《锦医》 楔子 死亡是新的开始 通体透明的锦卿漂浮在半空中,x下是壮烈的车祸现场以及……自己中毒身亡的尸体。 悬浮在她面前的青年一身合体的白西装,金丝眼镜,手里还拿着最新版的ipad,一副气急败坏,抓耳挠腮的样子,“你死了?不可能啊!生死薄里明明写着你不是这会儿死的啊!”一点都不符合他斯文的形象。 “我真的已经死了。”锦卿好心的回答他,别随便怀疑别人的职业水平,锦卿七年的药学不是白学的,那东西是锦卿一手弄出来的,吃了必死无疑。 “算了,算了,按说你是不应该这会死的,不过你运气好,碰到本大人大发慈悲,开恩科让你重新活一遭。”白西装说罢,也不管锦卿同意与否,拉着魂魄状态的锦卿嗖的一声钻进了混沌之中。 等到处理完锦卿,白西装掏出手帕,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珠,“幸好本帅哥反应的快,把她糊弄走了。现在枉死的魂魄一个比一个学的精,动不动就谈条件要神奇空间要黄金眼,我们也很难做啊!也不知道小黑忙完了没有,晚上人家还约了他一起吃宵夜呢!” 第1章 暴力拆迁 第1章 暴力拆迁 大唐高宗二十一年五月,天下太平,盛世永宁。 朱家村家家户户都忙着麦收前的准备工作,今年不趁巧,前些日子麦子灌浆前几天下了场大雨,人人心里都揪着,头顶上罩着块乌云,生怕忙了大半年,收的麦子都是干瘪瞎壳的,白忙活一场。 不过这两天,锦卿的生意倒是意外的好,拜那场大雨的福,受凉的人不少,治发热头疼的药这两天卖的相当不错。 中午时分,锦卿背着药箱匆匆往家里赶,前几日下大雨把家里东边灶房给冲塌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个大晴天,刘嬷嬷打算趁着太阳好,重新把灶房给垒起来。 锦卿盘算着,过几日就要收麦子,这个年代都是用镰刀割麦,到时候受皮外伤的人肯定不少,趁机卖些外伤药,多攒点钱,把灶房垒成土坯的。 现在的灶房,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前几日,刘嬷嬷不得已在屋里堆了两块砖支起家里唯一的铁锅,弄了个简单的灶算是凑合做了这两日的饭。 锦卿刚踏入村子,邻居栓子婶就像见了救星一般,拍着大腿焦急的说道:“锦卿,你可回来啦!” 锦卿纳闷道:“婶子,有啥事啊?” 栓子婶不由分说拉着锦卿就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朱老货领着他大儿子往你家闹事儿去了!你栓子叔在一旁劝着,你赶快回家看看!” 锦卿大吃一惊,脚下不停,匆忙问道:“我们跟他们又不熟,来我家闹什么事?”朱老货是村子里开杂货店的,大家都管他叫“老货”,一来二去,他的本名竟然没人叫了,算是村子里最有钱的“大户”,平日里和锦卿家里并没有什么来往。 栓子婶拉着锦卿边走边解释,锦卿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朱家村的规矩是,只要村民有男丁出生,便会分给这个男丁一块宅基地。朱老货一共有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儿子只活到了六岁,夏天贪玩偷跑到坑里游水扎猛子,一同去玩的小孩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上来,等叫来大人把他捞上来时,早就淹死了。 朱老货的小儿子死了,可分到他儿子头上的宅基地还在,村子里宅基地多,也没人去管他收回来,而且农村人迷信忌讳多,死人的宅基地谁都不想要,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当年锦卿的母亲带着锦卿和刘嬷嬷逃难来到朱家村的时候,给了族长几根银钗子,族长可怜她们便帮着找了一块荒地,正好位于栓子叔家的房子和朱老货小儿子的宅基地中间,帮着锦卿一家起了两小间土坯房子,所有权算族长的,居住权算锦卿一家的。 安顿下来没过多久,锦卿的母亲生弟弟锦知的时候产后大出血死了,刘嬷嬷带着锦卿办完丧事后,又上山砍了些竹子,捡了些树枝搭起了间灶房,这几年辛苦带大了锦卿和刚出世的锦知。 锦卿一家在朱家村属于外来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自然不会知道,刘嬷嬷在重新起灶房的时候,没留意,打柱子的时候往东面占了约有一尺宽的地方,也就是占到了朱老货死去的小儿子的宅基地上。 早有看热闹的闲汉给朱老货通风报信去了,朱老货一听就火大了,他在朱家村“财大气粗”,族长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这外来的破落户还敢占他儿子的宅基地,简直是反了天了,当下就带着大儿子找刘嬷嬷算账来了。 锦卿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家里时,就看到朱老货披着短襦,光着膀子插着腰一脸横样的站在自己院子里,而身后的壮年儿子朱能跟打手似的站在身后,栓子叔好声好气的劝着,刘嬷嬷身上全是灰印子,躲在一旁不住的抹眼泪。 锦卿看着朱老货父子两人那副****横样,牙咬的咯嘣响,有这么仗势欺人的吗,两个大男人跑来欺负孤儿寡母的,真不是个东西! 栓子叔看锦卿来了,对朱老货赔笑道:“老货叔,刘嫂子她这不是外乡人,不知道咋回事吗?这灶房垒都垒起来了,也就占这么巴掌大的地,都是乡里乡亲的,老货叔别跟他们孤儿寡母的计较了!” 朱老货扬着鼻子喷着气,他还没发话,他身后的大儿子朱能不乐意了,叉着腰嚷道:“凭,凭啥不让,不让计较,占了我家,我家的地就是我家的,当,当我们家人好,好欺负啊!他们又,又不姓朱,谁,谁跟,跟他们乡里乡亲的?”朱能是个结巴,一急结巴的更厉害。 朱老货哼了一声,“我朱老货可不能对不起我那枉死的儿子,他的宅基地,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他的!” 锦卿走到灶房东边看了看,向栓子叔问道:“朱老货家的宅基地从哪里开始算起的?” 栓子叔叹口气,指着南北相隔七八十米的两棵歪脖子枣树,说道:“这两棵树往东就是他家的宅基地了。” 锦卿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两棵有锦知小腿粗的枣树,要没人说,鬼知道那是宅基地的分界线啊。农村人分地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成为分界线。 锦卿拉过刘嬷嬷,小心的拿袖子给刘嬷嬷擦了擦眼泪,卸下了药箱走到朱老货跟前,站定了,皱着眉头问道:“你想怎么办?” 要钱一个铜板也没有,这是锦卿的潜台词。 朱能看着锦卿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哼了一声,说道:“我,我跟你家大,大人说话,你,你少插嘴!” 锦卿也冷哼一声,“我跟你爹说话,你也少插嘴!” 朱能面上挂不住了,刚要捋袖子,朱老货就斜了他一眼,朱能悻悻然闭了嘴。 朱老货眯着眼睛看着锦卿,这丫头片子前段时间磕到了脑袋,本来听说都要死了又突然活了过来,前段时间听人说又是刨树皮野草又是泡羊肠子,还捯饬了一个大锅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村里人都说这丫头磕坏了头疯掉了,可谁知没两天就背起了药箱学那些走方郎中卖药赚钱了! 朱老货心里对锦卿始终有些拿不定,总觉得这丫头透着一股邪乎劲,朱老货咳了一声,说道:“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你们不能这么平白的占了我们家的地,得把占了的地给退回来!” 栓子叔有些急了,这朱老货明显就是逼人家孤儿寡母的拆房子啊! 锦卿看了看,灶房都已经搭好了竹架子了,也铺上了竹席,只等顶上铺上树枝稻草遮雨了。朱老货就是瞅准了自己家是外来户,村子里没人给他们撑腰才这么嚣张的。 “好,我们这就把房子拆了,占你多少就退多少。”锦卿盯着朱老货说道。 朱能反而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锦卿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朱老货怀疑的盯着锦卿,锦卿冷着脸说道:“怎么?拆了房子你们都不满意?” 锦卿这么一说,朱老货反而讪讪然了,欺负孤儿寡母的逼人家拆房子,传出去名声可不就臭了,既然人家都答应了拆灶房了,自己再纠缠还有什么意思。 等朱老货带着朱能走了,栓子婶才从自己家里把锦知带过来了,抱歉的笑道:“刚才我怕朱老货那两个东西来横的,会动手伤到孩子,就把锦知先带到我家里了。” 锦卿拉过锦知,笑道:“还得谢谢婶子呢!” 栓子婶叹气道:“谢啥啊,都是邻居,照应下也是应该的。只是,锦卿你当真要把这新盖起来的灶房给拆了啊?” 刘嬷嬷红着眼,一脸难过的看着锦卿,锦卿深吸一口气,一手拉着锦知,一手拉着刘嬷嬷,说道:“拆!不但要拆,还要拆的全村人都知道,朱老货逼着我们家拆房子!” 锦卿心里自有算盘,眼看就要到了盛夏了,暴雨多,每年这个时节灶房都要发大水,根本不能用,锦卿原本就想拆了现在这个,再盖个结实点的土坯灶房,好过这竹子稻草搭起来的。 可就这么被逼着强拆了,锦卿心里始终一口恶气咽不下去。 锦知七八岁大,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握着小拳头,粗声粗气的说道:“等我长大了,一定揍的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们!”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脑袋,对锦知说道:“现在姐姐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族长爷爷家,就说朱老货要逼着我们拆房子,理由是占了他小儿子的宅基地,这房子说起来也是族长伯伯的,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个人手,请朱荀伯伯来帮个忙拆房子。” 锦卿穿越后,接受了原来身体的全部记忆,她知道族长一把年纪了,小时候去县里读过两年私塾,既没考上秀才也没当上先生,可这不妨碍他以朱家村唯二的读书人自居,也不妨碍他满口之乎者也的讲仁义礼智信的大道理。 不出锦卿所料,没过一顿饭的功夫,花白胡子的族长就拄着拐杖在儿子的陪同下过来了,锦卿一把掐向了自己的大腿,疼的两眼冒泪花,刘嬷嬷原本就觉得委屈的很,双眼通红的算是本色演出。 锦卿泪光闪闪的扑了上去,对族长说道:“爷爷,这事儿本来不该麻烦您的,可朱老货领着朱能说这房子占了他家儿子的宅基地……” 第2章 新的生活 第2章 新的生活 锦卿的母亲去世的时候,曾求过族长照顾他们,而且锦卿一家在朱家村无亲无戚的,想要讲个公理道义,就只能指望着族长能念在当初的交情和道义上,帮她们出这个头。 再说了,锦卿狡黠的想着,灶房也是房子,说朱老货逼着他们拆房子,也没错啊! 锦卿算准了他这一点,以孔孟传人自居的族长,焉能忍受辖区内有逼着孤儿寡母拆房子的事情发生,锦卿家的房子是族长钦定的地方,朱老货说锦卿家的房子占了他家的地,那不是在打族长的脸吗? 更何况,锦卿记的很清楚,族长的大孙子在洛阳书院里念书,已经通过了考试,就等安排工作当国家公务员了,那是族长家里最大的骄傲,族长的大媳妇成日里宣扬,朱家村马上就要出第一个官老爷了。 唐代的选拔虽然以科举为主,但仍然重视官员的出身和道德,地方官员对于待分配进士的风评是非常重要的考核依据。要是自己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到当地官员的耳朵里,形象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当初锦卿的母亲刚来时,把身上带的几根值钱的银钗子果断送了族长,算是贿赂也算是讨个交情,在朱家村求的一席容身之地。 锦卿的母亲识字会读书,关于唐代的种种,都是锦卿的母亲教给锦卿的,只可惜锦卿的母亲死的太早,穿越过来的锦卿没有这个运气得见这个奇女子。 在族长看来,会读书能认字的都是文化人,士农工商,读书人的地位那是要排在农民前面的。当初锦卿她们来朱家村的时候,族长心里还是对她们颇为尊重的。 朱老货和族长向来不怎么和睦,族长最看不惯他一身铜臭味,整日耀武扬威的。族长潜意识里,自认为是“士”,而朱老货就是最低等的“商”,一个低贱的“商”敢欺负起“士”来了,果真是反了天了。 族长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朱老货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县里有官员来检查时,族长一向标榜朱家村是民风淳朴、仁义道德的典范。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传出来朱家村逼着孤儿寡母拆房子断人家的活路,影响了他大孙子的前途,他非要活剥了朱老货这个混蛋不可! 不多时,几乎整个朱家村的人都知道了,朱老货逼着顾家的孤儿寡母拆房子了,硬说是占了他死去的儿子的宅基地,气的年纪一大把的族长都出面了。 朱老货的二儿媳妇牛氏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家子的午饭,朱老货刚准备坐下吃饭,就听到孙子朱小虎急急火火的跑来跟他说族长老太爷爷要他到锦卿家里问话。 朱老货心里咯噔一下,族长年纪大了,几年都不见他管村里的事情了,然而转念一想,那塌了的灶房确实是占了他家的宅基地,要求拆除也算是合情合理,天皇老子来了都得拆,便心安理得的拍拍手去了锦卿家里。 族长拄着拐杖瞪着朱老货,朱老货心里一阵发虚,论辈分他还得叫族长一声大伯,族长心里瞧不起他这个做小生意的,他心里也清楚。 “老货,你瞅瞅你都干了些啥?我们朱家村世代纯良,怎么就叫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呢!祖宗的脸都被你个龟孙子给丢尽了!”族长用力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他会吟之乎者也没错,可骂人的时刻不顶用,还得土话上。 朱老货心里万分不高兴了,不就是看不起他做生意的吗,可拿到手里的钱谁嫌烧的慌啊,逢年过节往你家送年礼,你收的不也很爽吗?一个破落户而已,拆个灶房都不让,明摆着向着外人不把他放眼里! 朱老货再想起来淹死的小儿子就一阵阵悲痛,涨红了脸鲠直了脖子插着腰强辩道:“那本来就是我儿子的地,谁也甭想占!” 族长哼了一声,大义凛然的一摆手,喝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逼着人家孤儿寡母拆房子,传出去朱家村的人的脸面都往哪搁啊?你若再敢找人家麻烦,你大伯我照样揍的动你!” 朱老货手头再有几个闲钱,他也不敢跟着族长对着干,若惹恼了族长,到祠堂里请了祖宗开宗祠,赶了他们一家出去,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他们就跟锦卿一家一样,成了无根无基的破落户了。 朱老货狠狠的瞪了一眼搂着锦知的锦卿,他就知道这丫头片子是个妖怪托成的,从前见了人都不敢说话的,现如今磕坏了脑袋,不但胆子肥了,会用妖术做药,还会摆迷魂阵了! 谁吃了锦卿这疯丫头做的药,谁就得中锦卿的迷魂法,成了听她话的小鬼!朱老货暗地里恨恨的诅咒道。 锦卿也毫不畏惧的回瞪着朱老货,刘嬷嬷性子软,锦知也才七岁,倘若她这会露了怯,他们这家人,还不是会回到之前谁都能欺负一把的境地去啊! 等围观的人散去了,太阳也往西偏了,锦知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刘嬷嬷连忙在屋檐底下的简易灶台上生火做起了饭。 掺着红薯面的高粱面饼子和红薯稀饭,就是锦卿一家的中午饭。 锦卿艰难的嚼着饼子,牙都要痛了,高粱面磨的粗,硬的像石子一样,要用力嚼才能咽的下去。 想到在现代时,城里人都崇尚吃五谷杂粮,讲究什么健康,可真让他们吃一个月试试。锦卿自从来了朱家村之后,日日顿顿都是杂粮饼子,粗粝的饼子又硬又没味道,吃的人一脸菜色。 看见清水煮的红薯汤,锦卿就一阵反胃。锦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着,锦卿拿筷子敲了敲锦知的碗,说道:“嚼碎了再咽下去。” 小孩子消化能力本来就弱,再这么囫囵的吃下去,迟早肠胃要出毛病。 锦卿叹口气,这有什么办法,他们家是外来户,村子里能接纳他们,能给出一小块住宅用地让他们住就不错了,至于耕地,人人都嫌自己家里不够,又怎么会给她们? 就算给了耕地,她们两个女人外加一个孩子,又不懂怎么种的,能干什么?小院子里大部分地方都被刘嬷嬷种上了菜,在锦卿穿来之前,全家人就靠刘嬷嬷纺布卖菜度日。 这已经很好了,刚穿来时,锦卿一家连红薯稀饭都没的喝,能吃上杂粮饼子都不错了。 在融合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后,锦卿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这个大唐并不是她前世历史课本中读到过的大唐。 当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太子李建成提前知晓了,在玄武门一举拿下了秦王李世民,在“含泪”处决了谋逆的二弟后,李建成登上了皇位。 皇帝变了,可大唐盛世没有变,锦卿心里一直有小小的疑惑,说不定这个李建成也是穿越来的…… 锦卿叹口气,收回了思绪,谁当皇帝都跟她没关系,摆在她眼前的是吃饱肚子好好的活下去这等民生大事。 还好前世将近七年的医药学不是白学的,锦卿虽然不懂中医,古代又没必要的实验室,大病她治不了,但捯饬治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这些小病小痛的药还难不倒她。 唐朝的大夫都分布在城镇里面,也不是所有的人家生了病都能请得起医生的。广大乡村里,农民生了病要么是自己扛过去,要么是找走街串户的铃医买些药,铃医的素质也参差不齐,至于卖的药能不能治好病,很多时候都是病人在拼人品。 这个时代,也没人问铃医要行医资格证,背着药箱摇个铃铛就是铃医的全部行头了,锦卿准备了半个月,正式摇着铃铛成了走街串户的铃医。 想起之前没去卖药的时候,家连红薯稀饭都没的喝。锦卿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将碗里的红薯稀饭都倒进了嘴巴里。既然占用了顾锦卿的身体,就要代替她照顾好弟弟和养母刘嬷嬷。 知足吧,前世的日子过的一团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如今来到这里有了全新的生活,虽然生活困难了些,可她有手有脚,锦卿坚信,只要她肯定努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晚上临睡前,穿着大红肚兜的小正太锦知缩在被窝里,眼巴巴的看着躺在旁边的锦卿,小声问道:“姐姐,我们家的灶房真的不用拆了?” 锦卿心里一酸,锦知只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正是心思最敏感的时候,锦卿的母亲因为生锦知而死了,原来的锦卿对锦知心里是有股怨恨的,自己自闭不爱说话,也不愿意搭理锦知,锦知对于姐姐总有股害怕的情绪。 锦卿伸手拍了拍锦知的小脸蛋,笑道:“不用拆啦,族长爷爷都发话了,谁敢不听他的。等姐姐攒了钱,咱们就重新垒间好灶房!” 锦知黑亮亮的眼睛满是兴奋,用力的点点头,笑嘻嘻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3章 乡村贵公子 第3章 乡村贵公子 第二天一早,锦卿起床后便背着药箱出了门,箱子里有刘嬷嬷一早起来给她炕的杂粮饼子,包在笼布里,留着她半晌午饿的时候吃。 铃医这份工作,起点低,但也只能赚个糊口的辛苦钱,要想赚大钱着实不容易。锦卿摇着铃铛走了一上午,都不见有人叫住自己买药,这也是常有的事,普通农家人,哪有那么娇贵的,小病小痛都是自己扛过去的。 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锦卿走到了一处庄子,看外观很是不错,青砖红瓦,院墙也修的高大气派,锦卿之前没来过,估计是哪户地主家的房子。 锦卿默默叹口气,地主家哪里会有人来找她买药,摇着铃铛从庄子门口经过时,锦卿看到有七八个长工打扮的汉子敞开了衣襟坐在门口的树荫里乘凉。 其中一个汉子看到了锦卿,不禁笑道:“咦?小丫头,你是铃医?” 锦卿本来不欲理会这些人,根本不像是要看病的,但想起今日还未赚到一个铜板,还是转身问道:“是啊,有什么需要我诊治的吗?包治百病!” 门口一个公鸭般的嗓音响了起来,“骗谁呢?一个丫头片子也会治病?” 锦卿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一身宝蓝色绸缎衣服的少年,满脸的青春痘,十三四岁的样子,插着腰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锦卿惊讶的发现,那少年的眼珠,竟带些微微的蓝色。 七八个闲汉见那少年不屑于锦卿,也附和般哄笑起来。 华服少年见锦卿盯着他的脸看,顿时恼羞成怒,喝道:“看什么看?当心小爷收拾你!” 锦卿淡定的收回了视线,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处于青春期,皮脂分泌过剩,脸上长痘痘是正常。他是有钱人脾气暴躁咱惹不起,不与他一般见识。 从锦卿决心做这一行起,就明白必定会有人不相信自己,若前世的她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行医看病,定会以为是“xx神医”之类的江湖骗子。 锦卿看这些人也不像是要买药的样子,便继续摇着铃铛准备走人,前方还有几个庄子没去过,她想赶在麦收前把盖灶房的钱给赚出来,任务紧急。 “等等!”一个汉子拦住了锦卿的去路。 锦卿插着腰,脸色不善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汉子二十上下的年纪,皮蛋似的黝黑脸庞,穿着窄袖袍衫,脏兮兮的袖子卷到了手肘,嘿嘿笑道:“你不是铃医吗?你看我这手指头,你能治吗?”说着举起了他右手的食指。 一旁看热闹的闲汉们顿时哄笑起来,还有人笑骂道:“老七,你这真是娇贵起来了,割破点皮都要找大夫看病了,比那千金小姐还金贵啊!” 名叫老七的小伙子得意洋洋的回头嗤道:“今天就是要金贵一把,请小大夫给我瞧瞧!” 锦卿看着他那食指破了一道口子又血流不止,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割伤的?” 老七没料到锦卿居然当了真,乡下人哪有那么娇贵的,割破了皮留点血谁当回事啊?!都是撒把草木灰止血了事。 看锦卿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一闪一闪的,老七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原本也只是想挤兑下锦卿的。 老七用完好的左手挠着后脑勺,吱吱呜呜道:“整理去年的镰刀时被割伤的。” 锦卿看了看扔在一旁的镰刀,上面满是黑色碎渣一般的铁锈,脏的利器上很容易沉积病菌,若是不好好处理,极有可能感染破伤风,一个小小的割伤足以要了一个壮年汉子的命。 而一旁准备看锦卿笑话的汉子们瞧见这小伙子在锦卿面前居然红了脸,一齐拍手大笑起来。 老七是光棍一条,哪里经的过这阵势,更是窘迫了,涨红了脸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连声摆手,对锦卿说道:“这点小伤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是你方才拦住人家要人家给你看病的,这会怎么反悔了呢?” 正当锦卿准备走的时候,一旁看热闹的华服少年冷冰冰开口了,锦卿回头一看,华服少年旁边还多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十六七岁的年纪,戴着黑色的纱罗幞头,一身月白长衫,眉宇间有股勃勃英气,整个人站在那里自成气势。 锦卿穿越过来后,见的基本都是些不修边幅的农家汉子,饶是上辈子看多了电视上的俊男明星,此刻也不禁心里赞叹了这公子一句,真是个丰神俊逸的佳公子。 公子好看,可惜跟自己无关,锦卿扫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眼神。而一旁的华服少年,看到锦卿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身边的公子,悻悻然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看面前的这群人。 漂亮公子拍了拍华服少年的肩膀,微笑的摇头道:“阿成,你又胡闹了。” 名叫阿成的少年不服气的说道:“我这是行侠仗义,既然找了人看病,怎么能看到一半就反悔了,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吗!” 主家都发了话,下人哪里还有反悔的道理,阿七连忙挡在了要走的锦卿面前,要锦卿给他治下伤口,叶家给的工钱多活也不累,为了这点小事惹的少爷们对他有意见,那就划不来了。 锦卿正愁今日还未开张,有生意上门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当下卸下了背在身上的药箱,放到地上打开来。 众人都好奇的围上去看,就连那华服少年也好奇的走上前来看锦卿到底是如何给阿七治伤的。 锦卿先用清水冲洗了下阿七的伤口,又从竹箱里拿出一个陶罐,一拔开陶罐的塞子,一股浓郁的香味便弥漫开来,醉人心脾,阿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惊讶的问道:“这可是酒香?” 这个时代只有土法酿造的米酒,米酒中混有杂质,看上去浑浊且度数低,还没有蒸馏酒的技术,要喝酒的话还得用布过滤一遍,称为“筛酒”。 锦卿费了几天的功夫,也只蒸馏出来这么一小陶罐的高度数酒精。 其余的庄稼汉们一听到酒,顿时口水直流,看锦卿不否认,便知肯定是酒,围着锦卿七嘴八舌的要锦卿将这陶罐里的酒卖给他们,锦卿但笑不语,这么高浓度的酒精,喝了铁定会出事的,她既不想惹事,又极讨厌酗酒之人,犯不着为赚这钱给自己添麻烦。 众人见锦卿不吭气,也渐渐失了兴趣,只凝神看着锦卿的动作。只有那公子深深看了锦卿一眼,随后又不动声色的跟着众人一起看着锦卿怎么做下一步。 锦卿将阿七冲洗干净的手指又拿酒精洗了一遍,阿七可没想到闻着香的流口水的酒流到伤口上会这么痛,龇牙咧嘴了半天。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锦卿早已用布条包好了阿七的伤口,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前世锦卿在实验室做过不少动物实验,包扎什么的,难不倒她。 “这包没包,感觉还真是不一样!”看着对自己的手指啧啧称奇的阿七,锦卿面无表情的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五个大钱。” 阿七顿时炸了毛,“你随便洗洗包包就是五个大钱,我撒把香灰上去还不要钱呢!” 周围的人也一脸惊叹,他们一天的工钱才多少钱,这小姑娘手法新奇,可要的也忒多了点。 锦卿叹口气,情知要钱无望了,便收拾好药箱重新背到了身上,就当今日她行了善事好了,蒸馏酒什么的,成本太高,看来想要在农村里用这个,还真是不切实际。 “慢着!”叫阿成的少年跳了起来,指着阿七叫道:“你小子反了天了啊!敢在小爷的地盘上欺男霸女了?” 一旁的公子无奈的看着气的跳脚的阿成,欺男霸女哪里是这么用的。漂亮公子走上前去对阿七说道:“既然人家姑娘已经帮你诊治了,你岂有赖账的道理?” “就是就是!小爷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阿成叫道,“还不快付了诊金,当心小爷让你卷铺盖滚蛋!” 阿七哪里敢得罪这两位大神,灰溜溜的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五个大钱,放到了锦卿手里。 锦卿朝两位公子感激的笑了笑,要不是他们,这次肯定就做白工了。夏日的天气热,锦卿的鼻尖都沁出了薄汗,脸蛋也红红的,赚了五个大钱让她心情很好,一笑就露出来一口整齐洁白的好牙。 年青公子朝锦卿拱了拱手算做回礼,而阿成看着微笑的锦卿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红着脸,扭捏道:“小爷只是看不惯有人欺负人,别以为小爷是为了帮你!” 真是别扭的小孩!锦卿转头对阿七嘱咐道:“伤口不要沾水,过上个四五天应该就好了。” 等锦卿要回去时经过了阿成面前,迟疑了一下,掏出了药箱的一个小葫芦,倒了些白色粉末用草纸包好,递给了小少爷阿成。 阿成接过小纸包,一脸不解,“这是什么?” 锦卿笑道:“送你的,用指甲挑一点泡在洗脸水里,能治这个。”说着,锦卿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被一个同龄的小姑娘含蓄的指出脸上的痘痘问题,少年阿成心理上万分迈不过去这个槛,不想要吧又想治自己脸上的痘痘,哪个青春少年不爱美啊!多少太医都看过他的脸了,只说年轻人虚火旺盛,不知吃了多少调理的药都没效果。 想要吧,又拉不下这个脸面,可还没等他扭捏完,锦卿早已背着药箱走远了。 第4章 麦收 第4章 麦收 晚上等锦卿回来,一家人围着一个土砌的桌台吃饭,刘嬷嬷说道:“明日锦卿别去卖药了,我瞧着有几户人家今天都开始割麦子了,我们明日去拾麦子去!” 锦知一听,顿时放下筷子欢呼起来。锦卿一家没有自己的地,粮食什么的只能靠买。而麦收时节会有很多在运输过程中散落在地上来不及捡拾的麦穗,拾麦子便成了农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必干的活计了。那些拾来的麦子,便是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一年的零花钱,买个针头线脑什么的,就指望这个了。 在锦卿的记忆中,去年刘嬷嬷带着他们挎着篮子拾了六十多斤的麦子,磨成面粉掺着粗粮吃,足足够他们吃两个月的,也难怪锦知对于拾麦子是如此的积极了。 盛夏的太阳毒辣辣的照在头顶,拾麦子也是一项辛苦的体力活,锦卿和锦知头上都包上了衣服,饶是如此,锦卿的脸还是被晒的发红,刘嬷嬷做惯了活,倒是不觉得晒,一个劲的劝锦卿先回家去喝口水歇歇,姑娘家晒黑了可就难嫁了。 锦卿本来也想回家去喝口水,可远远的就瞧见了村子里的泼皮李福财往他们这边走过来,说起这个人,锦卿便是一肚子的火气。 李福财的爹是入赘到朱家村的,等岳父岳母死了,就连忙把儿子朱福财改回了自己的姓氏,这个李福财好吃懒做,喝酒赌博成性,喝醉了酒就撒酒疯乱打人,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棍,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有好几次,李福财都借着发酒疯,到锦卿家门口又嚎又叫的乱闹,刘嬷嬷是老实胆小之人,一家三口常常吓的抱成一团,只不过李福财到底还有些顾忌,不敢强行破门进来。 之前的锦卿不懂为什么,现在想来刘嬷嬷才三十出头,虽然长期劳作辛苦可模样也是周正,不过是李福财看上了刘嬷嬷,想占便宜罢了。 就在锦卿回想期间,李福财早就腆着脸跑过来了,刘嬷嬷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搂紧了锦卿和锦知。 李福财胡乱用根草绳扎着裤子,破烂的短襦披在身上,伸头看了看刘嬷嬷手里的篮子,一双三角小眼睛贪婪的在刘嬷嬷脸上扫了一圈,厚着脸皮说道:“妹子,行啊!一上午就拾了这么多!来,让哥哥看看,你到底拾了多少?”说着,竟要上前来拉扯刘嬷嬷。 刘嬷嬷搂着锦卿和锦知躲闪着,不说话也不看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心里祈祷这泼皮快些离去。这条路上运麦子的马车人来人往,被人看到她和李福财这烂货拉扯不清,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锦知和锦卿还怎么做人。 锦卿早就看不下去了,李福财是个父母都死了的光棍,他在村里也只敢欺负锦卿一家,无非就是看锦卿一家没个男人,又无根无基,越是软弱,越是增加他的嚣张气焰。 锦卿趁着李福财涎着脸推搡着刘嬷嬷,没注意到她,奋力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到李福财的小腿骨上,李福财冷不防挨这么一下子,痛的抱着腿跳了起来,待看清楚是锦卿踢了他,恼羞成怒之下狰狞着一张脸上前去,扬起巴掌作势要揍锦卿。 锦卿捡起地上的一根手臂粗细的柴火棍,跳起来抡着棍子就向李福财身上打去,扯着嗓子高声叫道:“你个死不要脸的泼皮!我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叫你欺负人!” 乡间田野本来很安静,被锦卿几嗓子喊的,所有在地里弯腰割麦子的农人都抬起身看向了这边,李福财起初被锦卿打蒙了,这丫头片子一向胆小,这段时间听说居然会走村串户的卖药了,邪乎的很,今日又跟发了疯似的。 等李福财想起来要还手的时候,早有朱家村的村民围了过来,锦卿见来了人更是高声嚷嚷道:“李福财你个不要脸的混蛋!想欺负我们门儿都没有!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更是满场子的追着李福财打。 李福财拖拉着烂布鞋狼狈的跑着,一连吃了锦卿几下敲打,面子上挂不住,早就怀恨在心了,回身一把抓住了锦卿手里的木棍,眼露凶光喝道:“敢打老子,老子今天就弄死了你个丫头片子!” 锦卿到底只有十二三岁,哪里是李福财的对手,使劲拽了几下都没能将木棍从李福财手中拽回来。 族长的二儿子朱荀早看不下去了,李福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哪有大道上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李福财你想干什么?”朱荀冷声喝道。周围的几个村民都对着李福财指指点点。 李福财看着一脸怒气瞪着他的锦卿,又看了看围观的几个村民,悻悻然放开了手里的木棍,指着锦卿叫道:“今天老子饶了你,下次再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个小娼妇!” “滚蛋!下次再敢欺负我们,看谁打死谁!”锦卿顺手将手里的木棍砸向了灰溜溜跑路中的李福财,正中后背。李福财捂着背怨毒的盯了锦卿一眼,跑走了。 刘嬷嬷早吓的抱着锦知不敢动弹了,此刻见李福财走了,连忙扔下装麦子的筐子,上下检查着锦卿,哭的满脸是泪:“锦卿啊,你有没有哪被那烂货打到啊?” 锦卿摇摇头,刚才她能打到李福财,完全就是靠的出其不意,叫骂声先是震住了李福财,再加上有朱荀伯伯等人帮她说话,不然就凭她这小身板,哪里是成年汉子李福财的对手。 朱荀叹口气,他们都可怜锦卿一家,可谁家都不宽裕,更何况锦卿一家是外来户,孤儿寡母的,帮的多了也惹人闲话。 “锦卿啊,若是李福财再敢欺负你们,你别跟他打,过来跟伯伯说,伯伯给你做主,你一个女孩儿家,哪里是他的对手,吃亏了咋办啊!”朱荀叹道。 周围的乡亲也都附和着,叮嘱锦卿千万别意气用事,免得吃了大亏。 锦卿感激的朝朱荀笑笑,这些帮了她的人她都记在心里,如果将来有机会,她是一定要还的。 等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了,刘嬷嬷还在抹着眼泪,锦卿的母亲临终前将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了她,可她却没能力照顾好锦卿和锦知,累得着两个孩子跟着她受累受气,要是锦卿的母亲还在,小姐知书达理的,定会把日子经营的比她好,也省的受那泼皮的窝囊气。 锦知的牙咬的咯咯作响,小拳头攥成了一团,盯着李福财跑走的方向,稚嫩的小脸扭曲成一团,“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姐姐和嬷嬷!” 锦卿心疼的将锦知搂进了怀里,锦知顿时哭出声来,泪水浸湿了锦卿的衣服,锦知哭道:“姐姐,都是我没用,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人却打不过李福财,保护不了你们!” 锦卿顿时就被逗笑了,还男人?七八岁的小男孩算哪门子男人!锦卿摸摸锦知的小脑袋,看着刘嬷嬷和锦知,说道:“嬷嬷,锦知,咱们不能老是忍让着李福财,不然那恶人的胆子会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我们要吃大亏的!” 刘嬷嬷擦了擦眼泪,叹道:“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方才要不是有你朱荀伯伯他们,咱们仨早被他打了,下次他再敢来,我们就去叫人,锦卿你切莫再和他动手了,你一个小丫头,打不过他的!” 锦卿捏着拳头,咬牙说道:“这次有朱荀伯伯他们,下次呢?哪还会这么走运,要是他再敢来,我们三个一起去打他,拳打脚踢也好,用牙咬也好,就算是我们力气再小,也有三个人,总能让他吃些苦头,让他不敢再轻易在我们身上动歪点子!” 世界变了,可不变的是人心,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至于受人欺负,指望别人来维护公平正义,也只是暂时的,别人可以一次两次的心软可怜你,还能次次都帮你出头吗?又许不了别人什么好处,到头来只能依靠自己。 尤其是家里还有个男孩锦知,倘若一味的这么忍让软弱任人欺凌,锦知有样学样,将来会成为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个胆小怕事任人欺负的个性,那这辈子就算完了。 为了锦知,锦卿也不能让一家人再这么过下去了。 第5章 人人都爱大胡子 第5章 人人都爱大胡子 下午的时候三人都很沉默,一言不发的挎着篮子四下找寻着散落的麦穗,锦知仿佛是憋着一股气般,就算是一个掉落到田边沟渠里的麦穗,也要翻进沟里捡上来。 临到傍晚的时候,锦卿和刘嬷嬷怀里挎的篮子里装满了拾来的麦穗,就连锦知也卷起衣衫下摆兜了大半兜麦穗。今年天公作美,麦子灌浆那几天,天天都是大晴天,连丝风都没有,麦子长的好,也让锦卿一家多拾了不少麦子。 锦卿估摸着,今天拾了足有十五六斤麦子,丰收的喜悦让三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也冲淡了中午受李福财欺负而笼罩在三人心头上的阴影。 等到了家里,刘嬷嬷匆匆生火把早上炕好的杂面饼子和熬好的红薯稀饭热了热,便是一家人的晚餐了。 锦卿刚拿起筷子,栓子婶就领着四五个村里的乡亲进了她家的院子,一看到她,栓子婶不由分说的上前去,拉着她就走。 锦卿诧异不已,那四五个乡亲她瞧着面熟,是住在朱家村最西头的,朱家村是个有上百口人家的大村子,锦卿到现在也没把人给认全了。 栓子婶拉着锦卿对那四五个人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咱朱家村的小大夫,医术可好了!”又转头对锦卿说:“快,快拿上你那家伙事,有人出事儿了!” 一听有人出事了,锦卿也不敢迟疑,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跑到屋子角落里背上了自己的药箱,跟着栓子婶往外走。 随着栓子婶来的四五个村民惊讶的打量着锦卿,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丫头,能给人看病吗!当场就有人指着锦卿不敢置信的问道:“栓嫂子,这就是你说的抓把草都能把人治好了的小神医?” 栓子婶脸一红,本来这话就是她吹牛吹出来的,这会见众人不信锦卿,一拍大腿说道:“你们少瞧不起人了!我这膝盖一到下雨天就疼的走不了路,吃了锦卿的药都不咋疼了!” 锦卿微微笑了起来,不过是最初制药的时候,用杨树皮的提取物合成了些简单的药,对治疗栓子婶的风湿关节炎效果很好,栓子婶没啥能报答她的,只能向别人不遗余力的宣传她了。 锦卿背着药箱跟着众人跑到了地方,是村子西头的两间破茅草房,现在住着一个四十上下的汉子,长的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按理说这类人看起来最吓人,可这个汉子天天跟村子里的孩子混一起玩,跟个老顽童似的,任哪个孩子都能爬到他脖子上骑大马,深受朱家村未成年花朵们的爱戴。 这汉子姓甚名谁锦卿都不清楚,只知道小孩子亲昵的叫他“大胡子”。原来的锦卿性格内向,几乎足不出户,认识的人也不多,也约束着锦知不让出门,锦卿只知道他是这三四年才落户到朱家村的,刚来的时候一身破烂的衣袍外加一匹瘦马便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因他人高马大一身的力气,又是个单身汉,靠着给人打短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刚开始的时候村民见他和孩子们玩的开心,还有些怀疑他,生怕他是外面来的人贩子,偷偷拐孩子去卖的,然而几年接触下来,发现这汉子倒是个实在的好人,也都放心孩子去找他玩了。 “大胡子”躺在堂屋的地上,右腿的裤腿绾的老高,小腿上全是血污,守着他的小孩老远就看到大人回来了,争先恐后的安慰他道:“大胡子,俺爹给你请的大夫过来啦!” 锦卿一看到满腿的血先吓了一跳,连忙让大人把孩子都抱远一点,自己飞快的卸下了药箱,又请人去打了两桶清水进来。又环顾了下周围,还真的是家徒四壁,房里除了一个土炕,其余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这“大胡子”听说也挺能干活的,怎么连点家业都没攒下来。 “大胡子”看锦卿一个小丫头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用手臂支起身子笑道:“我没多大事,就是腿被树枝给划了一下。” 说话期间,锦卿已经捋了袖子洗好了手,用清水冲干净了“大胡子”的伤口,原本被血掩盖住的伤口清晰的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从腿弯处开始,伤口足有半尺长,半指深,皮开肉绽的,里面的血肉都翻出来了,还在往外流血,当场便有小孩子吓的哭了起来。 锦卿惊道:“你这什么树枝划的,能划这么深?!” “大胡子”眨着眼睛嘿嘿笑着不说话,一旁有胆大的孩子说道:“二蛋要掏鸟窝,大胡子替他上去掏了,结果树枝断了,大胡子掉了下来,怕砸到地上的二蛋,腿就让树上人家刨断的尖利枝子给划了。” 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的,锦卿拼凑下也算明白了事情真相,又摸了摸“大胡子”的腿骨,幸好没断。这“大胡子”倒是个汉子,伤成这样也还谈笑自如。 锦卿小心的拿棉布浸了酒精给“大胡子”擦拭伤口附近的皮肉,一脸郁闷的嘟囔道:“你这么大人了学什么孩子掏鸟窝啊?” “大胡子”咧嘴一笑,“这不是不小心吗!” 真是一个老顽童! 锦卿莞尔一笑,要是别人,这么大的伤口早就痛的哭爹喊娘了,锦卿看着他问道:“你怕不怕痛?” “大胡子”哼了一声,笑道:“当然不怕!” 不怕痛才好,锦卿从药箱里拿出了自制的羊肠线和一根针,放到灯上烧了烧,羊肠线是她自制的,效果好不好她还不知道,但绝对是纯天然的,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羊肠线是最早的手术缝合线,能很好的融入皮肉之中,只会留下点印记。 看了看周围好奇围观的众人,锦卿直觉的接下来的事情对于唐朝人来说,太过于惊骇了,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怕你们看了害怕。” 众人连忙摆手,你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我们怕个啥!小孩子也看的新奇,不愿意出去。 锦卿没办法,只得回过头,小心的整理好了“大胡子”腿上两片翻飞的皮肉,缝了起来。 当即便有一个站在锦卿身后的矮壮汉子,“嗷”的尖叫一声晕倒在了地上。立刻便有人把他给抬了出去,补上了他的位置。 锦卿之前只给动物缝合过,但那都是试验台上打了麻醉剂的,没有痛感任她怎么缝都没事的。给人缝合还是生平第一次,她现在弄不来麻醉剂,每缝一针,她就感觉到“大胡子”身上就明显颤抖一下,即便他不说,锦卿也知道他痛的不行。 天渐渐黑了,“大胡子”疼的满脸是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还冲锦卿虚弱的笑道:“你这小大夫可真会折腾人,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包包不就没事儿了?” 锦卿看他说话都吃力,意识到他快撑不住了,可天渐渐暗了下来,锦卿已经快要看不清楚针和线了,连忙冲身后的人嚷道:“快点灯!” 栓子婶和两个人赶紧出去抱了捆柴禾回来在锦卿身边燃起了火堆。锦卿见有了亮光便松了口气,不多时便缝合完了。 看锦卿方才的缝合,围观的五六个人都啧啧惊叹,栓子婶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却笑的一脸满足。 锦卿满意的欣赏了一下,效果比她想象的好,这次缝合的还不错,皮外紧紧有一些血沫子,锦卿用沾了酒精的棉布擦去了血沫子,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了起来,吩咐“大胡子”伤口一个月不能拉扯不能见水,另外走路最好拄拐,小腿别用力。 “大胡子”方才痛成那样都没吭声,这会听说一个月都不能大力动弹,立刻苦了脸。 更让他苦脸的还在后面,锦卿仔细的洗完了手,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二十个大钱!” “哈?”大胡子顿时傻了眼,认命的在怀里掏了半天,也只摸出了十来个铜板,数了半天,也只有十七个。 锦卿不客气的一把从大胡子手里拿过了铜板,笑眯眯的数了七个放了回去,看大胡子不解的眼神,锦卿笑道:“算啦,只收你十个钱,剩下的你留着用吧,过两天我会来看看你的伤的,好的快的话半个月时间就好了。” 大胡子嘿嘿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好牙,这小姑娘,青布长裙上打着补丁,一双黑布鞋上也有着几个破洞,不算漂亮却长的讨喜,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锦卿是踏着月色回家的,叫她来的几个汉子怕晚上一个小姑娘不安全,走夜路会摔到沟里去,几个人点着火把送栓子婶和锦卿回了家。 家里刘嬷嬷正急的团团转,锦知已经被她好歹哄睡了去,见锦卿安全回来了,才松了口气,给锦卿端来了还热在锅里的饼子和面汤。 锦卿早就饿过劲了,又总觉得手上还有股血腥味,在门外洗了半天才进屋吃饭,又把刚赚来的十个大钱给了刘嬷嬷。 早晚有一天,她会带着嬷嬷和弟弟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的。 第6章 挑拨离间 第6章 挑拨离间 麦收这两日,锦卿上午走村串户卖药,下午跟着刘嬷嬷和锦知去拾麦子。夏日炎炎,麦收十万火急,连带着锦卿的生意好了不少,治伤的和治头疼中暑的药,卖的最快。 而锦知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姐姐,每天中午都要在村口等着锦卿,看到锦卿背着药箱出现在大路上,老远就高兴的跑过去扑到锦卿怀里,拉着锦卿一起走回家。 锦卿也心疼这个弟弟,前世的她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有这么乖的弟弟。锦卿走街串户的时候看到了有卖蝈蝈的,翠绿的蝈蝈在草编的笼子里叫的甚是响亮,又想到锦知连个玩具都没有,便咬牙掏了一个大钱买了两个蝈蝈,回去给锦知,锦知欢喜的跟过年似的。 锦卿一想到村口有个贴心懂事的弟弟等着她,便不由得微笑着加快了脚步,哪知到了村口,竟看到锦知哭着和朱老货的大孙子朱小虎扭打在一起,蝈蝈笼子也被踩扁了扔在地上。 朱小虎仗着家里有钱,人吃的又胖,是朱家村的小霸王。锦卿看到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朱小虎压着锦知乱打,连忙上前去把朱小虎拉到了一边去,又扶了锦知起来,蹲在地上小心的给锦知擦着脸上的泪水和泥土。 锦卿心疼的叹了口气,锦知长的瘦弱,常受那些小孩子欺负,可她也没办法,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打架罢了,锦卿还能帮着锦知去揍朱小虎不成么。 锦知抽抽噎噎的说道:“姐,他要我的蝈蝈,我不给,他就抢过去踩烂了。”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脑袋,哄道:“踩烂了我们就不要了,姐姐再给你买新的。” 小胖子朱小虎看着锦卿拉着锦知从他面前经过,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再想到之前被锦卿一把拉起来没能打到锦知,心里大感不高兴,一屁股坐在地上生起了闷气,鼻涕淌到了嘴巴里都没注意到。 而村口的稻草堆上,闲汉李福财正躺在上面晒太阳,刚好把这一幕净收眼底,想起锦卿打过他几棒子,让他在村民面前丢了丑,李福财心里就恨的要命,看朱小虎这个样子,顿时计上心来。 锦卿拉着锦知的手,慢慢的往家走着,锦知抬头看了面无表情的锦卿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说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跟朱小虎打架的。” 锦卿叹口气,锦知是个细腻又敏感的孩子,从小锦卿又不喜欢他,养成了他现在有些内向怯弱的性格。 锦卿蹲下身子,摸了摸锦知的小脸蛋,说道:“锦知,你没做错,被人欺负了,心爱的东西被人抢了,拼力去保护心爱的东西保护自己,这是没错的,也是勇敢的。” 锦知惊喜的笑了,突然又疑惑的问道:“那姐姐为什么生气啊?” 锦卿温和的笑了笑,“如果你跟朱小虎一样壮实,跟他打架能护的住你手里的东西,还不吃亏,姐姐当然赞成你跟他打架,可你比他矮比他瘦,打起架来吃亏的是你,而且他有爹爹有叔叔有爷爷,我们什么都没有,无论怎么样吃亏的都是我们。 以后你若再遇到这种情况,他非要的话,蝈蝈就给他,我们还能再买。等我们比他更强大更厉害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敢问你要东西了,到时候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锦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锦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教育锦知到底对不对,大唐讲究的是温良恭俭让,要求人们仁义礼智信,就连目不识丁的村妇都知道要行孔孟之道,而她的教育,就过于阴暗了。 但锦卿只希望锦知不要成为被迂腐的框条束缚住的人,他们无依无靠,只有识时务者才能成为俊杰,在这个社会上更好的生存下去。 锦卿原本以为这只是件小孩子打架的小事,哪家的小孩子没打架闹腾过啊,可没想到,刚吃过午饭,朱小虎的母亲,也就是朱能那个大结巴的媳妇张氏就气势汹汹的骂到了自家门口。 张氏一张利嘴平日里做生意极为顺溜,骂起人来也不含糊,叉着腰站锦卿家门口,硬说锦知命硬,打架吓到了自己宝贝儿子,到现在自家小虎还是一副傻愣状态,饭也不会吃,手脚也不会动,鼻涕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擦! 锦卿几乎要跳起脚来了,“你瞎说什么,分明是你家霸王儿子把我弟弟摁在地上揍,还赖上我们家了?!” 张氏火气大了,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当下就红了眼要找锦知算账,锦知吓的躲在了锦卿身后,锦卿护在锦知跟前,刘嬷嬷拦着张氏,不让张氏过来。 张氏气咻咻的骂道:“我着人打听过了,锦知命硬,才吓到我儿子的,得让道长做场法事才能把我儿子的魂给召回来。” 锦卿哪里管她做不做法事,她儿子打人的时候凶残的很,就算这会儿掉了魂,也跟他们家无关,当下推着锦知进了院子里,关上了院子门,和刘嬷嬷守在门口,坚决不理会张氏。 张氏看了锦卿和刘嬷嬷的架势,抹了把脸,说道:“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 锦卿嗤了一声,既然明事理还来这里闹什么。 张氏接着说道:“可谁让锦知命硬,当初不就克死了你娘么!” 锦卿的眼睛红了起来,瞪着眼睛森森的冲张氏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氏吓了一跳,她也知道提这个不好,可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为了她儿子她什么也不顾了,索性豁出去说道:“你别不承认,你娘是因为生锦知死的大家都知道。我知道你家穷,做法事的钱也不要你家出,只要让道长给锦知念个咒,去去他身上的戾气,我们家小虎就好了。” “少胡说八道!”锦卿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们家穷是没错,可也不能这么欺负啊,若让人知道锦知被道长做过法事,岂不是坐实了他“命硬克人”的谣言,乡下人都迷信,而锦知不过是个小孩子,日后要他怎么生活。 刘嬷嬷也怒气冲冲的盯着张氏,两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拼死也不能让锦知做了这场屈辱的法事。 张氏恼怒之下,也拿这锦卿和刘嬷嬷没办法,咬牙说道:“我好心奉劝你们一句,想要在我们朱家村继续过下去,就得听话。要不然,我就只能请我男人和我公公来你们家要人了!” 栓子婶和栓子叔在家里听到了吵闹声,出门看清楚了事情原委,栓子婶一向看张氏不顺眼,帮腔道:“能大嫂子,你这也太欺负人了,谁知道你儿子咋就成傻子了,也不能见人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就赖人家头上啊!” 张氏一听栓子婶说她儿子是傻子就火了,叉腰回敬道:“你儿子才是傻子!李福财亲眼看到的,是锦知打了小虎后小虎才成这样的!” 锦卿和刘嬷嬷一听,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该死的李福财,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点子来害他们家。 栓子叔拍手叹道:“能大嫂子,李福财那是什么样的泼皮烂货,谁说起来就得往地上吐唾沫,恐怕脏了自己的嘴,他的话你也能信?” 张氏想起家里还在痴呆状态的儿子,不由得悲从心起,幸好今日公公和男人去镇上进货还没回来,不然看到好好的大孙子变成傻的了,还不得往死里打她。她儿子是朱家唯一的男丁,朱老货和朱能从来不把她当回事,可宝贝小虎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张氏一想到公公和男人回来后,会找她算账,便捂着脸呜呜哭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儿子都成那样了!” 锦卿看她哭的可怜,想了想说道:“你儿子说不定是生了病,才变得不伶俐了。你若信不过我,那就快去给镇上给你儿子找个大夫看看。” 张氏啐道:“你少推三阻四了,我儿子从家出去时还好好的,跟锦知打了一场就变成那样了,肯定是锦知命硬克到了我儿子!”张氏心里盘算的很清楚,若是生病了,朱能肯定怨她没照看好儿子,少不得一顿好打,若是推到锦知命硬的由头上,那也赖不得她。 锦卿看她蛮不讲理,也懒得再同她分说了,谢过了帮腔的栓子婶和栓子叔,便招呼刘嬷嬷开门进屋去,多说也是浪费。 张氏一看锦卿和刘嬷嬷要走,连忙上前去抓住刘嬷嬷就要开始嚎,身后却传来了一声高叫:“闭嘴!” 张氏挡在了锦卿跟前,锦卿一时看不到,踮起脚来一看,原来是朱老货和朱能到了,锦卿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本来就有旧怨,再加上新愁,怕是今日不能善了。 张氏一看到公公和男人来了,顿时就跟找到了亲娘似的,连忙哭嚎着迎了上去,叫道:“当家的,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那锦知命硬,克到了……” 张氏话还没说完,脸色愈发阴沉的朱能一个巴掌就重重的拍到了张氏的脸上,把张氏给扇到了地上。 第7章 胡子叔出马 第7章 胡子叔出马 张氏冷不防挨这么一个重重的耳光,嚎叫声顿时戛然而止。张氏跌坐在地上后手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能,根本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朱老货和朱能脸色同样难看,周围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看热闹的乡亲。朱能看着坐在地上的媳妇,小声骂道:“还不快起来,我们老朱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张氏愈发觉得委屈,平日里被朱能揍的多了,但无非关起门来被揍的,外人虽然听到自己鬼哭狼嚎的但也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可今日却是实打实的在众人面前被自己男人打了个耳光,张氏压抑多年的愤怒终于憋不住了,索性便要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锦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朱老货怎么宝贝他孙子锦卿知道,没道理朱老货不找自己麻烦反而去修理自己媳妇啊,他们家可没深明大义到这份上。 就在这时,人群中闪开了一条路,大胡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根柳树条,像赶牲口一样把李福财给抽进了人群里。 朱老货和朱能一看到李福财,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张氏看到李福财被大胡子一个瘸子给打的灰头土脸,惊坐在地上,一时反倒忘了哭闹。 锦卿相当的惊奇,大胡子一条腿不便,可手中的柳条鞭子像是长了眼似的,李福财一旦想跑,鞭子就跟游龙一样抽到他身上,把他往人群里抽,细细的柳条看着软绵,可夏日炎炎,李福财个泼皮几乎是赤膊,抽到他身上嗷嗷直叫。 这大胡子倒是好身手!锦卿心里暗暗吃惊,他这身手必定是练过多年的,哪里像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 大胡子单脚独立,用手里的木拐棍一拐敲向了李福财的小腿上,李福财顿时哎呦一声扑到在了地上。 大胡子朝锦卿笑道:“小姑娘,我听这泼皮教唆朱老货的孙子,在大人面前装成傻子,他家大人就会帮他揍锦知出气,才有了朱老货的儿媳妇到你家来闹事。” 锦卿看着地上的李福财,心里恨的牙痒痒,真是个混账!要不是大胡子帮忙,朱老货和朱能要是信以为真,他们孤儿寡母的哪能抗的过朱老货一家。 事关朱老货的宝贝孙子,可不是上次占的那巴掌大的宅基地能比的,朱老货绝不会让步的。 张氏听的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那李福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前两天路过朱家村的道士瞧见了锦知,都不由得惊骇的退了好几步,连呼“天煞孤星”!想不到竟然是骗她的。 朱老货和朱能脸上更是难看,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己孩子不争气,装傻子骗大人,自己家女人受那泼皮挑拨,硬说一个小孩子命硬克母,还闹到人家家里去了,现在人尽皆知,真是丢人! 这会上,从正常小孩到痴呆再到正常小孩、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也早已装不下去的朱小虎也跑过来了,抽着鼻涕想站到父亲和爷爷身边,却被朱能和朱老货的脸色给吓到了,只得跑到坐在地上的张氏身边。张氏看了看恢复正常的儿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火气全上来了,重重一巴掌拍到了朱小虎头上,朱小虎平日在家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哪挨过打,顿时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 朱老货从来没觉得自己丢过这么大丑,他虽然有点小钱,但也是讲道理的,看着儿媳妇和孙子在人家家门口闹成一团,灰头土脸的,老脸就一阵臊的慌。 朱能见自己老爹面色越来越怒,连忙朝还在哇哇大哭的儿子和媳妇骂道:“还,还,还不快,快回家,还嫌,嫌丢人,丢人,丢,丢,丢的少啊!”他越急,结巴的越厉害,四下里哄笑声一片,朱能的脸上也红的能滴出血来了。 张氏脸上挂不住了,心一横,张嘴就要继续嚎下去,朱老头阴沉的骂道:“咱老朱家虽然做小生意,可从来不做亏良心的事情,都是跟乡亲们打交道,你一个没见识的婆娘,莫要坏了俺们老朱家的名声,再闹就休了你!” 见朱老货一家走了,看热闹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锦卿虽然出了口气,没在乡亲们面前丢人,锦知也好好的在家里,可锦卿心里却高兴不起来,这下子朱老货可算是恨上自己了,虽然不至于像李福财那样给自己使坏点子,可明面上,别想再和睦相处了。 李福财被大胡子打怕了,他可没想到,一个拄着拐棍的瘸子能用个柳条把他打的团团转。 锦卿看着躺在地上干脆装尸体的李福财恨的直磨牙,根本就是个祸害! 大胡子见状宽慰道:“小姑娘,我已经帮你教训过这泼皮了,你莫要生气了。”又对躺在地上装死的李福财骂道:“你日后再敢动歪心思,我就把你揍的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是你!” 李福财躺在地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瞥见大胡子走上前去跟锦卿他们说话了,没再管他,便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一溜烟的跑远了。 锦卿冷眼看着李福财落荒而逃,转而对大胡子行了一礼,感激的笑道:“今日多谢你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大胡子挠了挠蓬乱的脑袋,说道:“你谢我啥,我还欠着你药费呢!” 锦卿呵呵笑了两声,大胡子倒是个实诚人,现在还不忘那十个铜板的药费。 锦卿蹲下身,让大胡子卷起了裤腿,看了看,大胡子的伤口愈合的比她想象的快多了,到底是他身体底子好,再过几天,大胡子估计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不用再拄拐了。 刘嬷嬷见大胡子行动不便,连忙从屋里搬出来了一个破板凳给大胡子,一定要他坐上去。 锦卿看着好笑,刘嬷嬷不识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个知书达理的便宜娘教的,特别严守礼教,根本不与成年男子搭话,唯恐落下个品行不端的名声,连累了锦卿和锦知。 这会上刘嬷嬷虽然不忍心看恩人受累,可也不愿意让大胡子进她家的家门,居然端了凳子出来让人家坐在门口,可不让人笑到内伤。 大胡子方才谈笑大方,这会见刘嬷嬷搬凳子后反而变得局促了,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却顶不住刘嬷嬷的热情,只得接了凳子坐在了锦卿家门口。 锦卿也很好奇大胡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他身材体格,健壮魁梧,身手又好,鬼才相信他是个侍弄土地的庄稼汉。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以后去帮你上药,总不能跟那些小孩一样,大胡子大胡子的叫你吧!”锦卿笑道。 这时锦知听到外面没声音了,闪出颗小脑袋在门口左右看了几眼,锦卿连忙拉他出来,对大胡子说道:“这是我的弟弟,锦知。” 锦知起初对大胡子还有些怕怕的,毕竟那么魁梧的一个人一脸的胡茬看起来很是吓人。可还没过一会,锦知就和大胡子玩的不亦乐乎了,一口一个大胡子的叫个不停。 大胡子和锦知玩闹的空隙,乐呵呵的对锦卿说道:“我的本名叫徐斌,好久都没人叫了,差点都忘了自己本名叫什么了。” 锦卿看他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神态自若,目光坦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锦卿倒不是特别想知道他叫什么,只是怕他是哪里来的逃犯,不敢跟人说自己的名字,或者是胡乱编个名字来蒙人。 自己一家在朱家村连个靠得住的朋友都没有,大胡子浑身的力气,站在那里都能威胁住人,他人性格又好,锦卿觉得跟他交好,日后李福财那样的泼皮肯定也会对自己家忌惮三分,当下便拍手笑道:“那我们可不能跟那群小孩子一样喊你大胡子了,以后我和锦知就叫你徐叔叔吧!” 徐斌将锦知一把举起来,放到了自己脖子上,锦知乐的哇哇大叫,徐斌也跟着哈哈大笑,对锦卿说道:“成啊,我徐斌就认下你们这俩侄子侄女了!” 锦卿也高兴的微微笑了起来,看着锦知和徐斌疯闹成一团。锦知毕竟是个男孩子,她和刘嬷嬷可以给锦知足够的关爱,可他们家除了锦知都是女人,而锦知的成长环境中需要一个成熟的、能够充当“父亲”角色的男人来关爱他。 前世的锦卿见多了因为家庭角色缺失,而引起了孩子成长过程中一系列的心理疾病,导致孩子性格缺失,尤其是男孩子,锦卿可不希望锦知将来成为一个胆小的娘娘腔。 锦卿来了之后,没别的想法,就想让辛苦养活了她和锦知的刘嬷嬷过上衣食不愁的好日子,让弟弟锦知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锦卿看欢笑中的锦知,又疯又闹的,笑的多开心啊,一点都不像他平时乖巧、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样才好,才是一个正常的七八岁的男孩子,淘气的连狗都嫌弃的活泼年纪。 第8章 再遇 第8章 再遇 不过几天工夫,朱家村的麦子都已经收完了,麦场上摊晒的都是些等着收打、脱粒、晾晒的麦穗,有钱的人家都是用牲口拉着沉重的石碾子脱粒,而一般人家只能用人力拉着石碾子来脱粒了。 剥除了麦籽剩下的秸秆,堆成了小山一样的麦秸垛,下半年农家人便用来烧火做饭。 锦卿一家趁着这个麦收拾了不少麦子,磨成粉足有三十来斤,接下来的日子,主食杂粮饼子中也掺了不少细细的面粉,吃起来也不那么咯牙了,加上锦卿和刘嬷嬷这段时间也攒了点钱,一家人的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锦知愈发的缠着锦卿,就连锦卿出门卖药都要跟着她。锦卿倒是挺乐意带着这个小尾巴,走街串户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在寂静的田间小道上走着,有个能跟自己说话的小尾巴真是不错。 而且,刘嬷嬷在家要纺布要种菜,再加上照看锦知,也有些忙不过来。锦知正处在好玩好动的活泼年龄,若是只让他待在家里,怕养成他憋闷的性子,出来转转走走,对锦知也好。 锦卿的母亲留下来的那一箱子书,锦卿把竹箱子腾空后,书就被她堆到角落里了。现在锦卿的生意慢慢稳定了,便想起了那堆书。 在锦卿的观念里,七八岁的孩子都该上小学接受教育了,她也想把锦知送去读书,这个年代比起锦卿所处的那个年代,更讲究出身和受教育的正规性,倘若不经过科考,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做生意虽然也能发财,可商人地位低,看朱老货就知道了,虽然有点小钱,但众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况且锦卿家里也没那个本钱去让锦知去做生意,锦知也不见得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锦卿更不想让锦知当个睁眼瞎,将来靠着卖力气给人打工或者到大户人家做奴仆挣钱,可朱家村没有私塾,最近的私塾也要到县城里去上。 锦卿打听过了,光是束脩一年就得一两银子,再加上从朱家村到县城路途遥远,不可能让锦知来回奔波,必定得在学堂附近给他租间房子。 锦知这么小,刘嬷嬷也得去跟他住一起照顾他,这样一来,家里只靠她来维持三个人的生活,然而至少从现在来看,是不可能的。不是族长那样的人家,普通农家很难供的起一个读书人。 锦卿随手翻了几下母亲留下来的书,大部分都是些诗词歌赋的书籍,虽然长时间压箱底有些老旧发黄,但字迹都还清晰可辨,繁体字也难不倒锦卿,锦卿就打算卖药的空隙教锦知识字,上学堂的事只能拖后再说了。 田间地头,小树林里,任何地方都能成为锦卿教锦知学字的地方,锦卿惊喜的发现,锦知相当的聪明,一天能学十来个字。没生意的时候,锦卿就翻书,尽量找一些笔画简单的字教锦知,而有生意的时候,锦知便自觉的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反复的练习刚学过的字。 锦卿翻了良久,终于在被她翻的破破烂烂的书里翻到了锦知名字的繁体字,两个人蹲在村边的小河旁,在河滩松软的泥土上,锦卿先写下了“锦知”两个字,又握着锦知的手,手把手的又把字重新写了一遍,指着字念道:“锦知。” 锦知挥着树枝笑道:“原来是我的名字啊!”锦卿笑笑,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有人惊奇的叫道:“这丫头居然认字?” 锦卿抬头一看,一旁站着的一袭白色圆领罩袍,长发束顶的好看公子,正是前两日帮她要回阿七的诊费的公子,而开口说话的那个,是个身穿绿绸衫的男孩,长的颇为精致漂亮。 锦卿连忙拉着锦知站起来给那公子行了礼,连声感谢他那日相助,一旁的小公子跺脚,叫道:“还有我呢?是我帮你把钱要回来的!” 锦卿这才注意到那小公子,眼珠微带着熟悉的蓝色,可脸上却光光滑滑的,跟那日满脸痘子的小男孩大相庭径,以至于锦卿一开始压根没认出来是他。 名叫阿成的少年见锦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猜到了这丫头分明是把自己给忘掉了,气的别过脸去不理锦卿。 一旁的白衣公子对锦卿笑道:“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谢姑娘,多亏了姑娘的灵药,阿成的脸才好了起来,之前看过了多少大夫都没效果的。” 锦卿也没想到这个类似于阿司匹林的药物祛痘效果这么好,大概是古代人没用过那么多的药,对药物没什么抗药性,才有这么好的药效。 锦知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公子,一个劲的往锦卿身后躲,锦知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穿的这么好的公子,一时间心理上都有些胆怯了。 那白衣公子看着只露出一双黑亮大眼睛的锦知笑了笑,对锦卿说道:“我姓叶,叫叶玮安,这是我弟弟叶成。” 锦卿微微有些奇怪,这个时代是比较讲究家谱和论字排序的,哥哥若是叫叶玮安,那弟弟也应该叫叶玮x什么的,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锦卿哪里方便去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我叫顾锦卿,这是我弟弟锦知。”锦卿拖出了努力将自己藏在姐姐身后的锦知,男孩子要大大方方的才好,哪能怕见生人呢! 锦卿看着有些胆怯的锦知,蹲下身摸摸他的头笑道:“锦知,姐姐怎么教你的,见了别人要说什么啊?” 锦知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对面笑的温润和煦的叶玮安,终于红着脸张嘴说道:“叶哥哥好!我叫顾锦知。” 锦卿亲昵的摸了摸锦知的脸颊,笑道:“这不就好了,锦知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锦知得了夸奖,很是高兴,咧开因为换牙而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笑了起来。 叶玮安也礼尚往来,对锦知笑道:“你好啊!”他来清水县时间也不算短了,那些乡下百姓见了他,没有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的让自己的孩子给他和阿成磕头的,就怕不够恭敬惹他不高兴。 然而这姑娘可真有意思,对他和阿成客客气气,不卑不亢,居然还鼓励她弟弟叫他“叶哥哥”,她可知道,这世上可没多少人敢叫他“哥哥”。 被冷落在一边的阿成更不高兴了,上前一步冲锦知嚷嚷道:“还有我呢!” 锦知有些害怕这个脾气有点暴躁的小少爷,刚想往锦卿身后躲,就看到锦卿鼓励的目光,索性仰头面朝阿成叫道:“叶成哥哥好!” 叶成满意的点点头,活像是收了小弟的老大一般,往身上摸了摸,顺手将腰带上系的一个玉蝉吊坠取下来给了锦知。 锦知立刻望向了姐姐那里,锦卿摇了摇头,这对兄弟谈吐衣着都不像是一般的土地主,那玉蝉更是看起来玲珑剔透,必不是凡品,他们不过是走街串户的铃医,哪能随便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见姐姐不同意,锦知立刻后退一步,把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叶成头一次送礼却送不出去,看着锦知哼道:“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老听娘们儿的话!” 叶玮安见锦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叶成的礼物,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看着叶成又好气又好笑,拍了拍叶成的肩膀,低声斥道:“阿成,不要乱说!” 锦知一听叶成贬斥自己姐姐了,立刻脆生生的反驳道:“我就听姐姐的,姐姐说的就是对的!” 锦卿笑着把锦知拉到自己身边,叶玮安对锦卿问道:“你读过书?” 锦卿摇摇头,见叶玮安在研究自己写在泥地上的字,顿觉脸上有些发烧,她的字写的向来不好,只能勉强算的上是工整。 锦卿说道:“没有,只是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教过我读书认字,是以才学了这么几个字,想教给锦知。写的也不好,让叶公子见笑了。” 叶玮安抱歉的朝锦卿笑了一下,“抱歉,让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锦卿摇摇头,她接受的记忆并不完全,对于原身体母亲的印象已经很单薄了,只记得母亲有双温柔的双手,经常在太阳下,摸着她的头给她梳头,“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公子不必自责。”锦卿说道。 叶玮安看着锦卿背后的药箱,有些好奇的问道:“顾姑娘的药倒是新奇,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锦卿心中警铃大作,她就知道她这种新奇的药糊弄那些乡下村民没问题,可要面对见过世面的人就糊弄不住了,只含糊说道:“母亲走之前留下来的书里,教了如何制头痛脑热的简单药品,我才识浅薄,学的也不好。” 叶玮安见她不愿意回答,就不留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叶成早忘了刚才还在生锦卿的闷气,好奇的问道:“你家还有谁?怎么就让你一个小丫头出来卖药啦?” 锦卿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这大少爷脾气可真是直,哪有跟审犯人一样审问别人的,但看叶成大少爷不容置疑的语气,锦卿只得答道:“家里还有一嬷嬷,以前是我母亲的丫鬟,是她带大了我和弟弟,就跟我们的母亲一样。” 见没什么事情了,锦卿还要继续摇着铃铛往前走,方才停下来不过是因为锦知走累了,锦卿趁歇脚的时候教他几个字,向叶玮安和叶成告别后,锦卿一手摇着铃铛一手牵着锦知继续往前走。 叶玮安看着锦卿的背影,瘦瘦的小姑娘,个头估摸才到自己的胸口,却背着有她半人高的沉重药箱,步伐却甚是轻松。 他见过许多人,许多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来气的人,可没见过顾锦卿这样的,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苦闷与麻木,仿佛蕴含着无数的希望一般。 第9章 月黑风高爬墙夜 第9章 月黑风高爬墙夜 锦卿带着锦知出门没多久,已经甩掉了碍事的拐杖的徐斌拎着两只肥壮的灰兔子敲响了锦卿家的家门。 刘嬷嬷还在菜园子里拔菜,听到敲门声连忙开了院门,徐斌没想到居然只有刘嬷嬷在,颇为局促了一下,连忙把兔子塞到了刘嬷嬷怀里,连声道:“给锦卿的,给锦卿的。” 刘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把兔子往回塞,两只兔子被推来搡去的直翻白眼,刘嬷嬷说道:“不行不行,你上回帮我们那么大忙,我们都没机会谢你,哪能再要你的兔子!” 徐斌摸摸头,“咳,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咋能还当回事记挂在心上了!这兔子是我给锦卿锦知这俩侄女侄子的,你先收下吧。” 刘嬷嬷执意不肯收,只说要等锦卿回来后再说,徐斌看着刘嬷嬷郁闷的没法,刘嬷嬷一个三十出头的老娘们,咋这么依赖锦卿一个小姑娘呢! “刘嫂子,你还是收下吧,你看咱俩站门口,这么推来推去的,叫人看见多不好!”徐斌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刘嬷嬷一惊,这才醒悟过来,徐斌赶紧把兔子塞给了刘嬷嬷,刘嬷嬷看着徐斌脸上一热,接过兔子转身就关上了院子门,徐斌冷不防吃了个闭门羹,摸着自己的大胡子颇为尴尬的站了半天。 早晨的朱家村安静而祥和,四处可见袅袅升起的炊烟,李福财大早上打着哈欠出门,就想去哪个沾亲带故的人家蹭顿饭吃,冷不防就瞧见了徐斌和刘嬷嬷在门口“你来我往”。 李福财眼珠子都看直了,看着刘嬷嬷白里透红的脸心里头一阵阵恨,在他面前装的跟话本里的贞洁烈妇一样,可还不是暗地里跟那破落户大胡子勾搭! 李福财呸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又用穿着前见脚趾后见脚后跟的破黑布鞋用力的在地上来回磨了几下,今晚上得找回点场子来! 锦卿领着弟弟走了一上午,摸了摸口袋里收获的七八个铜板,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带着锦知回家了。 刚进家门,锦卿就惊奇的看到小院里的石桌子上摆了两只肥大的灰兔子,被绑着脚扔在了桌子上。 锦知一看到肥兔子,就高兴的叫了一声扑上去摸起了兔子,两只兔子被他又是揪耳朵又是摸毛,要不是被绑的结实,早张嘴去咬锦知了。 “嬷嬷你哪来的兔子?”锦卿卸下药箱问道。 刘嬷嬷闻声从灶房里出来了,笑道:“是前两日帮咱们的那个大胡子徐斌送来的,他在后山上下套捉了两只兔子。” 锦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徐斌的伤还没好透,居然这么不听话,还敢上山去捉兔子! 看着锦卿不甚赞成的眼神,刘嬷嬷以为锦卿怪她不该乱收礼,小声说道:“我原本也是不要的,可他非要我收下,他一个大男人我哪好跟他多说话,这不让人传闲话吗……” 锦卿扑哧就笑了,刘嬷嬷能干活能吃苦,就是不能视礼教为无物,其实这个年代,对女子的压抑远没有后来的明清厉害。未婚女子也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就像锦卿走街串户卖药,也没有觉得她有伤风化。 “既然他非要给,那我们就收着吧。明天嬷嬷去卖菜的时候,顺便带去卖了,多少能赚点钱,我们分他一些就是了。”锦卿笑道。 晚上的时候,锦卿在灶房烧了锅热水,三人忙了一天,准备好好的烫了个脚,解解乏。等锦卿从灶房出去,端着洗脚水进堂屋的时候,敏锐的听到东边院墙上有响动,转身一看似乎有黑影一点点的从墙头上升上来。 天已经黑了,农村的夜晚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远方模模糊糊传来类似于狼嚎叫的声音,锦卿一直听大人说朱家村的后山里有狼,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锦卿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会不会是有狼要翻院墙进来,当下就吓的转身跑回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刘嬷嬷看她这副样子当即便问道:“锦卿,怎么了?” 锦卿刚要张嘴回答,却觉得不对,方才是她一时害怕,有些昏头,这里是人聚居的地方,从来没听说过有狼进村伤人的,而且就算是狼来了,也只是会撞院门,可没听说过狼还会爬墙的,进化的也太彻底了。 既然不是狼,那只可能是……人了。锦卿转念一想,自己家一穷二白,朱家村人都知道,不可能是来自己家偷东西的。锦卿家的院墙当初造的时候,锦卿的母亲考虑的周全,造的有一人多高,平常人轻易翻不进来。 锦卿朝刘嬷嬷比了个安心的手势,自己抄起房间角落里的扁担藏在身后,刘嬷嬷连忙从床上起身穿好了衣服,锦知看这紧张的气氛,也要起来,锦卿悄声对他说要他好好的待在屋里,先让刘嬷嬷开门出去,她悄悄的跟在刘嬷嬷身后出了房门。 今晚是新月,天空只有闪亮的星星,锦卿摸到院墙处,举起扁担,照着横跨在院墙上的黑影就狠狠的敲了下去,管他是谁,半夜翻墙的哪会是什么好人,先打了再说! “哎哟!”那黑影嗷的就叫了起来,锦卿一听,怒从心起,这声音分明就是那烂货李福财的! 李福财跨坐在墙上,骑虎难下,刚脑门上被锦卿敲的头晕眼花,想就这么回去,可没占到便宜死都不甘心,如果下去的话,要是被人发现了闹将起来自己也占不到便宜。 锦卿见李福财赖在墙头不肯走,怒从心起,站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端起刚舀出来的滚烫的洗脚水用尽力气朝墙头李福财身上泼去。锦卿到底力气小,大部分的水都洒到了墙上,但也有不少泼溅到了李福财的身上,烫的他哇哇直叫。 刘嬷嬷也鼓足了勇气,用力的抓住扁担撞着墙上的李福财,李福财冷不防后腰上被扁担撞了一下,顿时身体失去平衡掉到了墙外面去。 院子里有前段时间盖灶房剩下的竹竿,锦卿见李福财掉到了外面,捡起一根胳膊粗的竹竿就要出去打他,刘嬷嬷慌忙把她拦了下来,叫道:“锦卿!不能出去!” 锦卿早就气红了眼,这李福财三番两次的欺负人,不狠狠揍他一顿,锦卿难消心头之恨。 刘嬷嬷见锦卿不听她的,只拿了竹竿往大门处跑,便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锦卿,流着泪说道:“咱孤儿寡母打不过他的,如今他不再进来便好了,出去打,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 锦卿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扔下了竹竿,院门外是李福财“哎呦”的叫苦声,还夹杂着不堪入耳的低声咒骂。锦卿咬牙切齿的看着院墙,等着,她要李福财好看! 李福财这厢从院墙上摔下去,腰腿跟散架了似的,刚悻悻然站起来,怨毒的盯着锦卿家的大门,耳朵便被人狠狠的揪了起来。 徐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李福财,看来你耳朵不好使,我前两天交代你的话你都记不住了是吧?” 李福财吓的要大叫,他原本就是想趁晚上没人在的时候跑来占个便宜、吓唬个人什么的,好给自己出口气,要早知道大胡子在这里,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跑过来翻墙。 徐斌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团破布进了李福财的嘴巴里,破布臭哄哄的,熏的李福财两眼只想流泪,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双手被徐斌反剪在身后,跟拖死狗一样拖到了远处。 李福财家的邻居听他鬼哭狼嚎的叫了一个晚上,都没当回事,第二天早上到他家里一看,脸上身上全是伤,尤其是脸,跟开了个颜料铺子似的,色彩缤纷的。 李福财平时为人泼皮无赖,得罪的人也不少,也没个亲戚什么的,邻居们也都不待见他,此时见他这副样子,都觉得是活该。 邻居中有人问他是谁打的,李福财哼哼唧唧、要死要活的趴在自家的破木板床上干嚎,就是不说是谁打的,也不敢说,只说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要是被人知道他夜里爬人家孤儿寡母的墙头,族长只怕会打死他。 第二天一早,锦卿也顾不上去卖药了,不给李福财点颜色看看她心里一口恶气出不来,让他真正怕了自己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锦卿记得朱家村的后山山脚下,长了很多野生的杜鹃花和夹竹桃,天气一暖,花开的很是漂亮,锦卿一大早就去摘了不少杜鹃花和夹竹桃的叶子,回到家支起了口锅烧了起来,把叶子放在蒜臼子里捣烂成了汁水。 刘嬷嬷看着锦卿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担心的问道:“锦卿你怎么了?” 锦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说道:“准备些以后要卖的药。” 刘嬷嬷一手带大的锦卿,可以说对锦卿的习惯了若指掌,可现在的锦卿是她怎么都看不懂。就在锦卿摔坏了脑袋突然便好了后,刘嬷嬷心里就一阵阵害怕,她敏锐的觉得现在的锦卿并不是她一手养大的那个锦卿了。 但只要锦卿还认她这个嬷嬷,还认锦知这个弟弟,刘嬷嬷就满足了,况且现在的锦卿稳重外向,比之前的锦卿好太多了。刘嬷嬷也不得不承认,锦卿逐渐撑起了这个家,而且到现在,刘嬷嬷和锦知根本就离不开她了。 第10章 下药为自保 第10章 下药为自保 锦卿得知李福财受了重伤倒在家里起不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刘嬷嬷也大为惊讶,两个人不过是用扁担捣了一下他的腰,怎么就能重伤不起了? 正好锦卿手上的药做的也差不多了,锦卿心一横,摸出了两个大钱跑到隔壁村的杂货铺子里,称了二斤果子。 说是果子,其实跟水果无关,照锦卿看来就是糖稀外面包了一层面粉,在油里面炸一遍后,外表再撒上一层白糖,有点类似于今天的糖角子。 乡下没什么好东西,果子就是普通农户走亲戚送礼的主要礼品,称上一斤果子,拿麻纸包成好看的砖头状,再拿红艳艳的油纸包住封口的部分,用细细的麻绳系好,便是相当体面的送人礼。 锦卿留了一包给锦知,另外一包小心的拆开来,涂上了她特别为李福财量身打造的“十全大补汤”。 锦卿在做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过,行医制药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悲天悯人、救死扶伤的责任感,她也犹豫过自己该不该拿努力学来的救人的制药技术来害人。 想起前世初入导师实验室时,导师给她的谆谆教诲,锦卿还尤记在心头,然而今日下毒非她所愿,只是对事不对人,李福财这种小人,完全不可能跟他讲道理,只有把他打怕了打疼了,才会换回自己小家的安宁。 看着地上的蒜臼子,锦卿拼力的摇了摇头,她既然已经重新来过,就绝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不会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只是为了自保,别无他法。 如果只有让人敬畏让人害怕,才能安全的在这个异世的大唐生存下去,她宁愿做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人,这也是为了锦知和刘嬷嬷。 锦卿拉着锦知提着包好的果子去了李福财家里,李福财正躺在床上哼唧,瞧见锦卿和锦知站在了院门口,气不打一处来,努力睁着肿成一团的青紫眼睛骂道:“滚蛋!要不是你们这群杂种,爷爷我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锦知瞧他那吓人的样子,往锦卿身后瑟缩了一下,锦卿让锦知站在门口等她,她自己进了李福财的家里。 李福财的家里破破烂烂,他爹娘给他积攒的那点家业早就被他吃喝嫖赌捯饬干净了,三间青砖大瓦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烂的木板床,铺的褥子被子油黑发亮,还有不少地方破着洞,露出了污脏的棉絮。他家的院子挺大,但长满了荒草,早已破败不堪。 但凡李福财上进一点,家里也不会被他弄成这个样子,就这种烂货还想肖想刘嬷嬷,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锦卿一路走过来,心里也有了底气,愈发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锦卿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起不来床的李福财,哼唧的要死要活的,心里便涌起了一阵快意,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帮她出了口气。李福财身上的伤看起来严重,可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锦卿将包好的果子放到李福财的床头,低着头说道:“李叔叔,我们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这样跟仇人似的吧。之前我踢过你也骂过你,是我的不对,我给您赔礼道歉来了。” 李福财看着锦卿低头认错,心里一阵阵的得意,到底是个不经事的臭丫头片子,现在知道老子不是好惹的了吧,果然昨晚上把她和那女人给吓坏了,一想到以后说不定自己能讨了刘嬷嬷做媳妇,李福财就觉得自己这顿打挨的可真值。 看着李福财被揍的面目扭曲的脸上不断的露出猥琐的笑容,锦卿就觉得一阵恶心,为了保证计划的实行,锦卿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听着李福财的训斥,一副被吓坏了的听话小女孩模样。 李福财一天都没吃饭了,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干不净的骂了锦卿两句,便撕开了包果子的麻纸,趴在床上三下两下把一斤蜜果子给吃了个干净,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锦卿见他吃完了,也松了口气,瞥了他一眼就出去了,让他嚣张这么一会吧,等明天就该看他哭爹喊娘的求自己了。 锦知还在门口紧张的等着锦卿,见锦卿好好的出来了,才松了口气,紧紧的握住锦卿的手,两人便回家去了。 刘嬷嬷也刚好从镇上回来了,镇上离朱家村挺远,去一趟来回要大半个时辰,今天正好赶上了有集市,刘嬷嬷也想早点把徐斌送来的兔子卖掉,一大早便背着一背篓的青菜带着两只兔子出门了。 刘嬷嬷笑的合不拢嘴,连声招呼锦卿和锦知快些过来,摇着洗的泛白的小布袋子问道:“你们猜那两只兔子嬷嬷卖了多少钱?” 锦卿看刘嬷嬷高兴成这样子,便知道肯定卖的不少,也抿嘴笑道:“我们哪能猜的出来,肯定不少吧!” 刘嬷嬷笑道:“两只兔子卖了四十个钱!” 锦卿也惊讶了,两只兔子赶得上她出去转悠四五天的收获了,可真是不错! 锦知起初还因为家里两个大人没把兔子留给他玩生气过,现在看到兔子卖了不少钱,也开心的拍手笑了起来。 正当三人高兴之际,锦卿无意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徐斌。 徐斌昨晚上走了之后不放心这家人,今天特意过来看看,见三人笑的开心,他也放心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被锦卿叫住了。 “徐叔叔,你来的正好,我还想让锦知给你送钱过去呢!”锦卿笑道,招呼徐斌进院子。 徐斌下意识的看了刘嬷嬷一眼,却发现刘嬷嬷一个劲的盯着脚尖不看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进来,迟疑的站在门口。 锦知一看到他的大胡子叔叔,开心的叫了一声,扑上去跳进了徐斌的怀里,闹了一阵后就把他往自己家里拉。 锦卿从刘嬷嬷的钱袋里倒出来二十个钱,递给了徐斌,笑道:“徐叔叔,这是嬷嬷卖兔子得的钱,咱们一家一半,怎么样?” 徐斌摆手,“兔子本来就是送给你们的,我哪能要!”见徐斌坚持,锦卿也不再客气了,她还要盖间灶房,不攒钱是不行的,以后有钱的话再还给徐斌就是了。 锦卿看着徐斌高大的个子,突然想到了件事情,问道:“徐叔叔,李福财是你打的吧?” 徐斌呵呵笑了起来,“昨天早上就看他在你家门口附近鬼鬼祟祟的,一副不安好心的样子,晚上我就过来看了看,果然就看到他想翻墙,被你们被打了下来,真是好样的!” 见徐斌夸奖起了自己和刘嬷嬷,锦卿反倒不好意思了,徐斌将锦知抱了起来,严肃的朝锦卿和刘嬷嬷说道:“以后他再敢来,你们就去找我,看不把他揍的走不动路!” 锦卿嘿嘿笑了,连连点头,估计明天李福财就得过来了,锦卿对自己做的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刘嬷嬷站在一旁,看锦卿和徐斌说话,觉得颇为尴尬,但徐斌又是自己家的恩人,便说去做午饭,给徐大哥烙几个白面饼子吃。 锦卿看着脸色微红的刘嬷嬷,不禁打起了歪主意,刘嬷嬷才三十来岁,为了她和锦知一辈子没嫁人,而徐斌估计也只是四十来岁,若是能让这两人结成夫妻,她们一家也有了依靠。 徐斌是个忠厚仁义的好人,性格又好,锦知也需要有个“父亲”,锦卿也不能看着刘嬷嬷为了自己和弟弟而耽误了一辈子。 不过看眼下的情景,要刘嬷嬷接受锦卿的安排把自己嫁出去,还有点困难,估计在刘嬷嬷心里,除了照顾好锦卿和锦知,再没别的想法了。 第二天一早,锦卿背着药箱刚要出门,就看到门口站着李福财,与昨天鼻青脸肿的样子不同的是,他今日的嘴巴合不上了,口水不停的从他张开的嘴巴里流出来,流到他短襦的前襟上和地上。 锦卿看的一阵恶心,皱着眉头看着他。李福财嘴巴合不拢,说话也含含糊糊起来。 “你……个小……娼妇!你……敢……下药……害老子!”李福财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锦卿压根不怕他,李福财这会上看着锦卿的眼神都带着恐惧,他可不想一辈子成为嘴巴都合不拢的残废,昨晚上他头疼恶心了****,还做****的噩梦,等今天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嘴巴合不上了,就像是嘴巴不再听自己使唤了一般。 锦卿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看着他,等他骂完了,才说道:“你来就是骂我的?那我走了,你继续骂吧!” 锦卿作势要走,李福财连忙拖着伤腿拦住了她,锦卿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李福财身上衣服跟抹布似的,还沾满了口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锦知也收拾好了从院子里跑出来,一看到李福财那可笑的样子,立刻拍手笑道:“姐,他嘴巴是歪的!” 李福财恼恨的不行,蹒跚着就要上前扬手打锦知,锦卿一脚踢开了李福财,冷声喝道:“你敢动我弟弟试试,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就这样了!” 第11章 新衣服 第11章 新衣服 锦卿看着好笑,夹竹桃和杜鹃花的叶子里都含有神经毒素,调配得当,便能让人口涎横流,不受控制,仿佛中了邪一般。 李福财气的鼻孔呼哧呼哧喘气,可嘴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口水,锦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躲在锦卿身后指着他嘿嘿哈哈的笑个不停。 李福财明白这会他说话不利索,跟锦卿吵架也吵不赢,更何况他算是怕了锦卿这个死丫头,便威胁道:“我……跟……族长……说你…….害我!” 锦卿嗤笑一声,“尽管说去吧,看别人信不信你,再说了,我还想找族长谈谈晚上有人翻我家墙头呢!” 李福财气的想跺脚,自己这副鬼样子哪还有脸见人,都是拜锦卿这个妖怪所赐,莫非这丫头真是被妖怪附身了?不然之前这丫头都是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胆大了还会卖药了? 李福财愈发的确定了锦卿是妖怪化身的,之前受他欺负是因为法力还没恢复,现在法力恢复了就开始慢慢给他下妖术了,他之所以现在这副样子,就是锦卿的妖术搞的鬼。 锦卿没想到李福财会往鬼神上想,她一个现代无神论者,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只当是李福财被她的药整怕了,便说道:“李福财,我今日给你留条活路,给你解药。” 见李福财立刻“嗬嗬”的笑起来,口水流的更加汹涌了,锦卿皱了皱眉头,严厉的说道:“这次的事情只是个警告,如果你再敢找我们家麻烦,我保证你以后不但嘴巴合不拢,而且还会从脚开始一点点的烂掉,直到烂到你的头上,整个人成一滩烂肉!” 李福财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连连“呜呜”的点头,锦卿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从身后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空葫芦,倒了些白色粉末在李福财的手上,说道:“拿回去冲水喝,过两日便好了。你若是不听话……”锦卿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李福财立刻奋力点头,嘴巴上的口水随着他的动作甩的哪里都是,锦卿嫌恶的摆摆手,“赶快滚,没事别在我们面前晃悠!” 李福财一听锦卿发了话,小心的将两手和拢,护着手上的白色粉末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锦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锦卿拉着锦知的手,也微微笑了起来。 刘嬷嬷一早便搭了村子里进城的驴车,听说县里的菜卖的价钱高,刘嬷嬷收拾了一大筐子菜,想去碰碰运气,多赚俩钱。 锦卿回身把院门锁上,便拉着锦知走了,马上就要到了秋播的季节了,她想在秋播之前把灶房盖起来,老是在雨天漏水,晴天能晒太阳的灶房里做饭,实在太郁闷了。 今日的乡村格外的安静,锦卿拉着锦知,摇着铃走了几个庄子,都不见有人从家里叫她停下来看病买药,锦知倒是不在乎这些,到底是个小孩子,路边的野花、飞过的蝴蝶都能让他驻足停下来玩上一阵。 直到锦卿在前面摇着铃铛唤他,锦知才嘿嘿笑着跑上来撵上锦卿,走累了锦卿就和锦知蹲在地上练习锦知学过的字,锦卿也在暗暗练习,她认得繁体字不假,可离了书,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教锦知的时候,锦卿也在学习。 叶玮安和叶成在庄子外的田埂上跑马,叶成眼尖的看到了远处路上背着大药箱的锦卿和锦知。 “二哥,你看,是顾锦卿!”叶成回头向叶玮安叫了一声,便率先拨马跑过去了。 叶玮安看着锦卿的背影,先是愣了一下,等叶成已经跑远了,才垂着眼睛笑了笑,也策马奔了过去。 锦卿牵着锦知往前走,听到身后有马蹄声,想也不想的推着锦知往路旁走,以免被马蹄踏到。 叶成就听到锦知在前面摇头晃脑的念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听着锦知稚嫩的童声,叶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叫道:“顾锦卿!” 锦卿闻声回头一看,叶成今天穿了一件簇新的月白锦袍,鎏金的腰带上刻着漂亮的流云花纹,头上戴着崭新的黑纱幞头,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高筒靴,看起来都是崭新的,只有靴子上沾了些许尘土。 叶成见锦卿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锦知看着自己也是满脸的羡慕,更是坐在马上,一本正经的挺直了自己的身子,问道:“我这身衣服可好看?” 锦卿只见过他三次,前两次的衣服都是色彩浓重的绸缎做的,今日却穿了这月白袍子,挺像他的哥哥叶玮安一向穿着打扮的风格。 锦卿看着叶成一张嫩白的俊脸上满是笑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期待,不由得抿嘴笑了,一脸真诚的说道:“是挺好看的!” 叶成学着叶玮安的样子,微微笑了笑,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说道:“那是必须的!” 这时叶玮安也策马奔了过来,看到叶成这个样子,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 锦卿看叶成那得意的小样,笑眯眯的说道:“这衣服是捡你哥哥的吧,改小了还挺合你的!” 正在马上努力坐直身体,想要摆出一个帅气姿势的叶成顿时傻了眼,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哼”的一声别过了头去。 一旁看热闹的叶玮安直接笑弯了腰,笑颜如画,黑亮的眉眼弯成了一弯月牙,笑声低沉而悦耳,让锦卿不由得想到了“温文尔雅”和“君子如玉”,这两个词似乎就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锦卿不由得脸上一热。 叶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气恼恼的指着锦知问道:“你可知你刚才背的诗是什么意思?” 锦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也不吭声。 叶成拍手开心大笑起来,“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懂这诗的意思!” 锦知和他接触过,一早知道这个漂亮小哥哥是个面恶心暖的类型,根本不怕他,不服气的叫道:“我知道,姐姐教过我!” 叶成前身趴在马上,凑近了锦知说道:“你若答对了,哥哥我就带着你骑马!” 锦知一听到能骑马,顿时两眼放光,对着叶成那匹油光发亮的高头骏马咽了咽口水,张口响亮的答道:“金钱地位不能使自己迷惑腐化,贫苦穷因不能改变自己的志向,权势武力不能让自己屈服变节,这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为!” 此言一出,连叶玮安也略带惊奇的看着瘦小的锦知,锦卿骄傲的看着锦知,她的弟弟最聪明了,只可惜她现在没那个能力送锦知去学堂,不然肯定比现在懂的更多。 叶成嘿嘿一笑,脚牢牢的挂住马镫,俯下身子,一把抄起了锦知,放到在自己身前,锦知刚开始惊呼一声,回神后就看到自己已经坐在了高头大马上,乐的合不拢嘴。 叶成****一夹马腹,搂着锦知就策马跑开了,目瞪口呆的锦卿只能看到叶成潇洒的背影和风中传来的锦知的开心大笑声。 叶玮安看着锦卿呆愣在那里,手还扬在半空中,不由好笑,温言劝道:“顾姑娘放心,阿成的骑术不错的。” 锦卿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人家是有钱有身份的公子哥,还怕他们拐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么? 叶玮安翻x下马,月白的锦袍下摆伴随着他潇洒的动作翻飞出一个优美的弧线,“顾姑娘,我们去前面村口的树下等他们吧,阿成带着你弟弟,一会就会回来的。” 锦卿点点头,看看太阳已经快爬到正中央了,初秋的太阳火辣辣的,还不如到村口的树下等着,只是到这会上还没有生意上门,看来今日是要空手而归了。 这个村子锦卿来过两次,村口的大榆树如同一片绿色的大伞一般,把硕大的村口遮盖的严严实实,是个乘凉避暑的好地方,等到饭后的时间点上,还有不少村民来这里聊天纳凉,只是眼下正是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飘着炊烟,大榆树下一个人也没有。 锦卿在前面默默的走,叶玮安牵着马在后面慢慢跟着,锦卿心里微微有些感动,像他这种富家少爷,说不定还是官家公子,何至于牵着马陪着自己慢慢走乡间泥泞的道路。 锦卿回头看了一下,叶玮安的黑色靴子上沾了不少泥巴,锦卿过意不去,说道:“叶公子,不如您先骑马去树下吧,我慢慢走过去就行了。” 叶玮安顺着锦卿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脚上,不在意的笑道:“不妨事的。”锦卿见叶玮安这样,自己再要说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心虚了,索性放开了,和叶玮安并排走着,并趁机问了他一些关于这个时代科考的问题。 叶玮安略带惊奇的转头看了锦卿一眼,问道:“你想让你弟弟读书考科举?” 锦卿没想到叶玮安会吃惊,她不太理解这个世界对科考的态度,连忙问道:“很奇怪吗?” 叶玮安立刻意识到锦卿理解歪了,连忙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农家很少有人愿意供自己的孩子去读书,你……挺让人佩服的!” 叶玮安想说的很多,眼前的小姑娘长的不够漂亮,可面容干净,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能甜到人心里去。不但识字会教弟弟,会卖药维持家用,还想要送弟弟读书科考,纤细的身体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一般,着实让人佩服!然而叶玮安性子素来内敛,话语在舌尖打了几个来回,都没能说出口。 锦卿微微红了脸,原版的锦卿顶多认识几个字,她不过是个穿来的现代人,哪能当的起这么夸奖。 第12章 兽医也是医 第12章 兽医也是医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大榆树下。一走进榆树的树荫,就有一股清凉的风迎面扑来,吹走了锦卿一身的燥热。 锦卿将药箱从身上卸了下来,放到了地上,总是背着这个大药箱走路,锦卿也有些吃不消。 这时锦卿身后传来一句话,“顾姑娘和弟弟感情真是好。” 锦卿愣了下,才发现原来是叶玮安再同她说话,锦卿笑道:“叶公子和弟弟感情也很好啊,想必你的父母很高兴。” 这次换叶玮安微微吃惊了,怔忪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垂下了眼皮,淡淡微笑起来。 不多时,叶成就抱着锦知骑马跑了回来,远远的锦卿就能看到锦知大声的笑着,直到叶成驾着马跑到了树荫底下停住了,抱着锦知下了马,锦知还犹自乐个不停,一脸意犹未尽的感觉。 锦卿掏出布帕擦了擦锦知脑门上的汗珠,朝叶成感激的笑了笑,农家的孩子哪有什么骑马狂奔的机会。 收到了锦卿感激的目光,叶成还在微微喘气,脸上红润润的,别别扭扭的将头扭向了别处。 锦卿背上了药箱,朝叶玮安和叶成道了别,拉着锦知摇着铃铛继续往村子里走,还没走两步,村口一户人家的门就开了。 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满头的银丝整整齐齐的梳在了脑后,一身蓝色的短襦长裙干干净净,这家的院子和大门修的也颇为气派,看起来像户殷实人家。 老奶奶朝锦卿招了招手,疑惑的问道:“闺女,你是郎中?” 锦卿看有生意上门,连忙拉着锦知走上前去,回答道:“是,我就是郎中。” 老奶奶看锦卿有些紧张,朝锦卿笑了笑,说道:“那你进来看看,看能给治不?” 原以为要空手而归了,想不到临回家时来了生意,锦卿心里十分高兴,连连说一定用心看。 等锦卿跟着老奶奶进了院子,愣在了当场,宽敞的能跑马的院子里,一头母牛躺在院子中间,只能听到微弱的哼唧声,x下铺满了麦秸杆,肚子高高的隆起,看样子像是要生产了。 母牛周围还围了四五个农家汉子,插着腰对着母牛指指点点的,一旁蹲着一个满脸愁容的汉子,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脚下已经积了一堆的烟末。 老太太指着那头母牛,说道:“闺女,这母牛生了一天,都没能把牛崽子下下来,你看你能治吗?” 锦卿吃惊不已,她哪里想到是给牲口接生啊,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一个熟悉的公鸭嗓就叫开了,“顾锦卿,原来你是个兽医,那你给我用的是不是牲口的药?!” 锦卿一回头,叶成一脸的惊悚,那架势明摆着,要是锦卿敢说是,恨不得要揍锦卿一顿。锦卿见这小公子又傲娇了,没好气的回了句,“当然不是!” 叶玮安和叶成并没有走,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院子,老太太瞧见这两人衣着不凡,也不敢对两人说些什么,只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锦卿。 围在母牛身边的几个汉子瞧见了背着药箱的锦卿,纷纷哈哈笑道:“大娘,你急糊涂了吧,咋找了个丫头片子来治你家的牛啊!这牛没救了,牛犊子的腿是错开出来的!” 还有人笑道:“大娘,这牛只能等死了吃肉了,别再花那冤枉钱了!” 蹲在地上抽闷烟的汉子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重重的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地上哼唧声都很微弱的母牛。 叶成好奇的拿手指头戳了戳锦卿的肩膀,微微有些嫌恶的指着地上的母牛说道:“你真要治牛啊?你不是治人的么!” 叶玮安背着手站在院子门口,略带责备的看了叶成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叶成只得扁扁嘴,安静的看着锦卿。 锦卿并不言语,叶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富人家的孩子,他不懂一头牛对于农户的重要性,可这群围观看热闹的汉子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即便是这户人家看起来家境殷实,折了头壮年牛也是项重大损失,这群人不但不想办法帮牛生犊子,反而在这里看热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先看看吧。”锦卿对老太太说道,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只是在实验室里看管理动物的人员给动物接生过,实践经验还是一片空白。 只是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试一试,若连个牛都治不好,她怎么还有信心去治人。 锦卿放下了药箱,让锦知站在院子里等着她,别乱跑,自己捋起袖子走到了母牛身旁,跪在地上,仔细看着奄奄一息的母牛。 小牛悲剧的是一条前腿现出来了,另一条腿还在母牛的产道里面,身子就卡在了产道里,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只要剪断脐带,再将小牛拉出来就好了。道理谁都懂,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是麻烦。 一旁抽旱烟的男人见锦卿磨磨蹭蹭了半天都没下一步动作,便觉得锦卿也是束手无策,看了看痛苦****中的母牛,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将烟锅子放在一旁,拽着小牛的一条腿就往外扯,痛的母牛大声的叫着,隆起的肚子一阵阵的痉挛。 “别拉别拉!”锦卿连忙制止了他,哪有他这么粗暴的接生的,母牛非被他弄死不可。 看着母牛这副样子,锦卿顿时想到了一个方法,她前世也见人使用过,效果很好。 锦卿向老太太要了盆清水,把袖子卷的高高的,仔细洗了下手,将小牛露出来的蹄子上系上了一根布条,握住了小牛出来的蹄子,试着轻轻使了使力,将小牛顺着产道的方向轻轻的推了进去。 母牛顿时哼唧了一声,锦卿强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牛的臭味,另一只手也伸进了牛的产道,轻柔的在“暗箱”中用布条将小牛的两只前蹄绑在一起,一点一点的往外拖,同时吩咐男主人慢慢抚摸着母牛的肚子。 太阳越过了头顶,渐渐的往西偏了,锦卿慢慢的往外拖小牛,也不敢拖的快了。待到小牛的头快要出来时,锦卿眼尖的看到小牛脖子上还缠绕着脐带,连忙要过来了剪刀小心的剪断了。 在众人的齐声叫好下,小牛终于生了出来,母牛也还活着,只是相当虚弱,站起来都没了力气。 锦卿紧张的看着小牛,手搭在小牛的鼻孔下,只能感觉到微微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小牛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前蹄跪在母牛腹部,声音微弱的哼唧着要奶吃。 太好了,母子平安!锦卿终于松了一口气,由衷的露出了笑容,一旁看热闹的汉子们也齐声叫起好来。 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转身去厨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开水,抓了两大把红糖撒了进去,拿筷子搅匀了,端给了锦卿,非要锦卿喝了不可。 农家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能拿红糖水出来招待已经很不错了。锦卿看着老太太高兴的笑脸,也不好拒绝,好好的洗了下手,稍微吹凉了糖水就喝掉了。 老太太满意的看着锦卿喝完了红糖水,笑道:“闺女,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要多少钱啊?” 锦卿有些愣住了,她还真不知道兽医行医要收多少钱,再说了她今日也没用药,只是帮了个忙,便对老太太说道:“您看着给吧,多少都成!” 抽着旱烟的汉子蹲在地上喜气洋洋的抚摸着刚出生的小牛,老太太朝他招了招手,那汉子赶紧往地上磕了磕烟锅,起身进了屋子。 不多时,那汉子便出来了,往锦卿手里放了一把铜板,锦卿没来的及细数,只觉得不少,一旁看热闹的汉子们眼里都露出了惊讶羡慕的神色,锦卿便知道这给的相当不少了。 锦卿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主人家的面来数钱,只把铜板塞进了怀里,朝老太太和那汉子道了谢。 锦卿刚要去拿自己的药箱,眼光却扑了个空,药箱旁边竟然没有锦知,再看院子里也没有锦知,锦卿一下子慌了起来,锦知正是贪玩的年纪,要是被坏人拐走了可怎么办! 锦卿顾不上去拿药箱,大踏步的就往院门跑去,心里如挂了七八个水桶一般慌乱,叶玮安见状,连忙拦住了锦卿,问道:“你可是要找锦知?刚刚阿成带着他出去玩了。” 锦卿听叶玮安这么说,才松了口气,背起了药箱和叶玮安走出了这户人家的院子。 老太太从院子里追了出来,笑眯眯的问锦卿:“闺女,你啥时候再来啊?” 锦卿笑道:“每隔一两日我就会来转转的。” 老太太高兴的说道:“那就好,以后我家牲口病了,就找你!” 锦卿顿时囧在了脸上,告别之后,回身小声咕哝道:“我是治人的……” 第13章 卖菜也分地盘 第13章 卖菜也分地盘 出了门,叶成和锦知还没回来,锦卿小心的从怀里掏出铜板,一个个数了起来,哈,足足有十二个铜钱! 财迷锦卿立刻盯着手掌心里的铜钱,大大的黑眼睛立刻成了两弯月牙,笑的见牙不见眼。叶玮安看到那开心灿烂的笑容,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砰砰跳的厉害。 “这么点钱就让你高兴成这样?”叶玮安若无其事的问道。 锦卿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在,想到刚才那副财迷样都让人给看去了,锦卿颇为不好意思,说道:“还以为今天要空手而归了呢。” 眼前的女孩子面容干净,鼻尖上还有着沁出的微微薄汗,漆黑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长的不算漂亮,可看起来很是顺眼,背上的药箱看起来比她都重,叶玮安不自觉的把脸扭向了一边,心里也替这女孩微微的感叹。 不多时,叶成便带着锦知骑马回来了,锦卿站在马下把锦知抱了下来,小心的给锦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叶成趴在马背上笑嘻嘻的说道:“小屁孩,你姐姐可真疼你!” 锦知被仰慕的小哥哥嘲笑了,小脸涨的通红,锦卿见不得弟弟被人挤兑,叶成肯定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对他开玩笑,遂笑道:“你哥哥也很疼你啊!干嘛总说我们锦知?”算是打了圆场。 叶成嘿嘿笑了两声,骄傲的说道:“那是,我有两个哥哥,我二哥长的最好看脾气最好,可我大哥是最厉害的,你不知道,我大哥……” “阿成。”叶玮安见他越说越兴奋,几乎要在马背上手舞足蹈起来,出声淡淡的喝止了叶成。 叶成听到哥哥的声音,顿时闭嘴了,嘿嘿干笑了两声。 叶玮安看着锦卿,朝锦卿抱歉的笑了一下,锦卿也懂得他们是富贵子弟,自然不好把家里的情况跟不相干的外人讲,抿嘴笑笑,低头问锦知道:“锦知,叶公子带你玩,你有没有谢谢人家啊?” 锦知立刻朝叶成大声喊道:“谢谢小叶哥哥!” 叶成很得意,坐在马上掐着腰,摆手说道:“不算啥,别客气,有机会就带你骑马!” 锦卿拉着锦知跟叶玮安和叶成道了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锦知一路上蹦蹦跳跳,兴奋劲还没过,朝锦卿问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还能找阿成哥哥一起玩?” 锦卿一看这小子,还玩上瘾了,笑着点了点锦知的脑门,说道:“别想了,人家肯带你骑一次马就不错了,以后若是再见面,可不准缠着人家,要有礼貌!” 叶家兄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权贵子弟,现在对他们友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看他们姐弟俩新奇。锦知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喜欢带着他玩的两个公子是正常的,但锦卿两世为人,她怎么会不懂,毕竟是两个阶层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做朋友的。 锦知很是遗憾,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姐姐的话都是对的。 锦卿拉着乖巧听话的可爱弟弟走在乡间小道上,凉风轻轻的吹走了一天的热气,口袋里随着脚步作响的铜板此刻显得是那么可爱。 如果每天都能有这个数的进账,他们家就不用再吃粗粝的杂粮饼子了。 锦卿突然觉得,这日子过的还是很有奔头的,老天对她也还不错,前世糟糕的人生已经结束,眼下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只要她肯努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锦卿心情很好的推开了家门,却看到刘嬷嬷低头坐在院子里,不时的抬起袖子擦下眼睛,徐斌站在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锦知立刻蹬蹬跑上前去,拉着刘嬷嬷的手焦急的叫道:“嬷嬷,谁欺负你了?” 锦卿看到刘嬷嬷的菜筐子里全是些碎菜叶子,还有被踩过的印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方才赚到钱的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刘嬷嬷上午一个人跑去县城卖菜,莫不是…… 任凭锦知怎么拉着刘嬷嬷的手叫喊,刘嬷嬷就是不吭气,闷着声捡拾着筐里还完好的菜,眼泪时不时的掉下来砸到菜上。 锦卿见刘嬷嬷这会正在情绪上,连忙拉过了锦知,吩咐他去一边练习今天教他写的字,又转身悄声问道:“嬷嬷,怎么了?你得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 刘嬷嬷擦了擦眼睛,勉强说道:“没啥事,嬷嬷没大用,让你们姐弟俩受委屈了。” 锦卿见刘嬷嬷这个态度,也不好这个时候继续问下去了,只好拉过了徐斌到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斌回头瞧了眼红着眼睛的刘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村口时,看她搭村子里的车回来,菜筐里都是烂菜叶子,帮她把菜搬了回来,问了半天,才知道她去城里市集上卖菜,县城里几个地痞不让她卖,还把菜给踩烂了。” 锦卿一听,手不自觉的就攥紧了,咬牙说道:“为什么不让卖?菜市场又不是他们家开的?可是想要钱?” 徐斌撇了眼还在倔强着捡拾菜叶的刘嬷嬷一眼,叹道:“你没去过县城你不知道,但凡大一点的地方,摆摊做生意都是要划分地盘的,已经占到这块地的人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外人来抢他们的生意呢?更何况还不是看刘妹子一个女人家好欺负!” 锦卿慢慢松开了拳头,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她早该想的到的,城里的菜好卖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窝在镇上卖菜,嬷嬷一个孤身弱女子,别人岂会让她分一杯羹。 “我估摸着,那些地痞就是卖菜的,这事属于私怨,民不告官不究,人家又没动手伤她,告到官府我们也不占理。”徐斌说道。 锦卿挤出一个笑脸,她有什么办法,是她疏忽了,在朱家村过久了,就以为古代真是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同时代了,“多谢徐叔叔了。” 徐斌拍了拍锦卿的肩膀,说道:“我已经劝过她了,明日我陪她一起去卖菜,有徐叔在,别怕!” “这,这不好吧,太麻烦你了!”锦卿连忙回绝。徐斌靠着给人打短工过日子,也不宽裕,哪能这么劳烦人家呢! 徐斌笑道:“你这孩子人小心思可不少,别跟徐叔叔客气了,我都跟你家嬷嬷说好了。” 锦卿惊奇的看着徐斌,又看了看闷头收拾菜的刘嬷嬷,她无比确信徐斌的话刚才刘嬷嬷肯定听到了,可她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这么说来,是默认同意了? 等徐斌走后,锦卿放下药箱蹲到了刘嬷嬷身边,帮刘嬷嬷捡着菜筐里的菜,看还有没有完好的,留着给他们自己做菜用,省得自己卖菜却吃不起菜。 锦知原先是躲在屋里,后来看徐叔叔走了没什么事了,便搬了小板凳坐到院子门口,拿着树枝写着这几日新学的字。 锦卿见锦知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便对刘嬷嬷小声问道:“嬷嬷,你对徐叔叔怎么看啊?” 刘嬷嬷的脸上扬起一抹绯红,抬头看了锦卿一眼,说道:“你个小女孩家家的,怎么能说这话?” 锦卿呵呵笑了起来,她前世只比刘嬷嬷小几岁,潜意识里,她只是把刘嬷嬷当成照顾她的大姐姐,而不是养母。 “我就问徐叔叔这人可不可信,嬷嬷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啊?”锦卿故意揶揄道。 刘嬷嬷又羞又气,点了点锦卿的脑门,说道:“你个没出阁的女孩子哪那么多鬼心思!你再说,我可这就让锦知跟徐大哥说不用他帮忙卖菜了。” 锦卿连忙摆手,可别,她觉得徐斌这人不错的。 刘嬷嬷抬起头,看了眼锦卿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锦知,低头抓起了一把菜,掐掉了烂掉的部分,说道:“他能帮咱,咱得记在心里,有机会就报答了他。” 锦卿微微一笑,听刘嬷嬷这么评价徐斌,看来对徐斌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只不过是想起了自己和锦知,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和锦知,才压根不往这方面想的。 刘嬷嬷养她和锦知这么多年,无论如何,锦卿也不愿意再让刘嬷嬷耽误下去了,她已经三十出头了,家里又穷,还带着两个拖油瓶,想要嫁人,只有做填房或者给人做小,也不见得能找到品行好的男人。 只是锦卿心里对徐斌还有那么点怀疑,她们对徐斌的过去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个品性不错的人。要让刘嬷嬷和他凑一起,锦卿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再说了,也不见得徐斌就会同意,说不定人家还不愿意成亲,只想享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日子呢。 等到收拾完菜,锦卿见日头也已经偏西了,从怀里摸出今天赚来的十二个铜板,数出了五个给刘嬷嬷,刘嬷嬷见她留下了七个,也没说什么,只想着是姑娘大了,得有个零花。 锦卿趁刘嬷嬷进灶房做饭之际,拉过锦知,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姐姐给你买肉吃,好不好?” 第14章 猪肉炖菜 第14章 猪肉炖菜 锦知从出生到现在,统共也不过是村子里有人办酒席时,能去吃上碗带点肉末的菜,如今姐姐要给他买肉吃,高兴的当即就拍手高兴的跳了起来。 锦卿连忙捂住他的嘴,笑道:“咱们悄悄的去,回来给嬷嬷一个惊喜,好不好?” 锦知咧嘴嘿嘿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锦卿朝灶房喊了一声,“嬷嬷,我带锦知出去一下。”没等刘嬷嬷答话,连忙就带着锦知跑出去了。 俩人先去买了一个铜钱的豆腐,再去了村东头的屠户家里。 临近傍晚,朱家村的屠户朱简都准备收摊了,案子上只剩下一块肉了。 看到锦卿和锦知,朱简心中不由诧异,随即便想明白了,以为是锦知闹着要吃肉,锦卿拗不过他才带他过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家人也不容易。 朱简虽然是个卖猪肉的屠户,但心思很细,见锦知个子矮,站在台子底下看不到肉案子,便冲锦卿使了个眼色,笑道:“锦卿,来卖猪肉?今个不凑巧,都卖没了。” 锦知一听,满心的失落,朱简对锦知笑道:“要不叔叔送你块猪油回家炼了炒菜吃?” 锦卿知道朱简是个好心人,平时村子里风评很好,卖肉从来不缺斤短两,抿嘴一笑道:“简叔,我就是来买肉的,不过买的不多。”锦卿将手里握着的七个钱递给了朱简,说道:“简叔就给我来六个钱的吧。” 朱简瞧锦卿不像是勉强的样子,又想起前几日村子里就在传顾家的女娃子做起了铃医,看来跟乡亲们说的一样,果然是赚了钱的。 朱简麻利的切下一块,连称都不称,直接拿麻绳捆好了递给了锦卿,锦卿瞧着这块肉不小,要买下来肯定不止六个钱,人家一片好心,自己再啰嗦就显得做作了。 锦知眼巴巴的看着锦卿拎着的肉串,馋的都要流口水了。锦卿感激的朝朱简笑了笑,便拉着锦知回去了。 锦卿刚走,朱简的媳妇李氏便从里间出来了,胖胖的手指揪着朱简的耳朵,小声骂道:“趁老娘不在,就敢作妖了啊?” 朱简扒着李氏的手,哭笑不得,“媳妇,哎呦,我的好媳妇,您轻点,我不是看孤儿寡母的可怜吗?” 李氏听丈夫服软了,这才松了手,得意的拍了拍手掌,朱简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同意的,要不然依这个杀猪婆娘火爆的个性,刚才他给锦卿肉的时候就会出来阻止了。 锦知高兴的不得了,今天不但有人带他骑马,姐姐还给他买了肉吃。正当锦知拉着姐姐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家时,路上就看到了朱老货的大儿媳张氏站在一家人家的门口,和对面的一个小媳妇吐沫横飞的说些什么,朱小虎无聊的蹲在地上玩着泥巴。 张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锦卿手里提着的肉,张嘴就说道:“哎呦!你看看,锦卿他们家买肉吃了啊!” 锦卿看不得她那副尖酸嘴脸,装作没听到她说话,拉着锦知就快步往前走。 张氏讨了个没趣,看对面的小媳妇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嘲讽,面上便觉得过不去,更因为上次去锦卿家闹,没落到好,抬高了声音说道:“俺们家赚钱不多,可靠的是老实本分,绝不赚那昧良心的钱,有些人瞎捯饬些东西,就拿去充灵丹妙药骗人钱财,也不怕遭报应!” 锦知人小,可也懂张氏是什么意思,气的脸都红了,锦卿拉住了他,淡淡的安慰道:“她不是在骂我们。” 锦知跺脚道:“怎么不是骂我们?” 锦卿嗤笑了一声,“她骂的是卖假药的,我们的药货真价实。她肯定上辈子缺德事做多了,这辈子被假药坑了,才这么愤恨卖假药的,不关我们的事。” 锦知听的出来姐姐是在骂张氏,嘿嘿笑了笑,不屑的撇了眼在地上玩尿泥的朱小虎,看吧,都是一样大的小孩,他都认识上百个字了,朱小虎只会玩泥巴,锦知分外骄傲。 张氏的脸一下子拉的老长,上次去锦卿家里闹了个笑话,回家后朱能对她是一顿好打,朱老货也下严令了,不准她再撒泼丢人,否则就滚回娘家去,以至于现在张氏只能愤恨,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朱小虎眼巴巴的看着锦卿手上提着的肉,随着锦卿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在朱小虎眼里就晃成了过年时席面上的大块肥的流油的红烧肉,馋的他口水直流。 朱老货家境殷实,可家里人口多,远不到天天都能吃肉的境地,朱小虎怀着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目送着锦卿姐弟离开了。 张氏回头看到自己儿子痴痴呆呆的看着远去的“那块肉”,口水滴答到了地上,刚给他换上的干净衣服上满是泥巴印子,一副没出息的挫样,当下便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朱小虎就是一脚,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真给老娘丢脸!” 朱小虎冷不防被踢了一脚,顿时觉得委屈的不行,愤愤然扔掉了手里的泥巴,张嘴便嚎哭了起来。 张氏尴尬的朝对面的小媳妇笑笑,板着脸怒气冲冲的一把抱起来朱小虎回家了,一路揍着朱小虎的屁股,朱小虎也嚎了一路。 锦卿和锦知到家时,刘嬷嬷刚把捡出来的菜叶子洗干净了,准备下刀切。锦卿把肉放到了案台上,笑道:“嬷嬷,今天咱们改善下伙食!” 刘嬷嬷惊奇的看了看肉,笑着摇了摇,道:“你这丫头……” 锦卿和刘嬷嬷细说了下做法,刘嬷嬷也觉得新奇。有菜有肉有豆腐,最适合做炖菜了,前世吃过的东北炖菜,那滋味叫一个美啊!只不过朱家村地处中原,东北炖菜做法还没传过来,让她先传播了一把。 锦卿忙了一天早饿了,随便啃了两口上午剩下来的饼子,便烧起了火。刘嬷嬷小心的将肥肉和瘦肉切开,肥肉先下锅炼油,将炼好的猪油大部分盛进了一个粗瓷碗里,盖上了盖子。 油香霎时间就充溢了小小的灶房,锦知抽着鼻子坐在锦卿身边,幸福的看着刘嬷嬷做饭。 剩下的猪油便拿来炒瘦肉,瘦肉炒好后倒入水,等水开后再放入切好的菜,铁锅上架了一个篦子,放了几张上午剩下的饼子,等菜好了饼子也热乎了。 刘嬷嬷做完这一切,便盖上了大铁锅的盖子,对专心烧火的锦卿说道:“别往灶里填柴禾了,就让余火炖着吧,等火熄了也炖好了。” 锦卿应了声,拉着锦知出了灶房,打水洗了手。烧火看起来简单,其实是项技术活,炒菜的时候要大火,炖菜的时候要小火,炕饼子的时候火也不能大了,不然饼子外面是焦黑的里面还是生的,锦卿刚穿来的时候,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上手。 等菜炖好了,锦卿将菜盛到了盆子里,和饼子一起端到了堂屋里。 锦知早拿着筷子翘首以盼了,见锦卿端了过来,连忙下筷子夹了片肉放到了嘴里,虽然被烫的直吸嘴巴,可还是笑的一脸开心,“真香真好吃!” 刘嬷嬷弹了下锦知的脑瓜,笑道:“真是个馋猫!就知道吃!”说着,刘嬷嬷拿出一个小铁盆,盛了半盆子菜,又包了两个饼子,对锦知说道:“快去,把这个端给你徐叔叔,上次卖兔子的钱,咱还没给人家呢!” 锦知应了一声,小心的端着盆就出门了,锦卿不放心的说道:“还是我去吧,盆子烫手。” 刘嬷嬷一把拦下了锦卿,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去不合适,那铁盆的耳沿子宽,不烫手的。” 锦卿哭笑不得,只得坐下来等着锦知。自己之前的娘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把刘嬷嬷教的这么守礼啊。 不多时,锦知便回来了,坐下来大口吃着锦卿给他盛到碗里的菜,锦卿笑眯眯的把自己碗里大点的肉片挑给了锦知,锦知抬头嘻嘻笑着说道:“朱小虎在咱们家门口坐着流口水呢!看他那馋样真丢人!”说着,还往自己脸皮上刮了几下。 锦卿闻言愣了下,起身去了门口,果然朱小虎还在门口,留着口水眼巴巴的盯着屋里热气腾腾的饭菜。 锦卿叹了口气,拉过朱小虎进了门,给朱小虎搬了张凳子,刘嬷嬷掏出帕子来给朱小虎擦了擦脸,锦卿盛了小半碗炖菜给他。 朱小虎一接过菜就大口的巴拉起来,头埋在碗里都不抬一下。锦知看着姐姐和嬷嬷做这一切,突然就愤怒爆发了,把碗重重的放桌子上,撅着嘴指着朱小虎叫道:“为什么给他吃肉?” 锦卿哭笑不得的看着锦知,如同是被抢了骨头的小狗一般,锦卿又往锦知的碗里添了勺菜,笑眯眯的说道:“你再不吃,可都被朱小虎抢吃光咯!” 锦知一看,朱小虎已经扒完了半碗菜,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碗呢,当即就瞪了朱小虎一眼,不再理会他,自己捧着碗吃了起来。 第15章 做人要厚道 第15章 做人要厚道 朱小虎连碗底的菜汤都吃干净了,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巴,锦卿笑道:“你家里的饭也该做好了吧,快回去吧,你爹娘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朱小虎人小可也大规矩也是懂的,知道锦卿这是在赶他回家,讪讪然放下了碗,轻声说了句:“谢谢!”便飞一般的跑出去了。 锦知心里老大的不痛快,本来肉就少,姐姐都舍不得吃,大点的肉都给了他,可还要分给那个欺负过他的朱小虎,笨的跟头猪一样,只会抽鼻涕,恶心死了,最重要的是他娘不是好人!锦知不由得嘟囔道:“姐姐赚钱多不容易,还要分肉给他吃……” 方才朱小虎在场,很多话锦卿不方便说,现在朱小虎走了,锦卿自然就没了顾忌,摸着锦知的头说道:“锦知不是要做男子汉吗?男子汉哪能这么小气呢?” 锦知闷闷的点点头,他是想做男子汉,他还想快快长大好养活姐姐和嬷嬷,还要揍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 锦卿拍拍他的小脸蛋,说道:“他娘再讨厌,那也不是他讨厌啊,不能因为你讨厌他娘就讨厌他。姐姐不是只给他盛了半碗吗,再要就不给了,我们也有我们的底限。” 锦知似懂非懂,刘嬷嬷笑道:“咳,他哪里懂得了这个,倒是你,啥时候学的,讲起大道理来一溜一溜的。” 锦卿端着碗来含糊的掩饰道:“不都是从书里学的吗!” 刘嬷嬷感叹道:“小姐真是有才华,才教了你几年,就把你教的这么好,道理都比寻常人懂的多。” 锦卿闻言呵呵干笑了几下,心虚不已,她娘离世的时候锦卿是个五六岁的小屁孩,比锦知还小,哪里懂什么大道理,也亏得刘嬷嬷从来没怀疑过她,要是搁那些迷信的人家,还不找道士来除妖了。 朱小虎回家后刚进院子大门,站在门口的张氏怀疑的盯着他,这小子满嘴都是油,肯定不知道吃了什么,“你是不是偷吃了啥东西?” 朱小虎知道自己的娘最讨厌锦知一家,若是说出来自己跑到锦知家里吃了肉,肯定出事,便鲠直了脖子说道:“没有!” 张氏愈发笃定了儿子肯定吃过东西了,想起来厨房里前两天刚炼的猪油,被她放到柜子的最高一层,看来还是被儿子偷嘴到了,便扭着朱小虎的耳朵骂道:“你敢偷吃老娘的猪油?长了胆子了你!” 朱小虎疼的哇哇大叫,嚷道:“我没偷吃猪油,我没偷吃猪油,是吃了锦知家的肉!” 张氏闻言更怒了,这吃里扒外的兔崽子!朱能和朱老货听到了孩子的哭叫声连忙从堂屋里出来了,朱小虎连忙挣脱了张氏跑到了朱老货身边。 朱老货板着脸听清楚了事情经过,斥道:“大媳妇,有你这么管教孩子的吗?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孩子?” 朱能心里对锦卿一直看不顺眼,当即便对儿子骂道:“没,没出息!吃,吃,人家,家,里的肉!” 张氏见丈夫支持自己,连忙附和着骂道:“就是,那死丫头哪有钱买肉,肯定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死猫死狗肉,那丫头又是卖假药的,你也敢去吃,不怕被毒死!” 朱小虎人小争辩不过父母,只闷闷的哼了一声,抱住了爷爷的腿,低下了头,锦知的姐姐和嬷嬷对锦知多好啊,从来不打他不骂他,朱小虎心里真是羡慕。 朱老货咳了一声,打断了大儿媳妇的喋喋不休,顾锦卿那丫头怎么看怎么邪乎,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心里总有疙瘩,无论如何都顺眼不了。 这当口,朱老货的二儿媳妇牛氏从堂屋里出来,看家里人都在院子里,便说道:“爹,大哥大嫂,饭好了,赶快吃饭吧!” 张氏白了眼牛氏,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做饭那么晚,虎子都饿的到别人家去吃饭了,万一中毒了你担待的起吗!” 牛氏尴尬的笑了笑,朱老货抱着朱小虎先进了堂屋,随后朱能和张氏进去了,牛氏才偷偷抹了把眼泪跟着进屋了。 上个月公爹托人把她的丈夫朱贵介绍给了城里一家大户人家去做事,跟着账房先生去了南方收账,现在还没回来,公爹就指望脑子活络的朱贵能混出个名堂,跟那大户人家攀上关系,也好过现在小商户老遭人白眼。 丈夫有出息是好事,可她嫁进来三年了,肚子一直没个音讯,丈夫再一走,就更不可能怀孕了,大嫂张氏明里暗里不知道挤兑过她多少次,还不是仗着她有儿子!公爹虽然不说,可牛氏心里清楚,他心里对自己是有怨气的。 牛氏悠悠然叹口气,擦掉了眼泪,重新摆出一个笑容进了堂屋门,要是被长舌妇大嫂看到了,又是数不清的麻烦。 傍晚时分,锦卿正忙着准备药品,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正是徐斌。 徐斌举了举手里的铁盆,笑道:“菜真好吃!我来还盆子了。” 锦卿叫过刘嬷嬷,等刘嬷嬷从灶房出来后,眨眨眼睛说道:“嬷嬷,我还有事要忙,你先招呼徐叔吧。”说完,就躲到一边去了。 刘嬷嬷不好意思的看了徐斌一眼,接过了徐斌手上的铁盆,有些局促的搓着手,说道:“徐大哥,我给你搬个凳子坐吧。” 徐斌连忙摆手,连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说着,徐斌转身就往回走,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说道:“我明天早晨过来接你,跟你一起去县城卖菜。”见刘嬷嬷要拒绝,徐斌立刻说道:“明日反正我没什么事,我帮你卖菜,你管我饭吃就行!” 也不等刘嬷嬷拒绝,徐斌就急匆匆的走了,活像有恶狗在后面追他似的。 锦卿看着这两人,暗地里偷偷直笑,可真是够含蓄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刘嬷嬷就起身到菜园子里摘了菜,码的整整齐齐的堆放在菜筐子里。 没等锦卿出门,徐斌就已经来了,见锦卿和锦知还在吃早饭,徐斌颇为尴尬的问道:“我是不是来早了?” 刘嬷嬷连忙把热腾腾的饼子塞到了徐斌手里,说道:“不早不早,来的正好,我也正要出门。” 门外停着徐斌的瘦马,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辆板车,将菜筐放到了板车上面,先让刘嬷嬷坐上板车,自己坐到了前面,咬着饼子驾着车走了。 锦卿吃完饭,就拉着锦知出门了,因为担心着嬷嬷,整个上午转下来都心不在焉的,等转到半晌午的时候,天色阴沉下来了,居然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锦卿连忙拉着锦知回家去了,刚进村,就看到村口围了十来个人,朱老货披着蓑衣,领着一家子站在村口,一脸喜气洋洋的跟周围人说些什么。 看见锦卿和锦知,朱老货头一扭只当没看到,只有牛氏朝锦卿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锦卿知道朱老货家的情况,牛氏就是个受气包,只朝她微微点点头,脚下不停,领着锦知赶紧回去了。 刚到家门口,雨就淅淅沥沥的下大了。锦卿没进门,就看到徐斌的那辆破板车停在了自家门口,先松了口气,进门后就看到徐斌举着块石头当锤子敲打着凳子,锦知看着有趣,扑上前去缠着徐斌玩。 锦卿忙找到在灶房里的刘嬷嬷,看她一脸轻松,便知道今日卖菜肯定顺利,“嬷嬷,今天怎么样啊?” 刘嬷嬷回头看是锦卿,高兴的说道:“城里就是比镇上好,菜价钱又高卖的又快,昨天那群汉子见了徐大哥,都不敢来说什么了。” 锦卿早料到是这个结果,笑道:“那好啊!以后你们都去城里卖菜好了,徐叔又有车,正方便。” 刘嬷嬷一边做饭一边絮絮叨叨的跟锦卿讲述今天卖菜的经历,锦卿知道她长时间没出过远门,乍的去了县城,今天心情又好,话才多了起来,平时刘嬷嬷可不是这样的。 锦卿听她一口一个“徐大哥”,不由得打趣道:“嬷嬷,徐大哥又怎么了啊?” 刘嬷嬷这才注意到自己说话是这样的,脸上一红,刚要说话,锦卿连忙笑着摆手道:“你接着做饭,当我没说,我知道你今天多赚了钱心里高兴!” 刘嬷嬷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回头炕着饼子,过了一会,停下了手头的活,低声叹道:“当年还在家的时候,哪里会想到得过这种苦日子啊!” 锦卿听不真切,歪头疑惑的问道:“嬷嬷,你说什么呢?” 刘嬷嬷没想到锦卿还在灶房,连忙回头说道:“啥也没说!” 锦卿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刨根问底,又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看锦知和徐斌疯闹成一团。 午饭是刘嬷嬷用昨日炼出来的猪油炒的菜,虽然没肉,菜也是喷香四溢。锦卿觉得刘嬷嬷厨艺是不错的,只不过之前他们家没的东西做饭,所以才一日三餐都是红薯稀饭加杂粮饼子的。 第16章 专家门诊 第16章 专家门诊 临到吃饭的时候,徐斌也不提回去的事,锦卿热情的邀请,“徐叔叔,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徐斌含糊的推辞,眼睛却瞧向了刘嬷嬷,刘嬷嬷装作没看到,锦卿朝锦知使了眼色,锦知压根舍不得徐斌走,立刻拉住他不放。 徐斌见刘嬷嬷并不反对,连忙顺水推舟的留了下来,锦知人小,压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只看他最喜欢的徐叔叔留下来了,高兴的直拍手。 吃饭的时候,外面的雨下的愈发的大了,锦卿想起了冒雨等在村口的朱老货一家,不经意的问道:“我看朱老货一家都在村口,干什么呢?下雨了还在外面。” 刘嬷嬷想了想,说道:“我们回来时也看到了,听你栓子婶说他二儿子回来了,混的可出息了,连城里大户人家的账房都带着他去南边收账呢!” 锦卿对这些没兴趣,捧着碗“哦”了一声,便埋头扒饭,怪不得朱老货一副意气风发的得意相,原来是攀上了城里的官宦人家,锦卿憋着笑想到,如果当个下人的下人也算的话…… 不过朱老货一家跟她家不对盘,她也不关心,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罢了。 秋播已经完了,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前几日锦卿还听村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发愁老天还不下雨,种子发不了芽影响来年的收成。 又过了两天天气放晴了,锦卿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刚经过栓子婶家门口,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栓子婶一把拉住了自己,脑袋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锦卿你可回来了,你知道不?朱贵一回家就病倒了,听说病的可厉害了!” “朱贵?谁啊?”锦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对朱家村的人还没有认全。 栓子婶一拍大腿,怪道:“这孩子,朱贵就是朱老货家的老二啊!你咋忘了呢?” 锦卿呵呵笑了笑,她的记忆本来就有些残缺的,朱贵那种不相干的人记不起来也正常。 栓子婶相当的失落,她攒了一肚子八卦兴致高昂的要说,可听者毫无兴趣,锦卿的不配合,相当打击她的热情。 锦卿看栓子婶那架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无奈的问道:“朱贵怎么了?”栓子婶见终于有了碎嘴的机会,连忙说道:“病了啊!听说回家当天夜里就发病了,这两天病的可厉害了。” 锦卿点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这事,她上午出去卖药,下午可是都在家里的,朱老货若是想找自己给他儿子看病,前两天应该就登门了,现在还不来,只说明人家不想找自己。 锦卿便往自己家门口走去,栓子婶连忙拉住了锦卿,说道:“村里人都知道你是卖药治病的,有人跟朱老货说要他找你去看看,你可知道那朱老货说啥?” 前后几件事加起来,朱老货心里肯定有疙瘩,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见栓子婶八卦的兴致这么好,锦卿索性配合的问道:“说什么?” 栓子婶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叉腰骂道:“朱老货说他们家不在乎请大夫的钱,他儿子是做大事的,得请城里的大夫来看,一般走街铃医水平不行,治坏了他儿子怎么办?你看这是人说的话吗!” 锦卿挑了挑眉毛,拍了拍栓子婶的手,她知道栓子婶是为了她打抱不平,不过她自认为自己只是个走街卖药的,又不是医生,更何况病人愿意找哪个大夫看病她也管不着,不来找她更好,锦卿心胸不够宽大,救死扶伤菩萨心肠什么的,统统跟她十万八千里远,况且她又非常不喜欢朱老货一家。 下午的时候,锦卿拉着锦知去后山上看有没有什么可用来入药的植物,经过朱老货家门口时,就看到朱老货家的门口围了一堆的人。 锦知好奇的往前跑了几步,这时人群散开来了一条通道,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穿着圆领罩衫,背着手从朱老货家里踱步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箱子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朱老货和朱能点头哈腰的跟在中年男子和少年的身后。 那中年男子很是受用朱老货和朱能的恭谦的态度,背手回身说道:“你们家来一个人,随我们回去抓药。” 一旁的少年骄傲的插嘴道:“城里药铺虽多,可别的药铺的药绝没有我们的药好,我师傅可是城里的几代祖传的名医!一般人还请不到他的。” 围观的人俱是一副羡慕的神情,锦卿看在眼里也能理解,朱家村虽然人人都能吃的上饭,可能请的起城里大夫的,恐怕就只有朱老货家了。 请个大夫都能发动全村人来看,哎呀呀,这可真是红果果的炫富啊,锦卿感慨道。 朱能谦卑的弓着背,跟在大夫身后走了,估计是怕自己结巴惹的城里大夫不快,这会上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不吭,只在脸上笑的谄媚。 朱老货送走了大夫,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锦卿,故意叉着腰,冲围观的人大声说道:“城里的大夫就是有本事,一看就知道俺们朱贵得了啥病,看病就得找手上有真本事的,找那些瞎捯饬骗人的,白花钱不说还耽误看病!” 周围的几个跟他交好的人,都纷纷笑哈哈的奉承着他,锦卿半点没把他的话放眼里,朱老货就是钱多人傻的典型代表,她犯不着跟这些人置气。 从心而论,锦卿还不乐意给朱家村的人开药,都是乡里乡亲的,她都不好意思收钱,上次给栓子婶治风湿,都没要她的钱,搞的锦卿心里心疼了几天,不过栓子婶原来对他们家不冷不热的,现在态度倒是热情的很,乡里乡邻的能有个照应,赔本换了交情,也还算是有些回报。 锦知从人群里挤出来,撇着嘴一路小跑到锦卿面前,也不吭气,只是紧紧拉着锦卿的手,他虽然小,可小孩子的感觉更是敏锐,周围人的态度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锦卿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压根不理会在人群中得意说笑,满脸通红的朱老货,那架势仿佛自己中了状元一般。 等锦卿走近的时候,朱老货眼角瞧见了锦卿,说话更肆无忌惮了,“人家城里的大夫,都有专门的医馆的,一般人是请不动的,我听说啊,那大夫都是要学好多年才能出师的,哪像我们这乡下地方,谁不谁都能卖药治病啊!搁城里那规矩严的地方,人家都不让你卖的!” 这时围观的人看到了锦卿和锦知,村里人都知道锦卿是治病卖药的,这时看向锦卿的眼神就微妙起来,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锦卿也不以为意,权当没看到没听到,领着锦知步履轻快的走了。 待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锦知小声的对锦卿说道:“姐姐,我听小虎说他二叔病的可厉害了,那脸烧的跟红纸似的。” 这小孩子之间的恩怨,来的快去的也快,前两天锦知还和朱小虎恨的不共戴天,现在就又成了可以打听消息的好朋友了。 锦卿不禁莞尔,摸了摸锦知的头,说道:“不用我们担心,他爷爷不是给他叔叔请了名医吗,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锦知停下了脚步,撅着嘴刚要说些什么,锦卿就看到前方路口一个半大孩子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冲围着朱老货的一群人喊道:“你们还愣这里干什么,族长的孙子当大官了,族长请了戏台子在村口唱戏呢!”说着,还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在基本没有娱乐活动的朱家村,戏台子的魅力远大于城里来的大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将朱老货团团围住、听他讲城里情况的广大村民就没了影,大部队开跑向了村口,就怕去晚了抢不到好位置。 只剩下朱老货和飞扬起来的尘土,朱老货还保留着口沫横飞的姿势愣在了原地,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迷茫。 锦知看着朱老货炫耀不成的傻瓜样子,小身板笑的前仰后合。锦卿拼命收了笑脸,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故作严肃的训道:“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能当着朱伯伯的面笑呢?人家花大钱请了城里大夫都没人来捧场,已经这么丢脸了,你这一笑他不就更丢脸了吗?” 锦卿的话一字不少的都传入了朱老货的耳朵,朱老货羞的老脸通红,手指着锦卿气的跳脚,锦卿出了口气心情甚好,笑眯眯的朝朱老货招了招手,拉着锦知就走了。 锦知蹦蹦跳跳的走了几步,停下来拉着锦卿的衣角,奇怪的问道:“姐姐,走错了吧,去后山不是走这里。” 锦卿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道:“今儿个我们不去后山了,姐姐带你看唱大戏去!” 锦知一颗心早就蠢蠢****想去看唱戏的了,只不过锦卿一直没发话,他也就忍住不说,如今见姐姐主动提出来了,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拉着锦卿一个劲的往前跑,就怕去的晚了戏开场了。 第17章 唱大戏 第17章 唱大戏 村口树下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台子,上面三四个年轻小伙子忙着摆放着凳子。 锦卿和锦知赶到的时候,前面已经围了四五排的人了,挤的水泄不通,放眼望去,有不少生面孔,连外村也有不少赶来看戏的。 这年头村子里哪有什么娱乐活动,来了个草台班子唱戏,就把村民们给美的上天了。 “姐姐,前面没地方了,站这里看不到啊。”锦知嘟着嘴回头看向锦卿。 锦卿也很想看看唐代的大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奈何人这么多,也不好去抢人家的地方,只得安慰锦知道:“外行人看戏,咱们是内行人,听戏就行了。” 已经占到了好位置的栓子婶听到了锦卿的声音,回头看到了锦卿和锦知,连忙往里挪了挪,热情的招呼锦卿和锦知过来。这么一挪,栓子婶就撞到了旁边的半大小伙子,那小伙子不乐意了,刚要说些什么,就看栓子婶两手叉腰,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一副你敢不同意我就泼妇骂街的架势。 那小伙子情知不是对手,翻了个白眼悻悻然的挤到另一边去了。锦卿看着好笑,也不好拂了栓子婶的好意,连忙拉着锦知挤到了栓子婶那里,连声朝栓子婶道谢。 栓子婶大手一挥,笑道:“谢啥,咱都是邻居的。” 锦卿笑眯眯的淡定看着戏台,当初没给您治病前,您可没觉得我们是邻居啊! 栓子婶看着戏台,啧啧的对锦卿说道:“到底是族长家啊,出手就是大方,将来也是当官人家了!” 锦卿微笑着点点头,族长一家地不少,壮劳力也不少,可为了供他大孙子读书,日子过的很是一般,这下子算是苦尽甘来了。平心而论,族长一家对她家还不错,锦卿也为族长家的喜事感到高兴。 “婶子,都说族长的孙子当大官了,可知道是什么官?”锦卿好奇的问道。 这下子可把栓子婶问住了,“这,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啥官,那官名老长呢,肯定是大官,大家都这么说。” 锦卿忍住笑,认真的点点头,官场上不就那么回事么,族长的大孙子在官场上没个背景,初入官场哪可能轮到他当什么大官,村里人淳朴没见识,也想心理安慰自己朱家村出人才了,都说是大官罢了。 等开戏的时候,垫脚等了半天的锦卿颇为失望,这个戏完全不是锦卿在现代看到的妆容戏服精致华丽,武打台步行云流水的现代戏曲,更像是说唱版的相声。 两个人一个穿着正常的衣服,言语动作戏弄着另外一个人,另外这个人化着很滑稽的丑妆,负责搞笑,观众哈哈大笑的时候,两人还会应景的唱上一首诗歌,平平仄仄甚是好听。 锦卿不由得听的入神,恍然觉得若是后世教育古诗都用说唱的形式,孩子们哪还会觉得古诗生涩难背呢。 就在锦卿听的出神的时候,锦知扯了扯她的衣角,锦卿回过神来,锦知眼巴巴的仰头看着姐姐,委屈的说道:“姐姐,我看不到。” 锦卿哭笑不得,蹲下身去一把抱起了锦知,锦知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戏台子,别人笑他也跟着拍手哈哈大笑。 锦知看的高兴了,这可苦了抱着他的锦卿了,七岁的小男孩分量可不是轻的,没抱一会,锦卿觉得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比背一天药箱沉多了。 锦卿无奈的看着高兴的锦知,这小家伙哪里懂台上的人在唱什么啊,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栓子婶见锦卿抱了锦知好大一会,累的汗珠子都往外冒,连忙说道:“锦卿,我来抱一会锦知吧。” 锦卿笑着摇摇头,哪好麻烦别人,谁不想好好看场戏啊。锦卿回头见不远处的土包上有棵树,有两个小男孩爬到了树枝桠上看戏,便对栓子婶说了一声,拉着锦知去了土包那边。 果然是土包这边地势高,虽然有些模糊但没了黑压压的人头阻挡,锦知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树上,那两个小男孩本是不愿意有人占了他们的地盘,但见锦卿一个大姑娘虎着脸盯着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锦知看的有趣,而锦卿早累了,坐在了土丘上歇息,台上两个人的打诨插科对她没什么吸引力,看多了现代笑话,古人这点搞笑的功力还真提不起她的兴趣,锦卿只是在那两人唱诗的时候才竖起耳朵,好好的听一听。 正在锦卿无聊之际,就看到了土丘下面的老熟人李福财,李福财穿着件破着好几个窟窿眼的褂子站在一个盘着头的小媳妇身后,从背影上看那小媳妇腰细屁股大的,李福财一只手便不老实的往那小媳妇屁股上摸了两下。 那小媳妇正看的有趣,冷不防被人摸了立刻惊叫出声,回头就看到了李福财,白胖的脸皮立刻气的通红,伸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老泼皮!”顿时看戏的人纷纷看向了这边。 李福财没想到这小媳妇脾气那么辣,顿时恼了起来,一把抓住那小媳妇的手腕,凶道:“你凭啥打我?你凭啥打我?” 这个地方离戏台子远,大部分人都看不到这里,而周围的人要么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要么是不愿惹事赶紧跑了。那小媳妇估计是没受过这等委屈,气的胸脯一颤一颤的,带着哭腔说道:“你摸我……你摸我屁股!” 李福财嘿嘿笑了起来,露出又黄又黑的牙齿,“谁看到我摸你屁股了,长的这么丑白给老子都不要,我看你是缺男人缺的癔症了吧!” 锦卿看那小媳妇面生,李福财又这么肆无忌惮,便猜那小媳妇是外村来看戏的,周围两三个不怀好意的汉子开始附和着冲那小媳妇猥琐的笑,目光也开始上下打量着那小媳妇。 锦卿看的直皱眉头,这群人有贼心没贼胆,真要让他们去干什么强抢良家妇女的勾当他们也不敢,也就是揩个油,讨两句嘴皮子上的便宜。 然而那小媳妇没经历过这阵势,脸上又气又恼,白净的面皮涨的通红,周围有看不过去的人想替那小媳妇说两句话,就被李福财给瞪了回去。 李福财那个泼皮,向来是欺软怕硬,那小媳妇的一巴掌惹怒了他,让他在人前丢了人,他拦住了那小媳妇的去路,不让人家走,还骂道:“就是你****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小媳妇急的眼泪扑簌簌的就下来了,若是个刚烈的女子,听到这话此刻撞树寻死了也说不定,再说了,出了这事传到那小媳妇的夫家也对她名声不好。 锦卿看那小媳妇的眼神越来越绝望,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土丘上居高临下的对李福财喝道:“李福财,我明明看到你摸了人家,你怎么不承认?” 李福财抬头一看到锦卿,眼里的凶光便一闪,但随即想到了前几天被锦卿下药整的生不如死,便又缩了回去,蔫头蔫脑了。 周围几个相熟的汉子一瞧见平日里泼的族长都拿他没办法的李福财,居然被锦卿一个小姑娘给喝住了,大感惊奇,纷纷嘲笑他道:“李福财,你个熊样!咋还怕一个丫头片子?” 李福财抄着手,没好气的白了那几个起哄的汉子几眼,讷讷的就是不敢看锦卿。 锦卿朝那小媳妇使了个安心的眼神,接着说道:“李福财,你敢打人试试?你是不是还想吃蜜糖果子?” 李福财顿时哆嗦了一下,连声朝锦卿说道:“锦卿,我可没敢打人,我就是,就是吓唬吓唬她,闹着玩的,你可别当真!” 锦卿冷笑了一声,真是打了也不长记性,这种人活该被下药,亏她当初还觉得心里不安。 “哪个人愿意跟你闹着玩,还不快给人家道歉,在这里闹,你不把族长放在眼里啊?朱家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锦卿喝道。 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感激的看着锦卿,锦卿看着李福财,提高了声音道:“怎么?不愿意?要不要随我去族长那里说理?” 李福财头也不抬,锦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皱着眉头看着李福财的身子气的发抖。锦卿打定主意,若他再闹,便去找族长爷爷评理,在族长大孙子的好日子里闹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恐怕族长不会善了。 而且下药这事本来就有风险,若再下药被李福财抓住了把柄,闹到族长那里,就是锦卿理亏了,恐怕族长也会处罚她。 半晌,李福财怨恨的看了那小媳妇一眼,小媳妇当场被他怨毒的眼神吓白了脸。 李福财对那小媳妇不情不愿的说道:“对不住了!”说着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头也不回的跑了。 围观的三四个闲汉也觉得没意思,顿时就散开了,那小媳妇含泪感激的看了锦卿一眼,锦卿叹气道:“你赶快回家去吧,若有人日后提起这事,你就死不承认,我会给你作证的。” 小媳妇抬手擦掉了眼泪,冲锦卿点点头,低着头赶紧走了。 看到这么闹心的事情,锦卿也没了听人唱诗的兴趣,等戏台子上的人一唱完,锦卿就拉着锦知回家去了。 第18章 谁比较权威 第18章 谁比较权威 锦卿原以为李福财会报复,颇为小心翼翼的过了两天,口袋中随时备着为了李福财而精心调配的“药”,可谁想这两天过去了,李福财见了她就绕道走,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锦卿渐渐的放下心来,这好人好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了的,好人还得时刻提防着恶势力反扑。 这天中午,锦卿刚进村子,就被人从一旁扯到了一幢瓦房的屋后,锦卿骇然,头脑中第一反应就是李福财来报复了,站定身子后就要一把药粉撒过去,却看到了扯着她的却是朱老货的二儿媳妇牛氏。 对于牛氏,锦卿还是有印象的,常见她跟在她大嫂子张氏身后,安安静静的,也不多说话。然而她公公,大哥大嫂都不是什么好鸟,锦卿对她也没什么好脾气。 锦卿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纸药包收入了怀里,问道:“你想干什么?” 别怪锦卿语气不好,任谁被吓了这么一跳都心里窝着把火。 牛氏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艰难的从嘴角扯出一个歉意的笑脸,说道:“锦卿妹子,嫂子这也是没办法,对不住了啊!” 锦卿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狐疑的问道:“你要不说你想干什么,我就走了啊!” 牛氏连忙拦住锦卿,焦急的说道:“妹子你别走,嫂子求你个事。”说着,牛氏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到了锦卿面前。 “锦卿妹子,我知道你会给人治病,这是城里的胡大夫给俺男人开的方子,嫂子求你瞧瞧这方子对不对。”牛氏巴巴的说道。 锦卿并没有伸手接方子,摆摆手说道:“嫂子,我都不知道朱贵哥得的什么病,我哪里看的出这方子开的对不对啊?你要是不放心那胡大夫,再让你公公另外请个就是了。” 牛氏特意拉着自己到这没人的地方,不想被人看到,铁定是背着自己家人出来的,若是自己在朱老货花大价钱请来的大夫开的方子上说三道四,传到朱老货的耳朵里,指不定朱老货怎么来闹腾呢。好心给人看病却落得埋怨,锦卿才不想趟这场浑水。 牛氏看锦卿的表情就知道锦卿不愿意,她知道自己家公公嘴碎,前几日说话太难听,锦卿心里有气,可眼下的情况紧急,她这是没办法了,见锦卿要走,牛氏一把拉住了锦卿,苦苦求道:“锦卿,嫂子这是没办法,嫂子也不识字,求求你了!” 锦卿无奈,回身好声好气的说道:“嫂子,不是我不帮你,我没见过朱贵哥得的什么病,我没法判断大夫开的方子对不对啊,你要是不放心,还是再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牛氏哭出声来,“锦卿,请那个胡大夫加上买药就花了三两银子,家里实在请不起别的大夫了,可朱贵吃了药,病丁点没起色,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躺床上昏迷着。” 锦卿大吃一惊,连忙说道:“那再去找那胡大夫,他收了这么多钱,总得给人家把病治好了啊!” 牛氏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道:“去了,大哥和公公一去找他,他就说是药吃的不够,就要我们再抓药,一包药就要七八百个钱,再吃下去……锦卿,嫂子也不认识其他会看病的人,只能来找你了。” “那你家其他人什么态度啊?你公公怎么说?”锦卿问道。 牛氏急的跺脚,“吃药没用,我公公还找了赵仙姑来给朱贵瞧病,赵仙姑说朱贵去的地方古代是个战场,有死去的士兵附到了他身上,要弄死他!” 锦卿的额头瞬间冒出来三条黑线,不过鉴于她自己的“穿越”事件,没准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那赵仙姑的话哪能相信,而且我瞧着那胡大夫就不像好人,哪有治病越治越严重的。锦卿啊,嫂子求你了,我连个孩子都没有,朱贵要是没了,我公公肯定要把我赶回娘家去,到时候我还哪有脸面见人啊!” 锦卿看了看哭的伤心的牛氏,叹口气,问道:“朱贵哥的病是个什么症状,你跟我说说,我再看看这方子,能不能看出来有问题我不保证,而且你也得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你公公来找过我。” 牛氏闻言,激动的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连声说道:“妹子放心,我要说了就让我被雷劈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锦卿赶紧摆手,她最不喜欢听人诅咒发誓了,仿佛都会应验一般,让人听的心惊肉跳的,况且牛氏也不是她嫂子张氏那么嘴碎的人。 见锦卿点头示意,牛氏赶紧说道:“朱贵回来那日下了大雨,淋湿了衣服,晚上就有些发热,家里人以为是淋雨冻着了,他身体向来又好,都没当回事。可睡过****他就开始发热,身上烫的通红,过了两天人就一会发冷一会发热的,折磨的连起身的劲都没了……” 看牛氏又要哭,锦卿连忙打住,问道:“那可有腹泻的症状?大夫怎么说?” 牛氏回想了下,说道:“没,没腹泻,这几日滴水未进,哪里还拉的出来?那胡大夫来了,诊脉了半天说是得了伤寒,脾虚体寒什么的,就开了这方子。” 锦卿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接过了方子,费了很大的力气辨认出来方子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有麻黄、桂枝、甘草、黄苓,这些都是传统的发汗中药。但药方后面最后一味药引起了锦卿的注意,居然是牛黄。 若是搁后世,牛黄已经可以人工合成,价格也相当便宜,并不是什么名贵药物,可这是唐朝,此时的牛黄都是天然牛黄,属于贵重中药材,价格高不说,还不一定能买的到真品。 若朱贵得的真是伤寒,胡大夫给开的这个方子没什么问题,最后一味药懂点医药的人都知道,只是胡大夫为了敛财才故意开上去的。 千百年来没有医德的大夫都是一样的,就如同现代的人上医院,如果是普通的病症,很多医生除了正常的开药外还会给你开一两样贵的药,其实这些价格高的药对治疗疾病没多大帮助,病人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医院却可以因此获得暴利,不然只靠着便宜药,医院赚不了多少钱。 估计那胡大夫也是觉得麻黄、桂枝什么的赚不了钱,才黑心写了牛黄这味药,这也是为什么一包药要七八百个钱的原因。 锦卿将方子递给了牛氏,说道:“我没见朱贵哥,真的没法确定他得了什么病症,如果你们不打算再找其他大夫,还按着这个方子来抓药……” 锦卿指着方子上的最后一味药,“那就把这个药去掉吧,没什么用,不过最好换家药房,别在胡大夫家的药房抓药了。” 牛氏小心翼翼的将方子叠好放入了袖口,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换家药房?” 大夫开的药治不好病,也许是药材有问题,不过这个锦卿可不会跟牛氏说,万一张扬出去肯定又是麻烦,卖药的都最重信誉。 “你想啊,你胡乱减了人家的药,人家肯定不乐意。”指着这个赚你的钱呢,锦卿默默说道。 牛氏感激的说道:“锦卿妹子,嫂子该怎么谢你呢,真是,都怪我公公脾气倔,说话也难听。” 锦卿摆摆手,说道:“还是换个大夫看看吧,拖下去总不是个事,还有,记住别跟你家人说今天这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牛氏连连点头,两人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锦卿边走边回忆着方才牛氏的话,总觉得哪里被自己漏过去了,走到家门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锦知看到姐姐回来了,立刻高兴的扑了过来。 锦卿抱起锦知,笑道:“今日可有在家好好看家?” 刘嬷嬷跟着徐斌大叔去了县城卖菜,天气有些转凉,锦卿大清早的出门就不好再带着锦知了,便把锦知留在了家里,嘱咐谁来敲门都不给开门。 锦知越长越重,锦卿抱了一下就抱不动了,又放了下来,锦知掰着手指说道:“当然好好看家了,我今天还在院子里的地上写了一地的字呢!” 锦卿笑道:“这么用功啊,等会姐姐可要检查了!” 没过一会,刘嬷嬷和徐斌也驾着板车回来了,锦卿被锦知拉着看他在泥地上写的字,一边和刘嬷嬷说着话。 刘嬷嬷一回来便和锦卿商量起了盖灶房的事情,已经入了秋,天气不冷不热,农田里又没什么活,正是盖房子的好时候。 锦卿一边看着地上的字,已经写的相当有模有样,发愁着什么时候能给锦知买上文房四宝,送他到正规的私塾去学习,一边心不在焉的和刘嬷嬷说着话,“盖就盖吧,到时候得多劳烦徐叔叔了,你得多跟他说说。” 现在的灶房早被徐斌修葺过一遍,比之前的好太多了,只是到了下雨天还是必不可免的漏雨。 一提到徐斌,刘嬷嬷脸上一红,笑道:“现在不下雨,灶房用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日后天就冷了,再不盖的话,等过段时间打泥坯什么的就不方便了,咱们这里又比不得南边暖和。” 锦卿脑子里全是牛氏那哭的稀里哗啦的脸,颇有些走神,刘嬷嬷等了半天不见锦卿答话,提高了声音问道:“锦卿?” 锦卿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和徐叔叔弄吧,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19章 出马 第19章 出马 等刘嬷嬷去忙了,锦卿抬头望天,她自认自己只是个卖药的,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夫,连朱贵的面都没见到,就冒冒失失的跑去朱老货家说人家城里大夫方子开错了,人家亲爹都不着急,她这算什么。 晚上的时候,锦卿整理好了药箱,准备了明天的行头,锦知早已经钻到被窝里睡着了,初秋的晚上已经很凉了,锦知蜷缩在被子里,从外面看去,被子像鼓起了一个大包。 锦卿从床头的木箱子里翻出了冬天穿的厚袍子,轻轻的盖到了锦知身上。锦知也渐渐长大了,不好再跟自己和嬷嬷睡一张床了,等过了这个冬天,锦卿准备托徐斌打张竹床放堂屋里,分开睡好了。 就在这时,锦卿家的院门被人捶的震天响,远远就传来牛氏的哭叫声:“锦卿!锦卿!快开门啊!” 正就着昏黄的油灯缝补衣服的刘嬷嬷吓了一跳,不留神手上的针便扎进了肉里,疼的她吸了口凉气。 锦卿连忙抬头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便披上了件外衫,起身去了院子了。 锦卿放心不下,也跟了出去。刘嬷嬷到了院子里并未开门,只试探的问道:“谁啊?” 牛氏哭叫道:“刘大婶子,是我!朱贵家的!” 刘嬷嬷心下生疑,说道:“你看这大半夜的……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牛氏把木头大门拍的震天响,叫道:“婶子,叫锦卿出来,救救我男人的命吧!” 锦卿吓了一跳,和刘嬷嬷对视了一眼,刘嬷嬷哪能不知道朱老货找城里大夫,故意在全村人面前给锦卿难看,心里一直憋着气,不由得脱口说道:“锦卿睡下了,你公公不是请了城里大夫来看吗,还要我们锦卿干什么?” 牛氏手下不住的拍着门,“婶子,我公公不好我知道,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朱贵他现在昏死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一听这话,刘嬷嬷顿时恼了,城里的大夫把人治的快死了,现在找她的锦卿过去看病,若是看好了也就罢了,若是看不好,那岂不是所有责任都推倒锦卿头上了?! 刘嬷嬷平日里对别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曾,然而此时却按捺不住了,推锦卿进了屋子,上前去把门打开,抱着胳膊看着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牛氏,骂道:“你们家一个个都不安好心,人都昏死过去了才来找我们锦卿,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是不是都要赖到我们锦卿头上?” 栓子叔和栓子婶也听到了响动,开了院子门,栓子婶眯着眼睛说道:“朱贵家的,你们家做事也太不地道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咋……” 一看栓子婶那快人快语的要说难听话,栓子叔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转而对牛氏说道:“朱贵媳妇,要请锦卿去看病,还是让你公公来请吧,你公公要是不愿意,人家锦卿过去了算个啥事儿啊,你说是不?” 牛氏最后看了眼一脸坚定的刘嬷嬷,咬牙便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刘嬷嬷回到屋里,看到坐在了炕沿上的锦卿,拉住锦卿的手说道:“锦卿你可别心软,朱贵要是没救过来,朱老货那可是个不讲理的!” 锦卿点点头,心里感觉怪怪的,说到底,她也不忍看到在自己的附近,有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可再看看床上睡的香甜的锦知,还有为了她和锦知操劳了这么多年的刘嬷嬷,她没法去让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圣母。 连死去儿子的宅基地都容不得侵犯,何况朱贵又是朱老货的全部希望,若是出了问题,朱老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遭殃的不止是她了,还有她背后的锦知和刘嬷嬷。 锦卿曾在一家医院的药物研究所实习过一段时间,有不少病人死后家属便来医院闹事,要赔钱要偿命,人死了便怪罪到医生头上,这种事情锦卿见的多了,她不愿招惹这种祸事上身。 然而没过多大会,锦卿家的房门又被敲响了,刘嬷嬷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朱老货和族长。 刘嬷嬷见了族长吓了一跳,没想到朱老货居然请了族长过来,朱老货一脸的焦虑,眼神却又躲躲闪闪,不去看刘嬷嬷。 族长拄着拐杖对刘嬷嬷说道:“去把锦卿丫头叫过来,让她瞧瞧朱贵,老货跟我保证了,治不好也不赖锦卿!” 别人来了好打发,可锦卿一家若不是有族长庇护,哪能在朱家村立足,若是族长的要求,锦卿是无法拒绝的。 早在族长说话的时候,锦卿就已经听到了族长的声音,族长话音未落,锦卿就已经背好了药箱走到了门口,冲门口的众人说道:“走吧,我去看看。” 朱老货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刘嬷嬷不甚放心,转身锁上了院门,要跟着锦卿一同去。 路上,朱老货搀扶着族长在前面快步走,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锦卿和刘嬷嬷,冲族长说道:“大伯,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您老人家起身真是不好意思!” 族长叹口气,说道:“谢我就罢了,你得谢谢人家锦卿,前几日你是怎么挤兑人家的?你看你都要四十的人了,心胸还比不过人家小姑娘!” 朱老货被族长这么说,面子上颇为挂不住,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请锦卿来是掉了面子,而且之前二儿媳牛氏来请,锦卿还不来,非要他找了族长出面。不过是个走街卖狗皮膏药的丫头片子,还摆这么大的架子! 想到这里,朱老货心里一堵,立即分辩道:“大伯,这不是大半夜的找不到别人吗,要不是这么晚了,我就……” 瞧这样子,合着朱老货是大半夜找不到别的大夫,万般无奈之下才找的自己啊! 锦卿冷笑一声,拉着刘嬷嬷停下了脚步,说道:“原来老货叔找我还是委屈您了,我这就回去,你还去城里找高明的城里大夫吧!”说完,锦卿拉着刘嬷嬷转身就走,前方病人怎么样她几乎完全不知道,人家都嫌找她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了,她何必大半夜的巴巴的贴上去。 族长看着又气又急,一巴掌拍到朱老货的脑袋上,骂道:“你看你个龟孙,一张破嘴跟个碎嘴媳妇似的,乱叨叨些啥,还不快去把人家给拉回来!”又附在朱老货耳边说道:“有人看病总比让朱贵一个人硬熬着好啊!” 朱老货想想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二儿子,一咬牙,涨红着一张脸就追了上去,拦住锦卿和刘嬷嬷,腆着脸说道:“锦卿,叔说话没个准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要是治好了朱贵,要多少钱叔都给你!” 锦卿原本也没打算走,毕竟人命关天,她若能治就治,若是不能治绝不逞强,便拉着刘嬷嬷回身。 看着朱老货,锦卿认真说道:“钱不钱先放一边,能把人治好才是最重要的。我还不知道朱贵得了什么病,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好他的病,当然你放心,若我不能治绝不会乱来,会让你尽快去找别的大夫,不耽误时间。不过我丑话说前头,如果万一朱贵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得保证不能怪到我身上,更不能找刘嬷嬷和锦知的麻烦!” 没等朱老货回答,不远处的族长听到了锦卿的话,高声叫道:“丫头你放心,老货这龟孙子敢乱来,看爷爷不敲死他!” 朱老货一把年纪,孙子都老大了,可动不动就被族长骂成是“龟孙”,一张老脸一会青一会红,硬着头皮拱手说道:“顾大夫你放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朱贵要真是有个万一权当我儿子命不好,我绝不找你们麻烦。” 得了朱老货的保证,锦卿才点点头,脚下不停的跟着朱老货去了他家里,这次朱老货算是领教了锦卿的硬脾气,一路上话也不敢多说了,就怕锦卿拔腿走人。 朱能和张氏站在堂屋里,一脸怀疑的看着锦卿,锦卿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在牛氏的带领下进了朱贵的房间。 一进去,一股混合着汗臭的腐败味道就扑面而来,就像是几个月没洗过澡一般的酸臭,难闻的要命。 锦卿借着油灯的光亮四下打量了下这个房间,门窗都关的死死的,缝隙处还塞满了破布条,连丝风都透不进来。 锦卿忍着气味,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关这么严实?不怕把人给闷坏了?” 牛氏也知道屋里的味不好闻,举着油灯看了看锦卿并无厌恶的神色,才放下心来,抹着眼泪小心回答道:“还不是那胡大夫说了,朱贵不能见风,要好好的捂捂,发几场汗,把湿毒排出来就好了。” 锦卿看着躺着床上的年轻男人,在昏黄的灯光下,脸上浮现着诡异的青色,嘴巴上满是干燥的白皮,而身上足足压了有四床厚被子,身体在被子里面还在不住的发抖抽搐。 牛氏将油灯放到炕上的木箱子上,伤心的站到床边,推了推朱贵,抽噎着喊道:“朱贵,你快起来,锦卿妹子来给你瞧病了!” 第20章 治病 第20章 治病 任凭牛氏怎么推他,朱贵除了哆嗦抽搐外都没有反应,眼皮子像是被黏住一般不动弹。 牛氏看丈夫没反应,跟个死人一样,禁不住悲从中来,呜呜哭了起来,千盼万盼的丈夫出息了,回来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锦卿听她嚎哭听的心烦,直接把她赶了出去,叫了朱老货进来,“病人生病后都是什么反应,你仔细跟我说说,千万别漏了。” 朱老货看着病床上的儿子,跟个死人没多大差别了,仔细回想了下,一五一十的对锦卿说道:“二娃刚开始是觉得冷,有些发热,都以为是淋雨淋病了,也没当回事,可后来烧的厉害,就请了……” 锦卿见朱老货面露尴尬,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心思顾忌这个,他儿子重要还是他的面子重要,连连摆手说道:“快说!” “胡大夫来看,说是伤寒,可吃了七八剂药了还不见好,从前天夜里开始,就一会发冷一会发热,冷的时候盖四五床被子都嫌冷,热的时候身上烫的跟火炉一般,哦,清醒的时候就嚷着口渴,一口气能喝四五碗水。” 说话间,朱贵已经停止了哆嗦,锦卿伸手试了试朱贵的额头,果然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不会有错了,锦卿可以确定,朱贵在南边染上了疟疾,这是种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疾病。 锦卿在现代的时候,专门查阅过有关于疟疾的文献,古代的中国很多大夫都分不清楚疟疾和伤寒的区别,因为两者前期的症状表现很相近,可疟疾患者在发烧两到三天后就会出现冷热交替的现象,身子哆嗦的跟风中的纸片一样,俗称“打摆子”。 胡大夫开的方子用来治伤寒没什么问题,可朱贵若得的是疟疾,那是肯定没什么效果的。 要是搁现代社会,吃点金鸡钠碱或者注射一针青篙素,不出一天的功夫,人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眼下,确实有些麻烦啊,锦卿有些发愁的拿食指搓着下巴。 朱老货看锦卿皱眉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是忐忑的在一边候着,随时等着再去请别人来看。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古代可没有治疗疟疾的药物,也没有有效的中药方子。唐朝时期中医对于疟疾的认识还停留在迷信的阶段,甚至还有大夫将疟疾将五行阴阳联系到一起,分类公母长幼的。 锦卿下了决定,对朱老货说道:“你和朱能随我去后山,找样东西说不定能救朱贵。” 朱老货愣了下,朱家村的后山上全都是荒草,野草能救自己儿子?那城里大夫开的那么贵的药都没救自己儿子,这顾锦卿可别是骗人的吧! 锦卿先走了几步,刚推开房门准备出去,回身见朱老货没动静,愣在原地,不耐烦的喝道:“你若不信我就去找别人,省的浪费时间。” 族长见不得朱老货这么犹豫的样子,跺着手里的拐杖叫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货,你自己掂量清楚!” 朱老货受了锦卿的抢白,外面堂屋里牛氏噙着泪眼巴巴的看着朱老货,当下朱老货心一横,儿子已经不死不活的样子了,还能怎么样? 上次李福财不是说有道士说顾锦知是天生命硬,也有几分道理,这顾锦卿都没被他克死,肯定身上邪气更强,说不定就是妖怪托成的。李福财泼皮无赖成那样,现在看到锦卿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肯定是锦卿用妖术震住了他。 前几天赵仙姑也说朱贵被鬼上身了,这顾锦卿的妖气一来,两相一冲,顾锦卿的妖气旺盛肯定会将上了儿子身的鬼给冲走! 想到这里,朱老货豁然开朗,一拍大腿,冲朱能说道:“点上火把,跟她走!” 朱能有些急了,老爹急糊涂了吧,怎么就相信了顾锦卿那丫头呢,城里大夫都治不好,她能干什么?朱能结结巴巴的说道:“爹,真,真,真,信,信……” 朱老货往朱能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斥道:“还不快走,等你结巴完朱贵也该去阴曹地府见阎王爷了!” 锦卿自然不知道朱老货心里想些啥,她要知道估计当场撂挑子走人的心都有了。这年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对鬼神颇为敬畏,朱老货要是宣扬锦卿是妖怪附身的,十里八乡可不瞬间就传遍了。 如今正是初秋时节,刚下过雨,水分充足,后山上有大片的青篙郁郁葱葱,长势正好。 朱老货和朱能打着火把在前面领路,刘嬷嬷看锦卿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跟着两个男人去后山,当然不放心,和张氏一起来帮忙了。 在锦卿的指挥下,朱老货和朱能拿着镰刀专捡青篙割,不过小半个时辰,便一人抱了一大把青篙回了家。张氏连忙跑到灶房里生火、洗砂锅,准备熬药。 锦卿连忙制止了张氏,说道:“别废那劲了。”接下来锦卿让朱能找来了捣蒜的蒜臼子,把切成一段一段的青篙放到蒜臼子里捣成青绿色的浆状物,加水搅匀,吩咐他们将这些直接喂到朱贵嘴巴里去。 然而朱贵却是紧闭着牙关怎么都张不开嘴,众人没办法,锦卿给出了个主意。 让朱能从朱贵背后搂住他,托起他脑袋,朱老货掰开了儿子的嘴巴,牛氏拿着勺子舀着青篙往朱贵嘴巴里送,时不时小心的倒些水让朱贵喝,不住的给他顺着气,好把青篙泥给送下去。 锦卿松了口气,朱贵虽然已经昏迷了,但好在还有吞咽能力,若连吞咽能力都没了,那可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族长见没他什么事了,便拄着拐棍先告辞回家了,他年纪大了,已经熬不了夜了。 “再捣些青篙喂他,若喂不下去也别强求,隔上一段时间喂就行。”锦卿吩咐道。 看到朱贵嘴角上起的皮,锦卿又补了一句,“不吃药的时候就便用湿帕子沾水,润湿下他的嘴唇,别让他缺水。”便和刘嬷嬷回去了,该她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要看朱贵的运气了。 然而回去之后,锦卿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刘嬷嬷的声音从炕的那头传了过来,“锦卿,你怎么还不睡?” 锦卿连忙答道:“马上就睡。” 刘嬷嬷叹口气,躺在炕上对锦卿说道:“你是不是怕朱贵出事?”锦卿默认了,说不担心是假的,朱贵那脸色青白交加,进的气少出的气多,赶到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有金鸡钠碱在,她也不敢保证就能治得好。 黑暗中响起了刘嬷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不多时,刘嬷嬷就起身坐到了锦卿身边,摸着锦卿的头发说道:“你从小姐留下来的书里学了多少嬷嬷也不知道,也帮不上你。村里人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瞧像村里这么大的姑娘,哪个都比不了你,又会识字又会给人治病。咱治病救人图一个心安,就算出了什么事,咱也为心无愧!” 锦卿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润湿了枕边的褥子,穿来这里,吃苦受穷,可她还有真心疼她的嬷嬷和弟弟。过了好一会,锦卿才将自己的情绪平稳下去,轻松的开口道:“那当然了,我是在盘算着要问朱老货收多少诊费合适呢!” 刘嬷嬷如何听不出来锦卿声音中浓厚的鼻音,锦卿这小丫头一直都是这么倔,不肯示弱。刘嬷嬷笑着拍了拍锦卿的肩膀,嘱咐她别想太多赶紧睡觉,自己便上炕睡觉了。 临睡前刘嬷嬷打定了主意,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朱老货来闹,那就冲她来好了,让徐斌带着锦卿和锦知逃的远远的,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两个孩子的。 第二天一大早,锦卿一开门就看到族长爷爷站在自家门前,身旁还跟着朱荀伯伯,锦卿连忙让族长进来,族长拄着拐棍走到了院子里,就跟个大佛一般坐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 锦卿看不透族长爷爷这架势,转而看向朱荀伯伯,朱荀温和的说道:“我爹怕朱贵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朱老货一时想不开,找你麻烦,有他在,朱老货不敢闹。” 锦卿笑笑低下了头,悄悄的给了刘嬷嬷一个安心的眼色,平心而论她和族长爷爷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也就是她母亲曾送过几根不值钱的银钗子,可人家却这么帮着自己,也不过是当初母亲去世时的几句承诺罢了,族长爷爷可算的上是这个时代君子的代表了。 没过一会,锦卿就瞧见朱能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锦卿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朱能冲进门冷不防看到族长也在,气喘嘘嘘的朝族长行了个礼,就冲锦卿说道:“朱,朱,朱,朱……” 朱能一急,结巴的就更加厉害,朱家村人都知道。 族长不悦的跺了跺手中的拐杖,骂道:“你家猪怎么了?莫非你家牲口病了也要锦卿来治?” 朱能脸瞬间就红了,却是更急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憋的他脸红脖子粗的。 第21章 起色 第21章 起色 锦卿瞧他不像来闹事的样子,试探的问道:“朱贵的病有起色了?” 朱能一听,立刻激动的点头,看着锦卿的眼神也和善了很多。 锦卿和族长同时松了口气,刘嬷嬷也从屋里出来了,惊喜的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立刻面朝着初生的太阳喃喃道老天保佑。 昨日那****,刘嬷嬷比朱老货一家还牵挂着朱贵,就怕朱贵有个什么闪失,殃及到无辜的锦卿。 锦卿笑眯眯的看着朱能,说道:“我再去看看。” 朱能就是来请锦卿再去看看的,来的路上他心里也直犯嘀咕,就怕自己的小老弟是回光返照,这会锦卿主动提出来要再去看看,哪有不依的道理,忙殷勤的在前面领路。 族长见没他什么事了,跟刘嬷嬷告了辞,在朱荀的搀扶下回去了,刘嬷嬷自然是对族长千恩万谢。 锦卿再次回到朱老货家里,情形和昨夜完全不同,朱老货和张氏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敬畏,牛氏更是欢喜的不行,看到锦卿如同看到救命恩人一般。 床上的朱贵依然在沉睡着,不过已经不再交替发热发冷,脸色也不复昨夜的青白交加,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润。 锦卿捋起袖子,贴手到朱贵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是有些微微发热,再掀开盖在朱贵身上的被子,耳朵贴到了朱贵的胸膛上听了一会心跳。 锦卿没学过中医,把脉什么的她不懂,只能通过这种原始的方法来检查了,好在朱贵的心跳稳定有力,心肺腹腔也没什么杂音,看来可以放下心了。 牛氏吃惊的看着锦卿把脑袋贴到自家男人的胸膛上,张嘴想说什么又赶紧把惊呼给咽了下去,人家小大夫是给自己男人看病,要是自己想歪了碎嘴,那太对不住人家了,长舌妇将来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锦卿满意的抬起脑袋,她本就没有往男女之防这方面想,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回头看到牛氏瞪着大眼看着自己,奇怪的看了牛氏一眼,说道:“看样子朱贵恢复的不错,这期间可有醒来过?” 牛氏连忙说道:“今早上天未亮的时候醒了一次,嚷嚷着口渴了要喝水,我和公公守着他,趴床沿睡着了,见他醒了摸他头也不烫了,人也清醒了。” 锦卿点点头,亏得朱贵身体底板好,要搁身体差的人,恐怕熬不过昨天晚上的。 牛氏见锦卿转身要出去,拦住了锦卿迟疑的说道:“这人是清醒了,可又吐了一回,之前可是没吐过的。” 锦卿摆摆手,“吐就吐吧,就算吐也要继续喂他吃青篙。”临出房门时,锦卿回头笑道:“把他当成兔子来喂就对了。” 青篙素原本是治疗疟疾的良药,但人体直接吸收的量少,一般是通过注射进入人体的,而且对肠胃有一定的刺激,但眼下根本没这个条件,只能通过大量给朱贵直接服食青篙来治疗了,只要能吸收掉青篙素,就暂且委屈下朱贵的肠胃吧。 锦卿又嘱咐了几句,让朱老货把朱贵的屋子的窗户都打开来,空气不流通对病人也不好,朱老货殷勤的一一应下,连声感谢锦卿。 锦卿笑眯眯的凑近了朱老货,道:“不用谢!” 朱老货看着眼前锦卿那放大的、笑的如同狐狸一般脸,心里隐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右眼皮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果不其然,锦卿伸出右手,“一百个钱,多给不找。” 正往这边走的朱能一听到锦卿的话,顿时腿一软,差点就坐到了地上,眼睛瞪的如同牛铃一般,指着锦卿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 张氏更是跟点燃的爆竹一样,火冒三丈,公公一直偏向老二一家,老二一个壮年汉子,地里的活从来不让他干,从她嫁进来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都得他们干,辛苦不说还不遭人待见,原指望二弟能够出人头地,谁曾想得了这怪病,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 几日前她曾偷偷跟朱能通气,说这二弟的病看样子是治不好了,还是别抓药瞎白费银子了,没想到朱能关了房门,把她摁在炕上,拿扫床的竹扫帚一顿好抽。 如今这顾锦卿又来趁火打劫,张氏比自己男人都激动,叉着腰骂道:“一百个钱?老娘一个钱都没有!想要钱怎么不去抢劫啊!” 锦卿也不去看她,眼睛只看向朱老货,这个家当家作主的是朱老货,张氏不过是个干活的。 朱能回过神来,大喘了口气,说道:“你,你不过,是,用野草,怎么,怎么,怎么……” 若是一般人得了这病请锦卿过去看,锦卿顶多收个十文钱了事,可朱老货这人,态度霸道蛮横,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壮汉,三番五次找自己家麻烦。 看到朱老货和朱能,锦卿就想起他们两个壮年男子跑到自己家,强逼着自己孤儿寡母拆房子,如今不趁机宰他一笔,锦卿心里咽不下这口恶气。 张氏平日里做小生意,缺斤短两坑骗乡邻惯了,从来只有她坑别人,没有别人占她便宜的份,如今怎么都不肯出这么大的血。 张氏连忙奔到朱老货跟前,急急的说道:“爹,可不能给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丫头片子是讹人呢,薅根野草都能要一百个钱?再说了,那青蒿可是你和朱能抱回来的。” “怎么,老货叔觉得朱贵哥的命还不值一百个钱?还是看我人小,想着诊费能赖就赖?”锦卿收敛了笑容,盯着朱老货,颇带了点挑衅的意味说道 朱老货重重吐了口气,狠狠一拍大腿,瞪着眼睛说道:“给!” 张氏吓了一跳,拉住朱老货的胳膊,说道:“爹你糊涂啦?这丫头片子就是在讹人,一文钱咱都不能给她!” 朱老货心里颇为烦闷,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四十多岁的人了,自然看得出锦卿就是在讹他,以报复之前的事情,可他还没法赖掉这诊费。 锦卿救了朱贵,他这当爹的反而赖掉人家的诊费,传出去他哪还有脸在村里做人!再说了,城里的大夫都治不好,这丫头片子薅几根野草就把人给治了,莫非真有邪门功夫不成?搞不好那赵仙姑说的是对的,朱贵中了邪,锦卿这丫头片子的邪气将朱贵的邪气给克跑了。万一再惹锦卿不痛快,邪气凛然,再报复到自家人身上,可不坏事了。 张氏见朱老货不搭理她,急的还欲说些什么,朱老货抬手把张氏推了个趔趄,骂道:“妇道人家懂个屁!再乱叨叨叫朱能揍你!” 朱能原本就不想给锦卿这么多钱,方才见媳妇上去闹,也不管,想着要是能让爹回心转意也不错,这会见爹发怒了,只得上去把张氏拽了回来,拉着一张胖脸看着锦卿。 朱老货回头看着抄手站在那里的朱能,不悦的骂道:“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锦卿拿钱?” 张氏急了,这诊费怎么又轮到他们来出了,杂货铺子每天都是要记账的,她和朱能攒下点私房体己多不容易啊。 朱能咬咬牙,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不多时便虎着脸出来了,往锦卿的手里放了一串红绳穿起来的铜钱。 锦卿也不多罗嗦,把钱塞进怀里便告辞要走,张氏在一旁尖刻的叫道:“怎么?顾大夫不数数?少了可咋办?” 锦卿头也不回,摆摆手,悠哉的说道:“少了就当我给你儿子的压岁钱!” 一句话倒把张氏气的直跺脚。 待锦卿走了,张氏气的脸都白了,想起自己出了一百个钱就肉痛的要死,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坐地上骂:“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朱老货和朱能早就对张氏这种撒泼行为见怪不怪了,往日朱能都是要把她揍的不敢吭声的,然而今日朱能因为老爹让自己出了钱,心里也万分不痛快,索性由着媳妇在那里闹腾,看自己老爹怎么收场,都是儿子,心不能偏成这样! 朱老货焉能不知道朱能和张氏心里想的什么,可为了给朱贵看病,他这两年存的钱用了七七八八,朱贵给大户人家跑腿,吃穿用度上不能太省,否则人前人后会被看不起,他剩的那点钱,是想留给朱贵用的。 见张氏还在地上撒泼,盘好的发髻弄的一团乱,身上也净是土坷垃,朱老货一阵心烦,骂道:“你们懂个屁!那顾锦卿指不定是什么东西托成的,要不然那人家城里大夫开那么贵的药都治不好,顾锦卿薅根野草就能治病?她要什么就给,要是得罪了她,指不定得遭什么殃呢!” 张氏顿时住了嘴,和朱能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前几日赵仙姑说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寒栗,张氏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努力回想着自己之前究竟有没有得罪过顾锦卿。 牛氏在屋里给朱贵擦着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将院子里公公和大哥大嫂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心里一阵阵的愤怒,明明是人家锦卿手段高明把自己男人给治好了,公公和大哥大嫂不感谢人家,偏生出这么多龌龊的心思来! 可到底牛氏没个孩子,说话不顶事,气恼之下将窗户啪的一声重重合上,院子里的朱老货三人同时看向了这里,张氏叉着腰,阴阳怪气的说道:“哟,男人病好了脾气还长了!” 第22章 名声大噪 第22章 名声大噪 锦卿刚讹了朱老货一笔,心里分外高兴,总算出了闷在心头的恶气。等锦卿到了家里,看到徐斌的架子车停在了院子里,车上还拉了一车的土。 “嬷嬷,今日你们不去城里卖菜了?”锦卿诧异的问道。 刘嬷嬷笑着指了指东方喷薄而出的红日,说道:“今天天气好,徐大哥说今天就把灶房垒起来。” 锦卿四下张望了一番,问道:“那徐叔呢?怎么不见他人?” “去村西头的人家借砌土坯的家伙事去了。”刘嬷嬷答道。 锦卿点点头,从怀里将朱能给的一串钱递给了刘嬷嬷,刘嬷嬷捧着钱吓了一跳,连声问道:“你哪弄这么多钱?” 锦卿出门卖药,即便是生意好的时候,也不过十来个钱罢了。 锦卿笑的见牙不见眼,“问朱老货要的诊费。” “这么多?”刘嬷嬷不敢置信。 锦卿嘿嘿笑着说道:“我还嫌要少了,早知道给的这么痛快,就再多要些了。” 刘嬷嬷乍一听锦卿得了这么多钱,又是朱老货放的血,心里自然高兴,但又怕朱老货心里不平,日后报复,担心的问道:“那朱老货可是个霸道的货,你问他要这么多,以后万一……” 锦卿浑不在意,摆摆手说道:“嬷嬷你放心,他不敢再这么干了。”要是再敢来闹事,后山的夹竹桃和杜鹃开的正好,锦卿不介意把给李福财准备的药分给朱老货吃一些,俩人本质上都是一路货色,只要她够小心,相信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见没她什么事了,锦卿背上药箱拉着锦知就出去了,锦知一脸的不情愿,想留下来跟胡子叔一起玩,锦卿不由分说强拉他出门了,“徐叔忙着给咱们家盖房子呢,你一闹他,灶房就盖不起来了。”锦卿哄道。 看样子徐斌对刘嬷嬷有那么点意思,锦卿才不要锦知留在家里当电灯泡,刘嬷嬷都三十出头了,再不嫁人,就只能给穷鳏夫当填房了,而且从人品上看,徐斌是很不错的人选,对自己和锦知都好,错过了就是刘嬷嬷的损失了。 锦知不情不愿的点点头,撅着嘴跟着锦卿走了,还好小孩子开心事多,上路后锦知很快忘记了这事,蹦蹦跳跳的跟锦卿说起来小孩子之间的开心事了。 到了下午锦卿带着锦知回来,今天出去的晚了,一天都没什么收获,然而因为早晨收了朱老货一百个钱,锦卿心里高兴,对于今天的生意也没有放在心上。 一进村,村头几个纳着鞋底闲聊的大妈大婶看到锦卿,纷纷啧啧赞叹着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锦卿啊,听朱贵媳妇说你可神了,城里大夫都治不好朱贵,你薅把草就能把朱贵给救活了!” 锦卿听的满脑袋黑线,锦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听众人说话也晓得是在夸自己姐姐医术好,一脸骄傲的挺着胸膛扬着小脑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锦卿对这些八卦的大妈大婶压根解释不清楚,只是笑说没那么神奇,只是碰巧治好了罢了。 偏锦卿长的一副乖巧讨喜的样子,平日里也讨长辈的喜爱,这么谦虚恭敬更让这群大婶交口称赞不已。 等锦卿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人,回去的路上不停的碰到村里的乡亲,一脸惊叹的称赞她医术多么高超,几乎把她夸的跟神仙一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了。 锦卿好不容易到家,大力擦了把汗,万分想不通不过半天功夫,平日里低调的自己怎么就成了“生死人肉白骨”、薅根草就能救人的神医了,想到这里,锦卿一阵鼻子痒痒,连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嘟囔道:“谁在念叨我?” 而平日里安静的牛氏这会上正在村西头,朝几个在村头的小河旁洗菜的村妇们大力宣扬着锦卿的“神奇”。 早上杂货铺子有乡邻来买东西,问起了朱贵的病情,当初朱老货请城里大夫来看,恨不得全大唐的人都知道,又请了锦卿去看病,更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让牛氏气愤不已的是,公公和大哥大嫂在乡亲们面前半分不说锦卿的好话,偏生只说城里大夫给治的差不多了,言外之意就是锦卿没什么用,人是城里大夫治好的。 牛氏人微言轻,自知吵不过他们三个人,然而又气不过公公他们的做法,见朱贵睡的香甜,便轻手轻脚跑出了门,到处宣扬是锦卿妙手神医,治好了朱贵的病。 加上牛氏平日里安静懂事,不像嫂子张氏那样满嘴话没一句靠谱,大家都相信了牛氏,这才有了锦卿一回村,就受到热烈追捧的原因。 而名声大噪的锦卿却不怎么高兴,事实上她不怎么希望乡邻们把自己看的太高,说到底,锦卿只是个卖药郎,能治些简单的病,她不是医生,更不懂这个时代人们认可的中医,她懂点中药,懂怎么制作简单的西药,真要让她给人诊脉针灸开药方,那可就难住她了。 治好朱贵有多半是他运气好,锦卿恰好知道青蒿能治疟疾,倘若别人把她的名气传那么大,有了疑难杂症慕名而来,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岂不是耽误了别人又砸了自己的招牌。 锦卿推门进了家,看到原来的灶房已经不见了,新垒的灶房已经有了一个半人高,院子里堆了几十块砌好的土坯,徐斌将上襦褪到了腰间,健硕的背上全是汗珠,不停的抬起土坯加到已经砌好的墙上。 锦知进门看到徐斌就高兴的蹦了过去,徐斌扭头看到了锦卿和锦知,咧嘴露出一个笑脸,顺手把扑过来的锦知举到了自己肩膀上。 “哟,锦卿丫头,你可回来了,今天这一上午,不知道多少人跑到家里来说你这小丫头多神奇呢!”徐斌抬起手臂擦了额头上的汗,笑道。 锦卿大囧,没想到八卦效应这么大,刘嬷嬷闻声从堂屋里出来了,看到锦卿连忙说道:“还愣那里干啥,快把箱子卸下来,也不嫌沉!” 锦卿抿嘴笑道:“嬷嬷,你就让徐叔一个人干活啊?你干啥呢,也不来帮帮人家!” 刘嬷嬷看了眼徐斌,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想帮他,人家不稀罕我帮!” 徐斌嘿嘿笑道:“刘妹子说啥客气话,这是力气活,你就坐屋里歇着好了。” 锦卿不去看刘嬷嬷绯红的脸,板起脸,大声对坐在徐斌肩头乐的大喊大叫的锦知说道:“顾锦知,你想翻天是不是?快下来!”这小破孩,就知道玩,给人家添乱。 锦知满脸不高兴,人家徐叔叔还没说什么呢,可他到底不敢不听锦卿的话,还是从徐斌肩头上翻了下来。 锦卿跟锦知进了堂屋,就看到堂屋桌子上摆了一大瓷碗凉茶,锦卿连忙先给锦知喂了几口,等锦知喝完才端起来喝了几大口,秋天日头毒辣辣的,锦卿早就口渴难耐了。 刘嬷嬷心疼的打了凉水沾湿了毛巾给锦卿擦脸,略带忧虑的问道:“锦卿,今天上午好几拨人到咱们家来,说听说你跟神仙似的,那城里大夫治不好的病你薅根草就治好了。” 锦卿叹口气,打起精神说道:“嬷嬷,往后有人跟你这么说,你就说朱贵不是我治好的,是那城里大夫治好的。” 刘嬷嬷点点头,“我就觉得这样,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净是些男子非要找你来看病,岂不是大大的不妥?” 锦卿木着脸看向了门外的院子,她和嬷嬷的想法压根不在一个次元上。也就只有刘嬷嬷和锦知,把她当成是自己的骄傲,从来不怀疑她,全心全意信任着她,关爱着她,有这样的家人,锦卿万万不愿意在外面生出什么是非来。 然而锦卿料想中众人纷纷找她来看病的情况并未出现,事实上村子里的人有病也舍不得找人看,更兼听说了锦卿治了朱贵要一百个钱的事情,一般人谁也不会跟那些富贵人家一样,没事就找个大夫来给自己看看。 然而日子过了几天,锦卿以为人们都要淡忘了这件事时,锦卿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在自家门口的路上晃荡。 锦卿顿时警觉起来,这人看起来极像是前些日子朱老货请来给朱贵看病的胡大夫。 那日锦卿并未上前细看,因而对胡大夫印象不深,但胡大夫的山羊胡长的很有特点,来朱家村的生人本来就少,而眼前这人也留着可疑的山羊胡子。 锦卿心里直后悔今日没有拉着锦知一块出来,锦知记忆力最是好,那日又钻到前面看了个清楚,他要瞧见这人,肯定能认出来到底是不是那个胡大夫。 待锦卿走近后,那人四下打量了锦卿一眼,目光冷硬而又傲慢,锦卿心中十分不喜,扭头不去看向那人,快步往前走。 就在锦卿要踏入家门之际,身后的中年人发话了,“小姑娘,做人要懂得轻重,要有教养,别以为自己懂点皮毛就了不得了。”语气十分不善。 锦卿扭头,眯着眼问道:“那你又是谁,跑到别人家门口大放厥词,你的教养呢?” 第23章 胡大夫上门 第23章 胡大夫上门 那中年男子没料到锦卿这么牙尖嘴利的反驳他,顿时愣了下,随后假意笑道:“小姑娘,你莫要着慌,我是城里的大夫,绝不会跟你一个小姑娘过不去的。” 锦卿了然了,“你就是朱老货请来给朱贵看病的胡大夫?” 胡大夫点头道:“正是老夫。” 锦卿怎么也想不明白胡大夫找她做什么,正在疑惑间,胡大夫开口了,“顾姑娘,前几日朱贵得了伤寒,我给他开了方子抓了药,他们又请你过去诊治。” 连自己姓什么都知道,看来这胡大夫是打听仔细了才来找自己的。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锦卿隐约猜到了胡大夫的来意。 胡大夫见锦卿一副好商量的语气,连忙道:“当然了,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最重要的。” “然后呢?”锦卿语气开始不耐烦了,明明一副龌龊的心思,偏生在前面点缀上这么高尚的光环,怪不得会给朱贵开牛黄,这胡大夫,连伤寒和疟疾都分不清,医术医德没一样能拿的出手的。 胡大夫见锦卿有些不耐烦,便换了一副谆谆教诲的长者口气,“你还年轻,没什么名气,需要打响名号,这些老夫都能理解,老夫也想扶持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把,能多治病救人,才是最要紧的。你把治好朱贵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老夫绝不怪你。” 放狗屁!锦卿只想爆粗口。 说的真是好听,真够冠冕堂皇的。 锦卿不怒反笑了,“德高望重的胡大夫,您可知道朱贵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胡大夫没料到锦卿说起了这个,听到锦卿讥讽十足的话语,胡大夫立刻沉下了脸,反正人已经治好了,现在任谁也不知道朱贵得了什么病。 况且这丫头拿野草救人,又不是中草药,无论哪个有名望的大夫都不会认可她这种野路子的治疗方法,索性干脆的说道:“伤寒。” 锦卿笑出声来,“你连伤寒和疟疾都分不清楚,还敢给人开方子?”随后又低声笑道:“这城里大夫,也不过尔耳。”声音虽低,可足够让胡大夫听到。 胡大夫闻言大怒,顾锦卿不过是个卖假药的乡下野丫头,又没拜过大夫为师,误打误撞救对了人,反而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两日不断有留言传到他耳朵里,什么请城里胡大夫花了几两银子都治不好的病人,顾小大夫薅根草就能治好。 为此,胡大夫没少受医会里的同行笑话。今日他不过是来提点顾锦卿收敛一点,年轻人想出名不是坏事,可不能踩着他的头往上爬,他可不管朱贵得的到底是伤寒还是疟疾,最重要的是钱他已经赚到了,现在朱贵也好好的活着,责任也追究不到他头上。 行医之人最重视名声,顾锦卿不懂规矩,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若来头很大,胡大夫自认倒霉也就罢了,可一个乡下穷丫头也妄想踩着他上位?! 若顾锦卿再败坏了他的名声,断了他的财路,可别怪他对她不客气! 想到这里,胡大夫收起了一脸的假笑,说道:“顾姑娘,你年轻不懂事,我不和你计较,以前的种种就不说了,往后你就别再人前说朱贵是你薅把野草救回来的了,老夫行医多年,最重名声,谁要敢败坏老夫的名声……” 锦卿叹口气,麻烦果然还是会找上门的,这胡大夫可不就是听到了这些传言,上门来找她麻烦了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从没在别人面前说过朱贵是我治好的,至于是谁说的,我也不知道。至于胡大夫你的名声……”锦卿抬头望天,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想要名声再去学两年医术吧,省的一把年纪了连伤寒和疟疾都分不清,丢中医的脸。 这话要说出来,估计胡大夫会当场暴走,锦卿自然分得清轻重,遂说道:“日后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说起,我会解释清楚的,你放心好了。”这话已经很客气了。 说完,锦卿便朝胡大夫点头致意了下,转身推门进了院子,反身关上了院门。自己乱开方子乱收钱,还好意思跑到她家门口乱叫,锦卿若不是怕惹麻烦,根本不愿意跟他搭话。 胡大夫气的脸上青筋直冒,这顾锦卿真是不识抬举!敢这么落他的脸,不过是个穷酸乡巴佬! 正在胡大夫跳脚之际,村子里四处晃荡的李福财瞧见了锦卿家门口的胡大夫,朱老货请胡大夫来的那日,李福财也来凑热闹了,焉能不记得胡大夫? 人家城里的大夫,据说能给县太爷看病,能直接跟县太爷说话的,李福财此刻见胡大夫脸红脖子粗的,显然是生了顾锦卿的气,记恨上了,李福财顿时就觉得,自己报复的机会来了,连忙端起一脸谄媚的笑,迎了上去…… 第二日,锦卿转悠到中午,便准备回家了,刚踏上回村的大路,就瞧见路边有个骑白马的少年,正是多日不见的叶玮安。 “好巧啊!”锦卿见对方也看到了自己,便笑眯眯的打招呼。 马背上坐的笔直的叶玮安面容俊逸干净,脸上带着温雅的微笑,也学着锦卿的样子,招手说道:“好巧啊!” 锦卿环顾了下四周,并未见到小少爷叶成,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见你弟弟?你不都是带着他一起出来的吗?” 她问的不是“叶成”,而是“你弟弟”,叶玮安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就舒畅了,翻x下马,说道:“阿成回家了。” 锦卿点点头,他们说话的口音都与这里有着不同,肯定不是这里人,叶氏兄弟又不知道是哪里的权贵,要再细问起来,恐怕就是自己失礼了。 见锦卿若有所思的不再问下去,叶玮安忙忙的解释道:“我舅舅去世了,我和阿成来这里,也是处理下舅舅留在这里的产业,顺便带阿成出来转转的。” 锦卿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亲人去世总归是不好的,何况是自己的舅舅,恐怕叶玮安心里正难受着呢。 大约是察觉到了锦卿同情的目光,叶玮安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没见过他,我们两家离的远,他身体一向不太好,没出过门。这次他去世了,也没有儿子来给他打理产业,母亲便派了管事来打理,我和阿成来只是来这里玩上段日子。” 原来是这样,锦卿想着,要是真伤心,两兄弟何至于常常在外跑马游玩呢?是自己想太多了。 “顾姑娘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两人良久无话,叶玮安本质上也是个内敛腼腆之人,左思右想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锦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叶玮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有些尴尬,解释道:“我看你背上的药箱挺沉的……” 锦卿呵呵笑了笑,这叶玮安,倒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脾气温和半点没有大少爷的架子,不知道哪家大户人家,会教导出来这么纯良的公子。 既然是这样,那她就却之不恭了,利索的从背上卸下了药箱,叶玮安双手接过药箱,神色明显一变,接着把药箱放到了马背上。 锦卿捕捉到了他那瞬间变了下的神色,抚掌笑道:“很沉吧?” 叶玮安诚实的点点头,看着锦卿瘦瘦的身板,感叹道:“没想到你每天都要背这么沉的箱子,走这么远的路!” 锦卿跟叶玮安并排走在一起,掰着指头数着,“没办法啊,我又没个铺子,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人得了什么病等着我,当然得把能有的全背在身上了。” “那我开个药铺……请你来坐堂,如何?”叶玮安突发奇想,笑道,这女孩,坚强又聪明,可过的委实辛苦了。他本来是想说药铺送给锦卿的,后来觉得不合适,顾锦卿看着脾气谦和,可是个倔强的人,要不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不会给阿成药粉,来答谢了,便临时改了主意。 锦卿吓了一跳,叶玮安神色不像是开玩笑,连连摆手道:“我有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么,都是看书自学的,看小病可以,给人把脉开方子针灸,我就不行了,还是做铃医吧,看不了的病人我就找个借口赶紧跑了,还不耽误人家找靠谱的大夫去看!” 叶玮安被锦卿逗乐了,见锦卿坚持,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锦卿仰头望天,感慨万千,这些万恶的富家子弟啊,开个药铺跟锦知捏个泥巴一样的不当回事,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有钱人啊!什么时候她也能随随便便就开个药铺子呢? 走上不过两三里路,就到了朱家村的村口,锦卿请叶玮安把药箱从马背上取下来给了她,再往前就不好送了,要是被村里人看到有年轻少爷送她回来,指不定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然而锦卿刚把药箱背到背上,就看到栓子婶急急火火的朝她跑了过来,跑到她跟前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锦卿,不好了不好了,有官差到你家抓你来了!你快逃吧!” 第24章 惹上官司 第24章 惹上官司 锦卿初初听到栓子婶说有官差来抓她时,也大吃一惊,随后立刻镇定下来,待听到栓子婶十万火急的要她快逃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也怪不得栓子婶,村里人大部分都是胆小良善之人,一看到官差来这里,不是收赋税就是来抓人下大牢,在乡下人眼里,官差来了就等同于坏事上门了。 正要拨马回去的叶玮安听到了栓子婶的话,又回来了,牵着马站在锦卿身旁。 锦卿问栓子婶,“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栓子婶见锦卿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不急自己都要替她急死了,拍着腿说道:“今天上午,你嬷嬷刚和那大胡子卖完菜回来,就有两个官差上门了,说有人在县衙告你草菅人命,还有,还有败坏他人名声,要拿你去问罪!” 锦卿听到“败坏名声”,大概就猜出来是谁了,这胡大夫也忒无耻了,居然告她上公堂,若是传了出去,她因为草菅人命什么的上过县太爷的大堂,这乡下四邻的,谁还敢找她来看病?! 锦卿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朝栓子婶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婶子给我通风报信。” 栓子婶见锦卿还是不慌不忙,再看看锦卿身旁站着的公子,锦衣华服,高头骏马,明显不是普通人,顿时有些疑惑了。 锦卿拉着栓子婶的手说道:“我之前治过这位公子的一个下人,因此才认识的。等会若我去了公堂,劳烦栓子婶照看下锦知和嬷嬷。” 栓子婶看着锦卿,顿时双眼一红,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叹道:“这是小事,你放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谁也能欺负了锦知和刘大姐!” 锦卿见栓子婶伤心的难受,笑道:“婶子莫怕,我不会有事的,县太爷也得讲个公平道义啊,我没干过草菅人命、坏别人名声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歪!” 栓子婶点点头,要和锦卿一块回家去。 锦卿心里也很忐忑不安,甚至是有些恐慌,她不过是个乡下穷丫头,家里所有积蓄加起来也不过是百来个钱,还不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用度。 前世小的时候,奶奶常哼戏给她听,那戏文说的好啊,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万一那县老爷是个贪官,收了胡大夫的贿赂,就这么把她给判了罪,入狱或者是斩立决,剩下刘嬷嬷和锦知,可怎么办啊! “顾姑娘,顾姑娘,锦卿!”叶玮安一连叫了几声,茫然中的锦卿才听到,回身看到叶玮安还没走。 锦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多谢叶公子相送,我还有事先走了。”上衙门这种事,普通人都避之不及,这叶公子又是权贵人家,只怕更不好贸然出场。 锦卿打定主意,不管县令有没有收贿赂,她没做过的事情打死她都不承认,她顾锦卿,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死都改不了的倔脾气! 然而叶玮安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语气不容置疑。 锦卿低下头,沉默的向他说了声,“谢谢!”叶玮安如果能到场,肯定会对她帮助颇大,她若出事,这个家要怎么办,这个时候要是拒绝,那就是矫情了。 等三人到了锦卿家门口,院子里坐着两个翘着二郎腿的官差,穿着浅蓝色的官服,后背还印着“衙役”两个字,一个二十上下,面容年轻,另一个留着小胡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 锦卿进门后,两个官差都眯着眼睛打量着锦卿,刘嬷嬷搂着锦知站在徐斌的身后,满脸的惊惧。 锦卿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淡淡的开口道:“我就是顾锦卿。” 刘嬷嬷急急的说道:“锦卿啊,你快跟官老爷说说,你没干过那些事啊!他们抓错好人了啊!”锦知也在刘嬷嬷怀里哭闹道:“你们不要抓姐姐,你们是坏人!” 两个衙役同时站起身来,年轻的那个衙役不耐烦的朝身后的刘嬷嬷和锦知喝道:“闭嘴!再吵就抓你们一起下大狱!” 刘嬷嬷顿时噤声了,锦知吓的眼泪不住的往外流,徐斌忍着怒气看了看这两个衙役,又担忧的看向了锦卿。 锦卿瞧这两个衙役的架势和态度,就心底一凉,估计前景堪忧,没想到老老实实的靠本事卖药治病,也能把自己弄到官司缠身。 然而锦卿却气不过这两个衙役对刘嬷嬷和锦知的呵斥,盯着那凶横的年轻衙役说道:“有人告我,也只是告我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你们做什么吓唬女人和小孩,还要抓他们下大狱?敢问他们犯了什么罪?” 躲在锦卿背后的栓子婶也冒出头来,叫道:“就是,随随便便就拿人下大狱,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年轻衙役一愣,没想到锦卿还敢伶牙俐齿的反驳,顿时有些着恼了,刚想卷了袖子骂人,就被年长的衙役拉了一把,年轻衙役回头不解的看向他,年长的衙役朝叶玮安的方向努了努嘴。 年轻衙役看叶玮安长身玉立,衣着不俗,便知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便悻悻然闭了嘴。 年长的衙役拿出别在腰上的铁链,朝锦卿懒洋洋的说道:“过来吧,爷给你套上这个,快点,不然走到县衙可就到晚上了。” 锦卿皱着眉头,她不清楚大唐的法律,可她却不相信,这么一个繁荣盛世会允许衙役这样对待一个说不定无罪的人。 “凭什么要我戴这个?只是因为别人在县太爷那里告我?县太爷都还没给定罪,你们凭什么给我套捆犯人用的铁索!”锦卿怒骂道。反正这两个人来着不善,她若软弱不抗争,吃亏的是她。 叶玮安刚要开口阻止,就听到锦卿利落的回敬了回去,索性悄悄的退了一步,微笑着看着锦卿。大概锦卿自己也不知道,她吵架的时候,神采飞扬气势十足,比平日里的她仿佛凭空多了不少鲜活的生气,惹人注目。 护住刘嬷嬷和锦知的徐斌冷冷开口道:“我竟不知,大唐还有这规矩!说,你们是不是收了原告的贿赂,故意给锦卿套铁索好让别人看到她身败名裂?!” 最后一句话,带着扑面而来的气势和威压,那两个衙役听的身子一颤。 叶玮安迅速抬眼看向了徐斌,满脸的胡子,遮住了本来的面貌,身上的衣服虽然寒酸,可身形挺拔,矫健有力,整个人站在那里自成气势。 叶玮安心思一动,这人可不像是庄稼汉。 年轻衙役回过神来,见斥责他的不过是个衣着寒酸的庄稼汉,顿时恼怒起来,刚要责骂,年长的衙役再次拉住他,眼神阴霾的看了眼徐斌,说道:“赶路要紧。” 年轻男子“哼”了一声,和年长衙役往门外走,冲锦卿喝道:“快走!” 徐斌安慰了下刘嬷嬷和锦知,赶上来对锦卿说道:“我随你一起去。” 锦卿点头,别怪她现在不客气,她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经验,去的人越多,她的底气就越足。 然而想起徐斌冲那两个衙役说的话,锦卿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连忙对一旁的栓子婶说道:“婶子,若村子里有人说我闲话,你就说县老爷只是找我问个话而已,绝不是拿我问罪。”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遭受这莫须有的罪名,胡大夫要名声,她更珍惜自己的名声! “你放心,谁敢说你坏话,婶子跟他没完!”栓子婶拍胸脯保证道。 徐斌转而看向了叶玮安,一脸的审视,向锦卿问道:“这位是……” 未等锦卿回答,叶玮安先拱手笑道:“晚辈叶玮安,和顾姑娘是朋友。” 徐斌上下看了他几眼,随后咧嘴一笑,抱拳回礼道:“多谢你肯来帮锦卿!” 在前面领路的两个衙役见四个人说的旁若无人,怒气冲冲的叫道:“还不快走!想拖延时间,畏罪潜逃吗?” 再不走,这条罪名恐怕就要成立了。 锦卿和栓子婶道别,便和徐斌、叶玮安牵着马跟在两个衙役的身后向村外走。 往常热闹的乡间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得到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然而锦卿却可以在每户人家的虚掩的房门后,看到几双怀疑惊惧的眼睛,趋利避凶,大概就是人的本性了。 这次衙役来,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族长连面都没有露,这么大的事族长不可能不知道,摆明了是不插手管这事,怕惹事上身。 锦卿并不怨恨朱家村人的冷漠,族长以往帮着她,斥责朱老货,那是在他的能力范围,锦卿已经很感谢收留他们的朱家村人了。 看着熟悉的乡间小路,锦卿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清清白白的回到这里! 那两个衙役领着他们走到了另一个村口,锦卿看到停了辆板车,年轻的衙役没好气的冲他们嚷了声:“上车!” 锦卿这才舒了口气,她刚背着那么沉的药箱走了一上午,这会再要她走到县衙,会出人命的。 板车又脏又破,锦卿下意识的看向了叶玮安,叶玮安笑着指了指自己牵来的白马,“我骑马跟在后面。” 这还好,要让白衣飘飘、干净俊雅的叶公子跟他们挤着坐在这破板车上,锦卿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25章 本就是清白身 第25章 本就是清白身 即便是坐马拉的板车,到县衙也颇费了些时间,等到锦卿他们到了县衙,日头已经偏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现代的电视剧给人的错觉,锦卿觉得眼前的县衙很小,公堂也只有寻常人家的堂屋那么大,堂里站了两排面无表情的衙役。 带他们来的两个衙役把他们推到公堂里面,自己则跑到后院去交差了。 不多时,便有衙役到公堂门口擂起了大鼓,宣布开堂,大堂门口迅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官袍、带着黑墣头乌纱帽的男子从后堂缓缓走了上来,锦卿低着头,从眼角余缝里看清楚了这个县老爷,三十上下的年纪,脸色平常,看不出喜怒。 徐斌对她轻声说道:“跪下!”便和叶玮安退到了一旁,锦卿闻言便跪下了,估摸着这也是例行的礼节,打官司的平民在公堂上要向官老爷下跪,以示阶级等级。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锦卿低着头,大声答道:“民女就是顾锦卿。” “带原告上来!”县老爷并未对锦卿说些什么,直接对一旁的衙役下了吩咐。 几个呼吸的功夫,原告就已经带上堂来了,锦卿歪着头匆匆扫了一眼,除了胡大夫,居然还有一个熟人——李福财! 锦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转过头继续安静的跪着,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好个李福财,她倒要看看,这个泼皮能闹出什么,上次给他的教训果然不够,若她安稳的回了朱家村,李福财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公堂上的县太爷又是一拍惊堂木,问道:“原告为何要状告顾锦卿?” 胡大夫和李福财跪在锦卿旁边,胡大夫先抬起头,讨好的朝县太爷笑了笑,这个问题在他早上击鼓鸣冤的时候,县太爷已经问过他了,这时再说不过是说给堂上的人听罢了。 胡大夫说道:“贺大人,小人前几日医治了朱家村的朱贵,可这顾锦卿平日里哄骗无知的乡下村夫村妇说她懂医术也就罢了,居然随便薅把野草给朱贵吃,还硬说朱贵是她治好的,四处败坏小人的名声。” 门外围观的人顿时长长的“啊”了一声,那朱贵得多傻,人家给他野草他也吃啊! “还有这个。”胡大夫扯过身后的李福财,说道:“这个人是朱家村的人,状告顾锦卿给他下毒药,谋财害命!” 李福财心里直打鼓,尤其是对上一旁徐斌想要撕了他的眼神之后。 县令贺大人抬眼转向了李福财,用眼神示意李福财说话,而李福财惴惴不安,没反应过来,胡大夫连连拧了他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颤抖不安的说道:“县,县老爷,顾锦卿,她,她真的给我下药!” “下什么药?”贺大人问道。 李福财惶恐的摇头,“不知道。”这倒是实话。 贺大人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胡大夫急了,低声骂道:“你中了毒是什么症状,快跟县老爷说,他会还你公道的。”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都交代了多少遍,临到紧要关头,还是不顶用。 李福财赶紧说道:“顾锦卿把药下在蜜角子上,哄骗我吃了,吃了之后就嘴歪眼斜,嘴巴合不上,哈喇子不停的往下流,话也说不出来,后来我上她家去讨个说法,她心虚了才给了我解药。” 两个原告比起来,显然是李福财所告之事性质更严重一些,贺大人立刻转向锦卿,问道:“顾锦卿,可有此事?公堂之上若敢撒谎,罪加一等!” 锦卿毫不犹豫,“没有!” 李福财急了,指着锦卿叫骂道:“你敢不承认?你个小娼妇下药害老子!” 贺大人重重一拍惊堂木,冲李福财斥道:“再敢咆哮公堂,先拖你出去打个二十大板!” 李福财顿时矮了回去,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出什么问题。 这时胡大夫朝贺大人拱手示意,贺大人脸色稍缓,示意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胡大夫连忙说道:“贺大人,据李福财所描述的症状来看,正是所中了夹竹桃和杜鹃花的毒,这两种植物朱家村后山上到处都是,只要懂点医理的人,都能知道怎么用来害人。” 贺大人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瞧这胡大夫也不像说谎,他来清水县不过半年,平日里和胡大夫没什么来往,也只听说他是清水县医会会长的妻侄。 等贺大人转头看向安安静静的跪在一旁的顾锦卿时,心里就打起了嘀咕,这小姑娘从小长在朱家村,听说是看了几本医书后自学成才的,怎么都不像是会给人下毒药害人的啊。 “顾锦卿,你怎么说?”贺大人朝锦卿说道。 锦卿不慌不忙的说道:“回大人的话,民女家中贫寒,若不是民女做铃医卖药,连饱饭都吃不上,李福财跟民女非亲非故,民女为何要给他买不便宜的蜜角子? 至于胡大人说的毁坏他名节的事情,更是没有,朱贵家人请胡大夫去诊治不假,可胡大夫将疟疾误诊为伤寒,朱贵用药多日,病情日加严重,朱贵家人才请民女去看的,事后民女并未向别人提起过,这传言因何而起,民女不知道。” 锦卿的话在贺大人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寻常老百姓家的姑娘被人告上了公堂,无不是吓的抖抖索索、口不能语,眼前的顾小姑娘这份镇定和胆识,就让他敬佩。 而顾锦卿居然说胡大夫是误诊,据贺大人所知,胡大夫是医会会长的妻侄,医术也不应该差到哪里去啊。 贺大人想了想,一拍惊堂木,朝李福财发问道:“李福财,你说顾锦卿下毒药害你,可有人证物证?可有原因?” 李福财顿时愣在那里了,下药的前一天夜里,他被徐斌一顿好打,躺在床上未出门,下药后又不敢见人,哪来的人证,至于物证蜜角子,当场就全进了他的肚子里,包蜜角子的麻纸也丢在院子里,下雨之后早沤烂了。 贺大人瞧见李福财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证据,这便没法断案了,再瞧胡大夫一副愤恨不平的神色,问道:“胡大夫,你有什么要说的?” 胡大夫叫了起来,“大人,那朱贵明明是小人治好的!” 锦卿跪的挺直的身躯和胡大人勾头驼背曲意奉承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锦卿微微转头,眼神带着轻蔑,“胡大夫,亏你还是个行医多年的人,朱贵发热发冷交替,分明是得了疟疾,你当成伤寒来治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些庄户人家的药里开牛黄,谋取不义之财,你也配称得上是大夫?!” 胡大夫被戳中了心里的痛处,干他们这一行的,简单的药方里开些贵重的药以多赚些钱,不少人偷摸着干,只要不被人发现,也没什么事,可顾锦卿居然在大堂上当众嚷嚷了出来,还让他日后怎么行医? “你放屁!你懂什么!你血口喷人!”胡大夫面红耳赤的跳脚骂道。 贺大人头痛的重重拍了几下惊堂木,这案子真是让人为难,李福财状告顾锦卿,无凭无据,可以判他个滋扰公堂。 可胡大夫这案子就有些麻烦了,贺大人的老父亲身体不好,常常发病,日后还要多多劳烦医会的人,胡大夫又是医会会长的妻侄,贺大人不想得罪医会会长,而胡大夫明显是想让这小姑娘身败名裂,可这小姑娘说话又句句在理,着实难办。 徐斌和叶玮安站在公堂门口围观的人群中,徐斌高大的身材在公堂门口格外醒目,而叶玮安一个锦袍玉冠的翩翩佳公子,站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贺大人早就注意到了门口这两个人,只是眼下顾着案子,没去多加理会。 徐斌冷眼瞧着公堂上的贺大人,正打算上前一步开口时,围观的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 正在暗自头疼的贺大人就看到一个二十上下的村妇拉着一个年青汉子,奋力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喊着:“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锦卿闻言迅速扭头,看到来人后大吃一惊,牛氏和朱贵怎么来了! 贺大人愣了下,迅速拍了下惊堂木,喝道:“你们是谁?为何擅闯公堂?” 牛氏抬起头来,说道:“民妇是朱家村朱贵的媳妇,特地来给救了我男人的恩人作证来了!” 见案子有了转机,贺大人连忙问道:“你的恩人是谁?” 牛氏毫不犹豫的抬手指向了锦卿,说道:“是顾锦卿!是她治好了俺家朱贵!” 胡大夫咬牙切齿,连忙拱手说道:“贺大人,这民妇什么都不懂,定是受了那顾锦卿的花言巧语蒙骗!” 牛氏“呸”的啐了胡大夫一口,骂道:“你个黑心肠的!谁找你看病谁就倒了八辈子霉!看不好病,还乱开贵的药,赚黑心钱,我们来这一路上找了几个大夫问了,这牛黄贵的很,伤寒根本用不到!” 第26章 心肌梗塞 第26章 心肌梗塞 说完,牛氏小心的从怀里摸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小纸片,恭恭敬敬的对贺大人说道:“大人,民妇这里还有他开的药方!” 贺大人仔细瞧了瞧这方子,有胡大夫的署名,还有牛黄这味药,不管朱贵是谁治好的,这胡大夫乱开药敛财的行为可是坐实了。 锦卿感激的看向了牛氏,牛氏一向安静低调,话都很少跟人说,如今为了她,带着大病初愈的朱贵跑了这么多里路,叫她如何不感动! 牛氏又说道:“大人,说胡大夫治不好病的话是民妇说的,跟顾小大夫无关,可民妇说的是大实话!还有这李福财,是朱家村的无赖泼皮,他一心想占顾小大夫家刘大姐的便宜,上次听说被锦卿拿着棍子撵着揍!他的话没一句能信的。” 一旁沉默的朱贵开口了,“大人,草民朱贵,也可以作证。”他跟着媳妇出来,算是跟老爹闹翻了,回想起自家老爹那吹胡子瞪眼的脸,他心里就一阵苦笑。 贺大人大感高兴,这案子能不了了之最好不过,既不委屈这小姑娘,也不至于让胡大夫过于没面子。 贺大人高高的扬起了惊堂木,锦卿的心也高高的提了起来,就在贺大人要宣判之际,后堂闯进来一个三十上下的****,哭叫道:“相公,你快来看看,爹怕是不好了!” 贺大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节骨眼上自己父亲的病又犯了,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要往内堂奔,奔了几步又慌忙回身冲堂下的师爷喊道:“快,快请大夫!” 师爷连忙说道:“大人莫急,堂下不就有大夫么!” 贺大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堂下的锦卿和胡大夫说道:“你们两个,快随我来,救人要紧!”不管顾锦卿是不是沽名钓誉的假大夫,来两个总比一个要强,贺大人基于这种心理,把锦卿也叫上了。 锦卿连忙起身跑了过去,胡大夫起先迟疑了下,见锦卿去了,自己当然不甘示弱,连忙跟了过去。 县衙的后院并不大,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而老太爷的房间就在第一个院子里,锦卿随着贺大人奔过去,就听到房间里哭叫声乱成一团。 贺大人跑进房里,朝围在床榻前的一干人叫道:“你们速速散开,大夫来了!” 听到贺大人的话,围在床前的****和小孩才抽抽噎噎的散到一边,此时胡大夫也已经到了。 贺大人迟疑了下,转向胡大夫说道:“胡大夫,还是您来看吧。” 胡大夫嘴角浮现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朝锦卿轻蔑的哼了一声,到头来,县令大人还是相信自己的。 锦卿不去看胡大夫尾巴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脸,如果是她,在这个情况下也会选择让胡大夫先诊治,毕竟胡大夫行医多年,有经验,她不过是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罢了。 胡大夫捋起袖子,迅速上前抬起病人的胳膊,搭手把脉,锦卿也凑上前去看,那贺老爷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发青,看上去脸上浮现着一股死气,情况十分不好。 胡大夫把了会脉,又在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取出布包里别的银针,往贺老爷子人中上扎了下去,来回捻了数下。 锦卿目不转睛的看着胡大夫的诊治,把脉、针灸这些,都是她不会的,如果她能学会这些,和真正的中医,也所差不远了。 胡大夫心里十分不爽锦卿在一旁看着,可在贺大人家里,他也不好训斥什么,又在贺老爷子身体的其他地方扎了几针,贺老爷子依然毫无反应。 胡大夫将针收了,起身叹口气道:“贺大人,准备后事吧,老爷子怕是要走了。” 一言既出,贺大人的家人立刻失声痛哭起来,贺大人惊的双眼瞪直,急急道:“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胡大夫说道:“脉搏几乎都没了。”又拱手摇头道:“恕老夫无能,无回天之力,还请节哀顺变。”一副悲戚的表情,仿佛与贺大人哀同身受的样子。 锦卿抬手掀开了贺老太爷的眼皮,瞳孔已经放大了,手指探到贺老爷子的鼻孔下,气息微弱,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而且颈动脉搏也消失了,锦卿不死心,伸手放到贺老爷子的胸膛上,心里却是一动,贺老爷子居然还有十分微弱的心跳。 锦卿连忙问贺夫人道:“老爷子发病前是个什么症状?” 贺夫人抽抽噎噎的说道:“老爷一直有心疼的毛病,之前一直服用大夫给他配的药丸,今天又发病了,还没来及给他服下药丸,就,就昏死过去了……” 心疼的毛病?莫不是心肌梗塞引起的心脏衰竭?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急救得当,倒是能把人给救回来! 锦卿转身解开贺老爷子的上襦,露出贺老爷子的胸膛,胡大夫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锦卿,忙叫道:“你干什么?你敢对贺老爷子不敬?” 锦卿不予理会,面朝贺大人说道:“民女有个法子,说不定能救老爷子,还请贺大人帮忙一试。” 贺大人如今是六神无主,乍听锦卿说有希望,连忙叫道:“好,好,好!你尽管试!”胡大夫也是行医多年,他要说是没救了,估计是真没救了,不管这顾锦卿到底能不能把人救下来,死马当活马医吧。 胡大夫悻悻然哼了一声,“别逞强了,想沽名钓誉也得换个时候!” 锦卿叫过贺大人掰开贺老爷子的嘴巴,在贺老爷子的嘴上蒙上了一层布,自己双手交叠按在贺老爷子的心脏上方,吩咐道:“您只管用力的朝老爷子嘴里吹气。” 她可不愿意给贺老爷子做人工呼吸,唐代虽然民风开放,可也没开放到能安然接受一个小姑娘嘴对嘴的给老太爷呼气的程度,她可不想等人救起来了,被逼着给老头子当小妾什么的。 贺大人惊讶的“啊”了一声,这,这算什么法子?莫不是这小姑娘以为吹口气人就能活过来? 锦卿知道贺大人不肯相信,可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再耽搁了,坚定的对贺大人说道:“人还没死,请相信我,尽力一试吧!” 贺大人咬牙,低头便往自己老爹嘴里吹气,锦卿连忙有节奏的按压贺老爷子的心脏,这是现代医学上常用的心脏按压术,常用来急救因为心肌梗塞而心跳减弱甚至是停止的病人。 胡大夫插着腰,好整以暇的看着忙碌不已的锦卿和贺大人,他倒要看看,这顾锦卿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这贺大人也是急晕了头,吹口气按压下心脏人就好了?天方夜谭吧! 贺大人连着用力吹了好几口气,都不见父亲有好转的迹象,抬头迟疑的看着仍用力按压着的锦卿,锦卿头上已经有了密密的汗珠,只说道:“继续!” 贺大人无法,也抱着那么一线希望,继续吹了下去。 周围贺大人的家人,虽然有惊疑之色,却也都抱着这歪门法子说不定真能救好老太爷的想法,安静的站在一边,揪心的看着锦卿和贺大人的动作。 直到锦卿按压了一二十分钟,贺大人吹气早就累的腮帮子酸痛不已了,心里也对锦卿生出了不少疑惑,这顾锦卿要真是什么都不懂,以行医的名号骗人,兼这次耍了他,他可不再看锦卿小姑娘可怜了,真要治她的罪了。 就在这时,站在床边的贺夫人惊喜的叫道:“老爷,爹的脸色变好了啊!” 贺大人忙直起身子一看,果然自己老爹的脸色已经转红润了,离了自己的呼气,鼻息也稳定了,锦卿也忙停下了手上的活,抬起胳膊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心里却是叫道:好险!自己这次真是托大了,要是救不会来,这贺大人把怒气发到自己身上可就惨了! 正等着看好戏的胡大夫瞬间就惊住了,莫非这顾锦卿会妖术不成?连忙上前去拉起贺老爷子的胳膊,搭手摸上了贺老爷子的脉搏,这一摸更让他吃惊不已,贺老爷子原来的脉搏微弱的几乎摸不到,分明是将死之人的脉象,而现在的脉搏虽然不强,可是稳定有力,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领头的人正是贺大人的师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人,我把赵大夫和汪大夫请来啦!” 贺大人从床前转身,喜气洋洋的对师爷说道:“有劳了,有劳了。”又上前对师爷身后的两位大夫拱手说道:“两位大夫来的正好,家父已经脱离危险了,两位是清水县的杏林高手,还是请两位大夫再诊治诊治。” 赵大夫和汪大夫对视了一眼,刚这师爷不还是火急火燎的说老太爷快不行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贺大人方才跟锦卿一同努力,共同救好了自己的老爹,心理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骄傲的指着安静的站在一旁的锦卿说道:“是这位顾小大夫的功劳!” ——————****节到了,小宅摇旗呐喊,发评的孩纸们个个都会有另一半! 第27章 倒贴的师父 第27章 倒贴的师父 赵大夫和汪大夫两人连忙上前去看向贺老爷子,经过胡大夫身边时,胡大夫瞧向了赵大夫,弱弱的喊了句:“姑父……” 年过花甲的赵大夫瞪了他一眼,真是丢人现眼,在场还败给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胡大夫被赵大夫的眼神给吓到了,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子算是惹恼了姑父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而另外一位汪大夫是知道贺老爷子的病的,把了脉之后问了贺大人刚才的情况,贺大人连忙把锦卿怎么救治贺老爷子的方法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汪大夫。 汪大夫年纪五十上下,一身半旧不新的罩袍,袖子上还有可疑的油渍,花白的山羊胡看起来乱七八糟,相比之下那个赵大夫可就文雅许多了,光鲜整齐的圆领罩衫,黑墣头帽子,整个人看起来保养的很是得宜,看起来就颇得养生之道。 锦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两个新来的老大夫,能被县太爷请来的大夫,肯定是清水县数一数二的,只是看到那赵大夫的行为时,锦卿忍不住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光看表面,那赵大夫可是急急的往病人跟前跑,可临到病床前的时候却又落到了汪大夫身后,让汪大夫先诊治了贺老太爷。哟,可真是会摆脱责任,治好了人有他的一份功劳,治不好自然赖不到他头上,怪不得和胡大夫是亲戚,这一家人都是一个德行。 汪大夫把完脉,摸着胡子说道:“贺老太爷没什么事了,眼下只是睡着了,等他醒过来就好了,他这是顽疾,恐怕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去治。” 赵大夫也拱手朝贺大人笑道:“既然汪大夫都这么说,看来老太爷是没事了。” 贺大人听了这话,笑容就减半了,这么说来自家老爹还是随时有可能毙命了? 汪大夫摸着胡子上下打量起了锦卿,笑眯眯的对锦卿说道:“小姑娘跟谁学的医术啊?挺厉害的嘛!” 锦卿瞧他笑的跟个老狐狸一样,撇撇嘴说道:“自学的,没师傅。” 贺大人这会想起来大堂上还在审着案子,忙说道:“顾小大夫,胡大夫,我们还是回大堂上把案子结了吧。” 锦卿斜眼瞧着蔫头蔫脑的胡大夫,点头说道:“正好,我也得求大人给我个公道,不能谁不谁的都来污蔑我,我的名声也很重要。” 胡大夫闻言,头垂的更低了,这顾锦卿救活了贺老爷子,简直是有恃无恐了,原来他也没把握打赢官司,没凭没据的,县令不可能判他赢,可他主要目的不在于此。 事先,胡大夫就已经打点好了,重金贿赂了前去接锦卿来公堂的两个衙差,把锦卿绑上犯人才带的铁链,一路游街一般的走过朱家村,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顾锦卿是个江湖骗子,被县老爷给抓起来了。 这才是胡大夫的真正目的,什么告锦卿败坏他名誉,下毒害李福财,不过是幌子罢了,还有什么比让顾锦卿身败名裂更让他高兴的呢? 一想到顾锦卿骗人形迹败露被抓,这个流言已经在朱家村散播开来,胡大夫心情好了很多,那贺老爷子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救,连县里医术最好的汪祁昌都没什么有效的法子,他又能做什么,不过是顾锦卿走这歪门邪道的法子,误打误撞救好了罢了。 大堂上紧张的时刻盯着内堂出口的徐斌、叶玮安和朱贵夫妇,正焦灼不安之际,听到了人群中窃窃私语,说是后院里县令家的下人传出消息来,在胡大夫宣布贺老太爷已经救治无望的情况下,顾小大夫救活了贺老太爷! 徐斌和叶玮安自然是又惊又喜,两人根本没想到锦卿有这么大能耐。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终于看到了贺大人他们又出现在了大堂上。 锦卿笑眯眯的朝徐斌他们竖起食指,轻轻的晃了晃,一脸的轻松。 就在贺大人要宣判之际,大堂里又涌进了不少人,贺大人瞧着都是县里开医馆的人,也不多说话。 而赵大夫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叶玮安,吃了一惊,刚要拱手说些什么,就看到了叶玮安的眼色,悄悄的将手又放了下去。 贺大人宣判很快,胡大夫和李福财状告顾锦卿证据不足,案子不予成立,李福财咆哮公堂,罚做十天劳役,然后原告和被告各回各家就是了。 胡大夫和李福财磕头,便准备回去,锦卿却跪着不动,喝道:“慢着!” 又转向贺大人说道:“民女有事不明,想先请大人解惑。” 贺大人面对着是自己老爹的救命恩人,哪有不依,连忙说道:“请讲。” 锦卿问道:“贺大人,民女不懂大唐律法,但有一事疑惑不已,只是有人状告我,大人也还没宣判民女有罪,难道就要给民女带上犯人才带的枷锁,从朱家村锁进大堂吗?” 贺大人一听便明白了,定是前去带锦卿到大堂的人收了原告的贿赂,想欺负乡下人胆小怕事,故意给锦卿套上铁索坏人名声的! 原本对于这种事情,贺大人是知道的,不过是被告自己不说,贺大人也懒得追究,把手下人都处罚了得罪了,谁还给他干活,可这次的顾锦卿不是常人,又在大堂上当众说了出来,再不惩治这些衙役,就真无法无天了。 贺大人一拍惊堂木,怒道:“把负责带顾锦卿上堂的差役给我带上来!” 不多时,那两个差役便被带上了堂,腿抖的跟筛糠一样,贺大人只问有没有这事,便判了两个差役一人四十个板子,两个差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贺大人瞪回去了,要是再说出来胡大夫,案子又麻烦了,胡大夫是赵大夫的妻侄,真是不好动他啊! 锦卿冷脸听着堂外两个差役被打板子,叫的鬼哭狼嚎的,一旁的胡大夫和李福财脸色发白,也不敢去看锦卿。 等贺大人宣布退堂,锦卿便高兴的站起身来朝徐斌和叶玮安走去,没料半路上就被四五个人给围住了,都是清水县药铺掌柜,听说了锦卿救了贺老爷子的事,七嘴八舌的邀请锦卿去他们药堂坐诊。 救了县太爷的老爹,这可是块活字招牌,有这块活字招牌在店里一放,还不得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来啊! 锦卿笑着婉言谢绝了,笑道:“我不过是个会做点药卖药的,中医博大精深,我还欠缺的多,实在不敢妄自托大,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请经验丰富的专业医生来看吧。” 听到锦卿这话,胡大夫和赵大夫同时哼了一声,又长出了一口气。若这顾锦卿真的来县城坐堂,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搁啊! 就在药铺掌柜失望的神色下,汪大夫拦到了锦卿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小姑娘,你想不想拜师啊?” 一句话出来,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不过一会又窃窃私语起来,看锦卿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其中一个药铺掌柜惊讶的对锦卿说道:“小姑娘,你可是走大运了,汪大夫医术最好,可他从来不收徒弟。”这小姑娘,日后怕是要成名立万了,可惜没能让她来自家药铺坐堂。 未等锦卿说话,赵大夫就跳脚叫了起来,“汪祈昌,谁准你收她做徒弟的?你想收徒,得医会同意才行,这是规矩!” 胡大夫也帮腔叫道:“不行,不行!不能坏了规矩。”这不是打他的脸么!医会是他姑父的天下,他姑父不让汪祈昌收顾锦卿为徒,顾锦卿就做不成汪祈昌的徒弟。 一直像个慈祥老者的汪祈昌这会上却是变了脸,阴沉着脸色斥道:“我汪祁昌收徒何时要经过你们这些老匹夫的同意,就是这个医会,老子也不想参合,一帮子人放着医术不去研究,反而去捯饬这些没用的医会!老子就是要收徒,管你们什么事,吃饱撑着了!” 几句话骂的赵大夫和胡大夫哑口无言,汪祈昌要退了医会,这不成了清水县杏林的大笑话吗! 汪祈昌骂完了人,心情甚是舒畅,笑的如同拐骗小女娃的拐子一般,转向了锦卿,“小姑娘,来我这里学医吧,老夫医术还成,比那些屁都不懂的强多了。”说着,还指了指胡大夫,就差在锦卿面前举个糖葫芦引诱了。 锦卿看胡大夫面红耳赤的,心里也舒坦不少,这汪祈昌实在太对她口味了,只可惜,锦卿摇摇头,说道:“谢谢了,我想还是算了。”没了她卖药的钱,家里的生活又会倒退很多。 周围的人都失望不已,这小姑娘也太不懂事了,多少人哭着喊着要求汪祈昌收他们做徒弟,汪祈昌都不答应,现在天上给她掉馅饼了,这顾锦卿居然还不要! 徐斌急了,三步两步跑到锦卿面前,说道:“丫头,怎么不愿意啊?家里事你不用担心,有徐叔照顾你家嬷嬷和锦知!” 锦卿笑着点点头,却不开口,徐斌是个好人,将来说不定也会成为刘嬷嬷的丈夫,他会照顾自己和锦知,可自己和锦知不应该是他的责任。 “来老夫这里当徒弟,一个月可是有二两银子的工钱的,小姑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啊?”汪大夫在锦卿身后慢悠悠的开口了,声音充满了笃定。 锦卿迅速回头,在汪大夫身前毫不犹豫的弯腰鞠躬,脆生生的叫道:“师父!” 汪祈昌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摸着胡子笑的跟狐狸一般。 锦卿也笑眯眯的,有了这笔银子,锦知上正规学堂就没问题了。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就这么对视着,不管周围掉了一地下巴的众人,这,这变的也太快了吧! 第28章 祈昌堂 第28章 祈昌堂 第二天,锦卿便跟着去县城卖菜的刘嬷嬷和徐斌进了城,刘嬷嬷和徐斌百般放心不下,一定要陪着锦卿去汪大夫的祈昌堂报道,颇有些现代家长不放心孩子,开学第一天要陪着孩子上学的意味。 锦卿哭笑不得,坚持不让,她又不是真的十三四岁的小女娃,还能被人骗了不成?再说了,那汪祈昌名声那么大,她一无财二无貌,骗她能得到什么。 唐代民风比锦卿想象中要开放许多,清晨的县城大街小巷很多摆摊的都是妇女,店铺里也有不少女掌柜站在店门口吆喝,估计学医的女孩子也不少,不然昨日里众人对于汪祈昌要收一个女孩子为徒弟应该会相当惊讶的。 锦卿一路打听,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汪祈昌的祈昌堂,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挂着,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正在打着哈欠拆卸着店铺的门板,准备开张营业。 锦卿迎上去,学着大人的样子拱手问道:“这位小哥,这里可是汪祈昌大夫的医馆?” 那小二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锦卿一眼,旧麻布短襦,青布裙子也洗的发白,头上连件首饰都没有,明显就是刚进城的乡下人,遂不耐烦的说道:“你没长眼睛不会看招牌啊?” 锦卿顿时就被噎住了,这小二好大的脾气! 锦卿忍了忍,毕竟将来是自己的“同事”,头一次见面便吵了起来日后还怎么相处? “你是来瞧病的?坐门口的条凳上等着吧!”那小二见锦卿不走,便以为她是来看病的,这乡下丫头也不知道付得起付不起诊费,只是既然病人来了断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锦卿见他误会了,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我是汪大夫新收的徒弟,是师傅叮嘱我今天一早来祈昌堂来找他的。” 小二一听便愣了下,把手上的门板靠着门框一放,叉着腰重新上下打量了锦卿一番,半晌才说道:“汪大夫今天有事来不了,你明日再来吧。” 锦卿诧异道:“怎么会?汪大夫明明说今天一早让我来找他的。” 小二一听锦卿不信他的话,怒道:“怎地?我还会骗你不成?汪大夫昨日下午回来,便去洛阳城里出了急诊,当时便说了今日是回不来的。” 锦卿踌躇在原地,若汪大夫真的出了急诊回不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小二见锦卿站在原地不走,不耐烦的挥手道:“信不信随你!你别杵在我们店铺门口,像什么样子?你等下午再来看看吧,说不定汪大夫就回来了!” 锦卿这下可犯了愁了,若是就这么走了,汪大夫已经说了今天一大早让她过来的,万一汪大夫提早回来了见不到她人,那留给师傅的印象岂不是太糟糕了。 从昨日众人的反应来看,锦卿就知道她能被医术高手汪祈昌收为徒弟是多么的幸运,加上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在哪里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事了,锦卿万分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更不想给汪祈昌留下不好的印象。 锦卿打定主意,便走到了店铺东屋的窗口处,直直的站在那里,汪大夫若是下午回来,那她便等到下午。 小二看到锦卿的行为,冷哼了一声跺了跺脚,就在这时,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快步朝店铺走了过来。 小二连忙站直了身子给他鞠了一躬,那中年男子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要走进店铺里。小二连忙拦住了他,指了指站在东屋窗口处的锦卿。 锦卿瞧见那中年男子面容白净,胡须修剪的利落整齐,头戴着黑墣头帽子,身上则是时下流行的蓝灰色绸制圆领罩袍,看向她时目光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而小二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中年男子的眉头便紧皱了起来,瞪了小二一眼,便进屋去了。 锦卿愈发的疑惑了,再瞧那小伙计,低头拿着把大扫帚扫着门口的地面,也不去看锦卿。 这祈昌堂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锦卿心里如同吊了七八个水桶一般上下不定,倘若汪祈昌只是糊弄自己,随口说说,锦卿打定主意,一定要亲口向汪大夫讨个说法,自己虽然只是个乡下铃医,可也不是这群城里大夫能随便耍弄的。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门口的长凳上也坐满了等待就诊的病人,有病人瞧锦卿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东屋窗口处,以为她是乡下来的不懂这里排队的规矩,便朝她喊道:“小姑娘,看病的话要在这里排队的!” 锦卿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说道:“谢谢大叔,我不是来看病的。” 众人见如此,也不再说些什么。 锦卿站的笔直,可心里却是焦虑的很,她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古代条件差,纵使她对西药学了如指掌,可终究只能做出一些简单的药物。 而对于中药的认知,她绝对比不过经验丰富的中医,她不懂中医,她的医术便不能被这个社会所承认,到头来,终其一生,锦卿都只能做走街串户的铃医,赚些养家糊口的毛毛钱。 这样的人生,锦卿虽然嘴上不说,可叫她如何甘心!如今汪祈昌肯收她做徒弟,只要她好好的学,自己不但能成为真正的中医,还能让锦知有了学上。 锦卿现在的心情,便如同有人给了自己一个光明的希望,自己欢天喜地的奔上前去时,却发现这个希望却有可能是别人虚构出来哄自己玩的,心情的忐忑可想而知。 等到太阳升起了的有一丈高,在锦卿等的几乎要耐心用尽之时,终于看到期盼已久的汪祈昌背着手,步伐轻快的从街头一步步走了过来。 锦卿轻轻的松了口气,结果是好是坏,她也得亲自问问,那样即便是死心了,她也认这个结果了。 汪祈昌头发胡子都已经发白了,可面容红润,走路步伐轻快却有力,秋天的早上气温已经有些低了,可走到近前,锦卿眼尖的发现他的鼻尖还在冒着热汗。 要说这汪祈昌的年纪,锦卿观察了很久也说不准,看头发胡子像是六七十岁的人,可看面容和身形,却只像是四五十岁的人,这中医的养生之道,果然名不虚传。 门口的三个条凳上坐满了排队来看病的人,见汪祈昌来了纷纷站起来笑着朝他打招呼,汪祈昌也笑眯眯的朝众人摆摆手,意思让他们坐着别站起来了。 锦卿连忙迎了上去,心里忐忑不定,但还是扯出来一个笑脸,脆生生的叫道:“师父!” 汪祈昌瞧见锦卿是从东屋的窗口处过来的,心下便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不在店里等我?是我疏忽了,我原想着你家在乡下,来不了这么早的。” 锦卿也诧异,说道:“是店里的一个伙计说您今天去洛阳出诊了,可能回不来了,要我别站门口挡了生意……” 汪祈昌闻言气恨恨的跺了跺脚,骂道:“这群死兔崽子!”说完,便拉着锦卿进了祈昌堂。 锦卿初来时看到的中年男子和小二都在,看到汪祈昌拉着她出现时便低下了头,锦卿这时虽然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心却已经落回到了肚子里,汪祈昌既然这样做,那拜他为师的事情绝对是板上钉钉啦! 店铺有三个房间,中间的大堂是药铺,那中年男子和小伙计站在抓药的柜台里,大堂里还摆了两张桌子,分别有两个男子坐在桌子后,像是坐堂大夫的样子。 汪祈昌四下扫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却又威严十足的说道:“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个人,是老夫新收的徒弟,老夫很是满意这个徒弟,还望各位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照拂一番。老夫这人有个毛病,最是护短,谁要想欺负我徒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 四个人纷纷站起来拱手还礼,锦卿不大懂这其中的礼节,只能一一朝众人行了礼,算做是见面礼,汪祈昌在众人面前这么说,锦卿觉得万分感动,不禁为早晨对于汪大夫的胡思乱想感到抱歉了。 汪祈昌瞪了药柜处的两人一眼,便转头对锦卿说道:“今日忙,先不给你介绍这些人了,你先站我身后看着,看我如何给人瞧病。” 锦卿忙点头,又疑惑的小声问道:“师父,不用行拜师礼吗?”她怀里还塞了块拇指大小的白玉观音,成色也算不上好,是她母亲留下来的。 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这块玉是昨晚上刘嬷嬷硬塞给她的,说他们虽然家里败落了,可也是讲究礼节的书香人家,拜师一定要给老师行规规矩矩的拜师礼的,这块玉就是给汪大夫的礼,不能让人家嫌弃自己闺女不懂礼节。 汪祈昌瞧出了锦卿的局促不安,摸着胡子哈哈笑道:“小丫头,你这一口一个师父都叫上了,还行什么拜师礼啊?老夫可不讲那些繁文缛节,乱七八糟看着都累!” 锦卿也笑了,伸向怀里的手也悄悄的放了下去,既然师父都不说什么了,她再说这个问题就矫情了。这个师父性格豪爽,可真是对她的胃口。 第29章 互惠互利 第29章 互惠互利 汪祈昌的诊室在东屋,是个单独的房间,若是重病患者或者是有预约的病人,都会被小伙计带到汪祈昌的诊室。 而一般的病人,都是被大堂里面的两个坐堂大夫诊治的,有他们两个解决不了的病人,才被送到东屋让汪大夫再行诊治。 汪祈昌叫锦卿站他身后观察,锦卿自然不敢放松,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看着汪祈昌是如何诊病的,唯恐漏掉了一个动作。 汪祈昌一边给病人诊病,一边给锦卿讲解着“望闻问切”的步骤,肺不好的时候脉象如何,肾不好的时候脉象如何,怀孕的妇女脉象又是如何,兴起时还在切了脉后再让锦卿上手一试。 锦卿连忙摆手,她不过是听了师父讲了会脉象的课,如何就能上手给人把脉了? 汪祈昌不高兴了,他的徒弟怎么能是胆小鬼?板了脸喝道:“切!既然做了大夫,怎么连给病人切脉都不敢?” 锦卿看师父生气了,又看那病人,一副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分明透露着:姑奶奶,求你快给我切脉吧,你不切你师父不给我瞧病啊! 锦卿哭笑不得,试探着将手指放到病人的手腕上,闭着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会,然后轻轻的从病人手腕上收回手,汪祈昌板着脸问道:“怎么样?” 锦卿想了想,说道:“脉象沉重,但没有什么力道,感觉像石头在水中下沉,可能是元气弱,身体底子差。” 汪祈昌这才收起了板着的脸色,笑眯眯的点头道:“不错,第一次把脉能观察到这程度已经不容易了。” 锦卿和那病人差点跌脚,敢情您方才吹胡子瞪眼是故意来吓我们的啊!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汪祈昌和那两个坐堂大夫才看完了来祈昌堂看病的病人,汪祈昌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毫无形象的在座椅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身后的锦卿说道:“走,师父领你认认人。” 在汪祈昌的带领下,锦卿和祈昌堂的人一一重新见了礼,药柜旁边的中年人是祈昌堂的掌柜,姓孙,而早晨哄骗锦卿汪大夫去了洛阳的小二,便是祈昌堂负责抓药的伙计,丁临河,锦卿垂着眼睛给他们各行了一个礼。 两个坐堂大夫倒是从头到尾笑脸相迎,年纪稍长的姓王,年纪稍小一些的大夫姓李,看起来是两个好相处的人。 和祈昌堂的人见了礼,汪祈昌便领着锦卿出了门。锦卿进祈昌堂时旁边的店铺都还未开门,这会锦卿才看到两旁的店铺,不由得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 有谁见过药铺东边是棺材铺,西边是香烛纸钱铺子的吗?锦卿几乎要傻眼了。 “这,这,师父,为何……”锦卿结结巴巴的扭头问道。 汪祈昌半点不在意,仿佛药铺两旁合该就是这两家铺子似的,说道:“这不是互惠互利么,人要治不好死了正好顺道买棺材买香烛,大家一起发财。” 锦卿额头满是黑线,汪祈昌果然不愧是清水县最牛的大夫,也就只有他才敢这么干,也就只有他这么干了还是有无数人求着他给看病。 汪祈昌先领着锦卿去了棺材铺子,铺子里全是敲敲打打的声音,汪祈昌站门口往里面看了几眼,朝伙计们问道:“你们老板呢?” 其中一个伙计抬头答道:“汪大夫啊?我们老板在对门布店里,你快去找他吧!” 锦卿听的心下奇怪,却不料汪祈昌一把抓起了自己,吹着胡子气鼓鼓的叫道:“这群不要脸的老鬼,居然不等我!”说着,抓住锦卿就往对门的布店里跑。 锦卿急急的跟在汪祈昌身后,感叹着自家师父一把年纪了,跑起来真是虎虎生风,自己长期背着沉重的药箱走街串户,按说身体不错,可自己一个年轻小姑娘几乎都要撵不上师父了。 跑到对门时,锦卿才长舒了口气,还好,是家布店,总算邻居中有家正常点的店铺了。 然而进入店铺一看,锦卿颇有些傻眼,店铺的一半柜台都放着白麻布,只有一半的布料是色彩鲜艳的,原来是家主营卖孝布的…… 汪祈昌急火火的问着店铺里的伙计,“你们老板呢?” 小伙计瞧见汪大夫的着急的模样,笑道:“汪大夫莫急,他们没开席,等着您老呢!” 汪祈昌一听,这才眯眯眼笑了起来,摸着胡子道:“我想也是,这群老不要脸的敢不等我!” 伙计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那您快请进去吧。” 汪祈昌迈开脚步往后堂走去,锦卿连忙跟在后面,眼皮开始跳了起来,总觉得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掀开帘子,锦卿的嘴角就开始抽搐了,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围着一个四角桌子,空余了一个位置,显然是留给自己的亲亲师父的,而桌子上摆放着一副——马吊。 三个老头子喝着茶水,瞧见汪祈昌站在门口,纷纷不满的叫道:“汪老鬼,今天你可迟到了!” “罚他三局不准开胡!” 汪祈昌一听就跳了起来,“不成不成,哪有这规矩,我今日是收了徒弟,才来晚了。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新收的徒弟顾锦卿。”说着,汪祈昌拉过了锦卿,跟献宝似的往三个老头子跟前一摆,一脸的得意洋洋。 锦卿强忍住嘴角的抽搐,向面前的三个老头子一一行了礼,三个老头子拍案大笑道:“汪老鬼,你这辈子总算干了件能见祖师爷的事!” 又对锦卿和蔼的笑道:“小丫头,跟着汪老鬼学医不吃亏,这老鬼常常赖牌又诈胡,全身上下也就那点医术能拿的出手了!” 汪祈昌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道:“崔老鬼,少在我徒儿前面编排我,我牌品好着呢,什么时候赖牌又诈胡了?!” 说完,汪祈昌拉过锦卿,对她说道:“少听这群老混蛋的话,都是嫉妒你师父马吊打的好,赢了他们的银子!”又说道:“这个崔老鬼,是棺材铺的老板,这个白老鬼,是卖死人布的布店老板,这个刘老鬼,是香烛铺子的老板,日后你们多多照应我徒儿啊!” 三个老头子拍着桌子大笑道:“人家小姑娘得多倒霉,才摊上你这师父啊!” 汪祈昌老脸挂不住,便对锦卿说道:“你先回店铺里,中午的时候有人来送饭,你把我的这份端过来,下午没什么病人了,你就跟着孙掌柜在后堂学辨识药材吧!有事就来这叫我。” 锦卿恭敬的嗯了一声,再烂赌鬼,那也是自己撞大运认来的师父。 随后锦卿便回了店铺,一个三十上下的****正站在大堂里盛饭,见了锦卿便笑道:“你便是汪大夫新收的小姑娘?” 锦卿觉得这话万分诡异,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哈哈笑道:“看这小姑娘脸皮薄的,随便说说就红脸了,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否则汪大夫得找我算账了,我是给你们做饭的,你叫我李婶就行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锦卿呵呵笑了下,说道:“师父在布店……说要我把他的饭送过去。” 李婶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师父一上马吊桌,一时半会是下不来的,你先吃,吃好了再去给他送过去。” 锦卿见李婶说的如此笃定,便接过李婶递过来的碗,满满一碗白面条,面条上盖着炒好的菜,还有一个煮好的鸡蛋。 锦卿悄悄的把鸡蛋塞到了袖子里,家里因为种着菜,嬷嬷怕养鸡会毁了菜,所以并未养过鸡,锦知也很少有能吃到鸡蛋的时候,这么一大碗面条锦卿也吃不完,这鸡蛋就带给锦知好了。 锦卿端着碗在李婶的指示下去了西屋,剩下的四个人围着张桌子吃饭,锦卿瞧见丁临河旁边还有张空椅子,便把碗放到了椅子前面的桌子上,坐到了空椅子上。 然而那丁临河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端着碗扭到了一旁,背朝着锦卿,完完全全的不待见。 锦卿压根不打算打理他,早晨骗她的事锦卿还没计较,他这边先气上了,这算什么,祈昌堂是汪祈昌说了算,不管什么原因丁临河不待见她,有汪祁昌这个靠山,锦卿不必把他当回事。 孙掌柜叹了口气,放下碗筷对锦卿说道:“顾姑娘,昨日汪大夫跟我说了,下午你随着我在后堂辨识中药材,吃过饭就开始吧。” 丁临河一听,重重的放下碗筷,粗声粗气的嚷道:“不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在这里,谁还吃的下去!” 锦卿看都不看一旁撒气的丁临河,她都还不知道这丁临河抽什么疯,一个伙计来找她一个学徒的麻烦,在今天之前她完全不认识这丁临河好不好! “谢谢孙掌柜,等会我先给师父送饭,等送过饭我就来找您,有劳了!”锦卿细声细语的说道。 两个坐堂大夫就跟完全听不到看不到饭桌上的硝烟似的,吃完后笑眯眯的说道:“吃饱了,告辞!”便走人了。 而丁临河见锦卿不理会他,还和孙掌柜说了起来,更怒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临出门时还恶狠狠的撞了下锦卿的椅子,撞的锦卿一个趔趄。 第30章 二货 第30章 二货 孙掌柜头痛的抚上了额头,无奈的摊手道:“顾姑娘,还请多多包涵,临河他从小没了娘,性格有些倔。” 锦卿则在心里冷笑,这哪里是没了娘性格有些倔,她虽然不懂店铺里的规矩,可也清楚,哪有伙计敢在掌柜面前这么放肆的,她是汪祈昌的徒弟,地位说不上多高,可也不是这个小伙计能随便呵斥的吧。 这孙掌柜见丁临河态度如此,不加管教也就罢了,反而来让自己包涵,这丁临河不是有什么后台,就是和这孙掌柜有什么关系。而有后台的人何至于做伙计?看来是和孙掌柜有关系了。 那两个坐堂大夫看着是好人脸,未尝不是抱了作壁上观看好戏的想法。 锦卿笑道:“既然是孙掌柜家的亲戚,锦卿哪里敢托大了。” 孙掌柜一愣,看向锦卿的眼光也微微变了,这丫头的眼神真是利啊,索性也不再隐瞒了,笑道:“顾姑娘好眼力,怪不得汪大夫会收你做徒弟,真是慧眼识珠啊!” 果然是做掌柜的,话说的真是好听又圆滑,锦卿笑道:“孙掌柜太客气了,叫我锦卿就好,日后还要指望孙掌柜不吝赐教。” 孙掌柜也不再客气,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既然是汪大夫吩咐了,该教的我一定要教的。临河是我的外甥,自小没了娘。我有幸能被汪大夫看中,聘为了这里的抓药掌柜,便想让临河也在这里谋个差事。” “当然,不瞒你说,临河这孩子自小就聪明,我也是有私心的,打着临河能被汪大夫看中收为徒弟的想法,可临河来这里两年了,汪大夫都没松口,你一来,就被汪大夫收为徒弟了,临河这孩子心里总是不乐意的。”孙掌柜继续说道。 锦卿微微有些诧异,原来是这样,她与丁临河本来就不认识,要是能扯上恩怨的,也就只有她被汪大夫收为徒弟这一条了。 孙掌柜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锦卿连忙拱手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只能说,抱歉了。” 孙掌柜摆摆手,说道:“你不必道歉,汪大夫既然不收临河,说明他看不上临河,我与他共事这么多年了,他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即便是没有你,临河也做不了他的徒弟。我与你说这些,也是与你交个底,临河这孩子心地是好的,只是这事上他还转不过弯来。” 锦卿连忙站起身来,认真的拱手行了礼,说道:“多谢孙掌柜,我绝不会对临河有半分怨恨的。” 孙掌柜微微笑着看着锦卿,满意的点点头,汪老头子看中的徒弟,果然不是一般小姑娘。 锦卿吃完饭,便端着李婶装好的食盒出了店铺,准备去对面的布店给师父送饭。 刚出门,锦卿就瞧见了徐斌和刘嬷嬷眼巴巴的等在路旁,锦卿吓了一跳,连忙奔过去,说道:“嬷嬷,徐叔,你们怎么不进来找我?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徐斌笑道:“我们怕打扰到你,想着你总会出来的,这不没等多大会,你就出来了。” 刘嬷嬷拉住锦卿的手关切的问道:“你见着汪大夫了吗?他对你可还好?吃饭了没有?肚子饿不饿?什么时候能回家?” 锦卿笑道:“嬷嬷,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的完啊!师父对我可好了,中午还管饭,那么大一碗白面条,还有两大勺菜,吃的比家里吃的都好!” 说着锦卿从袖口里摸出藏起来的那个煮鸡蛋,塞给了嬷嬷,说道:“这里还有个煮蛋,回家拿给锦知吃吧。” 嬷嬷心疼的摸了摸锦卿的脸,说道:“这孩子,你记挂着他做什么,你吃了吧,你办的是正事,别饿着自己。” 锦卿把鸡蛋又推了回去,一再强调自己真吃饱了,刘嬷嬷和徐斌这才回去,临走时徐斌说等吃过了饭,他再来县城接锦卿回家。 锦卿送饭到布店时,一桌四人打马吊打的正酣,锦卿连叫了几声,汪大夫才回过神来,见锦卿来给他送饭了,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子,上面已经放了三个饭盒了,说道:“丫头,放那里,没你什么事了,去找孙掌柜吧。” 锦卿放心不下,再三叮嘱汪大夫一定要立刻吃饭,才走了,这老头,打起马吊来就跟不要命似的,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下午的时候,锦卿跟着孙掌柜到了祈昌堂的后院,后院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药材和炮制药材的工具。 孙掌柜早换上了利落的短襦和灰布裤子,看上去就如同做工的人无异,丁临河也在后院里,看到锦卿,白生生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不屑,抱着胸嘲讽道:“哟,顾大大夫还需要学这个啊?您不是汪大夫的嫡传弟子么!” 锦卿心中默念了几遍“我看不到那个二货,我看不到那个二货……”稳下心来,只看着孙掌柜。 孙掌柜虽然宠溺这个外甥,怜他自小没了娘亲疼爱,可对于工作和制药,是十分严肃的,即便是亲外甥,也断不许他在药堂里放肆。孙掌柜瞪了丁临河一眼,斥道:“不想学就滚出去!药堂不是耍脾气的地方!” 丁临河见孙掌柜动了怒,不得已低下了头,气哼哼的放下了手,又瞪了锦卿一眼。 锦卿也颇为头痛,丁临河的年纪,搁现代也就是个初中生,脾气暴躁又叛逆,以后怎么和平相处,成了问题了。 下午在祁昌堂后院的药房,锦卿在孙掌柜的带领下,和丁临河一起把常用的药材给认了一遍,末了,孙掌柜问道:“锦卿,你可都记住了?” 锦卿脸上一红,诚实的说道:“只记住了不到三分之一。” 丁临河嗤笑道:“我还当是哪里的神童!” 孙掌柜摸摸下巴,点头道:“你第一次来学辨识药材,这样已经不错了,辨识药材也是大夫要掌握的一项手艺,明日继续吧。” 锦卿瞧着丁临河盛气凌人、眼高于顶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想到孙掌柜跟她说过这孩子天赋不错,很聪明,看来他第一次学辨识药材时结果不错了。 跟着孙掌柜从药堂出来,就没锦卿什么事了,祁昌堂外的路上,徐斌坐在平板车上,等着锦卿。 锦卿瞧见徐斌在门外等他,同孙掌柜告了别,慌忙往外跑,丁临河斜靠在门框上,酸溜溜的说道:“慢点,别摔着天资聪颖的顾大大夫了!” 徐斌听到了丁临河那酸不溜秋的话语,皱着眉头问锦卿道:“这人是谁?”若是敢欺负锦卿,他可不能坐视不理的。 在锦卿眼里,丁临河就是一个缺乏母爱、性格差劲的小屁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随口说道:“就是一个二货。” 徐斌见锦卿答的不在意,料想锦卿这个性子,要真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忍气吞声。 等徐斌带着锦卿到家,天已经擦黑了。天气渐渐转凉,白天也越来越短了。 锦卿从板车上跳下来,就看到徐斌没跟着自己进家门,而是转头去了别处,锦卿不由纳闷道:“徐叔,马上要吃饭了,你去哪?” 徐斌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回家一趟,家里忘了锁门了。” 锦卿“哦”了一声,转身却想起徐斌家里就一张破木板床,连张像样的房门都没有,哪里来的锁啊?再想叫住徐斌时,徐斌人已经走远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徐斌还没回来。刘嬷嬷做好了饭都热了第二遍了,锦知一天没见姐姐了,拉着姐姐好奇的不得了,一个劲的问城里的事。 锦卿一边哄着弟弟,一边心里焦虑,徐斌到底干什么去了,也不同自己说。 就在锦卿心里暗暗担忧的时候,徐斌回来了,刘嬷嬷眼含责怪的盯了徐斌一眼,徐斌嘿嘿笑着却没说什么,满脸的大胡子随着他的笑声一抖一抖的。 锦知瞧着有趣,便要伸手去拽徐斌的胡子玩,锦卿“啪”的拍下了锦知不安分的小手,斥道:“越来越上样子了,看你现在皮的,三天不打都要上房揭瓦了!” 锦知撇撇嘴,坐到了徐斌的腿上不理锦卿了。 吃饭的时候,徐斌才缓缓说了出来,“我刚去李福财家里了,昨日从县城里回来,就没见他,料想他怕我去揍他,不敢回家。刚去他家碰了运气,果然在家。” 锦卿听的满脸黑线,怪不得去了这么久,估计那李福财今后十来天是没法见人了。 第二天锦卿刚踏入祁昌堂,天色才微微发亮,就被丁临河瞪着眼堵在了祁昌堂门口,叉腰问道:“二货是什么意思?” 锦卿莫名其妙,一大早发什么神经病啊! 见锦卿一脸迷茫,丁临河脸色通红,大声嚷道:“你昨天跟你爹说我是个二货,是什么意思?” 锦卿顿时明白了,笑的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丁临河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恨恨的看着锦卿,他就知道,顾锦卿这死丫头绝不会说他好话的! 锦卿见他真生气了,赶紧憋住了笑,站起身来一脸认真的解释道:“我是在夸你呢,意思说你勤劳上进,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丁临河万分怀疑,这丫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会夸他? “我自然是勤劳上进,不过你也不错,也算个二货。”丁临河谨慎起见,说道。 锦卿顿时就被一口气呛到了,咳了半天,丁临河得意的转身走了,他就知道,顾锦卿哪会好心的夸奖他。 锦卿看着丁临河的背影,跟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不由得跳脚哼道:“你才二货!你全家都二货!” 第31章 铜钱人生 第31章 铜钱人生 等到了半晌午的时候,锦卿正安静的立在汪祁昌身后,看着他如何给病人诊脉开方,就听到大堂里丁临河喊道:“顾锦卿,有人找你!” 锦卿闻言,先看向了师父,汪祁昌点了点头,锦卿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东屋,转身关上了房门。 叶玮安站在大堂里,微微笑着看着锦卿从东屋里出来,一身玄色罩袍,镶着掐丝银边的腰带缀满了米粒大小的珍珠,如墨的黑发整齐的用玉冠束在了头顶,玉树临风的站在大堂里,让人一眼就看到了。 锦卿惊奇的问道:“你怎么来了?”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喜悦。 叶玮安笑道:“前天从公堂分别后就再没见到你了,想来想去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过的好吗?” 锦卿笑嘻嘻的说道:“好的很呢,师父对我可好了!” 柜台处的丁临河阴阳怪气的说道:“顾锦卿,医馆是个严肃的地方,要打情骂俏到别处去,别在这里碍眼!” 叶玮安听这话,顿时皱了皱眉头,一双温润的眼睛此刻却隐含着怒气,瞧向了丁临河。 丁临河吓了一跳,这人身着华贵,气度也不似一般人家,那一瞪眼的怒气和气势浑然天成,丁临河气势上顿时就矮了一截,讪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丁临河站了几年柜台,察言观色的能耐还是有的,那人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 锦卿忙拉着叶玮安出去了,叶玮安是她的朋友,她不想让她的朋友受到这样的对待,可眼下她拿丁临河没办法,只好退让一步了。 叶玮安沉默的跟着锦卿到了店外,却没再说些什么,锦卿心里有些感怀,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礼节上做的十足,别人不说的事情他绝对不问。 叶玮安果然没再提起刚才的无礼少年,只笑着问了下锦卿学了什么,锦知在家过的好不好,锦卿和他在路边聊了一阵,却有些心不在焉。 汪祁昌在生活上马马虎虎,可对于医术却是极为严谨认真的,她今天是第二日来学医,若是在外面耽搁的久了,只怕师父会对自己有意见。 叶玮安早瞧出了锦卿不在状态,问候了几句便笑道:“我今日来办些事,顺便来看看你,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锦卿自然瞧的出叶玮安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低着头笑了笑,心里充满了歉意,不过只要叶玮安还在清水县,那见面的机会就多的是,想到这里,锦卿便爽快的和叶玮安挥手告别了。 刚回到店铺里,锦卿还未来得及收起喜悦的神色,丁临河便靠在柜台阴阳怪气的说道:“哟,看不出来啊,长成您这样都能傍上有钱公子哥?!” 锦卿猛的顿住了脚步,气愤的瞪住了丁临河,“你胡说些什么!” 此时店里店外有着不少病人,一听有八卦立刻竖直了耳朵,眼都不眨的盯着这两个人,生怕错过了什么劲爆的消息。 孙掌柜此时不在店里,两个坐堂大夫根本是看好戏的态度,而汪祁昌此刻正在东屋诊病,他是决计不会理会这等鸡毛蒜皮小事的。 “我哪里胡说了!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顾锦卿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攀上了有钱少爷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学医多辛苦啊,当大户人家的姨娘不是更容易?哟,小人给您赔不是了,您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记得小人有做错的地方……”丁临河盯着锦卿,话越说越难听,脸上满是讥讽。 锦卿虽不在意不相干人的眼光,可到底是个要脸面的人,原以为丁临河只是年纪小,脾气暴躁性子不好,可现在看来,心理上都有毛病了。 本来锦卿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现在被丁临河言语一激,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早就火冒三丈了。 “孙掌柜说你早年丧母,果真不假。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有娘教养出来的!你爹若没教你怎么说人话,滚回家学会了再出来,省得丢人现眼!” 锦卿盯着丁临河,看着他白嫩的面皮由白变青,再涨的通红,嘴上的话却是慢条斯理,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半分不畏惧丁临河凶狠的目光。 屋里的病人大夫都屏息看着这两人,跟斗红了眼的斗鸡一般,直到东屋里传出来一声咳嗽,汪祁昌的声音稳稳的传了出来,“锦卿,在外面瞎晃悠什么,还不快进来!” 锦卿听到师父的声音,知道师父是在给自己解围,扭头掀开帘子进了东屋,她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徒,别人若强在她身上加污言秽语,她也不介意揭别人的伤疤。 进了东屋,汪祁昌微眯着眼睛看了锦卿一眼,翘着胡子咕哝了句:“小丫头脾气倒挺大!” 锦卿气哼哼的站到了汪祁昌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汪老头诊脉,心里满是怨气,自己的徒弟受欺负了也不说帮忙,真不够意思! 等到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已经是中午了,汪祁昌摸着胡子考校了下锦卿,让她回忆了第一个病人到最后一个病人的脉象、症状以及对应的方子,锦卿都准确无误的答了出来。 汪祁昌颇为满意,他已经七十岁了,一辈子见过不少人,号称是“神童”的也见过不少,锦卿这样的资质算不上是脑袋聪明,离过目不忘还差的远。 可锦卿有个优点,就是专注认真,在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很用心,旁骛杂念,对用药方面也很有天分,这就注定了勤能补拙。 当初汪祁昌愿意收锦卿为徒,固然是看中了她那无师自通的新奇治疗手法,同时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女孩子身上的特点,好好培养,绝对是个好苗子。 学医枯燥严谨,需要耐心,只凭聪明,难成大业。汪祁昌捻着胡须,微微笑着看着锦卿,素净的小脸上犹自还带着忿忿然的神色,怕是还在跟那丁小子生气。 “哟,还在生气啊?”汪祁昌笑眯眯的说道。 锦卿哼了一声,扬头道:“欺人太甚!一个男孩子说话这么下流,简直是无耻!”末了,锦卿觉得骂的还不够解气,又加了句:“可憎!” 汪祁昌瞧锦卿那气的几乎要冒烟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铜钱。 “锦卿啊,这做人呢,就跟这铜钱一般道理,要外圆内方才行。”汪祁昌说着,从椅子上弯腰,把铜钱立直,顺手滚了出去,铜钱骨碌碌的滚了好远,直到撞到了墙才停了下来。 锦卿看着奇怪,见师父一脸正色,也不敢多问,只是眼神透露着疑惑。 “这铜钱外表是圆的,所以才能向前走的远,若跟内里一样是方的,可就寸步难行了。你瞧师父脾气冲,可该忍让的时候还是要忍让的,做人啊,要能屈能伸才行。”汪祁昌叹道。 锦卿大为感慨,她原以为汪祁昌除了会医术就只会打马吊了,没想到还有这番人生感悟,见地颇深啊! “师父,我懂了,多谢您的教导。”锦卿拱手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说道。 汪祁昌颇为受用锦卿恭敬的态度,一高兴,索性多说了两句,“就算是丁临河,抓了这么多年的药,对于药材分辨上,也是比你强的。熬过药后的药渣,端到他面前看一看闻一闻,他就知道原来熬的是什么药,这点上,你还差的远啊!”汪祁昌说道。 “可,可他说话实在难听……”锦卿嘟囔道,鞋底来回磨着地面,心里满是不爽快。 “丫头啊,你很有灵性,治病的法子也很新奇,可你没有完整的学过医,就像一座高楼没了地基,就算知道些治病的法子,终究入不了殿堂也长久不了。” “是,师父说的是。”锦卿有些赧然。 “现在丁临河处处挤兑你,那是因为你还不如他,他不服气你。若是你比他厉害的多,他哪里还敢挤兑你啊?还不得处处小心巴结着你? 你看店里坐堂的两个大夫,哪个放出去都是好手,可见了老夫还不是恭恭敬敬的,那就是因为老夫比他们强,能在老夫手下做事,他们也觉得光荣。”汪祁昌说道。 锦卿心里很是感动,她两世为人,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自己到底性子硬,脾气又急又倔,临到气头上便失去了理智,如今汪祁昌算是点醒了她。 “师父,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跟丁临河起意气之争了。”锦卿认认真真的保证道。 汪祁昌摸着胡子看着锦卿,点着头笑的一脸慈祥,锦卿看着就有些鼻酸,她得多有运气,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师父。 就在锦卿感动这当口,东边棺材铺子远远传出了一声吼,“汪老鬼,你到底还来不来?就等你了,三缺一!” 汪祁昌慌忙跳起来就往外跑,嘴里还叫道:“坏事了,只顾跟你说话忘了正事了!”又朝东边嚷道:“来来来,一定要等我啊!” 等跑到门口,汪祁昌又转身腆着笑脸对锦卿说道:“乖徒弟,记得给为师送饭啊!”说完,还不忘捡起先前丢到地上的铜板,揣进怀里,头也不回的往东边跑去,急得好似屁股着火了一般。 锦卿木着脸看着师父跑走了,无力的抚额,刚才幻觉了吧?那个高大又慈爱的师父形象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第32章 锦知入学 第32章 锦知入学 锦卿每日上午跟着汪祁昌学医,下午便随着孙掌柜学着辨识、炮制药材,时间如流水一般,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每日锦卿起床时太阳还未出来,冷冽的风刮在人的脸上身上,冻的锦卿连爪子都不想从袖子里伸出来。 月末的最后一天是发工钱的日子,早早的孙掌柜便吩咐丁临河关上了店门,自己拿着算盘和秤在柜台处算账发工钱。 锦卿摸着自己刚到手的一两银子,心里雀跃不已,她来这个世上,还是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 看她一副满眼冒银元宝的财迷样,丁临河不屑的撇了撇嘴巴,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从内心深处说,锦卿对于自己的工钱很是汗颜,自己每日就跟着师父和孙掌柜学医、学炮制药材,根本没干什么,这银子说白了是师父怜她家境艰难才给她的,故意说成是工钱。 锦卿正要回去的时候,打了一下午马吊的汪祁昌背着手回来了,对锦卿笑道:“明日店铺休息,你不用来了,后天再来就行了。” 锦卿恭敬的和师父、孙掌柜和店里的两个大夫一一道了别,故意忽略掉鼻孔朝天的丁临河,便走了出去,店外徐斌正驾着车等着接她。 等回了家,锦卿便和刘嬷嬷徐斌商量起了送锦知去学堂的事情,早先她就打听过了,县城里的学堂不过是一两银子一年的束脩,现在她有了一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原来在锦卿看来遥不可及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实现了。 刘嬷嬷和徐斌是万分赞同送锦知去私塾念书的,在这个时代要想出头,唯有读书一条路。锦知听说自己能跟族长家的孙子一样,进县城读书,坐在角落里,也欢喜的很。 锦卿逗他道:“你想不想去上学啊?要是不想,咱就不花这冤枉钱了。” 听锦卿的语气大有不情愿之势,锦知连忙急急的嚷道:“愿意,愿意,我要去上学!” 三个大人看锦知这着急的小模样,顿时大笑起来,锦知这才明白姐姐是在逗他,羞涩的低头讷讷说道:“谢谢姐姐!” 锦知虽然小可心里明白,若是没有姐姐的工钱,他是绝对去不了城里读书的。朱小虎家里那么有钱,也没见朱小虎的父母送他去念书。 正当一家人说话之际,院门口传来了阵阵嘈杂之声,刘嬷嬷出去一看,回来笑道:“他们听说锦卿回来了,都想看看锦卿。” 还没等锦卿站起身来出门,就看到族长在朱荀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刘嬷嬷连忙把凳子搬到院子里,扶着族长坐了下来。 族长看着锦卿,满口赞着说当初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有灵性,如今能被城里最好的大夫收为徒弟,那是意料之中的。 锦卿微微笑着,当初她被衙役带走时,您老人家可没跳出来说是意料之中的。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乡下人有个习惯,出了什么事就喜欢三三两两围在人家门口看,嘴上讨论,手上还不忘纳个鞋底子什么的。 张氏看如今连族长对锦卿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又看了看院子里破旧的两间土坯房,不由得酸溜溜的说道:“哟,还真看不出来,这穷窝里孵出来的是个金凤凰!” 旁边有人清楚朱老货家里和锦卿家的那点恩怨,当场就笑话她道:“现在你还敢到人家门口闹吗?人家锦卿一个月能挣好些银子,够盖多少间大瓦房的,你就一边眼红吧!” 张氏脸上挂不住,瞧着院子里锦卿笑意盈盈的模样,怎么都觉得刺眼,旁边的人全是在说锦卿在城里医馆一个月能赚多少多少钱,听的她心里直犯酸水,这死丫头命怎么就这么好? 锦卿送走了族长,见还是有不少人围在他们家门口,朝众人抱拳笑道:“我和嬷嬷、弟弟在朱家村,多受诸位乡邻帮助,日后有身体不适,若是信得过锦卿,免费为大家诊治。” 一言既出,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张氏冷哼了一声,极不痛快的嗤道:“假惺惺!” 方才挤兑张氏那人听不下去了,道:“好歹人家也救了你二弟,你咋这样呢!” 张氏急急的辩道:“哪个说是她救的,分明是那城里大夫治好的,顾锦卿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栓子婶刚从家出来,就听到了张氏这句话,当场便不乐意了,指着张氏叫道:“哎,你这媳妇咋说话的?狼心狗肺啊你!” 张氏见周围没人站到自己这边,悻悻然的三步并两步跑回家去了。 第二日,刘嬷嬷和徐斌去县里卖菜,也带上了锦卿和锦知,刘嬷嬷老早就在市集上打听过了,县里一共三家私塾,其中有一家是大户人家开的,只收本族弟子和有亲戚关系的学生,剩下两家,其中一个是赋闲在家的举子办的私塾,另外一个是姓王的秀才办的私塾。 举子的学问肯定是比秀才高的,锦卿的第一想法是送到举子办的私塾那里去,老师等级高,对学生也有好处。 刘嬷嬷叹气道:“可我听说那举子最是嫌贫爱富,对有钱学生关爱的很,处处照拂,对家境不好的学生就不管不问。王夫子虽然是个秀才,听说为人不错的,对学生也一视同仁,很是尽心。” 锦卿默然,要真是这样,那她绝不能把锦知送到举子那里去读书了,老师若是品行不端,能教出来什么样的学生。 徐斌和刘嬷嬷一路打听,先把锦卿和锦知送到了王夫子的私塾门口,离祁昌堂有两条街的距离。 天色还早,私塾并未开门。看格局,前院是店铺,隔了一个小花园便是上课用的私塾了,私塾有自己的大门,跟前院不相干。 锦卿牵着锦知沿着私塾走了一圈,觉得这样布置挺好,有了花园,学生读书不会受到前院商铺的干扰,也有了活动身体的地方。 锦卿牵着锦知的手,在王夫子的门口等了好一会,天渐渐亮了起来,门才被打开。 见有人开门,锦卿连忙扯着锦知躬身行礼,说道:“在下顾锦卿,求见王夫子。” 开门的人上下看了锦卿和锦知一眼,说道:“我就是王夫子。” 锦卿抬头一看,面前的男子三十上下,面容清瘦,个子不高,一身半旧的青布罩袍,看人的眼神却是温和的。 锦卿把锦知拉到王夫子跟前,说道:“王夫子,这是我的弟弟顾锦知,想送到您这里来拜您为师。” 王夫子摸了摸锦知的脑袋,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问道:“你叫顾锦知是吧?之前可上过学?” 锦卿连忙说道:“虽然不曾上过学,可我教他学过不少字。”又推了推锦知,催促道:“快写几个字给夫子看看。” 并不是是个孩子夫子都会收的,若是太笨的或者是太顽皮的,夫子也是会婉言拒绝的,怕影响到其他孩子。若是有钱人家还能自己请个西席,若是锦知被拒之门外,恐怕就没机会了。 如果锦知表现的聪慧,有些基础,想必夫子也会对他格外关照一些。 王夫子诧异的望了眼锦卿,想不到这小姑娘居然还会教弟弟认字。 锦知知道表现的时候来了,连忙捡起地上的树枝,蹲在门口写了几个字,王夫子瞧锦知的字,一笔一划写的倒是工整。 王夫子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还会什么?” 锦知有些害羞,低着头不敢说话,锦卿推着他温言催促道:“快给夫子背诗啊,捡你平时最拿手的背!背不好夫子以后也会教你的。” 锦知鼓了鼓勇气,刚开始还有些结巴,背了四五首之后就越背越流利了,面对着夫子鼓励的眼神,小脸上满是兴奋。 “好了,就背到这里吧。”王夫子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止住了锦知的背诗,“明日一早,带齐笔墨纸砚过来就行了。” 锦卿高兴的连忙扯着锦知向王夫子行了礼,离了王夫子家,锦卿就带着锦知去文具店里买了笔墨纸砚,又到城东的点心店里称了几包糕点。 第二日一早,锦卿便带着锦知到了王夫子的私塾门口,锦知的书包里放了新买的文房四宝,关切叮嘱着锦知要听夫子的话,认真念书。 等王夫子开了门,锦卿送了锦知进屋,便去了祁昌堂。 自此,徐斌和刘嬷嬷依旧每日上县城卖菜,而锦卿和锦知也搭了徐斌的板车,一个去学医,一个去念私塾,等到下午的时候,徐斌再来一趟接他们回家。 生活总算安定了下来,日子这么波澜无惊的过了下去。 第33章 叶玮安的情意 第33章 叶玮安的情意 今天小宅好惊喜啊,一打开书页就看到了玫瑰花,感谢yy738155送的玫瑰花,小宅还是第一次收到玫瑰,感动ing~~~加更加更,加更感谢! ------------------ 转眼间,锦卿来祁昌堂已有两个多月了,这会上已经入了冬,每天清晨路边堆积的枯叶上都会积满了白霜,在初生的太阳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的光来。 汪祁昌身体底子不错,但终究人年纪大了,耐不得冷,半个月前就已经不再来祁昌堂坐诊了,只有相识的人来邀请,才会叫上了锦卿出门给人诊病。 锦卿今日便是背着药箱去了城东的一户人家复诊,几天前这户人家的老太太在院子里散步,结果院子里积水结了冰,不留神跌了一跤,腿给摔断了。 锦卿跟了师父两个月,才知道汪祁昌最擅长的便是接骨,待汪祁昌给老太太接上骨,贴上自制的膏药后,之后每十天换一次膏药的活,便由锦卿来完成了。 偏生老太太身体胖,给老太太翻身换药,锦卿忙的满头是汗,被老太太的儿子儿媳恭恭敬敬送出来时,太阳已经微微偏西了,锦卿想着店里的人应该给她留了饭,加上汪祁昌定的规矩,除了诊金外概不收病者的财物,便谢绝了主人的挽留,快步往回走。 西北风刮的地上的枯叶、纸片打着旋转悠,锦卿打了个寒战,拢了拢袖口,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马上就要过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冬天了。 好在店铺里有一个取暖的炉子,锦卿才不至于觉得难熬,一想到店里暖烘烘的炉子,锦卿顿时觉得身上更冷了,恨不得脚下生风,瞬间就飞回到祁昌堂里去烤火。 等锦卿跺着脚跑进了店里,李婶已经走了,孙掌柜今日也没来。天气冷,店里也没什么人,两个坐堂大夫围着炉子翻看着医书,丁临河斜靠在柜台上,懒洋洋的拨弄着算盘珠子。 待瞧见进来的人是锦卿,丁临河又低下头去,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锦卿搓着手问道:“李婶呢?回去了?那给我留的饭呢?” 两个坐堂大夫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还没吃饭?” 锦卿奇怪道:“当然没有了,师父嘱咐过不准在病人家吃饭的,省的给人家添麻烦。” 两个大夫听了锦卿这话,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丁临河。 丁临河笑嘻嘻的抠了抠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哎呦,那真是不赶巧了,我想着顾大大夫去上门诊病,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病人家怎么都得管饭啊!所以,李婶给你留的饭,我怕放坏了,就给倒了。” 锦卿瞧着丁临河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气的胸脯一起一伏,手用力的攥成了一团,丁临河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汪祁昌定下来的规矩!再说这冬天里,饭哪那么容易就放坏了。 丁临河看到锦卿生气,更加得意了,叉着腰哼着小调,斜眼看着锦卿,一副你能奈何的样子。 锦卿又冷又饿,加上来了月事,肚子也疼的难受,眼下她一点力气都没有,盯着丁临河看了一会,便默默转头进了东屋,放下了药箱。 丁临河原以为锦卿要和他大吵一架,谁料到锦卿苍白着脸一声不吭的进了东屋,丁临河心里直打鼓,暗暗悔恨这次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其中一个大夫叹气道:“临河,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人家小姑娘过不去?” 丁临河原有的一点愧疚心理立刻烟消云散了,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回敬道:“关你什么事?” 说话的大夫摇头叹气,丁临河是掌柜的外甥,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锦卿在屋里暖和了一会,觉得手脚不那么冰凉了,便寻思着去哪里找些东西填填肚子。就在她打算出门的时候,听到大堂里王大夫喊道:“顾锦卿,有人找你!” 锦卿以为徐斌来了,赶紧跑了出去,掀开帘子却发现是两个月未见的叶玮安。 “你,你怎么来了?”锦卿又惊又喜。 叶玮安抬起手,胳膊上挂了一个棕草编的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砂锅,在锦卿面前轻轻晃了下,笑道:“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好东西。” 锦卿早闻到了砂锅里飘出来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咽着口水开心的说道:“什么好东西?吃的吗?太好了!我正好还没吃饭呢!” 叶玮安顿时敛了笑容,疑惑的问道:“怎么都这会上了,你还没吃饭?” 锦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只说道:“刚看完病人回来,这不还没来得及么!” 叶玮安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看来我这还是雪中送炭了,我还发愁今天来的晚,你刚吃过午饭吃不下可怎么办。” 一旁冷眼看着的丁临河拿算盘重重的拍在柜台上,不停的拿手扇着面前的空气,喝道:“什么味?难闻死了!顾锦卿,这里是药铺,一股子肉汤味算个什么事啊!” 叶玮安微眯着眼睛瞧着丁临河,这个少年他有印象,他第一次来看锦卿时,这少年就对锦卿出言不逊。 丁临河被叶玮安的眼神盯的发毛,那眼神看起来并不凌厉,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叶玮安正想要教训下丁临河,却冷不防被锦卿拉了出去。 等两人到了祁昌堂东侧的胡同里,叶玮安看着笑嘻嘻的锦卿,叹道:“锦卿,你这又是何必……” 锦卿嘿嘿笑了两声,“没办法啊,他是掌柜的外甥。你放心,他也就是趁我师父不在才敢这样,我师父在的时候他对我可恭敬了。” 叶玮安看着面前的锦卿,脸上还带着被寒风吹出来的苍白,细弱的手指来回搓着,不带一丝血色。 神出鬼差的,叶玮安伸出手来将锦卿的手包了起来,皱着眉头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锦卿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口,叶玮安的手修长洁白,温润如玉,锦卿心里如同几千个人同时在擂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不由得开口道:“你……” 叶玮安泰若自然,面色如常,“你手太凉了,我给你暖暖。” “可……”锦卿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通红成一片,脑子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运转。 “你还是先喝汤吧,不然就凉了。”叶玮安像是反应过来了,触电般松开了手,低头将胳膊上挂的篮子里的砂锅取了出来,揭开盖子递给了锦卿。 “刚熬出来的,趁热喝吧。”叶玮安匆匆说完,转身靠在了胡同的墙上,不再去看锦卿。 刚还好好的,这会怎么说话的语调就变了,锦卿诧异的抬头,瞧见他脸上如同火烧一般,连耳朵都通红成了一片,抱着热乎乎的砂锅,锦卿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叶玮安扭头看到锦卿在看他,脸更红了,他本来就是个感情十分内敛的人,方才唐突的举动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懊恼万分,若是锦卿心里就此认定他是登徒子,那可怎么办? 叶玮安越想越不安,嘟囔道:“你老看我作甚,还不快喝汤。”之后又像是在掩饰一般,絮絮叨叨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总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吧,若不是我今天带了汤过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吃了,饿肚子?” 锦卿低头笑了笑,捧起砂锅埋头喝了起来,似乎是炖了很长时间,切成小片的肉入口即化,热乎乎的肉汤下到肚子里,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舒服。大风呼呼的刮过巷子,锦卿却觉得心里身上都暖烘烘的,半点感觉不到寒冷。 锦卿一口气将小砂锅里的汤喝的干干净净,舔了舔嘴巴,将砂锅重新放回到篮子里,递给了叶玮安,真诚的笑道:“真好喝!” 叶玮安微微笑着,眼前的锦卿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一般,末了还不忘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让人忍不住想抱到怀里抚摸几下。 “你喜欢喝就好,我还怕炖的不好你不喜欢。”叶玮安笑道。 锦卿低头吐了吐舌头,她一个乡下丫头,能有肉吃就不错了,哪还会挑三拣四的。 两人就站在背风的小巷子里,叶玮安瞧着锦卿,眼神却是越来越炽烈,“锦卿,我今天刚从家赶到清水,可我过两天又要往家赶了。” 锦卿惊讶的抬起头,瞧见叶玮安那火热的眼神,却又红了脸,讷讷的说道:“那要不我去送送你吧。” 叶玮安摇摇头,“不用了,还不知道到底哪一天走。” 锦卿心里涌起了淡淡的失落感,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失落感到底从何而来。 叶玮安看出了锦卿的失望,心里也是喜悦的很,锦卿心里也是在乎他的,忙解释道:“我家里有我大哥,其实用不着我什么,我回去看望下父母,还会回来的。” “只是,锦卿……”叶玮安吭吭哧哧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重新抓起了锦卿的手,涨红着脸说道:“锦卿,你愿不愿意……再见到我?” 到了这时,锦卿怎么能不明白叶玮安是什么意思。 在她看来,叶玮安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也许不够成熟,不够聪明,也还不能够独当一面,可锦卿自己心里清楚,她永远也忘不了他的这份情意,在这个寒冷的日子里,一个温润的少年赶了几天的路,顾不得休息,急急的给自己送一罐炖好的热汤。 锦卿红着脸点了点头,叶玮安仿佛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高兴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 第34章 身世 第34章 身世 然而锦卿和叶玮安分别后,一直过了三年,锦卿再没见过叶玮安。丁临河嘲讽她时,便会嚷嚷她被富家少爷甩了,人家不要她了! 三年下来,锦卿早就习惯丁二货的无事也要闹三分的脾气了,淡定的该干啥干啥,两人很有默契的从来不在人前吵架。 锦卿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没兴致就当他是团空气,来了兴致就三言两语把丁临河气的跳脚。 师父照旧是一副死也要死在牌桌上的架势,上午看诊,下午和三个老头子打马吊,他一个单身孤老头子,这样的日子到也过的不亦乐乎。 锦卿已经十五岁了,比刚来大唐那会,身量抽高了不少,胸部也发育了,已经有了少女玲珑的曲线,脸也长开了,由于不再跟以前一样风里来雨里去,肤色也白皙了不少。 锦卿几乎都要忘却前世发生的事情了,庄生梦蝶,前世发生的林林总总,就如同锦卿做过的一场梦一般,渐渐的被她抛在了脑后。 刘嬷嬷时常看着锦卿发愣,直喃喃道:“长的跟小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真是好看!” 像不像自己的便宜娘亲,锦卿不知道,但看铜镜里的面孔,跟前世的自己似乎没多大区别。 每当这个时候,锦卿总是呵呵笑笑,她长什么样子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也就是清秀那个级别的,离好看差的还远,刘嬷嬷是看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要说好看,锦知才叫长的好看,不过十岁的男孩子,长的模样周正漂亮,走到大街上都会有大婶子小媳妇上前来逗逗他,锦卿就怕哪天一个不注意,锦知就被人拐跑了。 既然锦知长的不像自己,锦卿琢磨着那肯定是像自己没见过面的老爹了,只是刘嬷嬷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自己的父亲,锦卿也没过问,生怕说了些不该说的,让刘嬷嬷起疑心。 一个月前,汪祁昌就在大堂里给锦卿加了张桌子,已经让她开始独立接诊了,锦卿的工钱也由原来的一两银子涨到了三两银子。 空闲的时候,锦卿就会瞧着自己的手发呆,手上似乎还留着叶玮安手指抚摸过的感觉,滑软细腻,如同空气中漂浮的药香一般,渗透进人的身体,缠绕着五脏六腑。 锦卿甚至不知道叶玮安家在哪里,到底是什么人,单看两人的手,一个手心里布满了长年炮制药材留下的薄茧,一个温软白皙,只有中指上有握笔留下来的茧子,高贵低下顿显。 不管怎么样,叶玮安都不是锦卿这样的人能肖想的起的。死后穿越,锦卿再没有做过辛德瑞拉的梦,再说自己才十五岁,离嫁人还早的很。 只是锦卿时常会想起来那个温润严谨、骨子里却十分腼腆的少年,想起来他问自己话时语气中的颤音,涨红的俊脸,以及冬日里那一罐暖到人心窝里的汤…… 正当锦卿低头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的桌子被人敲响了,锦卿抬头一看,丁临河鼻孔朝天的看着自己,大声斥道:“发什么白日梦啊!偷懒耍滑,拿着银子不干活!” 此时店里一个病人也没有,丁临河这是故意来找茬,锦卿笑眯眯的点头,“也是,就算你想干,我这活你也干不了。” 丁临河被说中了心头痛处,恨恨然拂袖而去,两个歪头看热闹的坐堂大夫迅速坐直了身体,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正经样子,心里计算着这是丁临河第多少次吵架失败了。 锦卿没了人来打扰,自己也乐得悠闲,又临近中午,收拾了下桌子就等着李婶来送饭。 在锦卿坐在椅子上晃着脚翻看医书的时候,就听得刘嬷嬷在门口焦急的唤她。 锦卿抬头看刘嬷嬷脸上全是惊惶之色,心下一惊,连忙站起身三步并两步上前去,拉着嬷嬷到了一边,“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刘嬷嬷抹了把脸,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我被人看到了!” 锦卿弄糊涂了,拉着刘嬷嬷钻到了祁昌堂附近的小巷子里,“到底怎么回事?徐叔呢?” 锦卿心下有些不安,刘嬷嬷虽然有些胆小,可也不是什么不当事的人,锦卿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吓成这样。 刘嬷嬷一拍腿,咬牙说道:“徐斌去接锦知了,锦卿,你快同汪大夫告个假,回家嬷嬷有话对你说。” 锦卿颇有些莫名其妙,但见刘嬷嬷紧张不已,还是宽慰她道:“嬷嬷先放宽心,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刘嬷嬷瞧着锦卿一脸轻松的样子,苦笑不已。锦卿怎么都猜不到刘嬷嬷到底怎么了,去店里同师父告了假,出来时便看到徐斌驾着车带着锦知到了祁昌堂门口。 到了家,刘嬷嬷像是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关上了大门,对锦卿和锦知说道:“今天在菜市场上,我被你们父亲的一个下人认出来了。” 一句话没头没脑的,锦卿费了半天的劲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爹……还活着?”锦卿迟疑的问道。不是被山贼一刀捅死了,剧情没开始就领便当了么…… 刘嬷嬷讲了一下午,锦卿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早死的母亲叫顾瑜真,原本是长安人士,家里算不上是宽裕,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顾瑜文相依为命。 顾瑜文中了举子,因为不愿离开京城,加上家里也没有门路,一直赋闲在家。早先娶了妻,却在生下了女儿后不久便撒手人寰,顾瑜文大受打击,也断了再娶的念头,只和妹妹女儿三人一起过日子。 锦卿和锦知的亲生父亲袁应全,在进京赶考时被贼人偷了盘缠,又饿又渴昏倒在了顾家门口。 顾瑜真带着当时还是丫鬟的刘嬷嬷出门时发现了袁应全,从此就成就了一段美人救才子的佳话。 但故事却远不止于此,在袁应全和顾瑜真成亲后,不久便中了进士,而顾瑜文见妹妹有了依靠,此后不用再照顾妹妹了,便卖掉了家里三进的宅院,大部分留给了妹妹做嫁妆,自己则带着掌上明珠四处云游去了。 顾瑜文走后,袁应全就带着顾瑜真去地方赴任了,只是到了地方,已经怀了锦卿的顾瑜真才知道,等待她的,不是美好的生活,而是一场噩梦。 袁应全早已娶妻,是自己的表妹魏氏,并且在袁应全进京之前,魏氏也已经怀上了身孕。 刘嬷嬷抹着眼泪骂道:“袁应全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当初若不是小姐救了他,给他银子让他去考试,他早饿死在长安街头了!他骗婚让小姐从正妻变成妾也就罢了,只要对小姐好,我们就当吃个哑巴亏,可到了司州,他就翻了脸,整日里看到小姐不是打就是骂!” 锦知已经快十岁了,他早就懂事了,低着头闷闷的问道:“娘不是救了他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娘?” 男孩子的心里对父亲,总是有那么一丝带有英雄色彩的期盼,锦卿原本不想让锦知听到,可后来觉得,既然是事实,那锦知必须得承认,他们的父亲就是这么的不堪,为了钱财,为了前途去骗婚。 锦卿淡淡的说道:“那大概是因为娘见证了他最潦倒、最不堪、最丢脸的时刻,看到娘,他就会想起来他曾经做过乞丐,靠着向一个女人的乞讨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总会有种……屈辱感吧。” 正在抹泪的刘嬷嬷闻言愣了下,喃喃道:“我怎么就是没想到,姑爷竟然是这心思。” 锦卿努力深吸了口气,问道:“然后呢?母亲带着你我就逃出来了?然后生下了锦知?” 刘嬷嬷点头,“小姐要逃,不只是因为袁应全对她不好,也是为了你们,魏氏先生了个闺女,袁应全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等到你出生了,袁应全见还是个闺女,就不理不问的,你可没少受罪,你还小,恐怕都记不起来了。 后来等了两年不见魏氏和小姐再生孩子,袁应全又纳了个妾,好像姓秦,倒是生了个儿子,可惜是个天生残疾的,腿生下来就是变形的,不能走路,老天也还算是长眼,报应总会来的!” “后来,小姐又怀上了锦知,就怕是个男孩,魏氏没个儿子,肯定要抱走,就算是个闺女,小姐也不能再让这小闺女跟你受一样的苦了,就趁着谁也不知道小姐怀孕了,带着你和我逃了出来。”刘嬷嬷道。 锦卿搂着锦知,只觉得一股气闷在喉咙口,恶心的不行,这亲爹袁应全既然看到顾瑜真心里就不痛快,刺的很,为何还要同她……以至于怀上了锦知,真不是一般的渣。 “那嬷嬷说的,被下人认出来,是怎么回事?”锦卿问道。 “今日菜场卖菜时,有个人一个劲的盯着我看,还来问我是不是刘翠,我也认出来他是当年袁府的下人,徐斌把他呵斥走了,可他肯定是认出来我了。”刘嬷嬷道。 徐斌也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沉默了良久,突然说道:“锦卿,你想怎么做你决定吧,毕竟那是你父亲,若是你想认祖归宗,也随你的意。” 刘嬷嬷顿时急了,“锦卿,可不能啊!你娘费劲千辛万苦逃出来不是就为了你和锦知吗?” 第35章 见魏氏 第35章 见魏氏 锦卿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在她的认知中,她和锦知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刘嬷嬷拉扯才长大的,如今突然告诉她还有个当官的父亲,而且和自己的亲娘关系是如此的恶劣,锦卿脑子抽抽了半天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嬷嬷放心,我和锦知就是你的孩子,我们哪都不去。”锦卿扯出来一个微笑。 锦知也大声叫道:“我听姐姐的,哪都不去!” 锦卿脑子里来回打了几个转,有个当官的爹固然是好,谁不想当官二代啊,可先不说这个爹会不会认他们,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认了他们,他们在袁家的日子当真会好过吗? 倘若锦卿是魏氏,丈夫跑出去赶考,却带了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自己当然是恨不得撕吃了这女人和她的孩子,哪里还会笑脸相迎?可若是魏氏没有儿子,想借锦知来傍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不管哪一种情况,袁应全和魏氏或者会欢迎锦知,但锦卿自己都不会讨袁应全和魏氏的欢喜,他们又不是没有女儿。 她如今四肢健全,有医术傍身,一个月三两银子一家人都能过的有滋有味,干嘛去自讨没趣认祖归宗啊?自己又没同袁家人一起生活过,感情无从谈起,他们也不一定就这么容易的接纳自己。 刘嬷嬷相当欣慰,小姐教导的就是好啊!还没等她欣慰完,又发愁道:“可那人若是回去告诉你爹,可怎么办?” 锦卿拉着刘嬷嬷的手,“嬷嬷先安下心,说不定是你认错了人,那人不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吗?即便是知道了,我和锦知都这么大了,还能强抢不成?” 徐斌却紧皱眉头,半晌一言不发。 锦卿说的轻松,心下也在打鼓,眼下生活好了起来,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若袁家非要自己和锦知认祖归宗,在这个父权大如天的年代,她还真是毫无办法。 第二天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锦卿绷了一天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许是自己家自作多情了,人家压根不待见自己,说不定根本没想与自己相认。 第三天上午,锦卿看完了一个病人,开了方子嘱咐他去柜台抓药,立刻就有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婆子站到了锦卿的桌前。 锦卿笑着朝她点点头,伸手道:“请坐,哪儿不舒服?” 中年婆子笑起来一团和气,上下打量了锦卿一番,说道:“您是锦卿小姐吧?我家夫人想见见您。” 锦卿以为是这家夫人生了病,不方便出入公共场所,便起身道:“那稍等,我去取药箱。” 中年婆子移步上前按住了锦卿,笑的意味深长,“锦卿小姐,我家老爷姓袁,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顿时,锦卿的脑子就嗡的一声,立刻站定了,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婆子。 这婆子笑的一脸和气,任锦卿上下看了几遍,才福身道:“锦卿小姐,老奴姓游,您叫老奴游婆子就行,一直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自从知道了您和锦知少爷,一直想见见您,这不,就在街头的茶馆里等着您呢!” 锦卿垂着眼睛,这么说来,袁家已经知道了锦知的存在了?锦卿抬起头,也是一脸微笑,爽快的说道:“还有劳游嬷嬷带路了。” 游婆子没料到锦卿态度这么友好,一时间愣了下,随后笑眯眯的领着锦卿去了街头的茶馆。 游婆子带锦卿走上茶馆二楼,自己先进了包厢,锦卿低着头站在外面候着,只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叫她进来吧”。声音淡淡的,不喜不怒,辨不出情绪。 游婆子出来后,拉着锦卿的手,亲热的笑道:“小姐放心,夫人最是慈善,你有什么话都能跟夫人说。” 锦卿低头抿嘴笑笑,点了点头便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窗户都大开着,光线明亮,小几上放着的香炉里飘着袅袅的熏香。坐在小几旁的****面容白净,保养得宜,一身掐金边的宝蓝色襦裙,绣着大朵的银丝牡丹。 见锦卿进来了,原本坐在小几旁的****微微转过头,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颤悠悠的晃动个不停。 “你就是锦卿?”****上下看了锦卿一眼,问道。 “是,我就是锦卿。”锦卿谨慎的回答道。 ****脸上顿时就显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招招手让锦卿坐到她的身边,拉着锦卿的手叹道:“好孩子,这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当年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 ****说着用手比划了下桌子的高度,感慨万千。 锦卿心下便猜想这人就是魏氏了,按说魏氏也应该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可看她的面容,说她二十多岁,锦卿也是信的。 只是她对锦卿的态度,锦卿反而琢磨不透了,想到魏氏这般的当家主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态度,自己不知道她的来意,还是少说话为妙,只是低头小声的笑道:“都记不清楚了。” 魏氏点头,摸着锦卿的头,说道:“现在我们一家人可算是团聚了,你们母亲不在了,我便是你和锦知的母亲,随我一起回家吧。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到时候你们姐姐妹妹的还能玩到一处去,多好!” 锦卿低头不语,这魏氏,言谈举止就是一个慈祥的母亲,然而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直接挑明了她来的目的。 见锦卿不说话,魏氏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刘翠在你们姐弟面前说了什么,可既然是袁家的子孙,就断没有骨肉分离、流落在外的道理。” 锦卿沉默了会,小声问道:“那父亲是什么意思?” 魏氏见锦卿语气有了回转的意思,拍拍锦卿的手,笑道:“他还不知道,这几日他到下属县城检查去了,等他回来看到你们姐弟回来了,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 锦卿心下急转,这么说来,袁应全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魏氏一个人的主意?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是魏氏成心瞒着袁应全,袁应全哪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锦卿抬起头,有些捉摸不定,带着忐忑的语气,说道:“这,这不好吧,父亲万一不喜欢我……” 魏氏呵呵笑了起来,亲热的把锦卿搂进了怀里,“真是个傻孩子,你父亲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他看到自己的闺女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子了,哪会不高兴啊!” 锦卿低头想了想,魏氏要真来强的,她也没办法,只笑道:“锦知还不知道,等我回去跟他说说吧。” 魏氏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拉着锦卿的手,心疼道:“你这孩子,这些年过的得多辛苦啊,看看,手都糙成什么样了,回家后母亲好好给你补补,咱们袁家的姑娘,得过千金小姐的日子才行!” 说着,魏氏从头上拔下那支金凤含珠的金步摇,小心的插到了锦卿的发髻上,左右端详了下,满意的笑道:“真是个俊俏的好孩子,好好打扮打扮,就是个美人!” 等锦卿从茶楼出来,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游婆子眼尖的瞧见了锦卿头上晃动的金步摇,笑道:“小姐,明日这个时候,老身还在这里等您。” 等送完锦卿,游婆子连忙急火火的上了包厢里,侧身坐在了魏氏旁边的小凳上,问道:“夫人,这丫头如何?” 魏氏闲适的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盅,揭开盖子吹了吹,说道:“不是个好糊弄的。” 游婆子哼道:“老奴想着也是,一个乡下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混成了坐堂大夫,可见不是笨的。” 见魏氏神色略有不虞,游婆子赶紧笑的一脸谄媚,“再聪明也比不过夫人和大小姐聪明,再能蹦跶,日后她要怎么样,还不是夫人一句话的事?” 魏氏冷笑了一声,重重的放下了茶盅,不悦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他们姐弟没了娘,我这做母亲的若是有薄待他们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子骂,传出去不定被人编排成什么样。” 游婆子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心里懊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赤红着脸讪讪说道:“老奴一时心急,多嘴说错了话,该死!该死!”说完,瞧着魏氏的脸色,狠心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见魏氏的脸色稍缓,游婆子知道魏氏没真生自己的气,又笑道:“遇到夫人这样的母亲,是这丫头的福分!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 魏氏听着奉承,心里头分外舒坦,又听游婆子说道:“要说那男孩,老奴远远看见过一次,长的跟老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魏氏不由得想起了早死的顾瑜真,悠悠道:“顾瑜真也是个可怜女人……我让你去朱家村打听,可打听出来什么了?” 游婆子冷不防魏氏的话转移到了这方面,连忙说道:“打听过了,说起来也邪门的很,那乡里人说几年前锦卿小姐摔破了头,都以为快不行了,谁知道又突然好了,好了之后就背起药箱给人看病卖药,说是她娘留下来的书里学的,后来就被祁昌堂的大夫给收为徒弟了。” 魏氏皱眉沉思了半晌,“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合该这丫头命不该绝。看这丫头浑身上下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可想过的十分清苦。我给她找门好亲事,多准备些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人,后半辈子吃穿不愁,过上富贵生活。这也算是对得起顾瑜真了,也不枉她伺候老爷一场。” “夫人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游婆子赶紧奉承道。“不过夫人,何必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呢,您找几个人,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府里不就成了?” “游嬷嬷,做事好好动动你的脑子,那锦卿都十五岁了,锦知也十岁多了,他们能不记事吗?若真把他们强带回去,怕是一辈子都记得他们是被我这个母亲绑回来的,哪还会认我这个母亲?”魏氏斥道。 游嬷嬷慌忙点头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反正夫人主要是想要那个男孩,不过十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第36章 秦氏 第36章 秦氏 锦卿回到祁昌堂,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丁临河瞧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掐着腰不咸不淡的刺了她两句,锦卿把头扭到一边去,只当没听到。 所幸下午没什么病人,徐斌接锦卿的马车一到门口,锦卿便匆匆的跳上马车走了。 路上,锦卿搂着锦知,对徐斌说道:“徐叔,今日我父亲的妻子魏氏来找我了。” 锦知吓了一跳,立刻抬头看向了锦卿,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安。 徐斌从板车前面回头,问道:“她可说了什么?” 锦卿叹口气,“魏氏说要我和锦知随她回袁家。” 锦知读了三年书,早明白道理了,闻言连忙焦急的扯着锦卿的衣袖,说道:“姐,那我们怎么办?”若是父亲发话一定要他们回家,那是违抗不了的,否则传出去,就是他们目无尊长,不敬孝义。 锦卿拍了拍锦知的肩膀,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徐叔见多识广,我想问问徐叔的意见。” 徐斌沉默了许久,任凭瘦马拉着板车飞快的在田间小路上跑着,说道:“按理说,你父亲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们,便应该回去孝敬父亲,况且你父亲做了官,你便是官家小姐,日后你找婆家,至少也得是家境殷实的官宦人家,更重要的是过些年锦知考科举,也会比现在要容易。” 锦卿搂着锦知沉默了,道理她懂,可一旦入了袁家的门,花着袁家的钱,享受着袁家小姐的权利,那她的人生便不会再操纵在自己手中了。何况,她在乡野间“放养”了这么多年,让她去过千金小姐的日子,她当真能过的下去吗? 锦卿并不担心锦知,他是袁家的儿子,袁应全就算再痛恨顾瑜真,也不会亏待了锦知。 锦知咬牙道:“我不认!他骗财又骗婚,是品行不端之人,我才不认!”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头,锦知也长大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锦知,你将来娶了妻,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她,不能像父亲那样。”锦卿叹道。 锦知没料姐姐突然把话题转向了这里,顿时红了脸,看姐姐一脸认真,低着头闷声应道:“我不会像父亲那样的。” 等到了家里,锦卿把今日的事情和刘嬷嬷原原本本的说了,刘嬷嬷抹着眼泪,喃喃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去啊……” 锦卿见刘嬷嬷这样,心里也是难受,刘嬷嬷跟亲娘一样照顾了他们这么多年,到现在****还起床几次看他们姐弟俩有没有盖好被子,她实在不忍心看刘嬷嬷难过。 “嬷嬷,若魏氏真的来接我和锦知,你就不要跟我们去了。”锦卿说道。 刘嬷嬷吓了一跳,胡乱擦干了眼泪,急急的说道:“那怎么行?你们姐弟身边没个能帮你们的人,要是被人欺负了,可咋办?” 锦卿拉着刘嬷嬷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嬷嬷,锦知你尽管放心,袁家不会亏待他的,至于我,若是袁家对我好,你去也是一样,如果袁家对我不好,我自己回来便是,你和徐叔还在这里等着我,到时候我们俩相依为命过日子。” 刘嬷嬷不由得笑了,“傻孩子,那袁应全好歹也是司州的大官,他如何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锦卿低头笑笑,“嬷嬷,我是个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么?他们官宦人家讲规矩讲礼仪的,肯定忍受不了我这乡野出身的,迟早把我赶出来。” 刘嬷嬷瞪圆了眼,“胡说!多好的孩子,他们要是瞧不上你就是瞎了眼!” 见锦卿笑的跟小狐狸一样,刘嬷嬷知道锦卿是在逗她开心,不由得叹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好,嬷嬷就在这里等着你,要是你过的不好,回来跟嬷嬷说,嬷嬷拼着老命不要,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锦卿笑道:“这就好,我要是被他们撵出来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啊!” 她又有什么办法?若是袁家拿了徐斌、刘嬷嬷来威胁他们,她可半点办法都没有。而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袁家想要的是锦知,而她这个女儿,只是个附带的罢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锦卿已经洗完了,正准备****睡觉,就听得大门口有敲门声。 开门一看,却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姑娘,二十上下年纪,举着盏油灯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可是锦卿小姐?”那姑娘问道。 怎么今日这么多人来找自己?锦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姑娘倒也爽快,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袁府秦姨娘身边的丫鬟春梅,替姨娘带两句话给姑娘,事关姑娘人生大事,还请姑娘多多思量。” 锦卿不由得心里咚咚跳了起来,事关自己的人生大事,女孩子除了嫁人生子,还能有什么人生大事?这袁府看来果然不是风平浪静的一团和气,中午夫人刚找过自己,这姨娘就按捺不住了。 锦卿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多谢春梅姐姐了,有什么还请直说。” 春梅似笑非笑的看着锦卿,那眼神让锦卿很不痛快,仿佛自己是件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 “锦卿小姐,您现在是医馆的大夫吧,这世道男大夫多的是,可是能贴身伺候人的女大夫,就凤毛麟角了。”春梅说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锦卿垂着眼皮淡淡说道,语气带着不悦,春梅这话说的****,着实难听。 “小姐莫嫌弃奴婢说话难听,秦姨娘是好心,不忍小姐出了苦水潭又进了大火坑,才派奴婢来给小姐通个气的。”春梅瞧出了锦卿的不悦,连忙说道。 “到底什么事?” “原任保和殿大学士的曹大人身体不适,提前告老还乡了,曹大人门生遍布朝野,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常卿一个是临安郡尹,都可是肥差。”春梅说道。 “这不关我的事吧。”锦卿皱眉。 春梅嗤了口气,这姑娘在乡下长大,果然是不懂大户人家这些龌龊的弯弯道道,“锦卿小姐,曹大人是司州人,前几年死了夫人,身体又不好,他两个儿子就想给他找个出身还成、又懂医术的小姐,好在老家帮忙调理他的身子。” 锦卿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脑子里却如同是几个大钟在轰鸣一般,“秦姨娘是想跟我说,夫人要把我送给曹大人做填房?” 春梅笑了起来,“姨娘说了,小姐必定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锦卿盯着春梅问道。 春梅一脸的遗憾,“小姐,我们姨娘可是一片好心,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巴巴的赶来给您报信了,姨娘说顾姨娘是个好人,当初也是姐妹一场,念着这点情分也不会看着您往火坑里跳,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银子。” 这句“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银子”深深刺到了锦卿,锦卿脸上一片热辣辣的,上前一步问道:“可有证据?” “证据?”春梅愣了下,马上说道:“昨天下午夫人还请了曹府的大管家媳妇来咱们府上,小姐若是不信,明日就让那毒妇指着天发誓,若是存了把小姐送给那糟老头子做填房的想法,就让她亲闺女暴毙而死!” 这姑娘,长着一副讨喜的圆脸,说话却是这般的狠厉。 春梅见锦卿皱眉不语,自知自己方才情绪失控,一时失言,让锦卿不喜了,便稳了稳语气说道: “小姐莫怪奴婢说话口不择言,实在是那毒妇过于无耻,当年若不是她作怪,小少爷怎么会生下来便腿不能行?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还能生,不把我们少爷当回事,现在那毒妇生不出来了,便想打别的歪主意了! 她此番假惺惺的接你们回去,便是要你们死心塌地的认她做母亲,锦知少爷便是她儿子,好跟我们姨娘抗争!” 锦卿看着春梅说的义愤填膺,活像受害的人是她一般,轻轻哼笑了一声,“春梅姑娘,你们姨娘这么不愿意让我们回袁府,怕的也是锦知去和你们姨娘的儿子抢袁家的家产吧?” 春梅顿时就被噎住了,看着月光下锦卿似笑非笑的脸,跺脚气恼的说道:“锦卿小姐,您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姨娘固然是不愿意有人来抢我们少爷的东西,可到底是菩萨心肠,不愿意看着你们往火坑里跳。你要是愿意给那曹老头子做填房,倒也不错,就算曹老头子死了,还有两个四十多岁的儿子等着孝敬你这个小娘呢!” 说完,春梅便怒气冲冲的甩辫子走了,不远处停了辆马车,春梅上了马车后,马车便在漆黑的夜幕掩盖下,静静的驶离了。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吹走了一天的暑气,可锦卿却觉得浑身发冷,靠着门慢慢的滑到了地上,抱着胳膊蹲坐着,眼底一片漆黑。 倘若这事是真的,那她要怎么办? 兴许在魏氏看来,自己一个庶出的乡下丫头,能给官老爷做填房,穿金戴银还能荫泽家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吧。 刘嬷嬷久久不见锦卿回来,出门来就看到锦卿坐在大门口,顿时惊叫起来,“锦卿,你怎么啦?” 第37章 探底 第37章 探底 锦卿来到大唐这么多年都没想到过,保和殿大学士、太常卿什么的能跟她扯上关系。她所见过的最大的官,便是清水县的父母官贺大人,恐怕即便是贺大人,在这些人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芝麻官吧。 “嬷嬷。”锦卿从臂弯里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她还不知道这春梅说的是不是真的,秦姨娘若是不希望她们回袁家,编造出来个故事哄她这个乡下妞也说不定。 司州离清水不远,坐马车估计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清水县城有不少来做生意的司州人。 若是真的,前天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昨天下午便和曹家人勾搭上了,魏氏这速度可真可谓是雷厉风行,搁现代不做个女强人真是亏大发了。 “你这是咋啦?谁来了?”刘嬷嬷把锦卿从地上拉起来。 “秦姨娘的丫鬟。”锦卿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等刘嬷嬷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锦卿立刻说道:“嬷嬷,去请徐叔过来,我们得请他帮个忙。” 等徐叔过来时,锦卿屋里收拾着东西,卷成了一个大大的铺盖。“你这是在干什么?”刘嬷嬷诧异的问道。 “反正都是要走,提前收拾好总比临时忙了手脚好。”锦卿说着,用力的捆上绳子,打上了一个结。 锦知已经睡下了,锦卿和刘嬷嬷、徐叔来到堂屋,将春梅刚才同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徐叔和刘嬷嬷。 刘嬷嬷气的手都要抖了,半晌才哆嗦出一句话:“果真是个毒妇!” 锦卿给刘嬷嬷顺了顺气,宽慰道:“秦姨娘自己有个残疾儿子,她肯定是不想让锦知回到袁家的,是来骗我的也说不定。” “那可怎么办?要是真的,锦卿不就真跳到火坑里了?”刘嬷嬷气急。 “徐叔,你功夫不错,明日里你就不要去卖菜了,随我一起去县城吧。”锦卿说道,“好好问问游婆子,不就知道了。” 第二日,锦卿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茶楼,游婆子坐在小几上眯着眼喝茶,瞧见锦卿推门进来了,急忙起身笑道:“锦卿小姐,您来了?和锦知少爷说了吗?” 锦卿微笑着点头,“说了呢,锦知也想见见父亲。” 游婆子脸上笑的灿烂,心里却是不屑的很,不过是乡下长大的丫头和野小子,夫人却非要对这两个人面子活做的十足,要她说,直接带马车来捆了这两个孩子走人,谅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那赶快收拾收拾吧,今天便上路,夫人在家里等着小姐和少爷呢!”游婆子笑的一脸喜气。 这穷家破落户的,哪里有什么值得拾撮的东西,游婆子腹诽道,不过是面子上的话还得说罢了。 “不忙不忙,我还有些问题要请教嬷嬷。”锦卿坐到了游婆子旁边。 游婆子有些吃不准,重新坐了下来,“姑娘不如等回府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夫人,不比问我一个啥都不懂的老妈子强吗?” “很简单的问题,嬷嬷必定知道的。”锦卿笑的一脸灿烂“昨日夫人跟我说,她给我找了门好亲事,可有此事?” “夫人跟你说了?”游婆子很是惊异。 瞧这游婆子的反应,魏氏绝对背着自己给自己定了门亲事,锦卿耐住心下的愤怒,继续笑着说道:“嬷嬷你是知道的,我在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夫人也只是说曹大人是个极好的人,嬷嬷可否多说些曹大人的情况与我听听?” 游婆子听锦卿说魏氏都跟她说了,便不疑有他,拍着胸脯说道:“小姐放心,那曹大人听说脾气是极好的,家里都是金银铺地的,小姐要是嫁过去,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被下人当成奶奶一样伺候着!” 锦卿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这么说来,魏氏果真是要把她嫁给一个病怏怏的糟老头子了? “那曹大人多大了?”锦卿瞪大眼睛问道。 游婆子看锦卿的脸,隐含着怒气,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 “这,这老奴就不知道了。”游婆子含糊的答道。 锦卿转身打开了门,身材魁梧的徐斌就走了进来。 游婆子瞧着徐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的凶相,立刻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惊叫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锦卿把门关上,走到游婆子面前,冷笑道:“嬷嬷放心,他不是什么坏人,是我一个叔叔,我就是想问你些事情,但你要是不方便说,那我就只有让叔叔叫你开口了。” 见游婆子张大嘴巴就要喊,锦卿又好心加了一句,“你要敢喊,我就说这是夫人偷养的野汉子,清水县人都认得我,你说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游婆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锦卿,活像是看到了鬼一般,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锦卿,“你……你敢?” 锦卿冷冷的瞧着她,“你要是敢叫出声来,我叔叔就会打晕了你,带你出去,我就说你生了重病,我是大夫,谁不信我?到时候把你卖到人贩子手里,你尽管试试我敢不敢吧。” 要死大家一起死,想拉她下水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游婆子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锦卿的眼神既恨又怕。 “现在好了,我问你答。”锦卿盯着游婆子,回瞪了过去,害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袁家可真是人才辈出。 “那曹大人有多大了?”锦卿问道。 见游婆子不吭声,徐斌抬手掰下了椅子的一块木头,游婆子吓的一个哆嗦,赶忙说道:“总有六十岁了吧。” 徐斌恨的牙痒痒,看向游婆子的眼神恨不得劈了她,游婆子没想到这汉子力气这么大,畏畏缩缩的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很好。”锦卿不动声色,“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只是看看你有没有说实话。” “下一个问题,我和锦知在清水县的事,魏氏为何没有告诉袁应全?”锦卿接着问道。 “那是因为,因为夫人想抢先立个功,若是她主动接回了你们,你们就会感激她,认她做母亲,若是老爷接回了你们,你们不见得会和她亲。”游婆子小声说道。 锦卿歪歪头,这说法倒也合情合理,秦姨娘知道这事,她同样也不愿意和袁应全说,无非是她不乐意看到锦知回袁家。 “你和魏氏的计划是什么?”锦卿接着问道。“敢说谎就把你毒死了喂狗!” 游婆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没什么计划,老奴就准备带你和锦知少爷回司州袁府的!” “回袁府后呢?” “回袁府后,过个一两个月,也许曹家就会来……迎亲了。”游婆子小声说道,“小姐,你别闹了,那曹大人虽然年纪大了,可你嫁过去就是主母,你一个庶出的姑娘,哪有这么好命啊,就算曹大人死了,他两个儿子也会供养你一辈子的啊!” 徐斌勃然大怒,扬手就想给游婆子一个大嘴巴,锦卿拦住了他,冲游婆子笑道:“听说我上头还有个姐姐,是夫人的亲闺女,这姐姐没嫁,妹妹怎么能先嫁了呢?既然是这么好的亲事,那我这做妹妹的就让给姐姐吧!” 说着,锦卿拿起小几上擦水渍用的毛巾,一把塞进了游婆子的嘴巴里,游婆子惊的要跳起来,却被徐斌在后面按住了。 游婆子看着锦卿笑的不怀好意,吓的呜呜乱叫。 锦卿从腰上取出一条麻绳,晃着绳子嘿嘿笑道:“别怕,我可没你们夫人那么恶心下作,再说了,就你这一把年纪,谁要啊?” 就在游婆子惊怕的目光下,锦卿和徐斌两人合力把游婆子结结实实的捆在了椅子上。 完事后锦卿拍拍手,她头一次干这事,心里颇有些忐忑,然而更多的却是出了心中恶气的畅快。 锦卿带着徐斌光明正大的从茶馆门口走了出去,茶馆的小二认得她是祁昌堂的女大夫,还颇为恭敬的送了他们出门。 徐斌问道:“锦卿,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知道了魏氏不安好心,我是肯定不能去袁府的。”锦卿皱着眉头说,“魏氏是肯定想要个儿子的,就怕她抢了锦知。” 锦知才十岁,正是什么都刚懂一些,又什么都不太懂的年纪,若是被魏氏带走了,放到身边锦衣玉食的养上十年,那就是魏氏的儿子了,绝对不会再认她这个姐姐了。 锦卿也不回祁昌堂了,出了茶馆便跟着徐斌回了家,刘嬷嬷听说了中午的事,跺脚道:“绑的好,要我恨不得砍死这毒妇!” 徐斌看刘嬷嬷气愤的恨不得砍上两刀的样子,呵呵笑了笑,“这是小事,如今我们还是要赶紧商量下今后的事。” 见刘嬷嬷和锦卿都看向他,徐斌说道:“即便是袁应全纳妾再生儿子,年岁相差太大,也是斗不过秦姨娘和她的儿子的。锦知和秦姨娘的儿子只差两岁,锦知便是魏氏拿来对付秦姨娘的希望,她不会那么容易放弃锦知的。” 锦卿咬牙,“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锦知的。”她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锦知。如今她费劲千辛万苦,跟养儿子一样把锦知养的这么好,要她拱手让给魏氏,自己再被魏氏卖了,门都没有! 第38章 逃 第38章 逃 强烈感谢泥土春天来小童鞋的长评,小宅扑倒大力么么~~ 小宅手捻佛珠碎碎念:要更多的长评……不写?不写我就让来自长安的大帅哥叶玮安一口浓重的陕西话雷你们喔~~锦卿,饿想你! ----------------------以上娱乐,以下正文---------- “魏氏肯定是知道了我们在朱家村住,只要她想找我们,随时可以找到,如今只有离开这里了。”徐斌深思熟虑后说道。 “那我们能去哪里?”锦卿问道,她对这个世界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对朱家村还是很有感情的,在这里住了三年,从她一睁开眼,就是在这里了。 徐斌微微一笑,努力把气氛营造的不是那么伤感,说道:“去京城怎么样?” 京城?!锦卿和刘嬷嬷同时大吃一惊,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家原本就是京城的,虽然房子几年没住人了,可收拾收拾也能将就的。”徐斌摸着脑袋笑道。 刘嬷嬷还在迟疑,她真不愿回到京城那个地方,一回去就想起来小姐被那个恶人骗的丢掉了性命。 锦卿低头想了下,如今确实没什么好去处,袁应全在司州做官,怎么样魏氏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找到京城里去,况且既然徐斌有房子在京城,一家人也有了落脚的地方。 若魏氏是个好人也便罢了,现在看魏氏这般做法,彻底让她凉了心,锦卿绝对会把锦知交给魏氏的。 只是可惜了这里,她跟着汪祁昌学了三年,好不容易得了汪祁昌的点头,成了坐堂大夫,眼见着好日子就在前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希望都飘远了。 “好,我们就跟徐叔去京城,我信的过徐叔!”锦卿抬头说道,目光里充满了决绝。 商量完,刘嬷嬷就去了栓子婶那里,把锦知带回了家。今日并没有送锦知去王夫子那里,只放在了栓子婶家里,叮嘱他除了家人去接他,此外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家里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简单的装了小半个板车,刘嬷嬷伤感的瞧着灶房,叹道:“好不容易攒够了钱盖了这灶房,可惜了……” 正在装车的锦卿愣了下,走过去拉着刘嬷嬷的手说道:“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早晚会再攒起盖新房子的钱。” 锦知也收拾好了他的文房四宝还有夫子发给他的几本书,装在刘嬷嬷给他缝的蓝布书包里,坐在板车上,四下看着自己的家,不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锦卿瞧着他便有些叹气,锦知从出生到现在,每天晚上都是睡在这里的,如今突然像逃难一样的离去,心里总归有些不舍。 慌里慌张收拾完东西,天已经擦黑了,一家人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了再走,锦卿也想去祁昌堂同师父道个别,师父辛苦教了自己三年,自己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师父了。 ****下来,锦卿睡的很不安稳,连做了几个噩梦,都是梦到自己和锦知被魏氏抓了去,自己被打昏了塞进了花轿,日日夜夜被逼着伺候一个躺着床上只会哼唧的糟老头子,而锦知被魏氏养成了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蠢的要命,吓得锦卿****醒了好几次。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锦卿就顶着黑眼圈起床了,一家人坐着板车到了清水县城门口,锦卿从车上跳了下来,和徐斌他们约好半个时辰后在城西的十里亭见面,便往祁昌堂的方向跑。 到祁昌堂的时候,丁临河刚把店门打开,锦卿就急火火的冲了进来,没头没脑的问道:“师父呢?还没来?” 丁临河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的看着锦卿,“你脑子坏掉了?汪大夫什么时候来的这么早过?” 锦卿原本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师父今日能来的早一些,又在大堂里坐立不安的等了会,还不见汪大夫过来。 丁临河瞧着锦卿的样子,心下疑惑,嘴上却讥讽道:“你来来回回干什么啊?急着上茅房啊?” 锦卿眼看着门外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大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便打定了决心,对丁临河说道:“等会师父来了,麻烦你跟他说一下,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出远门了……恐怕短时间内是没法再回祁昌堂了。” 说着,锦卿鼻子都有些酸了,面朝汪祁昌坐诊的东屋,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三个头早该在拜师的时候就应该向汪祁昌磕的。 师父不拘小节,她又是个不懂事的人,若不是师父,她现在还是背着药箱在乡村里转悠,每天赚上七八个铜板都要窃喜的铃医。 丁临河沉默的看着锦卿磕头,等锦卿起身后,讷讷的问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帮忙想想办法,也不至于闹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啊。” 锦卿低头笑笑,摇了摇头,这是她的家事,这个世道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她不孝,越少人知道越好。 丁临河嘴巴恶毒没错,可本质上还是个良善的大男孩,不然他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何至于三年来都被锦卿气的跳脚,潜意识里还是让着锦卿罢了。 “临河,我走了之后,你记得中午给师父送饭,他一打起马吊来就老忘了吃饭,也多劝劝他别总是打马吊,年纪大了对身体不好。”锦卿低声说道。 丁临河点点头,“你放心吧。”又扭扭捏捏说道:“之前,之前我老针对你,跟你吵架,是我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丁临河居然向她道歉?这小子向来骄傲的跟小公鸡一样,锦卿吃惊的回头看着他,丁临河顿时红了脸,强自大声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锦卿呵呵笑了起来,最后看了眼房门虚掩的东屋,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自己的桌子旁将常看的几本医书抱到怀里,便要从正门出去。 这个当口上,锦卿却看到游婆子扭着肥胖的腰身,气势汹汹的带着两个手拿棍棒绳子的粗壮婆子往祁昌堂走。 游婆子眼尖的一眼看到了门口的锦卿,昨日被锦卿绑在椅子上一下午动弹不得的记忆立刻冲上了脑袋,看向锦卿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指着锦卿叫道:“就是那个丫头片子!快给我抓住了!” 锦卿顿时就慌了,她自己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哪能打的过这三个壮实婆子啊! 丁临河虽然弄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看这群婆子凶神恶煞的直奔锦卿而来,也猜到了大概是个什么状况,连忙往后推了锦卿一把,低声道:“从药堂小门出去。”便抢先关上了祁昌堂的门。 锦卿感激的望了丁临河一眼,拔腿就往后堂跑去,然而游婆子等人见锦卿要跑,连忙跑了过来就要往药铺里冲。 丁临河只来得及关上了半扇门,索性拿自己的身体堵在了另半扇门口,拦住了这几个婆子,冲那三个要挤进来的婆子叫道:“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游婆子眼见着锦卿一溜烟的跑进了后堂不见了,急的大骂道:“我们抓我们府上的小姐回家,你再挡着,就让我们夫人办了你!” 这三个婆子是打架的老手,力气大,又是踢又是拧又是抓,丁临河根本不是对手,咬牙死把着门不松手,白净的脸涨的通红,骂道:“哪个是你家小姐?你们这几个疯婆子,当心小爷告你们上县衙!” 锦卿跑进了后堂,慌里慌张的去拉药堂的小门,小门长久没有开过,铁栓都锈了,锦卿连拉了几下拉不动,又急又恼之间,直接拿了药堂里捣药的石药杵砸了过去,砸掉了铁栓才开门往城西奔了过去。 跑起来后,锦卿觉得头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这才发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锦卿心里痛骂着魏氏,果然是软的不成便要来硬的了,幸好她早做了决定,否则这会上岂不是被魏氏逮了个正着,锦知也会落到魏氏手里。 刚出祁昌堂,锦卿迎面碰上了巡街的一队衙役,领头的是个认识的熟人,之前去他家替他媳妇诊过病,锦卿连忙跑过去。 那衙役见是锦卿,连忙上前问道:“顾小大夫,干什么慌成这样?” 锦卿喘了口气说道:“有人……有几个泼妇,到我们医馆正门口撒泼,你快去,把她们逮起来!” 衙役一听,立刻火大了,这还了得,居然敢到汪大夫的医馆去撒泼?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那领队的衙役立刻对锦卿拍胸脯说道:“顾小大夫放心,那几个疯婆娘就交给我们,包管让她们蹲几天大牢!”说完带着小队就往前面跑去。 锦卿呵呵笑笑,也赶紧往西门赶,此时太阳已经全部升了起来,西门处不少进城的乡民挑着担子赶着驴车鱼贯而入,锦卿心里急的要上火,钻着人群的空隙往外跑。 如同有恶狗在后面追着一般,锦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好一会,这才敢回头瞧了一眼,并没有人追上来,魏氏的人对清水县这些曲曲绕绕的小路并不熟,想是还在祁昌堂里找锦卿。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十里亭处,一家人正在亭外等着她。锦卿跑过去,跳上板车,上气不接下气的嚷道:“快走!快走!那姓魏的死老妖婆派人来捉我们了!” 锦知吓的连忙抱住了锦卿,坐在车头的徐斌连忙甩鞭,板车飞快的跑了起来。 锦卿还在呼哧呼哧的大喘气,搂着锦知安慰道:“没事,没事,咱们现在安全了。” 板车背对着初生的太阳,飞快的往前跑着,锦卿抓紧了刘嬷嬷和锦知的手,不管怎么样,逃出来就有希望,前方会有新的生活在等着他们! 第39章 进京 第39章 进京 好在现在是初秋,天公还算作美,一路上秋高气爽,徐斌担心的阴雨天气并未出现。 四个人像是逃命似地,白日里拼了命的赶路,晚上找间客栈投宿,刘嬷嬷带着锦卿和锦知睡客栈的房间,而徐斌则铺了被子睡板车上,说是怕夜里有人偷东西。 锦卿心里明白,家里没多少余钱,这一去京城还不知道日后的生活来源在哪里,徐斌是想省些钱,好为以后打算,看在眼里,锦卿心里有些难过,盘算着要到了京城,尽早找家医馆做个坐堂大夫。 好在徐斌对沿途情况都很熟,全是捡大路走,晚上在客栈里买好第二天的干粮,白天里赶路,一路上也算顺顺当当。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锦卿也觉得很是辛苦,锦知一张小脸更是煞白煞白的,却没闹过一次。锦卿不由得想起十年前,怀着锦知的顾瑜真一路得吃了多少苦,才成功带着自己和刘嬷嬷一路逃难到朱家村的。 连着赶了十来天的路,一家人终于到了长安门东门口。站在巍峨的城门下,锦卿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仰头望着城门上方“长安”两个大字,字是隶体,写的大气磅礴,似乎真像这个词语一般,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据徐斌说这两个字是太宗皇帝的亲笔。 城门上站满了手持钢枪的士兵,红漆大门足有四五人那么高,门口也站了两队守城的士兵,城门口虽然进进出出的人多,但井然有序。 锦卿原本以为进入长安城会遭遇到守门士兵的盘查,没想到徐斌神态自若的驾着车带着他们三人顺顺利利的进了城,并没有锦卿想象中的周折,锦卿不由得心里感叹,到底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都市,包容性也强。 进城之后,锦卿和锦知两个乡巴佬就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锦卿见惯了现代繁华的城市,对长安城也是惊叹不已,街道商铺栉比鳞次,行人熙熙攘攘秩序井然。 锦知紧挨着锦卿坐着,目不转睛的瞧着,突然惊奇的指着一个人对锦卿叫道:“姐!你看那个人!” 锦卿顺着锦知手指的方向一看,居然是一个雪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人,刘嬷嬷笑道:“你们这是没见过,京城里好多西域来的外国人,还有昆仑奴,浑身黑的跟黑炭似的,不少有钱人家都养着,听说力气可大了。” 被锦知指着的外国人看不出来年纪,见锦知一个小男孩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大约是见怪不怪了,友好的朝锦知笑了下,点了点头。 一说到京城里的事,一路上颇为沉默的刘嬷嬷便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和锦知絮絮叨叨的说着京城里的风俗人情,锦卿趁这个时候问徐斌道:“徐叔,你带我们去哪里?” 正在赶车的徐斌稳稳的说道:“城西,房子虽然旧了,收拾收拾应该还能住人。” 等到了地方,锦卿下了车,活动了下腿脚,看着眼前的房子抚掌笑道:“徐叔太谦虚了,这房子已经不错了。” 刘嬷嬷前后走了一圈,拍手笑道:“不错了,院子够大,用来种菜正好!” 徐斌的房子是两进三间的大瓦房,屋子里有家具一应俱全,大约是因为好些年不住人的原因,院子里荒草丛生,屋子里也有股发霉的潮湿味道。 锦卿帮着刘嬷嬷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来,散散潮气,而锦知则帮着徐斌拔着院子里的草,徐斌有些感慨,叹道:“多少年都没回家了,想不到都已经衰败成这样了。” 锦卿一边收拾着屋子,心里也暗自吸气,徐斌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在京城有这么一幢房子?说是破旧了些,可到底是京城地界,寸土寸金。 锦卿有几次张嘴想问,都咽了下去,既然徐斌不愿意说,她就不问,至少徐斌对他们都一直照顾有加,问了反而对他是一种怀疑和伤害。 收拾房子期间,周围住的几户人家听到响动都来拜访了,看徐斌领了一大家子人回来,眼神里都透露着惊讶,却也并没多说什么,徐斌对老邻居也只是嘿嘿笑笑,锦卿瞧的出来,徐斌与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熟稔。 徐斌和锦知住在了前院,锦卿和刘嬷嬷住后院,安顿下来后,锦卿便想去找间医馆或者是药铺,做坐堂大夫,这两年虽然攒了些银子,可一路上花费不少,也不能坐吃山空。 让锦卿失望的是,长安并没有清水县那样的接纳能力,医馆和药铺很多,可没有一家愿意聘请她做大夫的。 掌柜一看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无一不纷纷摇头的,根本不信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娃子会坐堂看病,倒是有两家医馆听说锦卿学过三年医,有意让锦卿来做学徒,可做学徒是只出力不给工钱的。 当学徒锦卿是不愿意答应的,她还有家人要养活,而且自认自己水平不差,只是不是每个大夫都像汪祁昌那样肯帮助她的。连找了两三天,都没有结果,锦卿嘴上不说,可心里也在暗暗着急。 徐斌早就出去找了份给粮店扛麻袋的力气活,一天下来能赚个二十个钱。一家人的生计暂时是不愁了,可锦卿心里清楚,这活是个苦力活,徐斌虽然不说,锦卿也瞧的出,一天下来,徐斌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锦卿哪好让一家人的生活都压在徐斌身上,心下一横,把之前做铃医的行头又收拾了起来,重新摇铃走街串巷。她之前既然能撑起铃医这个行当,如今有了师父三年来的教导,还怕什么。 京城里的人自然比朱家村的村民富裕的多,看病也不在乎花些小钱。锦卿一个小姑娘说话做事都讨喜,收钱不多,渐渐的也同城西这片的居民混熟了,还有不少人专门把亲戚接过来让锦卿诊治的。 除了城西,锦卿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这也是徐斌叮嘱过她的。锦卿自己也悄悄观察过,城西这块并不是什么有钱人住的地方,而那些地段好的区域,都有不少大药铺,她一个小姑娘贸然闯入别人的地盘抢生意,怕是要遭人驱赶的。 刘嬷嬷也没闲着,把后院里的地刨了一遍,种上了菜,锦知在家帮嬷嬷种菜,没事就安静的坐在屋里念书。 这样过了十来天,锦卿觉得日子安定下来了,盘算着现在吃饭不用发愁了,之前攒下的银子还有一些,便想送锦知去学堂。 刘嬷嬷托邻居大婶打听了几天,得知城西一个姓武的夫子开的私塾收的束脩最少,一年只要三两银子,便和锦卿欢欢喜喜的领着锦知去了。 等见了那武夫子,锦卿就后悔了,武夫子看他们三人穿的一般,脸色上就有些不好看,背着手昂着头,说话都是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酸腐语气。 城西属于贫民区,很多孩子都是上着上着就不再去私塾了,武夫子为了避免束脩上的纠纷,规定束脩都是一个月一交,这也让锦卿松了口气,暗地里盘算,等家里情况好一些,一定要给锦知换一家学堂,绝不在狗眼看人低的武夫子这里上学,免得对锦知有什么影响。 只是让锦卿疑惑的是,她走街串巷的时候,总有两三个小孩子闷不吭声的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她走到哪这些小孩子跟到哪里,也不跟她说话,锦卿觉得奇怪,但看他们也不是来闹事的,便没搭理他们。 等到半个月后,锦卿摇着铃铛走到了一个小巷口时,冷不防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蹦到了锦卿面前,扬着头,叉着腰,架势十足的问道:“你是哪路人?吃哪行饭?做哪行事?” 跟在锦卿身后的两个小男孩看到了这个少年,火速奔到了他的身后,也学着他的样子叉腰看着锦卿,跟左右护法一般。 锦卿顿觉嘴角抽抽,这男孩的架势,十足的“古惑仔”啊! 拦路的男孩个子只到锦卿的胸口,眼睛生的小,可两条眉毛倒是又黑又粗,像毛毛虫一般,活脱脱的把眼睛给遮的更小了。 锦卿强忍住笑,毕竟是在人家地头上,锦卿又不是和他来抢地盘的,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哄锦知一般,好声好气的说道:“我叫顾锦卿,是个大夫,眼下家里遭了难,便和家里人到京城里来讨碗饭吃。” 浓眉小男孩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我派手下跟了你好多天了,看你倒也不像是个坏人,总要问清楚我才放心。” “那实在是辛苦你了,千万别累坏了。”锦卿忍不住又要嘴角抽抽了,原来浓眉小少年还兼职了城西的保安主任。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是长安城的游侠儿,要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浓眉少年一听锦卿说这话,立刻笑逐颜开,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 锦卿笑的尴尬,这孩子性子倒是纯真,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时小巷背后走出来一个高壮的少年,看起来跟锦卿差不多大,一巴掌拍到浓眉少年的后脑勺上,骂道:“真是笨死了,这丫头是在拐着弯骂你呢!” 第40章 颈椎 第40章 颈椎 浓眉小男孩冷不防被拍了一个趔趄,委屈的看着那高壮的少年,捂着后脑勺叫道:“老大!” 锦卿心里一惊,这个高壮的少年居然一直躲在小巷背面偷听他们说话。 那高壮少年恨铁不成钢的揪着浓眉小男孩的耳朵,骂道:“阿瓜你这个蠢瓜,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连人家是夸你还是骂你都分不清楚!” 阿瓜悻悻然看了看锦卿,皱着粗黑的眉头,不服气的问道:“顾锦卿,你是在骂我吗?” 锦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高壮少年痛苦的捂住了双眼,几乎要失意跪地体前屈。 阿瓜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骂我呢!”说着,一捋袖子,露出一截胳膊,献宝似的凑到锦卿面前,说道:“我可是长安最雪白英俊的游侠儿了!” 锦卿不由得笑弯了腰,这个阿瓜虽然人傻了点,却是可爱的很。 阿瓜瞧锦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鼓鼓的说道:“你看不起我?” 锦卿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站直了说道:“不是不是,你真是挺雪白英俊的。”末了又加上了一句,“以后你们身体不舒服了,就来找我,我免费给你们看病。” 一句话,让阿瓜和他的两个小跟班都高兴的跳了起来。 一直在阿瓜身后冷眼看着锦卿的高壮少年哼道:“你倒是会笼络人心!” 阿瓜这才发现冷落了自家老大,连忙向锦卿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大,叫江辰,是我们城西的老大!” 锦卿这才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高壮少年,同阿瓜这群浑身脏兮兮的穷小子不同,江辰像是富足人家出身,宝蓝色的锦袍,长腿细腰,一张俊脸干净阳光,笑起来有股痞痞的邪气,这少年若是放到了中学的篮球场上,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女生。 江辰也上下打量了锦卿一番,大咧咧的坐到了众“古惑仔”之间,摆手道:“行了,你通过审查了,走吧!” 锦卿稍稍愕然了下,便背着药箱走了,真是一群怪人。 晚上睡觉时,锦卿说起了白天里遇到的阿瓜和江辰,睡在床铺另一头的刘嬷嬷叹气道:“我听隔壁婶子说,城西不少男孩子,家里大人顾不上照应他们,要干活又太小,只能放任着他们在外面跑着玩,聚到一起也时常搞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黑暗中,锦卿听的默然了,要不是她送了锦知去私塾,恐怕早晚也会跟阿瓜一样,只是那江辰倒是奇怪,明明是富家子弟,偏要跟阿瓜他们混一起,做什么游侠儿,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不务正业吧。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心思叛逆的时候,谁能猜的到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锦卿奋力摇摇头,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她只关心明天她能赚多少银子。 ----------------- 第二天,阿瓜照例领着几个小跟班在城西晃荡,无意间就瞄到老大江辰急火火的在街上狂奔,连忙带着跟班跑了上去,叫道:“老大,出什么事了?” 江辰抹了把汗,皱着眉头说道:“我奶奶从二楼摔了下来,好像摔断了脖子,之前请的大夫说他看不了,我爹要我赶紧再找一个。” 阿瓜摸着下巴说道:“老大,不用找了,那顾锦卿不就是个大夫么!” 江辰没好气的一巴掌又拍到阿瓜头上,瞪着眼睛道:“铃医也能叫大夫?再说了,那顾锦卿还没我大呢!” 阿瓜得了训斥,讪讪然不敢吭声了,江辰丢下他就往前跑,然而没跑几步又转身回来了,说道:“去去去,把顾锦卿叫过来。”看着阿瓜目瞪口呆的表情,江辰撇撇嘴嘟囔道:“有总比没有强吧,多来一个是一个。” 阿瓜心里一直很喜欢顾锦卿,一般女孩子都讨厌看到他们,都觉得他们不是好孩子,可顾锦卿昨日对他和和气气的,还摸着他的头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连他娘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对待过他。 一听老大发话了,阿瓜高兴的得令而去,而江辰则马不停蹄的去找别的大夫了。 阿瓜多日跟踪锦卿,也跟踪出来经验了,沿着锦卿常走的地方跑了几条街道,就找到了锦卿。 锦卿刚给一个人开完方子,就被阿瓜抓住了手,拉着她就往前跑,只说前面等着锦卿救人。 锦卿心下疑惑,看阿瓜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跟着阿瓜跑了几条街,在西街的顺昌茶楼处停了下来,茶楼门口早已围满了人。 阿瓜领着锦卿,奋力的拨开围观的人,挤了进去。锦卿瞧见人群中央,一个老太太仰面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疼,也不敢动弹。 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焦急的蹲在地上,想要去拉老太太却又不敢下手。 锦卿看着心惊,这老太太莫不是从这茶楼二楼跌下来的?连忙上前问那中年男子道:“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闻声看了她一眼,见锦卿不过是个铃医,眉头一皱,简略说道:“不劳您费心了,犬子已经去请大夫了。” 锦卿闹了个大大的尴尬,那中年男子说话虽然客气,但眉目之间轻视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围观的人见状议论纷纷,锦卿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小脸烧的通红。 阿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上前去把锦卿拉了回来,冲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嚷道:“看什么看?吃饱撑着了?” 看热闹的多是些周围商铺的人,瞧见阿瓜一个小男孩蛮不讲理的样子,哄笑起来,也不与他计较。 锦卿见人家不愿意找她,自己待在这里也是没什么意思,周围人又是哄笑一团,阿瓜急红了眼还要再吵,连忙使劲把阿瓜拉出了人群。 “真是对不起,我还以为能让你大显身手呢!”出了人群,阿瓜真心实意的道歉。 锦卿呵呵笑了,“这点小事算什么,我还得谢谢你给我拉生意呢!” 阿瓜还要说些什么,眼角却瞄到江辰领着一个中年男子往这边奔了过来,连忙激动的跳脚道:“老大!老大!” 江辰也瞧见了背着药箱站在一边的锦卿,朝他们做了一个跟他来的手势,拨开了人群送中年大夫进了去。 锦卿一眼看到了跟在江辰身后的中年男子,正是前几日拒绝了她坐堂看诊的一名大夫。想来人家都请了大夫过来,没自己什么事了,锦卿便要回去,自己刚给人开了方子还没来得及收钱,阿瓜却死活拉着她不让走,连拉带扯的把锦卿带进了人群里。 那大夫蹲下身,从上到下,两手轻轻摸了摸老太太的腿和胳膊,又轻轻按了下老太太的脖颈,沉声道:“不好,脖子摔断了!” 江辰和刚才的中年男子同时一惊,同时问道:“可还有救?” 大夫为难的说道:“老太太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伤到其他地方算是万幸了。”又凑到中年男子耳边道:“怕是只能这样了,这脖子断了可不好接,说不定以后都得瘫痪在床上了,好好养着,还能再活个几年。” 江辰顿时急了,揪住那大夫叫道:“你个庸医,我叫你来你却说这话!” 一旁的中年男子连忙拉开了江辰,斥道:“不得无礼!”又从袖口掏出了粒银子,递给了大夫,颓声道:“劳烦您跑了这趟。” 那大夫瞧见银子就两眼放光,忙不迭接过银子,又安慰中年男子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富贵有命啊!”说完便告退了。 中年男子叹口气,蹲下身子便要抱老太太起身,锦卿连忙叫道:“使不得!” 这老太太摔断了颈椎,哎呦哎呦的叫疼,说明胸部以下还有知觉,很有可能未伤及脊髓,万一挪动不当,误伤了脊髓,那老太太可真是要瘫痪在床了。 江辰连忙对中年男子说道:“爹,这是我朋友,也是行医的,要不就让她瞧瞧奶奶吧!” 中年男子瞧着地上哼唧的亲娘,重重叹了口气,跺脚道:“请这位大夫试试吧。”都到这个时候了,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连请了两个大夫都说没法治,他都不抱希望了。 锦卿连忙卸下了身上的药箱,蹲到老太太身边,把了把脉,手抚上了老太太的小腿,凑到老太太耳边大声问道:“老夫人,你头别动,你能感觉到我手碰的是你哪条腿吗?” 老太太哼哼唧唧的回答道:“左腿啊,哎哟,疼死我了!” 锦卿大喜,又轻轻摸了摸老太太的颈椎,点头道:“老夫人放心,保证你也就疼这一个月。” 江辰的父亲连忙问道:“你能治?” 锦卿小心的摸着老太太其他地方的骨头,确定没别的伤处,便说道:“能!”汪祁昌最擅长的便是接骨,她虽然不敢说学了十成十,但普通的断骨还难不倒她。 锦卿从药箱里掏出纸和笔,照着现代的颈外固定器画了张草图,要江辰找木匠赶紧打一个,务必打的轻巧一点。 江辰看着纸上的东西怪模怪样,也顾不上疑惑,拿着就跑了。而江辰的父亲心里将信将疑,抱着一线希望等在那里,悄悄招来了茶馆里的小二,叫他去家里把夫人小姐叫过来。 第41章 正式认识 第41章 正式认识 江辰走了有好一会还没回来,锦卿料想木匠也不会这么快把这个东西打造出来,索性坐到了地上,不停的同老太太说话,怕她疼晕过去。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了,估摸着也是觉得看一个老太太躺地上哼哼没啥意思。倒是阿瓜,一直陪着锦卿等在那里,一直到中午,锦卿让他回家吃饭他才走了。 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了茶楼门口,一个中年****和一个小姑娘出了马车,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瞧了瞧地上的老太太,朝江辰的父亲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江辰的父亲叹道:“母亲从楼上摔断了脖子,这位小大夫说她能治。” 中年****瞧了锦卿一眼,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多说,左右环视了一圈,问道:“辰儿呢?又去哪里疯了?这么大岁数了总不沾家!” 江辰的父亲语气中透出不高兴,“母亲都成这样了,你都不关心一下,只顾着找你儿子!”江老爷话一出口,躺在地上的江老太太哼唧的更起劲了。 锦卿在一旁听的八卦心思顿起,这中年****明显是江辰的母亲,只是看起来婆媳关系不大好,不然何以至于婆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做媳妇的也只是随便扫了一眼? 江辰母亲身旁的小姑娘看起来十二三岁,肤色微黑,圆圆的脸庞看起来很讨人喜欢,见两人要吵起来,连忙上前道:“爹,娘!在外面呢!” 张嘴就要吵的江母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江父。锦卿一边照看着老太太,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这小姑娘可是个伶俐的,估摸着是江辰的妹妹。 见父母消停了,小姑娘跑到锦卿身边,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锦卿,笑道:“这位姐姐,你是铃医?” 锦卿瞧她说话和善,语气中没有半分轻视,心下对这小姑娘也颇有好感,笑道:“是啊,我学过几年医术。” 小姑娘眼神中顿时就流露出了羡慕,捧着脑袋学着锦卿的样子坐在了锦卿身旁,说道:“真羡慕你啊,跟那些坐堂大夫一样,真厉害!” 江母瞧那小姑娘坐在地上,顿时拉下了脸,不悦的喝道:“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姑娘悻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了江母身边。锦卿隐约听到江母在低声训斥她,“没规没距的,别跟你哥一样整天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锦卿心中微微叹口气,这就是社会的真实形态,江家人或许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在他们眼里,自己和阿瓜,可不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么。 就在这时,江辰捧着打造好的固定器气喘嘘嘘的跑来了,抹了把汗,把东西递给了锦卿。 江母心疼的掏出帕子给江辰细细的擦了汗,撇嘴道:“找个小厮儿去干就行了,看把你累的!” 江辰小心的看了眼父亲的脸色,见并没生气母亲的话,才笑道:“下人笨手笨脚的,我怕他们看不懂这是个什么东西。” 锦卿拿着固定器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与她设想的有些出入,大约是时间紧,她画图也画的不够仔细,不过还是能用的,便招呼江辰和他父亲过来,一个托住老太太的腰,一个托住老太太的头,锦卿小心的用固定器固定住老太太的脖子,让江辰找了个担架把老太太抬进了茶馆里。 见锦卿手法新奇,渐渐的又有人围观过来,纷纷啧啧称奇,从来没见过脖子断了的人还能这么救治的。 随后,锦卿就跟着进了江家的顺昌茶楼,在包间里开了方子,交代小厮按照方子拿药回来,她会做成膏药,给老太太贴上。 江父犹豫不定了半天,终于还是上前问道:“小大夫,在下老母的脖子……” “老太太只是骨头断了,好在没有错位,接好后应该是不影响生活的,但老年人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生命力旺盛,能不能回到和之前一样,那就不好说了。”锦卿如实答道。 从把老太太送进茶楼后院的房间后,江辰一直在包间里看着锦卿开方子,此刻听锦卿这么说,也稍稍松了口气,安慰父亲道:“爹,这事也强求不得。” 江父点点头,朝锦卿勉强笑道:“小大夫,我去看看老太太,您先等在这里。”说罢便匆匆往后院走去了。 此时茶楼里间只剩下了江辰和锦卿,江辰朝锦卿咧嘴一笑,双手抱拳,郑重的说道:“在下江辰,多谢你了!” 锦卿冷不防江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连忙站起来,还未说话,就看到包间的门开了,方才的圆脸少女跑了进来,学着江辰的架势抱拳,笑嘻嘻的说道:“在下江杏,也多谢你了!” 锦卿被这对兄妹逗乐了,拱手还礼,“在下顾锦卿,千万别客气,应该的。”末了又加了句,“不过诊费还是要出的。” 一句话惹的江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看着锦卿就觉得很是喜欢,跑到锦卿身边晃着她的胳膊闹个不停。 这当口上,抓药的茶楼伙计已经回来了,锦卿在茶楼的厨房里熬好了药,剪下几块布做成了膏药,放在火上烤的热腾腾的贴到了老太太的脖子上。 见老太太还在小声哼唧着,嚷嚷着疼,锦卿又小心的揉捏了老太太身上的几个穴道,膏药的热气和药力慢慢的发散了,老太太抱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的睡着了。 锦卿忙的满头大汗,终于松了口气,轻手轻脚退到了房间外,对江家人说道:“别让老太太乱动,等后天我再来换膏药。” 江父垫脚看了看屋里,老太太果然安详的睡下了,心下对锦卿也信服了几分,便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锦卿,笑道:“多谢顾大夫,今后还要劳烦您了。” 锦卿扫了银子一眼,粗略估计得有个二两左右的样子,确实不少了,便笑着接了过来,朝江父拱了拱手,“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 从顺昌茶楼出来,太阳已经略微偏西了,已经错过了午饭的点,锦卿肚子饿的都要闹革命了,中午没回去刘嬷嬷又要担心,想到这里,锦卿背着药箱快步的往家赶。 没走几步,锦卿迎面碰到了闷头往这边跑的阿瓜,叫道:“阿瓜!” 阿瓜抬头瞧见了锦卿,连忙跑过来,关心的问道:“锦卿姐,老大他奶奶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一个月大概就能痊愈了。”锦卿笑道。 阿瓜小大人似的松了口气,拍着瘦小的胸脯,自豪的说道:“看吧,我阿瓜举荐的人就是好!” 原本是阿瓜自吹自擂的话,可锦卿听了却是心思一动,这会瞧见路边有家点心铺子,身上也还有些散碎大钱,便拉着阿瓜去了铺子,各样点心都挑了些,包了厚厚两包。 “送你的,快吃吧。”锦卿将其中一包递给了阿瓜。 阿瓜从小到大,也只有在点心铺子门口流口水的份,老大江辰倒是不缺糕点,可江辰是个男孩子,心思没细腻到这份上。 此刻见这么大份的点心摆在了自己面前,阿瓜不禁咽了咽口水,指着点心,不敢置信的问道:“给我的?” “你不要?那我可要收回来了。”锦卿俯下身子,笑着拿着点心包在阿瓜鼻尖晃来晃去,像是逗一条馋嘴小狗一般。 “要!要!”阿瓜兴奋的蹦起来,一把抱住了点心。 一路上阿瓜一边吃点心,一边口沫横飞的跟锦卿扯着八卦,“我们老大啊,家里可有钱了,咱们刚才看到的那个顺昌茶楼,就是他家的,不光是茶楼,西街上几个铺子都是他们家的!” 瞧阿瓜一嘴的糕点碎末伴随着吐沫横飞,锦卿下意思的就往边上挪了一点,不动声色的问道:“他家这么有钱,干嘛还来做你们老大?” 一提到这个问题,阿瓜顿时更激动了,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大跟我们有共同理想,要做长安城的游侠儿!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锦卿躲他躲的老远,老早就后悔死了,不该给这小子买什么点心的,吃一路喷一路……还劫富济贫,麻烦你们老大江辰先把自己家劫了做个表率吧…… “只不过听老大说他娘老是念叨着要他读书,最好能考个功名,将来别人看他们家也能看的起。”阿瓜提起这个,似是失意的摇头叹道,“还说他娘和他奶奶关系差的不行,我看老大啊,以后跟我们玩的日子就少啦!” 锦卿拍了拍阿瓜的脑袋,严肃的劝他道:“这话你同我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了。否则你老大知道你在外面编排他们家的私事,肯定会生你气的。” 阿瓜点点头,瞧锦卿并无生气的意思,小心翼翼的笑道:“我也就只给锦卿姐姐说说。” 阿瓜把锦卿送到了家门口,才肯回自己家去。 刘嬷嬷早在家等的有些着慌了,见锦卿好端端的站在门口才松了口气,抱怨道:“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到底去哪里了?我找了几条街都没找到你!” 锦卿见刘嬷嬷的话跟泄了闸的洪水似的,连忙撒娇似的扑上去,抱着刘嬷嬷嚷道:“饿死了饿死了!我中午饭还没吃呢!”终于成功堵住了刘嬷嬷的唠叨。 第42章 熟稔 第42章 熟稔 第二日,锦卿从外面回家,惊悚的看到江辰挽着袖子站在自家院子里,帮着刘嬷嬷给菜园子浇水,蓝绸布罩衫的下摆被他卷的高高的塞进了裤腰里,做工精良的千层底黑靴和裤腿上也沾了不少泥巴。 锦卿放下药箱,诧异的走了过去,“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辰回头瞧是锦卿,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举着手中的水瓢,说道:“这都看不出来?浇水啊!” 锦卿顿时被噎到了,她当然看的出来是浇水,问题的重点在于江家大少爷干嘛跑到她家来给菜地浇水。 “你奶奶怎么样了?”锦卿想许是来找她看他奶奶的。 “挺好的啊,说脖子疼的也不厉害了,还夸你医术好!”江辰抹了把汗说道。 锦卿瞧着他衣服上的汗印子和泥巴,把刘嬷嬷拉到了一旁,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让他干活啊?” 刘嬷嬷瞥眼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江辰,笑眯眯的双手一摊,“哪是我要他干的,这小哥儿提了一堆的东西,一进来就嚷嚷着要找你,我说你不在,他便要在家里等,见我浇水又非要来帮我。”又小声嘀咕道:“根本是在帮倒忙,菜苗都不知道被他踩死了多少。” 锦卿听的满脸黑线,顺着刘嬷嬷的手看过去,墙角处放着两个袋子,袋子上还有一条五花肉。 话是对江辰颇有不满,可看刘嬷嬷这笑眯眯的样子,恐怕是挺喜欢江辰长这么健气阳光的小伙子的。 “江辰,你过来!”锦卿眯着眼睛朝江辰招了招手,这人到底要干嘛,来了又不像是他奶奶出什么事。 江辰跑了过来,身材高大的他站到锦卿面前,锦卿勉强只到他的肩膀。 瞧锦卿的目光一直看着他放在墙角里的东西,江辰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我听阿瓜那呆小子说你们是刚搬过来的,我寻思着肯定东西准备的不周全,就送了点米面过来。” 像是怕锦卿拒绝一般,江辰又急急说道:“你别跟我客气,咱们都是朋友,你治好了我奶奶,我得好好谢谢你!” 人家好心送来的东西,怎么也不能让人家提回去,锦卿感激的朝他点点头,笑道:“你不是老大么,你的东西我敢不收吗?” 江辰看着锦卿白里透红的笑脸,眉眼弯弯,如同新月的月牙一般,心下便是一动,白俊的脸上也飘上了丝绯红,嘴上却说道:“我来就是知会你,我奶奶回家住了,明日你不用去茶楼了,直接去我家就行。” “这样啊,其实你不用来的,明日我到茶楼你家伙计肯定会告诉我的。”锦卿笑道。 “那些伙计能知道什么!”江辰嘟囔道。一旁偷听的刘嬷嬷只恨的想要挠墙,锦卿这丫头,是真笨啊还是故意的啊…… 江辰的家在城西,离锦卿住的地方隔了三四条街的样子,锦卿稍稍有些意外,江家院子不大,却是雕栏画栋,花木扶疏,游廊拱门,别有一番景致。 锦卿第一次去的时候看着满院缤纷的花木有些出神,江家出身商贾,可这院子却没点铜臭味,相当的雅致。 领着锦卿进门的小丫鬟瞧锦卿目不转睛的样子,挺了挺胸膛骄傲的说道:“这园子漂亮吧?都是我家夫人布置的,看过的人都说好!” 锦卿笑着点点头,“雅致精巧,别有洞天。” 小丫鬟见锦卿夸的真心实意,凑近了锦卿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可不,我家夫人之前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读书识字的!” 锦卿微微有些惊讶,在大唐人看来,商人虽然有钱,但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没多少官宦人家愿意与商人结为姻亲的。 只是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不关锦卿的事情,锦卿也无意打听别人家里的八卦,只笑道:“原来如此,贵夫人可真是蕙质兰心。” 小丫鬟与有荣焉般嘿嘿笑了笑,带着锦卿去了老夫人的住处。 就锦卿看来,江老太太不是个好伺候的,五六十岁的年纪,黑瘦的老太太,一双眼睛却是精明的很,脾气也够大,锦卿常见她呵斥丫鬟婆子,而面对锦卿,还算是客气一些。 这段时间,锦卿和江杏的关系好了起来,每次锦卿刚给老太太换完药出了房门,热情的江杏都要拉着锦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锦卿也通过江杏,了解了不少关于长安城的事情。 一次锦卿从江家出来,江杏非要送她回家,理由是没什么事做找锦卿说说话,锦卿哭笑不得,只好由着她一个小丫头送。 然而刚走上长安城的西街,迎面就走过来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指着江杏捂嘴笑道:“哟,这不是小昆仑嘛!” 江杏气的脸涨的通红,抿着嘴一言不发,倔强的拉着锦卿快速的往前跑,直到跑离这群小姑娘老远,才停了下来。 不待锦卿发问,江杏就先嚷道:“我不就是比她们黑一点,凭什么老是嘲笑我!” 锦卿听的莫名其妙,“她们为什么叫你小昆仑?” 江杏怀疑的盯了锦卿一眼,见锦卿确实是一脸疑惑,才不情不愿的解释道:“你没见过昆仑奴吗?浑身黑的跟碳一样,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卖过来的,她们见我长的黑,便叫我小昆仑来羞辱我!” 锦卿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刚才那群小姑娘,看穿着打扮,估摸着也是和江家相熟的富家小姐,不过看样子,关系一般般,也怪不得江杏见了她总有那么多话说,原来是自己没有朋友。 “我想涂粉,涂了就白了,可我娘不让,说我还太小了。”江杏闷闷的开口了。 这个时代的粉又叫铅粉,里面的增白成分是二氧化铅,对人体伤害很大,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最好。在锦卿看来,大唐的贵****总喜欢把脸涂的跟团白面似的,那才叫难看。 “你长的也不算太黑啦。”锦卿安慰道,江杏活泼好动,每天闲不住,脸上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不过在这个以脸白的跟白纸一样为美的年代,真算不上漂亮的。 锦卿转念想到了大学时代宿舍里的女孩子口口相传的法子,说道:“不如试试每天用丝瓜水洗脸,时间长了也会变白的。” “这样就能把脸洗白了?”江杏抓住锦卿的袖子,兴奋却有不敢置信的问道。 “嗯。”锦卿点点头。丝瓜在长安也挺常见的,一般人家的墙角后院都栽种的有,不难找。 送锦卿到了家,江杏就兴冲冲的回去了,锦卿看她带着丫鬟跑的老快的身影,不由得暗笑,这小姑娘肯定是急着回家洗丝瓜水去了。 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江老太的脖子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终究年纪大了,脖子不能恢复到之前了,比起常人来显得有些歪。 江老爷情知不能要求太多,对锦卿千恩万谢,又塞了一个约莫二两的银锭子给锦卿,锦卿也不推辞,她刚来长安没多久,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而江夫人到最后锦卿都没再见到她,看来果然是跟江老太关系僵硬。 锦卿见老太太脖子伤势好了,便给老太太拆了固定器,仔细检查了看没什么问题,便告辞走了,江辰站在门口看着锦卿远去的背影,半晌不动弹。 已经明白事理的江杏坏笑着戳了戳自家哥哥,“怎么,江大少爷看上人家啦?” 江辰这才回过神来,白俊的脸上烧成一片,作势要揍她,骂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乱说话!” 江杏嘿嘿笑着,躲闪着哥哥的拳头,笃定江辰是舍不得打她的,吐着舌头做鬼脸,说道:“我觉得锦卿姐姐很好啊,我很喜欢她,她要来当我嫂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江杏怕哥哥揍她,一溜烟的跑出去好远。 江辰赤红着一张俊脸,佯装生气的样子,指着江杏结结巴巴的说道:“看我不跟娘说,你平日里都学些什么,到时候娘让你学女训女戒!” 江杏坏笑着拍了拍手,“哎呦,一说娶媳妇大哥就脸红了啊!娘才舍不得让我学呢,倒是你,几天没去学功课了?娘还指望你给他考一个状元呢!” 一说起考状元,江辰立刻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考什么状元啊,我哪里是读书那块料!” 江杏慌忙左右看了一眼,“哥你别乱说,让娘听到又该骂你了。” 江辰蹲在地上,嘟囔道:“娘听见我也这么说,爹想让我学做生意,娘想让我读书考状元,都不问问我想干什么。” 江杏好奇的蹲到哥哥跟前,问道:“那你想干什么啊?” 江辰来了精神,手舞足蹈的说道:“我想从军!做个跟孟钧一样的将军!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十二岁的江杏对哥哥的远大理想嗤之以鼻,“得了吧,就你还想跟孟小将军一样?爹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要去从军爹娘怎么办?” 失意少年江辰很忧郁,蹲坐在地上捧着脸望天,“我知道啊,所以就只是想想,也没说要去啊!” 第43章 再遇叶玮安 第43章 再遇叶玮安 锦卿原以为治好了江辰的奶奶,两人就没什么交集了,可没想到江辰比之前跑她家跑的更勤快了,有时候还带上江杏,每次都带不少米面和肉,弄的锦卿很不好意思。 “别客气,别客气,从我家粮铺里拿的,不要钱!”富二代江辰大手一挥,很是大方。 刘嬷嬷很喜欢江辰,长的高大白俊,又热情和气,每次江辰一来,刘嬷嬷都欢喜的不行,把锦卿晾在一边,好像江辰才是她养大的孩子似的。 毕竟是两世为人,锦卿心里约莫也能感觉到江辰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同的。只不过锦卿想来想去,都觉得有些荒唐,她不是真的十五岁的小姑娘,不会像小女生那样迷恋篮球场上阳光俊朗的王子,和江辰在一起,锦卿总觉得江辰是她弟弟一般。 对于江辰这种隔上两日来她家报道的行为,既然江辰不说明,锦卿也就装聋作哑,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万一人家就是单纯的来看望朋友的,她要多想了不就糗大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阳已去,秋风渐起,锦卿来长安城也有两个多月了,城西这块被她踩的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这天下午,锦卿从一户人家复诊出来,摇着铃铛在大路上往家走,远远的就听到身后有吆喝声,锦卿回头看了一眼,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正朝她这个方向呼啸而来。 锦卿连忙站到了路边,路旁卖烧饼的小哥看着马车,一脸羡慕的咋舌道:“这马车可真气派,至少值个一百两银子!” 财迷顾锦卿脑子里正算着这两天进账,听到烧饼小哥的话下意识的换算了下,保守来说,自己要用三十年才能攒够一百两银子,穷人顾锦卿立刻向那辆豪华马车射出了“仇富”的目光。 让锦卿意外的是,那辆马车从她身边驶过后又快速转了个弯,倒了回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锦卿瞠目结舌,该不会是刚才她那“仇富”的眼神太过于明显,被仇的对象来找她麻烦了? 就在锦卿忐忑的当口,一个人从车厢里探身跳了出来,上前走了几步,试探的问道:“锦卿!?” 面前的男子锦衣玉冠,儒雅俊逸,却是几年未见的叶玮安。 锦卿惊讶的愣在了当场,她半点没想到会和叶玮安在这个地方再见面。 几年来,锦卿也偷偷想过为什么叶玮安当初会一去不复返,那个斯文俊逸的善良少年,是除了她的亲人外,第一个关心她护着她的人。 两世为人,锦卿心里沉静了不少,对于爱情早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期待,只是叶玮安的温柔,点燃了她心中沉寂的希望。 对于叶玮安,锦卿心里也隐隐有着美好的期待,然而后来他消失不见了,锦卿也就断了这份念想,她不是有时间有精力去伤春悲秋的有钱小姐,只能当叶玮安是个美好却遗憾的回忆。 和三年前相比,叶玮安高了不少瘦了不少,也显得成熟了许多,一袭白衣锦袍衬的他愈发的出尘。 “我,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果然是你!”叶玮安惊喜的有些语无伦次。 锦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有些发烧,连忙低头笑笑,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锦卿伸手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笑道:“原来我能到你鼻尖,现在只能到你肩膀了。” 叶玮安看着锦卿素净的小脸,锦卿比划身高的样子就像个可爱的娃娃,想要伸手去握住锦卿的手,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二哥,你在干什么啊?好端端的非要马车倒回来……” 叶玮安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转身向马车笑道:“阿成,你快来看看,这是谁?” 马车上的公子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面容精致,一双碧色的眼睛像猫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这里。然而,等他看到叶玮安身旁的锦卿时,却收了嘲讽的神色,半晌,目瞪口呆的叫道:“你是顾锦卿?” 锦卿歪头朝漂亮少年叶成笑笑,“你还记得我啊?” 叶成瞪大眼睛,转身跳下马车,蹭蹭走到锦卿面前,上下看了几眼,才叫道:“还真是你!你不是在清水县吗?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锦卿看了眼叶玮安,正深深的看着她,方才叶玮安的动作她尽收眼底。 锦卿悄悄叹口气,朝叶成眨眨眼睛笑道:“没办法啊,清水县呆不下去了,只好来京城混日子了。” 真是时光催人老啊,锦卿感慨的看着小帅哥叶成,之前可是比她矮的,现在都已经要跟叶玮安一般高了。 叶成压根没想太多,拍着胸脯笑道:“来了就好,以后京城里有我罩着你,包管你能横着走!” 叶玮安哭笑不得,轻轻推了下叶成的脑袋,“什么横着走?说话还是这么不经过大脑,人又不是螃蟹!” 叶成悻悻的哼了一声,瞧了眼身旁的叶玮安,突发奇想般拍手笑道:“锦卿,不如你到我们家里来住吧,我领你到处玩玩。” 这次轮到锦卿哭笑不得了,她一个小姑娘住到他家算什么事啊。还没等锦卿说话,叶玮安收了笑容,板着脸伸手拍了下叶成的后脑勺,“胡说八道些什么!人家一个姑娘,哪能随便住到别人家里去?” 叶成看了看叶玮安,又盯着锦卿嘿嘿笑了下,眼神却包含了无数的意味,锦卿弄不懂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哑谜。只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叶成也有十五六岁了,又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他不会不懂男女大防的道理。 随随便便就接女人住他家去,是不是叶玮安之前也这么做过?想到这里,锦卿心里微微有些不高兴,抬头对叶玮安和叶成淡淡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锦知还等我回家呢。” 叶成自然不知道锦卿想到了哪里,没想到一句话惹锦卿不高兴了,见锦卿转身真要走,连忙招手道:“别走啊,晚上我请你和锦知去喜福楼吃红烧狮子头!” 锦卿并未回头,只扬手摆了摆,算做谢绝。 叶成皱起一张漂亮的脸,颇有些愤愤然,嘟囔道:“什么啊,才见面生气了?” 叶玮安拧着眉头看了叶成一眼,朝锦卿扬声道:“你住哪里?” 听到是叶玮安的声音,锦卿想了想,才转身回头,笑道:“城西梅花巷。” 叶玮安看着背着大药箱的锦卿消失在街角,一言不发的转身上了马车,叶成紧跟在后面。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叶成干笑了两声,说道:“你心里别怪我惹恼了顾锦卿,你敢说你不想把她接进府里来住?” 叶玮安低声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叶成呵呵笑了起来,“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怕什么?”见叶玮安默不作声,叶成又说道:“二哥,我都知道,我们从清水县回京城后,你又偷偷去过清水县一次,就是为了再见见她,对吧!”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马车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黑暗中叶成看不清楚叶玮安的神色,半晌,只听叶玮安说道:“阿成,这事与你们谁都无关,你就当不知道吧,莫要向父亲母亲提起。” 叶成微微有些急了,坐直了身子说道:“二哥,你都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直接带回府里就是了,她若放心不下她弟弟,就一起接来,莫非还养不起这两人了不成?父亲母亲不会反对的,你怕什么?” “接来?”叶玮安的声音充满了嘲讽,“阿成,你也不小了,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不光是府里的二房三房,还有府外,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们,容不得半点行为差池,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叶成顿时激愤起来,拳头攥的紧紧的,咬牙道:“忘不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是谁害死了大哥,早晚有一天,要他们血债血偿,我要杀了他们给大哥报仇!” “噤声!”叶玮安急急的叫道,“说过了不许在外面提这事的,万一被人听到了,便是大**烦,你又想惹祸上身?” 叶成点点头,吐了口闷气,“我知道,我有分寸的。可是二哥,你既然看上她了,接进府里也没什么,还能伺候母亲,有母亲看着,不会出什么事。” “没那么简单,我一向身边没人,突然多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侍妾,任谁都要怀疑。”叶玮安的声音充满了微微的失落,“更何况,她倔成那样,哪里像是肯做侍妾的……” 叶成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又用轻松的语气笑道:“二哥,你这个样子要让那群千金小姐看到了,不知得有多伤心呢?向来不问情事的叶二公子居然也会为情所困了?!” 见叶玮安不吭声,叶成又学着教坊里的曲调唱道:“哎呀呀,只可恨那顾锦卿不解风情,还不被那群千金小姐吐沫星子淹死!这丫头脾气又差,将来叶二公子可有的苦吃了!” 叶玮安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装作没听到弟弟的话。 第44章 拜访 第44章 拜访 锦卿到家后,便将碰到叶玮安的事情放到了脑后,也没有告诉锦知碰到了带着他骑马的哥哥。 晚上睡觉时,锦卿辗转反侧,叶成的话似乎是一个警钟一般,时不时的回响在她脑海中,叶玮安的锦绣华服、骏马豪车,以及他背后不知道有多深的家庭背景,都在提醒着锦卿,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硬要往别人路上凑是个什么下场,锦卿上辈子就深有体会,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第二天中午,锦卿回家吃饭,刚进家门就瞧见了锦知。往常这个时候,锦知应该还在学堂,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 锦知背对着锦卿坐在院子里,锦卿看不到他的表情,等锦卿走过去一看,却是吃了一惊,锦知眼睛湿润润的,睫毛上还噙着泪珠。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锦卿连忙问道。 正在灶房做饭的刘嬷嬷闻声出来了,看锦知还在闷闷不乐,叹气道:“刚不是劝好了吗?怎么又委屈上了?”又对锦卿说道:“学堂里几个小孩子玩闹罢了。” 锦知听刘嬷嬷说的轻描淡写,吸着鼻子说道:“不是这样的!李贵欺负我,骂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还扔了我的书包,夫子却不责罚他,还训斥我弄丢了书!” 锦卿忍住心里的怒火,淡淡的问道:“李贵做错了事,夫子为何不责骂他?” 锦知犹豫了一下,还未张口,刘嬷嬷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小孩子玩闹,夫子还能怎么样?锦知,你姐姐挣钱不易,你别给你姐姐添麻烦!” 锦知一听,便不吭声了,锦卿晓得嬷嬷是心疼自己,加上武夫子收钱不多,要是闹起来惹武夫子不高兴,再难找离家近又便宜的私塾了。 可她也不忍心看锦知就这么受人欺负,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哪能由着他在外面受苦?她势必得问个明白,若是锦知做错了事,那就严加管教,若是锦知没错,也不能就由着人欺负。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锦卿卸下了药箱,把锦知拉到了跟前。 刘嬷嬷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进了灶房。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别扭,不是什么大事,吃点亏忍耐下,只要别得罪夫子就好。可锦卿是个护短的人,性子倔强的很,凡事不肯吃亏,跟她这种软弱的性子截然不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盼着锦卿日后别吃亏就好。 锦知犹豫了下,看姐姐坚定的眼神,才说道:“李贵家做生意的,听同学说逢年过节都给夫子送礼,经常欺负同学,夫子从来不说他,还对他格外关照。” 见锦卿沉默不语,锦知又急急的说道:“姐姐,我听你的话的,没跟同学红过脸,是他先骂我的,我气不过,回了几句,他又指使人把我书包偷偷扔了,夫子却只骂我……” 锦卿好言安抚了锦知,锦知性子她了如指掌,温软柔和,又有些内向腼腆,绝不会撒谎。那武夫子第一次见面,锦卿就印象很不好,如今看来,还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看学生家财的人。 锦知年纪小,也明白了不少事理,讷讷的对锦卿说道:“姐姐,你当我没说吧,我以后不跟同学起争执了。”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头,让他先进屋去了,自己独自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寻思着是不是给锦知换一个私塾,一味的避让只能让锦知养成怯懦的性子,不如尽早换个靠谱点的夫子。 可合适的私塾哪里是那么好找的,锦卿来京城这几个月,对京城的大小事务也有了点了解,好的私塾都是要人介绍,夫子才肯接收的,像他们这种外来户,根本进不去。 下午锦卿背着药箱在街上晃悠,心不在焉的想着锦知的事,一下午也没什么收获,便想回家,就快要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锦卿扭头一看,正是昨日才见过的叶玮安,身旁还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 “锦卿,真巧啊!”叶玮安笑道。 叶玮安穿了件绯红色的袍子,绣着繁复的暗纹,不仔细看就只以为是见普通的袍子,低调而奢华,带着黑墣头帽子,不知是不是锦卿的错觉,绯红的袍子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发红。 锦卿也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路过这里,就看到你了。”叶玮安摸了摸鼻子,一旁的小厮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要不要到我家里坐坐?不知道锦知还记不记得你?”锦卿笑道。 听锦卿这么说,叶玮安便知道她并没有把昨天遇到自己的事情告诉锦知,而他们姐弟一向关系亲密,连这个都不说,是不是自己在锦卿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叶玮安有些失落,眼睛紧盯着锦卿,想从锦卿脸上瞧出来点什么,锦卿哪里知道叶玮安在想些什么,被盯的有点手足无措,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谁知道这大少爷又抽什么疯啊! 一旁的小厮小心而又重重的咳了一声,大街上当众盯着人家姑娘不放,太不体面啦!传出去,还以为少爷要强抢良家妇女! 叶玮安被小厮的咳嗽声惊回了神,惊觉自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为了点芝麻大小的事就失态了,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笑道:“你方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那么多声才听到。” 为了锦知上学的事,锦卿心里乱糟糟的,但直觉上,锦卿不想让叶玮安知道这事,叶玮安若是知道了,说不定只是举手之劳便给锦知找了好的私塾,可锦卿却不想让他来帮这个忙。 欠人人情的感觉不好受,最难还的债便是人情债,锦卿最不想欠的,便是叶玮安的人情,连这点小事都要麻烦他,自己便比他矮了一大截,仿佛无形中又拉大了两人间的距离。 “我能想什么事啊,刚看了个病人,病情有点蹊跷,一直想来着。”锦卿掩饰道。 见锦卿不愿意说,叶玮安垂了下眼皮不说话,他见过的千金小姐多了去,美丽的、娇媚的、天真的……个个都比顾锦卿拿的出手,可他偏偏跟魔怔了一般,几年来心里都有那么个倔强的影子,纤细的身子背着沉重的药箱,有着一张素白干净的笑脸。 原以为两人再没见面的机会,时间长了便会忘掉,可心里的那道影子没有随时间减淡,反而愈发的清晰。 可叶玮安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偷偷的巴巴思念了这么多年,可人家貌似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连阿成都看的比自己明白,当真自己是深陷局中而不自知吗? 锦卿见他没有跟着她去她家的意思,也不再提,叶玮安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安。 这次叶玮安是徒步来的,并未驾着那两匹骏马拉的漂亮马车,穿着也是普通的袍子,可那种富贵天成的感觉依然在锦卿心头挥之不去,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待要告辞回家之际,就听到不远处有个女声叫道:“叶公子?!” 锦卿和叶玮安同时循声望去,不远去的马车上一个少女兴奋的朝叶玮安招着手,见叶玮安看向了她,回身冲马车里说了句话,便跳下马车跑了过来。 锦卿瞧那少女,十五六岁年纪,杏黄衫子,发髻上别了朵新鲜的 花,眉眼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个年代女子喜欢在头上别朵鲜花,并以为风尚。锦卿心里明白这点,可就是忍不住想笑,有首歌唱的好:菊花残,满地伤…… 杏黄衫子的姑娘经过锦卿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扫了她一眼,便欢快的跑到了叶玮安身旁,笑的一脸春风,“叶公子,好巧啊!” 锦卿抿嘴微笑,淡定的回想起了叶玮安对她说的那句,“锦卿,好巧啊!”果然是男女搭讪必备开场白。 叶玮安微微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杏黄衫子的姑娘,瞬间便收起了神色,换上了副笑脸,弯起了唇角,眼睛里却没任何笑意,“是啊,有什么事吗?” 杏黄衫子的姑娘瞧叶玮安笑的和煦,心里也分外高兴,干脆站到了叶玮安身前,把锦卿挡了个严严实实,捏着帕子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原来你记得我的啊!” 叶玮安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杏黄少女的距离,微微笑着,却不说话。 杏黄少女还要说些什么,身后就跑过来一个小丫鬟,怯生生的对她说道:“小姐,夫人有点不舒服,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杏黄少女一听,吃惊的问道:“怎么不舒服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锦卿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姑娘倒是傻的可爱,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借口让她回去的托词。 小丫鬟踌躇了下,摇摇头,“不知道,好像心口有些发闷,您去看看吧。” 杏黄少女遗憾的看了叶玮安一眼,依依不舍的告辞后往马车上走去了,不多时,马车又重新跑了起来,消失在了街角。 “她是谁?”叶玮安皱着眉头问向了一旁的小厮。 第45章 选择 第45章 选择 小厮一脸了然的表情,估计是早看出来了自家少爷压根不记得这小姐了,“是新任中侍大夫的嫡女,刚到京城不久,之前来府里拜访过,和您见过一面。” 叶玮安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自己见过这号人物,然而锦卿听了小厮的话,心里却有些下沉。 杏黄衫子的少女衣着不俗,头上插的身上戴的,无一不是精品,她扫向自己的目光,锦卿也看的清清楚楚,带着不屑和鄙夷。 锦卿听江杏提起过,京城里风气开放,和乡下有着截然的不同,年轻女子若有了心仪的男子,多的是倒追夫君或者是当众表白的,不但不会被人诟病,反而会被人祝福。 这杏黄衫子的小姐,怕是对叶玮安芳心暗许了吧。 娘家显赫,天真娇憨,这样的千金小姐才是适合叶玮安的吧。想到这里,锦卿心里气闷的很,低头哼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往巷子里走了。 小厮瞧着锦卿远去的背影,惊讶的指着锦卿说道:“哎哎哎,这人怎么这样啊,说走就走……”亏得少爷领着他一路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然而小厮回头瞧向叶玮安,叶玮安漂亮的眼睛里满满全是笑意,冲小厮说道:“我们回去吧。”便先转身走了。 小厮一脸迷茫,搞不清楚少爷的心情怎么又突然好了起来。 锦卿回到家里,瞧见院子里又是三个粮袋子加一条五花肉,便知道今天江辰又来过了。 刘嬷嬷迎了出来,笑道:“今日阿辰带着他妹妹来玩了,等了好一会你都没回来,陪我说说话就走了,才刚走一会,你以后记得要早点回来,别让人家老是等不着!” 锦卿哭笑不得,嘟囔道:“谁让他来了啊?你不是跟他聊的正好吗,说不定人家就是来找你说话的!” 刘嬷嬷被气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锦卿的脑门,“胡说八道什么啊!人家一个大小伙子,找我一个老婆子说什么话啊!” 说到这里,锦卿心思一动,如今生活稳定了,刘嬷嬷和徐斌的事是不是应该尽快定下来比较好,两人年纪都挺大了,老是悬着也不是个办法。 晚上睡觉的时候,锦卿跟刘嬷嬷提起了这事:“嬷嬷,现在咱们生活也稳定了,你和徐叔……有什么打算啊?” 半晌,刘嬷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的事还没着落,嬷嬷怎么放心的下。” 锦卿向来早熟又有主见,刘嬷嬷潜意识里是把锦卿当做可以商量的对象,并没把她当成小孩子,既然是这样,锦卿年纪也不小了,索性这件事就摊开来说。 锦卿没想到事情转来转去,又谈到了自己头上,不在意的笑道:“我还小,提这事太早了。” 然而刘嬷嬷却坐起了身子,正色道:“不小了,朱家村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嫁人了,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刘嬷嬷突然哽咽住了,不再说话,大约是想到了之前的辛酸往事。 锦卿对于顾瑜真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却没什么感情,她不是真的顾锦卿,没办法把顾瑜真当做自己的母亲来对待。 这会见刘嬷嬷难受,锦卿语气轻松的转移了话题,“那嬷嬷说我找个什么样的好呢?” 刘嬷嬷刚还在伤感,听锦卿这么一说,不由得又笑了,“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害羞!” 锦卿嘿嘿笑了笑,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她又不是真的十来岁小姑娘,事关自己今后几十年的幸福,盲婚哑嫁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刘嬷嬷沉吟了会,才说道:“锦卿,我瞧阿辰不错。” 锦卿张嘴刚要反驳,刘嬷嬷就说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江公子,可你想想,哪里还能有比江公子更好的人选?” 锦卿闷在被窝里不吭声,江辰对她这么热情,三天两头的往她家跑,又是送面又是送肉,缺什么送什么,跟贴心棉袄似的,她就是个傻子也看出来江辰对她有意思。 刘嬷嬷窸窸窣窣的披上了衣服,下床点燃了油灯,端到了锦卿这头的床头柜上,自己也坐到了锦卿这边的床沿上。 锦卿也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从来了京城后,一直忙于奔波,她就再没和刘嬷嬷两人像这样好好说说话了。 “你回来的时候我瞧见了,跟你说话的那个公子,是不是之前上公堂的时候来咱家的公子?”刘嬷嬷问道。 锦卿没想到被刘嬷嬷瞧见了,也不隐瞒,点头道:“就是他,帮过我很多,之后在清水县也找过我几次。” 刘嬷嬷用手指梳理着锦卿的头发,她带大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识文断字,又有一手好医术,她不是没见识过千金小姐,在她眼里,那些小姐没一个能比的上她的锦卿。 可惜锦卿托生在这样一个家里,一穷二白,她没什么本事,累的锦卿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街窜巷做铃医,生生委屈了这么好的孩子。 “嬷嬷看的出来,你中意那个叶公子。”刘嬷嬷缓缓说道。 锦卿心里的小秘密被刘嬷嬷一语点了出来,面上赤红一片,急急的坐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哪有,哪有!我,我……” 刘嬷嬷笑了起来,把锦卿按回了被窝里,“又没外人听见,就咱们娘俩说说知心话。” 锦卿面红耳赤的缩在被窝里,嘟囔道:“你怎么看的出来了,我都看不出来……” 刘嬷嬷呵呵笑了两声,“锦卿,嬷嬷是过来人,若说之前看人不准,现在看人也算是有了两分眼力,那叶公子浑身的气度打扮搁在那里,绝不是普通人家,怕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高攀的起的。” 锦卿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张嘴反驳道:“那江辰家里也不穷啊!” 刘嬷嬷拍了拍锦卿,“还说不中意叶公子,我这刚一说,你就急上了。” 锦卿脸又烧开了,这次她无话可说了。 “叶公子家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京城地界,皇城根下,保不准就是个世家大族的嫡子嫡孙,世家大族挑媳妇看中的可是娘家怎么样,门槛高,嬷嬷怕你抱着希望最后不成,反落得伤心。”刘嬷嬷叹道。 “就算是当家主母点头,你进了叶公子家里做了妾,又能落到什么好?想想你娘……”刘嬷嬷欲言又止。 锦卿慌忙说道:“嬷嬷,我死都不会给人做妾的!” 刘嬷嬷点点头,她知道锦卿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哪里肯做妾。“那江辰家境不错,就是他,嬷嬷都觉得有点高攀了,可嬷嬷想着,你识文断字,懂医术,性子又善良,江家再有钱也只是个商贾人家,江辰怎么对你的嬷嬷都看在眼里,又是个实诚的孩子,知根知底,再适合不错了。” 刘嬷嬷说的都是实话,锦卿勉强笑道:“嬷嬷,你说大半夜的咱俩在这里急什么呢,说不定江辰人家压根没这意思,再说了,这也得看江辰父母的想法。” 刘嬷嬷笑了笑,她确实有些着急了,离了京城这么多年,先前认识的亲朋早就断了联系,也找不到人了,锦卿的婚事就少了人牵线,城西的大小伙子不少,可都是些贩夫走卒。 周围的人也不少上门试探着说亲的,还不是瞧锦卿会医术,能赚银子,想找个这样能干的媳妇。可自家的孩子哪样都是好的,刘嬷嬷怎么也不愿意随意给锦卿说个婆家,将来受了委屈。 眼下有个现成的江辰,刘嬷嬷就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又怕锦卿年纪小,不懂什么才是好的,今晚才有了这么番话。 锦卿合上眼睛,心里却乱糟糟的一团,刚来的时候她只想守着嬷嬷和锦知,但现在嬷嬷有了徐斌,锦知慢慢长大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到时候她还是孤独的一个人。 两世为人,对于爱情锦卿早没了十几岁少女的期盼,她只想找一个能够和自己相安相守的人,互相珍惜对方,如亲人一般好好的过日子,更不想草率的把自己嫁了,大唐再怎么开放,也是封建社会,女子嫁错了人大部分也只能含泪忍下去,离婚这种事说不上伤风败俗,也颇为惊悚了。 如果一定要挑个丈夫,江辰是个不错的选择,性子爽朗,人又良善,虽然有些不成熟,可年纪小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对自己有些感情,这样就算将来纳妾至少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自己长子长女都有了,地位也稳固了…… 黑暗中锦卿满脸黑线的摇摇头,越扯越远了,她和江辰认识只有几个月,还远远谈不上有多么了解。 至于叶玮安,锦卿一闭眼就能回忆起,乡间小路上他陪着自己说话,陪着自己上公堂,寒冷的秋日给自己带了一罐烫烫的汤,有了这些,苦涩的日子似乎也有了甜蜜的味道。 这个世上,给了锦卿温暖的人不多,锦卿便如同溺水的人要抓住稻草一般,想要抓住每一丝温暖。 锦卿一辈子也忘不掉,祁昌堂旁边窄窄的小巷里,冷风在巷口呼啸而过,叶玮安给她送来的那碗热汤,让她整个人暖到了心里。 第46章 魏氏上门 第46章 魏氏上门 锦卿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渐渐睡下了,第二天起来的就有些晚,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都大亮了。 刘嬷嬷在灶房做灶房,灶房那边传来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锦卿抿嘴笑了笑,想是刘嬷嬷心疼她,见她睡的熟,并未叫醒她。 锦卿起床穿好了衣服,到了灶房打算帮刘嬷嬷做饭。刚到灶房门口,就瞧见刘嬷嬷端着一个粗瓷大碗,一脸的惋惜,连连说道:“可惜了,可惜了!” 瞧见锦卿站在门口,刘嬷嬷说道:“前两日吃剩下的肉汤放坏了,都生霉了。” “今年秋天天气不冷,时间长了放坏了也不稀奇。”锦卿劝慰道,苦日子过过来的人,总是精打细算的,“反正是江辰送过来的肉,坏了就坏了,别心疼了。” “也罢,只能倒掉了。”刘嬷嬷说着就要倒到灶房里的潲水桶里。 锦卿上前去止住了刘嬷嬷,端详起了肉汤碗沿子上那圈青绿色的霉菌,仔细看了半天,才喜笑颜开的说道:“倒不得,这可是好东西,我留着有大用。” 这可是天然的青霉菌啊,可遇而不可求的! 正好江辰昨日送来的肉还没用,锦卿托刘嬷嬷切了一小块,大火煮沸了一个多时辰,散发出来的香味惹锦知小鼻子吸的直流口水。 锦卿呵呵笑着把锦知从厨房赶了出去,这肉汤她还有用,长时间煮沸高温杀毒后,用来做培养青霉菌的培养基,是再适合不过了。 等肉汤冷却掉之后,锦卿把肉汤倒进了小盆里,小心翼翼的用干净的筷子把青霉菌挑到了盆子里,放在了阴暗通风的地方,这些事情她在学校的时候做过了无数遍,如今再做,轻车熟路。 做完这一切,日头也升的老高了,锦卿便背上药箱出门,今天出来有些晚,不知道还有没有生意可做。 刚从小巷里拐出来,锦卿就看见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巷子门口,马车前站着一个小丫头,锦卿瞧着眼熟,回想了下,却是昨日那个杏黄衫子小姐的丫鬟。 见着锦卿,小丫鬟上前去客气说道:“姑娘,我家夫人想请您上马车说说话。” 锦卿有些琢磨不定,她还没傻到随随便便就上陌生人的马车,客气笑道:“我与你家夫人不熟,若是想要瞧病,不如找个茶馆什么的地方好了。” 小丫鬟回头看了眼马车,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我家夫人姓魏,她说您要不肯来,就让我这么跟您说……” 一句话让锦卿的一颗心瞬间咚咚狂跳起来,立刻转眼看向了小丫鬟身后的马车,然而马车却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统共就认识一个姓魏的夫人,就是她亲爹的大老婆,想要霸占了锦知再以施恩的态度把她卖给老头子做填房的! 锦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看着那小丫鬟,然而那小丫鬟年岁尚小,还有些呆呆,带着疑惑瞧着锦卿,怕是不知道这事。 锦卿突然就想明白了,她担心来担心去,就是怕袁家会把自己卖了,魏氏会霸占了锦知,可这一切的前提是锦知肯听魏氏的话,愿意认魏氏为母亲。 锦知已经大了,他早知道魏氏是什么样的人,若是魏氏来强的,锦知必定心里对魏氏有恨,魏氏也清楚这一点,她想让锦知继承家业,有个儿子傍身,但绝不愿意要一个不但跟自己隔了个肚皮,还对自己怀恨在心的庶子。 魏氏肯定是昨天看到了自己,又好一番调查,如今找上门了,却躲在马车里不出现,也没有大张旗鼓的上门抢人,明摆着是要找自己谈一谈。 那自己还怕什么?说到底,魏氏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和锦知这两个人吧,又不是自己的孩子。 锦卿豁然开朗,如今说开了也好,便把药箱卸了下来,放到了地上,对小丫鬟笑道:“那还要劳烦妹妹帮我看下药箱。” 小丫鬟忙点头应了,锦卿则大步走向了马车,一把撩开了马车的车帘。 迎面看到的,是魏氏那满头的珠翠,和略带着憎恶的目光。 锦卿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跳上了马车,用劲不小,整个马车跟着可劲晃了一下,魏氏冷不防锦卿来这么一招,哪有小姐夫人上马车这么暴力的,晃的她身体不稳要栽倒,吓的连忙抓住了车厢,满头珠翠乱做一团。 大约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宽敞的马车里就魏氏一人,锦卿愈发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却不开口,微笑着看着魏氏,等着魏氏说话。 魏氏原本以为锦卿不过是个会点医术的乡下丫头,能嫁给大官做填房简直是天大的运气,多少庶女求都求不来,要不是她会点医术,这等好事哪里轮的到她?万万没想到她根本看不上,还敢绑了游婆子后又跑掉。 这其中的原因想必家里那个姓秦的骚狐狸精功不可没,但锦卿也绝不是盏省油的灯,因此,魏氏也顾不得训斥锦卿无礼,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锦卿。 可到底锦卿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当年自己怀胎数月,好不容易听到丈夫金榜题名,千里迢迢到了丈夫的任职之地,盼望着和丈夫相会,却万万没想到丈夫身边多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虽然说袁应全对顾瑜真的态度让魏氏心里暗爽,可看到锦卿终究如鲠在喉,若不是因为锦知,她恨不得当锦卿不存在。 “锦卿,上次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了呢?跑这么远,不是叫人担心吗?”魏氏摆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语气就像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锦卿心里也颇为不爽快,跑了又能怎么样,刚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您老人家又阴魂不散的贴了上来,她这是倒了几辈子霉啊! 见锦卿不吭声,魏氏心里十分不悦,她都这么降低身份了,这死丫头还想干什么?再说,昨日居然瞧见她同叶公子在一起说话,莫非攀上了高枝? 不可能的!魏氏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叶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自家女儿都不见得能入叶家人的眼,锦卿这样身份的,只怕给叶二公子提鞋都不配! “锦卿,你毕竟没个母亲,有些话呢,还得我来提醒你。”魏氏微笑着说道,“女儿家在外,须当牢记男女大防,你父亲是个进士,若是你做事正派出息,得了你父亲的欢喜,我也好早日接你进家啊!” “这样啊!”锦卿笑的一脸灿烂,“不知道站在马车上当街叫男人,算不算正派出息?” 昨日那杏黄衫子的娇蛮少女,必定就是魏氏的女儿了。 魏氏一股闷气憋在心头,这顾锦卿,真是牙尖嘴利,她的女儿锦绣是大家小姐,哪里容得锦卿来评头论足! 在家里秦氏虽然与她暗地里针锋相对,可明面上从没忤逆过她。被锦卿这么一挤兑,魏氏不由得怒道:“你看看你,哪里像是老爷的女儿,没规矩没教养!” 锦卿也不耐烦了,挥手道:“你叫你家老爷出来说话,看他认不认我这个女儿!” 魏氏更怒了,冷哼道:“老爷没来,我家老爷堂堂四品官员,岂会随便见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袁家夫人?随随便便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女人就能跑到我面前来认亲,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锦卿撇撇嘴。 农村人大部分淳朴善良,可也不少偷奸耍滑之辈,想赖诊费的也不少,若锦卿是个嘴巴笨的,早不知道被坑多少回了,比起吵架,魏氏远不是对手。 “你!”魏氏气的用力拍着屁股下的座位,拍的手掌生疼,这顾锦卿半点不像她娘顾瑜真,分明就是一个泼妇! 锦卿慢悠悠的看着魏氏气的面红脖子粗,“我要是你啊,就别忙着摆官太太的架势了,除非你想让全大唐的人都知道,你相公的女人不堪忍受他而逃跑了,还有儿子闺女流落在外。你想想,袁老爷要是知道,是你捅出来的,你会有什么下场?” 魏氏眼皮一抬,心头一跳,强自撑道:“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 说了半天,还是白费力气,锦卿决定先把话说明白,“我和锦知都是不愿意回袁家的,你尽可以放心,至于袁家的财产给谁,也不关我们的事,绝不会动什么念头,同样。” 锦卿紧盯着魏氏,目光严厉,“别想来打我们的主意,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随便配点药就够你们一家受的!” 魏氏来的本意也是想提点锦卿的,倘若这丫头不识趣,硬想回袁家享受荣华富贵,那有她这个主母在,别想讨得好果子吃,到时候秦氏肯定更是恨她恨的咬牙切齿,两边联合起来对付她。 如今锦卿直白的说了出来,魏氏却反倒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在她眼里,她所代表的袁家是高高在上的,让锦卿姐弟认祖归宗是施恩,不让锦卿姐弟进门是瞧不上他们。 可如今被锦卿明明白白的表示,压根不愿意回袁家,嫌弃袁家,直接打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真是没人教养的,如此目中无人!”魏氏愤愤然,先前贵妇主母的优雅做派早被抛到脑后了。 锦卿也不跟她客气,直接下了马车,“死老太婆,作威作福太久都忘了自己祖上姓什么了吧!” 魏氏听的火冒三丈,奈何锦卿已经下车走了,想要撩开车帘大骂,又顾忌到这是在大街上,只得恨恨咽下这口气,恶狠狠的啐道:“不识好歹!” 第47章 办婚事 第47章 办婚事 锦卿口头上出了口气,可心里的忐忑并没有减少,她是什么身份,袁应全又是什么身份,捏死她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想到这里,锦卿顿时就没了做生意的心情,对方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存在,她总得有点防备才行。 饶是锦卿心态再好,想起昨天叶玮安的小厮说过的话,也不禁咬牙切齿,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刚到京城安定下来,袁应全就被调到京城来做官了。 锦卿直接回了家,把药箱放到了石桌上,就跑了出去,她记得徐斌在不远处的一家粮店干活。 锦卿找到徐斌时,徐斌正在给店家扛着粮食,天气已冷,可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脑门上还淌着汗珠。 徐斌没想到锦卿会来找他,向掌柜告了会假,拉着锦卿到了一边,锦卿也不隐瞒,说了魏氏来找过她的事,担忧道:“如今乍看相安无事,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保不准哪天就被迫去袁家了。” 徐斌抬手擦掉了脑门上的汗,拍着锦卿的背说道:“放心,徐叔在京城还认识几个朋友,若他们来硬的,徐叔就舍下老脸去求他们帮忙,不会叫他们把你卖了。” 锦卿稍稍安了心,在她眼里,徐斌身份神秘,却真心实意的照顾自己和锦知,他才是自己的父亲,至于那骗人骗财的袁应全,她绝不想认他。 “我来找你嬷嬷不知道。”锦卿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最后心一横,说道:“徐叔你愿不愿意娶了嬷嬷?” 徐斌满脸的胡子似乎都要跟着红起来了,结结巴巴的挠头道:“这孩子,你这孩子……” 锦卿顾不得了,进一步说道:“徐叔,若是袁家非要来抢,锦知我们是留不住的,料想他也不会受薄待,可我担心嬷嬷,她是我娘的丫鬟,算起来就是袁家的奴才,若是魏氏成心跟我作对,少不得会拿这个做文章。我想来想去,只有先把嬷嬷嫁出去,也了却一桩心事。” 锦卿暗暗鄙视徐斌,四十岁的老男人了还这么害羞,提起婚事比她这个小姑娘还腼腆,“徐叔,你给个信吧,若是不愿意,瞧不上我们嬷嬷,我也不强求,我再给嬷嬷找个婆家就是了。” “那怎么行?外人哪里放心!”徐斌立刻不高兴了。 锦卿嘿嘿笑了,“徐叔你急个啥啊?你又不愿意。” “我没说我不愿意啊!”徐斌急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还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我一个穷老光棍,你家嬷嬷长的好性子也好,说不定看不上我……” 徐斌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不好意思的瞧了瞧锦卿。 锦卿可不管这么多,她现在急着把嬷嬷嫁出去,到时候有了丈夫,袁家也没理由拿捏嬷嬷了。“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愿意,嬷嬷那边交给我,我娘不在了,我能做的了主。” 徐斌左右瞧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才赤红着脸,小声的说道:“愿意,怎么不愿意啊!” 锦卿老神在在的拍了拍徐斌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好,剩下交给我。”说完,转身就往家跑,剩下徐斌傻笑着站在原地。 锦卿是铁了心,要尽快把嬷嬷给嫁出去的,回家后直接通知了嬷嬷,便风风火火的杀到香烛店里去买龙凤喜烛和大红纸了。 刘嬷嬷虽然知道会有这一天,可也没想到锦卿这么急着让两人成亲,赤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早就看中了徐斌,只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如今锦卿既然已经找徐斌说过了,她也只得顺水推舟的应下来。 锦卿在朱家村的时候看过别人家办喜事,自己根本不懂到底要如何来操办,徐斌是个光棍,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当年顾瑜真成亲也是当家大哥操办的,刘嬷嬷也不懂具体要怎么做。 原本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锦卿打算只请街坊邻居来吃个酒好了。 去通知邻居吴婶子时,吴婶子先是笑着恭喜了一番,不经意的问道:“可去衙门备案了?” 锦卿听的一愣,“备案?备什么案?” 吴婶子瞧锦卿一脸迷茫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大概不知道京城里的规矩,一般人成亲,都要拿两人的名帖去衙门备案留底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锦卿告别吴婶子后,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如此说来,当年袁应全娶顾瑜真时,应该也是在官府备过案的,而袁应全娶魏氏却没有在官府备案。 若是如此,顾瑜真才是袁应全的正妻,袁应全要是认定先娶了魏氏为妻,那再娶顾瑜真便是停妻再娶,犯了重婚罪! 锦卿心里按捺下了激动,冷静了下来,备案的文书应该在衙门里,过了这么多年,未必还有,况且事情牵扯到袁应全,衙门的人为何要为了她而得罪袁应全? 本朝虽然规定一夫一妻制,可只是条文上的规定,即便是男人停妻再娶,对于男人的处罚也是不痛不痒,要么是判离后娶的女人,要么是后娶的女人降为妾。 顾瑜真已死,魏氏已经是袁府的当家主母,不管结果如何,袁应全和魏氏的地位大概是没法撼动的。 锦卿心里很是失望,但还是觉得像抓住了袁应全的把柄一般,要是能找到那张文书就好了,拿出来防身,若是袁家敢打她的主意,公布出来让袁应全丢丢脸,也好过没有。 在热心人吴婶子的指导下,徐斌和刘嬷嬷很快完成了“登记”。条件限制,两人成亲那天,刘嬷嬷只是穿了身颜色鲜艳点的衣裳,头上别了朵红花,并没有凤冠霞帔,这也让锦卿遗憾不已,只恨自己赚的钱少,没给嬷嬷一个体面的婚礼。 几个邻居拿了些点心做贺礼,来的人都请喝了喜酒,江辰前几日得了消息,带着江杏来恭贺,见了锦卿脸红红的,没话找话说,惹得江杏一旁捂着嘴偷笑。也亏得有他帮忙,没事也能瞎搅和,成亲那天显得热闹了许多。 前院的三间房子腾了出来,给徐斌和嬷嬷做了新房,锦知则和锦卿住在了后院,院子里贴满了锦知写的大红喜字,一片和和美美的气象。 等到宾客散去之后,锦卿锦知徐斌收拾着院子,江杏也笑嘻嘻的过来帮忙。 刘嬷嬷悄悄的拉了江辰到了一边说话,她早从徐斌那里知道了锦卿为什么这么急着让她成亲了,她也急着让锦卿嫁人,嫁个贴心的人家,那魏氏还能抢了人家的媳妇另外再嫁不成?! 刘嬷嬷一直看江辰就很顺眼,小伙子人长的精神,脾性也好,家境殷实,悄声问道:“你家里可曾给你定亲了?” 江辰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嬷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红着脸瞧了瞧一旁忙活的锦卿,搓着手说道:“没有,我,我回去就跟我娘说,让她找了媒人来提亲。” 刘嬷嬷得了江辰的保证,心里喜气洋洋的,比自己成亲还要高兴,看向江辰的目光就跟看自己亲女婿似的,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锦卿好运气。 徐斌也瞧见了这两人在说悄悄话,刘嬷嬷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每次江辰来他都在外面做工,对江辰并不了解,既然是给锦卿相婆家,他自然要把把关,否则放心不下。 见徐斌走了过来,江辰连忙叫道:“徐叔!”徐斌朝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指着正在忙活的三人笑道:“我去帮忙。”转身走了,留徐斌和江辰站在一旁。 徐斌上下打量了江辰一样,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子几乎与他一般高了,面目俊朗,徐斌不由赞叹道:“江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江辰是知道徐斌在锦卿心中的地位的,如同父亲一般,谦虚的拱手笑道:“多谢徐叔夸奖,当不得的。” 徐斌拍拍江辰的肩膀,问道:“你既然随着锦卿叫我一声徐叔,我也不跟你客气,就叫你阿辰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刚听你妹妹说你还在念书,是想继承家业经商,还是要考科举?” 江辰很是喜欢徐斌的爽朗大气,也没把徐斌当做外人,叹气道:“我不是读书那块料,以后大概是要继承家业的,不过我却是想从军。” 徐斌颇有些惊讶,怎么看江辰都是家里颇有些小财的公子哥,万没想到江辰会想从军。 看徐斌惊讶的神色,江辰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徐叔笑话了,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也只是想想,不可能去从军的。” 徐斌呵呵笑道:“年轻人从军想建功立业是好事,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当兵的。” 江辰听的眼神发亮,连忙问道:“可是真的?那徐叔,你快快讲些军队里的事给我听听!我最崇敬的就是能带兵打仗的将军了,您知道孟钧小将军吗?我就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孟钧?”徐斌想了想,并未听说过此人,他出外游荡的太久,早就脱离了这个圈子,“他和怀化大将军孟德昌是什么关系?” 江辰兴高采烈的说道:“您还知道孟老将军啊?很少人记得他了,孟钧是孟老将军的孙子,很多人都感慨着孟老将军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第48章 江母的态度 第48章 江母的态度 徐斌打着哈哈,说道:“之前有幸,在孟老将军麾下当过兵,很是敬重他。” 江辰也未多想,仰头望天一脸的崇拜,“您不知道孟钧小将军,才二十岁不到,从未打过败仗,用兵如神,所向披靡。” 见徐斌只是淡淡笑笑,似乎并没有把二十岁不到的孟钧放在眼里的样子,江辰索性靠近徐斌小声说道:“徐叔你不知道吧,前两天孟钧将军指挥着十万人的军队,大破了西突厥的军队,十万人赢了三十万人!” 徐斌大吃一惊,自唐太宗李建民死后,西突厥几十年来并不臣服于大唐,转投吐蕃,与唐朝分庭抗礼,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孟德昌就是死于征讨西突厥的路上,几十万人的军队几乎折损殆尽,可怜老将军戎马一生,身经百战,却栽在了这件事上。 “你怎么知道?可是真的?”徐斌并不相信,这么重大的功劳,若是真的,只怕京城早就传遍了! 江辰急了,“我一个同窗的父亲是兵部的,消息可灵通了,只是现在还没传出来了,不信徐叔你等两天看看。” 徐斌呵呵笑了笑,拍了拍江辰的肩膀,“徐叔自然相信你。”又转移了话题,道:“你也不小了,也到娶亲成家的年纪了,多想想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江辰心里明白徐斌是在敲打他,敛了笑容严肃的说道:“日后会跟着父亲学做生意的,将来必定要护得妻子周全,衣食无忧。” 徐斌满意的点点头,江辰还有些少年心性,不过还算是努力进取,再成长两年,想必便能独当一面了,也算是良配。 锦卿带着江杏在灶房里洗盘子,锦知挨家挨户去还借来的板凳,就连锦卿洗的盘子,都是从邻居那里借来的,两人一边洗一边聊,也不觉得活多了。 说起来,锦卿还从江杏口中知道了一条让她啼笑皆非的事情,唐高祖李渊即位的时候,天下刚刚太平,经历多年混战,人口锐减,土地抛荒,为了鼓励生育,朝廷出x了规定,男子二十岁未娶,女子十五岁未嫁者,罚款! 虽然这条律法在李建成即位后就废除了,但还是形成风俗流传了下来,大部分女子都是在十五六岁就定亲了,十九岁之前基本都嫁人了。 像锦卿十五岁了,婆家还没个影,再拖两年就不好找婆家了,也怪不得嬷嬷这么急了。 既然非得嫁人,她又无心去寻找什么爱情,那就找一个对她好、家境又殷实的安心过日子,还能帮的了锦知。只是她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要等待什么。 阿瓜晚上又带来了拨闹洞房的半大孩子,热热闹闹的闹了许久,得了大红纸包的赏钱后才嘻嘻哈哈的散去了。 江辰毕竟是逃了功课带着妹妹过来的,虽然也想晚上闹洞房,但也不敢耽搁太久,中午吃了喜酒就带着江杏回家了。 等到家里吃完晚饭,江辰犹豫了下,便去了母亲的院子里。 江夫人这两天心情甚好,婆婆自从摔断了脖子后脾性收敛了很多,不再有事没事就跟她找不痛快,两个孩子也还算听话,江辰也日日都去夫子那里念书。 这会见儿子进了她的屋子,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江夫人便遣下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脸慈爱的看着高大俊朗的儿子,笑道:“说罢,什么事让我们江大少爷居然来找我这个老太婆了?” 江辰搬了个小矮墩子,坐到了江夫人跟前,顺势埋头到江夫人的腿上,撒娇似的蹭了蹭,讨好道:“娘长的好看,看起来就跟那二十来岁的年轻媳妇一般,比小姑娘都好看,哪里是老太婆了!” 江夫人被自己儿子哄的心花怒放,搂着江辰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顺眼,长的好又懂事,还不是她教养的好,从小就严格要求,悉心教导,要不然光靠那个死老太婆和只懂拨算盘的丈夫,江辰哪里会这么好。 江辰见把亲娘哄的开心,趁机说道:“娘,儿子想求您件事。” 江夫人自然知道儿子今天百般讨好是有目的的,拍着儿子的手笑道:“你这个泼猴,还以为你今日有了孝心,知道来孝敬你娘了!没想到是有事求我,嘴才这么甜。” 江辰嘿嘿笑笑,“娘,儿子一直都很孝顺您,可你看看,儿子也不小了……” 一听这话,江夫人原本微笑的双眼顿时睁大了,坐直了身子弯着嘴角问道:“莫非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江辰红着脸点点头,“就是给奶奶治病的顾锦卿。” 江夫人呵呵笑了笑,摸了摸江辰的头,重新坐回了躺椅上,打趣道:“我瞧着那姑娘一般啊,长的不算漂亮,看起来家里也没钱,怎么就入了我们大少爷的眼呢?” 江辰急了,嚷道:“娘,锦卿很好的!你不熟悉她,江杏也喜欢她,要是您了解了她,肯定也会喜欢的。我,我就认定她了!” 江夫人哭笑不得,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辩不过你,我们江大少爷看中的就是最好的!你看上了人家,人家可不见得看上你啊!” 江辰见自己娘亲并不反对,立刻欢天喜地的笑道:“娘不用担心,锦卿也愿意的,她家嬷嬷今日还问我家里有没有给我定亲。” 见母亲看着自己笑,江辰又红了脸,晃着江夫人的袖子,“娘,锦卿是个好姑娘,对她嬷嬷可孝顺了,将来也好孝敬您和爹的。” 江夫人伸手爱怜的摸了摸江辰的脸,叹道:“转眼间,阿辰你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了。既然是你看中的姑娘,为娘就厚着老脸,去上人家的门探探人家的意思。” 虽然江夫人没有直接说去锦卿家里提亲,想来也是母亲做事一向谨慎的缘故。江辰很是高兴,一想到不久后便能和锦卿定亲,娶锦卿过门,心里一阵阵的雀跃,决心这几日都好好在私塾念书,免得惹母亲不高兴,坏了自己和锦卿的事。 江辰走后,服侍江夫人的婆子进屋来了,刚才她就贴着门将江辰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夫人,您真要去给少爷提亲啊?”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夫人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半晌叹道:“黄妈妈,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儿子既然说出来了,我岂能装不知道?总得想个两全的法子,不能让阿辰对我生了嫌隙。” 黄妈妈一脸叫屈的模样,“哎呦,夫人,您看您这家当的,多辛苦啊!偏老夫人还总是鸡蛋里挑骨头!” 一句话算是说到了江夫人的心坎里,江夫人想起老婆子歪脖子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阵快意,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黄妈妈仔细看着江夫人的表情,心知自己这马屁是拍对了,忙笑道:“这老天爷是公道的,好人有好报,坏人到了都不会得个好的!” “这话在我房里说说就是了,到外面可得管住自己的嘴!”江夫人心里听的爽快,也知道收敛,传到江老爷耳朵里,又得一通好吵。 “夫人放心,老奴还不知道这点分寸吗!”黄妈妈谄媚道,如今老太太彻底没了管家的能力,家里大权都落到了夫人手里,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能扬眉吐气一把了。 “只是,夫人,您当真要亲自去找那顾锦卿家的人?他们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啊,别自降了身价啊!”黄妈妈道。 江夫人一想起这事就有些心烦,不去的话儿子肯定心里恨自己,要去的话实在觉得面对那种人家掉了自己的面子,“能不去吗?做个样子也得去啊,不去的话指不定阿辰怎么恨我呢!回来就说那女子索要天价聘礼,是个贪图钱财的,这事不能成!” 黄妈妈一看夫人有了火气,连忙给夫人顺着气,“夫人放心,少爷只是被那小狐狸精迷了心窍,等过段时间热乎劲下去了,自然知道谁才是真心为他好的!” 江夫人在黄妈妈的服侍下喝了口热茶,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说起来都怪那姓顾的小狐狸精,老奴瞧她长的周周正正,没想到是这种人,居然想勾搭少爷,麻雀也想飞上枝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老奴跟夫人一同去,若那家破落户没点眼色,保管骂的他们没脸在京城!”黄妈妈拍着胸脯一脸的正义。 江夫人哼了一声,把茶盅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她若是个官家小姐,不论家境如何,我都认了。不过是个到处跑的铃医,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还得哄着阿辰,就怕儿子跟我生分。” “那是啊!我们大少爷是人中龙凤,将来考科举定能中状元的,得官家小姐才能配的上!”黄妈妈笑道。 情知自己儿子读书一般,考状元是不可能的,黄妈妈不过是在说好话巴结自己,江夫人还是觉得心里很是高兴,仿佛不久之后就能看到自己的儿子金榜题名,戴着红绸,骑着高头骏马来跪谢她。 第49章 梦回 第49章 梦回 谢谢暗夜沉吟和nandkjgu的评论!小宅非常感谢! 过了今天,徐斌正式成为了他们的家人。暮色降临,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晚饭,锦卿就带着锦知回了后院,不去打扰这对新婚夫妇了。 她才算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无论将来她和锦知去向如何,至少刘嬷嬷有了可以依靠的夫君,又没有卖身契,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人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锦卿心情很好,很快便睡着了,却是翻来覆去做了****的梦。 梦里面的锦卿还在襁褓中就被扔在了一个老式公房的门口,一对退休的工人夫妻见小女婴哭的可怜,抱回家收养了她。 生活不富裕,可爷爷奶奶对她疼爱有加,爷爷奶奶家的叔叔阿姨虽然心里不乐意父母再养个孩子,可也没说过什么,对她还算是客气,逢年过节也会给她买件新衣服。 在她上大二的那一年,爷爷奶奶双双去了,锦卿没了经济来源,叔叔阿姨也有自己的家庭,负担很重,各自出了些钱凑够了锦卿下一年的学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在二十二岁的锦卿为了下一月的生活费而发愁时,辅导员告诉她,有个公司的老总听说了她的情况,想要资助她,但想先派人来核实一下。 锦卿原以为来的会是公司的职员,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老总的养子,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年轻男子,高大俊朗,剑眉星目,站在那里周围的人似乎都黯淡了。 锦卿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就红了脸,心想,怎么有这么帅气的人,和他一比,宿舍姐妹们花痴的那些明星美男都弱爆了。 之后的事情就跟做梦一般,俊朗的军官成了锦卿的男朋友,在他父亲教育基金的帮助下,锦卿上完大学,又继续读研。 有着出身豪门,生活检点的英俊男朋友,宿舍的姐妹们对锦卿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锦卿都觉得自己好命,虽然无父无母,可有爷爷奶奶疼爱,爷爷奶奶不在了,生活里就有了他。几年时间幸福的晕晕乎乎,和他拉拉手锦卿都能高兴的一塌糊涂,灰姑娘的童话在自己身上成了真。 她心里也有着不安,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他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锦卿只能鼓足劲去学习,去研究,期望着能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将来两人走到一起,婚礼上的宾客们也不会觉得她配不上他。 就在她要毕业的时候,他却突然来学校找她了,连实验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把她塞进车里开车走人,面目狰狞的可怕。 无论锦卿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为什么,结果高速路上迎面开来了一辆卡车,电光火石之间他扭转了方向盘,让他这侧撞了上去。 锦卿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头上喷涌的血模糊了他漂亮的眼睛。没一会,后面一直追赶他们的车也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车上下来的是他的养父、市里数一数二的富豪闫建国,锦卿哭着求闫建国救他,可闫建国看着惨烈的车祸现场,却笑了,“顾小姐,你以为我儿子是真的爱你吗?” “你还不知道你父母是谁吧,你母亲就是我的妻子,你父亲不过是个肮脏的男人,你是那个肮脏男人的贱种!若不是你父亲,跟我青梅竹马长大的妻子怎么会有这种不堪的经历!你和你父亲都是她人生中的污点,早该死的远远的!” “要不是几年前我们的女儿生了病,需要移植内脏,刚好查到了你在这里上大学,我根本不想看到你这个贱种!” “蓉蓉身体太差,需要调整到最适合手术的状态,这期间我只好派我的好儿子来近身监视你,你以为你这么好命,他会看上你?” “最后关头了,这小崽子却背叛了我,说你不过是个可怜虫,让我放过你。辛苦培养他这么多年,本来是要留着照顾蓉蓉的,现在看来要他也没什么用了,我闫建国不需要叛徒,他死了正好,省的我要亲自动手处理他。不过好在你还有点用处,放心,你也不算是死了,尽下长姐的义务,让蓉蓉代替你好好活下去吧!” 锦卿两眼发直,却低声笑了起来,这是场近乎完美的骗局,只可惜有人良心发现,嫌她可怜,不想再骗了,要不然直到她被推上手术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闫建国看着锦卿一脸嫌恶,朝周围的保镖挥了挥手,叫道:“把人带回去,不许弄伤一点!” 锦卿却当周围的人不存在,飞速的从实验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口里咽了下去,那是她所做研究的副产物,进入人体后两分钟内分解进入血液,是能严重腐蚀人体内脏的剧毒品。 她只是庆幸,幸好带上了这个,否则…… 她就是自杀,也不要这些无耻小人利用到她的身体! 她也宁愿自己不知道心尖尖上的他,给自己的那些幸福不过是一场骗局与利用,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不过是瞬间,明明想恨他,可他却舍弃了性命,连让自己恨的机会都不给,还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残忍的事实,活着又能怎样,她怎么逃得出闫建国布下的天罗地网? 要死大家一起死吧,拖她下水的人也别想有什么便宜可捡! 锦卿像个局外人一样重新看着曾经发生的这一幕幕,每次回忆起来就如同刀子在剜她的心口,她想捂住眼睛不去看,可就像有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一般,强迫着她看下去,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残忍的补上几刀。 也好,这痛是在提醒自己识人不清犯过的错,这几年间她不是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她不愿意深想,逃避着事实真相。幸好她有了重生的机会,来了这大唐盛世,至少这个年代,没人想把她大卸八块取内脏了。 有时候看着铜镜里跟前世一模一样的脸孔,锦卿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老天也觉得不公平,给了她再世为人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锦知起床后看姐姐睡的东屋还是关着门的,,往常这个时候,锦卿早就起身了,便敲了敲门,“姐,你醒了吗?” 锦卿困倦的睁开眼睛,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梦境。窗外天已大亮,锦卿叹了口气,叫道:“进来吧。” 锦知推门看锦卿还躺在床上,嘻嘻蹦了过去,趴在床沿笑道:“姐姐是个大懒虫!” 锦卿刚想笑骂锦知,却看锦知惊讶的抹了抹她的脸,说道:“姐,你怎么哭啦?” 锦卿连忙伸手摸了把脸,手心里全是泪水,锦知被吓到了,拉着锦卿焦急的说道:“姐,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 “哪会有人来欺负我!姐姐眼睛这两日不舒服,起床睁眼就流眼泪,配上两服药吃吃就好了。”锦卿哄道。 锦知听锦卿这么说就放心了,姐姐是大夫,既然她说吃药就好了那就没多大问题。 锦卿又叮嘱他,千万不要跟嬷嬷说,免得嬷嬷担心。 见刘嬷嬷和徐斌还没起身,锦卿悄悄背了药箱就出门了,人家新婚夫妇,自己万万是不能做电灯泡去打扰的。 锦卿中午随便在路边小摊上买了饼子泡羊汤吃,这种吃食在大唐民间很是盛行,有点像现代的羊肉泡馍。等到了下午锦卿还在城西转悠,口袋里已经有了二十来个铜板,便想回去了,昨晚上的梦让她一点精神都没有,一整天人都是蔫蔫的。 就在锦卿边走路边打瞌睡的时候,被人猛的一把拉向了路边,几乎是瞬间,一辆漆黑的马车从锦卿刚才站的地方呼啸而过。 马车的后车帘随风卷起,露出了车里所坐的人大红袍子的下摆和黑皮筒靴,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街角。 锦卿半天回过神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朝拉她的人连连道谢,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看穿着是个巡街衙役,摇头叹气道:“小姑娘,怎么走路心不在焉的,那马车声音那么大,你都听不到啊?” 锦卿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当心,抱歉的说道:“我在想事情,没留神,要不是大叔,我今日还不定怎么样呢!” 中年衙役看锦卿一张小脸吓的惨白,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看这马车的标识,像是新来的中侍大夫家的。这京城里官多,咱穷老百姓惹不起,撞死了你,顶多赔你家人点银子罢了。”京城的衙役是个苦差事,上面无数的大官压着,跟平头百姓没什么区别,见锦卿一个小姑娘差点被马车撞,好心多说了两句。 新任的中侍大夫?听叶玮安的小厮说,不就是袁应全么……锦卿努力回想了一下,马车有帘子遮着,看不到人的面孔,印象中只有那飞扬跋扈的马车和那大红官袍的下摆。 锦卿别了衙役往家走,这次留了心眼,默默的沿着路边走着,却不料从后面被人一把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叶玮安身边的小厮,上次在巷子口见到过他。 那小厮焦急的看着她,说道:“顾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我家少爷想请你帮个忙!” 一听是叶玮安有事,锦卿连忙问道:“什么事?” 小厮抹了把脸,左右看了一眼,“恕小的不能说,是主子们秘密的事,少爷说,他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第50章 故人 第50章 故人 锦卿跟着叶玮安的小厮坐上马车时,心里开始隐隐后悔了,冷静下来后,她愈发觉得,自己过于急切了。 一听是叶玮安的事情,也不多问脑子一热便跟着这人上了马车,万一这人是假传叶玮安的意思,不安好心,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反抗的过? 对面的小厮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马车出了长安城的东门,马不停蹄的往城外跑去。 锦卿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那小厮才说道:“是……我们少爷的一处庄子。在下叫余墨,还请姑娘放心,不会有事,一会就到了。” 马车奔的飞快,仿佛后面有恶狼追着似的,小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城郊一处庄子处。 余墨撩开帘子,警惕的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人之后,才叫锦卿下车,飞快的拉着锦卿跑进了院子里,转身便合上了院子门。 锦卿打量着面前的院子,布置简单雅致,院子正中还布置了假山池塘,看样子不像是农家小院,而是大户人家用来小住的别院。 余墨带着锦卿绕过假山,一路往前快走,正房里叶玮安正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你可来了!”见到锦卿,叶玮安忍不住上前去抓住了锦卿的手,长长的出了口气,面上的忧色却不曾减少。 锦卿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见到了叶玮安她便安下心来,“到底什么事?余墨也不肯多说。” “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生了病,只是他身份特殊,生病的事万不能传出去……”叶玮安欲言又止。 锦卿心里约略明白了,并不追问,点头道:“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先去看看病人吧。” 叶玮安刚要带着锦卿去后院,就有一个年轻人进来了,瞧了锦卿一眼,凑近了叶玮安,低声道:“二公子,有人在书房要见你。” 余墨见叶玮安分不出身来,上前道:“公子先去那边……小的带顾姑娘过去就行了。” 叶玮安也无法,朝锦卿做了个歉疚的笑脸匆匆出去了,余墨便领着锦卿去了后院。 不料锦卿刚跟在余墨身后进了后院,就被拦下了,拦住锦卿的女孩十七八岁,穿着梅红色的撒花长裙,一张白皙的脸孔明艳动人。 “余墨,你好大的胆子!敢领生人进来!”明艳的少女说话却毫不留情面,看向锦卿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善。 余墨焦急的拱手说道:“表小姐,这位姑娘是二公子请来的大夫,小的也认识她,不是什么生人。” 余墨话音刚落,后院的房间里缓缓走出了一个女子,肤光如雪,娇美妍艳,摇曳生姿,行走间头上的一只蓝色水晶珠钗轻轻摇晃着,叮咚作响,宛如画中走到人间的仙子。 “阿妍,怎么回事?”美人轻启朱唇,问道,瞧见站在余墨身旁的锦卿时,更是眉头一皱。 阿妍如同见了主心骨一般,站到美人身边,气愤难平,“襄妹妹,余墨领了个铃医过来给……治病,实在是太荒唐了!” 未等美人说话,余墨抢先说道:“杜小姐,顾姑娘确实是我家公子请来的大夫!” 被称为“杜小姐”的美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锦卿一眼,锦卿被她的目光打量的很不舒服,仿佛是抹着蜂蜜的刺一般,处处蕴含着高高在上的不屑和藐视。 “玮安真是过于心急了。”杜小姐蹙着眉摇了摇头,“如此秘密紧要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让人知道?” “就是!”阿妍帮腔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连孙太医都治不好,她就能治好了?保不准是什么细作之类的!” 锦卿听的心里满是怒气,怎么的?她急急火火的赶来治病救人,还要被人怀疑成细作? “我是人不是别的什么,敢问小姐又是个什么东西?”锦卿开口了,冷冷的看着出言不逊的阿妍,想嘴上占她便宜的人这辈子锦卿还没碰到过。 “你!”阿妍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指着锦卿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便说了,你要我再说一遍我就非得再说吗!”锦卿冷哼道。 阿妍气的跳脚,喋喋道:“我非要让你尝尝厉害,看我不用鞭子抽死你!” 杜小姐一把拉住了回身往屋里走的阿妍,低声道:“暂时忍耐,不要生事!”阿妍听了她这话,满眼怒火的瞪了锦卿一眼,悻悻然站在杜小姐身边,果然不再多说什么。 锦卿瞧向了余墨,她这是来看病人的,被两个小姐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算是什么事? 余墨苦笑不已,明显又不想让事情闹大了,拱手作揖,小声说道:“二位小姐,还请行个方便吧,救人要紧,闹出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我家公子真的是有事绊住了,走不开便让我领着顾姑娘来了。” 阿妍嗤道:“怎么这么巧?你送个生人进来,玮安就有事绊住了?” 杜小姐叹了口气,“非是我们不愿信任于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万一走漏了消息,出了差错,便坏了大事,结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起的。至于这位姑娘。”杜小姐眼里闪过了一丝遗憾,“只有委屈姑娘几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妍一听,瞧着锦卿的目光充满了得意和幸灾乐祸。 杜小姐说的情真意切,大义凛然,可锦卿却觉得分外刺耳,高高在上的态度,正义凛然的口吻,仿佛合该底下的人做出牺牲,在锦卿眼里,她的脸和魏氏的脸不由自主的重合到了一起,一样的惺惺作态。 锦卿戒备的摸向了腰间,徐斌怕她走街串户被人欺负,给她了一柄匕首,若是这帮人敢来硬的,她豁出命来拼了,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困在这里。 眼见阿妍要叫人过来,余墨急的满头是汗,求饶似的对阿妍说道:“表小姐,使不得啊!惹少爷动了怒,奴才承担不起啊!” 正在僵持阶段,屋里又跑出来一个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量尚小,拦到了锦卿面前。 “襄姐姐,您就让这位姑娘试试吧,哥哥,哥哥他……”说着,这小女孩语不成声,竟然捂着脸哭了起来,肩膀抽动着,很是伤心。 阿妍不屑的撇了小姑娘一眼,冷喝道:“孟瑶瑶,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孟瑶瑶止住了哭,深深的吸了口气,充满哀求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姐,“你们平日里怎么看不起我都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根本不关心我哥哥的死活,就是怕这会上被外人知道他快不行了!我哥哥如今都昏过去了,我绝不能放弃一个能治好他的人,你们非要拦着,我会对你们不客气!” 锦卿皱皱眉头,对余墨低声说道:“快去请叶玮安过来。”阎王好办小鬼难缠,这里面牵扯了不少弯弯道道,怕不是她这种平头百姓该知道的。 正当余墨要跑去叫人时,叶玮安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又惊又怒,“你们这是做什么!” “玮安,你也太不小心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应该有数,大家知道你担心孟将军,可你也不能心急乱投医啊!”杜小姐微微扬着头,眉头微蹙,极不赞成的看向了叶玮安。 不知为什么,杜小姐一口一个“玮安”,听在锦卿耳朵里,分外的难受,像是提醒所有人,他们的关系密切又不一般。 “我请的人自然是能信的过的,不劳杜小姐费心,若是没事的话杜小姐请回吧,免得杜大人和杜少爷担心。”叶玮安挡在了锦卿面前,不咸不淡的说道。 杜小姐碰了个软钉子,如皎月般精致的面庞瞬间染上了绯红,仍不死心的说道:“玮安,这事还是等殿下……” 没等杜小姐把话说完,叶玮安就打断了,“叶某和杜小姐不熟,还请称呼在下为叶玮安。” 说罢,叶玮安很是抱歉,转身朝锦卿说道:“真是对不住,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锦卿摇摇头,并不在意,心里却为叶玮安方才的话有些小小的雀跃。她看的出来,这个庄子并不是叶玮安的,叶玮安不是这里的主人,以至于才会有这么多牛鬼蛇神。 阿妍看了看因为羞愤而低头不语的杜小姐,再看看跟着叶玮安进了屋子的锦卿,怒从心起,转身蹭蹭跑进了屋里,狠狠的推了一把锦卿,叫道:“你要治便给你治,治不好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锦卿万万没防备到会被阿妍狠推一下,顿时就踉踉跄跄的进了内室,扑倒在了内室的床前。 小屋弥漫着浓重的异味,床上躺着的男子双目紧闭,听到了骚动后似是醒了,吃力的张开了双眼,待瞧清楚床前的人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喘着粗气,狠狠的一把抓住了锦卿纤细的手腕,叫道:“锦卿!你是锦卿?!” 锦卿瞧见病床上的男子时,也失了神,****一软跌坐在地上,顾不得手腕被他抓的生疼,她认得那男子的脸。 因为那张脸,她曾经爱慕过很多年。 第51章 一夜 收费章节(12点) 第51章 **** 叶玮安饱含着怒气瞪了阿妍一眼,撩开帘子进了内室,孟瑶瑶也紧跟着进去了。 床上的男子又昏迷了过去,口中含含糊糊的无声的说些什么,锦卿却想起了那日,他满头是血,却挺着一口气翕动着嘴唇,跟她说:快逃…… 一滴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掉到了地上,砸碎了混在了砖土里。 叶玮安焦急的问道:“锦卿,他可有的救?” 锦卿抬起头,脸上已然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叫什么名字?” 叶玮安踌躇了下,说道:“孟钧,孟将军,前不久击退了西突厥,立了大功,却中了流矢没有及时取出,现在伤口化脓,人也高烧不退。” 没错了,就是他了,原来不只是自己来到了这里。 锦卿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是乱成一团,茫然的看着床上昏迷中的人。 叶玮安瞧出了锦卿的心神不定,蹲下身子对锦卿说道:“锦卿,孟钧命悬一线这件事是极隐秘的,若是传了出去,他手上的几十万大军恐怕就要移交给别人了……我本不愿让你参合进来,可我实在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锦卿回过神来,低头打开了药箱,捡了几样东西出来,说道:“我尽力一试。” 听闻这话,孟瑶瑶板着的小脸松动了些,跟先前来的孙太医不一样,至少这位姐姐没有直接摇头说没救了,能不能活得看他的造化。 站在门口冷眼瞧锦卿的阿妍忍不住了,哼道:“太医都治不好你能治的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十条命都不够抵偿的” 锦卿瞧都不瞧她一眼,她行医这么多年,听到的冷嘲热讽多了去了,孟瑶瑶气鼓着一张粉嫩的圆脸,握着拳头朝阿妍叫道:“不要乱说话” 阿妍早瞧孟瑶瑶不顺眼了,居然一而再的跟她做对,恼怒道:“还真当自己是个千金小姐不成?你不过是个……” 话还没说完,叶玮安便叫道:“余墨,表小姐累了,带表小姐回家休息” 叶玮安脾气好是事实,可不代表他不会发火,阿妍平时刁蛮惯了,可还是怵着叶玮安的,见叶玮安动了怒气,只得悻悻然哼了一声,跺脚道:“有你们后悔的时候”跟着余墨出去了。 少了阿妍在一旁聒噪,锦卿的心情也顺畅了不少,揭开被子检查了下,照叶玮安所说,孟钧的左肩头被流矢贯穿,原本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可他急着回京又淋了雨,箭头拔了之后也没有好好处理,化脓后伤口溃烂,高烧不退。 锦卿小心的揭开了孟钧左肩上包的布条,早已经被脓血湮透了,原本不大的伤口溃烂的不成样子,孟瑶瑶看到伤口,顿时捂住嘴巴难过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锦卿淡淡的说道,手下则不停的用酒精给孟钧清理着伤口,利落的擦掉了脓血,“人还没死呢,等真死了再哭也不迟。” 叶玮安隐约着觉得今天的锦卿十分不对头,她看向孟钧的目光充满了憎恶,整个人也变得刻薄了起来,这不是他熟悉的锦卿,锦卿虽然性格倔强,可心底是善良的,不会对刚认识的人恶语相向。只是,锦卿之前应该不认识孟钧的啊 锦卿取出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的是她土法炮制出来的青霉素,她也不知道大唐的这个孟钧对青霉素是不是过敏,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孟钧的伤口已经发炎了,浑身高热是因为他体内的白细胞在和病菌做斗争,若是再不服用抗生素,怕是回天乏力了,只能冒险一试了。 锦卿要来了一个手掌大的面团,把青霉素包在面团里,制成一个个小丸子,在叶玮安和孟瑶瑶的帮助下,让孟钧服用了下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锦卿终于用完了所有的青霉素,这东西本来就是极难得的,不多,只盼孟钧身体底子好,能扛过去。 锦卿想了想,怕服用下去的青霉素会对孟钧的肠胃有刺激作用,又叫人烧了细粮粥。叶玮安想跟锦卿一起守着,却有人叫了他出去,临走的时候,叶玮安让已经赶回来的余墨守在了后院门口,谁都不准放进去。 整整一晚上,孟瑶瑶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孟钧的身旁,粥送上来后,更是细细吹凉了送进孟钧的嘴里,幸好孟钧还有吞咽意识,大部分的粥都送进了嘴里,少部分流到外面的,孟瑶瑶也小心的擦去了。 “你对你哥哥可真是情深意重。”锦卿看着孟瑶瑶忙前忙后大半夜,凡事亲力亲为,心里对孟瑶瑶这个小姑娘也升起了几分敬重。 孟瑶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顾锦卿救治了孟钧,她十分感谢,心理上也卸下了戒备,对顾锦卿敞开了,抿嘴笑道:“钧哥哥不是我亲哥哥。” 见锦卿诧异的望着她,孟瑶瑶笑道:“其实大家都知道的,不是什么秘密,我是孟家的家生子,我爹随了老将军的姓氏,钧哥哥一直对我很好。” 锦卿心中五味陈杂,“原来你是他的……”孟钧还真是好命啊,走到哪里都有“妹妹”,前世有个蓉妹妹,今生又有瑶妹妹。 “不是不是”孟瑶瑶连忙红着脸摇头,“不是姐姐你想的那样,钧哥哥当我是亲妹妹一般的。” 锦卿低着头并未接话,孟钧同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有蓉妹妹也好,瑶妹妹也罢,那都是他的事情,总不至于还有个妹妹需要她献身的。 孟瑶瑶见锦卿不热衷于这个话题,也不再说话,怕惹锦卿不高兴,安静的坐在孟钧床头,时不时给孟钧喂上一勺稀粥。 至于为什么救他,锦卿努力的说服自己,前世他有着大好的前程,为了她而丧命,就当是还了这份恩情吧,还的干干净净,自此过后,两人再无瓜葛 孟钧的烧渐渐的退了下去,额头没有之前烫的那么吓人了,呼吸也绵长均匀。 锦卿没想到会这么快见效,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古人没用过抗生素,这个年代的细菌也没进化到有抗药性的地步。而孟钧也足够幸运,对青霉素不过敏。 只是锦卿放心不下,想守上****,明天早上若是烧退了,才能真正放心。锦卿瞧孟瑶瑶年纪小,怕她熬不了夜,劝她睡下休息。 孟瑶瑶却固执的不愿意,“不用了,我撑的住”一双大眼睛紧盯着病床上熟睡中的孟钧,一刻不敢松懈,见孟钧嘴唇干的掉皮,还拿来了筷子包了棉布,沾湿了水给他润唇。 等两人熬到了破晓时分,锦卿摸了摸孟钧的额头,还是正常的温度,****时间也没有再烧起来,锦卿也放下了心。 叶玮安赶过来的时候,锦卿拉他去了一边,认真的说道:“这次我治好了孟……将军,可否替我保密?” 叶玮安心里有些诧异,盯着锦卿想从锦卿的脸上找出来什么,锦卿却眼睛瞧向别处,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着嘴道:“困死了困死了昨天下午那个什么杜小姐妍小姐,又是威胁又是骂的,我一个小铃医,哪敢跟她们扛上啊?” 叶玮安哑然失笑,整整三天,他心里都仿佛压着块沉重的石头一般,大哥已经走了,难道上天还要夺走他的另一个好兄弟吗? 早晨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叶玮安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芒,俊雅干净的脸上满是淡淡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棂进入到了屋里,窗外的鸟也开始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叶玮安悄悄握住了锦卿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锦卿,我谢谢你孟钧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再看着我的好兄弟离我而去了” 锦卿红着脸不说话,任由他握着手,脑子里却想到了还躺在床上的孟钧那凶狠而浓烈的眼神,昨天他是不是认出来自己了? 锦卿心里微动,即便认出来又如何,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况且他和她之间还谈不上情深吧,锦卿是个倔强的人,宁可舍弃,不愿屈就。以后他做他的大将军,她做她的小铃医,重活一世,锦卿只想珍惜爱自己的人,安安分分的和自己的亲人过日子。 想到这里,锦卿抽回了手,对叶玮安说道:“我得回去了,昨晚上****没回去,嬷嬷和锦知怕是要着急的不行了” 锦卿的手软软的,从叶玮安手中抽走后,叶玮安手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软软的触感,带着微微的失落,叶玮安说道:“不如等到中午和我一同回去?” 锦卿歉意的笑道:“不行,嬷嬷怕是要着急的疯掉了。你还不知道吧,嬷嬷和徐叔成亲了,就在昨天” 叶玮安瞧着锦卿快乐的样子,不由得被她的笑颜感染了,笑道:“怎么不告诉我?不行,我得补一份贺礼” 想起家人,锦卿心里满是甜蜜,“必须的可不能小气了” 余墨送锦卿到了巷子门口,锦卿下车后道了谢就往巷子里走,药箱忘了别院了,余墨承诺等会就送过来。 大清早的巷子里没什么人,锦卿远远瞧见自家门口站了三四个女人,忙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只听到为首的婆子口沫横飞,摩拳擦掌的叫道:“夫人,你且一边等着,看老身把顾锦卿这破落户骂的不敢出门见人” 第52章 江夫人上门 收费章节(12点) 第52章 江夫人上门 锦卿听的一清二楚,站在那群女人身后,眯着眼叫道:“你要骂谁?” 黄妈妈没有见过锦卿,回身看到不过是个小姑娘,不耐烦的摆手道:“不管你的事,一边去” 江夫人回身看到了锦卿,脸上顿时难看起来了,不咸不淡的瞥了锦卿一眼,对黄妈妈说道:“这位就是顾姑娘。” 黄妈妈噎了下,然而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迅速调整了状态,摆好了姿势,刚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就听锦卿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要是没事各回各家,别杵在我家门口,要饭啊?” 锦卿****未睡,困的上下眼皮都要粘到一起了,看到这群人来者不善,心里就涌动着火气,压根不愿与这群人多说,简直没有天理,怎么说江老太太也是她治好的吧,真是狼心狗肺 黄妈妈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了,不带这样的吧?她都准备好了,正要发威,顾锦卿这边却抬出免战牌了,不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么 院子里的刘嬷嬷听到门口的声音,连忙跑过来开了门,瞧见锦卿后眼泪立刻就下来了,三步两步上前去抱住了锦卿,哭道:“锦卿,你一晚上跑哪里去了?你徐叔在外面找你到半夜,刚又出去找你了,就怕你被什么人贩子拐走了” 锦卿心里颇为歉疚,昨晚上她应该给家里捎个信的,反抱住刘嬷嬷说道:“我这不是没事么,昨晚上有个病人十分凶险,我离不开,以后一定不会在外面过夜了。” 黄妈妈似是抓住了把柄,重整旗鼓气势汹汹的叫了起来,“好一个不要脸的丫头居然在外面过夜,还敢肖想我们少爷?” 锦卿大怒,“谁肖想你们少爷了?证据呢?” 江夫人本来对锦卿就万般不满意,此刻瞧见锦卿不认账,忍住怒气说道:“顾姑娘,我瞧你也是识文断字之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我儿子……” “你儿子怎么了?你叫你儿子出来说啊治好了你婆婆你反而到我家门口来叫唤,还官家小姐?就是**楼小姐也知道什么叫感恩”锦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江夫人的话。 江夫人气的面上发红,指着锦卿说不出来话,半晌才喘着粗气说道:“就你这目无尊长的样子,还想入我江家门?” 刘嬷嬷没想到昨日提点江辰的话,会闹成这样,原想着江辰是个懂事守礼的孩子,家里父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谁想会是这样霸道瞧不起人的,一时间气血上涌浑身哆嗦。 锦卿回身瞧见嬷嬷气的发抖,连忙抱着嬷嬷给她顺气,料想这事肯定是江辰惹出来的,不知道在江夫人面前说了什么,让江夫人对自己记恨成这样,还要带着人到自己家门口羞辱自己,先前江辰留给自己的好印象,一瞬间消失个无形。 锦卿手下不停的给刘嬷嬷顺气,眼神轻蔑的看着江夫人,简直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谁给你说我想进江家门的?你再胡言乱语,我就举块牌子满长安城转,就说你是如何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你怕事情闹大了,我可不怕 江夫人万万想不到锦卿居然不认账,更不买她的账,黄妈妈见主子没占到便宜,又觉得自己没发挥到作用,怕在江夫人面前丢了脸面,便要开腔。 而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升了起来,巷子里的各家各户也有了响动,锦卿皱着眉头,不想让江夫人再闹下去了,传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你们还是回去吧,被人看到对谁都不好。” 黄妈妈气势汹汹的跳脚道:“你还知道被人看到不好,当初你怎么就厚着脸皮粘上我们少爷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就在黄妈妈跳脚的时候,一声怒吼远远的传来了。 锦卿循声望去,巷子口江老爷怒气冲冲的背着手往这边走过来,江杏低着头跟在后面,却不见始作俑者江辰的影子。 江夫人见江老爷来了,深吸了口气,“老爷你来的正好,辰儿正是读书用功的年纪,这顾锦卿却仗着治好了婆婆,想……” “住口”江老爷暴跳如雷。 江杏怯生生的抬头看了抱在一起的锦卿和刘嬷嬷,难过的眼圈都红了,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她很喜欢锦卿,多么希望她来当自己的嫂子,可如今母亲却闹了这么一出,让她没脸再见喜欢的锦卿姐姐了。 江老爷和江夫人算不上感情和睦,但江老爷人前总是留给江夫人足够的面子,从未给过她难看,如今突然被江老爷吼了这么一句,江夫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老爷继续气咻咻的骂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即便是瞧不上人家,也不能到人家门口堵人家吧” 这会上江夫人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发烧,多少年的老夫老妻,居然在下人面前这么不给她留脸面,恼羞成怒之下,嘶哑着嗓子骂道:“我像什么样子?我还不是为了儿子还不是为了儿子能有个好前程” “为了儿子?”江老爷气到极点反而笑出声来,“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儿子是什么样的我能不清楚,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趁早收了让他考科举的念头吧,瞎白费劲” 江夫人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白着脸森森的叫道:“谁说儿子考不上的?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江杏想动手拉一拉盛怒中的父亲,时间不早了,过不多长时间人们都该出门了,江家在城西也认识不少人,被人看到丢脸丢到家了。被人看到父母如同斗鸡一样吵成这样,十三岁的江杏羞愧不已,只想捂住脸不让人看到。 “你趁早收了那份心思,还想做官夫人?整天还把自己当成官家小姐,看不上我们江家是商户,也不尊敬我娘你母亲家早就败了,你爹也早几十年不是当官的了还死抱着自己官家小姐的身份不放你若真是官家小姐,你爹会为了一千两银子的聘礼就把你卖到我们江家?”江老爷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了,口不择言。 平心而论,江老爷也看不上锦卿做儿媳妇的,医术好的人多了去了,不差顾锦卿一个,有钱的话什么样的大夫找不来?那日不过是一时间找不来好大夫,让顾锦卿治好了,未必没人能治的好老太太。 江老爷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做生意孤家寡人实在是难,他想找个与江家背景差不多的联姻,将来江辰接手生意,亲家也是一大助力,对于江辰的未来也好。 他是个商人,做生意最重和气和仁义礼信,若是看不上,也会婉言谢绝,何况顾锦卿还是救了他**的恩人,即便顾锦卿真提出来要嫁入江家,于情于理,他也不好拒绝。 而今日江夫人实在让他没脸,一心想找官家小姐做儿媳,也不想想,正牌的官家小姐能瞧的上他们家吗?能瞧的上江辰吗? 江夫人带来的几个下人悄悄的退到了一边,低着头,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黄妈妈心里七上八下叫苦不迭,光顾着讨好夫人了,忘了当家老爷是最讲和气,最忌讳泼妇骂街的,这下惨了,老爷说不定会发卖了她 江夫人被戳中了心里的痛处,反而安静了下来,凄苦的笑了,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是,我是痛恨为什么把我嫁入商人家,惹得我的闺中姐妹个个瞧不起我,我想让我儿子出人头地有什么错?谁敢阻碍了他,我就清除了谁” 锦卿听不下去了,拍了拍嬷嬷的后背,让她先进院子了,沉声说道:“今日的事情是个误会,趁天色还早没人看到,江老爷还是带她们先回去吧,我就当今日的事情没发生过。” 非是锦卿好心,江夫人闹这么一出,锦卿心里恨的牙痒痒,江辰若在跟前,锦卿铁定要拿着棍撵着他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事儿给她惹来无妄之灾。 只不过她看着江夫人,便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盼着锦知能够走上科举的路,读书做官将来便是人上人,一生衣食无忧。 在旁人看来,自己也是可笑的吧,一个外地来的破落户,无根无基,一日三餐只是个温饱,却不让家里的男孩学个手艺将来好养家糊口,还不是妄想家里能出一个官老爷?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江夫人再有错,那也是一心盼着江辰好,盼的太热切,人都魔怔了,不过是个可怜人,锦卿也生不起与她计较的心了。 江老爷无言以对,本来就是自己理亏,朝锦卿歉意的拱了拱手。等江老爷带着众人往巷子外走的时候,江杏快步走到锦卿跟前,带着哭腔说道:“锦卿姐,你别生我和哥哥的气,我早上听说娘带着黄妈妈来就知道要坏事了,赶紧跟爹说了。” 锦卿伸手摸了摸江杏的头,温声说道:“快回家吧,你和江辰都是好人,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江老爷带着女眷走到巷口时,正好看到余墨提着锦卿的药箱目不斜视的往巷子里走,与他擦肩而过。 江老爷悚然一惊,他认得这少年,这顾锦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居然能劳的动那位公子的小厮给她提药箱? 第53章 歉意 收费章节(12点) 第53章 歉意 说不上为什么,锦卿悄然松了口气,江家明摆着表示不接受她,反而让她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至少对有心促成她和江辰的嬷嬷和徐叔来说,算是有了交代吧,要是江夫人真的上门来提亲,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余墨提着药箱走了过来,笑道:“幸好庄子上的人送了过来,半路上就碰到了,要不然还得耽搁好长时间。” 锦卿又累又困,强打起精神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居然把自己吃饭的行头给忘了。” 余墨瞧出了锦卿没精神,知道她刚辛苦了****,原本觉得她性子冷硬,又小心眼爱生气,可经过昨天后就对锦卿印象大为改观,贴心的说道:“顾姑娘快去休息吧,只不过……” 余墨想要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公子心中顾锦卿的地位不一般,不说怕顾锦卿不明白,说重了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锦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低头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昨晚上的事我会烂在心里的。” 告别余墨后锦卿回到自己床上,一头栽了上去,呼呼大睡,再也不管外面怎么样。 锦卿睡醒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灿烂的秋阳正散发着最后的金黄色光芒,照的整个房间都是金黄色的。锦卿披上短襦,从被窝里坐起了身子,呆呆的看着房间里的事物。 她还需要时间去化解心中的疙瘩,而她也坚信,时间会潜移默化的分解掉一切,原本她已经忘掉了穿越前的种种,只不过再见到孟钧才想了起来,只要她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还是能够回到原本安宁的日子上去。 守在外间的刘嬷嬷听到了响动,推门进来了,看到锦卿目无焦距的呆坐着,一时悲上心头,抹着眼泪道:“锦卿,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哈?锦卿听这话有点莫名其妙,猜不透嬷嬷到底在说些什么。 “都怪嬷嬷办砸了事情,害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嬷嬷会再给你找户好人家的,你徐叔在外面认识人多,他也会帮忙找的。你别难过,那是他们江家没眼光”刘嬷嬷劝慰道,被人这么无情的拒绝了,是个姑娘脸上都抹不开面子。 锦卿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是你让江辰来提亲的?” 刘嬷嬷愧疚不已,点点头,“我看江辰有心,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没想到会这样。” 锦卿心里微微叹气,嬷嬷也是为了她好,转移了话题道:“你不是说徐叔出去找我了吗?回来了没有?” “放心,他回来过一趟,听说你在睡觉,就出去干活了。”刘嬷嬷道。 见刘嬷嬷还要自责,锦卿忙说道:“我没难过,不成便不成吧,大家没缘分就是了,不能强求,又不是只能嫁他一个,我知道嬷嬷是好心,这事急不得。” 刘嬷嬷听锦卿话里有话,便想起了那个叶公子,江家这样的都看不上锦卿,那叶公子那样的,岂不是更没希望,又是一阵发愁,这么好的闺女,江家怎么就没眼光呢? 想起了院子里还坐个人,刘嬷嬷便对锦卿说道:“江辰来了,中午吃过饭便来了,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等你,劝他走也不走,说对不住你,要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锦卿睡足了精神也有了,对江辰的怨气没了,他只是个心性不成熟的少年,遇事欠考虑,又是家中被宠溺大的独子,江夫人固然可恨,也是为了儿子急昏了头脑,更何况早上的事也没多少人知道。 其实江辰这样个性憨直,也没什么不好,只有在父母双亲的保护和宠爱下,在衣食无忧的家庭环境里,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锦卿有那么一瞬间都有些羡慕江辰了。 江辰低着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听到锦卿走过来时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锦卿瞧他脸色有些苍白,全不见往日精神饱满,神采飞扬的样子。 锦卿坐到了江辰对面,说道:“嬷嬷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江辰鼓足了勇气,说道:“锦卿,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娘会这样,她之前答应我答应好好的。” 你是你母亲的心肝宝贝,你母亲当然不可能当面驳了你的要求,只会把气撒在我头上,锦卿腹诽道。 锦卿想了想,说道:“今天早上的事,我心里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们家比不了你们家,可也不能随便谁都来欺负。” 江辰连忙保证,“今后绝不会有这种事了” 锦卿点点头,“既然你母亲不同意,那这事就算了吧,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江辰听的耳朵嗡嗡乱响,强自镇定了心神,看向了锦卿,一脸的坦荡,她的语气很柔软,就像是朋友间的聊天,可不容拒绝。 江辰心里满是委屈和怨言,一整天他都坐立不安,只要想到锦卿会恨他怨他,他就后悔的恨不得去撞墙,想着怎么给锦卿道歉,怎么说服自己的母亲。 好不容易逃了私塾的课到了锦卿家里,等到现在,看到的却是锦卿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情愿锦卿痛骂他一顿,或者是生闷气不理他,至少这样他觉得锦卿是在意提亲这件事的,自己还有希望,可锦卿这种态度,分明是没把今天早上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根本就没想着要嫁给自己 江辰觉得很失望,他接受不了锦卿的这种态度,仿佛大热天里被一盆冷水劈头浇了下来,整颗心都是凉的,苍白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对面的锦卿静静的看着他,而眼里半分生气的意味也没有。 锦卿能感觉到江辰心里对自己的喜欢,可在她看来,江辰的这种喜欢,就如同一个少年遇到了新奇的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探索她,关注她,这种喜欢太青涩,并不是成熟的感情。 甚至江辰都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江辰了解她,是不会冒冒失失让自己的母亲来提亲的。 在锦卿看来,江辰阳光俊朗,心思单纯,更适合心思简单一些的女孩子,而她早过了为篮球场上的王子喝彩的年纪。 趁早断了念想,对大家都好。 一天之间,大起大落的心境让江辰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可他又无能为力,江夫人再有不对的地方,那也是他的母亲。所有人都口口声声为了他好,可又有谁听过他的想法?从小到大,父母就争吵不断,出发点都是为了他,为了他 长年积累起来的情绪直击着江辰的胸腔,他突然有些厌弃这个家了,让他活的压抑而憋屈。 “江辰,你别生你母亲的气,她只是盼着你好。你有那么疼爱你的母亲,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锦卿叹道,就怕江辰回去后跟自己的母亲闹,江夫人又把这笔账记到自己头上。 江辰想到了锦卿的身世,沉默的点点头,仿佛一日之间成熟了不少,他心里已经明白事情无可挽回了,顾锦卿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不过还好,顾锦卿还愿意跟他做朋友。 想到这里,江辰语气轻快的开了口,“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了闷气,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锦卿也笑了,“怎么会?不过是场误会。” 江辰五味陈杂的回味着锦卿口中的“误会”两个字,扯了个笑脸,站起身来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间不早啦,我得赶紧回夫子那里去了,不然夫子发现了又该向我娘告我的状了” 锦卿这才知道他又是逃了学堂偷跑出来的,哭笑不得,“你跟夫子好好请个假不就成了,每次都非得逃课吗?” 江辰眨眨眼睛,嘿嘿笑道:“你不懂,逃课多刺激啊,请假那是书呆子才干的事” 锦卿摆摆手,“你赶快回去吧,别被夫子发现了”真是奇怪的想法。 江辰起身往院子门口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中午父亲问他的话,转身又折了回来,问道:“我听父亲说,他今天早上从这里走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提着你的药箱往你们家走。” 见锦卿并不否认,江辰踌躇了下,继续问道:“那人是谁啊?” 锦卿犹豫了下,虽然觉得江辰这么问有些失礼,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我只知道他叫余墨。” 余墨?江辰回忆了下,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想了想还是怕锦卿吃亏,说道:“锦卿,今天我爹看到他了,说之前他带人来过我家茶叶店买过茶,我爹还记得他,是郑国公府二少爷身边的小厮,你,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锦卿愣了愣,脑子瞬间空白了一下,回过神后胡乱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是他找我看病罢了。” 江辰这才放心,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爹肯定是看错人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翻来覆去念叨,还非要我来问问你,真是糊涂的很,叶二公子是什么身份,他的小厮怎么会给你提药箱呢” 江辰走了之后,锦卿的心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额头上也生出了薄薄一层汗。 国公府,对于她一个小小的铃医来说,是个什么概念…… 第54章 秋游 收费章节(12点) 第54章 秋游 仲秋时节,秋高气爽,一大早亮堂堂的阳光就撒满了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院子里的花枝上还凝有晶亮的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余墨提着一个红木盒子跟在叶玮安的身后,往院子门口走去。叶玮安走的很快,带着微微的迫不及待,完全不复往日的四平八稳。余墨看在眼里并不做声,加快了脚步跟着。 院子门口,府里的三少爷叶成抱着胳膊靠在月牙形的拱门上,瞧见了步履匆匆的主仆二人,抬着眼皮懒洋洋的问道:“二哥,你要去哪里?” 叶玮安没料到叶成会在这里,笑道:“我出去一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叶成扫了余墨一眼,余墨立刻颇有眼色的躬身说道:“二少爷,小的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便快步走出了院子。 “二哥,你是不是要去找顾锦卿?”叶成开门见山的问道。 叶玮安愣了下,爽快的承认了,“是,有些东西要给她。” “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表姐说你找了她去治孟钧大哥。”未待叶玮安答话,叶成又低头继续说道:“二哥,你最近全心全力的帮殿下做事,几乎不沾家,是想干出些功绩来,好跟父亲母亲开这个口吧。” 叶玮安心中的小九九被戳破了,也不否认,温润的笑道:“也不只是这样。”笑容微微有些咬牙,“还有之前明丰苑的事……既然祖父不来主持公道,那只能靠我们兄弟了。” 叶成闻言,立刻放下了胳膊,紧张的四下看了一圈,叶玮安抬手制止了他,“放心,没人在这附近。” 叶成暗地里松了口气,二哥一向做事稳重,滴水不漏,他是信得过的。“那是自然,大哥走了,父亲母亲只剩我们兄弟二人了,我怎么还能整日玩乐,再说了,上阵要靠亲兄弟嘛只不过表姐在我面前大骂过几次了,言语间对锦卿颇为不满,恐怕母亲很快就会知道了。” 叶玮安抬手拍了拍叶成的肩膀,不知不觉间,原本顽劣淘气的弟弟如今已经成长为了自己可以信赖的左膀右臂。“表姐就是那副脾性,莫要多理会她。等我回来后就去找母亲说明,母亲是个明白人,自大哥走后……心态比起之前,已是大不相同了,她未必会反对,即便有微词,我也会好生劝解下她。” 太阳才刚刚跃出地平线,大街上的人不也不多,锦卿沿着长安城的西街慢慢的往前走,脑子里却是想着昨日江辰说的话,她怎么都没想到,叶玮安会是郑国公府的孙少爷。 这些日子,锦卿经常走街串户,八卦听的多了,也对京城里这些皇亲贵胄也知道一点,当年跟随太子李建成打天下的将领,在李建成继位后按照功勋分封爵位,而郑国公正是其中一位开国元勋。 锦卿原来以为叶玮安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子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又想起江辰的母亲,不过是个商**子,就如此瞧不上她,家仆也是眼睛长在脑门儿上,都敢对她恶语相向,一时间有些丧气。 锦卿叹口气,甩甩脑袋,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一身白色锦袍的叶玮安微微笑着站在她面前,身后站着余墨和一辆马车。 “你,你怎么在这里?”锦卿很是惊讶。 叶玮安将手里的提盒递给了锦卿,“这是给你家嬷嬷和徐斌的贺礼,说好了补上的。” 锦卿接过提盒,沉甸甸的,漆着红漆的盒子表面光滑油亮,手感细腻,只怕光是这个盒子,就不是凡品。锦卿心中一时有些感慨,她现在不是清水县意气风发的年轻女大夫了,愈发的不自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叶玮安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即便她把大夫这个职业做到了大唐最好,也不过是个大夫,算不上什么香饽饽,郑国公府的长辈们能点头让她进门吗? 而现在最关键的是,她想问问叶玮安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想逗她玩,那她今后只当从来没认识过他 “今日天气不错,听阿成说城外山上的红叶很是漂亮,不如我们今天去看看?”叶玮安提议道。 锦卿也想好好跟叶玮安谈谈,这样不上不下的情况让她心里很没有安全感,她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叶玮安笑眯眯的把提盒和锦卿的药箱递给了余墨,“劳烦你跑一趟,送到锦卿家里去吧。” 劳烦?余墨抱着沉重的两个箱子,小身板一阵打颤,苦着脸道:“少爷,您这是要折煞我啊” 进了马车,锦卿立刻感觉到了空间的狭小,整个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似是叶玮安身上的熏香,缠绕在人的鼻端,挥之不去。 锦卿有些不自在,先找了话题,问道:“孟将军身体可好些了?”这不过是委婉的说法,其实锦卿想问的是“还没死吗?” 叶玮安垂了垂眼睛,对于锦卿老是挂念着孟钧,心中有些不痛快,“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又请的大夫说还要再调养段时间。” 锦卿满心都是遗憾,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狭隘了,若不是她,孟钧有着大好的前程,也不至于死于车祸。叶玮安踌躇了下,终于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认识孟钧?” 锦卿想了想,简略的说道:“有坏人想要害我,最后关头他救了我,可他却是坏人的……朋友,虽然我不恨他,可我心里也没办法对他很友善。” 叶玮安点点头,只要锦卿说的,他都相信,未去深究,心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宽慰锦卿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孟钧是个很不错的人。” 锦卿却不愿意多谈孟钧,转而笑道:“跟你说件好玩的事情,有个饭馆的掌柜,穿的绫罗绸缎光鲜的很,找我给他看病,开了方子又不愿给钱,我就把方子揉成一团,扔进泔水桶里,结果他居然到泔水桶里翻了起来,一旁有路过的波斯人,惊的两眼放光,说大唐真是天朝上邦,连掏泔水吃的乞丐都能穿这么好” 锦卿讲的绘声绘色,连波斯人那生硬的汉语都学的有模有样,叶玮安忍俊不禁,笑的前仰后合,看着锦卿的眼里满是温柔。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叫道:“少爷,到了。” 叶玮安先跳下了马车,扶着锦卿下了马车,两人慢慢的沿着石阶往山上走去,而一直沉默着的车夫带了斗笠,把脸遮的严严实实,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两人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石阶上落满了树叶,踩上去软软的,如同陷入了沙子里。而满山都是金黄的树叶和红色的枫叶,金红交织,煞是好看,凉爽的秋风拂过,树叶层层叠叠沙沙作响。 山脚下的一条小溪静静的淌着,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这一山的风景,微风拂过,清凌凌的水面上泛起了层层波纹,连带着倒映的水影也看不真切了。 真是漂亮的秋色锦卿感慨,“我们刚来京城的时候还是夏天,这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到了秋天了。” 叶玮安也很喜欢这里,有美景可赏,有锦卿在身边陪着,一切都让他觉得很高兴,“是啊,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玩过了,每日只听阿成那个混小子炫耀他又去哪里哪里玩了,我只有羡慕的份。不过话说回来,上次还没付给你诊费。” 锦卿笑眯眯的伸出手掌,黑亮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浅浅的月牙,如同个可爱的狐狸一般,“叶少爷打算给小民多少?” 叶玮安微微一笑,凑近了锦卿,“怎么,你还要问我收钱?”语气相当受伤。 锦卿冷不防他突然贴近了,红着脸后退了一步,不自在的说道:“是你非要给的,还赖到我头上了” 叶玮安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锦卿,锦卿莹白的脸上染满了绯红,似乎连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都红了个彻底。 本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他却觉得浑身燥热无比,想伸手摸摸锦卿的脸,却又怕唐突了她,改为拂上了锦卿的发,黑亮的发丝柔滑细软,如同一匹上好的黑绸。 锦卿红着脸,心里咚咚跳个不停,低着头不发一言,叶玮安的动作轻柔而小心,如蜻蜓点水,恍惚间,她感觉叶玮安似乎在触摸着一个无价之宝一般。 良久,叶玮安突然轻轻叫道:“锦卿”温润的声音在锦卿耳边滑过,在锦卿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锦卿抬起头,叶玮安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家庭吧,我是郑国公的第二个孙子。” 锦卿点点头,“现在知道了。” 叶玮安愣了下,笑了起来,果然是他看中的锦卿,即便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也没见她有半点不自在,既然这样,他也放心了,目光灼热的看着锦卿,温声道:“你且安下心,我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不会负了你……过两天,我就带你去见见我的母亲。” 锦卿悚然一惊,她立刻想起了昨日大早上来她家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的江夫人,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第55章 回家 收费章节(12点) 第55章 回家 江夫人拒绝了她,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她又不喜欢江辰,也没想过要做江家的媳妇,可叶夫人就不同了,锦卿想同叶玮安牵手过一辈子,那就要叶家的长辈点头同意了。 叶玮安注意到锦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忙安慰道:“锦卿,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是有礼有节,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锦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些实际摆在眼前的问题不是她闭上眼睛就能忽略掉的。叶玮安再好,人家家里看不上她也是白搭,她不懂大户人家的弯弯道道,可也没听说过有几个女子能麻雀飞上枝头的。 叶玮安握住了锦卿的手,简单而坚定的说道:“锦卿,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交给我来办就好。而且,我家里情况有些复杂,长辈们是不愿意看到我娶一个娘家有势力的夫人的,这事以后我慢慢和你细说。” 锦卿看着叶玮安的眼睛,漂亮的眸子清晰的映着她的脸,锦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来到大唐有了新的人生,她想再多相信一次,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能抓住幸福的机会,她想试着去相信叶玮安,这个给了她温暖的如玉少年。 叶玮安稳重踏实,又极重情义,她相信叶玮安会成为她的避风港,能够护的她一世周全。 锦卿长期背着沉重的药箱转悠早练出了好耐力,爬山什么的不在话下,和叶玮安在山上转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觉得累,只是脑门上出了层薄汗。 送东西到锦卿家的余墨这会上慌里慌张的赶过来了,爬了这么高的石阶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有事要少爷赶紧回去。 锦卿瞧他说的含糊,心知必定是极要紧的事,便先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下山吧。” 然而下山的时候却碰到了熟人,一身水红色撒花裙的阿妍带着丫鬟也来秋游,看到锦卿和叶玮安在一起,气不打一处来,明艳的脸涨的通红,指着锦卿直跳脚, 叶玮安看她这副样子就皱眉头,又不愿多说什么,点头致意了下便要继续往前走。 阿妍火气上来了,挡在了叶玮安跟前,嚷道:“表弟,你怎么回事?你和她什么关系?居然和她一起游山?” “有何不可?”叶玮安背手淡淡说道。 “你,你怎么能这样她不过是个穷老百姓,襄妹妹,襄妹妹她,她……”阿妍急得一跺脚,嚷道:“你别装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玮安居高临下的看了阿妍一眼,眼里的冷意让阿妍心惊,低低的开口了,“张妍,别忘了你住在叶家,而你姓张,莫要管的太多,至于杜小姐,还是少和她来往,多在家学学怎么修身养性。” 张妍从没受过这等屈辱,眼里含着泪狠狠的说道:“好叶玮安,你嫌弃我在你家吃闲饭了?姑母都没嫌弃过我咱们走着瞧”说罢,恶狠狠的瞪了锦卿一眼。 瞧见低头躬身侍立在一旁的余墨,张妍又怒气冲冲的指责道:“你是怎么当差的?拿着银子不办事主子做的不对不提点,还要帮着主子一错再错” 余墨并不辩解,似是早习惯了张妍这般不留情面的夹枪带棍,只是把头垂的更低了,一副聆听教诲努力认错的样子。 有着叶玮安在,锦卿也不吭声,到底是叶玮安的表姐,她只是感慨这姑娘着实是一点就着的火药脾气。 叶玮安眼睛眯了起来,藏在衣袖里的手也握成了拳头,熟悉他的余墨慌忙退到了一边,他知道叶玮安已经生气了,连忙扯了扯叶玮安的衣袖,提醒道:“少爷,那边还等着您呢,别耽误了时间” “今天就这么算了,我的事不劳烦表姐过问,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斥责我的人,别怪表弟不给你留情面”叶玮安松开了拳头,淡淡说道。 张妍委屈的又气又急,她明明是为了表弟好,怎么表弟就这么迷糊这么不领情,姑母和姑父的处境这么艰难,表弟不想着找一个聪明的、娘家得力的夫人,反而同这江湖游医混在一处,脑子真是坏掉了 张妍越想越气,重重的朝叶玮安哼了一声,带着丫鬟小厮快步跑走了。 叶玮安仿佛没事人一般,看都不看负气而走的张妍一眼,安慰锦卿道:“她是我舅父家的独女,舅父早早去了,舅母守着她在清水老家过日子,三年前舅母也走了,我母亲怜她父母双亡,让我和阿成接她回京养在身旁。” 锦卿了然,“原来前些年你去清水县是为了接你表姐。” 聒噪的张妍走了后,叶玮安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耳根清净不少,摇头道:“不只是为了接她,还有她家在乡下的几处产业,也要处理掉,无人打理就荒废掉了,才常常和阿成到乡下去,也因此碰到了你。” 说到这里,叶玮安有些脸红,顿了顿说道:“家里没有别的女孩,大家又可怜她是个无父无母的,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实在是把她宠坏了。不过表姐本性不坏,就是遇事糊涂,不明事理,你莫要和她计较,她要犯浑你也别忍让着她,万事有我。” 锦卿点点头,这千金小姐,脾气可真不小,如今完全靠着叶家,还对叶玮安如此态度,说话做事全然不顾后果,将来可有她吃亏的地方。 叶玮安送锦卿到家,正好刘嬷嬷和徐斌都在家里,叶玮安大大方方的拜见了徐斌和刘嬷嬷,恭喜了他们,便和余墨走了。 刘嬷嬷还没回过神来,原以为锦卿和叶公子没再见面了,没想到居然送锦卿回家了。刘嬷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讷讷的问锦卿,“你今日是同叶公子一起出去的?” 锦卿笑了笑,“是啊,去看了山上的红叶,可真是漂亮,叶公子是很好的人。” 徐斌叹口气,“锦卿,叶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我记得郑国公家是姓叶的。” 锦卿点点头,“他是郑国公的第二个孙子。” 刘嬷嬷光听着这个名号就有些眩晕,焦急的拍着腿,“锦卿,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家可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肖想的起的,到时候你,你……嬷嬷怕你吃亏啊” 锦卿看的出嬷嬷和徐斌的纠结,蹲在了刘嬷嬷的身边,拉着刘嬷嬷的手,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想相信他。嬷嬷和徐叔放心,我也有我能接受的底限,那就是绝不给人做妾。我没钱没势,长的也不漂亮,他一个世家公子,能骗的了我什么,他又得不到什么好处。我才十五岁,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不成,将来还可以再嫁别人,即便不嫁人,我也能养活的了咱们一家人啊” 刘嬷嬷无奈,看着锦卿又是心疼又是叹气,“胡说些什么,女孩子家哪有不嫁人的” 徐斌哈哈笑着打着圆场,“我们锦卿小姑娘长的可爱又有一手好医术,只怕到时候求亲的小伙子追的你满大街跑,由不得你不嫁了” 刘嬷嬷瞪了徐斌一眼,“那么大人了会不会说话”这不明摆着让锦卿和叶公子不成吗 大老粗徐斌收到夫人吃人的目光后,涨红了面皮,摸着脑袋讪讪然的低了头,刘嬷嬷拉着锦卿叹道:“倘若以后有了委屈,只管找我们来倾诉,莫要憋屈到自己”她就不信,这么好的闺女会没好人家要 锦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路是靠人走的,既然叶玮安说了万事有他,那她就相信叶玮安。 锦卿回来时已经快中午了,爬山是件体力活,下午锦卿也懒得上街了,徐斌也没去粮店,两个人在嬷嬷的指挥下,嘻嘻哈哈的准备做中秋节的月饼。 张妍怒气冲冲的走了之后,全然没了游山的兴致,满山红黄交织的美景提不起她丝毫的兴趣,便带着丫鬟小厮匆匆下山了,却没有回叶家,而是去找了自己的好姐妹杜雪襄。 杜雪襄正在院子里的花厅中练字,一旁小几上的红泥小火炉的茶壶咕嘟咕嘟作响,水汽萦绕了花厅之中,混合着熏香散发着一股宁静悠远的味道。 张妍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花厅的门被她推的来回晃荡了几下,杜雪襄冷不防被她吓这么一跳,笔尖一抖,就在雪白的宣旨上划了难看的一道。 “襄妹妹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练字”张妍大声嚷嚷道,一脸的焦急。 杜雪襄看着被毁掉的作品,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待抬起脸后便换上了柔和的微笑,吩咐丫鬟收拾了花厅,上前去亲热的拉过张妍坐下,笑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急成这个样子?” 张妍的脸上全是怒气,喘了口气忿忿不平的说道:“还不是我那表弟,你说他怎么这么糊涂啊今天我居然看到他和那个江湖郎中顾锦卿游山,我劝他几句他居然就说我姓张,要我少管他的事” 第56章 告状 收费章节(12点) 第56章 告状 杜雪襄瞬间惊讶了,然而也只是吃惊了一下,迅速收起了神色,拉着张妍的手,感叹道:“你是个明事理好心肠的,可忠言逆耳,别人未必领你的情。” 张妍如同遇到了知音,巴巴的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他吗,跟一个江湖郎中混一起,能有个什么好果子?我姑姑家已经是这种情况了,他不想着娶一个像妹妹你这样的聪明女子来帮他,反而这么……” 杜雪襄脸红了,低着头摆弄着腰间的如意结,“你再胡说,我可不跟你做朋友了” 张妍嘻嘻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说。可你说现在怎么办啊?你要再这么跟没事人似的,到时候可别找姐姐我哭” 杜雪襄压根不相信叶玮安是真心实意的要娶顾锦卿的,不过是个江湖郎中,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她要是因为这点事情就去和顾锦卿对上,掉身价的是她自己。 退一万步说好了,即便叶玮安真的把顾锦卿娶进门了,那也顶多一个侍妾偏房,只要正妻的位置是她的,嫡长子是她生的,她管叶玮安纳谁当妾,不管是谁都得伺候她这个主母。 杜雪襄对自己的容貌家世以及聪明才智都有着十二分的信心,她有把握帮叶家长房夺回国公府的大权,帮助叶玮安袭爵,将来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当家夫人。更何况,叶玮安性格温润,又没那些纨绔子弟的****嗜好,是再理想不过的丈夫人选了。 “又不是我表弟犯傻,我急什么?”杜雪襄分析完了之后,依旧是一副小女孩样子,微红着脸说道,“又没什么证据说明叶公子真的对那个女子有情意,那女郎中不是治好了孟大哥吗,两人也许只是普通朋友。再说了,若是真的有情意,那也是叶公子一时糊涂,看那女子新奇,当局者迷罢了。” 张妍急急道:“我瞧着肯定是有问题的,你可别不当回事。” 杜雪襄按下了张妍的手,柔声道:“妍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也想让你听我一句劝,像叶公子那样的出色男子,就算是有点****韵事又能怎么样,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女人不都是要忍的吗” 张妍看着笑意盈盈的杜雪襄,美丽的眼睛中似乎有水光闪动,隐忍而又委屈,心疼道:“襄妹妹,你就是太温柔太好了” 杜雪襄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道:“我哪有那么好,倒是要多多劳烦妍姐姐了,多劝劝他,要让叶公子迷途知返,得好好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不要被别有用心的女子蛊惑了,前程要紧” 一听这话,原本怒气冲冲的张妍顿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同时也对杜玉襄崇拜的要命,“襄妹妹,虽然你比我小,可我觉得你比我懂的多多了,又聪明又识大体,长的又好看。你放心,玮安是个聪明人,他最后一定会看到你的好的” 杜玉襄红着脸低下了头,“我,我不敢多想别的,只盼着叶公子将来能好,也不枉大家相识,朋友一场。” 张妍笑道:“你怎么老是叫我表弟叶公子,多生分啊像之前一样叫他玮安就成了。” 杜玉襄精致的脸皱了起来,带着委屈说道:“上次在别院,他不是不让我叫他玮安吗,还说跟我不熟。” “那是他犯浑他再敢这么说,我一定骂惨他”张妍拍着胸脯,一脸的大义凛然。 “对了,叶成公子最近怎么样了?”杜雪襄问道。 张妍撇撇嘴,趴在小桌上欣赏着桌子上的玉雕镇纸,“你问他干什么?又不是叶家的正牌少爷” 杜雪襄瞧着张妍,眼里全是鄙夷,真是个没脑子的货,要不是叶家大房收养她,早不知被人卖过多少回了 “话不能这么说,叶三公子唤叶大太太一声母亲,你姑母也是承认他这个儿子的,我听说最近叶三公子帮着玮安做了不少事,出力很大,将来肯定是玮安的得力助手,为了玮安,你也不能老是看不起他。”杜雪襄缓缓说道,只盼着面前的蠢女人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别再干无聊的事。 张妍向来听杜雪襄的话,即便是不情愿,还是点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同他关系也不算坏,前两天还和他聊了好一会,他这两天在照看孟大哥。” 张妍走后,杜雪襄想起病愈的孟钧心里一阵烦躁,屏退了丫鬟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的花池旁边,秋天的荷花已经败了,只剩下残枝败叶还矗立在水里,一片萧索。 “妹妹,我听说张妍来找你,怎么,现在张妍走了?”杜雪襄背后传来了说话声。 杜雪襄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亲哥哥杜进文,懒洋洋的答道:“走了。” “妹妹真是聪明,我听说张妍来的时候怒气冲冲,走的时候喜笑颜开的,妹妹真是能干啊”杜进文讨好道。 杜雪襄上下瞧了哥哥一眼,身材微丰,一脸的憨厚,就连奉承人的话都说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一肚子闷火不由得就发了出来,冲着杜进文一脸的讥诮,“若是哥哥能干些,我一个闺阁女子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吗” 杜进文瞬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一脸的羞愧。杜玉襄看不得杜进文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转身气冲冲的拂袖走了,步履迈的又快又大,身上的环佩碰撞的叮咚作响。 一路走,杜雪襄一路都恨恨然,只恨自己的大哥为什么不是孟钧那么有才能的人,同样是武官,孟钧还没哥哥年龄大,就能屡立奇功,手掌兵权,自己的哥哥从来都是庸才,能有现在的职位还是靠父亲的照顾,碌碌无为,什么事都办不好。 若是孟钧死了,自己的大哥能干一点,殿下无可用之人,不出意外会想方设法斡旋,把孟钧手中的十几万兵权交给自己大哥,可现在非但孟钧没死,大哥又是这成不了大事的样子,怎么不叫人心里烦闷 杜雪襄越想越恼火,倘若她的哥哥是孟钧,依照孟钧的才干和功绩,还有她的相貌和才智,给皇子做正妃都是绰绰有余的何至于现在要嫁一个国公府落魄大房的儿子都得这么蝇营狗苟的算计 张妍到了家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思来想去,总算搞清楚了那就是她再怎么劝,叶玮安都不会搭理她,还是要跟姑母说,不管怎么样,叶玮安都得听姑母的话。 叶家大太太自从大儿子死了后,已经不大管家里的事了,现在主持中馈的是二房的太太范氏,大太太几乎足不出院,每日在屋子里念念经抄抄书,天气好的时候在院子里散散步。 张妍进了姑母院子的时候,叶家大太太懒懒的歪在榻上翻看着一卷经书,精神不济,屋子里燃着檀香,而丫鬟婆子们安静的侍立在门外。 看表小姐神色有异,像是有事的样子,李妈妈迎了上来,李妈妈是大太太张氏的陪嫁丫鬟,颇得张氏的信任。 “哟,表小姐来了,太太正在歇息,可有什么事?”李妈妈压低声音问道,笑的一脸和气。 张妍看了李妈妈一眼,说道:“快去通报,我找姑母有要紧事。” 李妈妈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呵呵笑道:“表小姐稍等,老奴这就去通传。” 等张妍进去的时候,张氏已经起身了,张妍委屈的坐到了张氏的身边,拉着张氏的手嘟囔道:“姑母,你也不管管玮安,你都不知道他最近干了什么糊涂事” 张氏年近四十,面容和善端庄,看外甥女这个样子,了然的拍了拍张妍的手,和蔼的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若是欺负了你,姑母家法伺候他” 张妍看姑母似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为是小辈之间的玩笑,气恼不已,跺着脚添油加醋的说叶玮安被一个江湖女游医给迷住了,还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对她和襄妹妹恶语相向。 张氏垂了垂眼皮,给义愤填膺的张妍顺了顺气,笑道:“怎么还有这事,玮安可瞒我瞒的紧。你且回去好生歇着,等玮安回来我让她给你赔个不是。” 张妍哪里甘心,姑母这话分明就是敷衍,半点不提要怎么处理那女游医。至于赔礼,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叶玮安肯向她赔不是?张妍才不相信。 见张妍不服气的还要再说,张氏加重了语气,张妍怎么也不敢顶撞姑母,只得怏怏不快的告退出来了。 李妈妈送张妍出了院子,回身进了房间,张氏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先前看的佛经也放在了一边,一副疲倦的样子。 李妈妈轻手轻脚的给张氏揉起了肩膀,“夫人,表小姐的话您怎么看?” 张氏闭着眼睛沉思了下,说道:“妍儿一向冒冒失失,未必有她说的夸张。玮安的事,只要他高兴他愿意就好,我已经失去了玮平了,不能再失去玮安了,我就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说着,一滴眼泪从张氏的眼角滑落。 李妈妈是知道国公府那点事的,看到太太落泪,也不由得抹了抹眼泪,强笑道:“太太是明事理的,是玮安少爷的福气” 第57章 见大太太 收费章节(12点) 第57章 见大太太 叶玮安一直忙到晚上,华灯初上时分才匆匆赶回家里,刚到家就听叶成说张妍去了母亲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他和锦卿的事。 叶玮安再也坐不住了,从张妍那个蠢货嘴里能蹦出什么好话来,万一在母亲面前留下什么坏印象就不好了。 叶玮安进来的时候,张氏刚用过晚饭,丫鬟正在收拾小桌上的饭菜,左右看不到自己的父亲,便问道:“怎么只有母亲在,父亲哪里去了?” 张氏笑着朝叶玮安招招手,“今晚上有个什么斗诗会,你父亲说彩头是个商代的白玉,老早就去了。” 叶玮安想起了爱玉如命的父亲,也不由得笑了,坐到了张氏身边,拉住了母亲的手说道:“母亲,儿子想跟你说件事。” “是关于张妍说的那个女游医吧?”张氏问道。 叶玮安点点头,看着母亲坚定的说:“是的,儿子很喜欢她,跟她认识有几年了。” 张氏叹了口气,“你现在是郑国公府的嫡长孙,怎么能娶她?” 叶玮安低声说道:“母亲,锦卿是个很好的女子,而且我这嫡长孙……不过是个名号罢了。” 张氏怜爱的顺着叶玮安的头发,眼角泛起了泪花,“自你大哥走后,这些年着实辛苦你了,若老天有眼,也不能老让我们受罪啊” 叶玮安搂住了张氏的胳膊,深吸一口气道:“母亲放心,他们要争这个国公位,就让他们争吧,我们不稀罕,儿子不靠世袭荫庇,也能让父亲母亲锦衣玉食的过日子” 张氏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迹,笑道:“好,我和你父亲就等着儿子孝敬” “母亲,锦卿是个极好的女孩,重情重义,又有一手好医术,就连孙太医说没救了的孟钧,锦卿只一副药下去就把孟钧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叶玮安说着,语气带着迫不及待的自豪感。 张氏微微吃惊,“真有这么神奇?” 叶玮安点了点头,笑道:“母亲,这事您和父亲就不要管了,也别理会张妍说些什么,表姐最近和杜行的女儿走的很近,怕是受了杜小姐的撺掇。” 张氏叹口气,一脸的无奈,“你表姐父母去的早,我怜她孤苦无依,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你和阿成多担待些吧,日后我还指望着你能照顾她。” “那是自然,母亲也多约束约束她,总是往外面跑也不好,表姐性子单纯,太容易被人利用了。”叶玮安嘱咐道。 等叶玮安走了,李妈妈上来给张氏端了杯茶水,“夫人,您看怎么办啊?” 张氏摩挲着茶杯盖子,热水烫热了茶杯盖,摸在手心里暖暖的感觉很是舒服,喟然长叹了一口气,合上了眼靠在了榻上,李妈妈见张氏沉思不语,也悄然退到了一边。 “明**去找了那位姑娘,把人请过来,给我看看。切记,要好声好气的,免得人家对我们家有什么看法。”良久,张氏吩咐道。 李妈妈有些吃惊,试探道:“太太,您这是,您这是打算接那姑娘进门?” 张氏微微睁开眼,慢慢的说道:“就说我身子不大爽利,请个女大夫来看看。玮安不是冒失的人,既然是他看上的姑娘,那也差不到哪里去。玮安也不是个没定性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看中了某样东西就不会再放手。只是我这做母亲的放心不下,还是要亲自相看一眼的好。” 李妈妈应下了,刚要退下,就听张氏又叹道:“我只盼着玮安这辈子能平平安安,不求他有多么荣华富贵。为了那个该死的位置,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玮安这孩子看的明白,找个身家一般的媳妇,也能表明我们的态度,既然争不过,那就退出,换得我们一家子人平安吧” 李妈妈强忍着眼泪,伺候张氏躺下,便出去了。 顾锦卿是个女大夫,医术又不错,她的家不难找。李妈妈出去后叫来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很容易的就打听到了顾锦卿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锦卿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李妈妈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说道:“这位就是顾姑娘吧,我家太太这几日身上不爽利,想请你看看。” 锦卿有些疑惑,看李妈**打扮,只怕是一般人家的夫人都比不上的,这样人家的太太需要她一个铃医看病? “请问贵夫人是……”锦卿迟疑道。 李妈妈笑道:“我们老爷姓叶,我们夫人是叶家大太太。” 锦卿震惊的抬起了头,看向了一脸笑容的李妈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见叶玮安的母亲。若是见了,叶大太太像江夫人一样,她该怎么办,又不能跟骂江夫人一样骂了叶大太太,若是不见,岂不是连面对叶家的勇气都没有? 锦卿朝李妈妈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了,劳烦这位妈妈稍等,我去收拾下药箱。” 刘嬷嬷听说锦卿要去见叶玮安的母亲,心里如同吊了七八个水桶一般,着实是彪悍的“官家小姐”江夫人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刘嬷嬷对于未见面的叶大太太先生出了恐惧感。 然而无论如何,刘嬷嬷都不想让锦卿被人看轻了,拉着锦卿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梅红色绣花长裙配上月白色的短襦小褂,又给锦卿重新梳了个利落的发髻。这套衣服是刘嬷嬷成亲的时候,徐斌买给锦卿的谢礼,只是锦卿老在外面跑,不舍得穿。 看面前简单明快的少女,刘嬷嬷总觉得还缺些什么,又要给锦卿插上她成亲时戴的一只细银丝绾的钗子,锦卿笑着拉住了嬷嬷的手,小声说道:“嬷嬷,人家要是嫌弃我,穿金戴银是俗气,不穿金戴银是穷酸,不管怎么样都是错,还不如就这么原原本本的去,干净整齐就行。” 其实锦卿心里也颇为忐忑,江家不过是小富,已经霸道成了那样,还不知叶大太太会怎么样。然而锦卿这趟却是非去不可,还要打足了精神不卑不亢的去,若是叶大太太喜欢她,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叶家瞧不上她,她也不能丢了自己的本性卑躬屈膝的去求他们。 锦卿到达叶府时,太阳刚刚升起,叶府的侧门门口已经有了两个洒扫的仆妇,李妈妈笑道:“顾姑娘莫怪,府里有规定,一般是开不得正门的。” 锦卿回礼笑道:“多谢妈妈提醒。”来了别人家的地盘自然得守别人家的规矩。 跟着李妈妈从侧门进了国公府,一路上锦卿低着头快步跟在李妈妈身后,李妈妈偶尔回身瞧了眼,暗自点头赞叹这姑娘是个沉稳的,不似那些刚进府的丫头,东张西望轻浮的很。 走了两个院子,才到了大太太的院子里,李妈妈通报后,锦卿提着药箱进了房间,原本懒懒的靠在榻上的张氏,看到锦卿进来后迅速坐直了身子,仔细的打量着锦卿。 锦卿心里也敲着鼓,给张氏先问了安。张氏连忙叫丫鬟给锦卿搬了绣墩,坐在自己身边。 瞧锦卿不卑不亢,虽然算不上多么漂亮,可打扮的干净明快,安安静静的小模样长的很是讨喜,张氏心中就多了两分喜欢。 锦卿也悄悄的观察了张氏,四十上下的年纪,温婉端庄的面容,穿着打扮很是简单,只是眉宇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着哀愁,连带着笑容都有些勉强,眼角处也有了细细的纹路。 锦卿先给张氏把了脉,又问了关于饮食起居方面的问题,李妈妈在一旁一一作答。 诊断完后,锦卿笑道:“夫人放心,从脉象来看并无大碍,只是夫人平时最好能多走动走动,活动下身体,多吃些核桃芝麻类的食物。” 李妈妈见锦卿不再往下说,“顾大夫,您不给太太开方子吗?” “不用,是药三分毒。”说到这里,锦卿稍微停顿了下,还是说道:“夫人心思郁结,最好平日里多和人说说话排解一下。”锦卿说道。 张氏愣了下,微微笑道:“顾大夫说的对,药能不吃就不吃。”自己又没什么毛病,真开了药方她也不能吃啊 张氏又转而对锦卿笑道:“顾姑娘,医术是跟谁学的,这么好?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还有弟弟、嬷嬷和叔叔,是嬷嬷带大了我和弟弟,我的医术是跟洛阳清水县的汪大夫学的,我师父……”锦卿回忆起了那个脾气可爱,痴迷于马吊的老头子,微微笑了起来,“我师父是个很好的师父,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李妈妈拍手笑道:“太太,这顾姑娘和我们还是同乡啊顾姑娘不知道吧,我们太太是洛阳城长大的” 张氏也高兴的笑了起来,“你师父可是汪祁昌?我知道他,汪大夫医术不错,在洛阳城都有名气,我没出门子的时候还请他给我瞧过病,汪大夫现在可还好?” “我走的时候师父挺好的,走路健步如飞,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就是喜欢打马吊,一上马吊桌,怎么都拉不下来。”锦卿笑道。 张氏又拉着锦卿说了会话,临近中午的时候要留锦卿吃饭,锦卿连忙推辞掉了,只说家里的嬷嬷一定等着自己回家吃饭。 张氏也不多挽留,吩咐了李妈妈找人送锦卿回家。 李妈妈送完锦卿,便急急的回了张氏的院子,问道:“太太,您看这顾锦卿怎么样?” 推荐好友力作: 我的星上人 小九最新作品,萌到极致~不看后悔~~ 第58章 吓到叶玮安 收费章节(12点) 第58章 吓到叶玮安 张氏有些疲倦的靠在了榻上,李妈妈轻手轻脚的上前去给张氏按摩起了头皮,张氏缓了一会才轻轻叹道:“是个好姑娘,你瞧她说起自己的家人和师父,那个喜欢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玮安说的没错,这姑娘重情重义。 刚才给我把过脉后也不开药方,是她心肠好,若是真想在我面前显摆医术,肯定跟之前请来的大夫一样,没病也要罗嗦出一堆来,再开一堆方子。” 李妈妈听的面上也露出了笑容,看来太太是真满意这个姑娘,刚要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张氏叹道:“真是只差出身了啊,可惜啊” 张氏的话让李妈妈颇有些糊涂,太太先前的话听着像是满意顾锦卿,可最后又觉得顾锦卿出身太低,让她也有些捉摸不透,笑道:“是啊,要论起出身和模样,谁也比不上府里的表小姐合适啊” 张氏轻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你莫要再夸妍儿了,除了长相还能拿的出手,其他的一无是处,也是怪我宠坏了她。论出身,哥哥嫂嫂早死了,连个为她撑腰的娘家兄弟都没有,偏生还是个刁蛮不讲理又痴傻的性子,被人糊弄了还不知道。” 李妈妈马屁没拍对,只得赔着笑,“表小姐天真烂漫,又是被夫人宠大的,本性可是好的,再等上一两年,长大些心性就定了。” “你就别说好听的宽慰我了,我的侄女儿我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原本我是想把妍儿托付给玮平的,可惜玮平……”张氏停顿了会,困难的开口了,“阿成这两年我瞧着也不错,奈何妍儿心里压根瞧不起他,不可能指给阿成了,现在只剩玮安了,可妍儿这性子哪里能当的了主母,若玮安心里有她还好说,可现在玮安对她只是当表姐来看,又有了喜欢的女孩,即便是将来看我的面子,玮安能让她当个贵妾都算不错了。” “这样也好。”张氏长长叹道,慢慢捻着手里的佛珠串子,“玮安是个靠的住的人,总会保她一世衣食无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活几年,有我看着,顾锦卿出身又比不上她,总不会让她受了委屈,让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也算对得起早走了的哥哥和嫂嫂了,只是顾小姐的出身上,我还得多想想怎么办。” 看张氏说的哀切,李妈妈劝慰道:“夫人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小辈们,将来二少爷和表小姐会记挂着夫人的好的。而且二少爷也是极好的,老奴这些年亲眼瞧过来的,二少爷虽然性子温厚,可一点不比之前大少爷差,之前有大少爷在所以事事显不着他,现在夫人就等着享二少爷的福吧” 锦卿回到家里的时候,刘嬷嬷在院子里抄着手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刘嬷嬷自小在京城里长大,比锦卿更明白权贵人家的含义,她怕锦卿被人羞辱,她心头上的宝贝会伤心难过。 见锦卿回来了,刘嬷嬷急急的迎了上去,拉着锦卿的手问道:“怎么样?叶公子的母亲怎么说?” 锦卿拍了拍嬷嬷的背,拉着嬷嬷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给了嬷嬷一个安心的笑脸,温言道:“叶家大太太人很和善,没什么架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对我也很客气,还让人送我回来。” 嬷嬷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的问道:“那她可有提起你和叶公子的事?” 锦卿笑了起来,“嬷嬷,八字还没一撇呢,即便叶大太太满意我,也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就说啊。不过听叶大太太说,她娘家是洛阳的,还认识我师父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叶公子会去清水县。”刘嬷嬷恍然大悟。 锦卿还有藏在心里没对刘嬷嬷说出口的话,即便是叶大太太对她满意,这会上提出来了成亲的事,她也不想这么快,锦知还小,家里生活又不怎么好,她想在家多待几年。 她会医术懂中药,现在虽然不行,可慢慢总会有人欣赏到她的,嫁人之前至少要给锦知留下一份家业,锦知还小,离他考科举还有几年,不能靠着夫家来养锦知,不然,吃人家的嘴短,无形中总会低人家一头。 下午叶玮安回到家中,就听到余墨火急火燎的告诉他,听夫人院里的丫鬟说,早晨他刚离开家,夫人就请了顾锦卿来瞧病,说了好一会话才让夫人身边的李妈妈送了出来,当时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李妈妈屏退的远远的,也没人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叶玮安顿时大吃一惊,昨天他只是略略提了下,母亲今天就把人叫了过来,再加上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张妍大傻瓜的添油加醋,母亲万一对锦卿有看法就坏事了。 当下,叶玮安连院子门都没进,又跳上了马车直奔锦卿家里。 到锦卿家里的时候,锦卿在后院里支起了一个铁锅,捯饬她的那些药,烧火的柴禾前两天受了潮,引燃后一股股青色的烟雾从灶火口处飘出来,呛的锦卿一阵阵咳嗽。 锦卿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叶玮安一脸焦急的站在她面前,锦卿强忍住被烟雾呛出来的眼泪,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玮安结结巴巴的问道:“锦卿,今天我母亲是不是找过你了?” 锦卿擦了擦眼睛,点点头,“是啊,上午找我给她瞧病来着,没什么大碍。” 看锦卿这副双眼通红,强忍眼泪的可怜模样,叶玮安撞墙的心都有了,上去一步说道:“锦卿,我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哭啊” 锦卿瞬间愣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恶作剧的心思立刻就起来了,板着脸,扭到一边,背对着叶玮安,冷冷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就请我去看病了。” 这哪里是没什么,这分明就是有什么吧叶玮安心中几乎要呐喊出声了。 叶玮安今日穿了一件墨色的袍子,大概是因为他肤色白皙,黑色的袍子反而衬托的他更加的稳重俊逸了。只是如今这张俊逸白皙的脸已经开始急的发红了,说话也不利索了,“锦卿,我母亲,我母亲真的是很好的人,你千万别对她有什么误会,万事有我,等会我去跟我母亲再好好说说。” 锦卿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什么啊?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玮安也词穷了,若母亲真看不上锦卿,麻烦就大了,他可得好好谋划下,“这个,总会有办法的,锦卿你得对我有信心。” 瞧叶玮安急的脸都要红的滴出血来,锦卿忍不住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等她笑够了,才起身说道:“我逗你玩呢,你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很慈祥的,你有这样的母亲真好” 叶玮安长长松了口气,一颗乱跳了大半天的心脏总算安生了下来,脸却又红了,只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一遇到顾锦卿这丫头的事,自己原来的沉着稳重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想起刚才顾锦卿这坏丫头故意骗他,把他骗的急火攻心团团转,叶玮安心里就恨恨的,上前去拉住顾锦卿的手不放, “顾锦卿,你个小坏蛋,你敢骗我?” 锦卿也有些脸红,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你快放手,让嬷嬷看到就坏了” 叶玮安好不容易抓住吃豆腐的机会,哪里肯放,厚着脸皮耍无赖,“就是不放看到又能怎么样,都看到最好,你就只能嫁我了” “别想的太美,哪个要嫁你?我还没点头呢”锦卿忍不住打击他道。 叶玮安瞧着锦卿得意的小样,有些恨的牙痒痒,只想在锦卿白嫩如水蜜桃的脸上狠狠的啃上一口,这下可好了,还没成亲呢就已经夫纲不振了,以后还有几十年要过,那可怎么办。 直觉上,叶玮安万分肯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日后这丫头还不天天骑到他头上,“不行,你做错事了得受罚” “受什么罚?”锦卿眯着眼睛看着,叶玮安想造反了是不是? 叶玮安凑上前去,大拇指轻轻的拂过锦卿嫣红的嘴唇,看着锦卿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的自己的影子,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柔声说道:“你只管放心,我家的事情很多很乱,但有我在,不会影响到你,以后我的家就是你和锦知的家。” 他本来就是十分俊逸的男子,此刻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宠溺让锦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直到叶玮安的脸凑到了跟前,锦卿才红着一张脸往后退了两步,硬着头皮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你想干什么?” 见叶玮安还没从方才的情形中回过神来,锦卿笑眯眯的警告他,“别乱来哦,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叶玮安颇为瞧不上眼的看了看锦卿的小身板,刚刚到他的肩膀,胳膊腿都细细弱弱的,就连纤细的脖子似乎他都能一只手握的过来,“就你?”叶二少爷十分不相信,“你会武吗?” 脾气傲娇属性的顾锦卿瞬间就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然而输人不输阵。锦卿扬头想了半天,憋着笑郑重而又一脸神秘的告诉叶玮安,“我会第八套中学生广播体操” 那是什么东西? 第59章 再见孟钧 收费章节(12点) 第59章 再见孟钧 就在锦卿以为今后的日子要这么过下去的时候,孟钧却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了。 听到敲门声,在灶房里忙活的锦卿跑去开了院门,却是孟钧一脸沉默的站在门口,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盯着她。 锦卿早料到孟钧会找来,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前两天叶玮安不还说他身子弱么,当初她叮嘱了叶玮安保密的,可叶玮安不说,不代表别的人不会说。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里,锦卿回过神来之后两人相顾无言,锦卿心中似乎是有团火在烧一般,前世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件屈辱,她是个穷姑娘,可她从小就很优秀,无父无母的身世更让她骨子里养成了一副骄傲的性子。而孟钧欺骗她,她怎么都不能忍受。 不过反过来想想,他其实也很委屈吧,明明不喜欢她,还要陪着她当她男朋友这么多年。 锦卿很想让他滚出去,以后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事过荏苒,两个人都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孟钧先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锦卿,你也来这里了?” 半晌,锦卿才叹口气,轻轻说道:“进来坐吧。” 嬷嬷去外面卖菜了,家里只有锦卿一个人在,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却无话可说。 看着眼前锦衣玉带的他,锦卿心里一阵叹息,命运就像是无法改变一般,她到哪里都是穷人命,这孟钧倒好,来了大唐还是有钱的公子哥。 不过,既然事实已经如此了,两人共处一个时空,锦卿想就这么认命了吧,今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她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军人,如今做将军带兵打仗,倒也不算辱没了他的才干,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将领,一生冷静沉着。 孟钧四下打量了下锦卿家的这个院子,缓缓说道:“你过的不是很好。” 锦卿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戳人心窝子的吗?“是比不过孟将军的府邸,不过像我这样的人,住着刚刚好,不劳烦您操心。” 孟钧沉默的看着锦卿,锦卿蓦然闭嘴了,她发现,在孟钧那种沉默而又压抑的目光中,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 “你过的不是很好,我想帮帮你。”孟钧说道。 锦卿断然拒绝,“我觉得我过的很好,比之前要好的多”锦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特特加重了语气,“而且你的帮助我要不起,得拿命来换” 她怎么从来就没认识到,孟钧是这么罗里吧嗦的男人,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在想什么,很好,她如今也没这个必要去了解他了。 孟钧紧抿着唇,手握成拳缓缓的放到了膝盖处,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让你去送命。” 锦卿低头叹口气,“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你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不会恨你的,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吧。”恨一个人太累,倾注了这么多感情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简直是种浪费。 锦卿觉得自己的感情很宝贵,她要全部留给爱自己的人。 锦卿低着头,看不到孟钧是什么表情,耳边传来了孟钧试探性的问话,“你和玮安……” “不关你的事”锦卿斩钉截铁的说道,看着孟钧皱眉沉默的表情,她心里就一阵阵的窝火,只恨自己从前被猪油蒙了心,只看到他表面是个沉稳靠得住的男人,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就是个黑心肠的小白脸,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在他身上。 还好自己当年还算奋发图强,有了手制药的技术,来了大唐勉强不至于饿死。 这时,外出干活的徐斌回来了,刚进门就看到孟钧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家里,顿时愣了一下。 锦卿连忙说道:“徐叔,这是我之前的一个病人,叫孟钧。”又对孟钧说道:“这是我叔叔,叫徐斌。” 孟钧瞧他身材魁梧矫健,不似一般人,而徐斌这个名字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不由得开口问道:“徐斌?你可是曾做过孟德昌副官的徐斌?” 徐斌一愣,上下打量了孟钧一眼,多年沉淀下来的稳重气势浑然天成,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和锦卿搭上关系,但还是说道:“你就是那个大破西突厥的孟钧将军吧,我是曾做过你爷爷的副官,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锦卿听的大吃一惊,徐斌竟然是将军的副官?怪不得武艺身手如此的好,哪能是普通人 “既然从了军,为何要半途而废?”孟钧皱着眉,毫不客气的问道,他是从军队底层一路摸打滚爬上来的,对军队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最鄙视半路开小差的逃兵。 徐斌冷笑道:“半途而废?你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教训起老子来了?我随你爷爷到处征战拼杀的时候,你还趴在你母亲怀里吃奶当年朝廷内讧,粮草匮乏导致孟老将军战败,他怕牵扯到我们,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他一片苦心,我为何还要留在军队里,还不如抛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到乡下逍遥自在” 徐斌说这话不是自大,军队里是个极其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即便是孟钧比他官阶大,可也不能在他面前说什么大不敬的话。 孟钧其实对徐斌并没多少印象,他穿来的时候,真正的孟钧病的快要死了,病好后记忆也损失了七七八八,而孟德昌已经死了很多年。但孟钧可惜徐斌这个人才,又想帮助锦卿,况且,他从徐斌这个人的片言只语中,就能看的出来,徐斌这人是个真汉子。 “我爷爷保了你平安,不是为了让你当缩头乌龟躲在乡下的。爷爷一生的愿望就是平定大唐的边疆,如今他的愿望还没达成。而我这里缺一个校尉,你若愿意,明日到孟府来找我。”孟钧简略的说道,一如他的性格,干练,不拖泥带水。 锦卿听着,瞧着碧蓝天空上的白云,不咸不淡的想着,不拖泥带水的好,拖泥带水容易造成****之仁,孟钧就拖泥带水了一把,结果把自己搞死了吧 而徐斌面上淡淡的,也瞧不出喜怒,“你有你爷爷一半的才能,我就在你手下做事。” 孟钧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爷爷没做到的事,我做到了。” 锦卿其实是想让徐斌去做校尉的,她也瞧的徐斌其实已经心动了,他不是普通人,不能一辈子卖苦力扛麻包,否则这辈子就荒废掉了。可牵扯到孟钧,锦卿只能一旁沉默着不说话,让徐斌自己选择以后的路。 徐斌听到孟钧的话,笑了起来,满脸的大胡子也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好小子,有魄力不愧是孟老将军的孙子,不算辱没了他你比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好太多了” 孟钧听到徐斌提到他父亲,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院门吱呀一声,在外面卖菜的刘嬷嬷回来了。 刘嬷嬷有些诧异的看着院子里沉默着的三人,锦卿连忙把孟钧又介绍了一遍,又对孟钧说道:“这是我的养母,刘嬷嬷。” 孟钧复杂的看了锦卿一眼,还是很有礼节的朝刘嬷嬷行了礼,刘嬷嬷惶惶然的接受了,“莫不是那个大街上到处都在传的,打败了西突厥的孟小将军?” 徐斌低声说道:“正是他。” 刘嬷嬷立刻对面前的人敬畏起来,对锦卿和徐斌说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大街上都在传,说孟小将军可厉害可神乎了,以一敌百,力大无穷,一踢腿能踢死几十个突厥兵啊” 锦卿冷哼了一声,心里上五味陈杂,同是穿越人,小人孟钧名利双收,还有着温柔体贴的萝莉瑶妹妹,而她还挣扎在贫困线上,靠着双手努力奔小康,锦卿越想越觉得心酸,万般都是命啊 想到这里,锦卿也没了兴致了,人家到哪里都混的比她好,作为一个失败者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冲孟钧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已经好了。”孟钧盯着锦卿答道。 “很好。”锦卿点点头,“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们要准备晚饭了,没打算请你留下。” 刘嬷嬷惊讶的叫了起来,“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哪能对孟小将军这样?人家可是……” 自己家的嬷嬷居然向着外人说话,锦卿瞪着眼睛,气哼哼的道:“你养大的是我还是他啊?” “这孩子,你,你胡说些什么啊”锦卿从来没顶撞过刘嬷嬷,刘嬷嬷有些急了。 徐斌瞧出来锦卿对孟钧的厌恶和不喜,好声好气的推着刘嬷嬷进了屋里,不再管院子里对峙中的那两个人。 “哦,你还有个瑶妹妹吧。”锦卿冲孟钧不怀好意的笑道。 孟钧瞧出了锦卿笑容里隐含的意思,皱着眉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全靠孟瑶瑶的父母保护才活了下来,瑶瑶就是我的亲妹子,没别的什么。” 锦卿摆摆手,“你不用解释了,你瑶妹妹对你很是温柔体贴,别辜负了人家。” 顾锦卿什么都好,但不讲起理来确实让人头疼,孟钧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力的感觉。 在锦卿眼里,孟钧这是欲盖弥彰,“那就祝你们这对小情侣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锦卿恶狠狠的祝愿道。 第60章 说坏话会遭报应的 收费章节(12点) 第60章 说坏话会遭报应的 这几日锦卿在街上转悠,耳朵里听到的全是一片赞扬声,到处都是称赞孟小将军多么多么的神勇,重振了祖父的风采,光耀了将军府的门第。 刚开始的时候锦卿会觉得不屑,可后来听的多了,也麻木了,心态也稳定了,渐渐的只觉得孟钧可怜。她刚去给他治病的时候,只有孟瑶瑶一个不顶事的小丫头照顾着他,身边连个靠得住的亲人都没有。 锦卿不清楚孟家的事,料想大户人家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弯弯道道,而那个看起来美丽贤良、落落大方的杜小姐,一直拒绝她进去给孟钧治病,根本就是想让他死吧 虽然功绩名声不小,可看起来人缘混的相当差劲,锦卿自我安慰道,这样看来,自己也不算差的。 锦卿到家后惊讶的发现江辰已经在家里等她了,原本以为自从上次江夫人来闹过后,江辰不会再来她家了,谁知道江辰跟没事人一样又来了。 不过江辰这人是个直肠子,没什么绕来绕去的心思,锦卿也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不用费心去猜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锦卿刚坐下,江辰就兴高采烈的说道:“锦卿,你知不知道最近大家都在谈的孟钧小将军啊?” 锦卿诧异的问道:“上次你不是说你要跟着你爹学做生意吗?”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锦卿没有说江辰想要谈论的话题,江辰伸了个懒腰,有些不快的说道:“我爹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听人说去海上贩货能赚大钱,他把家里的铺子和存货都卖了,雇了条船去跑海路了,说赚的钱都买成土地和铺子,以后他不在了我就靠着收租过日子,只要不嫖不赌,败家也败不到哪里去。” 即便是现代跑海运,那也是有相当大的风险性的,锦卿看着江辰直叹气,他真是幸运,有这么疼爱他的父亲母亲。 江辰这边已经噼里啪啦说开了,口沫横飞的把孟钧这几年牛哄哄的工作经历一股脑的说给了锦卿听,一边不住的夸赞孟钧有多么多么厉害,他有多么多么崇拜孟钧。 刘嬷嬷在一旁听的有趣,她痛恨江夫人没错,可江辰这孩子却是不错的,对江辰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变化,插嘴道:“你说的那个孟钧,还来过我们家,锦卿还治过他” 原本刘嬷嬷这么说是自豪锦卿医术好,江辰听的双眼放光,凑近了锦卿惊喜的叫道:“原来你医术这么好,居然有幸给孟钧将军治病” 锦卿当场就不淡定了,满心不高兴,说的自己身份多低微似的,什么叫她有幸给孟钧治病啊?好像给孟钧治病自己得多荣幸似的,当她乐意啊?如果重生算是就业的话,没有她孟钧早就下岗准备再次就业了。 看着江辰兴奋的要跳起来,一个劲的要她多讲讲关于孟钧将军的事情,锦卿淡定的眯了眯眼睛,“你知道他一个名利双收的大将军为何要找我一个小铃医看病吗?” 单纯的孩子摇了摇头。 “那是他得的病很隐私,不能跟别人说。”锦卿一脸的意味深长。 江辰来了巨大的兴趣,简直就是近距离听人八卦偶像的隐私啊,“什么病?” 锦卿神秘兮兮的说道:“断袖,听说过没有?” 单纯的孩子果然被吓到了,大男孩江辰一脸的惊悚。 锦卿无声的嘿嘿笑了起来,“这样你还崇敬孟钧将军吗?”又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江辰一遍,“凭我多年行医经验,断袖往往都喜欢你这样又白又嫩的青葱美少年” 江辰一脸沉痛,下意思的护住了自己的领口,“想不到少年英才的孟将军居然,居然有如此缺陷,怎么会,怎么会……” 瞧江辰一脸怕怕的样子,锦卿觉得这样吓一个纯洁的小朋友实在太过分了,但要承认自己是骗人的锦卿也不愿意,只得安慰他道:“你别怕,我是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孟钧其实是断袖中在下面的那个,碰到他你也别害怕” 江辰更傻眼了,那么威风凛凛、以一当百,传言中比纯爷们还纯爷们的将军,居然是…… 这时刘嬷嬷从堂屋里出来了,惊讶的朝锦卿背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您,您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啊快请进快请进” “相谈甚欢”的锦卿和孟钧这才回神看望背后的院门口,孟钧正黑着脸站在那里,锦卿瞬间觉得眼前漆黑一片,闪电惊雷交错回响在脑海里。 江辰也傻眼了,不过他反应要更加迅速一点,冲上前去质问道:“你个小人居然敢偷听我们说话说,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江辰考虑的比较细,这种事关大将军的隐私,万一被人泄露出去,锦卿就有麻烦了,单纯善良的少年正在考虑着要不要为了锦卿来个杀人灭口什么的时候,孟钧冷冷的开口了。 “不多,就从他要你讲孟钧将军的事情时开始。”话是朝着锦卿说道。 锦卿眼神飘忽,她天天做好事救死扶伤,老天爷都没奖赏过她,为什么她小小的做了个坏事,都能被人抓个现形? 江辰怒了,身为城西锄强扶弱的“游侠儿”,这厮居然敢无视他,正要冲上去准备揍人时,锦卿叫住了他,硬着头皮说道:“你莫慌,孟将军乃国之英才,年纪轻轻便是大唐的栋梁,简直就是蒙恬韩信赵括霍去病卫青在世也比不过他的……” 锦卿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武将的名字都说了出来,还要吹下去的时候,江辰站在一旁,小声提醒她,“没有赵括,赵括是纸上谈兵的那个。” 锦卿的脸彻底红了,强撑着说道:“哦,那就没有赵括,刚说到哪里了?哦,往前往后五百年都没人能超出他的成就。其实我们刚才的话都是说着玩的,上不得台面的,是假的,不是真的而且这等伟人,为人宽厚仁爱,光明磊落,豪气万千的,自然是不会计较我们这种市井小民的胡言乱语的,对不对?” 孟钧斜了锦卿一眼,冷冷道:“谁说的?” 锦卿只想好好的拍下孟钧大爷的马屁,毕竟徐斌还在他手下领薪水,万一他想给徐斌穿小鞋,锦卿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徐斌受委屈。 刘嬷嬷顾不上理会锦卿的胡言乱语,这丫头从来了京城神经就没正常过,连忙请孟钧将军屋里坐。 孟钧瞪了锦卿一眼,朝刘嬷嬷和气的说道:“不用了,我来就是告诉您一声,明天早上就能带锦知去洪夫子那里去上学了,我和徐校尉都已经打点好了。” 洪夫子是当代有名的大儒,世家出身,开私塾不为利只为教书,不要束脩,但相应的收徒也很严格,不但要考校学生的心性和学识,而且要看家世,还要有人引荐,挑弟子比皇帝挑老婆都严格。 刘嬷嬷高兴的不得了,看孟钧如同看恩人一般。昨天的时候徐斌告诉她只是不经意间在孟钧面前说了锦知找不到好的私塾,第二天孟钧就联系到了洪夫子,要他带着锦知去见洪夫子。 锦卿原本是想摆出点骨气出来的,不要他这么假好心,然而自己先前背地里说孟钧坏话,被当事人抓了个现形,太理亏了,这会上连拒绝都没了底气,红着脸讷讷的站在一旁。 没气节的江辰知道面前的人知道他就是朝思暮想的孟钧将军时,激动的围着孟钧上蹿下跳,一脸梦幻般的幸福,只差脱了衣服让孟钧在上面签个名了。 锦卿颇为不忿的看着江辰的“叛变”,好吧,好吧,祝你们成为情比金坚的好基友至于孟钧帮锦知找私塾,就当物尽其用好了,反正是徐斌说的,不关她的事。 江辰走后,锦卿悄悄的松了口气,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秋天里的小虫在唧唧的叫着。 孟钧盯着锦卿,问道:“你亲生父亲就在京城,不打算相认吗?” 锦卿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徐斌告诉你的?” 孟钧冷哼一声,“不用他来说,这种事,只要下功夫好好打听下,也不难知道。” 锦卿心里顿时就凉了,“那这么说来,袁应全也是知道我和锦知在这里的?” 孟钧点头,“十有八,九是知道的。” 锦卿想起来魏氏对儿子的渴求,恨不得抢了锦知回去,按理说袁应全更应该想要儿子啊,为何到现在都不见来找过她们?“应该不知道吧。”锦卿笑了笑,“不然早就来抢锦知了。” 孟钧看着笑容勉强的锦卿,摇了摇头,“袁应全虽然来京城时间不久,但明眼人也能看的出,这人是典型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而且,这人无利不起早,只干有好处的事情,锦知不小了,已经难以掌控了,对他又没什么好感,他何苦去要这么一个儿子,再说他也才三十来岁,想生儿子多纳几房妾不就有了。”孟钧继续说道。 锦卿渐渐放下了心,然而孟钧瞧着锦卿,嘴角浮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但你若是要嫁了郑国公的嫡长孙,你那个无利不起早的父亲可是要赶着认玮安这个女婿的,届时失散多年的父女相认,场面一定相当感人,想必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啊” 第61章 叶家的情况 收费章节(12点) 第61章 叶家的情况 孟钧走了之后,锦卿长长出口气坐到了石凳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袁应全真的因为她要嫁叶玮安而来认她,有这样的父亲,将来还不得处处受他辖制? 锦卿一想起来就烦,她辛辛苦苦一路打拼到这里,不是为了去孝敬那个名义上的“亲爹”的,袁应全这人绝对跟“慈父”沾不上边,别指望他能对自己和锦知好,若是不幸被他黏上了,肯定就是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这两天锦卿都是心不在焉的,越想越觉得坐不住,仿佛老天随时会降下来一个袁应全,终结掉她现在自由的日子,这个想法跟个紧箍咒似的套在锦卿头上,想起来脑袋就一阵疼。 锦卿干脆也不做生意了,背着药箱去了郑国公府,看能不能找到叶玮安,她想找叶玮安商量下,万一真发生这种事了,也好有个准备。 然而走到郑国公府门口,锦卿却踌躇不前了,她上次来是有李妈妈带她从偏门进去的,如今偏门和正门都关的紧紧的,只有偏门门口站着一个守门的小厮,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年纪。 小厮见她在门口徘徊,皱着眉头问她:“你有什么事?我们府上不请铃医的” 锦卿摆摆手,“没什么事。”她在发愁,到底以什么身份进去,若是找叶玮安的母亲,她又不想让叶大太太知道,若是找叶玮安,看这小厮的眼神,恐怕会笑死她,一个小铃医敢找二少爷 小厮冲她挥挥手,“你快闪一边去一会我们太太要出来,冲撞了我们太太可是要赏你吃板子的” 锦卿一听心里有些高兴,原来张氏要出来了,正愁没办法进府,便站到了郑国公府大门旁边的巷子口,想等张氏出来迎上去。 不一会,郑国公府的大门就开了,先出来了两个婆子开路,然后一个打扮华丽的贵妇在两个俏丽的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锦卿瞧那贵妇,满月银盘样的圆脸,眼角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精明和凌厉,三十上下的年纪,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张氏 先前同锦卿说话的小厮跪在地上点头哈腰的送走了从大门出来的贵妇,等贵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上了门口的马车走了,小厮才恭敬的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锦卿庆幸自己刚才先躲到了巷子里,没有冒冒失失的就冲上去,等马车走的没了影,大门又关上了,小厮还是抄着手站在门口。 锦卿上前去好奇的问道:“刚才出来的夫人是你们府上的谁啊?我瞧你对她恭敬的很呢” 小厮年纪不大,又有心炫耀,翘着大拇指说:“那可是我们的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二太太” 二太太?怪不得不是张氏了,锦卿微微有些奇怪,一般人家,为分家之前,不都是长媳当家的吗?又想到叶玮安曾含糊的提起过,他们家情况复杂,便向小厮问道:“你们府上不是还有大太太吗?为何是二太太当家?” 小厮吱吱呜呜,左顾右盼,却是不肯再说了,锦卿肉痛的掏出了五个大钱塞给了小厮,一脸的八卦,“哎呦,小哥,你就跟我说说呗,我刚从乡下过来,最好听这个了” 小厮嫌弃的晃了晃手里的五个大钱,咂嘴了半天还是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唉,一般人问我我可是不说的,不过今天我跟姐姐投缘,就告诉你吧。” 又压低了声音对锦卿说道:“大房一家算什么啊?老国公爷先前的夫人早死了,留下了大老爷,可大老爷天生就有些残疾,走路不稳当,而老太爷封了爵位后续娶的夫人是京城许氏的贵女,说起这许氏,如今可是有皇贵妃在宫里的二老爷就是老夫人的儿子,三老爷是老夫人陪嫁丫鬟的儿子,可都是一家的而且二老爷的夫人可是京城里范家的闺女,范家京里京外都有人当大官。” 小厮最后叹了口气,凑在锦卿耳边小声说道:“这郑国公府啊,早就不姓叶了,姓叶的说了也不算” 正当小厮和锦卿坐在郑国公府门口的石阶上咬耳朵时,小厮被人从背后提着耳朵揪了起来,锦卿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往后看去。一个五十开外的老汉喷着酒气骂道:“你跟她说些什么?敢编排府里的主子,看爷爷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小厮痛的哎呦哎呦说不出话来,锦卿连忙赔笑道:“这位老爹,您弄错了,他身子不爽利,找我来看病,小孩子脸皮薄,又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才凑近了说” 因喝酒而面色涨红的老汉盯了锦卿一眼,怀疑的问道:“真的是这样?他得了什么病?” 锦卿笑道:“我刚把过脉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是秋天,小孩子内火旺盛,平日多喝些温水,有条件的话喝点蜂蜜,很快就好了。” 老汉哼的一声松开了手,小厮噙着泪捂着自己的耳朵,老汉叉腰不咸不淡的说道:“给人当奴才的哪有那好命去喝蜂蜜?你这当铃医的开药也不看看病人是谁”刺了锦卿两句,老汉打着酒嗝冲小厮说道:“交班了交班了还不快滚蛋” 小厮感激的看了锦卿一眼,便要往府里面走,锦卿连忙拉住他,笑道:“走,姐姐给你买蜂蜜吃” 老汉也不去管他们,只哼道:“半个时辰必须回来”小厮欢天喜地的和锦卿一起走了。 锦卿给他买了一只小烤鸡,两个人蹲在墙角里,锦卿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脸上手上全是油,小厮又觉得不过瘾,掏出了怀里锦卿之前给的五个大钱,到一旁的酒摊上买了一壶酒。 锦卿瞠目结舌,小厮却是混不在意,像是偷了嘴的老鼠一样,喝高了就拉着锦卿嘻嘻哈哈的说道:“国公府大房算什么,还不是白有个长房的名号,被二房三房骑在头上没办法大房的媳妇可是老太太千挑万选的,说是书香门第的闺女,可娘家在洛阳,家里人又死的七七八八,半分都比不上我们二太太。 大房的大儿子,说是多有才华,长的多俊,又有前途,说老太爷可喜欢他了,大家都说他能继承国公府的爵位,还不是一碗甜汤就死了” 锦卿震惊不已,拉住喝的醉醺醺坐在地上的小厮一顿猛摇,“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就没人追究吗?” 小厮睁着醉眼迷离的眼睛,不屑的摆摆手,“老夫人和二太太就在那里摆着,谁敢追究?大老爷又是个瘸子成不了事,我听说啊,当年大老爷冒着大雨在老太爷院子门口跪了一天,老太爷也没见他,只打死了几个伺候大少爷的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明摆着的吗?敢跟二房抢这个位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锦卿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眼前年轻小厮的话已经大大出乎了她认知的底限,她只知道权贵人家争权夺利很是激烈,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二房连长房优秀的儿子都不放过,要斩草除根 她想起来之前见过的张氏,锦衣玉食身份高贵,儿子又优秀,可总是给人种落寞哀愁之感,怕就是因为大儿子死的时候伤心过度,现在依然不能释怀吧。 可若是如此,那叶玮安岂不是很危险?锦卿慌乱了起来,站起身来想去找叶玮安,可站起来后更加茫然了,叶玮安那么聪明的人,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又能为他做什么? 锦卿咬了咬嘴唇,重新蹲下身,拍了拍几乎要睡着了的小厮的脸,“你怎么知道的?敢诳我我可饶不了你” 小厮不耐烦的拍走了锦卿的手,“那个揪我耳朵的老酒鬼是带我的老门房,府里什么事他都知道,别看他平时嘴严跟个闷嘴葫芦似的,可他要是喝醉了,什么都跟我说” 锦卿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以后这事你就烂在心里吧,多嘴会要人命的” 小厮嘿嘿笑了起来,“姐姐你是个好人,我们府里二房才是当家的,谁还理会大房啊?连老天爷都不管他们了……”说着说着,小厮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再没音了。 锦卿仔细一看,这小孩居然喝醉了酒睡着了,怎么晃他都没有反应。锦卿又不好把他一个小孩子留在大街上睡觉,只得坐在他跟前守着他。 一直到太阳西沉,这小厮才醒了过来,睡的两眼发懵,见锦卿蹲在他面前脸色不善的盯着他,顿时警惕起来,小心的问道:“我刚喝醉了?” 锦卿点头。 “那,那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小厮紧张的问道。 锦卿忿忿道:“原想你是个能喝酒的,没想到两口就醉倒了,跟死猪一样,怎么推都没反应,还指望你跟我说说话,白白耽误我这么长时间” 听锦卿说他什么都没说,小厮这才放下心,苹果般的红脸蛋上也嘿嘿笑了起来,“我哪知道什么啊,不过是个给人看大门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紧张的问道:“姐姐你说给我把了脉了,说我有病,可是真的?” 锦卿好笑的拍了拍他红扑扑的脸蛋,淡定的说道:“是有病,你得了和你那老门房师父一样的病,小小年纪就嗜酒如命,好好想想怎么把这臭毛病戒掉吧,当心将来连媳妇都讨不上” 第62章 江家出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62章 江家出事 锦卿和小厮道了别,回家后就看到了江杏呜呜哭着坐在她家院子里,刘嬷嬷正在劝慰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锦卿诧异道。 江杏一见锦卿回来了,眼泪流的更凶了,一头扑进了锦卿的怀里,哽咽道:“锦卿姐,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掉啊” 锦卿吓了一跳,江杏家境殷实,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乡下人,哪里会随随便便把女儿卖了? “怎么回事?你爹娘肯定不舍得把你卖掉的,别瞎胡乱想了”锦卿拍了拍江杏的后背安慰道。 江杏的眼泪打湿了锦卿的衣襟,江杏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我爹死啦没人能护着我了” 锦卿吃了一惊,推开了江杏看着她道:“你爹不是出海了吗?可别乱说,太不吉利了” 江杏又抽噎了起来,“很多人都来我家说了,都看到我爹的那艘船半路上遇到了海浪,船被卷进海浪里就再没出来” 锦卿沉默了,这个时代在茫茫大海上翻了船,人也找不到了,真的是不太可能活下来了,江老爷虽然对她不算客气,但对自己的两个孩子那真是没的说,疼爱到骨子里了,如今死在了大海上,连个尸体都找不到,真是可惜了。 “那也不会卖掉你的。”锦卿安慰道,“你们家不是还有两个铺子吗?再说了还有你哥哥,不会舍得把你卖掉的。” “锦卿姐,你不知道,我爹走之前把别的铺子连同铺子里的货都盘掉了,铺子里的货都是赊来的,说是半年后给钱,原想着赚了钱就回来把钱还上,可我爹死了,赊给我们家货的人看我们拿不出钱来,就全都上门来要钱了,还嚷着还不了钱就把我拉出去卖了,我哥让我躲到你这里来了。” 如今做生意,没多少人是进了货就当面付清货款的,都是先付一半,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零售商再向批发商付清另一半货款,比较有利于零售商资金的周转,特别是江老爷这样的老商家,一直都是这样。 可没想到江老爷倾注心血孤注一掷的海上生意居然失败了,自己也葬身大海,锦卿一时间有些唏嘘感叹。而平日里跟江老爷做生意的人如今翻脸,认钱不认人,这个结果,恐怕也是一直标榜“仁义礼信”的江老爷万万没想到的吧。 锦卿把江杏托付给了刘嬷嬷,让嬷嬷再劝劝江杏,小姑娘没经历过这些,吓的不轻。 而锦卿自己跑去了江家,阿瓜和几个小孩在门口满脸忧色,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见锦卿过来了,便把她围住了。 “你们别围在这里了,赶快回家去吧,我进去看看。”锦卿嘱咐道,人越多越乱,被人看到江家门口一堆人,就更不好了。 昔日花木繁盛的江家小院现在如台风过境一般,狼藉一片,不少面色惶惶的下人卷了包袱跑了出去。 锦卿皱着眉头躲着这些人,一边往江家正房走去,迎面走廊拐角冷不防被一个人撞倒了,锦卿坐起身来一看,正是来她们家闹事的黄妈妈 黄妈妈也被撞的坐到了地上,满脸惊慌之色,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瞧见对面的人是锦卿,狠狠的瞪了锦卿一眼就快速爬起来抱着东西跑掉了。 锦卿顾不上扯住黄妈妈,站起来就往里面走,眼下江家乱成了这个样子,下人一个个都卷了值钱东西跑了,又有人来要债,江辰那个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江家大堂里吵闹声一片,头发蓬乱的江夫人踩在凳子上,满脸是泪水,抓着房梁上的白绫要死要活的闹上吊,一旁的江辰满脸愁容的求着她,门口还有一堆高声叫嚷着还钱的汉子。 锦卿瞧见江夫人闹腾那样子就犯恶心,压根瞧不起江夫人这种行为,有钱的时候显摆自己是有身份的官家小姐,没钱了一点担当都没有,想死了就一了百了。 锦卿奋力挤开门口的人群,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倒了江夫人脚下踩的凳子,江夫人没有防备,当即“哎呦”大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了。 江辰惊讶的看着锦卿,锦卿抹了抹脸,鄙夷的看了看地上的江夫人,对江辰说道:“以后你母亲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别跟她客气”又对江夫人说:“我看你也别寻死了,你死了你女儿还是得被卖了,不如你先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换你女儿平安” 江夫人经锦卿踢那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在痛,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手握成拳头用力的捶打着地面,满脸泪水的哭叫道:“你们都给我滚让我去死吧” 锦卿皱着眉头看了看江辰,江夫人是指望不上了,江辰如今是江家唯一的男人了,只能靠他来支撑这个家了。 江辰愁眉苦脸的看了看哭闹不已的江夫人,而门口要账的汉子们又开始高声叫嚷了起来,万般无奈之下,想起之前母亲瞧不上锦卿的事,如今还要靠锦卿帮忙,不由得羞愧的捂住了脸,“锦卿,我该怎么办” 锦卿叹口气,江辰不过是个孩子,让他一夕之间从天堂落到地狱,对他也太残忍了点。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自己万般无助、万念俱灰的时候,也想过能有人来帮自己,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锦卿深吸了口气,冲门口叫嚷闹事的人叫道:“谁看到江老爷死了?你们谁看见了?叫他出来” 门口的汉子都讪讪然了,说到底也只是听说,可一同跟江老爷出海的人碰到风浪回来了,都这么说,即便没人亲眼瞧见江老爷的尸体,那也基本没什么希望了。 “再退一万步说,做生意和气生财,江老爷在京城的时候,可有拖欠过你们一文钱吗?现在根本没到还款的时间,你们倒好,上门逼起孤儿寡母了”锦卿斥道。 有人冷哼一声叫道:“小姑娘你说的大道理是好听,可万一江老爷死了,江家人还不起钱跑了怎么办?我们也想当菩萨做善事,可也得有那个本钱才行,我们妻儿老小也要用钱过日子啊” 一言既出,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顿时很多人响应。 锦卿也无话可说,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性,若江老爷还在,哪里还会有人不到时间就上门要债。 锦卿看向了江辰,他才是江家人,江辰仿佛瞬间长大了很多,满脸激愤的抱拳沉声道:“各位都是多年和我们家打交道的人了,大家都知道,我江家做生意,最讲诚实信用,我爹在的时候如此,我也一样欠多少钱就还多少,就算砸锅卖铁卖房子都要还,绝不会跑路” 江老爷在的时候,做生意是相当守规矩的,没拖欠过钱,信誉一向不错,听到江辰这么说,大堂门口的叫嚷声渐渐小了下去。 锦卿见门口的人有了动摇,趁机说道:“今日江家事多杂乱,不如各位明日再来,带上算盘和账本,算算到底要给你们多少钱。现在你看他们家这样子,也变不出来银子来给你们。” 很多人闹到这会上,也只是为了求一个保证,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如今听锦卿这么一说,便渐渐散去了,不少人派了小厮守在江家附近, 就怕江家半夜跑人。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江辰扶着江夫人回了房中,便出来和锦卿商量以后的事情。 锦卿看着狼藉一片的大堂,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辰深深的环顾了眼房子,叹气道:“我准备把房子和铺子卖了,应该能值不少钱,就能把欠的外债给还上了。” “房子卖了,你们住哪里?拿什么吃饭?”锦卿盯着江辰问道,江辰毕竟是个少年,被人一激就想充英雄,可也得考虑以后的生活。她最后对要债人说的那番话,只是想稳住对方,明日来了写个借据,江辰签了就是,还债的事情另想办法。 “铺子我只卖一间,还完欠款后应该还有点余钱,先租个小点的房子住吧,剩下的铺子我拿来做生意。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我得担起这个担子。”江辰强打精神说道。 锦卿有些怀疑的看着江辰,“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江大少爷会干什么? 江辰摇摇头,沉闷的说道:“我还没想好,我什么生意都没做过,不过我能写会算,做掌柜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锦卿看着江辰,叹气道:“江辰,能写会算的,那是账房先生。你想做掌柜,你知道怎么跟人攀交情吗?你知道怎么从对方嘴里套底价吗?你知道怎么去跟人在**楼酒馆里谈生意吗?” 江辰茫然的摇摇头,他从小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什么都不懂,如今一直遮蔽风雨的窝翻了,他就如同没有了窝的幼鸟一般。 锦卿看着他眼神有些发亮,一个早已有之的想法在锦卿脑海里渐渐冒了出来,愈发的清晰,“不如我们合伙开药铺吧我当坐堂大夫,你负责本钱和生意” 第63章 请炮制师傅 收费章节(12点) 第63章 请炮制师傅 事不宜迟,锦卿当下就让江辰带着她去看了江辰准备留下来的铺子,地段不错,离原来江家的茶楼相距不远,离吵闹的中心有段距离,却也不算偏僻。 江辰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留下来的这个铺子临街一个门面,然而让锦卿喜欢的并非是这个铺子的位置,而是这个铺子带着一个很大的后院,两进的院子,还有一大片空地,用来晒制药材,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锦卿里里外外把铺子看了一遍,“不错不错,前面做医馆,后院做药堂,炮制药材。”祁昌堂就是这样规划的,她在祁昌堂学了三年,经验丰富。 江辰看着锦卿的笑脸,心里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好奇的问道:“你还会炮制药材?” 锦卿摇摇头,术业有专攻,她又不是超人,学医已经是不易,辨识药材她还懂,可要是论起炮制中药材,那她就要靠后站了。再者,炮制药材可是个体力活,女孩子做这一行极为不易。锦卿做出来的那些药,本质上来说还是西药,而且产量极小,最多只是够自己用。 “那我们还要找师傅吗?怕是不好找吧,不如从别的药堂进药好了。”江辰踌躇道。 “那样是赚不了多少钱的。”锦卿分析道,“大的医馆都有自己专门的药堂炮制药材,小的医馆请不起炮制药材的师傅,只能去大医馆进货。如果我们也只是从大医馆进货,就凭我一个女大夫,小打小闹可以,是赚不到什么大钱的,最多赚点别人赚剩下的零头。” 江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请炮制师傅,做药供我们的医馆用?” “不只是这样,制药周期长,本金回来的慢,我的计划是先用前面的医馆支撑后面的药堂,等药堂发展起来了,不但供货给自己的医馆,还要卖给别的医馆,以后铺子的主营就是药堂”锦卿说道,她心里明白,想要赚钱,靠那点少的可怜的诊费根本发不了财。 就像现在的大医院,即便是专家门诊又如何,医院最多卖一百块钱一个号,可药就不同了,成本几块钱的药医院可以卖几百块,而且都没有还价这一说,里面的利润惊人。 江辰被锦卿描述的蓝图震惊到了,半天回过神来,“可,可炮制师傅很难请吧?我们又出不起多高的价钱,恐怕好的师傅不愿意来吧。” 锦卿微微一笑,“师傅的人选我早就想好了,只需要你去把他请过来。” 江辰下意识的问道:“是谁?” “你去洛阳清水县的祁昌堂,去请一个叫丁临河的人。我会写封信,到时候你交给祁昌堂的汪大夫。”说到这里,锦卿不由得厚颜笑了笑,师父对不住啦,徒弟要挖你墙角了。 江辰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去请他他就来了吗?万一他不肯来京城,或者是要很高的工钱,我,我们哪里出的起?” 锦卿淡淡的瞥了江辰一眼,“你开药堂,连个师傅都没能力请过来,还想做掌柜东家?” 江辰原本犹豫的神色收了起来,被锦卿的话羞的满脸通红,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把他请来。” 锦卿有些叹气,“江辰,我第一天做铃医,没人相信我一个女孩会给人看病,也没生意上门,可没办法,家里人还等着我赚钱吃饭,我只能看到有病人就厚着脸皮凑上去毛遂自荐,久而久之,便有了点名气,我治过的病人还会把家里生病的亲戚带来找我。” “所以说,万事只是开头难,你若闯过了这个难关,我相信今后没什么能难得倒你了,你还有奶奶母亲妹妹要养活。”再说了,锦卿暗自嘀咕,我也没有可信任的人了。 锦卿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那丁临河犯浑,我不管你是把他敲晕了弄过来还是绑架绑过来,都得把人给我带来,后果我来承担,没他我们这个铺子开不起来。” 丁临河脾气又臭又倔,锦卿和他说不上三句话就想忍不住问候他的祖宗,可他的手艺锦卿却是心服口服的,他跟着孙掌柜学了多年炮制药材,孙掌柜又一向要求严格,按理说早就可以出师了,只不过丁临河心里一直对学医念念不忘,可他现在年纪大了,再学医的可能性不大了。 孙掌柜正值年富力强,有他在,祁昌堂里丁临河永远屈居他的下面,而且孙掌柜栽培了他这么多年,丁临河没脸去清水别的药堂,那等于是跟自己的亲舅舅打擂台,还不如到更有发展前景的京城来,陕西山多,各种中草药取之不尽,不会埋没了他。 这些锦卿都在给师父的信里写的明明白白,丁临河也不是傻蛋,他会明白的。 第二天一早,江辰请来了买卖房产的中人,请他找人把房子和铺子卖了,昨日来要账的人也都一一打好了欠条,声明只要房子卖出去,便双手奉上欠款。 当时就有人叫了起来,“若是你跑了怎么办?” 江辰皱着眉头还要再说什么,他请来的中人摆了摆手,说道:“房契在我手里,他若跑了,卖房子铺子的钱我负责分你你们” 这中人和江老爷只不过是点头之交,不过颇为敬重江老爷的为人,可怜江辰一家孤儿寡母,关键时刻还是伸手帮了江辰一把。 听到中人这么说,讨债的人也放心了,三三两两的收了欠条离去了。 不过是两天功夫,江辰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锦卿原以为他会垮掉,却意外的看他一直精神十足的处理着事务,没抱怨过一句,也真是难为他了,一个天真快乐的公子哥一夕之间失去了父亲,连家都要卖掉还债,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处理完了父亲留下的债务,江辰马不停蹄的带着锦卿的信踏上了去清水县的路途。 锦卿很想同江辰一起回清水县,她很想念师父,天气渐渐冷了,师父一个孤老头子脾气怪不说,也没个家人照顾,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过冬的厚衣服。 师父把她培养出来了,她却不辞而别,锦卿心里万分过意不去,天底下哪有自己这样不知感恩的徒弟 可这个时候锦卿怎么都不放心,袁应全的事让她心里不安,就像一颗炸弹埋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了。 江辰走了之后,锦卿也没闲着,她和江杏把江家唯一剩下的铺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买了些常用的便宜药材备用。江夫人三五不时过来哭闹上一场,说自己家已经没钱了,锦卿还要撺掇儿子瞎折腾。 锦卿懒得搭理她,江夫人不过还在幻想着儿子能一举金榜题名,摆脱眼前的困境,如今江家四口人蜗居在一个租来的小院子里,江夫人心里有气没处发。 而江杏的表现让锦卿小小惊讶了一把,只哭了一天,第二天就主动跑来问有没有什么她能干的,锦卿觉得这小姑娘是个明白人,想培养江杏来帮她做铺子里的生意。 不管别人怎么想,锦卿心里是坚定的要把药堂做起来的,自从她知道叶玮安家里的清形后,就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即便是帮不到他,也不能做他的累赘,更要给锦知和嬷嬷留一份家业。 期间叶玮安来过一次,原本去锦卿家里找她却扑了空,听刘嬷嬷说锦卿在这里,便找来了。 叶玮安过来时已经很晚了,锦卿和江杏还在收拾擦洗着屋子,江杏不认识他,有些怯生生的看了叶玮安一眼,便急急的回家去了。 锦卿收拾了一天也累了,和叶玮安并排坐在铺子后院的台阶上,看着半空中皎洁的月亮,秋日的凉风吹拂过人的脸,扫除了锦卿这几日来的烦躁和不安。 “为何突然想开药铺了?”叶玮安侧头问道,从他知道锦卿的想法后就很吃惊。 从侧面看,面前的少女在月光下柔和而恬静,素白的肌肤泛着一层光泽,就像月光下的睡莲一般,这样的锦卿,他只想让她安逸的待在自己的保护下,而不是让她出来面对这么多的风霜雨雪。 锦卿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玮安抓起了锦卿的手,柔声说道:“可是缺银子用?你跟我说……” “我知道……”锦卿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了,我也知道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了。” 叶玮安漆黑的眼眸辨不出任何的情绪,“所以呢?” “我想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锦卿含笑看着叶玮安,直觉上,锦卿能感觉出来叶玮安有些紧张,主动回握住了叶玮安的手,“我知道你面临了些什么,所以才想做这些的。我即便不能帮你,也不要成为你的累赘。药铺虽然小,可我相信我能把它做好,将来如果能帮到你,那就更好。” 叶玮安悄悄松了口气,他以为锦卿会后悔,自己这个国公府嫡长孙的名号不过是个虚名,可锦卿让他很感动,柔美的月光下,锦卿的话让他心里软软的,就像是光脚踩到了柔软的沙滩上。神出鬼差的,叶玮安举起锦卿的手放到唇边,细心的吻了又吻。 锦卿脸一阵阵发烧,从来没人对她这样过,看着叶玮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能把她溺死的温柔和暖意,锦卿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甜蜜。 第64章 开张 收费章节(12点) 第64章 开张 不过六七天功夫,江辰就带来了丁临河,两个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铺子里的时候,锦卿正在和江杏擦洗柜台,突然看到丁临河出现在自己面前,锦卿有些意外,以为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丁临河瞧锦卿一脸惊讶,随即把身上的包袱甩到了柜台上,挺直了胸脯,端着架子说道:“这可是你求我来,我才来的”说完还不忘弹弹袖子上的灰土。 还没等锦卿反应过来,丁临河就左右看了几眼,斜着眼道:“我还以为顾大大夫到了京城,怎么也得扬名立万,挣个神医名号,到处被达官显贵簇拥着才对,怎么就这么间空荡荡的铺子啊?” 江辰听的几乎要晕倒了,这小子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见了锦卿嘴巴尖酸刻薄的跟仇人似地。 顿时,锦卿乍见“老同事”的热情和欢喜被丁临河灭的一干二净,这二货人都来了还不停的唧唧歪歪,唯恐她心里舒坦了,果然这讨人厌的性格是一点都没变。 “师父怎么样了?”锦卿冲丁临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作吧,看你能作出来什么新花样还不是自己想来的,你自己要不愿意,师父还能绑了你踢出门吗? 丁临河哼哼两声,“还成,没被你这个不孝徒弟给气死” 锦卿一口气堵的不上不下,叉着腰打量了丁临河一眼,龇牙阴阴笑道:“不一样的,我是自己走的,可你却是被我师父踢出家门的。” 丁临河果然还是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跳起来叫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来京城汪大夫是看了你的信才叫我舅舅赶我走的” 丁临河高大的个子在锦卿面前张牙舞爪的很是吓人,锦卿半点没把他气咻咻的样子放在眼里,得意的笑道:“那是师父疼我不疼你不想来就走吧,我可治不了神经病” 江辰心惊胆战的拦在了锦卿面前,就怕丁临河这小子不长眼碰到了锦卿,心里不住的犯嘀咕,锦卿哪里是在找帮手,这分明是积怨了几辈子的仇家见面吧 不管丁临河和锦卿如何打嘴皮子官司,药铺却是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炮制药材的器具丁临河和江辰也一样样的准备齐全了。 时间一长江辰和江杏也看出来了,丁临河也就是嘴皮子上给锦卿添堵,可回回都被锦卿气的七窍生烟。 应丁临河的要求,江辰又东奔西跑招来了两个伙计给丁临河做下手,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叫李财,曾在药堂做过事,原本以为来了这个新开的药铺能做个师傅,可没想到是给个年轻小伙子做下手,顿时就不愿意了。 “小子,你才多大,就敢做炮制大师傅?当小白脸还差不多吧” 李财对丁临河很是不屑。 丁临河骨子里是个傲气的很,看了李财一眼,当下也不多说,拿了块白术递给他,“切” 店铺的人纷纷聚拢了过来,暗自嘀咕道,看来这是要在刀工上见真章了。 李财也不含糊,他在药铺里做过两三年,对于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当场就坐到放铡刀的凳子上切了起来,刀起刀落很是有节奏。 江杏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白术切片,不由得惊叹道:“真是薄几乎都是透明的了” 锦卿凑过去看了眼,这李财刀工还不错,切口圆滑,薄厚均匀,看来是练过的,江辰找来的人水平倒也还成。 江杏瞧锦卿半点不在意,小声问道:“锦卿姐,你就不担心那个丁临河吗?” 江杏没接触过炮制药材这行,不懂其中的门道,锦卿笑眯眯的同江杏咬耳朵,“丁临河这小子要是连个伙计都赢不了,我师父早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说话间,李财已经切好了白术,脸上带着自豪得意的微笑从凳子上站起身,朝丁临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对自己的手艺颇有自信,况且他离开原来的药堂可不是为了再去另一家药堂当伙计的,既然有手艺,为何当不了炮制师傅?要知道,伙计和师傅的工钱,那可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丁临河冷眼瞧了下李财切到地上篮筐里的白术,竟然是瞧不上眼的样子,李财心里颇不痛快,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等着看这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切出什么幺蛾子。 丁临河选了最小的一块白术,只有李财切的那块白术的三分之二大小,摆手让伙计们闪开,自己坐到了凳子上,抬手后铡刀不停的落下,速度快的人眼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雪亮的铡刀在阳光下一上一下的闪成一片光亮,而切下来的白术薄片飘了一会才飘到了地上的箩筐里。 江杏捡起来一片,举到眼前,薄如蝉翼,江杏往手上吹了口气,薄片在阳光中飞了起来,轻如雪花。 而丁临河的白术本来就小,可切出来的薄片几乎有李财的两倍多,高下立见。 李财涨红了脸,彻底对丁临河服了个彻底,咬牙拱手说道:“丁师傅,在下服了” 锦卿对丁临河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丁临河虽然性格恶劣,可学手艺很是用心,一心想压自己一头,孙掌柜又要求严格,出不了高徒才怪。 而且锦卿想在这间铺子开药铺,是有她的考虑的,城西的医馆很少,不会出现抢生意的事。 锦卿又用几包点心糖角子贿赂了阿瓜,让他和他的小朋友们到处宣传下,之前医术不错的铃医顾锦卿赁了门面开医馆了,收费和原来一样。 为了防止以后的纠纷,锦卿、江辰和丁临河约定好了,无论赚多赚少,利润三人均分,她和丁临河按手艺入股,三家一家一股。 然而取铺子名号的时候,锦卿和丁临河发生了巨大的纠纷,按照锦卿的意思,铺子应该取名为江记清和堂,既有她的名字也有了丁临河的名字,公平的很。 可丁临河不乐意了,凭什么他的名字要排在锦卿后面?坚持要取名为和清堂,江辰和江杏已经习惯了两人没事也要拌上两句的日子,木着脸站一旁看着两人吵架。 就在丁临河和锦卿的吵吵嚷嚷中,清和堂开张的准备工作就这么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江家的房子也卖掉了,虽然是急急火火出手的,算不上什么好价钱,可还掉欠款后,还有些结余,然而收购生药材也是一项大的支出。 江辰没想到还完欠款后还有不少结余,又因为江夫人整日哭闹嫌弃租来的小房子住着不舒服,江辰便想买间小点的房子,被锦卿一巴掌拍飞了,“买生药材的钱都不够,还给你母亲买房子?她不是官家小姐吗?去找官府要房子住吧” 在锦卿的安排下,丁临河带着江辰在长安周边的乡下区县到处收购生药材,专门往农户家里跑,一来农户家的药材基本都是自己采来的,小批量的造不了假,二来也想让江辰锻炼一下,不辛苦哪里来的银子。 然而让锦卿万万没料到的是,江杏总是捡丁临河不在的时候缠着她问丁临河的事,一张粉嫩的小脸一说起丁临河满是羞涩的红晕。 锦卿十分诧异捏了捏江杏红润的小圆脸,她两世为人,江杏的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她。 看看小江杏,虽然皮肤有点黑可总的来说也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锦卿怎么都想不通江杏这么单纯的好孩子会看上嘴巴恶毒、心地险恶的丁临河,只能感慨着如今的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而锦卿口中拱了好白菜的“猪”正领着江辰收药材,晴空万里的秋日不住的打喷嚏,江辰担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受寒了?回去让锦卿给你瞧瞧?” 丁临河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她不诅咒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她给我瞧病?”又想起了心头痛处,气哼哼的说道:“她一个女人家学什么医术?不就是想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难不成还能再出来给人诊病?瞎白浪费啊” 江辰虽然不清楚丁临河和锦卿之间闹过什么不愉快,可看这积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日跟着丁临河在乡下转,风里来雨里去,倒让他成熟不少,对锦卿也更多了几分敬重。 听到丁临河这话,江辰不由得皱眉抿唇说道:“临河,锦卿不是那种人,她那么要强,不会安于在家相夫教子的。” 那是你不知道……丁临河强行咽下了要脱口而出的话,悻悻然闭上了嘴巴,这江氏兄妹对顾锦卿言听计从,扯出来那个叶公子只会让江辰觉得他碎嘴。 锦卿的医馆开张仪式很简单,放了挂炮就开张了,叶玮安送来了一副写着“杏林高手”的字画,被江辰挂在了大堂最显眼的地方,怎么也是国公府的少爷写的,对平头百姓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开张第一天生意不错,很多人排队等着锦卿瞧病。这也是多亏锦卿之前做铃医时在城西打下的坚实基础,很多锦卿医治过的人都来捧场了。本来都是家境一般的人家,如今收费不变,还能去医馆看病,谁都想去,多有面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医馆也逐步进入了正轨,如今徐斌做了校尉,每个月都有俸禄,家里生活不用发愁,锦知在新学堂学的也不错,锦卿没了后顾之忧,把医馆赚的钱全部投入到了后面的药堂。 开张一周后的下午,就在锦卿忙碌的时候,刘嬷嬷找来了,拉她到一边,带着忐忑悄声对她说道:“叶公子家里来人了,说要你准备下,等会接你过去参加个晚宴。” 第65章 晚宴 收费章节(16点) 第65章 晚宴 叶家的马车就停在锦卿家门的小巷里,安静而低调,锦卿走过去的时候车夫敲了敲车厢,里面的人就掀开了车帘露出脸来,正是上次接锦卿去国公府的李妈妈,冲锦卿笑道:“顾小姐,快上车吧” 锦卿心里有些疑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只是看诊时穿的普通青布衣裙,便笑道:“这不妥吧,劳烦李妈妈等我一会,我去换身衣裳。” 李妈妈呵呵笑了起来,拉着锦卿就上了马车,“不用换,夫人都给小姐准备好了。” 进了国公府,李妈妈领着锦卿进了大太太的院子,一个俏丽的丫鬟早已等在了院子门口。锦卿认得她,上次来国公府的时候见过她,是张氏身边的丫鬟,叫画眉,十四五岁的年纪,性格很是可爱。 画眉亲热的拉住了锦卿,和李妈妈连拉带扯的把锦卿拉进了一个小偏房里,锦卿莫名其妙,问这两人却是什么都不说,只笑嘻嘻的让她乖乖听她们安排。 画眉给锦卿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月白色的绣花长裙,杏黄色的短襦上绣着一枝斜开的桃花,精致到梅花的********都是一丝丝分明,腰带上还盘着几朵绕成桃花形状的珠花。 衣服料子细腻软滑,恐怕价钱不低,锦卿穿起来肩袖腰身都合适,看样子像是特意给自己做的。 锦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这两人笑的一脸神秘,却什么都不说,只好懵懵懂懂的任由两个人打扮自己。 换好衣服后李妈妈给锦卿画起了妆,画眉解散了锦卿的头发,拿起梳子重新梳了起来,看着眼前如同瀑布一般的黑发,赞叹道:“顾小姐的头发真是好,又顺又黑,摸起来就跟摸绸子似的” 锦卿讷讷的红了脸,恐怕全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头乌黑顺滑的头发了。 李妈妈笑着看锦卿红了脸,心里却是感慨万分,只愿夫人这一举动,能让二房和老夫人彻底放下心,二少爷娶了这样身家的女子,哪里还存着争夺爵位的野心 梳妆打扮好了之后,画眉笑嘻嘻的对着锦卿看了又看,拍手笑道:“姑娘也是个美人,就是平日里不好好打扮,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底子”又拿了铜镜过来让锦卿看。 光洁明亮的铜镜拿在手里颇有分量,在黄昏柔和的光线下,锦卿只瞧得镜中的人云鬓花颜,似梦似幻,看的并不真切。 “是画眉姑娘和李妈**手巧,才把我打扮的好看了。”锦卿真心实意的笑道。镜中的女子也许是漂亮,可华服美妆堆砌出来的丽人,一点都不像真实的她。 画眉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就接到了李妈**眼色,笑眯眯的朝锦卿福了一福便下去了。 李妈妈往锦卿的发髻上插了一支珠钗,似是闲谈一般的对锦卿说道:“顾姑娘,一会带你去见一位夫人,姑娘不必担心,只需要听夫人的安排就成。” 锦卿压下了满肚子的疑问,轻轻点了点头。 李妈妈领她到了夫人的正屋,站在门口处小声的通报了,便请锦卿进屋了。 叶大太太张氏和一个中年****斜靠在美人榻上,正笑着聊些闲话,那中年****丰润的圆脸,杏核眼,眉眼颇为慈善,通身的打扮上也透露着股富贵劲,上下打量着锦卿。 见锦卿进来了,张氏和那中年****齐齐坐直了身子,李妈妈行礼后便退了出去,张氏朝锦卿微笑着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中年****细细的看了锦卿几眼,上前拉过了锦卿,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满脸笑意的说道:“真是个俊俏的好孩子,给我做干女儿可好?” 锦卿一下子便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懂这里的规矩,可也没听说过这些贵夫人喜欢认干女儿啊,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位夫人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张氏,张氏眼神安抚了下锦卿,笑道:“她不就是你干女儿吗” 中年****笑呵呵的拍了拍锦卿的手,和蔼的说道:“我夫家姓吴,上个月在京城里碰到了你,和你一见如故,便认你做了干女儿,以后要有人问你,你就这么说,可记住了?” 锦卿更不知所措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位慈眉善目的夫人,张氏他们说的话她一点都不明白。 张氏瞧见锦卿手足无措的样子,淡淡的笑了起来,“这孩子是个脑子直的,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还不快拜见干娘” 吴夫人见锦卿仍然是云里雾里的,一手捂着嘴笑,一手拍着锦卿的手背,问道:“怎么?不想嫁叶家那小子了?”又转头对张氏揶揄道:“我瞧这姑娘不错,我家三小子还没娶媳妇,慧英不如把这闺女让给我做儿媳妇吧” 张氏抿嘴笑道:“那可不行,我们家玮安一早相中了的,我这做娘的还不得为儿子打点打点,全了他的心愿?” 锦卿瞬间便明白过来了,脸红了个彻底,深深的看了一眼微笑着的张氏,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的朝吴夫人磕了个头,叫道:“干娘” 吴夫人高兴的应了一声,拉了锦卿起来,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个镯子塞给了锦卿,锦卿偷偷看了看张氏,见张氏微微颔首,才道谢收了起来。 吴夫人拉着锦卿细细的打量着,笑道:“我之前总说自己是个没福气的,没个闺女当贴心棉袄,现在好了,可算是有女儿了,听说还是个懂医术的,这次我可是捡到宝了” 张氏今日很是高兴,锦卿上次见到她时那阴郁的情绪似乎一扫而空,笑呵呵的拍了拍吴夫人,“你看你,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火辣辣的个性,一点没改别吓到人家” 吴夫人似乎跟张氏私交不错,朝张氏挤眉弄眼道:“哟嗬,这还不是正式的婆婆呢就开始护上儿媳妇了?” 锦卿在一旁红着脸低着头,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要想和叶玮安走到一起,前路艰难,直到刚才还担心叶玮安的母亲不愿意接纳自己,可她万万没想到,张氏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铺平了路让她来走,锦卿心里感动不已。叶玮安真是幸运,有这么好的母亲,她也很幸运,能遇到张氏这样通情达理的好长辈。 张氏和吴夫人的闲话了几句,吴夫人便先去前院了,张氏留了锦卿下来,拉着锦卿的手,温和的说道:“锦卿,你别怪我擅自给你安排这个干娘。” 锦卿摇摇头,“不会,夫人一片好心,锦卿知道。” 张氏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是嫌弃你的出身。可玮安的身份在那里放着,你有这个能配的上他的身份,以后总会方便些。吴夫人与我关系很好,夫家也是三朝元老,有吴家干女儿这个身份,往后在亲戚面前你也能直得起腰,孩子,你一定要理解啊” 锦卿听得出来张氏语气里的恳切,看着张氏眼角的细纹和慈祥的笑脸,锦卿眼圈有些发红,恭恭敬敬的朝张氏行了礼,“多谢夫人的安排,锦卿让夫人操心了。” 张氏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原本听儿子说锦卿性子倔强要强,还怕她会多想,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不愉快,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孩子是个明事理的。 张氏微笑着摆了摆手,“别提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你和玮安能过的好就好,也不枉我为你铺这条路。你也别太在意这事了,认了吴夫人这个干娘,也只是借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以后逢年过节送个年礼意思下就行了。” 锦卿重重的点了点头,张氏又说道:“今晚上是个小宴,请来的都是与我相熟的夫人,借这个机会,让别人都认识认识你。不过还有两位贵人会来,你千万要仔细了,等开席了李妈妈会领你到席上去,莫要让人挑出什么差错。” 锦卿见张氏说的郑重,连忙应了,想来张氏也是想通过这个机会告诉别人,有意和吴家结亲。 张氏瞧出了锦卿的紧张,又宽慰她道:“你也别紧张,来的两位贵人是晋王妃和晋王孺人,晋王的外祖父和玮安的祖母是亲兄妹,今日来也是亲戚间的走动,两位贵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人,若是召了你去问话,你如实回答就好,莫要紧张了。” 锦卿心里若有所思,如今皇帝年纪不小了,可还未立太子,京城里的流言不少,都说皇上是打算观察到最后才确立太子人选的,而那些想竞争皇位的皇子们无一不卯足了劲去表现自己。 不过这些风头正盛的皇子里面可没有晋王,锦卿整日在街上听蜚短流长的皇室八卦,却几乎没听到过这个皇子的名号,再结合下叶玮安家里的情况,想来恐怕外祖家没什么势力,母妃身份不高,没有夺嫡的实力,只能行事低调图个安稳。 既然是亲戚,又和张氏交好,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锦卿轻声应了,张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叫过门口的画眉,叫她带着锦卿去前院找吴夫人了。 李妈妈掀开帘子进了屋,低头对张氏说道:“刚去二太太那里了,没见着人,二太太身边的青烟说她身子不爽利,今晚就不过来了。” 张氏是个明白人,焉能听不出来是推脱之词,摆手道:“不来就不来吧,原本我也不想请她过来,不过是面子上还要这么一问罢了,她向来心高气傲,根本瞧不上今日来的这些人……” 李妈妈小声说道:“夫人想开了就好,如今秦王和齐王风头正盛,晋王在皇上面前又显眼,二太太他们家又……” 张氏笑了笑,“你别说了,我都懂,今日我很高兴,就不说这个了。” 李妈妈瞧张氏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也替张氏高兴,笑呵呵的应下了,“老奴瞧着顾小姐是个性子好的,夫人不久就能享媳妇的福了,二少爷一向聪明,金榜题名肯定是板上钉钉的。” 张氏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却是哀伤茫然,几年前,所有人都说大儿子聪慧,肯定能中状元,可大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儿子了,叶成虽然不错,可毕竟不是她亲生的,玮安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若玮安有个什么不测,她情愿随儿子一同去了。只要玮安能平安活着,状元算什么,她情愿玮安是个愚笨的,不引人注意的纨绔 前院的花厅里吴夫人正和家里跟来的王妈妈说话,王妈妈白胖的身材,一脸的福相,跟个白面团捏出来的似的,朝吴夫人陪着笑脸,小心问道:“夫人这个干女儿怎么样啊?” 吴夫人捧着茶盅慢慢的吹着,低声笑道:“瞧着是个好性子的,稳重,不骄不躁,没什么心眼,听说还是个女大夫,比家里那三个臭小子要好。” 王妈妈富态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三个少爷都是人中龙凤,夫人您整天嫌弃三个少爷不好,实际上心里偷着乐吧” 吴夫人想起家中的三个儿子,不由得叹气,顺手将茶盅放到了小几上,半是苦恼半是甜蜜的说道:“老大老2还好,就是老三让我头疼,从小就奸猾,跟个小狐狸似的,谁都不知道这混小子想些什么,整天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着是个好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 吴夫人一说起让她又爱又恨的小儿子,就滔滔不绝了,正要再说下去的时候,王妈妈轻轻扯了下吴夫人的衣袖,笑道:“夫人,可是小姐过来了?” 吴夫人立刻收了口,笑意盈盈的看着缓步走过来的锦卿,王妈妈也仔细打量着锦卿,干净的眉眼,素白的小脸,虽然算不上什么漂亮,可看着让人心头舒坦,讨人喜欢。 锦卿走到跟前,有些踌躇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干娘”,吴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站到自己旁边。 前来跟吴夫人打招呼的张妍和杜雪襄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原本根本不被两人放眼里的顾锦卿打扮的光彩照人,同吴夫人站在一处言笑晏晏。 张妍顿时就火大了,三步并两步上前去,指着锦卿,横眉瞪眼的叫道:“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第66章 暗波汹涌 收费章节(12点) 第66章 暗波汹涌 就在张妍怒气冲冲叫嚷的时候,杜雪襄瞬间就注意到了,吴夫人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由得心里暗骂了张妍一声蠢材 杜雪襄拉住了张妍,上前笑道:“我和张妍听说吴伯母也来了,便来见过吴伯母,不知道伯父可还好,前两天家父还提起吴伯父,说吴伯父为官正直清廉,又有才干,深为敬佩” 吴夫人呵呵笑了起来,似是极为受用杜雪襄的话,意味深长的笑道:“他一个脾气又臭又倔的死老头子,敬佩他做什么?真是难为杜大人了” 杜雪襄听的脸色微变,吴夫人又拉起了杜雪襄的手拍了拍,笑道:“杜大人是个有福气的,有你这么漂亮又聪慧的女儿,可让人羡慕死了” 杜雪襄笑的勉强,她实在吃不透吴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前一句像是在嘲讽她乱拍马屁,后一句又像是实打实的夸奖她,联想起父亲对于吴家人的评价,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来招惹吴夫人,她这样的对付顾锦卿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还成,要对上吴夫人这样的老油条就是自不量力了。 还没等杜雪襄反应过来,站在吴夫人身后的王妈妈立刻笑道:“夫人说哪里话,以后夫人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吴夫人呵呵笑了起来,拉过锦卿,笑道:“可不是锦卿啊以后就是我的干女儿了,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以后跟你们母亲聚会,我可就不用看这些有女儿的人眼红了” 杜雪襄大吃一惊,看着眼前微笑的顾锦卿,居然成了吴夫人的干女儿张妍骂人的话还停留在嘴边上,惊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卿和吴夫人,这么说来,她一直看不起的顾锦卿竟然堂而皇之的成了官家小姐,能和她平起平坐 张妍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杜雪襄已经回过神来,迅速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恭喜吴伯母了”又对锦卿笑道:“恭喜顾小姐了” 锦卿笑眯眯的在一旁还礼,也不多说些什么。 张妍见不得锦卿这副样子,安静恬淡在她眼里就是得志后红果果的挑衅,狠狠的瞪了锦卿一眼,跺脚哼道:“真是小人得志”转身就走了。 杜雪襄装似吃惊的看着张妍愤然远去的身影,焦急的唤了两声“妍姐姐”都不见张妍脚步停下来。又转身歉意的对吴夫人和锦卿道:“妍姐姐恐怕是对顾小姐有误会,还请伯母和顾小姐不要介意。” 锦卿看张妍那副气的直翻白眼的表情,心里就开心不已,这会上见杜雪襄来做和事老了,她便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副老实娴静的样子。 杜雪襄笑起来很是漂亮,“既然是这样,我先失陪了。”说罢,优雅的转身朝张妍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锦卿悄悄松了口气,这杜小姐总算是表演完了,明明心里对自己厌恶的要命,还要装出一副和气亲热的样子,真是难为她了。还不如张妍呢,心里有什么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心思简单,比杜雪襄这种当面笑背地里捅刀子的要好多了。 吴夫人眼里带着笑意回望着跟没事人一样的锦卿,暗自赞叹,这姑娘的心气可真是够稳的,一般姑娘去做客被主人家小姐指着鼻子骂,不是对着骂失了分寸,就是哭鼻子丢了人,这姑娘可真不错,叶家二小子是个有眼光的。 张妍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等了好久才等到杜雪襄慢吞吞的走过来,杜雪襄还未走到跟前,张妍就跺脚骂道:“你跟那个顾锦卿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贱民罢了” 杜雪襄强忍下自己的厌烦,笑道:“别一口一个贱民的,她现在是吴夫人的干女儿了,与你我身份一样的。” 张妍不服气的哼道:“就凭她也配跟我们身份一样?一看就是个心思不安分的,还肖想我表弟” 杜雪襄微微笑道:“人家既然正大光明登门了,就说明是有备而来的。” 张妍一听就急了,皱着眉头道:“我上次跟姑母提过了,她那种身份的,我姑母肯定不愿意让她进门的,这下可好,不知怎么攀上了吴夫人,花言巧语迷惑了人家不行,我得找姑母好生说说,别到时候顾锦卿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就晚了。” 杜雪襄拉住了张妍,满脑子都是对张妍的鄙夷,怎么可能叶家大太太不知道,顾锦卿能来肯定是大太太点头同意的,否则吴夫人怎么会擅自带一个干女儿到别人家里来做客,尤其是今日只是个小宴,又有贵人来,吴夫人可不是张妍那般没脑子的。 然而杜雪襄确实很不爽快,顾锦卿如今有了身份,万一是张氏一手促成的这件事,那她嫁叶玮安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张氏她也见过几次,感觉对她淡淡的,并没有多少亲热的情感,不过张妍说张氏失去了大儿子心里难过,一直这样,杜雪襄也没往心里去过。如今看来,大有可疑啊 “大太太现在忙着呢,你这会过去了,她哪有时间理会你?不如等宴会结束了再找她好好说说吧。”杜雪襄笑道。 没多久便有小丫鬟到前厅来说开席了,领着众人去了国公府的花厅,花厅里设置了两桌席面,用屏风隔开。 张氏招呼吴夫人和另外两个夫人进了最里面的席面上,晋王妃和孺人早已入了席,而这些夫人带过来的小姐则在外面的席面上坐了一桌。 锦卿头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自然是明白少言多吃的道理,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开席吃菜。 吴夫人新认的干女儿这个消息早已传开了,张妍故意坐在了锦卿旁边,和桌上的其他人言笑晏晏,很是熟稔,而锦卿自然就被冷落在了一旁。 那些小姐在同张妍说笑的时候也在悄悄打量着锦卿,目光好奇而又带着些不自觉的高高在上和优越感。 锦卿自然想的到这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淡淡看着张妍故意在她面前同其他人说笑的很是开心,她不是十五岁的小姑娘,懒得同张妍玩这种小女生争风吃醋的小把戏。 张氏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会辜负了张氏的好意,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只要叶玮安对她的情意不变,这些虾兵蟹将锦卿还不放在眼里。 屏风遮住的另一桌,锦卿只能透过纱制的屏风看到人影宴宴,觥筹交错,大概都是熟人的缘故,里面那桌似乎气氛很好。锦卿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菜,一边想着另一桌上的那位晋王妃随时有可能叫她去问话,若问起她的身世来,她要怎么说。 想到这里锦卿便觉得面前的精致的菜色都索然无味了,前世有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大姐姐说的好,嫁一个人,等于是嫁了他背后的整个家族。她若想和叶玮安走下去,势必要得到叶家长辈的认可。 张妍见锦卿不怎么注意她,凑近了锦卿的耳边,冷哼道:“别以为麻雀能变凤凰,我告诉你,有我在,我姑母肯定能认清你是个什么样的,早晚死了这条心吧” 瞬间,桌上相谈甚欢的小姐们都安静下来了,这些小姐都精明的很,看似漫不经心的谈着时下流行的小东西,眼睛可都牢牢的盯着这里。 锦卿淡定的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巴,笑道:“张小姐,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关你什么事呢?”锦卿就不信,张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嚷嚷出来她和叶玮安有什么,她不要名声了可她表弟还要呢。 张妍咬牙切齿,抬头看看一桌人都在看着她,接触到她的目光后所有人又低头装作没注意到这边的样子,这群只会看热闹的无耻小人气的她大口的喘气,这顾锦卿真是不要脸,还有脸问关她什么事 坐在张妍旁边的杜雪襄根本没动筷子,从头到尾也只是喝了两杯茶,此时见张妍出于爆发的边缘,便放下了茶盅,拉住了张妍。 张妍回头看到杜雪襄脸色难看,便知自己做错事了,她一向听杜雪襄的话,奉杜雪襄为首的,这会见杜雪襄生气了,讪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雪襄见张妍听话,这厢笑意盈盈的开口了,花厅里明亮的烛光衬的她肌肤赛雪,娇雅如花,“顾小姐,妍姐姐是个心直口快的,你可别往心里去。改**到我家来做客,我教你怎么下棋作画。” 一桌人打圆场似的笑了起来,纷纷说杜小姐可是我大唐的才女,七岁的时候就能跟突厥来的使节对诗,让对方敬佩不已,扬了我大唐的国威。 锦卿笑了起来,七岁能作诗又怎么样?人家是使节,万事以和为贵,夸赞一个会背几句诗的小姑娘,全了双方的脸面,还能真的是夸杜雪襄才高八斗不成? 再说了,教我作诗?用得着处处显摆作为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的优越感吗? “不好意思,我对下棋作画没兴趣。”锦卿摇了摇头,温婉的笑道。 杜雪襄面色一凝,不甘心的笑了笑,“那刺绣女红呢?我从六岁就开始学了,做的还成。” 锦卿惊讶的说道:“杜小姐,你家没下人吗?怎么还要你做活呢?” 第67章 吸痰 收费章节(12点) 第67章 吸痰 杜雪襄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僵硬了起来,桌上其余的人都捂着嘴偷偷的笑,杜雪襄偷鸡不成蚀把米,看向锦卿的眼光充满了毫不客气的尖利,褪去了原本友善的掩饰。 “顾小姐虽然出身于民间,但实在让我惊讶,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杜雪襄调整了下情绪,冲锦卿笑的意味深长。 锦卿怎么能不清楚杜雪襄究竟为什么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过不去,说到底还是为了叶玮安。锦卿微微一笑,看着杜雪襄毫不示弱,一脸温和的开口了,“杜小姐也打破了我对世家千金小姐的认知,如此的……博学。” 锦卿的话意有所指,桌上的人又低低笑了起来。张妍再蠢也明白锦卿是在讥讽杜雪襄,心里恨的要命,都是这个低贱的女子让女神般的襄妹妹受了气,可一时又找不到整治顾锦卿的办法。 张妍知道自己嘴巴笨,连襄妹妹都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顾锦卿,她要再说,更说不过她,岂不是白白让她占嘴皮子上的便宜真不知道表弟怎么那么糊涂,这女子牙尖嘴利一点教养都没有,放着襄妹妹不要,怎么看上了这样的女子 这时屏风那边的谈笑声更大了,锦卿这桌上立刻安静了下来,说到底,谁也不会没脑子到在贵人面前惹出什么大的是非。 锦卿却听的奇怪,屏风那边有一个人的声音分外奇怪,仿佛喉咙里呛进去了什么东西一般,随即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两声后便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锦卿听明白了,很有可能是里面的某位夫人把异物呛到了气管里,若是能咳出来便好,若是花生米这种遇水涨大的东西,咳不出来,恐怕会有窒息的危险…… 锦卿这桌上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所有人都放下筷子抬头看向了屏风里面。张氏和吴夫人冲了出来,齐刷刷的变了脸色,紧张的冲花厅外面候着的仆妇喊道:“快去,快去请大夫”而屏风里面慌乱成一团。 锦卿心里一咯噔,剧烈的跳了起来,能让张氏和吴夫人紧张成这样的,除了晋王家的那两位贵人恐怕没别人了吧,若是晋王的王妃在叶家出了什么事,晋王会不会把这笔烂帐算到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叶家大房身上,到时候叶玮安要怎么办? 而锦卿身边的张妍却兴奋了起来,眼珠一转,闪动着算计的光芒,真是绝好的机会,这次一定要把顾锦卿弄到再也不能翻身。 就在大家慌乱的时候,张妍站起身,兴奋的大声嚷道:“顾锦卿不就是大夫吗?姑母,让她治” 张氏闻言大惊,狠狠的瞪了张妍一眼,张妍被张氏充满怒气的眼神吓了一跳,原本兴高采烈的脸顿时僵住了,周围的人也都惊讶的看着她。 杜雪襄暗骂张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除了闯祸外没别的本事,心里却急转直下,若是顾锦卿没办法治晋王妃,而晋王妃又倒霉到没撑到大夫过来,顾锦卿又是吴夫人的干女儿,吴家和叶家大房都会和晋王失了和气,到时候叶家大房连晋王这个最后的依靠也失去了,那她就得好好考虑下,一无所有的叶玮安还值不值得她嫁了。 张氏气的嘴唇发白,“妍儿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退下去” 吴氏也惊的瞬间失了神,随后看向张妍的目光就充满了阴霾,顾锦卿是吴家名义上的干女儿,一个小姑娘家能有什么本事,晋王妃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宿疾,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哪里是吴家能担待的起的。 晋王再是个不显眼的皇子,也是皇帝的亲儿子,即便是晋王妃死在了这里,那也是大夫没有来的及时,绝不能把吴家搭进去。 张妍从来没被张氏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待过,一时间呆愣在那里,想不出姑母为何要这么对待她,明明是个除掉顾锦卿的绝好机会。 锦卿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她心里早把蠢瓜张妍千刀万剐了无数遍,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张妍好歹也算是叶家人,和叶家大房同呼吸共命运的,怎么就蠢到这程度 这个时候锦卿压根不敢跑出来充什么神医,治好了也就罢了,治不好连累了吴夫人和叶家,那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这时屏风里面传出来一个焦急的女声,“叶夫人,外面可是就有大夫?快让她进来给姐姐瞧瞧” 张氏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回头赔笑道:“不过是个小女孩子,能懂什么,别耽误了王妃的病情,孺人请放心,下人已经去请了,大夫马上就到。” 屏风里面的声音停住了,锦卿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了回去,然而还没等她把心放回原位,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坚定的说道:“姐姐的病这次来的凶险,请她进来” 张氏无奈,和吴夫人对看了一眼,咬牙招手让锦卿过来了。 锦卿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若是这次她能顺利出来,绝不会放过张妍 屏风里面,一个华服女人脸色青白交加的躺在另一个女人怀里,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呼噜呼噜声,怕就是晋王妃了。 而抱着晋王妃的女人二十上下年纪,应该就是晋王的孺人,焦急的帮晋王妃拍打着后胸,却毫无成效。 锦卿知道这晋王妃是给东西呛住了,眼下正是吸不进气窒息的难受,若是等大夫过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这晋王孺人想必清楚这一点,才要自己进来,死马当活马医。 晋王孺人面庞并不出众,只能算是端庄,却给人沉稳之感,上下扫了锦卿一眼,言简意赅的问道:“你可会医术?” 锦卿知道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索性放开了,说道:“会” “那好,你来诊治下王妃娘娘,大夫来之前,不管你治好治不好,都不会要你来承担责任”晋王孺人坚定的说道。 锦卿应声上前去了,就着晋王孺人掰开晋王妃的嘴看了看,又问了晋王妃刚吃了什么,悄悄的松了口气,晋王妃既然有咳嗽痰多的宿疾,又没吃什么东西,只是被痰呛住了。 若是呛进去了黄豆花生米,怕只能是等死了。而锦卿注意到,晋王孺人虽然鼻尖额头都出了薄汗,可还是镇定异常,有条不紊,锦卿不由得佩服晋王的这个偏房妾室了,能有如此气度。 锦卿回身问道:“可有洗干净的猪气管?”今日小宴,叶府厨房必然会宰猪的。 一个进来伺候的仆妇诧异道:“有,就在厨房水盆里泡着” 锦卿大喜,“快,快拿过来”太好了,不然她只能嘴对嘴的把晋王妃气管里的痰吸出来了。 晋王妃的痰呛进了气管,越用力咳痰就会陷得越深,最后完全堵死了气管,早晚窒息而死,若是针灸高手,施针后刺激穴道,晋王妃有可能将痰咳出,然而锦卿对针灸并不精通,哪里敢对晋王妃下针。 如今碰到这种情况,锦卿也只得用现代吸痰的手段了。 猪气管很快就被拿来了,晋王妃已经没有了呼吸,连“呼噜呼噜”的声音都微弱的听不到了。 锦卿简单的对晋王孺人解释了下,便拿筷子压住了晋王妃的舌头,小心的把猪气管插进了王妃的气管里,正要吸痰时,一旁的晋王孺人却拉住了锦卿,盯着锦卿说道:“我来” 锦卿诧异不已,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一边的吴夫人轻轻拉了下裙子,退到了一边。 吸痰的动作并不难,晋王孺人很快就把堵住晋王妃气管的痰吸了出来,吐在了一边的地上。空气顺着猪气管进入了晋王妃的身体,晋王妃的胸腔渐渐有了起伏,面色也好了许多。 一直心惊胆战的张氏和吴夫人,此时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直到晋王孺人再也吸不出什么了,锦卿拔掉了猪气管,张氏上前去接过了孺人怀里的晋王妃,好生给晋王妃顺着气。 晋王孺人起身看了呼吸顺畅的晋王妃一眼,便去洗漱了。直到这个时候,大夫匆匆赶了过来,把脉后说是现在已经没事了,又开了几副药便走了。 晋王妃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等晋王孺人洗漱完后回来,拉着孺人抹着眼泪,道:“妹妹,今日若不是你,姐姐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晋王孺人的脸上满是疲惫,强打起精神笑道:“姐姐这是哪里话,我们姐妹本就是一体的,说这些个见外的话做什么。” 锦卿一旁低着头,心里却很是感慨,也只有这个时代的女人才能做到妻妾和睦,如果是她,打死都不会对丈夫的其他女人有什么好脸色看,也绝不能容忍丈夫纳妾。 晋王孺人在晋王妃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两人一同看向了低头恭顺的侍立在不远处的锦卿。 晋王妃淡淡的说道:“听说是你想出了奇怪的法子治好了我,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 吴夫人连忙扯了下锦卿,锦卿下意识的抬起了脸,和晋王妃对视了一眼,又垂下头去了。 吴夫人很是满意锦卿的表现,安静低调,既没有上前去奉承邀功,也没有面对贵人时的胆怯,对晋王妃笑道:“这孩子是我新认下来的干女儿,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胆子小,让王妃见笑了。” 晋王妃大难不死,心情很好,又仔细端详了下一旁的晋王孺人,笑道:“这小姑娘长的和妹妹倒有几分相似啊” 第68章 耳光 收费章节(12点) 第68章 耳光 晋王孺人笑了起来,重新打量了下锦卿,“真的,哪里像了?” 晋王妃抬起手指着锦卿,笑道:“妹妹自己不觉得吗,这姑娘眉眼处和你确实有几分相似。”又朝锦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氏眼神示意了下锦卿,锦卿跪下来低声答道:“民女名叫顾锦卿。”锦卿设想过很多种晋王妃召她见面时的情况,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晋王妃回头笑道:“确实跟妹妹有缘,都是姓顾的。” 晋王孺人侧头重新细细打量了下锦卿,面前的小姑娘低着头跪在地上,纤细的腰身似乎一握就断,然而这小姑娘刚才表现出来的胆识却跟这细弱的身板不符。 晋王孺人微微笑了起来,明丽端庄的脸上除了微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顾姑娘救了王妃,可是大功劳一件啊” 锦卿把头埋的更低了,“承蒙娘娘抬举,民女不敢当,是娘娘把痰吸出来的,娘娘功劳最大” 晋王妃低低笑了起来,靠着晋王孺人坐直了身子,吴夫人抢先笑道:“这孩子是个脑子直的,没什么心眼,要不是和叶家的二小子关系好,叶大太太也喜欢她,我都不想带这孩子出来,什么都不懂,见了贵人也是呆头愣脑的” 一言既出,晋王府的两位贵人眼里都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这么说了,顾锦卿是叶玮安看中的,也是张氏内定下来的儿媳妇了?怎么晋王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说杜行的女儿对叶玮安有意吗? 晋王妃缓过来劲后,就和顾姓的孺人先行回去了,锦卿也告退,出去了。 送走了两位贵人,张氏抹了把汗,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吴夫人拍了拍她的背,悄声说道:“慧英,不是我说你什么,张妍这孩子,你实在宠的太过了,再不管教,早晚酿成大祸” 张氏叹气道:“我只是怜她父母双亡,大哥就这么点骨血,以后是得管教下了。” 等锦卿从屏风里走出来后,径直走出了花厅,站在了院子里的花丛中,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秋夜里的空气干冷凛冽,刺激了锦卿的胸腔,也冷却了锦卿发热的头脑和脸颊。 原本激烈跳动的心渐渐的平缓了下来,但锦卿还是抑制不住的一阵阵后怕,倘若晋王妃今日不是被痰呛住了,而是花生米什么的进入了气管,她束手无策,等大夫来了晋王妃早死了,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小蝼蚁一般的人,会不会被人当做替罪羊,吴夫人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干娘,可未必会护着她,张氏为了叶玮安,也不会护着她,她死了没关系,锦知要怎么办…… 张妍眼睁睁看着锦卿目不斜视的从屋里出去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本想把顾锦卿踢回尘土当中,可没想到这次又让她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再回想起姑母居然因为顾锦卿斥责自己,张妍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姑母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都是因为顾锦卿张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拔腿跟在了锦卿身后。 杜雪襄原本是想拦住张妍,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嘴角浮现着一丝莫名的微笑,既然顾锦卿这么好的医术,救的活孟钧又救的活晋王妃,张氏对顾锦卿的态度再分明不过了,恐怕她嫁入郑国公府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了。 然而不到最后时刻谁又能说的准呢?杜雪襄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准备让张妍再最后闹一闹,没准还能闹出什么意外的结果。 张妍奔出了花厅,就看到不远处静静站立的锦卿,三步并两步的上前去,讥讽道:“没想到啊,你还真有两下子,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不过你也别妄想着能……”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张妍的趾高气扬的话,张妍不敢置信的捂着左脸,叫道:“你敢打我?” 锦卿阴沉着脸,牙咬的咯嘣咯嘣响,“我岂止是敢打你,若你不是叶玮安的表姐,我早就下药毒死你个蠢猪了” “你,你…….”张妍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突然被锦卿打了一个狠狠的耳光,气的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伸手就要往锦卿脸上打去。 锦卿敏捷的一把抓住张妍的手臂,长期背着沉重的药箱让锦卿锻炼出了好力气,看似细弱的手指硬生生的将张妍雪白的手臂捏出了五个铁青的指印。 张妍痛的大叫了起来,然而四周静悄悄的,花厅外面的奴仆这时一个都不见了,而花厅里面的人似乎是没听到一样,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 “瞎猫撞上死耗子?谁是瞎猫?谁是死耗子?你不是很厉害很大胆的吗?你怎么不去晋王妃面前嚷嚷今日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锦卿冷冷的说道,松开了握住张妍的手,用力的向后推了她一把,张妍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含着眼泪看着自己青紫的胳膊。 锦卿背着手站在花丛中,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给她镀上了层晦涩不明的光泽,今晚上的事让她心里恼怒异常,若不是仅有的一丝理智提醒她不要冲动,她只想把张妍摁到在地上痛打一顿。 “不服气,是吗?”锦卿居高临下的盯着满脸激愤的张妍,“很好,我也不服气你,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不过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脑子里全是豆腐渣的蠢货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吗?你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张妍气的大口喘气,眼泪也不停的往下掉,她知道今天好像做错了,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她明明办了件聪明的事,可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罪人她想上前去打那个可恶的顾锦卿,可手臂上的痛提醒她,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她只能被顾锦卿单方面的揍。 权衡利弊之下,张妍站起身恨恨的跺脚道:“你别以为治好了晋王妃就得瑟了,我会跟我姑母说你打了我,你别肖想我表弟。” “哦?”锦卿意味深长的笑了,“麻烦你先问问叶玮安,是他肖想我,还是我肖想他?” 张妍虽然泼辣,但到底是长在深闺的小姐,听锦卿说的这么直白露骨,顿时涨红了脸,指着锦卿叫道:“你真不知羞耻,我告诉我姑母去” “随便你。”锦卿不可置否,根本不把这威胁放在眼里,“张小姐,如果你再敢这样,不用我,你姑母也不会再饶你,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省的让人笑话” 锦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花厅走去,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让她心有余悸,厌恶透顶。恍惚间,锦卿就想起了前世电视里看过的杂技,杂技演员在一根钢丝上表演着各种各样的花哨动作,险象环生却又稳稳当当走到了最后。 锦卿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面上勉强挂着笑容,感觉自己就是在钢丝上走了一圈,如今总算是安然的回到了地面,只是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临走的时候,张氏和吴夫人好生劝慰了锦卿一番,才让李妈妈送锦卿回家。 在巷子口,锦卿别过了李妈妈,转身便往家的方向走去,黑暗中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锦卿瞬间头皮发麻了一下,刚要扯着喉咙大叫,拉住她的人淡淡的开口了,“是我。” 锦卿大口喘着气,心跳仿佛是大鼓雷动的一般,寂静的黑夜中听的格外清晰。 “你来做什么?大将军不去自己的将军府呆着,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埋伏在别人家墙根的爱好”锦卿讥讽道。 “今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孟钧说道,黑暗中他仿佛离锦卿很近,气息似乎都喷到锦卿的脸上。 锦卿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那又怎么样?”既然孟钧这么快就知道了,想必叶玮安口中的那个“殿下”就是晋王吧。什么闲散皇子,什么与世无争,笼络了这么多人替他办事,她怎么还相信坊间传言,晋王殿下是个无心皇位的人 一想到孟钧要做的是替人夺嫡的事情,锦卿头皮仿佛炸开了一般,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别把我牵扯进来” “你为什么会看上叶玮安?”孟钧问道。 锦卿想说不关你的事,可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转口说道:“他很好。” “怎么个好法?”孟钧步步紧逼。 “相貌好,出身好,最关键的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锦卿回答道。 孟钧低声的笑了起来,这笑声仿佛在嘲讽着锦卿,她和叶玮安的一切,在孟钧看来,不过是个不值得一提的笑话。 “你说的对。”孟钧语气轻松的开口了,“玮安人很好,将来也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父亲。” 锦卿满心狐疑,孟钧这人心思深沉,打死她都不相信他这么晚跟个土拔鼠一样潜伏在墙根,只是为了向她保证自己的好基友是多么好的。 然而孟钧却再没说什么了,月亮升到了半空中,明朗的月光照入了小巷,孟钧如刀刻般的俊朗面容出现在了锦卿面前,锦卿警惕的看着他。 等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不在意的说道:“忘了告诉你,晋王的顾孺人和你还是亲戚,是你舅舅的女儿顾瑞雪。” 说完,孟钧便施施然走了,剩下锦卿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恨的只想冲他的背影吐口水,最重要的事怎么耽搁到最后才说 第69章 认亲 收费章节(12点) 第69章 认亲 夜里,锦卿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浮现的全是叶府小宴上顾孺人的样子,端庄大气的面容,沉着如水的气质,那样的人会是自己的表姐吗?若是晋王的小妾,一定是想要一个强有力的娘家人来支持自己的吧,自己如今这副样子,恐怕人家是没有认亲的想法的。 上午的时候,清和堂病人并不多,锦卿坐在大堂里发呆的时候,叶玮安进来了。 “昨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母亲已经对张妍禁足了,日后不会再让她出来了。”叶玮安站在锦卿身边说道。 淡淡的好闻的熏香味瞬间就充斥了锦卿的周围,锦卿笑着摇了摇头,脑袋里却是一片茫然,她原以为自己很了解叶玮安,可越认识的时间长,她越觉得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漩涡,身不由己的被卷了进去。 叶玮安瞧出了锦卿的不自在,微微带着急切的口吻说道:“锦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类事的。还有一件事,昨晚上你见过的晋王孺人,是你的表姐” 锦卿垂了垂眼皮,重新抬起头时换上了一脸的笑容,“我知道。”看着叶玮安诧异的面容,锦卿解释道:“昨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碰到了孟将军,他告诉我的。” 叶玮安点点头,压下了心中的诧异,孟钧的将军府和锦卿家完全是两个方向,孟钧为何从晋王府出来后特意去了锦卿家里。 “当年你母亲嫁给你父亲后,你舅舅顾瑜文就带着女儿顾瑞雪四处游历,后来投奔了田裕光大人,做了他的幕僚,和田大人关系很好。顾瑜文死的时候将女儿托付给了田裕光,而顾瑞雪就作为田裕光女儿的陪嫁成了晋王的孺人,晋王妃身子一向不好,不能生育,顾瑞雪生了一子一女,人又聪慧,说起来,在晋王府的地位仅次于田王妃,晋王府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她代为处理的。” 锦卿心里惊讶,一是想不到自己的这个表姐还有如此能耐,二是没想到叶玮安一早知道了自己家的情况,笑了笑,“顾孺人倒是个能干的,不过我从来没和她见过面,说是亲戚却又不认识,人家未必会愿意认我这门亲,她要不提,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还没等叶玮安说些什么,守在清和堂外面的余墨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低声对叶玮安说道:“顾孺人来了。” 话音刚落,顾孺人就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缓步走入了清和堂,在大堂里播着算盘的江辰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眼神询问锦卿,锦卿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 锦卿压下心里的惊疑,站了起来,迎上了前来的顾孺人。顾孺人仔细打量着锦卿,小姑娘瘦弱纤细,眉目间依稀有着姑母的影子,也无怪乎晋王妃会觉得顾锦卿和自己长的像。 看着顾孺人热切打量的眼神,锦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捉摸不定她是不是愿意跟自己认亲。 顾孺人看的出锦卿的犹豫迟疑,长叹一口气说道:“你长的真像姑母。” 锦卿头垂的更低了,小声道:“母亲去的早,我已经记不清楚母亲的长相了。” 顾孺人上前来拉起了锦卿的手,说道:“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锦卿左右看了一眼,带着顾孺人和叶玮安到了后堂的一间屋子里。 顾孺人拉着锦卿坐到了她身边,叹道:“我刚去见了翠姨,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和锦知了。” 锦卿眼眶有些发红,不管顾孺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句话她听的颇为难受。在朱家村里任人欺负的生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头酸楚。 顾瑞雪又拉着她问了家里的情况,最后看着锦卿,似是下决定的语气说道:“你父亲也在京城,我安排下你们父女相认吧。” 锦卿一惊,连忙摇头,魏氏对她厌恶透顶,袁应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若认亲,哪有她的好果子吃 叶玮安见状,皱着眉头拱手道:“既然是锦卿不愿意,这件事还是算了吧,多谢孺人好意了。” 顾瑞雪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不愧是多年主持晋王府中馈的,身上的气势威严扑面袭来,用力的拍了下椅子扶手,沉着脸说道:“孝敬父母认祖归宗乃是天经地义,到时候王爷也能将袁应全收归己用,顾锦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锦卿万万没想到,刚才还拉着她嘘寒问暖,可怜她日子过的艰辛的表姐,瞬间就能因为她不愿意认父就变了脸,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叶玮安牢牢的握住了锦卿的手,将锦卿护在了身后,锦卿站在他身后,看不到叶玮安的脸,只觉得他的背挺的笔直,像一座大山一般将她保护的严严实实。 叶玮安用虽然恭敬,但极冷淡的语气说道:“锦卿不需要袁家小姐的身份,至于王爷,我们会尽力帮王爷办事,用不着袁大人,顾孺人莫要欺人太甚。” 锦卿轻轻的握了握叶玮安的手,心里焦急不已,自从知道叶玮安帮晋王办事后,她下意识里就不想让叶玮安和顾孺人发生什么冲突,万一让晋王对叶玮安有了什么看法,叶家大房这个风雨飘摇的小船,哪里还能承受的起变故? 叶玮安却不为所动,手更用力的抓住了锦卿,半点不放松。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顾瑞雪突然呵呵大笑起来,很是开怀。“好你个叶玮安,算是个有骨气的,果真没让我失望我把妹妹托付给你也算是放心了,你若真的同意让锦卿认了那个不要脸的袁老混蛋,我就给锦卿再找个靠的住的男人” 叶玮安被顾瑞雪这么一揶揄,白俊的脸涨的通红,锦卿也没想到顾瑞雪先前的举动是在试探叶玮安,看着顾瑞雪笑意盈盈的面庞,锦卿原来绷紧的心弦便松了下来。 顾瑞雪朝锦卿招了招手,让锦卿重新坐回到了她的身边,感慨的用手描摹着锦卿的眉眼,“我都不太记得姑母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小时候她给我梳头洗脸,还带我到城东门的集市上给我买零嘴吃……事事不由人,只可惜姑母那么温柔的女子……” 说着,顾瑞雪红了眼圈,泪珠滚落到了腿上,瞬间湮入了布料之中,锦卿也有些黯然,她虽然没把顾瑜真当做自己的亲娘,可也为这个女子的命运唏嘘不已,说到底,是个嫁了中山狼的可怜人。 叶玮安在一旁瞧两个人要说体己话,便悄悄出去了,关上门守在了门口。 顾瑞雪擦掉了眼泪,亲切的拍了拍锦卿的脸颊,笑道:“以后你有姐姐了,我也有亲人了,以后就跟着姐姐过吧,搬到晋王府上去,姐姐也好就近照顾你和锦知。” 锦卿不是傻子,顾瑞雪对她说的话真心实意,不像作假,感动之余还是摇了摇头。 顾瑞雪有些失落,“可是不相信姐姐?这世上,我就你和锦知两个亲人了,姐姐是真心实意想让你和锦知过的好。” 锦卿拉着顾瑞雪的手,笑道:“我知道姐姐是想让我们过的好,可我在这边住的很好,离我的药铺也近。而且,姐姐你上头毕竟还有晋王妃,若给姐姐惹来了闲言碎语,我们住进去不是平白给你添麻烦吗。” 顾瑞雪感慨万千,搂着锦卿抹着眼泪道:“我只想你是个医术好脾气倔的,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有骨气的。你看咱们家多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整日着巴着我求着我,就想得点好处,你这亲表妹倒躲的远远的,就怕给我添了麻烦。” 锦卿拍了拍顾瑞雪的背,柔声笑道:“我们既然已经认了,那住不住到一起有什么关系?” 顾瑞雪又拉着锦卿说了会话,锦卿避重就轻的讲了这些年的经历,顾瑞雪又红了眼眶,“真是苦了你一个小姑娘家,要是早点碰上姐姐,断不会让你难成这样” 锦卿低头笑了,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别人都只看到顾瑞雪身为一个孺人却在晋王府呼风唤雨,好不风光,可谁又能看的到她的难处呢?既然没办法给别人带来什么好处,何苦要去仰仗别人的鼻息过日子? 顾瑞雪走出去的时候,叶玮安正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院子里的天空,秋高气爽的天气晴空万里,如玉般温润的男子眉目如画,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顾瑞雪就不禁想起了晋王对他的评价,低调稳重,心细可靠,更难得的是有才华却又有足够的隐忍,是个成大器的。这样的男子配自己的妹妹,倒也算合适,她这么多年的打拼奋斗,可不是让自己的亲人继续过苦日子倒霉的。 “叶公子,锦卿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对待锦卿,不然,可有的是好人家的公子等着娶我妹妹呢”顾瑞雪微微笑了起来,手里的团扇遮住了半张脸,让人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在说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第70章 卖药 收费章节(12点) 第70章 卖药 叶玮安一早知道顾瑞雪是个极聪慧的,顾瑜文倾尽一生的心血只为教导顾瑞雪,她说过的话言出必行,此时见顾瑞雪这么说,连忙敛衽恭敬道:“孺人请放心。” 此时的吴家后院里,吴夫人正跟丈夫讲述新认的干女儿顾锦卿,吴大人五十开外的年纪,一把山羊胡,漫不经心的斜靠在榻上把玩着一对玉石球,“你爱认就认吧,听你说小姑娘还挺有能耐的,就当是帮叶家大房一个忙吧。” 吴夫人笑了起来,“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不过让我惊奇的地方可不在这里,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小姑娘是顾孺人的表妹,亲姑母的女儿” 吴老爷子原本漫不经心眯着的眼,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那个顾孺人,可不是池中物……” 这时吴家三少爷进来了,抄着手笑眯眯的站一边,听着吴夫人讲着顾锦卿昨晚上在叶府的表现,当听说顾锦卿照脸给了张妍一个耳光,教训的张妍不敢吭声时,吴家老三来了兴趣,摸着下巴,一脸的惋惜,“可惜啊,居然是内定给叶玮安那小子的。” 吴夫人盯着小儿子英俊的脸,看着他一脸的坏笑顿时就有不妙的感觉,警觉的问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那可是你名义上的妹妹,叶家的媳妇,别动什么歪心思” 吴老爷子则觉得脑袋发晕,三小子的思维一向跳跃,他有点跟不上儿子的想法,自家夫人认了叶家相中的姑娘做干女儿,这事之前和三小子就讨论过,三小子懒洋洋的什么都没说,可这回怎么又像是有兴趣了。 “你,你之前不是说死都不娶媳妇的吗?”吴老爷子问道。 三少爷笑了,一脸兴趣盎然,“我只是觉得,叶玮安这小子什么都比我强,长的比我好,念书也比我好,连书院的先生都喜欢他多过喜欢我,京城里的姑娘也是喜欢他的多一些……再说了,这顾锦卿跟个母老虎一样,又辣又凶悍,娶回家日子过的肯定十分有意思……” 说道最后,吴三少爷干脆握拳拍掌道:“爹啊,叶玮安那小子就是个温吞水的好脾气,肯定跟母老虎过不一块去,早晚被顾锦卿骑在头上耀武扬威。不如我大发善心一把,早日解救他好了” 吴老爷狐疑,“你想干什么?” 三少爷嘿嘿道:“要是我抢了叶玮安的媳妇,你会不会觉得很有趣?” “我一点都不觉得”吴老爷子暴跳如雷,他就知道老三这个小混蛋的想法从来没有正常过 看着面前一肚子坏水的自家老三,吴老爷伸手抓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三少爷敏捷的一把接住了,两眼放光的嘿嘿笑道:“啊,是寿山黄玉石多谢爹的赏赐,儿子就不跟爹多客气了” 吴老爷气的山羊胡子都要撅起来了,三儿子跟个滑溜溜的鱼一样,滑不溜手,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得抓狂不已的骂道:“滚滚滚老子早晚被你个不孝的兔崽子气死” 吴家三少爷见好就收,心满意足的拿着黄玉石镇纸走了。 吴夫人一旁抿嘴笑着,等三少爷走了就给吴老爷顺气,“别跟小三子一般见识了,他就是喜欢跟你抬杠,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大面上还是懂事的。” 吴老爷在儿子面前丢了面子,气哼哼的说道:“还不是你给惯的,他那两个哥哥哪一个跟他一样不孝顺还累的我拉下老脸求人把他留在了京里,真是留了个祸害在身边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让他外放了” 吴夫人哭笑不得,当初是谁抹着一把老泪,死活舍不得小儿子出京受苦的,明明是自己把儿子宠上天了,这会又怪上她了 在吴老爷子的认知里,三儿子赵兴那就是天上的浮云,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要当他不存在,万事都顺心了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锦卿的清和堂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丁临河已经把收上来的第一批药材炮制好了,就剩下把药材卖个好价钱了。 本来江辰是打算自己挨家挨户的找医馆上门推销的,锦卿和丁临河放心不下,于是推销药材就变成了三人行。 锦卿起先不敢找大医馆来推销,这些大医馆一般都有专供的药房,不大可能会接受他们这些新来的散户。 然而锦卿选了一家小医馆碰运气,却还是被拒绝了,医馆掌柜问道:“你们可入了医会?没入医会可不能随便卖药的。” 锦卿诧异不已,据理力争道:“我们的药可是很好的,不信你找个大师傅来鉴定鉴定。” 医馆掌柜摆手道:“你没入医会,即便是药再好,我们也不能收,不能因为你这点药坏了我们的规矩。” 回来的路上锦卿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道:“怎么京城还有医会这种东西?” 丁临河气的几乎要七窍生烟了,若不是锦卿这个大傻蛋他做出来的药怎么会被人挑三拣四的,“顾锦卿你个没脑子的蠢货连清水县都有医会,京城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 锦卿也不甘示弱的跳了起来,“你知道有医会,之前怎么不说?光放马后炮有什么用” 丁临河觉得他迟早要被顾锦卿给气死,嗷嗷叫道:“你自己说把一切都打点好了,把我骗来了结果什么都没弄好” 锦卿觉得有些心虚理亏,还是硬着头皮嚷道:“师父从来没理会过医会,我觉得我们也不用管。” “人家是清水县的医术第一人,跺跺脚清水县的医界就要抖三抖,人家能不把医会当回事,你算个什么啊”丁临河恨的只想挠墙。 锦卿傻愣了,“那怎么办?”在城西这块地界上,她行医开医馆都没人来理会她,加上师父根本不甩医会,潜意识中锦卿压根没有想到行医卖药还要医会许可。 现在临时去拜码头,来不及了吧,再说是要给医会交“保护费”的吧,所有的钱都投到药堂了,已经没钱了…… 骑虎难下之下,锦卿提着装药材的麻袋,问江辰道:“京城最大的医馆在哪里?” 江辰说道:“应该是城东乔家的医馆仁润堂,我虽然不太了解京城的医界,可也知道京城里有两大医药世家,一是乔家,如今乔家的当家人是太医院的副医正,另外一个是郑家,郑家的当家是太医院的医正,这两家都是京城里几百年的老字号了,根基深厚,也竞争多年了。” 锦卿牙一咬,横下心来,对身后的两人道:“那我们就去仁润堂碰碰运气,小医馆不敢收,未必大医馆不敢,仁润堂要是不收,我们就去他们的对头那里” “我可不去”丁临河脸皮薄,在清水县过惯了被人捧着的日子,跟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才不愿意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到处搞推销,“我只管炮制的,卖不卖的出去是你们的事” 丁临河还要讥讽两句,锦卿抖了抖身上的荷包,眼神充满了威胁,干巴巴的说道:“我们可是没钱了,这药要是卖不出去,你的药堂就等着关门吧” 丁临河聪明的闭上了嘴巴,乖乖的提着麻袋跟在了锦卿后面。他来京城是为了做一番事业,不是为了白干几天后灰溜溜的逃回清水县的。 丁临河看着前面的娇小身影,越想越觉得愁苦,恨的只想找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一早就知道顾锦卿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什么不靠谱的事都能干的出来,他还是被顾锦卿给千里迢迢的骗过来了,悔不当初啊 锦卿好话说尽,仁润堂的小二才肯叫来了掌柜。仁润堂的掌柜四十上下,精明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锦卿,锦卿不待他说话,抢先笑道:“乔掌柜,我是城西清和堂的顾锦卿,这是我们清和堂出的熟药材,保证质量一等一的好,别家出不来这样的,走过路过不能错过,您这要不要收?” 乔掌柜听到“顾锦卿”三个字时,眉头微微跳了一下,笑眯眯的请锦卿三人先在偏房等了一下,从几个麻袋里各拾撮了点炮制好的熟药材,说要给后院的大师傅鉴定一下,锦卿满口答应,丁临河的手艺她一点都不担心。 乔掌柜匆匆穿过后堂,撩起袍子上了后院花木掩映下的一栋二层小楼,敲门后进入了房间,房间里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正靠着窗户眯着眼晒太阳,一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煮着茶。 乔掌柜恭敬的说道:“三叔,顾锦卿来卖药材了。”然后将手中的药材逐一摆在了老头面前的桌子上。 被称为三叔的老头睁开了眼,朝一旁煮茶的男子吩咐道:“乔崎,过来看看怎么样。” 乔崎应声站了起来,拿起帕子擦干了手,把桌上的药材挨个闻了闻,掰开了看看,有的还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 在老头子和乔掌柜的注视下,乔崎拿帕子擦干净了手指,慢条斯理的笑道:“比不上我们大师傅的手艺。” 第71章 乔峥 收费章节(12点) 第71章 乔峥 老头子了然的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然而叫乔崎的人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听说清和堂的炮制师傅还不到二十岁,我们最好的师傅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老头子有些惊讶,鲜少能听到乔崎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拈了点桌上的药材,仔细闻了闻味道,满意的点点头,朝乔掌柜吩咐道:“既然乔崎都觉得好,那就按一等药材的价格收购了吧,人情也做了,我们也不吃亏。” 乔掌柜点头行礼下去了。 乔老头长叹一声,重新躺回到了榻上,“自从你乔庆叔走了后,乔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只靠着乔适一个人在太医院里撑着,我们乔家世代把在手里的医正,也被郑家人夺走了,处处被郑家人限制,乔峥还小,乔家如今步履维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啊” 乔崎和和气气的笑了,给躺在榻上的乔老头盖上了条毯子,“爹也别想太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瞧着乔峥是个有出息的,再等两年会好起来的。” 乔老头眯着眼睛点点头,“那个叫顾锦卿的既然是有人来打过招呼的,我们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多帮别人点忙,你二堂哥在太医院里的压力也小一些。” 乔崎恭谦的说道:“爹说的是。” 在仁润堂大堂里的锦卿三人终于等来了乔掌柜,卖了的价钱远高出了锦卿的意料,三人高兴不已的同时,乔掌柜许诺说日后他们家出的药材,都可以送来,他都收了。 锦卿心里雀跃不已,原本瘪瘪的荷包也鼓了起来,看一向不顺眼的丁临河也多了两分喜欢,丁临河被锦卿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好似他在锦卿面前就是一个闪着金光的大元宝一般,只差被敲成一块块的论斤卖掉了。 有了销路,原本抱怨连天的丁临河一下子变的干劲十足,第二批药材很快就出来了。 锦卿再次去仁润堂的时候,伙计直接把她带到了后堂,药材过秤后结账。锦卿收了银子出来时,就看到后堂的回廊里,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青人,认真的翻看着一本医书。 大概是感受到了锦卿的目光,年青人抬起头来看了锦卿一眼,意识到自己挡住了锦卿的路,连忙站起身来,抱歉的伸出手,“您请过。” 面如白玉,声音温润,谦和有礼,微丰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可爱的娃娃,锦卿一下子就对面前书生一样的年轻人有了不错的印象,“你没有挡住我,只是我看到你在读医书就多看了两眼,你是这里的学徒?” 年轻人愣了下,笑道:“算是吧,我叫乔峥。” 锦卿一听他姓乔,便知道他应该是医学世家乔家的某个子弟了,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连忙拱手道:“我是清和堂的顾锦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乔峥睁大眼睛,有些吃惊,“你是大夫?” 锦卿点点头,大部分人知道她是大夫也是这样的反应。乔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笑道:“我这里有点不太清楚的地方,麻烦你帮我看看。” 锦卿和乔峥在回廊上讨论了好一会,到最后压根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学徒,很多地方见解独特,而且还有自己的思考方法,锦卿和他讨论的很欢乐,顺带也给他讲了不少现代药学中的理论,比如药物代谢,药物作用人体的方式等等,乔峥从来没听过这方面的东西,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又很有道理。 正当两人说的开心之时,被一个皱着眉背着手的老头子给喝止住了,乔峥似乎很是敬畏这个老头子,讷讷的叫道:“三伯……” 乔三伯看了眼锦卿,和蔼的拍了拍乔峥的头,笑道:“马上就要评选太医了,今年只有两个名额,这段时间可不能松懈啊” 乔峥垂了眼睛行礼,“侄儿知道,不会让三伯失望的。” 都到了这会上,是傻子也听得出来乔三伯嫌锦卿耽误了自家孩子读书,锦卿还不想得罪乔家这个衣食父母,连忙告退走了。 锦卿走后,乔三伯带着无奈的语气劝慰着有些不高兴的乔峥,“你爹不在了,乔家如今人才凋零,只靠你二叔一个人苦苦撑着,医正的位置也被郑家人夺走了那是我们乔家的奇耻大辱啊” 见乔峥不为所动,乔三伯小声道:“以前只让你读书,没让你接触过朝廷上的事,如今秦王如日中天,很有可能将来继承大位,他的母妃可是郑家人,若秦王登上了王位,郑家还不往死里打压我们乔家如今整个乔家都指望你能争口气了,把医正的位置夺回来” 乔峥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和和气气的样子,语气四平八稳,“三伯,不管谁当皇帝,都得治病不是?咱们乔家从来都是以德服人,就算郑家得势,乔家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三伯别担心的这么早。” 乔三伯恨的只想跳脚,他急的房子着火,未来的乔家当家却是个学医成痴的书呆子,半点不懂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商场如战场,两家的恩怨牵扯到大唐整个北方以及对外的药材贸易,动辄几千万两银子,若真让郑柏枫那个小人得了势,恐怕乔家早晚得树倒猢狲散。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收顾锦卿的药材吗?她甚至都没入医会,医会里也没有人去找她的麻烦”乔三伯觉得万分有必要给书呆子普及下社会常识。 乔峥睁大眼睛,迷惑不解,“锦卿人挺好的啊,刚和她聊,她有很多新奇的想法,都很有道理,想必药材也是很好的。为什么要找她的麻烦,她医术不错,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说不定我们还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乔三伯痛苦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还是认真看你的医书吧,别的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顾锦卿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路子,听说还是游医出身,这样的人能帮的了乔家?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乔峥到底是太天真了。收了顾锦卿的药材不过是因为有人来提前知会过了,乔家想卖个人情给顾锦卿的后台罢了。 乔三伯背着手,一脸失意的往里面走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简直是对牛弹琴,教导乔峥的事,还是留给他亲二叔吧,我是爱莫能助了……” 乔崎一早就赶过来了,将他们俩的对话从头听到了尾,憋着笑拍了拍迷惑不解的乔峥,悄声说道:“别管我爹了,年纪大了就爱操心,你只管看好你的书就行了。” 乔崎觉得这个堂弟挺好的,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出色了,迟早比已经走了的大堂叔更有能力,他们这一辈人当中就数乔峥最有能力了,至于父亲老发愁乔峥是个书呆子,在他看来,不过是安静了些,性子直不会拐弯说话,不是不懂世事,而是比深陷其中的人看的更透彻。 乔峥回到家里的时候,二叔乔适正坐在大堂里休息,眉头紧皱,一脸的愁容,看到乔峥回来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乔峥上前去,担忧的问道:“二叔你怎么了?” 乔适看到优秀的侄子,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打着哈哈道:“没什么事” 乔峥仔细看了二叔几眼,他是单纯不问世事,可也不是傻子,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单刀直入的问道:“二叔,是不是太妃娘娘的病又严重了?” 乔适叹口气,笑了笑,“别担心,我慢慢找法子,总会能治好的。”又抹了把脸,叹道:“要是你爹在就好了,大哥一向聪慧,天赋又高,哪里会像我这么愚笨的,治疗太妃肯定没什么问题。医正的位置也不会落到郑家人手里,都是二叔没用。” 乔峥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容乐观,郑医正咄咄逼人,二叔又整日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比不上已经去世的父亲。 “二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乔峥低低的说道,还有一句话藏在他心里很久都没说出口,即便是父亲还在,也未必能做到你这个程度上。 晚上锦卿回到了家中,晋王府的一个管事娘子早已等在了那里,满脸恭谦的对锦卿道:“顾孺人想念您和锦知少爷了,想请您明日和锦知少爷一同去王府坐坐。” 锦卿有些诧异,但还是满口答应了,锦知还没见过表姐,一家人也该认认亲了。 锦卿和锦知被晋王府的人一早接了过去,直接将他们领到了晋王妃的院子里,顾瑞雪见了锦卿和锦知,便拉着锦卿进了晋王妃的房间,锦知已经十岁了,已经不方便进入女眷的房间了。 晋王妃躺在床上低声咳嗽着,屋子里满满都是刺鼻的药味,顾瑞雪低声对锦卿说道:“姐姐这两日病又加重了,那些个太医说来说去一句实诚点的话都没有,你快来看看到底怎么样?” 锦卿把了脉后,便和顾瑞雪退出了内室,顾瑞雪急急的问道:“姐姐的身子怎么样?” 锦卿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瑞雪瞧出了锦卿的顾虑,握住锦卿的手说道:“只管说,我只要听实话。” “恐怕已经是油尽灯枯了。”锦卿如实答道。 第72章 晋王妃 收费章节(12点) 第72章 晋王妃 顿时,锦卿就觉得顾瑞雪的身子一沉,连忙拉住了顾瑞雪,小声道:“锦知还在一旁看着呢” 顾瑞雪深吸一口气,就着锦卿的手就站了起来,朝乖乖站在门口的锦知笑道:“你们来了还没领你们转转,倒先让你姐姐干起活来了。”扬手吩咐丫鬟把小少爷和小姐请过来。 锦卿这是第一次见到顾瑞雪的两个孩子,男孩大一点,七岁了,女孩也有五六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包子,甚是可爱。 两个孩子对顾瑞雪很是亲热,围着她叫着“姨娘”。锦卿敏锐的瞧见了顾瑞雪脸上一闪而过的酸涩,这就是给人做妾的痛处了吧,即便表姐在晋王府如何风光,如何深得晋王妃和晋王殿下的信任,她的孩子依然要认晋王妃为母亲,只能叫她姨娘。 锦卿不动手色的握住了顾瑞雪的手,她一个孤女,一步步的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即便有晋王妃亲如姐妹的照拂,但也绝不会轻松。 顾瑞雪笑了笑,拍了拍锦卿的手,对两个孩子说道:“来见见姨娘的妹妹和弟弟。” 又对锦卿和锦知笑道:“男孩叫大郎,女孩叫琪儿。” 大郎和锦知只差了三岁,平日里也没有别的玩伴,很快就跟锦知玩到一块去了,琪儿也开心的蹦跶在两个男孩后面。锦卿怕锦知日日在学堂读书憋闷坏了,见顾瑞雪并不反对,也由得锦知带着两个孩子疯着玩。 锦卿和顾瑞雪坐在院子里的假山旁,看着不远处三个小孩在嬉闹,顾瑞雪开口了,“锦卿,王妃真的没的救了吗?” 锦卿摇头,“她身子底子已经不行了,上次在叶玮安家里,我就给她把过脉了,就像一架马车一样,各个器件都已经腐朽了,如今也只是堪堪能停在那里不至于散架罢了。” 顾瑞雪擦了擦发红的眼眶,不甘心的问道:“果真半点法子也没有了?早在田府的时候,姐姐就一直对我极好,如今我能在晋王府后院里爬到这个一人之下的位置,要不是姐姐护着,有谁服我?又哪有机会生下大郎和琪儿” 锦卿于心不忍,顾瑞雪对晋王妃的感情很深,看来也是晋王妃对她一直照顾有加,便说道:“调理得当,应该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 顾瑞雪咬牙道:“我不想让姐姐有什么问题,而且姐姐也不能死,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如今秦王和齐王风头正盛,各自的母妃又是出身世族的,殿下本来就少了母族的助力。若姐姐这时候不在了,田家绝不会再支持殿下了她至少也要撑到凤袍加身的那天,才不枉她为了殿下做的一切锦卿,你一定得想办法给她续命” 锦卿的手被顾瑞雪抓的生疼,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片,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卷入其中。 顾瑞雪盯着锦卿,“锦卿,你莫要觉得这些不关你的事,若是齐王和秦王这两个人做了皇帝,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诛杀掉所有的兄弟以绝后患,叶玮安算起来还是殿下的表弟,新皇未必会对他放心。将来锦知若是入仕,也必会受到牵连。锦卿,你早已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了” 锦卿深吸一口气,按下满心的惊惶,拍了拍顾瑞雪的肩膀,点头道:“我知道这个利害的。你放心,我刚看了王妃的药方,太医开的很对,到底是名家出手,药材和药量把握的都非常精妙。然而药石毕竟只是外力,关键还要靠王妃自己的意志力,给她个信念撑着,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也能拖更长的时间。” 顾瑞雪点头,“这个我想办法开导开导姐姐,为了大郎和琪儿,她也会撑下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顾瑞雪身边的小丫鬟跑了过来,行礼后低声道:“孺人,王妃醒了。” 顾瑞雪连忙让丫鬟叫过正在玩闹的大郎和琪儿,一手拉着一个带着锦卿进了房间,而锦知则留在了外面。 晋王妃看到两个孩子很是高兴,靠在床上问了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又考了考大郎最近的功课,慈眉善目的样子,锦卿暗自思忖,晋王妃自己身子差生不了孩子,怕是真的把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了。 两个孩子出去后,王妃才看着锦卿笑道:“我就说这姑娘长的和妹妹相像,没想到真是亲戚”一句笑言还没说完,王妃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顾瑞雪焦急的上前去给王妃顺气,嗔怪道:“姐姐自己身子不爽利,说话还不注意,这不就犯病了” 王妃咳了会才渐渐消停了,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不是看你有了亲人,心里也替你高兴啊我这身子不中用了,天气冷一点就犯病” 顾瑞雪悄悄抹了下眼睛,笑道:“不过是晚上蹬开了被子受了寒气,都是丫鬟值夜不尽心,哪能就扯上了身子不中用了,刚姐姐睡着的时候锦卿给姐姐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锦卿瞧着王妃,苍白的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说句话都要喘几口气,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王妃看着锦卿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瑞雪是个重感情的,你有个好姐姐” 顾瑞雪笑道:“你也是她姐姐她有你这样的姐姐才有福气” 晋王妃到底还在病中,精神头差,没说几句话便泛起了困,又躺下睡了。顾瑞雪服侍她躺下后便和锦卿又出了房间,回到了院子里。 看着院子里锦知拿着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教大郎和琪儿认字,顾瑞雪笑道:“锦知这么小就如此上进,将来一定会有番成就的。” 锦卿抿嘴笑了,即便现在生活好了,锦知也依然不忘最早的时候,她用树枝写字给锦知启蒙的,“我倒不指望他能当个达官显贵,封侯拜相的,只要能衣食无忧的平安过一辈子,就好了。”锦卿叹道。 “你倒是个想的开的,只是入了官场这个漩涡,哪里能那么容易潇洒来去的……”顾瑞雪转而又问道:“妹妹,你是打定主意要嫁叶玮安那小子了?” 锦卿冷不防顾瑞雪提到了这个,当即红了脸,低头道:“他对我很好。” 顾瑞雪亲昵的拍了拍锦卿的手,“你想的没错,女人就是要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做相公。叶玮安是个不错的人,他父母也是极好相处的,虽然他们家二房三房闹的厉害,不过叶玮安无心去夺那个爵位,二房三房也不会再闹腾到大房头上。叶家老爷子也撑不了几年了,到时候一分家,就能关起门来过清净日子了。” 锦卿点头道:“我见过两次叶玮安的母亲,是个很和善的人。” “他们家除了那个表小姐张妍素来是个没脑子的,其余都是好相处的。”顾瑞雪越分析越觉得叶家这门亲事不错。 说到这些千金小姐,锦卿有些郁闷,抱怨道:“这些千金小姐真是难相处,不都说千金小姐知书达理、恭谦淑德的吗?你看看张妍和那个杜小姐,简直就是尖酸刻薄的泼妇” 顾瑞雪眼里闪过不屑,冷哼了一声,“她们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算不得真正的世家小姐。张妍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至于杜雪襄,家里不过是这两年才发迹的,小丫头整日盘算着要嫁个好人家,到底还是太嫩了点,脸上写满了算计,自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却不知道别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若不是她爹还有点用处,你看有谁愿意搭理她,也就张妍那个没脑子的蠢货被她哄的团团转,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杜雪襄是想嫁叶玮安,可惜叶家那小子不理她。” 说到这里,顾瑞雪想起了那天锦卿抡了张妍一个耳光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却没一个人上前帮忙,便捂嘴笑了起来,“虽然说张妍又蠢又笨,不过远不会是妹妹的对手,妹妹嫁进叶家后大可不必把她放在眼里。” 锦卿有些诧异的望着顾瑞雪,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她也不小了,叶玮安的母亲应该要考虑她的婚事了吧,等她嫁出去了,到时候不住一起,哪里还会有什么对手不对手的。” 顾瑞雪也诧异的望着锦卿,这孩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张妍比叶玮安年纪都大,搁以前叶玮平还在的时候,是留给叶玮平的,现在叶玮平死了,叶家大太太还留着她,从来没有提过要给她找人家,她那样的性子又做不得主母,张氏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想留给叶玮安做贵妾的。 看锦卿的脸色不似作假,想是还不知道这事,顾瑞雪反倒不好再说些什么了,顾锦卿和叶玮安两个人感情正好的时候,还是别给她泼凉水了。 顾瑞雪只暗暗盼望着事情能如妹妹所愿,张氏尽快把张妍嫁出去,否则以这个妹妹的火辣脾气,张氏若在还好,张氏不在了,张妍一准被锦卿制的死死的。 第73章 速效救心液 收费章节(12点) 第73章 速效救心液 锦卿和江辰再次去乔家的仁润堂送药材时,又在后院碰到了乔峥,乔峥见了锦卿却没了上次见面时的热情,勉强笑了笑,跟锦卿打了招呼,便不在言语,愁肠满腹的样子。 上次来的时候,锦卿和他聊的很是开心,觉得这人虽然憨直,可却是个一心扑在医术上的呆子,心思纯良的很,没什么弯弯道道,心里对他颇有好感。 这会见他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锦卿不由得多问了两句,“你可是心里有事?莫不是碰到什么疑难杂症了?” 乔峥张张嘴,又沮丧的说道:“是啊,我二叔都没什么办法,治不好的话我们家会有很大的麻烦” “那是什么病,说来听听?”锦卿提议道,乔峥的二叔不是御医吗,御医都没办法的病,锦卿可不觉得自己能治好,不过跟乔峥说说话,也好过他一个人发愁。 乔峥讲了病人的脉象和病症,听着乔峥的讲述,锦卿的眉头渐渐皱紧了,听这病症,分明就是心绞痛,任由病人长期发展下去,心绞痛会越来越严重,不知道哪次发作起来就一命呜呼了。 现代医学对于心绞痛也没有很好的根治方法,一般都是用硝酸甘油类的药物来缓解病人的心绞痛,以防猝死。 锦卿讲了硝酸甘油大致的制作方法,乔峥听的有些怀疑,在他的认知里,传统的药材是中草药,锦卿说描述的纯碱甘油什么的混在一起做出来的东西能治病,好学生乔峥还处在怀疑阶段。 然而乔峥一向教养良好,即便是心底不相信,也没立刻说出来,只笑道:“这个法子新奇,还得要多试试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效果。锦卿是从哪里听说过的?药效如何?” “是我之前见过一个人做过,药效自然是不错的,我只是了解了点皮毛。”锦卿见乔峥并不是很相信,也明白让这个时代的中医学者接受西药有些困难,随便和乔峥说了几句闲话便和江辰回去了。 她思考的却是另外的问题,硝酸甘油本身不稳定,需要找合适的存储方法,就有些麻烦了。这个时代单靠锦卿,是做不出来现代药片式的制剂的。 到了清和堂,锦卿心思却动了起来,眼下也有了时间,不如想办法把药做出来,若是有人得了心绞痛的急病,她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然而过了两天,乔峥急匆匆的来到了清和堂,抓住锦卿劈头就问道:“上次你给我讲的那个什么硝什么油的,可有?” 锦卿瞧他急的满脸都是汗珠子,疑惑的说道:“我是做出来了些,不过还没来得及拿动物试一试……” 乔峥松了口气,神色依旧紧张,抹了把汗伸出手来,“送给我一些吧,我得拿去救命” 锦卿心里却打起鼓来了,若是其他大夫找她要硝化甘油,她肯定愿意给,无非都是卖药赚银子,可乔家就不同了,世代御医,能让乔峥这个未来的乔家接替人如此紧张的病人不言而喻。 “这个不妥当吧。”锦卿勉强笑道,“还没有人试用过这个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人命关天,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乔峥睁大眼睛,圆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能救人的法子自然要试一试了,治病本来就是走钢丝,哪有十全十美的稳妥法子?” 锦卿碰上这样的“医痴”也是没有法子,嘿嘿干笑着不说话了,她可不傻,万一出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好在乔峥也不是完全的天然呆,看锦卿为难的样子,一拍脑袋说道:“锦卿,你可是怕病人吃了药治不好病怪到你头上?” 锦卿心里确实打着这个小九九,然而被乔峥小少年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饶是锦卿脸皮厚也有些挂不住,讷讷的说道:“也是有这个顾虑的……” 乔峥不容分说,“这个你放心,药是我进献上去的,绝没有你半分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药是给谁用的” 锦卿还在迟疑,乔峥急的撩开袍子下摆当场给锦卿跪下了,锦卿吓了一跳,江辰在柜台处算账也赶紧过来了,这乔二愣子忒不懂事了,大庭广众的跪锦卿一个小姑娘,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啊 乔峥焦急的说道:“锦卿,此事关系着我二叔以及我一族人的命运,但凡有希望的,我一定要去试一试,你放心,绝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 锦卿一边心里暗骂着自己烂好心,一边忐忑不安的把装有硝化甘油的陶瓷瓶给了乔峥。 乔峥正要伸手接过之时,锦卿又一把把瓶子收了回来,万分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可得先找人试试才行,还有,这事跟我无关,出了这个门,我们抵死也不会承认这个药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 乔峥点头,“锦卿你放心,若出了事乔家一力承当,不会往外牵扯到任何一个人。” 乔峥匆忙赶到家里的时候,二婶和堂妹正哭的凄凄惨惨,乔峥劝了他们两句,自己的母亲也就是乔家大太太也在抹眼泪,门外一个管家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满脸喜色的说道:“大夫人,二夫人,宫里传来消息了,太妃娘娘醒过来了皇上不会迁怒老爷的” 哭的正响的二太太和女儿顿时止住了,不敢置信的对望了一眼,惊喜道:“可是真的?” 管家拍手道:“千真万确,宫里的公公说的” 乔家二太太立刻长出了口气,双手合十的感谢菩萨保佑,乔家大太太擦干了眼泪,叹道:“就怕还有下次,这次是救过来了,下次万一要是……” 乔峥活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了这种焦灼不安的情绪,仿佛乔家头顶上悬着一把利斧,不定什么时候就斩落了下来,乔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一夕之间就葬送掉了。 “二叔现在回来了吗?”乔峥把管家拉到了一边,问道。 管家叹气道:“少爷,我跟您说实话吧,这次是二老爷运气好,针灸加上按摩,把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才把太妃娘娘从鬼门关拉回来了,皇上不忍心看亲生母亲总是这般受苦,当着太医院所有御医的面厉声呵斥了二老爷,骂他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乔峥的脸皱成了一团,“郑医正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管家拍着大腿叹气道:“我的好少爷啊郑柏枫是郑妃娘娘的亲哥哥,是秦王的亲舅舅,皇帝又不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哪里会让他来给太妃娘娘治病?用不得他又动不得他,只能拿我们二爷来撒气了啊” 太妃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虽然只有太妃的封号,但皇上跟太妃一向母子情深,地位比起太后来也毫不逊色,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势必要把怒气撒在治病的大夫身上。 不用管家细说,乔峥也明白乔家如今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只有二叔一个人在太医院撑着,既有太妃娘娘的病难以治疗,又有郑家的打压,若不治好太妃娘娘的病,哪天太妃娘娘西去,就是乔家家败之时。 乔家大太太见儿子的神色不对劲,连忙追了出来,心惊胆战的拉着儿子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想干什么?你可别胡来啊乔家正房就剩你这根独苗了” 乔峥勉强笑了下,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娘想多了,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乔家大太太焉能不知道儿子的心思,抹着眼泪道:“这次若是乔家躲不过这个劫,皇上也不会对乔家赶尽杀绝,至少还有你,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若是你也卷进去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爹,怎么对的起你二叔,你二叔这些年来倾尽全力,不就是为了你吗” 乔峥艰难的动了下嘴皮,“我知道,我都知道。”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是为了他,他才不能跟个懦夫一样,出了事靠着叔伯长辈们顶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逃之夭夭。 乔家大太太走了之后,乔峥一个人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任凭深秋的冷风把自己吹了个冰凉,静默了半晌,乔峥便走向了后院,后院里养了几只兔子,正在关在笼子里吃着菜叶子。 乔峥小心的拔开瓷瓶的盖子,用银勺舀了一点,掰开兔子的嘴倒了进去,在乔峥紧张而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兔子从他手中挣脱开来,蹦跶了几下逃到了同伴的身边,若无其事的吃起了笼子里的菜叶子。 乔峥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作为“试验品”的兔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兔子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症状。 直到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上,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乔峥才慢慢的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小瓶子。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可以商量了。他看了看远方的地平线上的太阳,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慢的踏出了脚步,叫来了马车,驶入了暮色笼罩下的皇宫。 第74章 觐见 收费章节(12点) 第74章 觐见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令人难熬的。 乔峥跪在太妃宫殿外的青石板上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就是这句话。他进献的药已经拿进去了,也听不到屋里面闹哄哄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回想起二叔看到自己进来献药时绝望的眼神,仿佛乔家上下几十口的人已经在押往断头台的路上了。 跪在那里,乔峥也不忘挺直了身板,父亲死的时候告诉他,医者也不过是跟老天在做斗争,却从来斗不过老天,享受了被人尊崇的同时,也要能承担的起被人憎恨的后果。 如今,他只希望,太妃娘娘还不在阎王爷要收的名单上,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乔峥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夜幕已经黑沉沉的降临了,也许没过多长时间。太妃的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若是这次还不行,乔家到底还能撑多久?恐怕都用不着郑家动手了。 就在乔峥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太妃殿里的女官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过来,面带喜色的对他说道:“乔公子,太妃娘娘服药后大好了,陛下宣您进殿呢” 乔峥面如白玉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这次他是赌对了。乔峥双手撑着地板勉强站了起来,谢绝了女官身后小太监的帮忙,跺了跺发麻的****,才往前面大殿里走去。 太妃发作后服用了他进献的药,早已缓缓的睡下了,大殿里烛光明亮,皇帝心情也很好,太妃为了他隐忍负重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怎么能就这么去了? 虽然这药不能根治太妃娘娘的心痛病,可日后再也不会有随时死亡的危险了。 乔适带着侄子乔峥跪在了地上,身上的内衫早已汗透了,仿佛是从地狱里面走了一遭,如今有惊无险的重新回到了人间。 “乔家果然是人才辈出,原先你大哥死了,我还当乔家后继无人了,如今看来,乔峥也是不错的,有乃父之风啊”皇帝对于乔适这么多年都未能治愈太妃,心里到底有疙瘩,即便是夸奖乔峥,也不忘狠狠刺乔适几句。 乔适哪里敢说什么,只能领着乔峥谢罪,说只恨自己没大哥一星半点的才干,随后便上升到愧对于大唐,愧对于黎民,只差没说当初生出来就该被溺死,以免祸害人间…… 皇帝对于乔适动不动就铺天盖地的自责有点厌烦了,摆摆手道:“够了,够了。”转向乔峥道:“这次你立了大功,听说乔适说你要考太医院了,既然你都能治好太妃娘娘的病了,这个考试就免了吧,朕相信你的能力,日后莫要让朕失望了。” 乔适心头一喜,太医院总共有两个名额,如今乔家嫡子免试进入了太医院,怎么都能压郑家一头,连忙叩谢皇帝隆恩。 乔峥把头叩的低低的,在乔适惊疑的目光中,说道:“回禀陛下,谢陛下厚爱,但乔峥必须给陛下说实话,这药不是乔峥做出来的,做出这专治心痛病药的,另有其人。” 乔适想弄死侄子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份上了,这一根筋的死小子居然这个时候犟起来了,傻子才把到手的功劳往外推啊 皇帝有些意外,“哦?那是谁做出来的药?” 乔峥鼓足勇气说道:“是京城清和堂药铺的顾锦卿,我跟她说了太妃娘娘的脉象和症状,她便做出了这个药,专门治太妃娘娘的病。只不过她不知道这药是给太妃娘娘用的。” 半晌,皇帝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辨不出喜怒,“乔峥,你这可是把这个天大的功劳拱手让给别人了?” 乔峥心里咚咚直打鼓,皇帝的心思哪是他能猜的透的,只有硬着一口气说道:“乔峥知道,乔峥也知道不能欺骗皇上,要对皇上据实以告,要是就这么贪了这功劳,那就是对皇上不敬。” 唐高宗低低的笑了起来,对跪在下面的乔适和乔峥说道:“好的很,乔家如今有你这样的人,朕也放心了,为臣子者理应如此。” 乔适原本紧绷的身体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皇帝又开口说道:“既然是那个顾什么的治好的,那明日带他来进宫再给太妃瞧瞧病,顺便朕也看看这位民间的杏林高手。”一句话让乔适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乔适和乔峥回到家的时候,乔适才知道了顾锦卿到底是何方神圣,听乔三爷说原来不过是个女游医,乔适只想再去撞墙死一次,当然死之前要先掐死自己的侄子,省得哪天他把整个乔家都给玩死了。 游医的药也敢进献给太妃娘娘?就不怕太妃吃了药就嗝屁了,整个乔家都被拉去陪葬? 乔峥还要再去锦卿家里找锦卿,乔适拦住了他,不咸不淡的说道:“让人家睡个好觉吧,明天这麻雀就要飞上枝头了,好歹最后给她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锦卿刚踏入清和堂,就被早已等在那里的乔家人架上了马车,乔峥和乔适正坐在马车里等着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锦卿心里万分不高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整的像绑架么 乔适从锦卿刚进马车就开始打量她,娇小纤细的身材,普通的青布裙子,衣着还算干净整齐,巴掌大的小脸素净清爽,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可乔适对锦卿就是喜欢不起来,一想到这顾锦卿不过是个走方女游医,却能进献“神奇药水”治好了太妃娘娘,他一张老脸就挂不住,而且精心培养多年的侄子又无比推崇顾锦卿,又活生生的往他心头上插了把刀子。 乔适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完了锦卿,刚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准备开口,这边乔峥已经笑呵呵的说话了。 “锦卿,真是对不住,昨日我把你的药用了,病人已经大好了”乔峥搓着手,憨厚的脸上嘿嘿笑着,一脸的歉意。 锦卿猜想大概也就是这回事,既然药都用了,病人也没事了,那她也没办法,瞪了乔峥一眼,朝乔峥伸出了手。 “你这是干什么?”乔峥纳闷的问道。 锦卿不客气的说道:“药费难不成你以为那药是我白给你的啊?” 乔峥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药费不成问题,随便你开价钱。不过,我想跟你说的是另一回事。” 乔适见不得自己引以为豪的侄子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个游医说话,冷哼了一声说道:“医者父母心,老夫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只管要钱,老夫行医数十载,可从来没跟你一样” 锦卿这才注意到乔峥身旁的乔适,四十上下年纪,一身黑色的绸缎袍子,眉目间和乔峥有几分相似,却满是倨傲之气,便猜测是乔峥家中的长辈,见他说话不客气,锦卿也不含糊,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你碰到的病人不会赖你诊金” 乔家世代御医,病人非富即贵,打赏的钱都比诊费多不知道多少,自然不可能有赖诊费的事情,这老头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做药水的法子可是只有她知道的,别人要是不待见她,她也没必要白受歧视。 乔适刚要吹胡子瞪眼,这小丫头太目中无人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乔峥连忙和稀泥,按下了气呼呼的二叔,回想起锦卿交给他药时的态度,想了想,便对锦卿呵呵笑道:“锦卿啊,是这样的,你的药治好了病人,现在病人的儿子想见见你。” “到底是谁?”锦卿满腹狐疑。 乔适哼道:“是皇上要见你” 锦卿被乔适的话惊在了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道:“怎么,怎么回事?你,你骗人的吧” 乔适满意的看着锦卿震惊的样子,心里安慰不已,到底是个游医,上不得台面,一听要见皇帝就吓成了这样,还是自己侄子好,大气稳重。 不管锦卿心里如何抗拒,她也知道既然是皇帝开口要见人,她势必要进宫去让皇帝看看的。 一路上,乔峥都在耐心的给她讲宫里的礼节,见了皇帝如何行礼,锦卿心里憋着气,可面对着乔峥憨厚的笑脸却又发作不起来,乔峥当初献药的时候确实没说这药是自己的,直到皇帝要赏赐了,才说了出来,倒也算是个君子。 锦卿一路低着头跟着乔适和乔峥到了大殿外,连皇宫到底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报后,三人才跟着领路的太监进了大殿。 锦卿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她面前的皇帝是个亲娘得病治不好就拿大夫出气的货,稍有行为差池,她好不容易捡来的小命就要再度报销了。 锦卿只敢低着头,跟着跪在了乔适和乔峥的身后,眼角只能看到前面明黄色的衣衫下摆,跟着乔适和乔峥给皇上请了安。 只听到皇上略为疑惑的声音,“你就是治好了太妃娘娘的顾锦卿?” 锦卿满额头都是汗,手心里也是黏黏腻腻的,乔峥轻轻推了她一把,锦卿才定定神,说道:“回陛下的话,民女正是顾锦卿。” 皇帝笑了起来,“朕怎么都没想到,治好了太妃的居然是个小姑娘?乔适啊,看来你果然老了不中用了” 乔适恨不得上天来道雷劈死面前的皇帝,不管干什么都得扯上他,不刺他两句心里就不舒服。 正在这个时候,先前守在殿外的太监进了大殿,迟疑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启奏道:“陛下,中侍大夫袁应全在殿外痛哭,说是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了,求陛下成全,让他们骨肉团圆” 第75章 认父 收费章节(12点) 第75章 认父 锦卿耳朵里面轰鸣成一片,只看到太监的嘴巴一张一合,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栽去。 幸好乔峥一把抓住了锦卿,才避免了锦卿一头栽到地上。乔峥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小声的问锦卿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吗?” 锦卿定了定神,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冷笑,好个袁应全,之前看她不过是个铃医,估摸着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处,干脆装不知道,如今看自己治好了太妃,身价陡增,赶忙巴巴的来上演父女情深了。 皇帝显然是来了兴趣,摸着下巴道:“哦?顾锦卿居然是袁爱卿的女儿?” 锦卿只感觉皇上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君心难测,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顾锦卿,这可是真的?”皇帝打量了顾锦卿良久,问道。 锦卿深吸一口气,她的身世并不难查,若是说谎的话皇帝转身就知道,欺君之罪她还犯不起。 “回禀皇上,锦卿和弟弟母亲早死,是由养母带大的,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锦卿恭敬的答道。 乔适一直注意着,见皇上沉吟了起来,连忙启奏道:“皇上,不如先让顾锦卿给太妃娘娘诊病,太妃娘娘凤体要紧。” 皇上很是满意乔适的懂事,大手一挥,便让太监带着顾锦卿一行人去了太妃娘娘的寝殿,自己留下来接见了袁应全。 锦卿到太妃娘娘寝殿的时候,太妃娘娘正在歇息,锦卿在太妃贴身宫女的带领下,悄悄的给睡梦中的太妃娘娘把了脉,并无异常。 这种病,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也不能受什么严重的刺激,大喜大悲都是大忌。锦卿叮嘱了太妃娘娘的宫女,一定要安抚太妃娘娘的情绪,不过在锦卿看来,都到了太妃娘娘这么尊荣的地位了,太后都比不过太妃,只要她自己想的开,估计也没什么事情能刺激到太妃娘娘了。 锦卿重新回到大殿外时,太监只宣了锦卿一个人进殿,乔适和乔峥面面相觑,乔峥放心不下,想要请求和锦卿一起进殿,被乔适死活拦了下来,拉着他出了宫门,事已至此,顾锦卿今后已经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就在锦卿前脚刚踏入大殿的时候,身后一个小太监抢先她一步进了大殿,朝皇帝行礼道:“皇上,晋王殿下求见。” 皇帝有些意外,摆手道:“宣” 大殿里,锦卿悄悄抬眼看了看躬身站在她旁边的男子,一身大红官袍,三十五六的年纪,面容白皙保养得宜,还留着一把飘逸的胡子,成熟而俊逸。而那男子也一脸情深的看着她,仿佛锦卿是他失落的珍宝一般。 锦卿顿时就被那个眼神给恶心到了,装的也太像了。 看着和锦知有几分相似的面容,锦卿也猜得出来这中年美男子便是她的亲生父亲了,想来年轻时也是个帅哥,不然也不会把顾瑜真迷的七荤八素了。 还未等皇帝发话,袁应全就伸手抹了把眼睛,刚要拉住锦卿,身后便进来了一个人,硬生生的站到了两人中间,袁应全只好站回了原地。 新来的人玉面博冠,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淡淡的书卷味,身上积淀着一股贵气,想来便是晋王了。 晋王朝锦卿看了一眼,悄悄使了个眼色,便对皇帝跪下来行礼道:“儿子听说锦卿治好了太妃娘娘,特来向父皇贺喜。” 皇帝笑了起来,“瞧皇儿这么说,莫非跟顾锦卿很熟?”熟到都直呼其名了。 锦卿心里一个咯噔,这皇帝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到处疑心,若是晋王说同自己很熟,那自己有能治心绞痛的药,为何这么迟才献上来,让太妃白受这么多罪,若是不熟,那为何一开始就语气这么熟稔? 做皇帝难,做皇帝的儿子更难连亲儿子都要试探、提防,皇宫果然是个能把人逼疯的地方。 晋王只是笑了笑,“父皇有所不知,锦卿是儿臣府上顾孺人的表妹,学了点皮毛医术,承蒙乔家照顾,一直给乔家供应药材,儿臣也没想到锦卿有如此大的能耐,这下可好了,太妃娘娘长命百岁,也是社稷之福。” 几句话,把责任都推到了乔家头上去了,有药不献,那也是乔家人的事。 皇上呵呵笑了起来,“这可倒是奇了怪了,顾锦卿一会是袁爱卿的女儿,一会又是顾孺人的表妹,顾锦卿,你可真是厉害,到哪里都能扯上亲戚啊” 晋王听明白了皇帝的暗喻,在嘲讽他们这些做皇子的不安分守己,到处结党拉关系,身形顿时一低。 锦卿手都在发抖,她根本不懂皇帝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倒像是在讥讽她,低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回陛下的话,民女的养母是民女母亲的丫鬟,当年失散后,养母并不知道民女父亲去了哪里,后来到了京城,凭借着母亲的名字才和表姐相认的……” “算了算了。”皇上似是厌倦了认亲这出戏,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愿意认亲,谁也拦不住你们。袁爱卿,顾锦卿可真是你女儿?” 袁应全双眼含泪,磕头道:“微臣已经找到了锦卿的养母,确实是微臣小妾的陪嫁丫鬟,锦卿确实是微臣的女儿” 皇上意兴阑珊,哼了一声,“既然是你女儿,那朕岂能不让你们父女相认?赶快认领回家吧” 袁应全大喜,眼泪几乎要喷薄而出了,不住的磕头谢陛下隆恩。锦卿一旁气的手都要抖了,凭什么?凭什么要她去认这样的父亲,以后事事都要受他掣肘? 晋王眼疾手快的拉了下锦卿的衣袖,锦卿回过神来,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磕头道:“谢陛下成全。” 皇上将下面三人的样子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他们既然要玩,不如就陪着他们玩一把好了,“顾锦卿,你救了太妃娘娘有功,今年太医院有两个名额,就你和乔峥吧。” 锦卿一惊,不知道是喜是忧,连忙叩头道:“陛下,民女才疏学浅……”开玩笑,跟乔适一样每天脑袋拎在裤腰带上,给这些皇亲国戚看病,看不好就要杀头,清和堂的生意蒸蒸日上,她傻了才去当什么御医。 “自谦的话就别说了。”皇帝摆摆手,一锤定音了,“先让乔适带着你吧,明日就来太医院。” 锦卿也明白皇帝的意思不可能再更改了,只能叩头谢恩。跪在晋王旁边的袁应全脸上又是一喜,这个女儿认的果然不亏,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女御医,锦卿这个身份很容易游走于后宫,日后袁家发达指日可待。 锦卿跟在晋王和袁应全身后走出宫门后,晋王和袁应全客气的寒暄了几句,晋王便笑道:“袁大人,锦卿的表姐有几句话托我带给她,不知可否先让我们借一步说话?” 袁应全哪里不许的道理,笑呵呵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是自然,日后我们父女有的是团聚的时间。” 晋王便领了锦卿到了处偏僻拐角处,盯着眼前纤细的女孩,一脸严肃的说道:“听孺人说你并不愿意认祖归宗的,你性子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不过今日之事非同寻常,既然是皇上钦赐的你们父女相认,便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了。” 锦卿朝对面的晋王行了个礼,轻声道:“我知道,谢晋王传话。” 晋王叹口气,“你的事我都听你姐姐说了,你也不容易,眼下还是不要和袁应全对着干,无论如何,只要你忤逆了他,便是你的不对,大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你就没法立足了。” 锦卿手握的紧紧的,小声道:“之前袁……父亲的夫人魏氏曾找过我,要把我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做填房,我才跑到了京城,倘若他再敢这样,大不了我就拼个鱼死网破” 晋王暗暗吃惊,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放心,有我和孺人在,他们行事也会忌惮一些,他此次瞅准了这个机会,铁了心要你认祖归宗,想必也是想借你的名声来往上爬,不会再轻易拿你的终身大事来说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锦卿点点头,不管晋王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姐是真心对她的。锦卿抹了把脸,“殿下放心,锦卿日后行事必定三思而后行。” “还有,不管你如何恨袁应全,既然皇上点头承认你们的父女关系,你装也好,真的也好,一定要在人前表现的父慈女孝。这点,袁应全应该会比你更知道其中的关系厉害。”晋王叮嘱道。 就在晋王要走的时候,又悄悄对她说道:“玮安在清和堂等你,等会你想办法回去一趟。” 袁应全再看到锦卿时,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看着锦卿就像在看一块从天而降的大金矿,“如今有了爹爹,卿卿就不必再如此辛劳了,日后在太医院,有父亲罩着你,也能如鱼得水,势必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锦卿强压下要吐的冲动,不动声色的问道:“那锦知呢?” 袁应全拍了拍锦卿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自然是一家团圆了。”又凑到锦卿耳边笑道:“爹知道你想嫁叶家二公子,爹会给你准备好一份厚厚的嫁妆的。” 锦卿手捏的紧紧的,想拿婚事来威胁她?袁应全,你可真是个好样的 第76章 辞别 收费章节(12点) 第76章 辞别 “我想先回一趟家。”锦卿挣脱出了袁应全的手,低头轻声道。 袁应全满心不悦,皱着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笑道:“那为父随你一同去,还得多谢刘翠,把你和锦知养大了。” 上了袁应全的马车,车厢里只有锦卿和袁应全两个人,锦卿舒了口气,说道:“把马车停在清和堂门口就行了,你就不用过去了。” “为何?父亲拿不出手吗?”袁应全阴沉着脸说道,真的是有必要好好管教下这个女儿了,从小在乡野长大,没规没矩的。 “那倒不是。”锦卿看着袁应全阴云密布的脸,心情顿时觉得甚好,笑嘻嘻的对袁应全说道:“我怕你还没进我家门,就被嬷嬷乱棍砸出来了。” 我知道你不是个好鸟,眼下没别人,别装了。这是锦卿的言外之意。 袁应全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脸色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盯着眼前的锦卿慢慢的笑了起来,“卿卿,爹不喜欢不乖的孩子。” 锦卿也笑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跟袁应全作对是件十分爽快的事情,不由得点头道:“对,我知道。”想必袁家里的人都不敢违逆他吧,这个人,连曾经见证过他落魄的顾瑜真都容不下,该是多么骄傲自大的人。 袁应全的脸色缓和了下,“乖乖听话,爹不会亏待你和锦知的。” 锦卿笑了起来,却没有再说话,袁应全不过是觉得她一个小女孩软弱可欺,扣上顶大不孝的帽子就能让自己乖乖服软,可事实上锦卿并不在意这个,只是为了锦知她不得不忍耐。 将来锦知若是走上了仕途,有了这顶大不孝的帽子,恐怕难以在朝廷里立足,时时刻刻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把柄。 清和堂里,叶玮安正在焦急的等着锦卿。江辰和丁临河早从叶玮安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见锦卿好端端的过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丁临河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认了爹吗?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锦卿指了指店铺外的马车,“那不是吗,在外面守着呢” 丁临河想起半年前来祁昌堂抓人的彪悍婆子,再想锦卿要到这么可怕的地方去,不由得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就你这小身板,去了早晚被你母亲给收拾了” 锦卿嘿嘿笑着拍了拍丁临河的肩膀,“你放心,我死了一定求师父收你当徒弟” 丁临河却没了和锦卿开玩笑的心思,没好气的啐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别老把死不死的挂嘴边上,像你这种祸害,最是长命的” 叶玮安压低声音道:“我去跟他透个底,好歹他也会有些顾忌。”说罢便要往外走。 锦卿连忙拉住他,“别去他就是等你过去求他,好把持住我们,别理会他,去了就如他的意了。” 看向一脸忧心的江辰和丁临河,锦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清和堂是她一手发展起来的,如今她就说走就要走了,多对不住被她强拉入伙的江辰和丁临河啊。 “我来是为了说另一件事。”锦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今天我见到了皇上,皇上要我进太医院,估计是想让我专门给太妃娘娘看病,以后怕是不能在清和堂坐诊了。” 锦卿原以为江辰和丁临河会炸毛,会生气,可没想到两人居然一脸担忧,异口同声的叫道:“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你怎么能去?” 叶玮安脸色一沉,喝道:“噤声”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种话不能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到是杀头的大罪。”看向锦卿,又说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看来是没有更改的余地了,若有事,便找我或者是晋王殿下,千万别擅自出头。” 锦卿点点头,有叶玮安在,她心里一点都不害怕,转而对江辰和丁临河抱歉道:“你们要不尽快找一个大夫,好让他顶上我的位置?” 丁临河抱着胳膊道:“还是算了,万一来的人跟我合不来怎么办?光靠药铺也是能维持下去的。” “是啊,如今不光仁润堂,还有别的药铺从我们这里进药材了,生意不是问题。”江辰帮腔道,“我也不放心再请大夫了,这个位置就留给你吧。” 叶玮安笑了起来,看着锦卿的眼神分外温柔,锦卿这丫头,表面上是个冷冷清清的小姑娘,实际上比谁都热心善良。“锦卿,你既是进了太医院,还怕清和堂倒了吗?有你这个皇上钦赐的太医招牌,来清和堂买药的人只怕会排到城东去。” “啊?还有这好事?”锦卿高兴的不得了,原以为太医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苦命活,没想到还有这福利。 叶玮安看他们都是一脸惊喜,便耐心的解释道:“太医院的大夫身后站着各个药材世家,这些个药材世家也有各自的生意,太医院不但是权贵们的专属大夫,也是对药材市场的瓜分,比如太医院的医正郑家和副医正乔家,这两家是京城最大的药材商,太医院里权力的斗争,更是药材界谁做龙头的斗争,药商们互相打压的斗争。” 顾锦卿这才恍然大悟,她到底是把这个社会想的太简单了,果然到处都存在着一环接着一环的利益链条,她不过是这个利益链条里的贸然闯入者。 临走的时候,叶玮安拉锦卿到了一边,反反复复的叮嘱她一定不要在外面和袁应全起冲突,也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对袁应全不孝,否则吐沫星子会淹死她。 锦卿有些气闷,“知道了。”她惹不起袁应全,这些晋王都叮嘱过她了,最后的时候,叶玮安拉着锦卿的手,似是保证又似是从锦卿那里得到保证,“锦卿,都说人生两大极乐之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能实现后一个,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前一个?” 锦卿涨红了脸,看着叶玮安热切温柔的眼神,点了点头。 锦卿到家时,刘嬷嬷正搂着锦知默默的流泪,锦知闷着脸,瞧见锦卿推门进来,忙叫了声,“姐姐” 锦卿连忙上前去,在刘嬷嬷跟前蹲下身,拉着嬷嬷的手,柔声说道:“嬷嬷别哭了,我又不是要上刑场了。” 刘嬷嬷擦了擦眼睛,“你爹今早上突然来了,说你被押解入宫了,问我你到底是不是他女儿,要是的话他就去救你……我一慌就什么都跟他说了,可等你徐叔回来后我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你爹他对你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锦卿冷哼了一声,她倒不知道,袁应全还会装腔作势的骗老弱妇孺,不过这不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吗,当初他不骗顾瑜真,哪里来的现在的中侍大夫 “嬷嬷别伤心了,就是你不说,他也会找到别的证据的。”锦卿安慰刘嬷嬷道,“如今我和锦知要回袁府住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白天要去太医院,锦知白天也要去学堂,只是晚上在袁府睡个觉罢了,有我这个太医的身份放着,他们不敢对我和锦知怎么样的” 徐斌站在一旁直皱眉头,看着锦卿迟疑了许久,说道:“孟将军说,若你实在不想回袁家,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锦卿断然拒绝,“不用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袁应全半斤八两。徐叔你也要多留个心眼,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徐斌要说出口的话被锦卿呛了回去,聪明的选择了闭口不言,看锦卿每次提起孟钧仿佛是前世结下了的仇恨似的,没一句好话。 老了,管不了年轻人的这点事了,这是徐斌的想法。 刘嬷嬷要给锦卿收拾行李,被锦卿止住了,锦卿大手一挥,“什么都不拿,去了让我爹给我们准备新的,绝不跟他客气” 临出门时,锦知拉了拉锦卿的手,说道:“姐姐,爹不会对我们好的,是吗?” 锦卿有些心疼锦知,她可以对袁应全无动于衷,那是她两世为人,心性上早已不是十五岁少女了,可锦知就不同了,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锦知,不管爹对我们好不好,姐姐永远对你好。”锦卿郑重的朝锦知保证道。 锦知用力的点点头,白嫩的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我一定好好读书,等我考中了,我就带姐姐出来过日子” 锦卿笑了起来,俯身摸了摸锦知的脸蛋,感慨着小孩子长的真是快,刚来京城时,锦知只到她的胸口,现在都已经快到她的肩膀了。 袁应全一脸和煦的等在巷子门口,锦知出现时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这孩子确实长的和他很是相似,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像他的,可这个孩子却是他最厌恶的顾瑜真生的,让他心情颇为矛盾。 袁应全朝锦知伸出了手,和蔼的笑道:“你是锦知吧,快到爹爹这里来” 锦知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袁应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郁。 锦卿紧紧握住锦知的手上了马车,心情甚好的回头对袁应全说道:“爹,赶快带我们回家吧,母亲和姐姐都等着我们呢” 这么简单就想笼络锦知?慈父可不是一天就能炼成的 第77章 鸡飞狗跳 收费章节(12点) 第77章 鸡飞狗跳 一路上,锦知都闷不吭声的挨着锦卿坐着,袁应全的脸色阴郁,看着锦卿姐弟一脸的苦大仇深,暗地里咬牙切齿,只要进了袁府的门,看他怎么收拾这两个不听话的兔崽子 袁家的宅子在城东,并不是袁应全买下来的房子,而是租来的房子,京城房价本来就贵,不是普通官员的俸禄能买的起的。袁应全在司州做官这么多年,并不是两袖清风,捞的不算少,可他为人最是小心谨慎,凡事谨小慎微,绝不会出头。 一来京城就大手笔买房子,那就是红果果的炫富,不是成心留给御史把柄吗袁应全宁可委屈自己住租来的房子里守着大笔钱财过日子,也不愿意花钱去买房子住。 锦卿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然而她就是想膈应下袁应全,初下马车时,看着面前的灰旧的房子,锦卿扯着锦知的手,一脸难过的跟袁应全说道:“爹,早知道咱们家日子这么艰难,我和锦知就不回来了,你看看,你连房子都是租的人家的,徐叔那么穷的都还有套房子给我们住呢怪不得大娘不想让我和锦知回来” 锦知低下头,无声的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自己的姐姐不会那么安生的。 袁应全被锦卿当着下人的面这么一说,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半晌干瞪眼,最后没好气的甩了下袖子,“瞎嚷嚷什么,有你和锦知住的地方” 等他进入院子后,发现没人跟过来,回头一看,锦卿和锦知两人还愣在原地,满眼不情愿的看着面前的房子,顿时火大了,吼道:“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跟过来” 锦卿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连忙扯了锦知进了院子。袁应全的房子很是简单,进入大门后便是一个三间的房子,看样子像是正房。 袁应全又换上了副慈父的笑脸,“快,你母亲和你姨娘还有你们的姐姐弟弟都在等着我们呢” 走进正屋,锦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屋主位上的魏氏,还有她身边的袁锦绣,魏氏倒是一脸和煦的笑意,而袁锦绣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恨,要不是魏氏拉着她,那样子就要冲上来同锦卿大吵似的。 旁边的客座上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婉丽女子,穿着湖绿色的小褂,衬着的肤色雪白,甚是亮眼,旁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脸的无趣。 锦卿猜测,这女子想必就是和魏氏斗了这么多年的秦姨娘了。锦知听嬷嬷说秦姨娘的儿子****有疾,不能行走,不由得往男孩的腿上多看了两眼。 那男孩感受到了锦知的目光,抬头就看到锦知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腿上,瞬间便目露凶光,狠厉的瞪着锦知,锦知一惊,握住锦卿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锦卿意味深长的看了那男孩一眼,最好不要对锦知使什么坏,她也许没办法治好他的腿,但绝对有办法让他的腿状况更加糟糕。 那婉丽的秦姨娘皱了下眉头,轻声对一旁的男孩说道:“锦和,不得欺负弟弟” 魏氏冷眼瞧着,心下暗喜,她是没办法阻止锦卿和锦知这两个兔崽子进袁家门了,可利益触动最大的,却是秦姨娘,有了锦知这么个健全的儿子,袁应全哪里还会把秦姨娘那个小贱人的儿子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魏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顾锦卿算什么,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忍她两年就嫁人了,这个家里还不是自己这个正室夫人说了算?一想到秦姨娘这狐媚子整日勾的袁应全往她那里跑,现在总算是有了报应,魏氏心里格外爽快。 见锦卿和锦知走了过来,魏氏连忙亲热的起身迎接了,“锦卿啊,你和锦知终于回家了,日后咱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秦姨娘也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脸上挂着柔美的笑容,“妾身恭喜老爷和夫人” 袁应全一看秦姨娘打招呼了,连忙对锦卿和锦知说道:“这是秦姨娘。”又指着袁锦绣说道:“这是你们锦绣姐姐。”随后眼光瞟向了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的男孩,“这是锦和,比锦知要大上两岁。” 魏氏心里气的要死,秦姨娘这个死狐狸精,袁应全还这么郑重其事的介绍她,真是不给她面子,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发作不出来,只得暗自憋在心里。 锦卿看秦姨娘低眉顺眼的,完全一副乖顺的模样,可再想起之前她派丫鬟来游说自己不要回家,便对这人提防了起来,笑眯眯的叫了声:“秦姨娘” 一直被魏氏拉着的袁锦绣突然笑了起来,一脸神秘的说道:“锦卿妹妹,姐姐给你准备了份大礼” 袁应全脸上露出了笑容,夸奖道:“锦绣这个姐姐做的不错,以后你们姐妹和睦,为父也为你们高兴。” 袁锦绣呵呵笑了笑,眼神示意一旁的小丫鬟过来,小丫鬟手里拿了个木盒子走到了锦卿面前,福身道:“二小姐。” 锦卿摸不透袁锦绣到底想干什么,她绝对不相信袁锦绣是好心送见面礼,若真是送礼,干嘛让小丫鬟拿过来,自己亲自送来不是更有诚意吗 锦卿微笑着看着小丫鬟,手却不动,“既然是锦绣姐姐给的,那肯定是好东西,快打开看看。” 小丫鬟唯唯诺诺的打开了匣子,几乎是匣子打开的瞬间,一只灰毛老鼠吱吱叫着从里面窜了出来,小丫鬟大概也没想到里面会是这么一个东西,顿时吓的尖叫了一声,将盒子扔到了地上。 眼看那老鼠就要往锦卿身上窜,锦卿敏捷的一把捏住了老鼠的脖子,熟练的扯住了老鼠的尾巴,两手用力一拉,还能听到细微的“卡啦”一声,那是老鼠脊椎被拉断的声音。 开玩笑,她前世做动物实验,死在她手里的小白鼠不计其数,袁锦绣想拿这个来吓唬她,简直是太小儿科了 袁应全脸色顿时变了,锦卿拿着已经死了的老鼠顺手往袁锦绣的方向扔了过去,袁锦绣躲闪不及,死老鼠就这么砸到了她的身上,吓的她抱着头跺着脚哇哇大叫。 锦卿慢条斯理的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又把帕子给扔到了一边,暗地里叫着晦气,这老鼠又不是无菌条件下培养的,回头可要好好的洗洗手。 袁锦绣没想到那死老鼠会被锦卿扔到自己身上,吓的眼泪都出来了,躲到魏氏的身后呜呜哭着,看都不敢看那死老鼠一眼,锦卿直摇头叹气,这姑娘有吓人的心没吓人的胆,这可不行啊 锦卿回头冲袁应全叹气道:“爹啊,我瞧着姐姐不愿意让我回家啊,我和锦知还是走吧” 袁应全盯着吓哭了的袁锦绣满是怒气,一个两个都是不成器,净会给他添堵,听到锦卿这么说,勃然变色道:“你要去哪?” 锦卿无奈道:“我想我肯定不能去徐叔那里了,不然不是让爹脸上不好看吗?袁家的女儿怎么能到别人家里住。” 袁应全脸色稍霁,点头道:“那是自然。” 没等他说完话,锦卿又说道:“所以我只能去求皇上了,让他在太医院分给我一间屋子住好了。” 袁应全还没消下去的火气又被高高的烧了起来,强压下了怒气,看了眼满脸无辜的锦卿,很好,他这个女儿在给他施压,以为抬出皇上来他就没办法了,不过他还指望着锦卿这个女儿能增加他的政治筹码,眼下还得哄着些。 “锦绣你是怎么回事?看你这样子,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魏氏,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女儿的?锦卿和锦知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才回家的,你们若是再敢欺负他们,你们就给我滚出去”袁应全吼道,原本白俊儒雅的脸早已是脸红脖子粗了。 袁锦绣从小也是被袁应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被这么呵斥过,当即的哇的痛哭起来,跳着脚叫道:“爹你偏心这两个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你也往家里领,我绝不承认他们是我妹妹和弟弟” 袁应全的脸气的一抽一抽的,即便锦卿和锦知不是他的种,就凭锦卿治好了太妃,他也得把锦卿和锦知给认下来,锦绣被他宠的上了天,说话不知轻重,让他恨不得一巴掌甩上去。 然而到底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袁应全还是舍不得打的,忍住怒气,加重了语气说道:“锦绣,要懂事” 魏氏和他多年夫妻,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袁应全生气了,连忙把女儿从身后拉出来,嗔怪道:“要听你爹爹的话,你爹爹可是最疼你的” 袁锦绣不情不愿的撅着嘴,一副耍小脾气的样子,锦卿看这两父女要和解,这袁应全果然是宠袁锦绣,她这么不分轻重的闹,居然就这么完了,日后她还不可着劲的欺负自己和锦知? 锦卿干脆心一横,一跺脚带着哭腔嚷嚷道:“爹啊她居然这么说我们姐弟,还要不要人活啦爹,我娘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锦绣姐姐分明就是说你的媳妇背着你偷人,给你戴绿帽子啊” 第78章 天外飞哥 收费章节(12点) 第78章 天外飞哥 袁应全是什么人,自私自利,虚荣心极强,绝对不承认自己有过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不待见顾瑜真,那是因为顾瑜真可怜过落魄的他,见证了他如同一个乞丐一样不堪的时刻。 可顾瑜真是袁应全的老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被人当众这么直直白白的说“你老婆偷人,给你戴绿帽子”的,尤其是袁应全这么极其傲气虚荣的人。 袁应全看着哭叫的锦卿,只觉得全身的血往脑门上冲,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偷人绿帽子,是你一个官家小姐嘴里能说的话吗?” 锦卿这会上不慌了,抱着锦知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和锦知从小没爹没娘,没人教导说话自然比不上锦绣姐姐说话文雅,可她不就是这意思吗?说我和锦知是有爹生没爹养的,说我们的娘背着你……” “够了”袁应全额头上青筋直跳,锦卿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就是要闹,要袁应全在全体袁家人面前表态,锦卿和锦知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锦绣,给你妹妹和弟弟道歉”袁应全眼神阴郁,盯着爱女说道。 袁锦绣立刻不高兴了,刚要跳脚,就被魏氏一把按住了,魏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厉声道:“还不道歉?” 袁锦绣吓了一跳,没想到母亲这么生气,看着锦卿和锦知暗笑的样子,她满肚子怒火,就是这两个丧门星,一进门让爹爹和母亲都对她大吼大叫的 “抱歉”在锦卿略带讥讽的微笑中,袁锦绣终于憋出了一句硬邦邦的道歉。 锦卿和锦知异口同声道:“姐姐客气了” 袁锦绣看着靠在一起的锦卿和锦知,恨的牙都痒了,家里本来只有个残废的男孩,起不了什么用处,袁家的财产将来都是她的,这下可好,回来了两个和她抢家产的 顾锦卿有什么好?不就是个游医吗,走了狗屎运进了太医院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伺候人的更让她愤怒不满的是,顾锦卿居然入了叶玮安的眼,叶二少爷可是从来没正眼看过她的 然而,再多的愤恨不满,袁锦绣也只得暂时先压下来,母亲许诺过她,必不会让顾锦卿压到她头上,只要顾锦卿进了袁家的门,母亲就有办法收拾她 秦姨娘和袁锦和依旧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嘴角上噙着几乎看不到的笑意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场闹剧,顾锦卿可不是软柿子,若是魏氏和袁应全以为进了门就能拿捏住他们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看来日后可有的热闹了。 袁应全看袁锦绣也认错了,好歹给了个台阶下,咳嗽了一声嘱咐道:“锦卿刚回到咱们家,日后你和京城里那些官家小姐聚会,就带上你妹妹,多向她们介绍介绍下你妹妹,知道了吗?” 袁锦绣不情不愿的答应了,那些千金小姐本来就不待见她,见了她都是不冷不热的,她还带锦卿过去,不成心让顾锦卿看她笑话吗反正她是不会带的,自己老爹还能硬逼着自己带不成? 袁应全脸色好看了不少,带着笑意挥手道:“锦卿和锦知就住中院吧,那里空了几间屋子,锦绣要好好照顾下锦卿和锦知。” 袁锦绣脸色一变,刚要嚷嚷什么,却又忍住了,脸上带着笑意,乖顺的说道:“是,爹” 等到袁锦绣领着锦卿和锦知住到中院时,锦卿才知道,原来锦绣也住这里,袁锦绣像是施恩一般指着矮小的偏房说道:“瞧见没?那两间偏房就是你和锦知的。” 锦卿眨眨眼,拉着锦知就往外走,袁锦绣急了,嚷嚷道:“你干什么?回来”既然到了她的地盘上,当然什么都是她做主了。 锦卿叹气道:“既然家里实在住不下,我去跟爹说一声,以后我和锦知还是住太医院吧,听说能分房子下来的。” 瞧锦卿说的一脸的懂事明理,好似真的担心家里,袁锦绣就想咬牙,她又不是傻子,父亲刚跑到皇上面前认了女儿,回头就让女儿带着弟弟住太医院,传出去人家还以为袁家怎么虐待顾锦卿了,要让皇上知道了,父亲可不就失了圣心 “停下”袁锦绣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看着锦卿一脸不情愿,“我让丫鬟收拾几个房间出来,不会短了你的住处的” 锦卿立刻拉着锦知回来了,指着最大最宽敞的几间说道:“那多谢姐姐了,我要这间,这间,还有这间。”锦卿手指着看中的房间,最后说道:“先就这三间吧,不够我再找姐姐说。” 袁锦绣当场就跳脚了,指着锦卿骂道:“你别得寸进尺我告诉你……” 还没等她说完,锦卿又一脸失意的拉着锦知往外走,边走边对锦知说道:“咱们还是去住太医院吧,跪在乔家仁润堂门口,求他赏给咱们一间房子住好了。” “回来”袁锦绣双眼喷火的吼道,她相信顾锦卿这个无耻的混账是说得出做得到,真要是让顾锦卿跪在了仁润堂门口,满京城都知道袁家容不下这对姐弟了。 锦卿带着锦知懒洋洋的转身,她有点烦了这样的做戏了,直截了当的问道:“那我们住哪里?” 袁锦绣气红了脸,深呼吸了几下才压下心头的怒火,指着锦卿刚挑中的房间说道:“你爱住哪间就住哪间。” 锦卿笑了起来,拉着锦知走上前去,笑道:“既然姐姐这么心疼我和锦知,我们只好敬谢不敏了。”经过袁锦绣时,锦卿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等会我把我们需要的日用品列出来,还劳烦姐姐帮忙准备齐全了。” 袁锦绣气的直跳脚,她又不是顾锦卿的丫鬟,顾锦卿凭什么跟指挥丫鬟似的使唤她? 锦卿拉着锦知,看也不看袁锦绣就进屋了,袁锦绣在院子里叫过了几个丫鬟,吩咐她们把锦卿看中的房间里值钱的摆设全都搬到她房里去。 等袁锦绣也进屋时,就看到锦知在桌子上写字,锦卿坐在一边念叨着还缺什么,锦知就往纸上写什么。 袁锦绣好奇的看了一眼,顾锦知这手字倒是不错,听说是洪夫子一手教导的,看锦卿坐在一旁自己不动手写,料想她也没上过学堂,没人叫过她写字,写的字拿不出手,便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能高出她一头来。 “妹妹,你可是不会写字?”说完,袁锦绣像是察觉到自己失口了,捂嘴笑道:“是姐姐弄错了,你怎么可能不认字呢?是字写的太丑没法见人吧可怜了叶公子,可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希望你将来在婆家日子不要过的太差。” 锦卿定定的看着袁锦绣,一旁的锦知脸色差到了极点,刚要发作,就收到了锦卿的眼神,按捺了下来。 “叶玮安家里有个表姐,比你大两岁,脾气比你还要坏,说话比你恶毒难听,比你还要没脑子。”锦卿突然笑道,一点都不介意袁锦绣说的话。 袁锦绣莫名其妙,叶玮安有没有表姐关她什么事,反正她是没希望嫁给叶玮安了。 锦卿怜悯的看了袁锦绣一眼,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被魏氏和袁应全宠溺着长大的,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现在看到我就会转头跑,就怕哪天和我狭路相逢了,她这样的我收拾起来都不在话下,像你这样的,我根本不放在眼里。”锦卿笑的一脸和煦,“所以说,这种对我来说无关痛痒的话就算了吧,别浪费口水了。” 袁锦绣和张妍,真应该拜把子结为姐妹,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锦知闷笑了起来,吹干了纸上的墨汁,锦卿抬起下巴指了指锦知手里的纸,笑道:“单子列好了,劳烦姐姐了。” 见袁锦绣神色有异,锦卿又加了一句,“若是家里有困难,我就搬到……” 袁锦绣一把扯下了锦知手中的纸,恨恨道:“没困难照你说的办,你满意了吧” “一早就这么办不就好了吗?”锦卿双手一摊,看着袁锦绣,仿佛她是个闹事不懂规矩的孩子,“费这么大周折,我身为皇上钦点的御医,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院子里候着的几个丫鬟听到了屋子里的吵架声,一个个吓的心惊胆战,大小姐本来脾气就暴躁,如今又来了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二小姐,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日后她们的日子可要怎么办啊 袁应全身边的管事来院子门口,看丫鬟都低着头站成一排,不由得喝道:“怎么回事?都在外面躲懒呢?” 领头的丫鬟指了指屋子,还能隐约听到袁锦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声,管事叹了口气,冲丫鬟们说道:“有个事,你们谁去通报一下?” 丫鬟们你推我我推你,终于一个丫鬟站了出来,管事冲她耳语了几句,被推举出来的丫鬟忐忑不安的进了屋子。 就在袁锦绣磨牙,考虑要不要上去咬死面前顾锦卿时,有丫鬟来报,说外面有个公子,自称是锦卿小姐的哥哥,要见锦卿小姐 第79章 二哥 收费章节(12点) 第79章 二哥 锦卿满心狐疑,她哪有什么哥哥,冲前来报信的丫鬟摆手道:“让他走,找错人了吧” 一旁的袁锦绣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高兴的跳了起来,用手指着锦卿叫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居然在外面同男子乱来,现在人家都找上门了,爹娘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锦卿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了袁锦绣几乎要指到自己鼻子上的手,对通报的丫鬟说道:“叫他进院子来。”不管哪路神仙,先要会一会再说。 锦卿嘱咐了锦知好好在屋里子呆着,等锦卿和袁锦绣出来时,就看到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背手站立在院子里,灿烂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似乎都镀上了一层光圈。 听到声音后男子回身,一脸笑意的看向了锦卿和袁锦绣,袁锦绣在看到男子的正面后,瞬间脸上就飞起了两朵红晕。 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白净的面容,笑起来有些痞痞的,一身合体的白色锦袍,金色玉带上还缀着几个玉饰,这些打扮,无一不彰显着来人的身份,必是哪里来的华贵公子哥。 锦卿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 来人歪了歪头,嘴角噙着微笑,上下打量了锦卿和袁锦绣,最后目光锁定在锦卿身上,一脸深情的开口道:“锦卿妹妹,我是你哥哥啊” 锦卿顿时一阵恶寒,长再好看有什么用,就是一个奸邪小白脸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那笑容在锦卿看来也是不怀好意自己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哥哥? 锦卿撇撇嘴,回头对袁锦绣说道:“你先回去吧,没你的事了。”话音落下却半晌没动静,锦卿抬头才看到袁锦绣一脸红晕,躲在自己身后羞答答的看着前面的小白脸。 这会上瞧见锦卿面色不善的看着她,袁锦绣也不指责锦卿了,拉着锦卿,小声喃喃说道:“他长的可真俊啊” 锦卿满脸黑线的白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打击道:“没咱们爹帅”袁应全皮相相当不错,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迷倒顾瑜真了,现如今人到中年更增添了一份成熟男子的魅力。 袁锦绣低哼了一声,带着羞怯小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吴大人年纪轻轻已经是宗正少卿,人长的又好看……” 锦卿听着不对味,扭头好奇的问道:“我上次见你时你不是……叶玮安吗?” 袁锦绣刚看锦卿还觉得有点顺眼,如今锦卿哪壶不开提哪壶,立刻白了锦卿一眼,之前的好感荡然无存,真是没天理,一个两个的好男人都来找顾锦卿,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锦卿回头重新打量了下来人,来人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容满面的拱了拱手,“在下吴兴,是锦卿妹妹干娘的三儿子,也就是你干哥哥了。” 锦卿这才明白过来了,原来他是吴夫人的儿子,这么算起来还真是自己的干哥哥。 吴夫人对自己一直很客气,锦卿想到这里才对吴兴的态度好了起来,客气的问道:“不知吴大人来有何贵干?” 袁锦绣诧异极了,吴大人的母亲居然是顾锦卿的干娘?然而这已经不是袁锦绣关注的重点了,她已经从锦卿身后走了出来,落落大方的对吴兴行了个礼,温婉的笑道:“吴大人,我是锦卿的姐姐锦绣,难得您能光临寒舍,实在是荣幸。” 还赖在这里不肯走?锦卿万分诧异,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吴兴有哪里好了,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小白脸啊 吴兴看着袁锦绣笑容不改,斯文的拱手道:“见过锦绣小姐,早听闻袁大人的长女温柔娴雅,人又漂亮,如今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袁锦绣脸红的都要滴血了,低着头一脸的含羞带怯,吴兴又笑道:“我来这里,怎么没见袁大人和袁夫人?” 袁锦绣连忙抬头说道:“父亲这个时候一般都在西边的书房,他习惯这个时候处理公文,母亲在准备午饭,不如赵大人留下来一起用个饭吧。”生怕说的少了,让吴兴以为她对他冷淡了。 吴兴笑了笑,推辞道:“哪里好麻烦袁夫人,家母还在家里等着我。只是没想到袁小姐认得我,真是让人高兴。” 袁锦绣扯着手帕,低头说道:“我之前见过你,我爹带我去陈大人府上做客时,你当时也在陈府和陈公子说话……” 吴兴笑容未变,“哦?我竟不知道那时就已经见过小姐了,真是可惜了,小姐这等佳人我居然到现在才有幸见到,袁大人去陈大人府上这么保密,也不引荐一下?” 可不就是嘛叶玮安她是没希望了,可吴兴也不错啊袁锦绣想起来就觉得可惜,抬头道:“陈大人的姨丈和我爹是旧识,我爹找陈大人问春闱出题的事情,问题目的出处,还不是有很多人来问……” 锦卿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冲袁锦绣喝道:“我不是说了让你给我采买日用品吗?你还在叽叽喳喳什么?还不快去” 说罢,锦卿转过头去,一脸审视的看着吴兴,这个人表面看来是个****小白脸,可没几句话就把袁锦绣哄的团团转,把袁家的祖宗八代都打听清楚了,城府极深,再让他打听下去,保不住袁锦绣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袁家的女儿,可现在她已经和袁应全绑到一起了,袁应全若出了什么事情锦卿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袁锦绣大为火大,顾锦卿这个贱人居然敢在吴公子面前对她像个丫鬟一样呼来喝去,赵公子还怎么看待她?袁锦绣竖起眉毛刚要发作,锦卿皱着眉头指着正房说道:“你要我去找父亲过来吗?还不快去” 袁锦绣万般委屈,刚被父亲训斥过,她哪里还敢惊动的父亲,只得红了眼圈,双目水盈盈的看了吴兴一眼,在吴公子满脸的同情和惋惜中,依依不舍的走了。 吴兴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相,看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意思,摸着下巴道:“妹妹,别这样啊,你看你把锦绣妹妹都快骂哭了,多让人心疼啊” 锦卿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要心疼她赶紧追上去,你们俩慢慢聊,我不打扰了。”说罢,就要往屋里走。 吴兴连忙收了架子,急急的摆手道:“别走啊,我来找你有正事” 锦卿回头,一脸的不相信,“你这种人能有什么正事?” 吴兴叹气道:“妹妹,你好歹是个女子,整日里凶巴巴的跟个辣椒老虎似的,会把叶玮安吓坏的” 锦卿彻底怒了,瞪眼道:“你想说什么?” “哥哥给你提个建议,平时没事呢就靠着柱子长吁短叹几声,走路的时候要像弱柳扶风,一定要背熟几首伤春悲秋的诗,时机到了得当着人的面,看着花哀怨的吟出来,切记吟诗的时候要有点泪水,拿绣花帕子轻轻按下眼角……”吴兴滔滔不绝。 锦卿顿时觉得头大,照袁锦绣说的,吴兴是宗正少卿,一个没脑子的二货能做的上这个位置吗?这人城府又深,看似不着调,眼里却时时刻刻闪动着算计。 锦卿讨厌和这种人相处,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吴兴这种官场油条给算计到了,为了叶玮安,她也不能跟吴兴再聊下去了。 “二哥没事就先回去吧,我刚到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锦卿硬着头皮赶人了。 吴兴正在传授“yu女心经”,乍一听锦卿要赶人,愣了一下,说道:“妹妹你搞错了,我不是你二哥,我是你三哥。” 锦卿头皮发麻,她一直觉得吴兴很二,没想到脱口就叫上了吴兴二哥,还没等锦卿说话,吴兴就换上了一副正经的笑脸,拱手道:“既然妹妹还有事,那哥哥就不打扰了,你过的好,哥哥就放心了。” 转身要走时,吴兴还不忘回头眨眼坏笑道:“记住哥哥传授给你的方法,男人就好这口” 锦卿满脸黑线,这天外飞来的干哥哥还是尽快滚远一点吧,她真的是消受不起。 吴兴走了没多久,就有两个丫鬟进了院子,瞧见锦卿后规规矩矩的给锦卿行了礼,恭谦的说自己是夫人分给二小姐的丫鬟。 锦卿也没多在意,魏氏送来的人能安什么好心,反正她也就晚上睡在这里罢了,安分就留下,若是不安分她也有的是办法制住她们。 锦卿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但凡值点钱的摆设都已经被搬走了,锦卿用眼神询问了坐在一旁看书的锦知,锦知指了指袁锦绣的房间,“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自然要搬到她的房间去。” 锦卿倒不在乎这些东西,搬到袁锦绣那里最好,万一她不在家的时候,东西出了什么问题,到最后麻烦的还是她,东西够用就行了。 锦卿又重新打量了下这三间屋子,一间单独的给锦知住,两间是连起来的套间,她住里间,外间给两个丫鬟住。 大概是因为刚大举搬动过东西,屋子里有些脏乱,其中一个穿蓝底白花裙子的丫鬟上前小声说道:“这临时收拾出来的房子,小姐暂且住下吧。” 锦卿听出来了,这小丫鬟是怕她心里有疙瘩,袁锦绣把摆设都搬走了,认真的对她说道:“这已经是我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了。” 小丫鬟连忙说道:“小姐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了,别人会对小姐有看法的。” 另外一个一直站在一旁的丫鬟突然开口了,嗤笑道:“桃红你说这是什么话,什么样的屋子住什么样的主子,别人瞧不起又有什么办法” 第80章 乔师傅 收费章节(12点) 第80章 乔师傅 小丫鬟语气中的酸气,锦知都能听的出来,皱着眉头看着那小丫鬟。 果然不是自愿来伺候自己的,锦卿心中无声的暗笑,这么快就耐不下性子了,不过也是,魏氏能挑什么好人给自己。 还未等锦卿开口,锦知就已经怒了,喝道:“你出去”手直指那个出言不逊的丫鬟。 丫鬟愣了下,不服气的想要说些什么,另外那个叫“桃红”的丫鬟扯了她一把,才撅着嘴悻悻然的出去了。 锦卿面朝着桃红,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桃红低头答道:“她叫书娟,原来是在夫人院子里伺候的。” 怪不得,锦卿了然了,在夫人身边伺候多有前途,肯定比在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游医要好。 等桃红出去后,锦知满脸的不高兴,“姐姐,让魏老妖婆把那个书什么给弄回去吧,我们不要这样的丫鬟。”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脑袋,“我宁愿把桃红踢回去,也不会送书娟回去的。” 锦知纳闷了,“桃红不是挺好的吗?那个书娟看起来就对我们不好。” 锦卿呵呵笑了,锦知还是小孩子,“锦知,你可要记住了,会叫的狗不咬人,桃红现在看着对我们客气,但未必心里真是对我们客气,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当你面笑的和气,背地里给你捅刀子的。书娟虽然为人张狂,可她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反而好对付。” 锦知惊讶的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 锦卿又叮嘱了锦知几句,还好白天锦知是去学堂,晚上有她看着,不然的话她怎么都不愿意让锦知一个孩子单独留在袁家的,早晚被袁家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袁锦绣虽然对锦卿万般厌恶,可办事还是很利索的,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把锦卿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丫鬟们把三间屋子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第二天一早,锦卿起来后,在书娟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发髻,便帮锦知洗脸梳头,半点不让书娟插手。 书娟无聊的立在一旁,她一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她闹了那么一出,二小姐还是让她进屋伺候了,脾气好的桃红反而放到了院子里候着。 然而她就是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问了,昨天锦卿分配她和桃红任务的时候,明确的告诉她,再敢犯浑直接给她二两“强身健体”药尝尝,吓得她连连点头。 锦卿和锦知起床的时候天还未亮,府里的人都还没有起床,锦卿和锦知梳洗完后就出门了。锦卿打算先送锦知去学堂,再去太医院。 初冬的早晨,空气干冷,锦卿和锦知快步走着,嘴巴里不停的呼出白气,又很快消散在凛冽的空气里。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还能看到启明星,而街角上卖豆花的摊子刚刚摆出来,锦卿拉着锦知坐了下来,一人要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她今日要去太医院报道,不管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人总要吃的饱饱的才有底气。 锦卿先送锦知到了洪夫子的书院门口,徐斌早已等在了那里,看到他们两个出现才松了口气,“我去袁府门口等你们,看门的下人说你们早就走了。” 估计是他们在吃豆花的时候,和徐斌错过去了。锦卿心里过意不去,“徐叔,以后我送锦知就行了,你还要去衙门点卯。” 徐斌摇摇头,“以后你们还是等我,天没亮你们就出来,太不安全了,我和你们嬷嬷都不放心。” 锦卿鼻子有些酸,这就是真心和假意的区别,徐斌肯大早上的来接她和锦知,可袁应全从来没过问她早上出门有没有危险,他只关心借助锦卿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徐斌还赶了辆漂亮的马车,锦卿好奇不已,开玩笑道:“徐叔,你俸禄不少嘛,这么快都能买的起马车了” 徐斌嘿嘿笑了笑,转口道:“你做了御医,俸禄可比我多多了,就别羡慕我了” “那是。”锦卿自信满满,“将来我还得让你和嬷嬷都过上好日子” 徐斌送锦卿到太医院门口时,天已经大亮了,乔峥正笼着袖筒在太医院门口等着锦卿。 锦卿是第一次来太医院,和想象中区别甚大,从外观上看只是皇城根西北侧的一个寻常院子,孤零零的独立在皇宫之外,灰砖砌成的院墙和屋子,漆成红色的木门是唯一亮眼的颜色。 徐斌叮嘱了锦卿几句,要她收起性子,别犯倔,太医院不比锦卿之前行医的城西地区,里面的人轻易得罪不得,徐斌就怕锦卿倔劲上来了,吃亏的是她自己。 锦卿哭笑不得,自己看起来就是个会闯祸的吗?徐斌走后,锦卿和乔峥说了几句话,乔适就匆匆赶来了。 乔适昨天到家就接到了宫里太监传来的口谕,皇上居然要他带着顾锦卿,哦不,现在应该叫袁锦卿。一想起处处嘲讽他、刁难他、处处看他不顺眼的皇上,乔适连带着看锦卿也不顺眼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我进来”乔适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便背着手进了太医院。 在乔适专用的房间里,乔峥和锦卿恭敬的站立在了一旁,房间里堆了满满两个书架的医书,大概是院子长期炮制药材、煎药的关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股好闻的药香味。 乔适还不到四十岁,操心操的头发都已经微微谢顶了,是以他摘下帽子后,整个光洁亮丽的前脑门便露了出来。 带着挑剔的眼光,乔适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锦卿,说道:“你都会治些什么病,捡擅长的说说。” 锦卿自然看的出来乔适对她的轻视,不过想来乔适这种高高在上的太医院副医正,肯定是看不上她这种走街的铃医的。 “绝症嘛,比如消渴症,肺痨什么的……”锦卿看着乔适渐渐惊奇的眼神,轻松说道:“我自然是治不好的。” 乔适感觉自己被锦卿摆了一道,哼了一声甩了下袖子,乔峥一旁无奈的看着,二叔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 “不过,一般的小病症,比如说太妃娘娘的病,我是能治的。”锦卿笑的一脸坦然,不去管乔适要暴跳的脸色,“还有疟疾、心肌梗塞、痤疮、头皮屑……” 锦卿扫了眼乔适油光发亮的秃前脑门,补充道:“秃顶,等等。” 乔适胡子都气的要撅起来了,脸红脖子粗的跳了起来,伸手抄起桌上平日里小童打扫用的鸡毛掸子,嗷嗷叫着要清理太医院的门户,被乔峥哭笑不得的拦住了。 锦卿没想到戳中了乔适心中的痛处,慌忙退到乔峥身后的角落里,举高双手,严正强调:“乔师父,我们可都是皇上钦赐的御医,都是有学识有修养的体面人,是你让我列举我都会治什么的,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而没过多久,唐高宗的大殿里传来了阵阵大笑声,来通传的太监正在跟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新鲜上任的御医袁锦卿是如何把乔适气的跳脚的。 把眼泪都要笑出来的皇上半晌才止住了笑,拍案道:“这袁锦卿可真是对了朕的胃口,乔适这家伙,活该好好气他,总算来了个能压乔适一头的人了” 太监连忙谄媚道:“皇上慧眼识英才啊要没有皇上,这袁锦卿再有本事也是在街上蹦跶,进不了大雅之堂啊” 奉承话很好听,可皇上却止住了笑意,回头淡淡的看着自己的贴身太监一眼,又背过身冷哼道:“这两大世家把持医界的局面,也是时候改了” 太监被皇上那一眼瞪的浑身发麻,连忙低下了头。自己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君心难测的道理,前一刻还在和你开怀大笑,后一刻就能满门抄斩了你,谁也弄不清楚皇帝的心思,伴君如伴虎啊。 就在乔适对锦卿气的跳脚的时候,有人在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三个闹腾的正欢的人停下来看向了门口,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满脸微笑的站在门口,一身绿色的官袍,开口笑道:“本官没打扰到你们吧?” 乔适立刻收起了神色,正色道:“没有,不知郑医正到此有何贵干?” 锦卿一惊,没想到他居然就是乔家的对头郑家的当家郑医正,太医院的一把手。 郑医正面目和善,保养得宜,踱步过来上下看了锦卿一眼,笑道:“这就是皇上御赐太医身份的袁锦卿?” 说不上为什么,锦卿觉得他口气很不善,带着浓重的鄙夷和不屑,不过锦卿知道,这些人向来眼睛长在脑门上,看不上她这样的游医也是正常。 乔适嗯了一声,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错,和乔峥一起被皇上御赐的,承蒙皇上看的起,让我带着。”乔适心中很是得意,今年太医可没有你们郑家的机会了。 郑医正讥笑了一声,看着锦卿,居高临下的说道:“小姑娘,你运气好的很嘛做人可要懂得惜福,皇上给了你的荣誉可要珍惜,凡事要多多请教乔医正,本官奉劝你一句,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这宫里的可都是贵人,不是你之前走街串巷治的老百姓” 第81章 地摊货 收费章节(16点) 第81章 地摊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郑医正说的再难听,锦卿都不能反驳,她拿什么来反驳他?自己不过是个游医,论医术论地位,都比不上京城和太医院都经营多年的郑家。 等郑医正教训完,锦卿忍气吞声的低头道:“医正教训的是,我会牢记的。” 郑医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朝乔适笑道:“这下可得劳烦乔大夫了,可得好好教导,咱们伺候的可都是贵人”说罢,也不看乔适和乔峥的脸色,径直走了。 乔适冲郑医正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对乔峥叹气道:“若是你父亲还在,哪里会有郑家嚣张的机会” 乔峥温和的笑了,“二叔你又说这话,即便父亲还在,也未必有你做的好。” 乔峥又对锦卿解释道:“本来每年太医院有两个名额的,郑医正的儿子打算今年入太医院,可你治好了太妃娘娘的病,免试入了太医院,郑公子就没了机会,他们就把这火气全撒到你身上了,你莫要在意。” 乔适不甚同意侄子的话,背着手严肃的说道:“你们初来乍到,莫要不把郑家当回事,郑贵妃和秦王如今正是风头盛的时候,你们切记一切行为都要谨小慎微,若有什么事定要先报与我知道,万一被郑家人抓到把柄就坏事了。” 锦卿郁闷的点了点头,她从来没想过进太医院还给自己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过她只是个大夫,尽自己能力治病救人,安分守己,想来郑贵妃之流有再大权势,只要她行为谨慎,想来也不会跟她有什么大的联系。 乔适又考校了锦卿几个疑难病症的救治法子,锦卿都稳稳妥妥的回答出来了,乔适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姑娘的底子打的很牢实,根基很稳,看来是由名师指点过的。 然而问什么锦卿都能答得出来,多让他这个副医正脸上没面子乔适不死心的问道:“你可知道病人得了肺气虚浮,要如何行针?” 锦卿冷不防乔适问起了针灸,有些傻眼了,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没怎么学过针灸,之前师父并没有教过我……” 汪大夫虽然力排众议收了她这个女弟子,但男女大防的观念还是深深根植于汪大夫心中的,汪大夫觉得运用针灸的话少不得要让病人坦胸露体,锦卿一个小姑娘家不太方便,而且他自信教会锦卿的手艺已经足够让她行医了。 乔适摸着胡子得意起来,他总算能在锦卿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背着手昂着头道:“身为一个大夫,怎么能连针灸都不会?从春秋时期的神医扁鹊开始,针灸就是一项不输于药石汤剂的治疗手法了。好的大夫,扎针的时候病人感受不到任何痛苦,还能治病救人。你怎么能连这个都不会?” 看锦卿垂着头,一副聆听教诲的乖学生模样,乔适心情大好,摆足了架子,笑眯眯的踱步到书架处,抽了几本医书出来丢给了锦卿,吩咐道:“这几本书你先看着,记清楚人体的穴位,明天下午过来,我教你几套行针的法子。” 锦卿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便出去了,门口候着的小药童领着锦卿去了乔适西边的房间,便是太医院分给锦卿的“办公室”。房间不大,只有一个书架,一桌一椅一床,胜在干净整齐。 药童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跟锦卿差不多大,恭敬的侍立在门口,说若是有事便叫他。 锦卿出去后,乔峥微笑着看着乔适,“二叔,你怎么舍得把咱们乔家祖传的行针手法传给锦卿呢?” 乔适被侄子点了出来,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我是受皇上所托,自然要把这袁锦卿好好教导教导,好在这袁锦卿也还算是有点能耐的,教了就教了吧,日后也不至于辱没了我们这家传的针法。” 乔峥笑了起来,他这个二叔,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其实早就欣赏锦卿了,不过是碍于面子一直吹胡子瞪眼的。 乔峥从小就跟着乔适在太医院进进出出,早对太医院的事情摸了个烂熟,等从乔适房间里出来后,就来找锦卿了,和锦卿说了一上午的事。 锦卿这才知道,原来宫里的贵人并不需要他们这些新入太医院的大夫来诊治,能给贵人治病的,都是有资历的老大夫,她这种新大夫,说白了就是“储备粮”,跟在老大夫身边打下手,学技术,给宫女或者宫里的小太监治病,等熬出资历了,才轮到他们上手给贵人治病。 知道这些了,锦卿才长舒了口气,还好,她和乔峥只用跟在乔适后面打下手,不然每天跟乔适一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整日只顾着提心吊胆,这日子还要不要人活了。 乔峥看出了锦卿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们只是大夫,若自己行得正站得直,那些宵小轻易抓不到我们的错处的。” 锦卿感激的笑了笑,乔峥这人,看似是个沉湎医术的书呆子,可实际上他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人,就像汪大夫说过的那样,这样性子沉稳,不骄不躁的人才是最适合研究医术的,将来必定会有不凡的成就。 中午的饭食是药童送到锦卿房里的,锦卿吃过饭后没事就开始研究乔适给她的那本书,若是宫里没有贵人要乔适出诊,锦卿也便没什么事了。 就在锦卿眯着眼睛背着身体穴位的时候,半敞开的房门被人敲响了,锦卿睁眼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门口,初冬灿烂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逆着光线锦卿看不清楚这人的长相,直到他走进房里,锦卿才看到他的脸。 “你来做什么?”锦卿叹口气问道。 孟钧抬头打量了下锦卿的房间,“我听说你来了太医院,便来看看。” “你放心,你就是病的快死了,我都不会再去给你治病的”锦卿挖苦道。 孟钧不为所动,冷冷清清的神色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变过,仿佛锦卿说话是在对牛弹琴一般。 就在锦卿以为他要一直板着这副扑克脸安静下去的时候,门外又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歪着头扒着门框往里看,正是多日不见的孟瑶瑶。 看到了锦卿,孟瑶瑶笑嘻嘻的蹦跳着进来了,拉着锦卿的胳膊叫道:“锦卿姐姐,好久不见你了啊” 对于天真活泼的可爱小萝莉,锦卿印象一直都不错,只是可惜了这么朵纯洁小白花插在了孟钧这块牛粪上。 孟瑶瑶身后跟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汉子,一脸的憨厚老实相,不好意思的看了锦卿一眼,随后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处。 孟瑶瑶指着那汉子说道:“锦卿姐姐,他是我哥哥孟保。” 锦卿斜着看了眼孟钧,笑道:“你哥哥不是孟钧吗?” 孟瑶瑶摇摇头笑道:“锦卿姐姐,你忘啦?我跟你说过的,孟钧哥哥不是我亲哥哥,孟保才是我亲哥哥。” 锦卿捏了捏孟瑶瑶粉嫩的小脸,对站在门口,老老实实盯着自己脚面的孟保笑道:“你好啊” 孟保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又把头埋的低低的。锦卿含笑不语,这个汉子可真是个憨直的,这么大块头的人看起来如同个青涩孩子一样。 孟瑶瑶笑嘻嘻的看了自己哥哥一眼,面向锦卿,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崇拜,“锦卿姐姐,你好厉害啊没想到你成了太医了” 孟保瞧了眼一直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孟钧,上前去拉了还在叽叽喳喳的孟瑶瑶,笑道:“钧少爷还有事要同大夫讲,我们先出去吧。” 孟瑶瑶满脸不高兴,撅着嘴说道:“我刚见到锦卿姐姐,你都不让我好好跟她说说话”虽然孟瑶瑶满脸不情愿,还是被孟保连哄带劝的拉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孟钧和锦卿了,锦卿低着头不说话,就在锦卿以为他们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孟钧突然说道:“你可有防身的东西?” 见锦卿眯着眼看他,孟钧解释道:“太医院毕竟不同于外面,这里乔适未必能护的你周全,郑医正对你不满,你又是顾孺人的妹妹,身份上还是很敏感的。” 锦卿想了想,拔出了靴筒里的匕首,这匕首是徐斌给她的,简单的铁皮刀鞘,黄铜柄的匕首,看样子像是有些年头了,估计也是徐斌用了很多年的旧物了。 “喏,这个,是徐叔给我的。”锦卿把匕首递给了孟钧。 孟钧抽出匕首反复看了下,用拇指试了试刀锋,就在锦卿以为他要把匕首还给自己的时候,孟钧手指用力一推,匕首刀片居然脱离了黄铜柄,掉到了地上。 锦卿瞪圆了眼睛,“你干什么?这可是徐叔给我的”锦卿心疼不已,这东西明显就是徐斌用了很多年的,如今却被孟钧弄坏掉了,怎么让她不生气 “别急。”孟钧半点没把锦卿的跳脚放在眼里,从腰间取下了挂在腰上的皮匣子,打开后递给了锦卿。 锦卿狐疑的将皮匣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居然是一柄银鞘的匕首,拔出来一看,匕首刀片又轻又锋利,在照射进来的光线下闪着雪亮的光芒。 “给我的?”锦卿掂量着匕首,心里却在打着小九九,这匕首刀柄上还欠了粒红宝石,古代怕是没有这么逼真的造假工艺吧,更何况孟钧大将军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也不可能送人假货吧。 孟钧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不屑的盯着地上的断刀说道:“扔了吧,这种地摊货你也当宝贝?” 锦卿强忍着一刀戳到孟钧身上,好好试试这匕首成色的冲动,盘算着等这黑心小白脸一走,她就把匕首上的红宝石敲下来换钱,就当是劫富济贫。 看锦卿表面不在意,实则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镶金嵌银的匕首,孟钧脸上便慢慢的浮现了一丝笑意,关切的说道:“这个你可要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虽然太医院和皇宫是分开来的,若是被人看到了你带了把匕首,也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 锦卿抬头不在意的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然而后面的话语却被她咽了下去。 孟钧看着她的神情专注而热烈,原本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上全是笑意,如同一池春水旁开满了灿烂的桃花,矜贵而俊美的眼睛里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锦卿心里一下子便慌乱了起来,她瞬间就想到了叶玮安,仿佛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似的,锦卿收敛了笑容,把匕首塞回给了孟钧,勉强笑道:“这个东西不错,不过我在这里用不到,你拿回去吧。” 孟钧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锦卿,上前一步硬声说道:“既然你喜欢,为何不收?” 门口的阳光斜斜的射了进来,孟钧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阴影,把锦卿整个给包裹了个严严实实。锦卿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后退了一步,看着孟钧那副皱眉的样子,仿佛是指责自己不懂事无理取闹一般,冷笑道:“怎么?孟大将军赏赐给小民东西,小民就非得接收不成?” 孟钧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垂了眼睛道:“你跟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在这个世上,你我是唯一对彼此知根知底的人了。” 声音低沉,透着一股荒凉萧索的感觉。 锦卿突然心软了,她有点理解孟钧的心情,她初来乍到时每天也是活在惊惧之中,生怕有人看出来她是灵魂附体的,把她当成邪魔鬼祟给一把火烧了。 “我不是针对你的。”锦卿期期艾艾的开口了,想了想说道:“只是这匕首太贵重了,我没办法收。” 锦卿拾起了地上的刀柄和刀片,小心的把刀片重新x入了刀柄里面,在桌子上磕了几下,重新装入了刀鞘中,塞进了靴筒里。 孟钧沉默的看着她做这一系列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转身离开了太医院。 第82章 郑家挑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82章 郑家挑事 锦卿在太医院安安分分的进行着她的太医生活,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郑家也在悄悄的打探着她。 前不久清和堂的门口贴出了告示,由于江辰和丁临河肚子里都没多少墨水,告示的内容也写的相当白话,大意是本药堂的大夫顾锦卿治好了太妃娘娘的病,被圣上钦点为太医了,日后本药堂只卖药材不诊病了。 告示一出,京城里的小医馆蜂拥而至来买药,也有不少人在外面的医馆开了方子,专程到清和堂抓药的,真应了叶玮安当初说过的话,清和堂的声音和名望一下子高了不少。 就在丁临河在后院药堂忙碌的时候,江辰领了个人说是个大客户,要来看看丁临河的手艺。 江辰走后,衣着华贵的来人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微微轻蔑的微笑,四下打量着清和堂的后院药堂,摇头惋惜道:“丁师傅,以您的手艺,在这清和堂,可是屈才了啊就算是京城里的大药堂,您这手艺,也能去当个大师傅,扬名立万。” 丁临河瞧这人的手,修长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根本就不像是个长期接触药材人的手,便明白这人不是来买药材的,遂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干什么?”江辰这死小子还是个笨脑筋的,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 来人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的说道:“丁师傅,我是郑家的人,如今宫里的贵妃娘娘可是我们郑家的女儿,秦王殿下也是我们郑家的外孙,整个大唐甭想再找出能和我们郑家并驾齐驱的医药世家了。我们想请您去郑家的药堂做炮制大师傅,别的不说,两年之内保证捧你成为大唐第一药师” 等来人说完,丁临河打了个哈欠,抱着胳膊上下瞧了那人一眼,摇头道:“没兴趣。” 来人自信满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不死心的说道:“丁师傅,您还年轻,莫要逞年少气盛,你可要知道,大唐第一药师的名头,是多少比你技术高的人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丁临河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在这一行,又岂能不知道这一行竞争的残酷性,若有了郑家的保驾护航,大唐第一药师的名头唾手可得。 来人笑了起来,“那您为什么……” 丁临河摆摆手,“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我在这里干的很好。” 来人急了,“您可以去我们药堂看看,只要您去,给您配二十个伙计打下手,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工钱在这个小药堂,一个月恐怕连十两银子都难挣到吧” “再说了。”来人一副我深懂你的心思的表情,“您不是一直看不惯这清和堂的老板袁锦卿吗去了我们那里,不正好让这袁锦卿脸上好看?到时候您想怎么整治袁锦卿,我们就怎么按您的意思来” 原本打算要走的丁临河重新转身,细细的看了看面前的人,郑家果然功课做的足,连他和锦卿三天两头吵架都知道。丁临河看着来人闪着算计光芒的小眼睛,嘴角扯出了一抹大大的笑意。 “没错,我是看不惯顾锦卿,这丫头目中无人、办事不靠谱、嘴巴毒,能气死人。”丁临河哼道。 在来人期待的目光中,丁临河凑近了他,微笑的说道:“可是我更讨厌你,还有你背后的郑家,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你们这么一比较,顾锦卿就相当相当不错了,还是和顾锦卿合作比较能让我接受一些。” 来人微笑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看着笑的得意的丁临河,恨恨的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不识好歹”便匆匆走了。 见人走的不见了身影,丁临河才懒洋洋的抄手靠在门廊上,看着院子里的天空,说道:“快出来吧,别躲了,我都看到了” 江杏从门后跳了出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看着白俊的丁临河,小心肝一阵乱颤,红着脸说道:“我以为你要去郑家药堂了呢”又拍了拍胸口道:“幸好你没去,可吓死我了” 丁临河笑了起来,不屑的说道:“看他那副样子心里就来气”清和堂再怎么不好,也是他和锦卿、江辰三人亲力亲为建立起来的,怎么能容忍别人说不好?更何况他在清和堂既是师傅又是老板,以他的性子,何苦去给别人打工,看别人的脸色? 丁临河想到这里,突然板了脸说道:“你哥哥怎么回事?什么人都往我这里领,他这个掌柜怎么当的” 江杏嘟起了嘴,“那人出手好大方,一来就给了五两银子的赏钱,说是大生意得慎重,要检查检查大师傅的手艺他才放心,不管买不买药材赏钱都不要了,哥哥才带他来看看你的……” 丁临河牙咬的咯嘣咯嘣响,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如今的江辰就是个守财奴,为了五两银子就把他给卖了不行,他得想办法让江辰把这钱给吐出来。 “走,找你哥去,今晚让他请我们到大酒楼吃饭”丁临河大手一挥,领着欢呼雀跃的江杏就去了前面。丁临河暗自下定决心,不把江辰“卖他”得的这五两银子吃干吃净,他丁字就倒着写 时间一天天过去,锦卿在太医院的日子过的倒也算顺利,徐斌送她的匕首一直藏在书架上一本被锦卿掏空的书套里面,外观看上去就是一本普通的医书,加上平时没别人进入锦卿的房间,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发现。 期间有一天中午的时候锦卿带着锦知回了一趟城西的家,去看了几天不见的刘嬷嬷,刘嬷嬷心疼不已的看着锦卿和锦知,一直嚷嚷着“瘦了,瘦了”又骂黑心肠的袁应全,连饭都不让两个孩子吃饱。 锦卿和锦知笑了笑,并不多说,刘嬷嬷对袁应全有这么大的怨气,骂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要好,反正袁应全名誉如何又不关他们两个的事情。 下午锦卿刚回到太医院,守门的药童就恭敬的递给了她一封信,说是叶二公子中午来找她,却扑了个空,留下了信让他转交。 锦卿谢过了药童,回到房间去看,原来是叶玮安见今天太阳晴好,天气也暖和,便在曲江边上包了艘画舫,请锦卿一块过去游船,约锦卿在曲江的福瑞楼见面。 锦卿心里满是甜蜜,连忙跑去向乔适告了假,便往曲江的方向走去。 刚到福瑞楼门口,锦卿刚要进去,就听到街上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顾锦卿” 锦卿回头一看,街对面站着的是好久不见的阿瓜,高兴之下,锦卿连忙朝他挥手,之前阿瓜帮着她卖力宣传清和堂,她还没好好的谢他,正好在这里给他买些吃食,算做答谢好了。 阿瓜咧开嘴一笑,带着两个小跟班便往锦卿这边跑,其中一个小男孩愣头愣脑的往前冲,没留神撞向了一个正要抬脚进福瑞楼的公子身上。 那公子眼疾手快, 还没等小男孩撞到他身上,便一脚踢开了他,小男孩不过八岁左右的年纪,顿时疼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那公子嫌恶的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冷哼了一声,陪同他一起来的几个公子纷纷劝他莫要同这小叫花子一般见识。 就在这公子要进福瑞楼的时候,阿瓜上前去一脸激愤的拦住了他,双眼喷火的骂道:“你打了人就想走?” 锦卿过去扶起了坐在地上哭的小男孩,检查了下好在没有伤筋动骨,便站到阿瓜旁边,皱着眉头看着那公子。真是不像话,就算那孩子撞到了他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个小孩子,他倒好,抢先一脚踢了上去,小孩子哪能受得了。 踢人的这个公子一身绸制的蓝袍子,初冬的天气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上下打量了眼衣服上补丁摞补丁的阿瓜,不屑的说道:“穷叫花子,打秋风打到你爷爷我头上了?” 看样子,还把阿瓜当成是“碰瓷”的了 阿瓜恼怒之下,提起了拳头就要往蓝衣公子身上招呼,锦卿连忙拉住了他,还不知道这公子的身份,万一是个皇亲国戚,硬碰上了,阿瓜铁定会吃亏的,保不准这富贵公子事后会找阿瓜的麻烦。 “阿瓜,算了。”锦卿拉着他摇头说道。 阿瓜气愤的看了眼蓝衣公子,放下了拳头,对锦卿说道:“锦卿,我可是看你面子才不跟他计较的。” 锦卿拉他到一边,点头笑道:“别生气了,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我请你们到这个酒楼吃好吃的” 那蓝衣公子手拿扇子指着锦卿,瞪圆了眼睛叫道:“你就是袁锦卿?” 锦卿一把拍开了那蓝衣公子指向自己的扇子,她最讨厌有人拿东西指着她了,昂着头说道:“是,你有什么意见吗?” 蓝衣公子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锦卿一番,刷的一把展开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哼道:“果然是下等人里爬出来的”又皱着鼻子扫了眼阿瓜,“和这贼偷儿可真是绝配” 第83章 算我爹头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83章 算我爹头上 福瑞楼二楼临街的小包间里,袁应全正在宴请他的顶头上司翰林学士陈术东,听到楼下的动静,陈术东敏锐的听到了下面有人在喊袁锦卿的名字,便微微掀起了窗子,看向了底下。 袁应全也连忙跟过去看了看,见并无什么大事,才放下了心,暗骂锦卿这个丧门星,到处给他惹是生非。 “这姑娘是袁大人的女儿吧?”陈术东看着底下的小姑娘笑道。 袁应全小心翼翼的说道:“正是小女。”面上不禁有些难看,这丫头惹谁不好,惹这位公子? 陈术东也听到了蓝衣公子骂锦卿的话,不禁皱眉摇头道:“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又扭头看向了袁应全,“袁大人,不下去帮帮令嫒?” 袁应全吃不准上司是个什么心思,猜想他肯定是不愿意得罪那位公子的,此举恐怕是在试探他,便拱手低头,一副羞愧的样子,“陈大人,实在是让您笑话了,锦卿她从小在外面长大,缺乏教养,本官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的。” 陈术东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袁应全,顿时觉得一阵倒胃口,对眼前精致的菜色全然失去了兴致,本来觉得袁应全办事还算得力,如今看来这人品可真是不敢恭维。 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楼下受辱,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只会指责女儿,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吗? 福瑞楼下面,听到蓝衣公子那番话,锦卿的火气也蹭的上来了,看这人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这么不堪。 蓝衣公子身后的跟班叉腰叫道:“袁锦卿,你可知道他是谁?” 锦卿哼了一声,“怎么?他是条走失的狗,你们帮他找主人?抱歉,我可不知道他是哪家养出来的。” 蓝衣公子的跟班吃了个瘪,觉得大失了脸面,跳脚道:“他可是太医院郑医正的公子,郑家的大公子” 锦卿的眼神顿时眯了起来,怪不得这蓝衣公子对她口出恶言,原来是因为有了她的出现,今年太医院的名额没了郑大公子的份,这郑大公子便对锦卿怀恨在心了。 看锦卿那嘲笑的眼神,郑大公子勃然大怒,指着锦卿骂道:“你不过是个走了运的丧家犬,若不是走偏门左道,哪有你进太医院的机会” 阿瓜最不能容忍别人骂他的朋友了,顾锦卿在他心中是仅次于江辰的朋友,当即兜脸一拳就往郑大公子脸上砸了过去。 郑大公子“哎呦”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嗷嗷叫道:“你敢打我?我让我皇帝姑父把你们满门抄斩” 听到这话,安坐在二楼的袁应全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变了,心里后悔死了认下锦卿这个女儿,郑贵妃在宫里深得皇上宠爱,这下可好了,整个袁家都要被锦卿这个丧门星给搭进去了 锦卿暗自冷哼了一声,郑家人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郑贵妃再怎么得宠,也只是贵妃,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小老婆,这郑大公子哪里来的脸面敢叫皇帝姑父?只怕皇后的侄子都不敢叫皇帝姑父 郑大公子身后的跟班一看他吃了亏,连忙扑了上来,阿瓜混迹于市井,早就练就了一副打架的好身手,挡在锦卿面前以一敌三,那三个跟班也不过是弱质书生,弱鸡一样的身板阿瓜压根不放在眼里,几拳下去打的他们嗷嗷叫 锦卿也觉得出了口恶气,总是一味的隐忍,绝对会被这群恶人骑到头上 “揍他们”锦卿看阿瓜勇猛的样子乐的拍手助威,想了想又叫道:“揍死了算我爹的” 陈术东在二楼听的一清二楚,看着袁应全但笑不语,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有意思。而袁应全脸上烧成一片,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女如此,他可以去死 就在这时,叶玮安和叶成拨开人群挤了进来,急急拉住了面红耳赤打红了眼的阿瓜。 躲在跟班身后的郑大公子瞧见了叶玮安,顿时来了劲头,跳脚道:“可算来了个讲理的叶玮安,我可听说袁锦卿跟你有一腿,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了?这又和这贼偷给勾搭上了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母老虎我告诉你,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可不怕你们叶家” “再乱说话信不信见你一次揍你一次”阿瓜扬着拳头,怒道。 叶玮安忍着怒气,淡淡的瞥了郑公子一眼,“怎么?郑大公子还想让今日的事情闹到皇上知道?行啊,还请这就同我一起进宫面圣” 郑大公子气势顿时矮了下去,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因为这点事去找皇上。 锦卿一旁添油加醋道:“可千万别去,人家是有亲戚关系的,刚人家还说皇上是他的姑父,要把我们满门抄斩” 叶玮安眯着眼睛,笑的很是温和,“原来皇上是郑大公子的姑父,真是失敬啊” 郑公子这会才回味过来,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让他后怕不已,皇上再宠郑家,也不会容忍一个妾爬到妻的头上去的。吓坏了的郑公子跳脚道:“你们胡说些什么?再敢让小爷听到你们胡说,小爷收拾了你们” 说罢,郑公子领着三个鼻青脸肿的跟班落荒而逃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了。京城这地界上,哪天没有几起纨绔子弟斗殴闹事的?这个说皇帝是他家三叔爷爷,那个说皇帝是他家七舅姥爷的,看多了也不新鲜了。 郑大公子走了,叶玮安回头一把抓起了锦卿的手,闷头快步往前走去。 叶成暗道不妙,二哥这个样子,明显是生了好大的气。阿瓜看着锦卿和叶玮安远去的身影,急着叫道:“你是谁啊?怎么抢了锦卿走啊” 叶成连忙拦住了要追上去的阿瓜,从荷包了掏出一块散碎银子塞到了阿瓜手里,笑道:“我哥在安慰我嫂子呢你们就别凑上去了,这点钱算是我答谢你救了我嫂子的,当我是朋友就别跟我客气”说罢,也不管阿瓜反应如何,悄悄的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叶玮安拉着锦卿,直到走到了曲江边上的一处窄小巷子里,才停了下来,盯着锦卿语气急躁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和郑少爷起什么冲突?万一那个叫阿瓜的不在你旁边,打起来你吃亏了怎么办?” 锦卿撇撇嘴,“他打我,我肯定是要还手的。”靴子里还有柄匕首,照锦卿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吃亏。 “你怎么还手?你一个姑娘家打的过那四个男人?”叶玮安气极反笑了,刚才郑家大少爷的拳头离锦卿那么近,他刚看到的时候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就怕伤到了锦卿。 锦卿也不高兴了,叶玮安不提怎么帮她出口气,反而一个劲的指责她的不对,莫非她就应该被人在大街上指着鼻子,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又想起吴兴说的,男人都是喜欢温柔小意型的婉约女子,锦卿火气腾的便烧上来了,没头没脑的说道:“好啊,你去找杜玉襄去吧,她肯定不会跟男人打架的,肯定天天吟诗作画温柔婉约的” 叶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听的只想一头撞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叶玮安抿着唇,皱着眉头看着锦卿,一声不吭,锦卿也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向别处。 初冬的曲江还未上冻,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水面波光粼粼,不远处还有几艘雕栏画栋的游船,在河面上缓缓划动着。 锦卿深吸一口气,深觉得今天根本就不应该出来,欢天喜地的出来了,不但打了一架,还和叶玮安吵了起来,说起来,他们自认识以来,还没有吵过架,今天还是第一次。 然而看叶玮安的脸色,还在生气,锦卿和叶玮安同时看了对方一眼,锦卿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叶玮安叹了口气,说道:“走吧,画舫我已经包好了,再不去就没时间了。” 锦卿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我要回家了。” 叶玮安也不挽留,板着脸,客客气气的做了个请的收拾,“那也好,袁姑娘先请吧。” 锦卿往后退了两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是叶公子先请吧。” 叶玮安斜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看着锦卿,嘲讽道:“好歹我们也好过一场,还是袁小姐先请吧省得被人说是不念旧情。” 锦卿顿时脸上烧的通红,这国公府二少爷的风凉话说的实在是让人心头添堵。 锦卿也不客气,当下抬脚忿忿然出了巷子口,叶玮安看都不看锦卿一眼,背着她就往曲江的方向走去,锦卿越想越生气,跺脚便闷头往家的方向走去,凭什么啊,她又没做错什么。 就在锦卿闷头往前走的时候,手被人拉住了,回过头,叶玮安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是我不好,别跟我生气了。” 锦卿心里满是喜悦,脸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撇撇嘴说道:“你这算道歉吗?” 叶玮安又好气又好笑,“您说算就算” 锦卿眉开眼笑,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把,“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道歉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好了” 第84章 魏氏起意 收费章节(12点) 第84章 魏氏起意 看锦卿眯着眼睛,一副得意的小狐狸样子,叶玮安心中纵有再大的怨气也消弭于无形了。 叶玮安抬起手指,亲昵的刮了刮锦卿的鼻子,柔声道:“你别再跟我闹别扭了,过三个月就是春闱了,我要准备应试,没多少时间出来找你了。我们好好过这几个月,好不好,卿卿?” 听到叶玮安亲昵的称呼,锦卿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仿佛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整个人都陷进去了。锦卿红着脸点点头,她早知道叶玮安要考春闱,临到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在他心头添堵的。 躲在树后的叶成闭着眼睛捂着耳朵,默默喃喃自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锦卿同叶玮安和叶成在曲江坐了会游船便回家了,到了下午,河面上的冬风刮起来寒意颇重,三人只玩了一会便各自回去了。 等到锦卿走到袁府门口时,门外的道路上迎面驶来了一辆马车,锦卿下意识的就躲在了路旁,想要避让这辆车,然而那辆马车却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身青布长袍的吴兴笑眯眯的从马车下来了,手里还握着柄折扇,满头黑发用了两根简单的青布带子束在了头顶,显得书生气十足,然而锦卿不得不承认,吴兴即便打扮成书生,也是个桃花眼的英俊奶油书生。 “哟,妹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从太医院回来了?”吴兴一副和锦卿老熟人的样子。 锦卿撇撇嘴,关你什么事啊 吴兴对锦卿的冷脸并不在意,打着哈哈笑道:“你看咱们兄妹这么久都没见面了,我这做哥哥的平时公务繁忙,也没好好关心下妹子。刚才妹妹是不是去会妹夫了?” 锦卿立刻警觉了起来,这吴兴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她下午才见过叶玮安,吴兴没多久就知道了,到底安的什么心 看锦卿警惕的看着他,吴兴立刻摆手道:“哥哥可没特意打听你的行踪,不过是下午听人说妹妹在福瑞楼门口和郑大公子大战了三百回合……”说到这里,吴兴笑的不可抑制,“最后是妹夫出面把郑大公子撵走了。” 锦卿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没好气的瞪了吴兴一眼,扭头就要走,刚迈开脚又停了下来,狐疑的回头道:“你跟叶玮安差不多大吧?” 吴兴猜不透锦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摸着下巴笑道:“差不多大,我比他大两个月,如果妹妹觉得叶玮安年纪小,也是可以考虑考虑哥哥的……” 一听他又要扯这些不着边际的,锦卿头大的挥挥手,“那为什么你做官这么久了,叶玮安才要考春闱?” 吴兴敛了一脸不正经的笑容,高深莫测的说道:“叶家的事情,可真是不好说的,三年前他要和我一起考春闱的时候,他的大哥死了,若是他那时要考,死的人恐怕就不止叶玮平了。” 锦卿脑子里嗡的一声,震的她眼前发黑,强自镇定了下心神,锦卿焦急的上前去,拉着吴兴的袖子急急的问道:“那他现在考就没有危险了?他们家二房是不是……” 吴兴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了锦卿几眼,突然扯出了个大大的笑脸,拿手上的折扇敲了下锦卿的头,笑道:“傻姑娘,我说什么你都信啊?叶玮安那小子看着是个温吞水的个性,可不是个任人鱼肉的,如今他安全的很,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没想到被他耍了一道锦卿气的只想揍人,然而悄悄对比了下两人的身高体重,锦卿悻悻然的转身就往家门走,又没个阿瓜那样的打架能手来帮忙,真打起来她只能被吴兴摁着揍。 锦卿的手刚放到门上还没来得及敲下去,门就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门房冷不防看到锦卿,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赔着笑脸道:“没想到二小姐在门外,失礼了,失礼了” 锦卿摆摆手,瞧袁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就要驶出来,连忙闪身让到了一边。 而马车出来后,魏氏就在袁锦绣的搀扶下往门外走,袁锦绣一瞧见锦卿,眉毛立刻倒竖了起来,一脸凶相的刚要指着锦卿叫,瞬间却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脸,原先破口而出的话生生的被她咽到了肚子里。 正面看着她的锦卿诧异不已,这好端端的姑娘大白天的上演变脸呢,随后便知道了原因,因为吴兴还没走,并且站到了她的身边。 瞧魏氏和袁锦绣一身盛装的样子,锦卿便猜到这两人怕是要去哪个贵夫人家里做客了。这个时间点上出去,怕是不回来吃晚饭了,这样也好,省的每天吃晚饭的时候袁锦绣总是夹枪带棍的,白白让秦姨娘看笑话,吃个饭都吃不安生。 袁锦绣微红着脸低着头,搀着魏氏的胳膊小声的跟魏氏耳语了几句,魏氏看向吴兴的眼光立刻变的不一般了,笑道:“不知吴公子来访,实在有失远迎啊” 锦卿冷笑,人家又不是来看你的,你迎了也没用。 吴兴瞧见魏氏脸上的笑容就心里发麻,拱手笑道:“我送锦卿妹子回家,夫人千万莫要客气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吴兴便快步走向了停在一边的自家马车。锦卿眼里吴兴是落荒而逃,然而魏氏和袁锦绣眼里这副景象大不相同了,分明是个翩翩佳公子有礼有节的道别。 直到吴兴的马车开走了,魏氏才对锦卿笑道:“锦卿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锦卿发誓她这辈子都没听到过魏氏以这么和蔼可亲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太医院无事,就回来了。”锦卿谨慎的答道。 “你和吴公子很熟吧,他可有定亲?年龄多大了?可还有兄弟姐妹?”魏氏跟连珠炮似的迫不及待的问着锦卿。 刚听女儿说吴公子是宗正少卿,父亲吴大人是三朝元老,不是一般的权贵,更何况吴公子尚未成亲又是一表人才,配自己女儿锦绣不是正正好的天作之合吗魏氏心里的算盘打的很是响亮。 锦卿焉能看不出来魏氏的想法,微笑着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吴兴是我回家那日认识的,和他不是很熟。” 魏氏皱起了眉头,锦绣本来对锦卿还抱有希望,这会听锦卿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原本羞怯微笑的脸色立刻僵住了,狠狠的瞪了锦卿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傍上了国公府的公子吗 魏氏拍了拍锦绣的手,还有门房站在一旁,她也不好发作,脸上摆着得体的笑容,对锦卿说道:“锦卿啊,我要带锦卿去徐夫人家里做客,本来是想带你去的,可想想你是乡下长大的,没学过规矩,今天又有不少公子小姐到徐夫人家做客,要是在这些人面前丢了脸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你爹爹必然会责罚你的。” 袁锦绣瞥了眼锦卿,普通的蓝布袍子,头上统共就一支银钗,怎么看都是一个柴火妞,不由得吃吃的笑了起来,比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不知道叶二公子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会看上她? 魏氏看着女儿锦绣高兴了,自己也满意的笑了,看着锦卿接着说道:“我也是实心想带你去见见世面的,可左右等不到你回来,只好带着你姐姐先去,不过你现在要去的话又没提前跟徐夫人说,怕是不好……” 没等她说完,锦卿就意味深长的看了袁锦绣一眼,捂着嘴笑道:“不必多说了,我知道大姐心里挺着急的,赶快带着大姐去吧,万一去晚了,到徐夫人家做客的公子们被别人抢光了,您瞧中的如意郎君可就轮不到锦绣姐姐了”说着,锦卿就自顾自的进门,径自走向了自家的院子。 袁锦绣气的双脸通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本来是要在司州定亲的,可没想到魏氏正给她找婆家的时候袁应全被调到京城了,她和魏氏见识过了京城的繁华,自然不想嫁到小地方去,可袁应全在司州是大员,可到了京城天子脚下,不过是个小官,京城里的公子有几个肯正眼看她的? 袁锦绣看左右的门房和马夫讪讪然的低头站在一旁,一想到这些话都被下人听去了,她就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哪有这么无耻下流的女子,竟然说她去抢男人的,这要传出去,她的名声还往哪里搁 魏氏也沉着脸,左右看了一眼,斥道:“你们是从司州就跟过来的老人儿了,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你们心里都有个谱,若是不该说的没烂到肚子里,小心自己的脸面” 门房和马夫身形皆是一凛,头埋的更低了。 袁锦绣抹了把脸,低声问魏氏,“母亲,我们还去徐夫人家吗?” 魏氏见不得女儿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去,怎么不去?不但要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去那叶家大房我打听过了,早就破落了,偏她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压过她一头,看她能得意几时” 第85章 讹诈 收费章节(12点) 第85章 讹诈 在徐夫人家里,袁锦绣究竟有没有瞄到如意郎君,锦卿就不知道了。那天魏氏母女回来后,家里依旧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锦卿便知道,多半是没什么戏。 私底下,锦卿并不介意袁锦绣找个什么样子的夫君,毕竟和她过不去的是袁应全和魏氏,对于袁锦绣这个血缘上的姐姐,锦卿也只是觉得小姑娘为人过于骄横刻薄了些,又没多少花花肠子,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倒也没想过让她将来过的如何不好。 锦卿待在太医院的时间一长,也弄清楚了太医院的规律,若没有需要她和乔峥陪着乔适出诊的时候,她便跟着乔适学习针灸,锦卿学习的时候格外上心,生怕记错了将来把病人扎出一个好歹来。 锦卿初学时,乔适看锦卿那副捻着银针小心紧张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卷起医书敲了下锦卿的头,吹胡子瞪眼道:“哪有像你这样扎针的?紧张的皮肉都错位了,哪里还定的准穴位?” 锦卿悻悻然的甩了甩手,继续在自己胳膊上找着穴位,心里默默念叨着可亲可敬的汪大夫,人家是多慈祥的老中医啊,除了针灸人家教自己的也足够自己在医界立足了,哪像乔大御医啊,全世界都欠了他银子…… 见锦卿心不在焉,乔适又摆起了谱,摇头摆脑的说道:“我可告诉你,这可是为了你好,你一个皇上钦赐的御医不会针灸,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是,是”锦卿恭顺的说道,乔适也就是嘴巴毒,心地倒是好的,锦卿暗自腹诽,肯定是被皇帝给折磨的了。 两个月下来,见锦卿学习的认真,乔适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这日便放了锦卿半日的假。 锦卿思量着几天都没有去过清和堂了,天气愈发的寒冷了,也不知道江辰和丁临河药材生意做的如何了,便往清和堂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到门口,锦卿远远的就瞧见了一堆人围在清和堂,窃窃私语的说些什么。 锦卿连忙拨开人群,却看到四个壮年汉子朝为观的人义愤填膺的骂道:“这药堂卖假药都吃死人了” 而他们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副门板,躺着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面色青白,没丁点反应。 丁临河站在门口,抄着手一脸的不屑,还是一副鼻孔朝天的表情,“老子的药绝没问题” 来闹事的一个汉子怒骂道:“没事?没事俺爹吃了你的药快死了?” 丁临河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哼道:“你爹死便死了,关我什么事?” “你我要打死你个黑心药贩子” 双目赤红的汉子嗷嗷叫着,便要扑过来撕打丁临河。 江辰连忙拦住了他,好声好气的说道:“这位兄台,你打了他,按律法也是要进大狱的咱们有话慢慢说,有事好商量” 那汉子有了台阶下,才收起了一副打人的架势,整理了下破旧的棉布袍子,哼了一声。 丁临河很不高兴江辰如此低声下气,叉腰叫道:“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的药又没问题,我看你们就是想来讹钱的” 此言一出,方才的汉子立刻仰天嚎哭了起来,冲围观的人哭诉道:“你们看看,这黑心药贩子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们兄弟几个穷是穷,可都是卖力气活的本分人啊有谁会拿着自己的亲爹来讹钱啊,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汉子也立刻伤感了起来,还有一个嗷的一声哭倒在那中年枯瘦汉子身旁,伤心的叫着:“爹啊你死的好惨啊本来好好的,吃了这黑心药贩子的假药就这么去了啊丢下我们兄弟几个可怎么办啊” 几个汉子声情并茂的这么一出,立刻博得了围观人的同情,不少人开始对江辰和丁临河指指点点。然而丁临河依旧是一副骄傲小公鸡不屑解释的模样,昂着头看都不看闹事的人一眼。 锦卿暗自叹气,汪大夫看人看的可真是准,丁临河这个性子,只适合做个药师,不问世间杂事,若是让他做了大夫,可不天天和病人上演全武行 然而丁临河和江辰的为人她是信的过的,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老爹吃了他们的药死了,那就大有可疑了。 锦卿往门板上的枯瘦男子走去,守在门板处的汉子立刻收了哭声,站起来警惕的拦住了她,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江辰一看是锦卿,连忙大喜道:“这位兄台,这姑娘是皇上钦赐的御医袁大夫”围观的人里面也有同清和堂交好的,便起哄道:“让御医给你爹瞧瞧,说不定还有的救” 锦卿盯着那汉子不语,若门板上躺的人真是病的快要死了,为何拦住她不让她看病,果然是来闹事讹诈的 趁那汉子不注意,锦卿瞅了个空子,一弯腰从汉子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蹲下身抓起门板上枯瘦汉子的手腕,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迅速搭了上去。 那汉子还要拉起锦卿,不让她把脉,江辰眼疾手快的跑过去抱住了那汉子,嚷道:“御医能救你爹,你为何拦住不让救?” 原本同情这几个汉子的围观群众怀疑起来了,指着这几个汉子指指点点,站在人群中央的几个汉子没办法,只得抱拳看着,心里直打鼓。 锦卿微微一笑,放下了枯瘦汉子的手腕,笑道:“能治,这病不难治。”锦卿站起身来,冷着脸冲江辰和丁临河说道:“咱们清和堂治病当然得包治好,看好这几个人,治不好可不能让人家走” 说罢,锦卿便快步走入了清和堂的后堂,捡拾了几样药材,放到石臼里捣烂了泡水里,拿棍子搅了搅便盛在碗里端了出来。锦卿看着那几个汉子笑道:“这可是神药,保证药到病除” 最会闹事的一个汉子一脸忿忿然的叫道:“说的好听,治不好怎么办?” 锦卿笑道:“治不好我就赔给你一百两银子,并且一辈子不再行医” 那汉子吓了一跳,这小姑娘看起来娇娇小小,和和气气的,没想到一说话这么狠厉一时间有些胆怯了,讪讪然道:“小姑娘,你前途大好,何必这样呢” 围观的好事者拍手笑道:“你们就让她治呗,治不好还能白得一百两银子,可是你们干一辈子苦力都挣不来的” 那几个汉子心里直打鼓,寒冷的冬天额头上都纷纷冒出了汗珠,锦卿稳步端着药汁走到了门板处,冲江辰道:“扶起来,掰开他的嘴。”便就着那枯瘦汉子的嘴把药汁倒了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见有什么反应,枯瘦汉子都咽了下去,然而没咽两口,枯瘦汉子就咽不下去了,紧紧咬着牙关不松口,锦卿倒入他嘴里的药汁都顺着嘴巴流出来了。 锦卿愈发的恼火,直接上手摁住了那枯瘦汉子的上廉泉和金津两个穴位,强迫那枯瘦汉子开口咽下了药汁,没咽两口,那汉子就伸手推开了锦卿手中的碗,趴在地上大口的呕吐着。 那枯瘦汉子边吐边哇哇叫道:“我撑不住了这药太他娘的恶心了我撑不住了” 锦卿厌恶的往后退了几步,把手里的碗递给了江辰,冷笑道:“良药苦口,既然是病了,那就要多吃点药才能好的起来。”又对江辰说道:“请巡街衙役过来,看着他把剩下的药给吃完了,一滴都不准剩下来” 她如今有了御医的身份,又是中侍大夫的女儿,相信任何一个巡街小吏都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围观的人纷纷拍手笑道:“果然是御医,真是药到病除啊” 那枯瘦汉子听说还要吃药,顿时苦了脸,周围的四个壮汉见势不妙,终于意识到这次是自己踢到了铁板上,灰头土脸的抬了门板上的枯瘦汉子落荒而逃。 锦卿冷眼瞧着,回身对围观的人抱拳说道:“诸位,我们都是街坊邻居,江家更是城西扎了几辈子根的老人家儿了,我们清和堂绝不会做昧良心的事” 江辰悄悄松了口气,这事幸好有锦卿看出了不对头的地方,若是锦卿今日没回来,还不得赔上大笔银子,吃个暗亏,到时候清和堂的名声也毁了。 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了,锦卿没好气的瞪了眼靠在柱子上的丁临河,到哪都是骄傲的小公鸡,半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亏得今天有江辰,不然的话那几个汉子早逮了机会把丁临河按着揍了。 到时候说理都没的说,这可是丁临河出言不逊在先。丁临河不屑道:“又不是第一次有人来闹了,这次不过是阵仗大了点,怕什么?” 江辰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对锦卿笑道:“你给那汉子喝了什么东西,光闻起来那味道就让人受不了” 锦卿嘿嘿笑了,“就捡了几样味道大的药材,这么一混和,又臭又苦,他喝起来就跟喝茅坑里石头煮的水一样,能忍的了才怪也难为他开始还忍着喝了两口。” 江辰呵呵笑了起来,“锦卿可要留下来吃晚饭?” 锦卿摇摇头,“我还要去接锦知回家。”又皱着眉头问道:“最近很多人来清和堂闹事吗?” 第86章 买冬衣 收费章节(12点) 第86章 买冬衣 江辰笑道:“开门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这些宵小也占不到我们的便宜。” 锦卿皱起了眉头,江辰是不想让她操心,可看样子清和堂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照丁临河的口气,像是有人专门针对清和堂似的。“丁临河,到底怎么回事?” 江辰不说,丁临河总该会说吧。清和堂是他们三个人的心血,断不能这么轻易的毁掉。 然而丁临河看了江辰一眼,张了张嘴却又不吭声了,江辰含含糊糊的说道:“哪会有什么事情,锦卿你莫要想多了。” 锦卿有些气恼,微微抬高了音量冲丁临河嚷道:“到底怎么回事?”丁临河闷不吭声的抄手站在那里,眼见锦卿就要发火,原本躲在后堂的江杏跑了出来,拉着锦卿的手小声说道:“锦卿姐,最早的时候有姓郑的人来挖临河哥去他们那里,临河哥没答应,后来就有人隔三差五的来找麻烦……” 锦卿顿时冷静下来了,江辰和丁临河必定已经是知道了背后挑事的是郑家,才不愿意让她知道,然而郑医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郑家又是隐约能凌驾于乔家的世家。 后知后觉间,锦卿又回忆起了,自己两个月前指使阿瓜揍了郑大公子一拳,虽然是郑大公子出言不逊,但郑家想必不会咽下这口气,现在看来,是想弄垮自己的清和堂,然而清和堂的最大生意对象是乔家的仁润堂,所以郑家也不好贸然下手,只能用这些阴损的法子。 只是让锦卿奇怪的是,郑医正如此嫉恨她,为何不在太医院给她使绊子,反而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真不像是大唐国手的所作所为 江辰见锦卿眉头紧皱,好声劝慰道:“虽然会有些小麻烦,可清和堂的名声早就打出去了,生意倒也没受多大影响,像今天这样的,倒是第一次出现,被你这么一折腾,怕是不敢再来讨没趣了” 锦卿点点头,一股无奈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若是郑家捣鬼,现在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既抓不到郑家的把柄,郑家有贵妃有皇子,她又不能给郑家造成什么损害,暂时只能忍下这口气。 锦卿从清和堂出来后,就直接去了锦知的学堂,正逢学生放学,锦卿远远的就瞧见锦知手笼在嘴边哈着气,两只脚不停的来回跺着,冷的直打寒战。 锦知也瞧见了锦卿,惊喜的叫道:“姐,你怎么来了?”锦卿急忙快步上前去,这才发现锦知还穿着薄薄的秋衣,脚上的鞋子也还是单布鞋,一双手冻的通红。 锦卿不禁有些自责,原来和刘嬷嬷一起住的时候,她从来没操心过锦知的衣服鞋袜,都是刘嬷嬷准备的,这段时间她又忙于太医院学针灸,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赶紧回家去,拿热水泡泡脚。”锦卿拉起锦知就走,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锦知的脚有没有生冻疮,这熊孩子也真是的,觉得冷不知道跟她说吗 等到了家里,锦卿脱掉了锦知的鞋袜,锦知的十个脚趾头冻的通红,跟个胡萝卜似的。锦卿把锦知的脚放到腿上,想先给搓热了,然而锦知却不愿意了,红着脸说不碍事。 锦卿哭笑不得,这孩子越长大反而越害羞了,不客气的敲了下锦知的头,“哟,我们的小男子汉学会害羞了” 锦知臊的脸色通红,低着头闭口不言了,锦卿先把锦知的脚搓热了,又吩咐书娟去端热水,让桃红准备干净的帕子。 天气冷,锦卿也不忍心让桃红大冷天的站在院子里挨冻,加上桃红一直都很安分,便让她进屋伺候了。锦卿要整治人,法子多的是,她犯不着用这种别人都看到的方式。 书娟端着热水过来后,便静静的站在一边看锦知泡脚,看锦卿给他按摩足底的穴道,有些于心不忍,府里的大小姐和二少爷,哪个会同锦知少爷一样,连衣服都穿不暖呢 “二小姐……”书娟期期艾艾的开口了,见锦卿看向她,心一横说道:“二小姐,府里每年都会做衣服的,冬季的衣服主子们一人两件的。今年许是夫人忘记了,不如找夫人去说说……” 锦卿眼睛眯了起来,原来还有这回事,魏氏管了全家人的衣服,却独独不给她和锦知做,她也就罢了,锦知这么小的孩子也由得他大冷天的受冻,这后娘的心肠可真是狠啊 桃红捧着帕子,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不吭声,锦卿瞥了她一眼,暗骂魏老妖婆无耻,黑心肝,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郑家她没办法,只能暂时忍,魏氏都欺负到锦知头上了,她绝不能忍。 等锦知擦干了脚重新穿好了鞋袜,锦卿见天色还亮着,便让书娟去后院叫了袁府的马车,桃红恭顺的低头问道:“二小姐,都快要吃晚饭了,您这是要去哪里?这么晚了老爷夫人会担心的。” 锦卿微笑着瞧了她两眼,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太医院里有事没做完,我得过去一趟。”不就是想给魏氏通风报信吗,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不多时,书娟便跑来报信说马车已经等在院子门口了。锦卿便拉着锦知出了门,临到上马车时,锦卿似笑非笑的盯着送他们到门口的两个丫鬟,“书娟,你同我们一起来。桃红,你就留家里吧,我爹若是问起了,就说我们去太医院了。” 书娟微微有些吃惊,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被锦卿瞪了回去,桃红又急又气,红了眼睛嗫嚅道:“小姐,可是桃红做了什么不对的,惹小姐生气了……” 锦卿最讨厌她动不动就是一副温柔小白花的姿态,仿佛自己是个虐待奴仆的恶毒小姐似的,皱着眉头摆摆手,便先领着锦知上了马车,书娟也不敢迟疑,马上跟着上来了。 马车缓缓的向前走,而书娟还在门口暗自垂泪,书娟惴惴不安道:“二小姐,让她这么在大门口一哭,对您可不好啊” 没等锦卿开口,锦知咧嘴笑了起来,“她若乐意站在大门口哭,就让她哭去吧,如果魏老妖婆能把她弄走更好。” 锦卿拍了下锦知的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许当着人面这么叫魏氏” 锦知一张俊俏的小脸嘿嘿笑了起来,搓着手道:“姐姐的意思是私下里背地说就行吗?” 锦卿没好气的瞪了锦知一眼,这小子滑起来的时候也是让人头疼,真不知道跟谁学的,还是当年朱家村的小正太可爱啊 书娟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锦卿漫不经心的扣着手指甲,说道:“书娟,我只说这么一次,凡是一心容二主的,或者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奴才,都没什么好果子吃,你自己思量清楚了,若是不愿意在我这里,我想办法安排你们到别的地方去。” 书娟咬咬牙,在马车里扑通一声跪下了,说道:“书娟是个直性子的,以前说话直,小姐别往心里去,现在书娟心里的主子就是二小姐和二少爷” 随着书娟这么一跪,马车也跟着摇晃了一下,车夫稳住了马车停了下来,疑惑的问道:“二小姐,出什么事了?” 锦卿满意的朝书娟点点头,示意她坐好,冲车夫大声道:“不去太医院了,去街上卖衣服鞋帽的地方” 车夫心里暗暗吃惊,但到底是袁家多年的下人,对袁家的这点龌龊事也了解几分,当下也不多说,调转车头驶向了城东繁华的商业街,只盼望时间还来得及,那些店铺还没有关门。 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了,不少店家已经开始关门了,书娟之前陪过魏氏来过这里,对这里还算熟悉,下了马车后跟在锦卿后面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可是想给二少爷买冬衣?” 锦卿点头道:“不但得买两件厚实的袍子,厚的鞋袜也得买两套换着穿。” 书娟笑道:“奴婢知道有家店不错,夫人和大小姐挺喜欢这家店的,里面的面料做工都是上等。”看着锦卿的神色,书娟又小心补充道:“只是价钱上不便宜,夫人和小姐也不是经常买。” 锦卿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以后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书娟低低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跟在锦卿和锦知身后。 书娟给介绍的这家店有上下两层,大概是到晚上快打烊了,店铺里也没有客人。还未等锦卿和锦知走进店铺,就有店铺伙计点头哈腰的迎了出来,见锦卿眼生,不由得笑道:“小姐,您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 锦卿看这伙计从头到尾笑脸迎人,看她和锦知衣着一般也未曾有轻视态度,这家店果然是不错的,便笑道:“是第一次来,想给我弟弟买两身冬衣穿。” 伙计笑道:“那您可就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衣服,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绝对让您和这位小少爷满意。” 就在说话间,店铺掌柜迎了出来,先是看了眼门外的马车,脸上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笑道:“您是袁大人的家眷吧?能来我们这里,真是小店的荣幸” 锦卿不由得佩服起这家店的掌柜了,连在京城中不甚起眼的袁应全的马车都能认的出来,不愧能把店铺做到有口皆碑。不过,他认得袁家的马车,这样更方便了。 锦卿看着掌柜,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掌柜有些不安,“你认得我是袁家人,那可就太好了” 第87章 我赊账来你还钱 收费章节(12点) 第87章 我赊账来你还钱 在掌柜的介绍下,锦卿很快给锦知选了一身厚实的袍子,还给锦知换上了一双厚靴子,锦绣云纹的袍子做工精良针脚细密,只是腰身上还是有些显大。 书娟帮着锦卿给锦知整理袍子,小声道:“二少爷就是太瘦了,他这个个子的男孩子都比他壮实的……” 锦卿听在耳朵里,微微笑着并不吭声,书娟这是变相的向她表忠心,不过锦知确实是有些瘦了,青春期的男孩子骨架窜的快,可身上的肉却不见长,衣服大一些也好,过一两年说不定还能穿。 “好了”锦卿拍拍手,满意的打量了焕然一新的锦知,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锦知这么一打扮,就是一个漂亮的翩翩小公子。 一旁小心侍候的掌柜见锦卿满意,便知道这生意十有八,九是要成的,笑着奉承道:“小公子人长的俊,穿这身衣服可就更俊了” 锦知也挺喜欢这身衣服的,爱不释手的摸着衣服袖口做工精致的盘扣,脸上却有些惴惴不安,衣服料子不错,恐怕价钱不低,刚才书娟的话他也听到了,这家店贵的连魏老妖婆都不舍得买,姐姐赚钱也不容易,便拉着锦卿小声说道:“我们再到别家看看吧。” 锦卿明白锦知的心理,安慰似的拍了拍锦知的手,对掌柜笑道:“这衣服多少钱,我要了” 掌柜眉开眼笑,笑道:“这衣服的面料是云锦的,内衫是细面儿缎子的,就连这盘扣上的小碎玉石头,都是和田出产的,这么好的衣服,我们只卖十五两银子,靴子就算是送给小少爷的。” 锦卿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暗吸了口凉气,要是她自己出钱买这件衣服,光靠她在太医院的俸禄,不吃不喝得三个月才能攒够,果然奢侈品不是普通公务员能买的起的。 “这么贵?”锦知吓了一跳。 锦卿笑的眉眼弯弯,竖起一根指头在锦知面前摆了摆,“不贵不贵,咱爹有的是钱,哪里在乎这点小钱” 掌柜听的心里直发笑,袁大人因为家有个做御医的女儿,所以比较出名,这个他知道,就是不知道眼前这看起来有点傻缺的姑娘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不管是谁,只要是客人,他都得笑脸相迎,连忙笑道:“袁大人位高权重,自然家大业大” 锦卿回头看向了一旁一直说好听话的掌柜,双眼弯弯笑起来跟个小狐狸似的,笑的掌柜心里发毛,初始锦卿刚进门时的怪异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掌柜的,可有纸笔?”锦卿问道。 “您要这个做什么?”掌柜有些不解。 “喔,是这样的。”锦卿笑的一脸坦然,“今日不凑巧,我和我弟弟出门都没带钱,不过你放心,我是袁府大小姐,我爹有的是钱,我写个欠条给你,您到我家要去就成啦” 掌柜突然觉得脑子有些发懵,眨了半天眼睛才回过神来,来自家店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哪里会有赊账这回事?“这,这不好吧……”掌柜赔着笑开口了,“小店小本经营,哪里经得起赊账啊……” 锦卿早料到他这手了,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哭自己穷的,笑道:“您不卖我的面子也得卖我爹的面子啊拿了欠条去找我爹,又不少你们一个铜板再说了,我爹向来疼我和弟弟,要知道你们这么不给他面子,对你们也不好,是不是?” 等锦卿写完欠条,欢乐的吹干了欠条上的墨汁,递到了掌柜的手里,看着强颜欢笑的掌柜,锦卿笑道:“您放心,我爹这人最大方了,绝不会少你银子的” 等锦卿一行人走了,门口的小伙计快步走了过来,小心问道:“掌柜的,这银子我们还要不要了?”看着掌柜无奈的神色,小伙计急得跺脚,“掌柜的,那可是十五两银子呢袁家也欺人太甚了” 掌柜重重叹了一声,咬牙道:“怎么能不要?不然日后谁都来打秋风,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袁府的马车上,书娟有些惴惴不安,抬头看了眼锦卿的脸色,并无不虞,小声说道:“二小姐,您刚才怎么跟那掌柜的说您是大小姐啊,这万一被大小姐和夫人知道了,只怕会跟您过不去” 锦卿呵呵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种背黑锅的事情当然要报大姐的名头了,也算是礼尚往来,魏老太婆再敢使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就别怪我顶着她女儿的名字到处欠账。” 书娟也明白,这次二小姐真的是动了气,二少爷在二小姐心中分量可不一般,若不是夫人故意扣下了二少爷的冬衣,恐怕二小姐都会去理会她。 车行至城东街头的时候,锦卿叫停了车夫,带着锦知和书娟一头钻进了街角的一条小巷子里,一条脏乎乎的酒肆幡子高高的扬在半空中,被寒冬的夜风吹的来回飘荡。 小巷的地面上坑坑洼洼,污水横流,没几块能下脚的地方,然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香混合着肉香的味道,香的让人直流口水。 饶是如此,书娟也是一脸嫌恶,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干净的地面,不停的拿手扇着鼻子前方的空气,嚷嚷道:“小姐,你带我们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锦卿扯着锦知回头笑道:“吃饭啊这家的羊肉汤泡饼,可是我吃过的最香的” 书娟将信将疑,可到底不敢顶撞锦卿,只得跟在锦卿身后。小饭馆连个招牌都没有,门口一条黄毛老狗半眯着眼睛趴在门槛上,看到三个人进来,也只是将耳朵竖起来了一下,又耷拉了下来。 听到响动,原本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店老板站起身来,四十来岁的汉子,黑胖的身材,老板看到锦卿后愣了一下,笑道:“哟,可久没见着你了” 锦卿咧嘴一笑,“三碗羊汤,四个饼子,羊肉记得要炖的烂烂的” “好咧”黑胖的老板爽利的应声而去。 小饭馆里只有两张低矮的桌子,书娟抢先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凳子和桌子,才让锦卿和锦知坐下来。锦知小心的护着身上的新衣服,就怕弄脏了,好奇的问锦卿,“姐姐,你好像跟这里很熟啊” 锦卿有心跟锦知炫耀,拿着筷子比划道:“这里的羊肉汤又好吃又便宜,保证你吃过之后就忘不了我以前做铃医的时候,要是馋了就来吃上一碗” 就在锦卿笑的一脸得意的时候,锦知像是抓住了锦卿的把柄一般,哼了一声,笑道:“姐姐你真不厚道,有好吃的居然一个人偷偷来吃,都不叫上我” 锦卿这才发现自己得意之下说漏了嘴,把之前偷偷打牙祭的事情全抖搂出来了,微红了脸讪讪道:“这不是带你来了么” 锦知哼了一声,脸扭向了别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充满了幸福和欢乐,要不是有姐姐陪着,他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家里面。 三个人没等多久,店老板就端了个大木盘子上来了,给三人放下了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摆上了筷子,藤编的篮子里放了四个大饼,锦卿给了书娟一个,自己留了一个,剩下的两个饼子都给了锦知,帮他掰成小块泡到羊肉汤里。 刚炖出来的羊肉汤上撒着葱末,香气勾的人垂涎欲滴,白嫩的羊肉和饼子泡在一起,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书娟惊讶的发现这个小店虽然脏旧,可碗筷都很干净,此刻也放下了心里疙瘩,面前又是香喷喷的羊肉汤,也不再矜持了,赶快埋头吃了起来。 锦知倒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慢慢吃着,等到三人吃饱喝足,锦卿又问老板要了块两三斤重的生羊肉,用麻绳穿着提在手里,付了账后从小巷里出来了。 车夫等在街角,天已经黑了,车夫两只手抄在袖子里,缩着脖子等着他们,瞧见了锦卿,车夫才松了口气,要是少爷小姐出了什么事,他可承担不了这责任。 锦卿上车前把提在手里的羊肉扔到了马车前座上,爽利的笑道:“今日也辛苦你了,跑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没喝上,这肉拿回家做菜吧” 车夫又惊又喜,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带着二小姐二少爷转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上,老早心里就抱怨连天了,没想到还有这好处,羊肉可不便宜,家里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吃的上。 等锦卿和锦知到家后,前院负责厨房的粗使婆子赶来对锦卿行礼,忐忑不安的说他们回来太晚了,已经错过了饭点,老爷和夫人实在等不得了,就先吃了饭,给他们留了些饭菜在厨房,她这就叫人送过来。 锦卿皱着眉头摆摆手,她可没兴趣吃魏老妖婆和袁应全吃剩下的饭菜,粗使婆子一脸的惶恐,一直听说二小姐脾气不好,若是迁怒到自己头上,可算倒了大霉。 锦卿焉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摆手道:“我们吃过了,难为你们守到这么晚,那些饭菜你就拿回家做宵夜吧” 第88章 撞破了辛秘 收费章节(12点) 第88章 撞破了辛秘 粗使婆子又惊又喜,袁老爷一向自恃身份,家规很严,主子们吃剩的东西,就算是倒掉,也不会留给下人吃,以彰显尊卑身份的不同。然而对于这些粗使婆子来说,主子吃剩的饭菜已经够让他们垂涎的了。 晚上锦卿和锦知睡下后,桃红瞪着眼扯着书娟的袖子到了院子里,怒气冲冲的小声说道:“你作死呢你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想让夫人打死你是不是?” 书娟不耐烦的推开她,扯平了被桃红拉皱了的袖子,冷哼道:“谁吃里扒外了?你在这里表忠心给谁看呢?你怎么不去夫人面前叫唤啊?” 桃红急了,一改往日低眉顺眼的态度,凶狠的竖起了眉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可告诉你,夫人最恨吃里扒外的贱蹄子,你莫要跟夫人对着干” 书娟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一把推开桃红叉腰骂道:“你才是贱蹄子再敢骂我信不信撕烂了你的嘴” 桃红吓的左右看了一眼,上前去捂住了书娟的嘴巴,小声叫道: “你作死啊被人听到了你我都得被罚” 刚才书娟也是气昏了头,此时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月光安安静静的照在院子当口,才松了口气,冲桃红没好气的说:“就你看的清楚明白?我们在夫人院子里伺候的时候,冬天挨冻夏天挨晒,什么时候能进屋伺候啊?也就今年天刚刚冷,二小姐就让你进屋伺候了,还不是不忍心看到你在外面受冻?你有点良心没有啊?” 说到这里,书娟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桃红的脑门,“你啊就只看到夫人掌着府里的大权,你怎么不看看谁心地好,谁肯对你好呢当心巴结夫人没捞着好,反而被夫人送过去当大少爷的屋里人” 看着书娟头也不回的背影,桃红气的直跺脚,二小姐是御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庶出的,将来婚事也掌握在夫人和老爷手中,看不清楚的人是书娟配给瘸子大少爷做通房又怎么样,将来生了孩子便能母凭子贵抬成姨娘,看看府里的秦姨娘,人家日子过的多好,吃穿用度一点都不比夫人差跟着二小姐,一辈子还不是个丫鬟 锦卿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了两个丫鬟在院子里的争吵声,想披衣起床让她们闭嘴,结果手刚伸出温暖的被窝,便被寒冷的空气给冻的缩了回来,又卷紧了被子躺下了。 两个丫鬟都是魏老妖婆给她的,若是忠心她少不了丫鬟们的好处,要是有别的想法她也拦不住,这个家她和锦知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何必找麻烦,索性由着她们去吧,看能闹出来什么 第二天一早,锦卿刚到太医院,便有女官一早等在了那里,看到她不多做寒暄,就要带着她进宫。 这个女官锦卿认得,是太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叫和心,之前去太妃娘娘殿里的时候锦卿见过她。锦卿以为是太妃娘娘的身体有恙,便笑道:“乔医正现在还没来,劳烦姑姑稍等一会吧。” 和心踌躇了下,小声说道:“不是给太妃娘娘治病,宫里面我一个……故人生病了,想请袁大夫给瞧瞧。” 锦卿瞧她说的勉强,似是不愿意多说,便爽快的答应了,提着药箱紧跟在宫女身后,这几天天气愈发的冷了,宫里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经不得寒冷,患病的人不少,每天早上都有宫女或者小太监守在太医院门口请人。 和心是太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四十上下年纪,品级不算低,生病了能劳烦她亲自来请人,恐怕背景没那么简单。 锦卿跟着和心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地方,偏僻的小院子里面有几间房子,空地上还种满了萝卜和白菜。锦卿跟着女官进了其中一间耳房,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响动后吃力的坐起了身子。 看着面前破败的宫室,锦卿就明白了,这病人估计是先皇留下来的哪个嫔妃,住在这么偏远破败的宫室里,慢慢熬着日子等死。 和心一步上前扶住了这个女人,转头对锦卿叹气道:“娘娘从昨天早上就开始发热,一直不见退烧。” 床上的女人干咳了几声,一把拍开和心的手,皱着眉头道:“你管我做什么?怎么不去伺候你主子?离我这个死老婆子远点,省得沾染了晦气” 和心低声叹道:“娘娘,都到这个份上了,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说罢,转头朝锦卿招了招手,锦卿会意的走了过来,侧身坐在了床沿上,搭上了床上女人的脉搏。 锦卿对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大唐历史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先皇这人虽然英明神武,但有个致命的毛病就是贪色,他死的时候有等级的、没等级的嫔妃多的一塌糊涂。 宫里面没有足够的宫室安置这些没等级的女人,有了儿子的出宫跟儿子住了,若是没儿子又没品级,便十几个人合住一个院子,像面前这个女人,有单独的房间住已经不错了,锦卿还见过两三个人挤一间房子的,传出去谁能相信皇上的女人晚年是如此的凄惨呢 不过,到了这个年头上,先皇的女人倒是死的差不多了,统共也剩几个了,大多都是熬着日子等死的。只不过今年冬天迟迟没有降雪,空气干冷,正是疾病多发的时机,生病的人也比往年多。 对和心恶言相向的女子倒也没有再反抗,冷哼了一声,安安生生的闭了眼任凭锦卿给她把脉,锦卿把完脉后笑道:“只是天冷,受了寒气,倒没多大的事,我给开服药,趁热喝下去,发发汗就好了。” 和心这才松了口气,展眉笑道:“那劳烦袁大夫了。” 锦卿连忙推辞道:“不敢当,本来就是份内的事情。”这先皇留下来的嫔妃确实是麻烦,一般的太医不愿意来沾染这晦气,而且也不好请男子来给她瞧病。 等锦卿开了药,和心把方子交给了门口管这个院子的小太监,又给了小太监一锭银子,让他好生伺候着。见是太妃身边的女官,小太监点头哈腰生怕礼数不周到了,连连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娘娘。 锦卿默不作声的跟着和心出了院子,和心叹气道:“袁大夫,我这也是没办法,伺候她的小太监,是不方便出宫请太医的,今天的事情,您就当没发生过吧。” 未等她说完,锦卿便接过了话,“和心姑姑请放心,锦卿绝不会往外说的。”这娘娘像是和太妃有私怨,看样子和心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和心满意的点点头,带着锦卿匆匆往外走,走到皇宫南门处时,锦卿就看到一辆轿子远远的停在门口处正对着她们,看样子是要进宫去的。 和心一把拉住了锦卿,小声说道:“前面是承福郡主的轿子,你随我行个礼便是,莫要惊扰了贵人。” 锦卿点头称是,低着头快步走在和心身后,刚要行礼,就看到轿子旁边的女官朝她们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和心见不用行礼,便领着锦卿贴着城墙角往左边快步前走。 轿子的门帘遮盖的严严实实,外人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然而就锦卿走过轿子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轿子的右前方,锦卿不禁诧异看了他一眼,脚步也随之放慢了下来。 孟钧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锦卿只听到轿子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带着无限的欢喜和雀跃,“你就是孟钧将军?那个打的突厥人落花流水的孟小将军?” 孟钧抬头的时候,眼神敏锐的瞧见了不远处的锦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随后垂下眼睛答道:“卑职正是孟钧。” 轿子里面的承福郡主的声音很是甜美,如同是敬仰英雄的少女一般,轻声说道:“你可真是勇敢,我们大唐多少年来都没有出过像你这样的将军了……” 这声音甜的如同蜜一般,饶是多硬的汉子,也要被她的声音给甜化掉了。 锦卿只顾着听那小郡主说话,脚下自然就放慢了,等前面的和心回过神来,已经拉开锦卿好长一段距离了,和心回头看到锦卿没赶上来,又惊又怒,连忙后退几步拉着锦卿快步走了。 幸好承福郡主身边的人都在看孟钧,没注意到锦卿,否则锦卿可是被贵人记恨上了锦卿也自知方才差点酿成大错,歉疚的说道:“实在对不住,我刚刚分神了,脚步就慢了。” 和心听到这话面色上才好看一些,念及锦卿是从民间直接入宫的,不懂宫里规矩,叹了口气,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以后可得记住了,这宫里的事情,少看少说少知道,自己才是安全的。” 锦卿恭敬的行了礼,“多谢姑姑教诲。”和心是太妃身边的人,她得罪不起。 然而锦卿回到太医院里,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仿佛撞破了什么皇室辛秘,那承福郡主向孟钧说的那番话,在她看来,怎么都像是少女碰到了心目中憧憬的心上人一般…… 第89章 算账 收费章节(12点) 第89章 算账 下午的时候,锦卿从洪夫子那里接了锦知回家,刚到袁府门口,书娟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拉着锦卿说道:“二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让你一回去就去找他。”又附耳说道:“下午的时候您赊账的那家衣裳铺子来人了,估摸着是来要账的,也不知道夫人在老爷面前说了些什么……” 锦卿拍了拍书娟的手,示意她没事,“你先回院子里等我吧,没事的。” 书娟忐忑不安的看着锦卿,她一开始是不喜欢锦卿,觉得锦卿无论出身还是修养都比不上大小姐,可后来渐渐才觉得,锦卿这样的主子,才是真正的好主子,她万分不想让锦卿受什么委屈,可这会上又帮不上什么忙。 锦卿和锦知进正屋的时候,刚抬腿跨入了屋子,屋里便飞出来了一只茶盅盖子,锦卿连忙拖着锦知闪身,盖子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锦卿脸色一沉,这盖子直直的往她身上飞,绝对是故意砸的 思及此,锦卿脸色也不好看了,抬头往屋里看,袁应全阴沉着脸色看着她,那眼神几乎能把锦卿身上钻出两个洞来。 锦知握紧了拳头,一只手紧紧抓着姐姐,瞪着眼毫不示弱的看着面前随时要爆发的袁应全。 “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让我明天带着一脸伤去给太妃娘娘瞧病啊?”锦卿冷哼道。既然袁应全不给她留面子,她凭什么给袁应全客气。 “你还有脸说这话?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袁应全气急败坏,指着锦卿颤抖着骂道。一旁看好戏的魏氏和秦姨娘连忙上前去,一个给袁应全顺气,一个给袁应全端水。 魏氏给袁应全顺着气,还一脸的心疼,“老爷,别生气了,多伤身子啊锦卿,还不快给你爹赔个不是,你爹年纪大了,哪能这样气你爹啊?” 锦卿心里极为不耐烦,抱着锦知冷笑道:“你这话说的真是可笑,我做了什么让我爹生气了?” 袁应全怒气冲冲的从桌上拈起一张纸,在锦卿面前抖了抖,“这是你写的借据,你总该承认了吧你身为袁家的女儿,居然到外面铺子里赊账?幸好人家是到家里来要账了,要是到衙门里去要账,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说到最后一句,袁应全几乎声嘶力竭了,脸涨的通红。 锦卿冷笑着看袁应全一张俊脸扭曲的变形,在他眼里,她有没有钱花不重要,赊账了没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丢了袁应全的脸面,这才是他在意的。 锦知气的眼圈发红,袁应全从来没过问过他的课业,也从来不关心他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只会嫌弃自己和姐姐给他丢了脸他为何要有这样的父亲,为何要受这种人的气 意识到了身边锦知的不对劲,锦卿搂了搂锦知,耳语道:“别跟他吵”随后一脸委屈的说道:“那怎么能怪我?入冬了锦知还穿着秋装,这么冷的天都要冻坏了可怜我们姐弟没个娘疼着,大冬天里也穿不暖和,也没人管我们是不是有冬衣穿……” 眼见火苗就要往自己身上烧,魏氏慌了,她确实是故意不给锦卿和锦知准备冬衣的,再说下去罪过就到自己头上了,赶紧叫道:“那你也不能赊账啊京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什么事情一刻钟就都传遍了,老爷的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我没钱啊不赊账人家怎么可能让我把衣服拿走,再说了,我只给锦知买了,就是顾忌爹的名声,自己的衣服都没舍得买”锦卿手一摊,一脸的无辜。 袁应全眯着眼睛上下瞧了锦卿一遍,很是怀疑,抬高了下巴说道:“你没钱?太医院的俸禄呢?我听说一个月可是有五两银子的” 锦卿更委屈了,“我在城西开铺子的朋友赔了钱,我这几个月攒的银子都借给他了,现在找他还钱,他也还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但凡我有点银子,我能赊账吗?你要脸面,我一个姑娘家也要脸面啊” 见袁应全神色有所松动,锦卿再接再厉,“还不是这大冷天的锦知也没衣服穿,你看你看”锦卿扯着自己身上的旧棉袍,叫屈道:“这厚袍子还是去年徐叔给我买的,爹你要是没钱就早说啊,我和锦知就不回来麻烦你了。” 看着袁应全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锦卿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连忙又加了把柴禾,试探的问道:“爹,要不我再找徐叔,让他给我和锦知再买身冬衣好了?” 袁应全积蓄已久的怒火勃然爆发了,抓起桌上没了盖子的茶盅,朝身边的魏氏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泡了茶叶的茶水淋了魏氏一头一脸。 袁应全吼道:“你个黑心肠的无耻****,居然苛责了我的女儿和儿子,我们袁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毒妇?再敢做这种下作的事情,给你一封休书滚回你母亲家去” 说完,袁应全重重踏着步子大步流星的出了正房,秦姨娘连忙追了上去,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袁应全的胳膊上,细声软语的好生劝慰着一路走远了。 魏氏从来没在锦卿和锦知面前这么没脸过,双目发直的站在那里,脸上头发上还沾着不少茶叶沫子,茶水顺着衣服和脸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早就躲藏在门外的袁锦绣见袁应全走远了,连忙跑进来,掏出帕子,流着眼泪给魏氏擦脸上身上的茶叶和水渍。魏氏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袁锦绣的手,眼神怨毒的盯着锦卿和锦知,嗬嗬笑出声来。 “好,好的很”魏氏咬牙道,“没想到顾瑜真那个没用的贱骨头还生出了两个难缠的小兔崽子” 袁锦绣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可怕的样子,发髻散乱,面容狰狞,一想到母亲是因为锦卿才这样,才被父亲当着众人的面打骂,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滔天的恨意。 “你这个丧门星若不是你,爹怎么会骂我们?你要是不回来,家里安安生生的哪里有这么多事你回来干什么?你来了爹就不疼我了你赶紧给我滚”袁锦绣哇哇哭着,歇斯底里的指着锦卿叫嚷着,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的糊做了一团, “你最好弄清楚,不是我们要回来的,是袁应全到皇上面前逼的我姐姐回袁家的。”没等锦卿开口,锦卿怀里的锦知冷冰冰的说道。 锦卿心里微微叹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看了看面前狼狈不堪的魏氏母女,锦卿叹道:“你们为何总认为事情的起因在我?你以为他发这么大火气是心疼我?” 看袁锦绣停止了哭闹,一脸警惕的看着她,锦卿摊手道:“真正原因是你们冒犯了他的颜面,让他脸面受损了,你和你母亲怎么到了这地步还不明白?” 袁锦绣心里隐约有点接受锦卿的说法,然而到底对锦卿的厌恶感占了上风,哼道:“不准你说爹爹的坏话吃里扒外的东西”末了觉得不过瘾,又跳着脚加了一句,“喂不熟的白眼狼” 锦卿不怒反笑了,抬着下巴轻蔑的说道:“也是,像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小姐,你和你母亲吃的一粒米穿的一件衣都是袁应全赏赐给你的。他养你就跟养条狗一样,高兴了就逗逗你,不高兴了就踹你两脚,你都得感激涕零的接着,没他的允许你连叫一声都不敢” 袁锦绣双眼喷火,她在司州的时候,是人前人后风光万千的袁家大小姐,早就习惯了被人捧的高高的,如今袁锦卿居然敢骂她是条狗,袁锦绣脑子一热,就要嗷嗷叫着冲上来。 魏氏一把攥住了袁锦绣的手臂,阴沉着脸看着锦卿和锦知,锦卿和锦知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了回去。 袁锦绣气的奋力挣脱着魏氏的钳制,大叫道:“娘,你拦着我干什么,看我不撕烂这贱蹄子的嘴” 魏氏狠狠瞪了袁锦绣一眼,厉声道:“还嫌不够丢人?”又阴沉着脸看了看锦卿和锦知,便扯着一脸愤愤然的袁锦绣走了。 锦知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锦卿,“姐,她们就这么走了?”吃了亏走人,哪里是魏氏母女的风格? 锦卿抽了抽嘴皮子,冷哼一声,“还能怎么样?魏老妖婆总比她女儿有点脑子。”魏氏因为自己的私心已经得罪了袁府的最高boss,秦姨娘此时又温言软语,魏氏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在袁应全心目中地位更不堪。 出了这样的事,袁应全为了显示自己的愤怒,晚饭也不在一起吃了,各院在各院吃,他自己则留在了秦姨娘的院子里吃晚饭。 晚饭后,便有两个裁缝铺子的女师傅和两个丫鬟带着几匹时兴的布料到了锦卿的院子,说是袁夫人请他们来,给二小姐和二少爷做几身冬衣的。 两个丫鬟扛着布料站在锦卿面前让锦卿挑选,锦卿选了两个颜色素净的料子,笑眯眯的问道:“这两个哪一个贵一些?” 第90章 恳谈 收费章节(12点) 第90章 恳谈 裁缝师傅是知道袁家的情况的,想她一个庶女处境艰难,估计是怕衣服造价太贵,花费太多会让主母生气,便体贴的笑着说道:“二小姐还请放心,贵府夫人交代了,不拘价钱,只要您喜欢。不过二小姐果然是眼光好,您挑的这两样,可是价钱最高的,这暗纹雪缎的还要贵一些,但料子好,可不是一般料子能比的。” 锦卿爽快的一挥手,“那就要这个贵点的给我做两身,样式不一样就行。还有哪种料子贵的?给我弟弟也做两身”既然有人出钱,她还客气什么,穷了这么多年,好歹让她体验把有钱人的感觉。所谓奢侈,不就是只买贵的不选对的么。 锦卿这么一大手笔下来,统共要了四套冬装,两个裁缝师傅心里一拨算盘,眉开眼笑,给锦卿和锦知量尺寸时更是殷勤的要命,连连说道两天功夫就能做好,到时候再拿来给小姐和少爷试穿,不合适她们再改。 等衣服送来后,不但有做好的四套,还有一件湖蓝色的绣花比甲,肩膀处还镶着一圈白兔毛,送衣服的小丫鬟说是铺子送给小姐的。锦卿瞧书娟一脸的羡慕,便把比甲送了书娟。 书娟得了比甲后欢天喜地的穿身上了,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桃红看了心里直犯酸水,私下无人的时候,指着书娟的脑门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一件衣服就把你收买了” 书娟一把推开桃红,厌恶的说道:“谁吃里扒外了?我告诉你,跟着哪个主子就给哪个主子办事,小姐表面上不管事,可她心里明白的很,我是个直肠子的,没你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心思,还说我吃里扒外?像你这样的明面上跟着二小姐,还想着出卖二小姐在夫人面前立功的,才是最下作了” 桃红跺脚,“你之前还不是跟着夫人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现在是一门心思跟二小姐的,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当心我告诉小姐你这些歪心思”书娟挥着拳头威胁道。 经过了锦卿赊账事件后,袁府颇为安静了一阵子,魏氏和锦卿锦知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也算是相安无事。 时间转眼就进入了腊月,下了一场今年来的第一场大雪,****冬风刮过,第二天一早醒来,屋檐和院子里都落满了厚厚的积雪。过冬的鸟雀在枝头和房檐叽叽喳喳的叫着,小爪子扒拉着积雪,试图在积雪下找到些什么吃的,来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锦卿一早上就被这些鸟叫声吵醒了,起身后吩咐书娟抓几把谷子扔到院子里,梳洗打扮后便同锦知一起出门了。 刚到太医院,锦卿就在门口碰到了晋王府的管事,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锦卿认得他,管事说是昨晚上晋王妃受了寒,早上开始就一病不起了。 正在说话间,乔适也来了,一听是这种情况,乔适连忙吩咐锦卿整理了药箱,带着乔峥和锦卿去了晋王府。 乔峥留在了晋王府的后院里,锦卿跟着乔适进入晋王妃房中,顾瑞雪正坐在床边,用小勺喂晋王妃一口一口的喝水。 瞧见了乔适和锦卿,顾瑞雪才松了口气,擦干了晋王妃嘴边的水渍,把碗递给了旁边的丫鬟,迎了上去。 “你们来了。”顾瑞雪低声说道。乔适冲她点点头,算做招呼,便先去给晋王妃诊脉了。 锦卿瞧顾瑞雪眼眶发青,面有疲态,料想她肯定是照料了晋王妃,****未睡,,便小声道:“王妃发病,去袁府找我便是,怎么到早上来来?” 顾瑞雪回身看了眼半靠在床上,面色带着不正常潮红的晋王妃,小声道:“姐姐说她不碍事,老毛病了,不想大半夜的惊动这么多人……”顾瑞雪边说,边推着锦卿往外走,大概是不想让晋王妃听到。 锦卿也猜到了顾瑞雪的意思,晋王为人向来低调,晋王妃自然是不想让晋王操心。 院子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顾瑞雪带着锦卿踩着积雪往花池的方向走去,待到了花池边上,顾瑞雪才问道:“你在袁家待的如何?他们可有苛待了你和锦知?” 锦卿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魏氏倒是想要苛责我,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瑞雪拍了拍锦卿的肩膀,“莫要怕了他们,有姐姐给你撑腰,我们顾家的女儿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锦卿笑着点了点头,顾瑞雪还想要说些什么,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过来,向顾瑞雪行了礼,说是前面有事要找她。 顾瑞雪抱歉的朝锦卿笑了笑,先行离去了,锦卿坐在花池旁边的亭子里,看着花池中水面已经冻成了透明的冰层,锦卿眼尖的看到冰层底下有一抹红色快速的闪了过去。 好奇之下,锦卿出了亭子,蹲在花池旁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会,这才看到原来是花池下面的红色的锦鲤在游动,时不时的窜到了上层水面上,才有了这一抹飞红的出现。 锦卿捡起花池旁边的石头,用力的在花池上方的冰面上砸开了一个窟窿,不多时,数条肥大的锦鲤便聚集到了窟窿处,由于冬天水面结冰水下缺氧,锦鲤一条条嘴巴朝上一张一合的吸着空气,锦卿好玩的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锦鲤光滑的鱼身。 就在锦卿玩的高兴时,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孟钧就站在自己不远处,背着手看着自己在戳锦鲤。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一想到这么幼稚的行为都被他看到了,锦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你怎么在这里?”锦卿脱口问道。 孟钧却并没有回答锦卿的问题,上前两步说道:“过两日我要去边境了。” 锦卿心里一紧,莫不是又要上战场了,“又要打仗了?” 孟钧摇摇头,“冬天里草原上没有吃的,突厥人年年都会进犯边境将抢劫过冬的粮草,如果坐视不管,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锦卿十分惊讶,一想到第一次看到他时浑身是血,心里也不禁对他可怜起来,人人都只看到他风光威风的一面,谁又知道他曾经受伤重的几乎要死掉? 既然都快要走了,锦卿对孟钧的态度也和气了不少,想了想,锦卿还是说道:“那你还是多当心些吧,刀剑不长眼,有什么事让士兵先上,别没事就冲在前面当靶子。” 孟钧无声的笑了起来,锦卿无奈的靠在了亭子的柱子上,“笑什么啊,逞英雄丢掉的是自己的命”又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这是保命真理。” 孟钧站到了锦卿身旁,原本面容上的冷峻被笑容冲淡了,连带着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不少,语气肯定,“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 锦卿低头笑了笑,“想来想去,我也没有恨你的理由,倒是你,被我拖累到了这里,原本你是有大好前途的。” 孟钧嘴唇动了动,却未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受制于人的前途,不要也罢,相比之下,我倒是喜欢这里,至少将军这个位置,是我一步步靠着军功爬上来的。” “可是你以前也没有这样。”锦卿看着他说道。 “什么样?”孟钧不解的问道。 “就是这样。”锦卿指了指孟钧紧蹙的眉头,“每天都这么紧皱着眉头,好像有天大的事压在你心上,对别人都是这么冷冷淡淡的。” 孟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头,低声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有件天大的事情压在我心上,日日夜夜不得安稳……” 锦卿叹口气,拍了拍手,安慰他道:“你莫要总是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这世上总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放在那里不管,说不定哪天突然就解决掉了。” 孟钧盯着锦卿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承您吉言”过了良久,孟钧又说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那你自己呢?” “我?”锦卿诧异的用手指着自己,待看到孟钧肯定的目光后,锦卿仰着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叹气道:“我这个人,不管在哪里,好像都不太会做人,性子直又受不得委屈,总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人给得罪了。又睚眦必报,谁要欺负了我,不管明的也好,阴的也好,总得想法子报复回去……” 说着说着,锦卿觉得自己的缺点简直是罄竹难书,不好意思的住了嘴,自嘲道:“不说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多毛病。” 孟钧听的觉得很是有趣,又问道:“还有呢?”这骄傲的丫头会这么客观的评价自己,可真是难得。 “呃,我想想……虚荣心也挺重的,表面上不在乎,心里自尊心还挺强,明明就是个乡下丫头,还自视甚高,自信心膨胀的时候觉得自己很伟大,遇到挫折了又开始嫌弃自己……”锦卿笑道。 孟钧望着锦卿,了然的说道:“照你的性格,那么安安分分的认了袁应全做父亲,其实是为了叶玮安吧” 第91章 圣心 收费章节(12点) 第91章 圣心 心事被人戳破了,锦卿也没否认,痛痛快快的点头承认了,“没错,我想要个真正的官家小姐身份,能足够配得上叶玮安的身份。我知道叶玮安和他的父母不介意这点,可我不想日后我和他站一起时,有人会因为我的出身而对他有所想法。” 孟钧沉默的看了看锦卿,微微倾斜了身子,对她小声说道:“其实你完全不必……” 锦卿摆手笑了笑,“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袁应全的所作所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着我的底线,可现在我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了,只能各自忍让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锦知,因为我的私心,让他小小年纪就卷入到这样的家庭当中,如果我们还在徐叔家里,至少那还是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 孟钧看着锦卿落寞的样子,不禁想伸出手来握住锦卿的手,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叫道:“卿卿” 电光火石间,孟钧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背着手看向了回廊处,叶玮安一脸微笑的往这边走了过来,锦卿笑眯眯的朝他挥了挥手,“你怎么来了?” 叶玮安走过来后和孟钧点头打了个招呼,亲昵的拉起了锦卿的手,把她拉离了柱子,拍了拍她背后的尘土,笑道:“你看你,这柱子上全是灰,你看也不看就靠上去。” 锦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想从叶玮安手中把手挣脱出来,可没想到叶玮安的手握的紧紧的,锦卿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叶玮安从来不会在人前叫她卿卿,他最讲礼数,也不会这么亲昵的在人前拉着她的手。 叶玮安攥着锦卿的手,对孟钧笑道:“顾孺人在后院等着锦卿,我来带她过去。” 孟钧笑了笑,脸上的神色丝毫不见波澜,抬手道:“那你们先请吧。” 叶玮安一路几乎是用拖拉的方式攥着锦卿的手快步朝前走着,攥的锦卿的手生疼,锦卿皱着眉头闷不吭声的跟在后面,直到走过了回廊,叶玮安回头看了锦卿一眼,看到了锦卿紧皱的眉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握着锦卿的手。 等他松开手时,赫然发现锦卿的手已经被他攥的通红了,叶玮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捧起锦卿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刚才看到孟钧斜倾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锦卿,两个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叶玮安心里就一阵阵不安,他直觉的怀疑,锦卿和孟钧的关系,并不是锦卿所说的那么简单。 冲动之下,他就像是宣告所有权一般,从孟钧面前以所有者的姿态带走了锦卿,可看锦卿和孟钧的反应,似乎又像是没什么事情一般,叶玮安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锦卿伸出手,微笑着抚平了叶玮安鬓边的头发,叶玮安握住了锦卿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锦卿,柔声说道:“锦卿,你放心,等过了春闱就好了,若是我被吏部安排外放,到时候我们先在京城里成亲,然后一起去外地,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叶玮安本来就是极为俊美的男子,眼中流露出来的温柔宠溺几乎把锦卿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声音温暖,就像是夏日正午的阳光,锦卿觉得自己就是个糖人,隔着玻璃都要被他这炽热的目光给融化掉了。 锦卿红着脸低下了头,“哪有那么容易,还有锦知呢” 叶玮安笑了起来,“那就一起去,他还小,到处走走长长见识也好。” 锦卿心里却想起了那日在叶府门口看到的叶府二房夫人,华丽庄严的行头,一张富贵端庄的脸背后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势力,哪里会如叶玮安所说的这么简单容易。 叶玮安还要再说些什么,锦卿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操心太多,便笑道:“你不是说姐姐在找我吗?快带我去吧。” 走到后院里,锦卿哭笑不得的看着大郎和琪儿像爬树一样挂在乔峥的身上,一个两个往上爬的不亦乐乎,还叫嚷着看谁爬的快。 乔峥好脾气的站在那里,任由两个小鬼闹腾来闹腾去,还时不时的好心的提了一把往下掉的琪儿。 简直就是胡闹锦卿板着脸过去,指着屋子说道:“再不下来我就找姨娘出来了。” 两个小鬼头闷闷不乐的对视了一眼,到底是惧怕着屋里的顾瑞雪,吐着舌头从乔峥身上跳了下来,拉着手跑开了,立刻便有三四个丫鬟婆子大呼小叫的跟在后面看着。 “你也真是的,由着两个小孩子闹”锦卿哭笑不得的看着乔峥,一身簇新的蓝绸袍子上全是大郎和琪儿留下来的泥脚印子,乔峥人长的憨厚,脾气又好,最得小孩子喜欢,见他好欺负,小孩子还不可着劲闹。 乔峥笑呵呵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印子,“小孩子玩闹两下,当不得什么事。我小时候爹爹养过一只大白狗,跟个小孩子似的,就爱跟我闹。” “后来呢?”锦卿问道。 “后来啊……”乔峥停下了拍衣服的动作,伤感的说道:“后来狗死了,爹也跟着去了。” 锦卿眨着眼睛,看着乔峥一脸的伤感,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在院子里没什么人,乔峥也是个憨直性子的,若是被人听到他把晋王的孩子比作狗,早被人揍出府了。 这次轮到叶玮安哭笑不得了,一直都听锦卿说这个乔峥多么单纯多么憨直,如今得见了真人,可真是让他长了见识,不过乔峥这样单纯的人同锦卿一起共事,他反而放心,总比郑家那个纨绔大少爷要好。 锦卿进房间的时候,乔适在正厅里和晋王说着王妃的病情,锦卿朝晋王行了个礼,便进了内室,顾瑞雪正握着晋王妃的手和她说话。 见锦卿进来了,晋王妃笑了笑,指着床边的绣墩说道:“锦卿妹妹来了,快坐下。” 顾瑞雪笑道:“刚跟姐姐说两个孩子的事,你这个孩子就跑过来了。” 锦卿给晋王妃掖了掖被子,坐在了一旁的绣墩上,晋王妃怕是想念两个孩子了,只是她这一病,肯定不能见到两个孩子,以免把病气传给孩子。只能靠顾瑞雪说说两个孩子的情况,来解解闷。 “王妃不过是小病,吃上两剂药就好了,到时候就能和大郎、琪儿一起玩了。”锦卿笑道,“刚我进院子的时候,还看到这两个孩子把乔峥当成树来爬,还嚷嚷着比赛看谁爬的高爬的快” 晋王妃笑了起来,刚笑两声又忍不住咳了起来,顾瑞雪连忙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盅送到了晋王妃嘴边,晋王妃咽了两口水才把咳嗽压了下去。 “这两个孩子,可真是皮”晋王妃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笑道。 见晋王妃这个情况,锦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了,先给晋王妃把了脉,又看了下乔适开的药方,宫里面的规矩是给贵人开药方,一般都要撰写两份,一份留底,作为凭证,而另一份拿去药房抓药,锦卿看的正是留底的那份。 从脉象和方子上来看,乔适的这个药方是经过周全的考虑的,既没有过于猛烈的药,也没有什么可能引起不适反应的药,不愧是乔家最好的大夫,锦卿自认为还得几年才能比的上他。 看到顾瑞雪紧张期待的眼神,锦卿笑道:“乔医正开的方子很好,正是对了王妃娘娘的病症,吃上几副估计就好了。”乔家本是中立,顾瑞雪就是怕乔适不肯用心给王妃治病,只开些无关痛痒的方子,治不死人也治不好人,只求无过,见锦卿这么说,顾瑞雪也放心了。 锦卿暗自叹息,王妃身体底子太差,看着她孱弱的样子,撑过了这个冬天,不知道还能再熬过几个寒冷的冬天。 正好这个时候门外的丫鬟进来通报说乔医正叫她回去,锦卿赶紧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马车上,乔适感叹道:“晋王此人,温润有才,行事低调,不显山露水,可真是可惜了。” 乔峥却笑道:“二叔为何这么说?” 乔适愣了下,恨铁不成钢的弹了下侄子的脑门,“你除了读医书能不能在朝政方面用点心思秦王和齐王风头那么盛,哪里会有晋王的机会?”又喟然叹道:“若是秦王胜了,郑家可就要压倒乔家咯” 被乔适这么一骂,乔峥不怒不恼,依旧是一副温和好脾气的样子,“二叔想太多了,事情没到最后一步,怎么就知道结果?我们做大夫的,安心诊病就是了。” 乔适哼道:“皇上的意思明摆的很,不好干得罪人的活,像是监工修理河堤,都交给晋王,出风头功劳大的面子活都给了秦王和齐王,傻子也看得出来皇上的圣心所在。” “圣心哪里是我们能预测的?做皇帝哪能只干面子活?别人都以为是皇上偏心,可也说不定是皇上想历练下晋王殿下。”乔峥温言道。 锦卿看着这叔侄俩争吵,心里却不平静了,她进宫见过皇上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君心难测,乔峥虽然憨直,可他向来看的通透,这皇上想传位给哪个皇子,哪里是他们能预测的到的。那些自以为站对了队伍的人,说不定大殿上那个喜怒不定的皇上正在暗中看他们这些跳梁小丑的丑态。 第92章 赴宴 收费章节(12点) 第92章 赴宴 临近年关,京城里年味渐渐浓了起来,街上的商铺门口都挂起了大红灯笼,街头巷尾也能时不时听到鞭炮响,袁府也开始准备起了年货。 太医院的工作不如之前那么忙了,锦卿下午若是没了事情,便呆在太医院看书,或者去清和堂看看情况,每次都能瞧见小姑娘江杏脸蛋红扑扑的赖在丁临河身边,而丁临河还是一副臭脸,锦卿忍不住直摇头叹息,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这天晚上,锦卿刚和锦知进了房间,就看到袁锦卿面色不善的坐在她的屋子里,见她和锦知进门,哼了一声,扯着帕子不情不愿的说道:“明**同我一起去李大人家里,李小姐设了冬宴。” 本来见袁锦绣这么大不咧咧的坐在她的房间里,锦卿心里就不痛快,刚要开口撵人,却听袁锦绣这么一说,锦卿顿时诧异了,还未来得及拒绝,袁锦绣就抢先说道:“你可别以为是我想带你去,是爹知道我要去非得让我带着你的” 锦卿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她和袁锦绣两看相生厌,何必硬凑一起,然而转念一想,明日恰逢袁应全沐修,若是自己不去,势必要和他撞上,到时候免不了又起冲突,平白让魏氏和秦姨娘看笑话。 “我知道了,明日我跟你一起去便是了。”锦卿好脾气的说道。 锦知看不惯袁锦绣那副嚣张的德行,早回自己房间里了,剩下袁锦绣和锦卿两个人在房里。 袁锦绣看着锦卿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心里就来气,站起身来就要走,锦卿漫不经心的朝她挥了挥手,“姐姐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但要来亲自邀请她,还要带她一起去赴宴,她倒好,还活像自己受委屈了似的袁锦绣越想越生气,就这么走了又实在不甘心,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前两日魏氏跟她闲聊起来时说过的话。 袁锦绣回身走到了锦卿面前,抬高下巴得意的说道:“你以为爹很疼你吗?” 锦卿不可置否的看着袁锦绣,只觉得这姑娘脑袋被门夹的不轻,看着是个聪明的,实际上脑子里全是稻草,也无怪乎这些年来母女两人一直被秦姨娘压着,秦姨娘弱就弱在只有一个残废儿子,若是锦和同锦知一样健康,魏氏和袁锦绣早被吃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看锦卿不动声色,袁锦绣心里有些发急,连珠炮似的说道:“其实爹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 锦卿皱着眉头,有些好笑,“这是你母亲叫你过来跟我说的?” 袁锦绣彻底急了,跳脚道:“少胡说八道诬赖我娘你除了会平白诬赖人外你还会干什么?” 锦卿双手一叉腰,果真是不能给袁锦绣好脸色看,没说两句话又开始撒泼了,比谁嗓门大啊?她也不是任人骂不还口的。 “我怎么诬赖你母亲了?是谁不给我和锦知准备冬衣的?是谁在生活上苛待了我们姐弟的?啊?我哪点冤枉你母亲了?走,到爹那里评评理去”锦卿一手叉腰一手点着袁锦绣的胸口,回敬了过去。 见锦卿又要重提冬衣的事情,袁锦绣连忙转口道:“别动不动就提爹,吓唬谁啊?我实话告诉你,你原来出生的时候根本不叫锦卿,当时婆子抱了你到爹面前要爹给你取名字,爹讨厌你和你母亲讨厌的要命,根本不想给你取名字,后来看包着你的那块布是青色的,就取名叫锦青了后来你母亲觉得不好听,才改叫现在这个卿的。” 锦卿微微有些诧异,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有这样一番来历,看着袁锦绣得意洋洋的样子,锦卿不由得有些好笑,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她了?她又不是嗷嗷叫着吵着要父亲疼爱的小女孩 “你也别太难过了,只要你听话,爹会照顾好你的”袁锦绣又“好心”的劝慰了锦卿一句。 锦卿实在无力争辩,袁锦绣的思维和她不在一个世界里,算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三言两语打发了袁锦绣后,锦卿便去了锦知房间里,跟他说了明日她要去赴宴,要他放学后自己一个人回家,还找了门房的小厮,让他明日去太医院给自己请了个假。 第二天上午,锦卿穿上了今年新做的冬衣,素白的暗花缎面袍子,撒花百褶裙子,镶缀着翠绿玉石的腰带,戴上了吴夫人给她的翠玉镯子,书娟又给锦卿用心梳了个漂亮的发髻。 锦卿端详着铜镜中暗黄模糊的倒影,听着背后书娟不住的夸赞,不禁笑道:“真有那么好看吗?” 书娟连连点头,“当然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姐你平时总是不打扮,好相貌都埋没了,这么一打扮起来,大小姐都赶不上” 锦卿低低笑出声来,她自己长什么样子自己知道,也就是清秀那个级别的,又整日里在外跑来跑去,也不重视打扮,怎么可能比的上袁锦绣。 袁应全对袁锦绣那可是没的说,绝对是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的,就算是袁锦绣相貌底子不够好,可这么多年来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能把袁锦绣雕琢成一个精致的千金小姐,那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底蕴,和她有些格格不入,这也是袁锦绣如此排斥锦卿的原因之一。 锦卿梳妆完毕后,袁锦绣身边丫鬟来催促了,说是大小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二小姐了。 锦卿慢悠悠的走过去时,袁锦绣正不耐烦的等在那里,今天袁锦绣打扮的格外用心,妆容精致,一身行头都是锦卿没见过的,估计不是新做的就是压箱底的宝贝,身上穿的湖绿色披风的帽子上镶了一圈白色的兔毛,在院子门口的穿堂风下微微的颤抖着,整个人显得白皙又娇小。 在锦卿打量袁锦绣的同时,袁锦绣也在打量着锦卿,虽然锦卿今日的打扮让她眼前一亮,可在袁锦绣眼里,是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那股在司州时骄傲和自信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袁锦卿会医术又如何?做了太医又如何?自己娘亲说的对,女孩子到底是要嫁人的,自己嫁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前途一片大好的相公,到时候袁锦卿只有羡慕自己的份,叶二公子长的是不错,可到底叶家大房败落了,有什么好值得她争抢的 想到这里,袁锦绣心里一高兴,看着不如她的锦卿也连带着顺眼了不少,抬起下巴指了指等在院子外面的马车,说道:“上车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雪后的冬天格外的阴冷,路上不少积雪融化了,马车在泥泞的路上行驶着,颇有些颠簸,走了有两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袁锦绣的丫鬟在李府的门口向门房递了帖子,马车就直接从李府的侧门里驶了进去,直接在李府后院停下了。 袁锦绣带着锦卿在领路丫鬟的带领下进了花厅,一股温热的暖气铺面迎来,缓解了锦卿被冻的有些发麻的手指。 花厅里已经坐了两桌人,看样子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袁锦绣眼珠子一转,对锦卿吩咐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我进里面去和李小姐说说话,等会开席了我会叫你的。” 锦卿点点头,自己在角落里寻了个靠近火盆的位置坐了下来,打量着这个有里外两个套间的花厅,感叹着这李府的主人不知道是什么官员,光这个花厅都比袁家的正屋大。 花厅里每隔几步便摆放了一个盖着镂空铁盖子的炭火盆子,烧的整个花厅温暖如春,看样子还是最贵的银丝碳,虽然炭火旺盛,可一点烟气都没有,财迷锦卿情不自禁的算起了烧这些炭一天的开销,自己都替主人家心疼不已。 花厅里的这两桌女孩子无论穿衣打扮上都逊了袁锦绣一头,看样子家中条件显然是不如袁家的。见锦卿坐下了,花厅里侍候的丫鬟立刻机灵的端来了热茶。 就在锦卿捧着热茶发呆的时候,听到一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冲她说道:“你好,你是哪家的小姐啊?” 锦卿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左手边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粉色的衣裙,圆圆的脸蛋,不好意思的扯着帕子看着她。 锦卿笑了笑,简单的回答道:“我姓袁。” “袁小姐?”圆脸蛋的小姑娘疑惑的看了看她,笑道:“你是刚来京城吗?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锦卿也不多解释,只笑道:“我有事要忙,所以很少出来玩。”圆脸少女只觉得锦卿说话不热切,看锦卿穿的衣服不错,手上戴的镯子成色又好,只当是哪个初来京城的大家小姐,想和锦卿套热乎却又不从下手。 就在圆脸少女没话找话说的时候,又一个女孩走了过来,看到锦卿时眼前一亮,笑道:“袁小姐,你也来了。” 锦卿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叶玮安的母亲设宴时,宴席上有这么个人,好像是姓邵来着,锦卿站起来朝她点头笑道:“你好啊” 邵小姐见锦卿说话客气,脸上便多了两分笑容,伸手拉过一个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女孩,笑道:“袁小姐可是御医,这次你可不能害羞了,快让袁小姐给你瞧瞧” 第93章 戏如人生 收费章节(16点) 第93章 戏如人生 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小姑娘迟迟疑疑的看了锦卿一眼,又看了邵小姐一眼,脸上布满了红晕,小声道:“不用了,我身体很好的……” 邵小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她坐到了锦卿身边,小声道:“那些男大夫给你瞧病你不好意思,袁小姐是女子,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生病了难受的可是你” 锦卿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捧着茶坐着,病人要不要看病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绝不会强求。 小姑娘被邵小姐这么一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声道:“请袁小姐给我看看吧。” 锦卿笑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的脸涨的通红,看了坐在锦卿左边的圆脸姑娘一眼,那姑娘立刻知趣的走到一边去了。小姑娘见周围没了生人,才放心下来,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我一年前来了葵水,可只来了两次就再没来过了,我,我很害怕……”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眼圈红了,似乎要哭出来,锦卿看她情绪如此激动,掏出了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睛,葵水不正常便不能生育,小姑娘怕是知道这点,才这么害怕的。 不过锦卿的心却轻松不起来,照小姑娘的说法,她这是继发性闭经,按现代医学的观点,造成闭经的原因实在太多了,有可能是大脑激素分泌不正常,也有可能是器官病变了,并不是单纯的妇科病。 锦卿朝小姑娘示意了下,小姑娘伸出了胳膊,露出了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臂,锦卿搭脉后,只觉得这小姑娘肝火旺盛,脉搏跳动快,人却纤细消瘦。 锦卿心里有了怀疑,把手伸到了小姑娘的脖子处,轻轻的按压了几下,果然如她所料,小姑娘的甲状腺明显有些肿大。 邵小姐叹息道:“我表妹自小没了娘,姑丈在外地任职,这几日才把她送到我家,她脸皮薄,生了这病又不好意思对姑丈说,拖到了现在……” 听表姐这么说,小姑娘眼圈又红了,锦卿有些哭笑不得,甲亢的患者确实是情绪容易激动,而且甲状腺激素分泌不正常,也会引起女性患者的闭经。 好在小姑娘还小,女性青春期里甲状腺也偶有肿大的情况,而且锦卿通过触摸和把脉判断她的病情并没有到严重的地步,服药加饮食按摩调理,相信很快便能恢复。 见邵小姐和小姑娘期待的看着她,锦卿笑道:“并不是多么严重,你的病因在这里。”锦卿微笑着指了指小姑娘的脖子,“这里出了些小毛病,导致你葵水来的不正常。” 听锦卿这么一说,邵小姐和她的表妹才放下心来,热切的问道:“那要怎么治?” 锦卿想了想,笑道:“日后饮食上要注意了,不能吃海产品了,也不能喝浓茶。” 邵小姐惊奇的说道:“袁大夫可真是厉害,我表妹从小就跟着我姑丈在海边,没少吃海货。” 锦卿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最后说道:“今日不趁手,明天我开了方子,邵小姐使人去太医院寻我便是。得了病还是尽快看大夫,病情可耽误不得。” 而另一桌上聊的热烈的女孩子早就安静了下来,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待听那个圆脸女孩说锦卿是御医后,等邵小姐和她表妹看完了病,呼啦一下子都围了过来,纷纷要锦卿给他们瞧瞧身体。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幸让御医诊病啊更何况还是女御医,锦卿倒也来者不拒,笑眯眯的请她们排队坐好,她一个个的给把脉问诊,这些千金小姐倒也没什么大的毛病,最多也就是月经不调,气虚体弱,难不倒锦卿。 锦卿完全能猜的到袁应全的想法,他之所以这么极力的让袁锦绣带着她来参加这种宴会,无非是想让自己多结识一些千金小姐,扩宽自己的人脉,好为他所用。锦卿也乐得做个好人,至少与人结了善缘,这些小姐念着自己的好,总会有用得到她们的地方。 袁锦绣跟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几个小姐身后,从花厅内间出来时,就看到花厅外间的十几个女孩子围着锦卿坐成了一圈,锦卿正低头给她们把着脉,笑眯眯的说着什么。 袁锦绣顿时皱起了眉头,不快的叫道:“锦卿,你干什么呢” 锦卿抬起头看到了袁锦绣,和她在一起的居然还有杜雪襄和张妍,走在这行人最前面的是两个盛装的小姐,一个年约十五六岁,长得婉约端庄,很是漂亮,另一个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量尚小,五官精致,面容上还有些稚气。 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听到了袁锦绣对锦卿的称呼,微笑着转头问道:“那就是皇上御赐的太医袁锦卿?” 袁锦绣刚在屋里半天都没找到机会和她搭上话,这会见她主动来问自己,心中一喜,一脸谄媚的笑道:“正是我妹妹,刚到我家,没什么规矩,居然到李小姐家里卖弄起医术了,回去我让我爹好好管教管教她。” 锦卿瞧袁锦绣一脸谄媚的跟那个华服女子说话,猜她肯定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快步走过去后朝袁锦绣一起的人行了个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张妍对锦卿的那一巴掌还心有余悸,看到锦卿后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搭理锦卿。而杜雪襄则像是没事人一般,朝锦卿微笑着还了个礼,面子活做的十足。 袁锦绣指着那年纪略大的华服女子说道:“这位是李小姐。”锦卿便朝李小姐福了下身子,而李小姐微笑着点头算做是回礼。 袁锦绣又指着那漂亮小姑娘说道:“这位贵人是承福郡主。”锦卿又揖礼,却感觉承福郡主年纪不大,一双眼睛的眼神却极为锋利,打量自己的时候,感觉像是针扎在身上一般。 承福郡主撇撇嘴,娇小的脸上满是不屑,自顾自的先行走在了前面,李小姐等人连忙跟了出去。 待出了花厅,承福郡主朝杜雪襄和张妍嗤笑道:“以往听你们说这袁锦卿多么厉害,把叶二公子迷的团团转的,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长相也一般般,你们连这样的女子都比不过?” 承福郡主言语中轻视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杜雪襄脸上尴尬不已,她顶着“才女”的名号,却被袁锦卿给打败了,脸上也不好看,然而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张妍急了,争辩道:“郡主,您是不知道这袁锦卿的手段和心机,深沉的很,哪是襄妹妹能比的” 承福郡主向来不喜欢张妍,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脑子里全是草,居然还觉得杜雪襄没心机没手段?她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傻子,看人还是很准的。 “别说了。”承福郡主扫兴的摆了摆手,“不过是个庶女,当了太医也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亏你们一个个把她当回事了,别说她了。” 承福郡主虽然年纪小,但这里地位最高的便是她,她一发话,顿时就没有人再敢提起袁锦卿了。张妍心里暗暗怄气,原来是想借承福郡主的手好好整治下袁锦卿,可承福郡主压根不把袁锦卿放在眼里,没把她当回事,可不让她郁闷。 花厅里,袁锦绣急着追上前面的承福郡主等人,简单的对锦卿说了下承福郡主的出身便追出去了。 原来承福郡主是荣宣公主唯一的女儿,荣宣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算起来除了皇帝的亲生儿女,在小一辈的人当中,就数承福郡主和皇帝血缘关系最近,也深得皇帝宠爱,比一般嫔妃生的公主都有分量。 锦卿了然了,怪不得袁锦绣这么火急火燎的赶着贴上去,原来人家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啊如同众星捧月般被一干千金小姐捧在中间,出身又高贵,可真是大唐的天之骄女。 锦卿重新坐下来没多久,便有丫鬟来花厅通报,笑说小姐请了教坊司的歌舞班子,排了一台戏给大家看,要大家去大堂里去看。 花厅里的十来个小姐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邵小姐一把搂过锦卿的胳膊,亲热的说道:“走,我们一起去看。” 锦卿以为这戏跟当年她在朱家村看的草台班子没什么区别,也提不起兴致,谁知道到了大堂才发现,到富贵人家演戏的歌舞班子,到底是不一样,无论是布景还是歌伎的妆容和衣服,都不错。 承福郡主等人先到了大堂,已经坐在了戏台最前方的位置上了,而邵小姐一心想找个前面的座位,挽着锦卿一个劲的往前挤,等锦卿坐下时,赫然发现自己的斜前方正是出身高贵的承福郡主。 好在没多久戏就开演了,情节并不复杂,讲的是一个相貌清俊、才识出众的书生进京赶考,经历了重重困难中了状元,机缘巧合之下结实了当朝宰相的女儿,千金小姐约他品诗论画,看中了鲜衣怒马英俊潇洒的状元郎,到最后发展成了郎有情妾有意,只剩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宰相有意招他做东床快婿,然而已经是状元郎的书生拒绝了,坦诚自己在老家已有妻室,经过这么一幕,宰相千金觉得他并非贪图虚荣的人,更加佩服爱慕他了。 状元郎派人接来了在家务农的妻子白五娘,白五娘知道事情始末后,深明大义,不仅感动于丈夫没有抛弃她,而且敬佩他和宰相千金虽然有情,却始终守礼不曾逾矩,便请旨自愿为妾,两人共侍一夫,结局三人行,和和美美。 锦卿看的牙根痒痒,剧中反复表现貌美多才的千金小姐和状元郎之间郎情妾意,又是高山流水知雅意,又是鸿雁传书诉衷肠,却苦于状元郎已经娶亲,想放弃又对俊秀有才的状元郎不舍,千金小姐心里痛苦万分,农村来的正妻又土又没文化又难看…… 锦卿只觉得索然无味,周围的人都看的一脸兴趣盎然,早被深深的代入了剧情当中。也只有这种男权至上的时代才能出来这种没有下限的戏剧,这种男人放到现在也就是个既想踹了没家世没长相的原配,又不想名声受损,想当xx又想立牌坊。 戏演到圆满的大结局时,锦卿斜前面的承福郡主悠悠然长出了口气,靠到了椅子上,嗤道:“这个班子演的越发的好了,前些年来我家演出时,还没有这么好。只不过在本郡主看来,这白五娘实在是……” 李小姐温婉的笑了起来,追问道:“郡主觉得白五娘如何?” 承福郡主撇了撇嘴,指着台上的白五娘厌恶的说道:“你说这白五娘可真是厚脸皮,都到了这份上还肖想自己能做状元夫人,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好在她及时幡然悔悟,也算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一个粗鄙的女子配不上状元郎” 李小姐笑了笑,并不说话,然而承福郡主却并未罢休,转头看向了斜后方的锦卿,笑道:“袁小姐以为如何?可是这样?低贱的人就别肖想什么不该想的” 锦卿冷不防承福郡主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句句针对出身粗鄙的她,而第一排坐着的张妍和杜雪襄,则是噙着得意的微笑看着她。 张妍就不信,有郡主压着她,袁锦卿还敢翻出什么风浪来 锦卿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若她附和了郡主的话,那等于是打自己的脸,不少人知道她和叶玮安的事情,就是在说自己厚脸皮不识趣。若自己反对了郡主,那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锦卿微微垂了垂眼皮,她不记得有惹到过这个郡主,看来是杜雪襄这些人的“功劳”了。 锦卿想了想,便答道:“我们不过是看戏的人,隔岸观火罢了,谁都没有到那个境地上。 郡主讲的确实很有道理,低贱的人不该肖想不是他们的东西。可这状元郎本来就是白五娘的相公,这白五娘到了京城,不但不争,反而把自己的正妻之位拱手让给他人,日后她的孩子便是妾生的庶子,一辈子低人一头,受人白眼。这白五娘,确实是自甘下溅的人” 第94章 羞辱 收费章节(12点) 第94章 羞辱 承福郡主十分意外的打量了锦卿一眼,坐在她身边的李小姐和杜雪襄也不禁有些惊讶,袁锦卿这么一说,不但没有反对承福郡主的话,反而把矛盾焦点从白五娘的出身上转移了,却不能说没有道理。 然而,承福郡主也只是惊讶了那么一下,便把目光从锦卿身上收了回去,并未放在心里,在她眼里,袁锦卿出身不高,说到底也是个伺候他们的奴才,什么时候主子需要把奴才放在心上过 等戏班子撤出了大堂,丫鬟们又重新给摆上了桌子,续上了茶水,等待着开饭。 这个空隙上,十几个女孩子坐的大堂里聊起了时下流行的东西,没聊两句,不知谁说起了朝中的宗正少卿吴兴,夸他年少有为,话题立刻就转移到大唐的青年才俊身上去了。 锦卿万万没想到吴兴居然有这么高的人气,这些大唐贵女一提起他来都是面色飞红,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在她眼里,吴兴这人长的一副奸邪小白脸相,却又城府极深,真看不出来哪里好的。 然而听了一阵,锦卿便听出门道来了,这些千金贵女岂能不知道吴兴的为人,虽然喜欢他的长相,可一个个对他都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英俊潇洒,恨的是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谁似乎都没什么意思,平白碎了一地少女芳心。 说到这里,李小姐拿着绢扇遮住了口,两眼笑的揶揄,冲承福郡主笑道:“要说起我们大唐最厉害的才俊,可非孟钧将军莫属了” 话音一落,不少人都顺着李小姐的视线看向了承福郡主。承福郡主俏脸微红,稚嫩的面容上带上了点羞恼的意味,故作镇定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出朵花来了?” 李小姐低声打趣道:“花倒没长出来,就看到某人的脸红的跟朵大红花似的” 坐的离承福郡主近的几个人听到了,都附和着笑了起来,承福郡主虽然羞恼,可那副样子在锦卿看来,只有少女怀春般的憧憬,没有恼怒的成分在。 我去锦卿心里暗自跺脚叹息,那天看到承福郡主隔着轿子帘和孟钧说话,看出来承福郡主对孟钧有意思,还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皇室辛秘,害的她惴惴不安了好多天,就怕哪天因为知道太多了而被秘密卡擦掉了。 谁想这在千金贵女圈子里,压根算不得什么秘密,人家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欣赏孟钧了,到底是大唐贵女,行为做事都是恣意张扬的,就连杜雪襄这种自诩为名门淑女的,还不是明明白白的表示她对叶玮安有好感。 锦卿小小的感叹了一把,她还是对这个圈子不够了解。 没过多久,李府的丫鬟们就流水般的端上了席面,每个人都分了几片烤鹿肉,锦卿饶有兴趣的夹了一片,嚼了几口就放下了,虽然烤的火候不错,也撒上了西域来的香料,但吃惯了现代烧烤的锦卿,始终觉得少了些味道。 等吃过了午饭,丫鬟们送上了清茶,好去去肚子里的油水。看戏前没排上锦卿看病的小姐们,又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了锦卿周围,让锦卿给她们把脉诊病。 锦卿笑眯眯的来者不拒,又问丫鬟要了纸笔,写了几个简单的中药养生方子给了几个体弱的小姐,一时间气氛很是和谐。 杜雪襄正奉承着郡主身上佩戴的玉佩成色好看,听到另一边热闹的笑声,回头看到了一群人围着锦卿,看到锦卿脸上的笑容她心里就一阵添堵,嘲讽道:“瞧瞧这群人,咱们下次再一起玩就不要叫上她们了。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家里请不起大夫似的,不过是个铃医,这群人还把她当宝贝了” 袁锦绣坐在一边,心里颇有些忐忑,早知道锦卿得罪了这么多人,死都不会带她过来,连累她也不被杜雪襄等人待见,心中不由得暗暗骂了锦卿几句。 承福郡主颇有些无聊的摆弄了下腰带上系的玉佩,从一开始到最后杜雪襄都在唧唧歪歪那个袁锦卿,说到底,杜雪襄也算不得什么千金贵女,不过是一直厚着脸皮带着那个张妍跟在她和李姐姐身后罢了,还把自己当回事了,凭什么说“咱们”。 “你自己也说了,袁锦卿不过是个游医,从头说到尾,有意思吗?真看她不顺眼,那就去跟她较量较量,只会在这跟个碎嘴婆子一般唧唧歪歪算个什么”承福郡主冷笑道。 杜雪襄脸上腾的就烧了起来,原想巴结承福郡主,可没想到承福郡主虽然年纪小,可是个聪明的,根本不会被她当枪使唤,反被郡主不留情面的骂了一通。 李小姐怜悯的看了杜雪襄一眼,打圆场似的笑道:“前几天我舅父送了我一套珍珠首饰,难得的是颗颗都是指头肚大的粉珍珠做的,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承福郡主却并不接这个台阶,冷笑道:“还是算了吧,有些人见了也买不起,平白烧心难过” 杜雪襄坐立不安,脸上热辣辣的一片,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了耳光一般丢脸,站起来行礼,讷讷的说道:“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小姐轻叹一声,仍旧温婉的笑道:“再坐一会吧,难得大家有空聚到一处。” 杜雪襄尴尬的站都要站不稳了,也不敢去看承福郡主的脸色,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她得罪了承福郡主,日后京城里哪里还有她存身之处 “不了,我还有事。”说罢,杜雪襄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她的好闺蜜张妍,在一旁看着又气又急,到底也不敢顶撞承福郡主,朝承福郡主和李小姐行了礼就告辞追出去了。 袁锦绣在一旁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初认识杜雪襄时,杜雪襄在她眼里几乎就是“京城贵女”的代名词,可没想到,就在承福郡主面前,这个“京城贵女”从云端上被狠狠踢了下来,摔到了泥地里,还半分不敢反抗。 杜雪襄家世可比她好太多了,这样的小姐承福郡主都能不留情面的羞辱,何况是她?袁锦绣想到这里心里更加胆怯了。 承福郡主瞥眼看了看缩在一旁、畏首畏尾的袁锦绣,暗自嗤笑一声并未放在眼里,李小姐不赞成的说道:“你何必这么说她?弄的这么僵对你名声也不好那张妍可是个大嘴巴的。” 承福郡主摆弄了下手指,悠悠然哼了声,“她以为自己是谁,想拿我当枪使,替她整治人?想的真是美,真以为自己是才女,聪明的不可一世了” 李小姐拍了拍承福的手,笑道:“她也不过是因为叶二公子被人抢了,心里不痛快,又无计可施,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承福郡主不以为然,“她若是不服气,直接去和袁锦卿对上,光明正大去抢回叶公子的心,我倒还佩服她,偏生她没这个能耐,还想打我的主意,羞辱她一顿都是轻的” 李小姐笑了起来,扇子遮住了口,“你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个公主母亲,有个皇帝舅舅,干什么都能直来直去的?我倒要看看,将来谁能收了你这个鬼精灵,把你这个直脾气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承福郡主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个站的笔挺的矫健身影,她从小出身显贵,最不缺的就是来讨好她的贵族男子,自认为见过的男子多了去,可孟钧和他们不同。即便是他穿的是粗布衣,也难以遮掩住他身上的气势。 这种厚重强势的沉稳气势,是经年长期在战场上厮杀打磨出来的,是厚重的底蕴积累起来的,让人看一眼就不禁深深沉迷的气质。而京城里那些涂脂抹粉的贵公子,在孟钧面前,如同一头被阉割过的驴子。 有了孟钧做对比,其他的男子自然入不了承福郡主的眼。李小姐深知这点,并未戳破,然而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谁能说的准,她的婚事尚且不能自主,更何况是天之骄女的承福,所以即便是玩笑,李小姐也是点到为止,不曾说过出格的话。 下午袁锦绣和锦卿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袁锦绣难掩心中的激动,这时候也不嫌弃锦卿了,手舞足蹈的跟锦卿讲述着承福郡主是如何羞辱了杜雪襄的。 锦卿漫不经心的靠在马车车厢上,听着袁锦绣在说话,“要说李秋棠,我之前没见过她的时候,就听说过她性子最是温婉,对谁都是和气,京城小姐中就属她是顶好的,今天见了,果然是极好的,你看她那一身头面首饰,怕是至少得值个三四百两银子,她还说了要带我们去看她的一套珍珠首饰,那珍珠都有人的指头那么大” 锦卿听的莫名其妙,打断了袁锦绣滔滔不绝的话,“李秋棠是谁啊?” 袁锦绣白了锦卿一眼,“就是今天的主家李小姐,看你什么脑子,明明给你介绍过的” 那副讨人厌的德行又来了,锦卿冷笑道:“你若想巴结承福郡主和李秋棠,最好收起你那副见不得好东西的小家子气样子,不是你的就别肖想了” 第95章 暗中对决 收费章节(12点) 第95章 暗中对决 第二日锦卿一大早到了太医院时,意外的看到郑大公子被一群太医簇拥着,意气风发的站在太医院的门口。 瞧见锦卿远远的过来了,郑大公子得意的分开了众人,走到了锦卿面前,拱手行礼,笑的一脸假惺惺的,“袁大夫,以后我们一起在太医院共事,还请多多关照啊” 锦卿一脸的诧异,看着郑大公子脸上厚厚的白**,几乎要往下掉,心里不禁一阵的厌恶,这个时代不少世家公子以阴柔为美,涂脂抹粉的不在少数,郑大公子今天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的。 乔峥也在,附耳向锦卿小声解释道:“郑孜行今日也是太医院的太医了,与我们共事。” 再瞧瞧围着郑孜行的那些人,个个都副谄媚相,锦卿顿时觉得一阵倒胃口,每年太医院只有两个新进太医名额的,今年不过是因为皇上钦点,两个名额叫锦卿和乔峥给占去了,郑大公子没了机会。 可这郑医正到底是有贵妃、皇子撑腰的,没机会也能给儿子创造机会进太医院,锦卿不由得想到了前世的号称国考的xx员考试,果然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对方不是来吵架的,锦卿自然笑脸相迎,拱手道:“恭喜郑太医了”她人微言轻,郑孜行到底是靠走后门拼爹进来的,还是靠真才实学进来的,她都管不了。 郑孜行之前在福瑞楼前被阿瓜揍过一拳,早对锦卿怀恨在心了,今日他得偿所愿,春风得意,便想当众嘲讽下锦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久闻袁大夫医术高超,日后我们一起共事,就有幸欣赏到袁大夫的水平了,还望袁大夫不吝赐教,若是藏私的话叫大家笑话可就不好了。” 锦卿笑容未改,再拱手道:“好说” 郑孜行心中怒气勃然而起,这臭丫头真是一点都不谦虚,不就是走了狗屎运献对了药么若是太妃娘娘由他父亲诊治,没准早治好了,轮得到袁锦卿这柴禾妞捡现成便宜? 郑孜行盯着锦卿冷哼了一声,便要甩袖子走人,正在这时,两个小太监扶着一个年迈的老太监走了进来。 瞧见太医院的门口聚集着一大堆太医,两个小太监心里就有些打鼓,战战兢兢的扶着老太监过来了,鼓足勇气问道:“我们公公身上不爽利,求哪位大夫给我们公公瞧瞧病吧。” 一时间,众人关注的焦点也不在春风得意的郑大公子身上了,纷纷围过来看三个来人。 锦卿看那老太监,捂着脖子,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小声叫着。 三个太监都面生的很,锦卿随着乔适在宫中行医,能在皇上和太妃这些贵人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锦卿都认了个脸熟,这三个太监,瞧穿的衣服半旧不新,又是一脸胆怯,想必是某个偏殿的,或者是干粗活的,轮不到伺候贵人的。 锦卿便问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那老太监含糊的说了几句话,锦卿也听不大清楚,其中一个小太监壮胆回答道:“昨日天气晴好,总管让我们把库房的几个大件儿东西搬出去晒晒,去去潮气,结果搬完之后刘公公就说脖子疼,想是年纪大了累着了,睡****就好了,结果今早差点疼的起不来床。” 郑孜行瞧锦卿想要接手这老太监的架势,顿时心里就急了,他初来太医院第一天,既想出出风头,又想狠狠的打压下袁锦卿,绝不能让袁锦卿治了这老太监。 想到这里,郑孜行拨开了人群,站到了最前面,居高临下的问那老太监道:“刘公公,这太医院这么多大夫,你想找谁给你看病啊?” 刘公公虽然地位低微,可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焉能不认识风头正盛的郑大公子,而这郑大公子的架势,分明是要让自己求他给看病,刘公公转着小眼睛看了看一旁笑眯眯的袁锦卿,心一横,忍着疼谄媚的笑道:“郑大夫医术高超,能给奴才看病,是奴才几辈子都修不来的荣幸” 马屁拍的恰到好处,郑孜行心中得意不已,抬高了下巴扫了锦卿一眼,你先问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求着我给他看病 郑孜行一心想要显摆自己的医术,也不愿意回房间去诊病,郑孜行的小厮深谙主子心理,早从屋子里搬来了两张凳子放在院子里。 锦卿没那么好的兴致欣赏郑大公子当众秀医术,在她看来这刘公公不过是个小毛病,亏郑大公子还摆的架势十足,简直就是硬把伤风咳嗽当肺结核来治,实在是好笑。 正待锦卿转身要走,却被乔峥一把拉住了,乔峥无奈的摊手,小声说道:“他如今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显摆,好叫众人承认了他的医术,也好摆脱了靠关系进太医院的名声,你若是走了,不给他面子不捧他的场,日后怕是还要寻你麻烦” 锦卿微微冷哼一声,止住了脚步,看向了圈子里的郑孜行,到底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刘公公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这些人还都是给皇亲贵戚治病的太医此刻手搭在他脉搏上的,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的亲侄儿 刘公公恍然觉得一辈子积攒下来的人品这下子全用光了,腿肚子都在微微的打颤……随同刘公公来的小太监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他们拼凑起来的二两散碎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给郑大公子这个等级的太医的辛苦钱…… 郑孜行先是把了半刻钟的脉,又让刘公公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再让小厮取了药箱拿出针来往刘公公的脖子处扎了几针,细细的捻了许久。 接着小厮呈上了笔墨纸砚,郑大公子大笔一挥,足足写满了两张纸的药方子横空出世了。 小厮立刻谄媚的接了药方过去,在另一张纸上誊写了一遍,锦卿瞧着那两张龙飞凤舞的药方,眼睛直抽抽,强迫自己把到嘴边的笑给憋了回去。 郑孜行手背身后,面朝刘公公,淡淡的说道:“你这病并不轻,阴虚阳盛,湿寒过重,阴积体内,阴气逆流三焦,寒气错乱,才致使脖子上经脉出了问题,必须服药把寒水退去,通利三焦。长期积累已久的病气不是一时三刻就能除去的。” 前面大段天花乱坠的说辞,刘公公半句都听不懂,一听郑孜行说他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刘公公有些急了,他不过是个品级低下的奴才,时时刻刻都有活等着他干,他哪有那个闲工夫去养病啊。“太医,奴才的病这么严重啊?” 郑孜行微微有些不爽快,但一想到袁锦卿还在一旁看着,便笑了起来,刻意斜了锦卿一眼,“吃上三剂药就有效果了,我这药方子可不是靠着野路子进来的游医能赶的上的。本太医学医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过靠着一剂药就能走遍天下的” 锦卿冷笑一声,里里外外都是在嘲讽她不过是靠给太妃进献了一剂药才进太医院的,他又有什么了不起,靠着爹进来莫非就比她高级了? 刘公公被两个小太监扶着,感恩戴德的千恩万谢了郑大公子,小心翼翼的把郑孜行开的药方子叠好塞进了衣服口袋,就要去外院的药堂抓药。 经过锦卿时,锦卿笑眯眯的叫住了刘公公,郑孜行愣了下,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又想干什么?” 趁刘公公诧异的当,锦卿一把扭过刘公公的手,把他的手扭到背后掐起了手掌,刘公公吓的大叫了起来。两个小太监唬的立刻松开了扶着刘公公的手,跳到了一旁,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郑孜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待回过神来指着锦卿结结巴巴的叫道:“你,你想干什么?他不找你看病你就打人?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周围的太医都一脸惊讶,却又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身为大夫,又是御医,虽然本质上是伺候皇室的奴才,可到底个个都是有才有识的,正正经经的考进太医院的,都不是庸人,表面上不说,可个个心里都是极为骄傲的。 他们对郑孜行巴结不假,可谁心里瞧得起走后门进来的郑孜行,方才郑孜行那通不留情面的挑衅,换做谁,都会想办法找回场子来。 乔峥站到了锦卿身前,正面对上了郑孜行,锦卿不是鲁莽的人,她这么做必有她的道理,一个大夫有一个大夫的诊治方法,外人何必干涉。 锦卿掐刘公公的手有半刻钟的功夫,然后松开了,刘公公跳着脚甩着手,连连对着手吹气,嚷嚷着:“疼死咱家了” 锦卿笑眯眯的看着刘公公生龙活虎的样子,问道:“刘公公,脖子还疼吗?” 刘公公一愣,摸了摸脖子,惊叫道:“不疼了还真不疼了” 锦卿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朝傻愣在一旁的郑孜行露出了一口白牙,“郑太医,我学医这么多年,可没见过扭了下脖子还要开两页药方的大夫呢” 第96章 求爹做主 收费章节(12点) 第96章 求爹做主 郑孜行的脸烧的通红,厚厚的白**都遮不住那红红的脸,他这辈子也没在人前丢过这么大的脸郑孜行双目赤红的盯着锦卿,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容扭曲的可怕。 “你个小娼妇,敢骂老子?”郑孜行羞恼之下,不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身后的小厮着急的要命,却又不敢上前拦住郑孜行,若是郑孜行翻脸,事后第一个算账的可是他。 原本笑眯眯站在锦卿身后的乔峥顿时沉下了脸,挡在了锦卿前面,正色道:“郑太医,既然入了太医院,那便是杏林同行,郑家也是医药世家,书香门第,莫要在太医院出口伤人,坏了医界的规矩” 郑孜行桀桀笑了起来,盯着乔峥冷哼道:“姓乔的,这小娼妇跟你是个什么关系,值得乔太医你这么维护?就这清汤寡水的长相,啧啧,也真是难为了你” “不要满口污言秽语喷人”饶是乔峥温开水一样的好脾气,也被郑孜行这满嘴脏话给激出了火气。 “哎呦,说起来袁太医,你的命可真是好,不过是个妾生的杂碎,你瞧瞧,到处都有男人来帮你,数数看,叶玮安、乔峥,还有那个穷小子,你可真是有能耐,来来来,传授下方法,怎么到哪都有人给你撑腰啊?”郑孜行阴阳怪气的说道,时不时的朝和他一伙的人挤眉弄眼,一副大有深意的样子。 而周围的人像是会意一般,不怀好意的看着锦卿笑了起来。 “闭嘴”锦卿朝郑孜行冷笑道,“我这太医的名头是皇上御赐的,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太医院乃是全大唐医术好手云集的圣地,也是靠皇上恩典才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你再满嘴不干不净,便是对皇上不敬” 郑孜行今日有心显摆炫耀,却没想丢人丢大发了,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好的病,被锦卿捏了两下手心就好了,第一天这袁锦卿就给他这么大的难堪,他若不找回场子来,日后还有谁肯服气他? “谁怕你?你少拿皇上来压我”郑孜行袖子一甩,自以为潇洒的摆了个姿势,冷哼道,打定主意要把今日的事情给闹大了,袁锦卿让他下不来台,他就让袁锦卿没脸 锦卿手背身后,绕过乔峥正面对上了郑孜行,郑孜行就是在针对她,她不能事事都躲在乔峥身后,该她面对的,她绝不会只躲在别人身后,靠着别人来给她挡风遮雨。 面对着高她整整一个头的郑孜行,锦卿脊背挺的笔直,“原来在郑太医眼里,皇上都管不住你啊也是。”锦卿冷笑着点头,“上次在福瑞楼门口看到你时,你还称呼皇上为姑父,您身份如此高贵,身为皇亲国戚还来我们这小小的太医院,不是太委屈您了么” 郑孜行更加恼怒了,他从小到大都是呼风唤雨的,哪里有人敢这么挑衅他,姑姑在宫中圣眷常浓,表哥秦王将来肯定能继承大位,他即便说了又能怎么样,他说了谁敢跟他过不去,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想到这里,郑孜行的底气前所未有的充足。像是挑衅一般,郑孜行得意的哼道:“我是说了,又能怎么样?”袁锦卿算个什么东西,在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姑姑和皇子表哥面前,连地上的泥都比不上 乔峥冷冷的瞥了郑孜行一眼,拉着锦卿走了,围观的太医也渐渐散去了,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剩下围着郑孜行的七八个太医,还在腆着脸交口称赞着郑孜行的医术,郑孜行满心得意,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看着乔峥和袁锦卿远去的背影,不过是一对破落户 等到了房间,乔峥一脸歉意,“锦卿,真是对不住你了,若不是我拉了你淌进了这浑水,你也不会受这委屈。” 锦卿摇了摇头,对于把她拉进太医院这事上,锦卿不好说是感谢乔峥还是怨恨乔峥,若不是乔峥诚实的举荐了她,她说不定现在只是清和堂一个小小的坐堂大夫,守着城西的那一亩三分地,也不会有现在的名声和风光。 若她不是御医,袁应全哪里会正眼瞧她,魏氏也不会对她忌惮,有了这层身份,她走到哪里大部分人对她都是敬畏有加,客客气气的。 可退一步说,若不是这个身份,袁应全压根不会来理会她,也没了这诸多的麻烦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既然已经踏入了这个圈子里,她便无法回到过去了。更何况她是乔家举荐来的,又是挂在乔适名下的太医,无论怎么样,都已经铁板钉钉的打上了“乔家人”的标识,她对郑家的态度巴结也好,交恶也罢,郑家都不会把她当成是朋友。 若是巴结了郑家,还会让乔家人厌恶她,生了嫌隙,连这唯一的靠山也要失去了,郑家也不会接纳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坚定的站到乔家身后。 锦卿暗自叹道,至少乔适和乔峥都是重情义的人,不会亏待了她。乔适虽然经常对她吹胡子瞪眼,但她知道,乔适从来没做过有害过她的事情,担责任的事从来不让锦卿和乔峥经手。 院子里只剩下了郑孜行和几个围着他说奉承话的太医,这几个太医三四十岁的年纪,虽然刚入太医院的时候也是踌躇满志春风得意,但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消磨,太医院又高手云集,他们的医术在太医院不上不下的,官职地位上也没什么提升的余地,趁早巴结了郑太医,将来也好谋个副医正什么的做做。 郑孜行被这些人奉承的很是开心,这些混成人精的大夫都是给宫中贵人看病的老油条了,什么话说的好听就专拣什么话说,几句话说的郑孜行心花怒放的,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杏林年轻一代的高手了,不日就会超越乔适和自己的父亲,马上就能把乔峥和袁锦卿踩到脚底下。 然而晚上郑孜行到家的时候,心里仍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想办法整治袁锦卿和乔峥,这两人不把他放眼里,可比拼医术的话今日的结果显而易见,只能自取其辱,三思之后,郑孜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奔到了郑柏枫的书房。 郑柏枫正坐在书房里翻看着一本医书,如今年纪大了记忆力比不得从前,做了医正后每天的应酬多的让他无暇分身,可他还是不得不每天都得抽出时间来看医书。 他虽然是太医院医正,是太医院的最高掌管者,可皇上从来不让他给自己和太妃娘娘瞧病,只让乔适那个老匹夫瞧病,虽然所有人都庆幸他不用担责任不用挨骂,可他觉得在皇帝心里,他的医术是比不上乔适的。 郑柏枫也憋着一口气,虽然职位上压着乔适,但医术上也想把乔适踩到脚底下。 然而才没看几页书,郑柏枫就瞧见儿子哭的嗷嗷叫,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的糊成一团,心中便涌起了三分怒气,这个儿子实在没出息,原本想的是今年太医院考试他给各个方面打点好关系,到时候把儿子糊弄进去,结果被袁锦卿横插了一杠子,费心打点好的关系就这么泡汤了。 现在又让宫里的贵妃出面打点了各处关系,终于把儿子弄进了太医院,结果还是这么没用。 然而郑柏枫再一想儿子是唯一的血脉,今日又是第一天进太医院,哭的这么伤心他心里也揪心的疼。 “好了好了,到底怎么了?谁敢欺负你?”郑柏枫放下书,皱眉问道。 郑孜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添油加醋的说了袁锦卿抢了他的病人,嘲笑他医术不好,还说袁锦卿嘲笑郑家没人…… 郑柏枫彻底暴怒了,他这个儿子几斤几两他心里一清二楚,肯定是想当众显摆却没什么水平,让袁锦卿给羞辱了,一想起明日去太医院众大夫看他的眼神,郑柏枫心里一阵气血翻滚。 “你这个没出息的混账被人砸了饭碗还有脸来哭你若是有出息的话就去对付袁锦卿,让她也没脸”郑柏枫拍着书桌吼道。 正在装哭的郑孜行一下子便愣住了,不甘心的叫道:“我怎么没出息了?我一直在想办法对付袁锦卿啊,爹你等着看,儿子早晚把她的那个小清和堂变成我们郑家的” 郑柏枫不由得眯起眼睛看起了面前的儿子,没想到往日只知道只喝玩乐的儿子还有这想法,郑柏枫大感欣慰,火气也降下去不少,和蔼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问道:“那现在进行的如何了?” 郑孜行口气吹的很大,豪言壮语说的也很拉风,但一问到实际进展,便讪讪然了,“爹,这不还在进行中吗” 瞧见自己父亲脸色又不好看了,郑孜行忙指天赌咒,“爹你放心,儿子也是有骨气的,也是时刻想给咱们郑家长脸的,不能老让那小娼妇骑到我们郑家头上。不过这事儿子得办的漂亮,不能叫人拿住把柄,时间上嘛,就得长一点,哪有这么快的。” 郑柏枫看着儿子,没来由的一阵烦心,摆摆手便让儿子出去了,郑家在他手上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可儿子一直这样,他若不在了,儿子哪有能力继承发扬这偌大的家业 想到这里,郑柏枫只恨自己没个乔峥那样优秀的儿子 第97章 拜年礼 收费章节(12点) 第97章 拜年礼 到了年二十八的下午,锦卿和乔峥乔适互相拱手拜了年,就回家了,年二十九到年初三,都是太医院放假的日子,但前提是出了情况要随叫随到。 锦卿匆匆回家后就忙了起来,她比不得乔峥轻松,乔峥一心只钻研医术即可,万事都有叔叔和母亲打理,可她还得操心锦知和自己的事情。 明天就是年二十九了,按照规矩,学生是要带上年礼去看望恩师的,即便是家境贫寒的学子,也得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否则就失了礼数,会被人诟病的。 这事袁应全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压根不关心锦知如何,锦卿私下里觉得,他只觉得锦知大了,他掌握不住了,便当这个儿子不存在了。 从太医院回来后,天色还早,锦卿去魏氏那里理直气壮的要来了二十两银子,给洪夫子办年礼,理由光明正大,魏氏倒也没刁难她,爽快的支了三十两银子给她,假惺惺的嘱咐道:“多给你十两,莫要办的寒酸了,丢了你父亲的脸面。” 锦卿知道她是在借机嘲讽上次的事情,也不和她多理论,钱到手才是王道。 锦卿走了之后袁锦绣怒气冲冲,“娘,她每个月都有俸禄,比我的月例都多还总是问我们要钱,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魏氏瞪了她一眼,“她来要拜师礼钱,你能不给吗?她再到处赊账,传出去大家都知道了,袁府少爷的拜师礼是赊账买的,你爹的脸往哪搁?你还想让你爹再大发雷霆一次?” 袁锦绣想起上次父亲发火时可怕的样子,讪讪然不吭声了,她可没胆子被父亲那么恐怖的打骂一顿。 有了银子锦卿心里高兴,带着书娟趁着长安西市还没关门,买了不少年货,直到把三十两银子花的一文不剩,才坐着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回来。 看着锦卿兴高采烈的样子,书娟无力的扶额叹息,她这个主子,虽然到不了吝啬的那个级别,但在钱财上已经是极为抠门了,花别人的钱时特别大方,自己的钱紧的跟啥似地,能不花就不花。 第二天一早,锦卿带着锦知先去了洪夫子家中,锦卿给洪夫子准备的年礼是十五斤腊肉,一只腌好的鹅和一只收拾好了的鸭子,都是些实用的吃食。 锦卿想过了,若是风雅之物,如古玩字画的,她没有也买不起,而且洪夫子的学生当中多的是富贵子弟,送这个多了去了。若是金银之物她拿不出来多少,而且洪夫子这样的清流人物必会觉得庸俗。 当年在清水县时,王夫子的学生家长给王夫子送年礼,都是些年货吃食,锦卿决定随大流,把年礼的分量加重些便是了。 洪夫子见了这颇具“乡土风格”的年礼,先是微微一怔,估计是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接着便让洪夫人接了年礼,客气的还了锦知一副文房四宝做回礼。 锦卿见洪夫子和洪夫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半点轻视他们的意味都没有,便生了三分好感,心里颇为感谢孟钧,若不是他,锦知哪有机会能拜洪夫子做学生。 拜别了洪夫子,锦卿便让马车先带着锦知回了家,自己带着年礼去了吴夫人府上,按规矩来说,吴夫人是她的干娘,虽然吴夫人本人可能不当回事,可锦卿心里念着对她好过的人,还是要去看望下吴夫人的。 吴夫人也没有想到锦卿会来看她,又惊又喜。自从那日晋王妃发病,在叶家一别后,就再没有见过锦卿了,后来知道锦卿做了太医院的太医,也感慨着这孩子可算是熬出了头,自己不过是叶玮安的母亲应急找来的干娘,也怕锦卿不当回事,自然没再联系过。 房间里炭火烧的旺盛,吴夫人满心高兴的拉着锦卿坐在榻上,连声道:“如今我可算是有一个贴心的姑娘了,你来我真的很高兴” 锦卿笑道:“那我以后常常来看你,干娘可别嫌我烦” 吴夫人笑了起来,爱怜的拍了拍锦卿的手背,“傻闺女,干娘怎么会嫌你烦干娘生了三个儿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当贴心棉袄以后得空了就来干娘这里,干娘这里好多好吃的东西” 锦卿也笑了起来,还没说些什么,吴夫人就凑近了她的耳朵,小声问道:“闺女,你去看叶玮安的母亲了吗?” 锦卿摇了摇头,“没去。”她和叶玮安没名没分的,连订婚都没有,她就这么过去了,名不正言不顺,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合规矩。 吴夫人也明白锦卿的心思,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拍着她的手说道:“放心,以后啊,一切都有干娘给你做主,万事干娘都给你撑腰,叶家二小子不敢欺负你的” 锦卿脸上微微发热的低下了头,笑道:“那谢谢干娘了,有了干娘帮我,谁还敢欺负我啊” 吴夫人笑了起来,又说道:“你还有三个哥哥,大哥和二哥在外地述职,明日除夕才能回来,要是你明日来,还能见到他们。说起来你见过你三哥了没有?我听他说见过你了。” 吴夫人一提起吴兴,锦卿顿时脸上一黑,眼角直抽抽,吴夫人是察言观色的老手,此刻一看锦卿的反应,心里直跌脚,定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儿子惹恼了锦卿,连忙换了话题,笑言自己的大儿媳妇已经怀上了,这次回京就不走了,在京待产。 添丁进口是好事,锦卿笑道:“那好啊,太医院里有个大夫是妇科好手,等大嫂来了我引荐下那位大夫给大嫂调理身子。” 吴夫人等的就是锦卿这话,拍手笑道:“那你小侄子可就得麻烦你了” 这个时候吴老爷子进来了,冷不防看到吴夫人同一个年轻女孩子坐在一起,以为是哪家来的年轻小姐,出于避嫌的目的,扭头就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吴老爷子就听到背后吴夫人中气十足的叫声:“老头子,干啥呢,快回来” 吴夫人指着吴老爷子笑道:“这是你哥哥们的父亲。”又对吴老爷子道:“难得锦卿来一趟,让锦卿给你把把脉,前几**不是老觉得不舒服吗。” 吴老爷子看着锦卿一个娇小的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拉不下这个老脸,便冲吴夫人说道:“我哪有什么不舒服,不看不看” 吴夫人脸色一拉,冷冷的瞪了吴老爷子两眼,吴老爷子立刻缴械投降了,乖乖的朝锦卿伸出手来。 锦卿瞧着这对老夫老妻,心里憋着笑,给吴老爷子把了脉,吴老爷子脉象正常,脉搏稳重有力,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稍有些体虚内热罢了。 “吴大人并未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饮食上要多注意下,少吃油腻多吃些素菜,平日里多多走动,才能养身健体。”锦卿收回了手,笑道。 吴夫人暗地里松了口气,埋怨吴老爷子道:“总是让你少吃些肉,你总是不听,好那口腹之欲” 吴老爷子不好意思的吸气收了收大腹便便的肚子,被老妻揭了底,涨红了一张老脸,冲锦卿问道:“怎么不开方子?你到底有没有诊出来病?” 锦卿听的大为不爽,身为大夫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傲的心理,断不能容忍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轻哼了一声,撇嘴道:“您要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另请高明吧” 吴老爷子被锦卿这么一抢白,脸上更挂不住了,转头对吴夫人委屈道:“你瞧瞧,你瞧瞧有个小三子就让我头疼了,你又给我弄来了个脾气顶坏的干女儿,这一儿一女整日给我气受,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活几天啊” 吴夫人憋着笑推了他一把,斜着眼道:“谁让你不信人家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吴老爷子有些下不来台,转头臭着一张老脸对着锦卿,摆足了架势,道:“你虽然认了我夫人做干娘,可还没认我做干爹,快来给干爹磕头行礼,否则我可不认你这个干女儿” 锦卿还在纳闷,吴夫人冲她挤眉弄眼道:“这憨直的傻孩子,还不快给你干爹磕头” 锦卿心中顿时一喜,吴老爷子这是正式要认她做干女儿了?这可跟吴夫人临时起意“救场”似的认干亲不同的。不过这老头子,性格还真是别扭的可爱。 锦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递给了吴老爷子,给吴老爷子磕了个头,叫了声干爹。 吴老爷子满意的眯了眯眼睛,接过了茶盅,冲一旁侍候的王妈妈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王妈妈笑眯眯的离去了。 没多久,王妈妈就回来了,双手递给了吴老爷子一样东西就退到了一边,吴老爷子扶了锦卿起来,把手里的盒子塞给了锦卿,笑道:“我这个老头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玩意不值什么,就是图个稀罕,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锦卿打开盒子一看,是对刻成如意形状的白玉镇纸,玉石镇纸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难得的是巴掌大的白玉通体莹白,没有一丝一点的杂质瑕疵。 确实是个好东西,看吴老爷子那爱惜的眼神,锦卿便明白这肯定是吴老爷子的心爱之物,恭恭敬敬的又磕了头,锦卿谢过吴老爷子,把镇纸小心的放到盒子里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吴兴背着手匆匆进了屋子,瞧见了锦卿,顿时摆出了一副笑眯眯的神色,刷的打开了扇子,亲亲热热的招呼道:“妹妹,你来了” 第98章 骗子对上骗子 收费章节(12点) 第98章 骗子对上骗子 吴兴的那双桃花眼弯成了笑眯眯的月牙,一身湖绿色的长袍,腰上系的锦带,满头黑发只用一根白玉束在了头顶,整个人潇洒又俊逸,他一进来,吴夫人房里的丫鬟齐齐的红了脸。 然而锦卿看到他的瞬间,脸黑的就如同锅底一般,她这人小气又记仇,自然不会忘了前几日吴兴才在袁府门口戏耍过她,骗她说叶玮安很危险,让她白白惊吓一场。 所以,在小心眼的锦卿看来,吴兴就是个城府深又无聊的小人,连带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成了泛着绿光的螃蟹眼。面对着吴兴的热情招呼,锦卿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吴夫人哪里看不出锦卿的态度,暗地里道定是这不着调的三儿子怎么着人家了,一想起这个吴夫人就一肚子气,眼见都快二十了,吴兴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亲的人家一看到他这好皮相,都满意,可一打听一接触,没一个愿意把姑娘嫁给他的,怎么能让她这做母亲的不发愁看人家叶玮安比他小,可媳妇早定下了了。 等吴兴走到她跟前,吴夫人没好气的往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来干什么,该干啥干啥去,别往我跟前凑,闹心” 吴兴顿时委屈了,那挤眉弄眼的委屈相简直是跟吴老爷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不过是听说妹妹来了,找妹妹叙叙旧,好久都没见到锦卿妹子了。” 吴夫人瞪着小儿子,脸皮可真是厚的不一般,锦卿一早注意到了吴兴刚进来时的神情,分明是有事要同吴老爷子和吴夫人商量,便笑道:“干娘,干爹,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呢” 吴夫人有心想留锦卿吃饭,奈何锦卿铁了心要回去,只得让吴兴送了锦卿出去。 院子里,吴兴笑眯眯的跟在锦卿身后,举着扇子叫道:“妹妹,别走那么快,等等哥哥啊” 锦卿没好气的回头看着笑的一脸不正经的吴兴,叉腰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就能走。” 吴兴双手一摊,“妹妹难得来一趟,怎么能让妹妹就这么走了”又凑近了锦卿,小声问道:“刚你跟我娘都说了什么?怎么我一来就对我这样啊?好妹妹可不能背后说哥哥坏话的。” 锦卿意味深长的盯了吴兴一眼,直把吴兴看的浑身发毛,才嘿嘿笑道:“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干娘只是问我可认识哪些性子好相貌好的千金小姐,好上门给你提亲,我就给干娘推荐了十来个。” 吴兴怀疑的盯了锦卿半晌,然而从锦卿脸上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顿时暗暗跌脚,这次真是碰上对手了,袁锦卿果然和他一样,能把谎话当成日常问候语来说的,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看了半天,锦卿都坦然以对,吴兴没了办法,笑道:“别说谎了,哥都看出来了。” 锦卿哪里看不出来吴兴只是在试探他,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我骗你作甚,信不信由你,反正又不是我挑媳妇” 吴兴看着锦卿真诚的眼神,想来这小姑娘哪有他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便信了七八分,微皱着眉头问道:“那你都说了哪些小姐?” 锦卿看着吴兴紧张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吴兴啊吴兴,你也有今天 “说了好几个,不大记得了,不过如果你再敢忽悠我,我就把我姐姐强力推荐给干娘,袁锦绣可是迷恋你迷恋的紧,虽然她人笨脑子里全是浆糊,不过胜在人长的还算是漂亮,到时候亲上加亲,想必干娘不会拒绝。” 吴兴俊脸一僵,悻悻然拿出扇子扇了两下,又猛然意识到如今是冬天,扇起来的凉风冷飕飕的,又收起了扇子,摇头晃脑的说道:“妹妹这样可就不对了,自己挑了如意的夫婿,却给哥哥乱点鸳鸯谱。” 看着锦卿嗤笑的表情,吴兴又不怀好意的说道:“其实孟钧小将军也是不错的,虽然性子冷淡了些,可对你倒是挺好的。不但忙前忙后的帮你弟弟入学院,你开药堂的时候又去和乔家打招呼,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若是叶家小子有了二心,妹妹倒是可以再考虑考虑孟钧的。”吴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锦卿吃惊的皱起了眉头,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去乔家的仁润堂推销药材那么顺利,居然是孟钧提前帮她打点了关系。 吴兴仔细看着锦卿的神色,又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好,不好孟钧不合适。承福郡主对他有点意思,他自己也还有个瑶妹妹跟前跟后的,不好不好” 锦卿早收起了情绪,此时听吴兴这么说,有些好奇的问道:“孟瑶瑶和孟钧到底是什么关系?”明明关系紧密的很,两个人却都不承认。 吴兴笑的一脸****,“妹妹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锦卿看他这样就没好气,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别跟我说了。” 除夕那天上午,阳光很好,锦卿先看着锦知练了会字,又准备带着锦知去街上逛一圈,东市上不少卖泥人、玩**的小摊子,想必小孩子会喜欢。 然而还未等两人出门,刚从衙门回来的袁应全就踏入了他们的院子。锦卿大感意外,袁应全从来没到他们住的地方来过,今日不但来了,而且更是一脸的喜色,看锦卿和锦知的眼光也多了几分慈爱,活像是看一堆闪光的金元宝一般。 “锦卿啊,你和锦知最近过的可好?衣服被褥可够用?”在锦卿和锦知惊讶的目光中,袁应全关爱的问道。 锦卿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的太阳,确实是从东方升起来的,想不出袁应全这黄鼠狼来的意图,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很好啊,魏老……夫人又给我和锦知各做了一身过年的衣服,每人又多给了双床新被子和新褥子。” 吃穿用度这点上,自从上次锦卿大闹过后,魏氏便没有在这方面再为难过他们了,估计是学聪明了,不再用这种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的笨办法了,出了这种事,简直是在向全天下宣称她这个主母苛责了庶出的孩子,又落不到什么好,平白让一向以小白花形象示人的秦姨娘捡便宜看热闹。 因此魏氏最近对于锦卿和锦知,倒是比袁锦绣和袁锦和还要好一些。上次几个丫鬟捧着簇新厚实的锦被到锦卿和锦知院子里时,惹得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袁锦和阴沉着脸,盯了半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袁应全听的十分满意,家庭和睦,子女都有出息,顾瑜真他虽然厌恶,可居然给他生了这么两个有出息会来事的好孩子,真让他惊喜不已。 袁应全捋了捋自己修剪的整齐漂亮的小胡子,笑道:“这样爹就放心了,你只管好好在太医院行事,家里的事情一切有爹给你做主。” 锦卿心里听的诧异,低头称是。 袁应全又坐了一会,装似关心不已的问了些生活起居上的问题,锦卿心里觉得烦,爱理不理的嗯了几声后,袁应全终于忍不住了,殷切的问道:“锦卿,听说你昨日去了吴大人府上,吴大人认了你做干女儿,可是真的?” 锦卿心里暗暗冷笑,她就说今日袁应全怎么跑到她这里来对她和锦知嘘寒问暖,原来是因为这事 “是啊,吴夫人早先认了我做干女儿,昨日我去送年礼,正好碰上了吴大人,补了个仪式。”锦卿漫不经心的说道,仿佛被三朝元老认做了干女儿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袁应全大喜,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喜不自胜的说道:“我今日早上去衙门,有同僚向我贺喜,说恭喜我和吴大人结了干亲,我还以为是他们弄错了还戏弄我的”看着锦卿也比往日顺眼多了,直感叹当初冒险进宫认女儿实在是太英明神武了。 锦卿心中嗤笑,莫非袁应全觉得吴大人认了自己做干女儿,他和吴大人就是义兄义弟的干亲了? “厨房正在准备晚上的除夕团年饭,这可是你和锦知回家后的第一顿年夜饭啊”袁应全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亲切的拍了拍锦卿的肩膀,“想吃什么直接吩咐,让丫鬟叫厨房去做” 锦卿笑了笑,大过年的,她不想坏了锦知的好心情,便笑道:“谢谢爹了,我等会就点几个菜让书娟报给厨房。” 袁应全走了后,锦知扔下了手中的毛笔,叹气的坐在椅子上,全然没了出去玩的兴致,抬头一脸失望的对锦卿道:“姐,我说他怎么突然变慈父了,原来是这样” 锦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锦知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给他整理了下袍子上的褶皱,闲闲的说道:“他一直都这样,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该吃吃该喝喝,等你长大了我们就能搬出去住。走,去东市逛逛,再不走等到中午人家都收摊回家过年去了” 第99章 年夜饭 收费章节(12点) 第99章 年夜饭 袁应全心头得意,整个人春风满面的,他在朝中无根无基,一入仕就被派发到了司州,一待就是十几年,虽然官职也几经升迁,却始终都在司州。 原以为他这辈子就只能在司州做个“土皇帝”了,没想到人到中年反而被一纸调令调到了京城,有了新的机遇。可京城中官员、皇亲国戚多如牛毛,他这个中侍大夫完全不显眼,也不被人瞧的上。 每每想起这点,袁应全就暗自叹息,若他一直留在司州就好了,至少司州他是老大,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俨然是司州的统治者。可如今锦卿认了吴大人做干爹,今日一早,那些同僚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恭敬,他也体验了一把前所未有的荣誉感。 等袁应全缓过来兴奋的那股劲,来到正房时,全家人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秦姨娘小心谨慎的侍立在魏氏的身后,锦绣这几个孩子坐在了一起,每个人面前都盛好了饭和汤,只等他入席后宣布开饭了。 袁应全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妾秦姨娘,顿觉一阵心疼,秦姨娘性子温婉,长相艳丽,深得他的欢心,这大年夜的,还要委屈她侍立在魏氏身后,袁应全大手一挥,笑道:“你也坐下来吃吧,都是一家人,大过年的就别讲什么规矩了。” 秦姨娘抬头感激的看了袁应全一眼,一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袁应全被这一眼瞧的心头极为满足,而魏氏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牙,死命的摁住了坐在她身边准备发作的袁锦绣,今日决不可惹袁应全不快。 秦姨娘坐在了袁锦和的下首,低眉顺眼,十分温柔的样子。 妻妾和睦,儿女出息,袁应全心中极是高兴,看到正房魏氏丁点反对意见都没有,还觉得是魏氏长进了,便想要夸奖两句,笑道:“夫人最近持家有方,多亏了夫人,我们袁家才能和睦安康。” 魏氏眼圈红了,站起身低着头,然而脸上却是咬着牙,表情狰狞,朝袁应全行了一礼,道:“都是妾身应该做的,老爷为了这个家整日奔波,才是最辛劳的。” 袁应全哈哈一笑,挥手让魏氏坐下,看着默不作声的锦卿和锦知,声音充满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讨好,“锦卿为了这个家也做出了不少努力,在太医院也很是辛苦,夫人也要好好的照顾他们。” 魏氏早已坐下了,听到袁应全的话,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慈爱的看着锦卿和锦知,说道:“那是自然。” 锦卿看着桌上热气几乎要冒尽的饭菜,心里直叹气,照袁应全这么说下去,还吃个什么饭啊,大冬天的菜都凉了。 魏氏接着说道:“锦卿是老爷的女儿,锦知是老爷的儿子,又聪明又出息,将来是要继承我们袁家的,妾身疼爱都来不及呢一定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锦卿听的不对味,秦姨娘有多宝贝她儿子锦卿是知道的,最忌惮的就是锦知回来会和她儿子抢袁家的家产,魏氏分明就是想挑起秦姨娘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这魏氏,经历了上次的事件,还真是学聪明了,知道凡事不能冲在前头给人当枪使。 秦姨娘倒是依旧一副温柔笑意的表情,似乎半点没将魏氏的话听进去。袁应全倒是没多想,大手一挥就开饭了,然而刚吃没一会,锦和突然嗷嗷大叫起来。 袁家人吃饭规矩颇为严格,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咀嚼食物也不能发出声音,筷子也不能和碗盘相碰,是以锦和嚎这两嗓子,围着桌子吃饭的一家人都冷不防吓了一跳。 原来是锦和面前的汤碗倒了,汤水洒在了他的手上,左手都烫红了。汤是入席前丫鬟就盛好的,时间一长汤上结了一层皮,看不出冷热,然而里面还是烫的。 秦姨娘一看到锦和那烫红的手,眼泪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抽泣着拿帕子给锦和擦着手上的汤水,“我的儿啊这要烫坏了可怎么办啊” 锦知下意识的往锦卿这边挪了挪凳子,他原本是和锦和坐挨着的,秦姨娘和锦和不愧是母子,嚎起来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响亮。 袁应全正端着酒杯小酌,听到这哭声就不高兴了,皱眉道:“大过年的,别哭了,晦气的很” 秦姨娘止住了哭泣,一脸强压下眼泪的委屈相,“锦和从小身子就差,体弱多病的,心思也重,妾身,妾身……失态了。” 袁应全看着腿有问题,不能走路的锦和,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到底是他的亲生儿,耐着性子问道:“锦和到底怎么样?烫的可严重?要不要你二姐给你瞧瞧?” 锦和看了眼锦知,红着眼睛低下了头,哑着嗓子说:“爹,没事,是我不小心。” 秦姨娘也附和的笑道:“坐这么紧,不小心罢了,没什么事的。” 锦卿冷眼看着,顿觉得眼前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了,谁和锦和坐的紧?只有锦知 袁应全看秦姨娘那梨花带雨的脸庞,心里一阵心疼,秦姨娘虽然年近三十了,可艳丽不减当年,比刚进门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成shu女人的风韵。 “到底怎么回事?吱吱呜呜的。”袁应全心疼道。 锦和这时候大声的哭了起来,指着身边的锦知叫道:“爹,是锦知把汤碗故意推倒的……因为刚才您没来时,丫鬟先给我盛的汤,锦知生气了” 锦知呼吸急促了起来,转身拉住了锦卿的手,气愤的说道:“我没有” 袁应全抬头看向了守在门口的丫鬟,那丫鬟立刻怯生生的上前道:“回老爷,是真的。二少爷因为奴婢先给大少爷盛汤,还骂了奴婢和大少爷,还骂……大少爷是死瘸子” 锦知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你胡说我进来时汤已经盛好了” 一旁看好戏的袁锦绣立刻正色道:“锦知,你怎么能这样说锦和,怎么样他也是你的哥哥” 魏氏眼底藏着笑意,打圆场道:“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不过是小孩子玩闹,锦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锦知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看着锦卿委屈的说道:“姐,你看到的,我真没有”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脑袋,看着一旁装可怜的锦和冷笑了起来,莫非都当她和锦知是泥捏的,随便谁都能来踩一脚? 就在所有人诧异的当口,锦卿猛的站起了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劈头盖脸的泼到了秦姨娘和锦和的头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了,袁锦绣张大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指着锦卿说不出话来。 秦姨娘和锦和顶了一头的菜叶子和肉片,秦姨娘的脸上还沾了片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汁水顺着两个人的头发脸颊和衣服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板上。 袁锦绣最先反应过来,拍着饭桌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指着锦卿大骂道:“袁锦卿,你吃了狼心豹子胆了?你敢当着我们的面就这么欺负人?秦姨娘是爹的小妾,锦和是爹的儿子,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你还把爹放在眼里吗?” 秦姨娘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了,她自从进了袁府之后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就算魏氏和她有仇恨,可表面上两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锦卿听这哭声觉得万分刺耳,指着秦姨娘喝道:“闭嘴你信不信再嚎一声我就大耳光子扇你” 秦姨娘看着锦卿冷厉到极点的脸色,一时间被吓住了,连哭都忘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而一旁的锦和根本吓的脸都白了,愣愣的看着锦卿,脸上的汁水都不敢动手去擦。 锦卿居高临下的看着锦和,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说锦知泼了你汤吗?这事他没做过,你又非得诬陷他欺负你,既然你这么想被人欺负,我就成全你你再敢诬陷锦知什么,我就一样一样的实现了。” 锦卿再转身看向了一脸正义的袁锦绣,“还有你,少装什么正义人士了,再敢挑拨离间,无事生非……”锦卿示威似的弹了弹锦知面前的汤碗,“这里还有一碗可以送给你” 袁锦绣又气又急,转身抱住袁应全的胳膊,气恼道:“爹,你看锦卿,简直是无法无天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她就不信了,这次事情闹这么大,爹会放过锦卿。 袁应全眼里满是怒气,锦卿直直的对上了袁应全的眼睛,半点不畏惧。半晌,袁应全咳嗽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小事,也值得动这么大火气。”又对门口吓呆了的丫鬟说道:“还不快去带姨娘和少爷换衣服” 袁锦绣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应全,袁应全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你既然已经认了吴大人做干爹了,以后要经常走动走动,过完年后,让你母亲给你好好准备些年礼,带着你姐姐一同去吴家再走走。” 锦卿心中冷笑,袁应全心中没有什么能比的上权势,秦姨娘再受宠又怎么样,只要不能给他带来好处,那就是被丢弃的命。 袁锦绣和魏氏原本还想再借题发挥,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袁锦绣甚至开始盘算哪天去吴家,要穿什么衣服,遇到了吴兴公子又该怎么说话…… 第100章 郑氏失宠 收费章节(12点) 第100章 郑氏失宠 大过年的闹这么一场,锦卿看都不想看其他袁家人,从初一到初三,中途去了徐叔家看望了徐斌和刘嬷嬷外,其余时间都呆在院子里看锦知练字,连饭都是让书娟端到院子来吃,而那个做伪证,说锦知欺负锦和的丫鬟,第二天就被发卖给人牙子了。 等到初四的时候,锦卿就去太医院了,刚到太医院,就被乔适叫到了他的房里,乔适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冲乔峥和锦卿说道:“宫里要变天了” 原来,在皇宫除夕的家宴上,原本圣眷常浓的郑贵妃和郑贵妃之子秦王,被皇上毫不留情面、当着朝廷重臣的面重重训斥了一番。而起因是席间有御史趁这个宴会的机会告了秦王一状,年前皇宫西南处的几处宫殿需要修缮,而秦王在负责这个修缮项目时,照例吃拿卡要了一部分,而秦王手下的人又吃拿卡要了一部分。 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秦王之所以敢这样做,也是仗着自己母妃受宠,自己的皇帝老子疼爱自己,根本不把它当回事。 然而这次御史还呈上了证据,皇上一反常态,在宴会上大发雷霆,秦王跪地求饶的时候,还怒不可遏的上前去踢了亲儿子两脚,直骂他连给自己老子修房子的钱都敢昧下来,可是以为这房子这钱将来都是他的? 这话骂的可就严重了,往大里说就是在痛骂秦王觊觎皇位,老子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老子屁股底下的龙椅了,郑贵妃吓的花容失色,扑到皇帝面前温言细语的劝皇上,以为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卖自己面子,没想到皇帝直接一脚踢开了郑贵妃,痛斥她一直以来仗着恩宠在后宫作威作福,如今酿成大错,手都敢伸到朝堂上来了 郑太医坐在底下的官员中,看到妹妹和侄子被皇上打骂成这样,早吓的脸色发白了,痛哭流涕的爬了出来,跪在地上磕了四五个响头,痛陈郑家世世代代只忠心于皇上,绝无二心之类的…… 皇上冷笑道:“你还有脸说这个?朕看你们眼里早没朕这个皇上了,仗着自己的妹妹是贵妃就敢在朕的国土上作威作福了,你儿子也是个好样的,居然敢说朕是他姑父?他算个什么东西当真以为自己就是皇亲国戚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伦常纲目,还有没有等级尊卑?” 乔适说的眉飞色舞,激动的脸都红了,他不过是太医院的副医正,没资格参加宫里的除夕宴的,心里早就忿忿然了,如今郑家被皇上如此训斥了,他自然高兴的很。 乔峥早听二叔说过了,如今乔适又兴高采烈的同锦卿复述了一遍,活像当众痛骂郑家的人是自己一般,不由得笑道:“二叔别高兴太早了,皇上虽然训斥了郑贵妃和秦王,可也没有对郑家有任何惩罚啊,只不过不让秦王再经手工事修葺罢了。” 乔适有些闷闷的,撇嘴道:“总之郑家也不敢跟之前一样嚣张了,尤其是郑柏枫的儿子,简直是眼睛长到头顶上,早该杀杀他的威风了。” 锦卿却笑不出来,郑孜行确实在她面前嚷过皇帝是他的姑父,当时并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可皇上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说明什么,京城里的大小事务都逃不过皇上的耳目。 而皇上知道后,一直到除夕那天才借题发挥了出来,就是为了敲打郑家,莫要真以为郑贵妃是皇后了,贵妃再受宠也只是一个妾,永远跃不到皇后上面。 锦卿心里咚咚的狂跳了起来,这些大臣自以为自己站对了方向,投靠了秦王就能永葆富贵了,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了,只等他们玩过头自取灭亡的时候。 这样的皇帝,是何等的心机,何等的难测啊…… “更何况。”乔适耐心的说道:“秦王失势了,朝中那些墙头草们肯定要转投皇后和齐王了。皇上在宫宴上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抬举皇后,皇后在后宫被郑贵妃压制了那么多年,如今也算是熬出了头,以后恐怕齐王就是众人巴结的对象了。” 乔适叹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虽然常常嘲讽他,可到底没有多为难过他,若不是皇上念着乔家的旧情,乔家早被郑家打压到无形了,乔家在历代皇子争储之时都保持着中立,可齐王向来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若齐王上位,乔家的命运也是难说。 锦卿心里却在暗暗高兴,若是没记错的话,叶家二房和郑家可是有着亲戚关系的,若是秦王失势了,叶玮安和叶成的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至少这段时间,叶家二房应是不敢再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了。 下午的时候,乔适带着锦卿和乔峥去了一个大臣的府上,给他家老爷子诊病,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狭小的巷子,迎面驶过来一辆马车,车夫回头请示乔适,看马车像是郑国公府的马车,是否退出巷子让他们先过。 乔适拈了根胡子,皱眉了下,便果断的让车夫把马车退了出去,让他们先过,锦卿心里有些犹豫,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叶玮安了,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不是叶玮安。 然而没等他们的马车退出巷子,对面马车的车夫就下来了,敲了敲车厢,恭敬的问道:“在下是郑国公驾车的管事,敢问车里坐的可是乔太医?” 乔适眉头一紧,这么说车里坐的就是郑国公了?不是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直深居简出的吗?看来这次退让还是让对了,若是传出去他一个副医正跟郑国公抢路,御史的吐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乔适一把掀开帘子,笑道:“正是,等我们车退出巷子,郑国公大人就能过去了。” 锦卿瞧见那车夫四十上下年纪,一双眼睛很是锐利,和她对上目光后,便不动声色的转了过去,小声道:“国公大人好久没见过乔太医了,不如乔太医带上徒弟前去给国公大人打个招呼?” 乔适呵呵一笑,不用这管事说,他也是要去的,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他岂有躲在车里不见的道理,也不合礼数。 锦卿心中诧异,郑国公见乔适也就罢了,为何连她和乔峥也要一并过去,然而未等她多想,乔适已经先行下车了,乔峥也跟在后面下去了,锦卿只得下了马车,低头跟在两人身后。 等到叶府马车跟前时,叶府的管事低声道:“国公爷,乔太医来了。” 一只布满了老年斑的手从车里伸了出来,锦卿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马车,车帘子也被那只手掀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华服老头出现在了锦卿眼里。 年迈的郑国公只看了乔适一眼,目光略过乔峥,直接定格在了锦卿身上,又朝叶府的管事看了一眼,管事微微点了点头,郑国公又回头打量起了锦卿。 胸脯扁平,盆骨窄,屁股小,脸小,整个人瘦的风一吹似乎就能倒了。 怎么看都不是好生养的打量了一番,叶老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恼怒的下了结论,相当不满意锦卿,玮安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女的? 郑国公打量锦卿的时候,锦卿也在观察他,满头银发整齐的束在头顶,身上穿着厚重的朝服,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乌木佛珠,脸上虽然有些老年斑,可精神头看上去很好,一双眼睛精明有神。 一点都不像是叶玮安口中所说的,身体不好,躲在院子里不问家事的糊涂老头子。 再想起叶玮安的大哥,还有叶家二房的嚣张,锦卿心里对这个老头子满是厌恶,出身贵胄的继室的儿子是个宝,原配的儿子就是棵野草了么不带这么偏心的。 打量完毕,锦卿低下了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做声。乔适见这样子,大约也明白叶老爷子叫自己来的目的了,怎么说锦卿也是自己名下的太医,自己也教过她,虽然没有拜师,可乔适心里确实是把锦卿作为自己的徒弟看待的,怎么都不愿意让她被人这么相看。 乔适语气不甚客气的和叶老爷子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退让三丈开外,看着低头不语的锦卿,乔适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 他也有女儿,可他的女儿从小被养在深闺中,锦衣玉食的,万事有他,何曾像锦卿一样,事事都靠自己打拼。 出了正月,就是春闱,锦卿心里担心着叶玮安,却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温书,心中即便是焦急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通过乔适和乔峥来打听消息。 叶玮安本就出自公侯之家,朝廷向来有荫封的惯例,对于官宦之子也是有所照顾的,叶玮安不用考礼部试也就是春闱,便能进入官场,但没经过春闱的世家子弟,日后在官场上终究低人一头,仿佛是没有实力通过春闱一般。 叶玮安这等内心骄傲的,自然不会只靠着祖辈的荣耀来加官进爵,春闱过后没多久,名次便出来了,叶玮安的名次既不靠前也不排后,算是中等,叶玮安托余墨送了信给锦卿,约她出去踏青,锦卿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第101章 踏春 收费章节(12点) 第101章 踏春 春闱过后的京城,沉浸在一种躁动的喜悦当中,哪里来的学子榜上有名了,状元探花榜眼三个最出彩的学子相貌如何、可有成家,这些则是京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所关心的。 锦知所在的学堂,正是最关心这个的,今年前三甲的文章,早被洪夫子拿来让学生们分析学习了。 锦知晚上回家的时候,兴奋的对锦卿说道:“玮安哥哥虽然没有进前三,可夫子也还是夸奖了他,说连皇上都夸赞他的文章是所有学子中最稳重踏实的,历年把文章写的花红柳翠的学子不少,才华横溢的才子也不少,但只有玮安哥哥的文章是沉稳严谨、不骄不躁的。” 锦卿莞尔一笑,摸了摸锦知的脑袋,洪夫子评价的极是,叶玮安这人本就是个沉稳踏实的人,文如其人,他能得到皇上如此赞誉也不足为奇。 “你把叶玮安夸成了一朵花,可他没进前三甲啊?”锦卿眨着眼睛,逗锦知道。 锦知争辩道:“夫子和我们分析了,玮安哥哥的文是好,可当下人们最欣赏的还是辞藻华丽、引经据典的文章,所以说要想考状元,不但文章要言而有意,也要把文章写的如烟花绚烂才行。” 锦卿拍了拍锦知的脑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明日里姐姐带你去和玮安哥哥一起玩,他约了我们去踏青。” 晚上睡觉的时候,锦卿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窗外璀璨的星辰,悄悄松了口气,她也是有小小的私心的,她不愿意让叶玮安考的太好,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太医,身份也不显赫,若是叶玮安考中了前三甲,京城里多少名门望族的女儿都会巴望着他啊…… 翌日,*光大好,天气晴暖。 锦卿带着锦知坐着叶玮安准备好的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春日里耀眼的太阳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锦卿手搭着凉棚,面前是河边的一大片开阔地,地上已经冒出了青绿色的草痕,上冻了一个冬天的河水也开始哗啦啦的流淌着,沿着河岸栽着不少桃树和梨树,红的、粉的、白的花朵开满了整个枝桠,远远望去,一片云蒸霞蔚。 马车下车的旁边有一个凉亭,早已等在那里的余墨带着锦卿和锦知上了凉亭,不但叶玮安和叶成在,孟钧和孟保也在。 看到锦卿过来了,叶玮安抑制不住的高兴,拉过锦卿坐在了他身旁,惹得叶成一阵白眼,直嚷嚷,“哥,你不能这样啊,锦卿一来你就忘了我了,出来玩可都是我准备的” 惹得众人哄笑一团,而孟钧浅笑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阵凉风吹过,河边上的桃花瓣纷纷随风飘荡,恰巧一枚粉色的花瓣飘进了孟钧的酒杯中,浮在了酒面上摇摇晃晃。 孟钧一把把酒泼了出去,面上的笑意丝毫没有传达到眼睛里,孟保有些疑惑,走到孟钧身旁,刚想问话,孟钧若无其事的答道:“无事,不过是有东西挡住了酒,喝不成了。” 锦卿倒没注意孟钧这边,她看叶玮安完完整整、笑的俊逸洒脱的站在她跟前,心里就很高兴了。 叶成瞧着不远处他带过来的几匹马,悠闲的啃着地上的青草,心里痒痒的,嚷道:“好些时间没和二哥一起赛马了,上次赛马还是三年前,这些日子二哥又天天埋头苦读,肯定赛不过我了” 叶玮安自然不愿意在锦卿面前失了面子,在叶成的怂恿下,锦卿做了裁判,叶玮安和叶成各挑了一匹马围着这个大片空地跑上三圈,每一圈都要经过凉亭这里,谁先跑完谁就赢了。 叶成笑嘻嘻的表示他绝对没问题,又道:“我体谅二哥多日不曾骑马了,技艺生疏了,不如我再带上小锦知一起跑,以免胜之不武。” 锦知早过了让叶成抱在马背上嘻嘻哈哈疯玩疯闹的年纪了,一听叶成这么说,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不用你让,玮安哥哥定会赢你的” 叶成俯身捏了捏锦知的小脸,打趣道:“哎呦,我二哥还不是你姐夫呢,你这小舅子就护上啦?” 锦知脸羞的通红,讷讷争辩道:“才不是,玮安哥不会输给你的”叶成揉了揉锦知的头发,呵呵笑着先去挑马了。 叶玮安起身的时候看了锦卿一眼,锦卿笑眯眯的暗中握了握他的手。这些男人真是骨子里都刻上了争强好胜的标识,连自家兄弟比个赛马都非得要分成个胜负来。 等两个人骑马从亭子处出发,眨眼便跑的只剩下两个黑点,锦知跪坐在亭子的座椅上,看着远方,赞叹的喃喃自语道:“玮安哥哥春闱榜上有名,连皇上都夸他文章做的踏实,将来我一定要做玮安哥那样的人” 然而刚说完,锦知就看到了坐在他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孟钧,顿时觉得有些不妥,孟钧大哥也是相当优秀的人。 心地善良的锦知怕冷落了孟钧,惹他心里不高兴,连忙安慰似的补充道:“其实孟大哥你也是挺好的,要是将来我能和你一样也不错……” 孟钧听惯了京城里各色各样的人拿他来跟叶玮安、吴兴这些青年才子做比较,从来没往心里去过,在他眼里,他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又是武将,和叶玮安、吴兴没的可比性。 但顾锦知这小p孩的“安慰”,着实让他一口血闷在喉咙里,有种想把面前的小p孩揍一顿的冲动,强咽下这口气后,孟钧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还是向你玮安哥哥学习吧……” 如果说孟钧之前还有怀疑,顾锦卿这丫头心性冷硬傲慢,不可能养大一个孩子的话,如今他彻彻底底的相信了,顾锦知就是顾锦卿一手带大的,这气死人的本事简直如出一辙。 不多时,叶玮安和叶成的第一圈就跑完了,叶玮安落后了叶成一个马身的距离,然而经过凉亭时,叶玮安朝锦知远远的就伸出了手,似是要接锦知到马上去。 锦知看他们骑马早就心里痒痒了,回头期盼的看着锦卿,锦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锦知高兴的站在凉亭的扶栏上就往叶玮安身上扑了过去,在锦卿担心的目光中,稳稳的落入了叶玮安的怀里,叶玮安冲锦卿做了个安心的眼神,便策马而去。 此时亭子里就剩下了孟钧、孟保和锦卿,孟钧品着酒,突然问道:“上次你给我治病,可是用的青霉素?” 锦卿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漫不经心的点头道:“算是青霉素。”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不纯,而且我也不知道菌株变异了没有,你能捡回一条命真算是运气。” 孟钧先前咽下去的那口血又想喷出来了,强忍下去后,孟钧问道:“那你有办法再做出来吗?” 看着锦卿疑惑的目光,孟钧解释道:“士兵死的最多的,不是直接死在战场上,而是战场上受了伤,伤口发炎死的,若你的青霉素能大量生产,受伤的士兵至少能存活一大半。” 锦卿摇摇头,这孟大少爷一点都不知做大夫的疾苦,他以为在这公元七世纪做青霉素就那么容易啊,发现青霉素的始祖欧洲人现在还披着麻袋围着草裙奋战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过渡阶段呢。 看到孟钧失望的眼神,锦卿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补充道:“那个完全是碰运气才得到了一些,不过也不一定完全就做不出来,我可以试试。” 孟钧听到锦卿这么说,盯了锦卿两眼,挑了挑眉头,锦卿这丫头居然会“安慰”他,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孟钧朝锦卿拱手笑道:“那我先替边境的将士们谢谢你了。” 锦卿客气的摆了摆手,看着面容俊逸的孟钧,忽然就想到了在李府看到的那个天之骄女承福郡主,世人都只看到了孟钧人前风光的一面,却不知道他受伤濒死的时候,只有孟瑶瑶守在他的身旁。 锦卿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瑶瑶是个很好的姑娘,虽然年纪小了点,可对你是忠心不二的,人家这么小就跟了你,你要珍惜。” 以孟钧的军功和地位,将来的夫人即便不是承福郡主那样的皇亲贵胄,也会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嫡女,相比之下,瑶瑶出身卑微,若是孟钧念旧情还好,若是不念旧情,将来被当家主母打压的连跟头发都不剩了。 锦卿越想,越为孟瑶瑶扼腕叹息,多好多纯真的姑娘啊,就这么被孟钧给坑了。 孟钧听锦卿如此说,有些迟疑,又不太确定的问道:“你为何这么说?瑶瑶是个好姑娘,我将来必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锦卿皱眉,偏生这些话她一个姑娘家不好说出口,只得含蓄的谴责道:“人家小小年纪就跟你了,你还要把她嫁人?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之前有过……” 末了,看着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的孟钧,锦卿总结道:“日后你好好对她吧,小姑娘挺单纯的。” 半晌,孟钧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单刀直入的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锦卿惊讶的看着他,含糊道:“大家都看眼里的……” 孟钧想起这段日子吴兴和锦卿接触不少,一双好看的眼睛便染上了薄怒,“可是吴兴跟你说的?” 第102章 心愿受阻 收费章节(12点) 第102章 心愿受阻 锦卿一瞧孟钧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他没直接跟我说,是我猜的。”又说道:“他那意思就是你们都知道了……” 孟钧眯着眼睛,看锦卿一脸的惴惴不安,巴掌大的素白小脸上满是试探,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想上去捏一捏锦卿的脸蛋,这丫头,着实让他无奈。 “你信他说的话?”孟钧反问道。 锦卿心里咚咚打起鼓来,瞧孟钧的脸色,似是那该死的桃花眼小白脸吴兴又把她骗了。锦卿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辩解道:“不管他怎么说,总是空穴来风吧。” 孟钧像看失足少女一般看着锦卿,目光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怜悯,过了好一会,才自言自语道:“居然还有人相信吴兴的话,那个家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连瑶瑶都过了相信吴兴的年纪了。” 锦卿脸色刷的就变红了,自己又被吴兴摆了一道,表面上纹丝不动四平八稳的坐着,内心早暴跳如雷,把吴兴那个小人绑在柱子上抽了七八十鞭子了。 等着瞧锦卿内心恨恨道。 就在这时,叶玮安和叶成两个人骑马跑了回来,即便是叶玮安带上了锦知,到了终点时,也超过了叶成半个马身的距离,叶成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白皙的面孔上布满了汗珠,漂亮的蓝灰色眼睛在*光中熠熠发光,伸手摸了把脸上的汗珠,把锦知从叶玮安的身前提溜了到了他马上,笑道:“走,我带你好好跑跑。” 说罢,叶成朝锦卿和叶玮安挤了挤眼睛,一夹马腹飞速往前去,一会便跑的不见人影。 叶玮安瞧了眼和锦卿分别坐在亭子两头的孟钧,眼里瞥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原本今日没有打算请孟钧来的,可叶成这个大嘴巴告诉了孟钧,孟钧便带着孟保来了,刚才也是他疏忽了,居然把锦卿和孟钧单独放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叶玮安走进亭子里,接过锦卿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擦了擦脸,笑道:“我带你去骑马,怎么样?” 锦卿看他们在马上奔驰的神采飞扬,自己早就心痒痒了,可毕竟从来没有骑过马,还是犹豫道:“我不会,从来没骑过……” 二月里灿烂的阳光投射过亭子,斜斜的打在了锦卿的脸上,给锦卿巴掌大的小脸镀上了一片莹白的光芒,看着锦卿嘟着嘴又一脸神往的样子,叶玮安心里喜爱的不行,一把拉起了锦卿,笑道:“我给你挑匹性子温和的马,慢慢走就是了。” 锦卿就势站了起来,经过亭子口时,叶玮安似是想起来孟钧还在,转身笑道:“阿钧要不要同我们一起溜溜马?” 孟钧依旧把玩着手中的粉瓷酒盅,朝叶玮安随意的示意道:“你们去吧,我坐一会。” 叶玮安笑道:“那也是,想必阿钧在边境跑惯了一马平川的草原,自然是看不上这点小地方了。” 锦卿被叶玮安拉出亭子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亭子里,孟保依旧垂首恭敬的站在孟钧身旁,而孟钧正盯着她看,一双锐利的眸子对上了她的眼神,五官立体分明的脸庞隐藏在亭子檐角投射下来的阴影里,辨不出情绪。 叶玮安给锦卿挑了匹栗色的小母马,在叶玮安微笑的鼓励中,锦卿战战兢兢的爬了上去,小母马性子很是温顺,锦卿爬上去后也只是划动了下蹄子,半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叶玮安自己也上了马,牵着锦卿x下小母马的缰绳,一起慢慢沿着河岸往前走。锦卿原本心里紧张,可走了一段路之后小母马一直安安生生慢慢走,加上叶玮安也在她身边,锦卿心里安定,也放松了下来,看着两岸的美景,觉得骑马甚是有趣。 河岸边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春风一起,柔嫩的花瓣随着风纷纷扬扬的飘落,还有几片顽皮的花瓣飘到了锦卿的发髻上,叶玮安神色温柔的靠近锦卿,伸手拈了下来,然后任由着春风携卷了他手上的花瓣,纷飞而去。 “锦卿。”叶玮安凝视了锦卿半晌,似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锦卿凝视着叶玮安,他特地单独带了自己到这里,想必一定是有话要对她说。 叶玮安看到锦卿澄澈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踌躇了半天,才道:“上次我跟你许诺的,等春闱过后我外放了,便能带你和锦知去外地了。” 锦卿心中一紧,急急的问道:“怎么?可是有变?” 叶玮安握住了锦卿的手,低声道:“我,我不想这么走了。他们欠下的血债还没有还,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对得起横死的大哥?上天终究欠我们一个天理公道。” 锦卿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她原本想在袁家也不过是这半年的时间,很快她便能嫁给叶玮安脱离袁家了,能带着锦知光明正大的离开袁家,不再忍受整日惺惺作态的袁应全,还有斗来斗去心眼多如牛毛的魏氏和秦姨娘。 “那也好。”锦卿强打起精神,低头笑道,“他们做了坏事,总是要遭到报应的,老天爷不会不长眼的。” 叶玮安心中有些忐忑,握紧了锦卿的手,问道:“卿卿,你可是心里在怪我?” 对面的锦卿,忽然抬起头,对上了叶玮安的双眼。 锦卿长相算不上漂亮,可唯独一双眼睛生的漂亮,澄澈黑亮,如同黑宝石一般,那双眼睛生气的时候,会瞪圆了让人看着心凉,而高兴的时候,那双眼睛又会弯成弯弯的月牙,让人看着就心里舒畅。 如今这双眼睛,正温柔的注视着叶玮安,柔和的目光直直的撞入了叶玮安的心里,照亮了他每一寸心房。 叶玮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迅速的扩散着,充斥了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心仿佛被什么包裹了起来,温温软软的,像光脚踩到了柔软的棉花上。 “怎么会?”锦卿微笑着开口了,“你有你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如果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恐怕一辈子都心里难以安生,倒不如把心愿了了,也好过日日夜夜牵挂着这事。” 叶玮安低低的笑了起来,温柔的凝视着眼前的锦卿,他的锦卿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懂他的。听着锦卿的话,叶玮安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整颗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娇娇小小的锦卿。 “只是还要委屈你再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了。”叶玮安握紧了锦卿的手,叹息道。 锦卿摇了摇头,她都等了这么久了,哪里还在乎再等一段时间,只是叶家二房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二房夫人,都是出身于京城的世家大族,能是那么好扳倒的吗? “你万事要小心,报仇虽然重要,可不能搭上了自己,而且,你二叔一家经营多年,为你大哥讨个公道,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锦卿说不下去了,她突然觉得,前路似乎充满了未知和可怕,倒还不如叶玮安未去考春闱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的叶玮安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叶玮安低声道:“你放心,报仇固然重要,可也没有你我能在一起重要,我也不是那死命钻牛角尖子的人。” 然而似乎是提起了心中悲愤的往事,叶玮安声音也激动了起来,“可大哥是我父母的全部希望,细心照顾了我和阿成那么多年,我小时候学写字,都是大哥手把手的教的,我闹脾气不吃饭,也是大哥哄着我吃,那么好的大哥碍着他们什么了?就这么被他们害死了,要我如何,如何……能只顾自己的抛下一切呢?” 锦卿静静的看着叶玮安,一时间寂静无言,只有河边哗啦啦的流水在不停的响动着,锦卿拍了拍叶玮安的手,安慰道:“会好起来的,如今你便是伯父伯母的希望了。” 锦卿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想起了那个有着碧色眸子的叶成,便问道:“阿成,他和你不是亲兄弟吗?” “阿成的生母是别人送给我父亲的一个西域歌姬,生下他没多久便死了。阿成从小就养在我母亲身边,是以小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孩子,后来长大了他发现他的眼睛和长相与我们不大一样,这才知道,小的时候脾气很是暴戾,最讨厌有人盯着他的眼睛看。”叶玮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锦卿默然,回想起第一次看的叶成时,她不过是好奇看了他的眼睛,便被他恶狠狠的瞪了回去。西域歌伎地位低下,叶成长的虽然漂亮,可这高眉深目毕竟是他生母低贱的象征,也难怪他如此讳忌。 “现在好多了。”叶玮安瞧出了锦卿的想法,笑道,“他长大了,也想明白了,家里人横竖没有把他当外人看。十二三岁那会,只和我说话,父亲母亲的话都不搭理。” 锦卿笑道:“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叛逆少年。” 叶玮安回忆起从前,也笑了起来,说道:“说起叛逆少年,阿钧才是最叛逆的。” “哦?怎么回事?”锦卿来了兴趣,在她印象中,孟钧一直是最安稳本分的,身上似乎带了股军人严于律己的天性,即便是家财万贯,也从来都是规矩行事。 叶玮安看到锦卿有兴趣,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淡了,含糊道:“也没什么,小时候不懂事罢了。” 锦卿见叶玮安无意说,也不多问,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慢沿着河道走着。 第103章 侍疾 收费章节(12点) 第103章 侍疾 锦卿不知道叶玮安用了什么方法,春闱过后,他就被吏部分配做了从六品的右司员外郎,官职不高,但相比起那些被分配到外地做县令什么的同期进士,叶玮安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连一心不问世事只专心医术的乔峥都微微觉得诧异,他以为以叶家二房的立场,一定会把叶玮安调离京城,离他们远远的。 锦卿在这方面帮不上他,叶玮安根基不稳,只有晋王算是他的靠山,虽然从六品的官职不高,连吴兴都比不上,可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锦卿也不做多想。 经历了那么多生与死,在锦卿眼里,没有什么能比平平安安的活着更重要了。 然而,同锦卿闲适的心态形成截然对比的,是她的顶头老大乔适。往年每到春天,皇上就会发作严重的肺病,别人不知道真实情况,可他作为皇上的****大夫,最清楚不过了。 今年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该来的还是来了。乔适每天带着乔峥和锦卿,匆匆忙忙奔走在宫廷和太医院之间,锦卿资格还不够直接给皇帝看病,每次乔适过去诊病时她和乔峥只能在外面等着。 然而从乔适给开的方子上看,锦卿怀疑是肺病,而且相当严重,隔着几层房门,锦卿都能隐约听到内殿里传来的重重咳嗽声。 开始还不显迹象,皇上每日喝完药后依旧上朝,最后病情严重了,连朝都上不了了,每日都是由贴身太监收拾好了奏折,直接交到皇上的床榻前,再由皇上批示的。 自从皇上不再上朝,他的皇子们便开始自发的轮流“侍疾”了,秦王过年时被皇上大力训斥过,沉寂了好一段时间,如今也忙不迭的蹦出来做起孝子贤孙了。 晋王则是天天来,但他和秦王一样,只能站在大殿外空荡荡的院子里候着,等着皇上心情好了,要随身太监叫他们各自回去,不必担心。只有齐王偶尔能被叫进去和皇上说几句话,一时间齐王甚得皇上的宠爱。 大臣们也议论纷纷,都觉得皇上想把大位传给齐王,到底是正统的皇后出的嫡子,光是身份上也更有说服力。 锦卿低头瞧着,这些皇子,表面上一脸忧心忡忡,仿佛父亲病死了他们也要跟着去了,可实际上能有几人是真的担心病榻上的皇上? “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回到太医院后,锦卿怀疑的朝乔峥问道。 若是一般的病,怎么遮遮掩掩的,只有乔适和另外两个资深的老太医进去给皇上看病?看了病后对外也一言不发,乔适开的药方也是神神秘秘的,锦卿只是在乔适收拾药方时,瞥见了一眼,从那几味药中推断出来皇上得的肺病。 不过乔峥就不同了,他是乔适的侄子,乔家未来的接替人,锦卿不知道的事情,乔适未必不会告诉他。 乔峥立刻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眼,才小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管我怎么问,二叔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事既然办的如此隐秘,想必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皇上身体有恙,关系着整个大唐的安定,不能传出去的。” 锦卿心里皱了起来,若是小病,何至于封锁消息,但若是严重的肺病,也无非是肺痨……想到这里,锦卿顿时后怕起来,若是肺痨,可是会传染的,晋王整日在御前侍疾,若是有什么不测,姐姐还有她的那两个孩子,怕是后半辈子就完了。 就在两人沉默着各怀心事的时候,两面大敞开着的房门被人敲响了,锦卿抬头一看,却是过年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过年后一声不吭夹着尾巴做人的郑孜行。 “有什么事吗?郑太医。”锦卿客气的拱手道。秦王遭训斥是他自己的原因,而郑医正大年夜里被皇帝好一通骂却是因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估摸着郑大公子这个年过的不怎么如意。 郑孜行的脸上也没涂粉,露出了他原本蜡黄的脸,见锦卿先打招呼了,连忙客气的还礼,一笑就露出了一口的黄牙,“乔太医,袁太医,我听说你们俩从宫里回来了,来看看你们。这些日子皇上龙体有恙,真是辛苦你们了” 锦卿眼睛一眯,这养尊处优的郑大公子什么时候会来讨好巴结他们了?刚要说话,就听到乔峥不紧不慢的拱手道:“郑太医客气了,为皇上治病,乃是我等的本分,谈不上辛苦。” 声音四平八稳,连点波澜起伏都没有。锦卿憋住笑,撇开了脸,坐到桌前翻起了医书,乔峥也坐了下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郑孜行当成了空气。 郑孜行讨了个没趣,心里恨的直跺脚,然而一想起父亲和表哥的叮嘱,他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问道:“乔医正不在吗?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给皇上开的药材太医院准备好了吗?”又搓着手笑道:“若是药材还没准备好,就尽管来找我,怎么说我也是太医院的一员,愿意为皇上尽绵薄之力。” 锦卿似笑非笑,“郑医正不在吗?” 郑孜行一愣,马上道:“在啊,你找我爹什么事?” “哦。”锦卿一声哦的百转千回,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还以为是郑医正在外面忙的脱不开身,派你来检查我们工作呢” 郑孜行蜡黄的脸上腾的升起了两朵红晕,忍了半天才忍将了下来,想起父亲和秦王的嘱咐,暗地里恨的牙痒痒,发誓事后一定要袁锦卿这个毒舌小娘皮好看 乔峥不紧不慢的从医书上抬起眼,上下打量了还杵在门口的郑孜行,不悦的说道:“郑太医,若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当他是傻子么,郑家人居然派这个草包来向他打听情况? 郑孜行向来是被人捧惯了的,最近一段时间夹着尾巴的生活早让他一肚子怨气了,如今看锦卿和乔峥两个人都眼睛长在头顶上,不拿正眼瞧他,恨的往地上重重跺了两脚,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等……两年,爷爷让你们俩好看”郑孜行本来是想说等表哥登基的,但因为上次“姑父”事件,到底让他长了心眼,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说罢,郑孜行便出了门,在门口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乔峥盯了眼郑孜行气哼哼的背影,摇头叹气道:“秦王坐不住了。”便不再言语,低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医书,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他。 锦卿回想起了在大殿门口看到的秦王,二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微丰,原本白俊的脸上却是满脸的戾气,看到齐王进出皇上的寝殿时更是一脸的暴躁。 想来在除夕宫宴之前,能享受到皇上这种待遇的,可不只是齐王啊也怪不得他会如此的急怒暴躁了。 锦卿再在大殿门口见到晋王时,一大早的趁其他皇子还没到,悄悄的塞给了晋王一张方子,上面是她开的一些药,可以提高人体抵抗力,虽然不能确保他是安全的,可也聊胜于无。 怎么说,晋王也是顾瑞雪的丈夫,是顾瑞雪和晋王妃,还有大郎和琪儿的唯一倚仗,万不能出什么事情。 然而到了下午,锦卿要回家时,看到了来找她的叶玮安,说是来送她回家的。 春日里金黄色的夕阳温暖而灿烂,空气中还时不时的飘落着柳絮,街道上大部分的行人也都匆匆往家里赶了。 锦卿透过车帘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样子,正待放下车帘,耳边传来了叶玮安的声音,“你给殿下的方子是怎么回事?” 看着叶玮安疑惑的眼睛,锦卿心里满是酸胀,她一开始就该想到,叶玮安一定会来找她的。锦卿低头了半晌,小声道:“皇上的病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王想知道皇上的病如何,晋王恐怕也想知道,叶玮安又是晋王的人。若是叶玮安托自己去打听皇上的病情,锦卿心里满是不安,她只是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太医,哪里有命打听这种讳忌极深的事情,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叶玮安笑了起来,看着锦卿的双眼满是柔情,上前去拉住了锦卿的手,叹息道:“卿卿,我知道的。我什么都不会问你,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 锦卿原以为叶玮安会问她一些什么,只是乍一听叶玮安这么说,看着对面的叶玮安,矜贵而俊逸的容颜上,写满了心疼和关切,自己那颗包裹的很严实的心似乎被浸泡在了蜜糖里,一点一点都舒展开了。 叶玮安晃了晃锦卿的手,把锦卿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摩挲了几下,笑道:“你还没说你给晋王的方子是怎么回事呢?” 锦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是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了,连叶玮安问话没听清楚就自说自话开了。 “皇上的病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听咳嗽的这么厉害,想来是肺部的毛病,晋王殿下有时候会到皇上跟前去,我怕对他的身体有影响,这药算是强身健体的。” 叶玮安了然的点点头,“放心,回头我就让殿下喝上这药。” 锦卿想起了晋王府的两个孩子,迟疑道:“殿下就不能不去吗?万一……府上还有两个孩子呢。” 叶玮安沉默的摇摇头,握紧了锦卿的手,“就算是染上了病,他也得去,还不能去的迟了。身为皇子,这是他不得不走的路。” 第104章 打听 收费章节(12点) 第104章 打听 吃过晚饭后,袁应全独独留下了锦卿,叫锦卿去了他的书房。等锦卿到了,袁应全东拉西扯了一会,问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诸如你这些日子可忙什么的。 直到锦卿面露不耐烦之色,袁应全才收起了那套假惺惺的关心,说道:“你也别怪为父问的多,这皇上一天不好,做臣子的一天心里就难以安生。” 锦卿低着头,眼睛眯了起来,她几乎能猜得到袁应全之后要问她什么了。 果然,袁应全满脸笑容,试探的问道:“卿儿,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可严重?” 看锦卿一脸讥诮,袁应全语重心长的说道:“卿儿,你莫要不耐烦为父打听这个,这古往今来的官场,最忌讳的就是站错了队伍。” 袁应全见锦卿无动于衷,心下有些焦急难耐,背着手踱步到锦卿面前,笑道:“卿儿,若是为父升官了,还能少的了你的好处?到时候你嫁人底气也足啊到时候,叶家大房还不得把你当姑奶奶供起来?” 袁应全伸手亲昵的拍了拍锦卿的肩膀,“傻姑娘,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的大事” 锦卿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的说道:“我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有多严重。只有乔医正和另外两个大夫获准为皇上治病的,那两个大夫,我跟他们不熟。而乔医正从来没跟我提起过皇上的病情。” 见锦卿神态不似说谎,袁应全心里干着急却没什么办法,不死心的说道:“傻闺女,他不说你不会问啊” 锦卿皱着眉头,“皇上龙体欠安,我们做臣子的怎么能随意打探皇上的病情”若是被人告发了,就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袁应全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不耐烦的说道:“你别找什么借口,你是乔适带出来的御医,身为御医关心下皇上的病情有什么不妥当的?” 不过是叫她打听个事情,居然推三阻四的袁应全心中恼火, 却又无计可施,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儿,绝不是锦绣那样发火骂几句就能震住的。 除夕夜锦卿发的那场火,半点不顾他的脸面,这一举动彻底让袁应全明白了,若是惹恼了她,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翻脸的事情来。 而且现在她这个女儿还大有用处,绝不能随便的和她翻脸。 锦卿懒得再跟他多说了,含糊的说道:“知道了,我会打听的。”至于能不能打听到,打听多少,那就随锦卿的意思了。 袁应全心中窝火,却又发作不得,看到锦卿敷衍应付的样子,心中更是别扭,摆摆手就让锦卿出去了。 月亮早已升到了半空中,清冷的月光洒满了整个院落,地上仿佛铺满了一片银白的光辉。 早春夜里的风依旧寒冷,出了书房,锦卿拢了拢身上的衣襟,回头往了书房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在袁应全阴沉的脸上打下了或明或暗的影子,阴测测的看上去全然没有白日里俊秀温雅的中侍大夫的模样。 锦卿顾不上去揣测袁应全的心思,这个父亲只知道利用她,半点不为她着想,她何必要去关心他处境如何,不过想来他无根无基,年近四十却还只是个京城小官,对于升官发财的渴望,那肯定是相当急切了。 锦卿心里想的是,叶玮安要为他早死的哥哥讨回一个公道,横在他面前的是京城中联合起来的几个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另一方面,这么长时间了,皇上的病情神神秘秘,乔适每天都是愁容满面,想来不会好,而晋王和几个皇子暗地里的针锋相对…… 这些人对锦卿来说都是重要的人,他们的事情都是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块,至于袁应全,他能不能升官发财,有没有站对队伍,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远不在锦卿的考虑范围内。 皇上就这么病了十余日,乔适依旧是愁容满面,锦卿和乔峥半句话都不敢问,整个皇宫似乎也笼罩在一片肃杀压抑的气氛下,连太监宫女的说话声也比往日小了几个声调。 这日中午,锦卿和乔峥匆匆忙忙跟在乔适后面往宫外走去,在经过一处园子时,被齐王拦了下来。 四周无人,园子里种着各色花木,春天里花朵开的正艳,然而所有人都没了赏花的兴致,园子里除了他们,竟再无外人。 齐王四下里看了一圈,又冲身后的随侍使了个眼色,随侍会意的点点头把在了园子外侧。 “乔太医,父皇的病如何了?”齐王笑的一脸和煦。然而眼神中却无半分笑意,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满是趾高气昂,仿佛一切都尽在把握中一般。 锦卿心中一惊,这齐王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打听皇上的情况,也不怕隔墙有耳吗? 乔适头埋的更低了,初春的天气里额头上满是汗水,连连躬身道:“殿下放心,皇上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有多快?都这么久了……”齐王似是自言自语。 锦卿猛然想到,这齐王,似乎是皇上最大的儿子,如今已经年近三十,现在的皇上,可是二十岁就继承了皇位的…… 乔适低头道:“殿下放心,再将养段日子……” 未等乔适把话说完,齐王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乔适的话,“乔太医,你可确定父皇的病会好?” 乔适大惊失色,连忙跪下了,他这一跪,原本低头站在他身后的乔峥和锦卿也只能跟着跪下。 乔适满头是汗,颤声道:“殿下,这话不能乱说,皇上龙体自有天佑,必会逢凶化吉的,更何况皇上的病并不严重,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本王晓得你们这些做大夫的,一个个没什么本事治病,还怕别人瞧不起,若父皇只的病情不重,为何拖拖拉拉了这么久?”齐王嗤笑道。 乔峥跪在乔适身后,心急如焚,他二叔就是个火爆脾气,这齐王字字句句都在指责二叔庸才才致使皇上久病不愈。若是乔适控制不住脾气,惹怒了齐王,皇上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日后乔家怕是不会好过。 而让他更加起疑心的是,二叔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都在紧张,腿肚子在长衫的遮盖下微微的发抖。齐王并不是什么威严人物,做太医做到乔适这个级别,只怕是皇上在他面前发火都不能让乔适紧张的满头大汗,腿肚子抽筋。 只怕是乔适还有重要的事情瞒着他,莫非皇上真的不行了?乔峥越想心中越没底,一颗心直往无尽的黑洞里沉,太医表面上风光,实际上何尝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职业,一个伺候不好,面临的可是满门抄斩的结局 齐王心胸算不上宽敞,三十余年的皇子生涯早让他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身为嫡长子却被贵妃出的皇子压制的死死的,在秦王遭到训斥前,他可不是所有人都看好的接替人。 只是除夕过后,朝堂上摇摆不定的人一窝蜂的倒向了齐王,连同原本支持他和皇后的官员,倒也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整日惟他马首是瞻。 这些日子里,皇上不上朝,不见大臣,只有重要的奏折才送到皇上的寝殿里让皇上批示,其余的都指明由他这个皇子代劳了,这就是变相的默认他是太子,是大唐下一任皇帝了。 然而皇上的病拖拉的太久了,拖拉到他几乎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他都已经快三十了,而那个老不死的还赖在那个位置上,他的母亲身份并不尊贵,家世也不显赫,外祖家的势力远远比不上郑贵妃。 若是皇上还活着,又给了秦王喘息的机会,到时候大位到谁手里,谁说的准?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不是图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所以,他迫切的要确定,皇上是不是真的病的不行了。 可是给皇上诊病的三个大夫,其中两个足不出皇上的寝殿,那能打探到消息的,只有面前的乔适了。可惜这个乔适脑子似乎不大灵光,总是和他对着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殿下应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皇上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快就好了。”乔适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齐王眼睛眯了起来,既然这么不懂事,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给面子。“乔适,本王念你是服侍父皇的老人儿,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起染坊来了?” 乔适鼻尖上的汗水滴到了地上,瞬间渗透进了x下的土中,只留下暗黑色的印迹,乔适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张了几次嘴,终于忍不住,咬牙说道:“殿下,您就这么巴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去死吗” 齐王顿时勃然大怒,指着乔适冷哼道:“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看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再这么不识抬举,用不了多久,就有你后悔的” 锦卿低着头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齐王的话语满是赤,裸,裸的威胁,就在她和乔峥心惊胆战之时,一个威严带着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饱含着怒气,“怎么?朕身体好了,倒叫你个小畜生失望了?” 第105章 训斥 收费章节(12点) 第105章 训斥 锦卿跪在地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后看去,在他们背后,园子旁边一人高的篱笆轰然倒地,在飞扬的烟尘中,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怒气冲冲的踏着坍塌的篱笆走了过来,不时的捂嘴咳嗽几声。 皇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大臣,锦卿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一行人越过了她走到了齐王面前,她才敢稍稍的抬起头来。 齐王早就吓的瘫倒在地上了,面色惨白,两股战战,只拼命的往地上磕头,嘴巴哆嗦着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老虎即便是生病了,也是老虎。皇上为人向来严厉,喜怒无常,他身为皇长子这么多年,自己父亲阴晴不定的性格早就在他内心打上了严重的阴影,此时齐王只能捶胸顿足,悔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忘了自己的父亲原本是个怎么样的人。 皇上咳嗽似乎并不轻,时不时的咳嗽两声,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怒骂自己的儿子,指着齐王的手指都在发颤,“好啊,你翅膀长硬了是吧?嫌朕碍着你的眼了,挡着你登上大位了,迫不及待的要朕去死了是不是?” 齐王不住的磕头,地上的泥土占了齐王满脸是泥,却不敢伸手去擦掉,口中只哭叫道:“父皇,儿臣只是担心您的病体,儿臣一片孝心啊” 齐王不说话倒还罢了,一听他说这话,皇上更加恼怒了,“你还有脸提孝心?你所谓的孝心就是打听下朕什么时候会死?身为皇长子,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朕就是喂条狗喂三十年,都知道感谢朕的恩德,你,你可真是个好样的亏得你那些弟弟和你不一样,没你这么心急,这么迫不及待的,都像你这个混账,朕不病死也得被你们气死” 皇上喘了两口气,余怒未消,“你想贪图朕的江山?朕告诉你,你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样都是朕的,朕的朕想让你死你就死,朕让你生你才生,这江山是朕的,朕想给谁就是谁的,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齐王自知捅了马蜂窝,两眼无神的趴跪在地上,耳朵里一片轰鸣,皇上这话,等于是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自此他再无可能去角逐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再等一会,再等一会说不定就知道皇上身体大好,已经能出来散步了,何必要在这里苦苦逼问一个太医? 面前皇上气的涨红的怒容似乎能喷出火来,然而那怒骂的声音却似乎离齐王越来越远,齐王眼前只剩下了皇上那一张一合的口形,皇宫里的龙椅离他越来越远,荣华富贵离他也越来越远,作为一个失败且被皇上厌弃的皇子,他的未来如何,可想而知。 齐王就这么面无人色的被骂了有一刻钟的功夫,皇上大概是也累了,在太监的搀扶下,不住的咳嗽着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锦卿这会上才敢悄悄的抬起了头,却惊异的看到一身白袍的吴兴,长身玉立的跟在皇上后面,正回头看向她。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后,吴兴又若无其事的转头看向了别处,一张白俊的脸上自始自终找不出半分表情来。 锦卿愣了下,直到吴兴目光转开,才迅速低下头去,心中却是惊讶的很,吴兴只是个六品的宗正少卿,即便是再出色的少年英才,又怎么能和这些伴了皇上大半辈子的老臣站在一处? 然而没有时间让她多想了,皇上起步走了,乔适连忙胡乱摸了把脸上的汗水,回头向锦卿和乔峥摆摆手,三个低着头跟在了皇上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皇上寝宫的方向走去。 经过这么一出,那些墙头草般的官员应该能暂时消停了,比如袁应全,锦卿嘲笑道。皇上这么中气十足的骂儿子这么长时间,恐怕是人都知道了,皇上龙体安然无恙,前面只是一点小病,若有异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王派出去把门的随侍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下,见园子里确实没人了,才敢一溜烟的跑过来,扶起了跪在地上还在颤抖着的齐王。 齐王站起来半天才平复了情绪,眼神阴蛰的看到姗姗来迟的随侍,突然抬起腿来,狠狠一脚踹到了随侍的心窝子上。 那随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被齐王这么一踹,顿时往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捂着心窝子满脸的痛苦。 齐王看着他在地上痛苦却不敢喊出声的样子,心里涌起了阵阵快意,被皇上劈头痛斥的以至于失宠的落魄感时刻笼罩着他,此刻看向随侍的面孔扭曲的可怕。 “你好大的胆子,敢背叛孤王?”齐王咬牙切齿的骂道。 随侍顾不得发疼的胸口,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涕泪交下,“殿下,您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奴才啊奴才从小就跟着你啊,刚才皇上在园子那边,奴才守在园子门口,真的是半分都看不到啊” 年轻的随侍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泥地都被他磕出了一个深深的额头形状的印子。 齐王如今冷静了下来,回想了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不禁心灰意冷起来,这事确实怨不得他,若是再传出去,自己打骂下人发泄怒火,岂不是更加降低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齐王长叹一口气,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双眼无神的望向了天空,一切都完了,他母族不显,隐忍了这么多年,就这么功亏一篑了,皇上再不会把他作为继承人考虑了,原本光辉壮阔的未来,似乎就这么与他失之交臂了。 随侍仔细看着齐王的表情,半晌不见齐王动静,便主动上前去,搀起了齐王,架着他往宫外走去了。 锦卿和乔峥依旧站在大殿外面,这次乔适耽搁的时间不长,一刻钟的功夫就从大殿里出来了,锦卿便推断皇上的病怕是好的差不多了,这样一来,朝堂上又会平静一阵子了。 锦卿不由得想起了每日都来侍疾却无功而返的晋王,晋王母妃出身低微,且早不在人世,他若是想走上通往大唐权利巅峰的那条路,只怕比齐王、秦王更加难上加难。 乔适出来后,就迅速带着锦卿和乔峥回了太医院,也许是皇上训斥齐王的事传开了,之前皇上病重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了,他们三人这一路上,并未遇到半分阻碍,顺顺利利的到了太医院。 乔适坐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锦卿连忙叫小药童提壶茶过来,自己去水盆边拧了帕子递给乔适,乔适摘下了帽子,整个油光发亮的前秃脑门上全是汗水,帽子都浸湿了,看来果然是吓得不轻。 直到小童提了热水过来,乔适一杯热茶下肚,一颗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对锦卿说道:“你先回去吧,若有人向你打听今日的事情,你只管说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太害怕,什么都没听到。” 锦卿见乔适这架势,知道他有话要单独跟乔峥说,便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搬了椅子拿本书坐在乔适房间不远处的长廊里,眼睛时刻注意着乔适门口,怕有宵小之徒偷听。 屋子里乔峥笑道:“二叔果然有事瞒着我们,告诉锦卿也无妨啊” 乔适瞪了他一眼,刚喝热茶又出了头汗,边拿着帕子擦汗边训斥道:“锦卿一个姑娘家,家里又是那种情况,若出了事,谁能护的住她?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老老实实的做两年太医,嫁人后相夫教子,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乔峥笑了笑,并不言语。 乔适叹口气,双手合十喃喃道:“这还是多亏了大哥啊”瞧见乔峥疑惑的眼神,乔适说道:“当年你爹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千叮万嘱,我们乔家只是大夫,万不可参和朝堂上的斗争,只站在皇上那一边,绝不能和皇子们走的过近,谁当了皇上,谁才是乔家的主子” 乔峥点点头,这话倒像是父亲说出来的,父亲一生谨小慎微,乔家没有什么女子进后宫,也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官家亲戚,却能在父亲的领导下把郑家踩在底下,不得不说全靠了父亲的谨慎。 “还有这次皇上生病。”乔适压低了声音,朝乔峥招了招手,“是皇上故意这样的,他只嘱咐我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他的病情,外面传言纷纷乱成那样,他照样稳坐宫中,只等看谁沉不住气跳出来。” 乔适叹气般摇了摇头,这个皇上,虽然治国安邦上并无什么缺陷,但的的确确是一个心胸狭窄,喜怒不定,连儿子都容不下的人。齐王、秦王、晋王这些年轻皇子,哪个拿出去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可每个都被皇上压的死死的,难说不是一种悲哀。 幸好他坚守了大哥的嘱托,只忠心皇上,连他都不知道怎么他刚出了皇上的寝殿,后脚皇上就在一群人的陪同下贴墙角,回想起来又是一身冷汗,若出了半点差池,依照皇上那小气又阴郁的性格,一定会事后找他算账的。 第106章 春游 收费章节(12点) 第106章 春游 自从皇上身体大好后,朝堂上颇为沉寂了一阵子,齐王这次遭到的训斥,远远严重于秦王除夕夜里遭到的训斥,第二天皇上恢复上朝,直接挑明了齐王身体不适,皇上恩准他在家养病,此后就不要在上朝了。 这等于是对齐王变相的“废黜”,沉寂了些许日子的秦王又活跃了起来,纵观整件事,朝堂上的大臣觉得,似乎皇上中意的儿子还是秦王。 这些事情都是乔适告诉乔峥和锦卿的,然而在锦卿看来,并不是皇上更喜欢秦王,而是因为齐王所作所为让他不能容忍,超越了他的底限。 没有皇帝愿意在自己还活的时候,看到有年富力强的皇子打探自己到底会不会死的,那天锦卿听的清清楚楚,在皇上眼里,这个江山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齐王并不是想继承他的江山,而是在觊觎他的江山。 可悲锦卿心中暗叹,真是个极度抠门的爹这么比起来,袁应全虽然渣,但对于袁锦绣还是可以的,不像这个皇上,看哪个子女都是讨债鬼。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变暖,马上就要进入四月份了,前段时间朝堂上下的紧张气氛也一去不复返,几个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便顺应时势,在城郊的山林处办了场宴会,锦卿和袁锦绣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锦卿原本不想去的,袁锦绣虽然是个草包,但她也不耐烦听草包在自己耳边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 但是连乔峥都接到了请柬,力劝她还是去,散心也好给邀请人面子也好,锦卿不去指不定落了谁的面子,万一被记恨了就不好了。 等到了那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锦知一早去了洪夫子那里,锦卿便带着书娟踏上了袁府的马车,袁锦绣带着自己的丫鬟,早在马车里等着了,不屑的瞪了锦卿一眼,却一路上不再搭理锦卿。 锦卿心中微微诧异,这可不像是袁锦绣的风格,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这张嘴不是在炫耀她的首饰衣服,就是在痛骂锦卿有多么对不起她和袁家。 袁锦绣气鼓鼓的坐在车上,回想着出门前母亲对自己的叮嘱,“收起你那炮仗脾气,别和锦卿那丫头起什么冲突” 袁锦绣愤愤不平,凭什么要她让着锦卿啊“娘,你怕她作甚?” 魏氏无可奈何的弹了下袁锦绣的脑门,“这次人家邀请了那么多公子小姐,你若是在人前和她吵起来丢了人,京城都会传遍了,到时候你还怎么嫁的出去空长个好皮囊有什么用?” 袁锦绣听到前面的时候还不以为然,要吵起来指定是袁锦卿脸上难看,可听到最后一句,自己的母亲夸自己,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不情愿的点头道:“我让着她就是了。” 魏氏点点头,转念一想,还是不放心,说道:“不行,你干脆一句话都不要跟她说,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接她的话。”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她最清楚了,绝不是锦卿的对手,更何况她还指望着漂亮的女儿能在这次宴会上崭露头角,入了那些贵****的眼,挣一个好夫婿,绝不能出什么差错。 这也太示弱了袁锦绣撅着嘴,觉得母亲实在是把自己看扁了。 魏氏怕耽误了时辰,哄她道:“锦卿那死丫头哪里比的上你,她整个心肝肺都是黑的,蔫坏蔫坏的咱们不理她,你是嫡女,不理她就等于给她办了个大难看” 等袁锦绣走后,魏氏才叹口气,锦绣被她宠坏了,完全不是锦卿的对手,若是有锦卿一半出息,怎么能愁找不到好婆家。 马车快速的前进着,锦卿倒也不在意袁锦绣今日怎么改了性子,看袁锦绣一身簇新的春装,头上盘着双凤髻,正中插了一朵新鲜的茶花,旁边插着两只金晃晃的钗子,耳朵上还带着一副珍珠耳坠,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摆着,连眉心都贴上了花钿,整个人娇艳的如同三月里的桃花。 袁锦绣精心打扮成这样,无外乎是想钓个金龟婿回来,锦卿无意破坏,若是出了什么事,导致袁锦绣没嫁个好婆家,魏氏还不把她活活拆了。 到了地方锦卿和锦绣在各自丫鬟的帮助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袁锦绣先下马车,回头看了眼锦卿,锦卿今日也是一身簇新的春装,粉色的小褂配着白色百褶裙,头上简单的发髻上只有一只红玉钗子,此外浑身上下再无点缀。 然而在朝阳的映衬下,小姑娘肌肤莹白如玉,一双眼睛也灵动多彩,扮相很是简单,却让人移不开眼去。相比之下,自己这精心修饰的妆容、发髻、首饰似乎都成了累赘,硬生生的被比了下去。 直到锦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袁锦绣才回过神来,似是为了掩饰尴尬,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快随我进去吧。”袁锦绣一想到她一直看不上眼的袁锦卿,居然不打扮也比她惹眼三分,心中就一阵火气,然而再转念一想,袁锦卿一个月无非那点太医院的俸禄,即便是想穿金戴银,怕是也没那个能耐。 再说了,看她瘦不拉几的样子,给她这些金银首饰,怕也撑不起来,也只能做这小家子气的打扮。袁锦绣这么一想,顿时得意起来,看锦卿也没原来那么不顺眼了。 宴会在山脚下的草地上进行,草地上早就安置好了不少桌椅,桌子上摆放着成盘的点心,已经有不少人来了,锦绣见了相熟的小姐,理都不理锦卿直接高兴的迎了上去。 锦卿也不想跟在锦绣身后,带了书娟捡了边角落里的一个桌子坐了下来,打量着周围的人。 草地西边是一片桃林,眼下已经四月了,桃花谢的差不多了,叶子也长不少,放眼望去葱绿一片,还有间或几点零星的桃花还点缀在树上。 桃林深处有一条小溪流过,聚集了一些人,似乎在玩流觞曲水的游戏。而草地东面则是一片开阔地,还立了几块靶子,不少人围在那里,看中间的几个人骑马射箭,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锦卿有心去瞧瞧骑马射箭的,看样子像是有人在场地里面比试,然而刚站起身来,就看到叶玮安带着叶成和余墨,提着一个竹篮子一脸微笑的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锦卿好奇的揭开了叶玮安手中篮子上遮盖的布帘。 刚一揭开布帘,锦卿身边的书娟立刻惊喜的叫了起来,“啊是小猫” 锦卿撇撇嘴,暗地里瞪了书娟一眼,这丫头如今越来越没个样子了,仗着她这个主子脾气好,冒冒失失的。 书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神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竹篮子里的那个闭着眼睛睡的天昏地暗的萌物。 一只小奶猫闭着眼睛睡在竹篮里,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团子,难得的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胖胖的小肚子随着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锦卿伸手摸了摸小奶猫的脊背,手下一片温热软滑,而小奶猫被人打扰了睡梦,伸出小爪子隔空挠了两下,又咕哝一声睡下了,连眼皮都未睁开过。 “送给我的?”锦卿抬头看着叶玮安,笑眯眯的问道。 叶玮安仔仔细细的看着锦卿,小丫头今天穿了一身簇新的春装,整个人纤细清丽,仿佛春天山谷里的一朵兰花。 想起过不久,他和锦卿就能成亲成为真正的夫妻,叶玮安一张俊脸就忍不住微微发红,饶是他向来谨慎守礼,此刻也顾不上叶成和余墨在身边,语气亲昵的说道:“卿卿可喜欢?” 叶成在一旁朝余墨挤眉弄眼,大意是这个称谓可酸死他了。 这下锦卿可犯愁了,在她眼里,小动物都是用来做实验的,当宠养的还真没有,而且她白天又不在家中,也没法照料这小家伙。 书娟在一旁暗暗着急,就怕二小姐不要这个小奶猫了,她是货真价实的十五岁少女,自然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锦卿扫了眼旁边的书娟,正一脸期盼的看着她,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向她传递着:快要下来吧,快要下来吧 叶玮安看锦卿半天没有回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有些暗自悔恨自己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锦卿哪里是那些闲的无聊养猫养狗的千金小姐,万一她不喜欢,岂不是给她增加难题? 想到这里,叶玮安不禁埋怨起叶成和余墨来,都是这两个坏小子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个小东西的 叶玮安轻轻咳了一声,微微有些不自在,仔细看着锦卿脸上的表情,笑道:“这个小东西是一个朋友家的猫生的,说是从大食带过来的纯种猫,一个眼睛是黄的一个眼睛是蓝的,长大了很是好看。可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不过是阿成和余墨觉得新奇,非要我拿来给你瞧瞧。” 锦卿憋着笑,别别扭扭的叶玮安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孩子,明明就是想让她收下这“新奇”的鸳鸯眼小猫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锦卿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整天过于老成持重太不像个十五岁的姑娘了。 在叶玮安温柔的目光下,锦卿微笑着接过了竹篮子,笑道:“那我可要看看了,等它睁眼了是不是一蓝一黄的两只眼睛” 第107章 骑射 收费章节(12点) 第107章 骑射 叶成一张漂亮的脸上全是嬉笑,眨着眼睛道:“嫂子,你要是不收,可是要急坏我哥哥的” 饶是锦卿两世为人,也被叶成这一声“嫂子”给叫红了脸,锦卿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强板着脸白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 叶成嗷嗷叫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都到了这会上了还不承认,可怜我二哥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天天都在担心你,生怕你在袁应全那里受委屈吃苦了,恨不得立刻把你娶进家里来……” 这回轮到叶玮安脸红了,伸手朝叶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小声道:“这么大声嚷嚷什么?想让全大唐的人都听到啊” 叶玮安下手并不重,叶成捂着后脑勺嬉笑道:“那哥哥的意思是,我小声说就可以了?” 叶玮安哭笑不得,懒得再与叶成罗嗦,这长相漂亮的小弟要是疯癫起来,他远不是对手。 锦卿接过篮子后逗弄了会小奶猫,可惜小奶猫不给面子,无论锦卿怎么推怎么摸都只管闭眼大睡,锦卿觉得无趣,就把篮子递给了眼巴巴站在一旁的书娟。 书娟开心又小心翼翼的捧着篮子,小姐不识货,她可是有眼力的,这种纯种大食猫价钱贵不说,数量也稀少,达官显贵家多是养来充门面的,再说这雪团一样的小猫,十足得她的心。 草地那边的马场上时不时传来欢呼叫好声,叶玮安笑道:“卿卿,那边他们在进行骑射比赛,不如我们去看看?” 锦卿早就想去看了,此刻叶玮安主动提了出来,哪有不应允的道理,只是刚跟着叶玮安走了几步,锦卿垂在身侧的手就被叶玮安悄悄的握进了手里。 锦卿的脸“腾”的烧起了一团火,下意识的看向了身后,叶成和余墨并未跟上来,而对面叶玮安的脸离自己近在咫尺,白俊的脸上也布满了红晕和一层薄汗。 “你快放手……”锦卿小声道,头埋的低低的,“叫人看见多不好” 叶玮安逮到了机会,怎么都不肯放手,最近一段时间他很忙,很少有机会和锦卿见面,手如同被胶水黏住了一般,握着锦卿的手不放。天气并不炎热,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烫,手心还出了一层薄汗,握住锦卿的手,感觉滑滑腻腻的。 看着锦卿通红的脸颊,似乎连那白玉般的耳珠也变成了红玉,叶玮安强忍住要亲亲锦卿的冲动,得意的说道:“看见又能怎么样?”他一向守礼谨慎,然后隔了这么多天再见锦卿,他只想向所有人宣布锦卿就是他的。 锦卿紧张的抬起头,扫了眼四周,不少都是男女成双成对的在一起说话,并不忌讳,这才微微放下了心,任由叶玮安拉着往马场的方向走去。 马场的另一头,李秋棠和承福郡主刚骑马跑了几圈回来,两个人下马后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边说笑边往这边走。 承福郡主尚且年幼,兀自说着开心事却发现一旁的李秋棠站着不动了,神色莫辨的看着远处。承福敛了笑容,好奇的随着李秋棠的目光看了过去。 承福只看了一眼,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不以为然的说道:“看不出,这袁锦卿打扮打扮,模样还是不错的。” 半晌,李秋棠才笑道:“想不到这叶二公子,对袁小姐倒是有几分认真,人前都能牵着手。” 承福人虽然小,可该明白的她早就明白了,这会上仔细看了看李秋棠的脸色,一张如玉的漂亮面庞虽然是微笑着的,可那微笑却并未到达眼底,当下也明白了几分。 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承福笑道:“秋棠姐姐,像我们这样的人,便是用的帕子都不是一般的,只有雪缎、细绸的帕子才能用,若是这帕子只是麻布做的,绣的花再好看,我们也不能用啊。” 李秋棠不是笨人,当即笑道:“好好的怎么扯到了帕子上去了?想必丫鬟都准备好了茶水,我们回去喝几口水消消渴。”轻描淡写的便把事情遮过去了。 承福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在她看来,叶玮安皮相不错,在一群靠世袭荫蔽才能做官的世家弟子中也算是上进的,只不过叶家大房败落多年,郑国公的位置没有大房的份。 那么像李秋棠这样的千金贵女,在婚事上,是不会考虑叶玮安的,别说是叶玮安,就是世家里的次子、庶子都不会考虑,以李秋棠的身份,只会嫁能继承家业的嫡长子。 想到这里,承福惆怅的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马场里纵马奔驰的那个矫健身影,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叶玮安拉着锦卿到了马场围栏跟前时,便放开了锦卿的手,上前去拍了拍围在那里的几个年轻男子的后背,笑着说了几句话,那几个华服的年轻男子便笑嘻嘻的看了锦卿几眼,让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 锦卿也不客气,站到了马场的围栏旁边,这些人看样子同叶玮安很是熟稔,想来应该是他的朋友。马场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比试,两个劲装打扮的男子分别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马场上赛跑,每经过马场中央的靶子时,还要引弓射上一箭。 锦卿仔细看了下,惊讶的发现骑在黑马上的是孟钧,而骑在白马上的居然是吴兴 要说孟钧骑射水平高,锦卿还能理解,毕竟他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来到冷兵器时代又在军队里辛苦历练了这么多年,可吴兴就不同了,在锦卿一贯的印象中,那厮就是一个满嘴没一句实话的黑心小白脸,居然也会骑射,而且和孟钧不相上下? 锦卿回头看叶玮安正在瞧着她,便指着白马上的身影问道:“吴兴那小白……吴公子也会骑射?” 叶玮安点点头,“他虽然是文官,可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小时候还整日盘算着要去从军,可他是吴家最小的儿子,吴夫人和吴老爷子哪里舍得让他去从军。倒是小时候胆小又爱哭的孟钧,突然转了性子,一声不吭的跑到了边境上,几年之后回来,已经是威震天下的孟小将军了。” 锦卿看着马场中不分上下的两个人,低头猜测着,突然转了性子,怕是因为原来的爱哭鬼孟钧已经不在了,代替他的是现在这个孟钧了。 正当锦卿低头沉思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喝彩声,锦卿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吴兴收起了弓箭继续往前飞奔,而靶子正中的红心上,一支羽箭还在不停的微微颤抖着。 而孟钧早已骑到了靶子正前方,却停了下来,等吴兴收起弓箭继续往前跑时,才挽弓射箭,唰的一声,羽箭居然顺着吴兴先前射上去的箭,钉入了靶子上,将吴兴的箭劈成了两半,歪歪斜斜的挂在了靶子上。 叶玮安失笑,“这真不像是孟钧能干出来的事情,他一向低调行事,今日却如此的……不留情面。”锦卿看着靶子上的两支羽箭,她倒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孟钧,骄傲如斯,半点不许别人越过了他。别人若冒犯了他,必定十倍的回击回去。 而到了最后一圈,原本和吴兴不分伯仲的孟钧突然加速,甩了吴兴足足有三个马身的距离先到达了重点。 锦卿看到最后的结局,轻轻碰了碰叶玮安,便先转身走了,叶玮安笑着和周围的人打了招呼,便急忙追了上去。 原先围在马场边上,兴高采烈的下注赌谁能赢的人们彻底傻眼了,傻子都看的出来,孟钧前面都是在故意放水,直到最后才发了力超过了吴兴,说白了,就是在故意戏耍吴兴。 吴兴下马后,白俊的脸上满是汗水,无奈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孟钧,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严肃面庞,他就知道,以孟钧的水平,怎么可能跟他赛马不分伯仲?天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让他这么变着法的报复自己。 想到这里,吴兴扬起了招牌式的俊朗笑容,上前去拱手笑道:“孟兄果然技高一筹,小弟佩服” 孟钧神色不变,淡淡的拱手回礼道:“区区小技而已,哪里比的上吴兄舌灿莲花。” 这话酸的…… 吴兴一滞,见四下并无他人,不死心的问道:“孟大将军,我没得罪过你吧?” 孟钧斜睇了他一眼,扯出了一个阴测测的微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拱手道:“当然没有。只不过托吴兄的福,在下多了一个关系不可说的妹妹,还没来得及感谢吴兄。” 说罢,孟钧恢复了那副四平八稳的严肃面孔,牵着马往马场出口处走去,只剩下吴兴留在原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他的随身小厮颠颠的跑了过来,奉上了帕子给吴兴擦汗,指着马场围栏处一个远去的纤细背影,笑道:“公子,我瞧着袁小姐也来了,您要不要去给咱们家的四小姐打个招呼?” 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电光火石间,吴兴仿佛想起了什么,数个月前,他好像骗了这个干妹妹些什么,正好同孟钧有些关系。 再看看另一侧孟钧笔挺矫健的背影,吴兴摸着下巴,一脸的微笑,他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第108章 孟家长子 收费章节(12点) 第108章 孟家长子 锦卿回到宴会的桌椅处时,书娟还在爱不释手的逗弄着篮子里的小奶猫,小奶猫已经醒了,瞪着一蓝一黄两只眼睛喵喵的叫着,声音细弱。 书娟见锦卿回来了,连忙把篮子举到了锦卿身前,焦急的问道:“小姐,这猫儿醒了就一直在叫,怎么哄都不行。” 锦卿扫了一眼,顺了顺小猫头顶上细软的白毛,说道:“大概是饿了吧。”这小猫,看起来估计刚满月。 叶玮安笑道:“拿鱼汤拌了掰碎的饼子喂它就行,小猫已经满月断奶了,老猫也不肯喂它了,原来的主人家也养不了这么多猫,我就向他讨了一只来,想你肯定喜欢。” 书娟心中暗笑,刚才还说不是为了讨好自家姑娘才送来的,这下说实话了吧 锦卿笑眯眯的看着叶玮安,也不说话,叶玮安自知失言,微红了脸转了话题,笑道:“这小东西还没个名字,卿卿给起一个吧。” 锦卿斜了叶玮安一眼,他可好,脸皮愈发的厚了,人前人后都是卿卿长卿卿短的。 锦卿摸了摸小奶猫身上的白毛,想了想道:“就叫毛团吧。” 书娟微微有些诧异,她听闻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可都是给这些猫起名叫什么雪球之类的风雅名字,然而主子的话她也不能多说什么,毛团就毛团吧。 锦卿和叶玮安又说了会话,便到了午宴开宴的时间,叶玮安去了男客那边。 四月的春日正午阳光很是灿烂,晒的人有些头晕,一旁的下人早已搭好了架子,将大块的轻纱铺在了架子上,整个硕大的宴会场就笼罩在淡淡的轻纱当中,阳光虽然能透过轻纱照射进来,可到底没有之前那么热了。 锦卿心中暗暗惊叹,她来的匆忙,也没有仔细打听,到底是哪几家做东开的这个宴会,竟然如此大的手笔,光是这轻纱,至少得值个上百两银子。 山脚下宴会的另一侧,早已埋好了灶台,等到时间一到,丫鬟们捧着菜盘流水般的上上了菜。 袁锦绣在这个时候姗姗而来,精致的脸上出了层汗,妆容都有些模糊了。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锦卿瞧她满脸春风的样子,猜测她刚才肯定与那些小姐公子相处的不错,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中是哪家公子,或者说是哪家公子看中了她? 袁锦绣一坐下来,便长长舒了口气,嚷道:“这天气,可真是热死人了”说完,便唤过丫鬟来给她扇风解热。瞧见书娟手中篮子里的小白猫,袁锦绣兴趣大起,摸着小白猫的头惊奇的问道:“你哪弄来的?” 书娟笑道:“是叶公子送给二小姐解闷的。” 一听书娟这么说,袁锦绣顿时没了兴趣,看那小白猫也觉得厌恶起来,一把拍开了猫,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傲慢的坐直了身子,有什么了不起,她将来会比袁锦卿嫁的更好 锦卿默不作声的看着袁锦绣浑身珠围翠绕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忽然起了坏心,笑道:“姐姐,你脸上的妆都被汗冲的糊成一团啦” 袁锦绣猛然愣住了,惊吓道:“真的?可是真的?”看锦卿一脸坦然,她还是不相信,回头问自己的丫鬟道:“我脸上的妆怎么样?是不是糊了?” 丫鬟讪讪然道:“小姐脸上是出了些汗……” 袁锦绣想起方才那些小姐公子,对她很是友好,一直冲她笑,她还以为是自己受欢迎,现在越想越觉得可疑,莫不是这些人嘲笑她脸上的妆花了,看她像看小丑一般? 袁锦绣又羞又怒,一股子怨气发在了随行的丫鬟身上,狠狠的拧了几下丫鬟的手臂,骂道:“你个不长眼的贱蹄子看到我妆花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故意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锦卿顿时板起了脸,她只是想吓唬吓唬装模作样的袁锦绣,而袁锦绣脸上的妆糊的并不严重,可谁想她又把气撒到了无辜的下人身上。锦卿冷冷的说道:“你要想大庭广众下让别人见识见识你袁大小姐的威风,尽管打骂吧” “你”袁锦绣气的要跳脚,然而却想起来出门前母亲叮嘱过的,这袁锦卿蔫坏蔫坏的,定不能跟她说话坏了自己的事情。袁锦绣狠狠的瞪了锦卿一眼,回头给丫鬟使了个颜色,提了裙子走出了宴会的场地,寻个没人的地方准备好好补一补脸上的妆。 等袁锦绣回来的时候,大部分都已经坐下了,锦卿所在的小桌上也坐了两个人,是锦卿之前认识的邵小姐和她的表妹。邵小姐的表妹依旧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听邵小姐说病已经好了,锦卿也放心了下来。 袁锦绣见不得锦卿和别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嘀咕着袁锦卿也只能配和邵小姐这种家世一般的小姐做朋友了。 桌上的菜品不少,然而大部分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冷拼,热菜很少,每个人还分了些烤肉,想来也是因为在外面不好现做热菜。 锦卿见桌上的几个小姐都是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自己也不再吃了,她对冷拼没什么兴趣。这一桌上都是年轻女孩子,桌上的酒也基本没有人喝。 等到菜过三巡的时候,邵小姐便带着她表妹去别的桌上和相熟的人打招呼了,只剩下锦卿和袁锦绣坐在那里。 这时女客这边过来了一个手持酒盅的青年公子,二十四五的年纪,头戴黑帽子,一身天青色的绸制长袍,腰间的玉带上还系着几个香囊,远远看上去,是个唇红齿白、颇为俊秀的公子。 这公子似乎很会来事,笑容满面的向桌上的夫人小姐敬酒,走到哪里都在不停的高谈阔论,声音大的全场几乎都能听得到,一副洋洋自得、****潇洒像。 等快要到这边时,袁锦绣速度的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了锦卿面前,该有的礼节她还是会做足的,在外面不能丢了袁应全的面子。 等他走近了,锦卿才诧异的发现,这公子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粉,也遮不住他脸上的黑黄,双眼浮肿,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袁大小姐,袁二小姐,小生孟锋,这厢有礼了”这公子礼数十足,举杯喝光了杯中的酒,“先干为敬。” 袁锦绣笑的一脸温婉,推了推愣在一旁的锦卿,锦卿连忙将诧异的眼色收了起来,两人齐齐的向孟锋回敬了一杯酒。 等孟锋走远了,袁锦绣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孟锋远去的背影,不屑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生的,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孟家的嫡长子了?别人看的起他还不是因为他弟弟是孟钧将军,就他那怂样,还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也不怕别人看他笑话” 锦卿听到“孟钧”两个字,顿时注意了起来,没想到孟钧居然是有亲人的,但既然是有亲人,又何至于在他病重垂危的时候只有一个孟瑶瑶守在他身边? “这孟锋是什么来头?”锦卿问道。 袁锦绣刚要回答,随即便想起了什么似的,哼哼着白了锦卿一眼,不屑道:“我才不告诉你” 锦卿瞧她大小姐毛病又犯了,也不多说,只笑眯眯道:“那我回家可要告诉父亲了,这孟锋对你挺有几分意思的” 袁锦绣当即就要炸毛,气呼呼的看了锦卿两眼,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大唐开国大将军孟德昌你知道吧?他只有一个儿子叫孟武,承了他的将军爵位,孟武先后娶了三个夫人都死了,只有第三个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嫡子孟钧,就是那个打败了突厥人的小将军。而孟武的小妾钱姨娘给他生下了长子孟锋和三子孟铮,听说孟府十几年来,都是那个钱姨娘在掌事,若不是我朝规定妾不能升为妻,恐怕那钱姨娘早就是孟府的当家主母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孟钧在他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这孟武可真够邪乎的,居然一连克死了三个老婆,简直就是大唐版的蓝胡子 袁锦绣自来了京城后,只有别人给她讲八卦的份,如今头一次轮到她给别人讲这些家长里短,此刻早说上了瘾,早把魏氏叮嘱她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凑近了锦卿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孟武的三个夫人,都是被他气死的,最小的那个,也就是孟钧将军的亲娘,还是一根绳子上吊自杀的” 锦卿骇然,孟家虽然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当家主母会上吊自杀?这得被逼到什么样的绝路上才能做的出来 袁锦绣满意的看着锦卿吃惊的表情,自得的说道:“你不知道吧,这孟武虽然有个威风凛凛、打仗样样都行的爹,可他自己却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喝醉了就打人,他爹死后没人管的了他,有谁受得了这样的男人” “那钱姨娘怎么就忍受的了?还生了两个儿子?”锦卿明显不相信。 见锦卿怀疑她的话,袁锦绣急了,“有人给孟武算了命,他这辈子要娶名字带金的女子,才能旺家,这不就轮到钱姨娘了钱姨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倒也印证了那算命先生的话。” “不过,京城里谁家瞧得起孟武,居然找个妾来主持中馈,一个妾室生的庶子整日以孟府继承人自居,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袁锦绣意味深长的看了锦卿一眼,对于孟武宠妾灭妻的事情愤慨万分。 锦卿听在耳朵里分外不舒服,什么是嫡什么是庶,袁锦绣处处嚷嚷着庶子怎么怎么样,还不是在借机讽刺她? “姐姐说的不错,一个妾怎么上的了台面?”看着锦绣得意的眼神,锦卿一脸讥诮,“正好姐姐名字里带了个金字,又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不如嫁了那鳏夫孟武,连孩子都不用你生,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109章 瘟疫 收费章节(12点) 第109章 瘟疫 袁锦绣平日里哪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气的腮帮子都是红的,恨不得当场给锦卿几个耳光,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后,恼怒道:“我好意讲与你听,你倒说这种话来腌臜我” 锦卿嗤道:“是谁一个劲的妾长妾短、庶子庶女的叫个不停的”真论起来,还不知道谁是庶出的 袁锦绣自知辩不过锦卿,愤愤然道:“你就是个蔫坏的浑身上下没丁点好的地方,我以后去哪里都不会带你的” 锦卿冷笑着撇嘴,“多谢了,我正好不想去”锦卿也不是泥捏的,袁锦绣没脑子说话又难听,没义务一直忍让着袁锦绣。 一直到散席,袁锦绣一直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坐着,看都不看锦卿一眼,直到叶玮安趁散席的时候来找锦卿说话,她也只是偷偷扫了叶玮安几眼,待见锦卿回头看她时,又立刻坐直了身子,双眼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 散了宴会后两人回家,坐在马车里的袁锦绣依旧是拿着鼻孔对着锦卿。 从宴会开始的时候,书娟就去了下人们聚集的地方,并不知道原因,此刻见袁锦绣还在耍大小姐脾气,心里一个劲的感叹锦卿小姐日子过的真不容易。 回家后,袁锦绣就直奔魏氏的院子去了,锦卿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是去告状了,袁锦绣也就这点能耐了。 书娟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夫人再想出什么招来对付锦卿,然而都快一个月过去了,袁府里面还是风平浪静的,似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也渐渐放下心来了。 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了,从锦卿在太医院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三月里开的娇艳的花如今凋谢的差不多了,院子里的树上也长满了绿叶,明亮的阳光直晃人眼睛,夏天快要到了。 一连几天都是没什么大事,锦卿上午去给宫中的女官看过病,便匆匆回了太医院,然而一进院门,就看到不少太医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一起,神色紧张小声讨论着什么。 锦卿心中微微诧异,一路上礼节性的和同僚们打过了招呼,便直奔乔适的房间。 乔适正在和乔峥说些什么,见锦卿站在了门口,朝锦卿招了招手,舒口气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乔适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锦卿说话,锦卿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平州方裕县两个月前出了场瘟疫,原本并不严重,死了一些人,户部也调派了不少钱粮过去。”说到这里,乔适压低了声音,“秦王从调派的钱粮中扣了不少,如今瘟疫没压住,反而要闹大了,上午有平州的急报说连瘟疫已经蔓延到整个平州了。” 锦卿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在缺医少药的古代,瘟疫几乎等同于死亡了,地方官员为了阻止瘟疫蔓延,大多会把发生疫病的村子封锁,等人死的差不多了,就一把火把整个村子全部烧掉。 只是如今连平州城都有了疫病,只怕封锁烧村这个简单却最有效的方法,已经不能用了。 锦卿想起来院子里那帮同僚充满了担忧和惊惧的眼神,便问道:“是不是太医院要派人去平州?” 乔适点点头,见锦卿神色不变,心下很是满意,他早看到了院子里那帮胆小鬼的惶惶之态,袁锦绣到底是他带出来的太医,胆色上都比别人强不少。 “你放心,不会让你和乔峥去的。皇上在早朝上大发雷霆,又让郑柏枫和我选几个太医去平州,也是为了彰显君恩浩荡。”乔适安慰锦卿道。 锦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平州是大唐北方靠海的一个州府,位置上接近于现代的辽宁,在这个时代还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 因为靠近北方,气候寒冷,一年只能种植一季作物,原始森林又多,大部分老百姓都会通过渔猎来补贴家用。 这样的地方要是发生了瘟疫,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乔峥皱着眉头说道:“那二叔可有拟定的人选?” 乔适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乔峥,说道:“我和郑柏枫商量,一共出四名太医,也能显示皇上对此事的重视。” 乔峥接过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单,指着名单叹气道:“这两个人与我们一向交好,去了有个万一,真是可惜了。” 乔适脸色也同样不好看,“若不出这两个人,郑柏枫岂不要逼着我把你们两个送过去?不过郑柏枫也没捞到好,另外两个,可是巴结他巴结的紧。” 锦卿按捺住心中的诧异,接口道:“平州不过是个穷地方,人也不多。即便是户部这次发了大善心,给再多的钱粮也没多少吧,秦王贵为皇子,怎么会看的上这点东西?” 乔峥眉头紧皱,“我们哪里知道?秦王素来有贪墨的恶习,这次爆出来贪墨的是他的一个下属,原本以为是这个人胆大包天,敢贪了救灾的粮款,谁知道一审之下,扯出了背后的秦王。” 乔适拍了拍锦卿的肩膀,小姑娘到底太年轻了,摇头道:“你不懂,这些皇子要养一大堆门客,逢年过节来来往往的礼节,还要想办法拉拢朝中的大臣,没钱怎么行?而且,也说不定是因为见齐王失了圣心,出挑的皇子只剩他了,便愈发的胆大起来。” 出了乔适的房间,锦卿心中说不清是卸下了一个重担还是背上了枷锁,在乔适的保护下,没有让她去平州,然而终究还是有人要去这个地方。 下午的时候,乔适和郑柏枫便召集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在院子里宣读了他们的决定,宣读之前,所有人都是鸦雀无声,明晃晃的太阳直直的照在人的头顶,然而在这大太阳下,不少人却是冷汗直冒。 宣读完名单,没有在名单上的人欢喜之色溢于言表,而被名单点中的四个人要么一脸淡然,要么一副如丧考妣之相。 等人散去了,锦卿忍不住最后看了这四个人一眼,这四个人都是半老头子,家中妻儿老小一应俱全,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和家人团聚。 锦卿心中有再多的波澜起伏,此刻也硬生生的把它压下去了,她没有那么博大的胸怀,能不顾一切的奉献自己。她还有叶玮安、锦知、刘嬷嬷……为了这些人,她绝不能去逞什么英雄,老老实实的躲在乔适身后保命就行。 下午的时候,有个晋王府的丫鬟直接找到了锦卿,说是顾孺人又怀了身孕,甚是想念锦卿,让锦卿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她。 锦卿扳着指头算算日子,竟是好长时间没去过晋王府了,也难怪这姐姐不高兴了,再加上今天的事情,锦卿心中烦闷,便直接去了晋王府。 顾瑞雪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琪儿今年都七岁了,然而依然明丽温婉,腰身纤细,若不是梳着****发髻,怎么看都像是十六七岁的姑娘,不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锦卿过去的时候,顾瑞雪正斜靠在榻上,与晋王妃说话,大概是因为顾瑞雪有了喜讯,晋王妃心里高兴,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 细细瞧着锦卿,晋王妃笑道:“我原来以为妹妹这腰身保持的好是有什么秘诀,现在看来,是你们家的姑娘都是这水蛇腰啊” 锦卿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也想吃的胖一点,变成一个前凸后翘的丰满大美人,可无论她怎么吃,还是这副发育****的小身板,平白让她惆怅。 锦卿坐下来笑道:“殿下可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顾瑞雪摇摇头,笑道:“皇上让他专门负责去平州的钱粮调派,从去上早朝就没回来,忙的没什么时间。” 锦卿心中微微一动,然而看顾瑞雪脸上却是一脸的坦然,看不出任何或高兴或丧气的情绪来。 一直以来锦卿似乎都忽略掉了一点,皇上这么多皇子,除了晋王,这些皇子殿下就像是海浪上的小舢板,随着皇上的喜怒在朝堂上起起伏伏,只有晋王一直是现如今低调谨慎的样子,皇上夸功劳的时候有他一份,找茬的时候却挑不出毛病来。 如今秦王贪了点小钱,都被就揪了出来挂了墙头,这个晋王姐夫却波澜不惊的接替了秦王的工作,谨小慎微的进行着钱粮调派,连家中添丁进口这样的喜事都没回来…… 锦卿摆摆头,顾瑞雪心思比她深沉,她那点花花肠子加起来还不够顾瑞雪的一个指头,谁知道顾瑞雪和晋王到底是打什么主意,这些皇子哪有省油的灯,她只用做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小太医就行了。 锦卿从晋王府出来后,直接让马车送自己回了袁府,经过一处小巷时,锦卿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似乎就在近处。 锦卿将帘子掀开一角,透过缝隙,惊讶的看到叶成攥着一个汉子的头发,从一户人家的后门将他拖了出来,原本白俊漂亮的脸此刻扭曲的变了形。 锦卿心惊不已,刚要喊车夫停车,就看到叶玮安一身朱红色的官袍,一脸阴沉的背着手从后门中出来了,看向那个汉子的眼光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这哪里是往日风轻云淡,温雅有礼的叶玮安 跟着叶玮安出来的是余墨还有两个锦卿不认识的汉子,锦卿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神差鬼使的轻轻放下了帘子,任由马车快速的行驶走了。 110章 恐慌 收费章节(12点) 110章 恐慌 事实上,平州发生的瘟疫,在乔适和乔峥眼里,都没有太当成一回事,毕竟平州离京城有十万八千里远,而且晋王已经调动了平州附近的驻军,把平州城围了个铁桶一般,只进不出。 然而流言却像是雪片一般的飞到了京城里,传入了各家各户的耳中,一时间京城街头巷尾,人人谈瘟疫色变,整个京城上空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似乎那远在平州的瘟疫不日便会传播到京城,到时候京城人会死的十室九空一般。 “这定是有人在故意传播谣言我今天听几个人嘲笑我们太医院的太医无能,都派了四个太医过去,结果还是一点用都没有”乔适气咻咻的拍着桌子,骂道。 乔峥给乔适倒了杯茶水,温言道:“等到平州瘟疫平息了,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了。如今有人故意夸大其词,引起恐慌,恐怕只是想乱上加乱,让平息瘟疫的事情变的难上加难罢了。” 锦卿静静的听着乔适和乔峥的对话,乔峥对于分析时事一向有他的看法,她不懂这些,插不上嘴。 乔适一凛,沉思道:“是谁会这么做?” 乔峥意有所指,“谁在这事上吃了亏,谁就有可能做。” 锦卿心思一动,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人”两个字,试探的问道:“可是这位?” 乔峥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一副不可说的样子,伸手拂去了桌上的水痕,“幕后真的指使者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目前看来,倒真有可能是这位。” 三上面加个人字,正是“秦”的上半部分,锦卿指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锦卿暗自感叹,自己的那个晋王姐夫,日子果真不好过,原以为不过是件小事,可没想到皇帝扔给了他一个烫手的山芋。 下午锦卿回家的时候,刚进院子,就瞧见秦姨娘站在院子里,看到她时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二小姐,你回来了”秦姨娘笑的一脸僵硬,锦卿看着都替她难受。 自从锦卿除夕那天泼了秦姨娘和锦和一头一脸的汤水后,秦姨娘和锦和看到了锦卿都是绕着道走的,吃饭也是老老实实的躲在自己房间里吃。没了秦姨娘在跟前碍眼,这点上,魏氏倒是很感激锦卿。 “你有什么事?”锦卿语气不善的问道,秦姨娘不可能是来向她忏悔道歉自己当初有多么脑残的。 秦姨娘笑成了一朵花,絮絮叨叨的说道:“我向来知道你是个医术高明的,咱们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太医,祖宗脸上都有光,老爷一提起你就觉得高兴,你可比正经的嫡出小姐都有出息” “到底什么事?”锦卿愈发不耐烦了,她又不是袁锦绣,随便给戴个高帽子就飘飘然了。 秦姨娘一看锦卿不高兴了,连忙说道:“我这不是听说平州发生瘟疫了么,听上街采买的婆子们说,那平州人死的都差不多了,瘟疫早传到京城了,城外一天死好几个人,官府压着不让人知道,还听说那得了疫病的人,死的时候七窍流黑血、身上烂的没一块好肉” 说着,秦姨娘脑子里就自动显现出了死尸那副恶心恐怖的样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锦卿眯起了眼,秦姨娘不是那种没见识的老弱妇孺,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艳压群芳的厉害角色,又和魏氏斗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点谣言都怕成这样,别不是又有什么花样了吧。 秦姨娘最为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此刻瞧锦卿脸上一脸的审视和怀疑,连忙指天赌咒道:“二小姐,我绝不是担心自己,我……我只是担心你弟弟,锦和他身子弱,平时吹个风都能伤风发烧个几天,她们说,说体弱的人最容易被传染上这病……” 说着说着,秦姨娘哭了起来,拿着帕子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原本精心修饰的妆容哭的糊成了一团,“我是怕锦和他……” 锦卿头疼的敲了敲额头,她能说什么,她要是说这消息是假的,瘟疫离你们十万八千里远,这秦姨娘保不准想她是故意不肯说的,总而言之,她在魏氏和秦姨娘眼里,就是一个蔫坏的人。 看秦姨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样子,锦卿突然觉得有些心软了,无论秦姨娘如何针对自己和锦知,她的出发点始终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一个残废的、体弱的、性格阴沉暴戾的儿子。 电光火石间,锦卿想起了前世曾发生过的一场全国程度的闹剧。她朝秦姨娘招招手,附耳说道:“听说吃盐能预防这个病,还能增强抵抗力。” 秦姨娘恍然大悟,不顾眼眶里还打转的眼泪,连忙朝锦卿道谢,便要往院外奔去。 锦卿连忙叫住了她,觉得不放心,耐着性子憋着笑,说道:“不过可不能多吃,饭后喝一杯淡盐水就行。要吃井盐,不能吃平州那边的海盐。”秦姨娘自然是连连点头。 末了,锦卿又叮嘱道:“你可得千万烂在肚子里,这事可是机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 等秦姨娘千恩万谢的走了,锦卿甩了甩脑袋,谣言传的这么厉害,连秦姨娘这种藏在深闺不出门的人都知道了,还知道的有鼻子有眼,她这个太医院大夫,都不知道平州瘟疫人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呢 到了这个份上,该是官府出面平息这个谣言的时候了吧,不然京城人心惶惶,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等到锦卿第二日再回来时,书娟正心急火燎的等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瞧见锦卿回来,才松了口气,上前去拉住锦卿的手,小声说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去买几斤盐藏起来?” “买盐做什么?灶房里不是多的是吗?”锦卿莫名其妙。 书娟一脸焦急,“哎呦,小姐,你是不知道,听说吃盐就不会得那个平州传过来的瘟疫,如今各家各户都在抢盐呢”书娟又朝魏氏和秦姨娘的院子努了努嘴,“那两位,听说让婆子抢了几大袋子盐藏在屋里了。” 锦卿傻眼了,她的注意力不在魏氏和秦姨娘到底抢了多少盐上,她只听到书娟说京城各家各户都在抢盐。锦卿连忙握住书娟的手,使劲咽下了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说,京城所有人都在抢盐?” 书娟跺脚道:“可不是吗我刚出去瞧那盐店,排的老长的队,都是买盐的,听说城中心的几个盐店早就断货了,现在也就那些边边角角的盐店有货卖,要是再不去,可连那点都没了” 说着,书娟就要扯着锦卿出门抢盐。 锦卿连忙拉住了书娟,好说歹说才让她停了下来,并且以她太医的名头保证,吃盐和预防瘟疫半点关系也没有。 只是锦卿回到房间的时候手脚发凉,心中悔恨万分,她实在是不该为了一时方便就糊弄秦姨娘的,这下好了,旧谣言还没破去,新谣言已经出炉了,而且她还是这个新谣言的始作俑者。 锦卿一晚上都是哭丧着脸,只盼将来皇帝搞定了所有的事情,清算这些造谣者的时候,能够看在她进药救了太妃的份上,饶了她的小命…… 入夜时分,锦卿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挨到睡着,又做了****乱七八糟的梦。 等锦卿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明晃晃的透过窗棂照到了锦卿的床铺,在被子上洒下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锦卿睁着有些浮肿的双眼,脑子里木木的半分精神也没有,强打着精神带着锦知出了门,却看到除了徐斌的马车外,还有一辆漆黑的马车,等在了袁府门口,赶车的人正是孟保。 锦卿先让锦知上了徐斌的马车去了洪夫子那里,自己掀开了孟保马车的车帘,孟钧正端坐在马车里,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朝她伸出手来,言简意赅的说道:“上车去玮安家里。” 锦卿一听是去叶玮安家,也顾不上多问,拉着孟钧伸出的手就上了马车。 一路上孟钧都在闭目养神,锦卿看了他一眼,一身玄黑色的长袍,坐的笔直的身板,两只手微垂在腿上。他这个人,身上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是一种在军队里摸打滚爬多年积累起来的硬气和自律感。 锦卿张了几次嘴,都想问问去叶玮安家里做什么,然而一想到那天看到的,叶玮安充满戾气的面孔,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孟钧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道:“吃井盐能治瘟疫的事情,是你传出来的?” “不是治,是预防,预防”锦卿底气不足的纠正道。“再说也不是我传出来的,我是被我爹的小妾缠的没办法了,糊弄她的,谁想她转背就说出去了。” 孟钧隐含笑意的眼神在锦卿看来就是在嘲笑她,锦卿泄气的垂下了头,又突然抬头问道:“不会治我的罪吧?传出去乱说的是秦姨娘,又不是我……” 孟钧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气定神闲的说道:“这我可不知道,得问大理寺那边。不过你放心,即便你被打进大牢了,判了个二三十年的,我也会时常去探望你的。” 第111章 还我个公道 收费章节(12点) 第111章 还我个公道 锦卿被孟大将军的风凉话噎的无话可说,悻悻然闭上了嘴,瞧孟钧这轻松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马车很快就到了郑国公府,国公府门口一片寂静,只有一个老门房缩着脖子蹲坐在门口。 孟钧带着锦卿下车,孟保奔到老门房跟前说了几句话,老门房抬起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孟钧和锦卿几眼,双手依旧抄在一起,拿手肘指了指门里面,嗓音沙哑的说道:“进去吧,现在主子们乱下人也跟着乱,没人给你们带路了。” 锦卿跟着孟钧进了大门,眼前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心下吃惊,偌大的国公府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样子,她来过几次,都是人来人往的繁盛样子。 下意识的,锦卿便看向了孟钧,孟钧皱着眉头道:“玮安只是叫我来做个见证,他要和叶家的二房做个了结,委托我带上了你,到底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孟钧似乎来过多次孟府,带着锦卿和孟保,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叶家大房的院子,余墨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 锦卿等人跟着余墨到了一处院子,院子的圆形拱门紧闭,远远的就能瞧见一群人聚集在院子门口,分成两派,气氛剑拔弩张。 叶府的一大家人似乎都在,叶玮安、叶成和张氏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边,而另外一边站了老老少少十来个人。 而让锦卿吃惊的是,居然晋王也在。 叶玮安长身玉立,身形挺拔,一身朱红色的官袍,面容严峻,神清气朗,背着手站在张氏和那中年男子身前,自成气势。 瞧见了锦卿,叶玮安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度,暖暖的笑了笑。 锦卿朝他点点头,随后不动声色的跟着孟钧站到了晋王身后,她猜的没错,晋王也是被叶玮安叫来做个见证的。 叶玮安对面的应该就是国公府的二房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华服长袍男子,还有锦卿见过一面的二房夫人范氏,除了这两个人外,还有一个丰腴富态的老太太,五十来岁的年纪,一双不大的眼睛怨毒的盯着对面的叶玮安一家。 范氏此时全然没了锦卿第一次看到她时的华贵矜持,时而叉着腰对叶玮安刻薄的诅咒,时而垂下头抹着眼泪说什么叶玮安伤天害理罪不容诛。 那两个三十上下的华服男子,想必就是叶家的二房和三房两个儿子,而那个富态老太,应该就是二房的母亲——叶府的老太太许氏。 正当两方对峙的时候,圆形拱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的眼光立刻就移到了拱门处,门里出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看了看叶玮安,说道:“老太爷说了,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证据也不充分,算了吧,免得伤一家人的和气。” 话音未落,二房这边的人像是松了口气般,一个个脸上都是副灿烂的笑脸,如同劫后余生一般。 “和气?”叶玮安冷笑,手指向了对面的二房和三房,“他们杀害我大哥的时候,可想到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之间有和气?” 范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厉的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时候杀害过你大哥?别血口喷人” 老太太许氏也冷笑着看着叶玮安,“年轻人做人可别太不知轻重了,惹了祸事出来你可承担不起” 叶成气的满脸通红,指着许氏和范氏嚷道:“你们这两个没脸没皮的老虔婆还有脸到我们面前来说这话?晚上睡觉当心我大哥的冤魂来找你们算账” 张氏捂着脸哭了起来,无力的靠在了叶玮安父亲的肩膀上,她就知道,公公忌惮许氏和范氏,从来不把大房放在眼里,怎么可能指望公公出面来给大房主持公道? 三年前叶玮平死的时候,叶老爷子装聋作哑,三年后难不成他就善心大发了吗?对于他来说,孙子已经有几个了,叶玮平已经死了,犯不着因为一个死人而得罪了许家和范家。 “大嫂,瞧瞧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范氏指着叶成嚷嚷道,“娘是个没脸没皮的娼ji,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个老鼠相” 一提到叶成的母亲,叶成一双眼睛顿时就红了起来,握紧了拳头就想冲上去揍到范氏那胖大的脸上,刚跑了两步却被叶玮安从背后抱住了。 孟钧皱着眉头喝道:“住嘴殿下在此,还敢污言秽语” 范氏被孟钧的架势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叶二老爷身后,待看到叶成被叶玮安抱住了,晋王只是冷脸看着,便又得意了起来,她是范氏的嫡女,给叶家大房和晋王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叶玮安在叶成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松脱了叶成,站直了身子,面朝对面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的二老爷,心平气和的说道:“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没人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大哥的伴读送到了北疆,以为我就找不到他了?你把厨房里的厨娘杖毙了以为我就找不到下毒的人了?你以为你把周管事发配到了南方我就找不到这个替你跑腿买毒药的人了?” 叶玮安的话语很是平静,平静的如同是在和叶家二老爷谈论天气一般,然而叶家二老爷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原本噙在嘴角的那抹冷笑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惧。 “也是。”叶玮安自言自语道,“你们大概是觉得我们不会去查这件事了,因为在你们眼里,我们能活下来是你们恩赐的,蝼蚁有什么资格跟你们争个公平正义?” 叶玮安回头拍了拍失声痛哭的母亲,掏出帕子来递给叶大老爷,让他给张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做完这一切,他才平心静气的对还在门口的老管事说道:“我本来是想让爷爷出来主持个公道的,如今看来,爷爷是不打算理会我们大房了,即便我们大房被二房逼到了绝路上,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出这个院子,不会为我们大房吱一声。” 叶玮安说着,一滴清泪划过他清瘦的脸颊,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门口的老汉低着头,不敢去看叶玮安的脸,只重重叹道:“安少爷,老太爷有他的难处,他维持着这个家不容易,您得体谅他啊” 叶成怪笑了一声,“他有难处?他有难处就能看着二房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若不是我二哥有了警觉,早不知道被二房害死多少回了” 这次轮到叶家二老爷站不住了,在二房三房人群里高声嚷道:“你不过是个咋种叶家赏你口饭吃罢了,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范氏也慌忙帮腔,“我们二房行事光明磊落,你们大房有什么?杀了玮安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再看叶玮安一脸嫌恶的看着她,目光里透露着刻骨的憎恨,范氏心下一惊,干脆捂着脸哭了起来,一边拿着帕子拭泪一边抽噎,“我身为范氏嫡女,嫁进叶家这么多年,给你们叶家生了孩子,又忙里忙外的操劳,你们大房吃现成的喝现成的,到头来还要反咬我们一口” 说着说着,范氏愈发的悲痛了,拍着自己的胸口,哭叫道:“我在娘家做闺女的时候,也是有父母疼爱没吃过苦的,我到你们叶家做媳妇了,到处受你们欺负,我这心头苦有谁能知道?” 范氏到底是大家教养出身的,即便是撒泼,也没像寻常****那般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然而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院子里面的人听到,言语间几次提及她的出身,威胁意味十足。 叶玮安半分不将她的哭闹放在眼里,淡漠的瞥了一眼,仿佛在看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一般,转身对门口的老汉说道:“多谢林叔通告,我知道爷爷的意思了。既然爷爷不肯出面来主持这个公道,怕家丑外扬,那我只能告到大理寺了,告他们杀人害命为我那冤死的大哥讨个公道” “你敢”许氏重重的喝了一声,用力的跺了下手中的拐杖,瞪着眼森森的望着叶玮安,那目光似要将叶玮安抽筋剥皮一般,告到大理寺?那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看叶府的笑话?若是叶玮安没有告赢,那也会谣言四起,将来她儿子继承了郑国公的位置,那也少不了人在他们身后戳着他们的脊梁骨指指点点,名正言顺也成了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叶玮安告赢了,她儿子面临的便是牢狱之灾,甚至是砍头流放的危险,那他们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郑国公府是她儿子的,谁也抢不去 看着叶玮安,叶老太太的眼睛都能冒出血来,恨不得咬死这个碍着她儿子的贱种,拿着拐杖对准了叶玮安的脸,颤抖着声音叫道:“你敢告?你敢告?我告诉你个小兔崽子,我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不怕,当年既然能弄死你大哥,现在我也不在乎多弄死一个你” 第112章 郑国公 收费章节(12点) 第112章 郑国公 锦卿一听,看这老太太一副要和叶玮安同归于尽的样子,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担忧的看了叶玮安一眼。 就在这时,圆形拱门打开了,满头银发的叶老爷子背着手站在了门口,缓缓的从门中走了出来。 相比起几个月前锦卿见过的叶老爷子,如今的叶老爷子苍老了很多,满脸疲惫之色,一身喜庆的深红色朝服难掩他脸上的颓废之色。 叶老爷子一出来,原本嘈杂的叶家人瞬间就平静了下来,许氏瞪着眼,毫不退让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满脸的戾气。 叶老爷子双手叠放在拐杖上,站直了身子,朝晋王叹道:“殿下,臣治家无方,让您看笑话了” 晋王微微颔首,宽慰道:“国公多虑了,论起辈分来,您还是本王的长辈。” 叶老爷子长叹了口气,缓缓的扫了一圈院门两旁的家人,摇头道:“罢了罢了,你们争来争去,无非就是想争我这个老头子身上的头衔” 此话一出,叶二老爷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讪讪的,强笑道:“父亲说什么笑话呢,儿子只盼着你身体康健就好,哪里想这些有的没的?” 叶老爷子沉着脸,用力的跺了下手中的拐杖,指着自己的眼睛骂道:“我是老了,可我眼没花,脑子也没糊涂你们做过的这些丧天害理的事情,我这个老头子看的很清楚” 叶二老爷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范氏也早收起了眼泪,一脸的惴惴不安,说到底,爵位传给谁,那还是要看叶老爷子的意思,叶玮平死的时候他没出来为大房说过话,现在叶玮安长大成人了,他反倒出来了,如今说这话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坐实了二房杀人的罪名?他们苦心经营多年,可不是为了等叶玮安这个兔崽子长大就美梦化为泡影的 许氏嗬嗬的冷笑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个死老头子脑子糊涂了吧?胡言乱语些什么趁早收起你那套不切实际的想法,免得再丢掉一个孙子的性命” 叶老爷子失望的看着小了自己二十多岁的夫人,叹息般摇了摇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了大房院子的方向,满脸的悲戚,似是回忆一般叹道:“玮平是我最喜爱的孙子,他是我们叶家的嫡长孙。我还记得他出生在冬天,戴个虎头帽子,我抱在怀里,白白胖胖的像个面团一般,四岁的时候就能背几百首诗,十二岁的时候写的字连皇上都夸赞他好,十五岁的……” “住口”许氏喘着粗气暴跳如雷的怒吼道,她是填房没错,可她也是出身高贵的大家嫡女,叶老头子的原配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女子,凭什么处处压她一头?连她的孙子都要比自己的儿子得到的宠爱多吗?凭什么 “我看你还是念着你那死鬼贱人我不管你心里到底念着谁,我今天把话给你撂明白了,我儿子的身份在这个家里是谁都比不上的,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她儿子的孙子,统统都不配跟我儿子争”许氏吼道。 原本惴惴不安甚至是有些丧气的叶二老爷和范氏,此刻见许氏态度如此强硬坚决,也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叶老爷子不愿传爵位给二房又怎么样,由不得他不传 叶玮安冷笑一声,“许家果然是世家大族,填房如此嚣张,不敬前室,如今果然是见识到了” 叶老爷子颓然的摆摆手,冲晋王说道:“殿下,老臣治家无方,出了这种败类,愧对祖宗,如今该是老臣处理家事的时候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看来叶老爷子是要准备关起门来处理家事了。晋王看了叶玮安一眼,点了点头,拱手朝叶老爷子行了个礼,按品级他是不需要向郑国公行礼的,可如今是家事,论辈分郑国公是他的姑爷爷。 锦卿还想再看下去,却被孟钧使眼色叫走了,只得跟在晋王后面走了,临走还不忘回头看了几眼,叶玮安挺直了脊背和脖颈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色,只觉得那挺直的脊背是那么的倔强和凄凉。 锦卿心头一酸,立刻低下了头,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后轻手轻脚的跟在晋王和孟钧身后走了。 少了旁观的晋王等人,叶二老爷和范氏顿时没了束缚,说话也更加大声更加肆无忌惮了,不停的咒骂着大房。 叶老爷子冷哼道:“你们不如先弄死我这个老头子好了,爵位马上就是你们的了” 许氏半点不把叶老爷子的话放在眼里,她在郑国公府耀武扬威了几十年,叶老爷子从不敢说半个不字,真的威胁也好,假的气话也罢,谁都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瞪了眼对面的大房一家,许氏慢条斯理的说道:“爵位当然是我儿子的,就凭你们这些自不量力的人也想肖想爵位?” 叶玮安眼睛中跳跃着怒火,握拳咬牙道:“我们不是来争这个爵位的,你们杀了人就要偿命我们只想为我那冤死的大哥讨个公道” “讨公道?”许氏怪异的尖笑了一声,“不过是杀了个贱种,那又怎么样?你也配来向我们讨公道?若不是老婆子我慈悲,你个小兔崽子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能活到今天来向我们讨公道?” 叶老爷子悲愤的用力的跺着手中的拐杖,大声叫道:“闭嘴,都给我闭嘴”又颤颤巍巍的指着二房说道:“你们做错了事,居然还不思悔改我睁只眼闭只眼这么多年,再放纵你们这么下去,叶家就要家破人亡了” 喘了口气,叶老爷子又朝向了叶玮安,叹气道:“孩子,他们也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叔叔和婶婶,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叶玮安惊疑的看着叶老爷子,辨不清楚叶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叶老爷子回手招了招躬身站在院门处的老管事,在他的搀扶下往国公府门口走去。 许氏意识到了不对,在范氏的搀扶下气喘嘘嘘的快步走过去奋力抓住了叶老爷子的胳膊,惊恐的尖叫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敢出这个院子我就死给你看” 叶老爷子推开许氏的胳膊,冷笑道:“趁早收起你这套,要死要活了几十年,也没见你去死我这就去面圣,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把继承人定了,省的有人再日日夜夜惦记,家宅不宁” 叶二老爷原本还有些迟疑,不敢行动,这会见自己的老父亲这么说,心下大急,情急之下三步并两步的奔到叶老爷子跟前,堵住了叶老爷子的路,万不能让叶老爷子去进宫面圣,他这是铁了心要把爵位传给大房,到时候圣旨下来,一切都完了 叶老爷子看着高大健壮的二儿子,气的手直抖,“好,好你如今翅膀硬了,就敢挡我的路了是不是?今天敢挡我的路,是不是明天就敢弑父了?” 叶二老爷面色不虞,再看了看一旁的许氏,脸上的肌肉抽抽了几下,终是咬牙说道:“爹年纪大了,经不得劳累,快叫人来扶爹回房休息” 一旁仔细观察的范氏终于得了机会,连忙朝一旁高声叫道:“人呢?人都去哪了?还不快来人伺候老太爷” 然而范氏捏着嗓子喊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出现,叶老太爷冷眼瞧着,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许氏和叶二老爷终于惶恐起来,等待了半天,却没有意料之中的下人出现。叶老太爷身边的老管事上前去“请”开了堵在前面的叶二老爷,客气的说道:“二老爷,还请让一让。” 叶二老爷惊惶羞恼之下,使劲推了老管事一把,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指挥我?” 叶老太爷失望的看着叶二老爷,轻轻摇了摇头,叹气径直往前走去。叶二老爷眼睁睁的看着叶老太爷往前走,却无计可施,心下一片冰凉。 就在这时,许氏突然叫道:“你想传爵位给大房,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接你这个爵位”小老太太又奔到了大房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大老爷,声音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老大,你说说,你愿不愿意接了这个爵位?郑国公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就能找个……” 说着,许氏盯了叶大老爷的残腿一眼,轻蔑的说道:“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玮安可还年轻着呢” 叶大老爷难堪的把那条有些畸形的腿往张氏身后挪了挪,似乎这样就能遮住了不被外人瞧见,许氏的话语里威胁意味分明,他一生因为腿的残疾而失去了众多机会,因为残疾他避世懦弱,因为他的无能,他保不住他的儿子,护不了一家人的周全。 叶大老爷紧紧搂着张氏,看着许氏充满威胁的眼神,嘴唇张了几张,哆嗦了几次,终于发出了声音,“爹,我们大房不要这个爵位,只求一家子能平平安安。” 第113章 继承 收费章节(12点) 第113章 继承 叶玮安上前挡在了父亲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矮胖的许氏,沉着脸说道:“你休要把旁人想的同你一般贪心无耻,我们也不是为了争这个爵位,就是想给我大哥讨个公道” 许氏被叶玮安这么不留情面的话语激的暴跳如雷,她不敢再骂叶玮安了,指不定他还会说出来什么更难听的话掉她的脸面。许氏指着叶家大老爷痛斥道:“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半分礼节也没有,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氏噙着泪轻轻拉了拉叶玮安的衣角,摇头道:“算了吧,咱不争了……”一旁扶着张氏的叶成急了,跺脚道:“母亲,这次我们要是退了,二哥就是下一个大哥啊你当他们还会放过我们吗” 叶玮安冷笑着看着挡在叶老太爷前面的叶二老爷,抬脚就往外走,“既然二叔不肯认罪,我也顾不上家丑外扬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二叔不如就等着大理寺来传你问话好了” 眼见叶玮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竟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到公堂之上,叶二老爷慌了神,叶玮安人高马大,府里的下人又如惊弓之鸟,一个个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如今他拦的了叶老太爷,可拦不住叶玮安了 叶二老爷正在惊慌失措间,一直沉默着的叶老太爷突然朝叶玮安喝道:“站住你们一个两个都想翻天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有我在,你们一个个都别想生事,只要我在,你们就得给我护着郑国公府的脸面” 叶玮安身上的血液一瞬间全都往头上涌去,失去理智之下,叶玮安颤声笑道:“好,我大哥的命没有这个国公府的脸面重要,我们谁都没有你的脸面重要”说着,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去,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为了给大哥讨公道了,他再不反抗,他一家人迟早都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叶二老爷心头狂喜,叶老爷子终究还是站在了他这一边,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叶二老爷朝叶玮安高声叫道:“你快回来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又回头对叶老太爷讨好的说道:“爹你瞧瞧玮安,越大越没规矩,连你的话都不听,早晚坏了我们国公府的名声” 叶老太爷并不理会小意奉承的叶二老爷,对搀扶着他的老管事叹息道:“去把人都叫出来吧,如今我这老骨头的话谁都不愿意听了。” 老管事沉重的看了叶老太爷一眼,往偏门处走了过去,叶二老爷惊疑的看着老太爷,心底顿时一股不妙的感觉,老头子仿佛是留了后手一般,双手交叠在拐杖上,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叶二老爷心下一沉,牙一咬,暗自下定了决心,若是老头子一意孤行,别怪他不念父子之情为了这个爵位,他做了太多的事情,他断不能容忍出什么差错,也不能让这个快埋进土里的老头子来坏他的事 就在叶二老爷迟疑要不要动手的功夫,一列排列整齐的禁卫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在老管事的带领下进来了,高举的长枪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刺的人眼睛生疼。 叶二老爷彻底慌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叶老太爷,会提前在家门口布上一队士兵眼下他手下的管事小厮,一个个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望着空荡荡的国公府,叶二老爷吞了口吐沫,不可置信的盯着苍老的叶老太爷,他竟然是被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给算计了而且事情的走向,时刻都在老太爷的算计之中 难不成这老东西是和大房串通好的?想到这里,叶二老爷立刻转头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叶玮安,他年轻侄儿的脸上也是一脸的错愕,那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叶二老爷咬牙切齿的看着叶玮安,倘若叶玮安真是和叶老太爷联合起来算计二房,他拼尽全力也要叶玮安生不如死 领队的校尉二十上下,一身劲装打扮,朝叶老太爷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带着队伍静静的站到了叶老太爷身边。 叶老太爷叹道:“我要进宫一趟,劳烦小李帮我照看着我这些不成器的子孙,一切等我从宫中回来再说。” 被称为“小李”的校尉很是和气,拱手笑道:“国公爷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着,小李恭敬却不容拒绝的上前拉开了挡在前面的叶二老爷,“二老爷,还请您这边让让” 叶二老爷想反抗,他想冲过去拉住他父亲,要是叶老爷子进了宫,圣旨一下,一切都晚了,叶玮安已经长大成人了,心思狡猾,又有晋王等人撑腰,难以再用简单的法子除去了 然而“小李”的手劲大的出奇,如铁钳一般把他“钳”到了一边,牢牢的钳住他,让他不能动弹分毫,叶二老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老太爷往外走。 经过他身前时,叶二老爷痛心的叫道:“爹,你就这么把儿子往死路上逼吗?大哥是你嫡亲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嫡子了吗?” 许氏急了,在范氏的搀扶下就要往叶老太爷这边奔过来,小李朝士兵们甩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三个健壮的士兵像小山一样挡在她们面前。 范氏羞恼的尖叫道:“你们这些下溅的人还不快滚开?知道我们是谁吗?” 许氏森森然看着叶老太爷,大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叶老太爷回头看了眼许氏,浑浊的眼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情绪,然而也就只是这一眼,叶老太爷立刻扭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许氏和范氏捂着脸哭倒在了地上,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当空,偌大的国公府院子只有许氏和范氏的哭声,叶二老爷颓然的跌坐在地上,一切都完了。 …… 锦卿从国公府出来后,就再打听不到消息了,等锦卿知道最后结果的时候,皇上的诏书已经颁布了下来,叶老太爷因为身体老迈,提前请了皇上把他的爵位传给了他的嫡孙叶玮安,而叶玮安也成了大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公爷。 诏书一下,似乎一切都成了定局,被软禁在家中的叶玮安只等叶老太爷和礼部择了良辰吉日,为他行承爵的礼仪。 在大房的院子中出不去的叶玮安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他要争的东西很明确,他只是为了给死去的大哥讨一个公道,不是为了这劳什子爵位,即便是没这个爵位,凭借他的努力,他相信自己也能给父母和锦卿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 现在的结果,几乎是叶老太爷为了保住二房,为了保住国公府的名声,用这个爵位换了他大哥的命 就在叶玮安坐立不安的时候,叶老太爷着人带了他去见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这对祖孙到底在书房中谈了什么,国公府犹如惊弓之鸟般的下人只看到书房的门关了一天,而叶玮安从书房中出来后一脸的疲惫和无奈。 此事就算揭过,而叶家长房大儿子的死便成了一桩埋藏在人心底的往事。 许氏自从叶老太爷从宫中回来后,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和叶老太爷闹过,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连续的打击之下生了重病躺在床上,却拒绝吃饭喝药,下人禀告到叶老太爷那里,起初的两天叶老太爷并未多加理会。 直到第三天,叶老太爷才拄着拐杖去了许氏的房间,看着许氏背对着他的身影,头发也白了大半,整个人再无之前的精神气儿了。 “你嫁给我的时候,才十六岁,我已经是个四十岁的老头子了,我知道委屈了你。”叶老爷子站在许氏的床前,沉默的开口了。 “你一个金贵的世家嫡女,却要来做我这个老头子的填房,一开始,我就想补偿你,在玮平出事之前,我是打算让老2承爵的。”叶老太爷说道这里,许氏背对着他的身形一滞,带着怨怒说道:“那为何要这样?” “欣荣”叶老太爷伤心欲绝的重重跺着拐杖,叫上了许氏的闺名,“老大也是我的儿子,玮平是我的长孙我知道你出身高贵瞧不上他们,可你们也不能杀人啊你们杀的是我的长孙啊,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子啊” 叶老太爷脸上老泪纵横,“我当年不肯出来见老大,一是没脸见他,二是怕你们再对玮安不利,你们若不是如此的霸道,草菅人命,我何至于把爵位传给玮安?更何况那孩子也没有你们这般大的野心” 许氏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翻过身来哭叫道:“你还讲不讲理?怎么又成了我们的错当年若不是你把那个小兔崽子宠上了天,老2怎么会下狠手?都是你逼出来的活该你死了孙子” 叶老太爷颓然低着头,点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玮平的,当年我也不该承蒙圣恩拿了这个爵位,当年她死了我也不该再娶……” 话还未说完,许氏怒气冲冲的扔了靠枕砸在了叶老太爷的身上,哭嚎道:“你滚你现在就把我休了吧省的你几十年了日日夜夜后悔娶了我” 叶老太爷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也不顾被砸疼的胳膊,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114章 打探 收费章节(12点) 第114章 打探 前一任的国公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子孙,自己退居到了深宅中不问世事,这在大唐来说还是首例。 叶玮安虽然还没有正式经过礼部的认定,但这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公爷早成了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中热议的话题,原本不被人看好,甚至是被人遗忘到角落里的叶家大房,重新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焦点。 而原来人们谈之色变的平州瘟疫,似乎也被这个更大更劲爆的谈资给压下去了,年轻才俊加上贵族高位,少年春风得意的故事对人们更有吸引力。 锦卿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在她看来,似乎这些变故对叶玮安和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叶玮安依旧隔三差五的去太医院看她,带她出去走走,或者京城酒楼出好吃的新菜色了,会给她带一份。对她来说,叶玮安还是那个风轻云淡,照顾体贴的温润少年。 四月底的时候,京城开国郡公章敬的夫人做寿,请了不少人来赴宴,章敬的一双儿女也恰逢年龄,章夫人记挂着儿女的婚事,特意请了不少年轻的公子小姐过来,为的就是好好相看一番,给儿女挑桩满意的亲事。 袁锦绣自然收到了邀请,她打定主意再不和锦卿一起去了。现如今她想起来锦卿就愤恨不已,原以为锦卿要嫁的是个没落子弟,没想到叶玮安居然走了大运,郑国公的位置砸到了他头上她一直看不惯的袁锦卿将来岂不就是国公夫人?照朝廷惯例是要封为二品诰命的 即便袁锦绣嫁的再好,除非她成了太子妃,品级才能赶上袁锦卿,否则她见了袁锦卿还得朝自己的庶妹行礼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一连几天,袁锦绣和魏氏都在又酸又气中度过。 秦姨娘母子也不好过,躲在院子里惴惴不安,过年的时候自不量力想要整治锦卿姐弟,现在好了,袁锦卿发达了,日后想整治他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简单 整个袁府主人心里,真正高兴的怕是只有袁应全了。这些日子里,他在衙门里倍受抬举,是人见了他都要拱手问候,连他的上司都对他格外和气,袁应全的日子过的很是幸福,感觉自己双脚就像踩在云彩上一样,不日就要青云直上。 袁锦绣跟做贼心虚似的趁锦卿去了太医院,偷偷打扮利落了去了章府。在她看来,袁锦卿这人没良心狼心狗肺的,不但不念着她的好,还处处跟她过不去。袁锦绣打定主意,要是父亲问起来她也好说,袁锦卿等于是定了婆家的人,去哪种地方干什么,万一叶家的人有想法就不好了。 魏氏告诉过她,在如今的父亲眼中,没什么比锦卿的婚事更重要,万一谁让这个婚事出了什么问题,袁应全非得弄死谁不可。 章府的花厅里,李秋棠和承福郡主坐在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着京城里越传越烈的平州瘟疫。 “听说平州的瘟疫没压住,原先派去的太医也不管用,都死了两个了,说不准哪天就真传到京城里来了。”李秋棠叹道。 承福想了想,断然道:“不会的,平州肯定被管制的很严,当地官府不会让人随意进出的。你莫要同那些市井小民一般没见识,听风就是雨的。” 李秋棠被承福抢白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以为意,笑道:“那岂不是还要派太医过去?我听我爹说,有几位大人联合上书,指责晋王和太医院失职,这么久了还没有控制住瘟疫,还要求太医院要派精干太医过去,压制住瘟疫,否则后果严重。” 承福漫不经心,反正瘟疫不会蔓延到京城的,死了多少人花费了多少钱粮也不管她的事,她只管在京城过她的舒心日子就行。“管他呢反正皇上肯定不会让瘟疫蔓延开来的。”承福把玩着粉嫩的指甲说道。 李秋棠见承福没什么兴致,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新近的热议对象——最年轻的国公爷叶玮安身上。 李秋棠把弄着帕子,直到帕子被她揉的皱皱巴巴了,才笑道:“叶公子气度不凡,又有才学,必有前途,做这个国公也说得过去。” 承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但一双眼睛里却满是精明的光,看着李秋棠怀疑的问道:“你是不是看上叶玮安了?”她老早就开始怀疑了,只要叶玮安在,李秋棠的眼神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李秋棠望着亭子外的花丛,耳朵里满是不远处那些贵族公子小姐的喧闹,心下不禁有些烦躁,微微将头靠在了亭子间的柱子上,叹道:“只可惜使君有妇……“便不再言语,怅然的望着亭外。 叶玮安如今承了爵位,地位已经足够配的上她了,而且叶玮安这人性格温润,没有这些纨绔弟子的****嗜好,而且,自己确实是有几分喜欢他的。 若没有袁锦卿,自己厚着脸皮同父亲母亲说一声,父母亲便会想办法帮自己达成了心愿,可之前叶玮安那么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暗示了锦卿的身份和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自己再去争取,岂不是自讨没趣?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凭她的才貌和家世,想娶她的世家子弟多的去了,何必巴着一个叶玮安不放,平白掉了自己的身价。 承福有些不以为然,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想要什么都是只要张张嘴就好,万般看不上李秋棠这样缩手缩脚的胆小女人样。承福顺手把手中的绢扇扔到一旁,道:“你喜欢你就想个办法啊凭你的身份,只怕京城里也没几个能越过你的吧?除非那叶玮安是想尚公主” 李秋棠尴尬的笑了笑,承福是天之骄女,说话从来不留情面,然而她又不能待承福如同普通朋友一般,话不投机就能吵上两句。李秋棠想了想,一字一句斟酌的笑道:“哪有这么简单?他和……袁小姐,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承福嗤笑道:“我真想不明白你们了,一个个把那个袁锦卿想的跟三头六臂似的,你是什么身份,袁锦卿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庶女,她爹好像也没甚建树。之前叶夫人能看上她,那是因为叶玮安没有承爵,如今叶玮安承了爵,怎么没见叶夫人再有所表示啊?我看事情难成” 李秋棠按捺下心中的惊喜,故作淡然的说道:“那我们旁人也不知道叶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瞎猜也没什么用处,不如静观其变好了。” 承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秋棠一眼,哼道:“你倒是会装不在意,你等着看吧,全大唐无数的贵女都瞅着叶玮安呢,你在这边矜持的时候,人家早上去打探了,有了机会也先让人抢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李秋棠被抢白的脸颊通红,索性转身不去理会承福郡主了。承福无奈的拉过了李秋棠,笑道:“好姐姐,我为了你,就厚着脸皮豁出去一回,去打听打听叶公子的事情,可好?” 承福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她早就看到孟钧也来了这次宴会,如今正在荷塘边同几个人在饮酒,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上前去搭话。她虽然贵为郡主,是公主的女儿,可她的婚事也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不如自己争取一番,也好过将来被配一个吃喝嫖赌的纨绔。 孟钧被章府的下人单独叫过来时,心下奇怪,他和承福郡主并没有多深的往来,而且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已经奔三的人了,不大能理解这些十来岁小姑娘的想法。 承福娇羞的拿着绢扇,望了孟钧一眼觉得孟将军实在是人中豪杰,京城里的那些纨绔没一个能比的上孟钧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充满了撒娇的意味,寒暄了几句后,承福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孟将军,听闻您一向和叶公子交好,不知道叶公子可有定亲?”看孟钧奇怪的眼神,承福心里一急,怕他误会自己是对叶玮安有情意,连忙撇清道:“只是托人来问的,您千万别误会。” 孟钧顺着承福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亭子里一脸期待的李秋棠,心下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说道:“玮安和锦卿一向很好,我们都知道的,您也可以再向别人打听打听。” 承福有些心急,她可不是为了打听这些表面事情的,一急之下便说道:“那为何不见叶夫人到袁家去下聘礼?是不是看不上那袁锦卿?” 孟钧神态自若,拱手道:“那在下就不知道了,这段时间叶府也挺忙的,下聘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不能仓促进行。而且锦卿又是极好的女孩子,想来叶夫人是很满意的。” 承福少女心性,听不得心上人夸别的女孩子好,不屑的说道:“那袁锦卿有什么好的?长的一般,出身又差,叶玮安怎么就看上了她?” 脾气暴躁,不讲理,贪财又吝啬,嘴巴毒,别人打她一下她能还别人十下…… 在承福数落锦卿缺点的时候,孟钧也在心中默默的补充着。 第115章 去平州 收费章节(12点) 第115章 去平州 承福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凭什么孟钧觉得袁锦卿是个好的?然而看孟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下更是火气上窜,遂哼道:“那个袁锦卿,若是不识抬举,我捏死她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孟钧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双利眼紧锁住了承福,藏在袖子中的手也紧张的捏紧了,承福不是普通闺秀,她若是想针对一个人,恐怕这个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来郡主是对袁锦卿误会太深,袁大夫本性纯良,为人也安分守己,还曾救治过在下,郡主莫要伤害了无辜之人”孟钧拱手道。 承福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心中骂了孟钧无数遍,都说武将是一根筋,她今天算是领教了,孟钧个白痴袁锦卿也算是无辜纯良之人?你瞎了眼么 承福越想越觉得委屈,心尖上的人居然一门心思的维护那个低贱的庶女袁锦卿?天之骄女的承福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和打击,直接涨红了脸怒气盈盈的瞪了孟钧一眼,转头便走了。 孟钧骨子里就是一个快要三十的爷们,哪里懂得承福这小女孩弯弯绕绕的心思,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有些喜欢,可孟钧根本没放在心上,承福的婚事估摸着得由宫里的那位来指婚,连她亲生父母都不见得能做主,更可况,孟钧也没有娶她的想法。 孟钧在宴会上并没有停留太久,和几个同僚打过招呼后,便借口有事,离开了章府,他到底不习惯这种歌舞升平的日子,几年来刀上舔血的沙场生涯,似乎让他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从章府出来后,驾车的孟保问道:“爷,是回府还是去别的地方?” 孟钧想起那个鸡飞狗跳的孟府就觉得头大,遂摆手道:“我今日多喝了两杯,头有些不舒服,先不回去了。” 孟保人看起来憨厚,可脑子却极为活络,瞧孟钧这么说,笑道:“既然爷身子不适,不如去太医院找个大夫瞧瞧?” 孟钧盯着孟保不吭声,孟保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少爷真是别扭,明明是想见袁小姐,还装做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你别乱说话,玮安……是我兄弟。”孟钧手抚额头低声道。 孟保急了,上前一步说道:“爷,叶公子现在已经是郑国公了,我琢磨着他们家现在未必看的上袁大夫了,要是看的上,那叶夫人为何到现在都不去袁家提亲?” 孟钧摆摆手,“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孟保还欲说些什么,可孟钧直接眯着眼睛靠在了马车壁上,不再说话。孟保无法,只得转身上了马车前座,准备驾车。 “爷,那我们还去太医院吗?” 半晌,孟钧低沉的声音才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去爷不舒服,得找个大夫瞧瞧。” 孟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自家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口是心非,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 太医院并不远,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就已经到了,孟钧飞身跳下马车,大步流星的往太医院门口走去,孟保拴好了马,在后面紧赶慢赶,看着前面孟钧走的飞快的背影腹诽:还说不想来,这走路快的好像前面有银子捡似的 走到了太医院门口,孟钧又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了几次,恢复成了平日里严肃又四平八稳的模样,背着手,从从容容的走了进去。 然而刚进太医院,孟钧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太医院的院子里三三两两的围了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不时的抬头指点着乔适和郑柏枫的房间。 早有孟钧认识的太医迎了上来,孟钧低声问道:“这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太医踌躇了下,拉着孟钧到了一旁,说道:“孟将军可能还不知道,平州那边瘟疫一直没能控制住,死的人越来越多,许大人联合几位大人上了折子,说上次太医院没派得力的太医过去,要重新派人过去” 孟钧点头,怪不得这些人都是一副惶惶之相,“那可商定了派谁过去?” “商定了,据说两位医正都要去,还有袁太医也要跟着过去。”那太医小声说道。 孟钧头皮一紧,酒意顿时散的一干二净,急急问道:“哪个袁太医?” “就是跟着乔医正的那个女太医,整个太医院就她一个姓袁的”那太医解释道。 孟钧已经顾不上理会这个太医了,直接往袁锦卿的房间走过去,远远的看过去,房间的房门虚掩,似乎里面早已人去屋空一般。 孟钧的心不可抑制的咚咚剧烈跳动了起来,站在门口,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孟钧猛然伸手推开了屋门。 午后灿烂的光线立刻投射进了屋子里,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太阳光中起起伏伏,孟钧眯着眼走进了屋子,看到了袁锦卿正在桌边站着,身段纤细窈窕,诧异的望着他。 孟钧那颗紧张躁动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袁锦卿只吃惊了那么一瞬,待看清推门而进的人是孟钧后,便舒了口气,将手中的几本医书整理了下,转身塞进了房间里的书架上,问道:“你来做什么?” 孟钧目不转睛的盯着锦卿的一举一动,半晌才问道:“我听说你要去平州,是真的吗?” 锦卿点点头,“是啊,你消息还真灵通,连我都是刚才才知道的。”语气揶揄轻松,可锦卿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不能不去吗?”孟钧紧张的上前一步问道。 锦卿双手一摊,笑嘻嘻道:“别乱说,我可是太医院太医,医正都保举我了,我怎么可能不去?就像皇上命你出征打仗,你能不去吗?明天早上我就要走呢,这不,我得赶紧收拾东西了。” 孟钧喉头一紧,心中一股酸涩的滋味弥漫开来,先前派去的四个太医已经死了三个了,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即便是锦卿去了,又能有多少胜算? “你先缓一缓,容我和玮安再想想办法,总不能真让你去了。”孟钧上前去拉住了锦卿的胳膊。 锦卿收拾东西的动作顿时缓了下来,轻轻叹口气,锦卿拨开了孟钧的手,低声道:“没用的,名单已经定了。郑柏枫还想要逼着乔适让乔峥去,乔适是宁可赔上自己也要保全了乔峥的,不可能再有变动了。” “而且,我上头有两个太医院医正,哪里还会轮到我出手?”锦卿轻轻松松笑了起来,“你莫要担心。而且郑柏枫也没讨到好,自己还不是得去?” 孟钧皱起了眉头,锦卿不过是个入太医院不到一年的小太医,何至于让郑柏枫挂在心上,对付她? 毕竟自己只是个武官,在这些事情上说不上话,到了这个地步,他得早点想出解决办法来。事不宜迟,孟钧对锦卿道:“你先不要着急,我去找找晋王,他负责这个事,兴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锦卿刚要拦住他,孟钧早已经扭头出了门走了,锦卿无奈的放下了扬在半空中的手,她和晋王有亲戚关系,若是晋王出面把她从名单里抹去了,要如何去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那么多皇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孟钧马不停蹄的去了晋王府,在晋王府门口意外的碰到叶玮安从晋王府出来,连忙叫住了他,问道:“玮安,你可知道锦卿要被派往平州了?” 叶玮安面色疲惫,点头低哑着声音说道:“知道了。我问过晋王了,没办法,秦王在朝上当着皇上的面说,锦卿和殿下有亲戚关系,内举不避亲,可敬的很。到了这个份上,殿下也无能为力了。” “这说不通。”孟钧皱眉,“锦卿脾气虽然冲,可没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秦王要针对她?” 叶玮安惨然一笑,深玄色的国公朝服衬的他脸色更是惨白,没有回答孟钧的话,却自言自语道:“原以为是占了先机,赢了棋局,可没想到搭上了最重要的人,输了个彻底”说罢,叶玮安便背手踉跄而去,跟在他背后的余墨连忙担心的跟了上前。 孟钧心下生疑,一旁的孟保低声说道:“爷,叶家老太太可是许家的闺女。” 许家一直支持秦王,孟钧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心下怒气勃发,手指攥的发白,脑子一热之下转身冲过去揪起叶玮安的衣领,扬起拳头怒斥道:“你从头到尾只知道去争你家的那个国公位到头来得罪了人反倒殃及到锦卿身上?她何其无辜要做你的替罪羊” 余墨在一旁又急又气,他印象中的孟钧一向和自家少爷关系很好,有些沉默寡言,可为人却是极为厚道,虽然时下里经常传他在战场上如鬼面罗刹一般凶残,可余墨见到的孟钧都是客气有礼的,从来没有见过他怒火中烧的样子。 “孟将军,您不能这么说我家少爷啊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有贪图过那个位置袁小姐要去平州了,少爷心里也是跟火烧一样难受啊”余墨急急的辩白道,想去把孟钧拖拽下来,可却被孟保拦住了。 叶玮安却森森的笑了起来,一把甩开了孟钧几乎凑到他脸前的拳头,冷笑道:“想打架是吗?我早就想揍你了,锦卿是我的未婚妻子,要护着她也是我来护,你算个什么?锦卿长锦卿短的,真叫人笑话” 第116章 告别(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116章 告别(上) 说到这里,叶玮安古怪的笑了起来,站直了身子,推开了孟钧,“我当你是兄弟,我们多年的兄弟感情,你可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说罢,叶玮安头也不回的上了门口叶府的马车,余墨担心的回头看了孟钧一眼,连忙跟了上前。 孟钧失落的站在原地,心中的苦涩无以复加,孟保看了半晌,都不懂孟钧的心思。 按理说自家将军和袁锦卿并无多少接触,怎么就会把袁锦卿放到了心尖上了?而且看叶家公子的架势,他是不会放弃袁小姐的,自家将军是没戏了。 半晌,孟钧才缓缓的往自家马车走去,孟保连忙跟了上前,小心问道:“爷,不去晋王府了?” 孟钧摆摆手,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事已至此,求晋王已经没用了,顾瑞雪对锦卿还是很有感情的,晋王他们未必不想救锦卿,叶玮安去求了都没办法,他去了也不会有用。 叶玮安赶到太医院的时候,乔适客客气气接待了已经是准国公爷的叶玮安,叶玮安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乔医正,可否在去平州的名单中撤下锦卿?” 乔适沉默了半晌,说道:“国公爷,我也不想让锦卿去,她从进太医院开始就是我带着的,算是我的半个徒弟,但凡有丁点希望,我怎么肯让她去?还不是郑柏枫这个老狗一直咬着不放?又有秦王和许家给他撑腰,他还想让乔峥也去,我便说乔峥去了,他儿子郑孜行也要去。” “他自然不肯,又不肯让步,我便要代替乔峥去平州,顺便扯了那老狗一同去既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那就平州见真本事吧”乔适怒道。 见叶玮安神色焦虑,乔适保证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势必要保锦卿平安一天。” 叶玮安无法,只能点点头,然而还是不放心,问及锦卿时,乔适惊讶的说道:“怎么?您进来时没看到她?锦卿这丫头说要去跟她的养父养母告别,先告假走了,估计在门口是跟您错过了。” 叶玮安心下火急火燎,急于想见到锦卿,当下也不多说,和乔适道别后就直接去了城西徐斌家中。 徐斌家的巷子太窄,马车没办法驶进去,叶玮安下了马车便急匆匆的往巷子里走,还未走到徐斌家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叶玮安心下一紧,连忙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院子里,刘嬷嬷捂着脸呜呜的哭着,锦卿正搂着她,吃惊的看着门口,无奈的觉得,今天破门而入的人可真多…… 刘嬷嬷瞧见是叶玮安,顿时收了哭声,死命的止住了眼泪,低声说道:“你和叶公子先聊。”便起身去了屋里,不一会,屋里又传出了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叶玮安对上了锦卿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清澈。叶玮安突然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锦卿,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因为他,锦卿才不得不去那个死亡之地。 “你这是做什么?来了又不说话。”锦卿笑道,指了指旁边的木凳,示意叶玮安坐下来。 叶玮安今日穿的是国公朝服,他已经代替叶老爷子开始对外处理国公府的事务了,玄色压金线的袍子繁复华丽,然而这么华丽的袍子随随便便的坐在缺了条腿的木凳子上,显得分外的不和谐。 “若不是我,你也不用去平州。”叶玮安坐下后,低声说道。事已至此,他悔恨也好,痛苦也罢,都不能改变锦卿要去平州那个瘟疫之地的事实了。 如果他早知道许家人会把报复的手段加诸在锦卿身上,他宁可不去给大哥翻案,大哥的冤屈固然重要,可锦卿是活生生的人,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锦卿因为他不得不去平州,而他虽然已经贵为郑国公了,可无能为力。 锦卿抬头望着夕阳,咧了下嘴,橘红色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宁谧的光泽,初夏黄昏的风凉爽轻柔,如同****间温柔的呢喃。锦卿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凉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平心静气的说道:“这也许是我的命,我该遇上的,不会去怨任何一个人。” 既然无法改变命运,那只能坦然接受。她的命早就死了,如今还能活着,已经感激老天了,老天又让她遇到了叶玮安,这个温润的君子,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即便是她死在了那个远在辽东的平州,她也不觉得遗憾。 “若我有个万一。”锦卿一字一句的重重说道,“你一定要帮我把锦知养大成人,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袁府了” 叶玮安皱眉急道:“胡说些什么,你怎么会有什么万一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锦卿摇摇头,坚决的看着叶玮安,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出个答案来。 叶玮安无法,看着锦卿点头,“你放心,无论你回不回来,我都会把锦知当成是亲弟弟一般对待。” 看叶玮安还要再说话,锦卿抬手制止了他,隔着石桌拉起了他的手,“先别顾着难受了,怎么好像我一去就回不来了似的?”锦卿笑道。“别小瞧了我的水平,即便我不行,还有两位医正打前锋呢” 叶玮安艰难的扯了个笑脸,谁都知道,若是平州的瘟疫那么好平息,怎么会闹了这么长时间,连先前派去的医正都染病身亡了,可见厉害程度。眼见就要到夏天了,若是瘟疫再不控制住,天气一热,只怕更容易染上。 锦卿说的轻巧,可前途的凶险是谁能料得到的? 然而看锦卿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叶玮安抓紧了锦卿的手,莞尔笑道:“好,你速速去平息了疠疫,我在京城好好准备。” 锦卿奇怪道:“准备什么?” 叶玮安亲昵的刮了下锦卿的鼻子,笑道:“准备婚事啊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叶家妇了,任谁也不能差遣了你” 锦卿面上一红,看着叶玮安含笑却认真的眼神,心中暖暖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锦卿回家时则是另一番情况,袁应全满脸的阴蛰,背着手气急败坏的在正屋中走来走去,待瞧见锦卿进门,连忙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让你去平州?叶家的人呢?他们怎么不想办法把你弄回来?你可去找过叶公子了?他怎么说的?” 连珠炮似的提问让他内心的惊惶和不安****无遗。 锦卿自然不会认为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去了平州回不来,言辞间一个劲的提到叶玮安,恐怕只是怕自己回不来了,这门亲事黄了,他撞大运撞来的国公爷岳父大人的身份没了。 “这是经过皇上定下来的名单,叶家人出面也没用。”锦卿低头说道。 袁应全又气又急,仿佛看到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般,眼见叶玮安袭了爵位,他马上就是国公爷的丈人了,临了飞来一脚,把他女儿给踹到阴曹地府去了,女儿没了,谁还认他做丈人? “你说你唉”袁应全捶胸顿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会锦卿还在呢,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打骂锦卿,只是垂头叹气,“你怎么就事前不打探打探?到最后了才知道,不是于事无补了吗” 锦卿垂下了眼帘,她打探了有什么用?这分明是许家联合了郑家和秦王,为了报仇想把乔家和她给一把铲了,她该感谢秦王一派如此看得起她这个无根无基的小太医么? 袁应全见锦卿不吭声,只得挥挥手让锦卿下去了,怕话说重了,这个女儿对他不客气,锦卿的泼辣样子,袁应全是见识过的。 回到后院里,袁锦绣正叉着腰,幸灾乐祸的等着她。一瞧见她进了院子,便拿声拿调的讥笑道:“哎呦,这不是太医回来了吗?” 锦卿不搭理她,侧身闪过她就往院子里走,锦知应该已经回来了,她想去好好跟锦知谈谈。 然而袁锦绣并不罢休,转身追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别走啊袁大太医,听说你就要去平州了,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做姐姐的心里多难受啊” 此时锦知房间的门“呯”的一声被人踢开了,锦知背着手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握着拳头朝袁锦绣喝道:“少胡说八道我姐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锦卿上前去搂住了锦知,锦知正是长个子的阶段,个头呼呼窜的很快,现在已经和锦卿差不多高了,脸上已经褪去了稚嫩,已经成长为小小男子汉了。 “别理会她,我们进屋去说。”锦卿拉起锦知的手就往屋里走。 袁锦绣讨了个没趣,又因为被比她小了很多的锦知给斥骂了,心中怒气冲冲,指着锦卿骂道:“你得意什么?像你这种祸害早死了才好” 叶公子做了郑国公又有什么用,袁锦卿就是没那享福的命 锦卿笑了起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袁锦绣,“大姐说的不对,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个祸害自然是要长命百岁,活到最后的。不过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一定不计前嫌,送你一卷草席,再给你挖一冢坟茔,哪天心情好就踩踩你坟头的草,给你烧点纸钱花花。” 第117章 告别(下) 收费章节(12点) 第117章 告别(下) 袁锦绣气的跳脚,呸呸往地上吐了两口吐沫,太阳几乎完全落了下去,周围只有麻麻亮的光线,她听老人说这个时候叫逢魔时刻,说出来的话最容易灵验的,偏生袁锦卿居然这么恶毒的咒她,吓得她连忙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祷告刚才无耻小人袁锦卿说的话都不作数。 锦知也同仇敌忾的朝袁锦绣跺脚哼了几声,拉着锦卿进了房间。锦卿借着窗外的那点光亮点起了油灯,拉着锦知的手小声说道:“明天一早姐姐就要走了,你下午放学的时候,叶成哥哥会接你去表姐家住的,我跟他们说好了。” 锦知慌了起来,仿佛锦卿是在同他诀别一般,跳了起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嚷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你回来” 锦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生怕外面袁锦绣还没走,听到他们说话。锦卿掏出帕子来擦干了他的眼泪,笑嘻嘻的小声说道:“你都几岁了,还哭?没点男子汉的气概” 锦知拿袖子擦掉了眼泪,气哼哼的说道:“我不管,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 锦卿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看袁锦绣那尖酸刻薄相,我要是不在了,你要是被她欺负了怎么办?” 袁锦绣和魏氏不是关键,关键是还有秦姨娘和锦和,这两个人早嫌锦知挡了他们的路了,若是锦卿不在,锦知的处境也不安全。把锦知送到晋王府,秦姨娘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动锦知了。 锦知闷闷的耷拉着脑袋,论牙尖嘴利他可比不过袁锦绣,再说了他一个男孩子也不能见袁锦绣不爽了就揍上几拳,只能吃哑巴亏。 “你好好在表姐家呆着,等我回来就接你走,好不好?”锦卿哄道。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她这一举动,相当于把锦知托付给顾瑞雪了,若是她真的回不来,锦知以后也有个依靠,若是把锦知继续留在袁府,早晚被那群人啃的渣都不剩。 叶玮安提议把锦知接到国公府,和自己的母亲同住,可锦卿始终觉得他们还没有成亲,锦知住过去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国公府还没有分家,二房也还住在那里,他们能对自己使手段,不见得就会放过锦知,盘算起来,还是晋王府最安全。 顾瑞雪就说自己想念表弟了,接表弟去小住些日子,袁应全还能怎么样,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袁应全都不敢去晋王府要儿子。 好说歹说,锦知终于同意了明日偷偷去晋王府,锦卿高兴的拉着锦知去吃饭,她早就饿了,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事,吃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锦卿洗完了澡,靠在榻上用帕子擦着头发,等着头发晾干后睡觉。而书娟在她面前躲躲闪闪,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锦卿叹了口气,书娟虽然以前犯浑,可现在对她是忠心不二了,比起桃红可好太多了,只可惜自己这一去,若是回不来,书娟处境可就难了,魏氏和秦姨娘不会再正眼瞧她。 锦卿想到这里,翻x下了榻,走到了床前的抽屉处,拿出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两块碎银子,约莫有十两重。 “这银子你拿着,若是不想做丫鬟了,就自己赎了身,早作打算吧,若是还想继续在袁府呆着,也有个傍身的银子。”锦卿把银子塞给了书娟。 书娟眼睛一红,眼泪婆娑的说道:“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怕你……” 锦卿呵呵笑了起来,看着窗外漆黑成一片的夜色,仿佛这无边无际的黑暗能把人整个吞噬一般。她也很害怕很茫然,可怕有什么用?只要怕她就不用去平州了吗?只要怕平州的瘟疫就会自动消失吗? 什么都解决不了。 “还是收下吧。”锦卿笑道,“不定以后会有什么事要用钱,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没来的及为你好好打算一番,让你白伺候了我一场。” 书娟眼泪哒哒的就掉了出来,狠狠的擦了擦眼睛,书娟使劲吸了口气,说道:“我不后悔跟着你,跟着你比跟着大小姐好太多了你从来没打过我骂过我,有好的也不忘给我留一份,原来看我笑话的姐妹们,现在都对我羡慕的要命。” 锦卿笑呵呵的抬手制止了书娟的话,笑道:“好,既然你没后悔,那就好好的等我回来。” 书娟重重的点点头,坐到了锦卿身后,拿干帕子给锦卿擦起了头发。 锦卿晚上睡的倒是很熟,自知道要去平州后,经历了惊惶、恐惧、无助后,她的心情就变得很平静,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平平安安的从平州回来,京城里有叶玮安,有锦知,有刘嬷嬷,无论哪个人,都让她牵肠挂肚,割舍不下。 第二天一早,锦卿梳洗打扮后就带着锦知一同出了门,刚打开院门,就看到江辰、丁临河还有江杏一脸焦色的站在袁府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锦卿笑道。 丁临河一张白净的脸上满是愤愤之色,叉腰骂道:“你还笑的出来?就不能不去吗?” 锦卿双手一摊,无奈的笑道:“我有什么办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啊。” 江杏拉着锦卿的手,小声问道:“那叶公子没有出面帮忙吗?他不是要当国公爷了?国公爷那么大的官,肯定只是一句话的事” 江辰也搭话道:“是啊,锦卿,要不再去找找孟将军,你还给他治过病,怎么他也得帮帮你啊” 锦卿心中有些酸涩,她一直以为自己脾气生硬执拗,不讨人喜欢,可原来就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这许多关爱自己的朋友。 “没用的。你们怎么都是一副生离死别的窝囊相?哈哈,我不过是去一趟就回来了,你们害怕什么?”锦卿笑了起来。 丁临河冷哼一声,“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生离死别,别乱说话” 锦卿把锦知拉到跟前,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在京城的时候,我弟弟就劳烦你们照顾了,若是他有事,我就让他去清和堂找你们。” 江辰豪气的拍拍胸脯,“没问题,谁敢欺负小锦知,我保证带人把他揍的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他是谁” 丁临河叹口气,他是个聪明人,锦卿认识的人不少,可还是得去平州,想来这是叶公子和孟将军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丁临河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了锦卿,“这是开春后三个月清和堂的分红,我和江辰一直忙,也没见你去拿钱。” 锦卿摆摆手,“这个钱以后我就不收了,从我进太医院就没有再去过清和堂坐诊了,清和堂一直是你和阿辰经营的,我没有再白拿分红的道理。” 江辰急了,脱口而出,“你瞧不上我们这小药堂了不是?” “这是哪里话?我是这样的人吗”锦卿连忙说道。 “既然瞧的上那就拿着,没你这个御医的名头,清和堂哪里这么容易经营起来”丁临河不容分说,拿起锦卿的手,把钱袋子塞到了锦卿手里。 “拿着吧,锦卿姐,你这一去平州那么远,路上多点钱傍身也是好的。”江杏人不大,分析起事情来倒是很周全。 “好。”锦卿眼眶有些红,点头道:“我拿着。” 徐斌已经驾了马车赶过来,默默的停了马车等在一边,锦卿昨日去徐斌家中时他还在当值,并没见到他本人。 等锦卿和江辰等人告了别,才带着锦知上了徐斌的马车。徐斌一路无言,先把锦知送到了洪夫子那里,锦知流着眼泪不肯下车,锦卿狠狠心,使劲拽开了锦知攥着自己的衣角,让锦知下了车。 直到马车驶出去好远,锦卿撩开帘子,还能看到瘦瘦的锦知站在洪夫子家门口看着她,逐渐的成为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等到了太医院门口,锦卿利索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又从车厢里拿下了自己的包袱,徐斌拉锦卿到一边,小声说道:“这事徐叔帮不上你忙,你去了平州若是看情况凶险,就找个机会跑路,别把命搭在那里,先找个地方落脚,等风头过去了,找个人捎个信,我就去接你。” 锦卿哭笑不得,郑柏枫又不是傻的,他能让自己有机会跑路才怪,再说了,即便是逃跑了求得了一时的生机,可锦卿这一等一骄傲的性子,哪能容忍自己是个逃兵?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以后过的可就是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生活了。 然而徐叔也是好意,他也是没办法中想出的下策。 直到锦卿进了太医院的大门,徐斌还在愣愣的站在马车旁,突然攥成拳头狠狠一拳砸在了马车上,力道大的让驾车的马受惊嘶鸣着往旁边退了两步。木质的架子上都被徐斌砸出了一个坑来,纷飞的木屑深深嵌入了徐斌的手中,他却浑然不觉。 他就不明白了,老天何其不公,为什么要让锦卿这么纯良无辜的孩子去平州?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为什么要把仇恨报复到锦卿身上?那个瘟疫肆虐的荒蛮之地,锦卿去了,又能有几分活着回来的希望? 第118章 路途 收费章节(12点) 第118章 路途 郑国公府的后院中,叶成推开了叶玮安房间的门,却瞧见叶玮安的小厮余墨在忙不迭的收拾着东西。 “你这是在做什么?”叶成皱起眉头问道。 余墨冷不防身后出现了个人,当下便被惊吓的跳了起来,待瞧见是叶成,又吱吱呜呜不肯吭声,眼神左顾右盼。 叶成眯起了眼睛,看摊开的包袱皮里放着几件简单的衣服,又联想起昨日下午开始二哥就不对劲,便厉声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二哥犯糊涂了你不但不劝着还想跟着犯浑?” 此时叶玮安推开房门进来了,叶成扭头看是叶玮安,上前去指着床上的包袱,盯着叶玮安的眼睛问道:“二哥,你收拾东西想干什么?” 叶玮安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不放心。” 叶成又急又气,却无话可说,跺脚了半天,才气恼道:“二哥,那是什么地方,你也能去的?” “她都能去了,我为何去不得?”叶玮安冷笑了起来,“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要去那种地方,是我亏欠了她对不起她我要陪她一同去都不成吗?” 叶成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叶玮安的肩膀,急急的说道:“你疯了吗?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父亲母亲可怎么办?” “你也是他的儿子。”叶玮安推开了叶成的手,“我要不在了,就由你来侍奉双亲吧。” “你这是什么话”叶成又气又急,“母亲对我是不错,可在她眼里,只有你才是她儿子,难道你不明白?你若是去了,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吗?”叶成手指向了叶府二房的院子。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辛苦挣开的这些算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身上担负着我们老老少少的命,你自己却不当回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你有没有想过父亲和母亲?”叶成气怒之下,干脆把门关了起来,用身体顶住了门,不让叶玮安出去。 余墨眼神期待的看着叶玮安,他压根不想让叶玮安跟着去那什么平州,瘟疫那么可怕,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可担待不起。 叶玮安重重的坐到了凳子上,手抚上了额头,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哪能这么简单的就陪着心上人进龙潭赴虎穴? 叶成见叶玮安似是打消了念头,心下也松了口气,冲余墨说道:“看好二哥,我去去就来。” 说着,叶成把门打开了条缝,自己侧身从缝里钻了出去,又在外面把门给合上了,转身跑去了张氏的院子,他不放心,二哥是什么脾气他心里清楚,表面上温润和气,骨子里却极是倔强,得找母亲来好好劝劝他。 -------- 太医院这次去平州可谓是下了血本,正副医正都出马了,相当给平州面子,而京城里越演越烈的传言几乎是在同一天,就迅速消弱了下去,在老百姓眼里,乔适和郑柏枫这两个人几乎代表了大唐大夫的最高者,连太医院的正副医正都出马了,平州瘟疫的平息不过是早晚之事,更不用担心瘟疫会蔓延到京城。 太医院的马车早已准备齐全了,锦卿自己单独分得了一辆马车,跟在乔适马车的后面,载着她昨日在太医院书库里找出来的医书,记载着前朝瘟疫的起因和救治方法,虽然叙述不尽详实客观,但也聊胜于无。 然而太医院的马车车队刚驶出京城不过五六里路远,锦卿在马车中就听到了车后方有一阵骚乱声,随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锦卿撩开帘子一看,顿时惊讶的愣在了那里。 车队自觉的往路的右边避让了开来,孟钧一身银甲,手握着钢枪,骑着马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小跑奔了过来,灿烂的阳光下,孟钧坚毅的面容仿佛是刀雕刻出来的一般。 然而孟钧从锦卿这里经过时,锦卿下意识的叫了他一声,孟钧仿佛没听到一般直直的过去了,都没看锦卿一眼,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孟保,回头歉意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锦卿讨了个没趣,悻悻然缩回了马车中,撇嘴不高兴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做了个将军么 郑柏枫和乔适早已得了消息,从马车里出来了,就在锦卿马车不远处寒暄了起来。 孟钧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体恤太医院众大夫一路辛劳,临**平州的路上又不太平,特命我率一千士兵护送诸位到平州。” 锦卿心中微微诧异,坐直了身子又掀开了帘子,孟钧背对着她,看不到孟钧的表情,他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何至于让他带着士兵护送大夫?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郑柏枫和乔适自然是客气的道谢,此去一路上只有几十个人的太医院下仆跟着,他们也巴不得多带些人过去,壮胆也是好的。 而孟钧和太医院的队伍汇合后,带的人一部分放到了队伍前头,一部分殿后,剩下的就护卫在两旁,把整个太医院的队伍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而孟钧本人则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路上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的行路,声势浩大,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锦卿有心想问问孟钧怎么会揽上这等差事,然而总找不到和孟钧独处的机会,人多嘴杂,她也不好单独上前询问。 郑柏枫和乔适生怕路上耽误了行程,到平州的时候晚了,瘟疫控制不住而酿成大祸,一路上紧赶慢赶,白日里一刻不停的赶路,晚上才搭帐篷休息,而锦卿和随行的几个懂点医术的医馆娘子都在马车里睡觉。 这点上郑柏枫和乔适倒是高度的一致,两个人毫无分歧的疯狂赶路,不过五日功夫,便到了平州城外。 若是隔平常地方,四月底的乡下麦苗早已长高,远远望去郁郁葱葱的,绿油油成一片。然而越接**平州,土地抛荒就越严重,田地里杂草丛生,走上好久都不见人,即便是做饭时间,也不见村落里有炊烟升起。 孟钧差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老头子,衣衫褴褛的,胳膊腿瘦的只剩下了一层皮,老头子瘪着嘴说人都逃命去了,留在这里,迟早染上瘟疫,没几天就死了,逃难的话兴许还有活路。 而他是年纪大了,逃又逃不动,子孙带着他也是累赘,他也不想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故土,索性留在这里等死。 孟钧吩咐手下给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一些粮食,便一言不发的跨上马,继续往平州城的方向走去。 锦卿心中恻然,瘟疫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流言,流言致使人心惶惶,导致恐慌,导致这里十室九空,让这个几乎没有生活能力的老头子被家人当成累赘抛弃在了这里。 若不是他被人发现了,只怕最后这老头子是饿死的,而不是染了疫病死的。 锦卿后面的马车上坐了几个医娘,已经开始慌乱了起来,锦卿都能听到马车里传来的嘤嘤的哭泣声,还没进**州城就吓成这样,若进了平州城,见了尸体堆积如山的惨烈状况,她们还能干什么? 锦卿有心撩开帘子呵斥两句,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是她主张带上几名医娘给她打下手的,毕竟有不少女患者,都是男大夫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这些医娘大多没受过正统的教育,不少都是只会些土方子治妇科病的赤脚大夫,原本过着安逸的日子,如今被一张征召令强行带到了这里,加之可怕的流言到处都是,想必心中惊惶之情难以压下去。 临到平州城,锦卿下了马车,平州城大门紧闭,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提着长枪的士兵,只许进不许出。 见太医院的车队来了,平州城的驻军头领和平州尹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几乎都要抱头痛哭了。马上就是夏天了,平州城和下属的几个县每天都要死上百人,若是再不控制住,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然而锦卿注意到了,队伍已经到达平州城了,孟钧的任务也执行完毕了,可丝毫不见他要走的迹象。 平州城门一开,他留下了一半的军队,另一半让孟保带着回去了。锦卿头皮一紧,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他若是进了平州城,想要再出来,就只能等瘟疫平息了再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去?”锦卿气喘嘘嘘的跑到孟钧马前,拦住了孟钧,坚决不让他进**州城。 孟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让开” “不让”锦卿心里一股怒气突然就爆发了出来,“你赶快回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乔适和郑柏枫也听到了争吵声,连忙从马车里钻出头来,乔适怕锦卿吃亏,拖着微胖的身体赶快挡到了锦卿前面,冲孟钧拱手笑道:“感谢孟将军一路护送,还请孟将军回去吧,转告圣上,我等一定竭力扑灭瘟疫,为了皇上和大唐死而后已。” 孟钧不理会乔适,拨马绕了个方向缓步进入了平州城。 锦卿心中又急又气,跑了过去又拦住了他。“你疯了么”锦卿咬牙切齿。 孟钧从马上俯下身来,贴近了锦卿的耳边,似是叹息一般,“从我再看到你时,我就已经疯了。” 第119章 火烧 收费章节(12点) 第119章 火烧 而郑柏枫眯着眼睛瞧着这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心中百转千回,旁人避之如蛇蝎的平州,这战功赫赫、前途一片大好的孟小将军居然要抢着进城?这里面可大有猫腻。 锦卿闷闷的低下了头,快步走回了马车处,不少随行的人看着锦卿目光怪异,窃窃私语,而锦卿已经顾不上许多了,逃也似的躲进了马车里,拿被子捂住了脸。 直到太医院的车队全部进入了平州城,平州城重兵把守的大门又轰然关上了,沉重的关门声仿佛敲打在锦卿的心上,有人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又失声哭了起来,好似那大门关上的是他们生存的希望一般。 然而平州城并不像锦卿之前想象中尸横遍野的样子,相反街道相当干净整齐,街上连半个走动的居民也没有,只有一队队巡查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时不时从居民家中搬出来尸体,堆积到身后的板车上。 先前派去的四个太医只剩下一个还活着,见了郑柏枫跟见了亲爹一样,哭的眼泪哗哗的扑了上来,死活跟在郑柏枫身后不肯再去接触病人了。 随行的平州尹解释说是怕天气热,尸体腐烂又生新的疫病,只把每日死去的人的尸体收集上来,集中运到空地堆放着,隔上三天便派人运到城外埋掉。 锦卿眉头皱了起来,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相当热了,“你们把尸体运到哪里了?” 平州尹见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却是一直跟在乔适身后的,一路走来什么都不避讳她,虽然拿不准她的身份,也能猜到这小姑娘估计地位不低,也不曾轻视了她。 见此时锦卿这么问,平州尹连忙指着西北方向道:“平州城西北处有片大宅子,后来失火烧成了平地,原来的人家早搬走了,我瞧着那块地空着也是空着,就把尸体全堆到那里了。 锦卿只想把这个平州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马上都进入五月了,尸体说不定都臭的不行了,万一再有老鼠或者跳蚤之类的,接触了尸体到处跑,整个平州城早晚就是一座死城。然而锦卿到底没有发作出来,这个平州尹虽然笨了点,可他到底坚持到了最后,平州的官员都跑光了,只有他留下来主持着,若不是他,只怕平州更乱,哪里会是现在井然有序的样子。 孟钧察觉到了锦卿的不对劲,上前一步问道:“可是要处理尸体?” 锦卿点点头,必须要立刻处理,否则的话就晚了,当年的罗马帝国和如此强大,还不是因为黑死病差点亡国灭种。天气再热起来,如果不尽快控制住,大唐就会成为第二个罗马帝国。 而且挖坑深埋的办法并不好,不能阻止会有老鼠什么的去啃噬尸体,更有污染地下水源的危险。 “烧掉吧,把尸体全部烧掉,前几天埋下去的也要烧掉。”锦卿想了想,说道。 话音未落,平州尹和两个医正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仿佛锦卿说出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小姑娘,这,这可不能烧啊”平州尹结结巴巴的说道。烧尸体是小事,城里和县里的民众闹将起来,可比瘟疫更棘手。 乔适和郑柏枫也为难了起来,他们是大夫,清楚锦卿的意思,只有烧掉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可死人为大,入土方能为安,但凡有财力的还要厚葬,连棺材都要精良考究。只有犯了十恶不赦的错诸如通奸、妖邪附体什么的,才会被烧死。 锦卿心下着急,不烧的话后果严重,她知道大唐的风俗,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那些堆放起来的和埋在地下的尸体,就像是个一定会爆发的炸弹一般,充满了不安全因素。 孟钧简单的冲锦卿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留下来的还有五百多人,让他们去烧尸体吧。” 锦卿踌躇了下,不太敢去看孟钧的脸,只说道:“不只是堆放在空地的尸体,还有已经埋了的,也要挖出来烧掉。” 平州尹干着急,见两位医正都不说话,显然是同意这小姑娘的意见,他也只得拱手道:“埋下去的尸体孟将军不知道地方,就由我的人来挖出来烧掉好了。” 锦卿点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平州尹和孟钧先行去处理尸体了,郑柏枫和乔适也懒得维持表面上的客气了,郑柏枫拱手,傲然道:“既然来了,不如快些给病人诊病吧?” 语气高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乔适也是个骄傲的人,自然不屑和郑柏枫为伍,冷哼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我们乔家世代传下来的医术可不是噱头” 郑柏枫冷冷的瞧了乔适和锦卿一眼,带着人到临时搭建的医棚去了,临走时嗤笑道:“乔太医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别病没治好自己反而搭进去了” 锦卿气不过,刚要张嘴反骂回去,乔适拦住了她,带着锦卿去了另外一个医棚。 医棚中原本没有人,大夫死了不少,锦卿他们一来,很多得了消息的人家,像是天上掉下了天大的希望一般,忙不迭的把家中的病人送来了。 很快,两处医棚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尽管很多人焦急不耐,但有孟钧留下来的士兵维持秩序,倒还是井然有序。 乔适并不让锦卿接触病人,只准许她站在一旁观看,锦卿知道这是乔适的一番好意,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从她观察来看,这些病人的症状大多数发烧、咳嗽、呕吐、腹泻,还有不少人全身淋巴和肚腹处的肝脾也有肿大现象。 锦卿将症状暗暗记在心里,朝外面走去,排队的人人心惶惶,锦卿听到他们小声的议论,有人说是皇帝失德,上天降罪于他们,又有人传言这是中了毒,还有人担忧朝廷怕瘟疫传播,想把城封锁了等他们死光来隔绝瘟疫传播。 看着这些人惊慌失措的脸色,锦卿心中也甚是惶恐,平州已然是个待死的城了,只不过还在挣扎,看什么时候能撑到最后罢了。 她记得西北处是堆放尸体的地方,顺着空荡荡的街道走了过去,远远的就能闻到刺鼻的焦糊味。 空地上的尸体堆的如同小山一般,烧起火来烟气和火苗冲天,还有不少士兵正往火堆上扔菜油和火把。而一身银甲的孟钧,正背手站在那里。 锦卿走过去时,孟钧听到响动便回头,看到是她,淡淡的说道:“很快就烧完了。” 锦卿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张嘴却是埋怨,“你不知道这里情况凶险吗?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孟钧看着锦卿紧皱的小脸,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自然知道凶险。不过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上辈子你陪我死了,这辈子我怎么也要陪你去死才行。” 锦卿气的跺脚,“什么死不死的,别乱说话” 孟钧微微笑了起来,“我相信你的能力,有你在,不会让我们送命的。”又紧接着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病了?” 锦卿踌躇了下,说道:“我瞧着像是鼠疫……” 而一旁的孟钧,倏地变了脸色,立刻拉着锦卿去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低声问道:“真的是鼠疫?” 锦卿说道:“十有八,九是的,还要等乔医正和郑医正的确认。” 孟钧皱起了眉头,锦卿说话做事向来稳重,她若非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是不会随便得出结论的, 照这样来看,麻烦大了。 孟钧前世不光是个军人,还是个世界史痴迷者,他记得清清楚楚,在中世纪,一个黑死病就让整个欧洲死了两千万人,将近三分之一的人。 锦卿踌躇再三,还是说道:“你……还是尽快回去吧。” 孟钧挑眉冷笑,“锦卿,你怕什么?怕我死在这里了,欠我人情,一辈子良心不安?” 锦卿垂下了眼帘,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烧的正旺的尸体堆,火苗似乎映红了整个天空,心中满是怅然,“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还是回京城吧,瘟疫不会蔓延过去的。你……没必要这么护着我,也没必要为了我冒这么大的险。” “你非得和我清算的这么清楚吗?”孟钧眼神锐利,看向锦卿的眼睛,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之前的事情……”锦卿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也无能为力,要不是我,你有着大好前途,根本不会来到这里。我心里怨你恨你,只是因为我没能力去报复真正想要害我的人,只能把怨气发到你身上,是我不对。如今,我和你之间,并无牵绊了,你护送我到平州,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是赶快走……” 锦卿“走”字还没说完,孟钧已经一步踏了过来,伸手抓起了锦卿垂在一侧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道:“仁至义尽?” 锦卿被他抓的生疼,疼的变了脸色,又怕被人瞧见,只得小声说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孟钧手劲不减,欺近了锦卿的脸,牢牢盯着她问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我……”锦卿结结巴巴,“我当你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前途显赫,你向来是个优秀的人,不管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成就事业来,以你的才干,怎么能困在这里,前途茫茫?” 孟钧深吸一口气,贴近了锦卿的额头,语气凶狠,“你非要和我摘的一清二楚,我偏不,你要死了我就陪你一同再死一次。若是我死了你还活着,那我就要在你心里留一辈子,永远记得孟钧是为了你而死的,一辈子缠着你” 第120章 急救 收费章节(12点) 第120章 急救 晚上的时候,郑柏枫把所有大夫召集到了一起,请平州尹来讲讲瘟疫的起因和发展经过。 平州尹的府衙中连个下人都没有,据他说有的在平州封城之前就跑掉了,有的是病死了。锦卿只好叫随行的医娘去后院洗了茶杯烧了茶水端了上来。 平州尹说先是底下的一个县有两个猎户得急病死了,发烧,咳嗽,痰中带血,呕吐、腹泻了两天,就先后一命呜呼了。 平州多山林,这些猎户从山上被送进县城医治时,就已经不行了,家里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以为是在外面打猎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谁都没当回事,死亡卷宗呈报到平州时,也没人在意。 然而祸根就此埋下了,很快有别的人陆陆续续得上了类似的病,病发的很急,从发病到身死,最多三天的功夫,一开始一天最多有两三个人死,后来逐渐增多,最多的时候一天有两百人殒命,这些人无一例外,死后身上出现紫红色的斑点,两天后身体发黑。 平州本来人就不多,封城之后,更是十室九空。 锦卿悄声问乔适道:“乔医正,你看病前后有没有洗手?” 乔适也悄声对锦卿说道:“洗了,拿热水洗的,还听了你的话,看病的时候拿布巾遮了口鼻。” 锦卿点点头,乔适是有经验的老大夫了,想来不用她多提醒。 郑柏枫看不得乔适和锦卿偷偷说话的样子,站起来朗声说道:“经老夫一下午的诊治,可以认定瘟疫的病因是鼠疫了。下午的时候老夫已经写了信,郑家运送药材的车队,日夜兼程,过两日便会到达平州。” 孟钧闻之并不奇怪,下午的时候锦卿已经告诉他是鼠疫了,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锦卿。 锦卿却皱着眉头,说道:“鼠疫也分几种……” 话音未落,就听到郑柏枫勃然大怒的声音,“无知小儿,信口胡说,鼠疫就是鼠疫,哪里来的分很多种?” 锦卿诧异的站起了身,“鼠疫常见的腺鼠疫和肺鼠疫,此外还有……” 郑柏枫嗤笑道:“还有什么?老夫学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鼠疫还分什么线、肺的” 既然是郑柏枫说他没听说过,那就证明这个年代还没有对鼠疫进行分类,锦卿也恍然想起来她也没有在医书上看到过有此类的记载,而这个鼠疫的分类,是她在现代的传染病课堂上学到的,忙了一下午,大约是昏了头了。 郑柏枫不屑的看了锦卿一眼,这黄毛丫头,为了出风头什么话都敢说?简直是班门弄斧。 乔适见不得锦卿受委屈,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盅往桌上一放,茶水四溅开来,“你没听说过就没有吗?老夫小时候就知道了” 郑柏枫情知乔适就是在跟他过不去,也不多理会他,继续朝平州尹说道:“鼠疫是通过跳蚤在人和老鼠之间传播的,只要清洁了住所,周围没有跳蚤和老鼠滋生,就不会被传染。” 平州尹顿时安下心来,京城里的太医院医正就是不一样,一来就把握住了问题所在,平州有救了,不会沦落到一座死城的地步。 锦卿按捺不住了,只有腺鼠疫是通过跳蚤传播的,确实只要隔断了跳蚤这个媒介便不会有传染的危险。可眼下只是四月份,瘟疫又是从开春起就有的,那个时候哪里来的这许多跳蚤? 而且之前的大夫也不是傻瓜,他们未必看不出来是鼠疫,只是为何还没有将瘟疫控制住,肯定是有问题的。 更何况病人咳嗽、吐血痰,分明是肺病的症状,只有可能是肺鼠疫。 “疫病是开春就有的,哪个时候哪里来的跳蚤?即便是有,也万不至于猛烈扩散到现在的程度。而且病人死后身上出现紫红色斑点,这分明是肺鼠疫,通过呼吸飞沫就能传播得病的。”锦卿站起来说道。 郑柏枫恼怒不已,这袁锦卿分明是被乔适指使着来故意拆他的台的郑家也是家世渊源的医药世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病能通过呼吸就能传播,简直是信口雌黄 “胡说八道尸体上有紫红色斑点,一是尸斑,二是尸体内脏出血所致。照你这么说,呼吸就能传播,那这些病人呼出来的气早传到全国各地了,全大唐各地都有瘟疫了身为大夫如此无知,真是可笑”郑柏枫冷哼道。 锦卿心中有气,“鼠疫的病原体在空气中存活不了太久,所以才不能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只是清除跳蚤并不能……” 未等锦卿说完,郑柏枫就打断了锦卿的话,“什么病原体?老夫从未听说过,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得了病,可不要来我这里哭爹喊娘” 说完,郑柏枫便架势十足的在几个仆从的跟随下走了,平州尹看看气冲冲走人的郑医正,又看看危襟正坐,任由锦卿和他吵不动声色的乔医正,还有一言不发却站在锦卿身后的孟将军。 这不是让他左右为难么?是相信郑医正的,还是信这个小丫头的? 等锦卿跟着乔适、孟钧回了住的地方,乔适屏退了其他人,单独留下了锦卿和孟钧,问道:“你方才所说的肺鼠疫,还有那个什么病原体,是个什么东西?” 乔适也没听说过什么肺鼠疫,他是读过不少有关于鼠疫方面的医书,可他从小生于京城世家,从未亲身接触过这些瘟疫什么的,然而他始终认为,医书上说的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医学世界,还尚未向人们打开,等着人们去发现。有多年铃医经验的锦卿,比他更适合来治疗瘟疫。 所以,他从来不迷信书上说的。 锦卿见乔适相信了她,终于松了口气,若是乔适也认为没有肺鼠疫,那可真是难办了。 “我师傅教过我,鼠疫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医书上记载的腺鼠疫,通过跳蚤传播的,另一种就是肺鼠疫,病人感染了这种病后,呼出的气体中就会有能传染这个病的东西,若是旁人离的近,把这东西吸入身体,就会染上肺鼠疫。”锦卿简单的解释道,决定把功劳推给汪大夫。 乔适摸摸下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准真是这样。 锦卿接着说道:“若是普通的腺鼠疫,病人多是因为败血症而死亡的,身体内脏出血,肺鼠疫是在腺鼠疫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只有肺鼠疫才会引起肺病,死前身体呈黑紫色。” 所以中世纪的欧洲把肺鼠疫称为黑死病,锦卿心中默默补充道。她原本对鼠疫也不了解,只是上学的时候老师提到过这个,她对此产生了兴趣,特意去查了资料。 孟钧突然问道:“可有治愈的方法?” 锦卿慢慢坐了下来,摇了摇头,若是有大量的抗生素,平州城的人都不会死,只是他们什么都没有。 等乔适走了,孟钧还没有离去,锦卿想起下午的事情,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还是孟钧先打破了沉默,问道:“之前也曾有过鼠疫发生吧,那前人是如何控制的?” 锦卿笑了笑,“病和人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你看平州死人这么多,可还是有没得病的,这些就是抵抗力强的,得病的都是抵抗力弱的。等这些抵抗力弱的,扛不住病的人都死光了,能活下来的都是抗的过去的。” 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 孟钧走了之后,锦卿独自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平州府衙后院的花园里虽然缺人打理,可各色花木还是长的枝繁叶茂,昏黄的烛光照耀下,这些花木在墙壁上投射下了长长短短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晃动而晃动着。 时间已经是半夜了,一弯月牙悄悄的爬了上来,在院子里投下了不甚明亮的光,锦卿想起了叶玮安还有锦知,不知道他们一切可还安好。 想起临走前,叶玮安对她的承诺,锦卿心中就暖暖的。等回到京城,她就能嫁给叶玮安了,叶玮安的母亲很好,对她也很客气,最重要的叶玮安是个温润君子,她嫁了叶玮安,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了。 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最好头一个是女孩,第二个是男孩,小的时候姐姐可以照顾弟弟,长大了弟弟又能保护姐姐。女孩要长的像她父亲,这样才是个漂亮小姑娘,锦卿还要给她做很多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的像个公主,在她和叶玮安的保护下,没有人敢来欺负她的小公主。 男孩子的话就让他从小练武,长的高大结实,若是他想读书就让他考科举,若是不爱读书喜欢到处玩,那就让他做一个徐霞客那样的人,走遍天下,反正国公府也不缺养儿子的那点银子。 想到自己从孤家寡人一个,来到这个不一样的大唐,先是有了弟弟和养母,又有了自己的家庭,锦卿嘴角眉梢都浮现着笑意,仿佛幸福的生活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锦卿闭着眼睛坐在石凳上,竭力想着一些能让自己高兴起来的事情,平州城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看着紫黑色的尸体,锦卿心中就不断涌起绝望。她需要一个美好的精神支柱,来支持着自己走完平州这段旅程,平安的回到京城。 第121章 郑柏枫身死 收费章节(12点) 第121章 郑柏枫身死 第二日起来,郑柏枫就下令让随行的人彻底清洁了他的住所,还有诊病的棚子,棚子中烧起了艾草等驱虫的东西,以防跳蚤滋生。 锦卿让医娘连夜赶制出了几层薄纱缝制在一起的口罩,分给每人一个,还让医娘对来诊病的病人家属详细解说了口罩的缝制法子,让这些家属回去后找废布头用开水烫过后缝制口罩,以防止感染。 瞧见乔适这边的人都带上了口罩,而郑柏枫那边还是老神在在的把脉诊病,只是熏艾草,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 锦卿虽然极为厌恶郑柏枫父子,可医者父母心,郑柏枫人品有问题,但他对待患者还是有责任心的,锦卿也不愿意看到同去平州的人因为瘟疫而倒下。 看着锦卿带着包住口鼻的厚布片子,郑柏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戴上锦卿亲自送过来的口罩,“简直是荒唐”这是郑柏枫的原话。 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锦卿直接被郑柏枫的下人“客气”的请了回去。在郑柏枫眼里,这些几层布钉起来的厚布片能防止人染上瘟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而且他始终不相信鼠疫也是会通过呼吸感染的,先前他已经当众驳斥过锦卿了,要是他再戴上了锦卿送来的口罩,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他是谁?大唐的太医院医正,要他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低头,做梦吧 乔适见锦卿耷拉着脸回来了,劝慰道:“算了吧,我同他共事这么多年,郑柏枫一直是这样的脾气,你对他好他反而以为你是要害他” 锦卿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几车药材,是临时从太医院的药库里调出来的,都是些常见的药材,可这些药材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看病的人太多,不过两天功夫,几车药材都已经告罄了。而郑柏枫信誓旦旦说从郑家药堂低价购买来的药材,还没有到。 第二天下午,再去排队领药的人已经领不到药了,还有为了一包药而打架伤人的事情发生,孟钧带着不足五百人的队伍,艰难的维持着秩序。 第三天上午,锦卿和乔适接诊了几个患者,却还没见到郑柏枫带着人出诊。乔适诧异之下,派人去打探,打探的小厮回来后一脸的惊吓,说郑医正从昨夜里就咳嗽的厉害,如今躺在床上休息,不能来诊病了。 锦卿和乔适心下一凉,郑柏枫别是感染上鼠疫了吧两人对视一眼后,乔适就领着锦卿急匆匆的去了郑柏枫的住所,他到底是太医院医正,这里最高领导者,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他带来的人又不肯听话,迟早要出乱子,即便是平息了平州瘟疫,回到京城,郑家人势必不会罢休。 然而乔适和锦卿却被拦在了郑柏枫住所之外,传话的人眼角眉梢都带着“郑家人”特有的傲慢和轻视,“我们老爷说了,他只是普通的咳嗽,这几日过度劳累,夜里又受了凉气,已经开了药方服下了汤药,不劳乔医正费心了。” 乔适忍住怒气,好言说道:“医者不自医,此时又是非常时期,还是让我进去看看吧。” 传话的人冷哼一声,拱手道:“乔医正,您这话可不好乱说,我们老爷是什么人,是太医院的正牌医正,自己生了点小病都治不好,当我们老爷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走街铃医么”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斜觑了锦卿一眼。 乔适没想到郑柏枫死硬成这样,当下气冲冲的跺脚道:“好,他医术高,就让他自己先把自己治好吧丑话先说前头,出了什么事可别怪到我们头上”想来郑柏枫总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传话的人也不高兴了,看着乔适锦卿远去的背影掐着腰一口吐沫吐在地上,“老不死的东西乱说什么,我们老爷好着呢,要出事也是你出事” 传话的管事回到房中,郑柏枫刚喝了汤药,斜靠在榻上,时不时的咳嗽两声,问道:“那姓乔的匹夫走了?” 郑家管事赔笑道:“走了,我说我们老爷医术高明,这点小病不劳烦他了。” 郑柏枫点点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等平息了咳嗽,才重重哼道:“让他来给我治病?那岂不是说明我们郑家比不上他们乔家?想踩着我给自己长脸,老匹夫,想的到美” 管事连忙端来了热茶水,附和道:“就是,咱们郑家可不能让乔家的诡计得逞”话是这么说,管事脸上仍浮现了些许担忧之色。 郑柏枫的脸色有些缓和,毕竟现在是在平州,自己若是染了瘟疫没了,这些人没了依靠,便没了生计,心中害怕也是难免的,温声说道:“如今我不过是小病,也不严重,吃了药睡一觉发发汗,明日就能起身了,你交代下去,我们莫要自乱了阵脚。” 管事放心的领命而去。 然而没有人再等到郑柏枫起身,当天下午他就开始高烧不退,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这时他才相信是自己的肺出了问题,这些症状和得了鼠疫的人症状一模一样。 等乔适和锦卿被郑家人火急火燎的叫来时,郑柏枫已经停止呼吸了,脖子上手下裸露出来的,是大块大块紫红色的斑点。 锦卿心底透凉透凉的,原本是熟悉的、活生生的人,不过两天功夫就死了。乔适静默了半晌,对头死了,他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在这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平州城里,也许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按照郑柏枫和乔适先前定下来的规矩,尸体一定要即刻焚化,以防止再传播瘟疫,然而郑家人守在郑柏枫的房门口一步不退,谁要抢了郑柏枫的尸体就跟谁拼命。 乔适急了,“你们这是干什么?马上就五月了,即便是现在运送尸体回京,半路上也会腐烂的” 郑家管事毫不让步,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堂堂郑家当家人、太医院医正客死异乡,还要被烧成灰尸骨无存,传出去郑家的脸面何在而领头的管事怕担责任,一口咬定是郑柏枫生病了,乔医正非但不去诊治,还来住所闹事,要郑柏枫出诊,郑柏枫这才劳累病死的。 孟钧一贯的军人铁血作风,对付这种耍无赖的****也不多说,当下就要手下的士兵拿了这个管事,绑的结结实实的压在地上,要杀一儆百。 郑家管事向来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来了个孟钧,愣的不怕横的,虽然孟钧在京城一向低调,只要不惹到自己头上,是不理会这些京痞****的,只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他自然就拿出了兵营里的作风。 郑家管事吓的一个个变了脸色,他们耍无赖撒泼为难乔适和锦卿这样的不是问题,可孟钧不吃他们这一套,捆了领头的管事吊在树上吊了一天****才放他下来,原本闹腾最欢的人只剩下了半条人命,此后,郑家人算是消停了。 锦卿顾不上郑柏枫尸体的处理问题了,存药已经没有了,而郑家许诺的药材还没送过来,刚到平州时,郑柏枫就修书给了郑家药堂,大方的表示国家有难,郑家理当出一份力,最少出十五车药材,算起来足够平州所用了,而所有药材均低于市价的价格卖到平州,瘟疫平息后再结算银两。 乔适见郑柏枫执意要出这个风头,也不阻拦。可如今药材没运来,平州的药铺却早已空了,加上平州地方偏僻,再从别处调药材来相当困难,若这时再找乔家药堂送药,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郑柏枫一死,乔适当仁不让的成了平州的最高指挥者,没了郑柏枫唱反调,平州尹又一切听大夫的,事情顺利很多,加上孟钧和平州尹白天黑夜的带兵巡逻,平州百姓也还算安定。 乔适和锦卿同平州尹商议后,对整个州县进行了大的整改,实施了一系列紧急时期的法令,首先就是隔离,只要有病患出现,分轻、中、重三个程度集中隔离,第二,只要住人的地方,每隔一天,房间里都要熏硫磺,到处泼洒石灰水,算是简单的消毒。 锦卿不知道这些已经患了鼠疫的人能不能好起来,没有药材,只能听天由命,她所做的,只是尽量保证剩下的、健康的人不再感染瘟疫,能保全一部分便是一部分。 郑家的管事再也没能闹的起来,不是他们良心发现知道错在自己身上,而是郑柏枫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闹的最凶的两个管事已经染病死了。 没人敢进去给郑柏枫收尸,无奈之下,由乔适下令,一把火烧掉了郑柏枫的住所,熊熊烈火中,一个官高至大唐大夫顶峰、在京城呼风唤雨的人物,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锦卿没有时间去伤感了,她只盼着郑家的药材车队马上到来,平州封锁的很严实,郑柏枫身死的消息外面的人应该不知道,郑家人应该是还会送药材过来的。 但锦卿每每看到孟钧消瘦的脸颊,心中满是不安,她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孟钧死在这里,那样的话,终其一生,她都良心难安,也没法再心安理得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日子。 第122章 绝望 收费章节(12点) 第122章 绝望 就在锦卿等的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郑家运送药材的马车终于到了平州城下。十几辆装满了药材的马车一字排开,在平州城下颇有气势。 锦卿顿时心安了下来,带着孟钧和平州尹去城外接收药材,领头的管事姓李,身材壮实,想来是常年在外面跑的。 李管事见锦卿要掀开马车上遮盖的雨布来检查药材,上前去笑道:“袁大夫,治病要紧,我们郑家的药材可是百年老号,绝不会有问题的。这是我们送来的药材单子,种类和量都在单子上写的清楚。” 锦卿笑了笑,拿过单子翻看了几眼,郑柏枫还是有点水平的,让送来的大部分是甘草、黄连、黄岑、贝母等等,这些药对鼠疫都有一定的控制作用。 然而锦卿到底不敢就这么草率的把药材收了,十几车药材关系到平州上上下下的生命,万一有问题就麻烦大了。 见锦卿不为所动,还要去检查药材,旁边一个面相不善的管事跳了出来,上前喝道:“你这女娃子是要干什么?耽误了我们老爷的事你担待的起吗?兄弟们日夜兼程跑了这么远的路过来,你还要在城下刁难我们?是不是啊兄弟们?” 他这话一说,剩下的管事火气都被勾了起来,赶路辛劳不说,还要被一个黄毛丫头刁难,受这等闲气,纷纷叫了起来,“我们老爷呢?你别想刁难我们,到时候让我们老爷给你们好看” 李管事见事情闹大了,脸色也有些尴尬,先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又朝锦卿赔笑道:“这些人长年在外面跑货运,粗鲁了点,袁大夫千万莫要介意。您看您这里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如把我们老爷叫来?” 这群人张口闭口都是郑柏枫,真是以为只要郑柏枫在这里他们就能横着走了 锦卿淡淡的说道:“不用叫他过来了。” 李管事笑的一脸灿烂,果然是小姑娘,拿老爷的名号一吓,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然而锦卿盯着他继续说道:“郑医正自来了平州,不顾个人安危,坚持给病人诊病,不幸染上了鼠疫,已经以身报国了。” 李管事顿时觉得晴天一个霹雳打了下来,正在咋呼的郑家管事也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李管事顿时觉得口舌不灵便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说什么?我家老爷怎么啦?” 孟钧侧身上前,挡在了锦卿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郑医正染了瘟疫,为国捐躯了,这位大人是平州尹,也可以作证。”孟钧指了指平州尹。 李管事喘了几口气,才消化掉孟钧的话语,面色苍白的望着身后的几大车药材,半晌不吭声。 终于,李管事叫起了坐在地上一脸不安的郑家管事,咬牙道:“既然我们老爷不在了,这药材是我们郑家半卖半捐的,也是我们老爷的心意,先送进城吧。” 锦卿从孟钧身后走了出来,扬手道:“慢着先让我检查检查” 李管事着急还要说些什么,方才那个脾气暴躁的管事先跳脚嚷了起来,“老子就让你检查,看你个小娘皮能检查出来个什么鸟蛋” 孟钧面上一紧,手就按上了腰间的长剑,锦卿立刻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如今药材最金贵,只要药材没事,她受这些管事几句叫骂又如何。 扯开了药材上盖的雨布,已经炮制好的药材在箱子里码放的整整齐齐,形状、颜色都为上品,无可挑剔。 锦卿心中微微有些诧异,郑柏枫一走,郑家主事的就是郑孜行,郑孜行向来贪财,他会这么大方拿上好的药材来半卖半送的给平州救灾? 然而锦卿也顾不上多想了,时间紧急,这批药材进城后还要分发到各个县去,锦卿本意也只是怕郑家给的药材不足量,毕竟郑家是百年老号,如今既然十几辆车上的箱子都是满的,锦卿便挥挥手,平州尹和带过来的士兵小跑过去,准备将马车赶往平州城内。 李管事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眼中的庆幸一闪而过,和那个脾气暴躁的管事对视了一眼。 锦卿眼尖的注意到了,心下生疑,连忙叫道:“慢着”马车立刻又停了下来。 李管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水,陪笑道:“袁大夫,您这又有什么事啊?不是小的说您,治病要紧啊” 锦卿不理会李管事,掀开一只箱子,把上面的上好药材拨到一边去,拾起了下面的药材往鼻子下一放,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 锦卿一惊,扔下药材又打开了另外的箱子,伸手到箱子里面摸了块药材,还是有浓重的硫磺味道,而且药材明显是被虫蛀过的。 孟钧见锦卿神色不对,手一扬招呼士兵看管住了郑家的管事,走到锦卿跟前,问道:“可是药材有什么问题?”他确实看不出来,这些药材形状规则、颜色也很漂亮。 锦卿脸上出了一层的冷汗,待她把所有的箱子都检查了一遍后,上前去指着李管事问道:“这就是你们郑家送来的药材?全部都是?再没有了?” 李管事神色不定,脸上不停的往外冒汗,左顾右盼了几眼,才支吾道:“袁大夫,这又不是假药,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连、贝母,还有三七,可都不是便宜货,你何必这么揪住我们不放呢?” 锦卿积累已久的怒火勃然爆发了,抓起箱子里的药材劈头盖脸的砸到了李管事的头上脸上,“亏你一个做药材生意的,有脸说出来这话你们把受了潮的、生了虫的药材拿硫磺熏了,以为我就看不出来 了?还是以为有你们郑老爷在,这些坏药材就能进**州了?” 李管事被砸了正着,也不敢反抗,周围还有几个拿着长矛的士兵一脸愤怒的对着他。李管事强笑道:“袁大夫,我们也有难处,短短两天,往哪里弄这么多药材?再说了箱子上面不是有好的么,这些好的就留给您和将军,这些差的,就给那些老百姓不就成了,反正他们这条命,还不是捡来的” 锦卿已经听不进去李管事的话了,看着十几车的药材,她满脑子一片空白,原本指望郑家人能送来救命的药,可如今这些药材基本都是被硫磺熏过的,受了潮的或者是生了虫子的,几乎没有什么药效可言。 她突然恨起郑孜行起来,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亲爹也在平州,还是贪图小利,定是把郑家药堂之前受潮的、生虫的,准备扔掉的药材拿硫磺熏了就急急送过来了,就算是郑家开价低,也相当于是无本买卖。果然够黑心,连自己亲爹都不考虑了。 孟钧大怒,他身边的士兵立刻上前去狠狠的打了李管事几个耳光,直打的他嘴里血沫横飞。原先闹的最凶的那个管事此刻反而不敢说话了,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就怕拿自己是问。 李管事好不容易挨完了打,心中怨气横生,若是自家老爷还在,哪里会受这屈辱,这些药材又不是假药,这荒蛮之地的百姓平日里还买不起郑家药堂出产的药材呢,分明就是这袁锦卿故意不给郑家面子 更何况,老爷医术高明,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这其中也大有可疑 捂着嘴,血水依旧顺着指缝往外不住的流,李管事瓮声瓮气的说道:“乔适那个老匹夫想夺医正的位置,你们等着,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老爷肯定是你们害死的” 孟钧并不把李管事的威胁当回事,看着狼狈不堪的李管事,背手沉声说道:“以劣充好,郑家药堂的罪行留着回京之后我们再禀奏皇上,你们造谣诽谤,这罪过却是不能等到京城了。” 话音刚落,李管事立刻被两个士兵摁倒在了地上,孟钧眯着眼摆手道:“军法处置了。” 剩下的郑家管事,眼睁睁的看着李管事被两个士兵绑了个结实,推搡到了城门旁,其中一个士兵手起刀落,李管事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就滚到了地上,而李管事的身体也歪倒在地上了。 那些郑家管事吓的哆嗦成一团,还有不少人当场尿了裤子,顺着腿流到了地上,湮湿了脚下的土地。平州尹也不过是个书生,这段时间见的死人虽然多,可到底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当场有些腿软。 就在士兵举刀的瞬间,孟钧就捂住了锦卿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然而刀砍断皮肉骨头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到了锦卿的耳中,锦卿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孟钧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把锦卿带到了一旁,先让平州尹带走了已经吓软了的郑家众管事和李管事的尸首。 锦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平州城外的十几辆马车,心中一片绝望,她预感这次瘟疫所有在平州的人都躲不过去了,若不想瘟疫蔓延整个平州就要封死,而没有药材,马上就是夏天,可以预见最多一个月,平州就是一座空荡荡的死城了。 孟钧把锦卿抱到了马车上,让她坐了下来,自己则站在她身前。 这一刻,害怕终于胜过了一切,锦卿捂着脸,泪水倾泻而出,“躲不过去了,躲不过去了……” 孟钧拿袖子温柔的擦掉了锦卿脸上的泪水,待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了背后有马车的声音。 锦卿也听到了,抬眼一瞧,一列车队正从往平州城的方向快速的驶了过来,领头的那人年近花甲,却是鹤发童颜。 锦卿一看到领头之人,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喷薄而出。 第123章 扑灭了瘟疫 收费章节(12点) 第123章 扑灭了瘟疫 没等孟钧反应过来,他跟前的锦卿已经跳下了马车,往车队的方向奔了过去,孟钧赶紧跟在锦卿后面。 不多时,便和车队会合了。领头的老头子笑呵呵的翻x下马,锦卿满脸是泪的扑了上去,抱着老头的胳膊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嗷嗷叫道:“师父,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来的人正是汪祁昌,他身后跟着孙掌柜,还有二十辆马车。 汪祁昌拍了拍锦卿的脑袋,笑眯眯道:“谁叫老头子我倒霉呢?原本想收个徒弟给我养老送终的,可谁知徒弟半路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吧,可徒弟有难了,我这做师傅的能坐视不管吗?” 锦卿哭了一刻钟,终于哭累了,抹着眼泪问道:“师父,你和孙掌柜怎么来了?” 孙掌柜上前笑道:“是临河给我们送了信,说你要去平州整治瘟疫了,汪大夫说平州这个地方原本就缺医少药,又封锁了这么长时间,药材肯定缺的厉害,汪大夫便把整个洛阳的药材铺子都给掏空了,才弄出来这二十车药材,日夜兼程的给你送过来了。” 锦卿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跑去翻了翻箱子,都是高品质的三七贝母,还有黄连和生石膏等药材,吃惊的问道:“您怎么知道要用这些?” 汪大夫回忆了一会,叹道:“我出生在隋末,小时候到处是瘟疫战乱,跟着家里人东奔西跑的逃难。能死一个州县的瘟疫能有哪些?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了,无非也就用这几种药罢了” 锦卿敬佩不已,和汪祁昌孙掌柜引荐过孟钧后,就带着汪大夫的车队往平州城走。 孟钧好奇道:“生石膏也能做药材?” 锦卿高兴不已,连比带划的说道:“能的,能的,炮制得当就是好药材,张仲景就曾用过生石膏治过瘟疫” 路过郑家的马车队时,汪祁昌奇怪道:“我还当救了你的急,没想到已经有人送药材来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锦卿就想起来方才在孟钧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样子,心中又羞又恨,一脚踢飞了郑家一辆马车上的药箱,“都是硫磺熏过的药,不是生虫的就是受潮的,这大唐黑心药商,当数郑家第一还太医院医正,也不怕病人吃药死了来索命”锦卿恨恨的说道。 汪大夫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做药之人都怀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赚钱是其次,治病救人才是第一,拿这些坏了的药材以次充好,简直是在做断子绝孙的亏心事。 到了平州城下的时候,锦卿拉住了汪大夫,坚决不让他进**州城里,汪大夫拍了拍锦卿的手,也不强推辞,他在外面的话多有方便之处,万一锦卿再遇到难处,他也好想办法帮忙。 锦卿依依不舍的和师父告别,汪祁昌拉着锦卿到了一旁,小声对锦卿说道:“丫头,你家里可给你定亲了?” 锦卿脸有些发烧,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叶玮安,摇头道:“还没有正式定下来。” 汪祁昌瞧锦卿的神色,便知道锦卿对这亲事是极满意的,摸了摸锦卿的脑袋,说道:“我听临河说,你现在已经是太医院太医了,还是被皇上钦点入太医院的,总算是混出了点名堂来。然而你今后的日子还有很长,想做一个成功的大夫,实力、运气和聪明,这三样一个都不能少。” 锦卿重重的点点头,她很久没听师父这么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话了。“我知道,如今我跟着乔医正行医,他对我很是照顾。师父你放心,我不会辱没了您教我的医术的。” “傻丫头,什么辱没不辱没的。师父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悟出来点道理,这人啊,干什么就别总是争强好胜,累死累活辛苦的是自己。你这孩子心眼小,爱记仇,又好胜,太医院那种地方,虽然说是名头上好听,可其中的苦师父也能想象,就怕你苦了自己。”汪祁昌叹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如趁早嫁个良人,从太医院抽身的好。我瞧那个孟将军就不错。” 锦卿笑道:“只是之前救过他的命罢了,师父莫要想多了,我们……不是一路人。”又嘟囔道:“你才认识他半个时辰都不到,怎么就知道他这人好不好了” “师父,等我回京后我就接你去京城吧,你年纪大了总不能再一个人生活了,我来照顾你”锦卿期盼的对汪祁昌说道。 汪祁昌哈哈一笑,鬓边的白发随风飘动,“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老了就不想再挪窝了,到了京城连个跟我说得来话的朋友都没有,我在清水县可有三个牌友,我可舍不得他们,而且他们离了我还怎么打马吊啊?” 汪祁昌一路风尘仆仆的来了,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又回去了,锦卿心中满是不舍,他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这一路来回的辛劳。而这二十车药材,质量上乘,怕是耗光了师父这么多年来的积蓄。 想到这里,锦卿就鼻子发酸,看着这二十车药材,就仿佛看到了汪祁昌辛劳一辈子攒下的银子都飞走了,更是肉痛不已。 孟钧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你放心,等回京后把事实禀告皇上,皇上会嘉奖汪大夫的,药材钱户部也会支付给汪大夫的。” 锦卿头一扬,她想起刚才绝望到瘫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就觉得不好意思,嘴硬道:“我是这么爱财的人吗?” 孟钧笑笑,并不与她争辩。 乔适在平州城里急的头发都要掉光了,他已经从平州尹口中知道了郑家送来的药材都不能用,再这么下去,大家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就在他急的坐立不安的时候,锦卿带着二十车药材回来了,而与此同时,孟钧发给晋王的书信也写好了,派人秘密的送去了京城。 有了药材做供应,锦卿也不再把药材按量分发给平州人了,直接在街上架锅熬起了药,每天让未得病的人早晚各来领一碗药汁,而那些已经被隔离的病人,则由做了防护措施的医娘去送药。 一些病症轻的人很快便缓解了,每天因为鼠疫而死的人越来越少,到了五月五日之后,连续十天平州城包括下属县的死亡记录都是零。 瘟疫终于控制住了,乔适心中很是高兴,只是遗憾没见到那个教会了锦卿医术的汪大夫,他对瘟疫有这等深厚的认识,简直自成一套理论,远在千里之外就能猜到这里需要什么药材,实在堪称神医。 自此之前,乔适或多或少也有郑柏枫那样高傲的脾气,不太看的起太医院之外的大夫,特别是锦卿这种铃医出身的,觉得他们水平不够,然而经此一事,乔适也深深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天外有天。 平州尹高兴之下,便要开放州县,被乔适阻止了,要他再戒严半个月看看,若再无死亡记录,才能开放交通。 平州尹的捷报传到了京城,皇帝大喜,不但让户部把银子照付给了汪祁昌,还下了圣旨,亲笔给祁昌堂题了字,“妙手仁医”,被洛阳城的官员刻成了匾,挂到了祁昌堂的正堂之上。高宗皇帝极少给人题字,这相当于是给了汪祁昌天大的荣誉。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郑贵妃和秦王闹的一塌糊涂,定要在郑柏枫的死亡和郑家的药材上做文章,想要反咬一口,认定郑柏枫的死亡与乔适和袁锦卿脱不了干系,而郑家的药材和汪祁昌的药材几乎是同时送达的,有谁能证明有问题的药材就是郑家的? 秦王自从上次贪墨事件后,一直不得皇上待见,此时也是想最后博一把,好借机翻身。 好在孟钧的信一早就送了回去,晋王提前悄悄抓住了郑家用硫磺熏蒸药材的管事伙计,指证是郑孜行让他们用废药材充当好药材的,还有向他们提供大量硫磺的铺子,郑家药堂附近住的人也能证明,那几日药堂中飘着刺鼻的酸臭味,这才免于一场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的纠纷。 这个时候,锦卿意外收到了叶玮安寄来的书信,叶玮安的字体工整圆润,一笔一划都写的极为认真,都说字如其人,果不其然,叶玮安可不就是这种温润认真的性子。 信中叶玮安除了叮嘱锦卿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外,还告诉她叶府已经开始准备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了,叶玮安的父母在捷报传回京城时,就去袁府提亲了,两家定下的好日子就在七月十五那天,只等锦卿快些回来。 字里行间,充斥着浓浓的牵挂和情意。 锦卿看了好几遍,一字一句都读的烂熟,觉得心中满是甜蜜,这是叶玮安给她写的第一封信,锦卿小心折叠好了之后放到了腰上挂的荷包里。 然而锦卿心中又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叶玮安在信中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事张不开口,也许京城中发生了什么,锦卿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京城去。 平州开放交通的那天晚上,幸存下来的人们在空地上燃起了篝火,不少人带了家中的藏酒出来,见人就倒上一碗。 孟钧的士兵染病倒下的有三四十人,孟钧带着剩下的人给他们在平州城外立了衣冠冢。 平州尹为了感谢乔适、锦卿和孟钧,自掏腰包买了两只羊,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而乔适多日以来终于松了脑子里紧绷的弦,喝多了酒,摘下了帽子,露出了油光发亮的前秃脑门,举着啃光光的羊腿捶着地,哭叫道:“大哥啊“ …… 第124章 回京 收费章节(12点) 第124章 回京 平州一切安定后,太医院众人便启程往京城赶去,乔适随身还带了个木头匣子,那日放火烧了郑柏枫的住所,等火烧完了,他悄悄过去拾了几块烧剩下的骨骸,也不知道是不是郑柏枫的,便装进了匣子里。 乔适和郑柏枫从出生就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上,斗了这许多年,他对郑柏枫再有不满,也改变不了郑柏枫是为国牺牲的事实,也许郑柏枫不是一个好人,可他却是一个尽责任的大夫。 对于郑柏枫的死,乔适不至于心里大呼痛快,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兔死狐悲之感,至于捡拾回来的残骸,就当是给郑家人留的念想吧。锦卿看在眼里并不吭声,乔适嘴皮上硬,谈及郑柏枫的死也只说他活该,刚愎自负,咎由自取,可心里还是不忍的。 锦卿一行人刚出城,就和孟保带领的五百军士汇合了,锦卿这才知道,孟保并未带着人回去,驻扎在离平州城有三十里的地方,随时等待着孟钧的调遣。 回京的路上,锦卿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有时掀开帘子看到前路漫漫,不知道再走多远才能到京城,她心里就暗暗焦急,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孟钧从出平州城后就再没有和锦卿说过话,一路护卫着太医院的队伍,锦卿有几次看他骑马经过自己的马车,有些想找他说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开口后能说些什么。 回来的路程赶的没有去的时候紧,走了七天功夫,到了下午,一行人才到了京城,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巍峨的青灰色城墙,锦卿心中一阵感慨,就在大半个月前,她还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孟钧早带人先回去报信了,皇上也派出了迎接的官员在京城门口恭候着。乔适先行下车,和领头的官员寒暄了起来。 跟在乔适马车后面的锦卿便老老实实的待在了自己的马车中,然而到底多日没回来,锦卿心中急切,想要先去看看锦知和叶玮安,刚想下车先回家,就听到车外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锦卿在哪辆车中?怎么不见出来?” 锦卿一听声音,脸上不自觉的便浮现出了笑容,一把拉开帘子,映入眼中的正是多日不见的叶玮安,俊颜白皙,眉眼细致。 看到锦卿后,叶玮安刹那间也愣住了,锦卿看着他,在心中又默默描摹了遍他的容颜,多日不见,锦卿心中甚是想念他。 “我还以为你不在车里。”叶玮安笑道,伸手把锦卿从马车中扶了下来。 锦卿看着笑容温润的叶玮安,“你好像瘦了不少啊”锦卿比划着说道,国公朝服穿在他身上,明显大了一圈。 叶成从一旁探出头来,笑嘻嘻道:“二哥整天记挂着你,茶不思饭不想,不瘦才怪” 锦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红了脸,低声笑道:“别杵在这里了,先回去吧。” 叶成恶作剧似的挤眉弄眼,“哎呦,小嫂子又脸红了” 锦卿气哼哼的转头上了车,叶成真讨厌,一回来就揶揄她。叶成看锦卿变脸比翻书还快,跳脚道:“哎,这人怎么这样啊?开玩笑两句就不行啦?二哥,娶个母老虎回家,以后可有你受的啦” 叶玮安一巴掌拍到了叶成脑门上,笑骂道:“大嗓门嚷嚷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啊,我自娶个母老虎,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也娶个媳妇回来啊” 叶成见叶玮安笑的开怀,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锦卿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每天看到的二哥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实在担心。如今锦卿可算是平安回来了,相信以后他们的日子会过的更好。 锦卿在太医院门口就和乔适告了别,乔适要进宫面圣,而她想先去洪夫子那里看看锦知。 叶玮安作为皇上钦派的迎接使,带着乔适进宫了,叶成便叫来了马车,带着锦卿先去了洪夫子那里。 一路上叶成都在不停的问锦卿关于平州的事情,一个劲的问是不是锦卿开出了什么神奇的方子,把瘟疫给治好了。 锦卿笑了笑,闭上眼仿佛就能回忆起在平州的朝朝暮暮,绝望伴随着等待希望的日子是那么的难捱,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总算是熬了过去。 “哪有什么神奇的方子”锦卿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普通的药材,可以帮助增强人对瘟疫抵抗的能力。” 病的轻的自己会好起来,而病重的会死掉。他们所做的,是不让健康的人再感染上瘟疫,等染上瘟疫的人都死了,断绝了传播的源头,瘟疫自然也就扑灭了。 这个时代,想要救下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他们也只能保住一部分人,就此隔断瘟疫的传播。之前的大夫不懂隔离的重要性,所以瘟疫才会蔓延的如此快,死这么多人。 叶成明显不信,看锦卿脸色不怎么好,便笑道:“京城里把你们传的可神奇了,抓把草都能把快病死的人给救活了” 锦卿摊摊手,她要是有这本事,就不会在平州的时候愁的嚎啕大哭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洪夫子家门口,开门的是洪家的下人,锦卿客气的说道:“我一个月前离了京城,今天才回来,想看看我弟弟,可否行个方便通报一下?” 那下人二十上下年纪,言谈举止颇为有礼,先是一揖,接着为难的说道:“这不行的,我们老爷有规矩的,授课期间学生是不准出来的。” 锦卿微微有些失望,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拱手道:“那是我唐突了,多谢” 一旁叶成凑了上来,抵住了洪家下人要关上的门,笑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这姑娘可是前去平州治理瘟疫的太医院太医,可是我们大唐的大功臣呢” 那小哥一听,又重新打量了锦卿一眼,眼神中也充满了恭敬,拱手道:“如此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锦卿瞪了叶成一眼,有必要拿这事到处说么又朝小哥客气的还礼。 那小哥想了想,笑道:“虽然老爷规定不准学生出来,可也没规定不准人进去探视。我领你到学堂外面,让你远远的瞧上几眼可好?” 锦卿本来是要走的,听他这么一说,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立刻点头道:“多谢多谢” 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锦卿和叶成便跟着那小哥到了学堂旁边,透过窗棂,锦卿瞧见锦知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书,和同窗们一起大声朗读着,脸色红润,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齐。 看到锦知的一刹那,锦卿的眼睛酸涩的要命。不知是不是锦卿的错觉,她仿佛觉得现在的锦知比她走的时候又长大了一点,看锦知的样子,便知顾瑞雪把他照顾的不错,锦卿也放下了心。 看锦卿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叶成一把拉住了锦卿往回走,小声道:“你哭什么?小孩子最敏感了,回头见了锦知可不要在他面前哭” 随后锦卿又去了徐斌家中,叶成则坐在马车里,在巷子口等着锦卿。刘嬷嬷看锦卿平安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拉着锦卿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确认锦卿毫发无损才把那颗心完完全全的放了下来。 锦卿不在的日子里,刘嬷嬷整日的担惊受怕,偏生她又打探不到什么消息,街上的流言真真假假,教人不敢相信,有的说太医院的大夫都死了,被烧的尸骨无存,还有的人说太医院的大夫治不了瘟疫,怕皇上怪罪,偷偷跑了,无论哪一个,都让刘嬷嬷心里担忧。 好生安慰过刘嬷嬷后,锦卿便从徐斌家中出来了,时间不早了,她得趁天黑之前,再去一趟晋王府,这段时间劳烦表姐照顾锦知,她想上门感谢一番,也顺便报平安。 然而叶成没想到锦卿还要去晋王府,心下有些迟疑,说道:“都这么晚了,你不先回去看看你父亲?” 锦卿一愣,笑了笑,不想跟叶成多说袁应全的事,便含糊说道:“早晚会回去的,他应该早知道了我回来了。” 叶成还想拦着,“这都要吃晚饭了,你还去晋王府,怕是不妥当吧。”锦卿纳闷道:“去看看我表姐,也不是别的旁人,没那么多礼数讲究的。” 看叶成躲躲闪闪的眼神,锦卿心下生疑,立刻追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晋王府?可是我表姐出了什么事情?” 顾瑞雪算算日子,月份也不小了,别出什么事情啊锦卿越想越害怕。 “不是,不是。顾孺人挺好的,一直有太医来给她请脉。”叶成有些着急,仿佛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般,看着锦卿疑惑的眼神,叶成狠狠心,咬牙说道:“锦卿,我觉得这事由我们叶家人来告诉你,要比你从外人口中知道要好。” “什么事?”锦卿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叶成一张俊脸上满是纠结,斟酌的说道:“其实应该由二哥跟你说最好,可二哥现在不在,若是由顾孺人来告诉你,倒显得我们叶家不容人了。我要说了,你可别对二哥有什么想法,他对你一片真心,可是丁点不掺假的” 第125章 妾不如妻 收费章节(12点) 第125章 妾不如妻 听叶成这话,锦卿心底都泛着凉气,想起平州时叶玮安那封含糊其辞的书信,锦卿不安的问道:“到底什么事?” 叶成踌躇了下,说道:“因为二房出的主意,害你去了平州,我二哥本来答应老爷子不再追究二房的,可二房临了又狠咬我们一口,牵扯到了你,二哥心中悲愤难耐,实在不能忍,设了套告发二叔贪墨,现如今二叔被贬外地,带了二房老小走人了。” 锦卿愈发的疑惑,叶成起先分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何临时又改口了? “锦卿,我哥心里真的是只有你,为了你,他什么都能做的。谁要欺负了你,他一定给你个公道。”叶成忍了忍,又情真意切的说道。 锦卿看着他不搭话,一个人要先给你说什么不好的消息,总会先告诉你点甜头尝尝。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到底是什么事?”锦卿心中愈发的忐忑了,叶玮安给她的信中连婚期都定好了,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叶成砸吧了两下嘴,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半个月前,母亲做主,把表姐给了二哥。” 锦卿眼前一黑,正好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锦卿用力的撑住了对面的凳子,才保持了身子平衡。待马车平稳后,锦卿抬头笑道:“你说什么?什么叫给了你二哥?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也是能给来给去的?” 笑着笑着,锦卿便笑不出来了,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叶成。 叶成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小心说道:“锦卿,你放心,你和二哥的婚事是早定下来的,谁也不能越过你去。这事是我们家做的不地道,正房夫人没进门就先收了妾,可母亲也有她的难处和顾虑,张妍是那没脑子的性子,母亲让她先进门,也只是不想她日后在家里处境太难。顾忌你的面子,只是熟人知道,没有对外说。你是知道的,二哥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 六月的黄昏空气仍然炙热,锦卿却觉得浑身发凉,看叶成的嘴巴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锦卿却听不到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叶玮安和张妍。 一会是叶玮安温情脉脉的揭开了张妍的红盖头,红盖头下的张妍娇艳的如同桃花一般,一会是叶玮安和张妍在新房中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叶成先跳下了车,在马车下摆上了凳子,伸手对仍呆坐在车中的锦卿说道:“到了,快下车吧。” 锦卿黯然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明,叶成心猛的一颤,然而事实已经如此了,锦卿也得接受这一点。 不去看锦卿的脸色,叶成狠心说道:“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更有主母还没进门,妾室生了庶长子的二哥对你那么好,你好歹也为他想想,别太矫情了”说罢,拉着锦卿就进了晋王府。 锦卿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仿佛是多年积累起来的信仰一瞬间崩塌了一般,浑浑噩噩的由着叶成拉着自己往前走,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腿软的使不上力气。 顾瑞雪早得了信,在房间里等着锦卿。叶成不方便进顾瑞雪的房间,便让顾瑞雪的丫鬟扶了锦卿进屋。 帘子撩开的那一刹那,顾瑞雪扶着丫鬟的手从榻上站起了身子,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看着锦卿惨白的脸色,吃惊的问道:“锦卿,你这是怎么了?” 锦卿看到顾瑞雪,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去抓住了顾瑞雪的衣袖,还没来得及张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个不停。 顾瑞雪吓了一跳,连忙叫丫鬟扶了锦卿坐在榻上,拿着帕子给锦卿擦了擦泪水,问锦卿怎么了,然而锦卿哽咽了半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顾瑞雪是过来人,看锦卿这伤心难过的样子,大约是怎么回事她心里也有了数,小声问道:“可是知道了叶玮安纳妾的事?” 锦卿茫然的点点头,脑子里混乱一片,他怎么能这么的背叛她?又怎么能跟没事人一般的到城门口来迎接她? 顾瑞雪笑了笑,给锦卿理顺了头发,轻声叹道:“这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叶夫人也只是怕哪天她不在了,张妍站不住脚,便让叶玮安先纳了她,名头上她先进门,资格上要比其他人老一些,也有个身份脸面在,还能越过了你去?” 锦卿把头靠在了顾瑞雪的肩膀上,顾瑞雪拍了拍她的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叶国公对你一片真心,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如今他不过是遵从了母亲的意思,照顾了表姐,也是一片孝心,你在我这里哭闹可以,千万可不能在外面哭闹,让人看笑话” 锦卿只觉得手脚发凉,看着顾瑞雪如同陌生人一般,艰难的翕动着嘴唇,问道:“非得娶了张妍,才能照顾她吗?为什么不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为什么非得做妾……” 顾瑞雪握住了锦卿的手,轻轻的摩挲着,看锦卿难过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也许是锦卿从小没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才会觉得这种事情不可思议,等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张妍我也见过几次,那性子张扬又不知收敛,没了父母也没了依靠,叶夫人也是怕她到了婆家吃亏受苦,以她的身份地位,上哪找国公府这么好的人家,一辈子富贵荣华的?婆婆又是自己的亲姑妈,哪里会苛责为难她?”顾瑞雪叹道。 叶家的确在这事上做的不厚道,这肯定是叶夫人坚持的意思,也可怜了叶玮安在里头受夹板气。 顾瑞雪当初听说时也是一肚子火气,锦卿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是个讲道理的,若是等锦卿进门个一年半载,叶玮安再纳了张妍,她绝不会有二话,可叶夫人也忒护短了,就怕张妍在锦卿手下吃亏,急急哄哄的赶在大婚之前让叶玮安收了房。 若不是看在叶玮安这小子对锦卿一直情意不变,顾瑞雪拼着自己做个恶人,也要再给锦卿找个好婆家 只是这话却不能对锦卿明说,向来只有劝和不劝离的道理,锦卿正在气头上,若是再刺激她,难免会有坏事。顾瑞雪心思百转千回了几遍,决定还是把难听话说清楚了,这些话她来说,总比外人说给锦卿要好。 “锦卿,说起来你不过是袁家的庶女,袁应全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官,叶玮安现在已经是郑国公了,还坚持娶你做国公夫人,这其中的情意,你可不能辜负啊”顾瑞雪道。 锦卿捂住了脸,摇头道:“我不想做什么国公夫人,我只想和他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将来也会有孩子,就像大郎、琪儿那样可爱的孩子……” 顾瑞雪拉下了锦卿捂住脸的手,不赞成的说道:“真是个傻丫头,国公夫人可是二品诰命,多少人奋斗了一辈子,也没给自己的母亲妻子挣来这个,你一嫁过去,按惯例皇上就会册封你了,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可都得跪着给你行礼了,以后再也不用去平州这种危险的地方了,坐享富贵。” 锦卿心底冰凉冰凉的,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攀上了高枝还贪心不足的女子 锦卿一路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袁府,下马车时脚下一软,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叶成慌忙扶住了她,惊起了一身冷汗。 锦卿挥手甩掉了叶成的手,浑浑噩噩的推开了袁府的大门关上了门。叶成看着她晃晃悠悠的背影,心下一片焦虑,然而到底不方便在跟进袁府,这是锦卿和二哥之间的事情,他插不上嘴。 而且在叶成看来,女人都是如此别扭,他见过的纳妾的人多了去,那些正妻要么是三天两头的吵闹,要么是表面上宽容大度,暗地里使绊子找茬,到最后还不是和丈夫和好如初了,还能闹翻了天去吗?锦卿是个聪明女子,给她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母亲还指望着二哥多生些孩子,给国公府开枝散叶,即便不是张妍也会有其他人,怎么可能只锦卿一个?叶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早有门口的下人给袁应全报了信,袁应全急急的带领着袁家上下所有人在正屋门口迎接她,然而锦卿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走了过去。 魏氏心里酸溜溜的,一向不待见的袁锦卿一路走狗屎运,如今都要做国公夫人了,将来的二品诰命,日后她要见了锦卿还要行礼。 魏氏越想越不舒服,见锦卿没给袁应全面子,袁应全脸色不好,便想火上浇油,尖着嗓子叫道:“哎呦,这还不是国公夫人呢,架子就端了起来,瞧不上我们了,老爷你可得好好管教下她,万一婚事不成……” 话还没说完,袁应全狠狠一巴掌呼到了魏氏脸上,阴沉着脸瞪着魏氏喝道:“闭上你的臭嘴”又扫了其他人一圈,凶狠的叫道:“谁敢咒这门亲事不成,我就让谁滚出这个家” 第126章 溺水 收费章节(12点) 第126章 溺水 是,在别人看来,叶玮安所做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他继承了国公府,成了大唐最年轻的国公爷,前途大好,却没有抛弃自己,仍旧要娶自己为妻,都商定了婚期,下了聘礼,若说叶玮安对自己虚情假意,那简直就是没有良心,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不但重情重义,还孝顺母亲,纳了表姐做妾,全了母亲的心愿,更能照顾家中双亲不在、寄人篱下的表姐 可她呢?有没有谁来过问过她的想法?她凭什么就要接受和别人共侍一夫,难道叶玮安背叛了他们的感情,背着她纳了妾,她还要欢心喜悦的前去恭祝他,然而再欢欢喜喜的嫁入国公府,和张妍一起伺候叶玮安吗 她还要感谢已经是国公爷的叶玮安,没有抛弃她这个一无所有的“糟糠”吗 锦卿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丢人现眼的笑话 腰间的荷包里还珍藏着叶玮安写给她的信,当初她护的比什么都金贵的信,锦卿想起来便觉得羞恼,回想起往事来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恼怒之下,锦卿喘着气从荷包里哆哆嗦嗦的掏出了信,使劲的撕扯着,然而手指却僵硬冰凉,使不上力气,撕了半天,连信瓤子都没撕破。 锦知刚从洪夫子那里回来,走到院子就看到锦卿低着头浑身颤抖着,吓的他连忙扑了上去,抱住锦卿的胳膊,惊吓的叫道:“姐,姐你怎么啦?” 锦卿听到锦知的叫声,顿时回过神来,刚才充斥叫嚣在浑身每一寸血肉上的羞恼如潮水般纷纷退去,锦卿强自镇定了心神,把信塞回到了荷包里,摸着锦知的脑袋笑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锦知贪恋的把脑袋靠在锦卿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说道:“夫子临时设了个考试,要考校我们的功课,就回来晚了。” “哦?”锦卿来了兴趣,“你考试结果如何?” 锦知挺直了胸膛骄傲的说道:“夫子夸我文章做的好,书读的也好,还送了我两本书” 锦卿也为之高兴,锦知又高兴的拉着锦卿的手问道:“姐,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学堂找我了?夫子家的下人都告诉我了” 锦卿笑着点了点头,拉着锦知往房间里走,书娟一早把锦卿的房间收拾干净了,这时急急的从房间里出来,惊喜的给锦卿行了礼。 锦卿温和的朝她笑了笑,书娟一瞬间就红了眼眶。瞧她还没走,锦卿便明白了书娟的意思,看来是想一直跟着自己的,也罢,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锦卿总要替她谋划一个好出路的。 锦知多日不见锦卿,心中想念的紧,总算见到了姐姐,更是缠着不放,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锦卿身旁,拉着锦卿要她讲平州那边的事情。 书娟笑嘻嘻的进来通报说老爷在前院里设了家宴,要给二小姐接风。 锦卿这才恍然想起,刚才进府的时候,貌似自己的便宜老爹带了一家人在门口迎接来着……自己心里只顾着难受,也没搭理他们。若不是叶玮安成了郑国公,袁应全对自己哪会那么热情。 锦卿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她也算能稍稍冷静下来看待问题了,两家已经定了亲,在大唐民俗来看,她现在已经是叶家没过门的媳妇了,若是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不愉快来,袁应全非撕吃了她不可。 当锦卿拉着锦知出现在正屋门口时,袁应全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张脸笑的如同一朵怒放的菊花,看着锦卿就像是一头闪闪发光的金猪一般,亲切和蔼的拉着锦卿坐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 桌子上铺着织锦绡丝的精美桌布,八个精致的冷拼和十个还冒着热气的大菜,色香味俱全,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碧玉做的大酒杯,酒杯中盛满了琥珀色的葡萄酒。 这么大的手笔,果真是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了。 魏氏脸颊微肿,左脸上还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勉强笑道:“锦卿啊,这桌菜可是你爹请了福瑞楼的大厨到家里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锦卿似笑非笑,“你知道我爱吃什么?”装什么深情厚意,看着就倒胃口 魏氏一滞,顿时一股恼怒之气涌了上来,这袁锦卿真是给脸不要脸,如今攀上了高枝,愈发的嚣张起来了。然而尽管魏氏在心中狂扇了锦卿无数耳光,面上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温和的说道:“都是你爹点的菜,也是福瑞楼的招牌菜。” 袁锦绣早被叮嘱了不准和锦卿起冲突,然而她那个火爆性子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改的过来的,又加上自袁锦卿出现后,父亲的眼光就没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眼,这袁锦卿又不识抬举,不给自己母亲面子,遂重重放下了筷子,摆出了一副长姐的姿态,口吻严厉的说道:“锦卿,父亲辛苦为你接风,你就这个态度?就算你成了国公夫人,就能不敬父母长姐了?” 袁锦绣这话颇得袁应全的心意,锦卿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袁应全心里老早火气冲天了,然而还不是得憋着忍着,把女儿当祖宗一般好生伺候着,就怕祖宗嫌他伺候的不好。 有女如此,他可以去死了。 然而袁应全心中再不高兴,也还是笑道:“都是一家人,锦绣怎么能这么说锦卿呢?快吃饭,快吃饭”又擦了擦眼角,伤感的说道:“锦卿就要嫁人了,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往后可没有多少能回家吃饭的机会了” 锦卿顿时一阵恶心。 袁锦绣当然看的出来亲爹偏心锦卿,还想再说什么,就接到了魏氏警告的眼神,当下就怄上了气,闷闷的低头吃饭,心中恶毒的诅咒锦卿赶快从枝头上跌下来,跌回原形最好 秦姨娘和锦和老老实实的坐在最下首的位置,从开席到最后恭维的好听话说个不停,也是因为有秦姨娘的打圆场,整个家宴才不至于过度冷场。 秦姨娘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锦和身体有缺陷,做官什么的自然是没可能了,然而总不能等袁应全归西后他们娘俩坐吃山空吧,锦和还得娶媳妇什么的,而国公府家大业大,家中生意铺子也不少,等锦卿嫁过去了做主母管了事,随便给锦和一两个铺子,靠着国公府这棵大树,那也是吃喝不尽的。 基于此,秦姨娘才说不住的说好听的吉利话,只盼着锦卿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将来给儿子安排个好生计。魏氏听的耳朵都酸了,斜着眼觑着秦姨娘,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是个谄媚的主,这么恶心肉麻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锦卿心中压着事情,吃饭也没什么兴趣,也不怎么搭理兴致勃勃的秦姨娘和袁应全。给锦知夹了他爱吃的烩鱼和闷羊肉,锦卿便低头扒起了饭菜。 吃完了饭,锦卿回到房间里,书娟早已准备好了热水,脸贴在浴桶水面上试了试水温,才服侍锦卿洗澡。 从平州回来的路上,有客栈时还好些,若赶不上客栈,锦卿只能在马车里就着水桶擦擦身子,这些日子天气相当炎热,弄的她整天有心理阴影,老怀疑自己身上有汗酸味。 这下终于能好好的泡个澡了,锦卿跨进浴桶里,整个人坐了进去,水温略有些烫,整个人泡进去后身上全部毛孔似乎都张开了,锦卿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喟叹,书娟蹲在锦卿身后,要给锦卿搓背。 锦卿想先泡一会,便扬手让书娟先出去了。书娟见她面色疲惫,也不敢多说话,将帕子搭在了浴桶边上,轻手轻脚的先出去了。 浴桶有半人高,锦卿坐在浴桶里抱着腿走起了神,人多的时候还好,人少的时候,她脑子里就乱了起来,一闪而过的场景全是想象中叶玮安娶张妍时的样子,满目的刺眼的大红。 袁应全如此关心这门亲事,想必也是知道的,即便是知道,也要急切的把自己嫁过去,完全没过问过自己的想法。 锦卿抠在浴桶边缘的手指关节用力的都发了白,却仍然无济于事,眼前、耳边全部都乱哄哄的,无论她怎么甩头,都甩不出去。锦卿索性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沉到了水中,长长的黑发在浴桶里顺着水波一起一伏,就那么拼命的在水中憋着气,似乎这样就能忘掉那些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事情,锦卿只觉得万籁俱灰,甚至就想这样永远泡在水里,再也不用害怕出来面对这些让她害怕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锦卿模模糊糊中觉得意识有些不清了,张嘴便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扯着她把她从浴桶里拖了出来。 空气一下子涌入到了锦卿的胸腔中,锦卿腿软的跌倒在地上,之前有水呛入了肺里,锦卿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着,整个脸都通红通红的。 裸露的身上立刻被人包上了袍子,长长的湿发粘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发梢散落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有人在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后背,帮自己把水咳出来,锦卿迷糊中耳边传来了书娟的哭喊声,“姑娘,您这是怎么啦可是生了病?怎么就突然晕倒在桶里了” 第127章 闹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127章 闹事 咳了好一会,锦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深吸了两口气,沙哑着嗓音说道:“别嚷嚷了,我没事,刚太累了睡着了,就滑到浴桶里去了。” 锦知已经睡下了,她不想再闹腾锦知起来。 书娟一脸的担心,纠结了半天,小声说道:“不然还是请大夫来给您瞧瞧身子。” 锦卿皱着眉头,“我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能不知道吗?扶我起来吧。” 就着书娟的胳膊,锦卿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木制的地板上全是湿漉漉的水渍,而锦卿的小腿上也有一大块的青紫,想来是被书娟从浴桶里拖出来时,不小心给碰到的。 胡乱擦干了身体,锦卿便把帕子扔到了一边,坐到了床上,书娟心疼的从前院管事婆子那里讨来了药油,把手搓热了给锦卿倒上药油,揉散了淤血。 锦卿以为自己夜里会睡不着,哪知到底是连日来赶路累到了,头发还没晾干就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好不容易等书娟给她擦干了头发,就倒下了,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的睡着了,****无梦。 早上锦卿口渴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屋外一片寂静,只有轻风吹过院子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锦卿翻了个身,一丝困意也无,再想起昨日的事情,只觉得眼角酸涩不已。 在屋外榻上睡的书娟还没起身,锦卿也不想惊动她,看天色还早,便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就着昨夜剩下的凉茶水喝了一杯下去,又去院子里的水缸里打了水,洗漱了起来。正在洗漱的时候,书娟听到响动披衣起床了,见锦卿自己收拾利索了,连忙告罪自己睡的太死了。 锦卿摆摆手,她今日只不过是睡不着了,往日可没起来这么早的。 书娟心中有些忐忑不定,按说锦卿小姐定下了婚事,日后就是国公夫人了,本应该是件高兴的喜事才对,哪个待嫁的姑娘不是含羞带喜的,怎么锦卿小姐这次回来半点喜色也无? 锦卿收拾齐全了,又让书娟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穿了件普通的青布小褂,下身是件高腰的白裙子,远远的站在晨光里,就像是一朵清清爽爽的兰花一般。 “小姐,你今日这么早就要去太医院?来接您的大叔还没到呢”书娟轻声问道。 锦卿点点头,拿过荷包刚想往身上挂,突然想起来荷包中还放着一封信,心中便有些膈应,另外拿了个荷包装了些散碎银子,叮嘱书娟到了时间就去叫醒锦知,她今日走路去太医院,就出门了。 太阳还未升起,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是早起摆摊的小生意人,整个京城笼罩在淡淡的青蓝色光线之中,空气中也蕴含着清爽的味道。 锦卿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她离开有一个月,可京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半点变化都没有。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太医院,此时太阳刚刚从地平线露出脸来,时间看来还早。 然而锦卿进到太医院时,惊讶的发现乔适和乔峥早她一步便到了。乔适瞧见锦卿一愣,招手笑道:“你来的正好,快过来” 乔适递给了锦卿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名字,锦卿回忆了下,都是太医院里资格老的太医,年纪大都在六十岁以上了。 “这是要做什么?”锦卿问道。 乔峥一旁笑道:“昨**没来太医院,想是还不知道。皇上念二叔这次立了功,加上郑太医已经去了,便升了二叔为医正,副医正就空了出来,皇上命二叔尽快选出来,二叔便草拟了几个名单出来。” 乔峥还是那个记忆里那个和气宽厚的乔峥。 锦卿看着乔峥微微笑了起来,放下了单子,“皇上既然是让乔大夫来选,那何不把你选了上去,你医术又好,和大家关系也好,挺合适的。” 乔峥摆摆手,两眼笑眯眯的,“我还不到二十岁,靠着二叔做了医正,有谁服我?” 锦卿也猜到了这点,而乔适拟出来的人名单中都是年纪大的,干上十年就要回家颐养天年了,等十年后乔峥早已站稳了脚跟,声望、医术都会到一定高度,到时候再由乔峥接任,便再无反对声音了。 然而她相对于乔家人来说到底是个外人,乔适询问她的意思已经相当给她面子了,并不是真的在征询她的意思。 锦卿笑着摇摇头,“这些人都是老资格的太医了,我平日里与他们接触不多,还是乔医正拿主意吧。” 乔适惋惜道:“昨天皇上心情很好,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夸奖了你一番,还想升你做副医正,不过听说你和郑国公订了亲,皇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说这次的奖赏就留着你嫁过去,立即封给你个诰命当当。” 锦卿勉强笑了笑,和乔峥一个月未见,又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太医院的药童见她过来了,赶紧掏出钥匙来给她开了门,房间里摆放依旧,只是桌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锦卿懒得再去叫药童了,水盆里还有半盆水,锦卿拿着帕子沾了水,把桌子擦了一遍,便坐在凳子上发起了呆。 不多时,等太医院的人都到齐了,乔适便召集所有人出来了,趁着太阳还不大,在院子里宣布了他的决定,任命一个叫闻九宴的老太医做了医正。 闻九宴都六十岁了,胡子头发花白花白的,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碌碌无为的在太医院再混上几年,就回家养老了,谁知道临到头上从天而降一个副医正的头衔,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饼差点没把他给砸晕了。 看黑黑瘦瘦的闻老头子高兴的喜不自胜的样子,乔适一本正经的拍着他的肩膀,叮嘱他好好干,莫要辜负了皇恩,锦卿在一旁就忍不住想笑。 乔峥和锦卿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但还是有不少人前来和他们打招呼,热情而亲切。 锦卿疲于应付,终于寻了个间歇朝乔峥小声抱怨道:“之前可没见这些人对我多客气啊” 乔峥莞尔一笑,附耳道:“那是他们不知道你会成国公奶奶” 锦卿刚想笑,却又笑不出声来,勉强扯了扯嘴角,对乔峥说道:“我有些累,先回屋了。” 乔峥有些诧异的看了锦卿一眼,点点头由着锦卿先过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太医院门口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哭声,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门口。 一身孝服的郑孜行捧着一个木匣子,咧着大嘴哭嚎着进了太医院,身后跟着不少披麻戴孝的郑家人,还一路撒着纸钱,拿着白纸哭丧棒。 乔适脸色难看起来,郑家人这是要在太医院设灵堂啊而新鲜上任的闻副医正,一辈子胆小怕事惯了,此时见郑家人来闹,回想起多年来郑氏的积威,心肝一颤顿时就跳到了乔适身后。 郑孜行今日未擦粉,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加上眼泪鼻涕一起出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不停的嚎着,“爹,你冤死的好惨啊”亦或者是嚎着:“害死你的人现在封官加爵啦爹你泉下有知,千万别放过害你的人啊” 乔适忍住怒气,拨开众人上前道:“我好意捡拾了你爹的遗骸,给你们家人留个念想,你们倒好,造谣生事污蔑好人来了” 郑孜行这次来就是为了耍无赖的,当即也不哭了,抱着木匣子跳脚道:“谁能证明你们没害我爹?我爹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在平州了,为什么你们都好好的?就我爹出了事?”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郑家管事,一个个眼神凶恶,纷纷大声附和道:“就是,为什么你们都没事,偏就我们老爷出事了?” 乔适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焉能被郑孜行这黄毛小儿吓到,冷笑一声说道:“深入瘟疫重灾区,本就是生死有命的事,郑太医为国捐躯,若郑公子有什么意见,不妨找皇上说说” 郑贵妃和秦王如今失了圣宠,郑孜行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到皇上面前喊喊冤屈,然而就这么被乔适吓跑了又实在不甘心,又一抹眼泪哭了起来,“爹啊,你走了留下我可怎么活啊乔适他欺负人啊” 乔峥皱着眉头,站到中间说道:“你们郑家用硫磺熏过的坏药材充好药材,送到平州去沽名钓誉,皇上念在郑医正以身报国的份上,也便不追究你们了,怎么?还觉得不满意?你亲爹在平州,你就敢拿坏药材去,你自己都不把自己亲爹的性命当回事,现在倒有脸来哭灵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顿时人群就骚动了起来,看向郑孜行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医者父母心,拿坏药材去沽名钓誉已经让人不齿了,更何况亲爹还在那里,想贪银子想疯了吧 郑孜行面红耳赤,强自争辩道:“胡说什么,没影子的事”见众人都不信他,又转口道:“再说了,我爹一辈子为了太医院,为了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他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对待他?” 锦卿嫌恶的看了眼木匣子,还尸骨未寒?早都烧成灰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乔适皱着眉头,他也看出了郑孜行闹成这样是有目的的,便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128章 揍人 收费章节(12点) 第128章 揍人 郑孜行一看有门,连忙收了眼泪,看了一圈太医院的院子,说道:“这太医院,要是没我爹,绝不会有现在的光景,我爹辛劳了一辈子都是为了太医院,这太医院发展了十分,里面至少有六分得是我们郑家的功劳” 乔适冷哼,不可置否。 郑孜行见乔适不吭声,有些急了,抱紧了木匣子说道:“如今我爹不在了,我们郑家就由我来主事。可我们郑家为了太医院做了这么多,总得有些回报,不能寒了我们这些为皇上办事的人的心吧” “怎么?”乔适冷笑了起来,嘲讽的上下打量了遍郑孜行,“你还想接你父亲的班,做医正?” 郑孜行被乔适那嘲讽鄙视的眼神看的想要跳脚,咬牙拱手道:“小可自知医术比不上乔医正,统领不了太医院,只是父亲的遗志便是要郑家帮助太医院继续发展下去,好好伺候皇上,我们就不与乔医正争这个正医正的位置了,只是这副医正,得给我们郑家。” 锦卿差点没笑出声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郑孜行算个什么东西,他进太医院都是靠自己亲爹走后门进来的,医术一塌糊涂不说,人品也相当的恶劣,就这样还大言不惭的要当副医正? 郑柏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算的上一个人物,怎么就生了这么愚蠢的儿子出来 刚上任的闻九宴顿时紧张起来了,讨好的盯着乔适,就怕乔适顶不住郑家的压力把副医正让给了郑孜行,否则自己不是空欢喜一场 “想都不要想你有什么?医术没医术,资历没资历,我能容忍你这个走后门进来的,继续留在太医院吃空饷,就已经是看在你死去的爹的份上了再不安分守己,莫要逼我清理门户”乔适冷冷的说道。 一旁闻九宴终于放下心来了。 郑孜行恼怒起来,招呼身后的郑家管事道:“这老家伙欺负人给我把太医院砸了” 乔峥一改往日和和气气的做派,上前去挡在郑孜行跟前,怒喝道:“你敢你再闹下去信不信皇上连你爹的情分都不念了,直接把你推出午门斩了?” 郑孜行吓了一跳,顿时被乔峥的气势给慑住了,乔峥又上前一步,冲郑孜行身后的管事说道:“你们跟着他闹,出了事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们不过是平头百姓,无权无势,到时候被郑家人当替罪羊,可没人救你们,想想你们家中的妻儿老小” 郑孜行身后的管事面面相觑,终于软了下来,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也不听郑孜行的吩咐了。 郑孜行恼羞成怒,然而看乔峥人高马大的样子,动起手来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就在羞恼之间,郑孜行瞥眼瞧见了角落里锦卿转身就要走,连忙三步两步绕过乔峥上前去,扯住了锦卿的衣袖。 乔峥大惊,喝道:“你想做什么” 这小娘皮是同自己父亲一同去平州的,想来同父亲的死也脱不了干系,郑孜行扯住了锦卿,凶巴巴的嚷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你说,你说是不是你们合谋害死的?” 锦卿皱着眉头,“你胡说些什么?再闹对你没什么好处。”说话间并用力的推着郑孜行,想把他推开。 郑孜行揪住锦卿的胳膊不放,柿子捡软的捏,他斗不过乔适和乔峥,莫非还得怕这小娘皮不成? 乔峥上前去,一拳揍在郑孜行眼眶上,把郑孜行打了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挡到了锦卿身前,怒气冲冲的呵斥道:“你还算个男儿么欺负个女孩子算什么?再说锦卿可是郑国公未过门的夫人,是你能惹的?” 郑孜行连日来整天悲痛父亲死了,郑家面临着树倒猢狲散的命运,自己也没人罩着,没人再正眼瞧他,压根不知道锦卿已经和郑国公定亲了。 反正如今自己一无所有了,郑孜行泼皮无赖的脾气上来了,坐在地上骂道:“国公夫人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走大运进来的?谁怕你啊,有本事来打我啊?” 锦卿咬牙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好,既然你非得要我揍你,我们同僚一场,总得成全了你这个心愿” 左右环顾了几眼,只有花池旁放着药童用来捣药的木头药杵,锦卿顺手拿了起来,就往郑孜行那里跑了过去。 郑孜行没想到锦卿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真敢拿东西揍他,吓的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要是被锦卿一个小姑娘吓跑了又觉得有些丢人,拍着胸脯嚷嚷道:“你敢打我?看郑国公不休了你这泼妇” 锦卿奔势不减,怒道:“打的就是你”奔到郑孜行跟前,举起木头药杵就挥了过去,重重一下敲到了郑孜行的肩膀上。 郑孜行没想到锦卿敢跟他来真的,顿时疼的他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捂着肩膀撒腿就跑,也顾不上装遗骸的木匣子扔到了地上,一边跑一边回头不停的骂锦卿是个泼妇。 锦卿火气彻底被郑孜行挑起来了,一直撵着郑孜行跑到了太医院外面,眼见郑孜行跑远了,锦卿顺手把手中的药杵对准郑孜行的背影丢了过去,正中郑孜行的后背。 郑孜行被打趴在了地上,嗷嗷的叫了起来,这时呆愣在院子里的郑家管事才回过神来,赶紧夺路而逃,争先恐后的从院子里跑出去后,扶起了倒在地上嗷嗷叫的郑孜行,赶紧跑了。 院子里的人此刻还是一脸惊悚的看着锦卿,没想到锦卿一个小姑娘真敢当众就和郑孜行开打,锦卿沉着脸往回走,也不吭声。 乔适回过神来后,语气不善的朝众太医嚷道:“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各自回去” 众人方醒悟过来,赶快三三两两的低着头回自己房间了,袁锦卿是国公夫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这丫头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力气倒是挺大,又是火爆脾气,还是别惹了她为好。 乔峥看着锦卿一脸的怒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得柔声劝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了,别和这种泼皮无赖计较。” 锦卿闷声道:“他欺负我了还不让我打他啊?我又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 乔峥笑了起来,“谁敢把你当软柿子?今天过后,怕再没不长眼色的人来欺负你了。话说看你娇娇小小的,力气还不小,把郑小贼揍的嗷嗷叫。” 锦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道:“之前背着药箱走街串巷,那药箱有二三十斤重,时间长了,力气就练出来了,说不定你还没我劲大呢” 乔峥见锦卿心情终于好了,也有些放心了,刚想再打趣锦卿两句,就听门房药童高声叫道:“郑国公来啦” 乔峥回身笑嘻嘻的揶揄道:“肯定是来看你的,我去迎了他进来,你到房间里等着就行。”说罢,便往门口走去。 锦卿满头黑线,乔峥这话说的,怎么就像是他是妈妈桑,自己就是那接客的小姐…… 然而看着门口处先出现了玄色朝服的下摆,金线织就的花纹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锦卿就下意识的蹲下身子,闪身藏入了花池旁边的一丛冬青中。 乔峥和叶玮安一路寒暄着走了进来,叶玮安心中有事,和乔峥说话也心不在焉,急急切切的往前走着,乔峥以为他是想念锦卿了,也不以为意。 然而到了锦卿房门口,叶玮安惊讶的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乔峥也愣住了,笑道:“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兴许是有点事出去了,国公不妨进屋等一会。” 叶玮安沉默了几秒,说道:“我就在门口等着吧。”她一在回廊处出现,就能看到了。 乔峥点点头,便先告辞而去。 锦卿屏住呼吸,抱紧了****蜷缩成一团,今日身上穿着青色衣服,藏在冬青后面也难以被人发现,透过冬青叶片的缝隙,锦卿瞧见叶玮安眉头紧皱,背着手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时不时的往回廊处看上两眼。 阳光柔柔的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肤色如雪一般白,半分血色也没有,脸颊也比她当初走的时候消瘦了许多,玄色的国公朝服庄重而华丽,锦卿下意识的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青布衣裙。 明明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然而这一刻,锦卿却觉得,自己离他的距离仿佛是那么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锦卿蹲在冬青下的脚已经麻木了,然而却不肯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叶玮安,木已成舟,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还怎么去质问叶玮安? 再怎么闹,也改变不了叶玮安已经娶了张妍的事实,她若嫁过去,那就是三人行。 难不成要叶玮安把张妍从叶家送走她才肯嫁?那样的话世人就首先跳出去,一顶“善妒”、“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足以让她翻不了身。 叶玮安等了很久,太阳渐渐移到了正中,也不见锦卿回来。余墨在太医院外等的焦急,进来惊讶的瞧见叶玮安居然在门口站着,锦卿不见踪影。 锦卿听不清楚余墨和叶玮安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叶玮安最后看了眼回廊,转身离开了。 第129章 决定 收费章节(12点) 第129章 决定 叶玮安走了,锦卿低低叹了口气,才从冬青后面站起身来,然而双脚早已酸麻的没有知觉了,站起来后头晕目眩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脚底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锦卿用力的跺了跺脚,慢慢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正好乔峥匆匆的经过回廊往这边走过来,瞧见锦卿后一愣,笑道:“郑国公走了?你们怎么没多聊一会?” 锦卿艰难的扯了个笑脸,低头道:“我没看到他。” 乔峥顿时愣住了,诧异道:“你刚才去哪里了,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房间里等着吗?” 锦卿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乔峥再傻也看得出来如今两人之间出了问题,想了想问道:“你可是同叶公子在置气?” 锦卿点点头,哑着嗓子说道:“他背着我纳了他表姐做姨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乔峥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并没有旁人,便拉了锦卿进了房间,低声问道:“你就因为这个躲起来不见他?” 锦卿瞧乔峥语气似有责怪之意,当下又生气起来,咬着牙道:“怎么?你觉得我无理取闹?你觉得我该欢欢喜喜的恭贺他?” 乔峥无奈的叹口气,拉了锦卿坐下,两人分别坐在了书桌的对面,乔峥小声道:“你别想多了,只是国公府到底是钟鸣鼎食的人家,叶玮安纳个妾,确实不算什么,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会责怪他,这是事实。锦卿,你再有不情愿,也得接受。” 锦卿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不想接受,他要是告诉我他纳了妾,我是绝不会让他去我家提亲的” 乔峥瞧着锦卿哭的双眼红红的,小脸上全是泪水,心下一阵可怜她,他们乔家很少有人纳妾,家中成员也较为简单,比起那些人口庞大的大家族,少了不知道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情。 锦卿这姑娘性子又是十分骄傲倔强的,一时怕是难以接受这个难堪的事实,乔峥想想都觉得头大,国公府这事做的也不地道,成亲前让姨娘先进门,明显是对正室主母的不尊重,那姨娘又是叶玮安的表姐,加上这层亲戚在,锦卿怕是不好拿捏她了。 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旁人也只能劝和不劝离。 “锦卿,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已经是国公府未过门的夫人,郑国公也已经纳了妾。”乔峥耐心的说道,“你现在逃避也没用的,不如好好问问郑国公,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郑国公并不在意那个姨娘,你也不必担心,她威胁不到你的地位。若是郑国公有意抬举那个姨娘……”乔峥一字一句斟酌着说道,“那你就要谨慎一些,尽量不要和她发生冲突。” “谨慎?”锦卿怪笑了一声,想起了她扇了张妍的那个耳光,只怕要真碰到一块,张妍再对她不敬,她还是要大耳聒子伺候。 乔峥自然清楚锦卿的个性,也不再多说这个事情,只含蓄的说道:“全京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你和郑国公的婚事,若你有半点情绪被有心人知道了,一场风风雨雨是免不了的,日后你嫁过去也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 “如今你放宽了心思,郑国公又是个好的,你嫁过去后他自然会觉得亏待了你,加倍的补偿你。”乔适最后劝道。 锦卿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说这个问题了。 乔峥见锦卿神色疲倦,便起身笑道:“我二叔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下个月你就要出嫁了,若是无事就不用再来太医院了,当然太医院的大门随时欢迎你。” 锦卿感激的朝乔峥笑了笑,送乔峥回去后自己关上了门,想干什么都没劲头,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硬木头桌子趴着十分不舒服,锦卿就这么半睡半醒的迷糊着,一点也不想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锦卿听到“吱呀”一声门响,房屋门被推开了,锦卿下意识的抬头睁开了眼睛。 门口背着阳光站立的,正是上午才来过的叶玮安,沉着脸看着她。 锦卿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她都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好。然而看叶玮安面沉如水,一双眸子似乎含着怒气。 锦卿一瞬间心中的火苗就蹭蹭的窜了上来,他生气?他凭什么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她这个受害人都还没去兴师问罪,他居然还有脸跑来一脸谴责的看着她 纵有千万句话要说,锦卿话到嘴边,却只剩了简单的两个字,“恭喜” “恭喜?”叶玮安冷笑道,“你恭喜谁?恭喜你相公?喜从何来啊?” 锦卿深深吸了口气,她不想跟叶玮安吵架,然而到底咽不下心头恶气,仰着头道:“自然是恭喜你纳了如花美妾,人生得意” 叶玮安刚想解释,却看到锦卿扬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而她却倔强的连眼睛都不敢眨,就怕那眼泪流出了眼眶。叶玮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怎么舍得让锦卿难过流泪。 “卿卿,我对你心意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叶玮安柔声道,缓步走了进来,拉起了锦卿的手。 锦卿彻底暴怒了,一把甩开了叶玮安,眼泪这时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平州看每天有那么多人死了,天天怕的睡不着觉,绝望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就听人说你纳了妾,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卿卿,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放心,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叶玮安心疼不已,想再抓起锦卿的手。 锦卿一巴掌拍到了叶玮安伸过来的手上,嫌恶的拿帕子擦了擦手,扔掉了帕子,鄙夷的看着叶玮安,恶狠狠的道:“别拿碰过张妍的手来碰我,我还嫌脏呢” 叶玮安这是真的急了,又急又气,又不敢说出重话来惹锦卿生气,只小声道:“卿卿,我没碰过表姐,纳了她不过是个形式,让母亲安心的。” 锦卿吃惊的抬头看着叶玮安,叶玮安神色坦然,“我就是怕你生气,你那么骄傲耿直的性子,我怕你一气之下就不要我了。” 锦卿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看着叶玮安急的要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中就大为解气,还是恶狠狠的嚷道:“你知道就好” “好了好了。”叶玮安小心又温柔的拿手指揩去了锦卿脸颊上的泪珠,手指下触及处一片温软细滑,心里也痒痒起来,趁机上前去搂紧了锦卿,在锦卿耳边道:“卿卿,我们几年的情意了,你不能因为一个表姐就跟我生气啊” 锦卿余怒未消,抬脚踩在了叶玮安的脚上,垫着脚尖使劲踩了起来,“凭什么不让我生气?你背着我偷女人还有理了?” 叶玮安痛的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一张俊脸扭曲成了一团,然而抱着锦卿半点不撒手,忍着痛含含糊糊的说道:“卿卿,表姐我真的没碰她,我也不敢碰她,怕你不高兴。可这是母亲的意思,母亲身子不好,我哪能惹她生气,那就当养个闲人在后院好了,日后她若是想嫁人,我再给她找个厚道人家就是了。” “那你表姐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何就那么愿意给人做妾啊?”锦卿气恼的问道。 叶玮安含糊的回答道:“她在京城无根无基的,加上又是我母亲的意思,就顺着应承了下来,未必心甘情愿的。” 国公府锦衣玉食,位高权重,她一个孤女,年纪又不小,上哪能找第二个这么好的地方生活?母亲又是她的姑母,对她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以她的性子,嫁去别的地方生活不如这里不说,又很难同婆婆小姑搞好关系。 再说了,即便是国公府的妾,也是有脸面的,比外面那些中下等官员的正室夫人都有身份,张妍又不傻,这些弯弯道道经人一提点,她就明白,只怕她是不愿意离开国公府的。 只是这些叶玮安却不能同锦卿说,只盼着锦卿能顺顺当当的嫁给他,夫妻两人齐心协力的过好日子。至于张妍,他就锦衣玉食的养她一辈子好了,锦卿性子又强势,张妍一直怵着她,母亲是明事理的,也不用担心张妍会不长眼的去跟锦卿较劲。 “你看你。”叶玮安抱紧了锦卿,满足的感觉到她小小的身躯在自己怀里,叹气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要全盘否定我,我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锦卿靠在他怀里,眼底潮湿成一片,她不是没考虑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也永远不会忘记,四年前这个善良温润的少年,在寒冷的冬日里,千里迢迢来看她,就是为了给她带碗肉汤暖暖身子。 只是事情真的会像叶玮安说的那样简单吗?张妍也是个女人,哪个女人不渴望自己能得到幸福?叶玮安在名义上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她就会那么安安生生的、不争不闹的过日子吗? 张妍本来就是一个不愿吃亏还想踩别人几脚的个性,如今把自己押到了叶玮安身上,却没丁点回报,换了锦卿自己,又能甘心吗? 第130章 霸道 收费章节(12点) 第130章 霸道 叶玮安走了之后,锦卿便回了袁府,刚进门,毛团就脚步轻盈的跳了过来,扑到了锦卿怀里。 书娟正在做针线,抬头看到锦卿一愣,大约是没想到锦卿会这么早回来,便把针线筐放到了一边,起身笑道:“小姐今日回来的真早。”又从锦卿手中把喵喵叫的毛团接了过去,作势要揍毛团,“没长眼的小东西,把小姐的衣服都抓坏了” 锦卿看着叶玮安送来的毛团,心里突然就觉得软软的,毛团被书娟放到地上后,锦卿又一把捞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膝头上,慢慢抚摸着毛团头上的软毛,毛团乖乖巧巧的蹲在锦卿膝头。 书娟讨好道:“郑国公送来的猫就是好,又漂亮又听话,这小东西聪明着呢,昨天大小姐看到毛团想要抱,毛团又挣又抓的,把大小姐的手都抓出了两道印子,可把大小姐给气坏了。” 锦卿如今心里是草木皆兵,听书娟这话都觉得是在劝慰自己,慢慢的靠在了榻上,喟然道:“是啊,连猫都知道谁是它真正的主子,被人想要染指,还不肯……” 书娟闹不清楚锦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见锦卿脸色比昨日好多了,也放下了心,安安静静的坐一旁又做起了针线。 晚上锦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一会一个念头,一个念头窜出来指着锦卿骂道:“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全盘否定掉他吗?” 一会另一个念头又跳了出来,“你疯了吧你,都有了小妾了以后日子还怎么过?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别相信男人的话” 锦卿用被子蒙住头,捂住了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突然发神经似的坐直了身子,她一直都在怕,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不去给叶玮安和自己一个机会,她怎么就知道日子过的一定不好? 叶玮安对自己的好那是假的吗? 想开了之后,锦卿总算是把脑子里纷乱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锦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在书娟的服侍下细致的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个杏黄色绣着粉荷的衫子,下身是一条白色的撒花百褶裙,头上是袁应全新给她打的一对赤金点翠钗子。 最后书娟又给锦卿点上了一点淡淡的胭脂,拉着锦卿感叹道:“小姐真好看,秀秀气气的,透着一股书香味儿。” 锦卿瞧了瞧铜镜里模糊的影子,笑着扯了下书娟的脸颊,便叫来了袁府后院的马车,出了门直奔郑国公府。 叶玮安是个温雅的君子,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子,若有什么心结,说开了比闷在心中要好。若一日日的任由怨气这么积累下来,再恩爱的夫妻也迟早会成一对怨偶。 国公府的门房一听是袁锦卿来了,连忙去通报了,不多时,一脸惊喜的余墨就出现了,看着锦卿打扮的漂亮,又做着鬼脸夸赞了锦卿几句,把锦卿带到了叶玮安的院子。 锦卿还是第一次来叶玮安的院子,朴素大方,整个院子里只栽种了树木,连株花草都没有,房间里的摆设也相当的简单,只有书桌上摆放了两盆兰草,绿油油的显得房间里有了些生气。 叶玮安正在房间里练字,粗大的毛笔在一人高的宣纸上笔走龙蛇。瞧见锦卿进来后,叶玮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光彩,脸上满是柔和的微笑。 放下笔,叶玮安就迎了上去,拉住了锦卿的手,送锦卿来的余墨知趣的下去了。 锦卿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手,看地上还有不少揉成一团的纸团,纸团上还有墨渍渗出,便好奇的捡起了一个打开看了看,她对书法不甚了解,但看叶玮安写的字酷似行书,便问道:“我记得你的字不是这个风格的?怎么要改了?” 叶玮安拿帕子温柔的擦去了锦卿手上沾染的墨汁,拉着锦卿和他并排坐到了榻上,微笑道:“殿下说我的字,工整有余,灵气不足,少了随性,推荐我练习行书。” 锦卿点点头,打量着叶玮安的眉眼,笑眯眯的并不言语。 叶玮安竭力的掩饰着心中的喜悦,然而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笑意。锦卿今天盛装打扮而来,自然是来向他和好的,一想到一个月后两人就正式成为夫妻了,叶玮安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 孟钧算什么,就算是他一路跟去了平州,锦卿也不会要他即便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弟,锦卿这件事上也绝不能放手,叶玮安心中暗道。 书房里冉冉烧着檀香,窗外阳光明亮,锦卿很久没有这么闲适的过日子打发时间了,有叶玮安在身边,时光宁谧,岁月静好。 锦卿想好了,剩下的时间就安安心心待嫁,顺便从她那便宜老爹那里多抠点嫁妆出来。 靠着叶玮安的肩膀上,锦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叶玮安聊着天,也许是心有默契,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绕过了平州这个话题,从来不去提及。 锦卿翻看着叶玮安的右手,中指和食指上都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想来是长期握笔所致,叶玮安的手细腻白皙,宛如上好的白玉,只是骨节突出,瘦的厉害。 “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锦卿嘟囔道,不满的捏了捏叶玮安的手,在叶玮安手心上轻轻画着笔画。 叶玮安轻笑的声音从锦卿头顶上传了过来,大约是痒痒的厉害,反手握住了锦卿顽皮的手,笑道:“你不在京城,我也很忙,就算是爷爷恨我,我也要清理了叶家的门户,总不能让你嫁进来还要受二叔一家欺负” 锦卿笑了笑,刚要搭话,屋外就响起了一个女声,叫道:“奴婢要见国公爷,劳烦余大哥通传一下。”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屋里人听到。 余墨低声骂道:“作死啊你敢到国公爷院子里嚷嚷” 那女人声音带了哭腔,叫道:“求您通传下吧,我们姨娘病的厉害,一直叫着国公爷的名字,求国公爷去看看我们姨娘吧” 叶玮安眉头一皱,最近张妍动不动就生病,实在让他烦心。而且锦卿还在这里,他更不想去看了,便对屋外高声说道:“余墨,去给姨娘请个大夫” 屋外余墨响亮的应了一声,便要扯着那婢子往外走,锦卿小姐还在屋里,那个可是个硬脾气的主,好不容易跟国公爷和好了,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再惹锦卿小姐生气了。 然而那婢子却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哭叫了起来,“国公爷,求您去看看我们姨娘吧,太可怜了,病成那样还叫着你的名字” 叶玮安心下咚咚的跳了起来,紧张的看了眼锦卿的脸色,然而锦卿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辨喜怒。 “余墨你干什么吃的,还不把这没规矩的贱婢撵出去”弄不清楚锦卿的心思,叶玮安一急之下也发起了火。 锦卿轻哼了一声,病的厉害?病的厉害还有闲工夫让丫鬟来这里哭爹喊娘?她是从正门口光明正大的进来的,看到的人不在少数,这张妍若不是对叶玮安有别的想法,就是故意来恶心她的。 余墨被叶玮安呵斥出了一身冷汗,直接掏出帕子捂了那婢子的嘴,招呼了几个守在门口的小厮,让他们把这婢子拖出去,然而这时张氏却出现在了院子门口,看到这场景,当下骇然,怒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居然在国公爷的院子里做这等下作的事情” 余墨一听就知道夫人想歪了,连忙跪下来解释道:“夫人息怒,这婢子跑到国公爷院子里大吵大叫,扰了国公爷清净,才捂了她的嘴拖出去的。” 那婢子头发散乱了,脸上涕泪交加,挣脱了小厮的束缚爬到张氏脚边,拉着她的衣襟哭叫道;“老夫人,您快救救我们姨娘吧,她病的厉害,婢子想请国公爷去看看她,可国公爷……”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张氏大惊,连忙问道:“妍儿病了?怎么不使人来跟我说?快去,我去看看她” 那婢子连忙抹了眼泪道:“姨娘病中一直念叨着国公爷的名字,奴婢猜姨娘是想见国公爷的……” 张氏一听,连忙朝屋里喊道:“玮安,你关着门做什么,赶紧出来,妍儿病了” 余墨心里暗暗跌脚,三步两步跑到张氏身边,低声道:“老夫人,锦卿小姐来看国公爷了,两人正在屋里说话呢。” 张氏心中怒气陡然生了出来,这还没进门呢,就霸道成这样了?妍儿好歹也是玮安的姨娘,加上还有个表姐的亲戚身份在,也是她想踩就踩的? 想到这里,张氏按捺住心中的气愤,眼下给张妍治病要紧,微微抬高了声音,“玮安如今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屋里叶玮安心下焦急,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衣袖被锦卿牢牢拉住了,锦卿瞪着眼,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准你去” 第131章 走 收费章节(12点) 第131章 走 叶玮安勉强笑了笑,按住了锦卿的手,含糊的哄道:“母亲都发火了,我们莫惹她生气,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保证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超过了你就罚我好了,随便你怎么罚” 叶玮安眼中的无奈和烦躁,锦卿尽扫眼底,慢慢的,锦卿松开了扯住叶玮安衣摆的手,站起身来给叶玮安整理了下衣服,笑道:“那你可要快点,晚了我就不等你了。” 叶玮安见锦卿没有生气,这才放心下来,亲了亲锦卿的脸颊,便急急的推门出去了。 张氏等了一会才见叶玮安出来,颇带了怒气问道:“你在屋里做什么呢?半天也不见你出来?妍儿病的那么厉害你都无动于衷?” 叶玮安回身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低声道:“母亲小声些,卿卿还在里面。” 张氏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儿子一眼,这哪成?还没进门就把自己儿子吃的死死的,连去看个姨娘都要经由她批准,看她脸色?她原本中意锦卿就是因为她出身不高,将来不至于压的张妍抬不起头来,现在玮安都是国公爷了,他们叶家还肯接她进门做正室夫人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锦卿是个好姑娘,既然要做我们国公府媳妇,哪里会这么不识大体?妍儿是你表姐,又是你枕边人,你不关心她谁还能关心她?我还指望着你能给她个一儿半女的傍身,别这么不懂事”张氏抬高了声音喝道。 叶玮安又急又气,扯住张氏的袖子说道:“娘你别说了”又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只盼着锦卿不要听到,听到了也不要放在心上,一切等他回来。 张氏气恼的点了下叶玮安的脑门,便往张妍的院子走去,叶玮安连忙跟上去扶住了她,临出院子时,叶玮安朝余墨使了个眼色,余墨心领神会的守在了院子门口。 锦卿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房间里,失去了叶玮安的房间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温度,锦卿原本暖暖的心一点点的变的冰凉。 张氏话里话外都在敲打她,张妍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若是懂事的,就不该这么霸道,就该让叶玮安去探望生病的张妍,就要让叶玮安“临幸”了张妍,再生出一男半女来给她侄女傍身。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不想日后的几十年,几万个日日夜夜都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一句话就叫走,留她独守空房,她也不想要别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管她的丈夫叫父亲,抢夺她的孩子的父爱…… 锦卿再也坐不住了,面前的香炉里的香似乎烧完了,剩下最后一缕青烟打着旋飘散到了空气中,消失于无形。 锦卿拢了拢身上的小褂,站起了身,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出去。 守门的余墨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拦在了锦卿面前,赔笑道:“锦卿小姐莫急,国公爷一会就回来了。”锦卿不言语,绕过了余墨继续往前走,余墨慌了神,咬牙道:“锦卿小姐,我们爷对你怎么样,您心里是有数的,别辜负了爷的心意,反倒叫小人看笑话” “看笑话?”锦卿悠然喟叹了一声,回头对余墨道:“我早就是个笑话了,还怕人看?”锦卿轻笑一声,背着手往外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国公府。 出来国公府,车夫问她可是要回家,锦卿茫然了,袁府哪里算是她的家,亲事不成,她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太医,哦,如今她要退婚,还是一个满身笑话不识抬举的小太医 锦卿呆愣了半晌,回头冲车夫道:“去晋王府。” 在晋王府门口,锦卿先让车夫驾车回袁府了,而锦卿并未进王府,问门房要来了笔墨,让门房转交给了顾瑞雪一封信,托她好好照顾锦知,门房虽然惊讶锦卿小姐为何过门而不入,却不敢多问。 随后锦卿便步行走到了街道上,叫来了一辆租来的马车,直接去了城西刘嬷嬷那里。然而锦卿今日走的急,身上竟没带银子,到了目的地后车夫的脸色便不好看了,看着小娘子穿的衣衫华丽,却是个连车费都想赖的主 又想这小娘子住城西这种地方,估计也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穷姑娘。 锦卿懒得去瞧那车夫的脸色,更不想让刘嬷嬷出来付钱,直接拔下了头上的一枚金钗,扔给了车夫,便自顾自的下了马车。 车夫捧着金钗,双眼发直,往嘴里咬了咬,才喜的发狂,生怕锦卿反悔似的,把金钗揣进了胸前的口袋里,一路驾车跑了回去。 刘嬷嬷正在院子里翻晒粮食,乍一见锦卿回来了自然欣喜异常,要拉着锦卿留下来吃中饭。 锦卿笑着摇头拒绝了,只问道:“嬷嬷,我之前做铃医时的药箱还在吗?” 刘嬷嬷诧异道:“在的,我原封不动的放在柜子里了,还有你和锦知以前穿的衣服也在。” 锦卿强忍住眼泪,笑道:“那就好,我现在有用。” 刘嬷嬷虽然诧异,还是领着锦卿翻出来了药箱,药箱上面还压着几件粗布衣裙。 锦卿脱掉了身上穿的漂亮裙子,换上了以前的粗布衣裙,卸掉了发髻上剩下的一个金钗,胡乱用个木簪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把药箱背到了身上,在刘嬷嬷跟前转了一圈,笑道:“嬷嬷,瞧我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不等刘嬷嬷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同,我还是之前的我。” 刘嬷嬷有些担心,拉着锦卿急急的问道:“锦卿,你这是想干什么?你下个月不就要嫁给那国公府的小少爷了吗?” 锦卿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说道:“这药箱我先拿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刘嬷嬷还想再说什么,锦卿却已经提起药箱走了出去,看着锦卿头也不回的背影,刘嬷嬷心里忐忑不安,然而想到叶家那个小公子,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锦卿又是待嫁新娘,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出什么问题。 锦卿走出长安城东门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长安城外杨柳依依,一片生机盎然,微风吹过,路旁的柳枝随风飘摆,远远便能看到郊外的长亭掩映在绿树丛中。 锦卿使劲往背上提了提药箱,深吸一口气,大踏步的朝东走去,看着那亭子,她就想起了前世里学到的一首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锦卿哼着歌,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她来长安的时候是逃难来的,如今走了也是偷偷摸摸的跑掉的,还是被未婚夫背叛了,不得不跑掉的,还有穿越女比她混的更凄惨的吗? 然而还没走到亭子处,锦卿就看到一人一马站在了亭子外面,走近一看,却是孟钧牵着马,一脸沉默的等在那里。 锦卿胡乱擦去了眼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你去晋王府送信时,我也在那里,看了你的信,就猜到你要走了。”孟钧答道。 锦卿脑子乱了起来,眯了眼睛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走这里?”他要是敢派人偷偷跟着他,锦卿手握起了拳头,别怪她不客气 孟钧看着锦卿目光炯炯,“你是从洛阳来到京城的,又时常念叨着挂念汪大夫,而且除了汪大夫所在的地方,你怕是没别的地方可去,我只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罢了。” “那你是来带我回去的?”锦卿抱住了胳膊,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怎么会?”孟钧笑了起来,“你既然出来了,想必不会再回去。” “那你是来道别的?”锦卿也笑了起来,拱起了手,语气却不怎么客气,道:“再见哦不,是再也不见我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们这群恶心巴拉的人了” 骂完之后,锦卿心情大好,就背着药箱继续往前走。 孟钧连忙拦住了锦卿,一脸真诚的说道:“我不是来跟你告别的,我马上要去边境了,而军队里一直缺少军医,我是来请你做我的军医的。”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也无路可去。” “我怎么无路可去?我也是有师父的,师父疼我的很,肯定会收留我的,我就赖在他那里给他养老送终。”锦卿嗤道。 “我都能猜到你要去汪大夫那里,玮安未必猜不到,到时候你爹去清水县绑你回来成亲,也不是不可能的。”孟钧摸着下巴冷静分析道。 锦卿皱起了眉头,她倒是不怕别人找到,但袁应全有多么看中这个婚事她是知道的,难保袁应全真去捆了她,一路押送到京城。按规矩她是叶家未过门的媳妇,新娘子偷跑了,父亲绑她回来,到哪里她都不占理。 要让她整天看着叶玮安在她和张妍之间来回周旋,还有张氏时不时跳出来指责她欺负了宝贝侄女张妍,她和叶玮安再多的恩爱也经不起时间的打磨和无休止的猜疑。 到时候张妍和叶玮安的子女还要喊她叫母亲,想起来,锦卿就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我去”简单分析后,锦卿当即拍板。 第132章 消失的新娘 收费章节(12点) 第132章 消失的新娘 张妍并没有什么病,无非是天气热了不想吃饭,躺在床上浑身发懒罢了,和前几次一模一样的毛病,大夫来了也只是开了几个开胃健脾的方子,并且声明吃不吃均可。 叶玮安强忍着怒气,只盼着大夫快走,他快点回去,锦卿这丫头脾气又急,等时间长了肯定要生气。 张氏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叹口气先出去了,让叶玮安陪着张妍说几句话。她并不是非要拆了儿子和媳妇,也不是看不上锦卿,锦卿她还是很满意的,可是锦卿性子强硬,若不在进门前好好压一压她的脾气,将来迟早要和张妍对上,张妍也定不是锦卿的对手。 锦卿进门前就敢给张妍耳光,进门后成了张妍的主母,不定怎么对付妍儿。张氏叹口气,为了这个家和睦,只能她来做这个恶人了。只盼着儿子和妍儿都好,她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让她挂心的事了。 然而张氏走到门外,却看到余墨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张氏下意识的以为是锦卿要他来催叶玮安快些回去的,不由得怒道:“你不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守着,跑到这里干什么?” 余墨急的很,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张氏冲他摆摆手,一副不想听的模样,让他回去。余墨没办法,只得先回了叶玮安的院子,焦急的踱来踱去,度秒如年,只盼着叶玮安赶快回来,还能追的上锦卿小姐。 叶玮安在张妍这边也是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偏让丫鬟哭爹喊娘,声势做的十足,也就只能拿来吓唬吓唬母亲,他若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绝不会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之前可不觉得张妍这么心机深沉的,叶玮安联想起张妍一直和杜雪襄走的近,直觉上就认为这事和杜雪襄脱不了关系,以张妍的脑子,怎么就能想出来,专等锦卿来时候闹,又恰好让母亲瞧见呢 叶玮安站在张妍床头,口吻带着斥责的意味说道:“以后没事就别出去了,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心怀不轨的人来往,办事没办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丢的可是自己的脸” 张妍气的别过头去不理他,这算什么事?她都嫁给叶玮安这么长时间了,都愿意屈居锦卿之下做个妾了,叶玮安连碰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好歹她也是叶玮安的表姐,看在亲戚情面上也得给她三分薄面啊 没孩子傍身,张妍就永远没办法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姑母又不能护她一辈子要是姑母走之前她还是没孩子,等姑母走了,袁锦卿那小贱人肯定把她一脚踢出国公府。 凭她国公府表小姐的身份,就算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但找个六品京官的夫君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六品京官的家庭算什么?能给她无限制的买漂亮的衣服首饰吗?能给她日日吃燕窝雪莲吗? 京城里有几家能比的上国公府?比的了国公府的又看不上她,她就是舍不下国公府的富贵荣华,要不然也不会给表弟做姨娘。如今若不是急的没办法了,她能去找杜雪襄出谋划策吗 叶玮安看她还在耍性子,懒得搭理她,叮嘱她好好养病,莫要再闹事,就直接出了门,急急的往自己院子走去,张氏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身影,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到底儿子和锦卿才是正经夫妻,她这个做婆婆的把儿子从正经媳妇那边叫到姨娘这里,传出去已经够让人笑话的了。 今天她这样做,也只是想敲打一下锦卿,想要正室位置坐的稳,那就对张妍客气些,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能为张妍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再多传出去人家就该对她这个婆婆指指点点了,国公府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叶玮安一路脚下生风的走回了院子,想着锦卿等急了可得要好好的哄哄她,从平州回来后卿卿又瘦了不少,再瘦下去又不好生养孩子了,那就麻烦了,嗯,得好好补一补。 叶玮安一路心情愉快的想着,晚上要带锦卿去福瑞楼吃顿好的补补,上次有人请他去的时候,福瑞楼新来了个厨子,特别会做江南菜,他尝了之后就觉得锦卿一定会喜欢,心心念念等锦卿从平州回来后带锦卿来尝一尝。 自己这么小意奉承了,锦卿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吧进院子后叶玮安也没顾上看余墨那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色,直接推了书房的门进去。 房间里还残留着檀香的香气,余香袅袅,摆设依旧,却安静的要命,不见了锦卿的影子。叶玮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心里瞬间冰凉了起来,惶恐一下子充满了自己的内心。 叶玮安这个大唐最年轻的国公爷,前途无量,温文俊雅的他,却再不复往日的风采,瞪着通红的眼睛,喘着粗气回头问余墨道:“人呢?人呢?我叫你看好的人呢?去哪里了?” 余墨吓的发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二公子,哆嗦的说道:“锦卿小姐,走了……” 叶玮安听不进去余墨的话,跟疯了一样满屋子翻东倒西的乱找,他恍然中觉得,锦卿还在这里,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娇娇小小的她正藏在某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里,狡黠的看着他着急,同他使小心眼,跟他开玩笑,最后善良的锦卿肯定忍不住心软了,在他着急的时候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叶玮安一边翻东西,一边咒骂着:“锦卿,你这个骗子,明明说好了等我回来的” 锦卿是多么骄傲的姑娘,性子如此决绝,她若是走了,自己怕是要永远失去她了 叶玮安跟疯了一般,推开了沉重的书桌,翻到了榻和小几,甚至连放花瓶的高架子都被他推倒了,花瓶玉器什么的碎了一地,他也不管不顾,直到整个书房成了狼藉一片,再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 渐渐的,叶玮安意识到锦卿真的走了,行为从找锦卿变成了单纯的砸东西泄恨,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践踏他的心意 他为了让她顺利进门,铺平了多少路,做了多少努力?怕进门后二房会欺负她,就设计赶走了二房一家,他做的她什么都看不到,就因为一个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张妍,她就这么决然的走了就这么不把他放在心上 愤怒如同潮水一般不停的冲刷着叶玮安的心房,铺天盖地而来的痛心感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锦卿你个大坏蛋叶玮安心中无声的控诉道。 三年前,一个背着沉重药箱的身影闯入了他的心里,从此扎下根来,再也挥之不去,娇小、倔强却让他怎么也忘不掉,神出鬼差的,他又从京城跑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清水县,只为再见一眼那个被他深藏在心里的女孩。 余墨心惊胆战的上前来,扶了他起来,叶玮安低声问道:“你为何不拦住她?为何不去告诉我?” 余墨一肚子委屈没处诉,“锦卿小姐要走,我哪里敢拦,我去了姨娘院子里,被夫人给哄出来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叶玮安无力的摆摆手,站直了身子,便往外走去。他**不管做了什么,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没资格说她的不是。 余墨赶忙跟了上前,问道:“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经过了一通发泄,叶玮安心情平静了许多,心平气和的说道:“把她接回来,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对我生分了。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叶家做的不地道,还不能让她生气了?” 余墨咂着嘴,分明就是国公爷您自己给锦卿小姐找借口,她就是一刀把你砍了,你都会觉得是你有哪个地方先对不住她,被她砍了活该 然而叶玮安先到袁府,却被袁应全恭恭敬敬的告知锦卿还没回来,去晋王府,只看到一张锦卿留给顾孺人的信,信中说她要离开一段时间,拜托表姐继续帮她照顾锦知。 叶玮安心凉到了底,锦卿一个女孩子要去哪里?想再问问顾孺人,顾瑞雪心里有气,明明是叶家人不厚道,但又看叶玮安颓唐的样子觉得他可怜。 她也是感情路上的过来人,一心只盼着妹妹过的好,叶玮安又是个极不错的人,有心想拉一把,便劝慰道:“下个月你们就成亲了,锦卿性子倔,想来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 然而顾瑞雪心中却是不定,锦卿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人,分明是不想回来成亲了,就是不给郑国公府脸面,而张氏又是个守规矩要脸面的,只怕日后想明白了回来,张氏不肯再接纳她,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叶玮安苦笑一声,拱手告辞了,心下一片恻然。他如今算是明白了,锦卿是真的恨上他了,恨的半点余地都不留,连句话也不说就直接走了。 回到家后,书房早已被下人重新收拾过了,也换了新的瓶子玉器,叶玮安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落寞的想起了锦卿和他说的那一句话:我不许你去。 当时,若是自己能坚持一点,随了她的意思,是不是,锦卿还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执手偕老? -- 情节已经开始扭转了,求大家订阅支持 第133章 军营 收费章节(12点) 第133章 军营 马车快速的在路上跑着,锦卿时不时的撩开帘子看看车外的风景,从长安城一路走过来,人烟逐渐稀少起来,绿树和田地也少了很多,风沙也渐渐大了起来。 锦卿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出来,在马车周围活动一下胳膊腿。夜晚的时候看着西北空旷的夜景和明亮皎洁的月亮,她的心才能渐渐平静下来。 只有处在与京城完全不同的环境中,锦卿才能不去想她和叶玮安的事情。只是现在她有点明白了,叶玮安其实才是最委屈的一个人,他的所作所为在这个时代一点错都没有,而且叶玮安也不会认为他做错了。 她若是现在回去,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不识好歹吧…… 孟钧并没有一路送锦卿到军营,他先行去了军营,孟保则留了下来慢慢送锦卿。然而孟保眼中的“慢慢走”,在锦卿眼里已经算是急行军了,白天里除了吃饭都是一刻不停的走,晚上若是找不到客栈就在马车上睡上****。 不过五天时间,锦卿一行人就已经到了边境凉州的鄯单镇,相当于现代的吐鲁番盆地的边缘,由于有广阔的湖泊在鄯单镇旁边,形成了大面积的绿洲,加上有军队驻守,环境安定,吸引了不少人来这里进行边境贸易。 锦卿初来乍到,就被热闹的集市吸引住了,这里满大街都是来自西域和大唐的特色小玩意,穿着外族长袍的西域人高眉深目,皮肤白皙,热情的在摊位前招揽着生意。 军营驻扎的地方离鄯单镇两里开外,军官居住的军部设置在鄯单镇一个大院子里。连绵了有十里路的军营,远远看起来颇为壮观。 锦卿来的时候特意换了身男装,头发也整齐的束到了头顶,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子固定住,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个矮瘦的文弱公子。 孟钧的房间在院子的最中央位置,宽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再无旁物。锦卿看的惊讶不已,孟钧身为将军生活也太简单了点。 孟钧眯起了眼睛,抱着胳膊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锦卿连忙摇头,在别人地盘上还是低调些好,而锦卿的房间离孟钧并不远,孟钧军营中也有军医,眼下又是和平时节,吐谷浑刚吃了打败仗,还在休养生息阶段,此时并没有什么伤病,偶尔有个上风感冒拉肚子,也鲜少轮到锦卿来瞧病。 锦卿白日里由两个侍卫兵跟着到集市上逛,晚上便回房间休息,孟钧似乎很忙,锦卿来了之后一天也难见到他一次,而孟保全权负责了锦卿的生活。 这样惬意的生活过了三天后,锦卿按捺不住了,主动找上了孟保。 孟保诧异不已的看着锦卿伸过来的手,“你这是要什么?” “薪水。”锦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哦,你要是听不懂的话,我就换个说法,就是俸禄。还有日常生活的费用,我路上买了这件男装袍子,也得给我报销了吧。” 孟保眼睛瞪的贼大,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来了之后我就没见你坐诊过,再说了这袍子是你自己买的为什么要我们来报销?” 锦卿不爽了,都什么年代了到哪都有拖欠薪水的,叉腰道:“是你们将军请我来做军医的,没病人又不是我的错,为了做你们军医我可连太医都不做了现在身上的银子都花了那么多,当然要讨俸禄了。” “你在这里吃的用的,还有两个侍卫兵伺候着你,哪用的着你花钱?哪样不是我们出的钱?”孟保道。 锦卿理直气壮的表示,“我在袁家的时候可是一个大钱都不会从我自己口袋里出的。” 孟保惊讶不已,“那你在太医院是有俸禄的吧,你的钱呢?都攒起来?不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锦卿一脸不屑的看了眼孟保,语重心长的教育他道:“你这样想是不对的,钱都是要攒起来的,能不花自己的就不花自己的。亏你还有妹妹,你就不为瑶瑶想想?将来她嫁人、生孩子,哪样不得花钱,你这做哥哥的不得多给她补贴补贴?我也有弟弟,将来他要是娶媳妇出聘礼,还不得我这个姐姐操心?我爹那人小气又抠门,又不指望他给我多少嫁妆,哪样不得省钱出来?” 孟保是个老实人,自知辩不过锦卿,老老实实的点头愿意给锦卿开一份俸禄,另外再给锦卿一个月多补贴一份男装钱。 锦卿本来还想让孟保再给她发个“出差补贴”的,可看孟保一脸坚贞的表情,便觉得此事无望了,只得不死心的扯着自己的衣袖说道:“那我这件袍子还没给报销呢?” 孟保额头青筋直跳,他身为十几万军队的后勤总管,一天忙的要死,而锦卿这小丫头已经为了一件袍子和他纠结了半个时辰了,“这怎么报?那是你买的” 孟保下了狠心,不能这么惯着袁锦卿,否则这丫头早晚骑在将军头上作威作福。 锦卿嘿嘿笑了两声,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便附耳对孟保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好了。我写单子,就说报销的是药材,多报些银子,到时候我们三七分成好了,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孟保没想到堂堂大唐太医居然贪财小气到这种地步,连做假账都为他想好了,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官家小姐应该干的事情吗? 锦卿见孟保不愿意,还以为他嫌自己分成少了,嘟囔道:“三七也不少了啊”见孟保扶额叹息,便下了狠心,说道:“那四六吧,不能再多了,我也是要担风险的啊” 孟保跌脚,彻底败退,斩钉截铁的说道:“袍子钱我给你报销,此事就这么完了,别再说了……” 锦卿获得了初步胜利,看着孟保踉跄而走的身影,不由得感慨,“真是个好人啊” 月底的时候天气愈发炎热了,锦卿每日只有在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跑出去转一圈,太阳出来后又火速跑回了帐篷,吃着一早就浸泡在井水中的葡萄和瓜果,反正是孟钧出钱,不吃白不吃,对于白占得便宜锦卿向来心安理得。 只是这段时间天气热,士兵中吃坏肚子的不少,军队里原本的军医忙不过来,锦卿也不好意思整日跑着玩拿空饷,找了几个病重的士兵诊治过后,便让孟保收购上来一批药材。 她在祁昌堂的时候学到过汪大夫的几个秘方,对治疗肠胃炎很有效果。自从孟保把药材送过来后,锦卿便在军队的几个灶房外支起了大锅,吩咐每日都熬上几大锅汤药,来吃饭的士兵每人都要饭后喝上一大碗。 而这个时候,京城里来了视察的官员,正是锦卿见过的人——齐王。 齐王比之前胖了不少,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走动一颤一颤的,脸上也是满脸赘肉,几乎找不到眼睛了。 她在京城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自从皇帝生病那次,齐王被皇上狠狠训斥过后,就没有再出现在朝堂上,整日在齐王府夜夜笙歌美酒,不理会朝政之事了。 这次也是因为秦王失了势,皇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有身份的人来监军,所以才把他从齐王府里拎了出来,封了个钦差的身份,来视察军队,以体现皇恩浩荡。 齐王来了之后倒也算低调,没让孟钧摆出个大阵势来迎接他,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大势已去,再摆出个高姿态来只会让别人更讨厌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既然齐王要自己在军营里到处看看,孟钧也懒得管他,放任他自己到处走。 齐王背着手,走路都要喘几口气,随行的还有两个人专门为他打伞遮阳,老远齐王就瞧见锦卿满脸大汗的在灶房门口捣着药材,时不时的吩咐一旁的侍卫兵搅动下锅里药材。齐王的一双小眼睛,瞬间就放出了精光。 齐王虽然失了圣心,可他到底是皇子,整日里和这些人精似的文武百官周旋,大智慧没有,小聪明歪主意倒是不少。他一早就知道郑国公要成亲,可成亲前夕新娘子却不见了,在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郑国公只对外宣称是未过门的夫人回老家看望师父了,等她回来便完婚,可京城里传言却是,新娘子不满叶家在她进门之前,让寄住在叶家的孤女表小姐做了妾,所以才一气之下走人的。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本应该在洛阳的袁锦卿出现在了孟钧的军营当中,这情况可就微妙了。 走近的时候,锦卿抬头看了眼,一下子就愣住了,慌忙站起来朝齐王行了礼,齐王一脸心疼的看着锦卿,啧啧道:“袁太医,你放着国公夫人的荣华富贵不去享,跑到这里受这么大罪干什么” 锦卿对齐王客气道:“殿下,民女已经不是太医了,也不是国公夫人。现在只是孟将军旗下的军医,每月领点俸禄,混口饭吃罢了。” 齐王眯着一双小眼睛,看着锦卿笑了起来,凑近了锦卿问道:“袁姑娘,孟将军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银子?” 第134章 离意 收费章节(12点) 第134章 离意 “不多,一个月五两银子。”锦卿撇嘴道,虽说是和太医院俸禄不相上下,可在太医院给宫里的人看病,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外快拿的,哪像这里,就只有这点死工资了,半点捞头都没有,锦卿想起来就觉得不痛快,只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齐王捕捉到了锦卿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爽,笑容愈发的大了,伸出了五个手指,似yin*一般,对锦卿笑道:“袁姑娘,我给你出五十两银子一个月,请你到我王府上做专属大夫如何?” “谢殿下抬爱了,我还是留在这里吧。”锦卿笑嘻嘻道,心里却把齐王翻来覆去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把她当成见钱眼开的傻蛋了么,她好歹也是晋王小妾的表妹,叶玮安名义上的夫人,到齐王府上做大夫,这不是打自己人的脸么 “袁姑娘,想不到你对孟将军这么的……这么的……”齐王****不明的笑了很久,期待着从锦卿脸上看出羞恼、愤怒的神色,然而锦卿让他失望了,齐王在这里笑的脸都酸了,锦卿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齐王索然无味,到底他不同之前了,连袁锦卿这种人都敢对他不敬了,但齐王还是不死心,叶玮安是晋王的人,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晋王集团内部出现丑闻。 齐王故作正经的正了正身子,最后说道:“你不是嫌这里钱少吗?不考虑换个地方?” “人谁能不爱钱?不过我到你府上拿你的钱大概会觉得烧手的。”锦卿笑了起来,盯着齐王说道:“我虽然不聪明,可真心给我钱的还是想利用我给别人难看的,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是明明白白的不给齐王脸面了。 齐王死死盯着面前身形娇小的袁锦卿,眼中怒火熊熊的烧了起来,果真不识好歹,放着国公夫人不做,跑到这不毛之地做什么军医,还敢对他如此不敬重。 “很好,京城里一直传闻你很大胆,如今本王果然见识到了,果然不同凡响,佩服”齐王桀桀笑了起来,身后给他打伞的人吓的面如土色,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锦卿一笑,整了整身上的男装袍子,行了个标准的西域礼节,笑道:“殿下龙姿凤表,丰姿神伟,又劳皇上看中,千金之躯还要不远万里来这里监军,才是令人佩服的” 齐王一口血含在嘴里只差喷出来了,强忍着咽了下去,这臭丫头有孟钧护着,他在这里动不了她,只能先忍了下来,若是他能荣登大宝,早晚把这臭丫头收到宫里头,好生折磨她 “袁姑娘,你哪里笨了?你可是个聪明人,把郑国公把在手心里耍的团团转,你都跑到这里来了,可人家郑国公还在京城里痴痴的等你回去成亲呢你也是个厉害的,刚从郑国公这棵大树上下来,又爬上了孟将军这棵大树,纵观本朝,可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厉害的姑娘了”齐王讥讽道。 锦卿神色不变,拱手道:“好说有大树能靠着乘凉,总比有些人找不到大树来乘凉的好” 齐王冷笑一声,“聪明人容易犯傻,本王好心提醒你一句,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多谢殿下提醒”锦卿笑的一脸正气。 等齐王忿忿然走了,给锦卿打下手的两个侍卫兵才长出了一口大气,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膛,对视了一眼,冲锦卿小声道:“袁大夫,这皇帝的儿子脾气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锦卿笑眯眯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吓唬他们道:“诽谤皇族可是要诛九族的” 顿时吓的两个年轻小兵再不敢说话了,闷着头一个劲的拿铁铲搅着锅里的药材。 晚上,锦卿吃过饭就钻到房间里去了,也不见她出来。孟钧在锦卿房间前犹豫了很久,也没下定决心进去。 而锦卿在房间里,看到窗户上倒映出了长长的影子,风吹着窗户猎猎作响,而影子也随着风的抖动而晃动着,锦卿心下一惊,脱口而出,“谁?” 孟钧沉默了下,答道:“是我。” 锦卿一颗心这才放了下去,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即便有孟保和两个侍卫在一旁守着,心里也还是有点发毛的。 孟钧掀开帘子进锦卿房间的时候,意外的看到锦卿正在收拾东西,眉头一皱,问道:“你要走?” 锦卿低头道:“我想回京城……看看,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了。” 七月十五,是原定的锦卿和叶玮安大婚的日子。 孟钧听着,脸上的神色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帐篷内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照在锦卿脸上,投下了或明或暗的阴影,锦卿算不上美人,人生的瘦小,快十六岁的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三岁,然而眉眼却生的很好,眼睛黑白分明,不说话的时候眨着眼睛看着你,长长的睫毛就像刷在他的心上,痒痒成一片。 锦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两只浅浅的月牙,对你好的时候温柔亲切,让你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只为博她一笑,就算她火气上来了,骂人的样子也是神采飞扬,眼神灵动。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知道锦卿很好,性情真挚,就算她有无数个缺点,孟钧依然认为她很好,把她放到了心尖尖上。他固执的以为最终的那天不会到来,养他长大的义父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锦卿。 可所有的一切都是泡影,他和锦卿之间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欺骗,而现在,只怕锦卿彻底对他死心了,如同古井一般,无论他怎么示好,只怕锦卿心中再不起半点涟漪了。 想到这里,孟钧心里升起了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心仿佛是被人挖走了一块,痛楚和酸涩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现在走不是很好。”孟钧沉默了许久说道,“最近有探子来报,说是发现有吐谷浑人潜入大唐地界,没事的话最好呆在营帐里,先别出去。” “我不是想回去和他完婚。”锦卿静静的说道,抬眼看了看孟钧,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好,再等一段时间,我处理完了事情就带你回去。”孟钧说道。听到锦卿这么说,孟钧心中豁然开朗,喜悦从心底涌了上来,仿佛溺水的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救生圈,充满了希望。 锦卿坐到了床上,缓缓说道:“这段日子我也想清楚了,逃避也不是办法,我总得回去把事情讲清楚了,今天齐王说……他一直在等我回去,我不能就这么让他等下去。” 孟钧上前一步,俯下身子看着锦卿的眼睛,说道:“你想解释清楚,那写封信就可以,我派人送到玮安手上。” 这怎么能行,锦卿心中烦躁,却没法同孟钧解释清楚,只觉得孟钧离自己极近,说话的气息都喷到了自己的脸上,锦卿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推开了孟钧,小声道:“你离我太近了。” 孟钧瞧着锦卿皱着眉头推开自己,心中仿佛一把无名之火熊熊烧了起来,一股气堵在心头,忿忿然上前一步抓住了锦卿的肩膀,冷笑道:“我离你近怎么了?偏就要再近一点。” 锦卿气的满脸通红,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不讲理?刷的站起身来,使劲朝后推了孟钧一把,孟钧却是纹丝不动,锦卿又气又急,叉腰叫道:“你再敢靠近我就喊了,到时候让你手下的人都知道你多么不要脸” “我不要脸?”孟钧不怒反笑,居高临下的看着锦卿,“我一片真心对你,就换你一句不要脸?在你眼里就叶玮安对你好,旁人都是垃圾” “鬼信你的一片真心”锦卿眼泪瞬间就喷薄而出了,恼羞之下脱口而出,“就是你的一片真心,我才来到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连卫生巾都没有都是你一片真心害的” 饶是孟钧严肃惯了,此刻也不由得脸上一红,强梗着脖子道:“我不是也来了么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脾气好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也有责任,脾气上来了就把错全推到别人头上,你这是什么强盗霸王逻辑” 两个人的争吵声吸引了不少人,孟保领着里两个侍卫兵缩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听着,而房间另一侧,齐王也带着两个手下贴着墙根一脸的聚精会神。 一个侍卫一脸的红晕,“将军莫不是要对袁大夫用强了?”又好奇的问道:“孟副官,胃生津是个什么东西?” 孟保也百思不得其解,想来袁锦卿是个大夫见多识广,应该是某种名贵药材,伸手拍了下小兵的头,低声骂道:“别乱说话,仔细听着” 齐王听了半晌,悄悄回去了,仿佛得到了巨大的独家内幕八卦一般,寻思着回去怎么大肆宣扬这个消息,而后摇头晃脑的叹息,“没想到袁锦卿来这里居然是被孟钧骗来的,也是个遇人不淑的可怜女人。我说她放着好好的国公夫人不做,脑子坏掉了跑这里来干什么。唉,这孟将军看着是个忠义之人,没想到居然这样” 齐王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至于到拐骗朋友媳妇的地步,这孟将军,道貌岸然,可人品是在是渣渣渣人家姑娘不想从他还要来强的,实在让人不齿。 第二天,齐王看孟钧的眼神都带着鄙视,孟钧莫名其妙了很久。 每天下班回家,顾不上吃饭就码字,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小宅一个人对着电脑,码字完了还要整理第二天上班的资料。各位亲们,要是喜欢小宅的文,看在小宅双更的份上,求求大家订阅支持下吧,给小宅点熬夜码字的动力,打滚求粉红求打赏啊 第135章 出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135章 出事 齐王在京城里锦衣玉食惯了,起先刚来鄯善镇的时候还觉得这边境的异域风光还有新鲜感,然而不过几天之后,就觉得索然无味了,每日例行公事一般去军营里转一圈,然后就窝在房间里不想出去,孟钧防他跟防贼似的,有点机密的东西半点都不让他知道。 一次两次,齐王也懒得去和他斗智斗勇了,反正他已经掌握了孟钧这个小人拐骗国公夫人的内幕,等他回了京城,足够给晋王一个打击,就算动摇不了晋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得让他没脸一阵子 随行的管事瞧主子心中烦闷,上来献计道:“殿下,我瞧着镇上有几家……要不我去找几个姑娘来给您解解闷?先前我都瞧过了,都是白脸蛋高鼻梁蓝眼珠子的女人,**又大,这搁京城可不多见啊” 齐王不耐烦的挥挥手,半点兴趣也没有,他不是不近女色的和尚,只不过这次是皇上派他来的,不敢带女人一起来。他在京城的时候可是不能****没有女人陪伴,只不过人家也是讲究品位的,这个边境小镇有什么好货色,大部分都是接待军营里的士兵的。 况且他早偷偷观察过了,这些异域女人长的是有点特色,可一个个身材肥壮高大,胸脯子虽然不小,可就跟个凶器一般,能把他挤晕了……凭心而论,他还是喜欢身材娇小点的女孩子,最好是十三四岁的嫩姑娘。 袁锦卿就很合适……不过齐王只敢在心里面想想,不敢真的做出点什么,那不识抬举的臭丫头名义上还是郑国公夫人,真要是动了袁锦卿,不说孟钧这个煞神会怎么报复他,光是他的皇帝老子就会一巴掌拍死他。 管事伤了神,这里又不是京城,哪还能挑剔这么多?然而到底跟随齐王多年,管事又想到了招,对齐王嘿嘿笑道:“殿下,不如我们去镇外面的村子上逛逛?” 齐王摇着扇子,意兴阑珊,“不去不去乡下女人有什么好玩的?土里土气的” 管事腆着脸笑道:“殿下您没玩过,怎么知道不好玩?那些乡下妞好处大了去了身材好,腿有劲,关键是一点都不扭捏,以前我去乡下收租子的时候,只要少收他家一点,那些乡下婆娘就往我怀里钻,按住那女人的胸脯往麦秸垛里一滚,天为盖地为席,那滋味……可真是……” 管事一边陶醉的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压根不记得自己把“受贿”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好在齐王也不在乎这点东西,倒是对管事口中的“乡下婆娘”产生了兴趣,心痒难耐,合上扇子笑的一脸垂涎,“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管事连忙保证,“千真万确,个中美妙滋味,还得王爷尝过了之后才知道。我们给那些乡下婆娘点银子,她们就会抢着往殿下怀里钻的” 孟钧对于军部有着严格的规定,不许人私自出入,然而齐王和他的管事有的是办法,打着出门巡查军营的名义出来了。出了军部的齐王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的毛孔都通透着舒坦。 孟钧真不是个东西齐王愤恨的想着,军部规矩死硬死硬的,简直是没天理没人性 鄯善镇的东面是绵延起伏的山脉,间或有平坦的土地交错其中,有些土地是被开垦过的,种上了芋头和谷子等作物,而因为贸易远比农业发达的缘故,未开垦的荒地倒是更多一些。 齐王的运气很好,出门没多长时间,就碰到了一个女孩骑着马在慢慢晃荡,打扮也是鄯善镇女孩常见的打扮,上身是紧身的小褂,下身穿着裤装,外面套着一个色彩鲜艳的裙子。 虽然女孩脸上蒙着纱巾,然而就从露出的一双眸子来看,就是个不错的美人了。 齐王的管事有了主子撑腰,大着胆子下马走到跟前,冲那女孩子喝道:“喂给你十两银子,好好伺候伺候我们主子” 那女孩警惕的看了眼贼眉鼠眼的管事,叽里咕噜说了一串管事听不懂的话。 这里是边境小镇,民族混居的地方,不通汉语的人大有人在,管事耐着性子和她比划了半天,又指了指笑的一脸猥琐的齐王,那女孩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正当齐王以为美人要投怀送抱之际,蒙面美女从后腰掏出一把盘成一团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朝齐王抽了下去,齐王惊的翻身坠到了马下,美女的鞭子末梢便抽到了马身上,齐王的马受惊一溜烟的跑的没影没踪了。 齐王抱着脚嗷呜嗷呜的嚎叫个不停,下马的时候崴到了脚,他这辈子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害,那蒙面美人似乎还不解气,一双漂亮的眸子带着煞气逼近了齐王,准备再狠狠抽几鞭子下去。 管事没想到这次“****”居然踢到了铁板上,这女人穿的普通没想到胆子居然这么大,莫非边境的女人都这么脾气暴躁?这次齐王只带了他出来,怕不是这凶暴女人的对手。 眼见那蒙脸女人的鞭子高高的扬了起来,齐王吓的连动都不敢动,抬起胳膊护住了脸,心里怕的要命。 管事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挡在了齐王跟前,对那女人又是磕头又是作揖,那女人一鞭子抽在了管事身上,利落的翻身上马,临走前还朝管事叽里咕噜的丢下了句话。 管事和齐王都听不懂她说些什么,只要人走了便好,齐王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一耳光甩到了管事脸上,痛骂道:“你这个下溅奴才,敢坑骗本王,看本王把你们满门抄斩了” 管事自知闯了大祸,吓的连连跪在地上磕头,齐王看的心烦,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前,嚎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磕头本王的脚受伤了,还不快带本王回去找个大夫瞧瞧” 管事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扶着齐王起身,齐王的马已经跑不见了,只能上管事的马,然而齐王一起来,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对着管事又是骂又是打,总之他不能动,一动就痛的要命。 管事没办法,跟齐王商量道:“要不,我先回去让他们派个马车过来?” 齐王看了看周围,一大片空旷的开阔地,地上杂草丛生,不远处也有乡下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想来也不是多么荒凉的地方,便气咻咻的摆手对管事道:“还不快去”料想孟钧也不敢不来救他。 管事得了令,慌忙上马策马而去。 孟钧这个时间并不在军部,他去军营里巡视了,只有锦卿在,管事苦着脸求锦卿赶快去医治下齐王。 锦卿皱着眉头问道:“好好的,干嘛去镇子外面?又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 管事支吾了半天,含糊道:“殿下想到处走走,路又不平坦。”见锦卿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东西,苦着脸说道:“我的祖奶奶,您快点吧,殿下千金之躯还在荒郊野地里等着您呢” 等锦卿带着马车赶到的时候,齐王还在犹自骂骂咧咧,先是骂那个管事来的太慢,又扬言一定要抓住那个小娘皮,将她先x后x,xxoo一百遍方能解心头之恨…… 锦卿大概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大骂齐王无耻下流,然而还是不得不拿剪子剪开了齐王的裤管,将已经脱臼的脚腕使劲接了回去,旷野里顿时响起了齐王杀猪般的嚎叫声。 管事扶起了坐在地上的齐王,看着齐王肿的老高的脚踝,关切的问道:“袁大夫,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锦卿冷哼一声,硬邦邦的回答道:“不会”这个管事她之前见到过,正是齐王在宫中遭皇帝训斥时跟在他身边的管事,看来算是齐王的心腹之人,到哪里都不忘带着他。 锦卿随行还带了一个侍卫,在侍卫和管事齐心协力下,终于将肥硕的齐王弄上了马车。正当锦卿要上马车之际,不远处五六个壮汉骑着马往这边气势汹汹的狂奔而来,领头的正是那个蒙着脸的女子。 齐王的管事吓了个半死,指着那群明显来意不善的人简单解释了下,锦卿心下一惊,这个地方处于半游牧半种田的状态,民风彪悍,又是齐王得罪了人在前,锦卿只盼着得亮出身份来能镇的住他们。 只不过,这群人越跑越近,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弯刀,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反射着刺眼的亮光,跟着锦卿的侍卫看清楚后大惊失色,推搡着锦卿上车后没命的就驾着车跑。 管事慌忙上马追上了马车,惊讶的问道:“你跑什么?”他就不信这群野蛮的边疆人敢动齐王,亮出身份来吓死他们 侍卫一脸的惊恐,一边驾车一边大声道:“他们是吐谷浑人不是大唐人大唐没人会用那种弯刀,他们真会杀了我们的” 锦卿心一下子就凉了,不远处的吐谷浑人逐渐的接近了他们,锦卿都能看到他们狰狞的脸上弥漫着的杀气,此时已经是废人一个的齐王还躺在车里面哼唧,到底还是怕的,肥壮的脸上出了一脸的冷汗。 第136章 坠湖 收费章节(16点) 第136章 坠湖 “快,快跑啊”锦卿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爬到马车前面,一个劲的催驾车的侍卫快跑。她想起来几天前孟钧跟她说过的话,有吐谷浑人潜入了这个边境小镇,看这些人杀气腾腾的,肯定不是什么良民,加上又有齐王在这里,万一被他们拿住了,事态就严重了。 齐王哪里知道这些,对于这些人带着他这个真龙之子逃命非常的不满,然而脚踝钻心的疼,也不敢坐起身来。吐谷浑人又怎么样,来大唐的不都是些生意人么,亮出他皇子身份来,那些人还不是乖乖的给他跪下叩头? “跑什么?我大唐国威何在?”齐王哼哼唧唧的嚷道,十分的不满,“告诉他们本王是谁?想要在大唐做生意,还得看看本王愿意不愿意” 锦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到现在还不忘显摆他皇子的身份,估计是在自己府上趾高气昂惯了,到哪里都是被人供着的,见了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就狗眼看人,以为到了这里自己还是老大。当初他皇帝老子把他骂的面无人色之时,怎么不见他这么嚣张跋扈? 身后的吐谷浑人分成了两路,开始左右包抄锦卿的马车,齐王的管事吓的伏在马背上,没命的往前跑着,而锦卿的马车跑的慢,驾车的侍卫只能跟在管事后面。 锦卿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吐谷浑人,心里乱跳成一片,这次真的是失策了,驾车的侍卫还穿着大唐士兵的兵服,那些人对自己穷追不舍估计也是看出了这点,能让士兵驾车的,车上的人必定等级不低。 就在锦卿焦急之际,听到车外有人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锦卿一把掀开车尾的帘子,远远的看到鄯单镇的方向又杀出来一队人马,正是孟钧领着四五个士兵骑马跑了过来,身上的银甲在阳光下甚为耀眼。 然而还没等锦卿发话,马车已经跑到了山脚下,领头的齐王管事没头没脑的往山路上跑,而驾车的侍卫吓破了胆,车上坐的可是皇子殿下和袁大夫,出了事他担不起责任,见齐王管事往山路上跑,他也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跟着往山上跑。 锦卿大惊,从车里探出头去,一把拉住了侍卫手中的缰绳,大声道:“你做什么?快下去孟将军已经来接我们了”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然而前方是一条窄小的山路,再转弯已经是不可能了,焦急之下,已经跑前几步的齐王管事转马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们上山去,让孟将军在底下把那些蛮子给解决了,我们再下去,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锦卿无法,现在已经转不下去了,只能往上跑了,然而看到了孟钧,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老老实实的坐进了马车里,等着孟钧把底下那群凶神恶煞的吐谷浑人解决了,她再下去。 齐王这时也连连点头,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了口气,说道:“说的不错,我们等那群蛮子被拿住了再下去” 锦卿厌恶的看了眼齐王,马车本来就不大,齐王身形肥硕,几乎占据了马车三分之二的空间,这事也怪那个出主意的管事,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小山并不高,二三十米的样子。马车飞快的沿着曲曲折折的上山路,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山顶,山顶是一处高台,山的北面是蜿蜒流过鄯单镇的河流汇集成的湖泊,此时正是旺水的季节,湖泊中的水甚是浩瀚。 锦卿招呼齐王管事和驾车的侍卫停下来,如今齐王是在孟钧的地盘上,若是出了问题,皇上必定不愿意听到齐王是自己色胆包天才导致出事的,这是皇室丑闻,那样的话,孟钧要担首要责任,居然让吐谷浑细作谋害了皇子 锦卿跳下了马车,看到孟钧带领的人已经和吐谷浑人接近了,吐谷浑人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由蒙面女子带着队,已经追到了山脚下,看大唐这边也来人了,蒙面女子和身后的大汉们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就打算拨马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齐王管事大声叫了起来,“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您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可要我跟皇上怎么交代啊” 说话声音立刻吸引了山脚下的吐谷浑人,锦卿大惊,看着那管事一脸的惊惧,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要做什么?怎么能让他们听到殿下在这里?” 而山脚下的吐谷浑人中明显有能听懂汉语的,一脸惊喜的朝领头的蒙面女子叽里咕噜了两句,那蒙面女子立刻留下了两个人守在了山脚,带着三个大汉骑着马往山上冲了上去。 齐王管事吓呆了,讷讷说道:“我见殿下昏过去了,我心里害怕……” 说话间,蒙面女子已经带人冲了上来,四个人骑着马将他们团团围住了,齐王管事吓的面如土色,而齐王倒好,早在马车里晕了个彻底,驾车的侍卫虽然害怕,还是战战兢兢的抽出了刀护在锦卿身前。 孟钧死命的抽着x下的马,他看到有吐谷浑人冲上山时心跳几乎停止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吐谷浑骑兵对待大唐人的残忍他早在战场上见识过了,如果锦卿有个万一……孟钧不敢再想象了,他来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锦卿手脚都在发抖,她顾不上去看齐王怎么莫名其妙晕倒了,面前的这些吐谷浑人看他们的眼神如同是看待宰的羔羊一般,尤其是他们知道了这里有一个皇子殿下,更加的有恃无恐。 其中一个大汉策马上前,用手中的弯刀挑开了马车帘子,看到了晕倒在马车里的齐王,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们叫他殿下?是不是新来这里的齐王?” 锦卿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是,你听错了,他姓田,单名一个夏字,是我家少爷,来这里玩的。” 待那大汉将锦卿说的话翻译给蒙面女人听后,那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翻译的大汉叫道:“你在说谎要是普通少爷,怎么能让孟钧前来接他?孟钧是个坏人,他杀了我们很多族人,我们要杀了你们为我们族人报仇” “杀了我们你们就在这山上等死吧”锦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朝这些吐谷浑人喊道。料想这些人未必是想真杀了他们,一个活着的皇子要比死了的皇子值钱多了。 孟钧已经赶到了山脚下,原本守在山脚下的吐谷浑人也被逼的上了山,矮小的山丘上顿时挤满了人马。 孟钧仰头看着山上,锦卿正脸对着阳光,看不清楚锦卿的神色,然而孟钧能想象的到,锦卿的心里必定是害怕的。 蒙面女子见孟钧已经赶到了山下,却不敢上来,心下更加肯定了车中人的身份,拿马鞭指着锦卿,让她坐到了马车上,又让驾车的侍卫和管事走在前面,如同是驱赶牛羊群一般想把他们往山下赶,而齐王就是他们手中最好的人质。 孟钧面沉如水,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马车,倘若锦卿出了什么意外,他必定要扫平了吐谷浑。 虽然孟钧只带了四五个人出来,吐谷浑人的人数和他们差不多,然而这些吐谷浑人却不敢和他发生正面冲突。负责翻译的汉子朝山脚下的孟钧嚷道:“你带人离远一些,否则我们就杀掉这些人” 风渐渐的大了起来,远处浓黑的乌云也随着风卷了过来,锦卿在车里听到车外的风猎猎作响,交叠相握的手心里也浸出了一手的冷汗,这些人的目的很明确,是想把齐王劫持回吐谷浑。而她不过是个小军医,于他们无用,半路上若是追兵到了,这些人很有可能嫌她碍事把她杀掉灭口。 孟钧最后深深看了眼马车,指挥着带来的人慢慢往后退去了,蒙面女子哈哈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孟钧又是一通叽里咕噜的话,翻译的汉子也笑了起来,大声嚷道:“我们主子说了,孟钧你就是唐朝皇帝养的狗” 车里的齐王慢慢转醒了过来,听到了外面的叫嚷声,颤抖着声音问锦卿道:“我们这是怎么了?” 锦卿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被俘虏了。” 齐王吓的缩成一团,“那,那该怎么办?” 锦卿没再搭理他,她自己都还怕的要死,能怎么办?能被孟钧救下来最好,救不下来她就只有等死了,齐王是皇子殿下,这些人想要拿他来做文章,至少他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哆嗦着低着头的齐王管事突然发起猛来,跳上马车死命的就往驱赶着马往山下跑,嘴里不停的大喊着:“绝不能让他们把殿下带到吐谷浑去” 锦卿在马车里惊惧不已,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要害死他们吗?齐王在马车里也是又惊又怕,破口大骂了起来。 领头的蒙面女子也没料到会有如此的变故,眼见那马车就要冲到山下去,一扬鞭子抽了过去,正好抽到了马的眼角处,驾车的马顿时扬起蹄子嘶叫了起来,受惊的马拉着马车到处乱转。 山顶上不过十平方大小的地方,吐谷浑人骑在马上也不得不退让躲避着发疯的马车。锦卿在马车里抓紧了车厢窗子上的栏杆,手指用力的发白,咬紧了牙关不敢张口,这个时候一旦开口惊叫,说不定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孟钧在底下看的心惊胆战,咬牙冲了上去,山的北面是大片的湖泊,稍有不慎,马车便会从二三十米的高空翻到湖里去,到时候锦卿真是的凶多吉少了。 山腰上拦路的两个吐谷浑人都被急红了眼的孟钧两刀解决掉了,剩下的一个见孟钧一副恶狠狠的煞神模样,早吓的纵马奔到了山顶上,然而等孟钧和随从到达山顶时,正看到马车往山下湖泊中翻了下去,帘子遮住了马车的窗户,孟钧只来得及看到车厢里伸出的一只白皙的手用力的握住了窗棂,细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爆出了青筋。 是锦卿 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马车和受惊的马匹便翻掉了下去,齐王吓的声音都变了调,从马车中远远的传到了山顶,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一阵强烈的水花声把所有人从震惊中惊醒了。 孟钧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的盯着山顶上的三四个吐谷浑人,领头的蒙面女人此时也不敢再嚣张了,她眼前的这个唐朝将军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让她心惊胆战,这个人在战场上有多么残忍,在吐谷浑人心中,也是出了名的。 这时孟保带领的一百多人的小队也快马赶了过来,将整个山围了起来。 ------- 锦卿在掉下去的时候,心里反而安静了下来,下坠时产生的风顺着耳朵呼呼吹过,吹的车帘子猎猎作响,耳边传来的是齐王杀猪般惊恐的嚎叫。 直到马车坠入水中被巨大的冲击力砸成了碎片,水淹没了锦卿的口鼻,锦卿才恍然醒了过来,她不会游泳 浓黑的乌云压的天空极低,一个惊天炸雷卡擦一声回响在空中,震的大地都在震动,不一会,天上便哗啦啦下起雨来。 锦卿用力的拍打着x下的水面,在湖水中一起一伏,雨点下的级密,模糊中她看到离她约有三五米的地方,齐王已经抓住了一块马车的破木板浮在了水面上,而他的管事正一脸阴狠的抓住他的头把他往水里按,齐王手脚并用的反抗着。 锦卿急的想伸出手去推开那管事,不管那人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想让齐王去死,齐王都不可以死在这里,他一死,孟钧也就完了,皇上那个人虽然不喜齐王,可他向来小气猜疑,不会放过害死他儿子的人的。 然而锦卿伸出的手无论如何也够不到齐王了,她已经支持不住身体了,不停的往下沉,水弥漫过了自己的口鼻眼睛,直到头顶也沉没到了水中。 肺里的空气似乎要挤得肺部爆裂一般,沉下去的时候,锦卿看到了有士兵救下了离岸边近的齐王,而她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孟保大声呼唤她的声音…… 看到了那么多粉红和平安符,感动中,今天三更鞠躬感谢 第137章 做我媳妇吧 收费章节(12点) 第137章 做我媳妇吧 锦卿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她挣扎在深深的水中,想呼吸却喘不过气来,张嘴便有冰凉的水涌入自己的口中,想浮到水面上去,水下却有汹涌的暗流将她裹挟到更深的远处,睁不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锦卿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感觉自己的肺部全是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拼命的想把肺里的水咳出去,然而咳的她嗓子都裂了,还没有咳出水来。 睁开眼睛,映入锦卿眼帘的是一顶已经是污黑色的帐子,破了几个大大的窟窿,这么脏破的帐子,即便是她在朱家村,生活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用过。 金灿灿的阳光从帐子的破洞处射了进来,形成了一道道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见。帐子外有鸟叫的声音,清脆而动听。 有那么一瞬间,锦卿以为自己死了又重生到某个人身上了,然而抬起手来,她看到自己还带着吴夫人给她的翠玉镯子,她才恍然记了起来,她是掉到了水中,现在应该是被人捞了上来。 x下铺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硬硬的硌人的很,她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锦卿想翻个身,刚一动身子,就觉得腿疼的要命,忍不住****出声了,这时帐子被人掀开了,一个男孩探出头来,欣喜的看着她说道:“你醒啦?” 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涌入了帐子,锦卿被阳光刺的眯起了眼睛,眼前的小男孩目测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不但脏兮兮的,而且似乎小了一截,胳膊腿都露在外面,脸蛋黑的像皮蛋一般,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乌溜溜的看着她。 在小男孩的帮助下,锦卿坐起了身子,才发现自己的左小腿被木棍绑了起来,一动就锥心似的痛,锦卿自己是个大夫,稍微摸了下腿,就悲催的发现自己腿断了,估计是从山上摔到湖里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导致摔断了腿。 好在给她上木棍夹板的人手艺还可以,等好了之后应该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导致走路长短腿什么的。 帐子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床上铺的褥子烂了几个大洞,里面的棉絮都已经污成了黑色,还有股难闻的味道,几只苍蝇嗡嗡的飞了进来,被小男孩拿着几乎要散了架的蒲扇给扇走了。 醒来之后锦卿才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那个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的,笑起来如同一只花猫,锦卿看着他心里不由得柔软了起来,锦知也是和他差不多大。 然而小男孩笑过了,严肃的朝锦卿说道:“是我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 锦卿点点头,真诚的笑道:“谢谢你了”想要多少钱姐姐都给你,这次绝不吝啬了。 然而小男孩却并没有接锦卿的话,“所以,你就是我的媳妇了。”小男孩一脸的理所当然。 锦卿只觉得一群乌鸦从自己的脑门上方飞过,用力甩甩脑袋,锦卿狐疑的上下又看了小男孩一眼,怎么看怎么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你……你说什么?” 小男孩神色有些慌了,又有些沮丧,低头嘟囔道:“没想到捞上来一个傻女人……” 锦卿两眼直冒火星,肚子又饿的咕咕叫,强撑着一口气嚷道:“你才是个傻子,你才多大就要媳妇?” 小男孩不满被锦卿小看了,挺了挺瘦弱的胸脯说道:“我都十一岁了” 算了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锦卿摆摆手,问道:“你爹娘呢?”来个神经正常点的吧。 小男孩无所谓的摇摇头,“死了,死了好多年了,听村里人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吐谷浑人杀死了。” 锦卿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的放柔和了,边境前些年甚为混乱,不少吐谷浑人越过边境到大唐的地界来烧杀抢掠,大唐百姓因此而死者不知凡几。 “这里是哪里?”锦卿问道。 小男孩想了想,说道:“沿着河往北走十几里路就是泽德了。” 锦卿大为惊讶,泽德离鄯单镇有上百里,她漂了这么远然而想了想锦卿便明白了,西北边境的湖泊多有河流内部贯通,应该是一条河流经了鄯单镇的湖泊,她又顺着河水漂到了这里。 “那是谁给我上的夹板?”锦卿指着包的严实的腿问道。 “是村西头的老吴婆子,她家男人以前是铃医,不过也死了,她懂一点怎么给人治病的。”小男孩说道。 锦卿轻轻点点头,疲惫的靠到了床上,现在得想办法联络上孟钧,只是自己的腿断了,行走不便,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会不会帮自己找他。 见锦卿不再言语,小男孩拉着锦卿的手,皮蛋似黝黑脸蛋上透着飞红,小声说道:“你别嫌弃我穷,我会对你好的” 听到这句话,锦卿的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掉了下来,她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叶玮安,不知道多少次向她保证过,他会对她好的,他们会在一起过快乐的日子的,等叶玮安做了官他们就能离开京城,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他的保证里只有他和锦卿两个人,没有张妍 可他都是骗人的全部都是骗人的 他这个骗子现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郑国公,外有名声地位,内有如花美眷,生活锦衣玉食,可她呢?差点被淹死不说,还流落到陌生的地方,肚子咕咕叫,腿也断了,想下床走走都是奢望…… 锦卿越想越难过,拿手捂住了脸,心里一阵阵的疼,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刀刀的剜着自己的心,疼的她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顺着手指缝滴落到了破旧的被子上,洇湿了一大遍深色的水渍。 长久以来压抑在她心中的伤心和苦闷似乎在这一刻全部要爆发出来,整个帐子里,全是她压抑了声音的呜咽声,悲悲切切。 小男孩没想到他一句话让锦卿哭成了这样,看眼前的女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屈至极的模样,小男孩慌了神,拉着锦卿的手臂急急的说道:“是不是之前有人打你,你才跳河的?” 村东头的贾老2的媳妇,不就是忍受不了他整日喝酒赌博,喝醉了赌输了就一顿好打,才跳河自尽的,尸体捞出来时都已经泡肿了,可还是能看得出来生前被打的遍体鳞伤。 这姑娘腿断了,也是跳河的,肯定是被丈夫虐待过才想不开的,年幼的男孩心思简单,一门心思认定了锦卿是被人虐待才跳河的,幸好被他救了上来。 好半天,锦卿哭累了,才渐渐停止了抽泣,睁着通红的双眼,朝小男孩摇了摇头,“没,没有人打我。”只是有人伤害了我,伤的太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小男孩同情的看了锦卿一眼,贾老2的媳妇跳河之前,村里人有人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嘲笑她是不是她男人打的,她不也是不好意思承认么……真可怜,都可怜到这份上了还要顾全自己最后的那点尊严。 想到这里,小男孩拉着锦卿的手更温柔了,小声说道:“我会对你好的,你就做我媳妇吧,每天陪着我,我会养你的”他捞上来的姑娘白白净净,娇娇小小,比村子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都好看,对他来说真是老天赐给他的珍宝。 不知道她原来的男人是谁,怎么舍得打这么可爱的姑娘,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她之前的男人不珍惜她,那这件宝贝就是他的了,他会好好对待她的。小男孩想着以后他也有媳妇有个家了,他爹娘死后,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今也有人陪伴着他了,小男孩看着锦卿,笑的一脸的满足。 锦卿哭笑不得,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他道:“你知道媳妇是什么吗?” 小男孩点头道:“知道就是给自家男人做饭洗衣服的人” 嗬,还以为自己是他捞上来的免费劳动力呢! 见锦卿眼角眉梢虽然带着笑,可明显是有点小瞧了他,小男孩立刻红着脸说道:“我还知道,媳妇能生儿子的” 锦卿扫了眼他的家,不足十平米的破茅草房,外加这顶破帐子和x下的木板床,似乎就是她这个“小相公”的全部家当了,“你要儿子做什么?” 小男孩嘿嘿笑了,“养他长大,给他娶媳妇生儿子。” 锦卿头痛的靠回到了床头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可是比你大五岁的。” 小男孩顿时语塞了,锦卿无声的笑了起来,这“小相公”可真有意思。 然而小男孩只是愣了一下下,大概是没想到锦卿这么娇娇小小的居然已经十六岁了,然而好不容易才捞上来的漂亮姑娘,年纪大点就大点吧,他也认了。小男孩又怕锦卿自卑,立刻好心的宽慰锦卿道:“虽然你老了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锦卿顿时内伤了,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小男孩急的又是给锦卿捶背又是给锦卿顺气,锦卿气哼哼的边咳边说道:“谁,谁稀罕你啊” 太过分了锦卿自认为自己还是个萝莉美*女,怎么搁他眼里就是个老女人了 第138章 尕娃 收费章节(12点) 第138章 尕娃 锦卿休养了三天,差不多能单腿支撑着下床走两步了,当然前提是拄着拐杖,不用她那条受伤的腿。 捞她上来的小男孩叫尕娃,从小爹娘就死了,靠着去河边捞鱼过活。自从锦卿来了之后,床便被锦卿霸占了,尕娃只能把摇摇欲坠的门板卸了,睡在门板上,好在这个村子人少也安静,不用担心治安问题。 不过锦卿必须承认的是,就算有人想上门来做坏事,尕娃那个门板,就算是锦卿现在的身体,一脚都能踹的开。 每天早上,锦卿都能看到尕娃背着和他一般高的鱼篓子去河边,到了中午尕娃就能带着三四条大鱼回来,从来没有落空过,锦卿不由得对十一岁的小尕娃佩服不已,尕娃相当自豪,“我就是靠捉鱼养活自己的” “当然,以后还得多养活你一个”尕娃又不忘加上一句。 等锦卿能拖着腿下床走路的时候,烧鱼的任务就转到了锦卿身上,尕娃会捉鱼不错,可他不会烧鱼,男孩子本来就粗心大意,每次烧的鱼都是外面糊里面生,锦卿忍了很久才等到自己能下床做饭。 尕娃家的锅灶很多年都没用过了,唯一的铁锅也是锈渍斑斑,锦卿废了老大的劲,用光了尕娃从河边提来的三大桶水,才把锅碗都清洗了一遍,当天晚上,尕娃便吃到了锦卿烧的鱼汤,虽然缺油少料的,尕娃却吃的相当痛快,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端着缺了几个口子的粗陶碗,碗里的鱼汤还冒着鲜香的热气,尕娃透过热气憨笑着看着细细喝着鱼汤的锦卿,越看越喜欢,原来这就是有媳妇的感觉啊,真好怪不得村里的人都要攒钱给自己娶媳妇,还是自己运气好,捞鱼都能捞上来一个漂亮媳妇 时不时的有村里人经过尕娃的小破茅草屋,看着锦卿和尕娃两个人围在一块大石头上吃饭,都会忍不住调笑尕娃两句,“尕娃,这就是你捞上来的媳妇?” 尕娃神色紧张,“是我媳妇我问过村长了,村长说我捞上来的就算是我的” 村里的小青年们就开始哄堂大笑了,还有几个会放肆的瞧锦卿几眼,纷纷嚷嚷道:“尕娃,你知道怎么伺候媳妇吗?别让你媳妇守活寡糟蹋了人家啊” 尕娃虽然听不懂,可也知道这群闲汉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气呼呼的站起来想要反驳,却听到锦卿垂着眼睛敲了敲碗沿,“坐下来吃饭” 尕娃虽然有气,可也不敢不听锦卿的,媳妇不但比他年纪大,懂的也比他多,身上仿佛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让他逐渐的事事都习惯性的听从锦卿的意见了。 看尕娃被锦卿一句话又安抚下去了,那群小青年又哄堂大笑起来了,嘲笑尕娃是个“惧内”的,这回尕娃也不理他们了,埋头喝起了鱼汤。 锦卿看着尕娃气鼓鼓的样子不禁莞尔,到哪里都缺不了这些爱添乱爱捣蛋的半大孩子,不过这些人本性到不算坏,不然尕娃只是个半大孩子,自己又是个弱女子,他们有的是机会来欺负人,而不是大白天的打趣尕娃几句。 真的生气了,反而让这些人更有兴趣了,倒不如不理会他们,他们觉得没趣,自然就走了。 然而吃了几天的鱼,锦卿想尽了办法翻新花样,烧鱼、煮鱼、蒸鱼、烤鱼……还是不可避免的,锦卿吃的腻死了,看到鱼就忍不住想踩上几脚。 尕娃讪讪然,他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吃鱼,偶尔吃点别的,也是村里人见他可怜施舍给他的。没能让媳妇吃好的,尕娃心里相当内疚。 “要不,我们把鱼到集市上换点钱,给你买大饼子吃?”尕娃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他一年前去换过一次,只可惜换的钱太少,只够买一小张饼子,填不饱肚子,太不划算了,他也就放弃了再去集市的想法。 不过要是媳妇喜欢吃,那再不划算他也愿意,尕娃看着锦卿,顿时觉得心里就充满了男子汉气概。 怎么不早说?锦卿心里暗暗高兴,她也想去集市上打探打探消息,找一找当地的政府,看能不能帮自己联络上孟钧。她可不敢在尕娃的村子里打听,尕娃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媳妇,村里人未必会帮她打探回家的消息。 锦卿的腿还没卸掉木棍夹板,一条腿走路时间长了还会隐隐作痛,终于在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才走到了泽德镇。泽德镇比鄯单镇要小一些,然而集市却更繁荣,各色各样的人穿梭在集市里,嘈杂声不绝于耳,各种语言连接不断的回响在锦卿耳边,实在是个十分热闹的边境小镇。 尕娃怕鱼离水太长时间会死掉,还特意找村里人借了个旧木箱子,用木箱子装了水,背着沉重的木箱子一路走到了集市,到的时候,四条肥大的鱼还在木箱子里游来游去,尕娃这才放下心来。 锦卿领着尕娃好不容易找了个巴掌大的空地,把装鱼的木箱子放到了身前,四条鱼在箱子里游的相当欢畅。 不多时,便有人上前来问这鱼怎么卖,尕娃一激动,连忙说道:“您看着给吧” 来人四十岁上下,身材肥胖,身上的料子不好不坏,一双小眼睛甚是精明,看尕娃这么热切,又盯了锦卿几眼,嘿嘿笑道:“小兄弟真是有气魄” 尕娃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来人又摸了摸下巴,笑道:“小兄弟,你这鱼不赖,我给你十个钱,怎么样?” “十个钱?”锦卿和尕娃同时惊叫出声。 尕娃欣喜不已,比一年前他买的多多啦,一年前他四条鱼才买了七个钱,他正准备拿草绳给这个人把鱼串起来时,就听到锦卿摆手道:“不卖,我们不卖。” 然而那中年人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吸引到了锦卿的手腕上,锦卿细白的手腕配着翠色欲滴的镯子,煞是好看。尕娃立刻不高兴了,瞪着眼看着那中年人。 中年人吃惊不已,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好的货色,立刻收回了眼神,说道:“你这镯子出多少钱?我买了” “这个也不卖。”锦卿摇头道,这镯子价值不菲她是知道的,一直是她留着准备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应急的,原本是不打算戴出来的,只是尕娃家里连个门也没有,放在尕娃家里,她更不放心。 一看她态度这么坚决,中年人顿时心有不快,随意扫了下木箱子里的鱼,冷哼道:“河里都是鱼,给你这么高的价钱还嫌少,真是不知足”说罢,昂着头走了。 锦卿也不以为意,她初来乍到的,犯不上因为一桩不成的生意而和人产生口角。尕娃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敢违背了锦卿的意思,耐着性子站在锦卿身边,等着再来客人买鱼。 然而等到下午,太阳西垂了,来问的人不少,可出的价钱没一个让锦卿满意的,还有几个人出的价钱比最初的那个中年人还少,实在没办法了,锦卿和尕娃赶着回家,只得好说歹说,把鱼以十二个钱的价钱卖给最后一个来问的人了,锦卿估摸着那大婶还是看她和尕娃两个孩子嘴甜的份上才出这个价钱的。 到底是地方不一样啊,锦卿不由得感慨,这里水草丰茂,出产大鱼,捕鱼也相对容易些,鱼的价钱自然就便宜,而朱家村的河流细小,鱼长的也不大,自己拿朱家村的情况套到这里,自然是不合适的。 锦卿让尕娃带着她去找了泽德镇的衙门,尕娃虽然不知道锦卿找衙门干什么,但还是带着她去了。而衙门看门的人却拦住了他们,锦卿忙道:“这位大哥,我是京城太医院的太医袁锦卿,现在出事流落到这里,可否通报下?” 锦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边境官员,只好说的含含糊糊。 哪知那看门的汉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随后便骂道:“哪里来的疯婆子还太医?你要是能当太医老子就能当宰相了还不快滚” 锦卿干失望没办法,守门的小吏完全不相信她的话,身上完全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这些天来没有换洗的衣服,锦卿身上那身男装袍子早就又脏又破了,看上去落魄不已,恐怕任谁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吧。 锦卿想把手镯贿赂给守门的小吏,让他通报一声,可又怕手镯被他贪了却不帮自己,到时候连最后的这点保命钱都没有了,最后只好失望的拉着尕娃回家了。 两个人趁着卖大饼子的人还没收摊,买了两张饼各自啃着回家了,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锦卿苦恼于找不到回去的门路,她再恨叶玮安,也不能不回京城,锦知和刘嬷嬷还在京城,她不能放下他们。 而尕娃除了窃喜有媳妇在,鱼都能卖个好价钱外,还有些诧异,“媳妇,太医是什么?” 锦卿一路想着事情心不在焉,转眼两人就来到了村子后面的山坳里,锦卿没听清楚尕娃说了些什么,刚想问他,却看到山坳里开了不少艳丽的花朵,微风拂过,花朵随风摇摆,艳丽成一片。 锦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尕娃,这是谁种的?” 第139章 拾起老本行 收费章节(12点) 第139章 拾起老本行 尕娃看了眼艳丽的花海,不在意的说道:“不是有人专门种的,之前有个大食人来我们村,撒了种子,不过后来他走了,很多年都没回来了,这块荒地村里也没人管,看着怪好看的。怎么了,媳妇?” 锦卿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底下的花海,喃喃道:“这可真是好东西” 锦卿带着尕娃下到了花海中,不少花都已经凋谢了,剩下果实缀在枝头上,尕娃好奇的看着锦卿一个个的把果实揪下来放到木箱子里,问道:“媳妇,你要这个干啥?” 这花在这里开了好多年了,都没人来管,怎么媳妇一来就对它产生了兴趣了? 锦卿笑了笑,指着正开的艳的大红色花朵,“有个伟大的吟游诗人赞美它叫忘忧草,不过在我们那里,有一个统一的称谓,叫它——罂粟。” 尕娃听不懂锦卿在说什么,愣愣的看着锦卿一个个的把果实掐下来,自己也连忙跟了上去,帮忙把果实给掐了下来。 两个人忙了好一阵子,直到天色擦黑了,才抬着收获的满满一木箱子罂粟果实回家了。回家后锦卿并没有躺下来休息,找了个干净的碗,先用小刀把果实割开一个口子,用碗接下了流出来的乳白*体,又小心的把果实剥开,壳收集起来,而其他的东西弃之不用。 尕娃想过来帮忙,锦卿谢绝了,他不懂这些,要是弄巧成拙就坏事了。 这个时期已经有大食人从中东把罂粟传到了中国,中医中也有了关于罂粟壳入药的记载,至于把罂粟拿来当鸦片抽,那是一千多年后的事情了,想到这里,锦卿不由得放下手中的刀叹气,她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一千多年后的事情。 也许这是注定的,只有中国人深刻感受到了毒品带来的危害,切肤之痛才能警醒后来的人,这东西是碰不得的毒药。 而后的两天,锦卿带着尕娃满山遍野的乱跑,每次回来都带了一箱子野草,锦卿到山坳里收割罂粟果实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有着不少好东西,她想攒钱回京城,何不重操旧业呢 村里的人都风传说尕娃捞上来的女人是个傻子,每天不跟着尕娃捞鱼反而到处乱跑薅野草,还架了个锅又是炒又是煮的,见过疯的没见过这么疯的……只可惜好好的尕娃也跟着傻了。 锦卿准备了几天,又带着尕娃去集市了,临到集市的时候,锦卿又把袍子内衬给撕了下来,包到了尕娃头上,成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头巾。 “快开看啊来自大食的特效药品大拍卖啦”锦卿放开嗓子嚷了起来,指着尕娃说道:“这位小哥可是从大食来的,带了不少好药过来,有专治跌打损失的,有专治女人那点病的包治啊包治,不买你肯定后悔啊” 尕娃脸黑的像皮蛋,包上头巾还真有点像外国人,反正大唐人对外国人感觉都长的挺像,处于傻傻分不清楚的阶段。 起初尕娃心里很是忐忑,然而后来看锦卿神态自若,撒谎不脸红的,自己竟然也镇定下来了,按照锦卿的吩咐,凡是有人来问,他都要叽里咕噜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话,然后由锦卿代为翻译。 一上午下来,居然也是卖了有二三十个钱的,这可把尕娃给高兴坏了,他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多钱。 回到家里,尕娃翻来覆去数了很多遍,都数不对。锦卿拿着包药丸子剩下的纸记着账,笔是在街上捡到的别人弃之不用的秃毛笔,瞥见尕娃还在抓耳挠腮的数,漫不经心的说道:“别数了,总共是二十七个钱。” 尕娃很羞愧,自己媳妇做什么都比自己在行,会卖药,会数数,还会拿笔写字,他们全村都找不出会写字的人,看着锦卿拿着笔神情专注的样子,尕娃情不自禁的说道:“媳妇,你可真厉害,我们都不会数数,数日子都不容易” 锦卿笑了起来,卖了不少钱她心里也很高兴,这里比朱家村要富裕的多,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攒够回京城的钱了。听到尕娃这么恭维她,锦卿饶有兴致的笑道:“过日子都得数的?那你知道今天是哪一天了吗?” 尕娃立刻手脚并用的算了起来,默默算了半天,叫道:“今天是七月二十五了” 锦卿脑子里顿时一道惊雷,震的她半天灵魂出窍,都已经七月二十五了,距离她和叶玮安约定的婚期居然已经过了十天了她前一段时间身体不好,腿也断了,心如死灰,躺在床上过着不知白天黑夜的日子,居然没想到,日子过去的这么快 尕娃伸手在锦卿眼前挥了挥,惊讶的问道:“媳妇,你怎么了?” 锦卿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笔,走出了破旧的茅草房,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璀璨的银河就像是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一般从天空流过,锦卿坐在地上看着星空,人生就像是在河里漂流,有的人爬到了上游,只是她太笨,太较真,所以才被河水冲到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原本还想趁婚期之前回京城,和叶玮安说清楚,此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他走他的阳关道,锦卿走自己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只是自己这一落水,什么都迟了,就算现在自己攒够了路费,也来不及了。 想想还在京城的那些人,怕是要恨死自己了,特别是自己的便宜老爹,一心想当国公丈人的,如今希望落空,指不定如何恨自己呢,再回去,要面对的恐怕不轻松。 然而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的呢?河水带着她跑了上百里路,都没把她淹死,算起来,她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尕娃担心的追了出来,看锦卿坐在地上看星星,也学了锦卿的样子坐在锦卿旁边,看了半天,看不出来个什么名堂,这星空他几乎天天看,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锦卿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笑眯眯的指着天上说道:“看,那七颗星连起来像个勺子,叫北斗七星,还有那些星星,连起来就像是一只飞翔的天鹅,他们组成了一个星座,叫天鹅座……” 西北的天空真好,空气干净,纬度好,能见度也好,真是绝佳的观测点,锦卿其实对天文星座也不是很了解,尽自己所能,把自己知道的星座一一指给了尕娃。 尕娃费力想象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北斗七星,可别的星座,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了,那些星星,媳妇说像是什么甜鹅的,可他怎么看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星星,哪里有他媳妇好看 可尕娃又不愿意说自己看不懂,仿佛自己平白就远离了媳妇一般,挖空心思想了几个话题,嘿嘿笑道:“媳妇,这几天晚上月亮都是后半夜才升起来的呢” 锦卿笑道:“对啊,因为现在是一个月的后半段,月亮就是下半夜升起来的。” 媳妇连这个都知道,这可是他观察了很多年才得出的结论尕娃顿时有些气馁了,自己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媳妇,媳妇好看又什么都懂,还会赚钱,她一天赚的钱比自己一辈子赚的都多。 可媳妇看上去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仿佛浑身都是故事,只可惜这些故事中没有一个是他参与的,尕娃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来,至少以后媳妇的故事里,都会有他参与的 “尕娃,你想学字吗?我教你”锦卿笑道。 “学字?”尕娃咽了咽口水,“是不是我认了字,就能当上镇上那些货行的账房先生了?” 账房是什么人?连那些财主东家都得恭恭敬敬对待的人每个月坐在那里写点字,就能赚好多钱,活轻松的很在尕娃眼里,能做账房,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如今遥不可及的梦想似乎近在眼前,伸手就能触及了。 “账房?”锦卿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居然是想做这个。”锦卿沉吟了下,看了看黑瘦的尕娃,“不过,你做这个也好,生活稳定,没什么大的风险,运气好做个假账还能捞点外快……”锦卿嘀咕道,原本她还想送尕娃上京城的学堂,不过既然尕娃没读书考科举的兴趣,学点东西做账房也不错,科举那条路,真是不容易走。 尕娃哪里知道他和锦卿想的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能去学堂读书的事情,他见过的最体面的人也就是货行的账房了,穿着整齐干净,说话斯文有礼,工作又轻松赚钱。 借着茅草屋里一点微弱的油灯光亮,锦卿握着尕娃的手拿树枝写下了一行诗。 尕娃激动的手都出汗了,这是人生第一次,从他手下有字写出来。 写完后,锦卿指着字一字一句的读给尕娃听,“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什么意思?”尕娃听也听不懂。 锦卿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一句诗,意思是希望亲朋好友能长长久久的,即便是远隔千里,不在一起,我们依旧在一个月亮下,是苏东坡写的。”随后锦卿一敲脑袋,自己昏了头了,苏轼老先生他还没出生呢 尕娃抬起头来疑惑道:“苏东坡?哪个村的?” 锦卿无语,半晌,拿手抹平了地上的字迹,含糊道:“你不是要做账房吗?我先教你加减乘除好了。” 第140章 一夜七次郎 收费章节(12点) 第140章 ****七次郎 转眼到了七月末,一天夜里突如其来的大风降雨把尕娃的小茅草房弄出了几个大洞,其中一个正对着锦卿的床铺,夜里锦卿是被雨水给泡醒的,屋里像是发了水一般,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尕娃从小就是忍饥耐寒的高手,凄风苦雨的挨了大半夜,第二天依旧是生龙活虎,然而锦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鼻子就堵的难受了。 西北地区夏天短,在京城和洛阳,这个时候还是秋老虎当道,而在这里,就已经到了秋凉天气了,锦卿不懂这些,才导致半点准备都没有。 尕娃心里很过意不去,自告奋勇的要一个人去卖药,锦卿很是不放心,一遍一遍的问尕娃有没有把所有的药和药效背熟了,尕娃背了好多遍,锦卿才放心,又问道:“你不是一直扮大食人吗?怎么就会说大唐话了?” 尕娃笑的狡黠,“我都来这么久了,时间长了就会说了呗”锦卿很满意,使劲抽了抽自己堵的严严实实的鼻子,拍了拍尕娃的脑袋,夸奖道:“好孩子,有前途” 尕娃被这么一夸奖,激动的抱着木箱子一路小跑到了泽德镇的集市。 不料刚到集市,就有一个官差打扮的人领着两个年轻男子在那里等着他。一看到尕娃,那官差就点头哈腰的对那两个年轻男子说道:“就是他,卖药的就是他了” 尕娃心里有些发毛,这两个人衣着华贵,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知道找他干什么。 其中一个面相严肃却胡子拉碴的,先问他道:“这些药是你做的?” 尕娃犹犹豫豫的回答道:“是我” 而另外一个面相和善,一直笑眯眯的公子忽然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道:“小孩子说谎可是要挨揍的” 竟敢说他是小孩子?他才不是小孩子,他都有媳妇了 尕娃顿时不满了,头一昂,说道:“就是我做的”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连生意都不做了,围着这几个人看热闹。 那个面容严肃的少爷指着木箱子里的一个大陶罐子说道:“你说说这是什么药?若是答的不错,我全买了” 尕娃一激动,脑子里就开始有些混乱了,好不容易理清了记忆,连忙大声说道:“这是来自大食的神丹,能保公子你****七次郎” 人群先是寂静了一会,随即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那个笑眯眯的公子拿着扇子指着面容严肃的公子,笑的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尕娃莫名其妙,这是他媳妇教他说的,有这么可笑吗?之前卖的时候,那些回头客不都是挺乐意买的吗 那面容严肃的公子盯着尕娃,既不笑也不恼,看的尕娃心里发毛,过了半晌,公子扔出一锭银子给尕娃,淡淡的说道:“我全买了,你带我去见做这个药的人。” 尕娃欢天喜地的把银子握到了手心里,怜悯的看了那公子一眼,“病”的这么厉害,得吃这么一大罐子药,真可怜,看着挺壮实的一个男人,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公子,这种病得慢慢治,不能心急。”尕娃好心说道,“做药的就是我,您已经见过啦” 另一旁的那个年轻公子刚止住了笑,从地上站起身,听到尕娃的这句话,又笑的蹲在了地上。 面容严肃的公子深深盯了他一眼,尕娃顿时毛骨悚然,脊背上仿佛有条蛇在爬,浑身冒冷汗,这种感觉,就像是羊被狼瞄上了一般。 “你最好现在就领我去。”那公子冷厉的说道,“否则,我保证你一辈子都蹲在监牢里,而我,也有的是办法把做药的人找出来。” 尕娃心里怕的要死,他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那些连地痞****都害怕的官吏都对这两个公子点头哈腰的,他要怎么办?要他交出媳妇来那是不可能的,他捞上来的,那就是他的宝贝 突然,尕娃指着前方远处叫道:“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除了那个冷厉的公子,都回头看向了远处,尕娃心里发毛,把手中的大陶罐子塞到了那冷厉公子的手中,仗着身形小,飞速的穿过人群,拔腿就跑,转眼就消失在了集市上。 “哎哟人跑了呢”笑嘻嘻的公子兴致勃勃的看着尕娃跑去的方向,而脸色始终紧绷的公子冷哼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后走了几步,上马便追了过去,剩下那个笑眯眯的公子叹道:“哎哟,是不是个男人啊,心眼真是小不就是笑了你两下么”话虽然这么说,也还是飞速的上马追了上去。 尕娃一路没命的往前跑,他总是觉得有马蹄声回响在耳畔,仿佛离自己近在咫尺,然而回头却又看不到人,等他到家后,锦卿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吓了一跳。 “媳妇,有人追我”尕娃惊慌失措的说道。 “怎么回事?”锦卿赶忙问道,他们一向低调,卖完了药就匆匆回家,从不与人口角结怨啊 就在这当口上,茅草屋前面的小路上远远的出现了两个黑影,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一声一声仿佛敲打在尕娃的心上,尕娃握紧了锦卿的手,只盼着这两个骑马的不是他在集市上碰到的那两个公子。 不多时这两人便飞奔到了门口,随着人影的渐渐清晰,锦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是孟钧和吴兴 然而时隔多日再和他相见,仿佛是隔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 而马上的那个人,眼神如炬的盯着锦卿,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却不敢上前去了,半晌,咬牙道:“原来你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要找疯了,只差掘地三尺了” 尕娃吓的魂都要飞了,指着那面容严肃的公子,带着哭腔说道:“媳妇你快跑那人问我们把所有的****七次郎药全买走了” 锦卿顿时一张脸火烧火燎的红了起来,历经生死劫难,原本和孟钧、吴兴劫后重逢的伤感全被尕娃一句话给撵跑了。 吴兴正酝酿了一个潇洒的飞x下马动作,准备好好在锦卿面前展示一番的,结果听到了尕娃这句话,腿一软差点没笑倒在地上。 强按捺着尴尬,锦卿扯了扯尕娃手,“别怕,没事的。” 尕娃不过是急昏了头,这会也镇定过来了,也是,病的那么厉害,都需要买那么多“大食神丹”了,怕他做什么?尕娃也镇定下来了,松了一口气,轻蔑的盯了孟钧一眼,着重看了看孟钧手中的大陶罐子,哼道:“也是,你也做不了什么。” 锦卿看着孟钧黑如锅底的脸,只想祈求上天来道雷把她劈死算了神啊,她完全无法想象一脸正经严肃的孟钧去买“大食神丹”以求****七次郎的样子…… 吴兴捧着笑的抽疼的肚子,走到了锦卿跟前,拿扇子敲了敲尕娃的脑袋,问锦卿道:“你从哪捡来的这么有趣的小孩?” 尕娃不服气的站到了锦卿身前,跳脚道:“是我捡的她,她是我媳妇” “媳妇?谁是你媳妇?”一直未发话的孟钧冷笑了起来,“她当我媳妇时,你还在吃奶” 谁是你媳妇?胡说八道,简直是凭空污人清白锦卿刚想反驳,却看到孟钧的脸乌云密闭,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便聪明的闭上了嘴巴,让他占两句口头便宜又不会死人,锦卿阿q的心理又跳了出来。 尕娃吓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感觉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万般惊惧之下,尕娃哭叫道:“她就是我媳妇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你把她打的腿都断了,还跟我抢她干嘛” 孟钧愣住了,吃惊的看着锦卿,“你腿断了?” 锦卿连忙摸了摸尕娃的脑袋,尕娃伤心失望之下,抱着锦卿嗷嗷的哭了起来,他预感到,他的漂亮媳妇马上就不再是他的了。 等到尕娃哭累了,锦卿让他进屋里坐着,吴兴也收起了原本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可能是摔到湖里的时候跌断了腿,又被河水冲到了这里,是尕娃把我从河里捞上来的,不过几天前就拆了夹板了。”锦卿简单解释道。 回忆起刚醒来时的万念俱灰,锦卿忽然觉得那个时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艰难。人啊都是这样,只要熬过了那段最难过的日子,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见孟钧看着她默不作声,锦卿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起落水那一刻生死未卜的齐王,连忙问道:“齐王怎么样了?我落水的时候瞧见他的随从想害他” 吴兴笑道:“孟将军的人赶到的及时,齐王殿下并无大碍,他的随从后来招供,他是秦王派到齐王身边的细作,想趁这个机会杀掉齐王,好嫁祸责任到孟将军身上,借以打击晋王。”说着,吴兴似是敬佩一般微微感慨,“若是成功了,可就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了” 锦卿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她万万没想到齐王一次简单的“****”,居然还包含了这么多的阴谋诡计,再想起那日的情形来,锦卿不由得后怕,万一有个差池,齐王丢了他那条烂命,今日孟钧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站到她跟前 第141章 回到军部 收费章节(12点) 第141章 回到军部 下意识的,锦卿想起齐王失宠便是皇上生病时,被皇上听到了他一个劲的朝乔适打听皇上的病情,而当时负责把风的,就是这个管事,想必从那个时候开始,秦王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先把齐王打压了下去,如今又想利用这个暗棋来捅晋王一刀。 想了想这其中的凶险,锦卿后怕的很,然而孟钧好端端的站在她跟前,想来是有惊无险了,等锦卿平复了心情,看着一旁笑眯眯的吴兴,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兴大感伤心,一副难过的模样,摇着扇子说道:“妹妹,你这让哥哥说你什么好?千里迢迢来找你了,你就对我说这话?真真叫人伤心啊” 锦卿满头黑线的看了他一眼,这公子哥一身白袍,纤尘不染,笑容狡黠,鬼才相信他是专门来看望她的,比起一旁胡子拉碴,面色憔悴的孟钧,锦卿更相信他是来边境游玩的。 锦卿可没忘记第一次见吴兴时,这家伙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老道世家弟子,再怎么装可怜锦卿也不会上他的当。 “齐王被人送回京了,吴兴是来接替他的。”孟钧见不得吴兴对锦卿一副花花公子相,言简意赅的说道。 锦卿心下有些惊讶,吴兴只是一个六品官员,虽然说年纪轻轻便有此作为已是不易,可她记得上次皇上痛斥齐王时,带在身边的亲信大臣中,就有吴兴,现在又派他来接替齐王,可见信任程度。 只不过,深得皇上信任的吴兴行事诡异,锦卿半点也猜不到他的意思,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闪着光,锦卿就觉得他在算计人,虽然吴夫人对她很客气,但锦卿下意识的,还是把吴兴归类为了需要敬而远之的人之列。 孟钧瞧着锦卿,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脚上还套着一双草鞋,身后的破烂草棚子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孟钧心里又急又气,看着锦卿小身板,似乎又比之前瘦了点,心疼的要命,禁不住埋怨起来,“你都能走到镇上了,为何不去让镇上的衙门找我?” 锦卿一想起那个狗眼看人的小吏就一肚子火,孟钧还好意思埋怨她,“我当然有去找,可把门的衙役非说我要是太医他就是宰相,我能有什么办法”锦卿悻悻然。 孟钧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上前拉过锦卿的手就往马身边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个人我会收拾了他,你先同我回去。” 一直在屋里偷偷观察门外三个人的尕娃一阵风的跑了出来,扯住了锦卿的袖子,泪眼汪汪的说道:“媳妇,你不要我啦?” 孟钧看着尕娃那脏兮兮的小手扯着锦卿,就忍不住皱眉,不过他心里还是很感激尕娃的,要是没有这个小毛孩,说不定锦卿就在河里淹死了,可这小p孩一口一个“媳妇”,却让他颇为不爽。 他都没称呼锦卿“媳妇”,这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小p孩到是叫的挺亲热的。 锦卿摸了摸尕娃的头,是他把自己从河里捞出来的,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一心想找媳妇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家罢了,想到这里,锦卿顿时升起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孤单才是最可怕的一种病。“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带你去京城。” 尕娃吃了一惊,京城对他来说是个遥远到根本触及不到的地方,然而比起离开媳妇,重新回到一个人的孤苦生活,他还是情愿和媳妇一起走,只不过媳妇身边这个男子一脸的凶相,看着他就像看仇人一般,让他心里怯怯的。 就在尕娃愣神的时候,孟钧一只手就提起了他的后衣领子,尕娃六七十斤的半大小子在半空中慌乱的踢腾着腿,孟钧像扔兔子一样把尕娃扔到了吴兴怀里,吴兴连忙伸手稳稳接住了,然而他到底是个书生,还是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锦卿趁这个当口,跑到屋里去,拿了个小包袱出来。 “带他一起吧”孟钧冲吴兴说道,先扶着锦卿上了马,随后自己也跨上马,先行跑了。 吴兴冲孟钧的背影龇牙咧嘴了半天,凭什么好事都是孟钧的,他要带着这臭小子一起?看着尕娃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尕娃那双小黑手在他白色锦袍上留下的“爪痕”,吴兴认命的叹了口气,自从来了这里,每天都被孟钧当苦力使唤,吴兴暗地里咬牙,此仇不报非君子,孟钧那骄傲的小子等着瞧好了。 一路上,孟钧抽着x下的马匹跑的飞快,锦卿坐在孟钧身前,伏低了身子,感觉到风从自己耳边呼呼的刮过,吹的她睁不开眼睛,两旁的山木飞快的朝身后退去,孟钧火热的胸膛就贴在她的后背上,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你离我远点。”锦卿有些不自在,奋力的把身子往前扭了扭,然而马鞍上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再扭也扭不出来个空地。 孟钧放慢了马步,皱着眉头看着锦卿,仿佛她就是个无理取闹的不讲理女人,“你以为我想?”孟钧讥笑道。 “看看你,浑身脏的跟个叫花子似的,当我愿意靠你这么近?”孟钧上下盯了锦卿一眼,万分不屑的说道,好似锦卿占了他多大便宜,自己带着锦卿又受了多大的委屈。 锦卿立刻忿忿然了,孟钧看自己的眼神活像是连狗都不屑于吃的臭包子,然而孟钧说的也都是事实,自己确实又脏又臭的。 瞧锦卿一副要发作的样子,孟钧干脆停下了马车,多日来遍寻锦卿却毫无结果,他只要一想到最后看到的抓住马车窗户上的细白手指就想发疯,锦卿会淹死在水中的这个念头像毒蛇一般无时无刻的盘踞在他的脑海中,一旦等他稍有松懈时,便会跳出来咬他一口。 看着锦卿,想到这些日子来他担惊受怕,日日夜夜不得安眠,一有风吹草动,半夜都会惊醒,鄯单镇的那个湖几乎都要被他翻个底朝天了,他既想找到,又怕找到,怕找到后是一具尸体,他还要怎么活在这个世上…… 孟钧心中恨的要命,却也心疼的要命,抬着下巴,忍着怒意说道:“你就是个哄着不走踹着还要倒退的人我……我找你找的都要疯了,你还在这边拿乔,真是什么命都是人自找的” 他也是自找的…… 然而就这么被孟钧“羞辱”了绝对不是锦卿的作风,“我这么脏是谁害的?还不是你”锦卿拖着浓重的鼻音嚷嚷道。 话音未落,孟钧马鞍上放着的披风就被他抽出来伸展开来,锦卿立刻眼前一黑,被披风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耳边传来了孟钧叹息般的声音,热气似乎能透过披风传到锦卿的耳朵里,“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我保证。” 锦卿没来由的心里一酸,眼泪差点飞出来,老老实实的坐在马上,再也不和孟钧吵嘴了,靠在孟钧的胸膛前,心酸的一塌糊涂,想起她沉到水里,水浸没了她的头顶,手脚使不上力气,心中的惊恐,想起她在这个小村子里走投无路难过无助…… 她只是个普通人,再平凡不过了。只想过平安温馨的小日子,前世二十多年的生活让她对孤独深恶痛绝,她只是抓住别人给她的温暖,家人、朋友、财富、快乐……她前世没有享受到的,是她极力想争取的。她期盼着能有自己的家庭,有相亲相爱的夫君,还有可爱活泼的孩子,这样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叶玮安,给了她一个让她憧憬的未来,这个许诺让她生活都充满了希望和阳光,为了这个未来,锦卿什么都能忍,她想珍惜这个未来,无论将来是国公夫人还是铃医,她都想珍惜。 只可惜,一场镜花水月而已,看着漂亮,走过去等触及到了这个未来,立刻成了破碎的虚影。 锦卿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不稳的气息透露了她的情绪,然而在她身后的孟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着缰绳的手臂把锦卿护的更紧了。 风依旧刮的厉害,只是有了披风包着,锦卿也察觉不到冷了。 好像从她去平州开始,隔三差五的就要难过大哭一场,人都成了眼泪罐子了,自己之前从来不这样的。也好,锦卿深吸了口气,早该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再见了,是她的犹豫寡断,才拖拖拉拉到现在。 两个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鄯单镇。 孟钧从进入军部大门就没有下马,一路策马奔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才翻x下来,把头脚都盖的严严实实的锦卿抱了下来,一把扯掉了盖住锦卿的披风。 军营里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想让别人看到锦卿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引得不相干的人恶意揣测。 孟保听说孟钧回来了,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到锦卿脏兮兮的站在阳光底下,一双好看的眼睛还顽皮的冲他眨了两下。 孟保这个身形魁梧的憨厚汉子,当场就忍不住落下泪来,上前慢慢走到锦卿跟前,扑通跪了下来,眼泪珠子滚落到了地上,溅起了一小阵尘土。 “袁大夫,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下令先救齐王的”孟保大声说道。 第142章 入浴 收费章节(12点) 第142章 入浴 锦卿起先被孟保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听到孟保的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怅然。 她一点都不恨孟保,在当时的情况下,若是她,也会下令先把齐王救上来,若是齐王出了事,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难逃一死,况且,是齐王离岸边较近,这是最明智也是最好的办法。 “你起来吧,我不怪你。”锦卿扯了扯孟保的袖子,这么大个子的男人跪在她跟前,倒叫她无话可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若是齐王出了什么事,我们都是难逃一死。” 而且即便是去救她了,她离岸边那么远,怕也是来不及的吧。 孟钧沉默的看了眼孟保,低声道:“起来吧,没人怪罪你。”孟保激动的看了眼孟钧,自从锦卿落水后,孟钧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虽然没有明面上怪罪他,可孟保心里清楚,将军肯定是怨着他的。 “好了,好了”锦卿笑了起来,“都杵在这里干什么?我要回房间去了。”她要好好洗个澡,孟钧那“嫌恶”的眼神,她可记得清楚。 “等等。”见锦卿往她原来的房间走,孟钧叫住了她。 “那个,吴兴不是来了么,他带的人多,房间不够用,就把你的给占了,现在你的东西都放在我那里。”孟钧含糊说道。 锦卿大怒,“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把我的房间给别人了?什么意思啊” 孟钧好脾气的劝道:“这也没办法,吴兴那小子你是知道的,他听说齐王在这里差点被吐谷浑人绑架,胆子本来就小,就从京城里带了不少侍卫,就怕自己有个闪失,他安全了,可他的侍卫怎么安排都住不下。” 孟保拼命忍着扭曲的五官,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是一块木头,保持着面容严肃,站在一旁,竭力不去听自家将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扯。 孟钧回头瞪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问道:“是不是,孟保?” 孟保拼命的点头,就怕点头慢了孟钧找他算账。 锦卿气咻咻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那怎么办?让我睡院子里?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在尕娃那里好得还有张床睡” “你先住我那里吧。”孟钧一副牺牲良多的样子。 想起孟钧那个陈设简单的房间,锦卿一阵不满,然而也没什么办法,等吴兴回来了,她要吴兴好看见过胆小的没见过这么胆小的。 吴兴带着尕娃骑着马往鄯单镇赶,一路上连接打了好几个喷嚏,尕娃担心的扭头问道:“公子,你是不是生病了?等会找我媳妇讨些药来吃吧。” 吴兴想起了那个号称“****七次郎”的大食神丹,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 ----- 吴兴和尕娃回来后,孟钧顺手把尕娃丢给了孟保,让他把尕娃安置个妥当的地方,便急急忙忙的回了房间,想叫锦卿出来吃饭。 然而房门紧闭,孟钧刚想推开房门,却听到了房里传来了声音,透过支起的窗户,他看到房间里支起了一架屏风,锦卿的衣服搭在屏风上,透过朦朦胧胧的纱织屏风,锦卿赤,裸的背影便倒映在了屏风上。 孟钧仿佛是做坏事的孩子一般,心里砰砰的剧烈跳了起来,口干舌燥,俊朗的脸上也烧起了一阵阵的红晕,一直红到脖子处。 虽然情知是在“犯罪”,然而孟钧却舍不得将眼睛移开,贪婪的看着屏风上那个娇小的身影,看着她弯腰试了水温,又站起身来,胸前的起伏仿佛是在yin*他犯罪。 小了点……孟钧舔了舔嘴唇,有点偷窥的惊喜刺激,还有点恶趣味的揣测。 屏风上的人影晃动了起来,孟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看着她伸出了腿,踩到了凳子上,又跨入了澡盆里,激起一阵水花。入水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乱了起来,屏风上刚倒映出来的圆润的臀部线条让他有点不能自已,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然而孟钧却不敢喘气出声,怕里面的锦卿听到。 孟钧脑子心里像是着了火一般,锦卿的腰枝怎么那么细,他伸手一握似乎就能全部握住了,锦卿的皮肤又细又白,肯定像上好的白瓷一样。 就在这时,孟保的大嗓门在院子外面响了起来,“爷爷?你在吗?” 屏风后面撩水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似是紧张不安一般,连屏风后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孟钧几乎能想象的到,锦卿一张小脸上满是警惕的可爱样子,真想冲进去看个过瘾,然而想想,冲进去后锦卿最少也会把他揍成猪头,孟钧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按捺住了冲动。 不过看看x下撑起的小帐篷,这种情况怎么见人?孟钧心中哀嚎一声,轻手轻脚的躲到了房间后面,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任由着全身血液沸腾一般的在身体里奔腾叫嚣着,只要一闭上眼,他脑海里出现的就是那个赤,裸娇小的身影,不能自制。 孟保又高声叫了几声,仍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便走了,走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刚才明明看到孟钧往自己的院子走过来了,怎么这会又不见了。 孟保走了,孟钧才长舒了口气,若是被锦卿知道他偷窥了锦卿洗澡,后果可真是难以想象。 大约是听到了孟保走的时候的脚步声,屏风后撩水的声音又开始了,孟钧心里痒痒到不行,然而却不敢再回到窗前看个过瘾了,暗暗叮嘱自己将来有的是机会看真人版的,不急于一时,手指却情不自禁的在空中描摹起了锦卿的样子,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他的心绪。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这次他就算是做个小人,也绝不会放手。之前他再见到锦卿时,是他失了先机,如今老天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他岂有放手的道理。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叶玮安虽然是他兄弟,可锦卿他是绝对不能让的,更何况,现在的玮安,锦卿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只要锦卿还没嫁人,他就还有机会不是? 洗完澡后,锦卿换上了身干净的衣服,堵了一天的鼻子也被这个热水澡泡的通了气,站到温暖明亮的阳光下,锦卿只觉得浑身毛孔舒畅不已。 头发已经被锦卿拿帕子擦的半干,锦卿随随便便的拿木钗子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去了前院。 尕娃一看到锦卿,如同小鸡见到母鸡一般,就想激动的扑上来,然而却被孟钧从后面扯住了领子,收到孟钧杀人般的目光,尕娃聪明的站在了原地。 看到锦卿,孟钧微微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干了对不起锦卿的事情一般,然而到底是两世为人,脸上那张四平八稳雷打不动的严峻面容伪装的很好,半点看不出来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吴兴早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一旁喝茶,瞧见锦卿进来,笑眯眯的围着锦卿转了一圈,点头道:“还是洗干净的妹妹好,顺眼多了” 锦卿一瞧见吴兴就一肚子火,这小白脸不光一肚子黑水,还胆小怕死,带了那么多人来导致她没房子住了锦卿不客气的推开了吴兴的手,气哼哼道:“比不上你,前呼后拥,连只苍蝇也飞不到你跟前去”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吴兴一阵诧异,刚想说些什么,孟钧就走上前来,一副哥俩好的姿态,揽住了吴兴的脖子,冲锦卿说道:“吴大人是皇上派来的,自然不能同普通官员比。卿卿,怎么能对吴大人这么说话呢” 锦卿恨恨然瞪了吴兴一眼,这黑心怕死的小白脸还好孟钧识趣,主动把房间让给了她,功过相抵,算了,她也不计较了。 吴兴莫名其妙,一双透着精光的桃花眼看着孟钧意味深长,孟钧为人向来冷清,自己被他使唤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有任何表示,如今又突然在锦卿找茬的时候示好,他要是察觉不到猫腻他吴字就倒着写。 吃饭的时候,锦卿看着满桌子的菜,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多少天了,她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尕娃更是眼珠子都瞪直了,不停的咽着口水,他这辈子还没有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吃这么满满一大桌子菜。 锦卿不停的往尕娃碗里夹菜,生怕他拘束了吃不饱,尕娃平时吃饭不怎么用筷子,用手抓惯了,现在用起筷子来别别扭扭的,想伸手去抓,然而看着孟钧和吴兴的脸色,还是小心的别扭的继续努力用着筷子。 勉强维持着风度,一群人匆匆吃完了饭,尕娃也由孟保安排住下去了,锦卿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锦卿刚在房间里坐下,就看到孟钧出现在了房间门口,锦卿诧异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孟钧一脸的理所当然,“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来?” “可,可是现在是我住了啊是你让给我住的。”锦卿结结巴巴的说道。 孟钧不但没有出去,反而走了进来,自自然然的坐到了锦卿对面,点头道:“我是让你住,可没有让给你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锦卿立刻警惕起来。 “意思是我也要住这里。”孟钧泰若自然,仿佛他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 香艳吗香艳吗?小宅删了又码,码了又删,看在小宅这么辛苦的份上,求亲们各种奖励啊 第143章 共眠 收费章节(12点) 第143章 共眠 “你不是和孟保住一起吗?”锦卿急了。 “谁说我要和孟保住一起了?我自己有房间,为什么要和他住一起?”孟钧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无耻锦卿看着孟钧那四平八稳的严肃面庞,恨不得把他长年戴在脸上的面具撕了,好看看真实的他究竟有多无耻,才能理所当然的干出来这种事情 “行,算我倒霉。”锦卿没好气的说道,转身就往门外走,她就不信找不到个睡觉的地方。 “站住”孟钧沉声追了过来,关上了门,皱着眉头说道:“你别乱闹了,混到镇上的吐谷浑人还没有清除完,他们认识你的脸,再把你擒住了怎么办?我这里是主帅营帐,是最安全的,而且你房间里现在住着吴兴的侍卫,难道你想同他们挤一起睡?” 孟钧说的都在理,可锦卿心里总有疙瘩,嘟囔道:“那你也不能睡在这里啊……”传出去,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看孟钧无动于衷,锦卿又试探的问道:“让吴兴的侍卫让出来不行吗?那本来就是我的房间。”今天一天都没瞧见吴兴的侍卫们,想来也是守规矩的人,说一说应该也是能通情达理的。 孟钧叹口气,一脸的义正词严,“你以为这里是你在京城的家啊,哪有那么舒服的?既然来了就收起你那套千金小姐的作风,人家是来保护吴兴的,怎么能为了你随便挪地方?有张床睡就不错了,我们急行军的时候,几天几夜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想躺下歇歇都是奢望” 一席话把锦卿驳斥的哑口无言,好像自己真成了那不讲理的金贵小姐,看看窗外的夜色和紧闭的房门,这个时候再出去还能找谁啊? “那你晚上睡觉老实点,要是敢毛手毛脚,别怪我不客气”锦卿不放心的叮嘱道。 孟钧肆意的眼神打量着锦卿,停留在锦卿的胸前,凑近了锦卿的耳边,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锦卿耳朵上,“放心,你胸部乘以二都塞不满我一只手,我没兴趣。” 看着孟钧哈哈大笑的走向床铺,锦卿握拳咬牙,无耻,真真是无耻诅咒他将来娶一个平胸的女人 孟钧的床铺不小,锦卿小心的拿衣服拧成一根绳,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床铺中央,形成了一条“三八”线,并且向孟钧郑重声明,“犯此界者,虽远必诛” 孟钧既不承认也不反对,仿佛根本没这回事一般,自顾自的掀开被子睡下了。锦卿自然当他是承认了这条边境线,也乐颠颠的抱了床被子钻到了被子里,左卷卷右卷卷,把自己包成了一只蚕蛹。 被子应该是白天里晒过的,散发着一股太阳般清新好闻的味道,锦卿缩在被子里,心满意足的悄悄喟叹了一声,相比之下,尕娃那脏的反着油光的破被子,简直是折磨人啊 锦卿原本是背朝着孟钧那个方向的,可她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身后仿佛是个炸弹一般,随时可能炸开。从心底来讲,锦卿并不害怕孟钧会“饿狼扑羊”,孟钧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骄傲又自负,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然而锦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翻过身时,借着窗外的光亮,她瞧见孟钧的眼睛是睁开着的,正在盯着她看。 锦卿下意识的吓了一跳,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孟钧的眼睛早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的眼睛不同于锦卿的纯黑的眼瞳,带点浅褐色,也许他这个身体还带着点游牧民族的血统,在黑暗中如同星星在闪耀,又带着机警和锐利,像优雅的猎豹一般,散发着充满力量和气势的美。 “你怎么还不睡?”孟钧开口了。 锦卿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睡不着。”有你一个大活人,眼神如炬的在背后盯着,她能睡得着才怪。 “那你在想什么?”孟钧悠悠然问道,伸开了他的长胳膊长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床上躺着。 夜色深沉,窗外星光璀璨,还有不知名的昆虫在窗下叫着小曲,气氛宁谧而静好,锦卿也舒展了身体,眼睛看着房顶,微弱的星光下,她看东西看的特别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回到京城怎么办?”孟钧低声问道。 锦卿愣了下,伸懒腰的手僵在了头顶,半晌才讷讷说道:“想过了,等回去了,我就去退亲。”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退亲,她是个骄傲的人,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不是为了未来几十年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叶玮安他**还有他表姐的。 “然后呢?”孟钧紧追不舍。 “然后……”锦卿陷入了沉思,这个她还真没有想过,然而很快又说道:“没怎么想过,也许会留在太医院继续做太医,也许……锦知书读的很好,洪夫子夸他聪明有灵性,等锦知长大了考了功名,我就能无牵无挂,天南海北的到处走走了。” “你看,来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在大唐时期,西北是这么的漂亮,西域又是这么的繁荣。天地间这么大,不到处走走,岂不是白来一趟了?”锦卿又笑道,像是在解释一般。 孟钧支起身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锦卿,锦卿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在床铺上,像是细致而顺滑的绸缎,孟钧强忍着想要摸摸那如水一般的发丝的冲动,低声问道:“那你需要不需要一个人,陪着你到处看看?” 锦卿沉默片刻,把头缩进了被窝里,整个人蜷成了小小的一团,闷着头说道:“不早了,睡觉吧,明天我就要回京城了。”被子里的气味干爽馨香,寂静的夜里,锦卿一下下的数着自己的心跳,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进入了梦乡。 孟钧心里一下子暴躁了起来,看着锦卿像乌龟一样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就想掀开被子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大声质问她,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在她面前他几乎半点尊严都没有了,然而他到底有哪里不好?她对他又哪里不满意?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存在? 锦卿失踪的这些日子,他几乎要疯魔了,所有人都跟他说锦卿肯定死了,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本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掘地三尺的找,可好不容易找到了,锦卿又是这副乌龟状态,孟钧心中的无名火气越烧越旺,分不清楚到底是爱还是恨。 然而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他就能想象的到被子底下的锦卿可怜巴巴的一张小脸,脸上说不定还挂着眼泪,心就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孟钧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的躺回到了床铺上,伸手越过“三八”线,握起了一缕锦卿散落在床上的长发,入手软滑,像是上好的丝绸,不管怎么样,是他的他绝对不会放手。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时,孟钧已经醒了,长久以来严格有规律的军营生涯锻炼出了习惯,早早的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而床上的另一个人睡的倒是香喷喷的,呼吸均匀而平稳,单薄小巧的鼻翼还在微微扇动着。 昨晚上把自己裹成蚕蛹的某人已经蹬开了被子,身上仅穿着衬裤和内衫,内衫的下摆卷到了肚皮之上,露出了可爱的肚脐,胸部的*光隐约可见,衬裤的裤腿也窝到了膝盖处,细白的小腿和白生生的脚丫就这么闯入了孟钧的视野。 什么叫yu体横陈,暗香浮动?孟钧算是见识到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孟钧轻手轻脚起来,把锦卿蹬到一边的被子又轻轻的盖到了锦卿身上,床铺中间衣服卷成的“三八”线甚是碍眼,孟钧无声的哼了一声,抓起衣服在空中抛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扔到了地上。 然而看着睡的平稳香甜的锦卿,孟钧怎么也拔不动腿,舍不得走,静静等了很久,锦卿依然毫无反应,孟钧终于胆肥了起来,轻轻弯下腰去,用唇触碰了下锦卿的嘴唇,随即又触电般的分开了,趁锦卿还未醒来,轻手轻脚的快速溜了出去,像个错了坏事又怕人发现的小男孩一般。 刚出院子,孟钧就意外的看到了吴兴站在院子门口,像是特意在等着他,摇着扇子一副悠闲之态,然而眉眼中咬牙切齿的意味,孟钧却是瞧的分明,来者不善嘛 见孟钧走路依旧是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吴兴笑眯眯的拦住了孟钧的去路,啧啧称赞道:“孟兄****辛苦,今天一见还是这么的……强健,带兵打仗之人果真是不同凡响,真叫人佩服这****七次郎的效果如何啊?” 这嘲讽的……吴兴笑的一脸促狭,他刚刚知道,孟钧这无耻浑人编排自己带侍卫霸占了锦卿的房间,连哄带强的让卿卿和他睡一间房,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孟钧脸都不带红一下的,拱手含笑,“虽然我没吃过这药,不过既然是卿卿做的,那效果肯定是不差。吴大人既然想要,就直说,我这就送上,千万别不好意思张不开口,都是一家人。” 第144章 回去 收费章节(12点) 第144章 回去 吴兴自诩脸皮够厚,然而没想到这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正经的孟大将军居然比他更不要脸,不由得摇着扇子叹道:“看孟兄这么尽兴,兄弟即便是名声受点损害也心甘情愿了。” “只是……”吴兴凑近了孟钧的脸庞,拿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笑的一脸****,小声问道:“昨夜滋味如何?” 大约是心情不错,孟钧也不去计较吴兴这话,想起了方才,自己的嘴唇触碰到的,一片温软馨香,不由得无声的笑了起来,硬朗的面容线条瞬间柔和了不少,同样的,他也小声的凑近了吴兴的耳朵,“滋味不错。” 扔下了这句话,孟钧心情甚好,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灿烂的阳光升了起来,给大地染上了一片霞光,孟钧沉郁了****的心情豁然开朗,日子才刚刚开始,他急什么? 饶是吴兴风月场里混惯了,也颇为震惊,原以为素来严肃守礼的孟钧会骂他无耻下流,可没想到说出的话尺度这么大,看着孟钧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吴兴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即感叹道:“果真不要脸” 孟保过来看到吴兴“痴痴”的望着自家将军远去的身影,憨厚的问道:“吴大人,我家将军怎么了?” 吴兴回过神来,笑的一脸灿烂,拿扇子拍了拍孟保的肩膀,像是发现稀世珍宝般,煞有介事的对孟保说道:“我素来以为孟钧小子那刻板无趣,没想到居然也是个人才” 说罢,也不管莫名其妙的孟保,吴兴就哈哈笑着走远了,今天他算是发现了孟钧隐藏的一面了,真好,很对他胃口,他是内外如一的不要脸,而孟钧,就是外表道貌岸然,内里不要脸了。 锦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看到窗外灿烂的阳光锦卿吓了一跳,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想来孟钧已经先行走人了,看着身上还算整齐的衣服,后知后觉的锦卿悻悻然盯着孟钧的被子,算他识相,****还算是老实。 吴兴原本也要回去了,他来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接替齐王的工作继续监军,二是调查下齐王落水事件。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皇帝心中焉能不知道,让吴兴来调查也只是走过过场。 既然都是要走,吴兴便和锦卿一起走,昨晚上吴兴的手下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就等回京了。 孟钧心底一万个不同意锦卿和吴兴一起走,在他眼里,吴兴这人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花花公子,一双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人,锦卿和他凑一起,肯定是要吃亏的,他要锦卿等两天,等他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再带锦卿一同回去,帮着锦卿退婚。 锦卿坚决不愿意,她原本就不想跟孟钧一起回去,再一起回去她和孟钧的关系岂不是更说不清道不明了,退婚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想假手他人,也不会在和叶玮安退婚的当口上出任何差错。 孟钧无法,锦卿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让孟保跟着一同回去,暗地里嘱咐孟保若有不对,先把锦卿带走藏起来。 尕娃也一早起来,被士兵带到了院子里,锦卿对他也是拿不定主意,要是把他留在这里,还是孤儿一个,要是把他带到京城,她自己还是自身难保的状态,要怎么照顾他? 锦卿问他道:“尕娃,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同我一起回京城?” 尕娃自己也犯了愁,昨天数不清的人都告诉他,他的媳妇是多了不起的一个人,回到了京城,锦卿就再也不是他的媳妇了,可留在这里,不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么 孟钧按住了尕娃,对锦卿说道:“你先回去吧,这边有个部下,为人老实,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孩子,不如让尕娃先去他家,若是合了缘分,就留下来,若是不合,等过几天我带他去京城。” 锦卿有些心动,然而还是想要先征求尕娃的意思,看着尕娃黑亮的眼珠,锦卿竟然有些不舍,她能活着,还要感谢这纯真的小少年。 尕娃想了想,京城对他来说太遥远不可触及了,鼓足勇气说道:“我,我还是留下来吧。” 锦卿说不清楚心里是失望还是放下了一块石头,长长出了口气,摸着尕娃的脑袋,说道:“既然你想留下来,那就先留下来试试,若是觉得不好,就来找孟将军,让他带你到京城去找我。” 又对孟钧说道:“尕娃想做账房先生,你能不能给他找一个师傅教他?” 孟钧有些惊讶的看着黑瘦的尕娃,点点头,“你放心,这个不费什么事情。” 直到上了马车,锦卿还是一脸的怅然,吴兴揶揄道:“怎么,舍不得你那小相公了?” 锦卿不满的白了吴兴一眼,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还贪生怕死的,就对他没好气。“你坐马车里干什么?怎么不同你的侍卫们在一起?没他们保护你,你不害怕?” 吴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摊手道:“妹妹你从哪里知道的我侍卫很多?”说着,吴兴把马车的车帘掀起了一条缝,指着马车后面跟着的两个壮汉,“看,我就带了这两个人,要是多一个,我吴字就倒着写” 锦卿瞪大眼睛,刷的把帘子全部掀开,左看右看,马车后面只有这两个骑马的侍卫。瞬间,锦卿就想明白了,怒气冲冲的对一直在马车里充当木头人的孟保叫道:“好啊孟钧这小人无耻卑鄙,我以为你是个老实可信的,没想到你帮着孟钧这混蛋一起骗我” 孟保自知理亏,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和锦卿对视,个子高大憨厚的男子缩在马车角落里,任凭锦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半句怨言都没有。 锦卿心中郁闷愤恨的要命,恨不得调转马车回去,一想到昨天孟钧一脸严肃认真的把她骗的团团转,还要死皮赖脸的和她共睡一张床,就忍不住想亮出爪子来,挠花孟钧那张装严肃,假正经的脸 吴兴在一旁装腔作势的大呼小叫,拉着锦卿连连劝道:“这事是孟将军不对,锦卿你骂孟保也于事无补啊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孟将军回京了,你再找他算账不迟” 老好人孟保瞧着吴兴一张俊脸上满是坏笑,想到日后孟钧回京后锦卿肯定对他冷着一张脸,忍不住嗫嚅道:“袁大夫,我们爷也是一片真心,你别……” 话未说完,锦卿又是一通狂轰乱炸,骂的孟保恨不得缩到马车底板缝隙里去。 锦卿骂累了,坐下来歇口气,吴兴体贴的拿了水囊过来,拍了拍锦卿的后背,说道:“妹妹莫要太生气了,其实孟将军还是不错的,昨天本来他是要治你卖假冒伪劣药品罪的,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他便不再追究了。” 锦卿刚把水囊凑到唇边,一听吴兴这话又炸毛了,“我怎么卖假冒伪劣药品了?”说的她好像是个没水平的奸商一般,简直是在质疑她的能力。 水囊口处的水珠润湿了锦卿的嘴唇, 水润潋滟成一片,吴兴看在眼里,笑容未变,眸色却渐深,打开扇子摇了几下,笑道:“你卖的那个大食神丸,当真产地是大食吗?” 锦卿顿时有些蔫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虽然不是大食产的,可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啊……就算比不上丁临河的手艺,也差不哪里去,顶多说是假冒,不能说是伪劣啊”锦卿嘟囔道。 吴兴来了兴趣,“哦?你试过效果?” 锦卿白了吴兴一眼,懒得搭理他,这会她脑子镇定下来了,想想孟钧怎么可能会治她卖假药的罪?这吴兴本来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小白脸,净领着她往歪路上想 吴兴也看出了锦卿的不满,似是赞叹一般夸奖道:“还是妹妹厉害,到哪里都能做个神医,连这边境的不毛之地,都能整出来这么……有趣的药来。” 锦卿焉能听不出来吴兴的嘲讽,只是吴兴这人向来嬉皮笑脸惯了,和他拌嘴又说不赢他,索性认真解释给他道:“不是我厉害,这里虽然荒凉,可有不少难得一见的中药材,那个大食神丸,就是用yin羊藿做成的,买的人还不少,而且对人没什么副作用,还有益母草和罂粟,都是好东西。” 吴兴没想到锦卿会敛了怒气,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愣了下,看着锦卿认真的小脸,轻摇着扇子微微笑了起来,再没说揶揄锦卿的话。 一路上马车行驶的飞快,过了四日,锦卿便到了京城,孟保要送锦卿到袁府,锦卿谢绝了,离城门还有两里路时便下了马车,慢慢腾腾的走了路上。 八月初的京城已经到了秋天,路旁的树叶不少都已经是黄灿灿的,她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叶玮安还带她去城郊的山上游玩,看清凌凌的河水和满山的叶子红黄绿交织成一色的美景。 锦卿瞧了瞧身上的男装袍子,重重的叹了口气,物是人已非,站在袁府的门口,她犹豫不决,迟迟下不去手敲门。 正在这时,门一下子开了,袁府的管事小厮没想到门外有人,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叫道:“二小姐,你回来了?” 不远处,她的便宜老爹袁应全,一脸见鬼似的表情看着她。 第145章 硬碰硬 收费章节(12点) 第145章 硬碰硬 袁应全只是愣了那么一下,迅速回过神来,脸上如同下了冰霜一般,满是怒气,上前气冲冲的抓住了锦卿的胳膊,拽她进了家门,大约是不愿意在下人面前失态,袁应全一直拽着她到书房里才放手。 “你上哪去了?还有脸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袁应全脸涨的通红,指着脸颊暴跳如雷。 还没等锦卿回话,袁应全又咆哮起来,“你看你这身打扮,像个什么样子?简直是个要饭的”袁应全指着锦卿一身男袍,火气一股股的接连往上冒。 他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来讨债的,天生是他的克星,上辈子他做了什么缺德事,老天要“恩赐”给他这么一个忤逆的闺女根本就是他祖宗 锦卿没好气的接口道:“爹你想太多了,要饭的可穿不起这衣服” 袁应全没想到锦卿还敢还嘴,恼怒的盯着锦卿,锦卿也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慢慢的,袁应全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眼见就要往锦卿脸上落。 锦卿心中一恼,干脆凑上前去,闭上眼睛嚷嚷道:“你打吧,你打吧,反正你早就想打我了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袁大人多么厉害,打起亲生闺女来丁点不手软” 袁应全举在半空中的手,落下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瞪着锦卿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他这哪里是教训女儿,分明是祖宗在教训他他最好现在就告老还乡,省的整日里被同僚笑掉大牙 这当口上,魏氏施施然从后院过来了,看袁应全高举的手,锦卿又是一脸的“视死如归”,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和酣畅,然而袁应全的手半天都不打下去,倒叫她失望了,不过该做的还是得做。 魏氏连忙三步两步奔过去,握住了袁应全高举的巴掌,放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哎呦道:“老爷,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二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再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好好跟她说说啊姑娘现在都是订了亲的人,算起来是叶家人了,要是打破了相,国公府可不愿意” 给袁应全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打锦卿,只不过气糊涂了,随后冷静下来,然而巴掌都举到半空了,停下来掉面子,真打下去又不敢。还好魏氏来的及时,给了他个台阶下,一番话又点醒了他,国公府又没提出来解除婚约,锦卿还是叶家未过门的媳妇,他打了国公府夫人,后果可要糟糕。 锦卿回来的目的就是要退婚,哪能容忍魏氏这么说,当即反驳道:“谁说我是叶家媳妇?我回来就是要退婚的” 魏氏和袁应全同时愣住了,大约是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半晌,袁应全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锦卿叫骂道:“你休想” 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这个丫头片子想成就成,想退就退的?多少人眼巴巴的想做国公府丈人都做不来,万不能让锦卿这蠢丫头干了蠢事,真是个麻烦精,从来没让他省心过。 “哎呦,二姑娘,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魏氏也着急了,她还指望锦卿嫁了国公府,袁家跟着水涨船高,将来锦绣顶着郑国公大姨子的身份,能找个更好的婆家呢,锦卿突然回来说不嫁了,她比袁应全还要着急。 “那你就当我不懂事好了。”锦卿撇撇嘴道,“总之我是不会嫁的,你们谁想嫁谁嫁好了。”说着,锦卿就要往外走。 袁应全此时冷静了下来,连忙叫道:“站住”三步两步走到了锦卿面前,拦住了她,锦卿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这他早就有体会的了。 “卿卿啊,爹知道你心里有气。”袁应全换上了副慈善的面孔,仿佛是个关爱女儿的慈父一般。 锦卿恶心的要命,皱着眉头道:“你知道我心里有气,那就去叶家把婚事退了,把聘礼还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袁应全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住心底的怒火,扶上了锦卿的肩膀,温柔的说道:“卿卿啊,你都和郑国公订了亲了,按规矩你都是叶家的人了,哪有到这份上还退亲的道理?再说了,叶家不过是在你之前先纳了妾,这又有什么?正室夫人的位置还不是你的?” 锦卿厌恶的摇摇头,“别说了,我不会嫁过去的,想起那个妾来我就觉得恶心,不过是他们一大家子欺负我罢了,觉得我会忍气吞声就这么算了。若是换个有钱有势的女子,看他们敢不敢让妾先进门。” 魏氏急了,上前拍着大腿道:“哎呦喂,我的二小姐,一个妾算个什么啊?将来还不是任由你搓圆捏扁啊等你进了门,想怎么折腾她就怎么折腾她,要是看她不顺眼,把她发配到城外的庄子里,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魏氏嘴上说着,心里却恨不得把锦卿一脚踢飞了,这丫头走什么狗屎运,巴上了国公爷不说,这临成亲跑了,也不见国公府有任何不满,声称什么时候锦卿回来,就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她还在这边闹腾着要退婚。真是人比人得死,锦绣哪里不如锦卿了,怎么就没这好运气 “你是不是当初就是这么搓圆捏扁我娘的?再说了叶家现在也不见得想娶我。”锦卿皱眉道,她不声不响的走了,等于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拍到了国公府脸上,她就不信叶夫人能忍。 魏氏讨了个没趣,袁应全却松了口气,原来姑娘是怕这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道:“你莫要担心这个,郑国公早放话了,说你去洛阳拜见师傅了,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办婚礼,他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 去他娘的一片真心 锦卿勃然大怒,“不管你们怎么说,这婚我是退定了国公府再好,这荣华富贵也与我无缘。” 袁应全气恼不已,干脆把狠话放了出来,“你跟我犟是不是?你胆子肥了啊你信不信我把你关起来,直接绑你上花轿?”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撞大运得来的国公府岳丈身份,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要是叶玮安能看的上锦绣,他至于跟锦卿一个蠢丫头费这么多功夫么 “那你最好也相信,我即便是嫁过去,也会逼的叶玮安跟我和离,到时候你就看看,是有个退亲的闺女名声好,还是有个和离的闺女名声好”锦卿咬牙道。 “还有。”锦卿抬高了声音,“我不是求你们让我退婚,我只是通知你们我要退婚。”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袁应全惊怒交加,跳脚道:“你想干什么?你休想出这个家门” 魏氏连忙拦住了他,在不想让锦卿退亲这点上,她和袁应全出奇的一致,“老爷,你消消气,这个时候可别跟二姑娘杠上了,不是越吵二姑娘气越大么等她消气了,再好好跟她说说。” 袁应全这才消停下来。 锦卿回了自己的院子,书娟早听到了消息在门口等着她,看着多日不见的锦卿,书娟眼泪就下来了,拉着锦卿的手说道:“小姐,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不见了?这京城里传言传的可难听了” 锦卿笑了笑,“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管别人怎么说不成?” 刚进院子,一团肥胖的白影便朝锦卿扑了过来,如同一个沉重的炸弹一般,把锦卿直接扑在了地上,蹲在锦卿的胸口喵喵叫着。 书娟吓了一跳,连忙把毛团从锦卿胸口上抱走了,又扶了锦卿起来,锦卿觉得胸口仿佛被大石头砸中一般,看着肥了好几圈的毛团,锦卿又气又惊,指着它道:“怎么成这样子了?” 毛团不知所以,昂着头蹲在她脚边喵喵叫着,撒娇卖萌。锦卿看的一阵头晕,她不过走了个把月,这毛团怎么就从娇小的奶猫变成这肥硕的大胖猫了? 书娟立刻骄傲的说道:“毛团可能吃了,一个大馒头泡在鱼汤里还不够它一顿吃的” 锦卿烦躁的看了眼毛团,摆手道:“把它扔了吧” 书娟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上去,急急的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扔毛团啊?它可乖了,今天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才扑上来的” 毛团是书娟一手养大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锦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还蹲在原地歪着脑袋看她的大肥猫,说到底,这猫是叶玮安送她的,下意识里,锦卿就想同他划清界限,然而,它也就只是一只猫罢了…… 想到这里,锦卿顿时一阵无力,心灰意懒的对书娟说道:“你喜欢就留着吧,不要放它进房里。” 这是答应她要留下毛团了?书娟一阵惊喜,连忙追了上去,重重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它的” 锦卿进屋后随便翻出了几件衣服出来,换上了身上的那件男袍,书娟又给她梳了个发髻,等锦卿再出门的时候,又是个清爽纤细的小姑娘了。 锦卿一把推开了袁府大门,她要先去洪夫子那里把锦知接回来,然而大门里射入的阳光却被挡住了,锦卿抬头一看,一身玄色朝服的叶玮安站在门口,蹙眉看着她。 锦卿的心一下子酸涩了起来。 第146章 谈 收费章节(12点) 第146章 谈 福瑞楼的三楼雅座里,檀香袅袅,红木的桌椅奢华而低调,从窗户中看去,整个曲江波涛壮阔的景色尽收眼底,朦胧中可见远处蓝黑色的秦岭,在灿烂的阳光下,静静的矗立在远方。 临街的窗户早被余墨贴心的关上了,街上的嘈杂声立刻被关在了窗外,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锦卿和叶玮安,一个坐在桌子边的凳子上,一个坐在榻上。 锦卿看着他,黑色的朝服精致厚重,容貌清贵,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都有股世家弟子的优雅风范。情不自禁的,锦卿就想起了一首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就像是一块经年古玉,之前埋没于人中,如今大白于天下,浑身都散发着挡也挡不住的光辉。若是之前,锦卿会觉得欣喜,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可如今,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中悄悄赞叹一声。 锦卿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知道我到家了?” 叶玮安摩挲着手中的白瓷杯子,手指甚至比上好的白瓷更加白皙细腻,“你一进城门,我就知道了。” 锦卿点点头,他如今是国公爷了,想知道什么事情,想监视什么人,大概是易如反掌。锦卿想起之前他为了给孟钧治病,连个信得过的大夫都找不到,才找了她这个铃医,想必今时今日,不等他发话,大把大把的大夫争着抢着要为他效劳。 想到这里,锦卿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心底的怒气也渐渐的涌了上来,既是如此,他还来找她做什么? “你之前说过。”叶玮安沉默了下,继续说道:“想到处走走看看,不管你之前去了哪里,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锦卿笑了起来,反问道:“和张妍一起吗?三人行吗?” 叶玮安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也想发火,锦卿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等于是给了叶家一个响亮的耳光,可又不舍得冲锦卿说一句重话,想了半天,叶玮安才低声说道:“她不过是个妾,我又不喜欢她,张妍也只是为了求一个安稳的生活,你为什么总揪着她不放呢?” “这么说来,是我的错了?”锦卿平静的问道,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叶玮安。 “不是你的错。”叶玮安急急的说道,生怕锦卿再生气似的,从榻上站起身,坐到了锦卿身边,握住了锦卿的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不相信我会对你好吗?” 锦卿低着头,不去看叶玮安关切心疼的目光,用力的从叶玮安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光是他对自己好有什么用?他对自己好就不用去面对他的小妾他的母亲了吗? 叶玮安看着自己空下来的手,一双温润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看着锦卿抿着唇,不说话。 “你对我,是好的。”锦卿慢慢说道,“只是横在你我之间的东西太多了,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我会对彼此满腹仇恨,我会怨恨你纳的妾抢走了你的宠爱,还会怨恨妾室的孩子抢走了我的孩子的父爱,你会恨我不够大度,不够善良,对你的小妾庶子不够宽容,若是到了这么一天,我们都会悔不当初吧” 叶玮安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保证一般,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绝对不会。” “怎么不会?”锦卿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叶玮安,“我的性子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说好听点是倔强,说难听点就是刻薄,别人打我一巴掌,我会想尽办法还他十巴掌,想听我心里真实的想法吗?” 叶玮安按住了锦卿的肩膀,摇头道:“卿卿,你最是面冷心善了。” 锦卿呵呵笑了起来,“那也得看是对谁了。”又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张妍成了你的妾,我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毒死她,有太多种方法可以毒死她了,而且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恨她恨的要命,最开始一有空闲就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她死的更痛苦一点。” “可是,等我想明白了,我就不恨她了。”锦卿叹息道,“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即便不是张妍,以后也还会有李妍,刘妍什么的,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恨完了这一个,还会有数不清的下一个,恨都恨不完,再一想到张妍那种人的孩子,以后会管我叫母亲,我就恶心的要命” 看着叶玮安那双染上悲凉色彩的眼睛,锦卿微微笑了起来,心中涌起了一阵报复的快感,摊开手道:“说不定哪天我瞧着那群兔崽子膈应,一包药就全部送他们归西了。看吧,我就是这么霸道跋扈的人,你给我三分颜色,我就能在你的国公府里开个染坊。这样恶毒的我,你还想娶吗?” 国公爷是什么地位,时至今日她也明白了,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幼稚,横跨在两人之间的是上千年观念的鸿沟,叶玮安理解不了她的想法,她也没这么大的自信,能保证叶玮安只会娶她一个。 叶玮安看着锦卿,摇头道:“你只是在吓唬我,你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锦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可以对叶玮安的妾室下手,可她能对孩子下手吗?她自己都不知道,一时的怜悯慈悲,那些孩子将来迟早会成为狼,反过来咬死她这个东郭先生。 原本紧闭的门呼啦一声被推开了,锦卿和叶玮安循声望去,叶成站在门口,漂亮精致的脸上全是怒气,死死的瞪着锦卿。 叶成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锦卿轻轻舒了口气,站起身来,笑道:“阿成,你来了?” 叶成几步走到锦卿跟前,看了叶玮安一眼,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去哪里了?你玩的倒是痛快,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你走了别人怎么看我们叶家?” 叶玮安沉声喝止住了叶成,“阿成,别说了,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都别再提了。” 叶成脸上满是戾气,嚷嚷道:“凭什么不让说?你倒是顾着她的面子,她有没有顾着你的脸面?不教训教训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锦卿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可要是别人对她不尊重,也别指望着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怎么?你们做了初一,就不许我做十五了?”锦卿冷冷的笑了起来,“我就是走了又能怎么样?我不靠你们叶家吃饭,也不靠你们叶家活着,凭什么你们欺负我还不许我反抗的?” 叶成急了,他倒真没想同锦卿翻脸,他内心对张妍的讨厌绝不比叶玮安少,然而锦卿的做法他又生气,只想给锦卿个下马威,既然二哥脾气好,对锦卿宠着,那这个恶人只能他来做了,好好敲打下锦卿的脾气,将来家里才能日子和睦。 “谁欺负你了,不就是个妾吗?真不晓得你们女人心里都想些什么,真是……”叶成又气又急,觉得无法说服锦卿。 锦卿盯着他,“你也是妾生的,你有没有怨恨过?你若是从叶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别人会不会承认你是叶府的少爷,你的名字是不是能改成叶玮成?若你有能力和叶玮安一较高下,你会不会和叶玮安来夺这国公爷的位置?” 叶成被锦卿戳中了心里痛处,白皙的脸涨的通红,看了眼叶玮安,扬起的拳头又缓缓放了下去,丢下了一句话,“胡说八道些什么”便摔门而去。 “到底还是怨恨的。”锦卿淡漠的说道,看着叶玮安,“我们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谈话,要是这样过上十年八年,彼此怨恨厌恶,只怕到时候看一眼对方都恨不得要洗洗眼睛了。” 看着锦卿似是咬牙一般的回答,叶玮安呼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锦卿,满眼都是伤痛,“你恨我,卿卿,你在恨我。” 锦卿不可置否,她确实是恨着叶玮安的,难不成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锦卿还要满脸堆笑的恭喜他么 “很好。”叶玮安怅然笑了起来,看着锦卿的眼里满满都是难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锦卿会恨他,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会恨他 笑声中,叶玮安的声音依然温润好听,徐徐的传入了锦卿的耳中,“我也恨你,卿卿,你走了之后独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些,找不到你的日子里,我每天晚上都恨你恨的要命。我一片真心对你,你却当成垃圾一般,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就这么作践人吗” 锦卿拳头握紧了,她想跳起来扯着叶玮安的领子质问他,到底是谁作践谁?要是换成承福郡主那样身份地位的女子,叶家还敢不敢瞒天过海的纳妾,造成既成事实,想让她吃个哑巴亏 然而锦卿什么都没有做,沉默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既然我们彼此都恨着对方,就凑成一对这么过吧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叶玮安的妻子了,我要拴着你过一辈子” 叶玮安温柔的轻喃从锦卿头顶传了过来,如同****间的海誓山盟,“卿卿,不急,以后我们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去互相恨对方。” 第147章 求助 收费章节(12点) 第147章 求助 叶玮安走了之后,锦卿在包间里站了好一会才出门,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变的深沉起来,直到暮色降临了大地,曲江上的游船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的漂浮在曲江上,江边摆小摊卖小吃食的接成了一条长龙,热闹,繁华。 捶了捶站的酸麻的****,锦卿长叹了一口气,提起裙摆,下了楼梯。楼梯处的店小二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包间里居然还有人在。 锦知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在晋王府,如今叶玮安不愿意解除婚约,锦卿只能寄希望于表姐了,希望她能出面帮帮自己。 初秋的夜晚,大唐街头灯火通明,空气中也飘散着食物的香气,走着走着,锦卿就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离她最近的一个摊位是卖元宵的,大锅里面的水沸腾着,雪白的元宵在锅里随着沸水上下翻滚,空气中也满是元宵的香甜味道。 摆摊的是个高胖的大娘,看着锦卿一个小姑娘站在摊位前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顿时笑了起来,招呼锦卿道:“这位小姐,来尝尝我们家的元宵吧,皮薄馅好,都是上好的” 大娘的摊位人并不多,锦卿随便拿了个矮凳子坐下,看着大娘动作熟练的舀上来一碗元宵,还最后还浇了一碗沸水上去。 碗里的元宵白胖滚圆,整整齐齐的码在了碗底,六个元宵便形成了一朵花的模样,锦卿拿勺子子左看右看,就是舍不得舀上来一个尝尝,怕破坏了这朵好看的元宵花。 等锦卿选中了一个,吹了半天才咬到了嘴里,一股清甜的味道顿时进了口中,几乎让锦卿落下泪来,大娘奇怪的回头看了眼锦卿,锦卿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水渍,低声道:“好烫眼泪都要烫出来了。” 一碗热乎乎的元宵下肚,锦卿心情平复了很多,从荷包里掏了几个大钱放在桌子上,就起身往晋王府走去。锦知还是晋王府,她不但要把锦知接回来,还要说服顾瑞雪帮她把婚事退了。 顾瑞雪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挺的如同藏了个西瓜在里面,锦卿被丫鬟带到顾瑞雪房间的时候,顾瑞雪正在检查锦知写的字,大约是怀孕的缘故,昏黄的灯光下,顾瑞雪的脸上满满都是母爱的光辉。 “姐”锦知抬头看到了锦卿,兴奋的大叫了一声,跳起来抱住了锦卿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她道:“姐,你去哪里了?”语气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小狗一般。 锦知已经同她长的几乎一般高了,锦卿摸了摸他的脑袋,下意识的却不想回答弟弟的问题,避重就轻的说道:“出去逛了一段时间,你在表姐家里有没有听话?” 锦知撒娇似的拉着锦卿的手,“当然听话了,表姐一直夸我字写的好,书念的好” 锦卿笑了起来,“那就好,等会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一听要回袁府,锦知的脸就有些耷拉了。 顾瑞雪初看到锦卿时,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然而随即深深的叹了口气,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温柔的拍了拍锦知的肩膀,说道:“锦知,去收拾下你的东西,我和你姐有话要说。” 锦知走了之后,顾瑞雪也吩咐丫鬟下去了,锦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到了榻上,顾瑞雪笑道:“别那么提心吊胆的,这都是第三胎了。” 锦卿笑了笑,直到顾瑞雪稳稳的坐到了榻上,才小声说道:“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顾瑞雪看着赔笑赔的一脸小心的锦卿,禁不住叹了口气,抚平了x下的裙子,问道:“说吧,有什么事要麻烦我了?” 锦卿也不多跟顾瑞雪客气了,坐到了顾瑞雪身边,低声道:“我想和叶玮安解除婚约。” 顾瑞雪并不意外,眼皮都没抬一下,哼了声,说道:“然后呢?叶家小子不同意,你就来找我了?” 什么都瞒不过顾瑞雪,锦卿点点头,小声道:“我没办法,他刚还给我撂下狠话了,要拴着我一辈子……”她到底是个女子,若是叶玮安气急了想不开,伙同袁应全把她绑上花轿,那就完了。 顾瑞雪叹口气,叶玮安这次真的是气到不行了,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锦卿逼到了这份上,“叶公子不好吗?你同他感情这么好,事情又不是不可挽回。” 顾瑞雪劝说着,希望锦卿能回心转意,毕竟退亲这种事,对谁的名声来说都不好听。 锦卿摇摇头,“他很好,只是……”锦卿不知道该如何向顾瑞雪解释了,她能说是她容不下张妍这个妾吗?顾瑞雪本身都还是个妾呢 顾瑞雪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陷入了沉思。 从内心深处说,顾瑞雪是极力想让锦卿嫁入国公府的,她也是个无根无基的女子,在晋王府全靠着晋王妃的支持和晋王的信任,她还有三个孩子,这些就是她的全部依仗,可晋王妃的支持和晋王的信任,这些不是实质性的东西,能不能持续几十年的支持她信任她? 锦卿是她的表妹,如果锦卿能嫁入国公府,叶玮安又那么的喜欢她,等于是一个强大的姻亲关系,锦知书念的很好,将来也能考个一官半职,这两个表妹表弟都能成为她的助力。 可锦卿如今坚决的不愿意嫁给叶玮安了,顾瑞雪心中不得不说很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然而看着锦卿期待讨好的眼神,顾瑞雪劝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叶夫人如今地位水涨船高,之前见自己和晋王妃都是客气恭敬的,可现在……大不如之前了。 锦卿是个明白人,嫁过去不见得会过的好。只是叶玮安这孩子不错,锦卿若是放弃了,太可惜了,上哪里找第二个像叶玮安这样的男子来? “你可想好了?错过了叶玮安,你以后会后悔的。”顾瑞雪严肃的问道。 “想好了。”锦卿轻轻点头,“他人很好,真的很好。”锦卿想起来几年前的那个深秋,温润的白衣少年和他送来的热汤,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襟,“只不过,我和他,没缘分罢了。” “好,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又求到我这里了,我肯定是帮你的,只盼你日后别后悔就行。”顾瑞雪淡淡的说道。 听到顾瑞雪说愿意帮她了,锦卿心中如释负重,她就怕连顾瑞雪都不愿意帮她了,那她要怎么办好。孟钧还在边境,只怕现在是帮不了她。想到这里,锦卿用力甩了甩头,不能找他帮忙,自己结束这一切就行了,她也不想同他再扯上什么关系。 顾瑞雪看着锦卿,她和锦知是除了大郎和琪儿外,自己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只可惜命有点不好,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叶玮安成了国公爷,以为苦尽甘来了,到最后和叶玮安断了,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想了想,顾瑞雪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跟孟钧去军营了,叶玮安找你都快要找疯了,齐王那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皇上下了死令不许外传,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锦卿点点头,“我掉湖里了,被水流冲了上百里,腿也摔断了,是个小男孩救了我,本来想赶七月十五之前回来的,可实在站不起来……” 顾瑞雪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看着锦卿说不出话来。 看着窗外的夜色,锦卿起身要告辞,顾瑞雪拉着她蹙眉道:“都这么晚了,在这里住****,明日再走吧。” 锦卿摇摇头,她不想给顾瑞雪再添麻烦了,顾瑞雪又不是晋王府的正经女主子,她和锦知赖在这里,终究会有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 顾瑞雪晓得锦卿内里是个要强的,也不多留她,只吩咐丫鬟叫来了晋王府的马车,送锦卿和锦知回去。 锦知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包成一个小包袱等在顾瑞雪的院子门口,看到锦卿出来,便巴巴的迎了上去,生怕锦卿又不见了似的。 锦卿心里一软,拉起了锦知的手,小声说道:“我们走吧。” 马车平稳的往袁府的方式驶了过去,锦知小声问锦卿道:“姐姐,你不是要嫁给叶大哥了吗?怎么走了?” 锦卿沉默了下,拉住了锦知的手,说道:“锦知,我不嫁他了。” 锦知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叶公子那么喜欢姐姐,对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不嫁?” 黑暗中锦知看不到锦卿的脸色,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回响在车厢里。锦卿无声的笑了起来,连锦知这个小孩子都知道叶玮安对她好,她不嫁是莫名其妙,不识好歹。 “不嫁就是不嫁了。”锦卿有些烦躁,她根本没办法向别人解释她为什么不嫁了,只因为未婚夫纳妾就吵着闹着解除婚约的,在别人眼里,她的行为已经很奇葩了。 锦知乖乖的坐了回去,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他不想让姐姐生气。锦卿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激了,摸了摸锦知的脑袋,说道:“以后,你见了叶……公子,就对他们客气一点,别没大没小的,他们与我们的关系不会像从前一样了,你知道了吗?” 锦知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前天叶成哥哥来了,要带我去骑马玩,表姐没让我去。” 锦卿轻声“嗯”了一声,靠到了马车车厢上,握紧了锦知的小手,声音苦涩,“锦知,以后就我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了。” 第148章 怒火 收费章节(12点) 第148章 怒火 既然婚约的事情托顾瑞雪全权处理了,锦卿也放心下来,每日只在家里安心坐着,看书睡觉,袁应全瞧她乖了不少,只当她是回心转意了,没两天便提了礼物要去拜访国公府。 锦卿并不知道袁应全去了哪里,入秋之后天气渐凉,锦知的稍微厚点的衣裳都有些小了,她一件件整理出来,盘算着是把袖子裤管接长一点,还是直接问魏氏要钱去买新的。 然而锦卿还没整理完衣服,就听到房门“嘭”的一声巨响,回头一看,袁应全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的站在门口,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撕吃了她。 书娟吓的当即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锦卿皱着眉头推了她一把,让她先出去。 “你是不是去国公府退亲了?”袁应全气的话都说的哆里哆嗦,指着锦卿的手指也一阵阵发颤,他今日去国公府,是想道个歉,顺便再商议下婚期,可叶夫人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了一番,直言他们家国公爷配不上袁二小姐,袁二小姐都来退亲了,他们国公府也不是找不到媳妇,何必热脸贴袁二小姐的冷屁股 袁应全一张老脸被叶府的人训的跟孙子一样,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马车还没离开国公府,他带去的礼物就被国公府的人扔了出来,他断定不到明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 前些日子,他过的日子多爽快,人人都敬他一声“袁大人”,处处奉承着他,连负责升迁的官员都来找他谈过话,升迁也指日可待,他已经年近四十了,再不升职,怕是没机会了,而这些优待,还不是因为他马上就是国公爷的丈人了。可今天之后,他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哦不,是打入地下,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会怎么不留余力的打压他,他都能想象的到。 从云端跌到泥地里的感觉,他怎么能容忍?国公府之前的态度一直不错,为何突然就恶言相向了,又说锦卿去退婚,袁应全恶狠狠的瞪着她,谁给这死丫头这么大的胆子? “是退亲了。”只不过是她托表姐去的,锦卿平静的说道,看着像一头红眼疯牛一般的袁应全,站起身,趁势悄悄的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床上修改衣服的剪刀,握进了手中,袁应全要敢对她不客气,她就敢往袁应全身上戳两个窟窿 看锦卿理直气壮的样子,袁应全更加恼怒了,伸脚就踹上了锦卿房间摆放物件的木架子,顿时木架子就摔倒在了地上,上面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锦卿冷眼看着,握紧了手中的剪刀。 “谁许你退亲的?谁许你退亲的?”袁应全喘着粗气在房间里踱步走着,一副焦灼难耐的样子,“你这个忤逆不孝的死丫头,若不是……若不是……我就一巴掌打死你” “你现在马上去叶家,给他们认个错,求国公爷原谅了你,他对你一向不错,就说你一时糊涂了”袁应全停下了脚步,自以为自己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补救办法。 锦卿摇头,“我不会去的。都已经退亲了,我再上门去求他,我尊严何在?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尊严?”袁应全像是听到了天地间最好笑的笑话,冷笑道:“尊严值几个钱?尊严能让你爹青云直上吗?尊严能让你当诰命夫人荣华富贵吗?你背着药箱子当铃医,跟那些泥腿子打交道,你就有尊严了?可笑愚蠢” “也是。”锦卿轻轻笑了起来,轻蔑的看了眼气愤难当的袁应全,“你若是顾及尊严,哪里还会有我和锦知的存在?这不要尊严不要脸皮的滋味,想必爹你心中最能体会的到” “你你这个混账今天非揍了你不可”袁应全被锦卿戳到心里的痛处,完完全全的丧失了理智,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就要越过倒在地上的架子对锦卿动粗。 锦卿刚想亮出手中的剪刀,一直在门外观察动静的书娟吓坏了,看袁老爷要杀人的样子就替锦卿担心,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冲进屋里跪倒在了地上,抱住了袁应全的腿,哭喊着:“老爷,小姐身子弱,经不得起打啊” 袁应全气的一脚踹到了书娟身上,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吃白食的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还要帮着这死丫头来气我一个个都想翻天是不是” 书娟被踹的跌坐在了地上,腰上钻心似的疼,也不敢多说话,吓的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 锦卿冷哼一声,上前去拉书娟起来了,盯着袁应全拍手道:“父亲好大的威风,你在外面受了气,也就只会冲下人奴才发发火,你敢去和给你气受的人理论吗” 袁应全咬牙跳脚,指着锦卿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锦卿抬起了下巴,蔑视道:“窝囊” 原本袁应全并不想和锦卿撕破脸,他还存在着一丝幻想,国公爷既然如此看重锦卿,只要锦卿还未出嫁,就还有希望嫁到叶家去,他都不奢求锦卿能做正妻了,退一万步就算是做妾,他也乐意啊,只要叶玮安那小子心里念着锦卿,他就能占到好处。 然而锦卿这抬起下巴蔑视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袁应全,怒火中烧之下,袁应全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锦卿连忙举起剪刀,尖头对准了袁应全,眼神锐利,“爹,小心点,打了女儿不要紧,莫伤了自个的手,女儿可是会心疼的” 袁应全又惊又怒,看着锦卿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也不由得有些胆怯,这个女儿,可是个耍起狠来不要命的主。 “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婚我已经退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嫁进国公府,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若是你嫌我和锦知在这里吃白饭,我们搬出去就是了,不碍你的眼,也别以为我们多想留在这里。”锦卿冷冰冰的说道。 袁应全走后,锦卿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到了地上,握住剪刀的手心上全是汗水,袁应全扬起巴掌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个想法,既想狠狠戳他两个窟窿,又想让他打到自己身上,再名正言顺的搬离这个家。 只可惜,两个法子都不够好,她若是伤了袁应全,只怕自己难以保全,若是被袁应全打了,自古以来老子打孩子天经地义,这会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她告到衙门都没人受理。想到顾瑞雪都肯帮她退婚,这个便宜的亲爹却要在这里对她喊打喊杀,锦卿心中又是一叹。 书娟连忙跑来把坐在地上的锦卿扶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成串的泪珠,惊恐的瞧着袁应全远去的背影,说道:“小姐,老爷好吓人,眼睛通红通红的,我真怕他会打到你身上” 锦卿瘦弱娇小,袁应全一巴掌下去,只怕她受不了。 锦卿摆摆手,“我哪有那么娇弱。”只是现在她同叶玮安婚事不成,袁应全便不再对她有所顾忌,今天若不是她拿了剪刀护身,只怕非得被袁应全打上几个耳光。 书娟忍着腰上的疼痛,扶起了跌倒在地上的木架子,又一样一样的从地上把东西捡起来,忍不住叹道:“当时大小姐把这屋里值钱点的东西都搬到她房间里去了,现在看来倒是好事,不然就这么砸坏了,多可惜” 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锦卿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放心,若真有值钱东西,他不会砸的。” 袁应全多小气抠门的人,估摸着他宁愿砸了自己,都不会去动值钱的古董玉器。也好,今天闹了这么一场,袁应全应该是不会再有让自己嫁到国公府的念头了。 看锦卿情绪稳定,书娟小心翼翼的奉上了杯热茶,问道:“小姐,你为什么非得和叶公子退亲啊?” 锦卿睁开眼睛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来,书娟怕锦卿生气,连忙解释道:“奴婢瞧着叶公子人很好啊,对您好的没话说。叶公子纳妾是他不对,可他不也好声好气的跟您赔礼道歉了吗?奴婢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您非得退亲了不可……” 书娟这丫头在她面前向来是没大没小惯了的,只有在她心虚或者是有所求时才改口自称“奴婢”,锦卿低头摆弄着腰上的荷包,不只是书娟不明白,恐怕绝大部分人都不明白。 宁肯舍弃,不愿屈就,她就是这样的人。 又或许是她不够爱叶玮安,她爱自己更多一点,所以才不愿意委屈了自己,故而舍弃。只是爱情这回事,到底谁付出的多一点,谁得到的少一点,难不成还能像买卖一样精打细算讨价还价吗? 半晌,锦卿开口了,声音低沉,“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这婚姻之事,哪里来那么多道理可讲。只是你今后嫁了人,若是受了委屈,只要我还有些能力,便会为你主持个公道。” 书娟脸红了起来,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两句,躲到一边收拾东西去了。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锦卿心中一阵气血翻腾,这个家真是待不得了,谁不谁都能破门而入了,没一个把她放到眼里的。 推门进来的是魏氏,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关切的走到床边,坐在了锦卿身边,心疼的拉过锦卿的手,道:“刚听说你爹发了好一阵脾气,你可千万别心里难受啊” 第149章 牵线 收费章节(12点) 第149章 牵线 锦卿瞧着魏氏一脸的慈爱,心里就发麻,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身子,远离了魏氏,才说道:“没生气。”她真没生气,估摸着袁应全是被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锦卿反应冷淡,魏氏脸上笑意却不减,继续拉着锦卿的手,上上下下的把锦卿夸奖了一番,弄的锦卿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临了,魏氏像她亲娘一般感叹道:“我们家卿卿这么好,不愁找不到好婆家再说了,锦绣还没嫁呢,做妹妹的也不急,是不是?” 那倒是,袁锦绣再拖下去就是老姑娘了,只怕找不到什么好的了,锦卿这段时间倒是没打听袁锦绣的婚事,只是偶尔听书娟八卦过,夫人又给大小姐打听人家了,只是以为锦卿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眼界也高了,一般人家已经入不了她的眼,所以才迟迟未定下锦绣的婚事。 “那是。”锦卿含笑说道,“锦绣姐姐可找好了人家?” 魏氏笑了起来,说道:“你姐姐是个死心眼的性子,认定了的事情就不再回头,我也没办法。” 锦卿笑笑,不接她的话。 魏氏心里有些不定,若不是因为锦绣的事,她才懒得搭理这个不识好歹的蠢货,居然要同国公府退亲,这脑子要坏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来这种蠢事 然而,想起自己亲生女儿来,魏氏就咬了咬牙,从自己脸上硬是又多挤出来三分笑脸,“锦卿,你同吴大人一家交情不错吧” 锦卿不可置否,笑道:“哪里,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吴夫人认我做干女儿是看在叶夫人的面子上,如今......不会同之前那样客气了。” 魏氏急了,一把抓住了锦卿的手,“怎么会?你从外面回来,不就是吴公子送你回来的吗?”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安的盯着锦卿问道:“锦卿,你莫不是和吴公子好上了?” 这可不妙啊 锦卿勃然大怒,一把打开了魏氏的手,站起来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就是这么当袁家主母的?再敢侮辱我名声,信不信我告诉爹去” 魏氏冷不防锦卿发了这么大的火气,起先是吓了一跳,然而一想到锦卿不过是个庶女,居然敢对她这个主母吆五喝六的,心里就一阵阵火气。 魏氏带的丫鬟和书娟还在锦卿房门口候着,锦卿这么大声骂几句,外面的丫鬟都听到了,魏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深呼吸了几下,才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没等魏氏说话,锦卿又逼近了她问道:“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是吴兴送我回来的?” 早在入城之前,她就下了马车,为何会有人知道她是吴兴送回来的? 魏氏支吾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锦卿步步紧逼。 魏氏彻底毛了,站起身来冷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看看你这嚣张跋扈的样子,不敬主母,不敬嫡姐,哪有半分官家小姐的样子” 锦卿看着她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就不爽,摆哪门子谱?站起身来脸色不善,“你还算主母?没我娘,你就是个土坷垃里刨食的****袁锦绣还想当千金小姐?****闺女还差不多” 撕破脸就撕破脸吧,不就是想求她给袁锦绣和吴兴牵线吗?也不看看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吴兴那样的家世人品,能看的上袁锦绣才怪 “你,你,你”魏氏这回真的是气糊涂了,多少年没人敢对她这么不敬了,即便是袁应全表面上也是对她客气的,魏氏指着锦卿,胸中气血翻腾,你你你了半晌,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锦卿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莫不是要中风瘫痪了?还是老年痴呆了?要不要我给你诊治诊治啊?”又接着说道:“还是算了,您老人家是袁家主母,身子这么金贵我可看不起。” 锦卿扬声对门口叫道:“书娟,叫夫人的丫鬟进来带夫人回去”又扭头看着魏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死在我这里了,平白染上晦气” 魏氏直接哆嗦了起来,“你这个下溅蹄子,果真是不要脸,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 魏氏原以为锦卿会暴跳如雷,然而锦卿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厌恶而清晰的说道:“不敢当,比起你和我爹的不要脸,我和我娘只能甘拜下风。” 魏氏走了之后,锦卿心中惊疑不定,她当日就是怕有人会传她和吴兴的闲话,才早早下了车,退婚已经够让叶玮安没脸的了,再传出来未婚妻同他人有私情,那让叶玮安情何以堪 齐王自己没脸说,叶玮安应该不知道自己去了军营,魏氏也只知道是吴兴送自己回来的。齐王和秦王内斗牵扯上了吐谷浑,还出了这样的丑事,皇上肯定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事就这么保密了起来,怎么还会有人知道? 锦卿心中想不出个答案来,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日后有人问起来,就说自己搭个顺风车,也没什么解释不通的。看魏氏的态度,倒像是以为自己搭了吴兴的顺风车。 书娟站在旁边,有些叹气,锦卿一个时辰内把老爷夫人得罪了个遍,今后在家里可怎么生活啊 锦卿简单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和锦知的衣服,打成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床头柜上的抽屉里还放着她这些年来攒下的私房,不到两百两,大部分被她换成了金子,就算是租房子,她也能维持不少日子了。 书娟惊惶的看着锦卿,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最后看了眼屋子,锦卿对书娟说道:“你看呢,我今天算是和他们彻底翻脸了,这个家恐怕也容不下我了,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书娟坚定的点头道:“我自然是跟着小姐走的。”然而书娟又焦急的说道:“可是小姐,你冷静点,你走了能去哪里呢?”好好的国公夫人不做也就算了,可连官家小姐也不做了,这要闹哪般啊 锦卿叹口气,“书娟,我现在已经不是国公夫人啦,太医院那边也不知道还让我不让继续干了,现在不过是个吃白饭的闲人。做这个官家小姐能是白做的吗?你也听袁……我爹说了,现在我是吃他的,喝他的,他对我也不再客气了,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如今的我没什么用了,对他来说就是个耻辱,早晚他会把我卖的远远的。” 书娟点点头,又慌忙摇摇头,扯住了锦卿的袖子,“小姐,不会的,老爷是您亲爹,不会的” 锦卿笑了笑,“你要是还想留下,就留下吧,我之前给你的银子你留着吧,想赎身就走人,不想赎身就继续干吧。” 说着,锦卿背上了包袱,就要往外走。 书娟拦住了锦卿,锦卿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书娟,你这是要逼我?” 书娟上前去卸下了锦卿身上的包袱,背到了自己身上,抹了抹眼睛,“小姐,我跟你一起走。” 这当口上,袁应全气哼哼的窝在书房里不出来,魏氏也是一肚子气,在自己院子里摔盆子摔碗的发火。谁也没注意到锦卿带着书娟还有一只白胖肥猫,大摇大摆的出了袁府,叫了辆马车,直接去了城西徐斌家里。 刘嬷嬷自然是欢迎锦卿回来,然而又怕袁应全来找麻烦,锦卿不在意的挥挥手,他敢做初一锦卿就敢做十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晋王愈发受到皇上器重,袁应全又想高升,还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锦卿让刘嬷嬷安顿下书娟,便去了洪夫子那里,先去接锦知。从今天开始,她和锦知都不会回袁府了,就算是袁应全来求她,她都不会再回去了。 接到锦知后,锦卿简单的和他说了下,锦知立刻高兴起来,他早就不想再回袁府了,整个家上上下下没一个是好人,不是怕他来抢家产就是瞧不起他的出身。 马车到了刘嬷嬷家的巷子口,锦卿带着锦知下了马车,天已经擦黑了,夜里的秋风干冷干冷的,打着旋卷着地面上的枯黄树叶,一片萧索的样子。 锦卿跺了跺脚,看着自己嘴巴里哈出的热气,不禁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又是秋天了。就在两人要往巷子里走的时候,一股大力从背后钳住了锦卿的肩膀,强迫她扭过身来。 锦卿吓的尖叫了起来,然而回头看到却是叶玮安,眉头紧皱,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叶成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两个人似是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锦卿定了定心神,推着锦知先进巷子回家,等听到了黑暗的巷子里响起的开门声,锦卿才舒口气,抬头看向了叶玮安,“有什么事吗?” 叶玮安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屈辱,抓住锦卿肩膀的手愈发的用力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放手,你抓疼我了”锦卿拍打着叶玮安的手,生气又有些心慌,叶玮安像是愤怒到了极致。 “你之前,你之前是不是和孟钧一起走了?”半晌叶玮安咬牙切齿的问道,抓住锦卿的肩膀的手片刻都没有放松。 第150章 了断 收费章节(12点) 第150章 了断 锦卿讷讷的不知道该如何好,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把风”的叶成,然而一向对她还不错的叶成此时却将目光恨恨的移向了别处,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个**。 叶玮安瞧她这心虚的样子,更加印证了自己听到的消息,心里又是痛又是恨,麻木的如死灰一般,手也松开了锦卿的肩膀,未等锦卿说话,又怆然道:“卿卿,我以诚待你,却没料到,你这样对我……我等你等到七月十五,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嫁给我,可你却同我的好兄弟在外面,在外面……卿卿,你,你这是拿刀戳我的心啊” 叶玮安越想越气,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一想到锦卿是同孟钧联合起来背叛了他,他心里就像是被人捅了刀子一般,他做梦也没想到,他最爱的女人和他的好兄弟,会这样对他。 锦卿看着叶玮安这副样子,眉眼都是怆然之色,心里也有些难过,哑着嗓子道:“我去边境,只是因为我不想被我爹找到后绑着上花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对孟将军没别的想法,要是我和他有私情私奔了,这个说法能让你面子上好看一点,你就这么想好了。” 看叶玮安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锦卿有些叹气,背叛的人是他,怎么到最后,他反而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跑来向她兴师问罪了?想到这里,锦卿索性豁出去了,她不想做这个恶人。 锦卿看着叶玮安说道:“我原本是想赶在七月十五前回来的,我知道我不说一声就走了,是我不对。只是临时出了些事情,我回不来了。” “什么事?”叶玮安带着火气问道。叶玮安一向好脾气,说话也是温润儒雅的,锦卿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气的样子,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跑了,只怕这世上没哪个男人能有这么好肚量。 只是锦卿没做过的事自然不能承认,想了想锦卿说道:“你知道齐王去边境监军吧。” 叶玮安点头,他知道齐王先去了边境,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又回来了,皇上又派了吴兴接替齐王,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三缄其口,而近来有意回到朝堂视线中的秦王,又被皇上悄无声息的打发回府养病了。 晋王是知道此事的,但他不说,叶玮安也不好问,这其中肯定牵扯到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皇上一向好面子,打听多了反而惹祸上身,然而他没想到,锦卿会同此事扯上关系。 “齐王在军营里待不住,在他家管事的撺掇下出来****,结果看中的那女子是吐谷浑潜伏进来的,打伤他后又带了一群人来掳他,那时我正好去给他处理伤口,他的那个管事又是秦王的细作,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他嫁祸到孟将军身上。 阴错阳差之下,我们的马车掉进了湖里,齐王命大被救了上去,我离岸边远,没被救上来,被河水冲到了下游。被人捞上来的时候腿摔断了,走不了路,当地的官员只当我是哪里来的疯婆子,不肯帮我,一直到七月底,孟将军才找到我。”锦卿平心静气的说完,低头叹道:“玮安,我真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重新说起这段经历,锦卿感慨万千,说不定是老天的意愿,就是不让她按时回京城。 叶玮安惊异的看着锦卿,心中的情绪如同一锅沸水一般翻滚起伏,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从平州回来后瘦了很多的身板此时更加的消瘦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显得大了。 想到这丫头横冲直撞,又吃了这么多苦,叶玮安心底涌上来的不知是心疼还是心酸,伸手抚上了锦卿的脸颊,柔声道:“你看你,出门玩一圈都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怎么都不叫人放心,以后有我照顾你,好好在家里呆着,不会再出这种事情了。” 锦卿倏地把脸扭到了一边,避开了叶玮安的手,叶玮安没料到锦卿会这样,手落了个空,心里也空荡荡的,脸上便有些尴尬。 锦卿低下了头,不去看叶玮安的脸色,说道:“我听那些信佛的人说过,人活在这世上是有报应的,这辈子做了坏事,下辈子便会受苦受难,可我总想着,人是活在当下的,连这辈子都过不好,还哪里管的了下辈子?” “可是,我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回事,那就是现世报”锦卿抬头,看着叶玮安,“你看,我前脚什么不说就走了,给你们家办了个难堪,后脚老天就惩罚到我头上来了。我摔断腿躺到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忏悔,以后一定要老老实实做人,谁也不祸害了,说不定老天爷可怜我,下辈子就让我投个好胎了。” 这是要明明白白的要和他断了?叶玮安不死心,一把抓住了锦卿的手,有些激动,又有些语无伦次,“卿卿,以后我会照顾你的,不用想象下辈子,这辈子我就能让你过的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锦卿抽回了手,狠心咬牙道:“我表姐应该把什么话都跟你说清楚了吧,事到如今你还骗我你能让我过的好,那你家后院里那个姨娘是怎么回事?你帮着你家里人来作践我,都这时候了还在骗我你要是真想对我好,那就把你那个张姨娘撵出去,这辈子除了我就别想再找别的女人,要是我生不出来孩子你就等着断后” 叶玮安听了锦卿的话,脑子里像是有惊雷闪过,急急的说道:“你这叫什么话,子嗣是大事,怎么可能儿戏?你这话要叫他人听到了,又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了。” “我是怕别人编排的人吗?”锦卿心里气愤难平,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别人小心翼翼,连自己的真心话都不敢说,真是憋屈。 锦卿抬头盯着叶玮安,扬着下巴,“要是我表姐说的不清楚,那我今天就把话重新说清楚了,想成亲,那就把张妍给我撵出去,以后不准纳妾也不准有通房,要是敢背着我和其他女人搞出了孩子,生出来一个我弄死一个,我就是这么个心黑手辣的人” 说罢,锦卿顿觉一身畅快,仿佛是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一般,抬着下巴看着叶玮安,眼神也带着轻蔑,“怎么样?你敢不敢忤逆了你那高贵冷艳的娘,把她的心肝宝贝赶出去?” 未等叶玮安回答,锦卿便自言自语道:“你肯定是不敢的,不过跟我没关系了,我也不想做恶人,杀人还脏了我的手,谁不想做个贤妻良母有个好名声?可我也不想憋屈了我自己。你以后娶谁纳谁,生几个孩子,统统跟我无关” 说完,锦卿大踏步的往巷子里走去,很快那娇小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锦卿离去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叶玮安心上,直到黑暗中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随后便是大门被人重重摔上的声音,像是某人在泄愤一般。 叶玮安疲惫的蹲下了身子,街边店面门口的灯笼烛火摇曳,映的他脸上忽明忽暗,地面上的影子也随着灯笼的晃动而摇摇摆摆,他苦笑一声,他不就是这摇摇摆摆的影子么,被自己亲娘推一把,被表姐推一把,再被锦卿推一把,无论面对谁,他都难做。 叶成见锦卿走了,赶紧跑了过来,见叶玮安蹲在地上捂着脸,心里便一阵难过,拉了拉叶玮安的胳膊,轻声道:“哥,起来吧,你这么好,要什么样的名门淑媛没有,何必找她这个不识好歹的再说了,她居然和孟钧……” 叶玮安就着叶成的胳膊站了起来,面色严肃,摇头道:“别说她和孟钧了,锦卿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再说,那就是对她的羞辱,也是对我的羞辱。至于以后……” “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了,感情到了这份上,已经没有谁对不起谁了,只是没有成一家人的缘分。”叶玮安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自己一刀切断了。 叶成叹口气,都什么时候了,二哥还为袁锦卿说话,“二哥,不是我说你,上次顾孺人都对母亲说的明白了,从锦卿走,母亲就想给你重新张罗亲事了,你再来找她,不是自讨没趣么你看她,哪有半分想重修于好的样子” 叶玮安脸色惨白,最后深深看了眼漆黑的小巷,就此结束吧,对两个人都好。 大哥死的时候,他回到京城,满心满眼都只有仇恨,以为再也无缘见到那个娇小倔强的人了,只能把她深深埋到心底,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回忆一番。然而他在马车中无意掀起车帘看了一眼,让他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她,引燃了他心中熄灭多时的火焰。 多少次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得偿所愿了,然而如今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空留余恨,若是两人未在京城相见过,是不是就不会闹到这种相见不如不见的境地? 第151章 逼婚(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151章 逼婚(上) 袁应全下午在书房砸了一下午的器具又扔了一下午的书,终于把锦卿点起来的火气一点点给消了下去,想来想去,还是一口气咽不下,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空降一个袁锦卿来祸害他 等袁家摆上晚饭时,袁应全左等右等不见锦卿和锦知来吃饭,本来他脸色就难看,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阴沉了。 秦姨娘和锦和最近胆子也大了点,又出现在饭桌上了,魏氏心里有气,可碍着袁应全的面子,也不敢叫秦姨娘起来伺候自己。这两个人吓的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又殃及到自己身上,袁锦绣也等的颇不耐烦了,叫人去催锦卿和锦知了,一边嘟囔道:“什么东西?让全家人等他们” 她说话声音极小,然而饭桌上一片寂静,还是被袁应全听了个清楚,袁应全火气正在头上,瞪了她一眼,喝道:“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袁锦绣连忙闭上了嘴,偷偷看了袁应全一眼,见他不再冲自己发火,这才安心下来。 魏氏的脸上也不好看,一是不耐烦等锦卿,二是自己女儿因为锦卿受了数落,更是对锦卿恼恨的咬牙切齿。 不多时,派去找锦卿和锦知的丫鬟回来了,怯生生的禀告说二小姐院子里没人,门房说他看到下午锦卿小姐带着书娟背着大包袱走了。 袁应全拿起桌上的小瓷酒杯,用力的摔到了地上,酒杯断裂成了好几块,随着撞击力四溅的老远。 “没天理了,这真是没天理了”袁应全气咻咻的叫着,想掀桌子又觉得把一桌子菜给糟蹋了可惜,转眼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件能让他发泄的东西,索性站起来背着手怒气冲冲的在饭厅走来走去。 “行她敢走,就永远别回来”袁应全最后羞恼不已的说了句。魏氏连忙上去,将袁应全好声好气的拉回到了桌子上,“老爷你何必生气呢二姑娘她就是这么个脾气,你犯不着跟她这种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锦绣和锦和可都指望着你呢” 袁应全得了个台阶下,看了看饭桌上眼巴巴的看着他的锦绣和锦和,心里才渐渐消气,难得好脸色的跟袁锦绣和袁锦和说道:“还不快吃饭,饭菜都凉了。” 心惊胆战的锦绣和锦和这才安心下来,等袁应全先动了筷子,一家人才低头吃起了饭,饭桌上也无人说话,气氛也不算紧张。魏氏见袁应全不似刚才那么火气冲天,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唉,这么长时间了,一家人总算吃了顿安生的饭。” 袁应全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发火,看着饭桌上空出来的两个位置,觉得分外扎眼,也许夫人说的是对的,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是自己家里人,从来没把自己当爹一般敬过。 真是顾瑜真那贱人养出来的好儿女若不是他现在还想仰仗下越来越得势的晋王,他早把锦卿发配的远远的。如今大着胆子不在家里住,她又能跑到哪去?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是他袁应全的女儿,父为子纲,他想怎么处理锦卿就怎么处理,袁应全心中冷笑。 这厢,锦卿带着锦知回来住,不但刘嬷嬷高兴,徐斌也很高兴,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一家人总算能聚到一起过个团圆节。 锦卿在刘嬷嬷家中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去了太医院,她回来几天了,都没去太医院看看乔适和乔峥。 刚到太医院门口,锦卿就碰到了闻九宴,这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正背着手昂着头训导别的太医,官相官腔打的十足。瞧见锦卿后,闻九宴立刻一副讨好的姿态,带着锦卿去了乔适的房间。 乔适正坐在桌子旁写字,瞧见锦卿回来愣了愣,挥手让闻九宴出去了,看锦卿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他又是气又是急,指着锦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瞧你,你瞧你……” 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乔适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把事情弄到这份上?别人都说你是脑子坏了。” 锦卿轻轻松松的说道:“这您可不能和那些人一样说我,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乔适知道这丫头向来牙尖嘴利,又极有主见,自己是说不过她的,索性挥挥手,“算了,反正你这婚事是不成了,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要你别后悔就行。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以后再找个对你好的夫婿,不拘家世钱财,只要他人品好,对你好就行,可别要求那么多了。” 到底是为了她好,锦卿笑嘻嘻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乔医正若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得给我介绍介绍。” 这厚脸皮的丫头乔适一阵头疼,跟别的姑娘说这个,反应不应该是脸红心跳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吗?这丫头居然还笑嘻嘻的要他给介绍……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是想继续留在太医院,还是……”乔适试探的问道。锦卿想留下来,那他自然欢迎,毕竟锦卿这丫头心思单纯,医术不错,又是他这一派的,用她自然比用别人放心。 锦卿想起来刚进太医院时,每隔几步都有人躲在角落里指着她窃窃私语,就算她听不到,也知道不是些好话。锦卿低头摆弄着腰带上缀的如意结,说道:“太医这位置,您就给我留着吧,什么时候大家把我的事给忘的差不多了,我再来好了。” 乔适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锦卿的顾虑,既然锦卿还愿意回太医院,那也没关系,对锦卿说道:“那好,老夫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锦卿点点头,又和乔适说了会儿话,慢慢的晃悠了出去,下意识的就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推开门看,房间里已经落满了灰尘。 锦卿拿了鸡毛掸子清扫着书架上的灰,灰尘在房间里飘荡着,呛着她打了几个喷嚏,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锦卿拿帕子擦了擦脸,嘟囔着:“谁想本小姐了,也不用想的这么热烈吧” “几天不见,又自恋了”门口传来的嘲讽声音分外耳熟。 锦卿回头一看,正是孟钧,身上穿着镶白边的蓝布袍子,在边境时拉碴的胡子也刮干净了,露出了硬朗的面容,头发简单的盘在了头顶,然而再简单的装扮,在锦卿看来,他都能穿出军装的感觉。 “啊,你回来了尕娃呢?”锦卿热络的打了个招呼,像是招待老朋友一般。 “他很好,也很喜欢新家,现在不打算来京城找你,不过他说等他长大了就来看你。”孟钧说道。 “那就好。你要不进来坐坐?我给你倒杯茶。”锦卿笑眯眯的问道。 孟钧眯着眼看了她一眼,不可置否,就在锦卿以为他要扭头走人的时候,孟钧突然开口问道:“今天上午,玮安来找我了。” “关我什么事?”锦卿撇嘴。 “我跟他说,我和你睡了****。”孟钧恶作剧似的笑了起来。 锦卿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随即暴跳如雷,“你给我滚” “你不是说不关你的事吗?”孟钧得意的笑了起来,就像一个恶劣的小男孩要欺负喜欢的小女生。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你说什么都不关我的事,现在请你出去,随便去哪里,我这里不欢迎你”锦卿没好气的冲孟钧嚷道,叶玮安是个好人,正人君子,即便是没缘分走到一起,她也不想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我本来也不是要来你这里的。”孟钧耐心解释道,“我本来是找大夫拿药的,恰好路过你这里,你可别以为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实在是刚听到有人自恋到不行,特意停下来看看到底是哪个姑娘这么厚脸皮的”孟钧咧嘴冲锦卿笑了笑,神清气爽的潇洒走人了。 回应他的是从屋里飞出来的一只茶杯,孟钧听到声音不对,立刻快步跑了两步,杯子砸到他脚边,碎了一地的碎片。“好险”孟钧长舒了口气,这丫头的暴躁脾气真是一如既往。 锦卿气咻咻的关上了门,去找了乔峥,看着乔峥一脸沉静的读医书,门**进来的阳光照耀在乔峥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黄色光芒。锦卿心中顿时感慨,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乔峥见了锦卿,先是愣了愣,随后展开了一个和气厚道的笑脸,“锦卿,你回来啦?” 锦卿点点头,坐到了乔峥对面,乔峥关切的问道:“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锦卿一手支着脸,低头叹口气,“能怎么样?日子还得继续过啊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种态度,好像我活不下去了似的。” 乔峥怜悯的看了锦卿一眼,虽然大唐风气开放,可锦卿到底是退过婚的,名声上有损,再找怕是不容易了,真是可惜这么好的姑娘了。 “锦卿,以后再定亲了可不能这么任性了。”乔峥温言劝道。 锦卿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乔峥,身量微丰,稳重的四方脸盘,为人厚道温和,脾气好,关键是知根知底,家里人口简单。 “乔峥,那个,你定亲了没有?”锦卿期期艾艾的问道。 乔峥愣了下,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了红晕,“这个,家母最近也托人介绍了些,只是还没有合适的……” 那就好 锦卿凑上去,指着自己,一脸的严肃,“你看我怎么样?” 第152章 逼婚(下) 收费章节(12点) 第152章 逼婚(下) 既然总得嫁人,那就找个看的顺眼的呗锦卿这么想着,愈发觉得乔峥是个合适的丈夫人选。 乔峥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一双眼睛都不敢去看凑到他跟前的锦卿。 未等乔峥说话,锦卿又说道:“我觉得咱们挺合适的。你娶了我好处可大了,你看,我会医术,算术也很好,以后我还能帮你家打理医馆,我和乔医正关系也不错,以后亲戚相处起来毫无压力。我没亲娘,以后会把你母亲当成亲娘一般孝敬的。 我弟弟书读的好又懂事,日后肯定能考个官当当,还能帮衬下你这个姐夫,我姐是晋王孺人,晋王和晋王妃一直很看重她,这样你们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锦卿掰着指头算着,越说越觉得自己好,锦卿拍了拍乔峥的肩膀,总结道:“你娶了我真是赚到了。” 乔峥的脸慢慢的由红艳欲滴转为正常,又由正常变为讪笑,“锦卿,这个,咱俩不合适,算了吧。” “为什么?”锦卿有些失望,起身走到了乔峥身边,问道。 乔峥战战兢兢的离锦卿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微胖的身体被锦卿一个小姑娘逼到了墙角里,实在无路可退了,一脸为难的作揖告饶道:“锦卿,我们老乔家就我一根独苗了。” “哦,你是担心我不让纳妾,我又万一生不出来,你们家会绝后吗?”锦卿好脾气的问道,“这个你放心,我要是生不出来,一定会让你纳妾的,只要你别找些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就行,会影响下一代的。” 之所以不让叶玮安纳妾,那是因为她喜欢叶玮安,这份喜欢容不得别人来分享,可乔峥就不同了,他们之间是极好的朋友,锦卿喜欢他只是朋友般的喜欢,无关男女之情。如果他们能如朋友般相互友好的过一辈子,乔峥纳不纳妾都无所谓。 乔峥缩在墙角里,欲哭无泪,“锦卿,咱俩都那么熟了,求看在往日我叔和我对你不错的份上,给留条活路吧” 且不说他娶了锦卿,家大势大的国公爷要怎么给他暗地里穿小鞋,光是门口站的那尊黑脸煞神,就够他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酸大夫受的了,这个煞神,听说在边境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锦卿顺着乔峥的目光往身后看,正看到孟钧站在门口一脸的冷笑,看乔峥的眼神跟射刀子似的。 见锦卿回头看他,孟钧拱手嘲讽道:“今天真是见识到了,袁大太医实在不同凡响,人家不愿意娶你,你还要强行逼婚?可是为天下女子做了个表率。” 锦卿脸上火烧一般,她之所以这么胆大厚脸皮的跟乔峥商量婚事,一是半开玩笑的心态,二是跟乔峥实在很熟,乔峥又是极好脾气的厚道人,只是没想到,居然被孟钧全数听了去。 “关你什么事”锦卿强作镇定。 孟钧冷哼一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锦卿看着还在墙角里表演“弱小、受欺侮”的乔峥,没好气的冲他说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厚道人乔峥也变坏了,成心让人看她笑话。 乔峥眨了眨眼睛,“就是从你说咱俩挺合适的时候。” 锦卿捂脸,那岂不是全被他听去了,顾不得还在发烧的面皮,锦卿凶巴巴的冲乔峥骂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厚道人,没想到这么坏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乔峥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哭丧着脸了,“锦卿,我也没办法啊”傻瓜都看得出来孟将军对锦卿有想法,他们乔家不过是群大夫,谁都不敢惹的啊 “我觉得你还是找别人吧。”乔峥小声说道,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锦卿,难为锦卿这么看好他。“其实还是有很多人不错的,像是吴兴吴大人就挺好,还是你义兄,不如你去找他……” 锦卿火冒三丈,她至于到这个份上吗?就算是真嫁不出去了她也不会去找吴兴那个黑心小白脸的咬牙切齿了半天,锦卿对上乔峥一脸憨厚的笑意,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甩了一句,“以后都别提这事了” 锦卿回去的时候,边走路还边踢路边的石子,仿佛那石子就是孟钧一般,有多远就能踢多远,才能解锦卿的气,想起来就丢脸。 国公府的后院里,张妍坐在池塘边上,一脸无趣的往池塘里撒着鱼食,引得红的、白的各色肥大锦鲤凑到她跟前,张着嘴等着抢食,张妍无聊的把手里的鱼食尽数撒进了鱼池里,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跟着她的丫鬟立刻尽职的问道:“姨娘可是想回屋去?” 她嫁给表弟后,生活与之前没有太大不同,只是不能跟做姑娘一样经常跑出去玩了,下人对她的称呼也由“表小姐”变成了“姨娘”。姑妈对她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叶玮安实在让她烦心。之前袁锦卿没走的时候,叶玮安怕袁锦卿心里不痛快,不愿意碰她也就罢了,如今这婚事都吹了,叶玮安还是不愿意碰她,想想都让她心里急。 她长相不差,出身也不差,总不至于让她脱光了去****表弟吧,退一万步说,以叶玮安那性子,就算是她脱光了,叶玮安也只会语带讥讽的跟她说:“表姐,快些穿上衣服吧,这要冻着了可就真生病了。” “不回去”回去做什么啊张妍心里忿忿然。 “那,可是要找老夫人说说话?”丫鬟为难道。 张妍没好气的瞪了丫鬟一眼,和姑母有什么好说的?表弟做的再不是,在姑母眼里,那也是极好的照她来说,袁锦卿这种没脸没皮的,就该上门好好的羞辱一番,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么无耻 哪里能这样?袁锦卿让国公府丢脸丢大发了,姑母也只是在晋王的调停下不再追究婚约的事情,连聘礼都没要回来就这么算了 那些东西怎么能便宜了袁锦卿?可一提起袁锦卿,表弟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姑母也不说说他,只是摇头叹息。张妍万分恼恨,愈发觉得袁锦卿可恶,人都走了还不把表弟还给她 正当丫鬟左右为难之际,张氏在婆子的搀扶下,缓缓的往鱼池这边走了过来。丫鬟大松了口气,她服侍张妍多年,这表小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一点都坐不住,可如今她是姨娘不是姑娘家了,再这么经常跑出去玩,不是叫外人看国公府的笑话吗 “妍儿,在这里喂鱼呢?”张氏笑道,看着张妍一脸的慈爱。 张妍嘟着嘴,跺了跺脚,上前去扯着张氏的袖子,说道:“姑母,我在家没事干,你又不准我出门。”语气极为委屈。 张氏笑了起来,拍了拍张妍的手,“你现在都是玮安的媳妇了,哪能再跟当姑娘家时一样呢” 张妍脸涨的通红,手握成了拳头,张氏见她害羞,打趣道:“怎么,害羞啦?” 张妍突然一把甩开了张氏的手,眼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你故意嘲笑我,是不是?” 张氏一惊,见张妍流泪自己也心疼,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妍儿,你这是怎么了?” 张妍呜呜的捂着脸哭开了,“你就知道偏心你儿子你还说我不是姑娘家,我怎么就不是姑娘家了?我嫁给他这么长时间,他可有一次去我那里过夜?我怎么就不是姑娘家了……” 张氏叹了口气,想伸手摸摸张妍的头发,手停留在半空中,伸不下去。一个是她亲儿子,一个是她亲侄女,除了这两个人,这世上再没有她的直系血亲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么办? 莫非要她这个做母亲的强逼着儿子去侄女哪里?玮安本来就不喜欢妍儿,这么一来,不是更让他厌恶妍儿么 “妍儿,你莫急,玮安他只是一时转不过来弯,时间长了,他对袁小姐淡忘了,也就好了”张氏好声劝道。 “时间长了?我要等多久?”张妍哭闹了起来,脸上的妆也花了,头上的发髻乱成一团,“全府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在看我笑话?我比叶玮安的正室早进门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笑话还不是你害的” 最后一句,张妍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目光仇恨而凶狠。 张氏万万想不到,张妍是这么想她的张氏手指颤抖的指着张妍,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妍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她不管干了什么,姑母都会原谅她,把心里话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 张氏身后的婆子连忙上前去给张氏顺气,焦急道:“夫人,可别动气啊身子要紧。” 张妍胡乱擦干了眼里的泪珠,抬着下巴道:“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非要我提前进门,我也不会这京城最大的笑话”早知如此,她何必要嫁国公府,嫁到外面随便一个世家子弟,也不会受这委屈 张氏哆嗦着说不出来话,她为了不让侄女受委屈,拼着得罪未来媳妇的风险,强逼着儿子先纳了张妍。现如今为了张妍,还活生生的拆散了玮安和锦卿,她到好,反倒怪起自己来了,就是养条狗,也知道感恩啊 张氏气血翻腾,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第153章 问安 收费章节(12点) 第153章 问安 叶玮安直到夜幕低垂才从外面回来,疲惫的从马车上下来后满腹心事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叶成在屋里听到外面管事婆子的问候声,连忙从屋里出来,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埋怨道:“哥,你一整天去哪里了?连个人影都找不见” 话音未落,叶玮安抬起头来,叶成看到叶玮安的脸后大吃一惊,惊叫道:“哥,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叶玮安嘴角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周围红肿成一片,摇摇头并不回答。 叶成心急,扯了叶玮安身后的余墨出来,喝骂道:“你是怎么回事?陪着国公爷出去就是看他被人揍?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揍我哥?” 余墨一脸的为难,看了看叶玮安,叶玮安低声道:“不管他的事,我今天上午找了孟钧,和他动了手脚。”说话牵扯到了嘴角,叶玮安疼的吸了口气,用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伤口。 叶成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喃喃道:“二哥,你找孟大哥打架,怎么不多叫几个帮手……”这不是找打么,有这么想不开吗? 余墨连忙上前说道:“三少爷放心,孟将军只打了爷一拳,爷可是揍了孟将军好几拳,没吃亏” 叶成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余墨又忿忿然说道:“这孟将军也太无耻了些爷揍他只捡身上揍,就算是揍狠了外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他揍爷偏捡脸上揍,成心叫爷丢脸” 叶成有些心疼的看着叶玮安的伤口,叹气道:“二哥,你好端端的找他做什么?”怕是又为了袁锦卿吧 叶玮安深吸一口气,想起上午的情景,就觉得心中气血翻腾,“我就是想问问他,和我兄弟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觊觎我的未婚妻子?” 叶成有些手足无措,他是跟在叶玮安和孟钧身后长大的,孟钧对他来说就像是另一个大哥,起初他听到是孟钧带走了锦卿时,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向稳重严谨的孟钧会做出这么事,时到今日,他也不想和孟钧翻脸,他们之间不只是情分,同样都为晋王一派的人,晋王也不会坐视他们内斗。 “那他怎么说?”叶成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说若不是我让锦卿伤透了心,就是把她捆了,她也会想办法跑回来的,是我对不住锦卿在前,怨不得别人。”叶玮安低声道。 叶成也有些不好受,他很愿意接受锦卿做他嫂子,只可惜各种阴错阳差之下,她和哥哥还是分道扬镳了。 看叶玮安心情低落,叶成拍了拍二哥的肩膀,说道:“过去了就过去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快进屋看看母亲吧,今天晕过去了。” 叶玮安大惊,脚下不停的往院子里走,小声问道:“怎么就突然晕了?请大夫了吗?母亲平日里身子很好的啊” 叶成冲张妍的院子努了努嘴,“还不是那位,听说是姨娘把母亲生生气晕了,大夫说只是气血攻心,好生休养两天就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进了房间,张氏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两个小丫鬟乖巧的跪在她脚边给她捶腿。 叶玮安走进去后,管事婆子朝两个捶腿丫鬟挥了挥手,两个小丫鬟就出去了,婆子也行了礼后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了。 叶玮安蹲下身子,握住了母亲的手,时节还不到中秋,然而张氏的手却是冰凉的很。 张氏睁开眼,看到是自己儿子,顾不得自己身上无力,急急的坐了起来,手抚上了叶玮安的脸,惊叫道:“玮安,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与人争执打架了?” 叶玮安拉下了张氏的手,柔声道:“不是,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娘,如今没人敢跟我打架了,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张氏这才放心下来,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娘有点糊涂了,还当如今是之前,现在我们谁都不用怕了。” 叶玮安有些心酸,娘为了这个家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他实在对母亲说不出一句重话来。看了看床头已经空了的药碗,叶玮安低声问道:“张妍呢?你病了她怎么就不来伺候着?” 张氏苦笑一声,重重的叹了口气,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如今怨恨着我,哪里会来?” 叶玮安心里怒气勃发,“她怨恨?她凭什么怨恨?她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我们叶家给她的?就算给条狗,也知道对主人摇摇尾巴” 张氏不悦的看了叶玮安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还不是你一直不去她那里,惹得京城上上下下看她的笑话?妍儿从小没了爹娘,本来心性就强,我们再不好好待她,可让她怎么活?” 叶玮安深深看了眼母亲,摇头道:“娘,都什么时候了,她把你气病了,还躲的远远的,你还为她说话。她如此刁蛮不懂事,你能护的了她一生吗?” 张氏脸上便不好看了,“她是你舅舅唯一的骨血了,就算是不懂事点,难道国公府还养不起她吗?你给她个一儿半女的傍身,将来我就是走了也心安了。” 叶玮安冷笑起来,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去她那里的,她想在国公府里求个安身立命的身份,我看在您的面子上成全了她,但除此之外别想太多” 张氏气的咳嗽了起来,用力的捶打了下叶玮安的肩膀,“你,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还想着袁锦卿?她都不要你了,逃婚这种事都干的出来这么嚣张跋扈的儿媳妇,我是不会要的,你赶快给我死了这份心,我会尽快给你定门亲事的” 叶玮安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母亲,“娘,你为何要认定锦卿是嚣张跋扈的?她做事向来有道理,为人善良,人若敬她一分她必还人十分。如果不是把她逼到了这份上,她能这样做吗?若是她进了门,张妍只要安分守己,必会有她的好日子过。 你当你看中的那些大家闺秀,当真如同她们表现出来的那样贤良大度吗?只怕没等你闭眼,张妍就被她们修理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张氏喘口气,冷哼一声,“她敢有我在,谁都别想动妍儿一根汗毛。你要是认我这个母亲,就好好的对妍儿,她从小就没了爹娘,就只剩我这个姑母了,我总得对得起你死去的舅舅和舅母” 叶玮安并不回答,站起身来帮张氏掖了掖被子,在床前站直了身子,轻声摇头道:“娘,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了,我是不会碰她的。若不是她,锦卿怎么会和我走到这一步?您是我母亲,我没办法恨你,可我能恨她。” 说罢,叶玮安转身就往外走,临到房门口时,转头看床上的张氏,一脸伤心的看着他,叶玮安心下不忍,抽动了下嘴角说道:“娘,你好好养病吧,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叶成等在屋外,看到了叶玮安出来,轻声问道:“母亲怎么样了?” 叶玮安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事,到底是为什么,张妍把母亲气成这样?” 叶成有些迟疑,叶玮安的笑容就像是戴在他脸上的面具一般,半点不像是发自内心。“我也不清楚,听婆子们说,张妍说你不肯去她那里……”说着,叶成脸红了起来,他还是个半大小子,说这些总觉得别扭不合适。 叶玮安点点头,“不用去管她,由着她去吧。”他倒想看看,母亲要给他挑个什么样的“贤淑”闺秀,怎么去“好好对待”母亲的心头肉张妍 “二哥”叶成忍不住开口了,见叶玮安回头看向了他,叶成踌躇了半晌,才说道:“二哥,这日子还得继续过,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你还有父亲母亲和我。” 叶玮安笑了起来,用力揉了下叶成的头,就像叶成小时候他经常做的那样,“我明白,你不用担心” 叶成也笑了起来,嘟囔道:“哥,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揉我的头” 两人正相视而笑之际,院子门口又传来了喧闹声。叶成眉头一皱,冲守门的婆子叫道:“什么事大呼小叫?不知道夫人正在休息吗?” 喧闹声顿时消停了,不一会,张妍穿着一件低领的翠绿色纱裙袅袅娉婷的走了过来,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脯和白嫩的胳膊。 张妍没料到叶成也在这里,顿时有些尴尬,脸上也飞起了红晕,瞪了叶成一眼,没好气的问道:“你在姑母院子里做什么?”又转向叶玮安,一脸的关切,“姑母怎么样了?我白天听说她睡下了,没敢来打搅她。” 叶成撇过眼去,这都快中秋了,还穿这么清凉今天夫人病了一天都不见她过来,如今听说二哥回来了,又打扮成这样,真是……不知道叫他说什么好 叶玮安皱眉盯着张妍,好似她是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垃圾一般,“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三弟来看望母亲,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张妍见叶玮安回来对她没半分好脸色,心里怒火更高涨了,嚷嚷道:“他算个什么?不就是个娼ji生的庶子么” 叶玮安勃然大怒,指着张妍道:“你不过是个姨娘,将来就算是有了孩子,也是庶子,莫非你有脸指着孩子说你不过是个庶子?” 第154章 处置 收费章节(12点) 第154章 处置 张妍第一次见叶玮安发这么大火,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心中腹诽,她是什么身份?她生的孩子能是普通庶子吗?有姑母在,只怕比嫡子更受宠爱。 叶成闷不吭声的往外走,叶玮安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道:“好端端的走什么?这是你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不能对你不敬” 叶玮安又对张妍说道:“你回去吧,母亲已经睡下了。”顿了一下,叶玮安扬声叫来了张妍院子里的嬷嬷,对她严厉的说道:“把姨娘看紧了,我再看到她出自己的院子,我就打断了你的腿知道了吗?” 管事嬷嬷吓的要死,跪下来磕头保证自己一定看好张姨娘。 张妍气的眼泪往下掉,上前去揪住叶玮安的衣领,脸上的妆容花成一团,质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出来?我要见姑母” 叶玮安背手站着,任由张妍扯着自己,转头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嬷嬷,嬷嬷立时会意,招呼两个人过来把张妍从叶玮安身边拖走了,叶玮安整理了下衣服,吩咐道:“姨娘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什么时候我瞧着病好了,什么时候姨娘才能出来,你们听到了吗?” 几个丫鬟婆子连忙回答听到了,随后便架着张妍走了,张妍又是哭又是闹,不停的哭叫道:“你是不是还想着袁锦卿那个小贱人她都不要你了” 叶玮安目光冷厉的看了张妍一眼,半点不为所动。 直到张妍不见了人影,叶成上前担心的对叶玮安说道:“二哥,你就不怕母亲听到了不高兴吗?” 叶玮安淡淡的说道:“我自己也很不高兴,她们有体谅过我吗?” 叶成叹口气,“二哥,你要早这样,何至于如此?” 早这样?他若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就是拼着不要这个国公府,他也不愿意这样 “都过去的事情了。”叶玮安沉默了会才说道,看叶成神色黯淡,想起张妍说过的话,低声道:“张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叶成勉强笑了笑,“二哥,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她瞧不起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玮安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阿成,你……有没有恨过父亲?有没有……怨恨过你的出身?” 见叶成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叶玮安连忙解释道:“你读书骑射都好,能力也不错,若是嫡子,怎么也能独当一面,说不定能继承家业的就是你,你心里会不会有不甘?” 锦卿说过的话还回响在叶玮安耳边,你也是妾生的,你有没有怨恨过?你若是从叶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别人会不会承认你是叶府的少爷,你的名字是不是能改成叶玮成? 叶成看着叶玮安的眼睛,他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其实,也算不上怨恨,只是有时候会想,若我是你亲弟弟,他们……那些人,不会瞧不起我……” 母亲对他好,只是面子活,还是看在他亲娘早死的份上,感情是真是假,他分辨的清楚。 叶玮安长叹一声,拍了拍叶成的肩膀,“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你放心,在我眼里,你就是我亲弟弟。” 叶成眼睛有点湿润,喉咙也有些酸涩,轻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打趣道:“我听说母亲最近在打听哪家有合适的闺女,你注意点,看上了谁就直接说,别到时候母亲挑的你不喜欢了。” 叶玮安低头笑笑,没有接叶成的话,转而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叶成点点头,快步走了。 叶玮安最后瞧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深深叹了口气,抬脚离开了母亲的院子,时至中秋,夜凉如水,眼前富丽堂皇的大宅院都是他的了,只是他到底失去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 ------ 锦卿自从离了袁府,日子过的愈发没日没夜的,经常白天睡觉睡一天,晚上精神的两眼放光,就着油灯嗑着瓜子看游记志怪,起初两天刘嬷嬷并未当回事,孩子刚回来,就让她过两天舒坦日子。 然而连接几天都是这样,刘嬷嬷就有些着急了,明天就是中秋,下午的时候刘嬷嬷死活把锦卿从床上拽了起来,塞给她一只篮子要她陪着自己去买些过节用的东西。 锦卿被人从美梦中惊醒,自然万分不爽,然而看刘嬷嬷板着一张脸,大有她要再蒙头睡下去就揍她的趋势,方才没有做出太出格的行为来。 睡眠不足的结果就是刘嬷嬷和书娟挎着篮子风风火火的在街上走,手上拽着睡眼惺忪,三步一打哈欠的锦卿。 跟刘嬷嬷逛一圈下来,锦卿心疼万分,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往外花,果真是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因为临近中秋,街上采买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人山人海,锦卿三人挤进人堆里后,没过多久,就和刘嬷嬷书娟走散了,锦卿这会终于脑袋清醒了,左看看右看看,都找不到刘嬷嬷和书娟,索性慢吞吞的挪到街边人少的地方,准备等一会要是再看不到她们,就自己先回去再补一觉。 就在锦卿无聊到那小树枝拨弄地上的蚂蚁时,有人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惊喜的叫道:“锦卿姐” 锦卿抬头一看,是江杏。几个月没见她,小姑娘长大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蛋也变尖了,身量也拔高了,整个人也水灵了不少。 “你怎么在这里?”锦卿一把扔掉了小树枝,激动的握住了江杏的手。 江杏笑道:“我来买点过节的东西。锦卿姐,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去刘嬷嬷那找过你,她说你离京了。” 锦卿回想起来就叹气,“别提啦,就是一出倒霉接着倒霉的大悲剧” 江杏见锦卿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好多问,红了一张小脸,对锦卿说道:“锦卿姐,我要定亲了。” 锦卿一听眼神就发亮了,惊喜的问道:“真的?和谁啊?” “是临河哥……”江杏一脸的扭捏,“他说过了中秋就让他爹和他舅舅来京城一趟,跟我哥商量下定亲的事情。” 看江杏这含羞带怯的神情,就知道这小妮子是得偿所愿了,锦卿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定亲,丁临河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姐姐我保证把他揍的满地找牙” 江杏笑嘻嘻道:“临河哥才不会欺负我呢,他人可好了” 锦卿大跌眼镜,丁临河这小子光靠说话就能毒死一头牛,人傲娇又脾气差,莫非她们俩说的不是一个人? 笑过之后,锦卿突然想了起来,问道:“你都定亲了,你哥呢?你母亲没给你哥找个媳妇?” 江杏叹口气,“我哥说了,现在清和堂忙的很,他也没攒下多少家业,怕是没什么好女孩愿意跟着他,他想再攒点银子。” 锦卿默默点点头,江辰如今成熟了不少,也知道自己要担起一家人的重担了,便笑着拍了拍江杏的肩膀,“你哥哥这么好,肯定能给你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嫂子的” 江杏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我哥还有个想法,他想再等等,说不定我爹就回来了,等我爹回来了他再成亲。” “你爹?”锦卿惊奇的叫道,“可有他的消息了?” 江杏叹口气摇摇头,锦卿看她这样子,也知道江老爷能回家不过是他们一家人的念想罢了,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说不定等你成亲那天,他就赶回来了” “那承您吉言了”江杏笑道。 锦卿正和江杏说笑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她们面前,一身水红色宽袖长裙的杜雪襄,娉婷婷婷的从马车上下来了,面带微笑的看着锦卿。 锦卿装作没看到她,拉着江杏继续说话,杜雪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身后的丫鬟冲锦卿嚷道:“喂,你没长眼睛啊我们小姐找你呢” 锦卿回头,盯着那丫鬟,笑的轻蔑,“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杜家什么教养?主子还没发话,狗先叫起来了” 丫鬟脸涨的通红,杜雪襄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锦卿对江杏小声道:“你先回去吧,这里的狗没栓紧,会乱咬人的” 江杏担心的望了锦卿一眼,锦卿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而她也知道这里她说不上话,只能忧心忡忡的回去了。 这里是街角冷清处,并没有什么人来往,杜雪襄笑容温婉秀丽,举止自然大方无懈可击,“袁小姐,真是巧啊” 锦卿看着她,“你有什么事?我很忙。” 杜雪襄强压下心头不快,笑道:“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最近听说国公府同你退亲了……”说着,杜雪襄就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动听,“可是真的?” 锦卿点点头,愈发的不爽,她压根不信杜雪襄不知道她同叶玮安退亲了,分明就是故意来问的。 “哎呀呀,袁小姐,国公爷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不过袁小姐放宽心,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肯娶你的人的。”杜雪襄掩嘴,幸灾乐祸的看着锦卿。 锦卿上前一步,嘴角上绽开了一抹微笑,“杜小姐,你可是想嫁叶玮安?” 第155章 设宴 收费章节(12点) 第155章 设宴 藏在心里是一回事,被人当着面说出来那是另一回事了。 杜雪襄俏脸一红,索性承认了,镇定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锦卿摇头惋惜道:“你死心吧,没戏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别以为叶公子就非你不娶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杜雪襄气急败坏。 锦卿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了番杜雪襄,这姑娘长的不错,就是心思歹毒了点,“有我珠玉在前,他肯定是看不上你这样的了。不过你说的对,好歹我们相识一场,等你死了的时候,我给你刻个碑,上面就写国公夫人叶杜氏,好满足下你的心愿,怎么样?我够好了吧” “你你”杜雪襄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张粉白的脸蛋涨的通红,这附近人渐渐多了起来,同锦卿这泼妇吵架传出去又有损她的名声,杜雪襄提着裙子转身就走,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临走时撂下了句:“得意什么?还不是被国公府退亲了” 锦卿皱眉,怎么成她被国公府退亲了? 这时刘嬷嬷和书娟也找了过来,看锦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街头,神色茫然,刘嬷嬷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叹口气嗔怪道:“你这孩子,一会没留神就跑不见了万一被拐子卖到深山沟子里,可叫嬷嬷上哪找你去” 锦卿乐了,搂紧了刘嬷嬷的胳膊笑道:“都能把我拐走了,这拐子也是个人才了” 刘嬷嬷用力的点了下锦卿的脑门,“别不当回事,那些拐子见你们这么年轻小姑娘,都是直接打晕了套麻袋里运走的,上个月就听说有个女孩子上街玩没回来,都说是被拐子打晕偷走了” 书娟提着东西在背后嘻嘻笑了笑,并不当回事,刘嬷嬷回头白了书娟一眼,教育道:“你也别不当回事,出门当心点,万一被拐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锦卿嘿嘿笑了起来,促狭的望着书娟,“被拐了就好了我可愁死她的婚事了,正好拐子帮我给她配个男人,就不用我发愁了” 书娟脸羞的通红,跺脚嚷嚷着锦卿欺负她,刘嬷嬷见状又往锦卿脑门上一戳,“小孩子家乱说什么?你以为拐子还会给她找一个少爷让她当少奶奶啊” 锦卿见刘嬷嬷较起真来了,连忙做出一副乖巧状,“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和书娟一定当心,没事不出门” 刘嬷嬷这才放心下来,三个人提着东西嘻嘻哈哈的往家的方向走。 叶玮安的马车停在了街道口,叶玮安正掀开窗帘看着锦卿,叶成透过窗帘也看到了,问道:“二哥,你不下去见见?” 叶玮安放下了窗帘,摇了摇头,对车夫说道:“走吧” 马车缓缓的向前加速驶去。 锦卿回到家里时,顾瑞雪身边的管事嬷嬷正在徐斌家门口等着她,见她回来了才松了口气,递上了一张鲜红的请柬,笑言今晚上晋王妃办了个宴会,请相识的夫人小姐一起来提前庆祝中秋。 锦卿迟疑了下,她想到刚才碰到的杜雪襄,肆无忌惮的拿着她的亲事当笑料,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她实在不想去被众人围观,去当她们的谈资。 管事嬷嬷善解人意的说道:“孺人说了,这次只是请了相熟的人,还有袁夫人和袁大小姐,也正好给您和叶夫人做个和解,两家人能一笑泯恩仇,大家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说是不是?”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她再拒绝,那就是辜负表姐的一番好意了。 锦卿笑着点点头,“嬷嬷说的是,我回去换下衣裳,一定去。” 管事嬷嬷笑道:“我们马车就停在外面,等袁小姐打扮妥当了,带您一起回去。” 锦卿抽了抽嘴角,她打的主意就是等晚了再过去,大家都不会注意到她了,顾瑞雪对她的心思一摸一个准,把她这条后路也堵死了。 不过站在顾瑞雪的立场上,她肯定不希望自己唯一的亲人和国公府关系闹的太僵。 锦卿换了身杏黄色的裙子,上身是白色小褂,书娟给锦卿梳了个简单利索的发髻。刘嬷嬷今日去集市买了几样时鲜的糕饼,锦卿各样捡了一份,拿油纸包了,提在手里,算是给表姐的礼物,反正晋王府也不缺她拿来的这点东西。 而袁府这时也接到了晋王府的邀请,袁应全激动的在正房里走来走去,脑海里闹哄哄的一团。 晋王从来没有邀请他的家眷去过自己的府邸,当然锦卿和锦知那两个逆子除外。如今晋王眼见就要被立为太子了,这个时节邀请自己的夫人和嫡女,是不是在向自己示好,想让自己投靠到他的旗下? 魏氏则忙着在袁锦绣房间里搜肠刮肚的打扮袁锦绣,恨不得把袁锦绣能拿得上台面的首饰全给她戴上,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袁锦绣自己都不满意,不是嫌衣服颜色太素,不引人注目,就是嫌衣服料子不好,去了被那些夫人小姐嫌弃。 试着试着,袁锦绣的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把衣服气恼的扔在地上,又踢了几脚,嚷嚷道:“你看看,我连件能穿的出门的衣裳都没有” 正好袁应全走到了门外,听到袁锦绣在那里发脾气,难得的没有训斥袁锦绣几句,反而笑呵呵的窗外说道:“等明天就让你母亲带你去置办几身漂亮衣裳,我袁应全的女儿,怎么能穿的寒寒酸酸的?” 袁锦绣起初听到袁应全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后来见袁应全心情好,大着胆子撒娇道:“我要云锦记的衣裳” 袁应全呵呵大笑起来,在房间外挥手道:“行,都依你” 袁锦绣和魏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的一脸高兴,如今父亲的仕途升迁有望,自己马上也能上升为上流官家小姐了,美好的日子近在眼前。 好不容易袁锦绣选中了一条水红色的撒花裙子,对着铜镜左照右照了半天,撇撇嘴算是定了下来,总觉得这裙子不能让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魏氏好声好气的安慰了她半天,保证明天就带她去多做几身漂亮衣裳,袁锦绣才算做罢。 等袁锦绣换好了衣裳,丫鬟来给她梳头,梳了几个发式她都不满意,直到黄昏,魏氏怕耽误了晋王府的晚宴,就这么定下了袁锦绣的发式。 等袁锦绣出门坐上马车的时候,还一脸担心的问魏氏,“娘,我的妆画的可还好?”没等魏氏回答,又纠结道:“我总觉的这个发髻盘的太高,显得我头大,又把人衬得老气,还没最初的那个发式好,可你又不让我换了。” 魏氏端详着女儿,拍了拍她的手,怎么看怎么满意,长的漂亮,人又可爱,最好今晚上就能有个贵夫人看中了锦卿,婚事也解决了,皆大欢喜。 然而魏氏和袁锦绣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杜雪襄进门之前,杜雪襄进门后,袁锦绣的脸色就刷的变掉了,因为杜雪襄身上穿了件和袁锦绣颜色面料都一样的裙子,连上面绣的花都大同小异。 杜雪襄原本笑容温婉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不悦的瞪了袁锦绣一眼,心里气的要命,谁愿意看到有人和自己穿的一样? 袁锦绣讪讪然的低下了头,心里悔恨的要命,杜雪襄是什么家世啊,本来出身就比自己好,和晋王府的关系也比自己近,听说还有个堂姐是晋王的侍妾,长的也比自己好看,自己又同她穿同样的裙子,在旁人看来,她把自己给生生比下去了 魏氏心里也老大不高兴,暗叫倒霉,抓紧了袁锦绣的手,暗暗给她鼓劲,反正她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在这些贵夫人面前展示袁锦绣的,总不至于这些贵夫人因为和杜小姐穿的一样,就瞧不上锦绣了。 魏氏和袁锦绣到的早,她们到的时候还没几个人,被丫鬟安排到了花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慢慢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魏氏见别的桌子处几位夫人谈笑风生,居然还有吴夫人在场,有心想上前去认识认识,却苦于没有介绍的人,有些尴尬的和袁锦绣坐在那里,也无人问津。 锦卿进来时,花厅里已经坐满了大半,虽然她进来时半点声响也没有,然而从她进来那一刻,花厅里声音像是按了暂停键一般,寂然无声了。 锦卿快步走了进去,瞧见魏氏和袁锦绣坐在角落里,有些吃惊,也拿不定主意是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还是去魏氏那里,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和魏氏表现的太疏离就是让外人看笑话。 没等锦卿多想,魏氏就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朝锦卿招手,慈爱的笑道:“傻孩子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 锦卿顺势就过去了,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魏氏旁边,花厅里渐渐响起了人声,人们最初对于锦卿的好奇也散去了,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魏氏拉着锦卿的手笑道:“锦卿,那边坐的可是吴夫人?” 锦卿顺着魏氏的手看过去,点头道:“是的。”等会还得过去给她打个招呼。 魏氏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锦卿,你和她这么熟,带着你姐姐去给吴夫人行个礼吧” 第156章 见礼 收费章节(12点) 第156章 见礼 锦卿焉能不知道魏氏打的什么算盘,只是一来吴夫人是看着叶夫人的面子上收她做了干女儿,如今她同叶夫人算是陌路,吴夫人这个干娘到底还认不认她,是个问题。 二来,若是吴夫人心好,还念着她这个干女儿,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得不对袁锦绣笑脸相迎的,她想起来就觉得牙酸。 “等会吧,现在人还没来全,吴夫人正忙着说话,去了吴夫人也没空仔细看大姐。”锦卿含含糊糊的说道,捧了桌上的茶盅喝水。 魏氏有些不悦,然而看吴夫人确实被一群****围着,一个个神色巴结的跟她说话,而且大部分贵夫人还没来,等都来了,多几个相看锦绣的,即便是吴家这边不成,别的世家夫人有相中锦绣的,也不错啊 袁锦绣就不这么想了,她认定了非吴兴不嫁,本来羞答答的准备了无数见面时应该对吴夫人说的话,力图给吴夫人留下个好印象,临了这袁锦绣不愿意引见了。 袁锦绣刚想发脾气,就被魏氏眼神带着威胁瞪了一眼,“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在你未来婆婆面前丢人?”魏氏低声斥责道。 亲生母亲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袁锦绣只能瞪了锦卿一眼,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面带得体微笑,继续端坐着。 没过一会,花厅里便响起了一阵喧闹声,正在低头捧着茶盅发呆的锦卿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时便愣住了,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叶夫人春风满面,带着张妍进了花厅,一进来便有不少夫人小姐围了上去,争先恐后的跟她打招呼、行礼,叶夫人笑的和气大方,一一和她们见过了礼,还不时的拉着上来行礼的女孩子的手,称赞她们长的漂亮。 原本围着吴夫人说话的一群人也都过去和叶夫人打招呼了,吴夫人身边瞬间就冷清了下来,看着人群中春风得意八面玲珑的张氏,吴夫人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 到底是与之前不同了。 以前碰到这种宴会,张氏都是跟着自己安静的坐在一旁,也没这么多人上前去和她套近乎,如今叶家小子做了国公爷,张氏也不再是之前的张氏了。 魏氏一直瞅着吴夫人这边,见吴夫人这边没了人,连忙催促锦卿带着锦绣前去行礼,然而锦卿压根不想正面碰上叶夫人,只说道:“吴夫人和叶夫人是好朋友,过会她们肯定要说话的,再等等吧。” 魏氏心里有气,看着锦卿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发不出火来,只能和女儿干坐着生闷气。 好在角落的这桌也不止坐了她们三个,还有一个****带着女儿前来,魏氏瞧那****和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首饰也没几样,还都是老旧的银饰,心下就起了三分轻视之意,然而除了她们再没别人可说话了,魏氏虽然看不起她们,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和那对母女聊的也很热络。 叶夫人终于一一和来向她见礼的人打完了招呼,张妍也跟着杜雪襄出去说话了,叶夫人坐到了吴夫人身边,凑到吴夫人耳边,似是抱怨的说道:“你看看,这么多人没完没了的,说的我口都干了。” 吴夫人笑了笑,这话不像是抱怨,倒像是在炫耀,之前她可不是这样子的。 吴夫人用手悄悄指了指角落里锦卿坐的地方,小声道:“锦卿那孩子也来了。” 张氏在床上躺了两天,一想起自己被妍儿气病了,就是因为儿子还念着锦卿,心里就不高兴,当下就把情绪写在脸上了,“她来就来了,关我什么事?如今她可跟我们国公府没什么关系了” 吴夫人被张氏呛的没话说,半晌才好声好气的劝道:“慧英,我们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看开点,不就是两个孩子闹别扭了吗?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何必闹这么僵呢?” 张氏重重的把茶盅放到了桌子上,压低了声音怒道:“我当你是能一起处的,你就别来跟我说这话有她这么张狂的女子吗?原以为她是个好的,看她从小吃苦,我可怜她,想着她会是个懂事的孩子,将来也是会照顾人的,没想到这么不自量力,把玮安当什么?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脚踹开?” 还没等吴夫人开口,张氏余怒难消,又说道:“她就是在端架子,以为她闹一闹我们就会顺着她了?以为玮安除了她就不会娶别人了?我可不要这种没脸没皮的儿媳妇” 吴夫人有些尴尬,没想到一句劝和的话让张氏恼怒成这样,“锦卿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她哪是你说的那种人,况且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别参合,孩子们之间的误会让他们自己解释清楚就好了,只有劝和不劝离的道理。” 叶夫人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我多年的朋友,玮安是个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又不是找不到好的,何必巴着一个不识好歹的?我就是要给儿子重新找一个贤惠懂事的大家闺秀,她就是哭着来求我,我也不会再要她当儿媳妇” 见吴夫人还想说什么,张氏直接抬手制止了,“你这么护着她干什么?莫不是真把她当成了干女儿?可别太惯着她,她这种乡下来的毛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早晚会惯出来毛病”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张氏笑了起来,明显不怀好意,又说道:“听说她这次回来,是吴兴送她回来的,你可得看紧了小三子,别被这丫头给蛊惑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见吴夫人神色不虞,张氏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感觉自己把话说的太重了,吴兴到底是吴夫人的宝贝小儿子,吴夫人怎么可能愿意让吴兴和袁锦卿扯上什么关系 张氏又连忙拉住吴夫人的手,笑道:“我刚才也是一时心急,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我也是被气糊涂了,因为她,这个家都快不成一个家了” 吴夫人神色稍霁,也笑了起来,她和张氏多年朋友,也不愿因为几句话就伤了和气。“你啊,叫我怎么说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个急脾气,一有点不顺心的事就赤急白脸的,以前可没见你这样” 张氏也笑了起来,两人正在说话间,杜雪襄笑容温婉讨好,带着张妍和另外几位夫人,来请张氏去晋王府的后院赏菊花。 张氏被杜雪襄奉承的心头舒坦,眼神情不自禁的就往锦卿那边看去,见锦卿冷冷清清的坐在那里,心头就畅快,有的是千金小姐愿意巴结着她当她儿媳妇 “一起去吧”张氏热情的邀请吴夫人。 张氏看锦卿的眼神让吴夫人心头分外不爽快,吴夫人笑的一脸勉强,摆手道:“我就不去了,这几天腰腿都是乏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赏花回来开席吧” 自己都邀请了还不去,分明是不给面子张氏有些不悦,也不再多说,直接站起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 看着张氏的背影如众星拱月般淹没在人群中,吴夫人心中就忍不住叹息,自从叶玮安做了国公,张氏的地位陡然升上去了,说话处事也不同之前。 之前锦卿去平州的时候,张氏逼着叶玮安纳了张妍,她就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锦卿这孩子可是个硬脾气的,闹起来可不好看。 现在看来,不嫁到好,嫁过去也免不了婆媳天天大战小战不断,玮安那孩子又是个温顺孝敬母亲的。 京城里风传着两家退亲是国公府退了袁家的亲事,原本两家和平退亲,流言却演变成了这样,袁家自然不可能自己跑出去这么说,只可能是张氏授意别人这么说的。 张氏是怕丢面子,新娘子逃婚不说,自己堂堂国公府还被锦卿退亲,传出去脸上没光,想先下手为强,可也不想想,锦卿一个女孩子,被人这么传言,哪还好再找下一家?还说锦卿和吴兴,吴兴是个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吗?怎么可能对锦卿下手,没影的事也能让她拿来说道一番。 吴夫人摇头叹息,只觉得天意造化弄人,只怕晋王妃今晚上想要和解叶袁两家的用心,要付诸东流水了。 见吴夫人这边清净了,魏氏又是使眼色又是推搡锦卿,催她带着锦绣去和吴夫人打招呼,锦卿见躲不过去了,先起身往吴夫人那边走了过去。 魏氏连忙推了把亲闺女,示意她赶紧跟上去。袁锦绣连忙整理了下衣裙,学着杜雪襄的样子摆出了副温婉讨好的笑脸,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吴夫人老远就看到锦卿过来了,待锦卿走到她身边,拉住了锦卿的手,笑道:“我瞧你又瘦了,可怎么搞的,你爹养不起你了?” 锦卿搬出来的事没多少人知道,见吴夫人这么说,锦卿也不解释,笑道:“一顿饭都没少吃过,就是不长肉,没办法”又侧过身子,让出了一个空位来,在锦卿身后的袁锦绣便羞答答的上来了,恭恭敬敬的和吴夫人行了个礼。 锦卿简单介绍道:“这是我大姐,袁锦绣。” 吴夫人细细打量了番,只觉得袁大小姐那双眼睛闪烁不定,笑容过分谄媚巴结,心下便有些不喜,出于礼貌,还是夸奖道:“袁大小姐真是好相貌” 第157章 告吹 收费章节(12点) 第157章 告吹 袁锦绣回去坐到座位上时,一颗心还在不停的扑通扑通跳,脸上飞红成一片。 魏氏等的焦急,刚才吴夫人背着她,也看不到吴夫人的脸色,只觉得吴夫人拉着锦绣说了很长时间,如今看女儿一脸的羞涩,就明白刚才定是袁锦绣给吴夫人留下的印象不错,心下就有了几分喜意。 “怎么样?”魏氏悄声问道。 袁锦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小声道:“吴夫人人很和气,还夸我相貌出挑……” 魏氏顿时心花怒放了,再看旁边的锦卿也觉得她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出去赏菊的叶夫人在众人簇拥下回来了,不多时,顾瑞雪便扶着晋王妃出现在了花厅门口。 正主一出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迎接晋王妃,依照如今的发展势头,晋王成为太子是顺理成章之事,而晋王妃便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趁早巴结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大约是天气暖和,晋王妃的气色还成,蜡黄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进来后便笑道:“大家都坐下,叫大家出来聚聚,这么多礼岂不是拘束了。” 听她这么一说,花厅里的人又呼啦啦全坐了下来。忙里偷闲中,顾瑞雪朝锦卿使了个安心的眼色,便扶着晋王妃坐到了主位上。 主人落座后就开席了,打扮光鲜水嫩的丫鬟流水般把菜色都端了上来,袁锦绣看着满桌子的菜,不禁吞了吞口水,一脸羡慕的对魏氏说道:“到底是王府,我们家是比不了的” 魏氏心里头高兴,小声对她说:“有什么好羡慕的,吴家也不差,吴大人是三朝元老,家底肯定厚实,你嫁过去也不用羡慕这里。” 袁锦绣一听,只当母亲是在打趣她,红着脸只顾低头吃菜,魏氏又拽了拽袁锦绣的衣襟,叮嘱道:“别吃那么多,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一样,叫人家看见笑话你” 坐在袁家一家旁边的那对母女,是刚进京城的,不了解这个圈子里的事,起初觉得魏氏说话和气,是个能交往的,后来看她和嫡女穿的光鲜亮丽,庶女就穿的简单朴素,还死活要庶女带着嫡女去见官夫人,魏氏又只顾着和嫡女说话,一点都不理会坐在一旁的庶女,顿觉得这个人尖酸刻薄的很。 锦卿没人管她还乐的逍遥自在,这桌上只有五个人,比别的桌少,菜色却是一样多,锦卿大模大样的专拣自己喜欢的东西吃,一旁的袁锦绣看她吃的高兴,心里就万分不屑,生怕别人以为自己也跟妹妹一样,坐的更加端直,吃相也更加斯文,没动几下筷子,就不吃了,放下了筷子。 魏氏一旁看的满意,到底是她女儿,该干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时一旁服侍的丫鬟见袁锦绣不再动筷子,就给她上了一杯茶水,袁锦绣优雅的端起来了茶盅,揭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清香扑鼻,心下感慨,这晋王府招待客人的茶也是这么高级。 见袁锦绣含着一口茶水就要往肚子里咽,正吃菜的锦卿坏坏的说道:“大姐,那茶水是用来漱口的” 袁锦绣顿时一惊,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全喷到了自己那条心爱的水红色长裙上了。 魏氏连忙掏出帕子来给袁锦绣仔细的擦着,幸好没人注意她们这边,也没弄出来多大的动静。茶水瞬间就浸透到裙子里去了,魏氏擦了半天,袁锦绣的裙子上还是有一块深色的水渍。 袁锦绣恼恨的瞪着锦卿,小声叫道:“你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好” 魏氏怕闹出大动静来,哄她道:“一会就干了,谁也看不出来,别吵吵。” 锦卿一脸无辜,“莫非你想让人看到你拿漱口水当茶水喝?丢了爹的脸,我可护不住你。” 一提到袁应全,袁锦绣气焰立刻被打压的无影无踪,给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丢自己老爹的脸,然而袁锦绣还是不死心,小声嘟囔道:“你之前怎么不说,偏捡我喝水的时候说?分明就是坏心眼” “我哪知道你连漱口水和茶水都分不清楚啊?”锦卿笑了,双手一摊,“姐姐既然瞧不上我,那我去找干娘好了,我去问问她姐姐生气了该怎么哄。” 说着,锦卿作势就要起身。 魏氏连忙一把拉住了锦卿,深呼吸了两下才在脸上挤出个笑容,“锦卿,你大姐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啊”这厚脸皮的死丫头拿乔拿到这份上,可真叫她心头一口恶气,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袁锦绣虽然不耐烦锦卿,但怕她真不顾情面就去了吴夫人那里,看魏氏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万分不情愿的说道:“谢谢妹妹提醒。”说着,自己都觉得怄气的要死。 宴席进行到了大半,途中顾瑞雪先行离席了,锦卿已经吃了八分饱便停下了筷子,等着看后面还有什么好吃的菜色上上来。 这时有个小丫鬟轻手轻脚过来,凑到了锦卿耳边说道:“孺人请小姐过去一叙。” 锦卿料想表姐找自己肯定有话要说,无非是让自己去向叶夫人问安,两家人化解下矛盾,平息下京城里的流言。虽然不甚愿意,锦卿还是点点头,和魏氏说自己出去走走,便跟着小丫鬟出去了。 而这会上花厅里的大部分都放下了筷子,三三两两的起身坐到相识的人身边聊了起来,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魏氏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吴夫人,见她至始至终笑容和蔼,待人接物进退有度,但没有之前像待锦绣那般热络,想来将来锦绣做了她家的媳妇,也会好好对待锦绣。 想到这里,魏氏更加坐不住了,想趁这个时候把锦绣的婚事和吴夫人谈一谈,早点定下来不是更好?免得夜长梦多。 魏氏嘱咐袁锦绣好好的坐在这里,她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仪态大方的往吴夫人处走了过去。 张夫人去另一桌晋王妃处同晋王妃说话了,吴夫人正和两个相熟的夫人聊些闲话,见一个陌生夫人直直的朝她走过来,不免有些诧异,然而出于礼节,还是站了起来,笑问道:“您是?” 魏氏笑的大方,先行了个礼说道:“小****是锦绣的母亲。” 吴夫人有些莫名其妙,她压根不记得锦绣是谁?这京城里叫锦绣的女子多了去了,光她知道的就有三四个。 魏氏见吴夫人没有反应,脸上便有些发热,又解释道:“就是宴会刚开始的时候给您来问安的袁锦绣。” 吴夫人总算明白过来了,笑了起来,“就是锦卿的姐姐,是吧?” 魏氏见吴夫人态度和善,心下大定,左右看了眼,上前一步说道:“不知道吴夫人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吴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尴尬了,她同魏氏并不熟,而且她也不是傻子,京城里只要有心打听,就知道魏氏待锦卿并不好,她搭理魏氏只是因为看在锦卿的面子上,当然不想和她“进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吴夫人笑道,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夫人,“她们都是我和相熟的人,多年的老朋友了。” 这两个人同吴夫人也只是点头之交,然而吴夫人多年浸yin在官场后宅中,自然懂得凡事要给自己留个证据留条后路,万一这袁夫人拉着自己说些乱七八糟的,自己也好有个人证不是? 魏氏见她说的坚定,索性把话说开了,反正早晚都得提,有旁人也刚好做个婚约的见证。 “吴夫人,我们家锦绣十六岁了,相貌人品是没的挑。”魏氏期期艾艾的开口了,有些不好意思。 吴夫人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然而还是面带微笑着说道:“锦绣姑娘确实生的一副好相貌。” 魏氏心下大定,笑道:“您家三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啊” 一句话一出,吴夫人脸色大变,旁边的两个夫人也神色诧异的望着魏氏,仿佛她在大庭广众下裸奔。 魏氏没注意到吴夫人的神色,笑容满面的继续说道:“我瞧着这两个……” 未等她说出口,吴夫人立刻握住了魏氏的手,语速极快的笑道:“可别夸吴兴了,我家这个三小子,性子最是顽劣,都快二十的人了,成天没丁点好事,回回都要把我气死,我看见他就恨不得当初没把他生下来” 顿了顿,见魏氏还想说些什么,吴夫人又笑道:“我看锦绣就特别喜欢,又漂亮又乖巧。旁人只看到吴兴这小子好的地方,可不知道实情,我看他心里烦的时候就想,把他留家里算了,省的去祸害哪家姑娘” 旁边的两位夫人以袖掩口,笑了起来。 吴夫人虽然是在嫌弃自己儿子,可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她不打算同魏氏谈儿女们的婚事,换言之,她看不上袁锦绣。 魏氏的脸都白了,手脚冰冷,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掉,看吴夫人和旁边两位夫人的笑脸,只觉得五雷轰顶,这夫人怎么能这样?明明对锦绣亲切有加的,怎么突然就改了态度了? 第158章 情香 收费章节(12点) 第158章 情香 锦卿跟着小丫鬟没走多远便到了晋王府后院的一个院子里,小丫鬟说道:“孺人就在屋里等着您。” 锦卿诧异道:“怎么不在孺人院子里?” 小丫鬟笑道:“孺人忙着宴会的事,哪能走的远了,您快进去吧。” 锦卿心下疑惑,然而小丫鬟朝她福了福身子就先行走了,剩下锦卿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然而看紧闭的屋门,锦卿深吸了口气,不管里面是什么,她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再说表姐又不会害她,晋王府还能绑架了她一个弱女子不成? 屋里烛火通明,外面月色明媚,窗户上糊了纸,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锦卿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鼻端萦绕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这香有问题 这时门从外面猛的合上了,还有上锁的声音 锦卿心下一惊,先冲到窗户处将所有的窗户尽数打开了,清凉的夜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卷走了室内那股浓郁的甜香味道,再去开门,门却纹丝不动。 锦卿努力镇定了心神,这才看到,屋里垂放着一幕纱帘,寂静的秋夜里,纱帘后传来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桌子上的小香炉还在冒着烟气,桌上还放着一个茶盅,茶盅的茶水已经凉掉了,锦卿揭开茶盅盖子,将茶盅里的茶水全部洒在了香炉里,浇灭了香炉里还在燃烧的香料。 做完这一切后,锦卿大着胆子一把掀开了纱帘,顿时惊讶的愣在了那里,脸色发红,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半晌,锦卿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好这口……” 孟保高大壮实的身体躺在了地上,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吴兴靠在榻上,一双桃花眼眼神迷离,似笑非笑的看着闯入者——锦卿。 没想到吴兴居然喜欢男色?锦卿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啊 怪不得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孑然一身,怪不得他对那些千金小姐都是若即若离,怪不得他总是不愿意成亲…… 此时此刻锦卿心中恍然大悟,那是因为吴兴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孟保这种憨厚高大壮实的男人还喜欢玩催,情,香这手 “那啥,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锦卿吭吭哧哧的说完,面红耳赤,转身就要走,心里惴惴不安,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不知道会不会被黑心小白脸事后杀人灭口,她是不是该立刻回家卷包袱逃命?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她,让她知道了这种事情,这手段也太狠了,二十个锦卿脑子加起来也不是吴兴的对手啊 “卿卿~”吴兴拉长版的声音在锦卿背后响了起来,带点撒娇的意味,又有些无奈,“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你也出不去了。” 锦卿回过头,惴惴不安的看着他说道:“我真不知道,是有人领我过来的,只说是我表姐在这里面等着我。” 吴兴看起来浑身酸软无力,估计那香已经起了效果,连说话都透露着一股儒软的醉意。吴兴费力的抬了抬手中的东西,是一个瓷枕,脸上挂着迷离的笑意,“卿卿,是我把他敲晕的。” 锦卿眼睛瞪的更大了,指着孟保不敢置信,“你意思是说他想对你用强的?”这样解释的话就更合理了,怎么看吴兴也是被压的那一个才对啊 吴兴无奈的低声笑了起来,“是他央求我打晕他的,我看到有人领他进来后就从外面关上了门,等那人走了之后我便想进来看个究竟,只是没想到这里燃了……香。现在来看,是有人设了圈套等着你来跳。” 锦卿神色严肃起来,心里也有些慌张,拼命回想着领自己过来的丫鬟,却想不起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是个圆脸双髻的小丫鬟,十二三岁的样子,可晋王府的丫鬟大多都这副长相打扮,要她辨认,怕是再认不出来。 锦卿暗暗埋怨自己,都没记下来那丫鬟的长相,又放松了警惕,以为在表姐这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和孟保吴兴三人在一个房间里,那可就热闹了。 “为什么是孟保……”锦卿心里惊疑不定,她和孟保接触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好人。 吴兴笑了起来,“你离开京城和回来,都是他送的你,有心人打听出来,自然以为你同他有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中了招,也想不通是谁想利用他来害人,便请我打晕了他。” “可是卿卿,他晕过去了,倒是解脱了,我要怎么办才好呢?”吴兴眼神迷离的摊手,身上的血液像是疯了一样在身体里奔腾叫嚣着,每个毛孔都透着燥热,他用尽了力气才在锦卿面前保持了镇定,看着躺在地上晕过去的孟保,吴兴心里一阵羡慕。 锦卿上前去抽出吴兴手中的瓷枕,掂量了下重量,干脆利落的说道:“那好办,我敲晕了你就是了。” 吴兴瞪大眼睛,手不老实的摸上了锦卿的手,一脸坏笑,“不应该你来帮我……” 锦卿一把拍掉了吴兴的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瓷枕,“下辈子都别想”又咧嘴笑道:“你放心,我会下手轻一点的。” 吴兴瞧着那又沉又厚的瓷枕,再看锦卿一脸不怀好意,连忙拦住了锦卿的手,“不行,你这一拍下去没准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锦卿丢下了瓷枕,“那你说要怎么办?我先说好,要是被人看到了,我就说你和他在乱搞,被我看到了。” 锦卿离吴兴很近,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吴兴的鼻端,吴兴气息不稳的看着锦卿红润的嘴唇,觉得口干舌燥,然而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有点逾矩的表现,锦卿这丫头铁定一瓷枕送自己上路了。 吴兴强忍着身体不适,这会上也顾不得和锦卿计较,急急的说道:“你把我拖到榻下去,就算有人进来也没人看得到我了。” 锦卿不乐意了,“凭什么啊?那有人进来还能看到我和孟保呢我的清白就不重要了?” 吴兴气的要命,“你是想让人看到你同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是同两个男人在一起?” 都是丢脸,自然要选少的丢。再说她要是让吴兴丢了脸,这黑心小白脸不定要怎么报复她。 锦卿咬咬牙,“那行,你得保证,过了今天,要帮我把幕后黑手找出来” “成交”吴兴答应的也很爽快。 锦卿架着吴兴的胳膊,把他从榻上扯了起来,锦卿雪白的后颈就****在吴兴的视线里,看着白嫩细腻的脖颈和小巧的耳垂,吴兴咽了咽口水,强压下了要亲上去的冲动,而锦卿的后背和腰支撑着吴兴的大半身体,吴兴只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手不自觉地搂紧了锦卿的肩膀。 吴兴虽然精瘦,但到底身形高大,锦卿吃力的把他从榻上拖了下来,吴兴就势坐到了地上,总算是离开了锦卿的身体,自己也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门外却远远传来了说话声,锦卿心里一惊,死命的推着吴兴往榻下挤,然而这时吴兴却一反刚才软绵无力的状态,自己一骨碌钻了进去。 外面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了,锦卿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秒钟变身的吴兴,停留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想起从自己一进来,这家伙就在装柔弱,装无力,骗着自己让自己背着他,不知道被这行动自如的家伙占了多少便宜,锦卿的气血就一阵阵往上涌。 到底锦卿是个行动派,上前抄起瓷枕,蹲在榻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敲死你” 吴兴笑了起来,榻下光线黑暗,一双桃花眼闪闪发光,“卿卿你真傻,都说要敲死我了,我怎么会出来?你连骗人都不会,真是个傻姑娘” 这时外面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锦卿惊慌之下躺在地上,掀开垂在榻脚的布帘子,滚入了榻中,只盼着好歹能躲过去。 “卿卿可是看哥哥一个人在榻下寂寞,来陪哥哥了?”吴兴低声笑了起来,光线朦胧中感觉到锦卿娇小的身躯就躺在自己旁边,气息也渐渐不稳了起来。 锦卿察觉到了吴兴的异样,脸红的支起身子,好在锦卿身形娇小,榻下也有足够她活动的地方,伸手摸上了吴兴的腰带。 吴兴一把抓住了锦卿的手,气息不稳的笑道:“没想到卿卿如此心急生猛啊,不如我们换个地方?人家可还是第一次……” 锦卿微笑的眯起了眼睛,举起了手边的瓷枕,红着脸威胁道:“再乱说话我就拍到你脸上” 吴兴顿时闭上了嘴巴,他还指望着这张脸吃饭,要是被锦卿一砖头下去毁容了,日后还怎么在百花丛里混? 锦卿手脚麻利的解开了吴兴的腰带,往下蹭到他腰间,把他的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末了又威胁似的弹了弹地上的瓷枕,瓷枕顿时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你老老实实的躺着,敢乱动我就敲坏你那张小白脸,回头跟人说你非礼我” 外面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突然间门就被人推开了,锦卿和吴兴顿时噤声,紧张的躺在塌下,大气也不敢出。 第159章 原来是你 收费章节(12点) 第159章 原来是你 杜雪襄自从踏入花厅,脸上就一直挂着优雅娴静的微笑,见张氏来了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明媚了,上前去和张氏张妍打招呼,邀请她们去赏菊,一路上更是小心谨慎的陪着笑脸,一派大方甜美的模样。 然而事情却不是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张氏对她并不热络,杜雪襄再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张氏,张氏也只是礼节性的回应两句,偶尔称赞两声。对其他有适龄女儿的夫人,张氏要更热乎一点。 杜雪襄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笑了一晚上的脸都僵硬的摆不出第二个表情来了,渐渐沉不住气了,这老太婆是怎么回事?一副瞧她不上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国公府的当家老太太了? 瞅着张氏同几位夫人谈论的正高兴,杜雪襄趁机扯了张妍到一旁质问道:“怎么回事?你姑母怎么这个态度?你有没有向你姑母提过我?” 张妍被杜雪襄质问的也不高兴,她也是托了晋王妃宴会的福才被允许出来的,不然她现在还被叶玮安关在屋里禁足呢。上次她闹脾气,惹的姑母生气躺了几天,到现在姑母与她还有嫌隙,她要怎么跟姑母“推荐”杜雪襄啊?再说了,姑母的正牌儿媳妇,国公府夫人,能是她“推荐”就顶用的吗? “我自然是说了的,可主要还是得看姑母的意思啊”张妍没好气的说道。见杜雪襄若有所思,张妍心里有气,又埋怨道:“你没事的时候就想不起来我,我天天在府里都闷死了,你都不来看看我,现在有事用到我了,才想起我来” 杜雪襄连忙哄道:“我若是进了你们家门,日后几十年我们不都在一起过日子么有我们好姐妹互相作伴,你还怕闷吗?” 张妍被杜雪襄这么一忽悠,觉得言之有理,心中更加期盼着杜雪襄能入了姑母的法眼,其他的世家小姐,没一个真心瞧的上她的,进门之后哪还有她的好日子过?反正娶谁也轮不到她来做正房夫人,还不如让表弟娶了襄妹妹,将来大家和和气气一家亲,多好 张氏虽然和几个贵夫人说着闲话,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放松张妍,看张妍被杜雪襄叫到了一边,几句话就被杜雪襄忽悠的眉开眼笑,心中顿时一阵火气。 “妍儿”张氏微微抬高了声音笑道,“快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夫人认识认识。” 和张氏说话的几位夫人面上不显,心中均是暗暗惊讶,早听闻国公府里的那位妾室地位超凡,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寻常,搁别的世家贵族,哪有把一个妾室堂而皇之介绍给别人的? 如今看来这袁家的小姑娘被国公府退了亲,倒也是好事,本来出身就不显赫,张氏不会看重于她,再有个婆母疼爱的外甥女做妾室,日子怕是不好过。 张妍朝杜雪襄歉意的看了一眼,便快步走到了张氏身边,杜雪襄一个人站在那里尴尬,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就跟了上去。 张氏爱怜的拍了拍张妍的手,朝那几位新结识的贵妇笑道:“这是我外甥女妍儿,日后还要靠各位夫人多多照拂着。” 几位夫人客气的笑了起来,当下有人心中就不满了,照拂什么?让她们名门贵妇去照拂一个妾室?传出去不笑死人?这叶夫人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净在自己娘家人身上办糊涂事? 杜雪襄一直站在张妍身边,盼着张氏也能顺带介绍下自己,好似这样的话就能抬高自己在张氏心中的分量,日后张氏也会多考虑考虑自己。 然而张氏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杜雪襄一眼,仿佛她就是个隐形人一般,杜雪襄一张粉嫩的俏脸终于撑不住了,脸色通红,拳头也握紧了,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也是被父母兄长宠溺着长大的,没人这么不给面子的作践,搁往日她早就发火了,就在杜雪襄忍不住想要走人的时候,花厅外一个小丫鬟快步低着头朝杜雪襄走了过来。 “小姐,姨娘让我来告诉您,已经成了。”小丫鬟凑到杜雪襄耳边说完,就快步走了。 杜雪襄脸上一阵阵抑制不住的喜悦,又觉得花厅人多,怕有人瞧出来什么不对劲的,拼命绷着脸,一时间脸上表情很是古怪。 张妍注意到了,凑到杜雪襄脸庞问道:“怎么回事?” 杜雪襄喜滋滋的说道:“大鱼上钩了” 张妍也高兴的搓起了手,小声骂道:“这回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最好立时灰溜溜的跟了那莽汉子,看她以后拿什么在我们面前得瑟” 杜雪襄左右看了一眼,收了喜悦的神色,“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就功亏一篑了走,我们先去看看,你留个人手在这里,等会儿叫你姑母亲眼过来看看。” 张妍第一次跟着杜雪襄干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想到事情成功后某人的倒霉相,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已,眼角眉梢全是激动,杜雪襄斜着眼瞥了她一眼,心中暗骂道:真是没脑子没见识的蠢货摊上了个好姑母,才这么好命 一路上,张妍的心都在激动不已的扑通扑通乱跳,扯着杜雪襄不停的废话,“你说,我们就这么让她出丑嫁了那莽汉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杜雪襄不耐烦的说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张妍顿时气虚了,嘟囔着,“我一想到,就是因为她,表弟才不肯搭理我,姑母也生我的气,我就心里恼恨的很。反正她也同表弟退亲了,本来就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孟副官好歹也是个有官职的,这么一来,倒像是便宜她了” 杜雪襄撇撇嘴,轻哼了一声,张妍只是为图心里出口气,她所要的和张妍不一样,她是想让袁锦卿身败名裂,在叶玮安心目中一落千丈,她相信,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接受曾经爱过的女人和一个样样不如自己的男子勾搭成奸的。 到时候她再也不用担心嫁到国公府后,丈夫心中还有别的女人,就算叶玮安不喜欢自己,也不能让他念想着其他人 杜雪襄和张妍跟着领路的丫鬟,迅速的到了关着锦卿的小屋里,推开门后小丫鬟先红着脸进去了,原以为会看到什么活色生香的场景,撩开纱帘后,却只看到了孟保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几个窗户都打开着,除了孟保之外连个人影也没有。 小丫鬟心下一惊,连忙跑到门口,惊慌失措的说道:“小姐,里面只有孟副官一个人” 杜雪襄大惊,伸手扯住了小丫鬟的领子,厉声道:“怎么可能?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带进屋里锁上门?” 小丫鬟吓的声音都变了,又是讨饶又是表忠心,“小姐,我真的把她带进来锁上门了若有假话,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杜雪襄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小丫鬟,小丫鬟被她推搡的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杜雪襄气势汹汹的踏进了屋里,屋里安安静静,烛火明亮,确实没有人在。 张妍瞧着窗户都打开了,自作聪明道:“说不定她是跳窗户跑了” 杜雪襄急急的到两个窗户处细细查看了一圈,断然道:“不可能,这窗户得到袁锦卿的胸口,她一个人翻不过去的,而且窗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她肯定没有翻窗户” 张妍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的襄妹妹着实聪慧过人,“襄妹妹,你真是太聪明了你若身为男子,封侯拜相也是手到擒来的”连用了两个成语,文墨不通的张妍心中也是得意。 杜雪襄得了张妍的奉承,心里微微得意,一把撩开了纱帘,看着躺着地上睡大觉的孟保,皱起了眉头,女主角跑了,要这莽汉有什么用? 锦卿趴在塌下,大气也不敢出,拳头早已握紧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杀一个人来泄愤 她都同叶玮安退亲了,再也不可能和他有交集了,为什么这两个烂了心肠的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她?要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算计她?倘若真的被人看到她同孟保衣衫不整的在一起,她是不是就只能嫁给孟保了? 她们身为世家贵女,当深深清楚,名声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倘若她们觉得她是个威胁,来当面和她对质也好竞争也好,锦卿还当她们是个人,如今却使这种卑鄙的手段,实在让人瞧不起。 催,情,香都用上了,好个千金小姐?果然有教养 生平第一次,锦卿有了杀人的念头…… 杜雪襄心里着急起来,没一会张氏就会被张妍的丫鬟叫过来,若是看到叫她过来只是为了看一个躺在地上睡觉的莽汉子,以后永远别想张氏再给她好脸色看了 张妍也没闲着,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着,杜雪襄瞧她走来走去就心烦,低声骂道:“别乱动,吵醒了他怎么办?” 张妍受了训斥,也不敢反驳在她心中犹如“女神”一般的襄妹妹,只得怏怏的在榻前蹲了下来,却看到垂在榻脚下的铺盖一角卷了起来,张妍好奇的掀开了布帘,弯下身子歪头看了过去。 第160章 退却 收费章节(12点) 第160章 退却 张妍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呼就在喉咙里呼之欲出,死命的用手捂住了口,张妍才把那声惊呼给咽了下去。 黑暗中与她对视的锦卿也瞪大了眼睛,万分不明白一心要算计她的张妍怎么就突然不吭声了?这可是“捉奸”的绝好机会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就在锦卿身后,一直平躺着的吴兴支起了身子,目光阴狠冷厉的盯着张妍,饱含着警告,仿佛一头狮子锁定了猎物一般。 张妍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呼的一下放下了布帘,惊慌失措的站起了身子。 杜雪襄看她脸色不对,没好气的问道:“你又怎么了?” 张妍唯唯诺诺的说道:“刚在榻下看到了一只蟑螂,吓死我了这晋王府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杜雪襄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那点出息?蟑螂有什么好怕的?” 张妍小心赔着笑,“我也是突然被吓到了,平日里我可不是这么胆小的人。”说罢还小心看了看杜雪襄的脸色,生怕她看出来什么端倪。 不是她想放过锦卿,而是锦卿背后的吴兴她实在惹不起,吴家是连国公府都要客气三分的世家,吴大人三朝元老,吴家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外地的实缺,吴兴又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贵。 张妍跟在杜雪襄身边多年,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也耳濡目染,是杜雪襄告诫过她不要去得罪吴兴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吴兴那警告的眼神她看的明明白白,整治袁锦卿固然重要,可为此得罪了吴兴那就是赔老本的傻事了。 见杜雪襄心急如焚,张妍赔着笑说道:“今天这事真是蹊跷了,不如我们现在赶紧过去,把姑母拦下来,我就说我脚扭了,请她过来看看?把这事圆过去好了。” 见张妍如此“善解人意”,杜雪襄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张妍想了想得罪吴兴的后果,一阵头皮发麻,狠狠心咬咬牙,奋力的踢起脚踝往门口柱子上撞了去,疼的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杜雪襄心下感动,连连保证,“将来妹妹一定好好待你,把你当亲姐姐一般对待。” 张妍只想迅速离开这个鬼地方,扶住了杜雪襄,忍痛说道:“咱们姐妹俩还说这些见外话作甚?快扶我过去,再迟了姑母可就要过来了。” 杜雪襄连忙扶了张妍就往外走,走出院子时还奇怪的回头,看灯火通明的屋子,嘟囔道:“奇怪了,这一个大活人,还能变成蝴蝶飞了不成?” 张妍心中暗暗紧张,这事万不能跟襄妹妹说,日后吴兴报复就冲她一个人来好了,反正这计划也是襄妹妹为了帮她出气而设计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万不能连累了一心为她好的襄妹妹。 刚出院子,张氏就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远远地看到张妍被杜雪襄架着,一瘸一拐的走着,连忙紧张的迎了上来,听张妍说自己不小心扭了脚,又赶紧蹲下身子把张妍的鞋袜脱下,看脚踝青肿成一个大包,顿时心疼不已,叫婆子背了张妍往外走,要给她寻个大夫看看。 直到外面的嘈噪声一点也听不到了,窗外只有蛐蛐的叫声和微微的风声,锦卿才松了口气,像是虚脱了一般躺到了地上,额头上满是汗水。 吴兴也沉默了好一会,沉重的呼吸声回响在榻下狭小的空间中,半晌吴兴才对锦卿说道:“卿卿,把我的手给解开吧。” 锦卿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撇嘴道:“少来套近乎,卿卿也是你叫的?男未婚女未嫁的,公子请自重啊” 吴兴嘿嘿笑道:“叶玮安叫得,孟钧叫得,我为何叫不得,论身份我还是你哥哥,你这做妹妹的怎么老是向着别的男人?”又啧啧自言自语道:“都说女生外向,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锦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翻身一骨碌麻利的滚了出来,爬起来蹲在地上,掀开布帘,冲里面的捆的结实的吴兴说道:“你就在里面躺着吧,什么时候觉得那香的效果消失了,就自己滚出来好了。” 说完,锦卿一把放下帘子,隔开了自己和吴兴的视线,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发髻,又整理了下衣服,朝地上熟睡的孟保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快步跑了出去,一路上像是有狗追着一般,跑回到了花厅中。 直到锦卿出了门,吴兴才长舒了口气重新躺到了地上,冰凉的地板紧贴着他的后背,让他滚烫的身体稍稍好受了点,闭上眼睛想把脑海里喧嚣的杂念摒除出去,然而脑海中晃来晃去的都是锦卿那细白的脖颈和如珍珠一般的小巧耳垂。 吴兴咽了咽吐沫,怅然感叹着这杜小姐和张姨娘寻来的香料果然功力深厚,居然让他对前不凸后也不翘的锦卿起了旖念,不过话说回来,吴兴喉头耸动了一下,锦卿这姑娘虽然生的娇小,可腰枝纤细,皮肤细腻,又有一手好医术,也不知道将来谁会娶了去,白白便宜了哪个混蛋小子。 吴兴感叹完了锦卿的好,又不禁叹了起来,锦卿样样都好,就是脾气太暴躁了点,简直是心黑手辣啊,想起那差点敲到自己脸上的瓷枕,吴兴心有余悸,他敢肯定要是他再有别的动作,锦卿会毫不犹豫的一砖头拍下来。 过了有一会功夫,吴兴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南无阿弥陀佛”和“无量天尊”,渐渐的焦急起来,都说方外之人最是清心寡欲,怎么他念了这么多遍,眼前晃动的还是锦卿那细白的脖颈? 这时门“轰隆”一声开了,吴兴连忙屏气凝神,开玩笑,这再要被人看到麻烦更大了,他和孟保两个男人……怎么都说不清楚吧他可不想被人传出去他是压在下面的那个…… 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的门是被人一脚踹开的,半扇门岌岌可危的垂在门槛上,来来回回小幅度晃荡着,眼见就要掉下去,可见来人力气之大,愤怒之深。 纱帘也被人一把掀开了,听脚步声来的人似是两个。 接着,吴兴就听到了孟钧的声音,“孟保你醒醒,怎么回事?”还有晋王温和的声音,“阿钧你莫急,等孟副官醒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孟钧噼里啪啦拍了孟保好几下,孟保才悠悠转醒,瞧见孟钧后跟见了亲爹似的,只差没哭倒在孟钧怀里了,指着小桌上的香炉道:“爷你可来了,有人骗我说你让我在里面等你,结果我进来没一会就中了这里的香……后来吴大人也进来了,我猜肯定是有人想利用我害别人,就请吴大人把我敲晕了。” 孟钧上前去查看了香炉,香炉里一片水渍,显然是被人浇灭了,然而凑近一闻,还是能闻到那股不正常的微弱的甜香气,孟钧心里怒火中烧,又回过身去,眉头紧皱,“吴兴呢?” 吴兴见躲不过去了,在榻下有气无力的说道:“在这里呢” 孟钧一把掀开布帘,粗暴的把吴兴一把拽了出来,丢到了地上,看吴兴被捆的结实的一双手,晋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他让你敲晕了他,你又自己把自己捆了?” 吴兴被孟钧那么一丢,浑身骨头都跌的酸疼,抗议道:“你下手都不会轻点吗?哎呦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为了保护卿卿弄成了这副样子。” 原本面色难看,眼神冷厉的孟钧立刻回头看向了吴兴,上前去追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扯上了锦卿?你快说啊” 说着,孟钧就抓上了吴兴的肩膀,死命的来回摇晃着,似乎吴兴就是个能吐真话的筒,下狠劲摇晃几下,事实真相就摇出来了。 吴兴恨的眼都红了,脑袋晕乎乎的够呛,孟钧这死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刚才对自己半点不闻不问,现在倒好,一听到卿卿才着急,想找自己打听情况了,他偏不说,急死这混小子。 晋王眉头也皱了起来,示意孟钧放开了吴兴,“这事怎么会和锦卿扯上关系?莫不是府中有人想害她?不可能啊,谁有这么大胆子?” 顾瑞雪一向疼爱锦卿,晋王妃看在顾瑞雪的面子上,对锦卿也是客气有加,这在晋王府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有谁会这么大胆子顶风作案? 吴兴这会拿起乔来,他还惦记着刚刚孟钧摔了他一下的事情,此仇不报非吴兴,得意洋洋的眼神示意孟钧把捆住他手的腰带给解下来。 孟钧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眼,慢慢的从腰上摸出了一把匕首,在他下腹部再往下一点的位置比划了好久,在吴兴惊悚的目光下,突然扎了下去,吴兴一声惨叫呛在喉咙里还未来得及发出来,匕首已经割裂了他的腰带,把他的双手解放了出来。 吴兴心有余悸,暗地里将孟钧和锦卿骂了狗血淋头,这对犬男女,都是一个暴躁脾气,动不动就吓唬人,真是太坏啦 第161章 忍怒 收费章节(12点) 第161章 忍怒 锦卿到花厅时宴席还没散,此时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大部分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谈笑着,也没人注意到她出现在了花厅门口。 锦卿低着头快步穿过花厅,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魏氏满心愤恨,一张脸像是被人揪着打了无数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疼,此时见锦卿过来,衣裙脏了不说,发髻也有些乱了,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目光如同吃人一般盯着锦卿,“你去哪里了?” 锦卿正在拿帕子擦着裙子上的污渍,抬头冷不防看见魏氏那吃人的目光,吓了一跳,随即镇定了下来,“出去方便,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坐下来休息了一会。” 魏氏手握成了拳头,咬牙说道:“等会我再找你算账” “找我算账?找我算哪门子账?”锦卿也冷笑了起来,今天莫不是这些人都集中到一块发疯了不成,一个两个都找她来算账?都当她是个泥塑的雕像,谁想踩一脚就踩一脚? 袁锦绣惴惴不安的坐在魏氏身边,心里一片惶恐,母亲去了吴夫人那里,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回来又是这副模样,傻子也知道母亲在吴夫人那里没讨到什么好,换言之,她与吴家的婚事没有指望了。 魏氏见锦卿声音有些大,连忙抬头扫了四周一眼,她们这桌上那对不相识的母女已经走了,花厅有相识的夫人和她目光对上了,便友好和气的笑了笑,然而魏氏此时心虚羞恼,只觉得那些人的笑容也是别有深意的,一定是在嘲讽自己。 自己同吴夫人当众说亲事被拒了,又有两个听众在,指不定现在被传成了什么样子,回家后袁应全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她,一想起来,魏氏就恨不得掀桌子撒气,然而这里是晋王府,她要敢在这里失仪,不等她到家袁应全就会奉上一纸休书撵她滚蛋 魏氏牙咬的咯嘣咯嘣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锦卿低头继续擦着裙子,“莫名其妙你若是想当众撒泼教训我,好让别人看看袁夫人好大的气度风范的话,就继续嚎吧真是神经病乱咬人。” 魏氏看着锦卿一副无辜人的样子,心里就恨不得把锦卿撕成一片片的,锦绣这么好的孩子,相貌好性子也娇滴滴的惹人怜爱,那吴夫人若是真的看不上锦绣权当她瞎了眼,可为何起初对锦绣那么亲切,让自己误以为她看上了锦绣?要不然能闹出这么丢人的一出? 分明就是锦卿这小蹄子从中捣鬼好让别人看她和锦绣的笑话 袁锦绣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十六岁小姑娘,已然意识到了不对,扯着魏氏的衣袖,眼睛通红的问道:“娘,是不是,是不是吴夫人看不上我?” 说着,袁锦绣就小声抽泣了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吴兴俊逸的笑脸,仿佛这笑脸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永远都抓不住了。 魏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严厉的说道:“给我憋住嫁不了吴家还有张家李家王家,只要爹娘还在,就能给你找个好婆家,不愁嫁不出去,你要是在这里哭上几嗓子,到时候看看还有哪家会要你” 袁锦绣听了魏氏的话,拼命的瞪大了眼睛,把已经涌聚到眼角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好半天,才把情绪平复了下来。 锦卿已经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大概是魏氏洋洋自得的去找吴夫人谈婚事,被吴夫人拒绝了。 在魏氏眼里,她女儿什么都好,天上的仙女也比不过,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吴夫人见多了京城里精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家世人品相貌哪样不是出挑的? 锦卿见过李秋棠和承福,那两个人才是出挑的典范,袁锦绣比起这些真正的京城贵女来,哪方面有优势?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袁锦绣瞪着锦卿,通红的眼睛还没恢复过来,“是不是你搞鬼?”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和魏氏如出一辙,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锦卿啪的用力放下手中的筷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看不上你倒成了我的责任了?我生你了还是养你了?敬你一声姐姐是给你面子,真是没教养的东西” 几句话把魏氏也给骂了进去,魏氏气息不稳,“你别以为你有个给王爷当妾的表姐我就怕了你你还是老爷的女儿,还得认我当嫡母,你乖乖的也就罢了,不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锦卿懒洋洋的说道,“我知道我娘是谁,别上杆子厚脸皮的非得当人家娘,当我稀罕?我是靠着你吃还是靠着你穿了?我是爹的女儿不假,可也不是由着你作践的,今晚上的事我们找爹说说去,好好的宴会被你乱发脾气搅成了这个样子,当晋王府是你家由得你撒泼打这个骂那个的?” “还有。”锦卿抬高了下巴,“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管好,丢了你的人不要紧,别人家一提起她来时说这么没脑子没教养的女子是我姐姐,我可丢不起这人” 袁锦绣又羞又恼,她婚事不顺,不能同心心念念的吴兴成亲也就罢了,还要忍受锦卿的奚落,转眼又要落泪,被魏氏严厉的目光给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这时宴席已经开始散场了,顾瑞雪挺着大肚子,由丫鬟搀扶着,站在晋王妃身后在门口恭送各位客人。 按距离顺序,魏氏这桌是最后走的,魏氏和袁锦绣走在前面,锦卿故意远远的拉在后面,同她们保持一段距离。 魏氏死命的攥着袁锦绣的手,心中羞愤难当,根本不想同锦卿的表姐打招呼,经过门口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把热情送别的晋王妃和顾瑞雪晾到了一边。 晋王妃十分不悦,“这是哪家夫人?怎么这么没教养?” 顾瑞雪叹口气道:“是袁应全的夫人和大女儿,可怜锦卿总是受他们欺负” 晋王妃便不再言语,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不方便说话,只是魏氏目中无人没教养的印象深深在她心中扎了根。 晋王妃看到了锦卿后便朝她招了招手,锦卿也想和顾瑞雪说说晚上发生的事,便走了过来,趁这个空当,晋王妃悄声问顾瑞雪说道:“你不是想安排叶夫人同锦卿和解的吗?怎么样了?” 顾瑞雪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叶夫人她……算了,这婚事断了,只要他们不记恨上锦卿就行了,和解怕是没指望的。” 说话间锦卿已经到了,顾瑞雪喝退了别的丫鬟,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晋王妃和顾瑞雪还没说话,锦卿就跪了下来,抓住顾瑞雪的衣襟说道:“姐,有人要害我” 顾瑞雪大吃一惊,和晋王妃互望了一眼,把锦卿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问道:“好孩子,怎么回事?” 锦卿便把有人领她到小院子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若不是吴兴自己误打误撞闯了进去,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杜雪襄和张妍心思也太歹毒了……” 晋王妃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锦卿慌了神,连忙要给她请脉,晋王妃摆了摆手,停了一会才说道:“没事,我只是气糊涂了。谁这么大胆子?在我们府中居然敢帮着这两个贱蹄子干这种事?” 顾瑞雪虽然心里气愤难当,然而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深呼吸了几口气,竭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道:“肯定是杜姨娘,论关系她是杜雪襄的堂姐。” 晋王妃想起了那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安分的杜姨娘,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种腌臜事的人,况且杜姨娘和杜雪襄并不是一支的,她们俩只是同族罢了。 “杜姨娘一直老实,不像是这种人,莫非是叶夫人授意的?”晋王妃问道。 顾瑞雪摇摇头,晋王妃身子弱,府中后院的大小事务都是她代为处理的,比起晋王妃,她更像是这个晋王府的女主人,杜氏看起来安分老实,未必真的安分老实。 顾瑞雪生了两个孩子,才被封为孺人,之前她也是普通姨娘身份,同样为姨娘的杜氏,出身又比顾瑞雪好,未必服气她,想趁机咬她一口也未可知。 “叶夫人虽然对锦卿心里有气,可没必要对锦卿这么不留情面,而且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她想整治锦卿办法多的是,犯不着做这种下作的事情。”顾瑞雪分析道。 晋王妃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想是叶夫人弄出来的,毕竟国公府和晋王府有那么层亲戚关系,日后晋王还需要国公府出力扶持,闹的难看了大家都不好过。 “姐,这次我不能忍了,若是被人瞧见了什么,我还怎么有脸见人?”锦卿低声道。 顾瑞雪心里也是咬牙切齿,当即说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主,这杜雪襄和张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锦卿摇摇头,手握紧了拳头,“我想自己动手。若是有过火的地方,还请表姐和王妃姐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62章 重回太医院 收费章节(12点) 第162章 重回太医院 锦卿打定主意就回了家,刘嬷嬷看她神色如常,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嘱咐她以后多找表姐联络联络感情,爹已经很不靠谱了,锦卿想嫁个好人家,还得顾孺人多多给力才行。 锦卿不可置否,嚷嚷着自己困,刘嬷嬷才放过她让她回去睡觉,锦卿躺在床上很快入了梦,只是就算在梦中,拳头也始终握的紧紧的,片刻不得放松。 第二日锦卿一改之前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恶习,早早的起身,书娟给她打水来洗脸,有些惊讶,“小姐往日可没起的这么早啊” 锦卿穿好了衣服,心平气和的说道:“我要去太医院了,悠闲了这么久,总不能老仗着乔医正对我客气,就不去当值了。” 书娟见锦卿说的郑重其事,心里惊讶更大了,总觉得今日的锦卿和往日不同了,没了那种懒洋洋、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现在的锦卿眼角眉梢都充满了精神,仿佛要去做一件预谋已久的大事似的。 “小姐……你这好像一副要去做坏事的样子啊”书娟吭吭哧哧的说道,自己都笑了起来,小姐去太医院诊治的都是贵人,能做什么坏事? 锦卿笑眯眯的弹了下书娟的脸蛋,“答对了你家小姐我——就是准备去太医院做坏事了” 锦卿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正碰上乔适带着两个药童背着药箱匆匆往外走。 见了锦卿乔适一愣,以为锦卿是来给他拜节的,便匆匆说道:“我要去宫里一趟,你先进去等着吧。” 能让乔适紧张成这样的,怕只有坐上龙椅的那位吧。锦卿诧异的很,看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可是……身体有恙?” 乔适点点头,小声道:“没什么事,你别多想,去找乔峥吧,他在屋里头看书呢。” 锦卿应了一声,看着乔适上了轿子,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锦卿并没有立刻去找乔峥,先是进了自己的屋子,打扫了一番,才去找乔峥,并且告诉他自己以后会按时来“上班”的,乔峥自然高兴。 “看你如今想开了就好,我和二叔都怕你想不开,白白浪费了一身的医术。”乔峥厚道的笑着。 锦卿有些汗颜,“我看起来像是会想不开的人吗?” 乔峥点点头,有些感叹的说道:“你是没看到你刚退亲那会,整个人都是蔫头蔫脑的,说什么你都没兴趣,走在路上都像是随时会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似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锦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像是保证又像是跟自己说:“以后不会这样了,日子还得过,我也有事得干。” 乔峥笑的温和,“你想明白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锦卿早早收拾了东西,今天是中秋节,她想早点走接锦知回家过节。 然而锦卿还没踏出房门,就来了不速之客,袁应全板着一张脸,背手站在门口,眼神不善的盯着她。 看这臭烘烘的脸色,看这吃人的眼神,锦卿当然不会以为他父爱大发,求着自己回家过中秋团圆节的。 袁应全上下看了几眼几天没见的女儿,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半点没有离家出走的羞愧感和觉悟,更是对这个女儿觉得绝望,想不通袁家祖宗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报应到他头上。 袁应全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进了锦卿的屋子,架子摆的十足,“锦卿,昨天你是怎么回事?啊?你姐姐嫁的好,你这个做妹妹的脸上不也有光吗?姐妹之间都不相互帮衬着,还指望谁能来帮你?” 锦卿眨眨眼,绝对是魏氏和袁锦绣回去添油加醋的跟袁应全说了些什么,不过看来也有些奇怪,搁往日,袁应全早跟锦卿急的脸红脖子粗了。 “姐姐怎么跟你说的?她可是说我破坏了她的亲事?”锦卿问道。 袁应全有些不耐烦,若不是想着有晋王府的关系在,他早就想揍一顿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了,“你平日里耍脾气不听话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歹毒到见不得你姐姐好了” “爹说的这叫什么话?”锦卿不高兴了,往椅子上一坐,不去看袁应全暴怒的脸色,然而想想自己若与袁应全对上,高兴的是魏氏母女,犯不着。 想到这里,锦卿站起来,叹口气对袁应全说道:“爹,昨晚上是这样的,我先领了姐姐去见过了吴夫人,吴夫人当时对姐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后来我出去方便了,那谁她就大大咧咧去找吴夫人谈婚论嫁了,这不是太扯了吗?哪有她这样心急的,好像闺女是大白菜,嫁不出去会烂家里似的” 袁应全眯起了眼睛,“真是这样?你什么都没做?”一脸的不相信,这个女儿最是坏心眼能折腾,要他相信她老老实实的帮忙推荐锦绣,他打死也不相信。 锦卿心中忍着怒气,脸上一脸的无奈,“我又不想嫁吴兴,我捣什么乱?姐姐什么样的你也知道,相貌虽然是不错的,可比起那些世家小姐来,她就没优势了。吴夫人为人和气亲切,就算是瞧不上锦绣,也断不会给我们难看她们自以为是,在吴夫人面前说了不合适的话,把事情办砸了丢您的脸,怕被你斥责,诬赖到我头上了。” 袁应全皱眉,这么一想真是大有可疑。 锦卿又火上浇油道:“昨晚上散席的时候,她们两个理都不理和她们打招呼的晋王妃,我瞧着晋王妃的脸色挺难看的……我还去和晋王妃说了半天好话。” 袁应全顿时火起了,“她们真的没理晋王妃就走了?” 锦卿重重点头,这可是千真万确的,魏氏当时羞恼的要命,估计连站在门口的是谁都没看清楚就跑了。“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啊,能参加晋王妃的晚宴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怎么她们全没当回事的样子” 袁应全牙咬的咯嘣咯嘣响,直想把魏氏狠狠的踹一顿才能解气,他在京城里无根无基的,好不容易晋王朝他伸出了橄榄枝,可这败家娘们居然敢这么目中无人 夫人品性不好,当家老爷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魏氏得罪的是晋王妃,晋王对她是尊敬有加这混账婆娘要是断了自己的官运,袁应全一想到这后果,就想杀了魏氏泄恨。 想到这里,袁应全心里一颤,有些后怕,连忙就要抬脚去晋王府拜访,替自己家婆娘道个歉。等他一脚跨出了屋子,才想起来他来还有一个目的。 “锦卿啊,你看今天是中秋节,晚上带着锦知回家过节如何啊?”袁应全强挤出了一个“慈爱”的笑脸。 锦卿笑的一脸大义凛然,道:“不了,爹你知道的,我回去的话,那两个人该不高兴了,为了这个家,我就不回去了。” 袁应全急着去晋王府讨好晋王,也顾不得和锦卿多纠缠这事,反正闺女回不回家过节,不影响锦卿是他亲生女儿这个事实,他只要是袁锦卿的父亲,这点就足够了。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之前委屈你了,日后爹爹一定好好补偿你。”袁应全匆匆忙忙说完,便脚下不停的往外走。 锦卿嘲讽的看着袁应全消失在走廊中,坐下来研磨,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只有寥寥几句话,慢悠悠的吹干了纸上的墨汁,叠好装入了荷包中。 锦卿先雇了辆马车去了街市,如今天色还早,还有不少糕点铺子是开着门的,锦卿捡了些花色好看的糕点,包了两大包,提着去了吴家。 吴夫人正在准备晚上过节的东西,见锦卿提着东西来了又惊又喜,要留锦卿晚上一起过节,锦卿笑着婉拒了,说自己还有弟弟,早说好了他们两个一起和嬷嬷过节。 吴夫人这才知道锦卿并没有在家住,想起昨晚上那对母女,也替锦卿叹气,多倒霉才会摊上这样的主母和长姐 锦卿笑了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嚣张不了多久的。只是昨晚上她们让您为难了,实在对不住您。” “这不算的什么。”吴夫人笑了笑,“我只是吓了一跳,这袁夫人可真不含蓄,哪有急急火火的上来就要推销自己女儿的?”吴夫人摇头,“若是私下里说还能留些颜面,可她非要当众讲,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锦卿又陪着吴夫人说了会话,吴夫人果然是个伶俐人,止口不提锦卿的婚事,只捡一些有趣的事情说,两人聊的也是很开心。 到了黄昏时分,锦卿告辞,从荷包里掏出了张纸条,托吴夫人转交给吴兴。 吴夫人诧异无比,怎么看都不觉得锦卿会看上自己三儿子啊?锦卿硬着头皮顶着吴夫人灼热探究的视线,轻声道:“他看了就懂了,我有事求他帮忙。” 吴兴直到暮色降临才回来,吴夫人没好气的骂他中秋节都不着家,又把锦卿留下来的纸条给了吴兴,一脸好奇的堵在吴兴跟前,眼神半点不放松。 吴兴无奈,“这纸条您没看过?”打死他都不信 吴夫人脸一红,“看过。”看不懂就是了,如今年轻人都打哑谜,欺负她一个老太婆什么都不懂。 吴兴看完纸条就笑了起来,只不过吴夫人看他那笑容充满了算计,怎么都不像是和锦卿有点什么。 看着自家娘亲一脸的好奇八卦,吴兴笑的不怀好意,“娘放心,是某只小猫要亮爪子了,托我帮忙罢了。” 第163章 中秋(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163章 中秋(上) 吴夫人依然忧心忡忡,吴家老三有多么的不着调,她已经体会了将近二十年,从她印象中,老三长大后,从来就没有“着调”过,此时又和锦卿走的这么近,实在让她担忧。 吴兴好奇的凑到母亲跟前,“娘,你不是挺喜欢锦卿的吗?怎么看起来一脸不高兴?” 吴夫人叹口气,难得儿子正正经经的跟她说句话,便说道:“我是挺喜欢锦卿那孩子的,可她之前和玮安感情那么好,虽然掰了,要是进了咱们家门,我怕她心里只有玮安没有你啊” 终归不能让自己亲儿子吃亏啊 吴夫人再怎么和气亲切好说话,骨子里也是个官家贵夫人,在娘家时是骄傲的小姐,嫁了人便是尊贵的夫人,一个庶出的可怜女孩,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勤奋做上了太医,她是很心疼和喜欢的,但却不愿意让她做自己的嫡亲媳妇。 锦卿和叶玮安有情固然是一个重要方面,吴夫人更愿意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贤淑知礼的世家小姐,娘家能帮着吴兴青云直上,自己也能和官家夫人打成一片,还能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将来还能帮着丈夫纳妾,管理后院和庶出的子女。 锦卿连叶家小子一个妾都容不下,将来何谈给丈夫纳妾照顾庶出子女,怕是有庶出子女,这太医出身的锦卿很有可能一人一包药“照顾”到黄泉路上去了,这些庶子庶女虽然不是锦卿的,可实打实的是吴家子孙,吴夫人是绝对不乐意看到这种家宅不宁的情况。 吴兴笑了笑,桃花眼弯成了月牙,“母亲怎么知道我没叶玮安魅力大?没准锦卿妹子就是觉得我比叶玮安好,不喜欢他转而喜欢我了”末了,又总结道:“母亲要对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有信心” 说罢,吴兴笑眯眯的走了。 吴夫人向来猜不透吴兴的心思,那笑脸长年挂在他脸上,她早辨不清楚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高兴了。 没过一会,吴老太爷进来了,见夫人一个人坐在榻上心神不定眉头紧皱的,忙问是不是小三子又惹她生气了。 吴夫人见来了能商量事的,赶紧把忧心事说了个清楚,吴老爷一捋花白的胡子,压根不当回事,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这混账若能安下心来娶媳妇留个后,我就谢天谢地了,管他娶的是女人还是母猪入了我家门生了我吴家崽子,就是吴家媳妇,管她心里念着谁” 吴夫人再次认识到,她和吴老爷一起过了大半辈子,在思想上依然存在着马里亚纳海沟一般的差距。 郑国公府中,叶夫人正带着张妍准备着晚上中秋家宴上用的果蔬糕点,看张妍一脸心猿意马的样子,叶夫人就气的脑袋瓜疼,趁丫鬟们都出去布置赏月的庭院了,她伸出指头来用力点了下张妍的脑袋,把张妍从发怔中点醒了。 “姑母,你这是干什么啊”张妍不高兴了。 叶夫人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想想,玮安可是关了你禁足的,昨晚上我带你去晋王府,他睁只眼闭只眼,心里已经不高兴了,你今天还这么心不在焉的还不赶快想想怎么才能让他喜欢你一点” 对张妍说话不能太含蓄,含蓄了她听不懂,叶夫人抚养张妍这么多年,深有感触。 张妍心里有气,负气嘟囔道:“反正他是不喜欢我的我再怎么表现都没用。”她刚才一直想着昨晚上在榻下看到的吴兴和袁锦卿,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小鹿乱撞啊 吴兴脸颊红晕,腰带捆着双手,衣衫散乱,原来他和袁锦卿好这口…… 张妍虽然还是个姑娘家,可她嫁叶玮安前****就有不少老婆子给她“传授”过这方面的知识,是以她多少能脑补到当时战况一定相当激烈,不过是她和襄妹妹中途进来了,两人“好事未成”,怪不得吴兴一脸阴狠冷厉,大抵做这种事被打断,是个男人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叶夫人叹口气,突然想起昨晚上那位“热情四溢”的杜雪襄姑娘来,顿时惊醒了,严肃的对张妍说道:“以后离那个叫杜雪襄的小姐远点,瞧着就是满肚子鬼心眼的不老实相,这种人顶爱算计人” 张妍见不得别人说她的襄妹妹有半分不好,不由得脱口而出:“襄妹妹那是聪明对我好着呢”见姑母神色不虞,张妍顿时气焰矮了下去,她可不敢再把姑母气病了,到时候叶玮安那黑心肠的不定怎么报复她。 “姑母,襄妹妹人很好的,你怎么就是不喜欢她呢?”张妍放软了声音说道,将来若是嫁入国公府,她也能和襄妹妹做个伴,好姐妹一辈子多好 叶夫人冷哼一声,她吃过的盐比张妍吃过的米还要多,焉能不知道这侄女就是个猪脑子,而那个杜小姐是别有用心? “你呀”叶夫人气的一阵血气翻涌,眼前发黑,这侄女笨成这样,要不找个贤良大度的媳妇,日后可怎么办 叶夫人想想今晚上全家人都要赏月,她要是再被张妍气的躺到了床上,自己那心思越来越大的儿子还不趁机把张妍撵出去?深呼吸了好几次,叶夫人才平复了下心情,看着张妍,满脸都是讥笑。 “你这蠢丫头,向来都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刚来京城的时候,不是和刘通判家的嫡出二小姐关系好的恨不得义结金兰吗?现在呢?你每次提起来她不是咬牙切齿,骂她下作无耻?前年你又和赵同知家的嫡长孙女关系好,还要认了她娘当干娘,如今呢?现在又和这杜雪襄打的火热,这么多年来吃这么多饭,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骂了一通,叶夫人心情甚爽,觉得眼前一片清明,有个烦心的不长脑子的侄女,确实让人头疼。 张妍气的脸别到了一边,腹诽无比,姑母怎么能拿这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和她的襄妹妹比?能比吗?襄妹妹对她可是真心诚意的好,什么都为她着想,而且襄妹妹心里喜欢玮安表弟,为什么姑母和表弟就是看不到襄妹妹的好呢? 想了半天,张妍还是不敢把她和杜雪襄算计袁锦卿未成,反而把吴兴扯进去的事情告诉姑母,姑母肯定会骂死她的,吴夫人是姑母多年的至交好友,算计了她的儿子,恐怕姑母都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姑母知道了,玮安表弟肯定也知道了,张妍不禁打了个寒噤,到时候肯定要把她逐出国公府了。襄妹妹也没嫁进来的希望了,只盼着吴兴和袁锦卿自己觉得羞愧没脸,别自己把这事捅出去就行。 看张妍一副惴惴不安相,叶夫人只当是她听进去了自己的教训,心里大定,这会丫鬟进来请示,说是外面已经布置好了,老爷和老太爷也请了过来,叶夫人便扯着张妍去了庭院。 中秋节的月亮皎洁的挂在半空,叶玮安背着手走进来的时候叶老太爷他们都已经落座好久了,叶夫人不满意的说道:“你怎么回事?今天也回来这么晚,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你” 叶玮安简略的说道:“衙门有些事情,忙不开手。” 叶夫人更气了,把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放,严厉的说道:“今天中秋节,衙门里能有什么事?如今你是愈发的长进了,连父母祖父都不放眼里了?” 叶玮安深吸一口气,如今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大,昨天中午还打了一个丫鬟二十个板子,惨叫声他隔着两个院子都能听得到。 费了好大的劲,叶玮安才咽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平静的说道:“儿子没这个意思。” 叶夫人心里不痛快,自从袁锦卿那小丫头退了亲,她这亲生儿子仿佛就和她隔了一层,说话做事冷冰冰的,再无之前的亲热信任,如今又是摆着一副死人脸来膈应她,她养了他这么多年,还不如个外人吗 叶夫人抬高了声音,“你这是对母亲说话的态度吗?你学的礼教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老实的叶老爷推了推老妻的胳膊,小声道:“过团圆节,你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又笑着对叶玮安招呼道:“你还不快坐下来,就等你呢,可把老父我给饿坏了” 叶夫人不防一向老实巴交,半句话都不多的丈夫会出来驳她的面子,心里大为火光,若今天儿子不服软,她面子往哪搁?日后哪里还会听她的话? 想着想着,叶夫人气冲冲的站起了身子,还未等她开口,一旁静坐着如雕像一般的叶老太爷开口了,“老大家的,如今你儿子做了国公爷,你的脾气也跟着涨了不少啊再过两天,是不是这国公府都该改姓张了?” 叶夫人讪讪然笑了,长年以来叶老太爷在她心头上留下的积压还在,只说道:“公爹说哪里话,只是玮安这孩子最近老是不听话……” 叶老太爷声音平稳,目不斜视,仿佛就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哦,我还以为我这老头子白挣下了这许多家业,日后都要看你脸色吃饭了说到礼仪规矩。” 叶老太爷指了指坐在叶夫人身边的张妍,“我叶家可从来没有姨娘上桌吃饭的道理” 张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跳起来掐死这糟老头子,她能是普通的姨娘吗 叶玮安疲惫的坐到了叶老太爷身边,轻声道:“爷爷,我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才回来晚了,我们快些用饭吧”算是平息了这场口水架。 第164章 中秋(下) 收费章节(12点) 第164章 中秋(下) 相比起叶家中秋节上一家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城西梅花巷的锦卿一家显得和平多了。 院子里的石桌不大,挤了五个人在桌上,书娟本来不好意思上桌的,可刘嬷嬷和锦卿硬是把她拉了过来,连声说挤一挤就坐下了。 月光皎洁明媚,小石桌上摆满了菜和糕点,刘嬷嬷举着酒杯先往地上洒了一杯酒,感叹道:“这杯酒敬我家小姐,可怜她后半辈子……好在锦卿和锦知有出息,小姐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锦知咬着嘴唇不吭声,他心里对袁应全是有气的,可对于母亲实在没有印象,仅凭着刘嬷嬷时不时的回忆,脑海里勾勒出了母亲的轮廓,算是一个孩子对于母亲藏在心底的怀念。 锦卿看着月光下的刘嬷嬷,只是三十出头年纪,徐斌俸禄虽然不多,可维持小康之家绰绰有余,是以刘嬷嬷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原本干枯黄瘦的脸颊现在红润白皙,十足的中年美妇。 “嬷嬷现在过的也好,母亲也是高兴的。”锦卿柔声说道,又看了看旁边的徐斌。 徐斌笑了起来,拍了拍刘嬷嬷的后背,小声道:“大过节的,别让孩子们心里难受。” 刘嬷嬷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看着已经长大的锦卿和锦知笑的一阵开心,在锦卿的示意下,锦知端了杯酒走到刘嬷嬷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嬷嬷,多谢您养育我们姐弟成人,这杯酒是敬您的” 刘嬷嬷高兴的接下了酒杯,一饮而尽。 然而锦卿没料到的是,刘嬷嬷酒量实在太差,这也不能怪锦卿,之前她们家可是没人喝酒的。 一杯酒下肚后,刘嬷嬷脸色就红的不正常了,拉着锦卿慈爱的笑道:“锦卿啊,你什么时候和叶公子成婚啊?嬷嬷还等着给你照看孩子呢” 锦卿脸顿时黑了,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下去,锦知知道刘嬷嬷喝醉了,事情也记糊涂了,连忙说道:“嬷嬷,姐姐不嫁叶公子了,你忘了?” 徐斌无可奈何的看了刘嬷嬷一眼,深觉自家夫人不给力,想缓和一下气氛,决定亲自出马,转而问书娟,乐呵呵道:“你和锦卿差不多大吧,你爹娘可有给你定下人家?” 书娟看着团团圆圆的月亮,心里一片黯然,“我七岁的时候就被我亲爹亲娘给卖啦好用卖来的钱给我哥娶媳妇” 这下,众人谴责的目光转移到了徐斌大叔身上。 徐斌聪明的闭上了嘴巴,一脸沉痛的表示自己真的很同情书娟小姑娘的遭遇。 论起说笑话和稀泥,调节气氛,刘嬷嬷老实巴交,徐斌正直不阿,两人都不是个中好手,以至于吃过饭尝过了糕点,一桌人就没什么事情做了,徐斌扶了醉意朦胧的刘嬷嬷去屋里歇息了,留下锦卿和书娟收拾桌子,锦知打下手。 收拾完东西,锦卿搂着锦知坐到了院子里,看着窗外又大又圆的月亮,恍然想起来,距离她从鄯单镇回来,都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尕娃在那里过的怎么样,那家人对他好不好。 “锦知,我去边境的时候,掉进河里差点没命了,是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把我救上来的。”锦卿摸着锦知的头喃喃说道,“可我没把他带回来,原来是想带回来和你做个伴的。” 锦知窝在锦卿怀里,又拿脑袋蹭了蹭,说道:“那等我长大了能自己出门了,把他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锦卿笑着摇了摇头,“这得先问问他的意思,他的理想可大了。”做大货行的账房,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孤儿来说,这算是远大的人生理想吧。 书娟也是第一次听锦卿说她在边境的事情,惊讶的看着锦卿,月光给锦卿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表情恬淡亲切,锦卿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梳理着锦知的头发。 锦知搂紧了锦卿,欢欢喜喜的说道:“姐姐,你最近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锦卿惊奇的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锦知把头在锦卿怀里拱了拱,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笑道:“姐姐笑容比之前多了,感觉没之前那么容易生气了。” 锦卿听了后,梳理锦知头发的手顿了顿,半晌才又重新梳理了起来,轻声道:“这样不是很好么。” 她不是脾气突然间转了性子,而是有些累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事,都要竖起浑身的刺,谁要心存****的过来,她就要全副武装的击退对方。 可一直用这么激烈的方式,终究会累的,事情那么多,总有不怕她的尖刺的人,她的感情太过于激烈,刺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何必呢? 在清水县的时候,师父就教导过她,人生如同一枚铜钱,要外圆内方,只有外表圆滑了,才能在路上滚动的远,若车轮是那四方形有棱有角的,马车还怎么行路? 她是事到如今才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袁应全和魏氏要联合起来利用她作践她,那就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好了,给袁应全几分好脸色又不会死人,顶多他走了之后恶心几把罢了,身上有不少块肉又不掉银子的。 书娟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她没跟锦卿之前,只听说半路里杀出来的二姑娘没钱没势,还是个乡下铃医出身,心里上不能说是不轻蔑的,被夫人派来伺候二小姐,成了之前众姐妹嘲笑的对象,她心里也是满腹怨气。 可现在她觉得很高兴很知足,锦卿对她很好,就算是对锦卿有二心的桃红,锦卿也从来没打过她骂过她,人人都觉得自己吃亏了,可书娟却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若是摊上大小姐那样的,动辄就拿丫鬟出气,贴身丫鬟不知道挨了她多少耳光。 像她这种脾气的,还不被大小姐打死了? 可二小姐过的太不容易了,人人都说她忤逆长辈,不孝顺父亲嫡母,又专横跋扈容不下一个可怜孤苦无依的姨娘,可怎么没人看到二小姐被父亲嫡母逼的连家都住不了?又怎么没人看到二小姐在边境差点死掉? 书娟摇摇头,只盼着二小姐能找一个对她好的夫婿,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锦卿瞧书娟在那里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了半天,打趣道:“小丫头,是不是想婆家了?” 书娟满脸通红,争辩道:“你别乱说,我可没有” “来来来。”锦卿招呼书娟坐的离她和锦知近一点,兴致勃勃的问道:“书娟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相公?是温柔点的还是冷酷点的?是想要经商的还是读书的?还是家里有点田产的?” 书娟脸红的要滴血,硬邦邦的回了句,“小姐,你再问我可就不理你了” 说实话,锦卿万分不能理解古代这个时候的女子,明明自己的终身大事再重要不过了,这个时代又不流行离婚,基本嫁了一个人就等于一辈子和这个人绑到一起了,风险这么大,还一个个提起成亲,就羞愤欲死。 问来问去,都是脸红羞怯的推脱,“但凭xx做主。” 怎么就能凭别人做主呢?别人知道你想嫁的是什么样子的男人吗?嫁的不好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 书娟不顶用,只好锦卿亲自来谋划了,点着下巴,锦卿看着小红脸书娟道:“江辰在京城时间最长,认识人也多,不如请他帮忙介绍几个,最好读过书,中过秀才,即便是没有祖产,也能开个私塾教个书,生计不成问题的。” 书娟跟了她这么久,为了她也得罪了袁家上下,她怎么也得让书娟嫁好了,夫君上进,将来衣食不愁,对了,还得多备上点陪嫁,好让她挺直了腰板在夫家做人。 书娟大囧,张嘴道:“我都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能找那些之乎者也掉书袋的?”她不过是个丫鬟,怎么敢去肖想读书人?只要未来的夫君不是那种好吃烂赌的败家子,就该偷笑了。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要读书人做夫婿了。”锦卿皱起了眉头,仔细盘算一圈下来,她认识的人着实少的可怜,怎么看,都找不到能和书娟匹配的。 不是我不想要,是读书人不想要我。书娟腹诽道,对于锦卿颠倒黑白的能力由衷的无语。 “那做小生意的如何?”锦卿问道,“你去了就能当个老板娘,掌管一家人的银钱生计,也是不错的。” 书娟被逼无法,铤而走险,直直的问锦卿道:“小姐先别忙着我的婚事了,哪有丫头先小姐嫁的道理?小姐是怎么打算的?” 总不能和叶公子断了,就做姑子的道理吧再说了,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叶玮安在国公府吃香喝辣又娶****美眷,直脾气的书娟可咽不下这口气。怎么样小姐都得嫁好了,好让那有眼无珠的国公爷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我?”锦卿左右四顾,突然指着月亮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月亮一到月中就最圆吗?”她举双手发誓,她真的是突发奇想,要给弟弟和书娟传授下天文学知识。 此话一出,连一直埋首在锦卿腿上的锦知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和书娟一起用鄙视的眼光看着锦卿,这转移话题的功力,也太逊了 第165章 兄妹反目 收费章节(12点) 第165章 兄妹反目 中秋过后连着下了几场秋雨,淅淅沥沥了七八天的功夫,天气阴冷潮湿。京城里不少家境富裕的人家,都已经在屋里升起了炭火盆子来取暖。 杜雪襄的房间里一片潮湿阴冷,她靠在床上盖了两床被子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加上肚子痛的难受,外面的秋雨又下个没完没了,心情更是暴躁烦闷。 “这雨都下了几天了?”杜雪襄烦闷不已,脸色嘴唇都是苍白的。 丫鬟连忙劝慰她道:“往年过了中秋,都是要连着几天下雨的,今年不过是提早了几日。” 杜雪襄伸手把床头的一本线装书扔了出去,厉声骂道:“谁让你搭话了,没规矩的东西” 丫鬟被砸了个正着,额头顿时红肿起来,跪在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愤恨的要命,但看杜雪襄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态又觉得解气。 正在僵持的时候,杜雪襄的哥哥杜进文进来了,看妹妹一脸暴戾的坐在床上,丫鬟跪了一地,地上的书也散了架,掉成了两部分。自己先叹了口气,朝丫鬟摆摆手,让她们先下去了。 看着床上妹子苍白的小脸,杜进文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温言劝道:“你如今不舒服,别老是发火,心里放宽些,身体也好的快一些。” 杜雪襄看到自己哥哥那副温厚老实相就生气,嚷嚷道:“我身子不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家里连个炭火都烧不起?张妍给我递信说,她如今房间里烧了两个炭火盆,热的她只想穿夏衫” 杜进文呛住了,耐着性子劝道:“国公府是国公府,我们家怎么能比的上?祖父祖母年纪那么大了,都还没点上炭火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怎么能先用上?再说了,家里的暖手炉可都给你用了。”言外之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杜雪襄肚子本来就疼的要命,又被杜进文气的脑袋生疼,弯腰趴在床上哭了起来,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湮湿了一大片绣着如意牡丹的紫红色缎面被子。 杜进文有些心疼,自***就是一家人娇宠着长大的,从来没受过委屈,如今身子不适,心情暴躁,他也是能理解的,“还是找个大夫来看一下吧,之前都没见你这么严重过……” 说着,杜进文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微胖的脸庞泛起了红晕,毕竟是女孩家的事,他也不方便多说。 “怎么找大夫?”杜雪襄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这种事情哪好找男大夫过来?自己没脸不说,传出去人家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不能生孩子呢 杜进文想了想,突然惊喜道:“太医院不是有个女大夫么,就是之前和......”杜进文说不下去了,说人家退亲了又有些不厚道,转而说道:“好像是姓袁吧,听说小小年纪医术是极不错的,我让爹出面请她来给你看看。” 杜雪襄简直要抓狂了,请袁锦卿来给她诊治?门都没有她就算是病死了,也不要袁锦卿来施恩于她 “哥你脑子抽哪门子疯?找她做什么?你不知道我与她素来不和吗你这是打你亲妹子的脸呢”杜雪襄怒气冲冲的骂道。 杜进文脸上的怒气渐渐聚积了起来,咬着牙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怒气,颤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同人家不和?我只告诉你一次,你若当自己还是杜家的女儿,就别在外面做不知羞耻的事,哪有上杆子舔着脸去奉承巴结的?简直是让人家笑话我杜家人没教养” 袁太医他虽然不认识,可听说也是个守规矩的人,而他亲妹子心心念念要嫁叶玮安,不管是谁,只要她同叶玮安有关系,只怕他这心高气傲的妹子都看她不顺眼。 杜雪襄一手捂着肚子,气的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她如今病的这么厉害,她这个哥哥倒好,反而帮着外人来欺负她“我怎么不知羞耻了?我若成了国公夫人,你这个大舅子升官发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杜进文脸色缓和了不少,然而讥诮的神色犹在,“不敢当,我杜进文虽然没什么才华,但也不是靠妹夫往上爬的软骨头” 瞧他妹子这得意骄傲的脸色,简直是要踩到云彩上了,还要他这个做大哥的靠妹夫升官发财,到底是谁打谁的脸? 杜雪襄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加上肚子痛的让她脑子混乱,索性服了个软,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我这不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吗?张妍信任我又喜欢我,多在她身上下点功夫,好好哄一哄叶家那个老太婆,兴许那老太婆就会选我了呢” 顿了顿,杜雪襄又红着脸道:“哥,我是真的喜欢叶公子的。” 杜进文才能不高,但酸腐书读的还是不少的,听妹子这么说更是生气,指着她叫道:“你知不知道嫁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母亲都不愿意去和国公府夫人提亲,你一个姑娘家在那里上蹿下跳,舔着脸去讨好人家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如今京城里是怎么传我们家的?啊?说我们家是想权想钱想疯了,让自己嫡出娇养的女儿出来去抢婚事,在叶夫人跟前献媚讨好巴结没脸没皮当属京城第一” 杜雪襄再聪明再有心眼,也是个十六岁少女,被亲哥哥骂的这么难听,眼泪就扑哒哒的往下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不是我这么说你,是外面的人这么说你。要我说你,有更难听的等着你我今日就给你说明白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我挡着,没让爹娘知道,若你再这么不懂事,想些不该想的,我就叫父亲立刻安排你的亲事,把你嫁到南边姨母那里去,以后十年八年的才能回一次京城”杜进文咬牙厉声道。 杜雪襄这下是真的恐慌了,瞪大了眼睛,南方是荒蛮瘴疠之地,她自该生活在繁华的京城,有成群的奴仆伺候着,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哥,你好狠的心妹妹碍着你什么了?”杜雪襄悲从中来,肚子疼的她直吸凉气,泪水涟涟的问道。 杜进文狠下心来,说道:“人家明明看不上你,半点要娶你过门的意思都没有,偏你自以为聪明,跟个小丑一般成日里在大家面前上蹿下跳丑态百露,丢光了我杜家的脸面,你说,我杜家如何还能容的下你?京城还有谁会娶你?” 杜雪襄擦干了眼泪,坚定的说道:“只要我在叶夫人跟前时间长了,那些人自然会觉得叶夫人是意属我的,还怕叶家不来下聘?” 杜进文讥笑道:“是啊,来聘你给叶家做姨娘,正好跟你的好姐妹张妍做个伴” “不会的”杜雪襄大惊。她怎么能去做姨娘?她是要去做正牌的国公夫人,将来要管理整个国公府的 “不会?”杜进文冷哼,看着漂亮苍白的妹妹,心里一阵阵怒火,硬着心肠,指着杜雪襄骂道:“为什么不会?你比起尚书小姐、宰相千金来,算的个什么?你若再蹦跶,叶家人恼了火,直接上门来抬你做妾,你叫爹娘的脸面往哪里搁?” 杜雪襄哭的昏天暗地,她怎么甘心?她长的漂亮,又聪明,诗书读的也好,京城里的闺秀就数她出挑,凭什么她不能嫁给叶玮安当夫人?那些家世好的小姐有什么?不就是父亲官职高了些?哪一个比的了她?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杜雪襄哭的话都说不囫囵了,“你自己没本事,拖累我找不到个中意的婆家,我自己去打算我的亲事,你这个没用的哥哥不但不帮我,还拖我后腿” 杜进文气的脸都是酱紫色的,“我没用?我拖累你?是,我是没用,我文不如叶玮安,武不如孟钧,就算我一无是处,可我还懂礼义廉耻,知道人活一张脸,我还是杜家的嫡长子,以后整个杜家就靠我了。 你呢?看看你什么样子,不过是见了几回叶公子,就整日跑到叶夫人跟前献媚奉承,厚颜无耻至极,不要脸就数你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丢尽我杜家的脸面” 杜雪襄被骂的灰头土脸,脸上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淌。争吵声惊动了后院中歇息的杜夫人和杜大*奶,杜大*奶搀着杜夫人过来时,就看到兄妹俩像是斗红了眼的公鸡一般。 “你们这是做什么”杜夫人气的要命,一把推开了站在房间正中的儿子,“你妹妹生了病,你还来和她闹” 杜进文脸色难看,“娘,你以后少惯着她省的惯出不要脸的闺女来她不要脸,我还要脸” 杜大*奶出身书香小户人家,见丈夫说的难听,连忙上前来扯了扯丈夫的衣袖,这小姑子是婆婆的心头肉,婆婆不会说儿子什么,到会把账算到媳妇身上。 杜进文不为所动,指着依偎在杜夫人怀里抽泣的杜雪襄,斩钉截铁的说道:“今天下午我就叫个大夫过来,若是诊治不好,我就托人去请太医院的袁大夫。你再敢出去做那不要脸的事情,我就告诉爹,让他尽快在外地给你挑门亲事,没你夫君的允许,你以后永远别想踏进京城半步” 第166章 求诊 收费章节(12点) 第166章 求诊 杜进文撂下话,怒气冲冲的走了,杜大*奶连忙跟了过去,埋怨道:“你也真是,明明婆母最疼小姑了,你还把她骂的这么不留情面,到时候婆母又得拿我出气,说我挑拨你们兄妹感情了。” 杜进文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把怒气勉强平息了下去,“这些年委屈你了,等我外放了,我带你一起去。” 杜大*奶又惊又喜,两眼放光,“外放?什么时候?可有消息了?” 杜进文见妻子高兴成这样,心知她在家里过的并不顺心,心中苦笑,反手握住了妻子的手,“快了,等过了新年吧,我跟上峰透露过这个意思了,有外放的机会请他先考虑下我。” 他才能一般,在京城里不显眼,还不如外放,找个地方好好踏踏实实干上两年,有了政绩,再调回京城,到时候腰杆子也能硬气起来。 杜大*奶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喜的声音都变了调,“那就好那就好,等我们回来,小姑也出嫁了,没我们什么事了。” 杜夫人身子不好,不爱出门应酬,但杜大*奶可得出门,关于自家小姑子的风言风语没少听,偏是自家小姑子行事不正,人家就是拿再难听的话来奚落她,她也得端着笑脸忍着。 可气的是这话还不能跟婆母说,否则就是她败坏小姑子的名声唉,也不看看,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婆母总觉得杜进文娶了自己这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媳妇亏了,总想盼着小姑子高嫁,可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下午杜进文请的大夫到了,杜雪襄扭捏了半天不肯让那大夫把脉,杜进文又是好一通发火,杜雪襄才眼泪哒哒的伸出手让那大夫把脉。 大夫把脉了半天,只说是天气寒凉导致行经不畅,开了些药便回去了,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杜雪襄的病并不严重。 杜进文也放下了心,杜雪襄成日在外面东奔西窜的,身子亏损也是难免的。好好关她半年,趁这段时间给她找个外地的婆家,既不知道她在京城的丑事,也好断了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大夫走了之后,天气便渐渐放晴了,杜雪襄被杜进文关在家里养病,既不许外人来看望,也不许她出门,连着喝了几天的药,杜雪襄的月事早走了,肚子还是疼的要命,每天晚上都疼的睡不着觉。 半个月下来,杜雪襄生生瘦了两圈,皮肤暗淡无光,眼睛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活像是被人揍了两拳。天又开始阴雨连绵,杜雪襄整日窝在床上,叫苦不迭。 这当口上,杜家又接到了族兄传来的消息,说是杜家在晋王府中做姨娘的一个姑娘,因为身患恶疾,被晋王妃送到华山脚下的庵堂养病去了。 那庵堂是什么地方?吃糠咽菜的,庵堂里的尼姑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贪财吝啬,都是犯了重错的女眷才会被送到那里去。杜家这位姨娘去了,十有八,九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然而到底只是远房亲戚,出了五服的,不过是同在京城为官,才有了这些亲戚上的走动。杜进文虽然感叹那位素未谋面的堂妹杯具命运,但多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此也没有跟杜雪襄说。 在他看来,杜雪襄不过是一个未嫁的闺阁女儿,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知道那么多干啥,平白污了自己的耳朵。再说了这杜姨娘当了人家的妾,就别怨自己的命,妾是什么?不过是个给当家男人生孩子的工具罢了,本质上就是个奴才,主母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杜进文只盼着自己的亲生妹子能早日看明白这世间的道理,寻个家境殷实的中等人家,婆母贤明开通,相公上进温厚的,将来日子过的好了,才不枉父母精心教养她这么多年。 然而杜雪襄的身体着实让他忧心,以她现在这副样子,即便是说亲,媒人一见她这病歪歪的半死人模样,哪家肯要她啊? 万般无奈之下,杜进文说动了他父亲,去太医院请来了女太医袁锦卿。 袁锦卿当日正在太医院的房间里看书,看到杜老爷和杜进文恭恭敬敬来请的时候,笑了起来,外面阴雨连绵光线晦暗,然而锦卿这么一笑,露出了细白的牙齿,明媚的如同三月里的桃花,顿时闪到了杜进文。 杜进文看着锦卿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已经是太医院里人人尊敬的女大夫,笑起来仿佛阳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暗自思忖,怪不得郑国公对这女子痴心一片,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 “这不大好。”锦卿漫不经心的说道,随手拍了拍书架上的灰尘,“虽说是医者父母心,可令千金大概不会欢迎我去给她瞧病的。这太医院里专攻妇科的大夫不少,我可以代为引荐一二。” 杜进文连忙上前去,陪着笑脸道:“袁大夫,我妹妹她从小被人宠坏了,加上又是个姑娘家,不方便让男子瞧病的……” 锦卿一脸肃然,拱手道:“杜大人此言不妥,医者看病是为了给病人解忧,救死扶伤,绝无关别的不妥当的念头,杜大人此言,岂不是说男大夫给女人诊病便是沾便宜?这让那些妇科圣手如何自处?” 这话说的,正义凛然老气横秋。 乔峥在一旁暗自笑而不语,如今的锦卿,虽然外表看去少了份冷厉多了点亲切的笑脸,可本质上,还是个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小丫头。 杜进文被锦卿说的面红耳赤,一旁的杜大人看着儿子直埋怨他不会说话。 杜进文何尝想来找袁锦卿,只不过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女大夫,大医馆中一般是没有女大夫的,只有些小医馆有女人出诊,大都也是大夫的夫人,负责给人接生的,这样的人不说医术不精,请去给杜家千金看病,岂不是笑话。 想想在床上疼的打滚的女儿,杜大人咬咬牙,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刚才是犬子鲁钝说错了话,袁大夫心怀宽大,千万不要和犬子一般见识,小女的病,还托赖袁大夫了。等小女身子好了,必让她亲自上门来给袁大夫道谢。” 锦卿看了看杜大人和杜进文,杜雪襄着实可恶,可她却有疼爱她的父亲和兄长,联想到自己,锦卿不由得有些眼酸。 “杜大人都这么说了,锦卿岂有不去的道理。只是道谢的话免了,只盼着令千金日后遇到了,别在我面前来来回回的说她做了哪些诗词受了赞赏,绣了哪些绣品让谁谁夸赞就行了,我这人笨,诗词不通女工不会的,令千金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锦卿好脾气的笑道。 杜大人的脸跟火烧似的,连声道:“都是小女不懂事,袁大夫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锦卿架子摆足了,便让杜大人和杜进文先回去了,自己随后就到。杜进文怕袁锦卿敷衍他们,想留下来和锦卿一同去,被杜大人暗中拉走了,开玩笑,这明摆着是不信任人家,惹恼了这个牙尖嘴利的怪脾气太医,日后见天的宣扬杜雪襄的病,杜雪襄还要不要出来见人了? 杜家离的不远,锦卿也未带药童,东摸摸西摸摸硬是耽误到下午,才背了个药箱,撑了一把油纸伞慢悠悠走去了杜家。 临近傍晚,天色阴沉晦暗,细雨连绵,路上行人无几,青石板路上也泛着一层水光,路旁的树叶枯黄的立在枝头,地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杜家不远的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孟钧坐在车里,掀开帘子,便看到了锦卿斜跨着小药箱,打着花纸伞轻轻盈盈走过的背影,一身素白的衣裙,勾勒的她娇小的身影更加娉婷。 孟钧眼都不眨的看着,直到锦卿跨入了杜家的大门,白色的裙角随着她的走动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了杜家大门里。 孟保悄悄推了推发呆中的孟钧,孟钧这才回过神来,没头没脑的嘟囔了一句,“她怎么不叫个马车呢?裙子都沾湿了” 裙子那点边边沾湿了又死不了人就是你这么心疼着她才把她惯出了这副臭脾气,贪财吝啬难伺候,只差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孟保腹诽的咬牙切齿。 孟保可不敢把不满写在脸上,上次在晋王府他中了招,回头孟钧就把他从头到脚痛骂了一番,这点小圈套都能算计了他,实在是让他丢人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真让孟钧生气的是,按照吴兴所说,杜家小姐和叶府姨娘想要借他来设计袁锦卿。孟保哀叹自己倒霉,真是躺着也中枪,又埋怨这两个没脑子的千金小姐,要是他们设计的是自家爷和袁锦卿有个什么,自家爷还不欢欢喜喜的躺平了任他们设计? “那,爷,我们的人还动手吗?”孟保小声的问,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抬不起头,从边境回来就放松了警惕实在让他深感羞愧。 “先别动手了。”孟钧紧盯着杜府的大门,锦卿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是之前杜雪襄只是言语上对锦卿不敬,孟钧还相信她会好好给杜雪襄瞧病,如今杜雪襄不知天高地厚惹出了这样的事,以锦卿那脾气,绝对日日夜夜都在想怎么弄死杜雪襄。 先看看这丫头有什么动作再说,实在不行,他这边还有一套“完美”的方案等着杜小姐。 第167章 转机 收费章节(12点) 第167章 转机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杜雪襄眼神不善,手捂着肚子,还不忘耍耍小姐脾气。 “你是怎么说话的?半点规矩也没有”杜进文怒气冲冲的斥道。 锦卿倒是颇能理解杜雪襄的心情,若是她病的厉害,非得要张妍来给她诊病,她也宁可病死算了。 “没事。”看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锦卿心里十分的爽快,回答的也颇善解人意,“杜小姐是病人,心情不好是难免的。” 杜进文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朝锦卿行了礼后就出去了,随后丫鬟也被杜雪襄给撵了出去。 “看我这副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杜雪襄咬牙切齿的问道,看着锦卿恨不得在她身上射出两个窟窿来。 锦卿神态自若,“杜小姐的病又不是我害的,我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杜雪襄看了她一眼,锦卿脸色白里透红,浑身散发着一股健康的美感,房间里原本阴暗沉重的气氛似乎都被她驱赶走了。自己本来是比她漂亮的,可如今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里还能和她这个乡下柴禾妞比? 杜雪襄越想越气,抬高了声音道:“你要是治不好我的病,当心自己的招牌” “我有什么好当心的?我治好过太妃娘娘的病,治好过人人束手无策的平州瘟疫,即便治不好你,我也是人人尊敬的太医院太医,就凭你也想威胁我?我大可以说杜小姐你得了见不得人的下三滥的病,我身为皇上御赐的太医,自恃身份尊贵,实在不愿意去治。”锦卿笑意盈盈,半点没把杜雪襄放在眼里。 杜雪襄被锦卿逼的要发疯,捶床瞪眼的说不出话来,锦卿心中笃定了,张妍并没有把她在榻下看到自己和吴兴的事情说给杜雪襄知道,否则杜雪襄肯定会用这事来要挟自己。 “好了,把手伸出来吧,我事情忙的很,你那小姐脾气留着给你爹你哥吧”锦卿斜着眼,努力回忆着前世大医院里门诊科大夫的神态语气。 杜雪襄满脸通红,恨恨的瞪着锦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不情愿的伸了过来。 锦卿手搭在杜雪襄腕上有一刻钟的功夫,便起身掏出了药箱中的纸笔,刷刷的开起了方子。 杜雪襄有心想看锦卿到底给开的是什么,然而离的远,看不清楚锦卿的字,不耐烦的叫道:“喂,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锦卿头也不抬,“虚寒入体,下滞不畅。” 杜雪襄哪里听的明白,只仿佛记得先前请的那个大夫也是这么说的,捂着肚子讥讽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能药到病除呢这太医院的太医也不过如此。” 锦卿停下了笔,吹干了纸张上的墨汁,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治好了你,你就会念着我的好了?” 杜雪襄顿时噎住了,一张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晕,就算锦卿治好了她,她也不会领情,大夫那么多,她得的又不是绝症,换个人肯定还能治好她,再说了,治病救人不就是医生的本分么 锦卿也不去看杜雪襄的脸色,拍了拍手,原本候在门外的丫鬟就进来了,锦卿把方子交给了丫鬟,说道:“你家小姐身子亏损严重,需要调理,按这个方子吃上半年,别沾凉水,卧床静养,慢慢就好了。” 半年?杜雪襄简直被气的要从床上跳起来,半年后估计叶玮安早娶妻室了,还轮的到她? 听到这话的杜进文也有些不淡定,他急着让爹给妹妹找婆家,半年不下床不走动,哪家好人家愿意娶他妹妹啊?谁也不愿娶个纸糊的林妹妹回来当神仙姐姐似的供着啊 杜进文表示,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妹妹快点好,肚子早日不疼的? 锦卿遗憾的摊手,表示这病得静养,慢慢来,急不得。 杜进文失望不已的拿着锦卿开的方子和先前大夫开的方子到药房里去,请了坐堂大夫来问。 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反复比较了两个方子,指着锦卿的方子说道:“两个方子是治同一种病的,只不过这个方子开的更加细致,用药方面也更谨慎讲究,一看就是医术高明的好手。” 杜进文叹了口气,都找了三个大夫了,小人之心也度了,只能盼着妹妹身体快些好。 杜雪襄每日在家心急的要命,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全是她生病期间,叶夫人相中了别家的小姐,叶玮安娶了别人过门,全然没她什么事。 醒来后虽然只是个梦,但杜雪襄深信她再这么下去,“美”梦迟早成真,是以她脾气也越来越暴虐,房里的丫鬟婆子苦不堪言。 又不敢再请大夫,知道的人越多,对杜雪襄越没好处,而杜雪襄每日摔碗打人已经是常态了。 就在杜进文一筹莫展之际,他年少时期一个玩的不错的朋友意外相遇了,见他眉头不展,便追问了起来。 一听是他妹子身子疼的要命,那朋友一拍大腿,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说是西域有种神药,吃了之后身上万分爽利,什么病都没了,还能神采奕奕。 杜进文此时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忙问道:“那种神药哪里有卖的?” 他朋友笑道:“我认识一个人,他是专门卖这种独门秘药的,我带你去找他。” 杜进文半信半疑的跟着他朋友,七拐八拐的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找到了那卖独门秘药的老头,老头满头银发,脸上却连皱纹都没几条,和周围的环境有些不搭调,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杜进文的朋友对他颇为尊重,听了来意,老头也不言语,从腰上掏出钥匙,掀开了他一直稳坐着的炕,炕下居然空了一大块,里面放了一只大木箱。 老头打开了屋子里一个木箱上的成人手掌大的铁锁,从大木箱中取出了一个中等大小木箱,木箱上又有一个精致的银锁。 杜进文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这可真是几重防护啊这药得有多精贵? 银锁打开后,里面放了一个朱漆盒子,盒子没打开,便能闻到盒子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 老头一手拿着盒子,一手伸到了杜进文跟前。 杜进文被老头弄糊涂了,他朋友连忙挡在了他前面,问老头道:“五十两?” 老头冷哼一声,立刻转身要把盒子重新锁起来。 杜进文的朋友赶紧拦住了,好生赔礼道:“大爷,我们不懂行情,您千万别见怪。一百两?” 老头似是仍然不满意,咂着嘴不吭声,杜进文心里翻江倒海的,这一盒药便要一百两,就算是人参鹿茸这些金贵药,也断没有这么贵的道理。 “你要价倒是高,我怎知你这药是真是假?”杜进文酸腐之气涌了上来,皱眉道。 杜进文原以为这坏脾气的老头会发火,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老头只是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并排躺着四十个手指头大小的黑丸子,凑近一闻,香气扑鼻,闻了之后浑身舒泰。 这会上杜进文已经信了七八分了,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老头信手拈起一粒黑丸子,送到了嘴里,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 杜进文大惊,他朋友拿扇子敲了敲他笑道:“大爷是跟你说,这药对人没害处,你看大爷都八十多岁了,还西域京城的两头跑,全是赖这神药的作用。” “再说了。”他朋友压低了声音,“你拿回去给你那宝贝妹子先吃上一颗,若是没用,就不吃了,我领你来要银子,反正这老头在这里好多年了,不怕他不认账” 杜进文连忙点头,只要能治好杜雪襄的病,他是不介意银钱的。 杜进文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给了老头一个羊脂白玉的扳指做抵押,老头见那扳指成色做工均是上品,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难得的,老头开了口,吩咐杜进文这神药不能多吃,一天一颗,若是好了,千万不能再吃了。 出门时杜进文推说自己还有事,他朋友便很有眼力价的说自己先走了,杜进文笑言以后一定请他喝酒。 等那个朋友走了之后,杜进文把盒子揣进了怀里,向左邻右舍打探,一连打探了好几家,都说这老头住在这里好多年了,做什么营生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也不和人来往。 杜进文心下大定,这种做“宝货”生意的人,哪能和七大姑八大姨一般和邻居打的火热? 连三赶四的回到家里,杜进文就直奔妹妹的房间,连说自己在外面寻到了好药。杜雪襄将信将疑,然而死马当成活马医,她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况且听哥哥说,那老头自己都吃了一颗,若是有事,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杜进文期盼的目光下,杜雪襄吃下了一颗黑药丸子,咬碎了拿白开水送服了下去。 杜雪襄只觉得满嘴都是芬芳的香甜气,心中暗道这神药果然是非同凡响,别说是一百两,就是五百两也是值得的。 当天晚上,杜雪襄睡了这半个多月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第168章 强抢 收费章节(12点) 第168章 强抢 连着几日的秋雨,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晴日,秋高气爽的天气里,阳光金灿灿的,给院子里的物件镀上了一层金光。 今日恰逢太医院沐休,锦卿皱了多日的眉头,今日终于舒展开来了,毛团醒了之后见锦卿不是同往常一般出门,便围到了锦卿脚边,歪着自己的大胖脑袋,对着锦卿喵喵叫个不停。 书娟怕锦卿心里不高兴,连忙把毛团抱走,放到了屋里关上了门,讨好道:“小姐,毛团平日里很乖的,今天是看你没走好奇,有它在,这院子里都没生过老鼠” 锦卿看书娟那副护心头肉的小心样子,十分大气的摆手道:“养着做储备粮吧,什么时候我们穷的没粮食吃了,还能杀了吃肉” 书娟大惊,嘴巴张的老大。 半晌,书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锦卿是在拿她开玩笑,眼珠子一转,小步走到锦卿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昨天晚上孟钧将军送来的字条,写的是什么啊?” 锦卿迎着阳光伸展着胳膊腿,漫不经心的说:“他要我去茶楼坐坐。” 书娟连忙问道:“那您去吗?” 锦卿白了她一眼,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他叫我去我就去?多没面子,绝对不去” “不过,今天我们得空,去街上逛逛好了。”锦卿接着补充道,笑眯眯的看着书娟的表情由撇嘴变成了欢呼。 大概是前几日的阴雨天气把长安城的人都给憋闷坏了,今天集市上的人尤其多,书娟搂着锦卿的胳膊,欢欢喜喜的看着摊位上的小东西,胭脂水粉,首饰发带什么的,都是讨女生喜欢的小玩意。 锦卿看这些钗子发带做的精细,价钱也不贵,十个钱便能买两个,索性出钱给自己和书娟一人买了一个,书娟得了新发带,就臭美的不行,非要锦卿给她立刻就戴上。 锦卿笑的不屑,拉着她走到人少的街尾,嗤笑着给她扎上了发带,又趁机摸了把书娟的下巴,狞笑道:“****,跟大爷回家伺候大爷……” 然而话音未落,锦卿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天空霎时平行于自己了,顿时“啊”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叫了起来。 书娟还在一旁羞答答的做“被****”的良家妇女状,还没等她羞答完,就惊悚的看到一旁飞驰而过的马车中伸出了一双罪恶的手,快狠准的把“****”自己的“恶少”一把拖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目瞪口呆了几秒钟,书娟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拔腿便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哭喊着:“还我小姐” 谁说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的?大白天的当街绑架人啦 马车里,锦卿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粗气,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段时间谋划的事情败露了,有人来报复她了,然而等她定睛下来,却看到孟钧一脸冷峻的看着她。 还没等她说话,孟钧就先开口了,“我没记错的话,昨晚上我跟你说了今天要你出来的。” 锦卿睁眼说瞎话,“啊?你说了?我不知道啊不过还真是巧啊,大街上都能碰的到。” 锦卿笑的甜美可爱,心里早就把一脸便秘色的孟钧xxoo了不知多少遍,如今他厉害了是吧?敢当街就把自己掳了?她一定要把他……锦卿想了半天,有点泄气了,她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孟钧看着锦卿如同个狡黠的小狐狸一般,顾左右而言他,心里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奈,然而他将心绪掩饰的很好,眼睛里除了怒火外,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你如今是愈发厉害了,想见我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孟钧冷冷的说道。 锦卿连忙举起爪子来对天发誓,她绝无此意,她对孟大将军的景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如长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行了。”锦卿的倾情表白被不解风情的孟大将军挥挥手打断了。“你最近是不是在对付杜雪襄?为什么不找我?” 锦卿眨眨眼,慢吞吞的说道:“你早说你帮我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帮我呢?再说了,你今天做事着实不妥当,我丫鬟肯定会去官府报案的。” 孟钧冷冷的看着她蹩脚的转移话题,越看越气,抬高了声音说道:“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肯相信我罢了宁愿去找吴兴那小子帮忙,都不来找我?我何时……自来了这里,我何时让你受过一丝委屈?” 锦卿沉默的低下了头,孟钧确实一直对她很好,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也对她很好,从来没让她受过委屈的,可如今她只觉得两人之间的那笔糊涂账已经清算完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人再无瓜葛,她干嘛要再去找孟钧? 潜意识里,她一点都不想欠他人情,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了。 正在和车夫赶车的孟保贴近了车厢仔细听着,摇头叹气了半晌,对旁边车夫小声道:“爷生气了,气的不轻呢” 车夫满头黑线,那么大的声音他也听的见,是个人都知道将军生气了好不好 孟保摇头晃脑,跟车夫大倒苦水,“你是没和袁锦卿接触过,这女魔头性子可烈着呢,又贪钱又吝啬脾气又凶暴,偏咱们爷跟着了魔似的喜欢,咱们爷都跟着她去了平州,这铁石心肠都该被咱们爷融化掉了吧?前段时间不是和郑国公退亲了吗?我琢磨着她都退过亲了,该不会对咱们爷挑三拣四了吧,谁知道……你看看” 车夫笑眯眯的说道:“若这袁姑娘性子不是贪钱吝啬凶暴,咱们爷也不会喜欢啊,说不定爷不喜欢那些温柔贤淑的千金小姐,就喜欢这样的” 孟保一脸的惊悚,肯定不是这样,哪有人上杆子的求着人家虐自己的? 车尾又远远的传来女孩子的哭叫声,什么“还我小姐”之类的。孟保往后看了一眼,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跟着车奋力跑着,又是哭又是叫的,连忙对车夫说道:“慢点慢点,我跳下去跟这姑娘说说,跟着我们车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爷强抢民女呢” 车夫放慢了车速,目送虎背熊腰的孟保下车朝那女孩走过去,强抢民女,难道不是么? 车厢里,锦卿和孟钧之前的气氛也绝对算不上友好,锦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句话也不肯说。 孟钧头疼,他只要言谈中一提起过去的事,锦卿就会这副缩头乌龟的样子,不听不说也不动。孟钧长叹一声,看着锦卿低头露出的那段细腻白皙的脖颈,伸手拉住了锦卿的手,心中又充满了对锦卿的怜惜,低声道:“你是不是对杜雪襄下手了?” 锦卿抬起头,缩回了手,不自然的说道:“是给她下了点药,又给她送了点药,不过这些都是托吴兴办的。最后事成了,也查不到我身上。我给她开了药,留了药方,挑不出我的错处来。” 孟钧执着的伸出手去,一把狠狠抓住锦卿细白的爪子,握紧了,再若无其事的说道:“本来我是准备下手的,已经安排人手打通了杜府的后院,临时看到你进杜府了,便猜到你肯定是有动作了。” 锦卿挣了几下都没挣脱,心里气恼,“这么说,我还耽误你给下属报仇了?” 孟钧笑了起来,冷硬的面庞上全是温柔的笑意,“我只是想着,报仇这种事,当然是自己亲自来比假手他人好太多了。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总能护你周全。” “用不着。”锦卿撇撇嘴,气恼道:“你如今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 孟钧泰若自然,“我怎么没脸没皮了?” 锦卿恨的立刻亮出了另外一只爪子,恶狠狠的要挠花孟钧那张看上去正儿八经严肃认真的脸庞,然而被孟钧半路轻轻巧巧的截了下来,顺道也握在手中。 “别闹了。”孟钧语带忧心,就好像锦卿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又说道:“如今皇上身子不大好,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晋王了,看样子离立太子也不远了,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上。” 对于皇上这种极品,锦卿都不好意思说什么,有病装没病,没病装有病,小病装大病,装病期间还要严格监视各个儿子,生怕哪个儿子想趁老子没死就急三赶四的来抢家产了,看看齐王和秦王,一个个被亲生老子又是痛骂又是打压,很久都没出来友情出演个坏人打个酱油了。 晋王也没好到哪里去,伏低做小勤勉谨慎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没熬出头,明明三十不到,看起来就跟个四十岁的老头一样,都是这极品爹给害的。 就算皇帝透出风声来想立太子,晋王更得夹着尾巴做人,万一皇帝想歪了,立刻就会有咆哮体出来,哦,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要当太子了?你怎么不干脆弑父登基啊? 如果晋王和他几个兄弟能上天涯,绝对会多几个“求支招怎么对付我那极品亲爹,听说标题要长长长”亦或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八一八我那极品亲爹的极品事”的热帖。 有这样的老子,这些苦逼皇子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第169章 色即是空 收费章节(12点) 第169章 色即是空 锦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钧耐心的等待着,手指还不老实的轻轻捏着锦卿手背上的圆涡涡。 突然锦卿抬起头来,问道:“你原本是打算怎么报复杜雪襄的?” 孟钧笑了起来,刚要说话,锦卿趁他不注意的空当把两只手抽了回来,背到了身后。孟钧颇为遗憾的看了眼自己空了的双手,也不再强求,只笑道:“我的人摸清楚了杜府后院的地形,趁夜里的时候把杜小姐给套了麻袋扛出来,丢到荒郊野地里,明天再安排几个人恰好遇见她,再接她回京城。” 锦卿点头,笑道:“这主意也不错。”任谁也会相信,杜小姐一身单薄的睡衣,脏兮兮的出现在荒郊野地里,肯定被强人xxoo了几百遍了。 杜雪襄一向心高气傲,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要被吐沫星子淹死,非得气死不可。 “这些还不够。”孟钧眼神冷厉起来,手握成了拳头,“她的哥哥父亲都难脱干系。” “她这个人心思歹毒,可她父亲兄长对她是真心诚意的好。”锦卿感叹道,“她爹来求我给她看病,真是把一张老脸都舍下了。” “光是溺爱有什么用,只养不教,宠出来一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心肠恶毒的大小姐,迟早祸害到自己身上”孟钧冷冷的说道,“光是坏了她的名声我都嫌是轻的” 锦卿看他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十分的惬意,一颗心仿佛是陷入到了柔软的棉花中,暖暖的十分舒服。孟钧这人虽然看上去严肃不通情理,可她知道,他这人最是好说话不过,也基本不发脾气,若真是发起火来,那只能说明他是气极了。 “行了。”锦卿心软了,伸手扯了扯孟钧的衣襟下摆,“我不是没事么。再说了,等她这副药吃完,只怕她会恨不得自己没生到这个世上过。” 孟钧直直的看着她,眼里闪着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口气低沉了下来,叹道:“卿卿,你这个人,对谁都会心软,可为何总是对我一个人心硬?” 锦卿一愣,下意识的就把扯住孟钧衣襟的手给收了回来,嗫嚅道:“你别乱说话了。事到如今……咳,还提这些做什么?” 孟钧看着锦卿一副缩头乌龟相就忍不住冷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若是你以为我介意你和玮安定过亲,那我告诉你,我从来没介意过。 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爱他,你这人从头到尾只爱你自己。对于玮安,你只是喜欢他,他能对你好,能给你温暖的生活,你也愿意回报他对你的感情,可一旦他不能给你这些,你就毫不犹豫的掉头走了,不是吗?” 锦卿的怒气一点点高涨起来,脸色难看的要命,眼眶红的能滴出水来,看着孟钧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的心思。一时间,锦卿想打他骂他,想踹他踢他,凭什么这么说她?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她的委屈她的伤心就被他轻飘飘的归结为零了? 愤怒压倒了理智,锦卿恼怒的伸出手来,紧紧的揪住了孟钧的衣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确实没资格说孟钧,自己做事不地道,还不让别人说么 好半晌,锦卿才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放下了揪住孟钧衣领的手,脊背挺的笔直,平静的说道:“你说的对,是我做事不地道,害人又害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到处碰壁,我却半点长进都没有。不过不关你的事,我要下车” 孟钧抓住了锦卿的手,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她,“你所求的,无非是个安定和乐的生活,玮安不能给你,可我能给你。” 前世今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锦卿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想娶锦卿为妻,和她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不然他的生命就像是缺了一块,永远构不成一个圆。 他喜欢锦卿的小脾气,喜欢她藏在冷硬外表下的那颗柔软的心,还喜欢她时不时耍的小聪明,这样的锦卿在他心里生了根,怎么也挥之不去。 渐渐的,孟钧凑近了锦卿的脸颊,看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锦卿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孟钧的皮肤微微带点健康的小麦色,锦卿恍恍惚惚中想着,这人在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的,怎么皮肤还是这么好,连个毛孔都看不到? 孟钧本来是想亲锦卿嘴唇的,后来看着锦卿瞪大眼睛的样子实在好笑,改为蜻蜓点水般在锦卿额头上碰了碰,柔声道:“你这傻姑娘,不知道要把眼睛闭起来吗?” 这边憨直的孟保一个头有两个大,本来他是要和袁锦卿的小丫鬟解释清楚的,可书娟哭起来像是发了大水似的,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用,拉着他的袖子在大街上哭的一塌糊涂,断断续续的嚷着要他“还我小姐” 引得大街上的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孟保想哭的心都有了,旁人不懂情况,看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这边是个娇娇弱弱,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小姑娘,孰对孰错简直是一目了然啊围观的众人不住的指指点点孟保,统统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状。 饶是孟保一个魁梧大汉,也被众人谴责的目光看的脸颊绯红,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书娟去找袁锦卿,并且保证袁锦卿毫发无损,哭了半晌的书娟终于红着眼睛止住了眼泪。 路上,孟保想不通,嘀咕道:“你家小姐贪钱吝啬又凶暴,你这丫鬟倒是忠心” 书娟不哭了,生龙活虎的劲头又回来了,听不得外人说锦卿不好,当即跳起来反驳,“我家小姐可好了,温柔好看,对人又好,你是瞎了眼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孟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圆了一双虎目,他们说的不是一个人吧? “还有。”书娟喋喋不休道,“你家那个什么将军,看起来就是一副谁欠了他钱的样子,又冷又硬的。” “你才胡说八道”孟保最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家将军有什么不好的,当街插腰叫道:“我家将军人长的俊美的很,你家小姐配我家将军算是高嫁了,你懂吗小丫头?” 书娟学着锦卿平时看魏氏的样子,轻蔑的从眼角瞥了眼孟保,“谁稀罕啊?我家小姐连国公爷都看不上,还稀罕你家僵尸脸的将军?” “不许胡说”孟保不高兴了,重重的跺了下脚下的地面,涨红的脸配上瞪的滚圆的眼睛,活像一只斗牛,只差头顶上生出两只牛角了。 牛魔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书娟立刻在孟保的“雷霆怒气”面前没骨气的蔫了,左右看了眼,见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立刻放开嗓子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惊恐”不已的看着一脸忿忿然之色的孟保。 “这年轻人看着憨厚老实的,怎么欺负人家小姑娘啊”挎着篮子路过的大妈挺身而出。 “哎呀,如今这世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是看不下去的路过书生。 孟保耳朵根子都红了,扯着书娟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哄道:“你别哭了。”见书娟哭声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又有些懊恼,“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哭,唉” 书娟顿了顿,心里恼怒,哭的更卖力了。 孟保心里叫苦不迭,这袁锦卿是个大魔头,她身边的丫鬟就是个小魔头,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偏他对于爱哭的书娟,不能像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兵油子一样,打不得骂不得,急的他抓耳挠腮面红耳赤的。 书娟透过手指缝看到孟保高大的个子,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暗暗笑的乐不可支,实在撑不住了,眼看就要笑出声来,书娟急中生智,捂着脸跑开了,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少女不堪恶棍欺凌,掩面哭泣而走。 孟保连忙追了上去,直到到了无人的地方,书娟才大笑起来,一想起孟保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就笑的肚子疼。 孟保的脸红了起来,看笑的蹲在地上的少女,只觉的书娟的笑声清脆爽朗,好听的很。 书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擦掉了眼角沁出的泪水,看孟保一个壮实的大男人,低着头红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才后知后觉的惊叫道:“小姐呢?你不是要领我去**吗?” 孟保满脸黑线,你家小姐早被你笑到九霄云外去了 锦卿从马车上下来时,正好看到孟保领着书娟走了过来,书娟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待走近后,书娟小跑过来,上下检查了半天,生怕锦卿有个什么闪失。 锦卿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神发直,咬牙暗恨自己怎么就心软了,让孟钧这混蛋占了便宜?想到这里,锦卿一口咬定,一定是孟钧长的太好看,以至于当时自己被美色所惑,心志不够坚定。 看着西坠的太阳,锦卿连忙双手合掌,虔诚无比的默念了几百遍“色即是空”,才长吁了口气,真的不能怪她,真的 第170章 天生丽质 收费章节(12点) 第170章 天生丽质 杜雪襄这几日心情很好,自从她哥哥给她寻了那“西域神药”后,肚子不疼了,身上也爽利了,每日睡觉睡到自然醒。 出去做客几次,相熟的那些闺蜜都说她如今气色好,脸色红润,看起来比之前漂亮多了,人也精神百倍的。 杜雪襄心中暗暗得意,别人问她可是买到了好的胭脂水粉,她就矜持的说没有,只说自己这段日子在家读书写诗作画女工,陶冶情操,努力做出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来。 和她相熟的人自是知道她这装模作样的脾气的,心下就有几分不喜,然而那羡慕嫉妒恨的神色,着实让杜雪襄心里百般舒畅的虚荣了一把。 杜雪襄知道这一定是那神药的作用,让她容光焕发。回去后便问丫鬟要“神药”来吃,丫鬟面露难色,小声道:“小姐,少爷都说了,这神药不能多吃,现在你身子都好了,这药就停了吧” 杜雪襄大怒,反手就是一耳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 正好杜大*奶进来了,看杜雪襄这副暴戾的样子心下惊疑,抬手让丫鬟先出去了,细声细语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发脾气,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杜雪襄对自己的嫂子还算客气,甩了甩打的酸痛的手掌,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火气就发出来了。”说着说着有点不耐烦,杜雪襄转口道:“不过是个丫鬟,打了就打了,就是打死了谁还能说什么?嫂子你眼里到底是丫鬟重要还是我重要,怎么动不动就来针对我?” 杜大*奶一口气呛在喉咙里,闷气没处发,她好心来给小姑子排忧,反被小姑子一通抢白,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说了两句话,杜大*奶便告辞了,如今杜家大小姐脾气愈发的难伺候,她是不奉陪了,反正过了年丈夫就外放了,她做媳妇的何必跟小姑子翻脸。 回到房间后,杜大*奶一脸忿忿然,等杜进文回来后,添油加醋的跟他说了,末了还埋怨道:“你看看,你当初到处帮她求医问药,治好了她的病,现在可好了,她病好了,也半点不念咱们的好,发起脾气来全不顾我是她长嫂,像她这种脾气的,到了婆家也难立足” 杜进文沉默良久,如今他对妹妹算是彻底死了心,只说道:“她干什么你都不要理会了,随着她去吧,等她嫁了人吃了苦头,就该懂事了。” 杜大*奶叹口气,顺着丈夫的意思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只盼公公婆婆给她找个好点的婆家。” 而杜雪襄这边,被她打了个耳光的丫鬟端着水盆进来给她净脸,却惊讶的发现杜雪襄头发蓬乱,喘着气瞪着眼睛巴拉着柜子里的盒子,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度和仪表。 “小姐,您这是要找什么?”丫鬟胆战心惊的问道。 杜雪襄瞪着眼睛气喘嘘嘘的回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头晕脑胀的,强撑着叫道:“我难受盒子呢?装药的盒子呢?” 丫鬟看她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手脚颤抖,自己却浑然不觉,惊吓之下连忙去柜子里把装“神药”的盒子给拿了出来。 此时的杜雪襄眼里只有那个小黑匣子,仿佛天地间仅剩的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抢过了盒子,颤抖着打开了盒子,捏起一粒黑丸子就往嘴里送,嚼了两下就囫囵咽了下去,颓然坐到了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小姐。”丫鬟有些惴惴不安,“您是不是又病了,再请大夫来瞧瞧吧” 杜雪襄吃过药后,便精神百倍了,擦干了脸上的泪迹,不悦的斥道:“我只是之前没好利索罢了,吃颗药就好了,哪里有什么病,别乱说话” 丫鬟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骂,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吃过药后的杜雪襄完全是个正常的人,眉目清秀,肌肤白里透红,十足的美人坯子。 杜雪襄有些忧心的掂量了下装神药的盒子,统共只有三十九颗,她已经吃了十颗了,剩下的顶多能吃一个月。对于这些神药的功效,她是亲身体验过的,只不过要是停了神药,肯定没现在这么容光泛发了。 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秘方配制的养生药丸,吃了都有这效果,那些贵夫人小姐,一个个都吃的。哪像她这么可怜,吃个药丸都得算计着一天只能吃一颗,还不是哥哥嫌贵不给她买? 她这种品格相貌,生在这种人家,真是委屈死了 杜雪襄越想越不高兴,啪的合上了匣子,锁进了衣柜里。 第二天杜雪襄就坐不住了,打扮妥当之后就坐车去了郑国公府,守门的人对杜家的马车很是熟悉,并未加以阻拦。 张妍见杜雪襄来看她,高兴的不得了,拉着杜雪襄的手细细的看了半天,羡慕道:“襄妹妹,你如今是越来越好看了,脸上的皮肤像是成熟的水蜜桃一样,叫人看上去就忍不住咬上一口” 杜雪襄笑的矜持,叹气道:“我当你是朋友,可我之前病了半个月,都不见你来看我” 张妍深感歉意,连连说道:“我是很想去看你的。可你也知道我的处境的,我姑母和我表弟都不让我出去,只把我关在院子里,除了有人家办宴会邀请了,就不能出去了,跟关犯人似的关着我。我可是一直很担心你的。你看你现在没事了,还比之前漂亮了,正是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啊” 杜雪襄被张妍恭维的心花怒放,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握着张妍的手神情的说道:“等日后我们真做了姐妹,我一定让你活的自由畅快” 听到这句话,张妍脸色有些不好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杜雪襄心渐渐提了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她生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病好了才出来,别在她生病的时候发生了才好。 张妍犹豫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吞吞吐吐的说道:“襄妹妹,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可我姑母不太想让你做她儿媳妇……” 仿佛大夏天的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去,杜雪襄强忍着怒气,问道:“为什么?我不够好吗?” 张妍急了,杜雪襄生气的样子真是可怕,抓住张妍的手连声说道:“你当然是好的,我天天在姑母面前说你好,可她就是不愿意。前几天李夫人带着李小姐登门拜访了,姑母高兴的不得了,对那李小姐热情的很,我瞧着姑母像是中意她的。” “李小姐?哪个李小姐?”杜雪襄怒气冲冲的问道,有谁能比她好?这有眼无珠的死老太婆活该袁锦卿嫌弃你和你侄女 张妍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是李秋棠。” 杜雪襄气焰顿时软了下去,李秋棠长相端庄大方,家世和国公府门当户对,为人向来谨慎贤淑,任谁都挑不出错来,张氏中意她,倒也是说的过去的。 然而抱着一线希望,两家还没定下来,那就还有机会,杜雪襄拉着张妍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我说你姑母坏话,那李秋棠真不是叶公子良配。李家和叶家门庭不相上下,李家在朝中可是掌握实权的,国公府只是名头好听,论权势还不如李家呢你想想,李秋棠进门后眼里能容的下你吗?就是叶夫人,恐怕她也不放在眼里的” 张妍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也担心啊,可李小姐一直口碑不错,姑母说她看人最准了,将来进门,必会孝敬公婆,贤良大度的。” 杜雪襄气的要命,虽然还想再哄骗张妍几句,却不耐烦起来,跳起来骂道:“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么点事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张妍没想到她一直喜欢的襄妹妹会这么厉声疾色的骂她,眼泪顿时委屈的在眼眶里打转,辩解道:“我真是在姑母面前说了的,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表弟看我不顺眼,连带着下人都对我没好脸色,我在这个国公府如履薄冰的,容易么” “你倒叫起屈来了?”杜雪襄怒气冲冲的嚷嚷了起来,“我帮你算计袁锦卿的事你怎么不说?为了给你出气,我堂姐现在都被送到尼姑庵去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倒好,不过是让你多说两句好话,都办不利索” 骂完,杜雪襄仍觉得不解气,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而张妍一个傻蛋却能安享国公府的富贵,越想越气,继续骂道:“你有什么?笨的一塌糊涂,猪都比你聪明若不是摊上了个好姑母,哪家愿意娶你这蠢货?” 杜雪襄一直是张妍自认为最重要,最懂她的人,听着她对自己的羞辱,张妍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的站了起来,猛的一把推开了杜雪襄,撒起泼来,“你堂姐被送往哪里关我什么事?你敢说你自己没有丁点想看袁锦卿笑话的心思?别撇那么清楚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你敢跟玮安说你用**香害袁锦卿吗?” 第171章 成瘾 收费章节(12点) 第171章 成瘾 这几日张妍被关在家里不准出去,也渐渐想明白了,想起那日就觉得后怕,万分庆幸她看到锦卿和吴兴时并未嚷嚷出去。 袁锦卿丢脸倒罢了,顾孺人那么聪明,立刻就查到了这事和杜姨娘有关,焉能查不到她身上,到时候表弟将来会如何看她?动了他的心头肉,只怕到时候他不看姑母的面子,把自己撵出国公府去。 自己都是嫁过人的女子了,被撵出去要怎么生活?世人要怎么看待她?张妍想起来就一阵心惊肉跳,咬紧了牙关下定决心这事死都不能说出去。 杜雪襄被张妍那么一推,急红了眼,脑子一热就扑了过来,两个人把千金小姐的仪态气度全扔到了一边,如同两个乡间泼妇一般撕打了起来,长长的指甲奋力的想在对方脸上留下些“永生难忘”的印迹。 守在屋外面的丫鬟听见声音不对,连忙推开门进来了,惊悚之下一人抱住了一个,分开了两人,又去请了叶夫人过来。 张妍和杜雪襄头发散乱,钗子头花掉了一地,衣服也都被扯的皱皱巴巴,跟斗红了眼的公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时不时的想张牙舞爪的再战三百回合。 叶夫人惊吓之余连忙赶了过来,看到侄女和杜雪襄这副样子,气的脑袋瓜又隐隐疼了起来,先吩咐丫鬟把张妍带下去,又强忍着怒气,对杜雪襄客气的说道:“妍儿不懂事,有冲撞杜小姐的地方请别介意。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杜大人和杜夫人想必也等急了,杜小姐不如尽快回去吧。” 杜雪襄不傻,听的出来叶夫人是下逐客令了。然而心中气血翻腾,久久不能平息,看眼前的叶夫人嘴巴一张一合,渐渐的,仿佛幻化成了一头面目可憎的野兽,在冲她张牙舞爪。 杜雪襄死命的咬了下舌头,疼痛感让她清醒了过来,这次同张妍闹翻了,又被这死老太婆看到了自己这副样子,只怕自己再没有机会嫁入国公府了。 不过她怕什么?有神药在,她变的同天仙一般漂亮是迟早的事,做贵妃都是有可能的 杜雪襄冲叶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什么国公府?比起皇宫来,她还不稀罕就让那死老太婆端着吧,看她能找个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来当媳妇 叶夫人心里怒气难平,她早就说这杜雪襄心思不正,偏偏妍儿总对她掏心掏肺的,这下好了,总算是闹翻了,只盼着妍儿能长点脑子,日后看人用心点,别总是被人骗。 在马车上,杜雪襄的丫鬟战战兢兢的给她重新整理了下发髻和衣服,等回到家后,杜雪襄便横冲直撞的奔回了自己的院子,中途还撞到了杜进文,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了。 杜进文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心里气的要命,抬脚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定要把这个妹子赶快嫁出去,否则迟早惹出祸来。 杜雪襄冲进房间后,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哆嗦着打开了柜子,拿出了装神药的盒子,跟进来的丫鬟连忙拦住了她,说道:“小姐,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已经吃过一次药了,一天只能吃一粒的” 杜雪襄一把推开了丫鬟,丫鬟起身后还想再拦着,杜雪襄目光凶猛的盯了丫鬟一眼,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把丫鬟吓的不清,心惊胆战的看着杜雪襄慌乱的抓起一颗药丸往嘴里塞,胡乱嚼了两下咽下去后,还觉得不过瘾,又拈起一颗吃了下去。 两颗药丸子下肚,杜雪襄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皮肤下奔腾叫嚣的血液也平息了下去,精神和理智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平静下来后,杜雪襄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些惊恐,自己之前从来不这样的,怎么现在不吃这个神药,就恶心头晕,难受的想要杀了自己? 她就是再蠢,也能猜到这个药有问题了。 害怕过后,杜雪襄重新对着镜子整理了仪容,便去了杜大人那里,这个时候,还要靠父亲来帮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忙里忙外的帮你寻医问药,反倒成了我想害你了?”杜进文又惊又怒,拍案而起,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父亲身边的管事语气不善的把他叫过来,他就猜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他,可他没想到妹妹居然跑来告他的歪状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恩将仇报也不过如此 杜大人咳嗽了一声,转向女儿说道:“是不是弄错了,有可能是得了别的病?” 杜雪襄脸气的通红,“我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每次真跟得了病一样,发作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身上像是几万只蚂蚁在啃我,若不赶快吃了那药丸,我恨不得立时杀了我自己来解除这痛苦” 杜进文跺脚道:“你怎么还在吃那神药?我不是说了么,卖药的人千叮万嘱,病一旦好了就不能再吃了” 杜雪襄嚷嚷道:“我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什么时候不能吃?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罢了” 杜进文气的眼前发黑,冲自己老爹说道:“父亲,你看看,她现如今都骄纵成什么样子了,诽谤自己的兄长,前两日还对嫂子言语不敬,你说你吃了神药身子有病,那好,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若是有病,我养你一辈子” 说着,杜进文就扯着杜雪襄要走,开什么玩笑,杜雪襄气色红润,打起小报告来倒是精神的很,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杜大人连忙拦住了盛怒中的儿子,捋着胡子做起了和事老,“哎呦,都一个个赤急白脸的像什么样子?哪家的兄妹没吵过架拌过嘴?都跟你们一样,有点事就去外面嚷嚷了?” 又对杜雪襄说道:“你先回去吧。若有不舒服让你哥带你去找大夫看看,那神药别吃了,病都好了还吃它干什么?是药三分毒” 杜雪襄又急又气,奈何父兄都不相信自己,也怪她贪心,那药丸吃下去后浑身舒泰,对自己的相貌又大又好处,她就忍不住贪心多吃了几天,谁知道会惹出来这祸事 杜雪襄走了之后,杜大人和杜进文认真商量起了杜雪襄的婚事,杜大人这段时间冷眼瞧的明白,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是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赶在国公府办喜事前把女儿嫁出去,好歹脸面上也能过的去。 杜进文虽然嘴上骂的厉害,然而心里到底对妹子还是疼惜的,第二天就请了大夫来给杜雪襄诊脉,胡子花白的大夫切了半天脉,只说杜雪襄有些虚热,可能同天气有关,并不当紧,换言之,杜雪襄没病。 杜进文心里放心不下,大夫走了好言相劝了杜雪襄几句,便一个偷偷跑去了买药的那个小胡同,然而拍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杜进文的心开始慌了起来。 邻居都被杜进文拍门的声音给惊动了,瞧见杜进文,回忆了一会,那大妈才想起来,他是不久前来打听过这老头的年轻公子,对杜进文说道:“这老头走啦你走后没两天,他就收拾东西走了,没再回来过了。” 杜进文大吃一惊,心急似火的追问道:“走到哪里去了?” 大妈摇摇头,转身回了院子关上了门。 杜进文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他肯定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中,有人通过他算计了他妹妹按捺住心中的冰凉惶恐,杜进文急急的往家赶,冲到妹妹房间的时候,正看到杜雪襄头发散乱,深秋的天气里脸色苍白,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一脸狰狞的拿烛台乱打着丫鬟。 丫鬟被她打的哇哇乱叫却不敢还手,当下抱头便跑了。 没了丫鬟的阻碍,杜雪襄喘着粗气跪在地上,打开柜子取出了黒木匣子,也不数数了,抓起一把丸子就往嘴里塞,胡乱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之后像是死了一般,颓然趴倒在地上,漆黑的头发脏乱的披散在地上。 杜进文看的心惊胆战,之前妹妹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此时亲眼看到杜雪襄怪病发作起来的可怕样子,心下一片惊惶。 等杜雪襄安静了下来,杜进文才敢踏入杜雪襄的房间,把妹妹从地上扶了起来,杜雪襄脸色渐渐回到了正常,嘴唇也红润了起来,杜进文吩咐丫鬟倒了杯水,小心的喂妹妹喝下了。 杜雪襄缓过气来,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渗了出来,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哥,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想活了” 她这个样子下去,别说当什么贵妃娘娘了,就是放下身段嫁到庄户人家,都不见得有人愿意要她 杜进文叹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捡起地上的黑匣子,打开数了数,里面只剩下几颗药丸子了,照杜雪襄现在的速度,根本撑不了几日。倘若这些都吃光了,杜雪襄该怎么过剩下的日子?岂不是日日夜夜都生不如死? “雪襄,你老老实实的跟哥哥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杜进文扶着妹妹问道。 第172章 病急 收费章节(12点) 第172章 病急 杜雪襄惊疑的回头看了眼杜进文,摇头道:“应该是没有的吧,我做事向来谨慎的。”声音充满了心虚和不确定。 杜进文皱着眉头,加重了语气,“雪襄,这事关系到你自身的安危,千万别对家人有什么隐瞒。”他这个妹妹,仗着聪明从小就耍心思,说不定不经意间就得罪了谁,只不过这人真是心黑手辣,居然对杜雪襄下这么重的狠手。 杜雪襄揉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吱吱呜呜的说道:“中秋前一天,晋王府设宴时,我……我算计过袁锦卿,原来只是想把她和孟副官关到一起,点了催,情,香,让人看到……给她办个大难看的。” 见杜进文脸色难看的要命,杜雪襄连忙说道:“可事情没办成,我和张妍推门进去的时候,只有孟副官一个人,那袁锦卿不知道去哪里了。” 杜进文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此时他顾不上去痛骂自己妹妹心思歹毒了,治好杜雪襄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雪襄,你确定袁大夫她不知道是你算计她的?”杜进文问道。 杜雪襄头疼的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道吧,她若是知道的话,怎么还会过来给我瞧病?算她走运,不然……”杜雪襄眼露凶光,一副咬牙遗憾的样子。 杜进文猛的一撒手,杜雪襄没防备的情况下跌坐在了地上,不满的冲杜进文嚷道:“你干什么啊摔到我了” 杜进文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摔死你这个混账自己心思歹毒还不思悔改你当晋王府的杜姨娘果真是因为身有恶疾才被送到尼姑庵的吗?你现在去尼姑庵看看,说不定早被折磨死了” 杜雪襄慌了起来,仔细回想了那天的点点滴滴,慌乱的摆手道:“不可能啊我没在房间里看到袁锦卿,她肯定没中招……” 说着,杜雪襄声音低了下去,她也不敢肯定袁锦卿到底中招了没有,那小丫鬟分明言之凿凿的表示她真的把袁锦卿领进房间锁上了房门。 “哥,哥你一定要救我啊,一定是袁锦卿那小贱人害我的,我早就说过她心黑手辣了”杜雪襄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扯着杜进文的衣襟下摆,哭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救你?我怎么救你?”杜进文俯下身子,一脸沉痛的看着杜雪襄,“从你生病开始,到我们束手无策之时有人把药送上门来,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他们精心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把你整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杜雪襄恼恨的要命,哭的脸上全是泪水,攥着杜进文的衣襟道:“就算我设计过袁锦卿又能怎么样?她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她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杜进文怅然直起身子,他的妹妹从小漂亮聪明,被家人宠溺,同时也被养成了眼睛长在头顶的坏毛病,骄纵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不算什么,可她能让你生不如死” 杜雪襄更加惊恐了,抱着杜进文的腿呜呜哭着,断断续续的嚷着:“哥,你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不到十六岁啊” 杜进文蹲下身,掏出帕子来擦干了杜雪襄脸上的泪水,柔声道:“跟我去见爹吧,我们一家去给袁锦卿当面赔礼谢罪,她能给你下药,自然就能治好你这怪病。” 杜雪襄猛然放开了杜进文,咬牙切齿道:“让我给那个小贱人赔礼道歉?门都没有她把我害成这样,我不找她算账就是好的了,别想让我向她低头,大唐又不是只剩她一个大夫了” 杜进文失望的看着杜雪襄,叹了口气,抬脚走出了房间,往父亲的院子走去,他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也许杜雪襄之前抱怨的对,自己和父亲才能不显,权势不高,实在是委屈她这等才智相貌的女子了。 只可惜,这世上最悲剧的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空有才貌有什么用?多的是才貌双全的美女,心术不正才是最害人的利器 当天下午,杜府连接请了三位德高望重的名医进府,对外宣称是杜夫人身子不舒服,然而结果如何,三位名医均是三缄其口。 这个时候,继上次震惊京城人神经的国公府“退亲”事件后,郑国公府再次成为了上流圈子里热议的对象,不同的是,这次郑国公府是要再度议亲了。 锦卿正在太医院的房间里整理誊写一本前朝留下来的医方笔记,是前几日孟钧偶然得来的,便送给了她,笔记不少地方已经残缺不全了,纸张也泛黄发黑,锦卿抽时间断断续续的抄着,就快誊写完了。 乔峥进来时,正看到锦卿对着窗户安安静静的写字,窗外细雨霏霏,房间内安静宁谧,娇小的少女神色恬静美好,黑瞳温润分明,幽静的就像一朵兰花,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里。 轻叹了口气,乔峥伸手扣了扣房门,惊醒了全神贯注的少女。 锦卿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笑道:“你过来啦” 乔峥想了想,神色轻松的说道:“我听说了件事,想着还是知会下你比较好。” 锦卿笑着点点头,“你说。” “这些日子,我听不少人说过,郑国公要定亲了。”乔峥说着,眼睛紧盯着锦卿,怕她会难过。“定亲的对象是李大人的嫡长女,好像叫李秋棠。” 锦卿沉默了半晌,复尔微笑道:“这样啊,他年纪也不小了,定亲也是迟早的事,谢谢你告诉我。”又沉默了会,低头道:“不过,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乔峥神色有些复杂,见锦卿一副轻松不在意的神态,劝慰道:“你看开了就好。” 锦卿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看开看不开的,早在她退亲的时候她就想象的到,早晚叶玮安会找另外的女人成亲的,若是连这都想不开,当初何必闹的要死要活只为退亲?只不过锦卿没想到会是她。 锦卿努力回忆着李秋棠的样子,温婉大方,娴静漂亮,家世也是顶好的,配叶玮安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看乔峥一脸担心,锦卿连忙朝他招手,让他进屋来,拿起自己之前抄录过的笔记,递给他道:“我一个朋友送了我一本手书残卷,这是我重新整理的,有些方子和治病方法很是新奇,你要不要看看?” 对于乔峥这个“医痴”来说,方子远比八卦重要,当场就把所有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坐下来仔细的翻看了起来,看了两张后,乔峥赞道:“果然是很新奇,开方子的人也很胆大” 锦卿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只可惜我们做太医的,开起方子来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乔峥连连点头,眼睛始终没移开过锦卿抄写的纸张上。 锦卿心思一动,笑道:“你若感兴趣的话拿去看吧,我再抄一份就是了。”一本残卷而已,送给乔氏还能拉近些关系,乔氏叔侄医术本来就不错,又不缺这本残卷,锦上添花总是好的。 乔峥惊讶的抬起头,“你送给我了?”很多医药世家都是有秘制医方,概不外传的,甚至是传媳不传女的,就是怕被别人知道。而且很多大夫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独门手法,就是怕别人学了去。 锦卿愿意让他看两眼他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锦卿还要把这些都送给他。“这不大好吧,我看两眼就够了。”乔峥赧然道,自己和叔叔虽然对锦卿不错,可涉及到乔氏秘术的东西,乔适包括乔峥都是捂的死死的。 “你要是嫌弃我字写的不好看,那这原本给你看好了。”锦卿笑道,“只不过原本有很多残缺丢失的部分,我也是连猜带蒙补齐了的。” 乔峥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再客气好像有点假了,加上乔峥确实很想要,便把这沓纸抱进了怀里,连声道谢后就奔回去了。 不用去看,锦卿就能猜得到,乔峥一定是关了门,像是得了宝贝一样废寝忘食的仔细研究。 再回头看窗外,连绵的秋雨又下的密了起来,一场秋雨一场寒,锦卿搓了搓手,重新坐回到了桌前,提笔蘸了墨,重新抄了起来。 然而誊写工作没多久又被打断了,锦卿有些不悦,放下了笔看到杜氏父子神色焦急的站在门口,因为淋了雨,身上和头上都是湿漉漉的。 锦卿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算算日子,给杜雪襄的神药,怕是快吃完了,这两个人估计是看不下去杜雪襄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杜大人踌躇了半天,最终说道:“袁大夫,小女近日身子不适,还请袁大夫去给诊治一二。” “怎么又不适了?”锦卿蹙眉,一副想不通的模样,“前些日子开的药,令千金可有好好吃了?” 杜进文再也按捺不住了,上前去焦灼的说道:“你别装模作样了我妹子的病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锦卿冷哼一声,眼神冰冷,“杜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我怎么知道令妹到底得了什么病?请回吧,我没义务去诊治令妹” 第173章 婚事自求 收费章节(12点) 第173章 婚事自求 杜大人不悦的瞪了杜进文一眼,硬着头皮讨好道:“袁大夫,犬子莽撞,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也是心急小女的病,您医术高明,能请到您是我们的荣幸。” 本来就是自家女儿心术不正在前,又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证明是袁锦卿干的,怎么他们家都不占理,先把袁锦卿哄高兴了,治好了杜雪襄才是要紧的,之后再跟这心黑手辣的小娘皮算账 锦卿不慌不忙的摆手,“杜大人不用抬举我,京城中有名望的大夫多了去,不缺我这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子,令嫒身体金贵,还是另寻别人吧。” 杜进文急的跺脚,直想把面前装模作样的袁锦卿绑回去,想起家里妹妹怪病发作起来时的恐怖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 杜大人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袁大夫,可别不给面子,事情捅出来对你也没好处。” 锦卿轻轻的笑了起来,眯着眼睛露出了细白的牙齿,眼神轻蔑的看着杜氏父子,“捅出来?捅什么出来?我竟然不知道,病人得了病,还是大夫的错了?这也能拿出来要挟大夫?杜雪襄脑子有问题,原来是家族遗传的” 杜氏父子虽然听不懂遗传是个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见锦卿态度坚决,毫无商量余地,只得忿忿然拂袖而去,另寻良医。 杜雪襄每日被折腾的面无人色,不想吃那害人的药丸子,可又实在受不住折磨,忍不住要去吃,发疯的时候自己脑子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丫鬟怕她疯起来打人,也不敢拦着,药丸子就每日逐渐的少了下去。 与杜家愁云惨淡的情况不同的是,京城高门李家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前不久国公府叶老爷和叶夫人上门来,亲自求取了嫡出大小姐李秋棠的庚帖,要同郑国公对下八字。 说是请高人看两人八字合不合,其实就是走一个过场,那些高人为了多拿赏钱,自然是往好的方面尽力吹嘘。 这就意味着,李府要出一个国公夫人了,虽然叶府这些年没落了不少,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新的郑国公又是能干的,迟早能重振国公府的威名。 眼看婚事就要定下来,李秋棠也不准外出了,整日关在屋里开始绣她的嫁妆,虽然李家是高门大户,然而出嫁时用的嫁衣和盖头,这些还是要新娘子自己来完成的。 承福几日都没有和李秋棠见面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暗暗埋怨好歹两人是好姐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她,心急的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了,便亲自上门来找了。 李秋棠看到承福那促狭的眼神,脸色就刷的红了,自知理亏下把丫鬟全都清理了出去,四下无人之时,承福伸出手来好生挠了李秋棠的痒痒,直到李秋棠笑倒在床上连声告饶,承福才作罢,假意表示自己暂且饶了她。 “这婚事是你求来的吧?”两人坐下来后,承福肯定的问道。 李秋棠脸颊潮红,也不否认,“我知道他和袁锦卿退亲了,就去求了我娘,我娘也中意他,就领着我去拜访了叶夫人。” “还叫什么叶夫人,不该叫婆母了吗?”承福揶揄道。 李秋棠假意拧了拧承福的脸,“你再笑话我,我就不理你了” 承福呵呵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我当你是好姐妹,丑话先说前头,叶家也算不上什么顶好的人家,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李秋棠摆弄着腰上的荷包,淡淡的笑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嫁他,他是个正人君子,叶家会被他重新支撑起来的。” 承福急了,扯住李秋棠的胳膊,“你别只往好的地方想,他家那个老太太可不是吃素的,你看把她娘家侄女都宠成什么样子了,多少人家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看他们家笑话说的可难听了” “说什么?”李秋棠心平气和的问道。 承福滞了滞,见李秋棠本人都不当回事,心里有些不高兴,赌气似地说道:“说他们家的妾室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叶夫人在宴会上把她当正牌媳妇看,还要那些夫人照拂她,将来不知谁嫁到他们家去,没准还会搞出来宠妾灭妻的腌臜事” 李秋棠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还嫁?”承福瞪大了眼睛问道。 李秋棠笑了起来,眼波流转,“叶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大概也清楚,他不喜欢那个表姐张妍,因为袁锦卿的事又和他**生了嫌隙,怎么可能还万事听他**的?他又不是没脑子的纨绔。 我虽然不聪明,可这些年我家的别人家的那些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不至于败给张妍那个蠢货,即便加上一个叶夫人又能怎么样?往死了说我也是叶家的正牌媳妇,也是李家的嫡长女,管教妾室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个错来。叶夫人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她那点花花肠子,还不够我看” 承福点点头,觉得李秋棠说的甚是有道理,她聪明又隐忍,不会吃亏,可一会又摇摇头,“我娘说了,嫁人不光看这个人,还要看婆母,她就是宠着张妍欺负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总是同叶夫人闹别扭,时间长了叶玮安也不会站在你这边了。现在不少人都说,那袁锦卿才是真聪明,嫁过去了才是糟心事一堆呢” 李秋棠笑了起来,“你傻啊?袁锦卿是个什么身份?叶家敢在她进门前纳妾,不就是吃准了她不敢反抗吗?要是换了你我这种身份的,抬出娘家来能吓唬住国公府的,叶夫人敢让张妍先主母进门吗?” “那倒是。”承福叹气点点头,心里对袁锦卿竟然有了一丝同情,“你说这袁锦卿也忒倒霉了,之前谁都没想到叶玮安能袭爵,好不容易熬到叶玮安袭爵了,她又自己撒手不要了” 李秋棠眉目间闪过一丝不悦,“她自己不要的,怨不得别人,将来可别后悔就行了,好好的姑娘家偏偏到处跑,看她家里爹娘都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也不知道她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 叶玮安对袁锦卿有多好,她是亲眼看到过的,如果袁锦卿一日不嫁人,她心里就一日放不下来,要是哪天袁锦卿后悔了,死活要嫁到国公府,就算是做妾也无所谓,叶玮安肯定一百个愿意。 到那时候,她才是真的在叶家无立足之地了,既不得丈夫欢心又不得婆婆支持,比起袁锦卿来,张妍算的个什么?叶夫人又能蹦跶几年? “你说,她该不会后悔了,回来找叶公子吧?”李秋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说不定袁锦卿只是拿乔,结果看玩大发了,又后悔了,到时候自己不成一个笑话了? 承福诧异的看了看李秋棠,刚才还有条有理的分析叶夫人和张妍,怎么这会到袁锦卿的问题上反而昏了头?“怎么可能,她自己要退婚的,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她要再跑回来,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我瞧着她可不是那种人。” 李秋棠尴尬的笑了,婚事越是顺利,她越是担心,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要成为自己的丈夫了,怎么能让她不心里高兴?可越是高兴期盼,越是不想出现任何变数,她盼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绝对不能落空。 到底李秋棠心思聪明,立刻转移了话题,打趣承福道:“别光说我了,你呢?你家人可为你找人家了?” 承福脸一红,讷讷的低下头去,小声道:“秋棠姐姐你真坏,你明知道我……我心里有人了” “哎,我问的就是这个啊,你爹娘可知道?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尚了你这个郡主,也不算是高攀吧。”李秋棠笑道。 承福扭着帕子,“我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想的,我又不好意思跟爹娘提,我爹最严厉了,他肯定骂我不知羞,哪有姑娘家自己选夫婿的?” 李秋棠劝道:“这算什么?自己选夫婿的多了去了,也就你爹是个老古板你看我不就是自己选的吗?你跟你母亲好好说说,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 “你跟我不一样,叶公子有爵位,家世有好,你母亲肯定也有结亲的意思,正好你又提了出来,就顺水推舟的结成了这亲事。”承福分析道,“可孟将军只有一个将军的职位,家里……又是那种情况,我爹娘肯定不愿意让我嫁过去,我要是跟他们说了,又怕他们找皇上给我许别的人家。” 要是往常,李秋棠为了讨好承福,肯定要劝慰她半天,然而今日她实在心里高兴,承福抱怨的话,她也没往心里去,只简单的对承福说道:“皇上太妃一向疼爱你,你不如去求求他们,肯定能行的。” 接着,李秋棠又献宝似的拿出了自己绣的盖头让承福看,承福看着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心里一阵阵羡慕,她身为天骄贵女又如何,还不是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主不了?若是能同秋棠姐姐一样,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该多好 第174章 跪求 收费章节(12点) 第174章 跪求 临近九月中旬,杜雪襄的怪病依然毫无变好的迹象,请来的大夫对于她的这种发作起来要死要活,平时好端端的怪病束手无策,几个有经验的老大夫建议既然是由于那什么劳什子“神药”引起的,不如彻底断掉那药,才有好的可能。 然而只断掉一天,杜雪襄就受不了了,怪病发作起来把整个房间都砸的乱七八糟,又揪着杜进文的衣襟哭的涕泪交加,跪着磕头求杜进文给她颗“神药”,杜进文实在忍不下心看妹子受这么大的罪,只要杜雪襄受不了,就会给她半颗药,想着慢慢来,等这药吃完了没的吃了,总能戒掉这害死人的药。 渐渐的,杜雪襄的怪病发作起来也越来越频繁,之前一天吃一颗能就撑下来,现在根本撑不下去,加上要是丫鬟看守不注意,杜雪襄就会偷偷半夜起来翻匣子里的药吃,很快黑匣子空了。 这天杜雪襄再度打开匣子,惊恐的发现只剩一颗药丸了,她实在忍受不了怪病发作时的痛苦,哭着求哥哥再去给她买些神药来。杜进文哄了她半天,好歹把她哄的情绪平静,就出去了。 那骗人的老头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他上哪去再给她弄药丸子?即便他能买来,也断不会再给她了,那不是爱她是在害她 杜进文走后,杜雪襄颓然坐倒在地上,想了半天,突然坐了起来,擦干了眼泪把匣子抱在怀里,叫上丫鬟便出门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锦卿合上了房门便脚步轻快的往太医院大门口走,今日她下午被叫到宫里给几个贵人诊了病,那几个女人拉着她详详细细的问自己的病症,生怕一个不好自己就翘辫子了,因为锦卿耽误了不少功夫。 等锦卿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天色已经有些麻麻黑了,深秋本来天就黑的早,锦卿抬脚往太医院外走的时候,被候在门口的一个小丫鬟拦住了。 “你是袁大夫吗?”小丫鬟行了个礼,怯生生的问道。 锦卿点点头,小丫鬟指了指锦卿背后,小声道:“我家小姐想见见袁大夫。” 锦卿顺着小丫鬟的手指往背后看去,正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中的人听到了说话声,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掀开了车帘,露出了杜雪襄苍白憔悴的脸庞。 看到杜雪襄这副样子,锦卿心中一阵阵的快意。杜雪襄不住的向锦卿做手势让她过去,锦卿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半点不动,一点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杜雪襄焦灼难耐,身上那种难受的有如几万只蚂蚁噬咬一般的感觉又渐渐的出来了。见锦卿不愿意过来,杜雪襄只得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往锦卿这边走。 以往合身的衣服此时穿在杜雪襄身上,显得宽宽松松的,随着她的走动晃荡着,看着一副可怜相。 “袁小姐。”杜雪襄强行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脸,配着她枯瘦的脸颊,暮色下透露着一股狰狞的气息,“你还有那种神药吗?再给我点吧。” 锦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什么神药?我没听说过啊”又慢悠悠的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吃了就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都是人凭空想出来的,杜小姐莫要天真了。” 杜雪襄根本不想跟她起争执,身上难受的要命,眼泪鼻涕开始不受控制的留了出来,枯瘦的手抓着了锦卿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求道:“袁小姐,当初是我不对,是我猪油蒙了心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这种贱人一般见识,你可怜可怜我,给我点药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锦卿扯开了杜雪襄拉着的衣袖,沉声对杜雪襄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主子发什么疯?做丫鬟的还不快拦着” 两个丫鬟唯唯诺诺的上前去,一边一个架住了杜雪襄,生怕杜雪襄当街发起怪病来,到时候她们两个难逃其咎。 杜雪襄死死的盯着锦卿,锦卿看着她,目光幽深,杜雪襄多么骄傲自大的人,之前肚子疼成那样,都不愿意要锦卿给她看病,如今只是一颗小小的药丸,就能让她抛弃了所有的尊严来求她最讨厌的人。 渐渐的,杜雪襄绝望了,涕泪交加的跪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发抖,伸手攥住了锦卿的袍子下摆,凄厉的叫道:“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跪下了” 锦卿要是不给她药丸子,她就再也没有神药吃了,没有神药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锦卿往后退了一步,抽出了下摆,悲悯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有什么药丸子,你若想好起来,以后也别再吃这什么药丸子了。” 她心底深处住着一个魔鬼,若是别人做的事情超越了她能承受的底线,关住魔鬼的这扇门便会打开,魔鬼会跳出来,不在乎到底害了多少人。 杜雪襄更加绝望了,趴在地上,身子不停的抽搐,嘴角里也有白沫吐出来,仅存的意识让她不停的口出恶言,从上十八代祖宗一直问候到锦卿的下十八代儿孙。 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奋力的把杜雪襄抬了起来,抬到了马车里,马车飞快的扬长而去,太医院门口也只残留了点口水印迹,提醒着锦卿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锦卿望着地上的口水印迹,深深吸了口气,她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也没有回头的道理。 正当锦卿迈开步子准备走的时候,吴兴摇着扇子从一旁绕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弯成了两道月牙,闪着不知名的兴奋光芒。 走到锦卿身边后,吴兴站定了,望着杜府马车离开的方向,摇头叹息道:“妹妹真是好狠的心啊,让那么标志的美人变成了那么鬼见愁的样子” 锦卿嗤笑了一声,并不回应,半晌才低声说道:“她若是不靠那个药熬过一年,便能恢复正常了,我也没想着要害她性命。” 吴兴看着锦卿,收起了扇子,笑的意味深长,“哦?妹妹还是****之仁了,既然下定决心了对付敌人,那就别给他活命的机会,你一时心软放过了他,日后他卷土重来害你,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道理锦卿明白,可真让她去下手杀掉一个人,她还是做不出来,她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也不愿意让自己手上沾了血。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锦卿斜了吴兴一眼,“看不过眼那你动手吧替我多出几口气就是了。” 吴兴眨着眼睛,没想到话题又绕回了自己身上,笑眯眯道:“哥哥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啊,对你还不够好啊?从头到尾都是哥哥我帮着你忙前忙后的,连第一次……”吴兴笑的一脸****,“都差点给了妹妹” 锦卿满头黑线,瞪着眼摆手道:“别胡说八道鬼才相信” 吴兴来了劲了,一副委屈相,“妹妹你怎么能这样糟蹋了人家的清白还不认账?” 锦卿看着他那副无耻又死皮白赖的样子气的跺脚,这厮瞎白长了一副俊逸漂亮的脸蛋,实则是个一肚子黑水的无赖 打架不是对手,比不要脸锦卿甘拜下风,锦卿只得涨红了脸,低头快步“逃”走了,一路还悻悻然想着,她怎么那么倒霉,阴错阳差的摊上了吴兴这么个无赖“干哥哥” 最初看到杜雪襄那副枯槁绝望的样子,锦卿心里也翻江倒海,事实上报复人这种事情,非得有个强大到能面对任何事情的心灵,锦卿这种外硬内软的,一辈子也修炼不成个中好手。 心里一不舒服,锦卿便想自己一个人走走,等锦卿走回到梅花巷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叶成站在路旁见她过来了,忙朝马车处喊了一声,“二哥,她来了” 说完,叶成就不由分说,拉起锦卿往马车处走了过去。锦卿自然猜的到马车里坐的是谁,想起乔峥跟她说过的话,心底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叶成一把拉开了车帘子,车厢里幽黑一片,仅仅有轻轻的呼吸声从里面传出来,然而锦卿就是能感觉的到,叶玮安正坐在里面。 “快上去吧,我哥有话要对你说。”叶成有些不自在的说了句话,便转身走开了,离了有二十多米远才停下来。 锦卿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在黑暗中摸索到了马车里的凳子,坐了下来,她能感觉到叶玮安坐在她的对面。 锦卿交叠在膝盖上的手被叶玮安准确的捉住了,耳边也传来了叶玮安的声音,叹息道:“卿卿,我们很久都没见面了。” 锦卿沉默了半晌,才扯出了一个笑脸,都到了这份上,相见不如思念吧,又想起来反正黑成一片,笑成一朵喇叭花叶玮安也看不见,干脆板起了脸。 “卿卿,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回府准备婚礼。”叶玮安声音轻柔而坚定,回响在锦卿耳边。 他似乎离锦卿很近,锦卿的脸颊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锦卿有些发颤,叶玮安这种浓烈到苦涩的情感,让她心头泛起了微微的波澜。 第175章 与她无关 收费章节(12点) 第175章 与她无关 过了好一会,锦卿才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锦知看不到我会着急的。”说着,锦卿就要撩开帘子下车。 然而叶玮安的手却牢牢抓住锦卿,执着的问道:“卿卿,我只是要个答案而已,你到底愿不愿意?” 锦卿咽下了心头的苦涩,回头说道:“你不都已经同李小姐定亲了吗?何必再来多此一举?你不是这种拖拉的人。” “还没有正式定下来,再说了,那是他们选的,与我无关,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能……”叶玮安目光炯炯的说道。 “你就能怎么样?”锦卿反问道,“你能把张妍赶出你家吗?你若是不能,那就不要再来提婚事了。”锦卿叹息,他们俩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当中,谁都觉得自己委屈,谁都又觉得对方无理。 “你为何总揪着张妍不放?她最近安生的很,有我在,你不会受委屈。”叶玮安低声道,他记不清楚和锦卿在这个问题上讨论过多少次了,说的他都有些疲惫了。 “安生?”锦卿有些激愤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抬高了,“好,好,你回去好好问问你那安生的表姐,她中秋节前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而已,这就是你母亲视为眼珠子的侄女,毫无廉耻之心,卑鄙下作之极” 叶玮安惊讶不已,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锦卿并没有回答,冷笑道:“我揪着她不放?叶玮安,你拍着良心说说,我什么时候揪着她不放了?我若是揪着她不放,如今张妍坟头上的草都长的老高了你去看看杜雪襄现在是什么样子,再看看她,她现在还能安安生生的躲在国公府里,丫鬟婆子伺候着,锦衣玉食的过着,已经是我念在你对我……” 锦卿说不下去了,摇摇头,哑着嗓子道:“你我所求不同,只能陌路了。” 再说下去,锦卿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她几乎能想象的到,身边的叶玮安此时的表情,一定是痛苦又隐忍的。她自认没有宽大的胸怀,去接受他那个复杂诡异的家庭,一嫁进去就是三人行,以后很有可能是“n”人行。 叶玮安低声笑了起来,声音苍凉而绝望,“我心里清楚,你是不会同意的,只是我总想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你会改了主意,同我过日子。我由着母亲相看那些小姐,就是想让你心里着急,现如今我看明白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回头了。” 锦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好。”叶玮安仰头长叹道,“今天找了你,彻底断了我的念想,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总归好过一场,日后若有难处,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锦卿静默了一会,才低声说道:“谢谢。”随后便起x下了马车,然而就在锦卿转身要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掀开帘子说道:“你这样的雅致公子,理当找一个聪明贤淑、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帮着你把国公府撑起来。你们一家过去受了那么多的苦,走到这步着实不容易,不管如何,我总是希望你们能过的好。” 说完,锦卿便快步走进了巷子里,消失在夜色中。 叶成见锦卿走了,才赶紧走了过来,撩开帘子急急的问道:“二哥,她怎么说?” 叶玮安摇摇头,“我们回去吧,就当今天没来过这里。” 叶成听到叶玮安这么说,便知道袁锦卿没有同意,上车后叹气道:“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如今面子里子都补偿她了,她还是不愿意” 叶玮安脑海里闪过了锦卿的话,“你我所求不同”,锦卿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大概是没法满足锦卿这个愿望,即便是他心里只有锦卿一个,她也不愿意。 “张妍前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回去好好问问她的婆子丫鬟”叶玮安吩咐道,怪不得最近这么安生,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叶成点点头,他也觉得张妍最近安生的不同寻常。 叶玮安又问道:“杜雪襄最近怎么样了?” “你打听她做什么?”叶成有些奇怪,二哥不是一直讨厌杜家小姐的吗,然而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听说中秋过后没多久就生了怪病,发作起来很是吓人,大夫也诊断不出来,现在一直在家里养着。他们家下人风传杜小姐得罪了神灵,降罪到她身上了。” 叶玮安心里涌起了淡淡的惊惧,杜小姐哪里是得罪了神灵,分明是得罪了锦卿,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一向心软的锦卿恼怒成这样。 叶成想了半天,实在忍不住,问道:“二哥,你真的要娶李家小姐吗?” 叶玮安仰头靠在了车厢上,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着,过了一会才说道:“如今娶谁有分别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书娟也知道了叶玮安同李秋棠定亲的事情,从国公府抬出的聘礼整整占满了一条街,抬聘礼的小厮衣着鲜亮,抬着大红绸缎包裹的箱子,唢呐吹吹打打的走了过去,街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惹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眼热的很。 “到底是国公府,家大业大,光是这聘礼都够我们普通人家吃上几辈子了” “你不知道吧,听说李府出的陪嫁比聘礼还厚几分这出嫁的可是李家的嫡长女,金贵着呢” 书娟在拥挤的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那长龙似的聘礼队伍往李府的方向走去,闯入耳中的全是对国公府和李府的溢美之词,恼恨的她直跺脚。 等锦卿晚上回来的时候,书娟忍不住添油加醋的跟锦卿描述了一番,最后气恨恨的道:“国公府也忒可恶了这么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定亲了似的” 锦卿笑着捏了捏书娟的脸,这丫头最近好像吃胖了不少,没事就往外跑,也不怕被拐子拐卖了。 “那好啊,你去找国公府的人说说,就说……”锦卿歪头想了想,笑道:“就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张扬?把我家小姐的脸面往哪里放?还不赶快把聘礼从李家抬回来,趁夜深人静谁都不知道的时候送过去” 书娟又气又急,跺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笑话” “那你想怎么办呢?”锦卿眨着眼睛问道。 书娟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差蹲在地上画圈圈了,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觉得不甘心,他们欺负人……叶公子又是那么好的人……” 锦卿拍了拍她的手,“如今我们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你就算是看不过去也要放在心底,不然传出去,名声难听的可是我” 要是锦卿流露出一丁点的不满,风言风语立刻就成了,让她拿乔作到这份上,后悔了吧 第二天锦卿沐休,带着锦知去看望顾瑞雪了,如今顾瑞雪已经怀胎快七个月了,自从上次中秋见过后,都一个多月没去看望她了。 锦卿带着锦知到的时候,顾瑞雪正在和晋王妃挑选绣娘新送来的绣品。晋王妃见锦卿来了,笑眯眯的招呼她一同过来看,有喜欢的就拿回去自己用。 锦知早被大郎叫去一起玩了,锦卿也不客气,斜着坐到了顾瑞雪的旁边,看着顾瑞雪和晋王妃言笑晏晏,一片和乐的样子,心里既觉得高兴又觉得奇怪。 真是很少见到妻妾和睦到比亲姐妹还好的地步,晋王也算是不错的了,后宅安宁成这样,比起其他皇子什么歌姬舞娘乱七八糟的一窝,晋王府的后宅简直是异类了。 锦卿伸手翻看着厚厚一沓绣品,她不懂女工,但看着一幅幅绣的活灵活现,针脚细密,而且能送到晋王妃这里的,定是上好的绣品了。只是绣品的内容却让她有点暗暗吃惊,花开富贵,牡丹荣华,百鸟朝凤…… 锦卿身为外客,自然不方便评说,只是笑道:“都挺好看的,活灵活现。” 顾瑞雪拿着一副“如意牡丹”,笑道:“这个绣娘的手艺真不错,回头让他们记一下,等锦卿出嫁了,让她来绣嫁衣。反正锦卿这个笨丫头,那双手开药方子可以,拿起绣花针可就见不得人了” 锦卿微红了脸,这算是打趣她吗 晋王妃也笑道:“那没问题啊,你多操劳一点,好好给锦卿挑个夫婿,锦卿可是个好姑娘。” 晋王妃说了会话就累了,由婆子扶着回房休息了,顾瑞雪扯过了锦卿的耳朵,恶声恶气的说道:“怎么?后悔了?找姐姐哭诉来了?” 锦卿连忙护住了耳朵,连声争辩道:“怎么可能?我记挂着你的身体,来看你来了” 顾瑞雪轻轻抚摸着肚子,抬高下巴说道:“来看我怎么两手空空的?” 锦卿厚着脸皮赔笑道:“晋王府什么没有啊,哪里看的上我这个穷太医的东西?” 顾瑞雪轻轻点了点锦卿的额头,复尔叹气道:“你不后悔就行。” 锦卿低头道:“没什么好后悔的,没缘分罢了。” 等从晋王府出来,锦卿心里平静不下来,今天看到的绣品让她心里起了波澜,晋王妃和表姐绝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与世无争,她们选出来的那些寓意不凡的绣品,绣出来的可是晋王府对于那个位置的野心。 不过,锦卿随即又释然了,身为皇子,野心大家都有,只不过是有些人藏的好,有些人表露在外罢了。 第176章 立太子 收费章节(12点) 第176章 立太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进入了十一月,天气愈发的寒冷了,每天早上取水的水缸里会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层,要拿水瓢敲破了冰层才能取出水来。 锦卿每天早上都要给自己做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恋恋不舍的从暖哄哄的被窝里起身,打着哈欠洗漱完后和锦知一同出门。 这天她刚到太医院,就瞧见晨光中,一个灰扑扑的身影站在太医院门口,走进一看,却是之前见过的杜进文。 锦卿心中咯噔一下,睡意全无,浑身都警戒了起来,杜进文见锦卿走了过来,踌躇了半天,先是拱手给锦卿行了个大礼,又哀求道:“袁大夫,您大人大量,别跟我那不懂事的妹子一般见识,她现在真是好可怜啊您救救她吧” 锦卿后退一步,谨慎的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妹子若是得了病,不妨多请几个大夫看看。” 杜进文情绪有些激动,“袁大夫,她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替她道歉了,可她还年轻,才十六岁,现如今病不好,哪有人家愿意来提亲,耽误几年,怎么还能找到好的婆家?您就当可怜可怜她吧” 锦卿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火气,冷笑道:“我可怜她,谁来可怜我?若是让她奸计得逞了,我现在早就身败名裂人人唾骂了,她只是耽误这几年,我可是被她毁了一辈子你替她道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说完,锦卿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背手进了太医院,心头一口恶气难平,杜雪襄那么下作恶毒的人,都还有父亲兄长对她这般疼爱,恐怕连锦卿自己都察觉不到,她生气的背后,更多的是心酸无奈,还有一丝嫉妒在里面。 杜进文一个人站在太医院外面,看着空荡荡的院门,想起家里妹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愁的他狠狠的跺脚叹了口气。 “杜大人怎么大早上的在这里?”杜进文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杜进文回头一看,居然是孟钧,想起杜雪襄曾经设计过孟钧的下属孟保,杜进文脸上就有些发烧,孟钧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见杜进文拱手行礼却不答话,孟钧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听说杜大人要外放到甘州毫县了,在此恭贺杜大人了。” 杜进文的脸似火烧一般,毫县是个什么荒凉的鬼地方,临近边境,兵力守备薄弱,常有外族入侵抢劫,十个县令里面有八个是死于任上的,他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原本他父亲多方打点,是想让他外放到江南一带,找个富庶的地方,政绩也容易做出来,将来升迁也是容易的事,可现在风云突变,上头改了主意,把自己分配到了毫县,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命回来 至于为什么,杜进文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他妹妹得罪了孟将军和国公府,他这个做哥哥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锦卿自然是不知道杜进文外派的事情,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杜进文在她印象中并不是厚脸皮死缠烂打的人,为何又会孤注一掷的来求她?只是她要忙的事情太多,这件事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 十月底的时候,皇上一直断断续续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开始恢复了之前的工作狂状态,日日大早上的上朝听政,在几个大臣的上奏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立太子。 适龄的皇子中,秦王和齐王是没戏了,只剩下晋王了,而且晋王二十来岁,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子嗣还算丰盛,立晋王为太子似乎水到渠成。 晋王此时连忙请奏,表示老爸你还是身强体壮,年富力强的,眼下只是暂时的小病小痛而已,况且自己才疏学浅,愚笨不灵光,只想着服侍好老爸的身体,顺便能帮老爸分担下忧愁,能尽自己做儿子的本分,就已经很知足的,别的乱七八糟的自己是半点都没有妄想的。 这么你来我往了快一个月,原本小气又多疑的皇帝对晋王的表现感到极为满意,发了个诏书,拿锦卿的话来翻译的话,大意是你小子还算是识趣,鉴于你一向识趣,老子决定把遗产传给你了,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老子乐意 立太子的诏书一下,朝堂上下都松了口气,齐王和秦王是个什么反应锦卿并不知道,但她知道晋王府上下依然是往常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高兴来。 也是,晋王一派向来谨慎,要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大肆庆祝,没准那喜怒无常的皇帝一个不高兴,又把刚立的太子给废了。 十一月的时候,锦卿趁着沐休去了晋王府,除了门匾上改成了太子府外,其他一概照旧。顾瑞雪怀孕已经快九个月了,锦卿放心不下,有空的话就去给顾瑞雪诊脉。 锦卿到的时候,顾瑞雪一个人在房间里等着她,锦卿觉得奇怪,以往晋王妃都是陪着她的。 顾瑞雪懒懒的靠在榻上,轻轻抚摸着肚子,说道:“李秋棠和她母亲递帖子来拜访了,姐姐去见她们了。” 锦卿没在意的“哦”了一声,刚坐下,却又想了起来,李秋棠不就是和叶玮安定亲的那位么。 顾瑞雪瞧见了锦卿的脸色变化,无奈的笑了笑,“你看看你,之前嘴硬说自己不在意,现在好了,后悔了?” 锦卿嘻嘻哈哈的摇摇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顾瑞雪拍了拍她的手,“叶家和殿下有亲戚关系,她们这回来,算是提前拜访下亲戚,也想请姐姐这个太子妃做个订婚的见证人。” 锦卿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订婚?” 顾瑞雪蹙眉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这个月底吧,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年后了,李夫人心疼女儿,想留她再过一个年。” 两人说话间,太子妃带着李夫人和李秋棠到了顾瑞雪这边,见锦卿也在,李秋棠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太子妃脸色依然充满了病态,人也瘦的厉害,坐在大肚子的顾瑞雪旁边,对比就更加鲜明了。 锦卿连忙站起来和太子妃见了礼,太子妃笑着让她坐下了,又招呼李夫人和李秋棠坐了下来,笑道:“我听说锦卿过来了,便想过来看看,孺人身体怎样了?” 锦卿小心的回答道:“从脉象上看,孺人身子很好。” 太子妃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又朝李夫人和李秋棠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大唐第一个女太医,是孺人的表妹,你们之前认识吗?” 锦卿还未回答,李秋棠笑的甜美,“回王妃的话,认识的,之前袁家妹子到我家里来做过客的。” 锦卿见她说的亲热,也点头道:“是的,去过李大人家里。” 太子妃点点头,端坐着身子,“那就好,殿下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我们做女子的,虽然军国大事上不能为殿下分忧,也应该和睦相处,不让他们为难操心才是。” 锦卿和顾瑞雪对望了一眼,心下一紧,这是来敲打她和李秋棠了?连忙和李秋棠站起来,恭顺的答道:“是,谢王妃教诲。” 太子妃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和顾瑞雪李夫人说起了话,谈论起了订婚仪式上应当准备的东西。 李秋棠坐在一旁羞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心里却是有些得意的雀跃,瞧着安安静静坐在顾瑞雪旁边的袁锦卿,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她们谈论的话题跟她无关一般。 太子妃瞧出了李秋棠的不自在,便笑道:“秋棠,不如你和锦卿两个姑娘家去院子里走走,都是年轻人,总比和我们在一起有话说” 锦卿诧异的站起身来,李秋棠冲她亲切的笑了笑,挽起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出去了。 一走到园子里,李秋棠便放下了锦卿的手,转而朝向了锦卿,笑道:“早就听说袁小姐的大名了,只是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深交。” 锦卿大概也能猜的到她想说什么,谨慎的笑道:“如今我们不就认识了么。” 李秋棠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袁小姐,你对郑国公……” 锦卿立刻变了脸色,甩袖道:“李小姐,你不觉得这样问很失礼吗?” 李秋棠脸涨的通红,然而还是坚定的说道:“我知道很失礼,可我一定要弄个明白,这关系到我以后的人生” 锦卿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我和他以后不会有任何关系,你大可以放心。” 李秋棠紧逼一步,问道:“你怎么让我相信你?” 锦卿冷笑道:“爱信不信”说罢转身就要走,心里火大的很,她上辈子算是欠了叶玮安的了,被他小妾欺负还不够,到现在还要被他未婚妻子逼迫。 锦卿的衣袖却被李秋棠拉住了,锦卿转过身脸色不善的看着李秋棠,李秋棠脸色尴尬,四下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袁小姐,真是对不住,我刚才只是担心……我怕他心里念着你……” 在京城里,是个人都知道,叶玮安之前有多喜欢袁锦卿,即便她顺顺利利的嫁入了国公府,得偿所愿了,她心里依然有个疙瘩。 第177章 求官 收费章节(12点) 第177章 求官 说一千道一万,李秋棠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自信,又怕同床共枕的相公心里想着外人,叶玮安是她暗恋多年的人,如今她离自己的理想越近,心里就越恐慌。 锦卿对李秋棠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想来她对自己一向还算客气,今日这么失礼的来问她,只是怕失去叶玮安,也是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恐惧,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轻轻叹了口气,锦卿放柔了声音,“李小姐,在你眼里叶玮安哪方面都是好的,可别人未必把他当成香饽饽。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我不适合他那样的家庭,嫁进去也是徒添怨恨。叶公子是个极好的人,重情重义,你只要对他全心全意的好,日子长了,他心里总会有你的。” 李秋棠脸上一阵红,一颗眼泪滑过眼角砸落在地上。这些话都没有人来跟她说,她日日夜夜担心叶玮安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如百爪挠心。可同母亲说,母亲总是斥责她一副小女儿心态,老想些有的没的,她嫁过去就是国公夫人,袁锦卿那小丫头算什么,根本不了解她心里害怕些什么。 对于袁锦卿,她心里有嫉妒有痛恨,也有感谢,若不是她脑抽了要退婚,国公夫人不可能轮到她来做,她这辈子也没指望成为叶玮安的妻子。可袁锦卿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总是觉得她不顺眼。 “谢谢”李秋棠低声说道,几不可闻。 锦卿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经过顾瑞雪的院子时,向门口的嬷嬷说她有事先回去了,让嬷嬷代为转告下太子妃和孺人。 第二天锦卿去太医院,便瞧见袁应全等在了她房间门口,锦卿心下诧异,袁应全很久都没来找过她了,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袁应全满脸堆笑的看着锦卿,锦卿都怀疑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移动人形大元宝,这种眼神,在锦卿同叶玮安定亲的时候,她也从袁应全脸上看到过。 锦卿心下警惕,面上不显,说道:“爹你怎么来了?” 袁应全慈爱的笑了笑,“锦卿啊,你都这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爹很想你啊,不如今天就搬回来好了,我已经训斥过你母亲和锦绣了,她们以后不敢为难你的。” 锦卿更诧异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空,没错啊,今天太阳确实从东边出来的“还是算了吧,魏老……她们看我不顺眼,回去了也是天天吵。” 锦卿本来下意识的就要说“魏老妖婆”,然而觉得说出来肯定袁应全要恼火,改成“母亲”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觉得恶心,索性用“她们”代替了。 “这你放心,你是我袁应全的女儿,她们要敢对你不尊重,你就来告诉我,爹替你做主以后你在家里,不会受半分委屈的”袁应全说的义正词严,仿佛是个爱女心切的慈父一般。 锦卿有些不耐烦了,打死她都不会再回去看袁锦绣母女的那副恶心嘴脸,自己为人处世一塌糊涂,末了还要赖到别人身上,厚脸皮实在当属天下第一,弄的连带着她都被人指指点点。 “不了。”锦卿客气的说道,“我知道爹你对我和锦知很关心,可我也不想让家宅不宁。” 见锦卿态度坚决,袁应全脸上有些不高兴,然而随即又殷勤的问道:“那你银钱可还短缺?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跟爹说,有爹在,不会委屈了你。” 锦卿摇摇头,不再吭声。 袁应全亲切的笑了半晌,脸都笑酸了,最后说道:“锦卿啊,晋王都被立为太子了,要好好的跟你表姐走走关系,亲戚都是越走越近的,可别拉下了亲戚情分。” 锦卿惊讶的看着袁应全,怎么又扯上太子了? 袁应全见锦卿半点都没反应过来,最后牙一咬,直接说了,“锦卿,下个月就是吏部考核了,若是太子殿下能帮忙……” 他在这个官位上已经干一年了,每年的吏部考核都是他的噩梦,既无靠山,又无钱财贿赂,年年都让他担惊受怕,生怕给他一个“下”,又要贬官降职。 去年他费劲心思讨好了上级,钱也送了,美女也送了,才堪堪给他一个“中”,把他平级调动到了京城。 原以为到了京城后能平步青云,可他到了这里才发现,皇城根下,大小官员多如牛毛,就是送礼也得看看你是哪派哪系了,万一站错了队,就是万劫不复。 想来想去,他只有太子这棵大树能依靠了,只可惜还得通过锦卿这混账丫头,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腆着老脸来讨好这不孝女。 锦卿当即说道:“爹,表姐只是太子的一个妾,哪里能说的上什么话?莫要提让她为难的事情了,这些事情容后再说吧。” 袁应全心里急躁起来,他就知道这混账丫头不肯帮忙,“你想想,我若升官了,你不也有好处吗?爹知道你和国公府的婚事中你受了委屈,原因还不是他们见咱们小门小户的好欺负吗?我若是做了大官,你也水涨船高,谁还敢看不起你?” 锦卿点头,您老人家能意识到国公府不是看得起我而是欺负的起我,这点很不容易。 袁应全见女儿上路,语气缓和了不少,诚心恳切的对锦卿说道:“你和你姐姐年纪都不小了,若为父能更上一层楼,还怕没有家世好的夫婿等着你们吗?” 锦卿歪歪头,掏了掏耳朵,“爹说的不错,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袁应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你也别老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你表姐虽然只是孺人,可谁不知道她才是太子府后院的第一人啊都有了三个孩子了,还生下了太子的长子,将来说不定还是太子。眼光放长远一点,以后你表姐可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 锦卿低头笑道:“皇家内院的事,不是我们能妄自非议的,爹要谨言慎行才是。” 袁应全被锦卿这么一说教,心里顿时气的不轻,这死丫头翅膀硬了,现在都敢教训他了?然而想想还要靠锦卿,不得不按捺下了心头的火气。 “我也只是同你私下里说说罢了,你表姐就你和锦知两个亲人了,她又疼你,你有什么要求,只要跟她说说,还不立刻给你办了?”袁应全笑道。 锦卿心中厌恶,袁应全空读了十几年诗书,做人够下流无耻,做官又没本事,偏想白占便宜步步高升,哪里来的那么好的事情,都被他一个人占尽了? 过去是有个叫顾瑜真的傻姑娘被他骗财骗婚,如今可没这么傻的肥肉等着他去吃了。 “我知道了。”锦卿淡淡的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会跟表姐提的。” “那你可要快点。”袁应全急急的说道,末了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晚了,好点的位置都被人抢先了,轮不到我了。” 看着袁应全离去的背影,锦卿眯起了眼睛,晋王升了太子,一切都在悄然改变了,袁应全现如今卯足了劲要从她这里捞到好处,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别说她不会同表姐提起这回事,就算她提了,表姐也绝不会帮袁应全的。太子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区区的袁应全坏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要安插亲信,那也得等太子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再说了,袁应全算什么?离亲信差的十万八千里远 况且,她若真是求了表姐,那就是在消磨表姐对她的情分,帮了她这次,那两人之间的情分就算完了。表姐帮了她,她又能给表姐什么? 袁应全大概从来没考虑过锦卿的立场问题,她是靠着表姐对她的疼爱,太子府上下才对她客气有加,倘若她不识趣,硬要想从表姐身上得到什么,惹得顾瑞雪厌恶了她,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锦卿无趣的摇摇头,转身进了房间,还没坐一会,门又一把被人推开了,孟钧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径自的走了进来,问道:“刚才你父亲过来了?” 说着,孟钧自然而然的搬起了一张椅子,摘下了帽子,坐到了锦卿身边。 锦卿有些发愣,瞧他这副自来熟的模样,仿佛她的房间就是他的一般。再想起上次他趁她不备,亲她额头的事,锦卿脸上就一阵阵的火烧。 “不关你的事。”锦卿埋头看书不去看他,厚脸皮孟钧同学当属天下第一,比吴兴还不要脸,她自认比不过甘拜下风。 “卿卿,别闹了。”孟钧眼神宠溺,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锦卿听的直想磨牙挠爪子,她哪里闹了?她哪里闹了孟大将军您这副哄小媳妇的语气干什么啊? 见锦卿真生气了,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书里了,只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还有那圆润如珍珠一般的耳垂。 孟钧咽了咽口水,开始无限怀念在鄯单镇的那几天幸福日子。 “卿卿,最近太子刚立,朝堂上不稳定,你耐心等着,等过了这个年,我就去提亲了。”孟钧柔声说道。 朝堂稳不稳定关她什么事,锦卿无声的冷哼,她只是个小太医,不管盛世也好乱世也罢,总能混口饭吃。 等下,提亲?跟谁提亲? 第178章 关系 收费章节(12点) 第178章 关系 锦卿瞪大了眼睛看着孟钧,半晌才不自然说道:“别自说自话了。” 孟钧扳过锦卿的肩膀,盯着她轻蔑的说道:“卿卿,你不就是害怕么” 锦卿嗤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好怕的?少在我面前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其实我们也没熟到那个地步。” 孟钧不理会锦卿,“你这人,没有安全感,害怕被欺骗,被背叛。你怕你付出了全部,结果打了水漂,到最后一无所有,索性就把自己包起来,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损失了,不是吗?”孟钧抬着下巴说道。 出乎孟钧的意料,锦卿并没有像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冲他张牙舞爪的反驳,锦卿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道:“没错,我就是害怕,我嫁了人,他要对我不好,他要纳妾,他要我给他养他和小妾生的咋种,我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和委屈,却连离婚都没有办法” 锦卿站起了身,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不是女人,你没办法知道这个世界对女人来说有多残酷,多不公平,一步错便是步步错。我这人性子太硬,不会讨好人,得罪了人被人记恨自己都不知道。我还不喜欢被人拘束着,也不愿意受委屈。我现在都十分庆幸,我没有嫁到国公府去,如果嫁进去了,我现在一定过的生不如死” 孟钧握住了锦卿的手,目光如狼一般紧紧的锁住了她,“我保证,我以后除了你,不会有别的女人,更不会有什么来路不明的孩子。以后就我们两个,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生活,好不好?” 锦卿眼圈红了,她听了太多好听的话了,不敢相信了。锦卿硬从孟钧的大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低着头嗫嚅道:“别拉拉扯扯的,我还要名声呢”虽然她名声已经够差了,可总比没有好吧。 孟钧瞧她这副半点不愿意和自己搭上关系的样子,彻底火大了,上前一步,一把把锦卿横抱了起来,锦卿吓的下意识搂住了孟钧的脖子,哇哇大叫道:“你疯了?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孟钧本来心里有气,然而看锦卿吓的一双小手搂紧了他的脖子,接触部位火辣辣的一片,顿时又觉得得意起来,脸上依然是冷峻一片,嘴硬道:“你敢说你和我没关系?我这就抱着你到大街上走一圈,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和我有没有关系” 不要脸 锦卿心里面把孟钧上下十八代都亲切问候了一遍,不知道他祖宗得有多无耻,才能生出来这个外表严谨正气,内里却下流的一塌糊涂的**** 说完,孟钧就要抱着锦卿往外走,锦卿吓的赶紧扯住了孟钧的衣领,硬着头皮说道:“哪个说你我没关系了?有关系,有的” 孟钧满意的看着锦卿点头如小鸡啄米,这才冷哼一声作罢。他想把锦卿的心结打开,可她总是一副缩头乌龟样,逼的他不得不采取点激烈的方法,不过现在看来,方法效果不错 锦卿讨好的笑道:“现在能把我放下来了吧” 孟钧想了想,一副无赖的嘴脸,“你让我亲一下,我就放你下来” “不行”锦卿严词拒绝,兹事体大,不能就让他这么占便宜。 “那我们还是出去转转吧。”孟钧暗暗使劲把锦卿往自己怀里搂紧了,就要往外走。 “停,停下”锦卿面红耳赤,看四下无人,一手扒着孟钧的脖子,一手指着自己的额头,声如蚊讷,“只能亲这里。” 孟钧心里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然而还是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我说的亲,是指亲嘴。” 锦卿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怎么这么倒霉,碰到这么一个**** “不行,坚决不行”锦卿索性豁出去了,气鼓鼓的头扭到一边,“你要抱出去就抱出去吧,大不了以后我去做尼姑” 大唐律法可没规定尼姑不能当大夫,搞第二职业的。 孟钧见小丫头态度坚决,只得退一步,“那亲额头也可以,不过得让我亲两下。” 锦卿想了一会,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亲都亲了,一下和两下也没什么区别吧。 孟钧眉开眼笑,轻轻的凑了过去,蜻蜓点水在锦卿额头上吻了一下,锦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正是在这个气氛旖旎的时候,乔峥一把推开了门,叫道:“锦卿你这会忙不……” 待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乔峥捂着眼睛往后退了两步,大叫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说罢,乔峥就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 锦卿连忙用力捶了孟钧两下,孟钧懊恼的把锦卿放了下来。锦卿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实在太丢人了 乔峥虽然走了,然而他临走那一声过于惊人,很快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待看到孟钧和锦卿在房间里后,各自****的会心一笑又回去了。 孟钧则是笑着和各位来看的太医一一打过了招呼,话里话外表示,请好好照顾我家卿卿。 等围观的太医散去后,锦卿使出了吃奶的劲把这个不要脸的大****推了出去,啪的关上了房门。 任凭孟钧在外面怎么说都不肯开门,孟钧只得转身走人,然而没走几步,房门又开了。孟钧以为锦卿心软了,得意不已的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门里飞出来一个帽子,连忙伸手接住了,随后门又狠狠的关上了。 孟钧抱着帽子笑的一脸满足,卿卿是担心他路上受凉,又趴在门上冲里面说道:“卿卿,记住啊,你还欠我一个……” 随后门上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啪”,像是书本什么的重物砸在门上的声音。 嗬,某人恼羞成怒了 孟钧走后,锦卿捂着脸只想撞墙,她简直没法出去了,她可以预见,出门后一定有各种各样或诡异或****的视线盯着她不放,都是这不要脸的孟钧搞出来的 她还记得前世里,她和孟钧刚确立关系时,出于羞涩,她不敢和孟钧在校园里手拉手走路,结果,孟钧来看她时,专挑她同学老师在的时候拉她手,攥的死死的。 由此看来,孟钧一早就是个无耻的****,只不过被那身庄严正气的军装和严谨冷酷的外表给遮掩的太好了,掩盖掉了他那****的本性。 中午饭锦卿都没出去吃,一直到下午,她还趴在桌子上,捂着脸一副不敢见人状。 乔峥鬼鬼祟祟的走到锦卿门口,敲了敲门,小声问道:“锦卿,你在吗?”要不是他那惊慌失措的一嗓子,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看到不是?不过太医院的大夫大多不是嘴碎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乐观的乔峥这么想着。 锦卿摸了摸自己依然发烫的脸,灰头灰脑的给乔峥开了门,乔峥歉意的站在门口,挠了挠头,“锦卿,真是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和孟将军……” 锦卿立刻叉腰高声道:“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就算是看到有什么,也是你眼花了看错了” 乔峥自知理亏,点头道:“其实当时我头昏脑胀的,什么都没看清楚” 见乔峥如此上道,锦卿也颇为满意,这才想起来乔峥找自己是有事,问道:“什么事?” 乔峥小声道:“我二叔想带我和你进宫给皇上瞧病,我们去二叔那里细说吧。” 锦卿心中有些激动,乔适既然发话允许他们去给皇上诊病了,说明乔适已经彻底认可了他们两个人的医术。然而与此同时,锦卿心中也有些疑惑,不是说皇上的病好了吗?他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对于锦卿的疑惑,乔适笑的高深莫测,摸了摸自己油光可鉴的秃头,乔适笑道:“皇上真有病的时候,你就真治,对外越不当回事越好,皇上若是没病结果宣你进来治,你就得当大病重病来治,怎么严重怎么来。怎么给皇上诊病,这可是一项大学问。” 锦卿深以为然,要修炼成乔适这种医术人品都可以称为“老油条”的医界泰斗级人物,她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下午锦卿磨磨蹭蹭到天色擦黑,所有人都走了,才慢吞吞的贴着墙角离开了太医院,生怕被人看到了脸上尴尬,走路时也总觉得有人在她背后轻笑,实在让她一路上都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锦卿顾不上吃饭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仿佛被子就是孟钧那张可恶的脸一般,恨的她挥着拳头揍了好多下,才纾解了心头一口恶气。 刘嬷嬷诧异的在门口叫了半天,锦卿在闷闷的起身,没精打采的跟着她去吃饭了。 更让一家人诧异的是,锦卿跟饿了几顿饭的人似的,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吃饭的牙还咬的咯嘣咯嘣响。 刘嬷嬷叹气道:“你这孩子嘴硬吧,我一直担心太医院中午伙食不好,你还非要跟我犟,肯定是中午没吃饭,饿成这样真是让人可怜” 锦卿呵呵干笑了两声,嘴里还咬着一个饼子,又恶狠狠的从饼子上咬下来一大块,都是可恶的孟钧,害她丢脸她要是嫁不出去就跟他一辈子没完 第179章 撕破脸 收费章节(12点) 第179章 撕破脸 说是让锦卿和乔峥去协助乔适给皇上诊病,其实只是让乔峥和锦卿跟着乔适进宫,乔适到里间给皇上诊脉,乔峥和锦卿两个人在外间一人一支笔一张纸,记录乔适所说的皇上的脉象,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亲自给皇帝诊脉了。 不过锦卿已经觉得不容易了,整个太医院资历比她老的人多了去了,没有人能在她这个年龄段上有如此待遇的,况且,做一个好的大夫,光靠医术是远远不够的,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转眼到了年底,临近腊月,吏部的考核成绩也下来了,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锦卿在太医院里也经常听人提到过这个,恍然想起来自己的便宜老爹,似乎找过自己,要求自己去帮忙跑官要官,自己也早八百年忘到脑后了,不知道他这次考核怎么样,最好让他赶紧离京到外地任职去,这样就不会来烦她了。 说曹操曹操到,下午袁家的一个下人便过来,给锦卿递话说老爷请她务必回家一趟。 锦卿打发他走后,便寻思起来,如果她不回去,袁应全必定会来太医院找她,还是回去一趟,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下午锦卿便早早的走了,雇了一辆马车很快就到了袁府,门房无精打采的蹲在门口,瞧见锦卿后立刻站了起来,往院子里嚷嚷道:“二小姐回来了” 锦卿同国公府退亲后,这些下人对自己的态度又回到了刚来袁家的时候,锦卿也不以为意,直接进了大门,往正屋走去。 袁应全正襟危坐在正中央,眼神阴沉的看着锦卿从外面一步步走进来,魏氏也一脸气愤的盯着她。 锦卿心下茫然,她可不记得最近有做过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事情。 “锦卿,我上次跟你说,要你跟顾孺人在吏部考核的事情上打个招呼,你说了没有?”袁应全开口了。 锦卿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一只茶杯摔到锦卿脚边,成了几块碎瓷片,茶盅里的茶水洒了一地,有几滴溅落在锦卿脚背上,温热的茶水立刻渗透到了锦卿鞋子里。 “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考核不好,降级了”袁应全双眼充血,怒不可遏,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锦卿面色不善,“我没听错吧,你自己政绩不过关,都赖到我头上来了?莫非这世上官做的不好的人,是因为女儿没去帮他跑动?” 魏氏也恼了,上前插腰推了锦卿一把,“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白眼狼你爹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容易么你不想办法帮着你爹,还要拉后腿,真不知道你那颗心得黑成什么样子” 锦卿闪身躲过魏氏的手,轻蔑的看着如同发怒的公牛一般的袁应全和魏氏,“你们这对夫妻,自己办不好事情砸手里了,不去想想自己做的哪里不对,统统都推到别人头上,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样的锅就配什么样的盖” 袁应全的脸火辣辣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政绩做的不好,可政绩做的不如他的人多了去,那些人还不是找对了靠山,照样升官发财他想找个靠山有什么不对?这个混账女儿,不但不帮着他,还要处处和他作对要是锦卿能帮忙和太子搭上关系,他何至于现在要被贬官出京? 好不容易来到了京城,袁应全在外苦熬了十几年才又回到了繁华的京城,想着以后便能青云直上,可锦卿,生生毁掉了他的前途和梦想 魏氏则捂着脸哭了起来,她想起了女儿锦绣,现在出门去都是全京城人的笑话,所有人都笑话她们不自量力,脸皮厚的很,居然跑去跟吴家提亲,还被毫不留情的当面拒绝了。 可怜她的锦绣,长的漂亮又懂事,这世上再找不到比锦绣更好的女孩子了,名声坏了,难在京城找到婆家都是眼前这臭丫头害的 袁应全冷哼一声,“你看看你那样子,目无尊长,骄横跋扈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一个当太子孺人的表姐,就可以在京城为所欲为了?” 锦卿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从表姐那里得到什么,她愿意给我的,我接受,她不愿意给的,我决不强求。” 魏氏尖刻的咂嘴道:“啧啧,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那顾孺人只是你表姐,锦绣可是你亲姐你都能下的了狠心这么对待她” “魏老妖婆,明明是吴夫人看不上你这般小家子气做派,也看不上锦绣,赖到我头上干什么,你敢对爹说,太子妃跟你打招呼,你都不带搭理的吗?”锦卿抱胸嗤笑道。 魏氏被锦卿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惊惧的偷偷看了袁应全一眼,那天她确实是被锦卿气晕了头,没看到和她打招呼的太子妃,结果袁应全知道后,一改往日的斯文有礼,把她按在地上一顿好打,连着几天,魏氏都不敢出门见人,脸上的青肿大半个月才消掉。 不仅让秦姨娘和家里的下人看足了笑话,等她能出去时,才知道关于她和锦绣的谣言已经是漫天飞了,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万一这会上袁应全想起来,又气上了,再把气撒到她头上,魏氏不寒而栗,她再被打,当家主母的颜面何在,以后拿什么管教下人和秦姨娘 袁应全阴狠的瞪了魏氏一眼,他苦读十多年诗书,空有满腹才学却命运多舛,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外为官十多年才混到了京城里做京官,却找不到一个能看得出他才能的伯乐来 这还不算,老天还要降给他一个无知蠢笨的妻子,一个忤逆不孝的女儿,重重拖累之下,他壮志未酬,郁郁不得志,在五品小官的位置苦熬了这么多年,钱没捞到,又被降级到了六品。 锦卿当然不知道袁应全心里到底怎么想,她若是知道的话,定会叉腰仰天大笑三声,然后不屑的说道:“就你还才华满腹?那我还是甘罗之才子牙之谋呢” 魏氏被袁应全的眼神吓的乖乖退到了袁应全身后,不敢吭声。袁应全继续看着锦卿,咬牙道:“如今吏部文书还没正式下来,你现在去太子府,帮父亲求求情,不求能够升迁,只要能原级不动,不离开京城,为父就满足了。” 袁应全心里羞恼成一片,到了这会上,他不得不向锦卿低头,向他这个最厌恶的女儿低头,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在袁应全期盼的目光中,锦卿摇摇头,她不会去的,降级了又能怎么样?至少袁应全还是个官员,只要他肯好好干,还有往上爬的机会,那些千古名臣,有哪个是一帆风顺的做到高官位置的? 只不过,以袁应全的才智和心性,这辈子大概没什么机会能当千古名臣的。 她若去求了,掉了自己的身价不说,表姐对她也会不满,她连表姐最后这个能帮助她的靠山都没了,她还能指望谁?她失去了利用价值,袁应全是不会再把她当回事的。 “好,好。”袁应全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你不去是吧?那你就等着吧,好好尝尝贬官家属的滋味” 锦卿看着袁应全,这会上她已经完全心平气和了,“我有手艺,不靠你吃饭,你就是成为了庶民,我和锦知依然能过的很好,至于什么贬官家属,我们一开始就没想着要靠你过什么日子,你官做的大不大,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魏氏惊叫起来,“你这是什么忤逆的话你爹官做大了,你不也跟着沾光吗?” 锦卿抬高了声音,“我说过了,我们不靠你吃饭官做大了,沾光的是袁锦绣,有好处能轮得到我?当我是三岁小孩由着你们哄骗吗?” 袁应全手握成了拳头,脸上青筋暴起,“你莫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他早就想整治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了他在外面受气他没办法,不敢声张,可回到家里还要受女儿的气他若不好好整治下锦卿,心中一口恶气往哪里出? “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两日我让你母亲赶紧给你挑个人家。”袁应全冷笑道,“念在你和你那个什么养母感情深厚的份上,我心疼你这个女儿,就在京城给你挑人家。好好准备准备,年前就把你嫁出去” “你敢?”锦卿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袁应全会给她找什么好婆家,鬼才相信 “我怎么不敢?做父亲的嫁女儿天经地义,即便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我都占着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条条不差,你若是敢像上次一样逃婚,我就打断了你的腿也要把你拖上花轿任谁也挑不出一个错来”袁应全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一口口的生吃了锦卿。 锦卿转身就要走,袁应全已经疯魔了,他把仕途失败的原因全都归结到了锦卿身上,见锦卿没了利用价值,便要开始疯狂的报复。 “你若敢跑,我就去官府告你那个什么养母,她原本就是我袁家的丫鬟,偷跑了这么多年,当我袁家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捏的吗”袁应全在锦卿背后高声叫道。 第180章 婚书 收费章节(12点) 第180章 婚书 锦卿脚步沉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有些慌乱,努力的想稳定住心神,却总是失败。 袁应全并不是在威胁她,他那神情语气,分明已经是撕破脸了,既然锦卿不能为他所用,那他索性就当垃圾扔了,还能出口恶气。他名义上是锦卿的生父,就像他说的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她逃跑成功,否则还是要被抓回来成亲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她舍下了她在京城的事业,逃跑成功了,那刘嬷嬷和锦知呢?袁应全必定会去为难刘嬷嬷,锦知要读书走仕途,不能陪着她到处逃跑。 如果锦卿这次服了软,去求顾瑞雪帮忙保住了袁应全的官位,他尝到了甜头,下次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提要求,如果锦卿不答应,便是老一套的包办婚姻。 这不是人人自由平等的现代,不是她和父亲感情不好,来个断绝父女关系就能一了百了的年代。 不一会,锦卿便走回了家里,烦躁的蹲在门口揉着自己的头发,恼火起来,她真想一包药下去,送自己的便宜老爹上西天,一了百了,大家都清净了。 可袁应全和杜雪襄不一样,杜雪襄只是个官家小姐,而袁应全却是个有官位在身的大唐官员,他若是死于非命了,大唐必然重视此事,若是查出来她弑父,锦卿自己倒没什么,可锦知若有了这样的丑事,他日后还怎么在人前生活? 而且她和吴兴合谋给杜雪襄下毒的事,也并不是天衣无缝的,杜家人若下决心查,未必查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不过是畏惧于吴家的权势罢了。 若是找表姐帮忙,表姐顾及太子刚立,行事束手束脚,要么没办法帮自己,要么就如了袁应全的意,帮他升官,这些都不是锦卿想看到的。 吴兴不可能再去找了,锦卿大概也能猜得到吴夫人的心思,她很喜欢自己,可没喜欢到能拿自己当儿媳妇看的地步。 仔细想了一圈下来,锦卿发现,除了孟钧,她再找不到别人来帮自己了。 天色已经擦黑了,锦卿又冷又饿的从墙角起身,想去找孟钧帮忙,却迟疑的停在了巷子口,她居然还不知道孟钧住在哪里。 夜色深沉,星星也出现在了夜空当中,四下黑暗成一片,冬天的冷风越刮越大,锦卿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了。 冬天夜里在街上摆摊的人也少的可怜,锦卿漫无目的的走到了一家摊位前,那家小伙子招呼锦卿来吃饭,锦卿回过神来,迟疑的问道:“你知道孟钧孟将军住哪里吗?” 摆摊的小伙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半晌回答道:“不知道”又同旁边的人不屑的嘟囔道:“看这姑娘长的一副伶俐相,谁知道是个傻子痴迷孟将军都痴迷成病了大晚上的要去找孟将军,也不瞧瞧孟将军能看的上她?” 锦卿默默的低下头走开了,京城这么大,她要去哪里找孟钧?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孟钧在找她,她从来没找过孟钧。 走着走着,锦卿走到了清和堂,清和堂大堂里只点了一盏烛火,一个伙计正准备关门打烊,瞧见锦卿直直的往清和堂走,连忙拦住了锦卿,笑道:“这位姑娘,今天不凑巧,我们打烊了,抓药的师父也走了,您不如明天再来吧。” 锦卿摇摇头,“丁临河和江辰,他们俩谁在?” 伙计愣了愣,没想到锦卿认识他们的两个老板,踌躇了下,对锦卿说道:“您稍等。”便进了清和堂后院。 过不一会,丁临河披着衣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看到锦卿,劈头就数落道:“我就知道是你深更半夜的在外面瞎晃荡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街上不安全啊?” 锦卿好久没跟丁临河拌嘴了,此时听他絮絮叨叨的一番痛骂,倒生出了几分亲切怀念之感。 “我听说你跟江杏定亲啦”锦卿笑嘻嘻的说道。 丁临河白净的脸上飞起了两团红晕,“还没正式定呢我舅舅原本中秋过后要来,谁知道外祖母生了病,他便耽搁了,说等到过完年再来。” 有师父在,丁临河的外祖母只要不是大限将至,想必都能安然无恙。 锦卿真诚的笑道:“那先恭喜你啦以后可要好好的对待小杏儿” 丁临河红着脸,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是当然的了”又转头严肃的看向锦卿,“你这么晚来干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向我恭喜吧” 锦卿难过的低下了头,丁临河叹口气把锦卿拉进了屋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锦卿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爹要我去求太子殿下让他升官,否则就随便把我嫁了。” 丁临河呼的站了起来,恼怒道:“什么不要脸的无耻老儿,敢这么威胁自己的女儿,还算个人吗?” 锦卿拉扯丁临河坐了下来,“我现在没办法,心里乱的很。若是找我表姐的话,她恐怕也帮不了我什么。” “那怎么办?”丁临河愤愤不平,锦卿的表姐不就是太子的孺人吗,连她都没什么办法,那能怎么办?“不如你赶快逃走吧,回清水县去,有汪大夫在,没人敢动你” 锦卿摇摇头,“不行,刘嬷嬷嫁在了京城里,我若逃了,袁……我爹会报复到她头上的,她当年是我母亲的丫鬟。” “那你爹不是骗婚的吗?你不是说过你爹和你母亲当年有婚书为证吗?你拿婚书去告你爹啊”丁临河灵机一动,提议道。 “我是想过这招,可很早之前,我就问过了管理文书的官员,他们说只能当事人来取,如果当事人不在人世了,子女才能去取,而且还是要牵涉到分割家产之类的问题。”锦卿黯然说道。 她不是没打过婚书的主意,早两个月前,她就想提前把婚书取出来,可这婚书是十几年前的,找起来麻烦,那些小吏本来就不愿意费这个周折,锦卿也怕打草惊蛇,让袁应全对自己产生戒心。 “那要怎么办?”丁临河着急了起来。 锦卿抓住了丁临河的袖子,“你带我去找孟将军吧,我想来想去,只有他能帮我了” 丁临河连忙穿好了衣服,从清和堂的后院里赶出了马车,扶锦卿上车后,自己跳上了车前座,问道:“孟将军住哪里?” 锦卿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住哪里?” 前座上丁临河一头栽倒在地上,跳起来大骂道:“你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还要我带你去找他?” 锦卿眨着眼睛,“就是不知道才让你带着我找的啊,要是我知道,直接就自己去了嘛”她都走了大半夜,脚疼的早走不动路了。 丁临河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真是拿你没办法从小到大都不靠谱,也不知道汪大夫怎么就看上你当徒弟了” 锦卿坐在黑暗的马车里无声的笑了起来,丁临河这小子现在都记恨着当年汪大夫没收他当徒弟的事,真是个小气鬼。 丁临河上了马车,扬起马鞭便笔直的驶向了梅花巷,徐斌大叔是孟将军安排的工作,想必他会知道孟将军住哪里。 锦卿这丫头果真是被吓怕了,急的连这点都忘记了。丁临河回头想跟之前一样,嘲讽锦卿几句,然而想到锦卿苍白着一张小脸,惊惶未定的找到了他,丁临河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只是暗暗叹了口气,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刘嬷嬷和徐斌在家里急的要命,徐斌去过太医院了,太医院早就空的一个人也没有了,锦卿却还没回家。 这会上被丁临河送了回来,三言两语的说了事情经过,刘嬷嬷抱着锦卿大哭起来,咬牙切齿的大骂道:“袁应全那杀千刀的混蛋啊怎么能这么心黑手辣” 徐斌拉开了刘嬷嬷,把锦卿扶上了马车,便带着她去了孟钧的家里。 路上,徐斌忍不住回头对马车里的锦卿说道:“锦卿,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把你当自己孩子看待的。以后有什么事先回家,大叔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能多少帮你一把,别一个人藏着掖着,好吗?” 半晌,锦卿鼻音浓重的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孟钧家住在城南,这一片住着很多建国时期有功勋的武官后代,孟家也正是其中之一。 徐斌找到了孟家后,先让锦卿留在马车上,自己去敲了孟家的家门,开门的小厮骂骂咧咧了半天,才不耐烦的问道:“大半夜的找谁呢?” 徐斌拱手道:“在下徐斌,找孟小将军有急事。” 门房十分不耐烦,“哪个来找我们将军的都说有急事” 徐斌敛了神色,“军机要事,耽误不起。”又往门房手里塞了几十个钱。门房虽有不耐,还是不敢耽误,接了钱骂骂咧咧的往院子里走。 不知道等了多久,孟钧终于出现在了孟府门口。 锦卿走下了马车,看到孟钧之后,她好像立刻心安了一般,似乎什么事情都能交给孟钧解决,她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孟钧惊讶的上前去握住了锦卿的手,“卿卿你怎么了?” 锦卿的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袁应全那老王八蛋要把我随便嫁了” 第181章 抢先 收费章节(12点) 第181章 抢先 徐斌一口气呛在气管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锦卿对袁应全还真是不客气…… 孟钧眼神眯了起来,“他想干什么?” 锦卿委屈的说道:“他这次吏部考核被降了级,要是我不去求表姐让他升官,他就要随便把我嫁了。” 孟钧抓住锦卿的手,就往外走,饱含着怒气说道:“我带你进宫求皇上赐婚,看那老王八蛋有什么好说的” “不行不行”锦卿死活赖在原地不肯走。 孟钧回头,面带威胁,“怎么?你不愿意?”大有如果锦卿敢摇头,他就要如何如何的架势。 锦卿支吾了半天,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其实是这样的,就算躲过了这次,下次不如他的意,他还是会想各种办法来威胁我的。” 徐斌尴尬的站在原地,咳嗽了两声,才说道:“锦卿说的没错,袁应全这人贪得无厌,躲过了这次,以后还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他认锦卿便是想从锦卿这里得到好处,没捞到足够的甜头,他是不会罢休的。” “就是就是”锦卿见徐斌站在她这边,点头如小鸡啄米,“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断了他的念头,一劳永逸。” 孟钧焉能看不出她转移话题的小把戏,当下也不戳破,看着她一脸严肃,手却握的紧紧的,“你有什么想法?” 锦卿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努力的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如今盼着他能帮自己忙,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吧,摸摸手又不少块肉…… “你帮我把袁应全和我娘当年的婚书想办法弄出来,我去告他骗婚,或者是停妻再娶,降妻为妾之类的,按照律法,他和魏氏要判刑的”锦卿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徐斌点头道,“只是这文书可不容易取出来,我记得负责这个的官员好像是秦王一派的人,将军你去取的话,他们必会百般阻挠的。” 锦卿急了,“那要怎么办?”总不能让袁应全真随便把自己卖了吧 孟钧笑的高深莫测,“卿卿,你先回去,过两日等我消息。” 锦卿急的跺脚,却也没什么办法,临走时,孟钧凑到了锦卿耳边,小声道:“卿卿你放心,你就算被逼上花轿了,我也会去抢亲的” “呸谁稀罕你去抢亲”锦卿白了他一眼,转身就上了马车,心里却是安定了下来,有事交给他去操心好了。 然而锦卿刚上马车,孟府门口又走出来一个人,皮笑肉不笑的冲孟钧说道:“阿钧,出什么事了?大晚上的来找你?” 锦卿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看,孟府门前悬挂的两个灯笼下,站着的是一身白色中衣的孟锋,双眼浮肿,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我刚还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莫不是阿钧的哪位红颜知己?快出来看看,也好让母亲上门提亲啊”孟锋笑的一脸****,不住的打量着锦卿所坐的马车,似乎想把马车盯出一个洞来。 孟钧上前一步拦在了孟锋前面,淡淡的说道:“不过是公事,大哥莫要想歪了。” 孟锋涎着脸绕过了孟钧,“别骗人了阿钧莫不是你包了粉头没给钱,人家找上门来了?” 话音未落,孟钧暗地里抬起一脚,孟锋身子就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扑,迎面摔倒在了孟府门口的台阶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屎。 锦卿在马车里差点没笑出声来。徐斌朝孟钧点点头,便调转马车往外驶去。 孟钧惊讶的大叫起来:“大哥,你怎么如此不小心?是不是晚上喝醉了还没醒?”说着连忙上前去,慌乱中又“不小心”踩到了孟锋身上,踩的孟锋“嗷唔”几声痛苦的抬起头来。 锦卿干脆掀开了帘子,笑眯眯的看着孟钧一脸严肃担心的招呼门房来把孟锋抬进孟府。孟钧再回头看马车时,满脸都是温柔狡黠的笑意,一双眼睛眼神闪亮,锦卿手支着下巴看着,直到孟钧成了远处的小黑点,再也看不见。 她觉得,这样的孟钧才是真实的他,腹黑无耻又强势,那严谨正经的外表只是他的伪装罢了。 徐斌驾着车回到了梅花巷,一路上他很想问问锦卿对孟小将军是个什么态度,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扬起了马鞭加快了速度,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锦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聪明姑娘,孟将军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只要锦卿过的好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长安太尉的衙门刚刚开门,身材高大魁梧的孟保就大喇喇的闯了进去,随手揪住了一个小吏,问道:“我要一份十六年前的婚书,我们将军有急用,你快去找人给我寻来。” 这些小吏都是酸腐文官出身,自然是不待见孟保这种行径说话豪放不羁的武官,纷纷对孟保侧目。 孟保压根没把这些文弱书生的白眼当回事,见手里抓的这个小吏不搭理他,又顺手抓住了路过的一个小吏,挠头不满道:“你们怎么回事?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耽误了我们将军的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被孟保拦住的是一个小头目,不耐烦的对孟保说道:“你要找谁的婚书?” 孟保连忙说道:“就是十六年前,如今的袁应全袁大人与一个叫顾瑜真的女子的婚书” 小头目四十上下年纪,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孟保一番,笑道:“您找这个有什么用?” 孟保摆手道:“这个你别管,我们将军要用的” 小头目为难的摊开手,“您是知道的,按规定婚书只能是当事人或者家族长辈来取的,您这……突然来要袁大人的婚书,怕是说不过去吧。” 孟保当即大怒,提着小头目的衣领挥着拳头骂道:“我可告诉你,我们将军是为太子殿下办事的,你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敢不听爷爷的吩咐?” 小头目惊惧的看着孟保瞪的如牛眼一样目露凶光的眼睛,声音都颤抖了,这莽汉子一拳下去,自己哪还有命回家见媳妇孩子?连忙告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先松开手,我这就去给您找婚书。” 孟保得意的一把松开了小头目,又坏心眼的往后使劲推了小头目一把,当即把人推倒在了地上。 小头目暗地里咬牙切齿,心里无比亲切的问候了几百遍孟保的母亲和祖母后,满脸笑容的说道:“是这样的,每年来我们这里办理婚书的人有上千个,这十几年下来,婚书都堆在了库房里,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出来……” 孟保的眼睛又瞪了起来,手也握成了拳头举高了,“你是骨头发懒不愿意找了?” “不是不是。”小头目连忙告饶,“给我一百二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给您找啊,只是找起来颇费时间,不如这样,我今天给您找出来,您明天来取。” 孟保冷哼一声,粗声粗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偷懒耍滑不给找?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你这种芝麻官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小头目强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血,咬牙说道:“小的自然不敢”又领着孟保去后院库房里,孟保看着如山一般的卷宗惊讶的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问道:“有这么多?” 小头目连连点头,“可不是找起来真是费时间,绝不是我等不愿意为太子殿下效劳。” 孟保胡乱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再来就是了,真是的,害得爷爷我还要再多跑一趟” 孟保走后,小头目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朝孟保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轻蔑的骂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跑到爷爷的地盘来吆五喝六了” 一旁的小吏凑过来说道:“莫不是真要给他找?” 小头目连忙制止了,沉吟道:“既然是太子要这东西,必定有什么动作,你先去找出来收好,我立刻去通知秦王殿下。” 小吏连忙领命而去。 小头目不敢耽搁,直接就去了秦王府上,一路心跳如雷,他虽然名义上是秦王殿下的人,可毕竟只是个小角色,平日里连秦王的面都不得见。 如今太子刚刚确立,若是能在这个当口上揭发出太子的什么阴谋,让身为太子的晋王身败名裂,丢掉太子的身份,那他岂不就是大功臣一个,到时候秦王必定会重重的提拔他,他也不用在委屈的当一个清水衙门的小吏,连孟保这种下等粗鲁军汉都敢欺负他 下午的时候,袁应全正在家里和魏氏商量锦卿的婚事,魏氏手脚极为麻利,已经找了官媒来。 因为之前和媒婆通了气,媒婆之前也经常给大户人家不受主母待见的庶女们说过媒,自然知道魏氏的那点龌龊心思,连说了几户人家,都是肯出大笔聘礼的,并且男方不是病秧子要冲喜,就是死了几个原配的要填房的老头子。 魏氏看那媒婆如此上道,不禁心花怒放,只要锦卿嫁的差,魏氏心里就高兴,想象着锦卿那死丫头被押上花轿嫁给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做填房,她心里就一阵阵快意,还能平白得一大笔聘礼。 然而没等魏氏高兴多久,秦王府就来人了。 第182章 明抢 收费章节(12点) 第182章 明抢 秦王府的人只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袁应全呆坐在书房里,寒冬腊月的惊起了他一头的冷汗。 等他回过神来,面容随即变的铁青狰狞了,好你个袁锦卿果真是那个贱人养出来的好女儿,居然想到了婚书这一层,若不是秦王得了消息先通知他,被这小贱人找人拿去了婚书,捅了出去,等待他的可是丢官,甚至有可能坐牢 他就是拼着不要聘礼,也要把这小贱人嫁个“好”人家去,让她清楚,到底谁是她老子,谁能左右她的命 魏氏见秦王府的人走了,连忙进了袁应全的书房,问道:“老爷,秦王派人来干什么?我们同秦王之前并无走动啊” 袁应全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是锦卿那个小贱人居然想去衙门拿当年的婚书,想告我骗妻为妾” 魏氏惊呆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急惶惶的奔上前去扯住了袁应全的胳膊,六神无主,“老爷,这可怎么办啊她要真是告了你,那可是要丢官的啊这天杀的小贱人,怎么忤逆成这样啊,她就不怕遭报应吗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袁应全不耐烦的挥手甩开了魏氏,“嚷嚷什么?怕那些下人听不见啊” 魏氏抹了把脸,急急的说道:“老爷,我也是着急,咱们怎么办啊?” 袁应全冷哼一声,“还好秦王殿下的人拦住了婚书,提前使人来告诉我们了,等会你就去衙门把婚书拿回来,我不方便过去。” 魏氏连忙点点头,袁应全大力的握拳捶着桌子,破口大骂道:“这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敢下阴招告我?不是有个快死的老头子要娶填房吗?就他了,我连聘礼都不要了,叫他速速来提亲” 魏氏不乐意了,“老爷,怎么就不要聘礼了?锦绣出嫁可还得一大笔嫁妆呢先前国公府的聘礼你又不让动,到时候锦绣出嫁的寒酸,你这做父亲的脸上也没光啊” 袁应全吹胡子瞪眼道:“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上可都有国公府的标记,你想让你闺女出嫁的时候丢脸就尽管拿去用吧到时候不光你闺女在婆家没脸,连我这老脸都被丢光了” 魏氏又急又气,眼看着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堆在角落里发霉,就像守着一堆银子却没法花出去,叫她百爪挠心痛彻心肺。 袁应全可不这么想,他向来好面子,这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些名贵的摆设,中看不中用。本来退亲就是很没脸的事情了,被人传出去他巴着人家的聘礼不放,还给大女儿做嫁妆了,那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行了行了锦绣的嫁妆我会另外想办法的,不会让她嫁的寒酸的。”袁应全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赶快去衙门把婚书拿回来,这可不能耽误了” “那拿回来之后呢?”魏氏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袁应全暴跳如雷,“拿回来当然是偷偷的撕掉烧了埋了” 魏氏吓的唯唯诺诺的往外走,袁应全坐回到椅子上,气的脑子一阵阵糊涂,魏氏秦姨娘这几个人,哪一个都不是聪明的,现在他在还好,若是他哪天不在了,锦卿这狡猾的丫头片子非把这一家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魏氏得了令,便匆匆忙忙的出门了,临出门时袁锦绣又死活要跟着她一起去,这些日子袁锦绣为了躲避外面的风言风语,很长时间都足不出户,早把她闷坏了,如今见母亲要出门,也死活要跟上。 魏氏架不住袁锦绣的撒娇,想了想,她今日出去最好是谁都不要起疑心,带上女儿做掩护也好,便带上了锦绣,吩咐她一会下去办个事,让袁锦绣在车上老老实实的等着。 等到了衙门,魏氏便带上纱帽下车了,鬼鬼祟祟的进了长安衙门的后院,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小吏手里拿过了婚书。 婚书是写在丝帛上的,大概是为了长久保存的缘故。看着婚书上刺目的黑色大字,写的清清楚楚袁应全和顾瑜真结为夫妻之类的云云,魏氏心里一阵阵的火气,然而顾瑜真都死了,到底也没过上好日子,袁应全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也算间接给魏氏出了口恶气。 魏氏匆匆忙忙把婚书藏到了怀里,便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家。 袁锦绣当即不乐意了,她并不清楚母亲来衙门后院干什么,只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有晃了一圈又回去的道理,她连马车都没下呢 魏氏厉声骂了她两句,这会上魏氏可不敢再由着她性子来了,袁锦绣哭丧着脸,气哼哼的头扭到一边,生着闷气,不再理会魏氏了。魏氏怕女儿对自己生了嫌隙,连忙搂过了女儿好生哄着,许诺过年的时候多给她做两身新衣裳,袁锦绣才露出了笑脸。 马车快速的行驶着,车外原本嘈杂的街道渐渐变的安静了,魏氏觉得不对劲,拉开车帘一看,马车居然行驶到了郊外,两旁都是冒出了绿苗的麦地 当即魏氏就吓的大叫了起来,大声喊着:“停车”然而马车依旧快速的往前跑着。 袁锦绣也跟着慌了,袁家的马车只有车后面开了门,前面是看不到驾车的人的,任凭魏氏怎么痛骂赶车的下人,前面赶车的人依然是充耳不闻。 魏氏心慌了半天,颤抖着手摸出了贴着自己胸口放的婚书,交到了锦绣手里。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取了婚书后劫持了她和锦绣,想必就是为了这婚书。 “娘,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袁锦绣惊惶的问道。 魏氏“嘘”了一声,小声道:“我估计劫持咱们的人是想要这个东西,等马车停下来后,我缠着他们,到时候你赶快跑” 袁锦绣当下就把婚书给扔到了马车上,惊恐的说道:“我才不要他们想要这个东西就让他们拿走好了,到时候我拿着这个他们不就来追我了?我不要” 魏氏气的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赶紧捡起袁锦绣扔在地上的婚书,严厉的骂道:“你年轻,跑的快。若是这东西落到他们手里,你爹不但要丢官判刑,我们家也会被抄家,你也有可能会被流放,到时候别说嫁个什么好人家了,连饭都吃不上” 袁锦绣吓的眼珠子都瞪直了,“这东西有这么重要?” 魏氏点头道:“到时候我豁出去了这条老命,缠住他们,你就快跑,千万不能让这东西落到他们手里,到时候不光你爹要完蛋,我们也都要跟着完蛋” 袁锦绣心惊胆战的接过了那个丝帛,仿佛是个烧手的山芋,心里后悔的要命,早知道母亲是出来干这么危险的事情,打死她也不会跟着过来的。 过了好一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魏氏心惊胆战的撩开了车帘,吓呆在原地了,马车跟前站了两个黑衣大汉,两个人都蒙着脸包着头,手里一人提了一把锋利的斧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袁锦绣吓的坐在车里不肯出来,魏氏当即跪下了,告饶道:“各位好汉,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向来本分,谁都没有害过啊” 其中一个黑衣人粗声粗气的说道:“赶快下车,否则把你一斧头劈了”说着,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手里沉重的斧头。 魏氏胆战心惊的扯了袁锦绣一同爬下了马车,她们刚下车,两个黑衣人就一拥而上,先把马匹给牵走了,又挥动着斧头,把马车给劈了个粉碎。 每劈一下,那声音响亮的回响在魏氏和袁锦绣的耳边,吓的她们随之一抖,仿佛是劈在她们身上一般。 不一会,一辆完好的马车成了一堆碎木块,碎到目测只能用来烧柴禾的程度。 袁锦绣吓的不敢说话,魏氏搂紧了她,害怕不已,“各位好汉,你们这是……你们这是……” 先前说话的黑衣人又站了出来,说道:“我们想要什么,袁夫人想必清楚,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和袁小姐的” 说是快那时迟,魏氏猛的往前扑到说话的黑衣人跟前,这个黑衣人冷不防被她搂住了脖子,魏氏又眼疾手快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胳膊。 只有两个人,她还能撑住一会 魏氏顾不上回头,大声喊着:“锦绣,你快跑” 袁锦绣自然是撒腿就跑,哪里还管母亲留在那里,两个黑衣人也不敢有太大动作,似乎是有所顾忌一般,只是推搡着魏氏,魏氏瞧的分明,更加卖力的撒泼,又是撕咬又是抓挠的。 前方是一片小树林,袁锦绣慌不择路的跑进了树林里,等穿过了树林就能到官道上,到时候那些人再胆大,也不敢在官道上横了。 然而还没等她跑出树林,前方的树后就转出来一个人,月白色的绣花襦裙,简单的斜月髻,身形纤柔,娉婷窈窕,少女雅致的像是兰花一般。 袁锦绣压根没有碰到美人的好心情,急急的刹住车停下脚步后,立刻破口大骂起来:“袁锦卿,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敢叫人绑了我和母亲,还砍了家里的马车,我非让爹爹揍死你不可” 第183章 到手 收费章节(12点) 第183章 到手 锦卿笑嘻嘻的拦在了袁锦绣前面,一脸的不在乎,“你去说吧,你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罢了,我不看他脸色吃饭,当我跟你一样怕他啊?不过你回去之前,得把东西留下来。” 袁锦绣连忙捂住了胸口,一脸的戒备,“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 锦卿看着袁锦绣的样子一脸的抽搐,姑娘,撒谎也请专业点好不好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是死不悔改。 锦卿上前一步,板起了脸,“还是快交出来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这荒郊野地的,我就是杀人分尸了也没人知道” 袁锦绣回去看了一眼,那两个黑衣男子还被魏氏拦着,这边只有一个锦卿,个头比自己矮,又比自己瘦,还能拦的住她? “你有什么本事,能拦得住我?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后怎么让爹收拾你”袁锦绣气哼哼的说着,然而终究有些害怕,转身就要往外跑。 锦卿此时什么也不顾了,一把抓住袁锦绣的胳膊,飞身扑了上去,从背后把袁锦绣给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尘土呛的袁锦绣一阵咳嗽。 锦卿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袁锦绣腰上,咬牙切齿道:“我是没什么本事,不过好在力气够大,收拾你不过是小意思” 锦卿从腰后掏出一段绳子,坐在袁锦绣腰上,把她的手在背后捆了个结结实实,袁锦绣不停的骂着,然而每抬头骂一下,锦卿就不耐烦的把她的头给按到地上,又吃了一嘴的尘土,呛的她边骂边流眼泪,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残忍的对待过 等锦卿把袁锦绣捆好了,直接把她翻了个身,居高临下的叉腰道:“说罢,你把婚书藏在哪里了?” 袁锦绣脸上的泪水和泥混成一团,狼狈不堪,愤怒的盯了锦卿一眼,又要开口大骂,锦卿指着她,眼神带着威胁,“你要不说也可以,我扒光了你的衣服总能找到。” 说着,锦卿就伸手去解袁锦绣的腰带。 荒郊野外,少女被扒光了衣服,不远处还有两个黑衣大汉……除非是袁锦绣自己脑子想不开了才不说,自己老爹丢官就丢官吧,只要她自己没事就行。 “在我怀里”袁锦绣吓的尖叫一声,赶紧说道。 锦卿冷哼一声,伸手到袁锦绣怀里掏出了那张叠的整齐的丝帛,扫了眼丝帛上的内容后就装进了荷包里。 真不知道当初袁应全和顾瑜真去签婚书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欺瞒,诈骗,阴险……所有锦卿能想到的恶劣品质,几乎都能在袁应全身上找到对应点,如此无耻灭绝人性的人,居然还能做了十几年的官,妄想着升官发财,真是太便宜他了 孟钧和孟保目瞪口呆的从树后出来了,锦卿刚才的“生猛”表现着实让他吃惊,他还以为要他和孟保两个大男人出面来吓唬吓唬袁锦绣,没想到锦卿一个人把所有工作全干完了。 孟钧一边感慨着自己看人眼光精准,锦卿怎么也算是个人才,跟那些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一点都不一样,一边吹了个口哨,一匹黑马潇洒的打着响鼻脚步欢快的奔了过来。 孟钧先抱着锦卿上了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指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袁锦绣,还有树林外面被两个黑衣人钳制住的魏氏,说道:“交给你了,想办法丢回袁府。” 孟保郁闷的点点头,这种麻烦的善后工作总是留给他,搂着妹子潇洒走人的好事绝对轮不到他。 “我们现在怎么办?”锦卿回头看着孟钧。 孟钧的马走的很慢,几乎是悠闲的步行前进的。锦卿坐在孟钧前面,头顶刚好到孟钧下巴处,头顶上的碎发挠的孟钧下巴一阵痒痒。 “回京城啊”孟钧理所当然的说道。 锦卿踌躇了半晌,“只是这样吗?” “那你想怎么样?”孟钧反问道。 锦卿沉默了下,才低头慢慢的说道:“我想去衙门告他,可只是取一个婚书就这么麻烦,靠着你才把婚书拿回来。” “卿卿,你跟我客气什么。”孟钧笑道。 寒冬腊月的郊外,冷风呼呼的刮着,路旁的树也掉光了叶子,孤零零的立在路旁,不远处几只麻雀蹦蹦跳跳的立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锦卿靠在孟钧温暖的怀里,身上暖烘烘的,心里矛盾不已,她不想再欠孟钧人情了,这让她恐慌,再这么下去,她就会渐渐习惯孟钧在她的生活中存在,习惯有事就去找孟钧来帮她解决,再渐渐的,她就离不开孟钧了…… “我欠你太多,还不起了。”锦卿小声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孟钧在锦卿背后挑眉,“那你想怎么还?你以为我这么兴师动众的帮你忙前忙后,冒着得罪秦王的危险,就是想让你还我这个人情的?” “自然不是,你不是这种人”见他生气了,锦卿连忙马屁拍上。 孟钧扬头,一脸春风得意的笑容,明知锦卿这个狡猾的小狐狸是拍马屁,可他还是心里很熨帖很舒服。 “我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你,你真的不知道?非要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想以后你心甘情愿的和我做夫妻,生儿育女,百年后同棺而眠。卿卿,你心里都懂,只是你不愿意面对而已。”孟钧搂紧了锦卿说道。 孟钧说的这么直接,锦卿的脸刷的红了,嘴硬道:“呸,谁要给你生儿育女” 孟钧扳过锦卿的肩膀,看着她原本粉白的小脸红的似天边的晚霞,眼睛有些害羞的不敢直视他,孟钧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前世今生加起来,自己算起来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如今还像一个刚陷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看到锦卿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和别的人都不一样,历尽千帆她始终是最特别的一个。 “不给生?”孟钧假意威胁了起来,抱紧了锦卿,一只手钳住了锦卿两只细白的爪子,另一只手一上一下的抛着锦卿装了婚书的荷包,“不生孩子的话我就把这个婚书给扔了” 说着,孟钧作势就要扔出去。 “哎,别扔啊”锦卿急的不行,偏孟钧一只手像是钢筋铁骨一般,她半点动弹不得,“我生,我生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孟钧一脸认真严肃,好像刚才逼锦卿表态的****是别人,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眼角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锦卿双手得了自由,一把抢回了荷包塞到怀里,耷拉着耳朵不理孟钧了,心里十分不爽快,有他这么不要脸的吗?靠身体优势逼自己表态,莫非以为除了他自己就没人可嫁了? “怎么不吭声了?”孟钧看锦卿生气了,心里也有些着慌,难道是刚才真的过火了,这丫头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我以前只以为你傲慢冷硬,不过对人还是好的,现在才发现你脸皮厚的无人能敌,简直是刀枪不入,那些整天研究导弹防御的专家真该好好研究下你的脸,别说导弹,核弹都能挡的住”锦卿忿忿说道。 孟钧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搂紧了锦卿心满意足的说道:“晚了,现在看到我真面目了,我更不能让你走了” 他本来就是傲慢冷硬的性子,对谁都是一副淡淡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万事都要从头开始,靠自己流血流汗打拼,在他重伤不治的时候,只有锦卿来到了他身边。 如果他没有能力去护住前一世的卿卿,那这一世的卿卿就是上天恩赐给他的宝贝,只有锦卿让他感到了安心,只有锦卿才能让他厚着脸皮不顾一切的想要追回来。 他一路走来,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时候,也有功成名就万民景仰的时候,但他内心始终是一颗爱着锦卿的心,锦卿受伤太多,需要他的呵护,爱惜。 没有人比他更懂他的卿卿。 “卿卿,等过完年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孟钧热切的说道。 锦卿耳朵都泛着一层红晕,“不好,我爹这里还是个麻烦呢” “都有婚书了,还怕他做什么”孟钧亲了亲锦卿的脸颊,温润细腻,含含糊糊的说道。成亲最大,到时候人都是他的了,管什么跳梁小丑袁应全。 锦卿不高兴的推开孟钧的头,“我怕的是以后,他不从我这里捞到好处不会罢休的。可要是去官府告他,还不知道那些派系复杂到一塌糊涂的官员会拖到什么时候。可不告他,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那么下作恶心的人能做官?人前人后威风八面春风得意?可怜的顾瑜真死了那么多年,都还顶着一个妾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锦卿自己还要被迫认袁应全这种人做父亲,逢年过节还要向他行礼磕头,袁应全动不动就要拿父亲的身份来想着法的威胁她,还有他的极品大老婆小老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都想从自己这里捞好处,想想锦卿就觉得一肚子怨气。 与其总是这么被动,不如一劳永逸。 孟钧爱怜的搂紧了锦卿,凑到了锦卿的耳边,声音低沉又带着恶作剧的兴奋感,“卿卿,想不想玩一个大的?” 第184章 找不到人 收费章节(12点) 第184章 找不到人 袁应全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魏氏回来,焦躁不已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自己都记不清吩咐门房多少遍了,要他看到夫人回来就让夫人去书房找他。 夜幕降临,这会上袁应全就是再蠢,也能想到是出了问题,衙门早已关门了,他带着管事小厮在大街上到处找,始终不见夫人和女儿的踪影,他倒不是多么担心两人的生死安危,心里最记挂的是那张关乎他命运的婚书。 若是这婚书落到了锦卿那死丫头手里……袁应全不寒而栗,照他对锦卿所做的,那丫头绝对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他 腊月的夜晚分外寒冷,袁应全冻的手脚僵硬,不得已还是回到了家里,刚踏入家门,门房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连声说夫人小姐回来了。 袁应全大喜,大踏步的往魏氏的院子走去,推开门却看到魏氏和锦绣两个人头发蓬乱,脸上身上到处是污迹,尤其是锦绣,哭的委屈伤心。 看两人这副狼狈相,袁应全心里一沉,脱口问道:“婚书呢?”袁应全顾不上问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他关心的只有婚书。 魏氏听袁应全心心念念的只有婚书,都不来问问她和锦绣到底怎么了,不由得怒从心起,跳脚暴怒道:“你就知道你的前程官运,我跟锦绣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视而不见问都不问” 袁应全心急如焚,见魏氏发了火更是暴怒,上前去扭住魏氏的衣领高声叫道:“我问你婚书呢?你弄哪去了?” 袁锦绣看他一副发怒的公牛样子,吓的哭都不敢哭了,小声说道:“被锦卿那个小贱人抢走了。” “你说什么?”袁应全不敢置信的看着魏氏和锦绣,而后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了锦绣脸上,把袁锦绣打倒在了地上,“你让锦卿把婚书抢走了?” 魏氏看女儿被打,立刻惨叫一声把锦绣搂进了怀里,似是豁出去一般,大哭起来,嚷嚷道:“你打死我们母女吧婚书已经被她抢走了,我们能怎么办?那小贱人找了好几个人来砸了我们的马车,抢了婚书,我们能活着回来就不容易了” 袁应全怒气难遏,指着魏氏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被人抢了还有理了?吃干饭的,要你何用?”说罢,飞起一脚重重踢在魏氏身上,魏氏闷哼一声,也不敢反抗,搂紧了锦绣再也不敢吭声了。 袁应全脑子一阵阵的发黑,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魏氏和袁锦绣,转身就离开了房间,临走重重一脚踢在门上,那声音仿佛是踢在袁锦绣心上,吓的袁锦绣又是一个哆嗦。 袁应全走了之后,袁锦绣才敢哇的一声痛哭出声,“娘,我受不了了,哪有爹这么打女儿的?他还当不当我是他女儿啊” 魏氏也哭的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女儿啊,你爹他就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袁锦绣抽抽噎噎的说道:“可他就没打过锦卿那个小贱人,反倒是锦卿天天顶嘴给他气受” 魏氏掏出帕子给袁锦绣擦了擦脸,“锦卿那是她自己有本事,不靠他吃不靠他喝,又有太子孺人做靠山,你爹巴结她还来不及,怎么敢打她?你爹倒是想往死里弄锦卿,只不过现在婚书被锦卿抢了,锦卿别往死里弄他,你爹就得烧高香了” 袁应全出门后,就带上了两个管事直奔城西梅花巷了,把徐斌家的门拍的震天响,徐斌怒气冲冲的开了门,看袁应全来者不善,更是一肚子气,恨不得往他脸上给上几拳。 “你来干什么?”徐斌抱胸冷冷的说道。 袁应全忍着怒气,高声叫道:“我来见我女儿,叫锦卿出来见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徐斌冷笑起来,“你来我这里找锦卿?我还想问你要人今天锦卿说去你家找你,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把锦卿弄哪去了?” 袁应全愣住了,立刻反应过来,这莽汉肯定是在骗他,锦卿一定在徐家,“你胡说些什么?赶快把锦卿那死丫头给我叫出来,否则……”袁应全的眼神眯了起来。 “否则怎么样?”徐斌好整以暇,“袁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女儿不见了,你为何要到我这里来要人?你女儿难道不跟你住一起吗?” 袁应全气的憋的脸红脖子粗,硬生生的嚷道:“你交是不交?不交的话我们就见官,我告你拐骗官家小姐” 徐斌冷然道:“锦卿不在我这里,我刚在街上找了她大半天,都没看到人,我看倒像是你把她关起来了,来我这里贼喊捉贼见官就见官,看到最后谁没脸” 看徐斌的样子,好像锦卿真不在这里,袁应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然而到底不死心,那婚书用不着的时候就是一张废布,有用的时候可就是至他于死地的利器,找不到锦卿,他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不知道锦卿什么时候跳出来,把他推掉悬崖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袁应全决定豁出去了,死活要进门检查下锦卿到底在不在,徐斌恼火起来,把住门口,傲然道:“袁大人,鄙人家里住了女眷,这大晚上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 袁应全哪里肯无功而返,即便是锦卿真不在这里,他也要看过之后才安心,要是锦卿在这里,一定要带回去把婚书搜出来,再好好抽这死丫头一顿 袁应全身后跟的两个管事赶紧狗腿的上来,往院子里推搡着徐斌,想趁乱让袁应全闯进来。 徐斌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看他们先动手了,铁臂似的的胳膊一手钳住了一个管事的脖子,正面对着袁应全,一脚狠狠的往袁应全胸口上踹了过去。 袁应全不过是个书生,一辈子干的最重的活也不过是翻翻书本拿拿笔,哪里是徐斌的对手,当即被徐斌一脚踹出了门外,捂着胸口嗷嗷叫疼,指着徐斌咬牙切齿,嚷嚷着要告他殴打朝廷命官。 徐斌看他一副锉相就快意无比,他早想狠狠的揍袁应全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了,剩下的两个管事徐斌一脚一个踹出了大门,转身拿起立在院子里的扁担,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跟了出去,合上了院子大门。 袁应全躺在地上,看徐斌的笑觉得心底都泛着凉气,指着徐斌颤颤巍巍的叫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刚踹我那一脚我可以原谅你,你再敢打我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徐斌抬着下巴,狞笑道:“那就看看,是谁放不过谁”说着,一根扁担舞的虎虎生风,袁应全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扁担像是雨点般落到他身上,他这辈子还没有挨过打 袁家的两个管事吓的要命,没想到碰到一个横的,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的,赶紧一个挡着徐斌的扁担,一个把袁应全从地上拖了起来,撒腿就跑。 徐斌见人跑了,也不去追赶,立着扁担站在大门口,冷笑着看着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有脸来要人?打他一顿都嫌是轻的。 袁应全回家后,魏氏被他打的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人,秦姨娘这会上赶紧出来显摆了,看到袁应全那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大呼小叫,又是一脸心疼的给袁应全上药推拿,又是指天骂地的诅咒锦卿那个犯上作乱的小贱人不得好死。 几句话把袁应全说的心里更是火冒三丈,回想起刚才被一个莽夫军汉打的抱头鼠窜,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一晚上翻来覆去,身上被打的浑身肿痛睡不着是一个原因,主要他还是忧心那张婚书的事。 若是锦卿抢完婚书后来见他,跟他提条件什么的,他倒也放心了,可这死丫头抢到了婚书后就躲了起来,没准酝酿着什么阴招,让他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袁应全就顶着两只乌黑的熊猫眼守在了太医院门口,他要来个守株待兔,锦卿难不成还不来当值了? 然而他一直从天色微明等到日上三竿,太医院进进出出人来人往,也没看到锦卿的影子,不少和他相识的人看到他脸上青青紫紫的,纷纷暗自嘲笑。 乔适出来时看到袁应全还等在那里,便上来询问,袁应全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讨好道:“我怎么没见锦卿来?” 乔适诧异,“你是她父亲你不知道吗?锦卿昨晚上就生病了告了几天的假。” 袁应全愣在了当场,结结巴巴的反问道:“生病了?不可能的她肯定是骗你的。” 乔适顿时不悦,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哪里是为人父的态度,怫然道:“袁大人,锦卿怎么也是你亲生女儿,既然找回来了就好好疼爱,别当根草似的,不然不如不相认。” 袁应全被训斥的脸上无光,心里愤恨的要命,他哪里有这样的亲生女儿,简直就是来要他命的祖宗 满心焦灼不安的袁应全回到了自己当值的衙门,上司陈大人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生不满,喝斥道:“袁大人,就算是过完年你外放了,也要为皇上尽职尽责,你看看你这魂不附体的样子,哪是大唐官员该有的” 袁应全被骂的面无人色,连声点头称是。 陈大人冷哼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后天是太妃生辰,满城大放烟火,皇上会莅临城楼处同万民一起观赏烟火,与百姓同乐,到时候我们都是要去的,你别忘了” 第185章 告御状 收费章节(12点) 第185章 告御状 袁应全忐忑不安的又挨过了两天,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日子照常过,锦卿和锦知两人仿佛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生命中一般。 然而越是平静,袁应全心里就越忐忑,他才不相信锦卿是跑了,如今她手里握有重要证据,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袁应全几天来脸上都是阴云密布,袁府的人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如今他也顾不得哀叹自己怀才不遇遭遇贬谪之苦了,只盼着早日离京,离锦卿那个瘟神远远的,只当没这个女儿就行了。 腊月十四这天是太妃生辰,京城中早就张贴了告示,皇上为了显示自己对生母的深厚感情,宫中采购了几十万钱的烟火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处集中燃放,皇帝则坐镇城楼上,与民同乐。 身为官员,这个时候便是表忠心的时刻了,要赶紧一窝蜂的扎堆过去,称赞几句烟火放的好,太妃贤淑厚道,皇上您天下治理的也好,如今还出来与民同乐,不拉不拉的,要能说出来个新意,没准皇上听了高兴,给你加个官进个爵,都是小意思。 袁应全赶到的时候,天还未黑,然而城楼上早已经挤满了大小官员,就等着皇上驾临了。 袁应全厚着脸皮往城楼上挤,惹的已经站好位置的官员一通白眼,此时他也顾不上许多了,要是能离皇上近点,马屁拍到位,他就能留在京城升官了,多挨几个白眼算什么。 天渐渐的黑了,寒风也一阵阵的吹了起来,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来回穿梭,在城楼上挂满了华丽的宫灯,城头上包上了大红锦缎做成的绸花,街道上各家各户也亮起了灯,整个长安亮如白昼,禁卫军早已经将城楼内外十几丈都戒严了,只等着皇上驾临。 袁应全在高高的城楼上站了半天,风吹的他耳朵脖子都是凉飕飕的,脚也冻麻了,等的他心焦难耐之际,皇上才在太子和众机要大臣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当然,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皇上抱怨,他所做的是,跟着站在城楼上的文武百官一起,跪在地上头顶触地,恭迎皇上的大驾,还要表现的热烈亲切一点。 离原定放烟花的时辰还有些时间,袁应全远远瞧去,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居然带上了几分笑容,不住的和他身后的太子指着长安的街道说些什么,太子挂着恭谨谦和的笑脸,回应着他的话。 而近年来的朝堂新贵孟小将军也在,站在太子的身后,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碰后,孟钧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然而袁应全的心渐渐的凉了起来,孟钧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就在此时,城楼下禁卫军把守处出现了一阵骚动,引得城楼上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去,袁应全只是往人群中瞧了那么一眼,心里一片恐慌,头上冒出了颗颗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皇上不悦的冲太子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恭敬的表示自己会亲自去查查的,一定不能影响了老爹您看烟火的好心情。 太子下去没多久又上来了,面露难色,小声对皇上说道:“是太医院里的御医袁锦卿,她说她有天大的冤屈,来找皇上告御状” 皇上瞪大眼睛看了看太子,太子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严肃恭谨模样,仿佛这事他也是才知道一般。皇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大手一挥,“既然求到朕这里了,那就让她过来说说,到底有个什么冤屈” 太子微微一笑,转身吩咐了孟钧几句,孟钧赶紧领命下了城楼,两人虽然都是一副轻松恭谨的模样,内里早就汗湿了里衣了。 锦卿紧紧的握住了锦知的手,仰头看着城楼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袁应全必定也在这个城楼上,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后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孟钧下楼后将锦卿带到了城楼脚下,冷风呼呼的刮着,城楼上漂亮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摇摆摆,而锦卿觉得自己很热,热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风一吹,激灵灵的泛着嗖嗖的凉气。 锦卿越接近那个城楼,心跳的越来越厉害,手心里都是汗水,几乎握不住锦知的手,她突然间有些后悔了,还不如不来告这个御状,虽然不能扳倒袁应全,可有婚书在手,袁应全投鼠忌器,不会再敢来对她狮子大开口。 若是告状失败了……锦卿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锦知,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陨落了。 想到这里,锦卿情不自禁的扭头看了一眼走在她旁边的孟钧,孟钧依旧是一副军人做派,站如松行如风,步履稳健有力,背影宽厚结实,大约是感受到了锦卿的视线,孟钧回头,深深的看了锦卿一眼,手不动声色的在袖子下轻轻碰了下锦卿的手,似是给锦卿勇气。 锦卿深吸了口气,扯出了一个笑容,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敢做,就敢当。 锦卿紧了紧握住锦知的手,悄声问道:“锦知,你怕不怕?” 锦知已经和她一样高了,除了一张小脸依然稚嫩外,里里外外都像个大人,“姐,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锦知低声说道,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 “好,那就好。”锦卿低声回应了一句,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带着锦知去面对,这是纠缠了两代人的家事,不把这烂疮捅破,彻底捅干净了,她和锦知这辈子就别想清静。 走到城楼底下,锦卿拉着锦知跪了下去,孟钧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给了锦卿一个鼓励的眼神便匆匆上了城楼。 “皇上,微臣带袁太医过来了。”孟钧上前说道。 皇上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往下看了一眼,对这个小姑娘他还是有印象的,不就是乔适那老小子的小跟班吗,听说医术不错,乔适当宝贝似地,走哪里都带着,夏天的时候平定瘟疫还立了大功的。 再去看看太子和孟钧的神色,老狐狸似的皇上心里有了计较,冲跪在城楼下的袁锦卿说道:“你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 袁应全在一旁,腿肚子都在打颤,浑身发冷。一旁的官员瞧见锦卿,知道是袁应全的女儿,小声问道:“袁大人,令嫒这是要干什么啊?”袁应全牙齿也在咯嘣咯嘣响,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当官的都是老油条,见他这副德行,周围的官员都瞬间离他远远的,以免惹祸上身。 锦卿深吸了一口气,将婚书举高过头顶,大声说道:“回皇上的话,我要告我的亲生父亲袁应全停妻再娶,骗婚十六年前,他赴京赶考时在老家已有妻室,然而为了欺骗我的母亲顾瑜真资助他考试,谎称他并未成亲,他和我母亲成亲时还到官府立了婚书为证待他考中进士赴任后,伙同原配魏氏,降妻为妾,降嫡为庶,逼死我母亲,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的丑行了,实在天理难容” 皇帝听完后震怒不已,立刻转头看向了人群中的袁应全,袁应全被皇帝那吃人的眼神吓的跪倒在地上,满头冷汗说不出话来。 太子冷冷的瞧着瘫倒在地上的袁应全,一边小心的看着皇帝的脸色,他这个老爹,并不在乎袁应全到底有没有干过这等无耻的勾当,他在意的是,在这欢庆的时刻,袁应全曾经干过的事情丢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 只要时机拿捏得当,他和孟钧不出面就能把袁应全打入泥地里,因为在皇帝心中,只有他才是这个帝国的唯一领导者,太子若是想绕过他去处置官员,那就是想篡他的位夺他的权 叶玮安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楼下的锦卿,他根本没有想到,锦卿会这么孤注一掷的来御前告状,那是她的父亲啊,却如此的在人前不给他留情面。 锦卿脸上满是汗水,可眼神坚定,举着婚书的手臂那么的细弱,还在微微发抖。叶玮安突然意识到,张妍杜雪襄李秋棠和锦卿差不多年纪,她们这些大唐贵女在父母兄长的呵护下,从小到大每天在聚会逛街游乐,或许遇到的最大难题不过是想办法嫁一个家世好人品好的相公,绝没有和父亲反目的一天。 他一直以为,锦卿从小吃苦,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唐贵女不一样,是善良的,隐忍的,为了他什么都能忍受的。 可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终究有自己的脾气,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有忍不下去的这一天,他凭什么要求她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忍受他那骄横愚蠢的表姐,还有他那脾气越来越怪异的母亲? 叶玮安心中一阵阵的激荡,对锦卿的所作所为他第一反应是不赞成,可激动过后,他甚至有些羡慕锦卿,心头的滋味似是一壶苦酒,自己也道不明白。 袁应全不是没听到皇帝在问他,可他早就下破了胆,全然没了之前在家里的暴戾霸道,吓的跪伏在地上索索打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这辈子完了,毁在顾瑜真母女手中了 第186章 罢官 收费章节(12点) 第186章 罢官 腊月二十的清晨,空气寒冷凛冽,阴云密布在京城的上空,似乎随时会飘起鹅毛大雪。 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原本热闹的长安街上行人稀少,偶尔一两个也是闷头快步走着。锦卿缩了缩脖子,拉着锦知慢慢的往袁府走去,今天是袁应全被勒令离京的日子,他已经不再是朝廷命官了,眼下的他,只是一个被贬为庶民永生不得启用的罪臣。 袁府门口停了三辆马车,袁锦绣一身蓝布袍子,脸色苍白双眼浮肿,发髻也乱糟糟的,哑着嗓子指挥着下人把箱子一件件的装到马车上。 一个下人手指冻僵了,搬箱子的时候手滑了一下,箱子掉到了硬邦邦的地上,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阵清脆的响动。 袁锦绣原本绷紧的神经彻底断掉了,歇斯底里的跳脚指着那下人骂道:“没用的狗东西搬个箱子也搬不好,要你干什么用?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下人吓的连连作揖告饶,袁锦绣依然不依不饶的骂着,仿佛要把这些日子受的恶气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锦卿拉着锦知走了过来,重重的拍了拍手,一脸嘲讽的笑意,“锦绣姐姐真是好大的脾气,真是厉害” 袁锦绣一瞧见锦卿,立刻急红了眼,咬牙切齿指着锦卿道:“你们来干什么?看我们有多么惨的吗?” 锦卿微笑着点点头,“没错。”又左右看两眼,摇头道:“真是不够惨,照我看,爹的那点俸禄不但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能攒这么多家底,真不容易” “你又想干什么?”袁锦绣怒不可遏,这些东西是他们最后的救命钱了,若是袁锦卿再打什么歪主意,将来她出嫁连嫁妆都没有了 锦知嗤笑了一声,“你当我们稀罕你这点东西?他的钱,给我我都不要” 袁锦绣深感自己受了羞辱,袁锦卿看不起自己也就罢了,连锦知那个小毛孩子都狗眼看她。 周围搬东西的下人眼见主子们要吵起来,连忙低着头回到了院子里,生怕自己又卷入了什么事端当中,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要被发卖掉了,谁没事在这个敏感时刻撞枪口啊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两个害的我”袁锦绣目光凶狠的瞪着锦卿和锦知,咬牙切齿,“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我怎么会被人嘲笑?爹怎么会丢官” 锦卿深吸了口气,看着几近疯魔的袁锦绣,这个世界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顾瑜真没有害人之心却被人活活坑害了一生,她找谁去喊冤? “在你眼里,不,是在你们眼里,只有你们才是最高等的,别人活该被你们欺负,被你们利用,一旦反抗了,就是对不住你们。我一直很奇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不知羞的人,现在我明白了。”锦卿看着袁锦绣,厌恶的说道。 “你们就是这样自私无耻的人,对付你们根本不能心存怜悯,一旦放松了警惕,就会被你们这群贪婪的豺狼给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锦卿继续说道。 “胡说八道”袁锦绣恼火的跳脚,“爹对你够好了比对我还好,是你没良心,白眼狼” “对我好?”锦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道,“袁锦绣,你不小了,别再幼稚了,当初是谁跟我说,我的名字是爹随口起的,不过是因为包着我的那块布是青色的?” 袁锦绣闭了嘴,讨论爹对袁锦卿好,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混账”魏氏得了消息,气的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指着锦卿骂道,看锦卿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活剥了。 “这不是魏姨娘吗?”锦卿半点没把魏氏的话放在心上,笑的一脸和气。 魏氏当即白了脸,腊月十四那天晚上,除了袁应全被削职为民外,她也由袁夫人降为了袁应全的偏房姨娘,唐朝律法有明确规定,妾是不能升为妻的,也就是说,她这辈子都得顶着姨娘的身份过了,死后都没资格同袁应全埋到一起。 袁锦绣眼睛红了,哭的伤心欲绝,她年纪不小了,魏氏又成了妾,她由嫡出大小姐变成了庶女,将来婚事更是难上加难,委屈的不行。 魏氏也搂住了锦绣,母女两人抱着哭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在委屈自己还是委屈对方。魏氏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嚷着,“我命怎么那么苦,怎么那么委屈呢?” 锦卿原本都已经决定走了,听到魏氏的哭叫,拉着锦知转身,抬高了声音说道:“你们觉得委屈?那我母亲呢?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骗了婚,成了妾,她的冤屈找谁来诉?还有你,魏姨娘,你莫要觉得自己委屈,我倒觉得你活该。比起袁应全,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先存了害人之心,非要行那害人之事,今天的报应也绝不会落到你头上。” 魏氏被锦卿当着女儿的面一通呵斥,感到脸上颇没面子,强自辩道:“我怎么害你了?是你爹要娶你母亲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锦卿摇摇头,“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若执迷不悟,谁也救不了你。当初在清水县,要不是我逃的快,早被你嫁给那个快死的曹老头子做填房了,你拍着良心自问,你舍得把锦绣嫁给曹老头子吗?” 看着魏氏躲闪的目光,锦卿嗤笑了一声,叹息道:“你不舍得,那是因为锦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舍不得锦绣便想来害我,莫非我就不能反抗只能逆来顺受了吗?” 等了半天,袁应全都没有出来,锦卿看着袁府门口叹了口气,看来袁应全是根本不想再看到她了。 其实锦卿只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对待顾瑜真,当年的顾瑜真那么年轻,对他有爱惜,有怜悯,还有对他一个新科进士的崇敬,这样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子,他如何能这么恶意的对待。 既然他不肯出来,锦卿也懒得再问了,或者这些问题本身就很无聊,在他眼里,自己的尊严面子前程才是最重要的,顾瑜真只是他人生污点的见证,对于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还奢谈什么感情? 临走的时候,锦卿对抱成一团的魏氏母女淡淡的说道:“记得替我转告给父亲一句话,听说冤死的魂魄会找人来索命的,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当心点。” 说完了这些,锦卿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拉着锦知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锦知最后厌恶的看了一眼满是破败之感的袁府,头也不回的跟着锦卿走了。 回去的路上,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就下起了鹅毛大雪,锦卿给锦知拢了拢棉袍的衣襟,低声问道:“锦知,你后悔吗?” 锦知摇摇头,看着锦卿的目光干净而坚定,“有这样的父亲,不如没有” 锦卿笑了笑,锦知还小,他的人生见识大概还处在快意恩仇的阶段,等他渐渐长大了,才会理解道锦卿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与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多么的格格不入。 将来若是锦知走上了仕途,这件事也许会成为别人嘲笑他攻击他的把柄,只盼着他将来别后悔就行。 袁家上下收拾了行李,腊月二十那天就上路了,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准备新年,全家上下一片欢腾的气象,袁应全心里更不舒服,回到老家后天气又湿又冷,没过多久就生了重病。 魏氏急着给袁锦绣找个好人家,每天都忙于带锦绣去有头有脸的人家拜访,根本顾不上躺在床上的袁应全。 袁家的下人在袁应全被贬官后,卖的七七八八,也没有多余的人手来伺候他。 新年里四邻八面全是喜庆的鞭炮声和小孩子的高兴的叫嚷声,袁应全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明亮的雪地,突然就想起了那年他才二十岁,正是春风得意的年纪,又冷又饿的晕倒在了顾家的门口。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瑜真带了惊惶的眼睛,纯真而干净,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慕…… 他知道他长的不错,眼前这个家境还算富裕的小姐对他动了心,如果他能娶了顾瑜真,他就有钱去参加科考,走上光宗耀祖的道路。 他从来没后悔骗过顾瑜真,如果老天让他重活一次,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去骗她,而且绝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也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养出两条毒蛇来反咬自己一口 想到这里,袁应全又急又气,浑身又烧成了一片,叫了几声都不见魏氏和秦姨娘过来,气的他哆嗦着手摸到了床头上的茶盅,狠命的摔到了地上。 秦姨娘闻声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袁应全气的大骂道:“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叫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秦姨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魏氏就回来了,看秦姨娘在她屋里,立刻就愤怒了,伸出了尖利的指甲就要去挠秦姨娘的脸,吓的秦姨娘当场就逃跑了。 魏氏冷哼一声,不耐烦的看着床上发火的袁应全,“叫什么叫啊?当我们都是顾瑜真,那么愿意伺候一个穷光蛋啊” 袁应全颓然低下了头,他现在住的房子,都是魏氏娘家留给魏氏的遗产。 他这辈子到底错过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却不愿意想。 第187章 风言 收费章节(12点) 第187章 风言 袁应全走了之后,锦卿只觉得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等她回过头去看时,又没了那些窃窃私语声。锦卿心中无奈。状告自己的亲生父亲,就算是在现代,也足够上报纸社会版的头版头条了。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锦卿带着刘嬷嬷做的一些年礼去了太子府上,顺带给顾瑞雪把了脉。太子府上请了专门的大夫,可锦卿不放心,隔上几日总是要过去看看,把脉是附带的,多走动走动联系联系感情才是主要的。 说到高兴处,太子妃见锦卿头上没戴什么首饰,顺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金钗,给锦卿戴上了,才放锦卿回家去。 刚从太子府回到家,推门进院子,锦卿就看到一个肥胖的****扯着一个同样肥胖的小胖墩气哼哼的站在自家院子里,锦知一脸倔强的别着脸,刘嬷嬷和书娟焦急的站在一旁劝着锦知。 “这是干什么?”锦卿蹙眉问道,不住的搓着手,“有什么事进屋说吧,外面太冷了。” “不用了”那胖女人叉腰说道,上下打量了锦卿一眼。 锦卿嘴角抽抽,通过目测,她宽度和厚度乘以三才能跟这“壮士”匹敌。 胖****伸出了肥壮的一只手,戴了两三个金戒指,满手都是油腻腻的,伸出指头指着锦知叫道:“这是你弟弟吧,还读书人呢居然骂我儿子?当我们老李家没人吗” 锦知会骂人?锦卿怎么都不相信,锦知平时最乖顺不过了,性格斯文安静又懂事,洪夫子对他都赞誉有加,倒是看这小胖子,满脸横肉的,过两年就是社会无业小青年的典范。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锦卿笑道,“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玩闹,如果我弟弟有做的过分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个歉。” 胖****不依不饶,“那不行,你们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们也是我儿子不能白被你弟弟骂了。”她早听说了,这小子的姐姐是御医,家里肯定贼有钱,得好好敲上一笔,这些人家都重名声,肯定不敢将事情闹大了。 “那你的意思是?”锦卿试探的问道。 锦卿头上戴着一支成色极好的金钗,金钗顶端分出了两朵做工精细的六瓣花,花心是米粒大小的珍珠,一看就价值不菲。胖****直勾勾的看着锦卿头上的金钗,心中十分的羡慕,眼珠子一转,“你这金钗可真是不错,不如借给我戴两天?” 这是……跟她要东西还是算敲诈?不论如何金钗都是不能给她的,这是太子妃给她的,也得看这胖****有没有命戴皇家的东西。 然而那胖****说着,一只胖手就往锦卿头上探去,锦卿一弯腰闪过了胖****的手,站到了一旁。 到了安全地带后,锦卿立刻转头看向了锦知,大声喝骂道:“锦知,你怎么回事?你骂人家李公子什么了?啊?” 锦知委屈的抬头看了锦卿一眼,不服气的说道:“他先骂我是白眼狼,逆子,野小子的” 有这事?锦卿立刻看向了躲在胖****怀里的小胖墩,胖****不高兴了,挥舞着胳膊嚷道:“那能怪的了谁?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们姐弟俩告了自己的亲爹,害的亲爹被罢官了”看着锦卿冷冷的眼神,胖****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犹自不服气的嘟囔道:“怎么,许做还不许说了?” 锦卿瞥了那胖****一眼,又转头向锦知淡淡的问道:“我只问你,你骂了他什么?” 锦知见姐姐根本不站在他这一边,委屈的大口喘着气,嚷嚷道:“我骂他是死肥猫,怎么了?”不就是头死肥猫吗,毛团都没他肥,要不是打不过,锦知早揍他了。 锦卿勃然大怒,痛骂道:“你小子念了两天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会骂人你长本事了是不是?姐累死累活的赚钱供你读书,你好的不学就专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 说完,锦卿犹不解气,抓起石桌上放的茶盅,狠狠的砸到了众人脚边的地上,院子里地冻的僵硬,茶盅瞬间摔成了碎块,清脆的碎裂声和锦卿的咆哮声把肥猫和肥猫他娘都吓的哆嗦了下,往后退了一步。 锦卿余怒难消,指着小胖墩冲着锦知骂道:“你书读了这么多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瞎了眼吗?这哪里是什么死肥猫,分明就是一头死肥猪不懂就别乱说话,丢人现眼” 锦知目瞪口呆,一旁留着口水的小胖墩哇的一声痛哭出声,伤心的不行。 锦卿转脸朝向了还没缓过神来的胖****,满脸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孩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保证以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要是他再敢说错,我一定严加管教” 胖****气的粗肥的手指都在颤抖,脸上的横肉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的,锦卿都担心她下一秒钟会背过气去。 这当口上,徐斌回来了,看到院子里一堆人,走过来后站到刘嬷嬷前面,沉声问道:“什么事?” 徐斌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又是行伍出身,站在那里都自有一种气势,胖****立刻蔫了,不甘心的跺了跺脚,带着还在抽抽噎噎的肥猫就灰溜溜的走了。 肥猫走了之后,锦知哈哈大笑起来,早知道这肥猫空长了一身肥肉,却中看不中用,他当初就直接扑上去揍了。 锦卿立刻狰狞着脸揪住了锦知的耳朵,“好你个臭小子,会骂人了是不是?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还有脸笑” 锦知疼的嗷嗷叫,别着头求饶,“姐我错了,你别拧我耳朵” 锦卿拧着锦知的耳朵就往屋里走,“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王八长了几条腿” 刘嬷嬷看锦知大呼小叫的样子就觉得心疼,连忙上去求情道:“锦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锦知还小……” 锦卿立刻瞪了她一眼,酸溜溜的说道:“他哪里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做药赚钱了从小到大,你就是心疼他不心疼我” 刘嬷嬷愣了一下,立刻不乐意了,叉腰道:“嘿,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咋说话的?我什么时候只疼他不疼你了?你小时候但凡有点闲钱,都是先紧着你买布做新衣服,锦知都是捡你的破衣服长大的” 锦卿立刻心虚了,左右看了两眼,恢复了严肃的样子,“我这是教育他,否则长大了会走偏路的”连揪带扯的把锦知推到屋里去了。 书娟站在一旁,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怀疑,自家主子的骂人功力她是领教过的,能把袁应全和魏氏骂的面无人色的,人品能好到哪里去?就这人品还要教育小孩子?别逗了 锦知一到锦卿的屋里,立刻熟门熟路的捡了个凳子就要坐上去,锦卿脸一板,“谁让你坐了?给我站着” 锦知嘟了嘟嘴,懒洋洋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锦卿坐到了床上,拿手指戳了下锦知的脑门,“你这个蠢瓜修炼不到家还敢骂人?你以为你很厉害是不是?我告诉你,真正厉害的人,是你骂了他,他还得一脸谄媚的跟你说你骂的太好了太对了” 锦知急了,“那死肥猪怎么可能说我骂的对?” 锦卿又是一个指头弹到锦知脑门上,“还敢犟嘴?你什么时候给我达到这个水平了,随便你骂谁,你要是没达到,骂了人还得靠你姐我给你擦屁股,以后想都别想,给我夹紧尾巴做人” 见锦卿来真格的了,锦知立刻知趣的表示,“我一定听姐姐的话。” 锦卿叹口气,锦知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这个年纪正是暴躁又冲动的时候,相比起同年龄的孩子,锦知已经很成熟懂事了。 “锦知,咱们当初去御前告状,就应该预料到,很多人都不会认可我们的行为,还有的人他们即便是认可,也不会嘴上说出来,碰到不利于我们的事,还会踩我们一脚。”锦卿拉过了锦知,让他并排坐在床上。 “姐,我错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肥猪笨的要命,跟我差不多大连数都不会数,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锦知闷闷的说道。 “还能是从哪里听来的?肯定是他们家大人在说,他就跟着学了呗。”锦卿冷笑道,“这些人不认可我们,但事情我们都已经做了,再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选择去做,绝不后悔,那我们就要有面对这些敌视和诋毁的勇气。” 锦知点点头,小声叹道:“下次我再听到,就装作没听到好了,夫子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看着锦知皱着包子脸,一副受气的委屈可怜相,锦卿自己先心软了,安慰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记好这些骂你的混蛋,等你有能力了再好好收拾他们就行了。” 锦知眨了眨眼睛,“可夫子说过,要以德报怨啊” 锦卿最不耐烦这些酸儒了,不屑的摆手道:“孔子还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善良是好事,但自己非得当包子就不能怪狗惦记了。 第188章 偷窥 收费章节(12点) 第188章 偷窥 没有袁应全压在锦卿头上,锦卿这个年过的前所未有的轻松,大年夜里和一家人守夜,早上又睡眼惺忪的被刘嬷嬷叫起来看徐斌和锦知放爆竹。 大唐的“年假”放的时间很长,像锦卿这种的,可以一直放到正月十七,锦卿在家除了吃就是睡,几天下来,直嚷嚷脸上长了不少肉。 初五那天,锦卿收拾了些年货,便带着锦知去了太子府,过年了,总要带锦知去拜年。 锦卿到了之后才发现,太子府门前车水马龙的,马车停了好长一溜,见了顾瑞雪才知道,原来太子今天设宴,请了一些大臣和家眷来。顾瑞雪肚子太重,走动不便,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在前面应承着,大郎和琪琪看到了锦知就高兴的不行,一早拉着锦知陪他们去玩了。 锦卿给顾瑞雪把了脉,还是一切正常,仔细算了算日子,大约再过半个月,顾瑞雪应该就要生了。 顾瑞雪的院子里隐约能听到前院传来的喧哗声和说笑声,顾瑞雪试探的问道:“锦卿不如去前院坐坐,和他们一道入席吃饭?” 锦卿连忙摆手,她可记得清楚,年前那对肥猫到她家里闹腾的事,连平头百姓风言风语都传的这么厉害,她可不想再做什么风云人物了,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就行了。 顾瑞雪也不多说,年前难为这一向低调的小妮子搞出了那么大的阵仗,估摸着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是这脾气不大好的表妹? 又坐了一会,也不见锦知过来,锦卿有些坐不住了,眼见都下午了,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锦卿和顾瑞雪道了别,在院门口问了问守门的婆子,才知道锦知他们几个小孩去府里的小湖边去玩了,有丫鬟跟着照看。 锦卿谢过了婆子,便往湖边走去了。这天的天气很好,连着几天的阴沉沉的天气放了晴,气温仍是很低,湖边的小路被冻的结结实实,湖面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锦卿沿着湖慢慢的走着,也没有看到锦知,坐到了湖边大石头上休息。太阳虽然在空中,可寒风依然凛冽,这么冷的天气照锦卿的脾气是绝不肯踏出房门半步的,真是难为了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到哪里都能玩的不亦乐乎。 湖边的水榭里,李秋棠和承福两个女孩一人捧了个暖手炉,斜靠在窗边的榻上说话,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毯子,她们刚在宴会上多喝了两杯酒,脸色发红。 李秋棠出嫁在即,李夫人怕有人看到了说什么关于女儿不好的传言,便求了太子妃找个地方让李秋棠和承福醒醒酒,太子妃就指派了婆子带她们到了这里,视野开阔,空气凛冽干爽,又鲜少有人过来,确实是个好地方。 李秋棠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承福絮絮叨叨说话,眼神无意往外瞟了一眼,立刻亮了起来,推了推承福,指着窗外说道:“快看快看,是谁来了” 承福扭头一看,脸立刻红的似火烧一般,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醉的。 孟钧身形挺拔,步履稳健的沿着湖往水榭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身圆领白色锦袍,腰上束着同色镶金边的腰带。承福看着他,只觉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阳光下孟钧刚毅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那么的好看。 承福着急的抓着李秋棠的手,“怎么办怎么办?他就要过来了”心里又是雀跃,又是激动,慌乱的想着,他要进了水榭,自己应该跟他说些什么。 李秋棠笑嘻嘻的看着承福着急,就是不说话。两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湖边那个矫健的身影。 孟钧走到大石头处就停下了,承福奇怪的“咦”了一声,他怎么不过来了? 这时她们才看到,大石头那一侧站起了一个女子,身形娇小,青色长袍,简单的坠马髻,正是袁锦卿,之前她坐在那里,被石头挡住了,她们才没有看到她。 承福一颗火热的心有些凉了,看着湖边说话的两个人,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孟钧将军只是和袁锦卿随便说两句话打个招呼罢了。 再抬头看李秋棠,一副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承福立刻火气就有些上来了,尴尬的笑道:“想不到孟将军和袁锦卿认识。” “是认识,听说袁太医之前没做太医时,还救过孟将军的命。”李秋棠一语双关的说道。 承福觉得烦躁的不行,之前的酒意渐渐涌了上来,双眼通红,死死的盯住了湖边的那两个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可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相配,承福揪住帕子的手已经用力的发白。 直到孟钧走近了,锦卿才看到他,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锦卿慌忙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一脸嫌恶的看着他,皱了皱鼻子,“你怎么喝酒了?” 孟钧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没喝多少,他们那群人想灌我一个,躲不过去喝了两杯。” “喝酒伤身,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喝?”锦卿嘟囔道。 孟钧借着酒胆,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卿卿这是在心疼我了?” 锦卿嫌恶的推开了孟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孟钧被推开后又厚着脸皮贴了过去,看锦卿鬓边垂下了一缕头发,亲昵的伸出手指帮她把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又趁机吃豆腐,捏了捏锦卿珍珠般细白小巧的耳垂。 大白天的耍什么****锦卿忿忿的白了孟钧一眼。 孟钧这个人,锦卿跟他讲道理,他就跟锦卿耍****。锦卿和他不讲理,他就开始一本正经的和锦卿讲道理,久而久之,锦卿发现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她都不是他的对手,也懒得去反抗了。 这算是默认了他的动手动脚了?孟钧心里一喜,看锦卿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了,一双眼睛热辣辣的盯着锦卿,锦卿被他看的脸颊火烧一般,低着头不吭声。 在水榭中看到这些,承福即便是个傻子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脸色一点点的白了起来,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死命的捏住了李秋棠的手,咬着牙盯着湖边的那两个人,心中酸涩难捺,夹杂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秋棠看她这样子吓坏了,还好她们之前想说悄悄话把婆子丫鬟差遣走了,不然让人看到了,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 “你赶紧收起你这副样子,别让人看出来点什么,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瞅着你等着看你出丑呢”李秋棠语气严厉的叮嘱道。 好半天,承福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酒劲一上来,情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控制不住了。 “秋棠姐,他……他怎么……怎么这样”承福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嚷出来这么一句。 若是他看上的是比她漂亮比她出身好的贵女也就罢了,她自认比不过,输的也心甘情愿。可为什么是她?她有什么好的? 是了,之前曾问过他,他那时就说袁锦卿是个极好的,原来,原来是这样……. “你疯了”李秋棠低声骂道,“你要是哭肿了眼睛,从这里出去的话可叫人怎么看你?好儿郎多了去,你去求了你爹给你好好找一个合心意的就是了,何必为了他们在人前丢丑?” 承福喉咙苦涩的要命,艰难的咽下了,大口喘着气,摇头流着泪,“我没有别的合心意的,就那么一个,我眼里只能看的到他了” 李秋棠慌忙掏出帕子来,给承福擦着脸上的泪珠,焦急的劝道:“别哭了,你看看,脸上的妆都被哭花掉了。” 承福一把抓过了李秋棠的手绢,捂住了自己的脸,死命的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自己的情绪平定了下来,渐渐的止住了眼泪。 李秋棠神色复杂的看着湖边的那两个人,她也没有想到孟小将军居然中意的是袁锦卿,孟小将军军功赫赫,又是太子殿下器重的人,只要他自己不脑抽到要起兵造反,这辈子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并不是难事。 可他居然也和叶玮安一样,中意袁锦卿,李秋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惊讶。 高兴的是,袁锦卿若是和孟钧在一起,她必定不会再对叶玮安有想法,更不会纠缠叶玮安,惊的是这袁锦卿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孟钧看上了她? 承福曾几次找孟钧说话,李秋棠不相信孟钧会看不出来承福对他的小心思。只要他对承福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稍微透露些口风出来,娶了承福也是顺理成章的,可如今连承福都不要,只为那个袁锦卿。李秋棠看着远处的袁锦卿,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心思转了几转后,李秋棠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承福,轻轻松了口气,只要威胁不到她,袁锦卿就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她需要注意的对象了。 承福冷眼瞧着湖边的那两个人,眼里涌起了滔天的怒意,袁锦卿真是可恶,亏我还可怜过你,同情过你 第189章 假醉 收费章节(12点) 第189章 假醉 锦卿看着一身酒气脸色绯红的孟钧,撇撇嘴说道:“你先回去吧,喝醉了酒回家躺着就好了。” 孟钧笑了笑,“我没喝醉,趁他们不注意把酒倒在身上了,闻上去酒气冲天的,实际上没喝多少,清醒的很。不过是骗他们的,不然哪会这么容易放我出来醒酒?” 锦卿歪着头看着他,脸色虽然带着醉酒的红晕,可眼神清明,说话有条有理,确实不像是喝多了酒,想想他从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摸打滚爬到将军,刀口舔血挣下了这份身家,确实不易。锦卿突然问道:“你当初怎么就投了太子门下呢?” 想要出人头地,封侯拜相,搁几年前,怎么看也是秦王比较有潜力吧,再不济也是皇后所出的齐王。而当时还是晋王的太子,母族没落母妃还去世了,为人又低调不显眼,简直是冷门中的冷门,任谁也不会想到最后一向不显山露水的晋王成了太子。 孟钧虽然表面不显,可锦卿知道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在现代的时候,在军队里他也有关系不错的朋友,可在晋级考核之前,这些朋友被人一一检举了嫖,娼、赌博,只有他顺利的升职了,他曾经对锦卿说过,人多,可位置只有一个。 锦卿甚至怀疑,如果他穿越到了某个皇子身上,现在的皇帝应该换人了,他这种脾气的,绝对不耐烦应付这么不厚道的老爹。 孟钧想了半天,才淡淡的说道:“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我和他都不受家里重视。殿下对我很客气,又是玮安的表哥,都是同类人自然而然的就聚到了一起。” 孟钧回忆了下,又苦笑道:“我刚来的时候,日子真是不好过,所幸有殿下帮忙,才过的顺一点。再后来去了边境投了军,总算是有了能在大唐立足的资本。” “我还以为,你会去投奔秦王之类的人,你向来都不是甘于底层的人。”锦卿低声说道。 孟钧看着她道:“我之前做的,只为在大唐立足求生,没想过什么封侯拜相,如今能有今天的境遇,也是误打误撞。在之前的时候……我没别的能耐,只能在军队里熬着日子升职,我只是想早日有自己的势力,就可以和闫建国抗衡,你,你就不用……” 锦卿眼泪刷就出来了,脸色苍白,一把拍开了孟钧伸过来的手,捂着脸转身就要走。 孟钧眼疾手快,一把抓过了锦卿,揽进了怀里,死死地抱住了,不肯松手。 锦卿呜咽了两声,前世那种被逼着去死的无力和恐慌感再次涌上了心头。她觉得委屈怨恨,她好好的、认真努力的活在世上,比有父母疼爱的人努力十分,她对未来也有美好的期待,可为什么那些和她从来没有交集的人要来害她? 她就像是被强权踩在脚下的蚂蚁,任凭别人对她搓圆捏扁,不反抗是死,反抗了也是一个死,凭什么 孟钧搂着锦卿搂的紧紧的,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没关系的,之前的都过去了,我们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好不好?没有人会来害你了。” 锦卿挣扎了两下,孟钧用力搂着她不放手,锦卿赌气似的把眼泪擦在了孟钧的胸前,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你搂的太紧了,我喘不过来气了。” 孟钧一听,连忙松开了些,趁这个当口,锦卿抬脚狠狠的踩在了孟钧的脚上,孟钧吃痛下意识的放开了搂住锦卿的胳膊,锦卿立刻往后跳了两步,骂道:“臭****不要脸” 虽然这人脸皮厚,已经是刀枪不入的地步了,但锦卿骂出来还是觉得心里很畅快,看孟钧又上前了一步,立刻警惕的看着他,像是逃离险境的小狐狸一般,转身一溜烟的跑掉了。 只剩下孟钧怅然的站在湖边,看着那越跑越远的青色窈窕的背影。干冷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吹散了孟钧脸上的燥热,胸前的衣服上还有锦卿的眼泪,虽然风早已将水渍吹干了,可他觉得胸前依旧是滚烫滚烫的,像是要灼烧进他的心里。 前世的事情像是一个魔咒,触碰不得,一旦提出来,两个人要好转的关系立刻打回到了原点。 锦卿走了许久,才在太子府后花园里找到了玩疯了的锦知,大郎和琪琪。看着锦知蒙着眼和两个小孩玩捉迷藏,三个孩子兴奋的尖叫着,锦卿不禁莞尔,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锦知的耳朵,“袁锦知,你多大了?还玩捉迷藏?” 锦知疼的嗷唔一声叫了起来,扯下了蒙眼睛的黑布条,见是姐姐一脸凶相的看着自己,讨好似的嘿嘿笑道:“就玩一小会嘛” 大郎和琪琪也跑了过来,一个抱着锦卿的腰一个抱大腿,央求她再让锦知和他们玩一会。 锦卿说的口干舌燥,好话哄了半天,答应一定多带锦知来找他们玩,两个小魔头才放过她。 锦卿拉着锦知走的时候,大郎和琪琪并排站在花园里,仰着头看着他们往外走,锦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两个孩子身上,孩子脸上的带着期盼的笑容。 即便是皇家的孩子,也鲜少有这种能肆意玩笑张扬的时刻吧。 锦卿恍然觉得幼时的记忆随着铺面而来,她也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爷爷奶奶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她什么都不用想,没有那么多让她无从抉择的羁绊。 而现实就像是一座大山,没当她觉得自己能翻过去的时候,总会从天而降一块大石头,把她砸下去,来提醒她之前所做的都是瞎白费劲。 下午的时候孟钧装醉了许久,被孟保一步三晃荡的扶上了马车,上车后,孟钧脸色立刻狰狞起来,好个装模作样的吴兴,就他灌酒灌的最厉害,看之后怎么报复他 看着面前眼神精亮的孟钧,孟保百思不得其解,自家将军英明神武英俊不凡,怎么也不能栽在袁锦卿那女魔头手里。 他作为副官,从小一块长大的竹马,一定要好好的规劝一下,拯救将军于迷途。踌躇了半天,孟保终于开口了,“将军,那袁锦卿有什么好的?” 孟钧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下,诧异的看着他。 孟保趁机历数了下锦卿的缺点,“你看看她,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贪财吝啬,又不孝顺,不知道的还以为银子是她亲爹呢,最重要的是”孟保说起这个就悲愤不已,“她,她居然敢看不上将军您” 他家将军多么的英明神武,想嫁他家将军的人能从城东门排到城西门,那个袁锦卿居然敢看不上? 孟钧懒懒的靠在了车厢上,笑的一脸淡然,“这些我都知道,我了解她。”从上辈子就开始了。 孟保几乎要痛哭流涕了,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您知道她看不上你你还要义无反顾的贴上去?他那英明无敌的将军喔,这辈子要栽到一个女魔头身上了,孟保眼前一黑,顿觉前途无亮。 孟钧看着一脸悲愤的孟保,暗暗弯了弯嘴角,舒服的靠在了马车车厢上,眯着眼睛假寐。 然而他眼前晃动的全是锦卿方才跑远的身影,单薄瘦弱,腰肢纤细,似乎风一吹就能把她吹倒,可孟钧知道,这纤弱的身板下,藏的是一颗倔强顽固到了极点的心。 宴会上喝的那点酒,此时在孟钧的脑子里烧了起来,孟钧也愈发的兴奋,想着锦卿那副油盐不进的坏脾气就觉得头疼,孟保说了她的什么缺点?孟钧回忆了一下,嗤之以鼻,那点缺点算什么,他见识过锦卿更不讲理更恶劣的时候 首先,她认钱不认人。当年他有意无意的出现在锦卿身边很多次了,可锦卿都没注意过他,要不是最后他拿钱去资助她上学,任凭他前途大好貌似潘安,这栽到钱眼里的丫头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其次,强盗霸王逻辑,脾气冷硬不通情理,小心眼爱记仇。惹她不高兴,亲爹都敢告上皇帝那里,未婚夫也能一脚踹了。在锦卿的脑袋里,凡是她说的都是对的,凡是反对她的都是错的,如此霸王逻辑的人,舍她其谁 温柔贤淑半点没有,专横到是第一。哪个大唐高官没几个小妾姨娘?要是娶了她,将来别的女人一眼都别想多看,更别提什么风月场合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一包药送自己先上路。 到现在还记仇自己当初骗了她的事,心眼真是比芝麻都小 还有,还有什么?孟钧皱眉想了半天,一拍大腿,锦卿也没什么缺点了嘛哪有像孟保说的那么不好,想起孟保那副翻身贫农控诉地主恶行的模样,孟钧就觉得不爽,别人哪里能看得出来锦卿的好,他的卿卿又聪明又能干,好的很 想了半天,孟钧想起来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锦卿看不上他这可头疼了,孟钧苦恼的揉上了额头。 等太子即位后,不出意外顾孺人会被封为贵妃,到时候顾贵妃肯定会给锦卿挑一门她中意的婚事,要他眼睁睁的看着锦卿嫁别人,门都没有 可要怎么样,才能让锦卿心甘情愿的愿意嫁他呢?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要好好算计算计。 第190章 病重 收费章节(12点) 第190章 病重 正月十五这天,皇上在宫里大宴了群臣,连乔适都接到帖子去了宫里的宴会。只不过第二天一早,乔适刚到太医院,就被宫里的内侍急急火火的拉起给皇上瞧病了。 等乔适回来之后,锦卿才知道,原来元宵那天,皇上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贪杯的后果就是夜里出了汗受了凉,原本不好的肺病更加严重了,正月十六那天就没能起床。 看乔适眉头紧锁,锦卿就预感到事情不大好,以往皇上生病,乔适的紧张是表现在外面的,可如今看乔适坐立不安的模样,锦卿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正月十七,乔适就拉上了乔峥和锦卿一同进了皇上的寝宫,路上天下起了大雪,不一会就在地上铺上了厚厚一层,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 锦卿跟在乔适身后,闷头往前走着,原本巍峨的宫殿,在漫天的鹅毛般大雪中显得影影绰绰,模糊了原本的线条,减少了原本冷硬的感觉。 进寝殿之前,宫女们先上前来给锦卿等人扫掉了身上的积雪,乔适拿着暖手炉暖了半天的手,才进门去给皇上请脉。 看锦卿站在门外不动身,乔适急了,低声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锦卿一惊,居然让她进到皇帝内室给皇帝诊病了?见乔适和乔峥神色严肃,锦卿连忙低头跟了上去。 内室里一片燥热的气息,不大的屋子里居然燃了四个炭火盆,锦卿进去后就觉得有些头晕,看屋子最里面的床上,明黄色的帐子里,皇上脸色憔悴的躺在那里,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锦卿在进宫之前,以为皇上是在玩老一套的小病装大病,不过这次有点严重罢了,然而给皇上把过脉后,她才心惊不已的意识到,皇上这次的病真的严重了。 秦王和齐王被贬斥在家,已经很久没进宫了,太子暂理国事,听说早上也只是在寝殿门口问安,皇上都没让他进来,估计太子也没往深处想。 锦卿低头把脉完了,就轻手轻脚的挪回到了乔适身后,看着床上气如游丝的皇上,心里只觉得他活该,成天喊狼来啦狼来啦,结果骗人时间长了,儿子们都不当回事了,不料这回狼真的来了,也没儿子来这里表演孝子贤孙了,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尽管锦卿心中腹诽,可还得老老实实的给皇上瞧病,他们三人轮流请脉之后,便退到了隔壁小暖间里面,乔适要和他们商量如何给皇上开药。 在锦卿看来,皇上的身体已经相当衰败了,对于他有如此严重的肺病,还要贪杯饮酒的行为,锦卿表示,他真是相当的不怕死。 翻看着皇上之前的药方,锦卿算是明白乔适昨天为什么一脸痛苦了,之前皇帝是靠着上好的药材勉强维持着身体运转,如今饮酒过度,如山洪突然爆发一般不可收拾,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如今没有x光,没有手术,仅靠中药续命,能活多久真是得看天意了。乔峥也有些惆怅,皇上一向信任乔适,都是由乔适给他诊病的,如今五十多岁的壮年就要驾鹤西去,传出去对于乔家的声望也有损害,不但如此,皇上去世,太子根基不稳,到时候朝堂又是一番动荡。 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乔适三人才写定了一张方子,每样药材以及用量,都是三人斟酌讨论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连着三天,乔适乔峥和锦卿轮流守在皇上寝宫,从抓药煎药服药都要亲力亲为,皇上服药前他们要先尝,试过毒后没事了才能端给皇上服用。 锦卿便想起电视剧里面动不动就给皇上皇后什么的下毒,安保工作做这么到位,下毒什么的实在太假了,还没等毒送到皇上身边,早被查出来了。 等到正月十九,便轮到锦卿来服侍皇上用药了,锦卿和皇上的贴身太监黄公公两人一同煎好了药,分成了两碗,锦卿先倒出来半碗喝了下去,一刻钟后黄公公也喝了剩下的半碗,两人无事后,才由黄公公端着剩下的一碗药到了皇上寝殿里。 锦卿皱着眉头跟在黄公公身后,暗地里狠狠的抹了下嘴巴,实在是太苦涩了,她是强忍着才是一副正常表情,之前真是难为乔适和黄公公了,为皇帝试药了这么多年。 皇上懒懒的靠在床上,面容灰败,浑身无力。除了他身上明黄的龙袍,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权倾天下,能左右无数人命运的皇帝。 听到门口的珠帘响动,皇上抬起眼皮看了眼,咳嗽了两声,厌恶的说道:“又要喝药?朕不喝了,左右都好不了” 黄公公暗暗皱眉,皇帝的脾气又犯了,连忙将药端到了皇帝床边,高举过头顶,跪下道:“皇上,为了您的龙体,也要把药喝了啊” 黄公公这一跪,寝殿里伺候着的宫女太监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锦卿也跟着跪下了,头埋的低低的。 皇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嫌恶的看了眼散发着热气的汤药,端起来一饮而尽,床榻旁的宫女连忙站起来,端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蜂蜜水,小心服侍着皇上喝了下去。 喝过药后,皇上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灰白的脸上有了些红晕,呼吸也顺畅了不少,锦卿看在眼里,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皇上若是这当口上出了问题,秦王和齐王借机发难,她和乔适叔侄就是等着别人来攻击的活靶子,更何况她和太子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更说不明道不清了,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太子授意她弄死皇帝好自己登基的。 锦卿暗自嘲笑自己想太多了,总是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可这不能怪她,自从踏入了这个圈子,到处都是无休无止的阴谋和算计,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让她厌烦。 喝完了蜂蜜水,皇上大约是有些困倦了,摆摆手让众人退下,锦卿连忙起身准备随宫女太监们一起出去,然而这时候皇上发话了,声音有些嘶哑,“袁太医,你留下陪朕说说话。” 锦卿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些惶恐,黄公公连忙悄悄的推了她一下,锦卿回过神来,跪地道:“是,陛下。” 等宫女太监们都出去了,原本拥挤的寝殿一下子变的空荡起来,冷风从珠帘处吹了进来,吹走了室内那股让人头晕脑胀的温热潮湿的气息,也让锦卿手脚冰凉起来。 皇上斜靠在床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锦卿,突然笑了起来,咳嗽了两声,和气的问道:“你这小丫头,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怎么有那么大胆子到朕跟前告你的父亲?” 皇上一反常态的和气,倒让锦卿有些无所适从了,她习惯了那个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皇帝。电光火石间,锦卿心思转了几转,她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皇上必定是清楚前因后果的,她这会上撒谎是自讨苦吃。 锦卿的头几乎要触到地板,“回皇上的话,不敢欺瞒皇上,我爹他……吏部考核不合格,却偏想升官,拿我的终身大事做要挟,逼着我去求太子殿下让他升官。锦卿虽然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书,可大面上的道理是懂得的。做多大的官承担多大的责任,我爹他没什么能力,若做了大官祸害的是百姓,是我大唐的大好河山,这事锦卿万不能帮他。” 皇上似是很满意锦卿的回答,眯着眼点了点头,然而说出的话却是,“到底是女子,还是关心自己的婚事。” 锦卿猜不透皇上的意思,她向来愚笨,既看不懂皇上的脸色,也猜不透他的话,只能低头伏跪着,低声道:“臣惶恐。”不敢多说,多说便是多错。 皇上话锋一转,声音也凌厉了起来,“袁锦卿,你既然那么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为何当初要同叶玮安退亲?朕瞧着他这一辈的世家子弟里,可就数他最出挑了你连郑国公都看不上,眼光可是高的很啊” 锦卿的汗珠一下子就顺着鬓角滑落了下了,她和叶玮安退亲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前因后果,她不相信高高在上的皇帝会不知道,他的心跟明镜似的,既然问出了这话,必是清楚的。 锦卿想了想,低头回答道:“皇上,郑国公大人的极好的,人品好,相貌好,家世也好,锦卿出身低微,怎么敢看不上郑国公大人。只是锦卿想要的郑国公给不了,同样的,郑国公想要的,锦卿也给不了。与其勉强结合到一起,数年后成就一对怨偶,不如彼此放手给对方一条路走,这样以后见面,还能是朋友,相逢一笑泯恩仇。” 皇上越听越觉得有趣,一双浑浊的眼睛发着精光看着锦卿,喃喃道:“相逢一笑泯恩仇?真是有意思” 锦卿跪地不敢回答,她有点不明白,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而她和叶玮安退婚,何以让皇上关注成这样? 皇上咳嗽了两声,慢悠悠的说道:“袁锦卿,你可知道,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 锦卿的汗水立刻浸湿了内衫,豆大的汗珠砸落到了地板上。 第191章 杀心 收费章节(12点) 第191章 杀心 除了恐惶,锦卿万分不解,她到底做错了哪里,让离她十万八千里远的皇上对她起了杀心。 皇上像是颇为享受锦卿恐惧,笑的又咳嗽起来,等他咳嗽平息了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袁锦卿啊,你最初给太妃娘娘进药,治了太妃娘娘的病,去平州又立了大功,朕是十分欣赏你的,觉得你虽然是女儿身,可是个难得的人才。后来听说了你的这些荒唐事。” 说到这里,皇上冷哼了一声,“你就算是有才,内里也是一个狂放不羁的黄毛丫头,无视礼教,现在看你虽然年纪轻,却颇有城府,把孟钧和叶玮安玩弄于鼓掌之中……” 锦卿听到这里,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叫把孟钧和叶玮安玩弄于鼓掌之中?她何德何能啊?别太看得起她好不好 锦卿连磕了几个头,“皇上,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的,锦卿十分欣赏孟将军和郑国公的才华,但对他们没有别的非分之想。” “没有?”皇上讥讽的一笑,“朕觉得你这种红颜祸水留不得,将来太子登基,还指望着孟钧给他戍边,指望着叶家小子当他的左膀右臂,这两人若是因你而争斗起来,大唐国无宁日” 锦卿心里又是慌乱又是恐惧,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医,从来没指望着能嫁多好的男人,只想好好的钻研医术,养活一家人,等弟弟长大成人她的责任也就尽完了,从没想过能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若是将来能达到很高的高度,她也希望是靠自己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上去的。 什么国无宁日红颜祸水,这些她压根没想到有一天会同她沾上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医,相貌不出众,身材又瘦小,即便是皇上真的要杀她,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锦卿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汗水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寒冷的天气里,锦卿恍然觉得自己前方就是熊熊烈火,只要背后的皇帝轻轻抬一下手指,自己就跌入无底的火坑当中,烧的连渣都不剩。 皇帝看她那副惊吓的样子,索然无味的摆摆手,“如今有你这一句相逢一笑泯恩仇,倒是让朕看开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朕有什么好参合的等过几年,你们都长大了,有了孩子,谁还在意当年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误?若朕真把你杀了,孟钧和叶玮安恨上了朕,朕在的时候他们不敢有动作,等朕走了,来报复朕的江山,那才是麻烦” 锦卿跪伏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心里面惊恐有,羞愤也有,皇上这是在耍她吗?她只是个小太医,自认没当祸国殃民的“妖孽”的条件,孟钧和叶玮安会为了她造反?鬼才相信,至少叶玮安是不会的,他还记挂着他的老娘和小妾呢 头脑混乱中,锦卿才恍然想了起来,皇上说完话了,大方的饶自己一条小命,该轮到自己拍马屁了。 “皇上圣明”锦卿颤抖着声音说道,生怕这喜怒无常的皇上又半途改了主意,直接下令把她推出去砍了。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又咳嗽严重了,黄公公焦急的躬身进来,给皇上顺了半天的气,才平息了咳嗽。喘了几口气,疲惫之下,皇帝摆了摆手,让锦卿出去了。 出去后,天上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锦卿冻的僵硬的手几乎提不住药箱了,额头上满是凉意,抬起袖子往额头上一抹,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水,内衫已经被浸透了,凉风一吹,锦卿顿觉浑身发冷。 回头看了眼巍峨华丽的宫殿,锦卿只觉得自己是从阎罗殿里走了一遭,如今总算是活着出来了,又回到了人间。 像是逃命似地,锦卿脚步不停的快步离开了皇宫,只觉得那里是座吃人的魔窟,晚一步,就会被怪兽追上撕成碎片。 回去的路上,锦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脑子里混乱一片,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惧中恢复过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活的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 就在锦卿走的腿肚子都在发颤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身旁,孟钧从马车中探出头,朝锦卿伸出了手,简单的说道:“天冷,快上车。” 昏昏沉沉中,锦卿抓住了那只温热的大手,孟钧伸手用力将锦卿拉上了马车。 锦卿上车后,腿一软身子就往下沉,孟钧立刻用力捞了锦卿一把,把锦卿捞进了怀里。 孟钧身上温热坚实,锦卿的心一下子又跳动了起来,感觉呼吸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去给皇上看了个病么”孟钧蹙眉问道,几乎能感觉到锦卿娇小的身躯在他怀里微微发抖,怎么锦卿会吓成这样? 锦卿抓紧了孟钧的衣襟,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想杀我……” 孟钧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用力搂紧了锦卿,在锦卿耳边咬牙道:“他敢杀,我就敢反” 锦卿摇了摇头,趴在孟钧肩头半天,才缓过劲来。马车里燃了炭火炉,温暖如春,锦卿冻僵了的手慢慢回暖了,手指麻成一片。孟钧半扶半抱的让锦卿坐到了自己身旁,从煨在炭火炉旁的茶壶里倒了杯热茶递给了锦卿。 然而锦卿手指酸麻,怎么都握不住茶盅,孟钧干脆一手托着茶盅,一手揽住了锦卿的肩膀,小心的喂了锦卿喝水。 热热的茶水下肚,锦卿顿觉四肢百骸仿佛有热流在奔腾一样,已经僵硬掉了的身体又活泛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想要杀你?”孟钧急切的问道。 锦卿把前后原因大概说给了孟钧,最后说道:“他说他不想杀我了,这是年轻人的事情,等我们长大了,就不会在意年少时的轻狂了。” 孟钧握紧了锦卿的手,一颗心悄悄的放回了原位,看着锦卿惨白的小脸,心疼不已,“你明天就告病吧,不要再去太医院了,我回去准备下婚事。” 锦卿咬牙道:“你准备跟谁的婚事?我何德何能,去当那什么红颜祸水啊孟大将军你就饶了我吧,我只想好好的过完这辈子,别再被谁时刻惦记着取我的命了” 孟钧盯着锦卿,像是保证一般,搂着锦卿道:“卿卿,没有人敢惦记着你的命了,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的。西北边境还有只听命于我的三十万军队,他想坐稳这个皇位,他不会动你的。” 到了梅花巷子口,锦卿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巷子里,直到听到了马车远去的声音,她才从巷子里走了出来,看着黑色的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拐弯处。 大雪已经停了,厚重的积雪覆盖了整个长安城,屋檐上也挂满了垂下来的冰凌,午后时分一片寂静,街上也没有人影,乌黑的阴云压满了天空,随时都会再下一场大雪。 房屋的屋顶早已被积雪覆盖,连绵成了高低起伏的雪峰。头顶上光秃秃的树枝也积满了白雪,偶尔一两根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断裂跌落到了地上,惊起了几只在雪地里觅食的飞鸟。 今年的冬天雪下的真多春节前天气干冷,这个冬天死了不少年纪大的老人,除夕过后又开始下大雪,锦卿想到了远在清水县的师父,师父年纪大了,耐不得冷,不知道祁昌堂的火炉烧的够不够旺盛,师父有没有生病。 想起清水县的日子,锦卿有些黯然,要是魏氏不来算计她,她能一直留在清水县就好了,在师父的保护下她现在肯定过的很好,没有这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也不用担心一觉醒来被人拉去砍头。 锦卿打开了门,沉重的木板门发出了吱呀的响声,穿着厚棉袍的书娟从厨房里跳了出来,一看是锦卿,连忙回头嚷道:“嬷嬷,是小姐回来了” 没等锦卿走到厨房,书娟就赶忙从厨房拿了块炸麻叶塞到了锦卿嘴里,笑嘻嘻的问道:“好吃吗?” 锦卿看着书娟不禁笑了,大冷的天她把袖子卷到了手肘,脸色红润充满了活力,围着锦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刘嬷嬷也收拾好了端着一盘炸麻叶出来了,大声笑道:“你这疯妮子,一天到晚都没个正形的” 和书娟的笑声混在一起,树枝上的雪受到了震动扑簌簌的往下掉。锦卿突然鼻子有些酸涩了,看着苍茫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感激,能和爱着她的人生活在一起,真好 从皇宫出来后,锦卿万分不想再踏入那个“魔窟”了,打心底不想再伺候那个喜怒无常、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皇帝了。还好第二天,她照例跟着乔适乔峥进宫的时候,宫门处黄公公拦住了她,说皇上有令,以后只招乔氏叔侄来给他瞧病,旁人一律不得进宫。 乔适很是惋惜,锦卿的医术不错,想法大胆却不失稳妥,假以时日绝对成大器,只可惜皇帝不识货,还不让人家来给他瞧病 锦卿心里简直是要快乐的跳起来,面对这乔适的惋惜和疑惑,锦卿只能将情绪压在心底,向黄公公和乔适行了礼就快步回太医院了。 给皇上瞧病确实能增加自己的资本,可她的脑袋只有一颗,相比之下,命重要的多。 更何况皇帝才是真正的白眼狼,给他看病不感谢罢了,还想杀她,她还不乐意给皇帝瞧病呢 第192章 生子 收费章节(12点) 第192章 生子 正月下旬,天气开始渐渐转暖了,之前下的雪开始渐渐融化,房檐上垂下来的冰凌在阳光的照射下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正月的最后一天,锦卿和书娟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毛团在床头蜷缩成了一个大胖团子,静静的歪着头看着她们,偶尔懒洋洋的眯着眼喵呜两声。 直到阳光照入了房间,锦卿打开了窗户,立时有两只喜鹊叽叽喳喳的蹦到了窗棂上,叫个不停。 书娟高兴不已,“小姐,是好兆头啊一大早的喜鹊就在叫,肯定有好事” 锦卿漫不经心的答道:“有谁赶紧来提亲,把你这个聒噪的小喜鹊娶回家,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书娟涨红了脸,想辩白两句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嘟着嘴低头干活了。锦卿看书娟这典型的一副少女怀春状,不禁讶然,莫不是这小妮子看上哪家后生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锦卿家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书娟跑去开门,不一会就欢天喜地的跑进屋来,叫道:“小姐,孺人她生了,生了个七斤六两的小公子” 锦卿正在房里抄书,一听书娟这话,立刻惊喜的站起身来,手上的毛笔染黑了手都不曾察觉,“真的?果然是好事啊” 等到二月初五,锦卿估摸着去太子府贺喜的大小官员去的差不多了,才带上贺礼去了太子府。 因为皇上还生着病,太子一向低调谨慎惯了,此番得了儿子也没有大肆宣扬,只去宫里送了喜报,而朝臣还是听闻到了喜讯,刚出生那几日,去太子府送礼的马车排成了长龙。 锦卿到的时候,小皇子还在睡觉,紧闭着眼睛,皱巴巴的裹在被子里,脸上已经褪去了胎毛,浑身红彤彤的。 锦卿撇撇嘴,这跟她想象中的有着藕节一般粉嫩的胖娃娃实在差别太大,裹在被子里活像一只仰面躺着的大青蛙,一点都不好玩“小孩子长的真不好看” 顾瑞雪毫不客气的敲了下锦卿的头,“刚出生的小孩能好看到哪里去?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将来的等你生了孩子,我倒要看看你能生出来个什么样的天仙美男子” 锦卿脸皮奇厚,得意的笑道:“我生的孩儿,女孩自然是天仙,男孩自然是美男子” 顾瑞雪笑喷了,作势要揍她,笑道:“我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妹子,孩子连个影都没有就先夸上了”又翻了翻锦卿带过来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小衣服还有一个小孩巴掌大的长命金锁。 “哟”顾瑞雪拿着金锁稀罕不已,斜着眼揶揄的看着锦卿,“真不容易啊,大财迷也会有这么大方的一天” 锦卿的脸立刻刷的变红了,恼恨孟保恼恨的不行,托了他的大嗓门的福,如今是人都知道自己贪财吝啬了。 “我还指望着小外甥将来罩着我,不大方点怎么行,再说了,我也不是大财迷。”锦卿含含糊糊的说着,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顾瑞雪拿起了小孩子的衣服细细看着,都是贴身穿的小衣服,质地细腻柔软,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做的,“这是刘嬷嬷做的吧?” 锦卿点点头,厚重脸皮笑道:“我那针线功夫实在拿不出手,刘嬷嬷做的也代表了我的心意不是?” 顾瑞雪见不得她这么厚颜无耻的样子,把别人的劳动成果毫不脸红的说成是自己的,伸手捏了把锦卿的脸颊,笑道:“真是厚脸皮手笨成这样,看哪家小子愿意娶你这笨丫头” 锦卿突然沉默了,半晌,才讷讷的对顾瑞雪说道:“姐,前些日子我去给皇上诊病,皇上说,他原本想杀我……” 顾瑞雪的脸立刻凝重起来,“怎么回事?” 锦卿想起那天受到的惊吓就觉得委屈,活生生的在断头台上转了一圈,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全只凭别人的一念之差,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皇上说,他想让孟钧和叶玮安将来帮殿下做事,因为我两人会生出嫌隙,对大唐不利。后来,他又觉得这不过是年轻人的事,等我们长大了就没人在乎年少轻狂时的事情了,便不了了之。” 锦卿说完,眼圈就有些红了,鼻子也堵了,委屈的辩解道:“我哪有那本事,让他们两个生出什么嫌隙,叶玮安都定亲了,与我哪还有什么关系” 顾瑞雪拉着锦卿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道:“姐姐在殿下跟前还算是有些薄面,只有有姐姐在的一天,就能保你一天平安。等殿下登基后,姐姐立刻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见锦卿低头不吭声,顾瑞雪又叹气道:“你是不是还念着叶家小子?这段时间我也看明白了,叶家小子过不去他**那道坎,你嫁过去也是受气,可别再想着他了。” 锦卿连忙摇头,“没有再想着他了,他不适合我。” 顾瑞雪盯着锦卿看了一会,又问道:“那你是看上孟钧将军了?” 锦卿脸一红,想了半天,才说道:“他是挺好的。” 顾瑞雪摇头,“他算不得条件好的,孟家内部混乱,长辈混账不像样子,底下的小辈也都有样学样,若是将来边境战事再起,孟钧势必要去戍边,夫妻少不得要分离,万一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姐姐可不能看着你当****。” 顾瑞雪说的条理清楚,利弊分析透彻,锦卿有些茫然,顾瑞雪想的才是这个时代女人们应该放在首位考虑的,嫁人首先要看家世,再看夫君前程,情啊爱的,统统不在考虑范围。 说了这么多,顾瑞雪都是为了她好,锦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讷讷道:“我不知道他家里的事情,之前见过孟家的长子孟锋,看上去很不好。” 顾瑞雪冷哼了一声,“孟家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偏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若不是孟老爷子已经不领职务,御史们参他们家风败坏的折子都能塞满皇上的案头” 看锦卿惊讶的表情,顾瑞雪又安慰她道:“你且安心等着,我这边也留心给你看着,一定给你找个家境殷实,厚道稳重的好婆家” 从太子府出来后,锦卿有些茫然,孟家人人厌弃,孟钧究竟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中?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分了点? 下午的时候,锦卿带着书娟去了清和堂,江辰早就递了信说孙掌柜来了,请锦卿过去见面。 自从平州匆匆一别后,锦卿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师父了,眼前的孙掌柜容颜如昔,只是鬓边多了两缕白发,锦卿见面问好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孙掌柜笑道:“汪大夫一切安好,姑娘不用挂心,他最近闲来无事捣鼓出了几个养身的秘方,托我带给你。”说着,孙掌柜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交给了锦卿。 看着纸上熟悉的笔迹,锦卿鼻子有些发酸,师父真的是什么时候都想着她。老中医琢磨出来的养身方子,一般都是概不外传的秘方,生怕别人学了去的,对徒弟都是藏着掖着的,只有汪大夫,才这么毫无芥蒂的把毕生所学都传给她。 “您回去后,要多劝劝师父,别让他老是打马吊,他年纪大了,总是坐着不动对身体不好,眼下是春天了,多出去走动走动……”锦卿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孙掌柜。 就在锦卿絮叨担心个没完的时候,丁临河带着江杏从门口进来了,两个人都是一身新衣服,尤其是江杏,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红晕,见了锦卿立刻扑了上去,欢喜的问道:“锦卿姐,你是来参加我们订婚礼的吗?” 锦卿笑了笑,她哪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从荷包里摸出了一个赤金绞丝的镯子,足有三两重,拉过江杏的手给她戴了上去,亲热的说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这个最实惠了。” 以后没钱了还能当了救急,这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贺礼可好多了。 丁临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抱胸别头,一脸的不屑,“俗气” 嘿,这小子找揍是不?要不是看在小杏儿的面子上,锦卿那个掉钱眼里的财迷才舍不得买这么重的赤金镯子,还敢嫌她送的礼俗气? “就你不俗气?你不吃五谷杂粮啊?有本事我成亲的时候你送我两个赤金镯子当回礼”锦卿立刻嗷嗷上了,她和丁临河一定是几辈子的仇人,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开战。 “想的美你都是太医了还问我们这些穷老百姓要礼钱?还把成亲成亲的挂嘴边上,一点都不害羞,你是不是个女人啊?”丁临河立刻回嘴了。 “我是不是女人管你什么事啊?看你整天跟个碎嘴婆子似地叨叨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集市上卖菜的大娘”锦卿毫不示弱。 江杏哭笑不得,抱着锦卿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边,半是撒娇半是请求,“锦卿姐,他就是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你能来他心里可高兴了,就是那张臭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锦卿失望的拧了下江杏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都不跟她站统一战线了,“这还没成亲呢就护上了?” 江杏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萝莉,立刻脸红了起来,锦卿忍不住瞪了一眼在一旁不好意思的丁临河,这个****,居然对未成年少女下手 第193章 进香 收费章节(12点) 第193章 进香 二月十七是顾瑜真的生辰,刘嬷嬷前一天就准备好了糕饼祭品和香烛等物,带着锦卿和书娟去了京城郊外的青龙寺。 他们现在在京城,离埋葬着顾瑜真的清水县太远,不能拜祭,刘嬷嬷只能到庙里去烧烧香,祈祷佛祖发发慈悲,可怜可怜顾瑜真,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遇到个对她好的相公。 去青龙寺的路上,刘嬷嬷还在和锦卿商量着,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就雇几个人护送她回朱家庄,她想去给孤零零的埋在那里的顾瑜真上上坟,和她说说话,告诉她袁应全那王八蛋罪有应得,丢了官脸面全无。 她还想告诉顾瑜真,锦卿和锦知两个孩子聪明懂事,如今生活不愁了,日子过的也好,他们算是熬出了头,想叫顾瑜真在地下不要记挂,能早日投个好胎,好好的开始新的人生。 锦卿对顾瑜真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只是可怜她的遭遇,然而刘嬷嬷从小就跟着顾瑜真,自然是情深意重,既然刘嬷嬷有了这个心愿,锦卿肯定要帮她完成。 马车行了快一个时辰,才到青龙寺,三个人提着东西下车后,青龙寺的小沙弥拦住了三个人,合掌道:“三位女施主,真是抱歉,本寺今日来了贵客,不能接待诸位了,请回吧。” 刘嬷嬷失望不已,青龙寺是京城香火最盛,也是口碑相传最灵验的寺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不能进去烧香拜佛。 锦卿蹙眉,今天若是不能烧香,等她再有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便拉过了小沙弥,客气的问道:“不知道贵寺的贵客是哪位?” 小沙弥恭敬的说道:“是荣宣公主,来听方丈讲经的。” 锦卿想了想,对沙弥说道:“小师傅,佛门不是讲究众生平等么,我家嬷嬷诚心来拜佛,断没有将诚心之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吧?” 小沙弥有些为难,锦卿说的条条在理,可里面的荣宣公主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锦卿看小沙弥神色有些松动,趁机说道:“小师傅,荣宣公主只是来听方丈大师讲经的,你领我们去大殿拜佛,错开时间,不要惊扰到荣宣公主,行吗?”又说道:“小师傅,我是太医院的太医袁锦卿,您看能否通融,给个方便?” 小沙弥想了想,双手合十说道:“施主稍等,贫僧去问过住持再来回复施主。” 锦卿笑眯眯的看着光头小和尚往寺庙里面走,这小和尚虎头虎脑,看上去和锦知差不多大,说话却是一脸老成相,真是可爱。 过不一会,小和尚就跑了过来,行礼说道:“诸位请跟我来,佛门圣地还请保持肃静。” 锦卿三人连忙轻手轻脚的跟上了,跟着小和尚到了大殿里,听小和尚的意思,荣宣公主在后堂厢房听方丈讲经,一时半会不会到前殿来,所以锦卿三人速度拜佛完了就可以走了,别碍了贵人的眼。 锦卿跟着刘嬷嬷跪在了佛像前的蒲团上,金身大佛像庄严肃穆,佛像前的香炉上袅袅燃着香气,小沙弥恭敬的站在佛像前敲着木鱼,口中虔诚的念着**。 锦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哪里有佛家讲究的众生平等?公主要听**,其他人等便不得进入寺庙,若不是她有太医的身份,怕是连偷偷摸摸进来拜佛都不允许。 三人中只有锦卿心不在焉,刘嬷嬷和书娟都拜的一脸虔诚。在来大唐之前,锦卿作为一个科技工作者,她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然而来了这里之后,由不得她不相信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仿佛有一支名为命运的手,推动着她的人生。 如果真有神佛的存在,锦卿心中叹了口气,恭敬的拜了下去,那么就请神佛看她前后两生都孤苦辛劳的份上,让她和家人平安的过完这辈子吧。 等三人拜完后,刘嬷嬷笑道:“你们两个在佛祖面前许了什么愿望?” 书娟的脸立刻红了,左顾右盼了半天,瞅向了锦卿,叫道:“小姐先说,你许了什么愿望?” 看书娟那样子,傻子也知道她许了什么愿,应该就是求佛祖保佑她嫁得如意郎君之类的。锦卿揶揄的笑道:“许的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的话就不灵验了。” 书娟脸更红了,低头点着脚尖不吭声。 小沙弥念完了经,锦卿和书娟先到殿前的院子里等着,刘嬷嬷还要给小沙弥进贡给佛祖的糕点还有香油钱,作为回报,小沙弥要专门给刘嬷嬷念上一段**。 大殿西侧种着一株腊梅,眼下正是开花时节,书娟轻手轻脚的跑过去,摘了几朵下来塞进了锦卿的荷包里,让锦卿挂在身上,腊梅馥郁的香味透过荷包散发了出来,沁人心脾。 就在两人等刘嬷嬷的时候,一个华服少女带着丫鬟慢悠悠的从大殿后面绕了过来,瞧见了锦卿后,叫道:“诶,那不是袁锦卿吗?” 锦卿闻言抬头,一看就认了出来,是承福郡主。不是说这寺庙被财大气粗的荣宣公主给包了么?锦卿脑子回忆了下,便想明白了,这荣宣公主不就是承福郡主的娘么她平时压根不关注这个,小沙弥说起荣宣公主时,她根本没往承福身上想过。 承福只有十四岁,处在年轻好动的年纪,根本听不进去老和尚讲的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瞅了个空子便跑了出来,无聊的和丫鬟左转转右转转。 乍一看到袁锦卿,承福心中有些高兴,终于能来一个和她说话的了,然而她马上就想到了那天在太子府,她看到袁锦卿和孟钧在一起,简直不知羞耻 事实上,那天她和李秋棠隔的远,根本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然而只是孟钧对锦卿亲昵的神态举止,足以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女承福对锦卿怒火万丈了。 锦卿诧异的看着承福,原本小姑娘看到她时还是高兴的,怎么和她视线一相对,承福立刻就是一副晚娘脸了?她实在想不出来她什么时候得罪了承福,唉,算了,反正她就是这么个脾气,什么时候得罪人了自己都不知道。 隔的老远,锦卿带着书娟给承福恭敬的行了礼,便站在那里不动了。别人看她不顺眼,她没傻到巴巴的送自己过去讨没趣。 承福矜持的站了半天,也没看到锦卿带丫鬟过来,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看锦卿心里怎么不是滋味,仿佛百爪挠心一般。 实在按捺不住,承福便带着丫鬟趾高气昂的走到了锦卿跟前,“这青龙寺今天不是不迎接香客进入的吗?你们怎么进来了?” 锦卿听这小郡主语气不善,连忙恭顺的回答道:“是这里的住持看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便让我们悄悄进来拜佛,实在没想到惊扰了郡主,万分惶恐我们马上就走了。” 承福眯着眼打量着锦卿,普通的蓝布印花袍子,头上也只简单的绾了一个发髻,斜插着一只金钗,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半点首饰也没有,长相也不出众,可偏偏她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光彩,让人移不开眼。 有光彩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连亲爹都敢告的无情无义之人承福腹诽,哪里配得上孟钧,肯定是她对孟将军下了药,迷惑了他 承福心中有气,可又不能当场发作出来,她是地位尊贵的大唐贵女没错,可她必须要维持着贵女的气度和骄傲,在寺庙佛祖面前发作一个小太医,她不想要名声了? “算了,来都来了,还能赶你们出去不成?”半晌,承福才没好气的说道。 锦卿连忙躬身行礼,“多谢郡主谅解。” 承福又抬着下巴说了几句场面话,姿态摆的高高的,话里话外让锦卿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别老是干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 锦卿忍着怒气,一一点头应下了。刘嬷嬷还在大殿里,荣宣公主也在后院听讲经,她带着家人,承福有公主撑腰,无论如何,她都惹不起承福。 书娟有些害怕的低头站在锦卿身后,这郡主说话趾高气扬,好生无礼,字字句句针对小姐,让人心中不安。 过了一会,承福吸了吸鼻子,皱眉问道:“你熏了什么香料吗?” 锦卿一愣,随即想起来书娟摘了腊梅放到了她荷包里,便回答道:“没有熏香,是我的丫鬟采了那边的腊梅放到我荷包里了。” 顺着锦卿的手看过去,承福这才看到墙角里盛开的腊梅,正愁找不到为难袁锦卿的理由,眼下就有现成的一个。承福不由得冷笑道:“真是没规矩的东西佛门圣地的腊梅花也是你们能摘的?” 锦卿低眉顺眼的答道:“是小人无状让郡主操心了,下次小人摘花之前,一定先问问佛祖,这花让不让摘。” 锦卿的回答在承福看来就是红果果的挑衅和桀骜,袁锦卿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回应她的训斥? “把荷包扔了”承福满脸怒色,叫嚷道,见锦卿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不由得抬高了声音,怒喝道:“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把荷包扔了” 第194章 反抗 收费章节(12点) 第194章 反抗 这是故意找茬欺负她了这刁蛮不讲理的混蛋郡主 锦卿慢慢抬起了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恕小人不能听郡主的话,这荷包是小人的丫鬟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虽然不值钱,但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锦卿是不会扔的。” 承福脸都气红了,袁锦卿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太医,居然连她的话都敢不听,果然是胆大妄为,立刻扬着头,蛮横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堂堂郡主,让你扔你敢不扔?” 锦卿盯了她一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是郡主不假,可也不能做这种欺霸百姓的事,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我也占着理。” 承福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袁太医的拿手好戏就是到皇上面前告状,先是告倒了自己的亲爹,现在又想来告我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敢告我承福郡主?” 锦卿忍无可忍,“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是皇亲国戚,如今你在佛门圣地蛮不讲理,骄横跋扈,无礼刁难我一个小老百姓,这就是你大唐郡主的风范?” 承福气急,她都还没说袁锦卿什么呢,这牙尖嘴利的袁锦卿倒恶人先告状了,一条条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不过就是想敲打警告下袁锦卿,怎么就成她骄横跋扈了?“袁锦卿,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荷绿,去给我掌嘴” 承福身后的小丫鬟有些胆怯,袁锦卿毕竟是太医,承福平日在家欺负欺负丫鬟也就罢了,在佛祖跟前无理取闹,无故打人,惹怒了佛祖,会遭报应的 锦卿旁边的书娟急的要命,见承福要打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开手挡在了锦卿跟前,吓的发抖,仍然鼓足了劲哆哆嗦嗦的说道:“郡主,求您了,要打就打我吧,别打我家小姐。” 承福冷笑,“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奴才好,成全你,连你一起打。”然而等了半天不见,却不见荷绿有什么动作,承福回头看荷绿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顿时勃然大怒,“你们一个个要反天了不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锦卿干脆把头扭向了一边,撇嘴道:“郡主要是想在青龙寺的高僧面前好好展现下大唐郡主的厉害,尽管动手吧” 承福四下看了一眼,大殿门口,回廊柱子后都躲躲藏藏了几双眼睛和反着光的脑袋,都在往这里看,今天她若是在这里教训了袁锦卿,立刻明天就传遍了,她这个郡主骄横不讲理,佛祖面前都敢打人。 承福气极而笑,“行,今天不方便,就先饶了你。你最好祈祷哪天别落我手里了,让你好看”说罢,承福便带着丫鬟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书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小姐,这郡主也太霸道不讲理了吧,我们不就是摘了几朵腊梅么,至于吗?又不是摘了她们家的,怎么那么小气不容人啊” 锦卿皱着眉头,看着承福怒气而走的背影,摇了摇头,她直觉上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承福是什么人,正宗的天之骄女,据说皇上和太妃都很喜欢她,面子比不受宠的嫔妃所出的公主还要大,前两次见她,这小郡主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态度,走路说话更是注意自己的气度仪态,连话都不愿意多跟锦卿说,照理说,这样的人是不会一反常态,如同一个不讲理泼妇一般,专程到锦卿跟前无理取闹撒泼的。 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事让她对自己厌恶到连郡主的气度尊荣都不要了,告袁应全的御状?不可能,承福谈不上是什么父权至上的卫道者,那么……锦卿想起了,很久之前,她不慎在宫门口看到的,承福坐在轿子里,拦住了从宫里出来的孟钧。 若真是因为孟钧而迁怒于她,锦卿心中不禁恼火,什么叫躺着也中枪?承福骄纵,她有骄纵的本钱,母亲是尊贵的公主,父亲也是世家子弟,而锦卿有什么?唯一一个地位高一些的表姐只是太子孺人,恐怕承福都不当回事。 刘嬷嬷听完了经从大殿里出来,看书娟神色惊惶,关切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碰见谁了?” 锦卿摇摇头,笑道:“碰到了陪荣宣公主来上香的承福郡主,和她聊了两句,书娟这丫头没见过世面罢了。” 刘嬷嬷笑了起来,和蔼的拍了拍书娟的肩膀,“可不能笑话人家书娟,郡主是多尊贵的人,搁我见了也惶恐的很,肯定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书娟眨了眨眼睛,刚才可是要打起来了,哪有小姐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和乐融融的?正要说些什么,书娟就看到了锦卿瞥来的一眼,包含着警告的意味,连忙又闭嘴了,附和着笑了起来。 承福火气十足的回到母亲身边时,荣宣公主已经听完了讲经,正坐在院子里和方丈品茶论道,见女儿嘟着嘴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荣宣公主不禁蹙了蹙眉,“你去哪了?方丈大师为我们讲经你都不愿意听。” 承福本来被锦卿气出了一肚子气,一回来母亲又发作她,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眶,恶狠狠的叫道:“你们都欺负我”然后就闷着头跑了出去,直接坐上了公主府的马车,赌气不肯再下来。 荷绿左右为难的看了看公主,荣宣公主也有些不悦,在方丈大师面前都能耍脾气,真是丢她的脸“随她去吧。”荣宣公主淡淡的说道。 荣宣又歉意的朝大师道:“小女无状,让大师看笑话了。” 方丈笑了笑,他活了一把年纪,又是长安青龙寺的方丈,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还是知道的,当场就笑道:“郡主性子天真烂漫,只是似有什么心事困扰,公主还应该多多开解才是。” 从青龙寺出来后,承福越想越气,一股闷气憋在心头,一想起袁锦卿对她的无礼她就火气冲天,无耻也就罢了,还不敬,简直是吃了豹子胆 经过李秋棠府门口时,承福便下了车,直接去找了自己的“闺蜜”诉苦。 李秋棠正在欢欢喜喜甜甜蜜蜜的绣着嫁妆,承福闯进来后拉着她对袁锦卿叽里呱啦一通痛骂,李秋棠懵了半天才了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当下就有些不爽。 李秋棠认为袁锦卿移情别恋到了孟钧身上,不会再同叶玮安有瓜葛,连带着看袁锦卿比之前顺眼太多了,再说了,承福也只是暗恋孟钧而已,人家孟钧可没对你承福表示过一星半点的意思来,孟钧看上了袁锦卿,袁锦卿又不反对,碍着你什么事了?做人不要太霸道了 李秋棠心里虽然不爽,可还是耐着性子温言劝了,“莫要这样,你身为郡主,何必跟袁锦卿那种人一般见识?当她不存在便是了,也不会心里添堵了。” 然而到底不赞同承福的做法,李秋棠的口气也带了些强硬的意味。 承福噌的站了起来,对李秋棠怒目而视,“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嫁了如意郎君,就开始事不关己的冷眼看笑话,我受了气受了委屈你都不当回事,当初叶玮安喜欢袁锦卿喜欢的要死要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在这里说风凉话,怎么没见你说别跟袁锦卿一般见识?” 李秋棠登时气红了眼睛,承福真是可恶,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提醒她是袁锦卿不要叶玮安,她才有机会嫁给他的么 看着手边已经基本完工的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原本喜庆甜蜜的颜色现在看来变得分外刺眼,李秋棠也懒得再去哄承福了,站起来冷冷的说道:“那你回去吧,我安慰不了你,我自己心里也不高兴,理解不了你到底哪里受委屈了。” 没等承福发话,李秋棠又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家的闺女,比不上您是天之骄女,皇亲贵胄,我们李家也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请回吧” 承福是第一次见李秋棠发火,有些慌了神,李秋棠在人前向来都是一副贤良温柔的模样,说话也都是柔柔顺顺的,从没见她冲谁大声也没见她红过脸。 承福知道自己有些任性,脾气骄纵,眼界也高,一般的千金小姐她根本看不上眼,李秋棠算是她承认的朋友,当然,也是唯一的朋友。如今要是连这唯一的朋友都跟她翻脸了,她还找谁当“闺蜜”去? “哎,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我不就是气糊涂了,多说了几句吗?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因为那个袁锦卿跟我发火啊?”承福道。 李秋棠心里冷笑,到底是天骄贵女,连道歉都这么趾高气昂的,态度高高在上的,然而她也不能不给承福面子,承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自然顺着下来。 “我哪里是因为袁锦卿跟你吵,她算什么啊,是你说话太伤我的心”李秋棠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掐了一把承福的腰。 这算是和好了?承福大喜,伸手抱住了李秋棠的胳膊,撒娇道:“我刚才是气糊涂啦,口不择言了,你莫要跟我生气” 李秋棠又好言相劝了几句,承福都一一应下了。 “哎,我还没跟你说呢。”李秋棠羞涩的说道:“我的婚期提前了,改到二月二十六了。” 承福惊讶,“怎么改到这么早了?” 第195章 成亲 收费章节(12点) 第195章 成亲 李秋棠眼神示意了下皇宫的方向,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些日子皇上龙体欠安,若是在我们婚期之前,皇上……郑国公府身为公爵府,一年内不方便操办喜事的,所以就提前了,不然的话就得拖到明年了。” 承福心里五味陈杂,又是羡慕又是委屈,埋怨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到现在才跟我说,都不把我当朋友。” 李秋棠委屈道:“我本来是要说的,可你一进来就一个劲的说袁锦卿,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起袁锦卿,承福心里头就不高兴,然而又不想惹李秋棠不痛快,于是摆手道:“算了,高高兴兴的说她干什么,不说了。先恭喜你了,等明天我就来给你添妆。” 李秋棠倒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承福的恭喜,她喜欢叶玮安,这承福是知道的,都快成亲了,也没道理害羞扭捏了。李秋棠心情好,说的话自然也好听,“你的好日子也快了吧,说不定我出门没多久,就轮到你得偿所愿了” 承福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我爹和我娘这些日子还在发愁呢。” “发愁什么?”李秋棠道。 “唉,你是知道的,皇上和太妃是喜欢我们一家,可我爹我娘之前以为秦王哥哥能当太子的,和他们走的很近,反而和现在的太子关系疏远,如今太子快登基了,这个时候拉关系怕是晚了,我爹我娘担心以后日子难过。”承福皱着眉头叹道。 “没事的。”李秋棠安慰道,“荣宣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姑母,太子殿下也是你的表哥,太子为人向来敦厚谦和,要不然皇上也不选他做太子,放心,太子不会薄待了你们一家的。” 话是这么安慰,李秋棠暗地里庆幸,还好叶玮安和太子走的近,算是押对了宝,咸鱼翻了身,日后只要不出大错,锦绣前程是少不了的。 二月二十六是叶夫人请了n多道士和高僧算出来的黄道吉日,一大早金灿灿的阳光便洒满了大地,叶夫人和叶老爷并叶老太爷,打扮的一身光鲜,笑盈盈的坐在大厅里等着客人到访。 叶玮安一早就起了身,洗漱后到了大厅,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眉目温润如画,一身大红的袍子衬的他多了两分喜气。 叶夫人欢天喜地的给他戴上了金线镶边的红双翅帽子,越看自己的儿子越觉得好看,俊朗出色,这喜悦也冲淡了连日来儿子不顺她的意给她带来的不快。 早到的客人围着叶夫人和叶玮安恭维不已,叶夫人美的嘴都合不拢,从早上起床一直笑到现在。叶玮安虽不耐烦听七大姑八大姨的马屁,但看母亲高兴,他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任由那些人把他从地上夸到了天上。 这时叶成从门外进来了,挤到叶玮安和叶夫人跟前,笑道:“母亲,二哥,迎亲的人都准备好了,该出发了。” 围在大厅的人顿时爆发了一阵欢呼,嚷嚷着让新郎官赶紧把新娘子接回来好拜堂成亲。欢笑声中,叶夫人悄悄的拉过叶成,询问道:“我叮嘱你的事记住了吗?” 叶成神色尴尬,还是点头道:“母亲放心,我记住了。” 叶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二哥心肠软,面皮薄,别由着他来。这事你可千万办好了,否则我唯你是问” 叶成神色复杂的应了,叹了口气,跟在叶玮安身后出了国公府,跨上了早已等在府门口的高头大马。 一路上,叶夫人高价请来的锣鼓队果然给力,吹吹打打了一路,锣鼓喧天,引得街道上站满了人来看,看着迎亲的新郎官,众人都是羡慕不已,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唐国公,温文尔雅不说,前途无量,而新娘子家世显赫,听说还是貌美如花,贤良淑德,这两人天作之合,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 骑马经过熟悉的长安的大街,叶玮安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没想到事到临头,他反而很平静,看着周围人的反应,他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像是看戏一般看着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在进行着。 男人无非就是要娶妻生子,过日子延续后代的,既然不能娶自己想要的那个,那娶谁还有什么分别?不如让母亲挑选个满意的,日后也少些麻烦。 经过岔路口时,叶玮安驱马直行,身后的叶成赶了上来,拉住了叶玮安,踌躇了下,说道:“二哥,我们走这条路。” 顺着叶成手指的方向,叶玮安奇怪道:“为何要这条路,分明是绕了远路。” 叶成面红耳赤,漂亮的脸上满是尴尬,吱吱呜呜了半天,才道:“是母亲下了命令要走这条路的,至于为什么,我想你猜得到。” 叶玮安看着叶成,怒气一点点的从心底聚积到了脸上,俊朗的面容泛起了红晕,这条岔路偏僻,并不是什么主干道,再往里走便是皇宫了,去李家还绕了路。 为何要走这条不顺的路,只因为这条路上有太医院 母亲想干什么不言而喻,她就是要在锦卿面前显摆刺激一把,让个她看看,没有她,郑国公照样风光的娶妻。 她有没有考虑过锦卿的感受? 叶玮安怫然,握紧了缰绳直直的往前走,“不走那里。”叶玮安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这是他的婚礼,凭什么连迎亲的路都要听母亲的安排,他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叶成拽住了他的袖子,哀求道:“二哥,你别跟母亲闹别扭,你若是不去,我们在母亲面前难做。她不会跟你过不去,可到时候她把气撒在我和嫂子身上,受罪的不还是你吗?” 叶玮安沉默的坐在马背上,闭上了眼睛,初生的金色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一道小扇子般的影子,影子颤颤巍巍了半天,叶玮安睁开了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眼底一片冷清。 他最后一次顺从母亲的意愿,算是还了母亲对他的恩情。 “可以走那条路。”叶玮安开口道。未等叶成脸上的惊喜消散,他又斩钉截铁的道:“不过,不准敲锣打鼓,安安静静的走过去就是。如果你不肯,那就不走,母亲那里我会去说的。” 只要叶玮安肯走那条路,叶成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他哪里管的了是跟做贼似得悄悄溜过去的还是大摇大摆敲锣打鼓过去的。他也觉得这事太损太不厚道了,锦卿虽然没成自己的嫂子,可确实是个好姑娘,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给人家留两分薄面啊,哪能这么霸道不讲理。 经过那条小路时,所有的唢呐响器都停了下来,一行上百个人静悄悄的走在路上。 锦卿在太医院收拾好了药箱,她完全不知道叶玮安今日成亲,前两日有位大人的母亲腰疼病犯了,想请乔适为他**针灸,可乔适忙着皇上这边,走不开,便让锦卿代为去。 锦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默念复习着乔适教给她的那套针法,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针灸始终是她的弱项,跟着乔适学了这么久,缺乏实战经验,始终达不到一流水平,她想做的更好更完美无缺一点,只有更加强大,不靠表姐不靠孟钧,她也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然而锦卿背着药箱刚走到太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一身喜服的叶玮安领着百余人的迎亲队伍,静悄悄的走了过来。 锦卿心下一惊,复尔想清楚了,今天应该是叶玮安和李秋棠成亲的日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叶玮安一眼就看到了太医院门口那个白色的娇小身影,心里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想告诉锦卿,他不是故意要走这里的,他也不想娶什么李秋棠,可看着锦卿孤寂的站在门口,神色清冷,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任凭x下的马带着他,静悄悄的走过了门口。 叶玮安扭头看着锦卿,锦卿回过神来,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脸,随后转身进了太医院,她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叶玮安,从国公府到李府,似乎和太医院并不顺路。 直到迎亲的队伍走过了太医院,锦卿才从太医院门后转了出来,她刚才是在躲避,尴尬的感觉并不是只有叶玮安才有。 锦卿看了眼远去的迎亲队伍,用力提了提肩膀上的药箱,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去青龙寺拜佛的时候,小沙弥给她们念过一段**,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六道如何轮回,是人都摆脱不了这人世间的八苦。 锦卿握紧了手,抱紧了药箱,一步一步走的坚定,头也不回,这世上没有规定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他是尘世中众星拱月的天之骄子,大唐贵胄,她不过是角落里的一株野草,生的顽强,活的卑微。 就算是有过交集,也没有结果,放开心态去看,她还有亲人,还有能靠着双手吃饭的医术,无非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太阳升到了半空,锦卿眯着眼看着,刺目的阳光几乎让她睁不开眼,老天就算爱耍弄人,可生活也得一步步走下去不是。 第196章 受辱 收费章节(12点) 第196章 受辱 叶玮安成亲后,锦卿敏锐的感觉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光也变得不一样了,怜悯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大松了一口气的也有。 每天一出门,碰到认识的人,锦卿总是顶着各种各样的视线,锦卿也有些受不了,只盼着这段时间赶快过去,这些人的关注点从自己身上移开。 对于叶玮安,她有遗憾有内疚,可半点后悔都没有,他是个善良的温润君子,无论如何,锦卿都希望他的人生能够幸福美满。 像是做贼似的熬到了二月二十九,便到了太子妃的生辰,正好和小皇子的满月差一天。锦卿早早的接到了太子府发来的请柬,声明只是小宴,太子妃请了几个熟识的亲友来家中小聚,如今皇上卧病不起,也不适合大操大办。 锦卿琢磨着,太子妃这次是想借着给自己办生日的机会,顺便给小皇子办一个满月宴,虽然不好大操大办,至少请些人来热闹热闹。 锦卿去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订了十斤寿桃和别的一些糕点,稀罕值钱的东西她送不来,再说了太子府也不差她这点东西。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锦卿一向是能不出血就不出血的。 大郎和琪琪穿着大红锦缎袍子,白白嫩嫩的,像是年画上走下来的福娃一样喜庆,见锦卿过来后就围了上来,然而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锦知跟过来,围着锦卿埋怨她不把锦知带过来。 锦卿笑眯眯的说道:“锦知今日要上学堂,不能来啦”两个小孩听了,虽然没有再说什么,脸色还是怏怏不快的跑出去玩了。 顾瑞雪正在房里抱着小皇子哄他,小皇子哭了两声就睡着了,锦卿一进门,直奔小皇子,小心翼翼的扒拉着包袱,轻轻点了点小皇子粉嫩的脸颊,满意道:“哎呀,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好看多啦。” 顾瑞雪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她一眼,“小孩子长的快,现在张开了,自然好看。” 比起一个月前,小皇子的脸上皱巴巴的皮肤长开了,眼睛也睁开了,头发也浓密黑亮了不少,皮肤水嫩,小嘴红润,长大后一定是个倾倒众生的小美男。 锦卿恋恋不舍的亲了亲小皇子的脸蛋,才坐下来和顾瑞雪说话,这才看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也是一身大红袍子喜庆打扮,只是神色怯生生的,看了锦卿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了。 锦卿诧异的问道:“这是谁?” 顾瑞雪小声道:“杜姨娘的孩子,他娘走后姐姐身子不好,没把他接到身边养,底下的婆子丫鬟也不把他当回事,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把他接过来了,养三个是养,养四个也是养。” 锦卿想起他和杜雪襄沾亲带故心里就怪怪的,更何况杜姨娘还谋划害过她。眼前的小男孩神色拘谨,看什么都是怯生生的,琪琪和他差不多大,活泼开朗,简直就是个小魔头,相比起来,这孩子也忒安静了点。 “也好。”锦卿小声道,“他这么小不记得事,把他养大了就跟姐姐你亲了,将来和大郎他们感情跟亲兄弟姐妹似的,没那么多麻烦事。” 顾瑞雪摇了摇头,“亲兄弟姐妹又能如何,一旦牵扯到那个位置,还不是手足相残,我只盼着他们能成才就行,将来他能明事理,别因为他娘的事记恨大郎他们。” 锦卿不禁汗然,她这种柔软的心态,自然是和表姐想不到一块去的,顾瑞雪倒是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的忠实拥护者,自相残杀剩下的,一定是佼佼者。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有婆子掀开帘子进来,笑道太子妃在花厅,请孺人带着小皇子过去给众女眷看看。 顾瑞雪便招呼了门外的丫鬟婆子进来,好生把小皇子遮盖严实了,由婆子抱着往花厅走。 锦卿跟在顾瑞雪身后,刚走到花厅门口,就看到承福和李秋棠站在回廊处,捂着嘴说笑些什么。 李秋棠已经是****打扮,头上明晃晃的一支镶红宝石的金钗,湖绿色的绸制长裙,裙摆和袖口处绣着并枝的莲花,十指涂满了丹蔻,捂在她白皙的脸上,分外的鲜红。 李秋棠眼尖的瞧见了锦卿,热情的招呼道:“袁小姐,很久没见你了” 瞧她的样子,是要自己过去和她说几句话,锦卿下意识的看了承福一眼,小姑娘低着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锦卿便不想去了,承福不喜欢自己,何必热乎乎的贴上去。 然而李秋棠一个劲的朝自己招手,顾瑞雪也看了出来,低声对她道:“去打个招呼,就进来吧。” 锦卿只得慢吞吞的挪到了回廊,李秋棠笑的亲切,锦卿还没走到跟前,就上前去把锦卿拉了过来,挨着她坐在了回廊上。 “袁小姐最近忙些什么?很久都没见过你了。”李秋棠说的亲热。 锦卿大汗,她和李秋棠好像不怎么熟吧,这话说的,好像两人是失散了多年的亲生姐妹似的。 还没等锦卿回答,承福半抬着眼皮,嗤笑道:“人家是太医,自是和我们不同的,治病救人的,哪能和我们一样悠闲?” 锦卿心底的疑惑猜对了七七八八,承福定是知道了孟钧喜欢她,心里吃味,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她。 李秋棠闹了个尴尬,心头不悦,觉得承福越来越过分了,要是就这么把袁锦卿气走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呢。李秋棠连忙转移了话题,笑道:“袁小姐裙子上绣的兰花挺漂亮的,不知道是在哪家绣坊买的?” 衣服和首饰永远是女人们永恒的话题。 话题一被打开,气氛就活跃多了,锦卿笑道:“不是买的,是我家嬷嬷绣的,她绣活做的很好,我的衣服都是她给做的。” 李秋棠假意羡慕道:“绣的真是漂亮,活灵活现的,国公府上就没有这么好的绣娘,上次我挑绣品,怎么看都觉得不好,国公爷又陪着我在街上找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 锦卿眼睛眯了起来,这算什么,初嫁的小媳妇单纯的晒幸福还是故意到她面前来显摆的? 看李秋棠,笑容温婉和气,仿佛就在谈论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看不出任何不妥当。 锦卿也只得附和笑了笑,出于礼节,回应道:“你衣服上绣的并蒂莲也很好看的。” 一说到她的衣服,李秋棠神色就有些激动了,亲热的拉着锦卿的手,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个啊,今天我出门的时候,换了好几身衣服都觉得不满意,最后穿了这身,我总觉得这颜色不够亮,可国公爷喜欢,说还是这身好看,我也只能穿这身了。” 一旁的承福心头满是气愤,李秋棠明明是她的好姐妹,结果袁锦卿一过来,李秋棠就拉着她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话里话外不停的炫耀叶玮安对她有多好多好。 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悄然涌上了承福的心头,当初她们,一个喜欢叶玮安一个喜欢孟钧,可现在李秋棠得偿所愿了,怎么就不想想她呢,还来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看着李秋棠笑的一脸幸福,承福冷哼道:“撒什么谎啊你出门的时候是什么时辰?郑国公应该还在上朝呢,你做梦梦见的他回家给你挑衣服了?” 李秋棠的脸刷的就白了,看了锦卿一眼,仿佛隔空被承福打了一个耳光一般,脸又变的通红,红红白白了半晌,才哆嗦道:“你说什么呢,我今日出门的早,国公爷还没去上朝……” 锦卿只觉得场面尴尬,直觉上她觉得李秋棠并没有过的有她说的那么幸福,只有自己过的不好又爱面子的人,才拼命在别人面前说自己过的好,靠着虚伪的炫耀来填补心里的空缺。 只是承福说话,也太难听了点,李秋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连好朋友的短都揭,实在太损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锦卿说道,场面尴尬,她半点也不想和这两个人呆下去了,一个虚荣假意,一个骄横跋扈,刚好臭味相投,凑成一堆。 承福立刻昂着头,高声叫道:“我让你走了吗?” 锦卿愣住了,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秋棠,李秋棠气的要命,冷哼道:“郡主好大的架子要我们来就来,要我们走就走?” 承福也恼了,李秋棠本来是她的朋友,见了锦卿就贴上去还不算,居然还帮着锦卿这么个贱婢说话,简直是挑战她的尊严 “你给我跪下”承福满脸怒色,指着锦卿叫道。 锦卿惊讶的抬头看着承福,忍住怒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敢问郡主,我做错了什么,要我向你下跪?” 承福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锦卿,“你算个什么东西?本郡主要你跪你就得给我跪,还敢问我要解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是想让我叫太子妃嫂子出来教训你?” 今天是小皇子的好日子,锦卿垂下了眼睛,顾瑞雪不是太子府的女主人,她不能给顾瑞雪添麻烦,也不能在小皇子的满月宴上闹出来什么不好看的。 锦卿慢慢的弯膝,心头满是屈辱,拳头也握紧了,缓缓的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相碰的刹那,重重的声音敲击着她的心头,医术好有什么用?当太医又有什么用?在这皇权高过人权的世界,一个骄横跋扈的郡主,就能随意欺压她 没等锦卿回过神来,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到了锦卿脸上,锦卿睁大眼睛看着承福,承福得意洋洋,“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这贱婢,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第197章 扳回 收费章节(12点) 第197章 扳回 锦卿站了起来,捂着脸盯着承福。承福这一耳光打的极重,她的脸现在火辣辣的,然而比起脸上的疼痛,心里的屈辱感更甚。 早有守在院子里的丫鬟见势头不对,慌忙进了花厅去禀告太子妃了。李秋棠吓愣在了那里,没想到承福居然动起手来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饶是她自诩自己什么场面都见过,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承福看着锦卿如寒冰一般的目光,心头有些发虚,然而又不愿意在锦卿面前失了气势,蛮不讲理道:“我打你怎么了?你还敢不服气?以后再不懂规矩,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时,太子妃在婆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不少看热闹的夫人,叶夫人也在其中,幸灾乐祸的看着锦卿捂着脸站在那里,这丫头不是瞧不上他们郑国公府么,没想到也有今天这么丢人现眼的时候。 承福见太子妃都出来了,得意的瞟了锦卿一眼,到底她才是皇室中人,能把袁锦卿踩到脚下。承福脚步轻快的走到了太子妃身边,搂着太子妃的胳膊,亲热的说道:“嫂子,这个贱婢不懂规矩,敢在太子府撒野,我帮你教训她了” 话音未落,太子妃扬手一巴掌打到了承福的脸上。 原本嘈杂的回廊瞬间安静了下来,承福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妃,喃喃道:“嫂子,你居然打我?” 太子妃身子虚弱,打承福的那一巴掌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喘了半天的气,才严厉气愤的骂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身为郡主,你的气度你的仪态都到哪里去了?你的尊荣哪里去了?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跑出来的泼妇哪有半分皇家贵女的样子?皇上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承福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万分不明白,不就是教训个小太医吗,她贵为郡主,又受皇帝宠爱,凭什么不能教训袁锦卿?刚打了袁锦卿一耳光,立刻太子妃就打了她一耳光,难不成袁锦卿还能比她尊贵不成? 太子妃又大喘了几口气,继续骂道:“袁太医救治过太妃娘娘,平定过平州瘟疫,连皇上都说她是我大唐的功臣,岂是你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打骂下人的骄横无知女子能随意羞辱的你再这么骄纵下去,是不是连皇上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在承福心目中,袁锦卿虽然是太医,比普通百姓高了那么一点,可太医不就是个皇家人看病的奴才么,袁锦卿是女太医那就是奴婢,她打了自家贱婢一耳光,怎么就被太子妃上升到了目中无皇上的高度了? 承福抬眼看了下四周,泪眼朦胧中,所有人都冷冷清清的看着自己,没一个人出来帮自己说话,太子妃打她并不重,然而她却觉得脸像火烧一般。 她从小就受宠,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辈子都没被人打过,以前谁见了她不都是客客气气的,巴结她还来不及,如今却因为一个袁锦卿,被对她一向客气有加的太子妃嫂子当众打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承福羞愤难当,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锦卿冷眼瞧着承福,心中半分同情也没有,只有恼恨。太子妃身后看热闹的人,眼光也从幸灾乐祸渐渐变成了凝重,任谁都没有想到,太子妃会为了一个袁锦卿,打了承福郡主的脸。 太子妃神情疲惫,靠着婆子才站的稳,柔声对锦卿道:“袁小姐可有不舒服的,不如叫个大夫给瞧瞧?”随即又想到,锦卿就是个大夫,便笑道:“是我糊涂了,你便是我大唐最出色的大夫了,要不去后院休息休息?” 锦卿摇摇头,刚才承福怎么骂她,她都没有觉得难过,一直是倔强的承受着。 如今太子妃对她温言软语起来,她反而觉得心里酸涩委屈起来,强忍着眼泪,锦卿哑着嗓子说道:“娘娘,我就不进花厅了,先回去了,劳烦您跟孺人说一声。” 太子妃叹了口气,吩咐丫鬟去给锦卿准备马车,送锦卿回去了。锦卿跟着丫鬟身后走了,太子妃回身严厉的扫视了一眼,身后跟着来看热闹看笑话的****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尤其是叶夫人和李秋棠,心头又是惊讶又是不安。 锦卿回到家里,一言不发的脱掉鞋子上了床,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进了被子里,任凭刘嬷嬷和书娟怎么说,就是不肯从被子里出来。刘嬷嬷猜她是受了委屈,可锦卿不说话,她和书娟干着急也没办法。 等刘嬷嬷走了以后,书娟坐在床头,急的直掉眼泪。半晌,书娟才听到被子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书娟,我是不是很没用很笨?” 书娟连忙摇头,擦干了眼泪,“小姐怎么会没用?小姐是我见过的最厉害最聪明的人了,又会给人看病又聪明” 锦卿在被窝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蠢的要命,会看病又能怎么样,到头来抵不过一个权字,她是什么身份,承福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去拿鸡蛋碰石头。 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今天这么丢脸,想闷头缩在被子里一辈子不出来的心都有了,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是的,承福可以打她,可无论她再怎么优秀,她都没那个资格去打承福。 什么是云泥之别,她今天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太子妃帮她在人前扳回了面子,也是看在顾瑞雪的面子上,锦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躲在被窝里拿袖子擦干了眼泪。 被子外面,书娟劝道:“小姐,快出来吧,您中午饭还没吃呢。” 锦卿深深吸了口气,闷不吭声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被子里不透风,闷的她脸色通红,头发蓬乱,书娟帮着锦卿掀开了被子,给锦卿打水洗了脸,敷上了面脂,又给锦卿重新绾了发髻,镜子里又是一个清爽干净的小姑娘。 书娟和刘嬷嬷知道她受了委屈,又不敢问,怕她难受,中午饭就这么默默吃完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锦卿家的门就被拍的震天响,孟保那大嗓门还在嚷着:“袁大夫?袁大夫你在家吗?” 书娟连忙起身要去开门,锦卿叫住了她,低头想了半晌,才对她说道:“如果是孟将军来找我的,你就跟他说我不在。” 书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回过神来后点点头就要往外走。 锦卿又把她叫住了,咬了下嘴唇,气恼的说道:“还有,去告诉孟将军,我不知道孟将军尚了郡主,之前多有得罪,望他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还是多多避嫌为好,叫他别再来了,我承受不起。” 这次书娟的嘴巴久久未合拢,锦卿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书娟合上了嘴,居然比锦卿还要气恼,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边走边痛骂道:“这孟将军真不是个东西,都勾搭上郡主了还来欺负我们小姐,他们主仆真是天下第一不要脸” 还没等锦卿想明白这不要脸关孟保什么事,怎么连孟保也骂上了,书娟已经出去了。 孟钧在门口等了半天,门才开了,一见开门的是书娟,孟保立刻往后退了三米,这个女魔头哭起来吓死人,他可不要再招惹上了。 书娟没好气的白了孟保一眼,叉腰冲孟钧说道:“我们小姐不在家。另外,她让我转告你,她不知道孟将军您尚了郡主,以后就别再来找她了” 孟保大惊,回头看向了孟钧,“爷,您什么时候尚了郡主,我怎么不知道?” 孟钧瞪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道:“我没有尚过什么郡主,这事让我跟她说吧。” 书娟连忙双手伸开,把孟钧拦在了门口,一脸怒容,“别装模作样了,今天小姐回来躲在被子里哭了半晌,还不都是你们这些混蛋害的,小姐不在家,你们快滚” 说完,书娟眼疾手快的关上了房门,还从里面叉上了门闩。 孟钧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砸在了马车上,他听说了承福撒泼打了锦卿一个耳光,不用想就知道锦卿肯定心里难过的很,他心中的愤怒绝不比锦卿少。 他对承福压根没什么印象,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只知道是荣宣公主唯一的女儿,小姑娘找他说过几次话,他也能隐约察觉到承福对他有仰慕之意。 只不过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来他心里只有锦卿,况且承福对他来说年纪太小,只是个孩子,二来承福身份高贵,他也从没想攀过这个高枝。 当他听说承福打了锦卿之后,一开始自然是怒气难平,恨不得冲进公主府胖揍这刁蛮郡主一顿,等冷静下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锦卿到底哪里得罪了承福。还是李秋棠告诉了叶玮安,玮安又来告诉他,他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可这事实在是荒唐,他对那个承福郡主半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锦卿对他打开了心结,两个人再等等就能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冷不丁的出了这件事,一下子把两个人的关系打回到了原点。 孟钧想起锦卿受的委屈,禁不住咬牙切齿,只想把那个干坏事的郡主扒上几层皮,连他的女人都敢打 第198章 深谈 收费章节(12点) 第198章 深谈 承福和锦卿的事件只是个小插曲,在主人家刻意不当回事,客人又巴结的条件下,迅速被有意或者无意的忘到了脑后。 顾瑞雪听说后,只是点了点头,半句话没说过,太子妃反而心里不安了起来,等到宴会结束后,顾瑞雪便抱着小皇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太子妃的母亲田夫人跟着女儿回了院子,一进门,就禁不住埋怨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糊涂了?那袁小姐不过是个小太医,你居然为了她得罪荣宣公主?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太子妃坐在榻上,今天一天迎来送往实在很累,强打着精神对田夫人说道:“娘,你说,咱们田家这一代里,可有什么拔尖的人才?” 田夫人愣住了,万没有想到太子妃突然会跟她说这个,随即有些脸红,田家子孙,虽然离纨绔恶少还有段距离,但无论是文还是武,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来,甚至这代人中连个考中举人的都没有。 “娘,田家在我这一代算是没什么指望了,下一代都还小,看不出来能有什么能耐。我知道他们指望着我当了皇后,给他们荣华富贵,可女儿这么一副病秧子身子,天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太子妃有气无力的说道,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悲凉。 到底母女连心,田夫人掏出帕子就擦起了眼泪,“你胡说什么,好好的哪能撑不下去” 太子妃笑了笑,她身子如何自己清楚,这些年来几乎把药当饭吃,日日夜夜拖着这么个残破的身子,既不能给太子生儿育女,也不能帮他谋划前程,她自己也厌恶自己。 “娘,瑞雪她给殿下生了两儿一女,她又是个能干的聪明人,深得太子殿下尊重,就连朝廷上的事,殿下有拿不定主意的,有时都会找瑞雪商量。”太子妃道。 “那又怎么样?”田夫人干巴巴的问道,“她再聪明再厉害,她也是从我们田家嫁出去的妾,你怕她作甚?她还敢越过你压你一头?就连她的孩子,都得管你叫母亲,管她叫姨娘你不用怕她,你有娘家撑腰,她有什么?” “娘,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太子妃苦笑道,“瑞雪与我关系很好,她很尊重我,可这不代表她会尊重我身后的田家人。她疼爱自己的表弟表妹,有些事她不方便做不能做的,如今我帮她做了,让她承了我这份情。日后我不在了,她也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拂下田家。我那些没用的叔伯兄弟,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殿下和瑞雪就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田夫人心里明白,那顾瑞雪聪明绝顶,又幸运的生了三个孩子,绝非池中物,只是放到自己女儿身上她有些难以接受,泪水涟涟的抱着太子妃哭的伤心,“可怜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太子妃却半点伤心的意思也没有,脸上反而散发出了一种光彩,摇头道,“苦?我可不觉得我命苦,太子儒雅良善,对我尊重关爱有加,即便是他宠着顾瑞雪,也从来没有越过我去,顾瑞雪也对我尊重关照,我即便是个废人,也是太子府除了太子外最尊贵的人。” 太子妃咳嗽了几声,又强撑着说道:“日后我若能撑到殿下登基,我就是大唐最尊贵的女人我有这样的夫君和姐妹,我,我一点都不苦,若我死了,只盼着能投个身体健康的人身上,下辈子能和殿下做正常夫妻,没有别的人,就我们两个,好好的过一辈子……” 说着,一滴眼泪从太子妃干枯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榻上铺的波斯厚毯子上,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田夫人心里难受,好不容易熬到了女婿快要当皇帝了,女儿身子却坚持不下去了,只盼着女儿能熬过皇帝,等皇帝死了好歹先混个皇后当当,田家好歹也算是国丈了。 说了一会话,田夫人就走了。太子妃虽然疲惫不堪了,还是让丫鬟去把顾孺人请来。 顾瑞雪心里正老大不爽快着,磨蹭了半天,终于是来了。太子妃躺在床上已经眯了一小会,脸颊潮红,丫鬟一摸额头,乖乖,又烧起来了,顾孺人来的时候丫鬟婆子正忙着去请府里专门的大夫,兵荒马乱了好一会。 等大夫把脉开了药,夜幕已经低垂了,房里丫鬟掌上了灯,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太子妃抓着顾瑞雪的手,歉意道:“今天实在是委屈锦卿了。” 顾瑞雪笑道:“你不是替她出气了吗,给足小丫头面子了。” 太子妃摇头苦笑,“我若不打承福那一下,指不定你怎么报复承福,恶人还是我来做好了。” “你倒是了解我。”顾瑞雪叹道。 太子妃重重的咳了几声,顾瑞雪连忙给她捶背顺气,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我这身子,愈发的不成了。”太子妃喘气道。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冬天过去了,以后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就不怕受凉生病了。”顾瑞雪劝慰道。 太子妃抓紧了顾瑞雪的手,眼睛瞪的老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要你答应我,我要是不在了,你得替我照看着田家,只要你活在这世上,我爹我娘就不能受了委屈叫人欺负” 顾瑞雪看着脸色潮红,脸色颓败的太子妃,慢慢的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的,我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没有你,也没有现在的我。” 太子妃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躺回到了床上,长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顾瑞雪看着病入膏肓的太子妃,心里五味陈杂,当初她并不想嫁给晋王,孺人这个称谓说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个妾么,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宁为穷家妻,不做富人妾,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当时父亲已经不在了,举目无亲的自己吃在田家住在田家,有什么资格去拒绝田家的安排,更何况,若不是傍上了田家这棵大树,自己哪里够身份去做晋王的孺人? “姐姐,莫要想太多了,怎么也要撑下去。”顾瑞雪凑到了太子妃耳畔,低声道:“等到殿下登基,姐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姐姐熬了这么久,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尊荣,可千万不能拱手让给别人啊” 若是田妃在太子登基之前挂掉了,那可真是一场大悲剧了,到时候皇室肯定会给太子再挑一个千金贵女做太子妃,太子登基后的荣华富贵,跟田家基本就没半毛钱的关系了。 不管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家里人也好,太子妃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服侍太子妃喝完了药,太子妃便沉沉的睡了下去。顾瑞雪扶着丫鬟轻手轻脚的出了太子妃的寝室,对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严厉的说道:“娘娘今日有些劳累,身子不大好,你们日夜轮流给我盯紧了,若是有丁点不好,不拘什么时候,都要立刻报到我那里去,不能耽误了请大夫的时机,听到了吗?” 一干丫鬟婆子都恭敬的低头称是。 等顾孺人走了,一个新来的丫鬟吐了吐舌头,赞叹的说道:“这孺人比太子妃娘娘能干多啦,不知道的,还以为孺人才是太子妃呢” 她身旁的一个婆子立刻反手一巴掌打在了小丫鬟的嘴巴上,厉声道:“谁教你的规矩?再乱说被主子听到了谁也保不了你,不想死就闭上嘴” 小丫鬟立刻吓的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了,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像是没听见没看到一般,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夜晚的太子府宁谧而安静,天空如一块幕布点缀着星辰,顾瑞雪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有些疲惫,对跟在身后的丫鬟婆子道:“你们先到一边去,我去水榭处坐一坐。” 水榭中寂静无声,顾瑞雪坐在窗台处,抬头便可见漫天的星斗笼罩在大地上。皇上经常昏迷失去意识,太子几天前就住到宫里了,衣不解带的侍候着皇上,亲事汤药,守夜,不假他人。不少大臣上书要求太子亲政,顾瑞雪暗中给太子递信,要他坚决不予理会,一心只照顾皇帝。 三十年都等了,谁还在乎多等这两天?孝子贤孙做足了,日后谁敢说太子半个不字? 然而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顾瑞雪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听别人描述也能想象的到承福郡主是多么的跋扈不讲理,而锦卿又该多么的难堪委屈。 她和锦卿同太子妃承福不一样,没有娘家撑腰,没有尊贵的身份,想不被人欺负,就要想办法爬到最高处,去俯视众人。然而她这些年来小心谨慎,到头来还是被人猜忌,她敢肯定,若不是太子妃自己身子太差,不能生孩子不能料理家事,她早就被太子妃暗里除掉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和太子妃的那点姐妹之情,经不起权势和宠爱的半点打磨。 上进和不安分,原本就是没有区别的,只看结果,若是成功了,你便是人人敬仰的上进,若是失败了,便是人人唾弃的不安分。 顾瑞雪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她想让太子妃撑的越久越好,至少,太子妃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也只有她能依靠。 长叹一声,顾瑞雪想到了承福,太子妃真是多虑了,大概不用她出手,会有人给锦卿出口气的。 她本来不是这种谨慎圆滑的性子,只不过从未嫁前寄人篱下,到嫁人后步步为营,这俗世中大大小小的明枪暗箭,把她的棱角都打磨光了。 锦卿倔强骄傲,宛如多年前的她,她只盼着她的妹妹能恣意飞扬的活在这个世上,不要像她一样。 再忍耐等一等,她和她的妹妹,就不用担心会有谁能欺凌到他们了 第199章 示好 收费章节(12点) 第199章 示好 孟钧在锦卿家里吃了个闭门羹,从梅花巷里出来时,他和孟保,一个眉头紧锁,苦大仇深,一个满脸忿忿然,义愤难平。 吴兴今日无事,从衙门回来后经过梅花巷口,就看到了这么令他精神大振的一幕,直觉告诉他,孟钧和袁锦卿这对欺负他的犬男女闹崩了,而且崩的不轻…… 第二天一大早,孟钧又一次出现在梅花巷口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吴兴也在,一身锦白袍子,一头黑发整齐的束在头顶,手里****的小扇子还在不停的摇着,端的是个神清气朗的翩翩佳公子。 “你来这里干什么?”孟钧瞧见他就没什么好态度。 吴兴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摇了摇扇子,“将军此言差矣,这梅花巷又不是将军府的私邸,为何我就不能来?” 孟钧不理会他,这个骚包最会没事找事,眼下哄好了卿卿才是最重要的。 等锦卿开门准备出门时,就看到了两尊门神站在她家门口,“你们想干什么?”锦卿眯着眼问道。 孟钧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卿卿,郊外山上的桃花都开了,不如一同去赏花?” 锦卿不理会他,脸朝向吴兴这边,“你呢?来干嘛来了?” 吴兴摇着扇子笑道:“哥哥也是来请妹妹去赏花的。”本来不是,可既然孟钧是要请赏花,他便也是赏花了。 “好。”锦卿回答的干脆利落,还没等孟钧高兴起来,就指着吴兴说道:“我跟你去。” 孟钧急了,“你怎么能跟他去?” 锦卿冷哼一声,回头对书娟道:“你去太医院找乔峥,跟他说吴兴吴大人病的不轻,我今天去给他瞧病去了,就不去太医院了。” 吴兴原本笑的幸灾乐祸的脸瞬间僵硬了,“妹子,你怎么能这样?”咒自己的哥哥可不是好孩子干的事。 “我怎么不能这样了?”锦卿心里有气,愈发的不讲理,“你请我去看花,自然得帮我把理由给圆全活了。” “行,行。”吴兴告饶,他知道昨日小丫头受了委屈,也不跟她多说,“那走吧。” 孟钧难耐心中的慌乱和怒气,上前一把抓住了锦卿的胳膊,“既然是要看花,自然要跟我去” 锦卿一把甩开他,眯着眼睛冷哼道:“跟你能看什么花?即便能看到也是烂桃花”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你,甩都甩不掉” 孟钧气恼的站在原地,一张俊脸黑的吓人,抿着唇看着锦卿跟着吴兴出了巷子,上了吴兴的马车。 千载难逢能看到一向严肃冷清的孟钧能有这么吃瘪倒霉的机会,吴兴幸灾乐祸的不行,马车缓缓的向前行驶中,吴兴不住的夸赞着锦卿:“妹妹,干的好,孟钧那种臭男人,就该让他尝尝被甩的滋味” 锦卿抬眼瞟了他一眼,“你瞎得意个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锦卿越想越烦躁,她相信孟钧和承福之间什么也没有,昨天承福打了她,太子妃随即又帮她当众打了承福,里子面子都有了,可她心里始终不爽快,总觉得烦躁别扭,既讨厌承福更厌恶孟钧,邪火在肚子里东奔西突,就想找个机会发泄出来。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锦卿没好气的冲吴兴嚷道。 吴兴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可是因为承福对孟钧有意而生气?吃醋了?嫉妒了?” 锦卿呆愣了半晌,随即恼羞成怒,粉嫩的小脸涨的通红。 吴兴拍手大笑道:“哥哥猜对了吧卿卿,做女人要大度,老是这样拈酸吃醋的,男人会不喜欢的……” 还未等吴兴笑的不可抑止的把话说完,脸上脖子已经烧成“油闷大虾”的锦卿一巴掌拍在了车厢上,大叫道:“停车,我要下车” 吴兴愣住了,忙不迭的问道:“卿卿,不去看桃花了?” 锦卿盯着吴兴那促狭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看,看你妹的桃花啊”这货精神不正常,赶紧回家卧床躺着吧 在锦卿的强烈要求下,吴兴不得已,只得半道上就把锦卿放下了马车。锦卿下车后,茫然四顾了半天,才认得已经到了城南,离太医院颇有一段距离,索性低着头,慢慢叹着气往太医院的方向走。 她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有谁规定她一定得忍着的?难不成事情发展成这样是她的错?她想发发火还不行? 早上的饭锦卿还没来得及吃,如今已经日上三竿了,锦卿肚子饿的咕咕叫,看着街边上卖粉圆的摊子,又悲催的发现出门时一文钱都没装,不禁后悔起来,刚才实在应该敲诈吴兴一顿饭,再让他滚蛋的。 越临近太医院,就越临近皇宫,锦卿看着不远处巍峨的宫殿,心中一阵感慨,不禁深深佩服那些穿越到古代,奋不顾身的投身到宫斗大军中的前辈们,人家泡完了一个又一个高富帅皇子,在皇亲贵戚中安然无恙的行走。再瞧瞧自己,真是江河日下,不复前辈们万分之一的风华,实在愧不能当。 锦卿前脚刚准备踏入太医院,就听到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孟保满脸惊惶的向她跑了过来,到门口时急急的刹住了马,哭的稀里哗啦的,拉着她就走,“袁大夫,你快去见见我家将军吧” 锦卿连忙死死的抓住了太医院的大门,“我不去”谁爱见他谁见他孟保也亏他一个大老爷们能哭成这样,以为掉两滴眼泪她就心软了?孟钧没这么没脑子吧 “袁大夫”孟保一声大吼,虎目含泪,不停的往下掉,哇哇叫道:“你好狠的心啊” 太医院里的不少人听到动静已经出来看热闹了,锦卿想下药弄死孟保的心都有了,这语气这神态,活像是在哭诉她是抛夫弃子的恶妇一般…… “你别哭了,赶快回去吧,有空我就去见他。”锦卿含含糊糊的说道,只盼赶紧送走这个瘟神。 “袁大夫啊”孟保泣不成声,“我家将军见你上了吴大人的马车,就骑马追你,想跟你解释清楚,结果半路迎面撞上了一辆马车,当场就摔断了胳膊和腿,浑身是血……” 锦卿悚然一惊,上前揪住了孟保的衣袖,急急的问道:“那附近可有医馆?可找大夫了?你怎么不在他跟前守着呢?” 孟保一个大老爷们哭成了个泪人,“找了,我过来的时候将军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要我来找你,说有东西给你,不然他心愿未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啊”锦卿心里慌乱了起来,孟钧在她心中,永远都是坚实的、强大的、能依靠的,如今因为她而有了生命危险,还不知道伤势如何,锦卿的手不禁抖了起来。 “快点啊”锦卿上马后不住的催促孟保,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一会想到的是孟钧摔断了肋骨,断骨刺进了内脏造成大出血,一会想到的是孟钧胳膊腿粉碎性骨折,他这辈子只能当个残疾人…… 孟保还在不停的掉眼泪,“马跑的已经很快了。” 锦卿急的心慌意乱,心底冰凉一片,一想到事情全因自己而起,就内疚的不能自已,身后的孟保又不停的掉着眼泪,滴答到锦卿的后背上,锦卿微微转头呵斥道:“别哭了,你家将军还没死呢离你要哭丧还早的很” 孟保又伤心开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控诉,“你这黑心肠的女魔头,我家将军要不是因为你,哪里会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不知生死?你,你居然还这么恶毒的咒他去死?我家将军怎么那么倒霉,碰上了你”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是我不好。”锦卿无奈,也不去跟孟保计较了。心底也是一片难受,孟钧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本应该活的恣意潇洒,若是因为她残了瘸了废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照顾他一辈子。 临时收治孟钧的医馆在城南,离锦卿下吴兴的马车处不远,锦卿心下难过,暗暗埋怨自己,要是自己再早点下车,孟钧看到了自己,想必就不会发生这种惨事了。 锦卿急火火的冲进了医馆里,大堂里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大夫和一个伙计,“人呢?那个骑马被马车撞伤的人呢?”锦卿急急的问道。 大夫伸手往里间一指,摇头叹道:“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赶紧吧,再晚就来不及咯” 锦卿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拔腿就往里间跑,掀开帘子后,看到孟钧眉头紧闭躺在里间的床上,胳膊腿上都绑上了木板,暗红的血渍染红了绑木板的布条,头上满是血污。 恍然间,锦卿仿佛回到了穿越前的一刻,那个时候的孟钧也是一头的血污,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却还朝锦卿无声的说道:“快跑。” 巨大的恐慌感从锦卿心底升了起来,锦卿哆哆嗦嗦的走过去,慌乱了半晌,她才伸出手指,放到了孟钧的鼻下。 第200章 姑奶奶不好骗 收费章节(12点) 第200章 姑奶奶不好骗 温热虚弱的鼻息传递到了锦卿的手指上,锦卿微微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锦卿轻轻翻开了孟钧的手腕,要给他把脉。 孟钧这时醒了过来,反手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握住了锦卿的手,喘着气看着锦卿。 锦卿压住了心底的惊惶,笑着问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身上是不是疼的厉害?没事的,别担心,躺上一段时间好好休养就好了。” 孟钧吃力的伸手擦去了锦卿脸上的泪珠,“卿卿,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肯见我了?” 锦卿难过的很,眼圈发红,“你乱说什么?千万别多想,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了。” “真的?”孟钧语气充满了怀疑。 锦卿重重的点头,一脸认真,看着孟钧动弹不得的样子,心里难过,想着还是孟钧的伤势最重要,看他浑身包的跟个粽子似地,便说道:“我去问问那个大夫,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孟钧伸手拉住了她,有气无力道:“别去了,我怕是不成了。最后的时间,我想让你陪着我,还有,我这里有个东西一直想给你,再不给,怕是没机会了。” 锦卿擦了擦眼泪,犹豫了一下,看孟钧态度坚定,问道:“东西在哪呢?” 孟钧眼神示意了下自己胸前,说道:“我放到怀里了,现在手不方便,你自己拿出来吧。” 锦卿迟疑了一下,把手伸进了孟钧的胸襟里,轻轻摸了两下,“没有啊?” “再往里一点。” “还是没有啊。” “再往下一点,往左,再往下,还没有?那再往右一点。” 锦卿奇怪了,嘟囔道:“是不是你摔下马的时候掉出去了,摸不到啊。”整个人都贴到了孟钧的胸前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说着,锦卿无意间转头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孟钧居然闭着眼睛一脸的红晕,似是享受的很。 这货莫不是故意的轻薄自己? 锦卿眼睛慢慢瞪直了,手也从孟钧怀里缓缓抽了出来,麻利的解开了孟钧胳膊上的布条和木板。 靠锦卿忍不住想爆粗口了,除了布条是染红了血的,布条下孟钧的袖子都是干干净净的…… 孟钧久久不见锦卿有动作,睁开眼睛一看,锦卿掏出了帕子,恶狠狠的往他脸上擦去,那狠劲似是要把他的脸擦下一层皮来,果然气的不轻。 帕子擦过,露出了孟钧干净俊逸的脸庞,连个皮都没破,也是,这货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哪都能受伤唯独脸皮不会。 锦卿大怒,不假思索,扬手一巴掌就拍了上去,“混蛋,你个臭****你吓死我了” 孟钧连忙起身厚着脸皮抱住了锦卿,一把按到了自己身上,困着不让锦卿走,哄道:“好卿卿,别生气,要不是我用这招苦肉计,你怎么愿意来见我?” 还敢无耻狡辩?苦肉计?从头到尾苦的只有她好不好?担惊受怕了半晌,自责的要命,到头来全是骗她的 “我就是来看你死了没有,别自作多情了”锦卿低吼,“快放开我,会有人进来的” 孟钧耍赖,抱着不撒手,“放心,孟保会在外面看着的,没人进来的。”又得意的问道:“你不是讨厌我不喜欢我的吗?怎么不跟吴兴去看花啊?” “呸,姑奶奶去哪,跟谁看花关你什么事?”锦卿没好气。 “当然关我的事了,以后除了我,谁你也不准一起去看花。”孟钧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你有承福郡主陪着去看花,哪里有我什么事?”锦卿怒气冲冲。 “别生气了。”孟钧亲亲热热的哄道,又亲了亲锦卿的小脸,“为夫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你耐心等半个月就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锦卿双眼喷火,“谁让你亲我的?”说着,小手又扬了起来。 孟钧连忙叫道:“上次,上次你还欠我一个亲亲来着,你忘了?我这次不过是收债罢了。” 还敢提上次? 眼见锦卿的小手又要和他的脸亲密接触,孟钧干脆把锦卿拦腰抱上了床,脸埋到锦卿脖颈间不出来,“卿卿,我真摔下马了,伤势很严重的,身上现在还疼着呢,你多心疼心疼我啊,卿卿,我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我,别一出什么事,就光顾着吃干醋你不理我,我心里多着急啊咱们俩才是一体的啊” 鬼才相信鬼才吃醋锦卿又羞又气,孟钧整个头埋到了她脖子处,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成一片,叫人看到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锦卿手悄悄伸到孟钧的腰间,掐住他腰上的精肉用力一拧,孟钧立刻嗷的一声叫了起来,锦卿趁机从床上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孟钧想下床去再把锦卿捞回怀里,却忘了自己的两条腿上结结实实的绑上了木板,连床都下不了,躺在床上,哀怨的对锦卿伸手说道:“卿卿,过来再让我抱一会。” 锦卿满脸红晕,“少不要脸了还敢装病?当姑奶奶是那么好骗的?” 锦卿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孟保还守在里间门口掉着眼泪,大堂里的大夫和伙计一脸好奇趣味的看着她。 锦卿脸一红,扶了扶头上有些歪掉的发髻,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经过本神医的妙手,病人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走路回家了。不用感谢我,再见” 说完锦卿就往外跑,实在丢人。然而还没等她跑到门口,就后悔了,还有旧账未了。 锦卿慢慢走回到了孟保跟前,虎背熊腰的孟保不停的掉着眼泪,一双虎目惊恐的看着锦卿。 锦卿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吓的孟保低着头站在那里,等着锦卿发落他,锦卿龇牙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女魔头?是不是?” 孟保边流眼泪边摇头,“没有,没有,风太大,您听错了。” 锦卿毫不客气的扯上了孟保的脸颊,用力左右摇晃道:“孟钧可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卖力忠心的狗腿子别哭了,再哭人家都以为你主子死了呢” 孟保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也不想哭啊,将军在我眼睛上抹的西域药油实在是太厉害了” 锦卿扯着孟保脸颊的手顿时一滞,无耻,实在太无耻了连忠心耿耿的下属都能坑成这幅惨象 然而只是那么一滞,心中小小的可怜了孟保一下下,锦卿更凶恶的教训孟保道:“你给我记住,邪不压正,凡是给恶势力做帮凶的,向来没什么好下场再帮着孟钧那大混蛋来骗我,我就让你哭一辈子” 孟保老老实实的低头认罪,表示自己再帮着不靠谱不把下属当人看的孟大魔头做坏事,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锦卿才满意的施施然离开了。 孟保痛苦不堪的继续拿袖子擦着眼泪,这西域药油实在太特么的给力了。 里间传来了孟钧气急败坏的吼声,“是谁系的布条,怎么都解不开”孟保恍然想到,除了左胳膊上的绷带,孟钧腿上的好像是他系的,为了效果更逼真一些,他特地多系了几根布条,还都系成了死结…… 孟保硬着头皮迎着孟钧不满的视线进了里间,他就知道锦卿这个女魔头魔力太强悍,什么邪不压正?分明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跟她作对,结果肯定是两边不讨好…… 锦卿气鼓鼓的往太医院走,无耻的混账,居然敢说她只顾着吃醋?谁只顾着吃醋了?哦不是,是谁吃醋了? 锦卿回想着刚才自己心慌的蠢样,孟钧这个坏蛋肯定现在在嘲笑自己,又觉得脸红的像火烧过一样,脖子上还残留着孟钧呼吸喷上去时痒痒的感觉,心里却没有生气,很开心很高兴,一颗心雀跃的仿佛要蹦出来,然而又觉得街上人看自己的眼光就像嘲笑自己是傻子一般,干脆叫了一辆马车,捂着脸跳了上去,往太医院奔了过去。 到了太医院门口,锦卿恍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没钱,肚子又饿的咕咕叫,歉意的请车夫在门口等了一会,她屋里还有些零钱,拿出来付了车资。 车夫走了后,锦卿也准备往院子里去,却看到乔峥一脸焦急的往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锦卿,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过来?” 锦卿今时今日的感觉,如同是自己翘班出去玩,自以为小心翼翼的,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办公室,却发现查考勤的领导正在门口等着抓自己一般。 “那个,吴兴吴大人病了,一早就去我家接我给他诊病,所以……”锦卿硬着头皮比划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乔峥摆摆手,“算了,你来了就好,出大事了” “怎么了?”锦卿问道。乔峥一向稳重,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范,极少能有让乔峥神色慌乱的事。 “皇上驾崩了”乔峥神色凝重,“就在半个时辰前。” 第201章 登基 收费章节(12点) 第201章 登基 锦卿微微有些愕然,随即便回过神来,皇帝死了,她心中涌起的全是庆幸和欣喜,毕竟对于一个前不久还想杀掉自己的人,锦卿实在提不起什么伤感,他死了,自己也安全了。 “那,那乔医正呢?”锦卿问道。 乔峥道:“还在宫里,太子这些日子不理朝政,日夜伺候着皇上,如今皇上崩了,殿下悲痛的晕了过去,二叔在帮殿下调理身子。” 锦卿抽了抽嘴角,她一点都不觉得太子对皇帝有多么深厚的父子之情,有这种极品老爹,整日的猜忌打压儿子,再多的感情也消磨光了。 甚至于,锦卿恶意揣测,肯定是太子累死累活的伺候了那么多天,老爹终于肯放手驾鹤归西了,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人也就倒下了。 皇上驾崩,兹事体大,还没等锦卿反应过来,太医院的灯笼上已经包上了白布,门楣上也挂上了黑纱,京城里的娱乐场所都勒令停业了,主要指**楼乐馆,那些王公贵族家里也严令禁止请歌伎包粉头纳小妾等一系列不和谐的行为。 皇上驾崩了,太子顶着病弱的身体将皇帝的遗体送进了早就修建好的陵墓,在陵墓跟前哀切了数天,期间无数王公大臣上折子跪求太子赶快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 然而太子每日只是打扫陵寝,一副哀伤过度不能自拔状,不理会那些嗷嗷叫的大臣,直到十天之后,由年迈的息国公牵头,几百个大臣浩浩荡荡的开赴到了离京城上百里的皇家陵园,跪在陵园外要求太子保重身体,以国事为重。 大臣们一个个被太子的孝行感动的痛哭流涕,实在哭不出来也要狠下心来掐自己几把,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生怕自己哭的不够卖力被人发现自己是在假哭,一时间皇帝陵园上方一片鬼哭狼嚎,愁云惨淡。 都到这份上了,太子再不愿意,再舍不得自己的亲爹也没办法了,只得依依不舍的拜别了皇帝的陵寝,一路上马车跑的飞快回了京城,以令人嗔目结舌的速度,火速登基,国号文孝。 鉴于之前孝子贤孙的工作做的好,登基后凡是有人反对新皇帝的,好脾气的皇帝就会不紧不慢的找他谈话,翻译成白话只有一句:你有我孝顺吗? 没有?没有就别在那瞎唧唧歪歪了。 在这个孝道为天下第一大道理的世界里,皇帝曾经的孝行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太子妃也顺理成章的被封为了皇后,顾瑞雪成了顾妃,连带着后院里的小妾姨娘通房们都封了名号。 锦卿依旧每天去太医院当值,只是无论她到哪里,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然而皇帝的丧事刚刚告一个段落,皇后就薨了,只做了一个月的皇后田氏就死了,锦卿带着锦知一身孝服进殿看她,冰凉的遗体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身上还穿戴着华贵的皇后朝服,然而面容枯瘦,鬓边还有几丝白发。 再尊贵的身份都不能把她从黄泉路上拉回来了。 锦卿这会上是真真切切有些伤感了,皇后对自己一向客气,为了给自己出气还当众打了承福一个耳光,这份情只怕是她永远也还不上了。这个羸弱的女子,用她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皇后临终前,拉着皇帝的手,恳求她死了之后,立顾妃为后。皇帝哀恸不已,一个多月的功夫,连续死了亲爹和老婆,实在悲剧,连着五天没有上朝。 顾瑞雪代理了后宫大小事务,一切驾轻就熟,因为即便是皇后还在的时候,也是她代理的。 国不可一日无后,顾氏陪伴在皇帝的时间最长,生下的孩子最多,而且也是皇帝最为敬重的妃子,另外顾氏娘家败落,压根不存在会有什么外戚干政的问题,唯一的男丁袁锦知只有十二岁,还在抽着鼻涕读书的阶段,指望一个毛孩子干政?你让满朝上下文武大臣的老脸往哪里搁? 朝臣们难得的在这件事上达成了空前统一的意见,原本皇后身体不行,随时可能挂掉,各家都打着主意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做皇后,各自卯足了劲明争暗斗,誓要把国丈的位置抢到手。 然而皇后的位置哪里是那么好抢的,千金小姐从选秀入宫,运气好的被封为昭仪,运气差的从采女做起,三千佳丽不定哪年哪月皇帝才想起来找你侍寝,好不容易睡了皇帝,还得看自己肚子争气不争气,若是怀上了也不能先忙着高兴,得等生出来看是不是个皇子。 过五关斩六将,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皇帝如今遵从了元配的意思,朝臣们也是顿觉眼前一亮,这样的皇后,先让她做上两年,等几年后自己的女儿在后宫有了资历,攒足了经验,生了儿子,品级也熬上去了,娘家再加把力,没有强势娘家支持的顾瑞雪就是个摆设,早晚被人干掉。 田氏死的突然,皇帝的陵寝才刚刚动工,只得先将她埋在了皇帝陵寝旁边,等皇帝的陵寝造好后再把棺椁移过去,皇帝百年后也会与她合葬。 顾瑞雪接管后印,到宗庙记名后正式成为了大唐的皇后,举行封后仪式的那天,天上下着蒙蒙的细雨,锦卿拉着锦知站在乔适叔侄身旁,看着顾瑞雪穿着华丽厚重的皇后朝服,妆容端庄雅致,在女官的指引下,一步步的往宗庙走去。 这条路,表姐走的相当不容易啊锦卿心中感叹,如今顾瑞雪算是熬出了头,只盼着大郎和三郎长大后能有出息,他们是顾瑞雪今后的倚仗。 皇后的仪仗队渐渐远去,鼓乐声也随之停了下来,乔峥感慨的看了锦卿一眼,突然朝锦卿拱了拱手。 “你突然行礼做什么?”锦卿惊讶。 乔峥笑的眯眯眼,“日后还要靠袁大夫多多提携啊” 锦卿不禁好笑起来,“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就算表姐成了皇后,我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吧。” 乔峥一本正经的摇头,“今日之后,你可就不同之前了,怕是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锦卿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莫非这代表着,以后我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了?” 乔峥哭笑不得,点点头,锦卿这丫头,本性纯良,再横能横到哪里去啊? 锦卿眉开眼笑,严肃的回礼道:“乔大夫客气了,一定关照。” 而原本朝臣们期盼已久皇帝广纳美女,充盈后宫,在顾氏封后之后,却迟迟不见有动静,终于有人忍不住上折子,大为不满,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后宫却空虚成这个样子,您的大小老婆加起来,居然还不如我的多,实在是太不应该啦 然而一向好脾气的贤良皇帝却一反常态,接到折子后当场在早朝上大大的发了场火气,你们这些混蛋,就知道纳小老婆知不知道朕的父亲和元配皇后才死没多久啊?知不知道孝字怎么写的啊?那谁谁,你在国丧期间宠幸了个小妾还怀上了孩子,你当朕不知道啊?朕的小老婆少朕都不急,你急个毛线啊?当朕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一通发作下来,朝堂上再无人敢提充盈皇帝后宫之事,皇帝发完火气后心情甚好,当场和气的表示,要为先皇守孝三年,三年后再纳美女入宫。 心怀鬼胎的大臣们当即傻眼,三年后准备好的闺女都多大了?皇帝能娶老姑婆吗? 皇帝不好惹,而新皇后顾瑞雪也不是软柿子,一个月的时间,后宫里已经里外清洗了一遍,上上下下都换上了顾瑞雪的人,之前那些大臣们好不容易拉上的眼线,要不犯了错证据确凿被打被贬,要么直接赐死。先皇的皇后直接封为了太后供了起来,其余的有儿子的回儿子家里,没儿子的统统扔到皇家尼姑庵里给先帝烧香念经去了。 皇帝和皇后两个人,分工明确,一个对外大权在握,一个对内把后宫把持的密不透风。 原本被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寄予厚望的秦王和齐王,这么节骨眼的时间,却不动声色,完全半点跳出来搅局,想抢了弟弟的位置自己做皇帝的意思都没有,一点都不符合两个人一贯的反派形象…… 很多大臣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个打起仗来跟疯子似地不要命的孟钧,带着兵直接冲进了齐王和秦王的王爷府,带走了两个王爷,连同王爷的儿子们也一起带走了,直到尘埃落定后,才把他们给送回到了府上。 据王爷府的知情下人爆料,齐王回来的时候啤酒肚没了,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仿佛是劳改多年的犯人出狱回了家,秦王更惨,回来的时候一头扎进高床软枕之中抱着小老婆痛哭流涕,死活不愿意再踏出温暖舒适的房间一步。 狠,实在是太狠了锦卿知道后,也亏得孟钧能干出来这事,不怕被两个王爷报复。 朝堂稳固之后,边境处传来了消息,吐谷浑的二王子递了国书,想代表吐谷浑的可汗来个友好访问,请求两国和亲,成了亲家,多年鸡毛蒜皮账能就这么结了。 打仗吧吐谷浑元气大伤,没的打也不敢打了,你们那个孟钧实在太不是人了,跟个煞神似的,走到哪杀到哪,我们不要跟这个疯子玩了。 第202章 就选你了 收费章节(12点) 第202章 就选你了 皇上自然也不想打,打仗可不单是拼意气,打仗烧的可是钱,兵粮兵饷草料马匹军服……哪一样不要钱?皇帝又不是穷兵黩武的傻瓜,谁没事想烧自己的钱去打仗玩玩啊 既然吐谷浑很有诚意的来求娶,给足了大唐面子,大唐这边也要拿出个态度来,回应一下吐谷浑的热情。 和亲的话,按照惯例,一般是选个公主嫁过去,不管这个公主在被封为公主之前,是做宫女还是民女还是货真价实皇帝的女儿,都要封个风光的名号,吹吹打打送嫁出去。 和亲多了也是有好处的,几十年之后,大家有点矛盾了拿刀在战场上号称要以男子汉的方式解决争端,细数一下家谱后才发现,哎呀,我三舅姥爷的侄孙女是你二叔公的孙媳妇 不打了不打了,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事情不能关起门来解决的? 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譬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或者是老一套的抢不到地盘死不罢休,和亲还是能保持很长时间的和平共处的。 一时间,消息传了出来,先皇的公主们一个个人人自危。 先皇统共有六个公主,三个已经嫁了出去,和亲与她们无缘了,另外三个都是十四五岁的妙龄,加上母亲不得宠,一直养在深宫人未识。 现任皇帝迄今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顾瑞雪所生的琪琪,七岁。就算皇帝和顾瑞雪舍得,人家吐谷浑王子也不一定乐意娶这么个小屁孩。 皇上和皇后研究了一天,圣旨下来了,荣宣公主所出的承福郡主天资聪颖,福贵双全,贤良淑德,深受先皇和太皇太后宠爱,特封为永福公主。为了两国和平,为了大唐百姓安定美好的未来,和亲这事,就永福你了。 吐谷浑王子表示没有意见,你们汉人忒坏了,之前干过不少忽悠人的事,说是嫁过来的是公主,不少都是拿宫女充数的,这次好歹是个郡主,还是货真价实的公主生的,就这么凑合了吧。 男方没意见,只要是个女人带回去就行了,但不代表女方没意见。承福哭的死去活来,情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去那荒蛮的地方。 荣宣公主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先皇在世的时候,她们一家是多么的风光受宠啊,即便她只生了一个女儿,驸马也不敢纳妾,婆家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接到圣旨后,荣宣公主就怒气冲冲的进了皇宫,她要去会一会顾瑞雪,“不就是个贱婢走运了当了皇后?敢打我女儿的主意看本宫怎么收拾她”这是荣宣公主临走时对驸马气势汹汹撂下的原话。 皇后顾瑞雪正在照看三郎,三郎三个多月了,小脸长开了也白胖了,躺在摇篮里冲自己的娘亲笑个不停,惹的顾瑞雪心情大好。 荣宣公主怒气冲冲的冲进皇后寝殿,刚要破口大骂之时,顾瑞雪连忙好脾气的冲她嘘了一声,又悠闲自得的抱着三郎哄了半天,还时不时把肉包子一样的三郎抱到荣宣公主面前炫耀炫耀。 荣宣公主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总不能冲着小孩子哇哇大叫吧,她可是公主,干不出来这么没脸的事。 等顾瑞雪把三郎哄睡了,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荣宣火气磨了个七七八八,神色阴冷,“你不就是想给你那宝贝妹子报仇吗?当本宫看不出来你那点龌龊心思?” 顾瑞雪笑的和气,“姑母这是哪里话,和亲是国家大事,岂能跟小女孩之间的小性子联系到一起?” “既然承福没得罪过你,那你为什么要挑我们家承福?分明就是故意针对”荣宣公主怒了。 “可不是本宫要挑永福公主的。”顾瑞雪笑意盈盈,“是二王子殿下前不久面见圣上时请求的,说在京城里见过承福一面,惊为天人,一见倾心。” “胡说八道”荣宣公主怒不可遏,“承福最近根本没出过门”自从上次被还是太子妃的田氏当众打了一耳光,承福羞愤,窝在公主府,几个月了都不愿意见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被二王子见到的事。 “那本宫就不清楚二王子怎么见到永福公主的了。”顾瑞雪遗憾的笑道,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那你们换别人去和亲,有本事把你妹妹袁锦卿封个公主送过去。”荣宣公主开始蛮横不讲理起来,“凭什么让我的承福去?你不知道先皇和太皇太后有多么喜欢承福吗?先皇不过才去了几个月,你们就这么对待承福?” 顾瑞雪神色凛冽,重重的拍了下手边的桌子,小几上茶盅里的茶水顿时泼溅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荣宣公主一跳。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顾瑞雪说的毫不客气,“公主也知道先皇生前最宠永福公主,身为皇家贵女,怎可只享受皇家富贵荣华的生活,而不承担义务?如今承福年岁正好,嫁过去既能保了两国和平百姓安康,也不枉先皇如此疼爱承福” 大道理压下来,荣宣公主被大帽子扣的哑口无言,半晌才不服气的说道:“那吐谷浑人听说都是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承福自小娇养惯了,如何受的住吐谷浑的苦寒生活?你这是要生生逼死承福啊” 顾瑞雪悠悠哉哉的靠到了榻上,摆弄了下裙子下摆,笑道:“不想去吐谷浑的话,也是可以的。” 荣宣公主的嘴角立刻翘了起来,得意的看着顾瑞雪,到底是个贱婢,怕了吧 顾瑞雪眼角觑了眼荣宣,轻飘飘的说道:“下个月南疆苗岭的首领会来朝贺皇上,承福要是实在不愿意去吐谷浑,那就去南疆和亲吧。” 荣宣气恼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南疆那种荒蛮之地,湿瘴疠疫到处都是,承福去了哪里有命活下去 然而看顾瑞雪的神色,严厉不容商量,“荣宣公主,本宫敬你是先皇的亲妹妹,和皇上对你是尊重有加,既为我皇室中人,自然知道这天生的荣华富贵不是白给的,莫要做出什么有损皇家尊严体面之事。” 荣宣公主手心出了冷汗,身上也有些哆嗦,皇后这样子,压根不把她这个大长公主放在眼里,承福远嫁吐谷浑之事,似乎不可更改了,一想到那荒蛮的大漠,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去那里受苦,荣宣的心头像被刀子剜一样。 “皇上脾气是好,又重孝道,姑母若是府中无事,欢迎时常来宫里坐坐,陪太皇太后说说话,皇上想必是极喜欢的。”顾瑞雪又笑道,然而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明明白白的告诉荣宣,可以给你保留着公主的荣华富贵,然而请乖乖听话,莫要做别的事情。 荣宣回府后抱着女儿痛哭,如今新皇登基,他们一家的好日子也走到了头,新皇压根不把他们放眼里,太皇太后被供奉在宫里,去见见太皇太后都要经过顾瑞雪的允许,到处都是顾瑞雪的眼线,她还能干什么 皇上登基后,锦卿要再见顾瑞雪反而麻烦了,进宫之前要向守门的人递牌子,经历重重安检,才能到顾瑞雪跟前,整个人都被折腾的没了脾气。 “皇后娘娘,选承福去和亲,是你的主意?”锦卿问的底气不足。 顾瑞雪不耐烦的挥挥手,“别叫我皇后娘娘了,听的人心烦。”又笑道:“哪里是我的主意,是那二王子提出来要承福的,说是前几天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我和皇上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这个不太可能吧。”锦卿惊讶,“承福最近都没出过门,二王子哪里能见的了她?” “这就不知道了。”顾瑞雪笑的高深莫测,“听说二王子和孟钧将军是在战场上不打不相识的,来京城后,也是孟将军去接待的他。” 锦卿脑子立刻想明白了,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皇上登基这段日子里,她鲜少见到孟钧,偶尔一两次也是行色匆匆的见上一面,她因为承福的事,对他也没个好脸色。 顾瑞雪见她神色忸怩,直接说道:“之前我瞧着孟钧不是良配,但这么长时间看过来,他为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你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想法?” 锦卿脸一红,“没什么想法。” “真的?”顾瑞雪问道,“那要是没想法的话,我忙完了承福的婚事,就给你找个婆家了,孟钧也老大不小,他家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 “哎,这么着急吗?”锦卿含含糊糊的问道,“其实我不急,可以再等等的。” 顾瑞雪拿手指顶了下锦卿的额头,“你啊拈酸吃醋也得有个限度,别动不动就把气撒到人家头上,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你架子也端的够久了吧” “谁拈酸吃醋了”锦卿嚷嚷,气红了脸,现如今居然表姐都不帮着她说话了 承福前后闹了几天,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了一遍,全然无果,皇后派过来的女官就守在她跟前,只要她不死,任她闹,闹完后时间到了就上花轿。 承福终于是死心了,明白和亲这事无可更改了,最后通过驸马朝皇上提了要求,她可以去和亲,不过要孟钧护送她去边境。 第203章 抓壮丁 收费章节(12点) 第203章 抓壮丁 唐代为了压制驸马,一般都只给驸马封一个闲职,荣养着,不担任重职。 荣宣公主的驸马绍义平也不例外,邵驸马出身世家,年轻的时候是长安城里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当年也是三甲进士,只可惜不走运,太优秀被皇帝一眼相中了,招为了女婿,封了个殿前副都指挥使,从此什么努力上进锦绣前程统统与他无缘了。 绍义平这些年来极少上朝,反正也没他什么事,只要他不去脑袋进水了起义谋反,不用奋斗他这辈子也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的,只不过前提是得被公主夫人压一头罢了。 如今唯一的宝贝女儿就这么一个心愿,他就是舍下这张老脸,也要拼了命帮女儿完成。 驸马上朝后,先是恭喜了皇上登基后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便道出了承福的心愿,直直的看着一旁跟没事人一般的孟钧,“小女承福能够为大唐基业尽力是她的荣幸,只是此去吐谷浑,路程漫长多有不安全,想请孟钧将军护送。” 皇上有些傻眼,孟钧是个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不想干的事情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别想让他干。况且承福和亲远嫁的事还是他一手搞出来的阴谋,孟钧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绝不可能良心发现了觉得对不住承福要去送她一路到边境的。 “这……”皇上有些迟疑,转头看向了孟钧,“孟将军意下如何?”既然是你弄出来的,皮球自然踢给你解决了。 孟钧端着一张端谨严肃的脸,恭敬道:“和亲是大事,公主在路上自然不能出半点闪失,微臣愿意尽绵薄之力,护送公主一路西行到边境。” 啊?这小子怎么可能答应的这么爽快皇帝心中几乎要咆哮了。不过答应就好,省得驸马公主太皇太后三天两头的找他来闹,皇帝心中也十分满意。 朝堂上众臣轮番拍了马屁,盛赞皇帝英明,孟将军大义,承福贤淑。驸马原以为要唇枪舌战一番,拿出当年殿试时舌战群儒的风采,才能逼迫这莽夫送承福的,没想到人家毫不含糊的点头答应了。 这就好比你预谋了很久,准备充分要大战一场,好生羞辱下敌人,出口恶气,却发现临到阵上,敌人懒洋洋的来了一句,“不打了,算你赢好了。” 昨天晚上准备了一肚子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就这么窝憋在了肚子里,叫驸马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孟将军果然大义,老夫代承福先谢谢将军。”驸马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等到下朝的时候,驸马心中忿忿然的往外走,恶气没出出来让他很不爽,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听到后面一阵嘈杂声,转头一看,孟钧跌坐在地上,眉头紧皱,众多要拍马屁的大臣纷纷围了上去问怎么回事。 驸马心中一紧,也赶紧快步走了过去。皇上还没走出大殿,也停下了脚步。 “皇上,臣没用,刚扭伤了脚,怕十天半月好不了的。”孟钧说的一脸沉痛。 皇上嘴角抽抽了半天,按捺了半天才按捺住叫人进来把这混蛋拖出去砍了的冲动,他就知道,孟钧这混账是不会乖乖的去护送承福的。 驸马当场就忍不住了,指着坐在地上的孟钧破口大骂起来,“你骗谁啊?你还要不要脸啊?刚还好好的这会上平地就扭到脚了?你这莽夫分明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孟钧这会上耍起了赖皮,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压根不把驸马几乎要指到他鼻子上的手当回事。 周围的大臣早在驸马开骂的时候就已经集体心有灵犀一般退后了几步,津津有味的围观起了当年新科进士骂街的风范。 皇上没办法,再让驸马这么骂下去,皇家的脸都被丢光了,让贴身小太监叫了两个禁卫军进来,扶着“不能行走”的孟钧将军出了大殿,孟钧一边“艰难”的走着,一边回头无限遗憾的对驸马说道:“真是对不住邵大人了,在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驸马眼睁睁的看着孟钧“痛苦万分”的从大殿出去了,心中恼恨,如果眼神能杀人,孟钧身上早多了几个窟窿,混蛋,实在是太混蛋了 孟钧走了,皇帝还在,跑的和尚跑不了庙,驸马当即便拦住了皇上,“皇上,您看这怎么办?”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承福这辈子就嫁一次,怎么也要为女儿争个脸面。 皇帝也头疼不已,偏生这孟钧是个油盐不进的,无赖到这份上,他还能把孟钧抬上马车让他一路护送承福? 惹恼了这个疯子,搞不好他会半路把承福干掉,自己随便找个女人送过去…… 扫视了一眼乱哄哄的大殿,皇帝一眼就看到了吴兴,长身玉立,背着手笑而不语的看着这出闹剧,在众多窃窃私语的大臣中是那么的鹤立鸡群。 皇帝抚了抚额头,指着吴兴道:“吴爱卿,孟将军受了伤不能护送公主了,你来护送吧。” 就当抓壮丁了,谁让吴爱卿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呢 吴兴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嘴角,然而只是愣了那么一下,吴兴立刻回过神来,恭敬道:“臣遵旨,一定将公主平安护送到边境。” 驸马稍微气顺了一点,吴家是名门世家,吴兴历经两朝都极受皇帝信任,声望很高,有了他护送,算是给足了承福面子,比找那个莽夫孟钧护送强多了,之前非要孟钧,只不过是争口气罢了,既然有了更好的,驸马也不强求那个混蛋孟钧了。 解决了这件事,皇上大松了口气,心中安慰不已,还是吴兴好,虽然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关键时刻还是顶用的。 皇帝放下了心,可驸马还不放心,吴兴的不着三四他是有所耳闻的。从吴兴踏步往殿外走,驸马一双眼睛就紧张的注视着吴兴,生怕他好的不学学孟钧,半路上突然“受伤”。 吴兴从走到殿门口,直到跨出了大殿,都是一副笑脸,泰若自然,驸马终于是放下了心,松了口气往外走。 然而还没等绍驸马走两步,就听到殿外几声惊叫,抬头就看到了让他气血翻腾的一幕,吴兴在殿外,直挺挺的往大殿的柱子上撞了上去。 真的就是那么轻轻撞了一下,驸马目测那力道刚够撞死一只蚊子,身高体壮的吴兴就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任凭人怎么推怎么叫,都眼睛紧闭醒不过来。 饶是皇帝脾气好,这会上也有点不淡定了,一个两个连点新意都没有。皇帝没好气的挥手又叫了两个禁卫军,把吴兴抬了下去,不用指望吴兴去护送承福和亲了,他这么一晕,少不得得晕个几天卧床不起,直到承福走了,病才会好。 绍驸马双眼喷火,想杀人的想都有,这些人不就是看他们一家不得皇上欢心,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吗 他好歹还是皇帝的亲姑父,皇帝又到处标榜自己仁孝,他就不信皇帝能在朝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 “皇上”驸马当场就跪下了,几乎要老泪纵横了,太欺负人了“承福为了大唐基业,只身远嫁吐谷浑,居然连个愿意护送她的人都没有,您不能让忠心为国的老臣寒心啊” 皇帝也很头疼,要不是你家闺女太不懂事,骄横跋扈,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啊然而这话却不能跟驸马说,皇上没办法,先挥手散了众臣,保证给驸马一个满意的交代。 承福在家,听说了朝堂上的这出闹剧,只觉得一张脸全被丢尽了,这些人不但不愿意护送她,还要想出这么损的招来羞辱她,天天在家里哭闹不休。 皇上和皇后商议了下,召了郑国公叶玮安进宫,想让他去护送承福,毕竟国公夫人李秋棠和承福是闺中好友,有这一层关系想必叶玮安不会拒绝。 然而叶玮安听了皇上的话,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低着头也不吭声,承福骄横跋扈打了锦卿,他心中的愤怒不比孟钧少。他性子儒软,过分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但要他以德报怨去护送承福,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皇后瞧他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叹了口气,善解人意的说道:“郑国公大人和夫人新婚燕尔,小夫妻还是不要分开的好,皇上另派他人去吧。” 皇上头疼没办法,和皇后又商议了半天,敲定了正四品的忠武将军陶正新,此人三十上下正当壮年,世袭的将军职位,陶家家风甚严,在朝中声望不错,从未与人传出过矛盾。 怕这个一向老实的陶正新也玩什么花招,皇上干脆立刻写了一道圣旨,直接派人去了陶家宣旨,抓壮丁一般抓了陶正新去护送承福了,算了全了皇家的面子。 锦卿是听乔峥说,才知道朝堂上的这出闹剧的,脸上虽然不显,可心中却着实美滋滋的,还好孟钧够识趣,若是敢去护送,他就等着瞧 两人正在说话间,乔适慌里慌张过来了,“锦卿,荣宣公主要见你” 第204章 面见公主 收费章节(12点) 第204章 面见公主 有点眼色的人,大都知道为什么承福要去和亲,不过大部分猜的是皇后娘娘为了给妹子出气,没有猜到孟钧头上。然而归根结底,承福郡主是因为袁锦卿才被皇上发配到吐谷浑的,如今郡主亲娘找上门来了,来者不善。 “要不,我去告诉她你不在?”乔适为难道,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娘,承福是个骄横跋扈一言不合就掴人耳光的,那亲娘岂不是承福的升级版? 若是在太医院这一亩三分田里,荣宣教训了锦卿,那皇后还不得迁怒到他身上,要打,还是到别处打吧。 锦卿也不想去见,想来想去觉得尴尬,这就好像是承福欺负了她,她这边家长仗着位高权重帮她出了气,对方家长又不服气,上门来找她了,然而公主就在乔适那里等着,今天不见,日后总会想办法堵到自己的。 “我去。”锦卿硬着头皮,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忐忑的。 乔适顿觉眼前一黑。 锦卿进到房间里的时候,荣宣公主正端坐在椅子上,一身艳丽的大红锦袍,满头珠翠,脸上也化了时下贵****中流行的峨眉妆,看上去一派雍容华贵。 不光门口站了四个身强体壮的丫鬟,公主身后还立着两个板着脸的嬷嬷。 这阵势太强大了,对付她根本不用这么多人……锦卿心里直打鼓,这些公主郡主一个个都不讲道理喜欢动手打人,仔细看了看周围,暗暗记下了逃跑路线,万一公主想动粗,她撒腿就跑喊人救命。 从锦卿进来后,荣宣公主就一直在打量着她,娇娇小小的个子,绣着缠枝梅花的淡青色小褂,下身一条高腰白色百褶裙子,头上也只有一根钗子绾发,耳朵脖子上都是光秃秃的。 脸蛋倒是清秀,但也算不是漂亮的,扔到人堆里怕是捡不出来。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啊 锦卿进来后,先向荣宣公主行了礼,荣宣有些不耐烦,摆手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给本宫做这些虚礼了,省的你姐姐心疼你这个宝贝妹子再来找我们麻烦” 锦卿笑道:“公主说笑了,锦卿向您行礼是应该的。” 荣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抬着下巴,道:“你也不用害怕,我不是承福不会打你的。” 锦卿脸上微红,她还真怕荣宣跟她女儿一个样。 “本宫身为公主,自是有本宫的傲气和尊荣,不会和你这种人置气,简直是打自己的脸。”荣宣似是叹气一般自言自语,看着锦卿,喃喃道:“孟钧怎么就看上你了?你哪一点比的上承福?哦,是了,你现在是皇后的妹子,娶了你比娶承福有前途,孟钧倒是个聪明人,是本宫小看他了。”荣宣苦笑起来。 “公主。”锦卿低声道,“锦卿有几句话想说。” 荣宣有些惊讶,哼了一声道:“你说吧,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宫这个公主也要听你说话了。” 锦卿深吸了口气,装作没听到荣宣的冷嘲热讽,“公主您可以对我不满,但不能这么羞辱孟将军,孟将军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他拿命换来的,他那样的人,也不需要通过婚姻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您这么比较,对郡主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放肆”荣宣公主大怒,用力的拍着手下的座椅。 “锦卿说的都是实话,实话不好听。”锦卿也不害怕了,这个荣宣公主,倒不像是来找她算账的,如果是想来出口气,也不会绕这么大圈子了。况且顾瑞雪在宫里坐着,荣宣不想以后日子难过,也不会动她。 荣宣公主气咻咻了半天,锦卿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半晌,荣宣才平息了火气,平静的跟她说道:“本宫今日来,是想带你回公主府,承福过两日就要出发了,她想最后见见你。” 锦卿惊讶不已,随后便摇头道:“锦卿和郡主并不熟,而且……关系不是很好。”承福一定恨死她了,去了不是找打么。 荣宣公主似是知道锦卿心中担忧些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她不会再使小性子了,承福若敢打你本宫就打她”这话说的气势十足俾睨天下的,倒颇有几分大唐公主的霸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锦卿就是再找借口也没话说了,况且荣宣带了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把她抬到公主府,她也没办法啊。 马车上只有锦卿和荣宣面对面坐着,荣宣公主坐的笔直端正,目不斜视,长久以来养成的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在马车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锦卿有些尴尬,两人一言不发的枯坐了许久,荣宣公主开口了,“承福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 锦卿一愣,又垂下了眼睛,承福在她父母眼里是乖孩子,可在她面前不是,自家的孩子总是好的,更何况,承福只是骄纵了些,这个毛病对于宗室贵女来说,简直不算是毛病。 “本宫知道你不喜欢承福。”荣宣公主又说道,“她只是被本宫和驸马惯坏了,本性是善良的。如今她就要走了……”荣宣的眼泪掉了出来,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睛,“她谁都不想见,就想见见你。本宫请求你,好好的和她说说话。” 从见面起,荣宣公主给锦卿的印象都是强势的、霸道的,如今乍一在锦卿面前流露出这种脆弱的情绪,锦卿的心就有些软了,撇开荣宣公主和承福的身份,她们两个就是要面临永久分别的母女。 “我知道了。”锦卿也收起了轻视的情绪,点头认真道:“我会和公主好好聊聊,和她道别的。”如今承福已经被封为公主了,这一走,怕是不会再踏足大唐了。 承福躲在房间里,门关着不让任何人进来,直到荣宣公主带着锦卿过来,隔着房门说道:“承福开门,母亲把袁锦卿给你带过来了。” 半晌,承福才把门打开了,锦卿吓了一跳,承福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只核桃一般,恼恨的看了锦卿一眼,转身就进了房间。 荣宣催促锦卿,“快跟进去” 锦卿无法,只得跟在承福身后进了房间,房间是里外三间套间的,锦卿跟着顾瑞雪长的见识也不少,一眼就看出来,房间里的家具全是上好的黄花梨打造的,花瓶摆设无一不是上品,就连包绣墩的布都是上好的蜀锦,即便是有钱人家,也鲜少拿来做衣服,承福这里居然只是用来做坐垫的,就连顾瑞雪的皇后寝殿,都没这么奢华。 难怪皇上皇后和公主不对盘,公主一家过的比皇帝一家都奢华舒坦,先帝在时还好,先帝不在了,谁当皇帝心里都不会舒坦。 锦卿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那间,才看到承福,娇小的身躯趴在足够容纳四五个人的大床上,隔着被子都能听到她呜呜的哭声。 等了半天,都不见承福抬头,锦卿心里叹了口气,转身便往外走,把她叫来了又在闹小性子,她没那么好的耐性。 “回来”承福冷不丁抬头看锦卿居然走了,立刻叫道。 锦卿转过了身子,冷冷的看着她。承福开始抽抽搭搭起来,“你开心了吧如今看到我这么倒霉这么惨,你是不是很高兴” “你过的怎么样,和我关系不大。”锦卿低声摇头道,她没那么闲,天天挖空心思幻想承福多么多么凄惨。 承福断断续续的哭道:“凭什么啊?我那么的……仰慕孟将军,要不是你……横刀夺爱,我,我怎么会去和亲?” 锦卿嘴角都在抽,她惊叹于这些闺阁女子奇妙的想象力,承福哪只眼睛看到她横刀夺爱了?才子佳人的戏文看多了吧 “你很仰慕孟钧?”锦卿心平气和的问道。 承福呆愣了一下,立刻挑衅的点头道:“是啊若不是你捣乱,哪会到今天” 锦卿也不反驳,“那你知道孟钧将军最喜欢什么,最不喜欢什么吗?” 承福一下子愣住了,想了半天,茫然的摇了摇头。 锦卿又问道:“那你喜欢孟钧什么?” 承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层灿烂的红晕,那是属于小女生的充满幸福意味的光彩,“他……很好看,有一种和这些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不一样的俊朗的感觉。他也很厉害,年纪轻轻就把吐谷浑人打的哭爹喊娘,威震天下” 锦卿笑了起来,摇头道:“他不英俊,你只看到了他在京城光鲜亮丽的样子,你没看到他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狼狈。”功名利禄,哪一样不是需要拼上了命去挣? 想起前世他被他的义父逼的无路可退,急红了眼,浑身血污的样子,锦卿有些叹气,“他也不厉害,有了今天的成就,是他摸打滚爬不知道跌倒多少次才获得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很有韧性,也不怕失败,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去做到最好,不达目的不罢休。” 承福瞪大眼睛,有些不满,看着锦卿,“你很了解孟将军啊,你和他不是认识没多久吗?” 锦卿悚然一惊。 第205章 疯魔 收费章节(12点) 第205章 疯魔 她什么时候了解孟钧那个臭****了? 锦卿掩饰的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这些,都是我想象来的。” 承福哼了一声,“我想也是,你和他认识还没我和他认识的早呢” 锦卿抽了抽嘴角,转移了话题,“你虽然贵为公主,可到了吐谷浑还是要多多收敛性子,嫁人后不能跟现在做姑娘家一样了,要多为夫君着想。” 承福早就收了眼泪,有些不耐烦,“知道了我找你来又不是听你说教的,你自己还不是没成亲吗?怎么跟那些几十岁的老太婆一样唠叨” 锦卿无语的看着承福,她其实也根本不知道该跟承福说些什么,想来想去,她都只有十四五岁,再怎么刁蛮不讲理,也是个小孩子,如今又要离开生她养她的京城,被发配到草原上去,锦卿就是对她再不喜欢,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 “其实我就是心里不甘心。”承福慢慢说道,伤感的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对我没那个意思,我爹向来瞧不起武将,未必愿意招他为婿,可为什么他看上的你啊?你哪点好啊?不就是会点医术吗” 锦卿眼前黑了半晌,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承福只是个小姑娘,莫要跟她一般见识,然而心里那股酸涩之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忍了半天,还是张口说道:“我是没什么好的,可孟钧就是瞎了眼喜欢我” 说完,自己也觉得脸上烧的很。 承福嘴一撇,又伤心的趴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叫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锦卿也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忍不住说了这话,脸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赶紧走了。 荣宣公主原本指望着锦卿来了能打开女儿的心结,没想到承福哭的更凶猛了,只得先让锦卿回去了,自己好声好气的慢慢哄着承福。 孟钧老神在在的躺在床上,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家养病不去上朝,前一段时间他忙坏了,如今已经到了六月,天气炎热,他正好在家里躲懒休息,只是不能出门找锦卿,锦卿那小丫头脾气怪又不肯乖乖过来,让他心里刺挠了好久。 皇上也拿他没办法,派了个御医过来意思一下,孟钧大喜过望,以为皇上体恤他办事辛苦,让锦卿过来了,人还没到门口他就火速奔了出来。 胡子花白的闻九宴惊悚的看着身轻如燕,动如脱兔,跑的比豹子还敏捷的孟钧,虽然不清楚孟将军为什么看到自己,一张春风得意的脸瞬间就变黑了,但该治的还得治。 孟钧黑着脸,任由着闻副医正给自己把了脉。颤抖了半天,闻副医正硬是给孟钧掰出了一身的病,玄玄乎乎的话说的孟保满头冷汗,仿佛孟钧明日就要驾鹤西去一般,又罗里吧嗦了半晌,开了一堆药出来。 “爷,这药煎还是不煎啊?”孟保为难。 孟钧没好气,“不煎爷离死远着呢”这狠心的卿卿,他为了她都“病”的在家里出不去了,她居然都不来看他孟钧心里一阵阵的不满,又想起上次见锦卿都不知道多久前的事了,又是怨恨又是想念。 深夜的时候,一辆漆黑的马车停在了孟家后院门口,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孟保早早的派人等在了后院门口,等车上的人一下来,就迅速的领到了孟钧的院子里。 “孟兄伤势如何了?”来人笑的一脸促狭。 “恢复的很好。”孟钧一脸正经严肃,“倒是不知吴兄的伤势如何,脑袋磕的那么严重,不知道磕傻了没有?” 来人正是吴兴,一身黑袍子,还披了一件戴帽子的披风,遮的严严实实,进屋后便脱掉了披风,对于孟钧的嘲讽,他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孟兄多虑了,我即便是磕傻了,大约还是能比孟兄聪明一点点的。” “你不在家里养你那撞伤的脑袋,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孟钧笑道。 吴兴摇头大叹,“实在无聊透顶啊,为了卿卿妹子,我这回可是豁出去了,每日在家里养病,连潇雨姑娘那里都没去过了,让佳人好生想念” 潇雨姑娘是京城教司坊的头牌歌伎,吴兴这个花花公子也是入幕之宾,经常去听个曲什么的,至于听曲之外有没有干别的,这个就不知道了。 孟保很有眼色的上了茶,摆上了棋盘,每次吴兴来,和孟钧总要杀上几盘才走,准备好东西,他就关上了门守住了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吴兴慢条斯理的往棋盒里抓了一把棋子,放到了棋盘上,抬头看着孟钧。 孟钧顺手从棋盘里抓了一颗黑子,放了上去,吴兴笑眯眯的拿开了手,“遗憾啊,我抓了四个子。” 话音未落,孟钧已经擒住了吴兴的手,从吴兴的手指缝里拈出了一颗夹带的棋子。 “这样可不好。”孟钧摇头笑的得意,“五颗子,我执黑先行。” 吴兴“切”了一声,把抓来的子扔回到了盒子里,等孟钧落子后,他也落下了一枚白子。 “我还以为承福郡主如此倾心于你,你要把她收了。虽然年纪小,可也算是个漂亮姑娘。”吴兴慢悠悠的笑道。 孟钧也是漫不经心,“我可不敢,若卿卿知道了,还不把我给剁了包饺子” “啧啧,我那妹子真是心黑手辣,不过刚好和你配成一对,组成个雌雄双煞什么的。”吴兴咂嘴道,“不过话说回来,孟将军凡事不要说的太满,我那宝贝妹子可从来没说过她要嫁你啊” 对于这一点,孟钧倒是自信满满,“她除了我还能嫁谁?” “这能嫁的人可多了去了”吴兴笑的高深莫测,“顾氏如今已经是皇后,又有两个儿子傍身,等三年后皇帝再纳美人入宫,也无人能撼动顾氏的后位了。” 吴兴凑近了孟钧,“卿卿想嫁个好男人,还是很容易的。比如说——我” 孟钧脸色瞬间就冷硬起来,一双利眼如豹子一般紧紧的锁定了吴兴,半晌,才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吴兴笑了起来,避而不谈,换了个话题,“承福对你那么痴心,你倒是心狠手辣的把她扔到吐谷浑和亲了,那么娇滴滴的姑娘,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孟钧冷笑,“我可不是你,到处怜香惜玉我也没让她对我痴心,再说了,和亲是皇上定下来的,怎么是我一个小小的将军能左右的?” “真够冷酷无情的,承福郡主听到你这话,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样子”吴兴笑的无奈。 “她伤心不伤心关我什么事?莫不是每个对我有意思的女人我都要收进府里?只怕再多一个将军府也不够住”孟钧说的理所当然,半点脸红的自觉都没有。 吴兴终于忍不住,语气怪异,“孟老将军一生严谨正气,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孙子?真是丢他的脸” 孟钧悠悠然道:“他不光有我这样的孙子,还有更过分的儿子比起孟家老爷子,我这算的了什么?” 吴兴倒是赞同的点点头,一脸的羡慕,“我家老爷子要是有你家老爷子一半的……****,断不至于讨厌我成这样” 孟钧斜了他一眼,懒得同他讨论这个话题,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无聊道:“不下了。” 吴兴急了,他马上就要杀到孟钧的中央大龙了,这时候孟钧耍赖不玩了,“哎,怎么又赖上了?” 孟钧笑的一脸狡黠,“反正也赢不了你,何必让你得意一回?” 真够无耻吴兴看着耍赖都耍的理直气壮的孟钧,不由得甘拜下风摇头叹气。 孟钧呵呵笑了两声,凑近了吴兴,神色微微有些狰狞,“吴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吴兴神色不变,“你想说什么?” 孟钧冷笑,“我只想告诉你,孟家人怎么样我不关心,天下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娶了卿卿。我前前后后在卿卿身上花了多少工夫多少精力你是知道的。若是你对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多的感情和精力,突然有一天这个人被人抢走了,成了别人的私有物,对你没一点回报,你说,你会甘心吗?” 半晌,吴兴笑了起来,“何必说这么可怕呢?我可承受不起。” “你明白就好。”孟钧毫不掩饰他的骄狂,盯着吴兴,似是要确认吴兴的态度,“之前锦卿选择玮安,我没办法,如今她回心转意了,谁敢捣乱,就别怪我不客气,不讲情面。” 吴兴笑的尴尬,嘴上说道:“那是自然。”心里恨的牙痒痒,之前锦卿和叶玮安好的时候,这小子就想夺人之美了。 孟钧这才收了狰狞的神色,慢悠悠的笑道:“我这个人,身无牵挂,若是受了刺激,难保做出什么不管不顾的事情来,咱们是好兄弟,你莫要介意。” 吴兴笑的毫不介意,“都是好兄弟,哪里会介意一两句话的龃龉。”心里却是在痛骂着,这孟钧果然是个疯子,之前听人说他疯心里还不信,今天果然是领教到了。 “说吧,你来到底什么事?”孟钧大马金刀的坐下,很大爷的甩了一句话出来,吴兴的脸更绿了…… 第206章 游湖 收费章节(12点) 第206章 游湖 六月底的时候,皇帝和一众大臣终于忙完了一个段落,送走了和亲的承福和吐谷浑二王子,又送走了南疆来朝贺的苗族头人。一改之前温润良善的形象,皇上大刀阔斧的在朝堂上调整起了人事,之前齐王和秦王一派的人统统发配到了清水衙门。 先帝在世的时候在华山上的避暑行宫就开始建了,皇帝生病的时候又耽误了工程进度,等到行宫建好,皇帝也驾鹤西去了,新皇帝既不用担穷奢极欲的罪名,又能享受到行宫的便利。好在皇帝比较够意思,去行宫前,恩典几位大臣带了家眷一同去行宫避暑,以显皇恩浩荡。 六月底的秦岭树木郁郁葱葱,山脚下还有些燥热,一到半山腰气温就降了下来,凉爽宜人。 托了顾瑞雪的福,锦卿也收拾了包裹乐颠乐颠的跟了过来。等到了之后锦卿才有些尴尬的发现,叶玮安和李秋棠居然也在,住在她的隔壁院子里。 和顾瑞雪闲聊时,锦卿期期艾艾的表示能不能换个院子,这出门进门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李秋棠看到她第一眼时,那眼神跟见了鬼一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瞎想什么”顾瑞雪对锦卿这么没出息的态度嗤之以鼻,“是你退了叶家的亲,见面尴尬也是叶家小子尴尬,那李秋棠分明是怕你抢了叶玮安,看出身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这么小家子气,真是气人,本宫的妹妹难道还找不到好男人嫁了不成” 锦卿讪讪然低头,自己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行得正站得直,有什么好心虚尴尬的。 顾瑞雪又宽慰她道:“你那个院子是我特意给你留的,里面的东西都是上好的,方位也好,端正的南北走向,通透敞亮,你安心住着吧。” 顾瑞雪都这么说了,反正也住不多久,锦卿便心安理得的踏入了院子,吃着行宫里宫女们送来的冰镇好的水果。 下午的时候孟钧和吴兴都到了,皇上和几个大臣正谈着事情,太监来报说湖边的船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和各位大人去湖边泛舟。 山脚下的湖里种满了荷花,这时节荷花开的正艳,锦卿站在树荫里等着上船。骄阳似火,湖边清风阵阵,吹散了燥热,湖面上的荷花也跟着摇摇摆摆。 “不知袁小姐要上哪条船?”李秋棠轻移莲步走了过来,亲切的问道。 锦卿愣了下,迅速抬起头来,她没想到李秋棠会主动来找她说话。湖上统共三条画舫,皇上和皇后肯定是坐一条船,还有一些未带家眷的老大臣坐一条船,叶玮安吴兴这些人坐一条。 锦卿不可能跟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坐一起,再说他们也不熟,最大的可能是和叶玮安他们一条船。 看李秋棠亲切中带着焦虑不安的神色,锦卿便了然了,她是怕自己和叶玮安坐一条船。想到这里,锦卿心中难以自抑的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厌恶感,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当下便清晰的说道:“我自然是跟着皇后娘娘。” 叶玮安正和吴兴孟钧陪在皇帝跟前说话,然而锦卿就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他总是忍不住偷偷瞟上一眼,当李秋棠朝锦卿走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吴兴笑的不怀好意,颇有深意的看了孟钧一眼,“没想到叶夫人和卿卿感情这么好,日后天长地久的相处起来,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叶玮安转过头去,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孟钧的眼神几乎能在吴兴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皇上焉能看不出来几个人中的暗潮汹涌,不得不拿出了皇帝的威严,“吴爱卿莫要说笑,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传了出去,皇后要是来怪罪朕,到时候朕可就拿你是问了。” 吴兴成功的给叶玮安和孟钧添了堵,心头畅快,见好就收,连忙恭敬的表示,“臣知罪。” 李秋棠得了锦卿的话,心头落了一大块石头,自从上午叶玮安进院子时看到了锦卿,一整天魂不守舍的,跟他说什么反应都是慢半拍。 好不容易摆脱了家里恶心的老太婆和那泼妇一般的张姨娘,以为终于能和叶玮安过两天舒坦日子了,结果又半路跳出来一个袁锦卿她心里火气直冒,偏在叶玮安跟前一句话也发作不得,还得是一副温言软语的贤惠样子。 “那就好。”李秋棠笑意盈盈,“我还想着能和袁小姐做个伴呢。” 锦卿盯着她笑道:“叶夫人当真想让我作伴?” 李秋棠脸上笑容挂不住了,“那是自然。” 锦卿收回了眼神,目视前方,“叶夫人还是省省吧,我没兴趣给人做小。”别拿这种防贼一般的眼光看着她,锦卿心里很不舒坦。 李秋棠脸都有些白了,锦卿身前身后站了不少宫女,这些话如数的被人听去,半点情面也不留。 “袁小姐既然没这个意思,那我也不打扰了。”李秋棠本来就满心怨气,锦卿又不给她面子,当下也不客气了。 锦卿斜觑了她一眼,“湖上风大,船会摇晃,你最好当心点,省的头上那些钗子簪子掉湖里,可就捞不上来了”李秋棠这是参加选美啊还是来游玩的?一身厚重的华服不说,头上也戴满了首饰,一派雍容华贵的****样子。 锦卿光是看着,都替李秋棠难受。 李秋棠笑了起来,看着锦卿说道:“多谢袁姑娘提点了,这几个钗子都是国公爷前几日寻了工匠打好给我的,论样式天下仅此一件,若是丢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天啊,又来了 锦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是不是成亲后的女人都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日子过的有多幸福?可不见得吧,表姐从来没说过皇帝对她有多好,可皇上对她的尊重和维护是实实在在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锦卿感慨不已,果然婚姻大事要慎重,嫁错了人就会跟李秋棠一样,结婚前是珠玉一般的闺秀,结婚后就是一个喋喋不休炫耀那点虚无幸福的长舌妇了。 久久不见锦卿回应她,李秋棠只当锦卿是心里酸涩,不肯和她说话,笑容上也多少有了些得意,忍不住说道:“袁小姐好事也快了吧?不知道定下来了没有?不用着急,日后袁小姐的夫君一定会对你好的。” 锦卿抬起头来,笑容怪异,“各人有各人的福气,抢也抢不来,急也急不来,叶夫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再操心别人吧。” 李秋棠脸上红红白白,刚要开口说话,锦卿就笑眯眯的指向了湖边的画舫,“你还不快回去?那边开始上船了,赶不上的话只能委屈叶夫人和我坐一条船了。” 李秋棠心里一惊,回头一看,果然叶玮安已经踩着木板上了船,连忙提着裙子快步走过去了。 “真是毫无道理可讲。”锦卿皱眉嘟囔抱怨了一声,小跑到了皇后身边。 “你怎么不去和孟将军他们一起坐?”皇上很是惊讶,年轻人坐一起更有话题才对。 锦卿连忙抱住了顾瑞雪的胳膊,赖着不走,“表姐,你看你看,姐夫要赶我下船”她才不去那条画舫上去,孟钧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叶玮安她瞧着尴尬,李秋棠又是一副晚娘脸,吴兴更是个黑心小白脸,还是跟着表姐安全。 大皇子和琪琪还处在懵懂的阶段,一看一直喜爱的锦卿小姨叫起了委屈,一个抱住了皇上一个抱住了顾瑞雪,脆着声音叫道:“父皇母后,就要锦卿姨母在船上嘛” 皇上告饶,表示小姨子在船上爱待多久待多久,不回京他也没意见。 李秋棠气喘嘘嘘的上了船,坐到了叶玮安身旁,船开之后,叶玮安低声问她:“你找锦……袁小姐做什么?” 李秋棠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我瞧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想问问她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坐船,结果袁小姐说她跟着皇后娘娘。” 人家是皇后的妹妹,可不是你这种娶了正妻的人肖想的起的李秋棠只盼着叶玮安早点想明白,别天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早日回心转意。 叶玮安几不可闻的“唔”了一声,漠然的看着画舫外徐徐驶过的荷花。 孟钧眼睛也瞟着窗外,皇上的画舫就在他这艘画舫的前面,锦卿坐在船尾,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锦卿抱着小公主琪琪。 自从上次见到她,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孟钧心里痒痒,有些痴痴的看着画舫里锦卿的侧脸。 皮肤细腻白皙,大约是天热,如墨般的黑发全部梳成了一个发髻,露出了小巧可爱的耳朵,偶尔垂下来的一两根发丝,调皮的随着风在她脸颊上跳动,孟钧直想跳到那艘船上,帮她把发丝别到耳后去。 皇后的画舫上跟随了不少伺候的宫女,满船的花团锦簇,然而孟钧眼里独独只看到了锦卿一个。 看她哄着小公主玩闹说笑,眉目笑意温柔,孟钧禁不住在想,将来若是她有了他的孩儿,每天回到家里,就能看到这种让他心底柔软的景象,多好 第207章 赐婚 收费章节(12点) 第207章 赐婚 等到下午回去的时候,锦卿寸步不离的跟在顾瑞雪身后,总感觉到孟钧那里向她投射过来的灼热的视线,仿佛预谋着什么似地,让她心惊胆战,生怕这没下限的家伙又干出什么事来。 上次装死骗她的事,她可没原谅他呢 一直回到行宫,也没见孟钧有什么额外的举动,锦卿看着近在咫尺的院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大部分人都回了自己的住处,剩下几个人陪着皇上皇后回寝殿。 锦卿悄悄往孟钧那里偷看了一眼,正好碰上孟钧的视线,孟钧不怀好意的冲锦卿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得意洋洋的述说,我就知道你在偷看我锦卿慌忙收回了眼神,脸红心跳了半天。 皇上和皇后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一大群伺候的宫女太监,看着叶玮安吴兴等人,和气的说道:“今日众爱卿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吴兴等人刚要领旨回去,孟钧泰若自然的向前站了一步,恭敬道:“臣有一事,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成全。” 锦卿顿时心漏了半拍,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也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低着头悄悄往顾瑞雪身后躲了躲,她有预感,孟钧要说的话肯定和她有关。 “说吧。”皇上看了看躲到皇后身后的锦卿,好整以暇的说道。 “微臣心悦锦卿久矣,想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赐婚。”孟钧看着躲在人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锦卿,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叶玮安心头一惊,震动不已,然而又苦笑起来,早该知道,这天迟早要来,如今他身边已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叶夫人,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李秋棠也震惊不已,孟钧她不甚了解,可也知道他一向严肃正经,居然为了袁锦卿当众向皇上求赐婚再联想起自己成亲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和叶玮安的父母在操办,叶玮安根本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对比之下,李秋棠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嫉妒。 皇上和顾瑞雪都了然的笑了起来,顾瑞雪闪身将锦卿****到了众人眼前,问道:“这事得问卿卿的意思,本宫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子,断不舍得她受委屈的。” 锦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又慌又乱,大骂了孟钧无数遍,居然也不提前告诉她一声,就这么大喇喇的当众提亲了?羞愤之下,锦卿的话语细如蚊纳,“表姐你别理他,他可坏了” 吴兴唯恐天下不乱,见锦卿表态立刻帮腔了,笑道:“我妹子说的对,我瞧着孟钧这小子不是好人,不能托付终身” 皇上和顾瑞雪存心看笑话,顾瑞雪双手一摊,无奈道:“孟将军,不是本宫不愿意帮你做主,而是卿卿不愿意,本宫不忍勉强她的。” 锦卿听到这句话,心里又开始慌乱了起来,脚趾头蜷缩了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慌乱些什么,按理说表姐驳了孟钧的要求,自己该庆幸高兴才是。 孟钧瞪了吴兴一眼,遗憾道:“皇后娘娘,恐怕这事由不得锦卿同意不同意了。” 顾瑞雪不悦,这小子敢威胁她? 孟钧一脸无辜,甚至有几分被害者可怜兮兮的姿态在里面,“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去年这个时候,微臣带着锦卿去了边境鄯单镇,不知卿卿还记得我们在鄯单,同床共枕的日日夜夜吗?”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唰的都集中都了锦卿头上,锦卿震惊的抬头看着孟钧,暴跳如雷, 不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日日夜夜,统共就那么一次” 想玩阴的坏她名声,看她怎么收拾他 锦卿忿忿然的声音分贝极高,回响在干净清朗的天空,也回响在听者的脑海里。 话一出口,锦卿立刻就后悔了,大热天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孟钧笑的一脸得意,胸有成竹的看着皇后,等着她表态。 除了孟钧和吴兴之外,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锦卿。 哦,原来是有那么一次的…… 锦卿慌了神了,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一般,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结结巴巴的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只是盖上棉被纯聊天,你们不能怀疑我的清白锦卿欲哭无泪。 半晌,皇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斟酌道:“锦卿,既然都……还是尽快把婚事给办了吧。” 锦卿气的头疼,孟钧真是无耻,故意激她的“不办”锦卿气呼呼的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 孟钧委屈不已,“皇上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就算只有一次也是有过事实的啊,再说了,****夫妻百日恩……” 锦卿恨不得一头撞死面前装可怜的孟钧,他这副受害者的姿态给谁看呢就好像是她睡了他,他还来委曲求全的向她负责一般,这个实在不能忍 吴兴头疼的摊手,表示妹子你太弱了,几句话就跳进了孟大****挖好的坑里,自毁长城,如今木已成舟,哥哥我也爱莫能助了。 “表姐,你一定要相信我”锦卿拉着顾瑞雪的胳膊,说的可怜兮兮。 那天明明是孟钧耍诡计骗她和他睡一张床,原想着没人知道,她又不少块肉,睡了就睡了,还能怎么样,没想到这心机深沉的****计谋都想到今天这步来了,叫她有苦说不出。 锦卿早知道会这样,情愿那天在院子里站****也不会上这条大灰狼的床 叶玮安心里气血翻腾,恼恨异常,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没和锦卿退亲,锦卿还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一直敬重孟钧,没想到他居然做出如此小人的行径,若不是他,说不定,说不定…… 想到这里,叶玮安又颓然了,若不是孟钧横刀夺爱又能怎么样,他如今看的清楚,锦卿和他之间的问题不在于孟钧。他就算是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难道还不相信锦卿么 顾瑞雪没好气的瞪了锦卿一眼,都说袁锦卿聪明,她看这个妹子简直是笨到家了,睡都睡过了还不肯成亲,这脑子得多进水才能傻成这样啊 当下,顾瑞雪就冲孟钧笑的和气,越看孟钧越顺眼,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大手一挥,“这婚事本宫准了,孟将军回去后和家人商量商量,定个日子吧,锦卿没有娘家,到时候本宫会替她打点好嫁妆的。” 李秋棠心里震惊的同时对锦卿带上了浓浓的轻视,虽说大唐民风开放,可也没听说过哪家闺女还有婚约在身的时候就跟别的男子勾勾搭搭的,怪不得婆婆一提起袁锦卿就恨的咬牙切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鄙视过后,李秋棠心里庆幸不已,知道了这事,叶玮安绝不会对锦卿抱有半点感情了,回去后她也可以安心对付婆婆那个老妖婆了。 锦卿见表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又羞又恼,一跺脚就捂着脸跑回自己的院子里,啪的关上门,任凭伺候的宫女怎么叫都不肯开门。 顾瑞雪压根没多看一眼,小姑娘脸皮薄害羞罢了,对孟钧笑道:“本宫这个妹子性子不好,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孟将军多多包容。” 孟钧脸上的严肃正经再也维持不下去了,笑的如沐春风,朝皇后郑重的行礼道:“皇后娘娘放心,锦卿就是微臣最重要的宝贝。” 叶玮安和李秋棠回了院子,李秋棠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叶玮安从刚才起就沉着脸一言不发,进门后就坐了下去靠在窗台处看书,然而翻了几页,心烦意乱,书中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脑海里晃动的全是锦卿羞怯的脸和孟钧志在必得的微笑。 李秋棠好生观察了一会叶玮安,见他和往常一样,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便端了一杯茶走了过去,笑道:“相公喝杯茶吧。” 叶玮安没有抬头,只低声道:“放到那里吧。” 李秋棠坐到了叶玮安身边,似是感叹一般,摇头道:“真没想到,袁小姐是那样的人。” 叶玮安一怔,放下了手中的书,转头看向了李秋棠,“你说什么?” 李秋棠见引起了叶玮安的兴趣,心里微微高兴,嘴上却说道:“之前和袁小姐认识,她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太医,对她十分的佩服,觉得她和我等闺阁女子不同。” 然而李秋棠话锋一转,语气似是伤感,“没想到她居然和孟将军做出过这等事,身为女人,怎可如此的不知羞……” “你闭嘴”叶玮安暴喝道,原本白俊的脸涨的通红。 李秋棠吓了一跳,叶玮安从来都是和气的,彬彬有礼的,她连叶玮安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见过,今日居然为了一个袁锦卿发这么大的火,莫非是戳到了他心里的痛处? “我又没说错什么。”李秋棠委屈道,“那时候她还没和相公解除婚约,我只是替你不值。” 叶玮安冷笑了起来,暮色渐渐降临了大地,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笑容分外的冷酷,“若没有她解除婚约,你也进不了国公府做夫人,你还得感谢她让步了。至于锦卿,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恶意中伤” 第208章 求婚 收费章节(12点) 第208章 求婚 李秋棠眼泪夺眶而出,幸好房里没有下人,传出去她还哪有脸面,李秋棠哭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相公,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叶玮安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心情,才柔声说道:“刚才是我失态了,锦卿她人很好,我信得过,你别跟着人云亦云就行了。她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叶玮安心头苦涩,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满心期待的等着锦卿回来嫁给他,如今不过一年时间,早已物是人非。 然而李秋棠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听叶玮安这么温柔的一劝慰,更是难受的抽抽噎噎起来,“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不爱听,可我,我害怕死了。家里婆婆总是看我不顺眼,没错也能挑出三分错来,你那个张姨娘,动不动就跟我大小声,婆母不但不教训她,每次都教训我……” 李秋棠捂着脸哭了起来,呜咽道:“我才是你的妻啊你们家人,怎么就不把媳妇当人看呢?要是连你都不愿意要我了,我还能去哪里?” 叶玮安心头一酸,李秋棠嫁进来后他从未关心过她的生活,想来既然是母亲挑中的,应该能相处的和睦,只是母亲和张妍那种性子,肯定少不了磕磕碰碰,这段日子以来,也委屈李秋棠了。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母亲年纪大了,你多忍让着些吧。”叶玮安有些歉意。 “她觉得你不肯去张姨娘那里,是我怂恿的……明里暗里刺过我多少回了,哪有这样的婆母,逼着媳妇让丈夫去小妾房里的?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李秋棠哭的愈发委屈。 叶玮安眼底染上了一层阴霾,“母亲若再拿这个说事,你不必理会。我是不会去张姨娘那里的,再贪心不足就把张姨娘撵出府去” 李秋棠吓了一跳,心头一阵狂喜,婆母对张妍的溺爱维护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既然相公发了话,她也有了底气,又委屈的哭诉了半晌。 叶玮安心中烦闷,若是锦卿,哪里会整日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说这些鸡毛蒜皮?“我出去走走,你先歇着吧。”叶玮安丢下一句话,便出去了。 事到如今,李秋棠有些理解袁锦卿当年为何要坚决不嫁国公府了。以李家的家世,母亲又时不时的来看望自己,那老太婆都敢给自己摆脸色穿小鞋,妾室都能压自己一头,彼时的袁锦卿可没有娘家撑腰,嫁进来还不是受气。 一直到了夜幕落下,华灯初上,锦卿才气鼓鼓的打开了房门。漫天的星光下,夜晚的凉风拂过,清爽舒适,吹走了锦卿脸颊上的燥热。 锦卿顺着院子外的小路慢慢往前走,夏日夜晚的路旁开满了夜来香,整个路上的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甜香的味道。 没走几步,路旁就闪出来了一个人,缓缓的朝她走了过来。 锦卿一惊,看清楚是谁后又羞又窘,转身就要往回走。 孟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我知道你肯定会出来的,就在这里等你,果然,你来了。” “你快放手。”锦卿红着脸低声道,“叫人看到多不好” “不放。”孟钧笑的一脸无赖,“你都是我的人了,叫人看到又能怎么样。” 锦卿气的跺脚,“你还说要不是你乱说一气,哪会这样,我的名声都被你坏的差不多了”锦卿忿忿然到不行。 星光下,锦卿白嫩的脸颊像是晕染了桃花一般,看到孟钧心驰荡漾,拉紧了锦卿的手,“若不是我这样说,你怎么会愿意点头?” “我可没点头”锦卿立刻抓住了孟钧话里的漏洞。 孟钧细细的瞧着锦卿,直到锦卿低下头不自在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孟钧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取笑锦卿的羞怯一般。 没等锦卿回过神来,孟钧拉着锦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锦卿急急的问道:“你干什么,要去哪里?” 直到到了半山腰上一块开阔地,孟钧才停下了脚步,地上开满了夜来香,星光之下,暗香浮动,还有蛐蛐在草丛里鸣奏着小曲。 孟钧面朝着锦卿,突然放开了锦卿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单膝下跪,伸出了手,真诚的说道:“卿卿,我爱你很久了,嫁给我吧” 孟钧伸出的手上,躺着一枚戒指,纤细的金环上镶嵌着一颗红艳艳的宝石。 锦卿突然觉得眼前模糊起来,眼角水光盈盈,透过水雾她似乎回到了多年之前,长久以来历经的坎坷失望在这一瞬间统统飞到了远处。 “你这是在干什么?”锦卿擦了擦眼角。 “卿卿。”孟钧的话温柔缱绻,“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话说的不能这么满。”锦卿有些赌气,“我表姐现在可是皇后,乔峥都说我能在京城里横着走了,谁稀罕你?” “我稀罕你,没有人比我更懂你。”孟钧说道。 锦卿抽了抽鼻子,哼了一声。孟钧真讨厌,害她难过的都流眼泪了。还说以后不会让她难过,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到底要不要?”孟钧语气威胁十足,“这周围可没人,你莫非想生米煮成熟饭大着肚子成亲?” “你敢?”锦卿忿忿然一把抓过了孟钧掌上的戒指,到时候她带着孩子嫁别人,气死他 孟钧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心满意足的把锦卿抱进了怀里,握住了锦卿的手,把戒指给锦卿戴了上去。看着锦卿纤细的无名指上套上了戒指,仿佛套下了一生的承诺一般。 孟钧低哑带着磁性的声音从锦卿头上传了过来,“卿卿,按照规矩,这个时候我可以亲吻你了。” 锦卿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紧张期待又有点害怕,羞怯之下,整个头埋进了孟钧的怀里,死都不肯抬起头来。 孟钧笑了起来,透过他火热的胸膛,锦卿还能感受到笑声在他胸腔里回荡,“有什么好笑的”锦卿不满的嘟囔。 孟钧扳着锦卿的肩膀,含含糊糊的说道:“卿卿,你让我亲一下。” 锦卿闭上了眼睛,脸红的似火烧一般,在璀璨的星光下,有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 良久,都没有动静,锦卿忍不住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孟钧恶作剧想笑话自己,这时,嘴唇上传来了柔软火热的触感。 锦卿心里一震,脸上更是热的发烫。 孟钧搂紧了锦卿,气息不稳,轻啄了几下锦卿的唇,觉得不够满意,伸出舌头舔了舔,湿濡的感觉让锦卿瑟缩了一下,又随即被孟钧强拉回到了怀里。 孟钧实在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技巧,舌头灵活的撬开了锦卿的牙齿,钻进了锦卿的嘴里,和锦卿的舌头纠缠了起来。 亲吻的感觉甜蜜而缱绻,锦卿仿佛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她和孟钧,亲热而甜蜜的漂浮在花海之上,一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搂住了孟钧精壮的腰身。 等孟钧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锦卿脸红的滴血,不敢去看孟钧,孟钧特别喜欢锦卿羞怯的小模样,心里痒痒,又忍不住亲了一口,额头抵在了锦卿额头上,气息不稳的说道:“卿卿,我们快点成亲好不好?多一天我都等不及了。” “不好。”锦卿假意道,“谁知道你外面还有没有什么红fen知己之类的?我要表姐好好调查,没问题了再说。” “卿卿。”孟钧急了,搂紧了她,“我哪有什么红fen知己,除了你,我再没想过别人了” 锦卿不吭声,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上扬,然而她就是不想让孟钧看到她高兴得意的样子,低着头不去看他。 “还是不好?”孟钧低声问道,“那现在好不好?”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揶揄和不怀好意。 “好。”锦卿赶忙答应,不然不知道这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来,她一点都不想大着肚子拜堂。 孟钧眼神宠溺的看着锦卿,忍不住又亲了下去,锦卿脸颊满是红晕,火辣辣的,推开了孟钧,小声道:“我要回去了,宫女们找不到我会去麻烦表姐的。” 孟钧恋恋不舍的又狠狠的亲了两下锦卿的唇,看着锦卿的嘴唇被他亲的红艳艳的,才满意的放开了,手依然紧紧攥着锦卿的手,拉着她慢慢的往行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小路深处,离平地不远处的大石头背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星光下握紧了拳头,关节用力到发白。 锦卿回去后,顾不上跟伺候她的宫女解释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进了屋里,把戒指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放进了首饰盒子里,才叫宫女们提水进来洗澡。 等洗完澡后,锦卿一头扎进了床上,满心欢喜的把戒指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对着灯光细细的看着,戒指细环内侧,刻四个小小的字,“卿卿我心”。 锦卿窝在床上,时不时的傻笑两声,回想起刚才的亲吻,情不自禁的摸上了自己的唇,孟钧亲吻时麻麻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的唇上。 ****好眠。 第209章 订婚 收费章节(12点) 第209章 订婚 皇上一行人只在华山行宫住了三天就回去了,山上空气凉爽湿润,一下山锦卿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袭来,分外怀念山上的岁月。 除了第一天锦卿跟着出去玩了之外,其余的时间锦卿都躲在房里不肯出去,出去就要面对孟钧那火热的眼神还有众人揶揄的目光,她脸皮薄,自觉的躲了起来,就连孟钧要进院子看她,都被皇后特意叮嘱过的宫女笑容可掬的拦了下来,“今日不巧,小姐身子不适,孟将军请回吧。” 能乖乖回去的就不是孟钧了,“我昨晚上见她还好着,让我进去看看” “哎哟,您可千万不能进去啊,小姐是真的不舒服不想见客啊”宫女慌忙组成人墙把孟钧拦下来了。 在屋里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锦卿正在满头黑线的做失意体前屈,她怎么听怎么像恩客要硬闯**楼小姐的闺房,妈妈桑拦着不让,而原因是因为小姐房里还有另外的男人…… 孟钧一个大老爷们终究抵不过一群娘子军组成的人肉盾牌,硬闯是没有出路了,只得一步几回头的出了院子,锦卿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棂看着他转身离去的伟岸背影,又是遗憾又是羞恼,心里还有小小的怨念,这个呆子,怎么就不闯进来 所以说锦卿就是霸王逻辑的忠实执行者,这会上抱怨起了孟钧,全然忘了之前是自己下令不让孟钧进来的。 然而孟钧这次走,锦卿就再没有在华山行宫看到他了,朝中临时有事,皇上令他先行回去了,没两天就带着大队人马匆匆收拾了行装也走了。 回到京城后,大约是后宫过于安定,没有事做,顾瑞雪在锦卿的婚事上展现了她前所未有的效率和热情。和皇上商议后,顾瑞雪先是把旧太子府划了出来,周围又划了好大一块地出来,令人好好修葺一番,空地留着建园子,作为孟钧和锦卿的新房。 孟老爷子还在世,但孟家如今没了当家主母,原本孟老爷子是想让妾室钱氏出来主持操办婚事的,顾瑞雪当即发怒,砸烂了一个茶盅,“居然让个妾来操办婚事,这是欺负锦卿娘家没人?” 事情火速的被传到了孟老爷子的耳中,吓的孟老爷子魂不附体,这十几年来都是钱氏主持的孟府大小事务,孟老爷子习惯成自然,没想到这事上栽了跟头。 钱氏恨的牙痒痒,她不就是差那个名分吗?她生下了孟府的长子,把持着孟府的家业,威风八面,孟府上下谁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偏最讨厌的孟钧一直不把她放眼里,偏皇后给了她这么一个下马威。 而且对于皇后干涉朝臣私生活这件事,孟老爷子和钱氏简直是不满到了极点。皇上皇后名义上是体恤孟钧战功显赫,锦卿平定瘟疫有功才赐给两人宅子,可实际上就是让两人婚后脱离孟府单过。 孟老爷子和钱氏几乎气的七窍生烟了,孟老爷子没有官职,孟锋不成器,标准的会花钱不会挣钱,小儿子还小没的指望,家里除了一些田产铺子,大宗进项上就指望孟钧了,孟钧如今已经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除了每个月的俸禄,几乎每天都有想巴结他的大臣往孟家送礼,零零总总加起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而且钱氏一直怀疑孟钧藏的有小金库,他还有大笔的私房钱没拿出来,她立志要把孟钧这小子的钱都抠出来。 若是孟钧脱离了孟府,不但孟钧的私房钱孟家拿不到,连孟钧的俸禄外加那些礼钱,以后就此和孟府无缘了,指望那点田产铺子?还不够孟老爷子和孟锋两个人寻花问柳的,让一家人喝西北风啊 孟老爷子明面上自然是不敢反抗皇后的旨意,采取了消极抵抗的政策。 无奈之下,皇后亲自指派了一个年老经验丰富的嬷嬷去孟府操持婚事了,这个嬷嬷姓雷,年轻时曾是皇上的乳母,一直跟着皇上,脸面不小,最重要的是,脾气也不小,用来对付泼皮无赖一般的孟老爷子,最适合不过了。 还未等锦卿反应过来,她和孟钧的婚期就已经被顾瑞雪一锤子定下来了,八月二十。孟钧十分不满,认为时间拖延的太久了,而顾瑞雪白着眼告诉他,要给锦卿准备嫁妆风光大嫁和修葺房子,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你小子要是等不了那就去娶别人吧,皇后的妹妹自然是不愁嫁的。 一向无往不利的孟钧在皇后面前铩羽而归,傻着眼败退,一路血战出来的军人的直觉告诉他,他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姨子,绝不是个善茬,相当难搞定。 自从婚期定了,锦卿就不再去太医院了,打着绣嫁衣待嫁的名头在家躲懒,说是绣嫁衣,其实是刘嬷嬷和书娟在绣,锦卿整日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边悠闲自得。 刘嬷嬷一边绣一边唠叨锦卿,“你看你这丫头,又笨又懒,幸亏是遇上了孟将军这样不嫌弃你的,否则我还真担心你嫁不出去,搁家里都成老姑娘了” 正在窗台打瞌睡的锦卿立刻不满了,嚷嚷道:“我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要是没我,他就要打光棍了……” 锦卿有点底气不足了,说到底,孟钧好歹还有个承福郡主是他的忠实粉丝,而她现如今可是什么指望都没了,锦卿还十分伤感的想起之前,她跟乔峥商量娶了她,结果乔峥吓的魂不附体的悲催往事。 搞不好真会在家当古代的大龄剩女啊 锦卿一个激灵,立刻跳起来拉住了刘嬷嬷的手,撒娇道:“嬷嬷,就算我嫁不出去,你也得留我在家过一辈子,可不能赶我走” 锦卿极少在刘嬷嬷面前表现的像一个十六岁少女应该有的模样,这么一撒娇,刘嬷嬷瞧见锦卿这讨人喜欢的小模样,心都软了,连忙哄她道:“不撵你走,不撵你走嬷嬷和徐叔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书娟酸溜溜的看着锦卿撒娇,手下的针线不停,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别的陪嫁是皇后娘娘准备的,她和刘嬷嬷要赶紧把锦卿的嫁衣和盖头赶制出来。 正当书娟准备开口时,大门被人敲响了,书娟赶忙放下针线出去了,敲门的正是孟保,提着一篮子葡萄,见开门的是书娟,立刻红了脸,扭头到一边,不去看书娟,把篮子伸到了书娟跟前,粗声粗气的说道:“快拿着,我们将军送的。” 书娟瞧他这副样子就不乐意了,“你让我快拿着我就快拿着啊?你谁啊?光天化日之下想干什么啊?” 孟保急了,一张憨厚的脸涨的赤红,“谁想干什么了,你别瞎嚷嚷,我不就让你拿个东西么”说完还紧张的四顾了一番。 书娟笑了起来,她最喜欢捉弄孟保这个老实人了,看他一个大个子男人急的抓耳挠腮结结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咦,没想干什么你脸红什么?看你脸红的,非奸即盗”托锦卿言传身教,书娟如今是牙尖嘴利。 孟钧又急又气,本来嘴就笨,一肚子话被书娟呛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半晌憋出了一句话,“你懂什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哎哟,孟副官可不能这么说。”锦卿施施然走了过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书娟回去,锦卿就自己出来看看,正好看到孟保被书娟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除了会上战场砍人,还会干什么?会绣花吗?会做饭吗?会带孩子吗?”锦卿问的毫不留情。 孟保一滞,不服气道:“那是女人们干的” “别提是谁干的,先说你会不会吧。”锦卿凉凉的接口道。 老实人孟保表示不会,惭愧的摇头。 锦卿很满意,又面向得意洋洋的书娟,“你比的了孟副官会上阵杀敌吗?” 书娟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这是高难度工种,她显然不会。 这时锦知也下了学堂回来了,锦卿训斥完了两人,心情甚好,欢乐的从孟保手中拿过了篮子,和锦知一起拿到灶房里洗了葡萄。 徐斌还没回来,锦卿把葡萄分了大半给刘嬷嬷他们,用井水冰着,自己和锦知到后院里的大树下,坐在树阴凉里吃了起来。 孟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葡萄,个大鲜美,汁水又多又甜。锦卿不禁想起了杨贵妃爱吃的荔枝,根本就是唐朝走向衰落的导火索啊,荔枝那么好吃,就只能你们老李家这些人吃,太过分了为了能吃上鲜美的荔枝,于是安禄山造反了。希望她来到的这个唐朝,别有什么安禄山史思明之类的人。 锦知吃的满嘴都是汁水,含含糊糊的问道:“姐姐,嬷嬷他们在绣你的嫁衣,你怎么不去绣啊?” 锦卿回答的相当干脆,“我那手针线活拿出去也是被人笑话。”又俯过身子去拍了拍锦知的脑袋,“你不知道你姐姐我除了医术外什么都不会么?” 如此的理直气壮。 锦知惊讶了,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你还说孟大哥和书娟?”怎么好意思说呢…… 锦卿一脸严肃正经,“锦知,你还太年轻了,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我会不会别的,和我说不说他们有什么关系?” 锦知瞪大了眼睛,“可是夫子说过……” 锦卿摆出了一副长姊姿态,“锦知啊,你要记住了,公理正义都是用来要求别人的,要是非得拿圣贤的那套理论来要求自己,才是没事撑着了” 第210章 惊变 收费章节(12点) 第210章 惊变 锦卿如今在家等着待嫁,临近七月,她的心情从原本的悠哉闲适也渐渐的焦躁起来,刘嬷嬷整日在她耳边念叨着,要她婚后收了那暴躁不讲理的性子,好好的服侍孟钧,不要在夫君面前使小性子…… 锦卿原本是不当回事的,但架不住刘嬷嬷如同一天三顿饭式的唠叨说教,说的她心情愈发焦躁起来,甚至压根不想成亲了。 等刘嬷嬷再度说教锦卿要贤惠时,锦卿嘟着嘴坐在墙角,眼角水光盈盈,“我不嫁了,我不想嫁人了……” 刘嬷嬷万万没想到会引起锦卿这么大的反弹,慌了神,“哎,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皇上赐婚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了?那孟小将军多好的人啊可不能再挑了” 当初错过叶玮安,足够让刘嬷嬷捶胸顿足了,如今可不能再错过孟钧了。 锦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抽抽噎噎的道:“你们一个个嚷嚷着要我贤惠听话,谁要听话贤惠啊?他要纳妾我也听话?他要我给他养咋种我也要听话?做梦” 刘嬷嬷连忙哄道:“别胡思乱想,我瞧着孟小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可千万别再说不嫁之类的气话了” 锦卿头摇的像拨浪鼓,耳朵上坠着的米粒珍珠耳坠随着晃动着,事到如今她才真正害怕起来,这个世界男尊女卑,女人依附男人而活着,如今的孟钧对她有感情,可以为了她不纳妾,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就连婚姻还有七年之痒,想来还是现代好,虽然生存压力大,环境污染严重,可老公****的话,贱男和小三是能被正义的网友人肉痛骂的,原配是能离婚分财产的,孩子是能归自己的。 纵然锦卿是学医的,可她并不知道现在她是患上了一种病,叫婚前恐惧症…… 然而还没等锦卿把婚前恐惧症进行一天,下午的时候徐斌就急急的赶了回来,带给了锦卿一个坏消息,孟钧被刑部的官员带走了,罪名是贪污军饷,军队里有五六个校尉军官做证人。 锦卿当场惊呆了,等回过神来后一个心止不住的狂跳,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要说孟钧是两袖清风的人,锦卿是绝对不相信的,但他也不是贪婪之人,为人做事更是小心谨慎,如果说有一两个人跳出来指证孟钧贪腐,锦卿还相信,但有五六个人都指天赌咒言之凿凿的表示他们亲眼见过,这个就不可能了,孟钧还没蠢到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事。 “这不可能。”锦卿下意识的说道,“肯定是有人要害他” 徐斌皱眉道:“最先上折子的是秦王,打着向皇上告发大唐军队里蛀虫的名号,而且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由不得人不信。” “那皇上怎么说?”锦卿紧张的问道。 徐斌踌躇了一下,说道:“皇上将此事交给了宗正少卿吴大人,让他全权督办这个案子。不光是贪腐,秦王还状告孟将军滥杀边民,曾****之间坑杀了五万手无寸铁的边民。” 锦卿心中一凉,“这怎么可能?这……他不是那样的人。” 徐斌摇头,“这件事分明是蓄谋已久的,证据确凿,秦王故意挑早朝的时机说出来,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抖搂了出来,皇上也是骑虎难下,孟将军的罪名似乎是坐实了。” 刘嬷嬷和书娟难过的要命,万一孟钧有个好歹,可怜锦卿刚和他定亲,之后可要怎么办啊 锦卿脸色有点发白,心里一遍遍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孟钧一向把全盘都把握在手中,这一定只是他的一个计划,背后必定有更大的谋划。 可锦卿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咬着自己的手指坐立不安,吴兴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如果孟钧真的罪名坐实了,等待孟钧的是流放、入狱或者砍头,对皇上再无半点价值,吴兴怕是不会对孟钧手下留情的。 想到这里,锦卿再也坐不住了,心中的惶惑无以复加,明明前方等待她的是一个充满希望美好的未来,孟钧送给她的求婚戒指还在她手上戴着,戒指上刻的“卿卿我心”四个字似乎能烙进她的心里,孟钧在这关键的时刻出了问题,叫她怎么能甘心? 锦卿是在宗正寺找到吴兴的,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在小花厅里站的腿都麻了,吴兴才姗姗来迟。 “哎呀,妹妹这可是稀客,可是想念哥哥了?”吴兴一张俊脸笑的灿烂,然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锦卿顾不上和他多说,开门见山的问道:“孟钧的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冤枉他的” 未等吴兴回答,锦卿又急急忙忙的问道:“如今他被关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他。” 吴兴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笑道:“妹妹如此关心孟将军,倒是让哥哥我好生吃味啊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先让我回答哪个好呢?” 锦卿心里憋着一股气,她这边急的火烧上房顶了,吴兴还在一旁事不关己,然而如今指望着吴兴帮她,锦卿只得先咽下这口气,忍气吞声道:“他这个案子,有没有危险?” “危险?”吴兴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你所指的危险是什么?砍头还是丢官?” “哪里会这么严重”锦卿大惊,“他分明是被人冤枉的,你和他相识多年,也算是朋友,焉能不知道他的为人?” 吴兴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了下来,“朋友?你太抬举我了,我和孟将军只是同朝为官的同僚罢了,远谈不上什么朋友,你说他是被人冤枉的,请先拿出证据来” 锦卿心凉了半截,深吸了一口气,“皇上把案子交到你手里,证据什么的不应该你来查吗?不应该是你来还孟钧一个清白吗?” 吴兴又摇着扇子笑了起来,“妹子果真不同一般女子,遭此变故还能镇定自若牙尖嘴利的来质问我,可如今朝廷上下这么多眼睛都盯着我这小小的宗正寺,我自然是得秉公处理,若孟钧真是被冤枉的,我会还他一个清白,若他不但贪腐而且滥杀边民,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锦卿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叹了口气,原本就没指望吴兴能够帮孟钧一把,现在这一趟来,算是彻底的死了心。 锦卿转身就往外走,吴兴在背后叫住了她,“你想上哪里去?” 锦卿回头,哼了一声道:“这天地之大,总会有愿意帮助我的人。” 吴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道:“锦卿,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想去找皇后娘娘,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锦卿谨慎的问道。 “这个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皇上把案子交给我,摆明了是不想扯上关系,担一个纵容包庇的名声,你去找皇后娘娘,也于事无补。”吴兴慢悠悠的笑道。 锦卿定定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去找皇后娘娘也无济于事,天下太平,边境十年内或许都不会再有战事,皇上打的可能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主意。对于你们,孟钧只是个能带兵打仗的人,天下太平了他就毫无用处了,还要提防着他造反,可他对于我,却是个能托付一生的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抱着希望,总能找到能帮助他救他的人。” “那你要是找不到能救他的人呢?皇上要是铁了心想趁这个机会除掉他呢?”吴兴紧逼着问道。 锦卿低下了头,半晌没有吭声,倘若皇上真的是抱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心思,她又能怎么样?孟钧死了,她又能怎么样? 锦卿从宗正寺出来后,沿着路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原来的太子府,工部修葺房子的人还在府中热火朝天的动工,府门口时不时的经过赤膊扛着木料的工人。 锦卿抬头仰望着太子府上方的匾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皇后娘娘给他们准备的新房还在修葺,为什么事情却发展成了这样?皇上是真的觉得孟钧是个不安定因素,想要除掉他吗? 这么多年来孟钧对他的忠心,他都能视而不见吗? 锦卿到家后,天已经擦黑了,刚进家门,孟保前脚就跟了进来,焦急的问道:“袁大夫,瑶瑶有没有来你这里?” 锦卿虽然奇怪,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书娟,书娟赶忙摇头,“没有,今天一天都没有客人上门。” 孟保急的在原地打转,“瑶瑶听说了爷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她从小就把爷看的比她的命还重,今天跟我说她要想办法救爷,就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锦卿也急了,孟瑶瑶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现在都这么晚了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出了危险就麻烦了。 孟保急的都想撞墙了,锦卿安慰他道:“你带人赶紧去街上四处找找,先找到人再说。” 孟保也只得先回去,然而一刻钟的功夫,孟保又火急火燎的回来了,比上次来还要焦急,“袁大夫,有下人跟我说瑶瑶去了吴家,想求吴兴放过爷” 第211章 要人 收费章节(12点) 第211章 要人 锦卿大惊,这孩子怎么就想到去找吴兴了,吴兴能是那种别人求他他就答应的好人吗? 然而事不宜迟,瑶瑶一个小女孩夜里还在男子家中,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多有不好,锦卿立刻跳上来孟保驾过来的马车,“带我去吴府,我们把瑶瑶带回来。” 一路上,孟保和锦卿脸色都难看的要命,只盼着能平安的接回瑶瑶。 到了吴府门口,心急如焚的孟保当场就想带人进去找人,锦卿死活把他拦下了,如今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孟瑶瑶就在吴家,万一闹了个乌龙,孟钧还在刑部,孟保又惹出了夜里带兵硬闯大唐元老府邸的事,到时候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那要怎么办?”孟保就这么一个妹妹,就怕她出什么意外。 锦卿宽慰他道:“我进去找找,若是有,我就带她出来。” 吴夫人对锦卿大晚上急火火的跑过来十分诧异,锦卿顾不上和她解释,直接问道:“干娘,三哥可在府里?” 吴夫人指了指吴兴的院子,“应该是在的,我和你干爹出门访友了,刚才回来,你可是有事找吴兴?” 锦卿看得出吴夫人的问话中含着警惕,如今正是孟钧案子的关键时刻,任谁都会猜测锦卿是来找吴兴说情的。 “我一个……妹妹不见了,有人看到她进了吴府和三哥在一起……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想赶紧接她回家。”锦卿困难的说道。 吴夫人脸色倏地就变了,这小三子是越发的荒唐了,他在外面怎么胡来吴夫人都没管过他,只要他不胡来到家里,现如今居然把女人往家里领,万一传出去说他奸,yin良家妇女,吴兴这辈子就完了 当下也不敢迟疑,吴夫人立刻领着锦卿往吴兴的院子赶,半路上遇到了闻讯而来的吴大人,听到事情之后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连呼了三声家门不幸,跟着就往儿子的院子走,大有吴兴一出来,他就要灭了这不孝子的势头。 吴兴的院子门早已关上了,锦卿心里一沉,也不顾上礼仪,上前去用力的拍门。 半晌吴兴的小厮才出来,把门打开了,看到吴大人和吴夫人也在,脸上的笑容就尴尬了起来,点头哈腰道:“老爷夫人,公子已经睡下了,说他今天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明日?等到明日孟瑶瑶还有脸见人吗?如今不过是天刚刚黑,打死她都不相信吴兴会睡这么早 锦卿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小厮,冲进了院子里,屋子的门关的紧紧的,灯光大亮,锦卿大声叫道:“吴兴,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答应,锦卿耐心告罄,直接叫道:“吴兴,你再不出去我就闯进去了,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别怪到我头上” 又等了一会,房门才有了响动,吴兴开了房门,仅着中衣,披了一件袍子,慢慢悠悠的出来了,抄着手站在门口,笑道:“妹妹好大的火气” 锦卿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她最讨厌的就是吴兴这副永远事不关己的表情了,总是笑的高深莫测,仿佛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所有人都是他算计的棋子,只有他才是幕后的执棋者。 “瑶瑶呢?”锦卿问道。 吴兴摊手,一双桃花眼开始不自觉地闪烁了起来,脸上满是疑惑惊讶,“我不知道啊?她不是孟钧的***吗?走丢了?你应该去衙门报失,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快去吧,现在天色刚黑,兴许还找得到。” 锦卿急了,她肯定吴兴在说谎,可吴兴堵在门口,吴大人和吴夫人又站在一旁,她又不能冲进去硬闯吴兴的“闺房”。 就在这个时候,吴兴身旁门框的缝隙中探出来了一个小脑袋,眼神亮亮的看着锦卿,高兴的叫道:“锦卿姐姐,你怎么来了?” 说着,吴兴背后的门被打开了,孟瑶瑶从门里出来了,衣衫不整,领口处被扯开了好大一片,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脖子。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 锦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了过去,孟瑶瑶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抱着救哥哥的想法来找吴兴,而吴兴却……这个**** 未等吴大人发飙,锦卿已经破口大骂了起来,生生的把吴大人已经送到嗓子里的话给憋了回去。 “吴兴,你这个狗杂碎不要脸混蛋王八羔子瑶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居然对她下手,你还算个人吗?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都比你懂什么叫礼义廉耻”锦卿骂道。 吴兴脸色阴沉,“你说什么?” 锦卿怒不可遏,“你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我原以为你顶多就是个混蛋,没想到本质上连****都不如说你是****简直就是在羞辱****” 吴兴回头,脸色阴郁的对孟瑶瑶喝道:“你先进屋去。”孟瑶瑶见吴兴发怒了,嘟起了嘴,冲吴兴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又对锦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转身进了屋。 锦卿气的手脚都要抖了,太不要脸了,居然诱骗天真不懂事的少女 待孟瑶瑶进屋后,吴兴脸色难看的一步步朝锦卿走了过来,眼神锐利,半点没有往日嬉笑的轻浮。 锦卿被他逼的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把瑶瑶交出来,今晚的事我当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吴兴冷笑,“明明已经发生了,我怎么当没发生过?她在我房里待过了,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名声也被我坏掉了,你说说,你要怎么才能当没发生过?” “只要你不说,没有别的人会知道。”锦卿说道,看了眼吴大人和吴夫人,“我想干爹干娘也不会说的。” 追根究底,孟瑶瑶是孟保的亲妹妹,吴夫人自然不肯让孟瑶瑶这种身份的女子做吴兴的正室,而孟保和孟钧是决计不肯让孟瑶瑶做妾室的,两方都保持缄默,没有人知道有这么回事,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吴老爷子终于找到了插嘴的空隙,咳嗽了一声,威严的说道:“锦卿说的对,你快让那女孩子跟着锦卿回家” 吴夫人也从锦卿刚才那威力十足的骂街中回过神来了,赶紧附和道:“小三子,听你爹的话,别在这事上犯倔啊” 吴兴又走了两步,脸庞隐匿在树影下,看不清楚神色,只听他说道:“爹,娘,你们先回去,这事我自有打算。” 吴夫人急了,这叫什么打算,把女孩子留到自己房子算什么,若是一般的女孩子收了当通房妾室也就罢了,这女孩子哪能这么处置? 吴大人叹了口气,扯着吴夫人先走了。 锦卿惊讶了,这两人走了,她还怎么把人要回来? 吴兴从树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到锦卿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袁锦卿,你莫要以为每个男人都是像叶玮安、孟钧那样的君子你都送到床上了还忍着不动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男人为什么不要?我可从来没强迫过她来伺候我” 锦卿压根没料到他会提到叶玮安和孟钧,结结巴巴道:“你胡说些什么?你怎么能跟他们比,再说了,瑶瑶人小不懂事,你骗她有意思吗?” 吴兴冷笑了起来,凑近了锦卿,语气****,“她是有些小,不如换你来伺候我,我就放她回家,怎么样?” 锦卿张口结舌,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吴兴,“你,你……做梦,妄想” 吴兴盯了她一眼,眼底情绪晦涩不明,突然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回走,锦卿急的大叫,“让瑶瑶出来,我要带她回去” 吴兴一把拉开门,冲屋里叫道:“出来” 不一会孟瑶瑶就出现在了门口,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吴兴,怯生生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别生气了,我不走。” 锦卿大惊,“瑶瑶你胡说些什么,你哥哥就在外面等着你回家呢” 孟瑶瑶笑着摇了摇头,“锦卿姐姐,谢谢你来找我,我是自愿伺候吴大人的,我要留下来。” 锦卿气急,恼恨的看了吴兴一眼,“你别听他瞎话,他不会帮你救孟钧的,你快跟我回来” 吴兴脸色愈发难看了,沉沉的看了锦卿一眼,转身进了屋。 孟瑶瑶连忙冲锦卿笑了笑,也跟了进去。 锦卿彻底傻眼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最后结果是瑶瑶不愿意跟她回去。偷空跑过来的吴夫人打起了圆场,“锦卿,你要不先回去?等明天我把这小姑娘送回去?” 锦卿叹了口气,狠狠的跺了下脚,吴兴不知道给孟瑶瑶灌了什么迷魂汤,平白把自己搭了进去。她才不相信吴兴会为了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去尽力帮孟钧。 锦卿脚步沉重的出了吴府,孟保见只有她一个人,难掩失望的神色。锦卿想了想,才艰难的说道:“我见着瑶瑶了,她现在……很安全,我们明日再来接她吧。” 孟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忽然间回过神来,拔腿就想硬闯吴府,锦卿死活拖住了他,“你疯了?事情闹大了,不光孟钧没得救,瑶瑶这辈子也完了” 第212章 收讯 收费章节(12点) 第212章 收讯 孟保又急又怕,“那要怎么办,瑶瑶在吴府这么不清不楚的待上****,她……她以后要怎么办,人言可畏啊” 锦卿心下却疑惑起来,按照她对孟保的认识,孟保对孟钧的忠心程度绝不低于孟瑶瑶的,如今孟瑶瑶安安全全的待在吴府,而孟钧在牢里面生死未卜,孟保不忙着去找人帮孟钧开罪,反而只关心孟瑶瑶,这种反常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孟钧的事根本不严重。 锦卿一把抓住了孟保的衣袖,严肃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孟钧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被抓进牢里了?他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孟保左顾右盼了几下,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爷被抓走的太突然了,我也很意外?” 锦卿心中火起,声音也情不自禁提高了不少,“你很意外?我看你一点都不意外,你家妹子都知道去着急的四处想办法求人救孟钧,你还在这里闲的跟没事人一般,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保尴尬的看了锦卿一眼,小声道:“袁大夫你小声一点,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都到这份上了,孟保还是不肯多说,锦卿也没办法,硬邦邦的冲他丢了一句,“明天早上我会来接瑶瑶的,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也怪你这个做哥哥的什么都不告诉她,就会让她担惊受怕” 孟保失落尴尬的站在原地,想说什么动了动嘴皮子,最终还是沉默了。 锦卿到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中,皎洁明亮的月光照的院子里白花花的一片,夏夜凉爽的风吹拂过院子,吹走了白天的燥热,然而锦卿坐在院子里,怎么都轻松不起来,直觉上她认为孟钧这次没有什么事,即便是皇上不讲情面想要除掉手握兵权的孟钧,表姐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想方设法的帮他们一把。 可这些都是从道理上分析的,锦卿心中烦躁惊惶,万一有什么意外,她承担的起吗? 时间越来越晚,夜凉如水,锦卿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家里人在她回来后都歇息睡下了,锦卿叹了口气,慢慢从石凳上起身,准备回屋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吴府把瑶瑶接回来,若是这事传了出去,还不知道等待瑶瑶那个单纯小姑娘的,将会是什么。 就在锦卿伸手拉开房屋门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警醒,锦卿心里一惊,转身冷喝道:“谁?” 然而院子里却再没有声音了,时至深夜,锦卿一个人在院子里,心里有些发毛,赶紧进屋点上了蜡烛,鼓足了勇气,手护着蜡烛的火苗,警惕的往院子里走去。 直到走到院子阴影角落里,锦卿才看到地上多了一个绑在石头上的纸条,像是有人特意从墙外面扔进来的一般。 锦卿把石头拿进屋里,就着烛光解下了纸条,展开一看,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卿卿我心,安好勿念。” 锦卿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只有孟钧才知道卿卿我心意味着什么。 书娟半夜睡醒了,瞧见屋里有光亮,迷迷糊糊中问道:“小姐,你看什么呢,怎么还不睡?” 锦卿只顾着呆呆的看纸条,听到书娟说话,心中一惊,连忙把纸条收进了怀里,吹熄了蜡烛,含糊的说道:“就睡了。” 第二天,徐斌早早的就出了门,想要去打听打听孟钧的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锦卿有心想叫住他,但转念一想,如今形势未明,多知道点消息更好。 吃过饭后,锦卿就带着书娟出门了,直奔吴府。到了吴府的时候,吴大人和吴兴都已经上朝了,只有吴夫人和瑶瑶在花厅里等着她们。 锦卿到的时候,吴夫人和孟瑶瑶大眼瞪小眼的干坐在那里,吴夫人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对面天真甜美的小姑娘,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吴夫人见锦卿到了,着实松了口气,起身笑道:“锦卿,你来了?” 锦卿点点头,看向了乖乖坐在那里的孟瑶瑶,挤出了一个笑脸,“瑶瑶,跟我回去吧。” 孟瑶瑶为难的摇摇头,“吴大人今早上走的时候,让我等他回来呢。” 锦卿只想破口大骂,这混蛋吴兴,他到底把孟瑶瑶当成什么了?偌大个吴府,莫非还短了他的通房丫头不成? 吴夫人的脸立刻就红红白白很好看了,连忙对孟瑶瑶说道:“吴兴那里我会同他说的,你要不先随锦卿回去?昨晚上你哥哥可是很担心你呢” 孟瑶瑶咬了咬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锦卿和吴夫人,“可要是我走了,吴大人生气了,不救孟钧大哥了,怎么办?” 锦卿再也忍不住了,直截了当的说道:“他骗你的,他不会去救孟钧的。” 吴夫人脸上有些尴尬,打圆场道:“他也是为皇上办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的,他也是没办法。” 锦卿叹口气,对吴夫人说道:“干娘,我求您个事。瑶瑶昨晚上在您家里……这事别跟任何人说,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吴夫人自然乐意。 孟瑶瑶眼里蓄满了泪水,不甘心的问道:“可吴大人说……他肯帮我的……” 锦卿心里满是怒火,把孟瑶瑶搂紧了怀里,碍于吴夫人在场,她也没办法多说别的,只拍了拍孟瑶瑶的肩膀,说道:“没事了,回家就好了。” 她是真没想到,吴兴会这样,至少在这件事情之前,她以为吴兴还算是个好人。 锦卿直接把瑶瑶接回了刘嬷嬷家里,书娟虽然奇怪为什么孟保的妹妹会在吴府过夜,可自打她知道瑶瑶是孟保的妹妹后,对瑶瑶的热情那是无与伦比的。 自从到了家,又是倒水端点心,又是拿小玩意给瑶瑶玩,不住的哄她开心嘘寒问暖,锦卿目瞪口呆的站在一边看着,怀疑孟瑶瑶才是书娟的主子。 锦卿直接挥手送走了书娟,关上了门,坐在孟瑶瑶的身边,斟酌着该怎么问才能不伤小姑娘的心。 孟瑶瑶还在伤心吴兴骗了她的事,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的有细小的泪珠,漂亮的黑眼睛里满是水雾。 “锦卿姐姐,吴大人真的是骗我的吗?他明明说的,只要我伺候好他了,他就把孟钧大哥放出来,真的,他还是笑着对我说的”孟瑶瑶拉着锦卿的衣襟,可怜巴巴的说道。 他这个人就是个黑心小白脸,笑面虎,笑的越欢快,越是在算计人锦卿心中几乎要咆哮了 锦卿只想配点药送给吴兴,让他一辈子不举,省的去祸害无知少女,堂堂大唐官员,居然无耻的欺骗小姑娘,亏他做的出来这种事情,就不怕孟钧出来后找他算账? “他真是这么说的?”锦卿问道。 瑶瑶点点头,“一开始他不愿意,让我回去,我说我能伺候好他的,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后来他说那你就留下来吧,伺候好了就把孟钧大哥放出来。” “那……”锦卿困难的开口了,“你是怎么伺候他的?” 孟瑶瑶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道:“给他捶腿啊、捏肩膀啊、磨墨啊、打扇子啊。” 锦卿也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孟瑶瑶只是个小姑娘,大概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立刻问道:“那吴兴他有没有……对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脱了你的衣服之类的?” 锦卿脸也红了,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妈妈桑一般。 孟瑶瑶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姐姐你昨晚上来的时候我正在床上给吴大人捶腿,你走了之后吴大人好像很生气,说不捶腿了,他要睡觉了,就把我赶到榻上睡了。” 哈?锦卿自己也有些震惊了,昨晚上吴兴可是信誓旦旦的说男人是没办法拒绝送到自己床上的女人的一副久经红尘的****相。 “就这些?没别的了?”锦卿问道,一脸的不敢置信。 孟瑶瑶怯生生的问道:“姐姐,是不是我伺候的不好,让吴大人不满意了?” 锦卿下意识的摇摇头,吴兴想要的大概不是孟瑶瑶想象的这种伺候方式,又问道:“是吴兴让你这么伺候他的?” 孟瑶瑶说道:“他问我要怎么伺候他,我看平日里丫鬟都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就这么伺候他了。” “那,那你昨晚上出来的时候,怎么没穿衣服?领子也开了个大口子?”锦卿急急的问道。要不是看到了那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幕,锦卿火气也许没那么大。 “哦,那个啊。”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吴大人的床又大又软,你在院子里叫吴大人的时候,我一着急没踩稳,摔在床上了,帐子的钩子划破了衣服,领口也被扯开了,还把帐子的钩子给弄坏了,吴大人还抱怨我笨的很,连伺候人都伺候不好……” 锦卿彻底傻眼了,脑子里回响的全是她昨晚上把吴兴骂的狗血淋头的情景,依照吴兴那个黑心小白脸小心眼爱记仇的个性,不知道会怎么报复自己。 第213章 回来 收费章节(12点) 第213章 回来 吃过午饭,孟保就来接孟瑶瑶了,锦卿意味深长的告诉他,“瑶瑶在吴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点你可记牢了,不准去找吴兴的麻烦” 说来说去,还是不是怪孟保自己,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的妹妹,导致孟瑶瑶病急乱投医,求到吴兴那里,也亏得吴兴还算是个君子,什么都没对她做,不然瑶瑶这辈子不就毁了? 孟保一脸难以置信,然而看看一旁乖巧可爱的妹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带了瑶瑶就走了,一路上,瑶瑶还兴高采烈的跟他说,有个书娟姐姐对她特别好,她很喜欢听的孟保心肝肺乱跳,生怕乖巧的妹子跟那两个女魔头学成一样。 等到下午的时候,徐斌突然回来了,紧张的叮嘱刘嬷嬷和锦卿躲在家里,千万不要出去,整个京城已经戒严了,到处都在抓人,他身为禁卫军校尉,马上就要带兵出去巡逻了,这还是他抽空跑回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锦卿心中惊讶。皇上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龙椅上,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徐斌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简略的说道:“听风声,皇上要对齐王和秦王动刀了。” 锦卿心中肃然,如今皇上位置已经坐稳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齐王和秦王野心勃勃,未必臣服,就算是真心臣服了,活人哪有死人安全呢? “那你可要一切小心啊”刘嬷嬷忧心忡忡,她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徐斌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又是孤家寡人了,这种日子她可不愿意再过了。 徐斌点点头,“我也只是巡逻,朝廷下手极快,估计也就这半天的事,你们躲在家里,谁敲门都不要开门。” 说完,徐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留下心里担心不已的三个女人。 徐斌的家在城西,离达官显贵聚集的城东颇有段距离,在房里也听不到什么,直到后来,锦卿才知道,那天下午城东鬼哭狼嚎成一片,很多大臣正在家喝茶搂着小妾听小曲的时候,被禁卫军破门而入,不由分说套上枷锁直接把人带走,而秦王府的所有人,都被带进了牢里,家产统统抄没,罪名是勾结边境守将,诬害朝廷大员,意图进而谋反。 夜幕降临的时候,徐斌才从外面疲惫不堪的回来,然而难掩脸上的喜色,进门不顾歇息,先告诉锦卿孟钧从刑部放出来了,还是刑部尚书亲自送他出来的,出来后就立刻进宫了。 锦卿大大的松了口气,安心过后,心里涌起的是忿忿,这么大的事情,都不事先和她说一声,害得她担惊受怕了这几天。 晚上锦卿刚要进屋,就听到院子里又传来了一声声响,锦卿熟门熟路的找到地方,解开石头上系的纸条,就着月光看到纸条上写着“门口”两个字。 锦卿神色一动,一颗心按捺不住的咚咚剧烈的跳了起来,脚步飞快的往院子门口走去,临到门口又有些胆怯了,伸手去拉门闩又把手缩了回来,门那边似乎是听到了锦卿的脚步声,孟钧低沉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卿卿?” 锦卿不再迟疑,一把拉开了大门,看到孟钧完完整整,眼带笑意的站在月光下,朝她伸出了手。 孟钧的脸庞比起之前有些消瘦,脸颊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然而那双眸子依旧神采奕奕,看着锦卿的眼神炙热,在月光下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卿卿,站在那里干什么?不认识我了?”孟钧看着愣在那里的小女人,含笑问道。 锦卿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几步上前去,凶狠的一把揪起了孟钧的衣襟,哽咽不成声,她想质问孟钧,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让她担惊受怕? 孟钧看着锦卿委屈流泪的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内疚,伸手揽锦卿进了他的怀里,搂的紧紧的,在锦卿耳边柔声说道:“不哭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么” 他不温言软语的劝慰还好,这么一说,锦卿哭的更凶了,伸手抓紧了他的衣领,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襟,大晚上的只有蛐蛐的叫声,寂静一片,锦卿怕哭声引来刘嬷嬷他们,也不敢哭出声,只埋首在孟钧胸前,咬紧了牙关,不住的淌眼泪。 挨着孟钧火热的胸膛,贴着他胸膛的耳朵里传来的是他坚强有力的心跳,腰间孟钧搂着自己的手臂是那么的用力,锦卿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孟钧腾出一只手,温柔的擦去了锦卿脸上的泪珠,亲了亲锦卿的嘴唇,低声说道:“原以为这事一天就能解决的,谁想事情比预想的麻烦,拖了几天,累的你担惊受怕了。” 锦卿心中恼恨起来,有个什么事也不事前告诉她一声,当下就带着浓重的哭腔冷哼了一声,恶声恶气的说道:“我都要准备改嫁了”只是那声音糯软赌气,听起来倒像是撒娇。 “你敢”孟钧搂紧了她,“你敢嫁别人我就去抢亲,再杀了那个敢娶你的人”说完就堵住了锦卿的嘴,舌头撬开了锦卿的牙关,凶猛而炽烈的吻着,卷住了锦卿的舌头,用力的吮吸着,锦卿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搂紧了孟钧的脖子,站立不稳,觉得他似一头凶猛的野兽,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这是在巷子里,虽然是黑夜,可难保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要是被人看到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锦卿推着孟钧的肩膀,想要挣脱他,可孟钧丝毫不为所动,更加用力的箍紧了锦卿的腰和头,贴近了自己,两个身躯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锦卿嘴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忿忿然拍了孟钧好几下,都不见他有所松动,气愤之下破罐子破摔,干脆由着他亲了。 直到锦卿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孟钧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锦卿的头,腰依旧箍的紧紧的,半点不放开,亲昵的吻着锦卿的小巧白嫩的耳朵,在锦卿耳边吐着火热的气息,“卿卿,我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锦卿脸颊火辣辣,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不满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咕哝道:“现在你倒是说的好听了。” “秦王原本还有些势力,必须得抓住机会将他连根拔起,皇上做事既要面子又要里子,这次机会难得,若是不做的真一点,秦王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委屈你受惊吓了。”孟钧歉意道。 锦卿皱眉,既然非要找秦王的漏子,也不一定非要孟钧吃苦才行啊,嘟囔道:“说不定秦王原本是不想拿你开刀的,当场皇上登基的时候,你对付秦王,也太不留情面了,他记恨上你了,这次才要报复你。” 孟钧摇头,“我和秦王没有什么过节,做那么绝既是代表了皇上的态度,也是做给皇上看的,表明我的一个态度,要不然他也不会完全的对我放心。” 锦卿叹口气,反手搂紧了孟钧,从前不久的承福到现在的事情,之前的锦卿对于权势没什么大的概念,如今她不这么看了,不想被人欺负,不想被人猜忌,那就得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她再也不想让孟钧离开她了,孤苦伶仃一个人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孟钧见锦卿久久没有声音,拿自己的脸颊蹭着锦卿的脸,锦卿立刻嫌恶的一把推开了,“你几天没刮胡子了,扎死了” 孟钧嘿嘿笑道:“卿卿,你是不是以为我回不来了,心里难受的不行?你是不是离不开我了?” 锦卿脸一红,“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正琢磨着改嫁呢”事实上,锦卿不管嘴上承认不承认,她心里清楚,自己是离不开孟钧了,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孟钧这样懂她,又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了。 这几天孟钧被带走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睁着眼睛到天明,熬过了这煎熬的日子,一想到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孟钧,要一个人活在这个她始终没办法找到归属感的世界里,那种绝望到窒息的感觉像溺到了深海中,抬头看不到顶,黑暗一片,又无法呼吸,这种感觉坏透了 “那是谁去求吴兴帮忙救我的?我都听吴兴说了。”孟钧笑的揶揄,他的卿卿心里有他,会为了他着急害怕,这些都让他心里甜蜜。 听到这里,锦卿心里一动,连忙抬头,“对了,瑶瑶的事怎么办?” 孟钧眼底一片阴沉,“这事是吴兴做的不厚道,日后我会找他算账,而且吴兴也不是良配,既然瑶瑶没有**于他,等再过两年瑶瑶长大了,我们另外为她寻一个好夫君就是了。” 锦卿点头如小鸡啄米,孟钧都回来了,她再也不怕那个黑心小白脸会来报复她了,至于瑶瑶,是个心眼单纯的姑娘,要给她找一个厚道善良的夫君,才不能让吴兴那个老狐狸给糟蹋了。 第214章 三个女人的战争 收费章节(12点) 第214章 三个女人的战争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应该是锦卿在刘嬷嬷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刘嬷嬷开心之余也有些伤感,养大了的女儿终究是要嫁到别人家做别人的媳妇。 因此,这最后一个中秋节,刘嬷嬷操办的特别热闹,光是锦卿爱吃的菜就做了十几道,摆了满满一桌子,把锦卿吓了一跳。 城西梅花巷里,锦卿一家热闹欢喜的吃中饭,城东郑国公府,为了准备中秋节,中午也摆上了一桌宴席。 叶老太爷懒得看到叶夫人和张妍,一直称病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叶老爷被叫去同一堆名流赏画品诗了,叶玮安从早上进宫便没回来,此时的国公府,正经主子只有叶夫人、李秋棠和张妍了。 叶夫人上桌后,张妍也施施然坐到了叶夫人旁边的位置上,李秋棠眉头皱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低眉顺眼的准备坐下。 张氏有些不满,盯了李秋棠一眼,哪有这样的媳妇,那些大户人家的媳妇,哪个不是伺候婆婆用饭布菜的?只有婆婆吃完了饭,媳妇才能坐下吃两口的。 李秋棠和张氏已经共同生活了几个月,焉能不知张氏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在她面前摆婆婆架子么,张氏出身不高,而李秋棠出身名门,张氏总是怕李秋棠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管干什么,都要摆足了婆婆架子,李秋棠忍气吞声了几个月,都没发作出来。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叶玮安,公爹、祖父不在饭桌上,张氏就敢把张妍叫过来和自己一同上桌吃饭,可要妾室在一旁安安稳稳吃饭,她这个正室媳妇伺候婆婆,传出去,她叶少夫人的脸往哪里搁? 李秋棠温婉的笑了起来,不看叶夫人,只直直的瞧向了张妍,笑道:“张姨娘,眼下要吃饭了,你是不是该回自己的院子了?”这是正室们吃饭的地方,你一个妾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叶夫人顿时不悦,脸也板了起来,终究屋子里一堆丫鬟婆子,她也不好太不给正经儿媳妇脸面,只说道:“玮安和你父亲祖父他们都不在,妍儿也难得有机会同我们一起吃饭,碍着什么事了?” 李秋棠脸上顿时难堪起来,在李家,她母亲要是想发作哪个妾室,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祖母可从未说过一句话,怎么到了国公府,就这么不给正经儿媳妇脸面?况且她还没发作张妍,只是让张姨娘回自己的院子吃饭而已。要是搁李府,张妍这样不知轻重的妾室,早被打死过多少次了。 李秋棠也不吭声,沉默的盯着张妍,无声的向叶夫人抗议,她又不是泥捏的,今天她要是处置不了张妍,国公府就没她说话的份了。 叶夫人怒了,这儿媳妇也太不听话太胆大妄为了她今天要是让张妍回去,那就是向李秋棠低头,日后岂不是要被儿媳妇压一头? “她在这里吃饭碍着你什么事了?作为国公夫人,是不是应该贤良大度一点?居然连个妾室都容不下,妍儿不光是玮安的妾,还是他的表姐,亲舅舅的唯一女儿”叶夫人冷哼道,“我当初可是看在你贤名在外,才下决心要聘你为媳妇的,可莫要我失望才是。” 李秋棠袖子里握紧的拳头都在发抖,这简直是在打脸,婆婆为了一个妾室发作数落她 强忍着心中的忿恨,李秋棠开口了,声音平稳,“母亲这样说是不是不妥当?要求媳妇是贤良大度,包容妾室的不敬,对妾室却全无要求,这双重标准,传出去也让人笑话,媳妇心里也有不服气。” 叶夫人彻底火起了,不就是让张妍坐下吃顿饭吗?撇去姨娘的身份,张妍还是她嫡亲的亲侄女,莫非她亲侄女就不够资格坐下了吃饭?叶玮安他们在家的时候她不敢提,可现在叶玮安他们都不在家,这点小事她还要看媳妇的脸色?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叶夫人恼火不已,“李家也是有名的诗书礼仪世家,我倒要问问亲家母,李家教出来的贤名在外的好女儿就是不侍婆母,不服管教,还动不动就在婆母面前大小声?” 李家教育虽然严格,可李秋棠作为嫡长女,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即便是她贤惠,那是也是做做样子,再说了,贤惠也是分对象的,别人讲道理对她客气,她自然乐得做个贤惠样子博个好名声,可碰到叶夫人和张妍这样不讲理的,她就是想装也没法装了。 当下李秋棠也火气上来了,顶撞道:“婆婆既然要讲规矩道理,那好,我们今天就来讲讲规矩道理。我是叶家的正牌媳妇,要恭顺贤良,伺候公婆丈夫不假,可张姨娘说破天也是个妾室,我这个正牌媳妇,是不是有资格管教?” 不等叶夫人回答,李秋棠就下令了,“张姨娘目无规矩,无视主母,扣三个月月钱,罚禁足三个月,在房间里思过,好好反省下错误。” 叶夫人拍案大怒,把面前的饭桌拍的啪啪直响,桌上的酒盅里的酒水都被震了出来。“我还没死呢这个国公府还轮不到你来当家你算什么?在我面前也敢发号施令?” 李秋棠其实心里明白,表面上来看,她要处罚张妍,而叶夫人要维护张妍,只是一个妾室的处置问题,可实际上,是她和叶夫人在争一个国公府掌权的问题,叶夫人想维持着她在国公府至高无上的地位,把各项大权把握在手里,不允许有人越过她去,尤其是她这个将来要接替叶夫人地位的人。 叶夫人凡事都要把她踩到脚下,万事都不允许李秋棠越过她去,也是怕李秋棠当家掌了权,加上出身高娘家给力,便不把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李秋棠也恼了,脸色红红白白,全不复刚才强装出来的平静样子,她这几个月过的哪是人过的日子,整天被婆婆打压的头都抬不起来,什么都做不了,连丈夫不去姨娘房里,婆婆都要骂自己不够贤良,把着叶玮安不放,天地良心,她怎么不去问问她儿子愿不愿去张妍那里? 她是名门李家的嫡长女,被妾室欺压都头上都反抗不得,万没有这个道理,李秋棠左右看了眼自己陪嫁带来的一个婆子和丫鬟,直接沉着脸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请张姨娘回房吧。” 李秋棠随身带着的这个丫鬟和婆子,当即就上来了,一人搀住了张妍的一个胳膊,就要强行把张妍拖下去。 叶夫人气的眼前发黑,这媳妇眼里压根没她这个婆婆,她都说了多少遍了,今天就是要张妍上桌吃饭,她的侄女怎么能连坐下和她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你李秋棠要是看不惯,就自己回院子吃饭好了 “住手”叶夫人怒喝,指着立在门口的国公府的婆子丫鬟,颤抖着手叫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眼见着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傻愣着?给我拦下来” 一言既出,原本看热闹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和李秋棠带来的婆子丫鬟扭打成了一团,死活不让她们带走张妍。 张妍得了自由,心里的火气早就沸反盈天了,李秋棠刚才指着她,一口一个妾室姨娘的教训,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当下便指着李秋棠道:“你得意什么?你以为我表弟想娶的人是你啊?我表弟肯娶你进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好好伺候我姑母,还敢犯上作乱,等表弟回来,姑母就让表弟休了你这泼妇” 骂完,张妍仍不解气,示威似的推搡了李秋棠一下,推完便叉着腰站到了叶夫人身后,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张妍如今也有了分寸,推李秋棠并不重,李秋棠只是趔趄了一下,马上就被身后的丫鬟扶住了,然而李秋棠眼神阴沉的盯着张妍,他们怎么说她都可以,但惟独不能提叶玮安想娶的人不是她,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跳出来扎她一下。 李秋棠从未像现在这样恼恨过一个人,她都不计较张妍敢对她这个主母动手了,可她不能原谅张妍揭她的伤疤。 怒火燃烧尽了理智,李秋棠站稳后几步上前,无视了坐在张妍前面的叶夫人,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饭厅里。 叶夫人大惊,没想到李秋棠在她面前都敢动手打她的人,然而她毕竟是长辈,动手揍媳妇的话传出去太难听,当场叫婆子把李秋棠拦了下来。 张妍捂着脸,恼羞成怒,所有的丫鬟婆子都看着她被李秋棠打了,她脸面全无,像一个卑微的妾室一般被主母打了 眼见婆子拉着李秋棠往外走,张妍捂着脸死命的冲了过去,狠狠的撞向了李秋棠,李秋棠一点防备都没有,侧着身子撞到了饭桌上。 张妍这一撞,力气极大,整个饭桌都被撞翻了,李秋棠撞倒在地上,趴在了一堆汤汤水水之上,身上满是污渍,脸上头发上也溅上了汁水,手掌也被碎瓷给划破了,整个人狼狈不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5章 小产 收费章节(12点) 第215章 小产 然而叶夫人只是皱了皱眉头,看到李秋棠那副狼狈相,她心中甚至有些得意的快感,叫她不听话敢忤逆自己到底妍儿是她的亲侄女,凡事还是向着她,知道为她出气的。 张妍怒气冲冲的那么一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撞出这么大动静,心虚的看了看叶夫人,然而见姑母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无其他责备的表示,便安心下来,看着满身污渍的李秋棠,得意的露出了微笑。 只要她站在姑母这边,顺从姑母的意思帮姑母对付李秋棠,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姑母都不会生气,更不会处罚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扶起来”叶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吩咐道。 婆子丫鬟们如梦初醒,刚才这些名门贵妇的表演实在劲爆,乡野村妇打架也不过如此吧婆子丫鬟七手八脚的要把李秋棠扶起来,叶夫人还在一旁咕哝道:“这也太不小心了,好好的一顿饭就被你弄砸了。”回头对张妍道:“快叫人进来把这一摊东西给收拾了” 李秋棠顾不上生气了,她躺在那堆汤水饭菜中起不来身子,捂着肚子哀哀的叫着,脸色白的如同纸片一般,陪嫁来的婆子吓坏了,刚把李秋棠扶起来,李秋棠的下身就出血了,白裙子染红了一大片。 叶夫人生过孩子的,当下就慌了,害怕起来,赶忙叫人把李秋棠换了衣服抬到床上去,又是找人请了大夫。 窝在院子里不出来的叶老爷子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事,摇头叹气,“家无宁日啊” 叶玮安下朝后同皇上和几位大臣议事,皇上见时间不早了,便留了他们吃饭,叶玮安刚坐下,就有国公府的下人来报,说家里少夫人出事了,叶玮安心里一沉,向皇上告了罪匆匆回去了。 李秋棠带来的陪嫁丫鬟早就把消息递给了李家人,叶玮安回来的时候,李家人已经来了几十个,堵在了叶家大厅,要叶家人给他们一个说法,还他们女儿一个公道,要严惩那个半点规矩没有,胆大包天的妾室张妍。 叶玮安进门后才知道,李秋棠被张妍撞了一下,怀了一个多月的孩子流掉了。 李家人脸上悲愤难平,不但李大人来了,还有李秋棠的叔父、婶娘、姑母、舅父、舅母都来了,围着叶玮安要他一个说法,堂堂国公府宠妾灭妻,若是叶玮安不作为,白让他们女儿受委屈,他们就告到皇上面前去。 叶夫人神色愠怒的坐在主位上,冷眼瞧着义愤填膺脸红脖子粗的李家人,在她眼里,不管谁家的闺女,嫁进叶家就是她的媳妇。李秋棠怀的也是她的孙子,如今孩子流掉了,她这个做祖母的心里也是很难过的,也感到抱歉。 可李秋棠不能这样啊,一点小事就把娘家人全叫到婆家,态度蛮横不讲理,吵闹个没完没了。要不是李秋棠想打压张妍,动手在前,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再说了,她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怪谁啊? 孩子没了,李家人怪她有什么用 叶玮安焦头烂额,李家几十张嘴在他耳边叫骂,恨不得掀翻了叶家的屋顶。叶玮安好言安抚了岳父一家,表示一定严惩张姨娘,绝不姑息纵容,以后他一定多多关心秋棠,绝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叶夫人虽然觉得叶玮安的态度放的太低,堂堂国公爷对李家人居然低声下气的,过于给李家脸面,然而先送走这几十口子人要紧,也顾不上和儿子计较这事了。 然而叶夫人心中对李秋棠是更加恼火了,嫁进来还不安分,出了点事就让娘家人来闹,这不是向她这个婆婆示威是什么?不就是提醒她李秋棠出身高门,娘家势力大么 李家人闹腾了半天,见叶玮安态度够好,看了女儿无大碍,便走了。 李家人一走,叶玮安就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了,手抚着眉心,想起他那个未成形就流掉的孩子,心里失落不已,就算他对李秋棠没什么爱情,可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尊敬和亲情还是有的,对于孩子,他也满怀着期待。 叶夫人怒气难平,指着门口叫嚷道:“你瞧瞧,动不动就把娘家人叫道婆家来闹事,炫耀自己娘家权势大啊?这是什么媳妇,简直就是丧门星” 叶玮安冷笑,“怎么?当初聘她的时候看上了她娘家的权势,如今又嫌人家娘家权势太大?这媳妇可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下聘礼的时候夸她夸的如同一朵花,怎么现在就成丧门星了?” 叶夫人大怒,跳脚骂道:“好,好我就知道,你如今拿了爵位,翅膀硬了,不把亲娘放在眼里了,说话这么难听,刚才你丈母娘家来人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硬气?他们欺负你母亲,你不但不去教训他们,还来教训亲娘?你还算不算个人啊我就是养条狗养十几年,还知道感恩” 叶玮安懒得搭理她,直接起身走人。 叶夫人在他背后叫道:“你去哪?” 叶玮安不耐烦的回头说道:“去看看秋棠,她如今小产了,正伤心难过着,你这做婆母的在干什么?可去看过她了?” 叶夫人顿时不吭声了,她还是听大夫说的李秋棠小产了,心里恼恨李秋棠连怀孕都不知道,没保住他们叶家的骨肉,根本不想去看她,没多久李家人就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更不想进去看李秋棠了。 叶玮安看母亲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冷脸道:“今日我没空处置张妍,明天你看是让她自己滚到京郊的庄子上养病,还是我派人送她过去?” 叶夫人不乐意了,“你瞎胡闹什么?秋棠孩子没了也怪她自己不小心,怀孕了都不知道好好保重身子,张妍就算有错,也不至于错到被赶出府吧,她可是你亲舅舅的女儿” 叶玮安冷笑起来,“她也杀死了我的亲生骨肉我不杀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说罢,叶玮安转身就走,不理会叶夫人在他身后嘶声力竭的叫骂。 叶玮安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房间里李秋棠的哭声,叶玮安用力的抹了把脸,强打精神进了房间。 丫鬟婆子纷纷向叶玮安行礼,李秋棠瞧见丈夫进来后哭的更凶了,两只眼睛肿成了桃子,哀哀的哭叫道:“相公,我们的孩子没了被张姨娘害死了” 叶玮安看她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也觉得她可怜,心里一软,温言软语的劝慰了她几句,“好好休养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我们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 叶玮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秋棠从刚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气愤委屈之下,断断续续的咒骂着张妍和叶夫人,从她嫁进门那天起,叶夫人和张妍加诸在她身上的委屈一一数落了出来。 陪嫁的婆子和丫鬟也纷纷抹着眼泪作证,诉说他们夫人过的有多憋屈多受气。 叶玮安听的心烦意乱,然而看李秋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肿的如桃子,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胡乱敷衍了李秋棠两句,承诺一定严惩张妍,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叶成知道叶玮安心里难过,见叶玮安从李秋棠院子里出来后就往外走,怕他出什么事,要陪着他,被叶玮安拒绝了,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个家他一点都不想呆,无时无刻不让他感到窒息。 叶玮安骑马散步到了曲江边上,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他又饥又渴,索性钻进了一条画舫,扔给了店家一锭银子,让店家整治了几个酒菜上来。 菜他没胃口吃,酒却是一壶接着一壶的往下灌,酒精刺激灼烧着食道和咽喉,提醒着他,他看似美满锦绣的人生本质上是多么的失败 叶玮安一直到华灯初上时分,才醉醺醺的从画舫中出来,想起自己乌烟瘴气的家,家里不是母亲暴跳如雷的怒吼,就是李秋棠哭哭啼啼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压根不想回去,这样的家庭不是他想要的。 回去的路上,叶玮安经过了原太子府,原本有些旧的太子府如今已经整修一新了,门楣上挂着崭新的门匾,上书“将军府”三个大字。叶玮安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想了半天,苦笑出声,是了,皇上和皇后把太子府赐给了孟钧和锦卿,过两天,这将军府就是他们成亲的新房 叶玮安立在马上,怅然无比,心中更加的酸涩不是滋味,空落落的一片,倘若他没有屈从母亲的要求,没有娶张妍,锦卿也不会离开他,锦卿会是他的妻子,说不定现在他和锦卿的孩子都满月了,孩子一定是白胖可爱的,女孩像锦卿,娇小可爱,男孩像他,温文俊雅……可一切都在改变,时光也不能倒流。 昏头昏脑中,叶玮安下意识的驱马往城西走去,他知道锦卿就在那里,他每天都想去见见锦卿,却又不能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6章 与之前告别 收费章节(12点) 第216章 与之前告别 中秋之夜,月亮皎洁明亮的挂在半空,院子里刘嬷嬷春天栽下的葡萄幼苗已经攀爬到了架子上,绿油油的叶子长的很是茂盛,燃烧着秋日里最后的生命。蝈蝈在草丛里不停的叫着,再过几天天气就凉了,这些夏日里爱嘶闹的小生命该销声匿迹了。 锦卿坐在院子里,感慨万千,时间过的真快,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沉浸在难过之中,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而今天,她就要准备嫁人了,嫁的还是她之前认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夜已经深了,刘嬷嬷提了水进屋,唤锦卿去洗漱,锦卿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就听到院门被拍响了。 书娟赶忙去开门,门开后小丫头一声惊呼,锦卿紧张起来,以为有什么危险,刚要去看,书娟就急急惶惶的跑了过来,小声对锦卿说道:“小姐,郑国公大人来了,好像喝醉酒了,浑身都是酒气” 锦卿愣住了,沉默了片刻,对书娟说道:“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你先进屋吧。” 叶玮安醉眼迷离的站在门口,看着月光下锦卿脚步轻快的向他走来,皎洁的月光给锦卿周身披上了一层明亮的月华,细白的肌肤看上去如同上好的象牙。 她还是那么的美好,离开了自己,她也能过的很好。 叶玮安难过的笑了起来,她在光亮处神采奕奕,而他在黑暗中痛苦不能自拔,她就像是他再也无法触及到的月光一般,光是远远看着,就觉得心痛。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喝酒?”锦卿蹙眉问道,老远就闻到了叶玮安身上的酒味,这中秋团圆节,他不在家里陪着家人,喝醉了跑到外面来做什么,还喝这么多酒,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在关心我?”叶玮安不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 锦卿无话可说,叶玮安立在大门的阴影处,眉眼模糊,只有那对眼睛还在闪着热切的光。 一阵沉默过后,叶玮安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痛苦,“锦卿,你不知道吧,秋棠今天小产了,怀了一个多月的孩子没了,被张妍撞没了我,我难受的很,我明明不喜欢李秋棠的,可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 锦卿一惊,看向叶玮安的眼神就带上了怜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和叶玮安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如今这是叶玮安的家事,她没资格置喙。 叶玮安被锦卿的眼神刺激到了,摆摆手,激愤起来,“你不用拿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不就是一个孩子么,以后有的是人愿意给我生孩子” 锦卿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是,你是堂堂国公,身份尊贵,自然多的是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 叶玮安气的脑壳生疼,酒精在灼烧着他空荡荡的胃,让他的胃一阵阵的痉挛难受,然而什么都比不上锦卿的反讽让他伤心恼怒,激愤之下,叶玮安上前一步,冷笑道:“我差点忘了,过上两天你就要嫁给孟钧了,以后还要称呼你一声将军夫人,不能再叫你锦卿了。袁小姐向来是个聪明人,知道货比三家,看看哪家更好,更值得自己嫁过去的” 锦卿有些难堪,这把她说成什么了?拿自己当货物,待价而沽想把自己卖个好人家?锦卿盯着他缓缓的说道:“玮安,我们之间非得这样说话吗?说起来婚事,也是你先娶了李秋棠在前吧。” 叶玮安瞧的出锦卿眼底的失落,他想说若不是你退婚我哪里会娶李秋棠?若不是你退婚现在我的妻子应该是你可他又舍不得说这些难听的话来伤害锦卿,锦卿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存在,他怎么舍得往自己的心头肉上捅刀子。 月光下,锦卿眉眼细致,叶玮安贪婪的盯着锦卿的脸庞,从眼角眉梢到嘴角弯起的弧度,似乎要把她刻进心里,以后他就再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盯着锦卿去看了,她就要是别人的妻子了。 叶玮安几乎要看痴傻了,喃喃道:“卿卿,你好狠的心啊你丢下了我,让我一个人面对着家里的烂摊子,若是你在那个家里等我,我怎么会不想回去……” 锦卿看着叶玮安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他之前初做国公时的意气风发,也不禁怅然,缓缓说道:“玮安,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自认还算了解你。你勤奋努力,温文俊雅,有实力有计谋又能隐忍,钟鸣鼎食之家多出纨绔,而你是个例外,无论哪方面,你都是佼佼者。” 锦卿看向了叶玮安的右手,继续说道:“你也很要强,容不得自己有不好的地方,明明你的字写的极好,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字写的不够刚劲,便下了苦功夫去练,心底还存着要更进一步的想法,想要超越你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大哥。” 叶玮安痴痴的望着锦卿,只有卿卿才是最懂他的人。 锦卿话锋一转,说道:“你无论如何都以完美来要求自己,什么都想做到最好,为人处世上也依然如此,只要对你重要的人,你都想把他安排的满意妥帖。可这人与人之间始终是存在着矛盾的,你安排妥当了这个,那个便会不满意,你下意识的要求你的妻子也要和你一样,委屈了自己也要让别人满意。” 锦卿长叹了一口气,“你的要求太高,心也太大,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也不想达到。说白了,你只是以爱之名行伤害之事。” 时至今日,叶玮安才知道原来锦卿心中是这么想他的,心里痛的无以复加,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揉捏着自己的心脏,“卿卿。”叶玮安咬牙说道:“你,你竟是如此看待我的?孟钧,他又好到哪里去了?” 锦卿沉默了下,她原本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而后才慢慢开口了,“他不会让我去面对想要伤害我的人,他不会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锦卿低下了头,语气有些伤感,“我表姐未做皇后之前,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又有那样的父亲,没有人能够帮我,若是连将来的丈夫都站在外人那一边看着他们来欺负我,这嫁人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个人轻松自在的过一辈子” 叶玮安心中也不好受,他见证着锦卿从乡间铃医一步步走到今天,成大唐国手,这其中的艰辛委屈他清楚,“卿卿,我不怪你。”叶玮安有些语无伦次,他来只是想最后好好看锦卿一眼,不想和她吵架,也不想让她伤心。 锦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如今她心底还是有些怪叶玮安,投入进去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干脆利落毫无牵挂的断掉的。 月光下的锦卿身形娇小,面容说不上漂亮,可总让人移不开眼,叶玮安低低的说道:“卿卿,孟钧是个好人,只是他家里父亲和姨娘为人向来霸道不讲理,你脾气倔,眼里容不得沙子,嫁过去后莫要同他们起冲突。” 锦卿笑了笑,“有他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向着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他和你不一样,这句话锦卿想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叶玮安有些失神,“是了,他总是站在你这里为你着想的,我不敢干的事他都敢干。” 锦卿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叶夫人总是在他面前念叨他那死去的大哥有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孝顺,潜意识下,叶玮安便要努力的做到比大哥更好,可活人再怎么优秀,总是有缺点达不到让人满意,尤其是让叶夫人那样尖酸的人满意的,到了他也比不过一个死人在叶夫人心中的完美形象。 “你已经很好很好了。”锦卿说的真挚,“莫要让自己活的太累,顺着自己的心意过下去吧,人生苦短,不要为了别人而活” 叶玮安并未听进去锦卿的话,他想起家里嗷嗷叫的母亲还有哭的惊天动地的妻子,都是他的责任,回去后还要想办法安抚她们,若是她们知道他中秋之夜不和她们过节,反而来找锦卿,不知道又该要怎么闹腾。 “卿卿。”叶玮安抬起头,最后一次叫了埋藏在心底的名字,“日后若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锦卿笑了,叶玮安还是那么的善良,可她已经不需要了。 月光下锦卿的笑容灿烂而甜美,“国公大人。”锦卿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我袁锦卿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没用,孟钧也不是个软柿子。你当初背着我纳了张妍,对我来说是一种背叛和伤害,我这人向来小气又记仇,我记得你的好更记得你的不好。当然了,我不辞而别让你家在京城丢了脸是我不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纠葛,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吃亏多一点谁吃亏少一点了,我们俩就算扯平了吧。 你已经娶了妻,我马上也要嫁人,日后若是见了面,国公大人当锦卿是个认识的普通女人就行了,这些纠缠不清的往事,还请国公大人忘掉吧,我不再是你的责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7章 成亲前夜 收费章节(12点) 第217章 成亲前夜 叶玮安如今只是锦卿心中的一个回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如果还是这般柔软的性子,日后大概会过的很辛苦。 中秋过后,锦卿就进入了紧张备嫁的阶段,十九日那天,锦卿去了一趟皇宫,在婚前最后拜见了皇后娘娘。 锦卿进来的时候,顾瑞雪正在逗弄着小皇子,小皇子已经快八个月了,手脚白胖如藕节一般,如今会笑会爬会翻身子了,屋里铺了厚厚的毯子,顾瑞雪把小皇子放在毯子上由着他来回傻笑着爬着,时不时给他擦一下流出来的口水。 锦卿看的心里痒痒的不行,一把抱起了小皇子,小皇子腾空而起后,先是茫然四顾了一番,黑亮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随后就开始踢腾自己的胳膊腿了,锦卿又小心的把他放到了毯子上,笑道:“这孩子劲可真大” 顾瑞雪轻轻摸了摸小皇子柔软漆黑的头发,笑道:“可不是,脾气也大的很,一闹起来惊天动地的,几个人都哄不住他” 说罢,顾瑞雪示意宫女把小皇子抱了下去,拉了锦卿坐在她身边,上下细细的看了锦卿一番,揶揄道:“你这新嫁娘准备的怎么样了?” 锦卿红了脸,“不都是你和嬷嬷给我准备的么,我哪里有准备什么?” 顾瑞雪笑了起来,拍了拍锦卿的手背,说道:“将军府现在已经修整完了,各样的家什也已经采买好了,只有北面的园子尚未动工,我准备了几个花匠放将军府了,想着毕竟是你住的地方,这园子修成什么样还得你拿主意,等你成亲后再开始修吧。” 锦卿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说道:“多谢表姐了,处处都为我想齐全了。” 顾瑞雪摆摆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除了你和锦知,我娘家也没人了,不过是照顾妹子一个宅子,算的了什么。” 未等锦卿开口,顾瑞雪话锋一转,语气也带上了严厉,“你亲娘没了,我这做姐姐的少不得教育你些事情。” 锦卿连忙道:“姐姐请说。” “我知道孟钧他对你好,真心实意的对你好,可这男人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十年还是八年?难不准他过上几年又有了新欢,你这人脾气倔性子硬,当初郑国公提前纳妾都不愿意,若是十年八年后有了什么变故,你可承受的住?”顾瑞雪盯着锦卿的眼睛说道。 锦卿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些事情我都想过,若是他真的变了心,我也没办法,总不至于为了他就毁了我的人生,我还有你,有锦知,有嬷嬷。” “好。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顾瑞雪赞许的拍了拍她的手,“我就怕你性子太倔,钻牛角尖。” “不会的。”锦卿笑了笑。 “不过,你也给我记住了,你是皇后的妹子,万事都有姐姐给你撑腰,想做什么就去做,没人敢给你气受,谁敢欺负你就抬我的名号出来,只要姐姐在一天,就能保你活的畅快潇洒”顾瑞雪语气有些发狠。 “嗯。”锦卿心中暖暖的,回握住了顾瑞雪的手,“姐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过的憋屈的。” 顾瑞雪仍不放心,她看待锦卿就如同看待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就要嫁给别人,承担起一家主母的责任了,她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还有那所谓的贤良、名声,都是骗别人用的,你万不可把自己绕进去,不过你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锦卿小小的黑线了一把,表姐还真是了解她。 “另外,你宅子里现在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太子府的旧人,不方便入宫的,这些都是可信任的,另外我还让人采购了一批下人,这批人你要好好挑挑,若是有什么不安分的,趁早发卖出去,省的日后在家里作妖。”顾瑞雪细细的叮嘱。 锦卿连连点头,然而一想到日后她要管理那么大的宅院,还有几百个下人,她就苦不堪言,整个将军府的正经主子只有她和孟钧,用的了那么多人吗?而且这几百张嘴要吃饭,要领薪水,一个月的开销得多大?财迷锦卿光是想想,就觉得肉疼。 锦卿被顾瑞雪拉着教育了一下午的婚后家宅管理,哪里的账目容易作假,哪处的油水多下人容易贪手,要对下人如何的恩威并施……听的她头昏脑胀,只想把那宅子退给顾瑞雪,也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临走的时候,顾瑞雪叫人进来了,进来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富态的嬷嬷,白胖的脸盘,滚圆的身材,面容严肃的朝顾瑞雪行了礼。 “这是之前伺候皇上的嬷嬷,雷嬷嬷。”顾瑞雪介绍道,“如今她年纪大了,待在宫里也不能和家人团聚,我就做主让她一家跟着你吧,雷嬷嬷经验丰富,日后也能指点指点你。” 锦卿哪敢说半个不字,这雷嬷嬷她虽然之前没见过,可名声却是响亮的很,当初议亲的时候,孟老爷子和钱氏明里暗里的使绊子,雷嬷嬷作为皇后的代表,亲自去孟府吼了几嗓子,把孟老爷子和钱氏骂的狗血淋头,尤其是钱氏,几天没出来见人。 而且雷嬷嬷的儿子早夭,和丈夫两个人没有什么依靠,为人也能信得过,当初皇上想给她另外赐一座宅子荣养着她,她又不愿意,不想给皇上添麻烦,雷嬷嬷虽然脾气冷硬,如今愿意跟着自己,锦卿自然是求之不得。 雷嬷嬷直接跟着锦卿回去了,刘嬷嬷和书娟对宫里来的嬷嬷又是敬畏又是佩服,书娟是要跟着锦卿去将军府的,雷嬷嬷提着书娟去教育了一番,再回来时,书娟已经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了,锦卿不由得对雷嬷嬷佩服不已。 雷嬷嬷叮嘱锦卿晚上要早些睡,明天早上三更就要起床梳洗打扮了。雷嬷嬷板着脸说话的时候,让锦卿总有一种错觉,仿佛是回到了高中住校的时代,她对面的是严厉的训导主任雷老师…… 然而就在锦卿洗漱完了准备****睡觉时,院子门被敲响了,书娟跑去开门,回来就直接冲进了锦卿的房间,雷嬷嬷立刻瞪了她一眼,书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跟锦卿没大没小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小姐,孟将军来了,让你出去见他。”书娟说道。 锦卿一听,就要从床上下去,雷嬷嬷拦住了她,“哪有成亲前一天新郎新娘还半夜私会的?这于理不合。” 锦卿知道雷嬷嬷是面冷心热,拉着雷嬷嬷的袖子撒娇道:“说不定他有急事呢,就见一小会要不嬷嬷你给我计算着时间?” 毕竟人家是正经夫妻,雷嬷嬷也没有把着不让人见面的道理,阻拦了下意思意思就行了,“那小姐去吧,只是不可耽搁太久。” 锦卿立刻拖拉了鞋子跑了出去,看着锦卿急速跑出去的背影,雷嬷嬷板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孟钧正站在门口,有些焦急的等着,看到锦卿后才松了口气,把锦卿搂进了怀里,亲了亲锦卿的脸颊。 “你怎么这会上过来了?明天不就见面了么”锦卿心中欢喜,嘴上却是在抱怨。 “我想你了,等不及明天了,现在就想来看看你。”孟钧看着锦卿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跑出来了,心里又是得意又是高兴。 锦卿白了他一眼,却在孟钧怀里拱的更深了,真是讨厌,就会说好听的来哄她开心。 星光满天,月亮还未升起,只有微微的夜风吹过,锦卿静静的窝在孟钧怀里,拿头顶蹭了蹭孟钧的下巴,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和甜蜜。 “今天表姐召我进宫了。”锦卿静静的说道。 “说了什么?可教你怎么伺候相公?”孟钧含笑问道。 锦卿黑暗中翻了个白眼,“表姐说了,以后我有她撑腰,叫我不要活的憋屈。” 孟钧不以为然,“你有我撑腰就够了,没人敢欺负你” “那你要欺负我了呢?”锦卿反问道。 孟钧语塞了,闷闷的说道:“我怎么舍得欺负你。”顿了顿,孟钧的语气带上了不满,“谁敢给你受委屈啊” 他若是做了什么让锦卿难过的事,这丫头大约是不会和他闹的,可能直接休了他潇洒走人,这类问题上她可是有前科的。天下那么大,这狠心的丫头会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再找个男人过日子的。 一想到他的卿卿是个没良心的、半点不念旧情的,孟钧就恨的牙痒痒,咬牙道:“我先把话给你说前头,这辈子我定不负你,你也少给我想些有的没的” 说罢,扳起锦卿的下巴,狠狠的堵了上去,舌头伸进锦卿的嘴里,卷住了锦卿的舌头,用力的吮吸着,双手搂的锦卿紧密贴合着他。 锦卿被亲的喘不过气来,脸颊潮红一片,好不容易等孟钧离开了她的唇,羞恼的拍了下孟钧,“万一有人经过怎么办” 孟钧又转移阵地到了锦卿白嫩小巧的耳朵上,含住了锦卿如玉珠一般圆润的耳垂,轻轻的啃噬着,惹得锦卿身子一阵阵发颤。孟钧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锦卿的耳朵上,含含糊糊的说道:“别怕,孟保在巷子口守着呢” 然而锦卿的注意力却转移了,她敏感的察觉到小腹处有根又粗又硬的棍子顶住了自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8章 大婚(一) 收费章节(12点) 第218章 大婚(一) 混蛋锦卿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这个“又粗又硬”的棍子是什么东西,羞恼之下一把推开了孟钧,转身跑进了院子里,火速关上了大门,还插上了门闩。 孟钧挠了挠头,无奈的很,这是正常反应,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再说了,明天不就是夫妻了么,他的卿卿也太害羞了点,不过他喜欢 锦卿回去后,雷嬷嬷和书娟满脸狐疑的看着她,锦卿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支支吾吾的说道:“他没什么事,我把他打发走了。” 雷嬷嬷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这年轻人之间的事,只要别太过,她是不管的,只笑了笑,对锦卿说道:“小姐还是早点睡吧,明天可得早点起来。” 锦卿心里羞恼,连忙钻进被窝里,拿被子蒙住了头,她当然察觉到了雷嬷嬷眼底的揶揄。 锦卿睡的迷迷糊糊之际就被雷嬷嬷叫醒了,看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锦卿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拍拍枕头又要睡倒,雷嬷嬷眼疾手快的一把把锦卿给揪了起来,大嗓门在锦卿耳边嚷嚷道:“小姐,再不起来就赶不及了” 锦卿这才回想起来,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瞌睡虫一下子都跑光了,书娟早已起床烧好了热水,提了进来,伺候锦卿火速洗了澡,穿上了早已缝制好的大红嫁衣。 外面天色只有麻麻亮,明黄的烛光下,大红喜服包裹下的锦卿娇小可爱,红艳艳的颜色也衬得锦卿脸颊多了几分红晕,看上去像个喜气洋洋的娃娃。 这会上吴夫人已经到了,作为锦卿的干娘她被皇后娘娘邀请来给锦卿梳头开脸。 吴夫人连生了三个儿子,吴老爷除了脾气暴了点是个公认的好男人,三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吴夫人也是唐朝幸福太太排行榜上靠前的,因此也经常被叫去给出嫁的女儿梳头开脸,期盼着能和吴夫人一样一辈子过的顺心如意。 吴夫人大约是做这事做的多了,给锦卿开脸梳头得心应手,两根细细的棉线绞在一起,就给锦卿开了脸,锦卿也只是感觉到脸上有一点点的疼痛感,吴夫人摸了摸锦卿的脸颊,夸奖道:“可真是嫩的很,都能掐出水来了” 锦卿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吴夫人开完脸后,和雷嬷嬷分工明确,雷嬷嬷给锦卿化妆,而吴夫人给锦卿梳头。 梳头的时候可没开脸那么轻松了,大概是怕梳好的发髻中途散开,吴夫人下手极重,锦卿只觉得头发束的紧的几乎要挣脱头皮了,整个头皮都是向外炸开的状态。 “太紧了点吧,干娘?”锦卿抗议道。 吴夫人毫不留情,“紧点才好,万一拜堂的时候散开了,岂不是闹一辈子的笑话” 锦卿只得作罢。 雷嬷嬷这边也没闲着,先是给锦卿上了一层厚厚的面脂,接着描眉涂胭脂,铜镜里面的人影模糊不清,锦卿只能辨认出自己的眉毛和两颗黑眼珠,还有那红的吓人的嘴唇。 谁说新娘子是最美的?简直是昧着良心说的新娘子都是这种大浓妆,这幅样子自己都认不出来是自己了。 锦知推开门跑了进来,笑嘻嘻的跑到锦卿面前看了看,吴夫人笑道:“男孩子可不兴进来的,快出去” 锦知笑嘻嘻的出去了,临走时冲锦卿嚷道:“姐你们快点,姐夫都快来啦” 锦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堂还没拜呢,姐夫就先叫上了,还叫的这么亲热 等画好了妆,一直在外面忙活的刘嬷嬷才有空进来,看着一身喜服的锦卿,禁不住掉起了眼泪,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今天就要嫁给别人了。 刘嬷嬷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凤冠,轻轻的给锦卿带上了,边抹着眼泪边说道:“你嫁过去后,可要好好的……” 说着,刘嬷嬷就哽咽起来,语不成声。 锦卿眼睛一酸,也要跟着掉眼泪,吓的吴夫人和雷嬷嬷连忙劝住了,“可不能哭,妆花了还要重新画,来不及了” 刘嬷嬷连忙擦干了眼泪,笑道:“是我糊涂了,这么大喜的日子,我哭什么啊该高兴才是”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远远的就听到了震天的唢呐声,院子里的声音也嘈杂了起来。 吴夫人笑道:“估摸是新郎官来了。”锦卿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了笑意,不知道一身红袍的孟钧是个什么样子,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孟钧穿红衣服的样子,那张严肃正经威风八面的脸庞,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下,该是多么的喜感。 随着唢呐声越来越近,锦卿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手指攥紧了裙角。书娟端了一碗煮好的粉圆进来了,“小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雷嬷嬷瞧了一眼碗里的东西,摆手道:“粉圆可以吃,里面的汤就不要喝了。” 书娟瞪大眼睛,“啊?为什么啊?” 雷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喝多了水会内急,哪有新娘子到处上茅房的?” 书娟的脸瞬间就有些发红了,瞧了眼锦卿,小姐真可怜,连水都不能喝。 锦卿就着书娟的手小心的吃着粉圆,就怕弄花了脸上的妆,含含糊糊的对书娟说道:“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饶是锦卿已经这么小心了,等到吃完了几个粉圆,雷嬷嬷又拿口脂给锦卿补了一层。 刚补完妆,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大门被人拍的震天响,只听到孟保那个大嗓门在吆喝,“开门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啦” 江辰和丁临河是把门的主要守军,早就插上了门闩,在门里面嚷嚷道:“不开,新郎想娶新娘子,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孟保在门那头搔着脑袋,从门上方抛进来两个红包,江辰和丁临河立刻分赃,掂量了下红包的分量,两个狼狈为奸的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到底是将军,出手就是大方 然而这还不行,江辰自诩是读过几年书的人,站在门后嚷道:“光给红包不行,得对上对子才行,我出上联” 说罢,院子里的一干人等都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江辰得意满满的清了清嗓子,然而这时才发现坏菜了,天天和账本算盘打交道,他脑子里只有进货多少钱,卖了多少钱,伙计工钱多少钱,本来书读的就不好,这下更想不起什么对子来了。 江辰冷汗直冒,硬着头皮嚷道:“天王盖地虎” 一瞬间,院内院外都寂静了下来。 锦卿恨的只想挠墙。 半晌,院子外面才弱弱的回了一句,“宝塔镇河妖?”语气还充满了不确定,大概是不太相信对方这么好说话,对这群武将出身的糙老爷们放水。 丁临河瞪了自己的大舅子一眼,真是笨看他的丁临河清了清嗓子,“七叶一枝花” 他就不相信,这以中药为上联的对子,对面那群武将能对的出来。 过了好久,门那边才传来了孟钧的声音,带着戏谑的语气,“六味地黄丸” 丁临河一愣,那是啥玩意? 锦卿在屋里听的只想以头抢地,这个傻蛋,唐代哪有什么六味地黄丸 这个当口上,人小灵巧的锦知已经悄悄的拔开了门闩,在大门上轻叩了两下做为暗号,便立刻跑开了。 这边的孟保得了信号,立刻飞起一脚踢开了大门,呼啦啦的迎亲的队伍全数进来了。 江辰立刻愤愤然了,他和丁临河在这里卖力的阻拦新郎,可架不住有内贼啊“你怎么能这样?叛徒,内奸”江辰义正词严的指责锦知。 锦知嘿嘿笑着,藏在袖子里的荷包沉甸甸的、装满了白花花银子,那可是他的亲亲姐夫提前塞给他的,姐夫对他这个小舅子深情厚谊,他怎么也要投桃报李一番不是 眼见迎亲的人要闯入屋里了,雷嬷嬷眼疾手快,抖了抖红盖头就盖到了锦卿头上,锦卿眼前顿时一暗,满眼都是红光,再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书娟把在门口处不让新郎官进来领新娘子,孟钧先是往她手里放了一个红包,书娟掂量了下,咂了咂嘴巴,表示不满意,孟钧接着加上了一个红包,书娟满脸的为难,直到第三个红包放上去,书娟才眉开眼笑的让开了,孟钧才得以进入房间。 孟保瞪了她一眼,这女魔头和她主子一样,都是掉进钱眼里的大财迷 书娟回了孟保一个得意的眼神,挑衅意味十足,气的孟保直跳脚。 孟钧进来后,吴夫人和雷嬷嬷说起了恭喜的话,刘嬷嬷得了空,才上去细细叮嘱道:“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家锦卿,这孩子命苦……” 孟钧郑重的答应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当孟钧走到锦卿身边时,锦卿站起了身子,虽然隔着盖头看不到他的脸,只是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觉到他的存在,就足够让锦卿觉得安心。 孟钧拉起了锦卿的手,牢牢的握在了手里,缓缓的向门口走去,孟钧的手宽厚温热,锦卿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一次执手,她希望是一辈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9章 大婚(二) 收费章节(12点) 第219章 大婚(二) 梅花巷自从存在以来,大概还没有这么热闹过,不少人闻声从家里出来,围在锦卿家门口看热闹,纷纷啧啧称赞这新郎的架势真大,光是来迎亲的人,都是高级军官。 围观的人中就有儿子曾被锦知骂为“肥猫”的李夫人,看到迎亲的排场,心里酸溜溜的,嫉妒的不行,跟周围的人说道:“这家闺女真是走大运了,居然嫁这么好” 她身边的人有知道锦卿家情形的,立刻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人家袁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嫁的也是孟小将军,也算是门当户对” 李夫人大吃一惊,脸上的横肉都在抖,肥胖的手指向了徐家院子里,不敢置信的问道:“那袁太医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她,她不是把自己的爹给告倒了么她是皇后的妹子,住这种地方?”怎么也得是什么高门大院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皇后娘娘是她亲舅舅家的表姐,对她可好着咧,别看人家住咱们这梅花巷,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李夫人彻底傻眼了,胖脸上冷汗直冒,她还不知死活的上门,想去敲诈人家…… 站在李夫人旁边的人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李夫人迅速转过身子一溜烟的跑了,背影摇摇晃晃活像一只大肥鹅,“真是没见识的女人” 李夫人回家后就惊慌失措的跳上了床,拿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躲到了床角里,战战兢兢不可终日,她怎么就那么不长眼?万一这皇上的小姨子是个记仇的,捏死她不跟捏死一只蚂蚁容易么,她现在去赔礼道歉是不是晚了点…… 孟钧牵着锦卿的手,把她从屋里带了出来,直接送她进了带来的轿子,放下帘子后,看着一脸期盼和不放心的徐斌刘嬷嬷,孟钧抱拳,向他们行了个大礼,诚挚的说道:“没有你们就没有锦卿,你们是锦卿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锦卿以后就交给我了,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刘嬷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别说什么恩不恩的,只要锦卿过的好,我就知足了……”说着,忍不住哭倒在徐斌的肩头。 徐斌拍了拍刘嬷嬷的肩膀,小声道:“大喜的日子别哭了,一堆人都看着呢” 锦卿坐在轿子里听到刘嬷嬷的哭声,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然而怕眼泪划过脸庞哭花了妆容,只能低着头,让眼泪垂直的滑落到自己的裙子上。 顾瑜真死的时候,刘嬷嬷也只是双十年华,长相秀美,完全可以扔下自己和锦知,另嫁良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养活大了两个孩子,该多么不容易啊,白白耽误了自己半辈子的青春。 若不是刘嬷嬷嫁了徐斌这样的好男人,锦卿简直要内疚一辈子。 拜别了徐家,唢呐声响了起来,轿子载着锦卿,摇摇晃晃的往城东的将军府走去。风吹拂过轿子两边的帘子,锦卿轻轻撩起了盖头,透过帘子缝隙看着她熟悉的梅花巷,她在这里住了两年,今天就要同这里告别了。 好在嫁的不算远,什么时候想回娘家,就能回来。 书娟和雷嬷嬷坐上了孟钧带来的马车,除了带了锦卿惯用的东西,还抱上了毛团,毛团乖巧的趴在书娟怀里,在马车的晃动中舒服的眯着眼睛,偶尔喵呜一声。 雷嬷嬷知道这是郑国公送来的猫,有心想让书娟把毛团放徐家,可看书娟着实喜欢,锦卿本人也不当回事,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锦卿记不得在路上到底走了多久,轿子颠的她头晕脑胀,强忍着恶心才坚持下来。大约是高头大马,人俊衣靓的孟钧实在显眼,一路上围观这场迎亲的人堵满了街道。 直到将军府,轿子才停了下来,缓缓的放到了地上,锦卿这才松了口气,再颠下去,她可要怀疑自己坚持不住,要从轿子里滚出来了。 轿子门上的帘子被撩开了,一只大手将一根大红绸缎塞到了锦卿手里,锦卿下意识的就握住了绸缎,被绸缎那头轻轻一带,低着头从轿子里出来了。 孟钧扯着另一头的绸缎,满心欢喜的看着绸缎这头的小女人,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等着他领她进他们的家,这是他的妻。 将军府的正屋里,两眼浮肿浑浊的孟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旁边摆放的是生下了孟钧的孟夫人杨氏的牌位。 孟老爷子一肚子闷气,儿子娶媳妇居然不在家里办喜事,还要他这个做爹的来儿子的家接受儿子儿媳的礼,一娶了妻就分出去另过,孟老爷子心里满是火气。 然而观礼的人极多,朝中稍微有些头脸的人家都来人了,皇上也派了贴身太监来代表自己送了贺礼,人家太监这会上还在一旁坐着,他要敢在这当口上闹出点什么不痛快,不用到第二天皇上就会让他很不痛快。 而孟老爷子的宠妾钱氏,原本是笑容可掬的在后院招呼女客的,处处以半个女主人的身份自居,结果被府里的大管事娘子客气的请到前院观礼了。 开什么玩笑,一个妾也敢来招呼客人?即便是顾瑞雪那么能干的妾,在没扶正之前,也不会越过田氏来招呼客人的,这钱氏小聪明不少,可大事上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将军府的大管事娘子也就是原来太子府的管事娘子,什么样的风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付钱氏自然难不倒她,客气的请了她出去,这里有她们就足够了。 钱氏心里不满,然而到底是第一次来将军府,这些人原本是伺候皇上皇后的,她也不敢造次,听了两句好言,便乖乖的去了前院。 然而在府里走动的时候,她满眼都是嫉妒,这将军府盖的又大又好,比他们住的孟府强不知道多少倍,听说北面还有块地要盖园子,更让她眼红到抓狂。 不光是房子,还有孟钧的俸禄和私房钱都让钱氏念念不忘,钱氏打定主意,等孟钧这小子回门的时候,她就要老爷子提出来,跟着儿子一同住。 老子跟嫡子住,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凭什么只能孟钧两口子住这么好的房子?她和孟老爷子,还有她的两个儿子都得有份 婚礼的司仪是礼部尚书,先是恭贺了孟钧新婚之喜,赞美了一番新郎和新娘,便进入了婚礼正题。 先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等夫妻对拜的时候,要锦卿先对孟钧一拜,然后孟钧再向锦卿还礼,并不是锦卿前世里在电视中看到那样夫妻一同拜。 礼成之后,锦卿也小小的松了口气,到底是第一次结婚,生怕哪里出错了。 孟钧把锦卿送入新房后,就被叫出去了,剩下锦卿、雷嬷嬷和书娟在屋里。 雷嬷嬷吩咐书娟去厨房里拿些糕点给锦卿垫垫肚子,要等到晚上揭了盖头闹了洞房,锦卿才有机会吃东西。 书娟连忙跑出去了,就只剩下锦卿和雷嬷嬷在屋里,雷嬷嬷趁机给锦卿普及了一把婚前x教育,说的直白赤,裸,一点都不含蓄。 锦卿脸红的像火烧一般,在盖头下轻轻点了点头,雷嬷嬷说完,又说道:“你是个大夫,想必该懂的你都懂,我这也是怕你没经验。”锦卿狂汗,要是有经验某人恐怕就要杀人了。 书娟拿了一碟栗子糕进来,锦卿连忙往嘴里塞了一个,吃的太急,又有些噎到,书娟又端了水来给锦卿喝。 “慢点,不用慌,这会上没人过来。”雷嬷嬷看锦卿噎的都翻白眼了,有些心疼的说道。 锦卿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栗子糕,书娟又拈了一块送到锦卿嘴边,锦卿摇摇头,她吃不下去了,从头到尾貌似都没她什么事情,拜堂也是走个形式,完事后就在房里枯坐着,要说累,她还没忙前忙后的书娟雷嬷嬷累呢。 不过别的新娘子是要自己缝嫁衣、绣嫁妆的,像她这样的甩手掌柜,估计不多。 锦卿就这么枯坐着等了很久,头顶上厚重的凤冠压的她脖子都要折了,直到华灯初上时分,锦卿才听到门外声音嘈杂起来,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的往这边走来。 “来了,快坐好了啊”雷嬷嬷当机立断,扶正了几乎要歪倒在床上的锦卿。 锦卿立刻打起了精神坐好,心里扎小人诅咒了孟钧一万遍,居然叫姑奶奶等了这么久 新房的门呼啦一声被人推开了,随后便涌进来了很多人,锦卿听声音,有大人也有小孩,心中不禁奇怪,谁还带小孩来了? 这时孟保拉了书娟到一边,塞给了书娟几个荷包,书娟刚要发问,孟保在书娟耳边说了几句话,书娟把荷包塞进了袖子里,站到了锦卿旁边。 孟钧拿起喜称,挑起了锦卿的红盖头,锦卿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孟钧含笑的眉眼就在她的面前,情不自禁的,锦卿也微微笑了起来。 再看四周,锦卿便吓了一跳,乖乖,怎么这么多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0章 新婚夜(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220章 新婚夜(上) 未等孟钧发话,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挤到了锦卿跟前,眉眼秀丽,年轻时想必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一双眼睛四下打量泛着精光,让锦卿心里有些膈应。 “哎呦,新娘子这么漂亮,我们二少爷可是有福了”这****笑成了一朵花,语气半带讨好半带敬畏,到底是皇后娘娘看中的妹子,她还不敢不尊敬。 锦卿看向了孟钧,这女人是谁?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架势。 孟钧淡淡的瞥了那****一眼,简单的对锦卿说道:“这是钱姨娘。”锦卿顿时了然,又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心中暗暗把她记下了,能把持孟府二十余年,又斗死了三任孟府正室夫人,哪里是什么善茬。 钱氏被锦卿那审视的眼神盯的心底有些发凉,笑着扯过了旁边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男孩的****,笑道:“这是你锋大嫂子,这孩子小名叫勇郎,是咱们孟家的长孙。” 锋大嫂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挑,面容黄瘦,堆起了一脸的笑容看着锦卿,只是锦卿总觉得那笑容不怀好意,主要是孟锋这个纨绔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连带着锦卿对他老婆也没什么好印象。 锦卿朝锋大嫂子点点头,轻轻叫了一声,“大嫂子。” 锋大嫂子笑的比蜜还甜,怀里的小男孩有些怕生,窝在她怀里怯生生的看着锦卿和孟钧。锋大嫂子一把扯下了怀里的勇郎,对他说道:“快给你新婶娘磕个头” 勇郎有些害怕,看了锦卿一眼飞快的把脑袋窝进了锋大嫂子怀里,锋大嫂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发起狠来,揪住了勇郎的耳朵,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新婶娘可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将来你还得指望你婶娘照顾你,今后你婶娘就是你的贵人,有了你婶娘帮忙,你一辈子吃喝不尽的” 勇郎被揪的耳朵都红了,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更不敢去看锦卿了。 锦卿皱着眉头看着,这算什么意思,把她当成摇钱树了?孟钧冷脸说道:“大嫂要管教孩子,还是先出去吧。” 锋大嫂子脸上满是尴尬,看了看钱氏,钱姨娘恨铁不成钢的朝她使了个眼色,锋大嫂子抱了勇郎便往外走。 书娟适时上前,塞了一个小红荷包到勇郎手里,算作是锦卿给夫家侄子的见面礼。勇郎得了荷包,哭声顿时停止了,泪珠还停留在脸上,眉开眼笑的攥紧了手里的荷包。 锦卿看的心惊,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这么贪财了,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育的。 看钱氏似有将进屋的这一堆七大姑八大姨一一介绍完的趋势,孟钧满脸的不耐烦,低咳了一声,沉声道:“明日便去家里给父亲敬茶了,到那时候再认亲吧。” 这姨娘到底想干什么,想把他的洞房花烛夜变成认亲大会么 钱姨娘手里正扯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给锦卿介绍,没想到孟钧发话了,只得作罢,少女身形高挑丰满,容颜艳丽,有些不满的看了锦卿一眼。 “哎呦,新郎官等不及了”人群中不是谁说了一句,打破了僵局,整个新房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一个个趁着这个机会,挨个出去了,谁敢在这个时候让孟将军不爽快? 等这堆娘子军出去后,新房门口又喧闹起来,换成了一堆大老爷们在嚷嚷,“我们要看新娘子” 孟钧刚坐下来还没坐稳,立刻站起身,三步两步的走到门口,背着手没好气的说道:“要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看,谁敢捣乱我就剥了谁的衣服游街” 这么狠?一瞬间,孟钧的手下将士们如鸟兽散。 吴兴摇着扇子站在门口老神在在,踏步就准备往新房里走,被孟钧毫不客气的拦下来了,吴兴一脸的不爽快,锦卿这小丫头上次跑到他院子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今天一定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捉弄下这对犬男女。 “妹夫,你这是做什么?我去看看妹子也不让?”吴兴眨着眼睛问道,这对犬男女成亲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孟钧以后得管他叫大舅哥,地位上不管怎么说,他要高出这小子一截了。 “明日再看。”孟钧毫不让步,这混小子欺负不懂事的瑶瑶,他还没跟吴兴算账呢,吴兴就先找上门了。 吴兴悻悻然往房里瞥了一眼,只能看到对着他站着的雷嬷嬷,一脸的严肃正经,面前的孟钧跟个门神似的,论打架他不是孟钧的对手。 正当吴兴转身离去的时候,孟钧叫了一旁侍立的孟保,“去带吴大人回去,别让他半路迷路了。” 孟保连忙上前,恭敬的朝吴兴伸手:“吴大人请。” 吴兴心里恼恨,这混蛋,连他会半路折返听墙角都算计到了。 清理完了不速之客,孟钧才回到屋里,亲亲热热的挨着锦卿坐了,在雷嬷嬷的指引下和锦卿喝了合卺酒。 烛光下,孟钧俊朗硬气的面庞分外的好看,锦卿心里如同小鹿一般咚咚直撞,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红霞,迷迷糊糊中锦卿想到,这是什么酒,居然酒劲这么大?才一杯,她就醉了。 喝完酒后,书娟打来了水,伺候锦卿洗干净了脸,孟钧瞧着锦卿重新恢复清爽的小脸蛋,才满意的点点头,刚才那化的是什么状,整个人就是一个白面团,刚揭开盖头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来是锦卿,只看那双熟悉的眼眸,才辨得出这是他的卿卿。 雷嬷嬷和书娟走后,房间里只剩下锦卿和孟钧两个人,龙凤喜烛静静的燃烧着,烛泪顺着蜡烛流了下来,汇集到烛台上重新凝固起来。 锦卿突然觉得空间狭小起来,孟钧的呼吸声都能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空气里满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把她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卿卿。”孟钧凑近了锦卿,气息喷吐在她的耳畔,“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锦卿陡然红了脸,不安的往外挪了挪,“我知道。”声音小的如蚊子哼哼一般。 孟钧很是享受锦卿害羞的样子,每当看到锦卿红着脸紧张却又装作镇定的小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欺负”她,想把她狠狠的揉进怀里。 “那你躲什么?”孟钧继续紧逼上前,手也不安分起来,抚上了锦卿纤细的腰身,找准了腰带上的结,抽开来,锦卿的腰带便散开了。 锦卿心里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她虽然两世为人,新婚夜这事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难免紧张羞涩,想要制止孟钧的行为,可又觉得不妥,红着脸低着头坐在那里,紧张的手攥紧了裙子。 孟钧察觉到了锦卿的紧张,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这样看来他好像是在“强”了锦卿似的。“卿卿,别害怕。”孟钧凑过脸亲了亲锦卿的嘴唇。 锦卿头上的凤冠早已卸去,紧绷了一天的头发如缎子般披散在肩膀上,头皮也解放了。感受到了孟钧的温柔小意,锦卿也鼓起了勇气,大着胆子回亲了下孟钧的脸颊,“嗯,我不害怕。” 孟钧大喜过望,没想锦卿会主动亲他,当下像是得到鼓励一般,三下两下把锦卿的衣服剥的只剩贴身小衣,锦卿脸如同火烧,孟钧又忍不住含住了锦卿的唇,细细的啃噬着,品味着。 身上的火也烧的旺盛了起来,孟钧脱掉了身上的大红袍子,抱过锦卿跨坐在他的腿上,用力的吻着锦卿,气息不稳的抓过了锦卿的手,往自己的小腹下探去。 很快,锦卿的手触及到了一个火热、硬邦邦直立的棍子。 锦卿脸更红了,想要把手缩回去,孟钧牢牢抓住了她的手,用撒娇哀求式的语气在她耳边说道:“卿卿,好卿卿,你就摸摸,就摸一下。” 锦卿整个脖子都是赤红的了,看孟钧一向严肃正经的脸庞满是红晕,眼里沾满了对自己的****,锦卿一咬牙一狠心,张开小手握住了。 孟钧粗粗的喘了两口气,看向锦卿的眼色更加浓重热烈,翻身把锦卿压到了床上。 “啊”锦卿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孟钧气息不稳,趁机胡乱扯下了锦卿身上仅剩的肚兜和亵裤。 锦卿从x下摸出了一把枣子和花生,怪不得,刚才什么东西咯的她背疼。 孟钧抱起了锦卿,把被子扔下了床,大手胡乱的挥了几把,在铺着大红床单和白色喜帕的床上扫出了一小块空地,把锦卿重新放了上去。 自己又三下两下扯掉了身上的中衣。 锦卿第一次看到孟钧的裸,体,微微黝黑的胸膛,肩膀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结实的小腹上有六块肌肉,再往下就是…… 锦卿害羞的别过脸去。 孟钧笑了起来,床上的少女肌肤莹白,身形窈窕,凹凸有致,胸前的凸起虽然不够丰满,可形状漂亮,孟钧伸出大手罩了上去,手感细腻软滑,让他心里一荡,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将锦卿胸前的蓓蕾含进了嘴里,用舌头来回舔弄着。 锦卿小小的惊叫了一声,脸红的要滴血,他怎么……他怎么这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1章 新婚夜(下) 收费章节(12点) 第221章 新婚夜(下) 孟钧头俯在锦卿的胸前,贪婪的吞吐着一个蓓蕾,而另一只手也罩上了锦卿的另一个柔软,来回揉捏着,锦卿开始时觉得痒痒,仿佛是痒到骨头里一般,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拱了起来,手摸上了孟钧的头,五指插,入了孟钧浓密的黑发中。 孟钧刚开始时只是轻轻的****,然而耐不住心里的****,少女的肌肤水嫩细滑,他忍不住含住细细的啃噬起来。 随着力道的加大,锦卿有些受不住了,呜咽道:“疼”孟钧立刻松口,抬头深深的看着锦卿,光洁的肌肤,纤细的身子,两颊似火烧,一双黑亮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盈盈的水光。 孟钧恋恋不舍的看了锦卿胸前一眼,想再度亲下去,可又不忍看到锦卿委屈的眼神,最后狠狠的亲了一口直起了身子,他没忘记,x下的少女身子才十六岁,像是一枚香气诱人的果子,还有些青涩,不够成熟。 孟钧分开了锦卿的****,轻轻抚摸过锦卿光裸的身子,略显粗糙的手掌让锦卿心里一阵阵战栗,身体酥麻的厉害,仿佛是折磨一般,她既想让孟钧多摸一会,又想让他快点结束。 直到孟钧蓄势待发,抵在了锦卿x下,锦卿抬头瞧见了,心里无端涌起了一阵害怕,那么粗那么长的棍子要捅进自己的身体里,想想都觉得胆怯。 锦卿慌忙扭动了身子,企图合并****,孟钧趁机上前去,挤进她****之间,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只手还抚摸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卿卿,都到这个时候了,逃也没用了。” 锦卿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我害怕,听说很疼的。” 孟钧看她娇羞可怜的小模样,直想一口吞了她,忍着下面的肿胀,孟钧耐心的哄着x下的小女人,道:“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你骗你。”锦卿根本不相信,“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知道不疼?再说了,疼的又不是你。” 孟钧干脆一口封住了锦卿的嘴巴,下狠力吮吸着,下面摸索着找准了位置,便急切的想要进去。 锦卿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偏嘴巴被堵的严实,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恼恨孟钧恼恨的要命,手用力拍打着孟钧的后背,这个混蛋,还敢骗她不疼,明明疼的几乎要把人撕裂开了 孟钧知道她心里有气,放缓了进度,停下来温柔缱绻的吻了锦卿一会,直到锦卿适应了,才再进一步。 直到全部没入后,孟钧才满足的吼了一声,圈住了锦卿的脖子和肩膀,大力的动了起来。 情到深处,锦卿听到他在耳边喘息,“卿卿,你终于是我的了” 锦卿迷迷糊糊中觉得好像有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游走,想伸手去拍掉,可手臂酸的抬不起来,无奈中嘟着嘴摇晃了下脑袋,那东西便消失了,不一会,又出现在了脸上。 锦卿怒气冲冲的睁开了眼,发现天已经亮了,孟钧侧卧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锦卿脸上游走,摹绘着锦卿的眉眼。看锦卿醒了,孟钧含笑说道:“懒媳妇,你醒了?” 孟钧背后的龙凤喜烛烧的只剩下两寸长,窗外的鸟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锦卿眨着眼睛愣了愣,脑子还未清醒,想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过了好一会,才回想起,自己已经嫁给了孟钧,今天是她新婚第一天。 再接着,她就想起了昨夜孟钧的疯狂。 锦卿的脸刷的就红了,把脸埋到了枕头里,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酸疼,光是抬个胳膊动个腿,都能让她龇牙咧嘴半天。太混蛋了,他几辈子没碰过女人了么 “起来吗?要不再睡一会,时间还早。”孟钧很是体贴。 锦卿感动不起来,罪魁祸首在这里神清气爽,她却是重度伤残人士,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都怪你”锦卿恶狠狠的嚷道,“我胳膊腿都酸疼的要命” 孟钧呵呵笑了起来,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可是卿卿,昨晚上到后来,你不是也很开心吗?”又凑到了锦卿耳边,“是谁对我嚷,要我再快一点的?” 锦卿的脸上火辣辣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断然否认,“反正不是我,爱谁谁” 孟钧大笑起来,掀开了被子,给锦卿揉捏起了腿,只是动一动,锦卿就疼的乱嚷嚷。 大概是听到了说话声,房门外也适时响起了敲门声,书娟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夫人起身了?可要奴婢进来送水?” 锦卿慌忙叫道:“不用,等会再进来”她可还光着呢 下床的时候,锦卿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被孟钧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还趁机摸上了锦卿的胸,得意洋洋的吃了把豆腐。 昨天的衣服都扔在了地上,床后小隔间里的水盆里的帕子已经被用过了,锦卿红着脸,猜想着是昨晚上自己半途不堪劳累睡着了,孟钧来给自己擦洗的。 锦卿记得昨天书娟把自己的衣物都放到了新房的柜子里,果然,她翻出了自己的肚兜和亵裤,旁边的柜子里就放着孟钧的衣物。 锦卿随手翻了衣服扔给了躺在床上戏谑的看着她的孟钧,“赶快穿衣服” 孟钧摊手,“作为妻子难道不应该侍奉丈夫更衣么?” 锦卿早已三下两下套上了衣服,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高腰裙子,外面配着绣着缠枝莲花的大红小褂,穿好衣服后几步走到孟钧跟前,一把掀开了孟钧身上盖着的被子。 孟钧就那么无赖的大喇喇的光着身子站在锦卿跟前,锦卿脸有些红,却又不肯在气势上输给他,索性放开胆子上下打量着孟钧的身子。 孟钧笑道:“昨夜为夫的服侍,夫人可还满意?” 锦卿刚想点点头,突然又觉得不能让孟钧这****太过得意,便改为微微的点头,一脸勉强的说道:“还成吧。” “那就是不满意了?”孟钧笑的不怀好意,“再给为夫一个机会试试?”说着就抱着锦卿往床上放。 锦卿吓的连往孟钧肩膀上拍了几下,“快让我下来,书娟她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孟钧埋头在锦卿脖颈边亲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抬起了头,得意洋洋的张开双臂站在那里,锦卿咬牙切齿了半晌,认命的给他穿上了衣服。 孟钧心里高兴,穿好衣服后又搂着锦卿亲了好一会,直到锦卿气喘吁吁脸颊潮红,才朗声叫书娟进来送水。 书娟刚带了两个丫鬟端水进来,就觉得屋里的气氛****非常,居然比锦卿还不好意思,两个丫鬟放下水后便出去了,书娟低着头问锦卿,“夫人可要梳头?” 锦卿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夫人”是在称呼她,心里有点别别扭扭的,点点头,坐到了梳妆台前。 书娟问道:“今日要去拜见孟老爷子,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好?” 锦卿想起昨晚上孟钧家里那一堆心怀鬼胎的女人们,心里便止不住的烦躁,“就梳个简单的。”锦卿吩咐道,她才不愿意为了见那群七大姑八大姨而费时间费心血打扮呢。 孟钧已经洗漱完了,走过来看书娟给锦卿梳头,这厮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正儿八经的严肃样子,沉声道:“不用那么复杂,拜见了父亲之后我们就回来了。” 锦卿心中暗暗吐槽,只有自己和他独处的时候,这家伙才会狼性大发,而且还是一头不要脸的**** 两人简单的吃了早饭,便上了马车,雷嬷嬷和书娟跟着坐进了后面的马车。 锦卿觉得马车动一下,自己那趋于崩溃的骨架就更加松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架,一脸的痛苦。孟钧吩咐车夫行的慢一些,干脆把锦卿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风吹过马车的窗帘,清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晨雾尚未散去,居民区上空升起了袅袅的炊烟,路边种着一棵桂花树,树上开满了米粒大小金黄色的桂花,马车经过时,空气里也漂浮着浓郁的甜香味道。 锦卿指着车外缓缓过去的桂花树道:“这个好,表姐给我们的园子还没开始建,到时候我们种些桂花树好了。” 孟钧点点头,“你看着办就好。”只要锦卿喜欢,种什么树都行。孟钧贴着锦卿的耳朵叮嘱她道:“待会到了家,无论那群老娘们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一切跟我商量了之后再说。” 锦卿有些惊讶,“她们想对我说什么?” 孟钧含含糊糊的说道:“钱姨娘想从我们这里弄到银子,昨日她来家里时,那眼神都不对劲,恐怕打着我们宅院的主意。” 锦卿一脸义愤填膺,比孟钧还要愤怒,张牙舞爪道:“她休想,银子宅子都是我的,她一个铜板也别想捞走” 孟钧突然觉得,他担心都是多余的,对于锦卿来说,没有什么比银子更重要,想从她手里抠钱出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钱氏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不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2章 敬茶 收费章节(12点) 第222章 敬茶 马车到了孟府门口便停了下来,眼尖的门房立刻进去报信了,孟钧先下了马车,扶着锦卿下去了,书娟也在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跟了过来。 锦卿第一次进孟府,意外的发现整个府邸很小,和她想象中的孟府大不一样,进门便是一个画壁,绕过画壁就是正屋。 孟老爷子耷拉着眼皮坐在正屋正中的位置上,见他们来了也只是抬了下眼皮,又耷拉了下去,整个人****不振。 这是磕了药还是抽了大烟了?锦卿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屋子里除了孟老爷子和一个老太太是坐着的,其余人都是站着的,不大的厅堂里站的满满的,钱氏在门口迎接他们进门,态度很是热情,拉着锦卿和孟钧让他们先拜见孟老爷。 一旁的婆子连忙拿了两个垫子放到孟老爷跟前,孟钧拉了锦卿的手两人双双跪在了孟老爷跟前,接过了婆子端来的茶盏,然而未等孟钧结结实实的跪下去,一直****不振的孟老爷子突然跟打了鸡血一般,亲亲热热的拉起了孟钧。 “钧儿,如今你已经是皇上御封的将军了,早已不同往日,为父问过那寺里的方丈,都说你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孟家有你这样的子孙,真是孟家的荣耀啊”孟老爷子瞧着孟钧,一双浑浊的小眼睛里泛滥着汹涌的父爱。 锦卿可没料到孟老爷子会拦住孟钧不让他跪,她这边可是扎扎实实的跪了下去,手里还举着一个茶盏,这老头子还只拉着孟钧说话,把她这个正牌儿媳妇凉一边。 如果锦卿是名门世家教育出来的大家闺秀,这会上就应该开动脑筋,好好算计下为什么一进门公爹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如果锦卿是小家小户养出来的碧玉,就该心中委屈酸涩,脸上强装笑意,回去后哭哭啼啼,以泪洗面。 只可惜锦卿两者都不是,她就是个理直气壮一根筋的厚脸皮姑娘,加上人家也没成过亲没经验,这厢见孟钧起身了,她也理所当然的跟着站了起来,顺手把茶盏放到了孟老爷子身旁的小几上。 正表演父子情深的孟老爷愣住了,一旁准备看好戏的钱氏也张大了嘴巴。 孟老爷指着锦卿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怎么起身了?”他都没伸手去接茶,早就听说锦卿不是个省油的灯,打定主意今天要给她一个难堪,日后好拿捏住了她。 锦卿更诧异了,“难道您不让我起来?” “怎么可能”孟老爷子笑的尴尬,人家雷嬷嬷就在一旁冷眼瞧着,若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皇后的妹子说:“我就是让你跪着不让你起来” 估计用不了第二天,就该换成是皇后让他跪着不起来了。 孟老爷子牙痛了半天,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红包,递给了锦卿。锦卿目测了下红包的体积和重量,不甚满意的上前,接过红包,叫了声,“父亲” 入手后锦卿又不动声色的掂量了下重量,低头撇撇嘴,这个小动作被孟钧看到了,知道她财迷病又犯了,暗笑不语。 拜完了公爹,钱氏领着锦卿一一见过孟家人,坐在那里的是孟钧的姑姑,来的时候孟钧大致和锦卿说过这位姑姑的事,她是当年孟钧爷爷收养的养女,目前寡居在家,唯一的女儿也远嫁了。 这位姑姑长相有些寡淡,大约是在家孤独生活久了,锦卿总觉得她身上有种孤寂冷清的气场,坐在人群里似乎与周围都有一层隔膜。 轮到拜见她时,这位姑姑抢先拦住了锦卿的下跪,神色上似乎还有些紧张拘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包,一层层的打开,里面是一只镶着水晶的金钗子,样式并不是很新,像是有些年头了。 孟姑姑神色间颇为怀念,说道:“这钗子是我当年出嫁时,父亲送给我的,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阿钧都成亲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钗子就给你吧。” 锋大嫂子就抱着勇郎站在孟姑姑的身后,眼里又是嫉妒又是忿恨,这老姑婆可真是不厚道,她才是长房媳妇,这老姑婆有好东西居然不给她,给了二房媳妇,人家是皇后的妹子,能看的上这点东西?还不如给她 肯定是想巴结袁锦卿,也不看看人家看得上看不上你这点东西锋大嫂子越想火气越大,白眼不停的翻着。 锦卿悄悄打量了孟家的这位姑太太,孟姑姑穿着一般,衣服虽然整齐干净,可看的出全身上下都是旧衣服,这个钗子怕是她能拿的出手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锦卿双手恭敬的接了过来,真心实意的说道:“钗子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姑母。” 孟姑姑脸上现出了微微高兴的神色,然而那高兴也只是一闪而过,又迅速恢复了原本冷清的样子,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钱氏引了孟锋和孟镕上前,给锦卿一一介绍,孟锋依旧是一副脸色暗黄眼睛浮肿的模样,一看就是长期沉湎酒色,肝肾损坏极大。 “哎呀,可真是有缘”孟锋自以为风趣的说道,“之前见弟妹,怎么都没想到我们能成一家人” 锦卿笑笑,并未作答,一旁的孟镕看起来只有十七岁左右,客客气气的给锦卿行了礼,叫了声,“二嫂。” 锦卿从书娟那里拿了个荷包送了他,算是见面礼。 接着就是见孟家的女眷,包括昨日见过的锋大嫂子赵氏,还有孟家三少爷孟镕的夫人杜氏,杜氏看起来比锦卿还小,人有些怯生生的,听说是半年前才进的门。 书娟适时的上前给了赵氏和杜氏一人一个荷包,杜氏收下后道了谢就安静的退到了一边,赵氏暗中掂量了下荷包,脸笑成了一朵花,抱着勇郎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先是夸锦卿医术好是女中豪杰,又夸锦卿人长的好看,如何如何。 锦卿微皱着眉头,只觉得耳边像是有几千只苍蝇嗡嗡叫个不停,看着赵氏那张张合合的嘴巴,恨不得找块布给她堵上。 离赵氏最近的孟姑姑先受不了了,冷着脸说道:“大侄媳妇,说了那么久不渴吗?” 一言既出,赵氏讪讪然闭上了嘴,锦卿也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孟姑姑。赵氏心里把孟姑姑来回骂了个遍,死了男人还这么嚣张,真是没天理 钱氏连忙来打圆场,拍手笑道:“锋儿媳妇这不是见了新弟妹欢喜么,高兴的了” 赵氏得了台阶下,呵呵笑了几声算是揭过。 钱氏得了空隙,一把拉过人群中的一个女孩子,拉到锦卿跟前,亲热的说道:“这是你丽环表妹。” 锦卿记得这个女孩子,昨日她还在自己新房里出现过,钱氏似乎很着急把她介绍给自己,结果被孟钧轰走了。 若是说表亲,孟钧只有孟姑姑家的姐姐一个表亲,这表妹从哪里蹦出来的? 锦卿不动声色的冲她点头笑了笑,“丽环是吧,长的真漂亮。” 书娟赶忙上前,递给了锦卿一个荷包,锦卿塞到了丽环手里。 钱氏喜滋滋的拉着丽环的手对锦卿说道:“丽环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人长的漂亮不说,办事也是一等一的利索,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孟钧在一旁跟孟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瞧见了这边钱氏拉着丽环眼巴巴的姿态,连忙对锦卿说道:“锦卿快过来,父亲有话要对你说。” 锦卿大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去了孟老爷子那里,孟老爷子饱含怨气的看了孟钧一眼,他可没说过要锦卿过来。 然而锦卿人已经来了,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跟前,孟老爷子只好说道:“你日后就是我孟家媳妇了,入我孟家门就得守我孟家规矩,早日开枝散叶。” 锦卿笑眯眯的点点头,“父亲教训的是,儿媳妇记下来。”恭顺贤良谁不会装? 孟钧扭过头,眼神装作无意识的扫过了钱氏这边,和钱氏的眼神交汇时,那饱含着警告、威胁的眼神,让钱氏心里直发颤。 中午吃饭的时候,分了男女两席,坐在东西两个隔间里。 席间,钱氏和赵氏坐在锦卿两边,嘴巴一刻不停的说着,先是问将军府里的人员情况,再问府中银钱园子的情况,锦卿装傻,问什么都是一概先笑笑,只推说自己刚成亲,这些还都不清楚。 钱氏放下了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奶,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行,将军府那么大的府邸,打理起来可是颇费心力的。不如这样吧,丽环从小就会打算盘,管理家事也是一把好手,你带了她回去,也好有个帮手,大家都是亲戚,知根知底的,岂不比用那些外人强?” 一堆神色各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锦卿身上,锦卿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脸上笑容不变,安之若素。 谁也不知道,锦卿此时脑子转的飞快。 时至现在,锦卿若是猜不到钱氏打什么主意那就是脑袋被门夹了。锦卿干脆放下了筷子,她不是什么好人,别人在她新婚第一天就给她不痛快,别怪她不给别人留脸面。 “钱姨娘。”锦卿脸上挂上了一抹冷笑,咬牙着重强调了姨娘两个字,“我适才算来算去,将军府里还缺几个歌伎女乐,不知道丽环姑娘曲儿唱的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3章 回绝 收费章节(12点) 第223章 回绝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钱氏的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丽环脸上红红白白一片,看向锦卿时,咬牙愤恨不已,她可是正经人家的闺女,让她去将军府做歌伎?亏袁锦卿说的出口 “姨娘听不明白?”锦卿冷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瞧着丽环姑娘人长的不错,招待客人也还算拿的出手,不算辱没了我们将军府的名头,若是丽环姑娘愿意,今日就随我回去。” 丽环面颊似火,腾的站了起来,转身掩面就跑走了,锦卿心里有些微微诧异,似钱姨娘这般厚脸皮的人培养出来的女孩,怎么战斗力也不至于这么弱啊 钱姨娘气的手都抖了,然而也不敢跟锦卿翻脸,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才把心头那股恶气给咽下去,强撑着笑脸道:“****奶这是什么话,丽环可是规矩人家的姑娘,人也老实脸皮薄。” 锦卿意味深长的笑了,“脸皮薄?不见得吧。”上杆子求着给人做小,脸皮能薄到哪里去? 孟家姑太太赞赏的看了锦卿一眼,这话说的实在妙,看那钱氏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为了让自己的侄女进将军府勾搭男人,真是什么手段都想用 她就是看不惯钱氏在孟家这副以当家主母自居的嚣张样子,只不过她不是孟老爷子的嫡亲妹子,又是嫁出去的闺女,轮不到她来说话罢了。 钱氏脸上火辣辣的,还想再说些什么,饭桌下赵氏踢了她一下,抬头就看到了赵氏不赞成的眼光,钱氏心里一激灵,也觉得自己心急了点,刚才见锦卿娇娇小小,说话也客气娇憨,以为是个好糊弄的。 想趁这个机会一说,锦卿作为新媳妇脸皮薄不好拒绝,等把丽环带回了府,凭着丽环的手腕迟早把将军府和孟钧拿下,结果钱氏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小丫头看着憨直,实际上牙尖嘴利说话忒难听。 钱氏服了软,锦卿心里那股别扭膈应的感觉一直散不去,吃饭也全无胃口。 只是钱氏只是尴尬了那么一下,立刻热情洋溢的劝锦卿吃菜,氛围和睦友好,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锦卿心中暗生警惕,这钱姨娘真是个人物,若是她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抢白,早就跳起来和人对骂了,钱姨娘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笑脸迎人。 这种人,若不是脾气好宽容不记仇,就是心机深沉,耐得住性子等秋后算账,钱姨娘明显是第二类人。 心中有了戒备,吃完饭锦卿就站到了孟钧身边,钱氏亲热的笑道:“你看这新媳妇,刚和夫君分开吃了顿饭就想念起来了”惹得孟家上下除了孟钧和锦卿外,一阵大笑。 孟钧听了孟老爷子念叨几句之后,就要告辞回府,说是还有事要办,孟老爷神色有些焦虑,抬头看了钱姨娘好几眼,最后慈爱的摆手道:“回去吧,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出门的时候锦卿自觉地乖乖站到孟钧身旁,锦卿对孟钧这种依赖的感觉让孟钧心里很舒坦,看着锦卿水润粉嫩的脸颊就在旁边,昨夜里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又开始在他心里挠痒痒了。 孟锋和孟镕送孟钧和锦卿出门,孟锋一副长兄相摆的十足,等锦卿上车后,孟锋拉着孟钧情真意切的说道:“二弟,大哥是过来人,教你个道理,这女人啊,千万不能哄着宠着,就得打着骂着,越给她们好脸色就越蹬鼻子上脸,什么都想管着你……” 锦卿在车里听的一清二楚,不耐烦的抬手敲了敲车厢,一旁安静站着的孟镕连忙上前去,拉开了孟锋,笑道:“二嫂还在车上等着呢,大哥有话日后有的是机会跟二哥说。” 孟钧趁机上了车,和门口的两个人挥手就一头钻进了马车里,车里面锦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道:“怎么,听人家传授经验听入迷了?” 孟钧一把将锦卿抱到了自己腿上,先狠狠的吻了几下,才笑道:“谁听他乱说了,孟锋向来就是这样,满嘴喷粪没一句能听的。” 锦卿嘴唇被孟钧亲的红艳艳的,不满的说道:“你那个丽环表妹是谁啊?今天钱姨娘死活要我带她回我们家。” 孟钧眼光阴沉下来了,冷哼道:“什么表妹?那个钱丽环是钱姨娘的侄女,还有脸说是我表妹?你不用搭理她。”又柔声问怀里的锦卿,“刚才吃饱了吗?” 锦卿立刻摇头,“没有,只顾着和钱姨娘生气了,真是够厚脸皮的” 孟钧大惊,“怎么?这世上居然有比你脸皮还厚的人?” 锦卿立刻亮出了拳头,无声的武力威胁。 孟钧告饶,笑道:“我错了我错了,您脸皮一点都不厚,薄的很中午没吃饱我们回去接着吃好吃的。” 锦卿怎么听都觉得孟钧的话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坐在孟钧腿上得意的笑了,“当然了,别拿我跟钱姨娘那种人相提并论。” 孟钧瞧着锦卿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纤长的睫毛眨啊眨的,像把小刷子一样,刷的他心头痒痒,脸颊上染满了红晕,就像夏日晚上天边盛开的晚霞。 这才是他的卿卿,鲜艳而又有活力。 回家之后,锦卿并没有吃上饭,孟钧直接把她拉到了房里,关上了房门,自己自觉的把衣服都脱了,赤条条的站在那里。 看着孟钧火热期待的眼神,锦卿镇定的转头就往门口走,口中说道:“我去叫厨房做点东西吃。” 孟钧从后面几步赶上,拦腰抱住了锦卿,便往床走去,笑着哄道:“一会再吃。” 孟钧口中只是一会,可等他停下来时,太阳已经西垂了。 锦卿躺在床上,孟钧的脑袋还压在她的胸口,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也汗湿了一层,粗粗的喘着气,气息拂过锦卿的肌肤,让她一直战栗痒痒。 锦卿伸出胳膊拿起床头的帕子,给孟钧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抱怨道:“都这么晚了,书娟她们又该笑话我了” 孟钧粗粗喘了几口气,便支起了身子,翻身躺到了床上,伸手把锦卿捞到了怀里,笑道:“傻媳妇,管她们怎么想”手又不老实的四处摸来摸去,少女的肌肤细腻温软,让他爱不释手。 “太瘦了。”连摸带亲吃够了豆腐的孟钧还不满意,微皱着眉头说道,“得好好养养,才能多生几个孩子。” 锦卿累的懒得搭理他,还敢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还多生几个孩子,当她是母猪啊 锦卿在孟钧怀里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对孟钧小声说道:“我想回朱家村一趟。” 孟钧手臂微微一紧,“回去那里做什么?” 锦卿在孟钧手臂上蹭了蹭,说道:“先去看看我师父,再去给……我娘迁个坟,嬷嬷老想着去看看她,说她一个人在那里,太孤单了,京城才是她的家乡。” 孟钧想了想,说道:“过两天吧,我告了假,同你一起去。” 锦卿惊奇的抬起了头,“诶?你也去?” 孟钧瞪了她一眼,恨的牙痒痒,这才成亲第一天,这没良心的丫头就盘算着丢下他到处跑,哪有一点新婚妻子对丈夫的依恋和不舍啊 锦卿大约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讪讪然笑道:“你别生气啊,朱家村那么远,来回要好几天,我怕你没空。” 孟钧紧绷的下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无一不向锦卿宣告: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锦卿也很苦恼,这人怎么这么难说话,她这不是体贴他忙,才没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去看师父的么 然而男人就是长不大的小男孩,也要女人哄的,锦卿咬咬牙,想起顾瑞雪叮嘱自己的话,小手揽上了孟钧精壮的腰身,软绵绵的说道:“相公,别生气了。我们一起回去看师父,他一定很喜欢你的。” 孟钧还是不吭声,显然是锦卿的说话不能让孟钧大爷满意。 锦卿有些郁闷了,咬牙再接再厉,“好相公,我舍不得你,你陪我去看师父,好不好?” 这情真意切的表白终于打动了孟钧大爷的心,孟钧眉开眼笑,看着锦卿羞红的脸,配着她软软的声音,看起来和平日里霸道不讲理的锦卿大为不同,孟钧心里头又是一阵激荡,抬头压上了锦卿的唇,又是亲又是啃了一阵。 锦卿察觉到了孟钧身体的变化,吓的她一把推开了孟钧,连忙说道:“太晚了,太晚了,今日不行了。” 本来今天起来就浑身腰酸背痛,今天下午又这么折腾了一下午,再折腾一回,她明天就不用起床了。 孟钧看着锦卿吓的缩到了床角,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满是撒娇的意味,想起刚才锦卿在他x下颤抖哀求,他心里一软,一把捞过了锦卿,抱进怀里,给锦卿揉捏着大腿,柔声道:“好了好了,你不舒服我哪还能不顾惜你的身体。” 锦卿心头窃喜,笑的眉眼弯弯,主动往孟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夸奖道:“相公真体贴” 孟钧想起她之前计划行程完全不把自己考虑进去,心里恼火,再看她像小狐狸一般得逞的神情,恨的他揽过锦卿的脑袋,拿嘴狠狠的堵了上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4章 回门 收费章节(12点) 第224章 回门 锦卿自知说错了话,认罚,乖乖的配合着让孟钧亲了好一会,孟钧才满意的放开了她,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说道:“过两天我去请几个有经验的师傅,好好的把后面那个园子规划一下,你想修成什么样子的,我们就修成什么样子的。” 锦卿一听就有些皱眉,她就是怕麻烦,将军府统共就她和孟钧两个主子,表姐居然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宅子和园子,光是管理维护,每个月就是一大笔开支。 当年她看新闻,德国法国很多古堡的主人都纷纷破产,入不敷出,原因就是维护城堡的费用太高了,承担不起,当时还是穷学生一枚的她怎么都想象不到住城堡里还要花什么钱,如今她算是切实体会到了,光是那个园子的打扫,就得请七八个人来。 不光是请人照料,她这个女主人也要费心打理,靠孟钧那个甩手掌柜?太不靠谱了。 肉痛之下,锦卿窝在孟钧怀里,嘟囔道:“就我们两个人,还有几个下人,哪用得了这么大的宅子,两个三进的院子就足够了……” 孟钧搂紧了锦卿,眼睛望着头顶上绣着白胖娃娃的大红百子帐,笑道:“那哪里够住?再过几年,我们儿孙满堂,这宅子说不定还不够住,得往外扩建。” 说罢,孟钧又满含温柔期待的看着锦卿。 锦卿想到了那走上大半个时辰也走不完的宅子,心里头冷汗直冒,她就是生的孩子能组一个足球队,恐怕也是住不满的,一时间被孟钧看的压力山大。 然而锦卿很快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这厮莫非盘算着多娶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越想越有可能啊,锦卿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孟钧,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这家伙敢有什么不和谐的想法,她立刻收拾包袱走人不对,要走也是他走,虽然唐代没有什么婚姻法来保护妇女,可好歹她姐姐是皇后,仗着这层关系,离婚了她也能多分点财产,最好让他净身出户,锦卿理直气壮的想着。 孟钧看锦卿那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又想歪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摸上了锦卿的小肚子,这几日他相当的“努力”,说不定里面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呢。 “卿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孟钧无奈道,“别总把我想那么坏,否则。”孟钧语带威胁,“等进宫拜谢皇上皇后的时候,我可要向皇后娘娘告你的状了” 锦卿立刻从盘算离婚她能分孟钧多少钱的美梦中醒过来了,一听孟钧要告状,立刻摆正了态度,一脸的幸福憧憬,“夫君说的这是什么话,在我心里,相公你就是义薄云天、为国为民、劳苦功高的民族英雄什么戚继光、郑成功、霍去病都比不了你的万分之一” 孟钧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锦卿身后有毛茸茸的尾巴在左右摇晃的欢畅,这马屁拍的,让他心头相当舒坦。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坏蛋”孟钧又爱又恨的说道,俯下脑袋去细细的亲吻锦卿白皙柔嫩的脖子,湿热的气息让锦卿脖子上痒成一片,咯咯笑个不停,推搡着不让他亲。 婚后第三天,孟钧就带着锦卿进了宫,拜谢了皇上和皇后,皇上倒也大方,当场赐了锦卿一个二品诰命夫人,笑说这诰命夫人可是锦卿靠自己的功绩得来的,不是靠孟钧拿到的,日后孟钧可不能欺负锦卿。 锦卿跪谢了,接了二品诰命的朝服就跟着顾瑞雪去了她的寝殿,顾瑞雪拉着锦卿坐下了,先是上下细细瞅了锦卿一番,看她面色红润,白里透红,笑容也欢快自然,估计是小夫妻生活极为和睦,她也就放心了。 顾瑞雪又拍着锦卿的手问道:“你府中的管事你都见过了吗?可还能用?若是有掐尖出头不安分的,尽快发卖掉买些老实的。” 锦卿抬起头,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这都三天了,你还没去接管府里的事情?”顾瑞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初她在婚前给锦卿恶补的大妇日常工作培训看来完全是白搭了。 锦卿脸刷的就红了,除了第一天孟钧带着她去孟府坐了一中午,其余时间都忙着“交流感情”,只是前天晚上两人才略微提了提园子的事,又被岔过去了。光是下床的时间都能数的清楚,她还怎么管家事? 顾瑞雪看锦卿这反应就心知肚明了,新婚小夫妻黏糊的厉害也是人之常情。她是怕锦卿没掌管过家务,不赶紧上手会被底下人欺哄。 “你见过你那公公了?”顾瑞雪换了个话题。 锦卿点头道:“见过了,他们家的人都认了一遍。” 顾瑞雪拿手指点了点锦卿的额头,“你呀什么叫他们家的人?你现在都是他们孟家的人了还这么大咧咧的不注意,叫人听见有的是吐沫星子淹死你” 锦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你那公公对你印象如何?怎么说你的?”顾瑞雪又问道,她这个妹妹对人接物,都是这副迷糊拎不清的个性,她就是怕锦卿在孟家这些人手里吃亏。 锦卿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对我印象恐怕不大好,一个劲要我贤惠体贴什么的,其余的倒也没说什么。哦,对了,见面礼给的好少” 这点才是让锦卿最不爽快的。 顾瑞雪点点头,“你不用怕他会对你怎么样,如今有姐姐站在你身后,腰板尽管挺起来,贤惠就是个枷锁,你嘴上说说就是了,谁当真去做?” 说着,顾瑞雪嘴巴里泛起了一丝苦味,她都有点羡慕锦卿了,可以和孟钧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还被困在这个皇家大院里,每天一醒来就要面对丈夫的其他心怀鬼胎的女人们,三年后就是充盈后宫之际,各个王公大臣争相送女儿进来,又得是一场大大的风波。 锦卿回握住了顾瑞雪的手,她当然看得出来顾瑞雪的失落和感伤,“表姐,皇上对你极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将来就算有别的女人入宫,也比不上你和他这么多年来相互扶持走过的情分的。” 顾瑞雪笑了起来,感叹似的说道:“我还有三个孩子,这后宫中,没有什么比儿子更能依靠的住的了。” 锦卿心里有些黯然,顾瑞雪的处境也不是那么风光的,一个没有娘家做倚靠的皇后,周围是一群权贵的女儿虎视眈眈,锦卿自认她没那么好的忍耐力和精力去做这个皇后的。 这种高危高压力高风险职业,还是留给顾瑞雪这样精明能干的三八红旗手去做吧,一般人做不来。 拜别完了顾瑞雪,锦卿和孟钧从皇宫里出来后就直奔梅花巷。 刘嬷嬷和徐斌在家里等着他们,见锦卿气色好心情也好,刘嬷嬷也放下了心,在她眼里,武将出身的孟钧身上总是一股冷厉的杀伐之气,就怕锦卿脾气暴躁,一言不合惹的孟钧对她大打出手…… 锦卿有心接刘嬷嬷去将军府住,徐斌的房子也旧了,阴雨天气房间里潮气很重,可徐斌这人一身的傲气,怕是不肯去将军府寄人篱下的。 锦卿话到嘴边转了几圈,都没提出来,觉得自己实在考虑不周全,徐斌不愿意去,刘嬷嬷也肯定不会去的,断没有让人家夫妻两地分居的道理。 书娟正在收拾锦知的包裹,至少锦知得跟着自己一起住,锦知如今正是读书的关键时候,还是放到自己身边看着比较放心。 徐斌拉着孟钧在一旁说话,趁这个时候,锦卿和刘嬷嬷说了打算去朱家村拜祭顾瑜真的事,刘嬷嬷没想到自己之前无意识提到的事情,锦卿居然放在了心上,抹着眼泪说道:“好,好你是个有心的,你母亲没白生养你一场” 锦卿心中微微的心虚了一把,她回清水,县的主要目的是看望师父,而刘嬷嬷想祭拜顾瑜真,便顺带一起了,要说自己这位生身之母,锦卿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谈不上什么感情,想起顾瑜真,锦卿心中只有唏嘘。 在刘嬷嬷家里用过了晚饭,锦卿和孟钧回到了家里,锦知明日还要去洪夫子那里上学,早早的就去睡了。 孟钧领着锦卿到了后院库房里,从腰间摸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库房厚厚的大铁锁,库房里并排放着三个铁箱子,孟钧依次打开,锦卿张大嘴巴愣在了当场。 三个箱子里堆满了黄澄澄的金子,在烛光下发散着柔和的金光,锦卿的眼睛瞬间就成了两只金元宝,而金子上仿佛有小手在召唤锦卿似的,让锦卿恨不得扑上去。 “你……都是你的?”锦卿咽了口口水,不对,现在都是她的了 孟钧点点头,看着锦卿财迷心窍的样子脸上一阵笑意,“这是我全部的家底了,现在都给你了。” “怎么只有金子?”锦卿好奇的问道,怎么当初秦王告他贪腐的时候没把这罪证找到?果然藏的够好。 孟钧笑了笑,挑眉答道:“比较方便藏起来。” 锦卿心里默默估算着金子的重量,换算成银子,再换算成铜板,两眼金光闪烁个不停,好多钱…… 没出息没见识的穷人袁锦卿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深深的被震撼到了,原以为嫁的是个连房子都得靠女方家长赞助的穷小子,没想到是个隐藏的富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5章 打秋风 收费章节(12点) 第225章 打秋风 婚后第四天,孟钧就要去上朝了,锦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孟钧也早走了,估计怕吵醒她,悄悄的走的。 锦卿唤书娟进屋给她梳头洗漱,书娟边给锦卿梳头边笑道:“夫人不知道吧,今早上爷走的时候,我要进屋伺候您起床,结果爷拦着不让,要您多睡一会,爷对您可真是心疼体贴到家了。” 锦卿看着铜镜里模模糊糊的人影,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甜蜜的笑意,十足的新婚幸福小****模样,听书娟这么说心里更是高兴,漫不经心的笑道:“你这丫头,收了他多少好处?大清早的就来我面前把他夸的跟朵花似的” 昨晚上孟钧折腾她到半夜,现在身上还是腰酸腿酸的,就算喊她起来,锦卿也是要拍拍枕头又睡倒的类型。 这会上,雷嬷嬷进来了,听到了锦卿和书娟的话,笑着接口了,“夫人是有福气的,亏得皇后娘娘体恤夫人,硬是越过了孟家老太爷给了夫人这座宅子,让老爷和夫人夫妻俩个单独过日子,夫人一成亲就是自己当家做主子,比那些一进门就要早早起来伺候公婆的媳妇,日子舒坦太多了” “这倒是。”锦卿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和孟老太爷住一起,少不得天不亮起床去给他请安什么的,那老头子就爱摆架子,锦卿绝对轻松不了。 正说着,院子外头伺候的丫鬟进来通报说孟府的钱姨娘带着锋大嫂子和镕弟妹来了。 锦卿顿时抽了抽嘴角,刚说道她不用伺候公婆,这难伺候的就主动上门了,不是前天才见过面么,有这么想念她吗? “就她们三个人,还是还带的有别人?”锦卿沉着脸问道。 钱氏要是敢把那什么钱丽环带过来,别怪锦卿连她一起丢出将军府的大门。什么小妾的侄女,也敢厚脸皮自称是孟钧表妹? 钱氏这没脸没皮的,自己做妾也就罢了,还积极的安排侄女做妾,莫非是想让侄女走和她一样的路线,流水的主母铁打的妾? 不好意思,钱姨娘的算盘估计打不响了,锦卿悻悻然想到,她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估计长命着呢 丫鬟想了想,恭顺的答道:“大夫人还带了小少爷,其余就没别人了。” 算钱氏识趣锦卿心里冷哼了一声,摆手道:“带她们到花厅里等我吧。” 见锦卿兴致缺缺,一副极不耐烦应付的样子,雷嬷嬷劝道:“夫人,谁家没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越是这样的人越得好好招呼着,耐着性子对付着点,怎么说她们也是您的妯娌,对她们态度不好,传出去对老爷的名声也不好。” 锦卿叹口气,点点头,站起身来穿上了外袍,这些她都清楚,若不是顾忌着将军府的名声,她早就闭门不见了。彼时她是光脚的,行事自然可以百无禁忌,而如今她是穿鞋的,也怕起钱氏那群光脚婆子了。 锦卿到的时候,钱氏三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坐在花厅里喝茶,勇郎前面摆放着几碟糕点,锦卿瞧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好似饿了好多天似的,脸上、身上、地上,全是他吃的糕点渣子。 瞧见锦卿过来了,钱氏满脸堆笑的站了起来,锋大嫂子和镕弟妹也赶紧站起来给锦卿行礼。只有勇郎不为所动,低头继续捏着点心专心的吃,锋大嫂子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到了勇郎捏点心的手上,喝道:“快给你婶子行礼” 勇郎委屈不已,抬头看了锦卿一眼,眼里含着怒气,嘴一撇,眼泪就要掉出来,锦卿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厌烦,怎么她每次见到勇郎,都是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赵氏是怎么教孩子的? 心里再厌烦,表面上功夫还是得做的。锦卿和气的笑了笑,虚扶起了三个人,笑道:“姨娘嫂子弟妹可千万别客气了,太折杀我了。” 钱氏笑的一脸讨好,“夫人这话才是折杀我们,您是皇上御赐的诰命夫人了,我们向您行礼是应该的,礼不可废。” 不管钱氏心怀鬼胎有多么让人厌恶,可她的话配上她谦虚讨好的姿态,着实让人心头很舒坦,也怪不得孟家的主母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掌权的钱姨娘才是铁打不动的。 锦卿笑笑,由着她说。 钱氏坐下后,又笑道:“那日****奶成亲,我忙前忙后的,没顾得上好好看下这房子,今天一路走过来,才细细看了,果然皇家给盖的房子就是不一般,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宅子。走在这回廊里,两旁全是漂亮的花儿草儿的,就像是戏里唱的那琼台仙境似的” 锋大嫂子赵氏搂着勇郎附和的笑道:“可不是听说皇后请的是江南的匠人来造的,比普通的宅院就是漂亮,把我们勇郎都给看呆了,非得吵着闹着住在这里不可” 说罢,钱氏和赵氏一同眼巴巴的看着锦卿,期待着锦卿接下来要说的话。 锦卿笑的高兴,“是吗?勇郎也喜欢啊?” 正在往嘴里塞东西的勇郎被赵氏扳过了身子,看着锦卿含笑的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锦卿一脸的坦诚,“这个好办等两天我进宫见皇后娘娘,问问她都请了哪些匠人,勇郎若是喜欢,大嫂子可以请他们重新整修下房子” 想住她的房子,门都没有 钱氏笑容就有些尴尬了,孟府的房子又旧又小,还是孟老将军早年修的,几十年都没整修过了,住起来哪有这新盖的将军府舒服?不知道这袁锦卿是真傻还是装傻,半点不松口。 赵氏讪讪然笑了,夸奖了句,“还是弟妹有心。”赵氏笑的尴尬,将军府这么大的宅子,就是孟家人全部搬进来住下都绰绰有余,都是一个爹的儿子,凭什么二房吃肉而他们只能喝清汤寡水? 都是嫁的孟家子孙,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袁锦卿过的是什么日子,两厢一对比,赵氏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镕弟妹杜氏低头安静的坐在一旁,羞臊的要命,大嫂和姨娘怎么这么厚脸皮?要她怎么都说不出口,早知道这两个人来这里是别有居心,她怎么都不跟来丢这个人 “说了这么半天,二爷呢?”钱氏像是刚晃过神来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他去上朝了。”锦卿笑道,还好孟钧不在,否则他该直接撵人了。 “哎呦,说起来孟家这三个少爷,就属二少爷最有出息了,从小就聪明的很,长大了也有自己的见识,我常说二少爷就是天上的武将下凡,一到战场上,威风八面,撒豆成兵,杀的那些吐谷浑的蛮子魂不附体,溃不成军”钱氏说的啧啧不已,一副身临其境,与有荣焉的模样。 赵氏和她一唱一和,“二爷去投军那几年,就有算命的道士在我们家门口转悠,摸着胡子言之凿凿,说咱们老孟家要出一个将星了” 锦卿听的只想打哈欠,莫非那老道士真是能人,掐指算出来孟二少爷是穿来的? “****奶您可是有福气的,二爷什么都好,甩他两个兄弟几条街,快马都赶不上”钱氏讨好道。 锦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哪里话,我瞧着大哥和三弟也是极好的,都是一表人才。”才怪孟镕瞧着人还凑合,孟锋那种货色,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还人才?人渣还差不多 说起钱氏的两个儿子,在她眼里,都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的好儿子。钱氏捂着嘴笑了,谦虚的说道:“都上不得台面,比不上二爷。”说着,钱氏转向了锋大嫂子,“说起来大少爷呢?这几日都没见他了。” 锋大嫂子闻言脸就耷拉下来了,笑容荡然无存,恹恹的说道:“他最近心里不舒坦,在屋里不出来,怎么劝都没用。” 钱氏眉头一跳,“怎么回事?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想不开的?” 锋大嫂子叹口气,“没什么,就是有些心烦。” 钱氏神色颇有些不爽快,“他二弟新婚大喜,他这个做大哥的有什么不痛快的?你这做大嫂的是怎么说话的?莫不是欺负你弟妹刚进门,想给新媳妇心头添堵?” 锋大嫂子颇有些尴尬,讨好的看了锦卿一眼,歉意说道:“这要不是怕弟妹误会,我也不会说的。前天他和几个朋友出去,和定西侯府的小侯爷碰上了,小侯爷奚落了他一番,说了几句难听的,相公也怕闹出是非来给二弟添麻烦,就忍了下来,可到底心里不痛快,脸上也挂不住。” 说着,锋大嫂子眼睛红了,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这几天他连饭也不肯吃,躲在屋里生闷气,还不让我告诉你们……” 钱氏勃然大怒,拍了下大腿,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们孟家也是大唐开国功臣,功勋世家,他定西侯府凭什么羞辱我们孟家大少爷?大少爷也是,被人奚落了难道就不会还嘴吗?” 锋大嫂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锦卿,叹气道:“一是怕给二弟惹麻烦,二来,相公是白身,哪能和有爵位在身的小侯爷硬碰上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6章 会撒泼的小破孩 收费章节(12点) 第226章 会撒泼的小破孩 听到锋大嫂子极难为情的说了这话,钱氏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们大少爷论文论武都是顶好的,样样在行,哪里比不上那小侯爷了,不就是差个身份么” 说罢,钱氏又转向了锦卿,似是万般为难的开口了,“****奶,我知道这话我来说不合适,可家里也没个能主事的人,二少爷一头扑在朝堂上,家里的难处他不知道,我也只能斗胆逾矩了。” 客气到这份上,不是来要银子就是来跑官的吧,锦卿心里了然,只是孟锋文武双全?这钱姨娘莫非说的是别人吧 “姨娘客气了,有什么话请说吧。”锦卿笑道。 锋大嫂子紧张的看了眼锦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又转眼瞧向了钱氏。 钱氏心中微微有些惊喜,连忙说道:“二少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不大了解家里的情况,你大哥年富力强,能文能武,总不能一直闲呆在家里,勇郎将来也能有个奔头出息,只盼着****奶能可怜下我们勇郎……都说****奶心最是慈善,求****奶比求二少爷都有用” 锦卿听到这最后钱氏揶揄打趣她的话,不禁红了脸,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说道:“姨娘实在折杀我了。” 钱氏大概是不知道袁应全是怎么丢掉他的五品京官的,锦卿的脸不是羞红的,是憋红的。 钱氏又笑道:“大少爷怎么也是孟家的长子,二少爷的哥哥,老将军的长孙,我们妇道人家也不懂官场上的弯弯道道,可似****奶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稍微提携下大少爷,将来大少爷做事做的好,二少爷脸上也有光啊他们两个从小就兄弟情谊深厚的,这事大少爷也不好意思跟二少爷提,只能我厚着老脸来求****奶了。” 锦卿腼腆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答应这事了。 锋大嫂子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锦卿,见锦卿不吭声,只是笑着点头,虽然说看上去是答应了,可到底没个准话,她心里不踏实,想来想去,锋大嫂子咬牙悄悄掐了一把怀里的勇郎。 勇郎立刻会意,上前去抓住了锦卿的衣襟,仰头看着锦卿,恳求道:“二婶婶,你就帮帮我爹吧,求你了”说着,不等锦卿有所表示,立刻往地上一跪,给锦卿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锦卿心中大骂,孟家人是怎么教孩子的?拿孩子当枪使唤,从小就这么厚脸皮没尊严,为了求个一官半职就随随便便给人下跪? 雷嬷嬷也算是和锦卿相处了一段时间,看她笑中带怒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忍到极点了,连忙朝立在锦卿身后的书娟使了个眼色。 书娟会意,走出来笑嘻嘻的把勇郎从地上抱了起来,还弹了弹勇郎袍子的下摆,笑道:“哎呦,小少爷,你看看你,地上那么脏就往地上跪,要是弄脏了袍子洗不干净,大*奶可是要训斥你的” 勇郎到底年幼,听书娟这么一说,有些忐忑的看了锋大嫂子一眼,锋大嫂子心中恼怒,怪书娟这个不省事的丫鬟坏了她的事,更是没好气,狠狠的瞪回了勇郎探究的视线。 勇郎心里一害怕,立刻抽泣起来,扭着身子从书娟怀里挣脱了出来,怯生生的走到了锋大嫂子跟前。 事没办成,儿子又是这副上不得台面的窝囊相,锋大嫂子烦躁不已,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骂道:“给你二婶子磕头都磕不好,真是没用的东西” 勇郎捂着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委屈不行,看着锋大嫂子阴厉的眼神,勇郎心里一颤,便在地上打滚哭嚎起来,嚷嚷道:“你敢打我?我回家告诉祖父去” 锦卿皱着眉头瞧着,说道:“大嫂子怎么能打孩子呢?勇郎还小着,有什么事他做的不对,好生和他说说不就成了。”又扭头对地上的勇郎笑道:“快起来吧,地上凉。” 勇郎竖着耳朵听着锦卿的话,打滚撒泼的更加厉害了,不住的叫道:“二婶子还没答应我呢答应了我我就起来” 锦卿掩饰不住脸上的诧异,锋大嫂子讪讪然笑道:“你看这孩子……”却止口不提让勇郎从地上起来的事。 锦卿瞧了眼钱氏和锋大嫂子,心里约略明白了,这定是钱氏她们来之前就教勇郎的,好叫自己看在孩子的份上答应了这事,果然是做了番功课才过来的。 “答应的,婶子答应你,你先起来吧”锦卿笑道。 勇郎一听,眼泪和鼻涕还挂在脸上,只愣了那么一下,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嘿嘿的笑了,邀功似的窝到了锋大嫂子怀里。 锦卿感慨不已,到底人家是母子连心,刚被打了一巴掌这会又亲热的窝一起了,要她怎么心里也是有个疙瘩的。 锋大嫂子像是搂宝贝似的搂着勇郎,笑的满脸歉意,“你看这孩子,都被家里人惯坏了,一点都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锦卿笑的别有深意,“哪里,我瞧这孩子可聪明了” 锋大嫂子笑容有些僵硬,她觉得锦卿这话有些刺挠,可看锦卿娇娇小小的坐在那里,又笑的和气,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钱氏可不关心锦卿是不是在讽刺人,到底是个新媳妇,脸皮薄,总不能一开始就和婆家人关系搞僵搞臭了,笑道:“有****奶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过两天我们再来看望****奶。我料理孟家家事二十多年了,还算是有些经验。若是****奶不嫌弃,管理家事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叫人来唤我就成” 这话意思是这事办不成就不算完,还要来? 锦卿也笑道:“好,等将军回来了,我就和他说。” 至于你们二少爷肯不肯为他那个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哥跑前程,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钱氏愣住了,敢情她和媳妇孙子在这里卖力表演了半天都是白费劲啊?和孟钧说有什么用?那个没良心的死小子要是肯帮忙怎么会拖到现在?早知道这小子狼心狗肺当初就该下狠手弄死他 今日来将军府的目的,钱氏是想从锦卿这个新媳妇身上下手,皇后娘娘向来疼爱这个表妹,这是他们都知道的,如果锦卿是个好糊弄的,肯帮这个忙,绝对比求孟钧有用多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锦卿已经起身准备送客了。 钱氏心有不甘,只得说道:“那好,多谢****奶了”锋大嫂子也在一旁帮腔,婆媳二人满脸堆笑,合力把锦卿夸赞到了天上,一个劲的说锦卿是他们孟家福星下凡,难得的贤惠媳妇云云。 好不容易送走了钱氏一行人,锦卿顿觉耳朵清净下来了,刚才仿佛有几千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飞一般,让人恨不得一人一巴掌打出去。 雷嬷嬷去送人了,锦卿窝在小榻上看一本医书,握着一支削尖了的眉笔时不时的在书上划来划去,而书娟收拾小桌上钱氏她们吃剩下的瓜子点心,好奇的看着锦卿划掉了书上的字句,又在旁边写上一些字。 “小姐,你在书上涂什么?”书娟问道,有些心疼。 锦卿说道:“书上有些地方写的不对,我改过来。” 书娟惊讶了,“书上还有写的不对的地方?”对于一个识字不多的丫头来说,书是多么神圣多么高贵的东西啊 锦卿笑了,拍了拍手里的书,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也是人编写的,是人都会有出错的时候。” 书娟信服的点点头,小姐说的总是对的,继续收拾着东西,张了几次嘴,见锦卿心情还不错,终于忍不住跟锦卿抱怨道:“夫人,你看怎么有那么没脸没皮的****,让个小孩子在这里撒泼打滚的,好好的男孩子都被他们教成泼妇了” 雷嬷嬷刚送完钱氏等人回来,进门就听到书娟这话,摇头叹气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爹娘不成器,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 锦卿合上了书,钱氏她们刚走的时候她确实是一肚子闷气的,怎么想怎么觉得锋大嫂子可恶,然而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叹气道:“锋大嫂子也是没办法,摊上孟家大少爷那种人做相公,正事不会干,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看不到希望,一辈子也就这么毁了。”如今锦卿出现了,很有可能拉他们一把,给孟锋一个机会走上正途,锋大嫂子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想来想去还是现代好,丈夫混账不成器是可以离婚分财产的,孩子是能归自己抚养的,男人包小三养****是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带到老婆跟前的。 锦卿之前总觉得自己日子过的辛苦委屈,又因为叶玮安纳妾的事情心里多有受伤难过,可现在想想,至少自己还嫁了个靠谱的老公,养的起自己和孩子,目测无****嗜好。 有对比才有结果,比起锋大嫂子,锦卿如今已经算是生活在天堂上了。 书娟诧异的问道:“您说大*奶可怜?那夫人您要帮她?” 锦卿拿书轻敲了书娟的头,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我是那种烂好人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7章 嫌弃 收费章节(12点) 第227章 嫌弃 书娟嘿嘿笑了两下,她就知道,自家主子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收拾完了小几,书娟抖搂了下地上铺的毯子,毯子还是孟钧从边境带回来的,精美的织花长绒毛毯上沾上了勇郎的眼泪鼻涕。书娟皱眉说道:“好好的毯子,就这么给他弄脏了,真是可惜了。” 锦卿厌恶的瞧了眼毯子,说道:“拿去好好洗洗,洗不干净就不要了” 书娟有些心疼,说道:“也不算很脏,不如铺到客房脚踏上好了。” 锦卿撇撇嘴,“我还怕熏死了我的客人。”这勇郎小小年纪就这么的尖酸泼皮,长大后还了得?比起他那个不成器的爹来,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小孩子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书娟不吭声了,她算是明白了,主子小心眼爱记仇的毛病又犯了。 钱氏一行人回去的路上,锋大嫂子抱着勇郎心里一直忐忑,事关她男人的前程,总觉得提心吊胆的,孟锋一日没个正经营生,她就一日放不下心来。 一路上,锋大嫂子都在唠叨,“你们说,这袁锦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她答应了帮相公跑前程,到底能不能跑的来啊?若是跑来了,能跑个什么样的?” 未等钱氏和杜氏吭声,锋大嫂子又急急的自言自语道:“六品的官会不会太小了点?五品的还差不多,怎么也是皇后的妹子,总不能让自己的大伯子的官太上不得台面吧……” 杜氏低着头,脸羞的通红,回想起在将军府时,锦卿那笑容里的讥讽,她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缝钻进去,她是倒了几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个人家,没脸没皮的 要是她怎么也拉不下脸皮来做这种事,大人没脸没皮就算了,还教唆勇郎那么小的孩子做这种事杜氏抬头看了钱氏和锋大嫂子好几眼,张了几张嘴,还是低下了头,这个家里没她说话的份。 钱氏白了锋大嫂子一眼,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瞎激动个什么“她答应你什么了?” 锋大嫂子一愣,比划道:“她不是答应了么,去和二弟说这事,实在不行,她总会去找皇后娘娘说的吧。” 钱氏冷哼一声,“这丫头片子精着呢,看她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她可什么准信都没跟你说,人家只是说和二少爷说,可依二少爷的脾气,哪里肯帮这个忙?” 锋大嫂子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然而总是不甘心希望落空,争辩道:“我瞧着她是个好说话的,又是新媳妇总得给婆家人留几分脸面,这事,还是有可能成的。” 钱氏心里也焦躁烦闷,张口说道:“她就是不跟二少爷说,回头说二少爷办不了这事,你能拿她如何?她是新媳妇不假,可犯不着为了庶出的大伯子得罪自己的丈夫” 说罢,钱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想起方才在将军府时看到的锦卿,大部分时间都是含笑坐在那里,无论她们说什么,锦卿都只是点点头附和,看样子她是答应了自己,可她说话都留了三分余地,什么实质性的承诺都没有。 锋大嫂子急了,孟锋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正经营生没有,只知道花家里的钱出去和一堆狐朋狗友鬼混,如今少了二少爷养家,家里情况入不敷出,日后孟老爷归西,家里那点薄产够孟锋败几年的? 再加上三弟也成家立业了,将来分家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他们一份,大房拿到手的就更少了,指不定勇郎还没长大成家立业,他们大房一家子就得上街要饭了 想起未来,锋大嫂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想着若是袁锦卿办不成这事,她就三天两头带着勇郎去将军府闹,要不然就干脆住进去,料定袁锦卿不敢把家里的丑事闹大了,否则皇后娘娘脸上哪还有光? 勇郎搂着锋大嫂子的脖子,邀功道:“娘,我今日表现如何?” 锋大嫂子脸上这才有了笑容,看着勇郎又是骄傲又是欣慰,夸赞道:“勇郎表现很好”又向钱氏和杜氏炫耀道:“你们看看勇郎,小小年纪就聪明的很,知道怎么问人家要东西” 钱氏看着大孙子也高兴,顺带夸奖了下锋大嫂子,把孩子教的不错。 杜氏冷眼看着,这都是什么人啊,把孩子教成这么没脸没皮的泼皮还叫好? 等到了孟府,钱氏先去伺候孟老爷子了,锋大嫂子和杜氏带着勇郎往内院走。 等走到大房院门口时,锋大嫂子停下了,牵着勇郎的手,头扬的高高的,冷笑道:“弟妹,从进将军府你就是这副拉长的马脸,可是瞧不起我们今日的做法?”呸,装什么清高 杜氏看锋大嫂子说话咄咄逼人,一副吵架的泼妇相,当下也忍不住了,回嘴道:“莫不是大嫂觉得你们今天的做法很光荣?” “你莫要觉得我们没脸没皮,逼着人家新媳妇帮忙,你是没被逼到这份上,等到了,看你为了你男人能不能舍下你这张脸”锋大嫂子哼道。 杜氏也不是口舌笨的,撇了撇嘴,“孟镕可不是他大哥,虽然比不了二哥,可也不至于败家到让我和孩子舍了老脸去求人” 锋大嫂子勃然大怒,叉起腰来就准备开骂,杜氏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大嫂,你也是个可怜人,咱们妯娌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要是你,摊上这么个相公,早就一头撞死了” 锋大嫂子的脸立刻灰白了起来,刚才如同母老虎一般的气势荡然无存,眼里含着泪,哆嗦着嘴唇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过是命比我好,嫁了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我……我如今还有勇郎……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苦……” 杜氏原本也不过是想刺大嫂两句,今天她跟着钱氏和大嫂一起丢脸,着实让她心头不快,没想到居然一句话把锋大嫂子弄哭了,当下杜氏也有些歉意了,急急的说道:“大嫂,你看你,我不过是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孩子还在这呢,你赶快回去吧,叫人看到多不好” 说罢,杜氏火急火燎的走进了自己的院子里,暗自埋怨自己多嘴。 锋大嫂子站在那里半晌无语,抹了把脸,扯着有些昏昏欲睡的勇郎回了自己的院子。 孟锋并不在家,锋大嫂子也不意外,基本上白天都见不到他人,只是今天有些例外。 锋大嫂子刚哄睡了勇郎,就听到卧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孟锋脸颊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回来了。 锋大嫂子心里厌恶,没好气的说道:“小声点,勇郎刚睡着。” 孟锋没理会锋大嫂子的话,直接向锋大嫂子伸手,道:“我这几日手头紧,你给我拿些银子出来。” 锋大嫂子又急又气,这混账,又去哪里鬼混了?前日不才给过他银子么“没有银子都给你花光了” 孟锋阴沉着脸,打了个酒嗝,“你别装了,快给我,我有急用。” “你能有什么急用?”锋大嫂子冷声道,还不是吃喝赌博。 孟锋突然笑了起来,涎着脸说道:“今日我去和朋友喝酒,碰见一个姑娘,身世甚为可怜,想做个好人,帮她赎身,也算是做件有功德的好事。” 锋大嫂子不敢置信的转过头,胸脯起伏不定,强按捺着怒气问道:“那姑娘是哪里的?” 孟锋眼神躲闪,“你问这个干什么?总归是好人家的闺女就是了。” 好人家的闺女?好人家的闺女有什么不能说的?肯定是看上那个ji,女了他还要不要脸了?居然要接ji,女回家?还要问她这个正室要钱? “没有一文钱都没有”锋大嫂子双眼通红,站起来一步步朝孟锋走去,“你敢把那小娼,妇接回家,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孟家大门口” 孟锋瞧她神色可怖,张牙舞爪的宛如一头发怒的母老虎,酒意醒了之后也多了两分惧意,若是真把那女子赎身接回家,钱氏那关他也过不了。 “行了行了”孟锋不耐烦的说道,“看你像什么样子,有你这样的泼妇么,敢这么对待自己男人我不接就是了,瞎叫唤什么” “你还嫌弃我?”锋大嫂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你自己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像个什么样子?都是孟家的儿子,二弟都是堂堂将军了,住那么大那么漂亮的宅子,干什么都有人伺候,顿顿吃香的喝辣的,人家什么都有,你有什么?” 孟锋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拿他和孟钧做比较,一比起来,孟钧是天上的云,他这个庶子就是地上的泥,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怎么?后悔了?”孟锋笑的狰狞,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下手极狠,打的锋大嫂子歪倒在了床上。 孟锋甩了甩打疼了的手,冷笑道:“什么东西,敢嫌弃本少爷?有本事你也去嫁二弟啊?你嫌我不如二弟,我还嫌你不如那袁锦卿,没个当皇后的表姐我若是娶了袁锦卿,现在也是个将军,还用受你这臭婆娘的鸟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8章 往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228章 往事 送走了钱氏一行人,锦卿心里静不下来,再上不得台面,也是孟钧和她的家人,只要他们不做什么过火的事情,锦卿总不能拿对付袁应全那一套来对付钱氏他们,如何打发这家厚脸皮的无赖,还真是个问题。 锦卿正在烦闷的时候,书娟过来说瑶瑶小姐有事要见她。锦卿心中诧异,孟瑶瑶这小姑娘安静老实,平日里足不出户,要不是锦卿时不时能见孟保一面,她几乎都忘记了府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孟瑶瑶。 老实安静到这份上,能有什么事? 孟瑶瑶来了之后,先给锦卿行了礼,小声说道:“锦卿姐姐,吴大人约我出去游山,你说我能不能去啊?” “哪个吴大人?”锦卿有些疑惑。 “就是吴兴吴大人。”孟瑶瑶想起吴兴俊逸的脸庞和那双勾魂带笑的桃花眼,心里犹如小鹿乱撞,粉嫩的脸颊也染上了红晕。 惊吓惊悚惊喜惊愕种种心情一并涌上了锦卿的心头。 半晌,锦卿才从混乱中回过神来,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下坐在自己身旁的瑶瑶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小少女含苞待放时候,肌肤水嫩细滑,一双黑亮的眼睛又大又媚人,现在年纪小,面相上还有些稚嫩,等过上两年长开了,绝对的美人一个。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和孟保那三大五粗的莽汉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锦卿不由得感慨。 孟瑶瑶被锦卿那放电般的目光打量的有些心里忐忑,哥哥不在家,她又找不到别的人来商量,只能来找锦卿姐姐了。 锦卿却寻思,莫非吴兴这****纨绔吃腻了大鱼大肉,想换换胃口吃清粥小菜了? 锦卿越想越有可能,凭吴兴的家世和官位,还有他一如既往烂到家的人品,怎么都不像是爱上无知少女后幡然悔悟的回头浪子…… “这事……”锦卿有些迟疑了,如果孟瑶瑶是她亲妹子,她当然是把孟瑶瑶锁在家里绝对不让吴兴那混账看见瑶瑶一眼,只不过孟瑶瑶到底是孟保的妹妹,将来孟瑶瑶是个什么出路,锦卿做不来主。 “今天就算了,先别出去了,等你哥哥回来,问问你哥哥的意思好了。”锦卿斟酌的说道。 孟瑶瑶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可哥哥说了,他不在家的话让我有事来找你。” 既然孟保都这么说了,锦卿也不客气了,大手一挥,“不许去”吴兴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好男人,说好听点是老谋深算,聪明伶俐,说难听点就是老奸巨猾,心眼太多,兼之私生活一向不够检点,搁这个年代他是人人赞颂,传为美谈的****公子,搁锦卿一个现代人看来,就是个官二代出身的花心萝卜。 “啊?”孟瑶瑶微微有些失望,但看锦卿态度坚决,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锦卿瞧得出孟瑶瑶对吴兴有些好感,心中更加叹气,吴兴这人,祸害谁她都管不了,但她不能让吴兴祸害将军府里的人,孟钧一直把孟瑶瑶当妹妹看,孟钧的妹妹怎么能去给吴兴做妾,传出去多难听。 “你不用多想。”锦卿和蔼的说道,加上对瑶瑶小姑娘印象一直很好,锦卿也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吴大人他……不适合你,安心在家过日子,姐姐会和将军给你找个好相公的。” 孟瑶瑶羞红了脸,站起来向锦卿告别,跟着书娟下去了。 锦卿看着孟瑶瑶的背影,已经有了少女娉婷的曲线,腰肢纤细柔美,更重要的是性子纯善,整个人被孟保和孟钧保护的如同一张白纸,吴兴会对孟瑶瑶感兴趣,也不是没有可能。 晚上直到掌灯时分,孟钧和孟保才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晚饭早已做好了,锦卿为了等孟钧,一直让小厨房把饭放在蒸笼里温着,直到孟钧回来才端上来。 孟钧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锦卿看的有些心疼,他若是忙起来,一整天都吃不上饭。 等孟钧吃完了,坐下来歇着喝茶的时候,锦卿才把今天钱氏一行人来的事告诉了孟钧。 孟钧冷笑道:“这么快就坐不住了?我还以为她们要等到下个月才会来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锦卿问道。 孟钧捞过锦卿,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锦卿整个人都趴在了孟钧的怀里,x下就是他宽阔厚实的胸膛,锦卿脸色有些微红,推了推孟钧的肩膀,说道:“哎,问你话呢。” 孟钧亲了亲锦卿的脸颊,笑道:“大哥既然那么想做官,那就给他个机会呗。” 照锦卿对孟钧的理解,他绝对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什么机会?”锦卿有预感孟锋大少爷要倒霉了。 孟钧笑了起来,锦卿都能感觉到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的,传来阵阵闷笑声,最后才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不是觉得自己能力高超么,当年我是怎么爬上来的,他就照原路走就是了,以孟大少爷的能力,想来不出两年,就是第二个孟将军了。” 锦卿瞧他说的咬牙切齿,不禁问道:“当年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钧长长的出了口气,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过来时,已经病的快不行了,出的气比进的气多,钱姨娘把着大门不让请大夫,就是想把我熬死,少一个人来分她两个儿子的家产。若不是孟保爹娘照看我,我是熬不过去的。” 孟钧又亲了亲锦卿的唇角,感慨道:“当时我还在想,怎么那么倒霉,刚活过来又要病死过去了。” 锦卿心疼的回亲了他一下,摸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宽慰道:“没事了,这都过去了,他们再也欺负不了你了。” 孟钧笑道:“等我病好一点,就偷偷溜了出去,结识了玮平和玮安还有皇上,再过一段时间,家里实在住不下去,就干脆带着孟保到边境投军了。” “那你爹呢?”锦卿问道,“你是他唯一的嫡子,他就不管你吗?” 一提起孟老爷子,孟钧脸上满是冷笑,“他眼里只有****作乐,不是在**楼ji院找乐子就是在赌场找乐子,只怕是现在他都不知道我那时候病的快死了。即便是知道又如何,还不是吩咐钱姨娘准备口薄皮棺材埋了了事,他还嫌给我办丧事花了他的银子” 照孟钧这么说,孟锋简直是孟老爷子年轻时的翻版,只不过现在孟老爷子年纪大了,把身子掏空了,英雄不复当年勇了。 锦卿听的辛酸,她无法想象孟钧病的快死了要离开她的样子,心里一紧,主动亲了亲孟钧的嘴唇,握拳道:“都过去了,别提之前的事了,他们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来” 孟钧心里不但没半分回忆起悲惨往事的失落,反而有些高兴,锦卿一向是羞涩内敛的,难得她今天如此的温柔体贴主动,让他心里一阵阵舒坦,盘算着以后每天都要备一些没娘小白菜的悲惨往事来说给锦卿听听。 孟钧含住了锦卿的唇,含含糊糊的说道:“别提他们了,再来赶出去就行了,若是敢闹事,我就把孟锋扔到边境军队里去,让他这个大少爷尝尝被扒层皮的滋味” 说着,两臂抱起了锦卿,两个人一同滚到了床上,孟钧压在了锦卿身上,双臂撑在床上,支起了身子。 昏黄的烛光下,孟钧坚毅的面庞在在锦卿上方,锦卿抬眼便能对上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如猎豹般,牢牢的锁住了锦卿。 “你要帮我出气?你心疼我了?卿卿,你心里爱着我的。”孟钧话语里带着笑意。 锦卿左顾右盼,脸红的发烧,“啊?我有说过吗?” 孟钧俯下身子,含住了锦卿的唇,动作温柔,一点点的亲吻****,专注而怜惜,半晌,才撑起身子,在锦卿耳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口是心非的小坏蛋” 锦卿脸色绯红,捂着自己的脸,不让孟钧亲,敢说她是坏蛋? 孟钧也不急着扳开锦卿的手,却坐起了身子,锦卿心下诧异,放开手一看,这厮居然在解自己的裙子。 大约是这几天经验积累,孟钧从一开始的粗鲁撕衣服,到现在手脚麻利的解衣服,进展神速,不一会,锦卿身上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贴身中衣了。 “你发什么疯?”锦卿小声骂道,“一会雷嬷嬷他们要进来伺候洗漱的” 叫人家看到整理好的床铺一床凌乱狼藉,丢人丢大发了 孟钧手抚上了锦卿的身体,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觉到手下的香软细滑,这个时候叫停,他怎么肯? “卿卿。”孟钧耐心温柔的哄道,“我就看看你,让我看看你,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不要。”锦卿脸色红的要滴血,坚决不动摇。 孟钧的眼神火辣辣的,锦卿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满脸红晕的样子简直是在向他发出某种无声的邀请。 孟钧在前世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是在说要。于是,他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锦卿的“邀请”。 锦卿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孟钧早就起身外出了,她在床上抱着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忘记跟孟钧说了,然而一回想起昨天,就是孟钧那宽阔的古铜色的还隐约渗出汗水的胸膛,让她脸红心跳。 “算了。”锦卿怎么也想不起来,拍了拍脑袋,肯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9章 失足少女 收费章节(12点) 第229章 失足少女 锦卿这边正想着孟瑶瑶出嫁的事情,到了下午,孟瑶瑶就主动来找她了。今日孟瑶瑶上身穿了一件白底绣同色暗花的短襦,下面一条天青色的丝裙,丝裙仿佛是活动的一般,在阳光下闪着层层叠叠的光晕,随着她的走动,如流水一般泛着波光,配上她柔嫩美丽的容颜,叫人看不开眼。 锦卿一边欣赏着小美人一边为自己伤感,人家是韶华正好的妙龄少女,自己都已经是梳起了****头的已婚妇女了,年轻真好啊,简简单单的衣服,就能穿的漂亮。 孟瑶瑶见了锦卿,先是红了脸,白净的小脸上晕染了浅红色的光晕,有些羞愧的嗫嚅道:“锦卿姐姐,我……我是来向你认错的。” 锦卿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道:“什么错?” 孟瑶瑶鼓足了勇气说道:“就是今天上午,我出门买针线,碰到了吴大人……”孟瑶瑶越说声音越小。 锦卿直觉上,碰到吴兴就没有好事,追问道:“然后呢?” “吴大人说他身体不舒服,想让我陪他去游山,转转。我……我不是故意不听姐姐的话的,只是……吴大人一直说他不舒服……我……”孟瑶瑶羞愧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锦卿直跌脚,矮油,纯真的少女啊,吴兴那混账的话你也相信?猪都会上树了 然而逛都逛了,锦卿心里再怎么不舒坦,也不能让时间倒流到上午孟瑶瑶出门前了,只得对她说道:“吴大人骗你玩呢。有道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他就是本朝最大的祸害,千万别相信他会生病,我们都病死了他还是好好的活着以后你就别再理会他了,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当真,知道了吗?” 孟瑶瑶被孟保保护的太好了,心思太单纯,哪里是老狐狸吴兴的对手。只是锦卿心里对吴兴升起了不满,他明明知道孟瑶瑶是将军府的贵客,不顾她的阻拦,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孟瑶瑶,莫不是看他们好欺负? 十有八,九是吴兴看孟瑶瑶人长的漂亮可人,性子又单纯好玩,兴致来了就逗弄两下,孟瑶瑶若是栽在吴兴身上,就此耽误了一生,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孟瑶瑶的父母怎么也是孟钧的救命恩人,虽然她父母不在了,可也不能在婚事上委屈了这小姑娘。 锦卿千叮咛万嘱咐了很久,把小姑娘教育了一番,才让她回去,打算有空去看望下干娘,和她提一提,这吴兴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收收心了吧。 下午的时候,锦卿正翻着家里的账册,听大管事宋时和他媳妇管事宋嫂子报账,宫里头就来人了,是顾瑞雪身边的女官,说皇后娘娘想念孟夫人了,请孟夫人进宫叙叙旧。 锦卿只得先放下账册,换了命妇的朝服就进宫了。 顾瑞雪正坐在床边,两手扶着小皇子的腋窝,教他学走路。大郎和琪琪因为大了,早已分了自己的寝殿单独过,只有小皇子年纪小,还在顾瑞雪身边养着。 小皇子已经被皇上赐了名讳,李宏。只是皇上和顾瑞雪私下里还是叫他三郎。如今胳膊腿也壮实有力了,还会说些简单的词汇,只是正在出牙的阶段,只要一开口傻笑,亮晶晶的口水就顺着嘴巴往外流。 锦卿看的心里痒痒,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把这小子傻笑着流口水的样子拍下来,等他长大后给他看看,小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好玩。 锦卿喜欢这个小外甥喜欢的不行,看到他连忙往怀里抱,小娃娃白嫩可爱,不哭不闹乖巧懂事,抱在怀里温温软软,锦卿忍不住亲了又亲三郎粉嫩的脸颊。 “这么喜欢小孩,就自己生一个呗。”顾瑞雪揶揄道。 锦卿赧然,“这孩子又不是说怀就能怀的上的。” “也是,你们新婚夫妻,正是甜蜜的时候,也不急着要孩子。”顾瑞雪笑道。 锦卿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急着想要孩子,看别人家的小孩好玩抱来玩玩是一回事,可自己真正的养孩子就是另一回事了,估计没几天她就烦小孩子哭闹了,再说了,她也根本不需要靠多生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当初我可记得某人说过她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貌美可爱的”顾瑞雪继续揶揄。 锦卿不满了,红着脸道:“姐,你怎么老打趣我” 顾瑞雪看着锦卿有趣的反应,不由得笑弯了腰,拉着锦卿说笑了大半个时辰,说着说着忍不住叹气,眉头也有了忧色,“皇上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入了秋这段时间老是咳嗽,伤风,经常处理政事到深夜不睡。” 锦卿把怀里的小三郎放到了榻上,让他自己爬着玩,握着顾瑞雪的手说道:“不是有乔氏叔侄给皇上诊脉么,若是还是不好,不如我请我师父来给皇上看看?” 这么说好像有踩低乔氏叔侄的嫌疑了,锦卿又赶忙解释道:“乔氏叔侄他们俩医术可是大唐数一数二的了,只不过我想着换个人来看看,说不定会有别的法子来给皇上调理身体。” 顾瑞雪笑了起来,拍了拍锦卿的手背,“和我说话不用那么小心,我知道你没别的心眼。” 锦卿也笑了,她可不敢自大到毛遂自荐给皇上看病,乔氏叔侄还在那里站着,既然他们不吭声,那说明还没什么大的问题,她医术还没高明过乔适。 “皇上一向勤勉,姐姐还是多劝劝皇上,政事虽然重要,可身体更要紧。”劝慰了顾瑞雪几句,锦卿还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低声道:“姐,皇子们都还小,皇上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啊。” 先皇儿子不少,侄子外甥什么的更是一堆,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若是皇帝不小心翘了,大郎才八岁,他们母子可就是砧板上的鱼了。 顾瑞雪眉头一紧,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事我心里有底,别怕,姐姐断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去” 两姐妹又说了一会话,锦卿便告辞了。等出了宫门的时候,锦卿碰到了一个贵****,顿觉眼前一亮,心里也不禁赞叹了一声,真是一个漂亮端庄的女人 那****先上前笑道:“您可是孟钧将军的夫人?” 锦卿点点头,她还不清楚这女子的身份,雷嬷嬷过来在锦卿耳边小声道:“这位是定西侯府的大小姐。” 定西侯府?有点耳熟。锦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和孟锋起了不快有了口舌之争的定西侯小侯爷的家人么 定西侯大小姐自我介绍了番,姓黄闺名秋云,“您叫我秋云就行。”说话也爽朗大方。 锦卿心中对她印象很好,黄秋云身世显赫,长相也漂亮,绝对的京城贵女,谈吐却很是爽利,举止也落落大方,当下锦卿便笑道:“我叫锦卿,你唤我名字就行了。” 黄秋云笑道:“锦卿,我也不和你说些弯弯道道的话了,前几日我小弟不懂事,冒犯了孟大少爷,他年纪轻,行事莽撞冲动,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让锦卿反而有些尴尬了,也笑道:“哪里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一时不快争了两句罢了,自家兄弟还有牙齿和舌头打架的时候呢” 黄秋云笑的爽利大方,白皙的鹅蛋脸上还露出了两个酒窝,回头看她带来的嬷嬷已经在催她了,便笑道:“我递了帖子拜见皇后娘娘,先不和你聊了,有空到我家来玩。” 锦卿笑着回礼,“一定。” 黄秋云把礼数做足了,才嫣然一笑跟着嬷嬷进了宫门。 回去的路上,雷嬷嬷说道:“夫人才来京城没多久,大概没听说过黄大小姐,从小就是定西侯两口子的掌上明珠,响当当的京城贵女,相貌出众家世显赫,打马球骑射样样在行,不输于男子,为人又和善,前几年嫁到了江南,只可惜男人没两年就病死了,定西侯可怜女儿正当韶华却要苦熬着日子守寡,就接回了京城里。” 锦卿点点头,原来还有这回事,不过瞧那黄秋云语笑嫣然的模样,倒是没看出半点死了男人的哀伤。 想起那板着脸一脸孤寂冷清的孟家姑太太,锦卿不禁有些感慨,同样是****,这命运可就大不同了。 雷嬷嬷凑到锦卿耳边说道:“这黄大小姐没有孩子,看样子定西侯家里是想让她再嫁,就是不知道他们选了哪家男子。” 锦卿失笑,揶揄的看着雷嬷嬷,难得一向严肃正经的雷嬷嬷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大唐民风开放,黄大小姐没有子嗣,出身很好,长的又漂亮,再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到底是离京久了,不知道孟家的情况,怪不得出了事一个劲的找锦卿道歉,估计是怕孟钧会记恨上定西侯府。 其实黄大小姐真的是完全多虑了,只是锦卿总不能在她诚心诚意替小弟道歉赔不是的时候,告诉她说:其实我老公和他哥两兄弟感情一点都不好,他哥吃了亏他心里暗爽到不行,你根本不用道歉,若是你弟能多欺负孟锋几把,我老公他会很感激你们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0章 敲诈 收费章节(12点) 第230章 敲诈 锦卿原以为叮嘱过孟瑶瑶之后,这姑娘一向乖巧听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谁知道这事才刚过去两天,孟小姑娘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抹着眼泪来找锦卿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回头让你大哥套他麻袋打他闷棍。”锦卿安慰道。 孟瑶瑶到底人小,立刻就被逗笑了,随后嘴一撇又要开始掉眼泪,锦卿问了半天,小姑娘才抽抽噎噎的说了,原来是出门时看到了吴兴和一位姑娘在一起,神态举止甚是亲昵。 孟瑶瑶长这么大,孟保和孟钧都很疼她,可她没个像样的“闺蜜”,有点身份的大家闺秀看不上她,没身份的丫鬟她也不能当朋友对待,是以锦卿的出现,恰好填补了孟瑶瑶女性朋友的空白。对于锦卿这个既是姐姐又是大嫂的人,孟瑶瑶一向没什么隐瞒。 原来是这样,锦卿默默的看着小姑娘流眼泪,适时的劝慰了几句。这事,搁吴兴身上,不是太正常了么,他哪里是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人……锦卿望天无语的想着。 “吃一堑长一智,通过这事你也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锦卿劝道,“好在现在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后就当不认识他吧,莫要再相信他的话了。” 人总得经历疼痛才能成长的嘛看孟瑶瑶这反应,很明显是前几天并未把锦卿的话听进去,对花花公子吴兴还抱有幻想,如今吃了亏伤了心,算是长了人生阅历了,再碰上这类长相漂亮的斯文败类,也不会动心了。 然而让锦卿没想到的是,下午吴兴就上门拜访了,说想见见瑶瑶姑娘。 “这不妥当吧,男女授受不亲。”锦卿当然拒绝。 开玩笑,把孟瑶瑶给你,那不是羊入狼口,有去无回啊,是谁说的不会放弃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的?响当当的前科摆在锦卿面前,锦卿又不是傻子。 再说了,这厮上午刚哄过一个姑娘,下午又来找孟瑶瑶,现在作为孟瑶瑶的监护人,锦卿心里膈应的不行。 吴兴笑的两只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妹妹此言差矣,我是孟钧的大舅哥,妹夫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瑶瑶妹妹性子淳善可爱,哥哥自然多加照顾才是。” 锦卿斜着眼看他睁眼说瞎话,“我也是你妹子,怎么不见你多照顾我啊?” 吴兴笑容未变,摇头道:“妹妹你现在有妹夫照顾了,我再插手妹夫岂不是要吃醋?” 言外之意瑶瑶姑娘缺一个护花使者,他就当仁不让了。 “其实是这样的,瑶瑶生病了,不方便出来。”锦卿也懒得和他周旋了。 “哦?病了?那我可得去探望一下了。”吴兴脸皮依然厚实。 “那可不行。”锦卿煞有介事的摇着头,“瑶瑶病的厉害,会过了病气给你的。” 看样子这丫头是死活不会让自己见瑶瑶了,吴兴脸色一暗,语气也带上了不高兴的意味,“你不是大夫么,瑶瑶病了为何不去诊治?莫不是连妹子都治不好?” “我当然治得好她的病,只不过瑶瑶病的蹊跷,没有稀罕的药材怕是治不好。”锦卿笑眯眯的说道,又环顾了一眼刚建好的将军府,叹气道:“你看看,这将军府刚重建好,手头上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子,只能让瑶瑶姑娘先熬着了,等过两天孟钧的俸禄发下来了,我再着人去给她拿药。” 吴兴眼角嘴角同时开始抽搐了,孟钧这厮绝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好官,让他相信孟钧穷的给妹子抓不起药,除非母猪会上树他哪能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然而想起上午,他和潇雨姑娘出游时,被瑶瑶看到,小姑娘泪眼朦胧的走了,原本他是不当回事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头一直不安,陪潇雨姑娘游玩的兴致也没了,回到家后眼前晃动的全是瑶瑶未语泪先流的凄楚可怜模样,让他心里又是慌乱又是酸涩的,多少年他都没体会过这种心情了。 如今被锦卿反将一军,他也只能认栽,“抓药要多少银子?我来出吧。”他得见见瑶瑶,好好哄哄这小丫头。 锦卿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家人病了倒叫吴大人来出银子。” “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好歹也是孟钧的大舅哥啊,怎么会是外人呢?这话说的着实让人伤心了。”吴兴笑道,心里却是在吐血。 “既然哥哥有这份心思,我再阻拦岂不是见外了?”锦卿笑道,看吴兴就像在看一大坨金元宝,“三百两” 吴兴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黑心成这样? 锦卿把吴兴的反应尽收眼底,挑眉道:“怎么,哥哥出不起?我看还是别勉强了,哥哥的心意我先谢过了。” 吴兴再笨也知道,他要是想见孟瑶瑶,得先过锦卿这一关,把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妹子买通了,否则一切免谈。 “出的起,你放心。”吴兴咬牙说道,不就三百两银子么,他还不放眼里。 锦卿笑眯眯的点头,出的起就好。 “只是不知道这三百两能治好吗?不知道得给妹妹多少银子才能把瑶瑶妹妹治的能出门见人?”吴兴冷静的问道。 锦卿心里叹气,这个哥哥还真是了解她,她原本就是打着吴兴来一次她就推脱一次治不好的,什么时候把吴兴惹恼了拂袖而去,她就算是赢了,得了银子也修理了吴兴。 “我是因为银子的事才治病救人吗?我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锦卿大为不满,她是见钱眼开的人吗?刚看吴兴还算上道,这下子把对吴兴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好感全浇灭了。 “瑶瑶的病很严重,没有七八十来个月怕是不能出门见人的。”锦卿冷哼道。 “再加三百两。”吴兴道,心里却泛起了涟漪,若是潇雨姑娘耍性子不见他,他肯定立刻拂袖而去,女人就是玩物,可以哄,但不能恃宠而骄,他吴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玩物而折腰。 可他一想到孟瑶瑶这小丫头不愿意见他,他就心里急的要命,总想哄哄这笨丫头,怕她想把他想的太坏。 “我说的很清楚了,这不是银子的问题。”锦卿说道。 “八百两。”吴兴咬牙。 “我是那种能用银子收买的人吗?”锦卿叫道,她也是有节操的好不好。 吴兴看锦卿那副幸灾乐祸、事不关己的样子,恨的脸都黑了,实在是想把锦卿这个大财迷抓起来狠狠摇晃几下子,然而顾虑到摇晃了锦卿立刻就会有个孟疯子来找他算账,还是咽下了喉头的血忍住了。 “一千两。”吴兴冷静的报出了一个数字,并且以眼神示意,不能再多了。 锦卿两眼放光,看吴兴就是一个人形移动金库,搓着手笑眯眯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诊治瑶瑶,等银子到账了药材到手了,我保证十天后就能让你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瑶瑶。” 怕吴兴反悔,锦卿立刻叫来了府里的大管事宋时,“宋管事,快跟着吴大人回府拿银子” 又转头对吴兴笑道:“银子太沉,我怕哥哥辛苦,还是让我府里的下人来运吧。” 吴兴恍惚中觉得锦卿这丫头笑的不怀好意,然而既然锦卿都保证了十天后能让他见人,到时候他就上门来找,不信袁锦卿这小坏蛋能把瑶瑶藏到哪里去。 等宋时回来后,锦卿乐颠颠的把玩着箱子里银锭子,早知道吴兴这厮这么有钱,就多敲诈点了,瑶瑶嫁人得准备嫁妆,这钱就当是她替瑶瑶问吴兴要来的青春损失费。 至于十天后,锦卿笑的如同狐狸一般,十天后她和孟钧就要带着一大家子人去朱家村拜祭顾瑜真了,自然是要带上瑶瑶的,好叫小姑娘出门散散心,吴兴要是有能耐,就追到朱家村吧 事到如今,她总算想起了那天忘记和孟钧说的事情,就是让孟钧在军营里好好找找,找几个性格厚道家庭简单的军官,让瑶瑶挑一个做夫君,总比被吴兴那花花公子骗的团团转,还落不到一个名分的要好。 想到这里,锦卿叫来了宋时的媳妇,让她现在就开始准备回朱家村一路要用到的东西,免得夜长梦多。 正在锦卿和宋嫂子商量一路上要带的东西时,书娟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说道:“夫人,钱姨娘带着大*奶和三奶奶闯进来了,我看好像是来打架的” “拦下来”锦卿眉头一皱。 书娟都快哭出来了,“门房已经放她们进来了” 锦卿严厉的盯了眼宋嫂子,宋嫂子三十上下年纪,羞愧的脸上几乎能滴出血来,立刻低头说道:“夫人放心,我现在就去把门房发卖了,换伶俐懂事的。” 那是肯定的,这种连该不该让进来都分不清楚的门房,她要来何用?还不如养条狗看门 宋嫂子话音刚落,钱氏几个人就冲进了大厅里,锋大嫂子两眼含泪,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指着锦卿叫道:“袁锦卿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居然把我相公扔到边境军队里去了” 孟钧手脚也太麻利了锦卿诧异,随后心里便是一阵畅快,早该扔进去扒层皮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1章 闹 收费章节(12点) 第231章 闹 钱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起来,来来回回的哭叫道:“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将军府的人丧尽天良啊,残害手足怕长兄分家产,现在要把长兄杀人灭口,可怜大少奶奶孤儿寡母啊” 锦卿示意宋嫂子先下去处理掉放她们进来的门房,冷眼看着钱氏如同乡下泼妇一般闹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亲儿子。 锋大嫂子抹着眼泪,急的心急火燎的,她相公一向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若是进了那群莽汉待的地方,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还会被那群莽汉欺负,哪还有活着回来的盼头? 锋大嫂子哭了一阵,指着锦卿对怀里的勇郎骂道:“你看到没?就是那个黑心肝的恶人婶子,她不但不帮你爹寻个出路,还把你爹扔到边境送死啊” 勇郎这会上倒是不怯懦了,一双小眼睛凶狠的瞪着锦卿,趁大人不注意,从锋大嫂子怀里出来,恶狠狠的一头往锦卿身上撞过去,叫骂道:“我叫你不让我爹当官,我撞死你” 宋嫂子刚走两步,惊叫一声,立刻三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勇郎,勇郎虽然小,可长的壮实,小胖子一身的横肉,要是撞到锦卿身上,怕是要出事。 宋嫂子制住勇郎后,心有余悸,这孟家到底是些什么人,下作到这份上?勇郎还在她怀里又是踢打又是咬,不停的嚷嚷道:“我撞死你,你家的房子和钱都是我的了” 宋嫂子又惊又怒,连忙高声叫人,在外面候着的宋时连忙带人过来,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拿帕子捂住了勇郎的嘴,钳住了勇郎。 雷嬷嬷也惊慌失措的赶了过来,看锦卿没事,才松了口气。 锦卿面无表情的看着锋大嫂子,她算是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亏得她之前还同情过这个女人,现在看来,她活到今天这份上,简直是咎由自取。 锋大嫂子有些心虚,然而看勇郎被人捂着嘴动弹不得,心疼的要命,当下便嚷道:“你们将军府是要杀人灭口不成?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没等锋大嫂子开始撒泼,锦卿就上前去,狠狠一个耳光甩到了锋大嫂子脸上。 在坐在地上头发蓬乱,准备配合大儿媳妇撒泼的钱氏一下子懵了,场面寂静了下来。 “看看你那德行”锦卿轻蔑的说道,“你男人不上进不是个东西,挣不到一官半职,全成了别人的错了?” 锋大嫂子捂着脸,错愕之后涌上心头的就是羞愤,第一反应就是想扬手打回来,孟锋打她她不敢还手,难道弟媳妇还能这么打她? 锦卿瞧见了她扬起的手,上前一步,冷笑道:“我是皇上钦赐的二品诰命,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打我?不怕死的话尽管打来试试” 锋大嫂子低下了头,举到半空中的手又悄悄放下了,是了,人家是皇后的妹子,二品诰命夫人,她什么都不是,刚才是她被羞愤冲昏了脑袋,这会上回过神来,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打锦卿。 锦卿又指了指宋嫂子,“你该谢谢她,若是你儿子碰到我,我就保证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他还小,却是被你教成了这样一个是非不分行为不端的泼皮” 钱氏见锋大嫂子不敢吭声了,心里急了,又哭闹了起来,“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欺负我们啊把大少爷弄走了,分明是不给我们留活路我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孟将军为了争家产要弄死他兄弟啊” 钱氏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大厅里回荡着,锦卿听的心烦,看了雷嬷嬷一眼,雷嬷嬷会意,上前去又是一个耳光,钱氏尖利的叫声戛然而止,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锦卿。 “钱氏,我之前尊称你一声姨娘,是看在公公的面子上,不管怎么说,你伺候了公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姨娘,再怎么风光,到死了也是个姨娘。说白了,就是孟家的奴婢。我堂堂二品诰命夫人,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锦卿冷冰冰的说道。 锋大嫂子看婆婆受辱,捂着脸争辩道:“钱姨娘是长辈,生养了两个少爷,怎么能同普通奴婢一样,若是公公知道你这么对待钱姨娘,必定饶不了你” “哦,你这么一说,倒是我做的不合规矩了。”锦卿笑了起来,“钱姨娘确实不能和普通奴婢一样的待遇。雷嬷嬷,给我按双份招呼钱姨娘。” 雷嬷嬷正等着锦卿这句话,上前去又是一个耳光。 锦卿看着脸上两个通红巴掌印子的钱姨娘笑道:“姨娘可别怪我,这可是你儿媳妇特意给你求来的高等待遇。” 钱姨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愤恨的瞪着锦卿,“****奶,你……你可真是好样的”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打,当年的那三个主母,一个个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弄死她来泄恨,可还不是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家里上上下下,哪个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大唐混的最好的妾室了,不是主母胜似主母。 如今年纪大了,却栽在这无法无天的袁锦卿手里了,要她老脸往哪里搁? 锋大嫂子压根没想到锦卿居然还要打人,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打姨娘?你凭什么打我?” 锦卿笑的开心,她早就想揍这两个人了,“你不是说我是黑了心肝的恶人么,今天我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恶人,你居然还问我打人的理由?打人要什么理由,你们让我心里不舒坦,我就要打你,再敢骂一句,我就打你十个耳光” 锋大嫂子有些胆怯,然而想到被一群军汉强拉走的相公哭的死去活来的可怜相,握紧了拳头说道:“那你们也不能把大少爷扔到那种地方去”又缀泣起来,“去了那种地方,哪里还有命回来?” 锦卿恨的牙都痒了,“你说送孟锋去边境参军是让他送死?如今边境无战事,他送哪门子死?当年大唐和吐谷浑打的正激烈的时候,孟钧去投军,怎么不见你们哭天抢地的怕他去战场上送死?” 钱氏讷讷不吭声了,暗忖当年那小畜生没死,她根本不知道孟钧跑到哪里去了,直到他在战场上立功,做了将军,回到京城,她才知道这小畜生走了狗屎运,飞黄腾达了。 锦卿面向钱氏,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不是夸赞你儿子文武双全么?这么优秀的人才,想必到了边境自然有他的发达的机会,我可是等着看你儿子当个将军,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光宗耀祖的”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钧急匆匆的回来,冷厉的扫了眼钱氏等人,钱氏和锋大嫂子一阵瑟缩,这二少爷可是杀人如麻的,京城里都传说他在战场上喝人血吃人肉的。 勇郎当场吓哭了,只是嘴巴被小厮捂得紧,哭也哭不出什么声响,只能呜呜的流泪。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孟钧阴厉的说道,声音不大,却让人听的阵阵发寒。 站在角落里不吭声的镕弟妹连忙走上前去拉起了地上的钱氏和锋大嫂子,点头哈腰的对孟钧和锦卿赔着笑脸道:“二哥二嫂,今日可不关我和孟镕的事,是她们非要我来的。” 镕弟妹还算是个聪明人,看孟钧脸色难看,说了几句就闭嘴了,小厮也放开了勇郎,几个人慌里慌张的走了。 等人都下去了,锦卿开始找孟钧算账了,“到底怎么回事?” 孟钧连忙抱住了锦卿,知道妻子生气了,解释道:“上午的时候孟锋喝醉了酒,到兵部找我闹事,死活我要给他个官做做,我就找人把他带到了西北军里,从底层普通士兵做起。” “就这样?”锦卿问道,不相信孟钧就这么放过了孟锋。 孟钧笑了起来,“他到底是我大哥,我特意吩咐了底下的人多多关照他的。” 关照?孟钧的真实意思是只要人不死,随便他手下的人怎么“关照”孟锋吧 怪不得今天钱氏一副死了儿子的样子,军队里训练严酷,吃穿用度上哪里能比的了京城,孟锋从来都是享受惯了,这纨绔公子哥去了就等着被扒层皮吧。 “她们再敢来,你直接丢出去便是了。”孟钧想起刚才那两个泼妇就厌恶不已。 锦卿叹口气,搂住了孟钧的腰,想起锋大嫂子,嫁错了人就成了这副上不得台面的尖酸德行,由此可见女人嫁人一是慎重,二就是得靠运气了。 “只可惜勇郎了,小小年纪就被带上了歪道。”锦卿趴在孟钧的脖子边,叹道。 若是勇郎再小一些,她还能拉一把,可勇郎都这么大了,锋大嫂子和孟锋对他的影响已经刻到了他脑子里,再扭转过来就难了,再说了,锦卿本人也是怕麻烦,她何苦要去帮一个时时刻刻惦念着她死了就能占她财产、三观不正的小混帐? 锦卿细细温温的气息弄的孟钧脖子痒痒的,孟钧大笑起来,扳过锦卿的脸,****的笑道:“夫人,想养孩子我们自己生就是了。莫不是嫌为夫晚上不够努力?没关系,为夫白天也是可以加班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2章 出京 收费章节(12点) 第232章 出京 锦卿剩下几日收拾东西堪称神速,一切静悄悄的进行,等吴兴听到消息孟小将军告假陪夫人回乡扫墓之后,才知道自己被锦卿这小狐狸给忽悠了。 吴兴立刻火速赶到将军府,新来的门房客气的拦住了他,更客气的表示主人已经走了,走了有半天了。 “不可能我刚还见到你们家将军。”吴兴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即指出了问题。 门房也很为难,谦卑的说道:“夫人真的是一大早就走了,将军骑快马,现在走也是能追的上夫人的。” 吴兴傻眼了,他可是京官又是文官,天天要上早朝的,除非是家里死人了或者是自己病的起不来了,否则是不能无故旷工的,他要是追出去,等回来就是第二天了,见不见得到人两说,皇上可对他要有意见的。 一咬牙一跺脚,翩翩公子吴兴黑着脸从将军府门口走了,心里恨的要命,这次算他倒霉,不过锦卿这丫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的和尚庙还在这里,等袁锦卿和孟钧这对犬男女回来,要他们好看 锦卿一路上心情甚好,她和刘嬷嬷锦知孟瑶瑶坐一辆马车,前后都有将军府的下人乘坐的马车跟着,透过车帘看去,秋日金黄的阳光明媚温暖,郊外的田野上也蒙上了一层淡青色的薄雾。 想起吴兴那花心小白脸肯定扑空吃瘪,锦卿就忍不住咯咯笑,被刘嬷嬷和锦知侧目了好几回。 其实瑶瑶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若不是锦知小了她两岁,倒是可以考虑把瑶瑶嫁给锦知。锦卿打量着坐在马车里安静看书的锦知,小帅哥唇红齿白,年纪虽然小可浑身都透着一股儒雅之风,果然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看,都是她养的好的原因。 到了中午时分,孟钧和孟保就骑着马追了上来,锦知看到高头大马心里就痒痒,眼神也不禁流露出了渴望。 孟钧当然是知道叶氏兄弟带过锦知骑马的,反正也不知是处于何种心理,当下就很豪爽的朝马车里的锦知伸出了手,“还不会骑马吧,男孩子怎么能窝在马车里?来,姐夫教你骑马” 叶玮安能做到的,他绝对要做的更好。 锦知当然乐意,回头看了眼锦卿,并无反对之意,立刻从马车里起身,就着孟钧的手上了马,孟钧先带着他一路往前策马奔腾,孟保也紧随其后。 “这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刘嬷嬷掀开了帘子,只能看到两骑人马绝尘而去的背影。 “能有什么危险?”锦卿翻了个白眼,孟钧就算是自己出了意外,都不会让锦知出意外,再说了,大唐不比明清,要求人才是要精通六艺的,光是会读书还不行,锦知要想在官场混下去,要学的多了去了。 孟瑶瑶无聊的趴着另一边的车窗往外看,突然指着外面叫道:“锦卿姐,嬷嬷,你们看” 锦卿坐起了身子,往窗外看去,马车车队正好经过一个村子的村口,一群汉子气势汹汹的拿着扁担棍子,撵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往外走,一副要赶人出村子的架势。 等马车走近一点,锦卿都能看的清楚那女人脸上的泪痕,哀求哭叫着。女子五官长的不错,只是面容枯瘦,破坏了美感,若是好生将养一下,应该是个秀气温婉的女子。 “哎呀,这不是造孽么”刘嬷嬷一下子不淡定了,看到孕妇可怜,她就联想起当年顾瑜真怀着锦知带着她和锦卿逃跑的悲惨往事。 “停下”锦卿扬声叫道,马车队立刻停了下来,宋时从前面马车上下来,走到锦卿的马车跟前,问道:“夫人,可是要休息?” 锦卿隔着马车帘子说道:“去问问那群人是怎么回事?把孕妇往外赶,实在不像个样子” 宋时有些迟疑,乡下地方县官都管不了,都是各宗各族自己解决的,然而夫人吩咐了他也不敢不办,当下就过去打听了。 不一会,宋时就回来了,站在马车外说道:“夫人,打听清楚了。这女子……不忠,丈夫外出一年未归,她却怀上了孩子,等她男人回来,她婆婆请了族长主持公道,要撵她走。” 锦卿瞧那孕妇实在可怜,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求那些人,哭的满脸是泪,然而到底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她没资格插手去管。 孟钧已经带着锦知骑马跑回来了,见马车停下了,问清楚了怎么回事,瞧了那****一眼,对锦卿摇头道:“这事我们管不了,这些乡下地方,宗族势力要比衙门势力大,出了这种事,都是宗族内部设堂自行解决的,如今只是把这****赶出去,已经是很仁慈了。” 锦卿叹口气,再次看向了那****,艰难的跪在地上,扯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袍子下摆,苦苦哀求,“相公,我没怀孕我没偷汉子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年轻男子满脸的痛苦失落,狠心扯出了被****攥在手里的衣袍,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旁边的一个中年****狠狠的啐了她一口,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有脸说自己没怀孕没偷人?丢尽了我老马家的脸” 几个围观的背着手的白胡子老头也气愤不能自已,“还敢狡辩?你没怀孕肚子里那块肉是哪里来的?欺负我们老眼昏花看不到不成?” 几个壮小伙子合力把她架到了官道上,嚷嚷道:“快滚吧别不要脸还缠着三哥了” 到了官道上,离锦卿就更近了,那****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捂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锦卿想了想,不管是这****偷汉子也好,还是被人强了不敢吭声,总归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自己当然没办法收留她,便叫来了宋嫂子,让她给那女子一些银钱,够支撑到她生下孩子。 宋嫂子过去了,然而那女子只是捂着脸哭,听不清她到底和宋嫂子说了些什么,宋嫂子劝了她一会,指了指锦卿马车的方向,就把几串子铜钱塞进了她手里回来了。 锦卿在马车里透过帘子缝隙看到那女子朝着她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 “这****倒是个有心人。”刘嬷嬷叹道。 宋嫂子走了过来,隔着帘子对锦卿说道:“夫人,那****一直说她没怀孕没偷人,是家里人冤枉了她,哭的甚是可怜啊。” 孟保奇了怪,“没怀孕肚子挺那么大?撒谎也不能睁着眼睛啊” 锦卿心里一动,对宋嫂子说道:“你去把她带过来,我给她把把脉看看。” 宋嫂子有些迟疑,说道:“夫人,那人身上可脏着呢,奴婢怕脏了您的手。” 锦卿摆摆手,她当年在乡下做铃医的时候,比这****更脏的人见的多了去了。 孟钧开口了,“快叫过来吧。” 宋嫂子不敢耽搁,连忙过去,扶着那女子过来了。 那****起初听宋嫂子说有贵人要给她诊脉,又惊又喜,走到马车帘子前,就看到帘子中伸出了一只白皙干净的手,随后帘子就被掀开了,一个身形娇小,打扮贵气的女子从马车中出来了。 ****只瞧了锦卿一眼就羞愧的低下了头,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周身散发的气度上,都不像是普通人,绝不是她这种乡野小****能直视的。她想要跪下给锦卿再磕头,被锦卿制止住了。 “夫人肯给小****诊脉,是小****的三生有幸。”那****含着眼泪说道。 锦卿看到这****,心里微微叹气,想起顾瑞雪怀孕时,婆子丫鬟前呼后拥,唯恐她有一点闪失,各种汤药如同流水一般给顾瑞雪补着身子,整个人养的白白胖胖的,可这女子,面黄肌瘦,严重的营养****,风一大似乎就能把她吹跑了。 “看你说话斯文有礼,可是读过书认过字?”锦卿问道。 那****脸上有些飞红,说道:“家父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去世前教小****识过几个字。” 怪不得,这女子无论说话还是举止,是要比那些村妇有礼多了。 锦卿示意那女子伸出手,她食指和中指搭上了那女子的手腕,一刻钟后,锦卿手离开了女子的手腕,重新看了一眼女子的肚子,又让女子躺到了地上,顺着脾脏的方向轻轻的按压着女子的肚子,肝脾肿大,已经很严重了。 锦卿叹了口气,怜悯的盯着那女子说道:“你果然没有怀孕”从脉象上来看,脾虚肾虚,却没有一点喜脉的影子,而且肚子肿大的地方绝不是怀孕该隆起的地方。 女子听到锦卿这话,坐起身子放声大哭起来,泪珠顺着她枯瘦的脸颊滚滚而落,断断续续的哭道:“还是夫人明察秋毫,小****真的是清白的” 孟保惊讶道:“没怀孕肚子怎么这么大?” 锦卿瞪了他一眼,孟保顿时不吭声了,那女子犹自哭的伤心,似是要把压抑多时的委屈都哭出来。 锦卿瞧她可怜,柔声道:“你没怀孕,只是生了病而已,你肚子里不舒服,很疼是不是?”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点头道:“是的是的,疼的要命晚上疼的都睡不着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3章 质问 收费章节(12点) 第233章 质问 “那你回想下之前有没有吃过不干净的东西,喝过不干净的水?”锦卿问道。 女子回忆了半天,才说道:“几个月前,我回了趟娘家,去一趟要走上一天的路,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阴沟,口渴的厉害,就掬了阴沟里的水喝,也只喝了两口就赶快回去了。” 锦卿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你只是喝了不干净的水,肚子里生了病,好好调理,是能治好的。”剩下的话她没说,要是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那****又跪下来给锦卿磕头,枯瘦的手捂着脸痛哭流涕,“夫人,您就是小****的再生父母,小****不求能治好自己的病,只求夫人发发慈悲,向小****的丈夫婆婆解释清楚,就算是病死了,小****也不能顶着一个不洁的名声去死” 锦卿心里其实是不想管这糟心事的,她原本打算的就是给这****开些药给她些银子,治好了病就行了,这****的丈夫婆婆怎么看待她,也不关自己的事。 只是看这****的态度坚决,流言猛于虎,若不澄清,治好了也是会去寻死的。 宋嫂子呵斥道:“胡说些什么?我们夫人多尊贵的人,发善心给你诊脉,你倒得寸进尺了” ****羞愧的低下了头,又给锦卿磕了头,嗫嚅道:“是小****逾矩了。” 锦卿招手让孟钧过来,两人到马车后面,锦卿小声问道:“你看,这要怎么办?”孟钧自然知道她是于心不忍,不想看到这女子身上将要发生的悲剧,他的卿卿一向是面冷心热的善良姑娘。 孟钧趁人不注意,亲昵的拿鼻尖碰了碰锦卿的脸颊,说道:“你想怎么做什么就去吧。” 小****的家并不难找,早在锦卿带着这****进村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提前去和她婆家报信了,只是见锦卿一行人衣着华贵,没人敢拦着他们。 路上,锦卿得知小****娘家姓曹,便唤她曹娘子。 到达曹娘子家门口时,她的婆婆也就是刚才指着曹娘子骂的中年****看到曹娘子,满眼都是怒火,刚想叫骂,看着给曹娘子出头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到了嘴边的骂人的话又咽了下去,回头叫自己儿子马三郎出来了。 一看自己的丈夫出来了,曹娘子又哭了起来,连声唤道:“三郎,我真不是怀孕了,这位夫人是大夫,她诊断的我不是怀孕,只是生病了。三郎,我真的是清白的啊” 曹娘子哭的肝肠寸断,一脸希冀的看着马三郎,锦卿都有些感伤了,这女子真不容易,生个病却被认为是怀孕,还闹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 马家婆子恶狠狠的骂道:“你胡说些什么?那夫人是心好,看你是个疯婆子哄你罢了。”又讨好的对领头的孟钧说道:“这位官家,您可别被这疯婆子给骗了,她可是惯会说谎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宋时大骂道:“你这蠢婆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夫人可是先皇亲封的御医,你敢质疑我家夫人的医术?这可是对先皇不敬,要诛你九族的” 马家婆子吓的直哆嗦,扯着儿子的衣袖躲到了马三郎的背后,看着远处长长的马车队,骏马膘肥体壮,大马车结实豪华,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地主,出行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这些人他们惹不起。 然而马婆子不甘心,咬牙道:“老****确实没冤枉这小娼妇,她说她是清白的没怀孕,我们可是花了银子请了大夫来给她诊治过的,人家大夫说的肯定,就是怀孕了才有的喜脉” 马三郎一直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曹娘子在一边怎么哀泣都没有抬头看曹娘子一眼,直到马婆子说完了话,他才抬头对曹娘子说道:“你走吧,就当我马三郎没娶过你,再不走,宗老们来了,他们会对你不客气的” 孟钧暗中握紧了锦卿的手,皱眉对马三郎说道:“别人不信你的妻子,你怎么能不相信?你是信外人,还是信你夫人?” 马三郎怎么敢反驳孟钧的话,只是低头说道:“这位官老爷,实在是她品行不端,我马家虽然是乡下人家,可也不容有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 马家婆子趁机说道:“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三郎都说的明白了,我们不要你这种yin,荡的媳妇,快滚吧” 锦卿大怒,这马三郎分明是根本不信他的妻子,所以才这么毫不留情的让她走。“你们之前找的哪个大夫,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锦卿沉声道,她倒要看看,哪个三脚猫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在这闭塞的乡下地方,名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么重要,随随便便就说一个****怀孕了,可真是半分责任心都没有。 这个村子里的宗老们也闻讯而来了,一个个在子孙的搀扶下看着锦卿一行人,孟钧也不说自己的身份,只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要到清水,县去走亲访友。 然而宗老们不是马家婆子,看孟钧的神态气度就不敢怠慢,当即让人找了那大夫过来,反正丢人是丢马三郎家的人,与他们干系不大。 很快,那个大夫被人带过来了,姓于,五十上下年纪,胡子头发花白,挽到膝盖的裤脚上还粘着泥巴,很显然是还在田里干活时,被人拉过来的。 听说是有人质疑他的诊断,于大夫缩了缩脖子,强硬的叫道:“哪个说老夫诊断错了?” 锦卿上前去,冷冷的问道:“你既然是大夫,那你说说,何为喜脉?” 于大夫瞧了瞧锦卿身边站的一溜壮汉,咽了咽吐沫,吭吭哧哧的说道:“喜脉,不就是滑脉么,搏动流利,偏浮,偏实,偏数,脉体有圆湛感。” 锦卿冷笑,“书背的倒是熟,也难为你一把年纪了还要背书来骗人。” 于大夫脸涨的通红,跳脚道:“老夫行医多年,哪个敢说老夫是骗人的?” 锦卿不理会他的叫嚣,她这边这么多人,于大夫也只是敢嘴皮子上说两句罢了。 “你再给这曹娘子把脉,看看是不是喜脉?”锦卿笑的轻蔑,她最恨于老头这样的半吊子大夫,背了两本医书就敢给人治病,轻则耽误了病情,重则治死人,杀人不见血,和害人有什么分别 于老头深感受辱,涨红了脸大叫道:“夫人你就算是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折辱我她肚子挺这么大,不是怀孕是什么?” 锦卿也大怒,指着于老头骂道:“照你这么说,做大夫的只看病人肚子就断定是不是怀了孕,那但凡是富态的、大腹便便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孕妇了?” 于老头脸上挂不住,悻悻然丢下了一句话,“无知****简直不可理喻”说罢,慢慢往后退去,等退到人群外,立刻撒腿就跑了,动作敏捷迅速,简直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这会上,当地的县令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慌慌张张的带着衙役赶了过来,要拜见锦卿和孟钧,锦卿懒得招呼他,先进了马车让书娟给她磨墨开方子。 孟钧同县令说了起来,县令四十上下年纪,面色微黑,留着一把漂亮的山羊胡子,对孟钧的态度谦卑而讨好,表示在他治下出了这样的事,着实让人心痛,以后一定要好好治理云云。 孟钧倒没怪他的意思,就是在医疗系统发达的现代,也有庸医误人的事情发生。只不过这个时候医疗资源更为匮乏,大夫太少,有真才实学的大夫就更少了,碰到良医算你运气,碰到庸医丢了命,也只能自认倒霉。 锦卿开了方子,由书娟递给了曹娘子,曹娘子拿着一沓厚厚的药方两眼发直,愣愣的跪在地上,满脸的仓皇无措。 她不明白,这位地位尊贵到连县令都毕恭毕敬的夫人都证明她不是怀孕了,马三郎还要坚持赶自己走,为什么? 书娟看不下去了,她一向是胆大泼辣的,冲还在门口站着的马家婆子喝道:“你媳妇清清白白的,你们为何还不让她回家?” 马家婆子干笑了两声,嫌恶的看了看跪在地上满脸蜡黄的曹娘子,小声说道:“小娘子,这……我们都已经把她休掉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这只是借口罢了,马婆子的真实想法却是,全村人都知道她得了怪病,不是怀孕肚子这么大,别是肚子里有什么妖怪作祟吧?千万不能让她再住到家里来,否则家宅不宁啊 锦卿在马车里听的叹气,她大约猜得出马家婆子担忧些什么,很多地方闭塞愚昧,笃信鬼神之说,但凡是有怪病,总是疑心病人是被妖孽附体,被烧死淹死的不在少数,像曹娘子只是被赶出来,算是客气的了。 县令见场面僵持,为了讨好孟钧,连忙保证作为父母官他有责任照顾曹娘子,当下便吩咐衙役找辆木板车把曹娘子推到县衙安置下来,等治好了曹娘子的病再说。 锦卿隔着帘子叮嘱了曹娘子几句,要她严格按照药方上的要求吃药,便又重新上路了。 路上,锦卿却没了之前的好兴致,曹娘子喝了不干净的水,染上了血吸虫病,这个时候管这种病叫水蛊。若是寻个好大夫,不难根治,可事实却是,她先被人污蔑不贞,又被婆家认为是妖孽附体。 大唐盛世,朗朗乾坤,有多少个曹娘子?当真就没有个解决的办法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4章 宏图 收费章节(12点) 第234章 宏图 自别了曹娘子,锦卿心里一直不甚痛快,没了之前的轻松心情,一路上时不时和孟钧咬耳朵说悄悄话,刘嬷嬷她们当锦卿小两口新婚甜蜜,黏糊的厉害,笑看在眼里,也没多想。 路上他们走的比较慢,走了半个月,才到清水县城,锦卿先去拜访了汪大夫,未进祈昌堂的门,就在门外听到了汪大夫声音,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再进门看到汪大夫,气色红润,只是两鬓多了好些白发,到底是年纪大了,老了。 门口的孙掌柜瞧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锦卿和孟钧将军,之前他在平州和孟钧有过一面之缘,这名剑眉星目的男子,他印象很深。 孙掌柜惊喜过后,就忍不住伸脖子往锦卿身后看,锦卿知道他在找外甥丁临河,便笑道:“临河他没和我一起回来,等他娶了媳妇,一定会带着新媳妇回来看您的。” 孙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柜台里出来,等汪大夫房间里的病人出来后,才一把推开了汪大夫房间的门,大笑道:“汪大夫,瞧瞧是谁来了?” 汪大夫瞧见锦卿后也是一脸的惊喜,连忙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拉着锦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笑道:“还好,胖了不少。” 锦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能不胖么 “孟将军怎么也来了?”汪大夫带着笑意问道。 锦卿红了脸,小声道:“师父,我和他成亲了。” 汪大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他早看出来了,当初孟钧和锦卿一起出现在平州,他就猜到了两人关系不一般,如今修成正果,也算是水到渠成。 寒暄过后,汪大夫就拉着锦卿进屋,师徒两人说起了私房话,汪大夫一改往日的洪钟音量,悄声问道:“那个孟钧将军,对你好不好啊?” 锦卿有些羞赧,点头道:“他对我很好。” 汪大夫捋了捋胡子,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回师傅这里,师傅养得起你” 锦卿看着胡子头发都有些花白的汪大夫,眼睛酸涩,师父这辈子没有孩子,完全是把她当亲生孩子看待,还是老天垂眷她,给她送来了这么个好师父,只可惜师父一把年纪了,还是一个人独居。 锦卿拼命的点头,努力抑制着眼里的酸意,“嗯,他要敢对我不好,我就来投奔师父,气死他” 汪大夫摸了摸锦卿的脑袋,呵呵笑了起来,这丫头,都嫁人了还是这么口没遮拦的。 闲聊了一会,锦卿跟汪大夫提起了路上遇到的曹娘子,简单的说了事情经过,叹息道:“曹娘子得了水蛊,明明是肝脾肿大,却被庸医判断为怀孕,就算是澄清了她的清白,也被婆家不容,甚是可怜。” 汪大夫沉默了,他比锦卿年纪大,早年四处行医的经历更让他见惯了这世态炎凉,比起那些被赶出家门横死路边的人,曹娘子遇到了锦卿,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 这世界本就是如此,大夫太少,有德有才的大夫就更少,能看得起病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得了病只能硬挺着熬着等死。 锦卿又说道:“我如今嫁了人,不方便每天都出门去给人诊病了,这些事情看不到还好,等看进眼里了,总觉得心里难受。”还有一点她没说,她现在是孟钧的妻子,皇后的妹妹,不知道多少对她怀恨在心,难免会有孟钧或者是顾瑞雪的仇人会对她不利,她也不能每天都到外面去。 “你莫不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为师一定支持你。”汪大夫道。 锦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道:“就是想来跟师傅说说,看可行不可行。我想让皇后娘娘出面,在京城办一个免费的医学院,入学要经过考试,主要是考校人品心性,看适不适合学医,等他们学业有成医术过硬后才能出师,还要在全国各州县设立国家公立的医馆,医学院的学生出来后就分配到这些医馆,每个月有朝廷发放俸禄,百姓来看病,不收诊费。” 锦卿一口气说了很多,看了看汪大夫沉思的神色,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看怎么样?” 汪大夫慢慢的说道:“这是件大好事,于国于民都好。只是你有没有算过,这么做要花多少银两?而且开了免费医馆,势必要影响到私立医馆的生意,他们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来免费医馆闹事怎么办?” 锦卿点头,“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无论是办学院还是办医馆,都所需不菲,所以这个得靠朝廷出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办的起来的,而且朝廷出面来办,给那些大夫一个官位上的头衔,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去免费医馆的都是平时看不起病的穷人,稍微有些余钱的人都去私人医馆了,想必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去免费医馆和穷人挤在一起看病,对那些私人医馆,影响不会很大。” “当然了。”锦卿又说道,“入学考试是个很关键的环节,一定要找那些一心学医的,想救死扶伤的良善之人,另外学院还要设立监督机构,若是这些人出了学院想以权谋私,治病要钱,或者是不好好给人看病,渎职什么的,那就要永远禁止他们行医,终身不得从事大夫这一行。” 汪大夫点头,赞赏的说道:“你想的很周全,只是具体到哪个环节,还是要细化一下。这事,可是大的很,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过要全国办免费医馆的。你现在已经是人上人的地位了,还能惦记着这事,不错不愧是我汪祈昌教出来的徒弟” 锦卿红着脸低下了头,她也不全是想做好事,也是有私心在里面的,若是皇后娘娘办成了此事,在民间声望大涨,三年后皇上孝期一满,那些准备多年的大家贵女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入宫,抢顾瑞雪的位置,有了这层声望,顾瑞雪应该也会多个依仗。 表姐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也想尽她所能回报表姐。 汪大夫又问道:“这么大的事,你和你夫君商量过了吗?” 锦卿点头,“一路上都在和他说这事,很多建议都是他提供的。”锦卿拉着汪大夫的胳膊,撒娇道:“师父,我还想求您件事,等这个学院真建成了,要劳烦师父来做学院的院长。” 汪大夫笑了起来,拍了拍锦卿的肩膀,和蔼的说道:“你有这份心,师父就满足了,只是这学院干系重大,又在京城那些权贵的眼皮子底下,这个院长人选不能随意了事,必须得个德高望重,家里又有背景的人才能让众人信服。我看你们太医院的乔医正就很适合,去年可惜在平州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他来做这个院长,比我要好。” 锦卿摇头,“乔医正很忙的,他要负责皇上的身体,怕是没空来管理学院的事务,我想请他做挂名的名誉院长,实际上还是由您来主持学院,教育学生。” 锦卿没说出口的话是,乔医正人虽然不错,医术也够好,可他是乔家人,心里心心念念的是发展乔家,培养乔氏子弟,不会对医学院这种公益**业放太大心思。 既然她想为顾瑞雪添砖加瓦,那就必须把医学院办好了,想来想去,既让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又能把医学院带好的人,只有师父汪祈昌了。 汪大夫沉默了会,点头道:“好,这是好事,我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能最后做件积善行德的好事,也不枉此生。只是我还有顾虑,我走了之后,祈昌堂怎么办?孙掌柜在我这个祈昌堂忙活了大半辈子,我要走了,剩下的两个大夫怕是支撑不起祈昌堂的名声,孙掌柜怎么办?” 锦卿想了想,“医学院不只要培养大夫诊病的,辨识、炮制药材也要学习一下,不然要是分到偏远地方,没有药铺怎么办?还不是要靠大夫自己来准备药材?孙掌柜就来做夫子教学生好了,他教的好,肯定受学生欢迎,您不用担心,反正各有用武之地。” 汪大夫一听,觉得甚好,拍手笑道:“好,只要你同皇后娘娘商量妥当了,我和孙掌柜随时都能去京城”然而汪大夫又失意的喟叹了一句,“只可惜那三个死鬼老头子,没法和我玩马吊了到时候他们三缺一,哭都没地方哭去” 锦卿笑了起来,“您打马吊,不是诈胡就是赖牌赖账,牌品差的要命,你不和他们打马吊,他们高兴还来不及,绝不会难过的” 汪大夫吹胡子瞪眼,“这孩子,怎么这么说你师父?明明是我水平高,他们赢不了我” 锦卿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医学院办成了,这样才有理由能把师父留在京城,她可以经常看得到。汪大夫这么大年纪了,她又不能经常回清水县,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再也看不到了,她一点也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5章 再回朱家村 收费章节(12点) 第235章 再回朱家村 趁着锦卿和汪大夫聊天的功夫,孟钧领着刘嬷嬷在清水县里的几个棺材铺子转了一圈,挑中了一个楠木棺材。 孟钧原以为在这种小地方只能买到普通的松木柏木棺材,没想到还有上好的楠木,打听了下,才知道店主得了楠木木料,制成棺材后放店里做镇店之宝,反正价格贵估计小小的清水县城也没人买的起,就准备留着将来给自己用了。 然而没想到,孟钧一来,问了问价钱就买走了,店主心疼不已,他着实是想留给自己用的。 锦卿拜别了师父,先在清水县找了个客栈安顿了下来,清水县县令还是那个贺大人,得了消息后就急急火火的赶过来了,小心讨好的守在祈昌堂外面,直到锦卿出来才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 贺大人本意是想让孟钧和锦卿住到县衙的,方便他讨好巴结,这小地方十年半辈子难得见一次京官,他想升迁,还不得巴结巴结皇上面前的红人。 孟钧婉拒了贺大人,他们这次来清水县是私事,住到县衙多有不方便,再说了,带个棺材住人家家里,自己都觉得膈应。 下午的时候,孟钧和锦卿就到了朱家村,准备把顾瑜真的棺材迁移出来,换上好点的棺材,带回到京城下葬,毕竟京城才是她的家,葬在朱家村,只能算是客死异乡,落叶不能归根。 锦卿原来住的房子两年没住人,早就被夏天的暴雨冲塌了,残损的泥坯墙裸露在外面,屋里的泥地里长满了荒草,还能看到几把破烂椅子,院子里的石桌还在,坑洼的地方也积满了灰土。 “你以前就住这种地方?”孟钧心里有些心酸,他好歹还能吃的饱穿的暖。 锦卿点头,秋日下午,金黄色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墙壁上,锦卿伸手摸了摸黄泥墙,只是轻轻一碰,就掉落下一大块泥土,让原本就残破的墙壁更加斑驳了。 “这间是我和嬷嬷睡的地方,锦知睡这里,灶房在这里,当时我们建的很好,只可惜没建好就走了。”锦卿一一指着地方给孟钧讲述着,最后叹气道:“还是朱家村的人心思单纯,要是搁别的地方,一个小姑娘一觉醒来会识字会制药,还不把她当成妖孽烧死了。” 孟钧摸了摸锦卿的脸颊,笑道:“怎么会,不管你生在哪里,还是要去京城找我的,咱们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锦卿含笑白了他一眼,这厮越来越没下限了,这些肉麻的情话他不分场合不分时间,越说越顺溜。 朱家村的族长早已经得了消息,在锦卿家门外候着了,等锦卿等人出来的时候,族长亲切的抖着白胡子,口气绵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搓着手道:“草民不知道将军和夫人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锦卿一听这久违的掉书袋说法就觉得好笑,族长没读过几天书,偏喜欢以读书人自居,说什么都喜欢文绉绉的。“朱爷爷客气了。” 族长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我就知道,夫人从小就是个有出息的聪明孩子,将来一定有大作为的” 锦卿笑了笑,他要真觉得她有大作为,那时候她们就不是这种待遇了,只不过,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族长做的已经很公允,很照顾他们了。 书娟和孟瑶瑶分发着她们一路上买来的小荷包,荷包里塞了些铜钱,锦卿和孟钧一般人见不到,但不妨碍有人来拜见刘嬷嬷,无论大人和小孩,都一人发上一个,出手大方,一时间朱家村上下喜气洋洋,跟过年一样。 刘嬷嬷穿金戴银的回来,一身行头足以笑傲朱家庄,加上嫁的也不错,之前怯懦穷苦的老姑娘成为了朱家村妇女们艳羡眼红的对象,活生生的咸鱼大翻身,王宝钏第二啊 村西头的李福财家里,李福财正翘着脚躺在床上打瞌睡,新娶的媳妇是隔壁村的****,因为死了丈夫平日里又不检点,被婆家赶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嫁了李福财。 也算不上嫁,两个人无媒无聘,也没办婚礼,就这么凑合着过日子了,全村人看在眼里,反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由着他们折腾了。 这会上看到李福财大白天的就躺在床上发懒,这****就气不打一处来,尖着嗓子骂道:“你个懒东西这会上村里人都到那将军夫人门口讨赏钱去了,你怎么就不去?” 李福财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这****才进门不久,哪里知道他和那死丫头的恩怨往事,这会上他要出现在那走了狗屎运的丫头跟前,搞不好赏钱拿不到,还白得一顿胖揍,胖揍都是轻的,极有可能再喂他吃点什么…… “要去你去那点赏钱就想让我李福财去,太小看我了”李福财不愿意在小****跟前丢了面子,找了个不大让人信服的借口。 小****焉能听不出来是在敷衍说大话,看他懒惰的样子,屋子里家徒四壁,恨的拧了他几下,李福财不肯吃亏,两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朱老货家里,一家人围在一起,气氛静的吓人,二儿子和二儿媳牛氏想去凑热闹讨赏钱,可看公爹这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敢在这个当口上提出来。 大儿媳张氏就更不敢说什么了,搂着儿子尖酸刻薄的说道:“这顾丫头真是走了大运,不过两年功夫,都成有钱的官太太了” 朱老货敲了敲床沿,骂道:“闭上你的臭嘴被人听到了告到那丫头跟前,你想让她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啊” 张氏也是有些胆怯的,想起锦卿泼辣的个性,讪讪然拉着儿子坐在下手不吭声了,小虎却不情愿坐在这里,他听说只要去了就能领一份赏钱。 张氏不耐烦看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伸手打了他一巴掌,“瞎动弹什么” 小虎十岁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打就哇哇直哭,朱老货见宝贝孙子哭了,更是烦心,直接开始咆哮了,几乎要把屋顶掀翻了,二儿子和牛氏见势不好,悄悄的溜了出来,不管那一屋子的兵荒马乱了。 锦卿领着孟钧参观了之前的房子,就带着锦知和刘嬷嬷去移顾瑜真的棺木了。幸好顾瑜真的坟埋在了高处,这两年没有人看护,坟上荒草萋萋,雨水不断的冲刷,变成了一个小土包,若不是旁边立着石碑,怕是难以辨认出来是座坟。 锦卿看着粗糙的石碑有些晃神,这石碑还是她在祈昌堂开始行医后,才有钱给顾瑜真立的,要没有这石碑,在朱家村的荒地里,她还真难找到坟在哪里。 刘嬷嬷早就哭晕过去好几次了,睁眼看见坟又忍不住一阵伤心,锦知握紧了锦卿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两个人都有些伤感,可对顾瑜真又没有什么印象,只能可怜这女子的命运。 很快,坟被人挖开了,里面的棺材早已腐烂不成样子,泥土透过棺材上烂的大洞进入了棺材里,扫开泥土,棺材里只剩下一副骸骨,还有一些衣料残片,半埋在土里。 锦卿下意识的就捂住了锦知的眼睛,他还是个孩子,土里埋的是他生母的骸骨,不适合让他看到这么残酷的画面。 顾瑜真下葬的时候,刘嬷嬷卖掉了两个人值钱的首饰,才买了这么一副有缺陷的薄皮棺材,果然经不起时间的打磨,倘若当时有些余财,也不至于让顾瑜真死后也这么凄凉。 顾瑜真的骸骨取出来后,孟钧立刻指挥着人把她的骸骨装入了刚买来的棺材里,合上盖子后装上了马车,准备运回京城选个地方埋了,京城才是这可怜女子的故乡,人死了总要回归故土的。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迁坟才算结束了,刘嬷嬷醒了之后,强撑着在顾瑜真棺材前又念了很久的**。 锦卿一行人还要赶回到清水县的客栈,并未在朱家村多做停留。 乡村原野的小路上,路边的野花已经枯黄了,渐起的晚风也有了丝丝的凉意,已经掉光了花瓣只剩下********的野花在风中颤颤巍巍的摇摆着。 外面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霞光铺满了大地,远处农舍里也冒出了袅袅的炊烟,马车旁的这株大树锦卿印象深刻,夏日里遮天蔽日的大树此时掉光了树叶,光秃秃的枝桠在天空中伸展,将金色的阳光切割成了无数块斑驳的光晕。 她在这里度过了生活最为艰难的三年,朱家村的日子带给了她无法磨灭的记忆。 锦卿最后看了眼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轻轻吸了口气,便上了马车。她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顾锦卿了,前路还有很长,她不会再恐惧这个她完全不熟悉不了解的世界。 如今的她有了亲人有了爱人,勇气会伴随着她的一声,让她在大唐盛世的道路上,一路锦绣的走下去。 马车开动之后,锦卿撩开帘子,还能看到胡子雪白的族长在儿子的搀扶下立在村口,带着谦卑的笑容向锦卿招手,直到锦卿的车队走出好远,那些人逐渐成了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6章 公爹来了 收费章节(12点) 第236章 公爹来了 回去的路走的比来时快多了,十天功夫就到了京城,宋时在京郊选了块地,在山腰上,背靠着大山,面朝着河水,风景很是不错,就把顾瑜真葬到了那里。 下葬的时候刘嬷嬷狠哭了一场,回来后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像是放下了埋在心头的重担似的。 锦卿祭拜完顾瑜真,就进宫去见顾瑞雪了,把她办医学院的计划,详详细细跟顾瑞雪说了一遍。 顾瑞雪比锦卿精明多了,一眼就看出来办了这个学院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当即点头道:“这是好事,只是牵扯太大,光是钱上就不是个小数目,我还得和皇上商量下才行。” 锦卿看她的样子,知道表姐已经是同意了,剩下的自己就不用管了,这事要是办成了,顾瑞雪在民间的声望会更高,也算是她多了一个依靠的支柱。 孟钧并没有和锦卿一起回来,他去见了皇上,皇上留他商量事情,锦卿便一个人先回来了。 然而刚到家,锦卿就看到孟老爷子耷拉着眼皮坐在主位上,钱姨娘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看到锦卿面色不善的进了屋,钱姨娘笑道:“****奶回来了?老爷说他很久没见到二少爷和****奶了,甚是想念,来儿子府上住两天。” 两天?怕是打着住下来就不走的名义吧 锦卿一脸厌恶的看着钱姨娘,她真是佩服钱姨娘,上次被打了两个耳光,这次还能满脸堆笑的上门,可见教养出孟锋和勇郎那样的人,是不无道理的。 “既然公爹想来小住,儿媳自然欢迎。”锦卿笑道,吩咐身旁的书娟道:“书娟,去好好打扫下客房,再去库房挑些好料子来,找师傅给老爷做两身新衣服。” 不就多几个人吃饭么,将军府这点开销还花的起。至于做衣服的料子,库房里那些颜色老旧的料子扔了也是可惜。 钱姨娘插嘴道:“****奶,老爷怎么能住客房?” 锦卿冷冰冰的瞪着她,道:“你是不是耳光没挨够?主子说话,有你一个姨娘插嘴的份么再不懂规矩,我就找嬷嬷来教教你规矩,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省的被外人瞧见说我们孟家没规矩” 钱姨娘满脸通红,恨不能咬碎一口牙,原以为孟老爷子在这里坐镇,袁锦卿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这丫头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们,张嘴闭嘴就叫她“姨娘”,让她脸往哪里搁。 “老爷……”钱姨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救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孟老爷子。 不得不说,钱姨娘虽然年纪不小,可哭起来风韵犹存,那老梨花带雨的样子,还是颇能打动孟老爷子的心的。 孟老爷子咳嗽了一声,酝酿了下情绪,说实话,他有点怵这个儿媳妇,毕竟人家有后台,性子又泼辣,口无遮拦,一张嘴想说啥就说啥,闹僵了直接不给他脸,他能怎么样? “儿媳妇,你既然进了我孟家的门,就得守我孟家的规矩,不管你身份怎么尊贵,这钱姨娘毕竟是你的长辈,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的。”孟老爷子尽可能把话说的婉转一些,他还有别的目的,不能一开始就惹恼了这女人。 “公爹说笑话呢,她算哪门子长辈?孟家的三位主母都在祠堂里供着呢”锦卿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孟老爷子被激怒了,这儿媳妇真是好样的,他好言相劝,她反而咄咄逼人了,孟老爷子一怒之下,指着锦卿骂道:“我孟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跋扈的泼妇,连公爹都不放眼里,你,你去给我跪祠堂” 锦卿笑的亲切,向孟老爷子行了个礼,“公爹,您可千万别生气,您叫我跪祠堂,我当然得跪。只不过按规矩来说,儿媳妇是二品诰命,要想罚儿媳,得由孟家的宗妇向皇后娘娘上书,说清楚儿媳妇犯了什么错,由皇后批复了才能罚。像咱们家这种情况,婆母不在,只能劳烦公公上书了,等皇后娘娘的批示下来了,儿媳一定好好的去跪祠堂。” 看孟老爷子张口瞪眼的样子,锦卿心里就一阵爽快,又好心情的加了一句,“保证跪到公爹满意为止。” 孟老爷子手都气的抖了,他不过是白身,哪有资格给皇后上书?再说了,就算他逾矩给皇后上书了,除非皇后瞎了眼,才会让他去惩戒自己的妹子,估计刚上书给皇后,就有几个嬷嬷进孟家好好修理他和钱姨娘了。 这会上,书娟已经进来了,对锦卿说道:“夫人,客房收拾好了。”又给了锦卿一个册子,上面写着客房里摆放的物件,等这不要脸的老头子走的时候,要一一对账,省的他们偷拿将军府的东西。 声音清脆,人也清丽,孟老爷子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书娟小姑娘身上,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书娟看个不停。 书娟可是深得锦卿真传的人,当下就狠狠的瞪了回去,真不要脸的老色鬼 锦卿正在翻看着册子,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草草翻了一遍,又递给了书娟,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就算是孟老爷子拿走了她也不心疼,随便他怎么折腾了,如今他是一尊动不得的佛像,锦衣玉食的供着,相安无事最好。 “你带老爷子去客房先歇息吧。”锦卿吩咐书娟。 孟老爷比钱姨娘稍微聪明一点,知道在锦卿身上讨不到什么便宜,便起身领着钱姨娘去了客房的院子,打定主意等孟钧回来后再说,他就不信亲儿子敢忤逆老子。 书娟在前面领路,一直觉得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她知道是孟老爷,一想到孟老爷一脸的褶子,那双浑浊的小眼睛充满了贪婪和急色,这样的眼神盯在她背上,让她膈应不已。 书娟把他们带到了客房,便匆匆行了个礼回去了,孟老爷就着钱姨娘的手站在客房门口,看着书娟俏丽的背影,口水都要滴答下来了,回想起刚才在大厅里,这丫头瞪他那一眼,大胆泼辣,让他心里头如猫抓一般,他就喜欢这样的女孩,年轻胆大,有点小脾气,别有一番风味。 钱氏和孟老爷生活了二十多年,焉能不知道孟老爷那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心里虽然有些不屑,但只要孟老爷想要的,她一定赞成支持,这也是孟老爷为何独独宠爱了她这么多年的缘故。 “老爷,那姑娘是您儿媳妇的丫鬟,只要做长辈的开了口,儿媳妇还不得乖乖送过来?不过是个丫头。”钱姨娘眉开眼笑,她等着看好戏。 孟老爷笑着摸了摸钱姨娘的手,他就喜欢钱姨娘这样的女人,聪明、大度、识大体、知道为他着想,多少年来只顺着他的意思来,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有这样的小妾,那三个早死的正房加起来也比不上钱姨娘一半好。 自从钱姨娘上次在将军府被那个泥腿子出身的袁锦卿给打了,老梨花带雨的向他哭诉,孟老爷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火气,不但要把大儿子“解救”出来,还要给自己的女人出口气。 然而袁锦卿太不厚道了,打完了人没等孟老爷子上门找事就带着将军府的大部队走了,孟老爷子想报复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 孟老爷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儿子媳妇终于回来了,他这就赶紧来了,不但要达到自己的要求,还要树立下公爹的尊严,不然儿子儿媳妇这里永远没他说话的份,顺便再从儿子这里捞点银子,他儿子是堂堂将军,可他这个将军的爹连逛窑,子,包粉头的钱都紧巴巴的,像话么 钱氏是打心眼里想让孟老爷子就此永远住下来的,这样她就有理由跟着孟老爷子留在将军府,将来大儿子、三儿子两家才有机会搬进来。 然而孟老爷子并不想在儿子这里长久住下来,孟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之前在孟府的时候对他吃喝嫖赌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如果他还敢在儿子地盘上这么干,想想孟钧那张阴沉冷酷的脸,以及杀人不眨眼的传闻,孟老爷子心里有点发毛,准备捞一笔就走人,还是自己地盘上呆着惬意,以后没钱了就随时到儿子这里来打秋风。 书娟从客房院子回来后心有余悸,院子门口可站了一排孟老爷带过来的通房,因为连妾室的名分都没有,所以没有资格来拜见锦卿,只能被下人带到客房院子门口等着。 那一群二十出头的女人,画着时下流行的蛾眉妆,一个个脸涂的像刚粉过的白墙,动一下都能看到地上掉落的脂粉,嘴巴血红,一个个妖妖娆娆,走路都扭着腰,让人直倒胃口。 这还不算,一张嘴,说话都是嗲生嗲气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往外冒,“真叫人受不了,没一个是安分的”书娟夸张的搓着自己的胳膊,抱怨道。 “不是吧”锦卿眨了眨眼睛,这孟老爷子的口味居然这么重?回想起孟钧怎么也是他亲儿子,锦卿心有余悸,只盼着孟老爷子的品味千万别遗传给了孟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7章 交锋 收费章节(12点) 第237章 交锋 雷嬷嬷想的比锦卿要远,说道:“夫人,老太爷带来的那些通房,可得看紧了,不能让她们在府里闹出什么不好看的来。” 锦卿点头,冷笑道:“这些人怕是钱姨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指望她们在家里闹事,怎么可能挑安分的进来。安排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守在院子门口,那些女人一个都不准放出来。” 书娟描述的那些女人的样子,锦卿差不多能想象的到是个什么样子,一群白脸血口的女人围绕在满脸褶子的孟老爷周围娇笑一片,光是想想就满头冷汗。 孟钧一直到黄昏时分才从宫里匆匆出来,一回来锦卿就告诉他孟老爷子来了,还带了堆专门服侍他的娘子军。 孟钧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听说后连脸都顾不上洗,直接去了孟老爷子住的院子。 此时孟老爷子已经用过了晚饭,酒足饭饱的他心满意足的搂着一个通房调笑,玩着以嘴互喂葡萄的“闺房游戏”,听人说将军来了,孟老爷子只得挥手让通房走人,自己穿上了件衣服,让孟钧进门。 孟钧在门外等的颇不耐烦,但他知道要是这会上直接踢门进去,肯定得看到什么让人长针眼的不和谐画面,只能耐着性子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了,一个打扮艳俗,胸前露着大片雪白胸脯的女人衣衫不整的出来了,看见他就露出了一个****的笑容,随随便便行了个礼,还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蹭。 那女人身上的香粉味熏的他几乎要晕倒,眼前一阵发黑。孟钧不动声色的避过了那个女人要撞上来的身体,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约略觉得好受了些,脑子清醒了,才抬脚进了门。 孟老爷子刚把自己收拾的能见人,耷拉着眼皮盘着腿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觉得精神有点不振,然而看到孟钧那副板着的脸,好似死了亲爹一般,孟老爷子顿觉心里无名火气瞬间就点燃了。 一进门,孟钧也懒得和孟老爷子客气,原本是想来问他干什么的,但刚才看到那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女人的通房,他就改了主意,直接说道:“父亲,我看那几个女人都不是什么本分人,明日都打发走吧。” 孟老爷子大怒,他知道孟钧要来见他,自然不会认为孟钧和他多日未见,是欢欢喜喜亲亲热热的来和他欢聚一堂,聊一聊对父亲的思念之意的,更不会认为孟钧这个死人脸的儿子是向他这个父亲讨教婚姻生活的经验,或者是和他分享新婚生活的快乐甜蜜,以及对美好未来的规划和展望的。 但他绝对没想到,儿子一进门,开口就要打发了伺候他的通房。 “滚老子还没死,你个兔崽子就敢发卖老子的女人?”孟老爷子捶床大怒。 末了还觉得不解气,孟老爷子操起手边的茶盅,劈头盖脸的就往孟钧身上扔,孟钧机灵的躲了过去,茶盅掉到地上,碎了一地,茶水泼的哪都是。 “滚,你这个混账”孟老爷子破口大骂,指着孟钧的鼻子叫道:“你这不孝子,是想活活逼死你老子,是不是?” 孟钧看着暴跳如雷的孟老爷,冷笑了两声,转身就走,在他地盘上还这么嚣张?真以为他是孝子贤孙不敢拿他怎么样?孟老爷子一辈子只会享受,活的稀里糊涂,看不清形势。 直到孟钧走了,钱姨娘才慌里慌张从隔壁房间赶了过来,孟老爷子一看钱姨娘,才想起来,他只顾和孟钧发火,忘了让孟钧把大儿子孟锋从军队里捞出来了。 钱姨娘气哭了,委屈的泪一把一把的,她一辈子顺从孟老爷子,凡是孟老爷子想干的,她都帮着孟老爷子干,可到最后要让孟老爷子帮忙把大少爷弄出来,一牵扯到他的通房,他就什么都给忘了。 孟老爷子虽然嘴皮上对孟钧叫嚷的底气十足,但心里还是虚的,毕竟孟钧说一不二的名头在那里,他预感到自己的这些通房大概是保不住的。 本来孟老爷子心里就酸涩心疼,仿佛被剜掉一大块心头肉一般,钱氏又不如往日贤淑,宽慰他会再给他置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来伺候他,只会哭哭啼啼,话里话外埋怨他眼里只有那几个通房,而没有儿子。 孟老爷子干脆又借机发了一通火气,砸了屋里的几个摆设,然而摆设都是木雕的,砸又砸不坏,砸到地上再捡起来就是了。 然而孟钧盘算了下,孟老爷子要是嗝屁了,他作为唯一的嫡子,势必要请丁忧,一丁三年,朝堂形势三年后必定风云大变,所以说,孟老爷子还动不得。 想来想去,孟钧回头看看客房,摇头感叹,孟老爷子在孟府作威作福,一辈子活的稀里糊涂,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你直接就要打发公爹的通房?”锦卿大惊,有些好笑的看着孟钧,这不是找骂么,孟老爷子哪里是肯乖乖听话打发通房的人。 孟钧哼了一声,搂紧了怀里的锦卿,说道:“先把那老头子看稳了,那些****女人一个都不许放出来惹事生非,但凡有敢冒头的,你直接打死了便是。” 想起那个女人直接就想往他身上撞,孟钧心里一阵恶心反胃,还是他的卿卿好,干净清爽的小女人。 锦卿点了点他的额头,“打死了我还嫌脏了家里的地板让公爹原样带回去就是了,何必跟他置气?只要孟锋还在边境,钱姨娘就闹不出什么花样来的,那些女人小打小闹的,何必放在眼里。” 第二天一早,孟钧已经去上朝了,锦卿迷迷糊糊中目送相公起了床,又一头歪倒打算睡到自然醒的时候,被雷嬷嬷死活拖了起来。 “夫人,孟老爷子在这里呢,您得去给孟老爷子请安啦”雷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请安?被孟钧折腾到半夜严重睡眠不足的锦卿起床气是很严重的,此时的她心里杀气腾腾,见鬼的请安,十分的想弄包药送孟老爷子上路去见她的正牌婆婆们让他们夫妻团聚。 书娟和锦卿共同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锦卿这时心里不爽到了极点,闭口不言拿着帕子在一旁伺候着。 锦卿清醒了之后,微微叹了口气,孟老爷子死了不要紧,孟钧可是要辞官丁忧的,因为他死了而孟钧离开了朝堂,那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正当锦卿收拾完了准备去给孟老爷子请安时,宋嫂子进来了,说孟三少爷和三奶奶在外面候着,说是来接父亲回家的。 锦卿惊讶的眨了眨眼睛,这平时不管干什么都默不作声,如同隐形人一般的老三一家子,这会上是想来干嘛。 锦卿直接叫人把孟镕两口子带了过来,客气了几句,就带他们一起去给孟老爷子请安。 钱姨娘乍一看,以为三儿子两口子终于开了窍,要和他们一起在将军府打持久战,以求造成他们在将军府永远住下的既成事实,十分的高兴,觉得自己多年来的教育总算是在木讷的三儿子身上开了花结了果。 然而孟镕一开口,钱姨娘就恨不得把他塞回到自己肚子里,只当没生过这个痴傻儿子。 “父亲,您昨日也见过二哥了吧,今日儿子来是接您回家的。”孟镕说道,脸上表情很平静,像是在拉家常。 钱姨娘拼命的像三媳妇杜氏使眼色,眼皮子眨的都快要抽筋了,三儿媳妇还是乖乖的立在孟镕身后,低着头不吭声。 她刚才明明还是抬着头的明明是看到自己使的眼色的钱姨娘气的咬牙。 孟老爷诧异,摇头道:“我与你二哥多日未见,这几日就住下来多和你二哥叙叙旧,你们不用担心,先回去吧。” 孟老爷子态度坚决,他要是没从孟钧这里把大儿子捞出来,又没捞到钱,他还有什么脸面在老婆孩子面前混? 孟镕欲言又止,看了看钱氏,一副怒气冲冲,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看锦卿,事不关己的低眉站在一旁。 杜氏轻轻从他身后拽了下衣襟,孟镕回过神来,说道:“既然爹想多住几日,那我就先回去了,什么时候爹想回家了,儿子就来接您。” 钱氏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口子,张嘴就骂道:“什么想回家?这里就是你爹的家” 孟镕默不作声,低头听着钱氏的训斥,闹的钱氏赤急白脸的,颇没意思。 等锦卿领着三房夫妻出来,钱氏就抹着泪朝孟老爷子抱怨,说自己生了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净坑自己人 而与此同时,锋大嫂子赵氏也搂着勇郎破口大骂,对勇郎忿忿说道:“你那三叔三婶,就是两条狗,看到你二叔家有钱,就赶紧去摇尾巴了,一点都不把你爹放心上,狼心狗肺” 锦卿送别孟镕和杜氏的时候,孟镕一脸的羞愧,真诚的对锦卿说道:“二嫂,父亲有些习惯不太好,您多多包容,若是有事,您叫我来就行。” 锦卿含笑着点点头,不管孟镕两口子是真心想接走这上不得台面的爹娘,还是想扮个好人相,借机讨好她和孟钧,总而言之,他们还是做了件正确的事。 孟老爷子和钱氏,两个人满肚子都是如何享受如何算计别人家的钱,居然能生出了孟镕这样的奇葩,两棵歹竹产出了一根好笋,着实让锦卿惊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8章 不归 收费章节(12点) 第238章 不归 下午,孟钧回家后,锦卿和他这么一说,孟钧也觉得甚为惊奇,一向闷不吭声的老三居然还会这么深明大义。 孟老爷子得知孟钧到家后,在钱姨娘的左磨右缠下,让守在院子门口的婆子去通报了,说自己要见儿子。 锦卿听婆子来报,不禁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孟老爷子多疼爱自己的儿子,一天不见思之如狂。 孟钧不过一会就回来了,锦卿正坐在院子里看天边火烧云似的晚霞,看孟钧神色如常,好奇的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想让我把大哥从西北弄回来,我说尽快。”孟钧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锦卿身边,简单的答道。 锦卿了然了,这个尽快是多快,还得孟钧说了算。 孟钧又笑道:“你想办医学院的计划皇上已经点头了,这两天我都是在和皇上皇后商量这事,明日早朝皇上就会以皇后娘娘的名义提出来,想必等办成不会很久了。” 锦卿没想到孟钧动作这么快,也喜上眉梢,“好啊,等学院建好了,我就能让师父过来了。” 孟钧摸了摸锦卿粉嫩的脸颊,笑道:“皇上打算让吴兴和玮安去办这事,吴家在朝中人脉宽广,人缘也好,玮安办事又是极稳妥的。” 锦卿皱了皱眉头,叶玮安去办她没什么意见,毕竟叶玮安的人品摆在那里,但为什么要吴兴去办。 “不好,吴兴不是个好人。”锦卿撇嘴道。 孟钧哈哈笑了起来,“他在你眼里不是个好人,可在皇上眼里是个能干活的人,皇上才不管他私生活如何,只要能办成事就行。” 锦卿撅起了嘴,有些不高兴,从心底来讲,她清楚明白,吴兴是时下人们最为推崇的****公子,家世显赫,能力出众,前途无量,又时不时的传出几桩让人艳羡的****韵事,这在太平盛世的大唐来说,太正常不过了。 可从他对孟瑶瑶别有居心开始,锦卿就对吴兴很不满了,爪子伸的也太长了也不看看将军府的当家人是谁。 天边的晚霞照映在锦卿粉嫩的脸颊上,犹如晕染上了春日里的桃花,潋滟成一片,看在孟钧眼里,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情不自禁的,孟钧抱起了锦卿,在锦卿耳边轻声说道:“卿卿,我们不管别人如何,只要我们两个好好的,就行了。” 锦卿一惊,小心的看了眼院子门,不见有人进来,才红着脸点了点头,亲了亲孟钧的嘴唇,夕阳在孟钧坚毅的面庞下投射了金红色的光芒,锦卿摸了摸孟钧的脸,小声道:“我也只要你好好的。” 然而让锦卿始料未及的是,她和孟钧刚在一起约定过“好好的”誓言,就出现问题了。 第二天一直到夜幕降临,天空中布满了闪亮的星星,孟钧还没有回来。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便孟钧有事不能赶回来吃饭,他也会提前叫人捎信回家,以免锦卿担心。 书娟瞧着锦卿坐在那里看书的背影,劝慰道:“夫人,将军恐怕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要不你先用饭?” 锦卿心里有些烦躁,摆手道:“不用,他若是不回来吃饭,一定会捎信回来的。” 自他们从朱家村回来后,孟钧白天很忙,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就短了,锦卿不想连晚饭都不在一起吃。 书娟怕锦卿饿肚子,想再劝,却被雷嬷嬷拉走了。 没一会,孟保就回来了,见了锦卿,先是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吭吭哧哧的说道:“夫人,爷喝多了酒,有些醉了,今晚上就不回来了,您先睡吧,不用等爷了。” 锦卿放下了手里的书,盯着孟保,问道:“再醉也该回来过夜,没有放着自己家不睡,睡别人家的道理。他醉的厉害,你就不会把他背回来吗?” 孟保左右为难,尴尬的说道:“爷已经醉趴下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位大人……” 锦卿懒得听孟保东拉西扯,站起身来说道:“你带我过去,我把他带回来。” 孟钧堵在了门口,强笑道:“夫人,都这么晚了,您一个女眷出去也不方便,算了,明天一早,爷肯定就回来了。” 锦卿眯着眼看了看孟保,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好好的,为什么孟保不带孟钧回来,还非要在别的地方过夜,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去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锦卿咬牙笑道:“孟保,你要是不带我去,我明天一早就把你妹子白送给吴兴当通房,你信不信?”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总得亲眼看见了才甘心。 孟保这下是真急了,神色紧张,哀求的看了锦卿半天,又是作揖又是告饶,锦卿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看着他。 孟保最后没办法,跺脚道:“夫人,不是小的不带您去,那个地方,您身为女眷,不方便过去。” 什么地方不方便女眷过去?孟保这是干脆把话跟锦卿挑明了。 书娟大惊失色,她虽然对外接触不多,可也知道孟保说的是什么地方,当即大怒,骂道:“你作死啊你带主子去那种地方等爷回来,打断你的腿” “不是我撺掇爷去的”孟保无奈,“是吴大人带着他们去的,不知为何就开始斗起酒来,我在外面守着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知道爷喝醉了。” 锦卿隐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一颗心冰凉到了极点。星光下的院子里,一切恍如昨日,孟钧还大笑着抱着她,两个人还定下了一辈子要好好过的誓言。 锦卿面上却是平静的很,她不动声色的将左手按到了右手上,止住了右手的抖动,扬声道:“书娟,别说了。”腿长在孟钧身上,要不是他想去,别人能捆了他进去?事到如今,无论埋怨谁,锦卿都觉得是在嘲讽自己。 “可是……”书娟也觉得心里难过,夫人这才成亲多久啊 锦卿看向孟保,“去准备马车吧,将军又不是没有家,怎么也不能睡在别的地方。” 孟保叹口气,只得去了,这女魔头心情不好,他是看得出来的,她平日里说话做事又说一不二,谁的情面都不讲。惹恼了她,明早上她肯定把瑶瑶送到吴府上去。 雷嬷嬷已经歇息了,听到声响又从院子的西厢房出来了,听书娟气愤愤的说完了事情经过,极力劝阻锦卿去带孟钧回来。她是知道锦卿的暴躁性子的,这大半夜的,在外面闹出点什么,传起来满城风雨,到时候整个将军府的脸面都一扫而空了。 “夫人,这事不妥,这么晚了,您再出去接将军,恐怕有人非议。”雷嬷嬷斟酌了半天,小心的说道。 锦卿勉强笑了笑,低眉说道:“嬷嬷不用担心,我只是去把将军带回来,又不是去吵架的,哪会惹来非议。他已经有了家了,没有在外面过夜的道理。” 非议什么?无非是怕有人说她嫉妒、霸道、凶悍,连相公去逛个窑,子都跟个母老虎一样气势汹汹的去拿人,顺便再揍一顿“小三”,或者是干脆挠花了某个女人的脸。 那又有什么用?锦卿难堪的想着,暂时的出了口气,根源又不在某个女人身上,闹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在等着她。 她又不是傻子,像泼妇一样没头没脑的大闹一场,让那些看不惯她的人等着看笑话。 锦卿只想先把人带回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要如何,那是都她和孟钧之间的事情,与旁的人无关。 雷嬷嬷劝不动,书娟年轻气盛,一定要陪着锦卿过去,摩拳擦掌要大打出手的架势。锦卿被书娟逗的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你给我留家里,给我看着门,哪里都不许去有雷嬷嬷陪着我,就足够了。” 书娟看雷嬷嬷严肃正经,守礼恭谨的样子,哪里像是锦卿受了委屈,能给锦卿出气的样子,有些气闷。 锦卿却觉得,孟保虽然言辞含糊,可女眷不方便去的地方,书娟一个未嫁的大姑娘肯定更不方便去了,还是在家等着她吧。 锦卿和雷嬷嬷坐着孟保驾的马车出了府,孟保奇怪的很,原以为锦卿会带上书娟,见带的是雷嬷嬷,孟保也放下了心,至少,夫人不是去砸场子的。 夜里的长安城寂静空旷,锦卿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自己绵长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的像无奈的叹息。 雷嬷嬷握紧了锦卿的手,年轻媳妇要是遇到这事,早就心慌无措的哭闹了,锦卿已经算是难得的冷静了。 锦卿笑了笑,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她很可怜,一个个以各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怜悯?她执意要来看看,就是因为她还不死心,她想亲眼看看,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能承受。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停在一处幽静偏僻的宅院处,锦卿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孟保正准备敲门时,另一辆马车快速的驶了过来,停在了旁边。 李秋棠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抬头冷不防看到了锦卿,表情先是错愕,随后就是幸灾乐祸,“孟夫人,怎么你也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9章 柳暗花明 收费章节(12点) 第239章 柳暗花明 李秋棠高兴的差点笑出声来,她断定,锦卿来的目的,和她如出一辙。 锦卿本来心情就低落,此时看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根本懒得搭理她,如今的李秋棠已经不是她在李府初见时那个明丽温柔的少女了,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样,原本微笑甜美的模样不见了。 也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如今她的嘴角眼角时时刻刻都是无意识的往下撇着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心怀不满,随时都能跳起来和人吵架的模样。 只有长时间情绪不稳定闷闷不乐的生活,才会把人造就成这副面相,就算是她冲锦卿笑,锦卿从那张写满了尖刻的脸上,也感受不到丝毫笑意。 对于锦卿的不搭理,李秋棠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知道锦卿心里不痛快,锦卿越是不痛快,她就越高兴。 “没想到锦卿你也在这里,你可是来找孟将军的?”李秋棠上前去拉住了锦卿,亲热的问道。 锦卿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从李秋棠手里抽出了袖子,“是,你是来找郑国公的?” 这回李秋棠笑不出来了,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那副尖刻的面相。 雷嬷嬷冷眼看着李秋棠,什么名门贵女,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李秋棠带的丫鬟去拍了拍门,门房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大约这种正室夫人打上门的事情看的多了,也不阻拦,叫了个小厮带她们进去。 锦卿留雷嬷嬷在马车里等着他们,自己和李秋棠并肩走入了宅院里,孟保想提前去报信,被锦卿一个冷厉的眼神制止了,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敢乱动,就拿他妹子撒气 宅院并不大,可布置的很是雅致,庭院里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回廊上挂满了精致的宫灯,屋檐上也垂下了粉色的轻纱,在夜风的吹拂下,宫灯摇摇晃晃,轻纱也随着摆动,在地上投射出了晃动着的光晕。 一看就是女子的院子,还是那种温柔若水的女子。 锦卿原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很受伤,可事到临头,她反而很镇定,既然最坏的结果她都能承受,那还有什么让她失态的?只是心头上总有一股苦涩,挥之不去。 李秋棠和她并肩走着,四下打量了番,不屑的哼道:“一看就知道是个腌臜地方” 锦卿默默低下了头,女人看来是腌臜的地方,男人却趋之若鹜,今晚上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在这腌臜地方,不是最大的讽刺么 领路的小厮领她们到了内院,就停下了,机灵的朝她们行了个礼,就回去了。 院子里灯火通明,绕过一处水榭,便听到了一阵舒缓悦耳的琴声,从屋子里传了过来。 “骚狐狸精”李秋棠愤愤的低声骂道。 锦卿不懂琴,只觉得琴声听起来甚是好听,只是此时此地她没有赏乐的雅兴,若是能换个时间地点,想必她还能停下脚步好好听一听这琴音。 李秋棠脚步很急,走在了锦卿前面,锦卿慢慢的落到了后面,越接近那个屋子,她就越胆怯,很怕推开那扇门,看到什么不好的画面。 迟疑间,李秋棠已经越过她一丈远了,锦卿突然笑了起来,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勇敢坚强的,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也是一个懦夫 李秋棠的丫鬟已经提前把门推开了,锦卿也顾不上迟疑了,跟着进了屋子。 让她惊讶的是,孟钧和叶玮安都已经醉倒在了案边,只有吴兴神态自若的听着屋里的姑娘弹琴。 那姑娘生的极好,五官精致,眉眼温顺,什么叫色如春花面如秋月,锦卿算是见识到了,就算是她一直认为很漂亮的杜雪襄和张妍,都没有这姑娘的十分之一美。 见李秋棠和锦卿进来了,那姑娘停了弹琴,手压着裙子站起来向两人行了礼,低头露出了一段细白的脖颈,柔声道:“潇雨见过二位夫人。” 也不见她动作如何刻意,但一整套礼节下来,行云流水,怎么看怎么好看,到底是个美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光是站在那里让人看着,也赏心悦目。 李秋棠这次是把不屑明明白白的表现在脸上了,什么潇雨姑娘,就是个暗,娼 锦卿也在看潇雨,直觉上她不喜欢这个女人,潇雨很漂亮很柔美,简直就是女性公敌,放在现代社会也是已婚男人的梦想,可到底是孟钧自己来她这里喝酒的,她怨恨的了潇雨,还有下一个潇云,潇雪什么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锦卿叹了口气,心中酸涩,到底没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只是今后,大概她和孟钧之间,会有一道填补不了的裂痕了。 “姑娘请起吧。”锦卿淡淡的说道。 转过头去,吴兴眉眼含笑的看着锦卿,“想不到妹妹会过来,早知道就不让妹夫喝那么多酒了,要知道,这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锦卿没有接话,只是眼神如冰的看了吴兴一眼,吴兴被锦卿看的心底都泛着凉气,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又张不开口,怎么也不能给这小丫头道歉,嘴硬说道:“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男人出来喝个花酒算什么?” 锦卿没有说话,孟保说过,是吴兴带着叶玮安和孟钧来喝酒的,这笔账她先记下了。若说之前,吴兴对她的恶作剧,她觉得好玩,也乐此不疲的和吴兴对着干,但她分的清楚,那些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笑一笑大家面上都揭过去了。 可今天吴兴做的事,就太过了。她不过是阻止了吴兴继续哄骗孟瑶瑶而已,天下那么大,女人那么多,****倜傥的吴三少爷还少女人么? 锦卿心情很乱,没功夫和吴兴算账,只想先把孟钧弄回家去,回家后是分是合,是死是活,那是他们关起门来自行解决的。 李秋棠恨的要命,这叫什么屁话然而吴家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和吴兴也不熟,只是瞪了吴兴一眼,吩咐丫鬟道:“去扶国公爷起来。” 叶玮安醉的并不厉害,白俊的脸上红成了一片,歪着头醉眼朦胧的看着锦卿,无声的笑了起来,她不是觉得孟钧是好男人么,好男人又如何?还不是和他们一样出来逛窑子喝花酒? 丫鬟扶起了叶玮安,叶玮安靠在了丫鬟的身上,踉跄的站了起来。看他醉成这样,人事不省的,李秋棠眼神带着不满,幽怨的看着叶玮安。 锦卿低着头上前去,孟钧趴在案边似是睡着了,锦卿好不容易把他从案边拉起来,正准备扶他起身,却冷不防被孟钧推了一下,差点被推倒地上。 这是李秋棠今天第二次想要笑而不能笑了,都说孟将军宠夫人宠的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说不定那些谣言都是袁锦卿自己好面子传播出来的,打肿脸充胖子,现在牛皮被她自己吹破了,真是大快人心 吴兴有些不忍,今天是他玩过火了,原想把孟钧拉过来喝酒,让这个向来小气善妒的妹子好好吃回醋,气气她,没想到孟钧喝醉了居然整了这事出来。 锦卿强忍住了眼泪,站稳了身子,这会上她要是和孟钧对着干起来,那就是让所有人看笑话了。 锦卿又拉了拉孟钧的胳膊,孟钧这会似是醒了,烦躁不已的嚷嚷了一句:“别碰我,我有卿卿了” 又转了个头,呼呼睡着了。 李秋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住了,再看了看靠在丫鬟身上转身踉踉跄跄往外走的叶玮安,笑容就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愤怒和嫉妒。连告辞也没有和锦卿吴兴说一句,扭头就走了。 锦卿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一晚上萦绕在她心头的酸涩苦楚这会上全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蜜,还有对孟钧的埋怨。 醉的这么厉害,扶都扶不起来,等他酒醒了再和他算账。 孟保一脸心虚的守在门外,直到锦卿叫他进来,他才敢进来,看潇雨姑娘穿戴整齐,孟钧又醉倒在案上,貌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才松了口气。 孟保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孟钧背在身上,就往外走。锦卿跟在孟保的身后,要出去的时候,被潇雨叫住了。 “孟夫人。”潇雨柔柔的开口了,“夫人和善,是个有福气的,将军心里只有夫人一个,让人甚是羡慕。” 这话说的锦卿还算爱听,点点头,“今日打扰潇雨姑娘了。” 潇雨笑道:“潇雨虽然是弱质女流,可也听说过夫人年纪轻轻就去了平州平息了瘟疫,乃是女中丈夫,潇雨很是欣赏夫人。” 锦卿客气的笑了笑,心里还是很骄傲的,只是在想,对于我随便你怎么欣赏,只要你别欣赏我老公就成。 锦卿没有和吴兴道别,直接出了屋子,对于吴兴,她压根是厌恶的连看见都觉得讨厌。一个把她当朋友的人,是不会这么无耻的来破坏她最珍视的家庭的 他不是对孟瑶瑶有意思么,她明日就去找人给瑶瑶说亲,断了他这念想,然后和他一辈子断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0章 你是猪 收费章节(12点) 第240章 你是猪 雷嬷嬷在潇雨的宅院门口等的焦急,生怕锦卿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闹起来,明天一早整个长安传的满城风雨,叫人看了笑话。 想来想去,雷嬷嬷止不住的叹气,将军对夫人的宠爱,她是看在心上的,可架不住男人****花心,这新婚才几天啊,就出去喝花酒了,夫人年轻,心里难受有火气,也是人之常情。出了这种事,可怜的都是女人 正在雷嬷嬷在门口焦急的踱着步子,时不时垫脚往门里看的时候,孟保背着孟钧出来了,锦卿跟在后面。 雷嬷嬷这才放心,重重出了口气,三个人刚到门口,雷嬷嬷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看孟钧歪在孟保背上醉的不省人事,心里不禁埋怨,怎么就醉成这样子了 孟保把孟钧背上了马车,平放到了车厢里,便去前面驾起了马车,锦卿托起孟钧的身子,让他坐起来靠到了自己怀里,马车里的炭炉上温的有蜂蜜水,雷嬷嬷倒了杯蜂蜜水,递给了锦卿,锦卿小心的喂着孟钧喝下去了。 好在孟钧虽然醉的厉害,可茶盅递到嘴边,还知道张嘴喝水。 连喝了两杯,孟钧又靠在锦卿怀里平稳的睡着了。锦卿看着怀里孟钧的睡颜,脸上还有醉酒后的潮红,原本坚毅硬朗的面容也柔和了起来。 想想他醉成这样,差点就睡在窑,子里了,锦卿就恨的要命,扬起手就想揍他,反正他现在也没反抗能力,可手扬到半空中,锦卿自己又舍不得了。 算了锦卿气恼的放下了手,打又舍不得,骂他又听不见,以后都不理他了锦卿恨恨的想着。 等马车回到将军府时,车摇晃了几下,孟钧在锦卿怀里慢慢的醒了过来,酒也醒了一些,他看了看背后的锦卿,傻笑了两声,想站起身来自己走下马车,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孟保连忙小跑过来,架着他往院子里走。书娟一直在门口守着,这会看到锦卿终于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锦卿和雷嬷嬷随后下了车,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钱姨娘一脸笑意的站在院子门口,冲锦卿行了个礼,恭敬的说道:“妾身听说****奶去接二爷了,便在这里等着,想问问有什么妾身能帮的上忙的,****奶尽管吩咐。” 话说的谦卑好听,只是钱氏面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和看笑话的意味,怎么也遮掩不住。 “没什么你能帮忙的,姨娘还是回去伺候老爷子吧”书娟厌恶的说道,眼下正是乱哄哄的,这姨娘明显是来看笑话的。 钱姨娘万分不满,平日里吃锦卿的挂落也就罢了,如今锦卿身边的丫鬟都敢数落她吩咐她? “书娟姑娘,瞧你这说的。”钱姨娘满脸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这将军府的女主子呢?你这样让****奶可不好做啊,****奶可是最讲上下尊卑规矩的人了” “送钱姨娘回去。”锦卿没空招呼她,只想让她赶紧消失。 钱氏哪里肯走,这袁锦卿平日里那么骄横,今日难得见这丫头吃瘪,钱氏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看笑话出恶气的机会? 她就说嘛,都是孟家的男人,孟老爷子和孟锋都是好**成性,怎么可能独独孟钧是个好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天看来,果然不假,一想到在丈夫花心方面,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钱氏就高兴的想笑。 “夫人,妾身来这里多日,都没能帮的上夫人,实在心里有愧。”钱氏几乎要跪到地上了,姿态放的极低,为了看笑话,她也忍了。瞧袁锦卿那副板着脸,活像是谁欠了她万儿八千两不还的颓废样子,钱氏心里乐开了花。 锦卿大怒,她这会上不和钱氏计较,钱氏还得寸进尺了当初她只让守门的婆子守住孟老爷的通房,对于钱氏的进进出出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发现那时候果然是仁慈了。 “人都到哪里去了?钱姨娘找不到回客房的路了,来人啊,快送钱姨娘回去,姨娘伺候老爷子辛苦了,这回让她好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锦卿沉着脸吩咐道。 书娟立刻招呼了两个平日里负责打扫的壮实婆子过来,一人一边钳住了钱姨娘,就要往客房走。 钱姨娘哪里肯走,挣扎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我可是……” 不待她说完,锦卿不耐烦的吩咐道:“大半夜的叫嚷什么?唯恐别人都不知道啊?把钱姨娘给我扔回去,听到了没有?” 两个婆子这会上没带绑人嘴巴的布条,然而主子发话了,她们不敢不从,只得拿自己平时干活擦汗的巾子堵住了钱姨娘的嘴。 粗使婆子干的都是重活脏活,那擦汗的巾子可不比小姐贵妇们拿在手里熏过香、绣过花、观赏价值远大于实用价值的丝帕,巾子脏且不说,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酸臭气,让钱氏几乎要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然而两个婆子力气大,一人架着一边,钱姨娘脚不沾地的被两个婆子架到了客房院子门口,守门的婆子开了门,两个婆子严格遵守锦卿的指示,真的是把钱姨娘“扔”进院子里的。 钱姨娘跌坐在地上,顾不得屁股被摔成了八块,先伸手拿出了嘴巴里堵着的巾子,远远的扔了,又趴在地上干呕了半天,然而晚饭吃的早,她现在只吐出了一地的酸水,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喉咙里似火烧一般,饶是如此,嘴巴里还是一股酸臭的味道。 孟老爷的几个通房听见响动从屋里出来了,一个个掐着腰站在廊下,幸灾乐祸的看着钱姨娘这副狼狈相。 钱姨娘恨恨的看着这群年龄比她小、****程度比她高、xx率也远远超过她的莺莺燕燕们,她们有什么好开心的?要不是她把这群女人买下来送给了孟老爷子,这群女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勾栏院里接客卖肉。 她可算是这群女人的再生父母了,卖身契也在她的手里,这群女人居然还这么不尊敬她。钱姨娘怒从心起,指着那群在廊下笑的嘻嘻哈哈的女人,骂道:“一个个都是死人啊?赶快过来扶我起来谁再敢笑一声老娘就发卖了谁” 笑声立刻戛然而止,几个浓妆艳抹、打扮艳俗****的女人手忙脚乱的奔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扶起了地上的钱姨娘。 虽然她在袁锦卿跟前伏低做小也讨不到好,但不妨碍她在这群连名分都没有的通房面前耍耍主母的威风。 这边锦卿冷眼看着钱姨娘被架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孟钧歪歪的挂在孟保肩膀上,傻笑着看着星光下的锦卿。 “书娟和嬷嬷先回屋歇着吧。”锦卿低声吩咐了句,书娟有些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还是和雷嬷嬷行了礼下去了,主子如今愈发的成熟稳重了,只盼着两人能够和好如初。 院子里只剩下三个人了,锦卿气恼的看了孟钧一眼,都是成了家的人了,居然还喝成这样?有没有为她考虑过啊?越想越气,锦卿冷着脸,直接转身进了屋,看都不看孟钧一眼。 孟钧酒醒了大半,自己站直了身子,脑子还有些木木的,但清楚知道惹老婆生气了,讪讪然不敢进屋。 孟保看不得自家主子如此怕老婆没出息的样子,与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简直判若两人,悲愤的闭上了眼,拱手道:“爷,小的先下去了。” 孟钧摆了摆手,让孟保先下去了。 星光下,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吹拂过的轻微声响。毛团撅着大胖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到了孟钧跟前,好奇的扬起了大胖脸,冲孟钧喵喵叫了几声。 孟钧蹲下了身子,摸了摸毛团的脑袋,惆怅的说道:“毛团啊毛团,你主子生我的气了,不让夫君进门,这可怎么办啊?” 屋子里的灯是亮的,锦卿纤细的身影倒映在窗户纸上,清丽而美好,孟钧眼巴巴的瞅着,好想把她抱怀里亲亲哄哄。 突然窗户上的人影动了,还是往门口的方向走的 孟钧心头大喜,到底是亲亲老婆,嘴硬心软,这不是过来给自己开门了么 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锦卿身披外袍,满脸寒霜的站在门口,斜着眼看着双双蹲在那里的一人一猫。 孟钧笑的一脸讨好,搓着手站了起来,只差点头哈腰举白旗跪地求饶了。看在他笑的这么谄媚的份上,卿卿就让他进屋吧。 锦卿冷笑了一声,现在才知道错了?晚了 屋子铺设在台阶上,要比院子高出半米,锦卿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跟猪废什么话” 孟钧呵呵傻笑了起来,“卿卿,你也喝醉了不成?咱们家养的是猫,不是猪。” 锦卿白了孟钧一眼,不屑的说道:“我没和你说话” 没和他说话?那和谁在说话?孟钧诧异的看了看面前仰着头瞪着大眼睛的毛团,又看了看锦卿,脑子里晕乎乎的,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问道:“卿卿,你骂我是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1章 赔礼 收费章节(12点) 第241章 赔礼 虽然前一天晚上醉的厉害,但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的,天麻麻亮,孟钧就醒了,宿醉的结果就是孟钧头痛欲裂,两眼发直。 锦卿早已起了床,冷着脸站在床边看着他,见他醒了睁开了眼,一把掀开了被子,揪着他的耳朵揪了起来,孟钧疼的嗷嗷叫,“夫人,轻点,轻点” 锦卿冷笑一声,“现在知道疼了?昨晚上喝酒的时候可想到疼了?” 孟钧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虽然脑袋还在疼,可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尽数想了起来,讨好道:“为夫知道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错误,一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锦卿白了他一眼,书娟已经端了水盆进来,锦卿拿起帕子浸了水,稍微拧了下水,粗鲁的给孟钧擦了脸,冰凉的帕子让孟钧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脑子也活络过来了。 锦卿给孟钧穿衣服的时候,孟钧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的小妻子就是嘴硬心软,虽然还是有些生气,还心里头是疼着他的。 临走时,锦卿又拉着孟钧,灌了他一大碗蜂蜜水,才让他去上朝。 早朝上,孟钧没有在熟悉的位置上找到叶玮安,得意不已,就算是昨晚上斗酒,他比叶玮安喝的多多了,可今天他能起得来床,叶玮安就不能,他可是比叶玮安强的。 若是锦卿知道,这点小事孟钧也要在心里同叶玮安比试个高低,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等下朝时,孟钧正准备回家,吴兴笑嘻嘻的从后面走过来,亲热的搂住了孟钧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阿钧,我们去出去逛逛如何?昨晚上你只顾着和玮安喝酒,都没好好欣赏潇雨的琴艺,今天去好好听听?” 孟钧看着他,笑了起来,拍掉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我最近没得罪你吧?昨晚上你一个劲的撺掇玮安和我斗酒,我们都喝多了,惟独你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可坑死我了。” 吴兴笑的狡黠,“你是我妹夫,我怎么会坑你?” “这可不一定。”孟钧慢悠悠的说道,“莫非锦卿得罪你了?我看你是非得让锦卿和我置气,你心里才爽快。”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昨晚上十分大方的说他请客喝酒,结果把他们领到那种地方不说,还有意无意的几次在玮安面前提锦卿如何如何,挑拨他和玮安之间的关系。 叶玮安生气喝闷酒,他也只能舍命陪了,结果两个人都醉的一塌糊涂。 吴兴愣了愣,随即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是那种人吗?” 孟钧嗤笑了一声,道了个别,就转身上了马车回家了。 锦卿还在生气,见他进屋也不吭声,低着头看书,一副眼里没他的样子。 孟钧腆着脸坐到了锦卿身边,屋里候着的书娟和雷嬷嬷见状立刻脚底抹油走人了。 锦卿依旧是不言不语,看都不看旁边的厚脸皮的某人。 孟钧一边往锦卿身边凑,一边没话找话说,“卿卿,你今天梳的发型真好看,唔,还有香味,是什么香?真好闻。” 锦卿嫌恶的垂了垂眼皮,不理会。 孟钧再接再厉,“卿卿,你中午想吃什么?说说吧,我叫厨子做给你吃,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星星,我都能给你弄来。” 回应他的是锦卿的一个白眼。 “卿卿,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了,你好歹嗯一声啊”孟钧开始赖皮了。 “嗯。”锦卿爽快的嗯了一声。 孟钧:“……算你狠。” 眼看着孟钧越来越近,嘴唇都要碰上自己的脸颊了,一双手也不老实的把自己圈进了怀里,锦卿怒气冲冲,挣扎了两下,“你给我滚,去找那什么潇雨去” 这个时候,孟钧已经触碰到了锦卿的唇,没等锦卿反应过来,舌头已经伸了进去,一点点的舔过锦卿的口腔,和她的舌头纠缠追逐着,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和无尽温柔的情意。 孟钧的呼吸拂过锦卿的脸,锦卿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就在自己眼前,都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眼里除了柔情蜜意,还有千万朵盛开的桃花。 屋子里的香炉还在熏着香,冉冉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香甜浓郁的味道。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床上的帐子也放了下来,只有床在咯吱的摇晃,还有微弱又****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从帐子里传来,让人听了脸红心跳。 直到床停止了摇晃,孟钧伏了锦卿身上,沉沉的喘着气,看着x下的女人,白皙的肌肤泛着娇艳的粉嫩,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细小的泪珠,满脸的潮红,看的他眼睛都要绿了。 “卿卿。”孟钧翻了个身,躺在了床上,伸手一捞把锦卿捞进了怀里,细细的吻着她的脖子,笑道:“怎么?还在生气啊?”又摸着锦卿的肚子道:“别气了,生气怀宝宝的话宝宝会长的不好看的。” 锦卿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怀上了?” 孟钧理所当然道:“看我这么努力辛苦,怎么也得有回报啊” 见鬼的辛苦“去听人家姑娘弹琴唱曲,辛苦吗?”锦卿笑眯眯的问道。 一说到这事,孟钧立刻严肃了,搂着锦卿说道:“我正要和夫人您坦白,这事都怪吴兴,是他死活要拉着我和玮安去喝酒的,结果就把我们带到了那种地方。 我是他那种人吗?我牢记着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随便碰姑娘的,只能喝酒了不是?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在外面喝醉了,好不好?” 见锦卿态度松动了,表情也缓和了,孟钧心里松了口气,笑道:“不生气了?”又摸了把锦卿的脸,咧嘴道:“给爷笑一个” 笑你妹锦卿暴躁起来,翻身坐到了孟钧身上,狠狠的往他胸膛上啃了一口,害她担惊受怕了那么久,什么坏的状况统统想了一遍,就这么容易就完事了?想的美 孟钧痛的龇牙咧嘴,嗷呜叫了半天,其实锦卿样子做的凶狠,下嘴啃的时候就不舍得用劲了,然而越是如此,孟钧就越要做个疼痛不能忍耐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媳妇消气不是。 下午的时候,为了赔礼道歉,孟钧带着锦卿出了长安城到郊外骑马,深秋时节,山林里金红交织,分外的漂亮。 经过一个庄子时,孟钧先下了马,又把锦卿扶下了马,让她牵着马等着,他去敲门,问这个庄子里住的人家讨桶水喂马。 结果孟钧刚敲开门,开门的人一看到他就慌忙行了个礼,孟钧诧异不已,这人竟然是郑国公府的一个管事,之前在叶家曾见过一面。 管事有些含糊的说张姨娘在这个庄子上养病,国公爷让他在这个庄子上守着。 正在说话间,张妍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一听说锦卿来了,就想赶紧过来找她说说话,这两个月在这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就算是出了门,也是田地,什么都没有,可把她憋闷坏了。 “哎呦,是锦卿,你怎么来这里了?”张妍拉着锦卿说的亲热。 锦卿抽回了手,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叶夫人宠溺张妍如同宠溺亲闺女,她怎么舍得让张妍住到这里? 张妍撇撇嘴,她当然知道锦卿看不起她,可她快要闷出病来了,好不容易来了个能说话的人,自然不计较锦卿的态度,再说了,锦卿有什么好看不起自己的,换句话说,要不是她,袁锦卿能嫁得了孟钧吗? “还不是那个李秋棠搞的鬼,她自己不小心,连怀孕了也不知道,弄小产了,全都怪罪到我头上来了”张妍一提起这事就愤愤然,随即又幸灾乐祸的笑了,“大夫说了,她原本身子就不大好,以后要怀孕,怕没那么容易了。” 锦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世界上有种人,自私自利,总是盼着别人不好,永远没办法用道理沟通。 想起上次看到的李秋棠,那副尖酸刻薄的面相,锦卿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只不过路是她自己选的,锦卿只是一个看客,她生活的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张妍又絮絮叨叨的说道:“原来我是不喜欢你的,一点都不想让你嫁进我家里来,可现在想想,如果是你嫁给我表弟,肯定比那个李秋棠强多了。哎呀,那个李秋棠可真不是个东西,恶毒的很,天天惹姑母生气,家无宁日的,你说我表弟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张妍还要唧唧歪歪下去,孟钧却忍受不了了,什么叫如果锦卿嫁给了叶玮安啊?压根没有这个如果,他也坚决不能看到会出现这种如果。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告辞了,张姨娘,请回吧。”孟钧见马喝足了水,便不客气的打断了张妍的话,拉着锦卿准备走人。 锦卿也懒得听她絮叨,这人心术不正,话不投机半句多。张妍撵在他们身后,被丫鬟婆子拦住了,张妍不死心的叫道:“锦卿,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跟我表弟好好说说,让我回家去吧我知道错了,这里实在太清苦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2章 要钱 收费章节(12点) 第242章 要钱 锦卿已经上了马,听到了背后张姨娘的叫喊,皱眉撇了撇嘴,连头也未回。张姨娘被丫鬟婆子拉扯进门里了,大门关上后就听不到张姨娘的声音了。 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再说了,叶玮安是那么没血性的人么?张妍间接杀死了他的孩子,他再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回去的路上,因为马刚喝饱了水,孟钧搂着锦卿骑在马上走的很慢,孟钧从锦卿背后亲吻着锦卿的耳朵脸颊,说道:“卿卿,我们也尽快要个孩子吧。” 加上前世的岁月,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如今得偿所愿娶了锦卿,是十分渴望能有他和锦卿的孩子的。 “唔,最好是龙凤胎,这样一次性的儿子女儿都有了。”孟钧笑道。 锦卿红了脸,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这哪里是我能说了算的?又不是想怀就能怀的上的。”她当然能感受到孟钧对孩子的渴望,锦卿原本是不太想这么早要孩子的,可受孟钧所影响,她心里也不禁有些急切了。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书娟和雷嬷嬷看到两人回来才松了口气,书娟给锦卿脱了披风,小声埋怨道:“夫人你们怎么才回来?那尊大佛在里面等了你们好久了可难伺候了” 锦卿诧异的和孟钧一起进了大厅,就看到孟老爷子满脸不耐烦的盘腿坐在榻上,见他们进来了,孟老爷子一脸不快,敲了敲x下的软榻,叫道:“你什么时候把你大哥弄回来?别等我咽气了他还没回来” 孟钧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不指望着孟老爷子能来求他,但至少也要给一个诚恳认错的态度啊,本来就没什么亲情,彼此客气一点孟钧也想给他多留些面子,可如今孟老爷硬要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摆给谁看啊? 孟老爷心里也一肚子火气,实在是受不了钱氏天天跟念经似的啰嗦哭闹了,每天都骂他不顾念儿子在外面受苦快要死了,只知道在将军府和一堆女人****作乐。 他也想救自己儿子啊,孟锋是他第一个儿子,当年出生时,他也高兴过喜欢过抱过亲过的,怎么能这么说他 既然软的不行,那孟老爷只能来硬的了,直截了当的问,省的二儿子二儿媳妇这夫妻两个狼狈为奸,又装傻充愣。 “怎么会?明日我就写信派人送他回来。”孟钧答应的很爽快,他本意就是想让孟锋吃个苦头,长长记性,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再敢来闹事还有更狠的等着他。 再让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在军队里待下去,怕真没命回来了。 对于孟老爷子来说,首战出人意料的很快就告捷了,让他心头大喜,没想到今天儿子这么好说话。既然大儿子要回来了,剩下的就只有银子的问题了。 “老2啊。”孟老爷子开口了,“家里的房子还是你爷爷在的时候盖的,如今都五十多年了,不少地方木头烂了,砖头也松动了,一到下雨天不少地方漏雨,这你也是知道的。” 孟钧神色未变,也不接孟老爷子的话。 孟老爷子继续说道:“我琢磨着得趁过年前把房子好好修一修,总不能大过年的上面下大雪屋里下小雪吧。你说是不是啊,儿媳妇?” 锦卿正在走神,冷不防被孟老爷子点名了,当即笑道:“公爹说的是,房子破了就得修,公爹放心,明天我就找几个工匠过去,好好修修,一点都不让公爹操心,绝不耽误公爹过年。” 反正她是不会给孟老爷子一个铜板的,请工匠修修刷刷房子能要几个钱?还能给孟钧博一个孝顺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孟老爷子有些急了,不让他操心的意思是修房子的银钱不从他这里过,那他能捞到什么? “房子太旧了,修也是白花钱,过不了多久还是出问题,不如重盖吧。”孟老爷子狠心说道。 孟钧皱眉,“房子好好的,我又不是没住过,不过是旧了点而已,做什么翻新重盖?” 孟老爷子火气上来了,指着孟钧恼恨骂道:“你,你这个不孝子,老子要翻新个房子,你都不舍得出钱我非让御史参你不孝” 孟钧冷着脸,“如今皇上还在给先皇守孝,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既不充盈后宫,也不加盖宫室,吃穿用度更是俭省,皇上都以身做了表率了,你看看京城里有谁这会上大兴土木的,不是等着被御史揪了把柄找骂吗?爹你不可再提这事了。” 孟钧一席话,说的大义凛然,论点论据十足,想让人反驳都找不到方向,皇上都这样了,做臣子的还敢嫌屋子不够豪华? 孟老爷子只想一口血喷在孟钧脸上,不过是想弄点银子花花,居然被儿子扯出来这么堆大道理?实在没招了,孟老爷子开始耍无赖了,“伺候我的丫鬟不够用,我要再采买几个。” “光是通房丫鬟,你就带了七个过来,外加一个钱姨娘,八个人伺候你,你还嫌不够?”孟钧也隐隐有了火气。 “她们伺候的不好。”孟老爷子脸皮有些紫涨,这死小子真是一步不让,非逼得他翻脸不成?赶紧要到钱他就走人,把门的门房根本不让他出将军府,想出去玩玩都不行,钱姨娘被守院子门的婆子看着,根本连院门都不让她出去,就这样,钱姨娘还是不愿意走,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的。 锦卿见孟钧眯着眼睛,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已然是动了怒了,连忙上前去挡在了孟钧跟前。 她有点理解孟钧此时的感受,孟钧在前世的时候也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来到这里有了亲生父亲,第一感受是高兴,期盼,然而看到了亲生父亲的所作所为,他会比正常人有更多的失落和愤怒。 正常人还会有一丝父子人伦之情,对于他们这种半路穿来的,恐怕不会有半点感情,若是闹起矛盾来,没有顾忌,更不可收拾。 锦卿说道:“公爹,相公只有一个孟保伺候,我也只得一个丫鬟和一个嬷嬷,公爹有八个人伺候还嫌她们伺候的不够好?我看再买新的丫鬟也不能超过现有人数了,不如这样吧,公爹看哪里最不顺眼,伺候的最不好,就发卖了哪个,我好采买了,填补了这个空缺,不叫公爹吃亏。” 孟老爷子气的捶床大怒,“有你们这样做儿子儿媳的吗?当爹的问你们要个钱,就那么难?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锦卿眼观鼻鼻观心,说的严肃认真,同时悄悄握紧了孟钧的手,“公爹这说的是哪里话?若是有急事要用钱,只管吭声,儿媳若是一时手头紧,没钱,就算是借,也要借来给公爹应急的。” 孟老爷子长出了口气,满脸都是怒火,指着他们手指颤抖的骂道:“好,好,你们给我等着瞧,毛还没长齐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老子让你们看看,看你们玩的过玩不过老子” 说完,孟老爷就下榻拖拉着鞋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边走边不停的咒骂。 回到院子里后,孟老爷就吩咐钱姨娘要她收拾行装,回家去住。 “这是干什么啊,老爷”钱氏大惊,银子没要到,他们怎么就能这么走了? “不走干什么?”孟老爷没好气的说道,“等着那两个兔崽子怎么气死我啊?” “这不行啊,大郎还没回来呢。”钱氏不甘心,她在这里受委屈受气也要住下来,不就是为以后做准备吗,这会上走了,她之前受的耳光吃的训斥不都白受了? “老2答应明日就接大郎回来,这你不用担心了。”孟老爷大手一挥,说道。 可大郎回来又怎么样?不过是多了个人大把的挥霍银子,还不是手头紧巴巴的,没银子用么孟老爷从来不管账,没钱就问钱氏要,日子过的潇洒自在,到处充有钱大老爷。是以他虽然清楚家里没钱败落了,但财政紧到什么程度,他还没有钱氏清楚。 孟钧肯定有自己的小金库和私房,钱氏没有别的途径捞银子,就只能打孟钧这座金山的主意,她就是不给自己的儿子留,也要给自己的孙子准备点银子,否则十年之后勇郎说亲,连聘礼都拿不出,谁肯嫁他? 孟老爷猜的到钱氏是没见到钱心里不甘心,豪气万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你放心,老爷我自有妙计赚银子,到时候包你吃喝不尽” 钱氏虽然面上笑的谦卑中带了崇拜,但心底还是实实在在的不屑的,你会挣钱?这几十年了从来只见你花钱不见你挣钱,家里几个田庄铺子都不够你一个人吃喝嫖赌的 孟老爷眼望向了孟钧和锦卿住的主院,眼神阴沉凶狠,咬牙切齿道:“儿子无情别怪老子无义,他做的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姜还是老的辣,敢跟我玩?有你小子后悔的时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3章 砸谁是好 收费章节(12点) 第243章 砸谁是好 孟老爷子负气走后,一切风平浪静,锦卿只觉得天也蓝了,水也清了,空气也比之前清新好闻了,没有孟老爷钱姨娘还有那群涂脂抹粉的通房们来隔三差五的闹事,简直就是被解放的农民大翻身。 半个月后,办医学院的风声已经传了出来,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大部分人都喜滋滋的拍手称快,也有不少人摇头念叨着肯定办不成。 锦卿去刘嬷嬷家看望嬷嬷的时候,和她说起了这事,朝廷已经在城南拨了一大块地,准备建医学院了,到时候全国年龄十二岁以上的,不论男女,只要识字,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无论有没有医学基础,都可以来报名,免费吃住,不收学费,学成后就是有官职在身的官员了,享受朝廷俸禄,只不过要一辈子免费给人看病治病,不许偷奸耍滑,否则治起罪来朝廷也是毫不手软的。 过了年,开春了就开始正式报名筛选了。 刘嬷嬷听不懂里面的大道理,只是笑道:“官场上的事我不懂,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这是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办成了,老百姓都会念着你们的好的。” 锦卿也笑了起来,新的医学院名字就叫杏林医学院,顾瑞雪亲笔题写的匾额已经刻好了,就等盖好后挂上去。 锦卿从刘嬷嬷家回来后,刚进院子门,就看到孟保守在院子门口,见锦卿过来了,孟保小声说道:“夫人,吴大人他也在屋里头。” 为什么要用“也”?锦卿十分诧异,“还有谁在里头?” 孟保为难不已,为什么总是让他碰到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红着脸,孟保连比带划的说道:“夫人,今天吴兴一过来,就急匆匆的拉着爷进屋了,还关上了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锦卿的脸有些绿了,孟保的意思很显然,两个男人紧闭着房门,还有一个风评一向不好…… 天还是那么的蓝,锦卿叹气,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吴兴一出现,就有桃色事件。 锦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窗台底下,孟保也连忙跟了上来,陪着夫人一同听墙角。 吴兴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过来,“阿钧,你轻一点……很疼……”天啊,锦卿大惊,这声音都带了颤抖的音色 随后便是孟钧的声音,带着无奈,“忍一忍,过一会就不疼了”锦卿大怒,新婚夜他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锦卿面无表情的蹲在窗台下,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咆哮,好吧,单从面相上看,吴兴是比她好看,可不代表着孟钧就能…… 这个坚决不能忍吴兴更不是个好东西,先是安排那什么潇雨勾搭孟钧未遂,这次居然换自己亲身上了 窗台下养着几盆花草,锦卿随手拿起一个巴掌大的花盆,准备从窗台丢进去,砸死这对狗男男 孟保拉住了锦卿的胳膊,锦卿阴沉着脸看着他,“你敢拦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孟保浓眉大眼的的国字脸十分的真挚诚恳,摇了摇头,双手从旁边举起了一个装满泥土的大花盆,递给了锦卿,意思是那个杀伤力太小,不如换这个砸。 锦卿有些小小的惊悚,孟保小声道:“夫人,等会您看准了,要对准吴大人砸,可别误砸到将军。” 锦卿不乐意了,“先砸了孟钧再说。” 孟保立刻把花盆挪到了自己身后,坚决不同意砸自家爷,“那怎么行?明明是吴兴品行不端,带坏了爷的。” “他要不乐意,难道吴兴还能强了他不成?”锦卿撇嘴。吴兴也不是个好东西,该不会是上次在国公府他失误被杜雪襄和张妍算计了,吴兴突然觉得像他这样的花美男,男男才是王道么?锦卿越想越恶寒。 这个社会对美男是很宽容的,不少美男都以有“好基友”为荣,可这不代表着锦卿乐意让自己的老公成为别的好基友啊 “将军对你那么好,你居然狠下心去砸将军?”忠犬深深的为主子感到不平。 “那要不你先去砸吴兴?”锦卿提议。 孟保立刻摇头,他哪里敢去砸吴兴啊,吴家他可惹不起,再说了,明显听声音,爷又不吃亏…… “那不就是了。”锦卿凶巴巴的说道,“吴兴还勾搭欺负你妹子,你怎么不去砸他?” 孟保底气不足,“那不一样。”再说了,瑶瑶又没吃什么亏,算下来他和吴兴也没什么恩怨。 “没用”锦卿嗤之以鼻。 “有本事你去砸吴大人啊”孟保大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忿然道。 锦卿咧嘴龇牙笑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吴兴你来砸”她还要找孟钧算账。 孟保哼了一声,“你还不是不敢砸?还好意思说我。” 锦卿觉得有点不对劲,话题好像转到了一个诡异的方向,偏离了她原本的目的,“停停,我不是和你来讨论谁去砸吴兴的,吴兴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管孟钧……” 孟保双眼悲愤的看着锦卿,无声的指责,黑心肠的女魔头 锦卿还想反击,这时头顶的窗台被推开了,孟钧探x下来,诧异的说道:“卿卿,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进屋?”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快进来看看,吴兴受伤了。” “啊?”吴兴受伤了?莫非是刚才太激烈了……锦卿的思维持续的往不和谐的方向一路欢快的蹦跶着,哎呀,发愁了,她不太擅长男科和肛肠科啊 本着热闹错看过一个就遗憾一个的想法,锦卿立刻从窗台下站起身来,连忙往屋里走,推开门,就看到吴兴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浑身穿戴的整整齐齐,头上还戴着顶帽子。 看到锦卿进来,吴兴甚至还好心情的冲锦卿笑了笑,眨了眨他的桃花眼。 这哪里是受伤了,要受伤也是脑袋受伤,伤成了个神经病锦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孟钧无奈,这家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上前去一把掀起了吴兴的帽子,锦卿立刻就看到,吴兴的前脑门上一道口子,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搁吴兴这么个****公子头上,分外的滑稽。 还真受伤了,锦卿有些惊讶,还真是脑袋受伤了锦卿十分想做出一个关切同情的表情,奈何实在难度太大,嘴角无法抑制的向上扬着,哈哈,她很笑,真是老天有眼啊 锦卿是个好孩子,她绝对不是在幸灾乐祸。 “你在笑什么?”吴兴脸黑了。 “哈哈”锦卿干脆笑出声来了,“我只是,看哥哥没有危险,担心消除了,高兴罢了。” 哎呦,怎么办,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孟钧也悄悄转过身去,笑了起来,回头指着桌边的布条和帕子说道:“他戴着帽子急慌慌的跑进来,要我救他,说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又不能让人知道。我找了你弄出来的酒精,想给他擦擦伤口,这大少爷又一直喊疼,我是没招了。” 想起吴兴那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惊慌失措的样子,孟钧忍不住一阵大笑,这小子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锦卿笑的肚子疼,坐在椅子上直不起腰,吴兴脸黑的如锅底一般,这对犬男女,男的坏女的奸,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凑在一起也好,省的去祸害了别人。 笑到没劲了,锦卿才慢吞吞的走过去,巴拉开吴兴的头发看了看他的“伤势”,不过是破了头皮,流了点血,这会上血已经有凝固的趋势了,等血完全凝固了,再涂上点酒精消毒,保证好了之后连疤都不会留下来。 听说不会留疤,吴兴这才放下心来,袁锦卿虽然人奸诈狡猾,但牵扯到医术上,还是靠谱的。 “说吧,怎么弄的?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孟钧笑够了,问道,放眼整个京城,敢动吴家这个儿子的人,可是不多。 “没谁,我自己不小心撞到树上了。”吴兴含含糊糊的说道,早知道会被这对犬男女嘲笑这么久,他怎么都不会来找孟钧的,随便在街上找家医馆,人家也不见得认识他啊 既然吴兴不愿意说,也由着他去了,反正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等吴兴走了之后,孟瑶瑶脸色难看的进来了,拉着锦卿的袖子,小姑娘明显是被吓到了,抽抽噎噎的说道:“姐姐,我砸烂了吴大人的头,怎么办啊?” 锦卿同一天内被惊讶到了两次,孟钧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是你把他的头砸烂的?” 孟瑶瑶点点头,脸上还淌着泪,“他非要带我出去玩,我不想去,听书娟姐姐说他不是好人,还带孟大哥出去喝花酒……我不去,他非拉着我去,我一急就拿着树枝敲了他的头。谁知道敲下去就流血了……”小美人又呜呜哭了起来。 “然后呢?”锦卿给瑶瑶擦了擦眼泪,问道。 瑶瑶抽噎了两下,说道:“他捂着头看流血了,脸色惨白惨白的,不让我跟别人说,他自己就跑了。可我害怕,他不会死掉吧?” 原来是这样,孟钧牙痒了,这小子对瑶瑶动手动脚在先,瑶瑶当时怎么不砸死他 锦卿眉开眼笑,“放心,他就是一个祸害,死不了” 太给力了下午就带瑶瑶去逛街给她做新衣服买首饰,好好嘉奖一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4章 卖人 收费章节(12点) 第244章 卖人 天气已经入了冬,这几日早晨起来格外的冷,地上和房檐瓦上都结了霜,一哈气就能看见哈出来的白雾,院子里原本枝叶繁盛的树都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锦卿坐在房间里,翻看着几张皮子,这些还是孟钧在西北驻守的部下派人送来的,都是秋天新打下来的动物皮子,刚硝制好就送过来了。 “这块不错,可以给锦知做个皮袄子。”锦卿抖了抖一张白狐皮笑道。 雷嬷嬷摸了摸皮子上的毛,赞叹道:“这皮子可真是好,摸起来油光水滑的。” 锦卿笑着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微微叹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都两个月了,小日子又来了,看来还是没怀上,孟钧嘴上说是不着急,可锦卿知道他心里是很期盼着孩子的。 这时房屋门被叩响了,宋嫂子在门口说道:“夫人,您这会可有空?” 锦卿连忙说道:“没事,你进来吧。” 宋嫂子带着宋时进来了,宋时看着锦卿一脸的为难,还是说道:“夫人,这事有点大,小人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请您看看再说。”说着,递上来一厚沓子纸。 宋时是个稳重的人,他这么说定不是什么好事。 锦卿接过纸,翻了两张,顿时气的两眼发黑,草草的把剩下的翻了一遍,全都是孟老爷子写下来的欠条,有酒楼的,有ji院的,有赌坊的,还有高利贷的,统统都是签了名按了手印的,想赖估计都赖不掉,零零总总算下来,将近有一千两 “这怎么回事?”锦卿皱眉问道。 宋时答道:“外面来了一群要债的,说孟老爷子欠了他们的钱,写了欠条,要他们来将军府要钱,还说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小的怕他们在门口闹起来难看,就让他们先在院子里等。” 锦卿揉了揉眉心,又重新翻了一遍欠条,孟老爷子倒是潇洒,到处挥霍,完事了写张欠条,只管叫人来将军府要账,人人都知道他是将军的亲爹,有将军府这面大旗迎风不倒,还愁自己的银子会落空吗?只怕是争着抢着让他来玩来写欠条吧 “他这才回去几天啊,怎么这么多?”锦卿叹气道。 宋时小声说道:“听那些来要账的人说,不光是孟老爷子一个人的花费,大少爷从西北回来,老爷子说他受惊了,天天带他出去吃喝玩乐压惊,两个人花费了这么多。” 锦卿冷笑了起来,孟老爷子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服软了?以为这样他们就害怕了,乖乖的给他银子让他出去花天酒地?还带上孟锋,就是为了给他们下马威的吧 “夫人,您那些人怎么打发?”宋时问道,来要账的都是地痞无赖,他们可不会有什么道理讲,不见银子不走人,实在把他们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锦卿叫来了书娟,“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先把这些账单理清了。”又对宋时说道:“记得跟这些人去他们店里,问老板要收据,别被这些人糊弄了。” 宋时应声和书娟一起下去了。 雷嬷嬷气的手都抖了,怒气难平,“夫人,这当爹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将军怎么也是他的亲儿子,为了要钱都能戳儿子的心窝子,就是畜生也干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来” 锦卿长长的呼吸了几次,才按捺下心中的愤怒,拿了她的银子,她比谁都肉痛,然而此时孟钧还没回来,她一个儿媳妇去找公爹算账,说出去也站不住脚。 “他可是爱儿子爱的紧”锦卿冷笑,“连嫖都要带着儿子一起去嫖,真是父子连心啊” 孟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锦卿坐在房里等着他,看到锦卿,孟钧先笑了起来,“卿卿,干什么呢?坐着不动。” 锦卿回过神来,等他走到跟前,把那叠厚厚的账单递给了孟钧,说道:“你看看吧,老爷子和孟锋干的好事。” 孟钧翻看了下,勃然大怒,“这老不死的混账东西,简直欺人太甚你替他们把债还了?” 锦卿点点头,“要债的人都是些地痞,十几个人围在大门口,拿不到钱不走,实在不像样子,若是不给,这些ji院赌坊的人到处嚷嚷,那还得了。” “我不在家,难为你了。”孟钧有些歉意,到底是他的父亲,“这一共有多少?” 锦卿笑了笑,“跟我你客气什么,统共一千两。” “这么多?”孟钧挑眉,“可真是能花钱的主”他的钱都是在战场上卖命挣来的,别说他们没资格要,就算是孟钧有义务给孟老爷子还债,他也不想,他的钱是留给他妻儿的。若孟老爷子真是生活有困难,他义不容辞,可现在是孟老爷子想要敲诈他,过纸醉金迷的富贵老爷生活,想都别想 “不知道老爷子的那几个丫鬟够不够这一千两?”锦卿貌似为难的向孟钧眨了眨眼睛,总不能全都让他们来出啊,对吧? “不够的话,不是还有大哥么,大哥年富力强,总能做点事来赚钱的。”孟钧连忙宽慰道。 第二天早上,孟老爷子从两个通房的被窝里钻了出来,结束了他左拥右抱的****,在两个通房的伺候下穿上了衣服,想起这几日的舒坦日子,简直似神仙一般。 昨天晚上他去问过了,二儿子已经替他把全部的窟窿都给填平了,再也不用担心银子不够用,随便他怎么赌,随便他找哪个姑娘,赌坊ji院的人再也不会因为他银子少而看不起他了,他儿子那么有钱有名望,还怕不替他还债么? 想到这里,孟老爷简直要笑出声了,他要早想到这条妙计就好了,之前在将军府像软禁一般的日子,让他太难受了。 还没等他得意完,就听到门外一阵鸡飞狗跳,十几个女人一起尖着嗓子大叫,让他烦闷不已。 当下,孟老爷子就拉开了门,怒吼道:“一个个见鬼了不成?大清早的吼什……” 还没等他骂完,两个健壮的士兵立刻冲了进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根本无视孟老爷的存在,扭住了屋里的两个通房丫鬟,毫不怜惜的拖了出去,叫道:“这里还有两个” 锦卿站在院子里笑意盈盈的吩咐道:“仔细找找,可别有漏掉的。”看着地上惊声尖叫的两个通房,锦卿不禁感叹,早就知道自家公公重口,没想到重口到这份上,一男两女的****啊,啧啧 孟老爷子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看着满院子的鬼哭狼嚎,他的家如今已经被袁锦卿带着的二十多个士兵给控制住了,这二十多个男人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把他的妾室通房一个个从各个角落里拎出来,捆起来扔在了院子当中的地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犯上作乱吗?”孟老爷子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怒不可遏。 “怎么会?”锦卿轻描淡写的笑了,拍了拍手上厚厚一沓子孟老爷子亲笔写的、按了手印的欠条,“公爹不会忘了这是什么吧” 孟老爷子早就猜到了锦卿是为了欠条的事来的,鲠直了脖子叉腰道:“那又怎么样?做儿子的给老子还钱,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是应该的。”锦卿笑的嘲讽,“然而我们也没钱,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既然公爹连还赌坊ji院的钱都拿不出来,养着这些吃白食的丫鬟们也是浪费,不如卖了还债” 二十多个士兵像筛子一样把孟府上上下下筛了一遍,统共揪出来十二个通房,加上钱姨娘,一共有十三个,统统捆了扔在孟老爷子门口,等候发落。 “去叫人牙子过来。”锦卿吩咐了下去。 孟老爷子气的跳脚,环顾了一周,叫道:“锋儿呢?他死哪里去了?” 他是打不过那群如狼似虎的将士了,只能寄希望于大儿子了。 “公爹可是在找大哥?”锦卿笑道。 孟老爷子虎着脸看着她,不吭声。 “相公给大哥找了个好营生,已经送大哥过去了,公爹不用担心。”锦卿笑道,好心的宽慰孟老爷子道:“大哥乃是人中龙凤,钱姨娘你怎么评价你儿子的?哦,是能文能武想必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出息。” 钱姨娘被堵住了嘴,扔在那里,惊恐的看着锦卿,她早就劝过孟老爷子,这样不行,惹恼了孟钧和袁锦卿这对贱人,没什么好果子吃,只能智取不能强攻,现在好了,大儿子又被人带走了,这下可没那么容易要回来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 不一会,宋时带过来了五个人牙子,锦卿吩咐道:“就这十三个人,你们看上了谁就出个价,谁出价高就卖给谁。”就算是拍卖,锦卿心里也是一肚子气,这十三个女人年纪大了又不是什么绝色,根本就不够填那一千两欠款的窟窿。 院子里哭鬼狼嚎成一片,十几个女人鼻涕眼泪满脸流的都是,脸上的浓妆花成一片,看上去甚是可笑,一个个趴在地上求孟老爷子救救她们,在孟府只要伺候好了孟老爷子和钱氏,吃好喝好住好,外面哪有这么好的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5章 舅舅在哪里 收费章节(12点) 第245章 舅舅在哪里 很快,年纪轻的十二个通房被人牙子一一买走了,只剩下钱姨娘在那里,人牙子不愿意要,一来钱氏年纪大了,既不能做小妾又不能当丫鬟,二来钱氏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做不来粗活就当不了粗使婆子,怎么看怎么没用。 钱氏被人牙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目光里的嫌弃意味她看的分明,吓的哆哆嗦嗦,就怕被哪个人牙子买走了。 孟老爷子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锦卿把了下脉,翻了翻孟老爷子的眼皮,直接挥手让人把他抬到了床上,不用担心,离进棺材远着呢 孟镕和杜氏这会上壮起了胆子,哭着跑了过来,抱着地上的钱姨娘哭成一团,孟镕干脆跪在地上给锦卿磕了个头,哭叫道:“二嫂,做弟弟的求您了,别发卖了姨娘” 锦卿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氏知道锦卿最不喜欢这样,连忙扯了孟镕站起来,孟镕流着眼泪说道:“二嫂,姨娘她做事不地道,我是知道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劝劝她,严加管束,求您饶了她这次吧我保证,她以后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不会再打将军府的主意了” 锦卿原本也没打算卖了钱姨娘,到底是生了两个儿子的人,哪能说卖就卖,传出去孟镕两兄弟怎么做人,摆出这么大阵势,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钱氏罢了,也是为了敲打孟老爷子,做人莫要太嚣张,这么肆无忌惮,以为他们没半点办法么。 锦卿摆摆手,让人牙子领着各自买好的姬妾先下去了,孟镕一看心中惊喜,这意味着锦卿是放过钱姨娘了。 然而这时,门口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少女,隔得老远,就听到男子的怒吼声,“我妹子犯了什么罪,要发卖掉她?” 等两人跑近了,锦卿才看到,那少女倒是熟人,钱姨娘的侄女钱丽环,想必这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就是钱姨娘的哥哥钱账房了,这些年在孟家做账房,想必两只黑手捞的也不少了。 钱丽环看了眼趴在地上,满脸眼泪鼻涕的钱姨娘,愤恨的瞪了锦卿一眼,钱账房原本气势汹汹,然而看到锦卿跟前并排站的二十个将士后,立刻气焰就下去了,拱手问道:“敢问夫人,我妹子犯了什么错,让你非得发卖了她?” 钱帐房在孟家等于是半个主子,几十年来地位超然,等同于孟府的大舅爷,然而这不代表着锦卿买他的账。 眼看着人牙子走了,自己的亲娘免了被发卖的命运,孟镕唯恐这个舅舅惹恼了脾气一向不怎么好的二嫂,连忙把他扯了过来,小声道:“舅舅,莫要问了。” 雷嬷嬷年纪虽然大了,可耳朵相当好使,上前一步大怒道:“三少爷叫谁舅舅?一个妾室的哥哥也配当孟府的舅老爷?” 孟镕自知错了,连忙羞愧的拱手道歉,“嬷嬷教训的是,是我口快说错了。” 雷嬷嬷神态稍缓,哼了一声道:“三少爷,不是老身托大,这嫡庶尊卑可是大问题,在府里叫错了没什么,要是到外面也这么乱叫,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治罪的您的舅舅,有涪陵刘家的,有京城冯家的,有陇西杨家的,可就是没有姓钱的舅舅,您记住了吗?” 钱账房脸涨成了猪肝色,孟镕死死的拉住了钱帐房的手,不让他说话,锦卿背后是他的二哥孟钧,孟钧早已不是数年前被钱氏和大哥联手打压到翻不了身的瘦弱少年了。 “谢嬷嬷教诲,我记住了。”孟镕恭敬的说道。 “记住就好。”锦卿淡淡的说道,不管孟镕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现在孟家有了个能讲道理的。 临走时,锦卿回头对着孟老爷子的房门,说道:“今天就到这里,若是能好自为之,大家还是一家人。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脾气一向不好,你们若是非要咄咄逼人,把我逼到那份上,有什么后果,到时候可别怪我。” 孟老爷子还是昏睡,这话很明显是说给清醒着的人听的,孟镕陪着笑脸,“二嫂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骨肉血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锦卿走了之后,孟镕擦了把冷汗,连忙把捆钱姨娘的绳子解开了,又赶紧给钱姨娘擦脸,杜氏扶着钱姨娘坐在了院子里,钱姨娘后怕连连,又哭的一塌糊涂。 钱丽环抱胸不屑的看了眼孟镕,嘲讽道:“我还当孟家的男人个个都是有出息的,看看对着个女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就会点头讨好,算个男人么” 杜氏大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没出阁的姑娘家有你这么嘴巴不干不净的么” 钱丽环恼了,扯着钱帐房的袖子说道:“爹,你瞧瞧,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刚才对着那袁锦卿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上对上咱们了,就开始抖搂他们少爷少奶奶的谱了” 杜氏气的发抖,指着钱丽环叫道:“好,你倒是有骨气,刚才二嫂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头啊?什么好事都被你们占了,到头来还埋怨我们?” 钱账房这些年在孟家捞了多少,她心里大概是有个数的,不然何以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又是买地又是盖大房子,钱丽环一个普通账房的女儿,都能穿金戴银,打扮阔绰。 吃孟家的、捞孟家的,如今还敢来指手画脚,杜氏只想挠花钱丽环那张艳俗又尖刻的脸。 “三奶奶,你这是什么话”钱账房不满了,“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这就是杜家教你的规矩?” 孟镕向来脾气温良,然而不代表着他就是个软骨头的男人,当下冷笑道:“杜家教了她什么规矩,不劳烦您来操心了,对于长辈我们自然是要恭敬的,只是钱先生,你算哪门子长辈?” 钱帐房勃然大怒,扯着坐在那里流泪的钱姨娘叫道:“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没飞上枝头就翻脸不认人了想傍将军府,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 钱姨娘还在后怕中,被钱帐房吼的哆嗦了两下,嘴唇灰白,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孟镕怒气冲冲的推开了钱帐房,叫道:“我娘都吓成这样了,你还吼她,她倒是把你当哥哥,可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么” 钱丽环翻了个白眼,姑母现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早先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她当上将军府的姨娘,将来将军府整个都是她的,现在看看,都成了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了。 当下,钱丽环拉了钱帐房的手,说道:“爹,我们走吧,要是大表哥在就好了,大表哥是个有骨气的,哪能由着别人这么欺负现在大表哥不在了,当家的就是条哈巴狗” 杜氏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去就是一个耳光,眼珠子瞪的极大,怒火冲天,“你骂谁是哈巴狗?再乱说话,我撕烂了你这小娼妇的嘴” 钱丽环捂着脸惊叫了一声,伸手扯住了杜氏的头发,“你敢打我?回头让我姑母揍死你” 杜氏豁出去了,伸手就往钱丽环脸上挠,“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整天想着爬别人家男人的床,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那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呸放着正经人家的媳妇不当,非得上杆子去给人当妾,不要脸” 钱丽环再怎么彪悍泼辣,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比不上杜氏这个已经做媳妇的女人豁得出去,一开始就处于了下风位置,身上被杜氏死命的掐了好几下。 钱帐房和孟镕又惊又怕,连忙一人扯住了一个,分开了两人,杜氏头发蓬乱,气喘如牛,钱丽环衣服被扯破了,脸上红红的五个指头印,手里还抓着一缕从杜氏头上拽下来的头发。 “钱先生请回吧”孟镕没好气。“我会照顾好姨娘的。” 钱丽环恼的要命,拉着钱帐房就走,恨恨然说道:“三表哥一向不和我们一条心,如今又要巴结人家将军,这眼里哪还有我们这穷亲戚,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等大表哥回来了,等着瞧” 孟镕冷哼,钱丽环之所以喜欢孟锋,那是因为孟锋对她和钱家一向大方,性格上最得钱姨娘真传,而他从小性格就有些内向木讷,上了学读了书明事理后,和钱家就不自觉的疏远了。 他到是希望二哥能介入到孟府的家产分割中来,听府里的老人说,当年爷爷刚建府的时候,田庄铺子是现在的十几倍孟府被他爹和他哥败了个七七八八,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能平均分配,他和杜氏两人好好经营,俭省点,日子也是能轻松过的下去的。 孟锋是什么样的人,孟镕心里清楚,若是等孟老爷子归西了他作为长兄来分割家产,他这个做小弟的,恐怕是落不到一文钱的。他看的清楚,孟钧半点没把孟府的家产放在眼里,若是他能来主持分配家产,分配的还能公平一点。 至于钱丽环和钱账房,他有必要为了这两个人得罪袁锦卿吗? 看看狼狈不堪的媳妇和亲娘,孟镕叹了口气,那边孟老爷子悠悠转醒了,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张嘴怒吼大骂起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6章 除夕 收费章节(12点) 第246章 除夕 自从卖掉孟老爷子的那群莺莺燕燕后,钱姨娘元气大伤,一个月下不来床,孟老爷子心有余悸,虽然嘴上骂的厉害,可也老实了许多,再也不敢出门找乐子了。 锦卿顿觉得日子过的很清闲,城南的杏林院已经开始建了,孟钧带着锦卿骑马过去看过一次,虽然已经是初冬时节,工地上热火朝天,房屋的架子已经出来了,离全部盖好,估计还得个三四个月功夫。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上午的时候,孟钧陪着锦卿去拜访了锦知的师父洪夫子,照例是买了猪肉、点心做年礼。 闲聊时,洪夫子笑道:“老夫听说办杏林院的主意是夫人向皇后娘娘建议的?” 锦卿一愣,看了孟钧一眼,洪夫子又笑道:“老夫有几个学生在朝堂上,消息还算是灵通。” 锦卿笑了笑,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想法有些天真幼稚,让夫子见笑了。” 洪夫子摆摆手,“夫人自谦了。我很钦佩夫人,如今身居高位,还能记挂着平民百姓,有如此的胸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洪夫子说的真心实意,锦卿脸上有些发红,她不是完全的为国为民,大公无私,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 锦卿和孟钧走后,洪夫人翻看着锦卿送来的年礼,诧异道:“这孟夫人今时不同往日了,怎么送来的东西还和去年一样?”她倒不是嫌弃锦卿送来的东西不值钱,洪夫子的学生不乏高官权贵之人,送来的稀罕东西她见的多了,只是觉得奇怪,以锦卿如今的地位,居然送来的还是这些。 洪夫子笑道:“这位将军夫人可是个有趣的人物,落魄时不见她有自卑失落,如今腾达了也是低调谨慎,不见张扬自得,小小年纪有如此气度,真是难得。” 下午的时候,锦卿带着锦知去给刘嬷嬷送了年礼,刘嬷嬷想念锦知想念的很,拉着锦知的手絮絮叨叨的念了很久,不是问他晚上睡的可好,就是问他衣服穿的暖不暖,读书的时候冻不冻脚。 锦知这一年个头蹿的很快,已经隐隐有超过锦卿的趋势了,小男孩红着脸听着刘嬷嬷的念叨。 锦卿笑道:“嬷嬷若是舍不得锦知,这个年就让他在这里过吧。” 刘嬷嬷一听,惊喜不已,“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锦卿脸上三道黑线,不就是在这里住两天么,离将军府又不远,坐马车遇到交通堵塞也就半个时辰。 锦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中积满了浓厚的乌云,压的极低,风也刮的厉害起来,看样子是要下一场雪了。路边的铺子早就关了门,零零落落的鞭炮声回响在大街小巷中,时不时可以看到几个孩童嬉笑着在巷子口街边玩耍打闹。 锦卿正在出神,冷不防一个孩子点燃了炮仗扔到了路边,正好马车飞驰而过,炮仗就爆炸在马车正下方,把锦卿吓了好一跳,锦卿挑开了帘子,笑骂道:“瞎胡闹什么” 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有男有女,吐了吐舌头,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到了家的时候,孟钧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安排在水榭里,桌子下面燃着炭火炉,温着酒菜。 水榭里温暖如春,两个人围着炭火炉坐着,外面开始下起了雪,一开始只是零零碎碎的小雪花,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 府里的小厮时不时的放着炮仗,回廊上也挂满了宫灯,照的整个水榭亮如白昼,满满都是过年的氛围。 锦卿喝了两杯清淡的米酒,感觉有些上头,一张脸热辣辣的,浑身的毛孔都往外透着热气,放下了酒杯站到了水榭边上,清凉的空气夹着雪花飘了进来,吹散了她身上的燥热,看着水榭下方的石头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花了。 孟钧跟了过来,从背后搂住了她,侧着脸吻了吻锦卿的脸颊,说道:“这是我们成亲后的第一个新年。” “嗯。”锦卿仰着头靠在孟钧怀里,笑眯眯的看着天空中飞舞的鹅毛雪片,向水榭外伸出手,雪花飘进了她的掌心,很快被手掌的热度融化掉了,只在她手中留下一点凉凉的水痕。 锦卿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希望到明年的时候,就不只有他们两个人过年了,到时候这么大的将军府,也能热闹一点。 “真快啊”锦卿感叹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根本没想到我会嫁给你。”世事变化的太快,谁能预料的到呢 孟钧微微笑着搂紧了怀里的锦卿,“别胡思乱想了,除了我你还能嫁谁啊?” 锦卿撇了撇嘴,扭头去看孟钧,一脸的得意洋洋踌躇满腹,忍不住泼他冷水,“我能嫁的人多了去了,不只你一个” 孟钧笑的如狐狸一般,“好,我们来数数,看你能嫁谁?你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应该是乔铮了吧。哎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似乎亲眼看到过,某人逼着乔铮娶她,可怜的乔太医都要被吓哭了啧啧,真是比那抢亲的女土匪都剽悍啊”孟钧笑的摇头晃脑。 锦卿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腾的变红了,如火烧一般,羞恼不已,“胡说八道,谁让你躲在门口偷听又偷看的,非君子之为” 孟钧看夫人生气了,连忙亲了亲锦卿的唇,笑道:“是君子的话就娶不到你了” 锦卿哼了一声,“就算乔铮不行,那也不一定是你。”锦卿盘算了下,说道:“比如江辰,比如丁临河,比如……吴兴,也都是可以的。”锦卿硬了硬头皮,狠心把吴兴那黑心小白脸也算了进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孟钧嗤之以鼻,“江辰也就算了,你居然把丁临河也算进来?你和他绝对是几辈子积累下来的冤家对头,见面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吵架,卿卿啊,不是我说你,你要真和他成了亲,哎呀,那不是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整个京城都知道有个敢和自己相公动手的悍妇袁锦卿了” 锦卿脸上挂不住,反驳道:“胡说,我才不会和他打架”丁临河长的人高马大,她这么小小的身板怎么可能打得赢丁临河,更何况丁大毒舌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她才不会去自讨苦吃。 孟钧没理会锦卿的辩解,继续说道:“还有吴兴,你要跟了他,吴家就等着给他们家三少爷办丧事吧锦卿大小姐您不得三天两头的举着菜刀往什么怡红院、百花楼里跑,围追堵截去和某位红颜知己叙旧的吴三少爷?揍的那吴兴抱头鼠窜?算来算去,也就是我最好了,你还算是有眼光又有运气,碰到了我。” 锦卿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起来,斜着眼看着洋洋自得的孟钧,脸皮怎么厚成这样?讥讽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不当老姑娘也要当个怨妇了?” 孟钧神态自若,态度十分的诚恳,“卿卿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谢不谢的。” 锦卿恨的牙根痒痒,“那还真是抱歉,娶了我这么一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和人打架、拿菜刀找人拼命的人,真是委屈你了” 孟钧笑的眉眼弯弯,“原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谁叫我这人一向良善,就爱做好事,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家,解救别人于水火当中” 这回锦卿连气都懒得生了,摊上这么厚脸皮的相公,真是不知道叫她说什么好。 孟钧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锦卿,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桃花般的红晕,在寂静的雪夜里,是那么的鲜艳明丽,那双明亮的眼睛似嗔似娇的看着他,让他心都软成了一潭水。 锦卿并不是什么美人,可美人他见的多了,没一个能像锦卿这般无时无刻把持着他的心不放的,锦卿就是住在他心头的那抹白月光,如何都挥之不去。 “怎么?生气了?”孟钧笑着走上前去,搂住了锦卿,低下头亲了亲锦卿的脸。 锦卿板着脸推开了他,转身走到了孟钧身后,闷不吭声的一下子跳到了孟钧后背上,孟钧连忙托住了锦卿的腿,往自己的肩膀上挪了挪,“卿卿,你这是要干什么?” 锦卿在他耳边凶巴巴的嚷道:“背我回去,我困了要睡觉” “今天是除夕,要守岁的”孟钧无奈道。 “满肚子火气,没心情守岁。”锦卿无赖了,她就不守了,就要睡觉,能把她怎么着吧。 孟钧笑着,用力的托了托背上的锦卿,步履稳健的往房间的方向走去,锦卿趴在孟钧宽阔温暖的后背上,听着他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声,笑眯眯的闭上了眼睛,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深雪的夜里。 “哎呀,屁股也这么大,我都快托不住了”孟钧含笑揶揄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每次带你去骑马,都快把我从马上挤掉下来了,娶了个大屁股的媳妇,可怎么办啊哎呦疼……疼媳妇,别揪耳朵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7章 过年 收费章节(12点) 第247章 过年 大年初三过后,锦卿就开始跟着孟钧挨家挨户的去拜访他的部下,这些人都驻守在边境,过年也不能回家团聚,家里不是只有年迈的双亲,就是****稚子,年礼准备的也是猪肉、糕点,普通人家都用的着,锦卿又额外从库房里拿了些料子,每家都分了几尺。 到了这些人的家里,锦卿不用多说话,只需要站在孟钧背后笑的温婉亲切就可以了。这些军户家的家属,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胆大豪爽的个性,见了锦卿这个新媳妇,就来打趣她,锦卿嘴都不用张,只需要低头羞涩的一笑,足以让对方夸赞她是个贤惠温柔的夫人,让孟钧听了额头直冒冷汗。 连着几天下来,锦卿居然博得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孟钧直呼没天理,那些人只看到了锦卿笑的温柔腼腆的一面,可没看到他这个夫人揪着他耳朵的凶悍样子。 “这是最后一家了吧。”锦卿坐在马车上直叹气,这几天跟赶场子似的,一家转完了转下家,一天要走好几家,累的她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每家看起来日子过的都还可以,可每家都有说不完的问题,要求着孟钧解决,有的是儿子老大不小了还在戍边,希望孟钧能解决下儿子的终身大事问题,还有的是媳妇娶进门几年了,聚少离多,地虽好但播不上种子,希望孟钧能让儿子多回来几趟,给家里留个后,还有的是孙子半大不小,还没个营生,希望孟钧给安排个工作…… 孟钧好笑的看着她,保证道:“没了,最后一家都转完了。” 锦卿大大的松了口气,做将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着风光,可细节处考虑的问题多了去了,孟钧要是过年都不来探望下,这些人哪能心甘情愿的守在边境听他的话。 这时原本行驶着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孟钧冲马车外的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为难的说道:“将军,对面也有辆马车要过去。”末了,又小声嘟囔道:“那赶车的明明看到我们先进巷子了,还把车赶进来,太欺负人了” 孟钧下了马车看了下,皱起了眉头,如今马车正在一个狭小的巷子里,仅容一辆马车通行,然而对面那辆马车也要过去,如果想要通过,两辆马车势必有一辆要先退出去。 “倒车,我们退出去,让他们先过去。”孟钧吩咐道,大过年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闹的心情不愉快。 更何况对方明知道是他们先进巷子的,还是趾高气昂的把车驶进来了,京城地界上这种纨绔少爷小姐他见的多了,如此嚣张他何必去硬碰上,更何况锦卿还在车里,不容他出一点意外。 “将军且慢”一声柔和好听的女声从对面马车上传了过来。孟钧循声望去,一只素白莹润的手掀开了车帘,半遮半掩中露出了半张脸,盈盈灵动的眼睛,象牙白的肌肤,尖尖的下颌,挺翘的鼻梁,标准的鹅蛋脸,气质温婉秀丽,是个难得的美人。 “是我的车夫失礼逾矩了。”对面马车上的女人含笑说道,“我们这就退出去,还请将军海涵。” 对于这陌生女子认得他,孟钧并不意外,他打了胜仗消息传回京城后,走到大街上都有陌生少女朝他扔鲜花帕子之类的东西,弄的他烦不胜烦,让孟保看的又是嫉妒又是心酸。 这会上女子的马车已经开始往回倒了,孟钧客气的朝她抱了抱拳头,便回身上了自家的马车。 锦卿这会上也撩开了帘子,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面的女人看到她,把帘子全掀开了,露出了全部的笑脸,和气的向她点头致意,锦卿也回了个笑脸,孟钧上了马车后,锦卿便放下了帘子。 “你认识她?”孟钧问道。 锦卿点头,“有过一面之缘,她是定西侯府的大小姐,好像是叫黄秋云来着,寡居在娘家,去年有次进宫去看表姐,在宫门口碰到过她,聊了两句算是认识了,那个时候定西侯的小儿子和孟锋有些不快,她还替弟弟道歉了。” 孟钧摇头笑道:“她倒是个客气人。” 锦卿也笑了,这歉可没道对地方,她要是帮忙骂孟锋几句,没准锦卿还能和她有点共同语言。 正月十五一过,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十五那天,锦卿和孟钧还去街上看了花灯,大冷天的回来的时候两人冻的手脚都麻了,相视一笑却又觉得甜蜜的很。 开了春,锦卿就写了信给汪祈昌,让他和孙掌柜尽快关了那边的生意过来,又去太医院和乔氏叔侄商量了许久,敲定了太医院里几个脾气温良敦厚又耐心的大夫,让他们来担任夫子,教授学生。 杏林医学院招生的告示也在全国贴了出来,两个月后便是入学面试,恐怕到时候会很忙了。 锦卿坐在屋子里,拿着笔凝神写着校规细则,回忆着自己大学里的校规校训,参照着写了几十条,写好了又觉得字句不够严谨,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修改着,誊写了一遍又一遍。 孟钧进来的时候,锦卿正全神贯注的抄写着校规,窗外几株晚开的腊梅,房间里满是腊梅清甜的香味,锦卿的背影纤细窈窕,乌黑的头发似是刚洗过,还散发着水汽,如缎子一般披散在锦卿的肩头。 孟钧轻手轻脚的过去,从背后搂住了锦卿,一双大手熟门熟路的探到了胸前的柔软,笑问道:“写什么呢?” 锦卿吓了一跳,手一抖毛笔在纸上糊成了一个大大的墨点,刚抄了几行字的纸又要报废了,不满的起身回头,“你看看你,冷不丁的吓我作甚,好好的一张纸报废了,又要重抄” 孟钧看着锦卿嘟着嘴瞪着眼的可爱模样,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事全怪为夫,不如为夫来替娘子抄写如何?” 锦卿表示十分的怀疑,“你会写毛笔字吗?” 孟钧挑眉,“为夫也是下苦功夫练过的,娘子莫要这样不相信自己的相公。” 说着,孟钧坐了下来,摊开纸,拿笔尖舔了墨,写了起来,锦卿站在他身旁看着,一笔一划虽然算不是漂亮,但胜在刚劲有力,换句话说,字形不大漂亮,但风骨已经是有了。 “怎么样?”孟钧笑道。 锦卿点点头,“看你这么认真写字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夸你一声写的还不错吧。” “就只是还不错吗?”孟钧咕哝着,手下不停的写着,“我觉得可比你写的好看多了。” 锦卿正要反驳,孟钧又悠悠然叹息道:“上午的时候,碰见三弟了,大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锦知在洪夫子那里读书,想让我也把勇郎送到洪夫子门下。” 锦卿皱眉,洪夫子收徒是很严格的,勇郎那般上不得台面,又被赵氏和钱氏养的尖酸刻薄,泼皮无赖的,洪夫子肯定是不愿意收的,还有可能影响锦知。 “不如去找找别的夫子,也不拘于洪夫子一个,难道勇郎就非洪夫子不可了吗?”锦卿说道。 孟钧笑了笑,赵氏如今不过是憋着口气罢了,想让他把孟锋放回来,又不敢直说,只能拿这些本来该孟锋操心的鸡毛蒜皮小事来烦他,什么时候他烦了,就会把孟锋放回来了。 “那谁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换人?估计是指望着勇郎读书考科举做官吧。”孟钧随意的说道。 锦卿想起勇郎年纪不小了,还撒泼打滚哭闹,被钱氏赵氏教唆的心心念念想着将军府的财产,虽然说他还小,可三岁看老,他又是在那种家庭环境下,恐怕难成大器,只可惜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毁掉了。 “不说他们了。”孟钧笑道,吹干了刚写好的一张纸上的墨汁,“为夫这么辛苦,娘子可有什么奖励?” 锦卿笑眯眯的点了点他的眉心,“奖励你再多抄一张”又想起这些校规是要交给吴兴审核的,又叹气道:“我让你挑的人挑好了没有?尽快给瑶瑶定下人家,吴兴过年又来了两次,名义上是打着看我的名头,实际上谁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醉翁之意不在酒,早点定下来也断了他的念头。” 孟钧摊手,“你要求条件那么高,一时半会哪里好找?要家有薄产的,要不用伺候公婆的,要长相过的去海拔也不低的,我看除了你相公我,没人符合你这个标准了” 锦卿红了脸,推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实在没符合的,稍微降低一下标准也行啊,你总不能看着瑶瑶从后门抬进去给吴兴做妾吧” 孟钧微皱了下眉头,点头,他这次有点摸不透吴兴的想法,直觉上吴兴这次是上了心的,可就像锦卿所说的,吴家怎么可能让瑶瑶做他们家的三媳妇? 这时宋嫂子在门外说道:“夫人,门外有个夫人求见,她自称是您姐姐。” 锦卿第一反应是,这么晚了,顾瑞雪出宫来找她了?不可能,她要出宫实在是太难了随即锦卿就和孟钧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几个人?”锦卿问道。 宋嫂子说道:“那夫人说她娘家姓袁,是您姐姐。” 锦卿眨了半天的眼睛,那人莫非是……袁锦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8章 老姐夫 收费章节(12点) 第248章 老姐夫 “把她带到小厅里吧,我过去看看。”锦卿吩咐宋嫂子。 孟钧站起了身,“我陪你过去?” 锦卿摇头,笑道:“她还能是三头六臂的人物不成?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了。” 孟钧笑了起来,“那是不用担心,您老人家勇猛着呢,当年为了抢婚书,把人家扑倒了按在地上揍,这个招式叫什么来着?恶狗扑……” 锦卿脸上又羞又恼,直接揪起了孟钧的耳朵,现在成亲后他是愈发的过分了,每次说话不消遣自己几句心里就不痛快,凶巴巴的威胁道:“再胡说八道,我半夜扒光了你的衣服扔你到大街上裸奔” 孟钧脸上瞬间应景的做出了惊恐的神色。 锦卿这才满意的放下了揪着孟钧耳朵的手,白了他一眼,整理了被孟钧揉的有些乱的衣襟,转身昂着头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 书娟跟在锦卿后面,两个人先后进了小厅里,书娟抬眼瞧见厅里坐的人后,凑到锦卿耳边惊奇的说道:“夫人,还真是大小姐。” 袁锦绣如今已经梳起了****的发式,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听见锦卿的脚步声,抬头看到了锦卿,连忙笑的讨好的站了起来。 锦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袁锦绣一番,全身上下到是新的,只是衣服料子不是很好,发髻上插着两只明晃晃的金钗,最重要的是,袁锦绣的小腹隆起,站起来时手扶着腰,看肚子大小,估计怀胎得有四五个月了。 袁锦绣要向锦卿行礼,锦卿连忙拦住了她,让她坐下了,笑道:“姐姐不是跟父亲回家了,怎么突然到京城里来了?” 若是之前,袁锦绣听锦卿这么说,绝对要跳起来指着锦卿的鼻子大骂:是哪个贱,人害得父亲丢了官?害得我们离开了京城? 不过现在的袁锦绣显然不是之前那个骄纵的小姑娘了,低眉笑道:“我是随着你姐夫一同到京城赴任的,想着我们毕竟是自家亲姐妹,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你嫁了孟将军,就一路打听了过来,冒昧登门了。” 锦卿摆摆手,“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倒是姐姐,什么时候嫁的人?” “也就是半年前,父亲做主,把我许给了你姐夫。”袁锦绣答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嫁了人做了别人的妻子,还是怀了孩子要当母亲了,袁锦绣身上再也不见当初骄纵凶暴的大小姐脾气,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祥和慈爱的气场,还时不时面带幸福的微笑摸一下自己隆起的肚子。 锦卿就算心里再不喜欢袁锦绣,也不得不承认,袁锦绣不乱发小姐脾气的时候,人还是很好看很顺眼的美人的。而且她这个姐姐似乎嫁的不错嘛,袁应全如今被剥夺了官职,都是庶民了,袁锦绣又被自己搞成了庶女,还能嫁一个赴京上任的官员,不得不说,运气实在是杠杠的。 “姐夫怎么不带他一同过来?也好认认亲戚啊。”锦卿客气道。 袁锦绣慌忙摆手,“他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平日里人又古板,怕平白上了门,被人说是想攀亲戚高枝,也怕妹夫不喜欢他,惹人不快。” 这话说的,把自己摆放的多低姿态啊 又寒暄了几句,锦卿极不情愿的问道:“如今,父亲他……”想了半天,锦卿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问袁应全的,胡乱说道:“他身体如何了?” 袁锦绣笑的和气,似乎根本不是锦卿害得袁应全丢官回家的,“父亲身体还算成,每日在家养养花种种草,偶尔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写写诗文对子,日子过的很是清闲自在。” 锦卿微微点头,她有些坐不住了,若是袁锦绣跟之前一样,冲她大骂大叫,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偏袁锦绣现在好像****长大了似的,说话和气,举止有礼,她瞧着袁锦绣那张脸,明明很熟悉,现在就像不认识了一般,让自己和袁锦绣有多亲热,她做不来,心里也别扭的很。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不少道理。”袁锦绣叹道,“要说起来,是我们对不住妹妹,妹妹千万心里别有什么疙瘩,当年我也不懂事,没给当姐姐的样子,给了妹妹不少委屈,实在是不应该。” 袁锦绣说的真心实意,挺着肚子扶着腰站了起来,就要给锦卿赔礼道歉。锦卿看她这阵势吓人,连忙拉住了她,笑道:“都是亲姐妹,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舌头还有和牙齿打架的时候呢现在姐姐有了身子,千万保重身体才好” 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在她这里出问题啊,否则她浑身上下张满嘴,也说不清楚了。 袁锦绣小心翼翼的坐下了,脸上泛起了慈爱的光芒,摸着肚子笑道:“那是自然的,妹妹成亲多久了?也不叫人来说一声,我也好给妹妹添妆。” 锦卿笑道:“八月份。”谁知道那时候你们在哪里?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去说的。 袁锦绣一听,来了兴趣,小声问道:“那可怀上了?” 锦卿笑容就变的干巴巴的了,“还没有。” 袁锦绣自知失言,连忙说道:“这个不着急,你和妹夫身子都是顶好的,年纪轻轻的,放宽心思,很快就会有了。”这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的很是善解人意。 袁锦绣又说了一些家里人的近况,贴心的询问了锦知的学业,挑不出一点毛病。 锦卿要留袁锦绣用晚饭,袁锦绣连忙推辞了,笑的抱歉,说他们是今天下午刚到京城的,什么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改日带上夫君再正式上门来拜访。 锦卿也不多留她,让宋嫂子安排了马车送她回去了。 袁锦绣走后,书娟惊讶不已,感叹道:“夫人,这大小姐变化好大啊,要不是一个模样,我还真不敢相信就是她呢” 锦卿表示十分的羞愧,你看人家,一年前还是个只知道乱发脾气的傲娇大小姐,现在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的,袁锦绣都如此的懂事如此的知道进退如此的知礼了,反观自己,一年下来做事还是横冲直撞,身上只长肉不长脑子,着实让人羞愧啊 回到房间里,锦卿跟他说起了袁锦绣,感慨道:“没想到她还是挺好命的,袁应全倒是心疼他这个女儿,还给她找了门好亲事。” 孟钧不以为然,“我明日去打听打听,看你的这个姐夫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过不多时,送袁锦绣回家的宋嫂子回来了,回禀锦卿道:“送袁夫人回家了,是在城东头米巷的一户地方,应该是他们刚租下来的房子。奴婢瞧着那屋里乱哄哄的,大人在忙着收拾行李,还有老人和小孩,统共得有十几口子,一团糟” 锦卿诧异,跟孟钧摇头说道:“你看看,哪有人上京赴任还带着父母兄弟姐妹的?真是,不知道京城租个房子有多贵么” 第二天孟钧一回来,就给锦卿看了张名帖。 “严名礼。”锦卿念出了名帖上面的名字,“这是谁?” “就是袁大小姐的夫君。”孟钧说道,“五品的观察使,刚调任京城的。” 锦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然而孟钧又加了一句话,“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 这下锦卿是真真正正的被惊骇到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确定?没搞错吧”袁应全也就四十出头而已,女婿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岁,多可怕啊 唔,袁锦绣还怀了孩子,严大人虽然年纪大了,还算是宝刀未老,锦卿情不自禁的就想歪了。 孟钧笑容讥讽,“一点都没错,我下午在吏部隔着帘子看过他一眼,胡子都花白了,你姐姐是他新娶的填房,这严名礼的孙子都会满地跑了,还有庶子庶女的一堆。” 锦卿算明白了,昨日宋嫂子看到的老人,应该就是严名礼了,那些疯闹的小孩,是严名礼的孙子孙女,忙碌着收拾行李的大人,是严名礼的儿子辈。 “魏氏那么疼她女儿,怎么就同意让袁锦绣去给老头子做填房了?严名礼的女儿比袁锦绣都要大上几岁吧。”锦卿摇头感叹,不知魏氏回想起当年拐骗锦卿去给曹老头子做填房时,是个什么心情。 “袁锦绣是庶女又是罪官之女,能嫁给五品京官做填房,已经不容易了。”孟钧理智的分析,“那严名礼估计也是在赌,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再没人提拔他,过两年他就要在这个五品观察使的位置上引退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袁锦绣的妹子,若能攀上这层关系,他还是很有好处的。” 锦卿听的有些心里不舒服,她没钱没势的时候,这些人不是想着装作没她这个人就是卖了她得些好处,如今她有了点钱财地位,一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想攀点关系捞点好处。 “我和他们关系不好,不会给他们什么的。”锦卿低声道。想想袁锦绣,大冷天的刚到京城就挺着肚子到这里来陪好脸,拉关系,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恨。 “他们不这么认为。”孟钧叹道,“什么是血亲,就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你可以和袁锦绣吵的凶打的凶,可她要落魄街头了,你能不管吗?” 锦卿嘟起了嘴,她想起了孟老爷子,就算她和孟钧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见了他,还得恭恭敬敬的叫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9章 贺寿 收费章节(12点) 第249章 贺寿 时间转眼进入了二月,早春的天气还有些料峭,然而已经有不少桃花都已经开了,从锦卿卧房的窗外看过去,几粒零星的粉红色花朵颤颤巍巍的挂在枝头,光是看着,就惹人怜爱不已。 锦卿坐在卧房里,看着窗外的桃花,再看看手里的请柬,一时发愁不已。 二月初十是郑国公家的老太爷六十六岁大寿,因为数字很是吉利,叶家便想好好的办一个寿宴,给将军府也发来了请柬。 如果是别的世家老爷子做寿,锦卿顶多叫雷嬷嬷去库房随便捡点值钱玩意送过去了事,可这毕竟是郑国公府,本来叶夫人对她就有成见,若是送的不好,更是坏事了。 锦卿在库房里翻了半天,捡出来了一块石磨大小的寿山石,谁送来的她也记不清楚了,玉石的成色极好,摸上去莹润光滑,应该是上品。 锦卿叫来了宋时,吩咐他找一个玉石匠人,等匠人找来后,锦卿又和他细细的说了自己的构想,玉石籽料的上面刻成几只猴子,大猴背着小猴,籽料的下面是山石,旁边刻上几抹海浪。 宋时请来的方匠人胡子头发花白,一双手黝黑粗糙,一听锦卿的构想,立刻笑逐颜开,“夫人这个想法好,寿山福海,代代封侯,这个刻出来后作为贺寿的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方老头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了,他都这样评价了,想必这东西送出去不会有什么纰漏了。 张氏接到礼物后很是喜欢,一堆古董珠宝中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玉石摆件,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温润的寿山玉石,笑道:“这个东西好,雕工好,寓意也好,真是有灵气的东西”又问道:“这是哪家送来的?” 一旁的婆子连忙翻了翻礼品单子,看了看张氏,小声说道:“是将军府的孟夫人送来的。” 张氏立刻不高兴了,板着脸把玉石摆件推到了一边,嫌恶的嗤道:“乡下来的到底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就算是高嫁了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送来个寿礼都透着一股寒酸气” 李秋棠正坐在旁边将寿礼整理好,登记入册,听到婆婆这么说,冷笑了一声,耷拉着嘴角看了婆婆一眼,到底是谁上不得台面尖酸刻薄小家子出身啊刚才还爱的不行,这会一听到是袁锦卿送过来的,立刻变成这副德行了 张氏向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哪能看不到儿媳妇那鄙夷的眼神,烦躁了起来,侄女还在乡下的庄子上受苦,儿子又混账不听话,儿媳妇又是这副死人脸,心里愈发的不高兴,指桑骂槐的冷哼道:“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 因为还在国丧期间,叶老爷子的寿宴办的也比较简单,原本按照张氏的想法,要先请教司坊的歌舞班子来表演两天,府里办一场大宴,府外再办几桌流水席,被叶玮安明令禁止了。 开什么玩笑,皇上都还节衣缩食的守孝呢,你身为臣子的在天子脚下炫富,活腻歪了不是 到最后,张氏只能在府里办了十几桌酒席,让她着实郁闷。 锦卿和孟钧到的时候,宴席还未开始,庭院里十来个年轻人围在一起玩投壶的游戏,众人一看孟钧来了,纷纷起哄让他过来加入战局,和这里玩投壶最在行的人比试,输了的人要喝光一整坛子的酒。 孟钧看的心里痒痒,和锦卿说了一声就过去了,彼时锦卿正在和吴夫人说话,看孟钧和锦卿的黏糊劲,吴夫人打趣道:“你这相公可真是好,去玩个投壶,不过几步远的距离,还要和你这个夫人请示一下。” 锦卿被*娘揶揄的脸色发红,低头说道:“哪有,干娘你老是笑话我” 吴夫人拍手笑道:“难得你这个皮猴子也有脸红的时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快跟着过去吧,省得你埋怨我这老婆子把着你不放了。” 锦卿红着脸,向吴夫人行了个礼,就往投壶的地方走,正对着投壶场地的是一个亭子,锦卿意外的看到黄秋云也在,坐在凉亭里,含笑着看着对面那群人热火朝天的投壶,举着杯子浅浅的喝着茶。 春日里阳光灿烂,凉亭里的贵妇美丽从容,锦卿进入凉亭后就看到了是这副景象,黄秋云已经过了青涩的少女时代,嫁过人的她尚且年轻,不过二十一二年纪,肤色白皙娇艳,举手投足间,女人的温婉妩媚就不经意的散发了出来,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了。 “锦卿你也来了?可是看他们投壶的?”黄秋云朝锦卿招呼道,笑着向锦卿招了招手,亲热的拉着锦卿坐在了她身边。 看着那群投壶的人,黄秋云似是遗憾,又似是羡慕,笑道:“还是男子好,做男子的话想干什么都可以” 锦卿想起雷嬷嬷评价过的黄秋云,闺阁时期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小姐,骑马射箭琴棋书画都是个中好手,鲜少有男子能比的过她,风光霁月的人物,嫁了人后去了江南,这才淡出了京城的贵族圈子。 想必是看这群人玩,黄秋云回忆起了无拘无束、恣意潇洒的少女时代,自己想去玩,可惜身份所限,不能再同之前那么没有顾忌了。 “不说这个了。”黄秋云笑道,转头看向了锦卿,“你可有好消息了?” 锦卿诧异的眨了眨眼睛,什么好消息,见黄秋云眼光看向自己的肚子,锦卿才弄清楚,原来她是问自己有没有怀孕,锦卿摇了摇头,面上在微笑心里在咆哮,尼玛,为什么每个人一见她就要问有没有怀孕? 再说了,怀孕这种事又不是她想怀就能怀的上的。锦卿心里不舒服,面上的微笑也减淡了,转头去专心的看孟钧和别人比试投壶。 明亮晴好的阳光下,孟钧干净的下颌弧线漂亮,矫健结实的身体甩了那群世家弟子几条街。他在外面的时候很少有笑脸,然而今日大约他玩的很高兴,连投了十次都投中了,也不禁露出了孩子气的笑脸。 真好看锦卿也忍不住为他高兴。 接着是和孟钧比试的那个人投壶,大约是孟钧的珠玉在前,这个锦衣公子再来投壶的时候就明显有了压力,每次投箭都要酝酿很久,前几次都稳稳的投中了,直到第八次的时候,箭落到了壶外面,输掉了比赛。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几个公子哥嬉皮笑脸的掂来了一坛子酒,放到了锦衣公子面前,嚷嚷着让他快喝下去,愿赌服输。年轻的公子哥看着那一大坛子酒,愁眉苦脸,这一坛子灌下去,他就得横着出国公府了,原以为自己投壶水平是高的,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黄秋云看到这些,摇了摇头,笑了起来,“阿威还太年轻了,总是不自量力,还是要吃点亏才好。”又对锦卿笑道:“和孟将军比试的是我弟弟,黄秋威。” 输都输了,人家家长又看的开,锦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笑了两声,夸奖道:“你和你弟弟都长的很好看。” 黄秋云惊讶的看了看锦卿,忽然大笑起来,拍了拍锦卿的手背,“锦卿,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锦卿苦着脸,这算是夸奖吗? 那边孟钧爽快的拍了拍黄秋威的肩膀,叫人又拿了个空坛子进来,把一坛子酒倒了大半进空坛子,自己拿了酒多的坛子,把另一个坛子递给了黄秋威。 大约是受到了孟钧的情绪的影响,黄秋威也展露出了豪气的笑容,提起酒坛,和孟钧对碰了一下,两个人同时仰头干了坛子里的酒,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叫好,气氛热烈。 喝完了酒,孟钧脸色如常,回头看到锦卿坐在凉亭里,就转身往凉亭这边走,剩下的人又接着玩了起来。 孟钧进入凉亭后,黄秋云起身向孟钧行了个礼,孟钧点头回礼,对锦卿笑道:“我们走吧,去拜见下老爷子。” 锦卿跟着孟钧走到叶老太爷院子门口时,停下了脚步,踌躇道:“叶夫人也在里面吧,还不知道她肯不肯见我,她对我……成见挺大的。” 当初她逃婚,让国公府上上下下在京城里丢脸,张氏若是不恨她,那才叫怪咧。 孟钧身上还有些酒气,脸上也有些发红,亲昵的扯了扯锦卿的耳朵,笑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啊?我们只是去拜见叶老太爷的,拜见完了我们就回去,不和他们多牵扯。” 锦卿点点头,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拉着孟钧就往房间里走。 叶老太爷坐在主位,张氏和叶老爷坐在下首,孟钧和锦卿恭敬的朝叶老太爷行了礼,张氏撇着嘴,冷眼瞧锦卿,从头发到脚尖,不停的挑着毛病,暗自欣慰,幸好当初这女人没嫁进自己家门,看看,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寒酸气改都改不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0章 大叔 收费章节(12点) 第250章 大叔 锦卿竭力忽视着身旁张氏“热烈”的视线,又不是自己的婆婆,跟她置气做什么 礼毕后,叶老太爷和孟钧寒暄了几句,便对一旁的张氏和叶老爷说道:“你们先下去看看宴席准备的如何了。” 张氏心里有疑问,可也不敢违背公爹的意思,低眉顺眼的行了礼就和叶老爷一并出来了。锦卿看的出来叶老太爷是有话想单独问孟钧,当下就机灵的说道:“我去院子里走走。” 叶老爷子的院子不大,没有花草,种满了高大的树,若是夏日里,想必是一番遮天蔽日的景象,只是现如今树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绿意,大部分的枝桠还是光秃秃的。 锦卿在院子里站的无聊,她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将叶老爷子种的树给数了一遍,孟钧还没有出来的迹象。 这时,李秋棠进了院子,看到锦卿吃了一惊,锦卿指了指正屋,小声道:“老国公爷和将军还在里面说话。” 李秋棠了然了,刚要说些什么,叶玮安就进来了,冷不防瞧见了锦卿,愣了一下,随即轻声说道:“快开席了,锦……孟夫人快些入席吧。” 锦卿摇了摇头,“不了,我们还有事,等阿钧和老太爷说完了话,我们就回去了。” 李秋棠斜着眼看着叶玮安有些失意的表情,冷哼了一声,甩手转身就走,叶玮安看着李秋棠饱含着怨气远去的背影,苦涩的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锦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的男子还是那么的温文俊雅,只是岁月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的温文俊雅中充满了无奈,充满了伤怀。 “她……是很在乎你的。”锦卿低声道,“你凡事想的开一些,莫要让自己心里不舒坦。总归她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有事好好的为她考虑考虑。” 他这人总是这样,对自己的亲人委曲求全,到头来谁都埋怨他,受夹板气落不到好,其实他才是心里最苦的那一个。 “我…...”叶玮安未说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里,道理他都懂,可到了实际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时孟钧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叶玮安和锦卿站在院子里说话,神色未变,笑着走了过去,自然而然的挽起了锦卿的手,笑道:“玮安,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叶玮安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辨不清眸色,点头道:“既然你们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改日等你们闲了,我做东再一起聚一聚。” 孟钧笑着点了点头,手攥的紧紧的,拉着锦卿走了。 等出了院子,锦卿白了他一眼,都出来了,还拉这么紧作甚啊她又不会长翅膀飞了。 孟钧收到锦卿的白眼,才恍然大悟,连忙松开了手,锦卿看了看自己的手,都被这混蛋给抓红了,又酸又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舒展了下自己的手掌,低声叫道:“有意思没有?” 平时怎么不见他上哪都抓着她的手啊特意表演给谁看的啊?小人之心 孟钧装傻,左顾右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哎,我怎么了?夫人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气?为夫心里可是做错了什么?” 锦卿见四下无人,气恼的直接去拧了他的耳朵,最恨他这副无赖相了,油盐不进,装傻充愣,简直就是滑不留手的滚刀肉 下午的时候,孟钧有事出去了,孟镕和杜氏上了门,孟镕十分不好意思,东拉西扯了半晌,最后终于问道:“二嫂,大哥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过年都没能回来。他也该知道自己做错了,是不是……该把他弄回来了?” 锦卿笑了,慢悠悠的摩挲着手里的茶盅,问道:“是大嫂子让你们来的,还是钱姨娘让你们来的?” 孟镕红了脸,说道:“没谁让我们来,是我们自己要来的,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大哥了,有些想念他。” 杜氏瞪了孟镕一眼,相公老是喜欢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惹恼了袁锦卿后果他们可承受不起,家里那两个女人倒好,自己不敢来,逼着他们来撞枪口。 面朝锦卿时,杜氏笑的有些讨好,“二嫂,是姨娘叫我们来的。大哥他肯定知道错了,您看是不是该放他回来了,勇郎这么小,大嫂一个人也挺艰难的,没个男人在跟前管着,对孩子大人都不好啊” 锦卿笑容淡了不少,“钱氏的意思是,我们害得大哥一家成孤儿寡母了?” 杜氏心里面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连忙说道:“姨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时间长了,勇郎肯定会想念父亲的,二嫂您消消气,我这嘴巴笨,不会说话,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锦卿微笑着点点头,“这事得问你二哥,我做不来主。你们放心,等他回来后,我会和他提的。” 孟镕微微有些失望,早听杜氏和钱氏说袁锦卿为人圆滑的很,嘴里没一句靠谱的话,如今果然是领教到了,可眼下又没别的法子。孟镕和杜氏又坐了一会,到底不是真正的血亲,说了几句客套场面话就冷场了,孟镕和杜氏见锦卿兴趣缺缺,十分有眼色的先告辞了。 等孟钧回来了,二月的天气还略微有些寒气,锦卿接过了他脱下的外袍,问道:“你把孟锋弄到哪里去了?今天孟镕两口子来,说钱氏想让他回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过年都没回来,如今也该知道错了,不能放着孤儿寡母的在家。” 孟钧挑眉,“他现在不在京城,我有一个朋友在蜀地煮盐,我把他送到蜀地帮忙了,一来一回,至少二十天。” 锦卿不用问,猜也猜得出,孟钧肯定是把孟锋送过去干苦力劳改了,“他能挣多少钱?”这才是锦卿比较关心的。 “大概是一个月四百个钱吧,这还是我朋友看在我面子上,多给了的。”孟钧遗憾的说道。 “哎呦,算算时间,这离那一千两银子的窟窿还差得远呢”锦卿摇头叹息,“按照孟锋这样的挣钱速度,要干二百零八年不吃不喝才能还清。” 孟钧笑着抱紧了锦卿,亲了亲她的鼻尖,“别掉进钱眼里就出不来了,不就一千两银子么,还不值得你整天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时间转眼到了二月底,锦卿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师父和孙掌柜来了,锦卿高兴的不得了,吩咐宋嫂子去准备午宴,自己陪着师父和孙掌柜说话。 下午的时候,孙掌柜去了清和堂看望丁临河,锦卿带着汪大夫去了太医院,把他介绍给了乔氏叔侄和太医院里的其他大夫。锦卿原本以为这些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太医会对汪祈昌这个空降来的校长有所抵触,可没想到大部分人对汪祈昌都是谦虚恭谨的态度,其他人虽然态度称不上讨好,但也是彬彬有礼。 想来汪祈昌背后是锦卿,锦卿背后是孟钧和顾瑞雪,不看僧面看佛面,众人即便是心里有想法,面子上还是会给足汪祈昌的。更何况汪祈昌年纪虽然大了,可脾气开朗随和,没有什么架子和酸腐之气,也容易赢得别人的喜欢。 寒暄过后,乔适带着汪祈昌去了已经建好的杏林医学院,乔铮和锦卿留了下来,谈了些杏林医学院的事情,着手制定学校的制度,锦卿拿了自己写的校规出来,想让乔铮看看还有什么删减增加的内容。 正当两个人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吴兴从门外慢悠悠的走了进来,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像游魂一般,走到锦卿跟前,定定的立在了那里,一言不发。 锦卿抬头看他这副样子,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吴兴踌躇了半晌,桃花眼里满是痛苦,下定决心问道:“锦卿,我是不是很老?” 锦卿顿时手就哆嗦了一下,老实人乔铮立刻就不厚道的笑了,抱着肚子道:“吴大人,您这大白天的跑到太医院来,就是为了问锦卿你老不老?” 吴兴苦恼尴尬不已,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话一说出口,肯定有人要笑话他。 锦卿看着吴兴半晌无语,谁知道这货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跑到这里来发神经病了,直接往吴兴身上招呼了两本厚厚的医书,让他滚蛋。 吴兴很委屈,都没人能理解他心中的伤痛,“我今天上午碰到了瑶瑶,她居然说我年纪太大了” 锦卿掐指一算,好吧,吴兴今年二十了,比只有十四岁的孟瑶瑶大了六岁,人家就是直接喊你大叔都不为过再说了,还揪着瑶瑶不放,不怕别人说你老牛吃嫩草 “你怎么还缠着我们家瑶瑶啊?”锦卿不满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这样了啊。” 如果不打算娶孟瑶瑶做吴家三奶奶,那就别再她身上费工夫了,万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弄的两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对谁都没好处。 这事锦卿从来都没觉得靠谱过,吴兴是个标准的世家子弟,心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他身为世家贵族子弟的骄傲和尊贵,他可以喜欢瑶瑶,愿意宠着她、关爱她,可他未必,哦不,是根本不会想着娶孟瑶瑶作为他的夫人,他肯定想的是娶一个同样出身世家的女子为妻。 在锦卿眼里,瑶瑶也是一个人,老实善良的小姑娘,没有必要为了吴兴的一时兴趣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1章 开学 收费章节(12点) 第251章 开学 二月底开始,大唐境内想进入杏林医学院的人陆陆续续从各地赶往了京城,大小客栈里都住满了学子,这些人既有医学世家的子弟,也有贫苦人家的书生。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皇后的这一善举,比三年一度的科举还要热闹。 据小道消息说,为了办这个医学院,皇后把自己的体己头面都拿去换银子了,由皇后带头,皇子和公主们的用度也缩减了一半,全力支持这项慈善事业,简直太感人了 皇后有没有当首饰,皇子们有没有节衣缩食,这个锦卿不知道,然而通过这个医学院,原本在人们心中高高在上,仰视都看不到的那尊皇后娘娘冷冰冰的形象已经变的亲切可敬起来了,这个收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招生问题上,锦卿比较倾向于收家中无根无基的书生,世家子弟多有沽名钓誉之嫌,只是这事不能一棍子打死,还是要多多考校下学生的人品性格才能做结论。 面试开始的时候,锦卿和孟钧隔着屏风,看着几个太医院的大夫面试学生,先是给了他们一页纸,让他们念出纸上的字,大多是一些药材的名称,目的是考校他们的文化功底,总不能招目不识丁的人进来培养,太耗时耗力了。 接着,考官们就要开始发问,主要是问为什么要来学医,对于以后的职业怎么看待。 锦卿隔着屏风看着,有些人比较镇定,回答从容,像是准备了很充分的,有些就比较拘谨,面对考官严厉的气场,他们会结结巴巴,会手足无措。 大部分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也有不少是三十朝上的中年人,锦卿隔着屏风看了好一会,站的脚都有些麻了,这些人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上写满了渴望,渴望进入到这个学院中去。 锦卿轻轻的出了口气,孟钧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突然叹起气来了。” 锦卿小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也没想过,我会办这样的事,总感觉人生过的很奇妙,几年前的我还在为几个铜板发愁,现在的我却拥有了这么多,很担心****睡醒,我又回到了过去一无所有的境地。” 孟钧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笑道:“瞎想什么呢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到了三月中旬,杏林医学院的招生就结束了,统共招收了四百多个学生,按照汪祈昌的设想,这些学生还要观察三个月,如果表现不合格,还会淘汰一批。 锦卿放心的把学院完全交给了汪祈昌,有谁能比汪祈昌在带徒弟方面更严格,更让人放心的呢。 医学院开学的那天,锦卿悄悄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乔适作为名誉院长,意气风发的上台给四百多个学生讲话,妙语连珠,又穿插了几个医术上的小典故,趣味十足,台上台下兴致高昂。 有那么一瞬间,锦卿看着乔适脑门上的秃顶,觉得也不是那么光亮刺眼了,刨去他一心只想发展乔家,乔适算是个不错的大夫了。 环顾全新的学院,还有台下的学生,锦卿就觉得,这些日子来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这时,学院的门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锦卿身边,小声说道:“夫人,有个****错过了报名的时间,现在想要进学院,被我们拦下来了,她指名说要见您。” 锦卿看着台上的乔适,头也不回,“不见。”她作为大唐历史上第一个女太医,又参与了学院的筹办,知名度是有的,有心人也不难打听出来她在这里。 门房又道:“夫人,那****说您认识她,还给她治过病,她说您叫她曹娘子的。” 锦卿愣住了,这曹娘子不就是她回朱家村时路上遇到的可怜女人么。“带她到小厅里去,我马上就过去。”锦卿吩咐道。 缘分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锦卿根本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这个激发了自己开办医学院想法的女子。再见曹娘子时,她气色好了很多,脸颊有些消瘦,衣衫上打着补丁,下摆沾了尘土,肚子已经消肿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一见到锦卿,曹娘子就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双眼含泪道:“多谢夫人,若没有夫人您给小****诊病,小****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锦卿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起来,让她坐到了一旁,问道:“你如今身体怎么样了?” 曹娘子感激的笑道:“好了,肚子消下去了,也不疼了。” 锦卿微笑着点了点头,拉过曹娘子的手给她把了脉,身子还是有些虚,应该是那场大病掏空了她的身子。 “我听说你想来学医?”锦卿问道。 曹娘子连忙点头,羞愧的说道:“夫人,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只是这次还想再求您一次。 去年县令大人安排我住县衙养病,吃了夫人开的方子我身子好多了,看到了县里贴出来的招生告示后,就想来学医,可我从没出过远门,身上又没钱,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走了不少冤枉路,钱花光了,一路靠要饭,才到京城,没想到,还是错过了时间,学院已经不收学生了。” “你……为何想要来学医?”锦卿问道,“要知道,你学成后是不能开私人医馆的,朝廷给你的俸禄,大概只能维持你的生活,赚不到什么钱的。” 曹娘子擦掉了眼角滚落的泪珠,坚定的说道:“夫人,我不是为了钱。这世上庸医多害人,我先是被庸医误诊,又被家人怀疑是妖孽赶出家门,这世上同我一样冤屈的人太多了,我是幸运的,遇到了夫人,否则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见锦卿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曹娘子又起身跪下了,“夫人,我求求你,让我进学院学医术吧,我识字,今年十七岁,脑子也很好使,学医不成问题。” 锦卿沉吟了半晌,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曹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决心和勇气,学院里也收了十来个女学生,有些医科比如妇产科和妇科,由女子来学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锦卿还是不放心,问道:“你夫家可同意?你来这里,他们知道吗?” 曹娘子面容凄苦,“夫人,从我离开马家庄,就再没见过他们了,想来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哪里还会管我的死活。自从他们赶我出家门,我就和他们再无关系了。如今我只想学医,尽我所能,不再让和我一样的女人受这不明不白的冤屈痛苦。”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锦卿也能理解曹娘子的心情,点头道:“好,你能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医者最重要的不是天分,而是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我找人带你过去,从今天起,你就是杏林医学院的弟子了。” 曹娘子又惊又喜,跪下去连连给锦卿磕头,锦卿扶了她起来,说道:“曹娘子,你进入学院后怎么样,全看你的造化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曹娘子擦掉了脸颊上的泪花,重重的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夫人放心,定不负所望。” 这边锦卿忙活着医学院开学,那边孟钧已经派人把孟锋从蜀地盐井带了回来。 劳改犯孟锋回来后,钱姨娘抱着大儿子哭的呼天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儿子,抹着眼泪心疼的稀里哗啦,儿子瘦了,儿子黑了,儿子的手粗了脚糙了,儿子的小肚腩都木有了…… 钱氏哭的悲痛万分,看大儿子那副惨样,心里头像割肉一般,咬牙切齿道:“孟钧那死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总有一天老娘要抠光他的银子” 不说还好,一提起孟钧,原本还算正常、只是目光呆滞的孟锋立刻抖了起来,两条腿像筛糠似的,吓的魂不附体,好似孟钧是那吃人的妖魔一样可怕。 哄了大半天,孟锋情绪才稳定下来,倒头到床上就睡,钱氏心中更加悲苦愤恨了,在孟老爷子跟前又是哭又是闹,直言他没出息,被儿子儿媳妇欺压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孟老爷子看大儿子这副熊样,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这个儿子是三个儿子中最酷肖他的,孟钧这死小子居然这么心狠手辣,下黑手对付自己的手足同胞,听说是把锋儿送到盐井做苦力了,亏他干的出来这事 孟镕两口子松了一口气,人回来了就好,省的一天到晚钱姨娘和锋大嫂子指桑骂槐,说他们为了巴结将军府不顾大哥的死活了。 整个孟府只有锋大嫂子和勇郎是最高兴的,赵氏一天到晚嘴角都泛着笑意,好歹男人活着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孟锋回来后,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倒头睡觉,连门都不出,孟老爷子想和儿子一起出去玩玩,也被孟锋拒绝了。赵氏心中暗喜,都想放鞭炮庆祝了,恨不得孟钧再把孟锋抓去“劳改”几次,打造个更好的男人送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2章 色心 收费章节(12点) 第252章 色心 孟锋回来有半个月了,人还是一副呆滞傻缺的样子,叫他吃他就吃,吃完倒头就睡,让他出门却是死活不肯,扭扭捏捏的表示走在大街上也有可能被孟钧手下的人套了麻袋不知道绑到哪里去。 钱姨娘心中的悲愤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整日面目狰狞的念叨着要孟钧和锦卿两个黑心肝的好看,孟镕怎么劝都没用,劝多了,还会被臭骂一通。 孟老爷子终于忍不住钱姨娘如同一天三顿饭似地臭骂了,整天被一个老娘们骂自己是“窝囊废”、“没种”、“屁都不敢放”……他也受不了,再想想自己现在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只能守着钱姨娘这朵老黄花苦哈哈的过日子,谁害的? 一咬牙一跺脚,孟老爷子决定先对自己狠一点,深更半夜里,举了一桶刚打上来的井水,浇了自己一个透心凉,再湿漉漉的站在院子里吹了大半夜的风,第二天一早,如他所愿高热病倒了。 孟镕一早醒来,看自己的爹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便要去请大夫,孟老爷子头痛欲裂,连忙拦住了儿子,大手一挥,“二儿媳妇不就是太医么,今天老子要尝尝被太医伺候的滋味去,备车,送老子去将军府,老子要去养病。” 孟镕死活挪不动脚,爹不是个东西,二哥二嫂又是狠手,他对二哥二嫂打心底犯着怵,他们既然能对孟锋下的了手,惹恼了他们,未必会对他手下留情,然而孟老爷子啐了他一口,大骂:“看你那点出息没有老子半点胆量,比起你大哥来简直上不得台面” 孟镕欲哭无泪,上得了台面的如今已经被吓破了胆,大哥好歹有了后,他可还没儿子呢 孟老爷子一再坚持,孟镕没办法,只能驾着车送他去了将军府,锦卿虽然心里觉得孟老爷子病的活该,还是认认真真给他把了脉,不过是普通的伤寒,熬上两副热汤药,喝了发发汗就好了。 锦卿先让小厮把孟老爷子抬到客房去了,剩下孟镕笑的尴尬,锦卿笑道:“父亲生病,让三弟费心照料了。” 孟镕本来就心思弯弯绕,一听锦卿这话,顿时联想出了好几层意思,每一层都在嘲讽指责他。 孟镕擦着汗,讨好的笑道:“我本来是要给父亲请大夫的,可父亲……觉得自家人更可信一点,非要我带着他来找二嫂,我实在是拗不过父亲……”说着,那双小眼睛真诚的看着锦卿,二嫂,真不是我想把你讨厌的人送到你这里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看我纯洁的小眼神 锦卿诧异的看着孟镕结结巴巴的自说自话,又点头哈腰讨好的告辞回去了。 孟家的人都是怪人,没一个正常人,这是锦卿的结论。 很快,书娟就去清和堂抓了药回来,熬好了之后给孟老爷子端了过去,孟老爷子浑身都在发热,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迷迷糊糊中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老太爷,您起来喝药吧。” 自从上次锦卿以铁血手腕处理发卖了孟老爷子身边的丫鬟通房后,除了钱姨娘那朵老黄花,孟老爷子就再没接触过年轻姑娘了,此刻听到这清凉凉的声音,回头看过去,一个水灵灵俏生生的大姑娘站在他身边,孟老爷子顿时觉得骨头都酥了。 作为一个行动派,孟老爷子的身体比想法更迅速,直接上手抓住了书娟的手,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脸上的褶子足够夹死飞过的苍蝇,声音也充满了激动和颤抖,“你叫书娟是吧?长的可真俊啊看这小手嫩的,让我摸摸……” 书娟惊恐的推开了孟老爷子,手中的汤药碗也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黑漆漆的汤药撒了一地,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男人摸手,看着孟老爷子浑浊又色迷迷的小眼睛,书娟忍不住一阵恶心,转身就跑了出去。 锦卿正在和将军府的几个管事和管事婆子商量北边那一大片空地如何盖园子的事,就看到书娟哭哭啼啼的从外面进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锦卿讶然,书娟是自己的大丫鬟,性子又泼辣,平日在府里谁都得让她三分,还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书娟看了眼屋里十来个人,也不好意思说,擦干了眼泪委委屈屈的站到了锦卿身后,打算等人都走了,再跟锦卿说。 锦卿看她这架势,便接着和管事商议起来,没过一会,孟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到屋子里环视了一圈,猥琐的目光就锁定在了锦卿身后的书娟身上。 书娟心里顿时一颤,有了不妙的预感。 “爹不是生病了么,有什么事让下人来通禀一声就是了,不用劳烦您亲自来。”锦卿皱着眉头说道。 孟老爷子这会上心里有事,懒得去计较儿媳妇那不阴不阳的态度,看了看屋子里十几个人都在看着他,敲了敲自己因发热而疼痛的脑袋,得意洋洋的指着书娟说道:“儿媳妇,我瞧你这丫鬟不错,伺候我伺候的很得力,如今我身边缺个贴身伺候的,我就要她了。你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我就给她开脸。” 当着将军府上下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死了,看袁锦卿怎么回绝他 站在锦卿背后的书娟,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脸上涌,她从没经历过这么没脸的时刻,被一个糟老头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的要纳了她。 锦卿眼神冰冷,霍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孟老爷子的跟前。锦卿虽然身形娇小,可气势十足,孟老爷子的气焰顿时就矮了下去,犹自气势汹汹的嚷道:“你想干什么?我问你要个丫鬟都不行?” 锦卿冷笑,“您问我要个丫鬟,我没意见,公爹身子不爽利,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说着,吩咐管事叫小厮来,把他抬回去。 这次孟老爷病的唧唧歪歪,她就放松了警惕,客房院子没有安排人把守,没想到这混账老头子病到这份上,还是色心不死,真是低估了他厚脸皮的程度。 孟老爷子走了之后,书娟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泪水顺着指缝往外流,她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管事们见场面尴尬,连忙行礼下去了,大厅里只剩下了锦卿和书娟。 锦卿拍了拍书娟的肩膀,无奈的劝道:“别哭了,先起来吧。” 书娟嚎啕的更伤心了,自从顾瑞雪做了皇后,她作为锦卿的大丫鬟也水涨船高,将军府里没人敢对她不敬,加上锦卿又是好说话的主,她本来就是个泼辣性子,就这么横冲直撞,又体面尊贵的活到了现在。 搁以前,孟老爷子这种糟老头子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没想到,就是这种她看都不屑于看的糟老头子,就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像是讨要件货物一样,讨要了她。 一想到以后要去伺候孟老爷子,做一个姨娘,书娟就忍不住伤心难受。 “你要是把我给那糟老头子,我……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书娟哭的眼睛鼻头通红,冲锦卿嚷嚷道。 锦卿气的跺脚,“你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快给我起来,他不过是来说说,你就这么要死要活的,别那么窝囊,丢死人了” 书娟这才抽抽噎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坐到了椅子上,委委屈屈的看着锦卿。 刚才她是羞愤过了头,冲晕了大脑,现在冷静下来了,反而不害怕了,夫人肯定是不会把她送过去的,只是被孟老爷子这么指名道姓的当众要,又嚎啕了这么一场,她面上挂不住。 锦卿看她委屈的厉害,劝慰道:“你放心,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是不会把你随便许人的,更何况是那糟老头子?” “那怎么办?”书娟吸了吸鼻子,“他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真是,真是太没脸了。” 锦卿目光阴沉,“他说了又能怎么样,总之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孟老爷子还有闲心去****她的丫鬟,果然病的不够重啊。 安抚了书娟,锦卿就出门了,临走时吩咐宋时,在孟老爷子门口加派了几个小厮,不准这老混账踏出房门一步。 锦卿先去了孟钧所在的兵部,马车停在了兵部衙门门口,锦卿坐在车上,让车夫和门房交涉,门房一听是孟夫人来了,连忙进去找将军出来。 过了一会,门房领着孟保出来了,锦卿撩开车帘,对孟保说道:“将军呢?叫他出来,我有事找他商量。” 孟保摇头道:“夫人,将军上午的时候就被几个同僚叫去喝酒了,留下我守在这里,让我有事就去酒楼找他。”末了,怕锦卿乱想,再闹出什么,孟保又十分诚实的加了一句,“夫人您放心,将军去的是普通酒楼,不提供女人的那种。” 锦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用你多说。你现在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家去,你家老太爷要成精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3章 二婚 收费章节(12点) 第253章 二婚 孟钧原本是打算中午回家吃饭的,从成亲以来,他忙的很少有空陪锦卿一块吃午饭,然而未到中午,就有几个之前的同僚来找他出去喝酒。 “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孟钧笑道。 几个糙老爷们立刻起哄起来,“将军,我们去的是普通酒楼,没有女人的”更有甚者,直接拍着孟钧的肩膀大笑道:“兄弟不能这样啊,别人跟我说你惧内我还不信,你还真被个小娘们压的连喝个酒都不敢去?太让我失望了” 几番轰炸下来,孟钧无可奈何,拱手表示投降,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骑马去了酒楼。 福顺楼挨着曲江,是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原名本来叫福瑞楼,因冲了皇后顾瑞雪的名讳,老板很有眼力的主动把自己上百年的招牌改成了福顺楼。 孟钧跟着几个同僚进了他们早已定好的包厢,一进包厢,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坐在桌边的一个中年人站起了身,冲孟钧拱手笑道:“孟将军,可算是等到你了。” 包厢是准备好的,酒菜还冒着热气,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请自己赴这个宴吧。 华服中年人留着两缕修剪整齐的小胡子,笑容温和客气,礼节十足,电光火石间,孟钧心思转了几转,笑着拱手迎了上前,“侯爷客气了。” 同孟钧前来的几个同僚立刻很有眼力的告辞了,只剩下两个和定西侯交好的同僚继续留在了包厢里。 落座的时候,定西侯一定坚持要孟钧坐在主位上,孟钧不肯,谦虚的表示应该长者坐主位,定西侯笑道:“将军是本侯请来的贵客,又是大唐功臣,区区一个主位就不要推辞了。” 孟钧看他态度坚决,说话又豪爽,也不推辞了,道谢后大大方方的落座在主位了。 孟钧的位置挨着房间的窗户,窗户正对着曲江浩渺的江水,岸边的桃花开的正艳,孟钧看着桃花就想起了家中的****,心里不禁愧疚,春天来了这么久,他都没空带着锦卿出去踏青。 酒过三巡,四个人客套了几句,说话也渐渐放的开了,陪同孟钧前来的一个同僚笑道:“要请将军来喝个酒可真不容易” 定西侯笑道:“将军忙的很,自然不似你我这么空闲。” 那人拍手大笑起来,“侯爷有所不知,将军家中的夫人凶悍的很,管的将军太严” 孟钧心中升起了不悦,他压根不愿意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评说他的锦卿,然而在坐的都是朝中重臣,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不是战场上的快意恩仇那么简单。 孟钧端起了一杯酒,敬了一圈,笑道:“不说这个了,你们家中没有悍妻,体会不到悍妻的好” 最开始挑起这个话题的人见孟钧不愿意继续聊,打了个哈哈就绕过去了,而定西侯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孟钧。 武将在一起,最经常谈的便是战役和兵力,定西侯先是夸赞了一番孟钧用兵手法新颖大胆却十分有效,孟钧投桃报李,笑道:“侯爷当年做吴郡太守又统领了东路大军,更是万夫不当之勇” 几个人互相吹嘘了一番,酒桌上的感情更加热烈了,定西侯越看孟钧越满意,剩下的两个人喝多了,舌头也有些不利索了,互相搀扶着出去方便。 只剩下孟钧和定西侯坐在包厢里,定西侯拍了拍孟钧的肩膀,感慨道:“果真是后生可畏,英雄出少年。老夫像你这么大年纪,可没你这番成就。” 孟钧谦逊的笑了笑,并没往心里去,这种好听的话他听的太多了。他能成功,靠的是前后两世三十多年经验的积累,还有天时地利一系列的因素,若是真以为全是自己的雄韬伟略,那就是骄傲自大了。 定西侯并没有恭维多久,话锋一转说道:“孟将军,我们这些人知道你是靠自己真刀真枪的一步步坐到今天的位置的,可旁人不知道的实情的,不定怎么说你。” “哦?”孟钧微笑,“他们怎么说我的?” 定西侯拍了拍孟钧的后背,有些义愤,“你娶了皇后的妹子,那些人可不是以为你是为了攀皇后的关系,不然以你的功劳地位,什么样的千金小姐娶不到?可叹你堂堂将军,战功赫赫,还得背这种搞裙带关系的骂名” 孟钧面色不变,摇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还能去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吗?顺其自然吧。” 定西侯大笑起来,看着孟钧说道:“现在皇后看着风光,谁知道到了后年会是什么样子,等到皇上孝期一满,就是充盈后宫之际,各个世家千金都会入宫,这些女子,有显赫的家世,有父兄支持,顾后x下的那个位置,可就危险了……” 孟钧眼睛微垂,淡淡的说道:“皇上和皇后感情甚笃,这些事不是我们为人臣子能妄议的。”听着定西侯的话,孟钧心里也泛起了愁绪,顾瑞雪实在太势单力薄了,守孝这三年,是皇上替她争取来的时间,若这三年不能站稳脚跟,等孝期过后,只怕就是任人宰割了。 定西侯给孟钧倒了杯酒,笑道:“你这小子的性子够稳,我很喜欢我的大女儿黄秋云,你见过吧?” 孟钧心里隐约猜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笑容未改,拱手道:“侯爷教养出来的女儿好相貌,好气度。”再看两个出去方便的同僚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故意留下他们两个人说话的。 定西侯和蔼的拍了拍孟钧的肩膀,“你我都是爽快人,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直接和你说了吧,我女儿无论相貌性子还是出身,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未出阁时求亲的人都要踩破侯府门槛了,但我年轻时和一个生死之交定了儿女姻亲,尽管我舍不得,还是狠心把她嫁到江南去了。没想到这一狠心,却是害苦了我的女儿。” 孟钧漫不经心的听着,黄大小姐夫家富足,娘家又有势力,她还能被疼爱她的娘家接回家再嫁,衣食无忧,这世上****多了去,比起那些拖儿带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到处受人欺负的****来说,她实在太幸运了。 孟钧虽然想应景的表示下惋惜,可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同情,只能抱歉的看着伤感中的定西侯。 定西侯悠悠的看着孟钧,缀了口茶水,“我把她从江南接了回来,发誓一定要如她的心意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秋云回来相看了不少人,可她独独看中了你。” 孟钧想苦笑,定西侯的意思很明显了,女儿头一次结婚丧夫很不幸很可怜,他一定要在二婚上给女儿足够的补偿,女儿看上谁他就去把谁抓回来做他闺女的压寨相公…… “秋云的相貌性子自不必说,都是顶尖的好。如今东路军的统领是我之前的部下,他还是听我的话的,这六十万东路军,可就是秋云看不见的嫁妆了。”定西侯意味深长的说道。 孟钧站起身,拱手道:“侯爷,在下才疏学浅,没读过几天书,我只不过是粗人一个,配不上令嫒。锦卿虽然性子急,可她对我很好,我亦对她有情,我是不能扔下她的。黄小姐貌美温柔,又有这么疼爱她的父亲,想必一定会觅得如意郎君的。” 定西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死心的咬牙道:“孟将军,若是你肯和袁锦卿和离,我会想办法让你坐上大唐的兵马大元帅的” 孟钧笑着摇头,“多谢侯爷好意,在下能力有限,光是忙着西北军的事就焦头烂额了,怕是没那么大能力统帅全国的军队,大元帅一职干系重大,还是要选个能力出众的人才行。” 定西侯眼中的失望意味显而易见,女儿难得如此喜欢一个人,即便这人是有妇之夫,他也觉得没什么,那袁锦卿出身乡野,只不过是靠着出身同样低贱的顾后风光了两天,哪点比得上他的女儿? 可这孟钧就是油盐不进,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为所动。然而孟钧越是这样,定西侯就越满意,如果一个男人能为了功名权势,随随便便就抛弃了结发妻子,他反而看不上这男人了。 定西侯一边感慨着孟钧难搞,一边赞叹着自己女儿眼光好,这男人,无论从能力还是性子来说,真是没的挑了,只可惜,是别人家的了。 只是来日方长,孟钧和他女儿都还年轻,孟钧越不上钩,他就愈发坚定了要孟钧娶秋云的决心。 这时,外出方便的两个同僚进来了,喝的微醉,重新落了座,笑道:“出去转了一圈,醒了醒酒。” 孟钧也不戳破他们,定西侯混迹官场多年,早就是老狐狸一枚,当下就打着哈哈说道:“醒了没?醒了就继续喝” 几个人又把酒几杯,定西侯也喝的半醉了,揽着孟钧的肩膀,醉意盎然的叫道:“孟兄弟,你脾气对我胃口,干脆我把我女儿嫁给你吧,到时候和你夫人以姐妹相称,共事一夫,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4章 信任 收费章节(12点) 第254章 信任 定西侯算盘打的很精明,黄秋云身份尊贵,嫁过去就是贵妾,有定西侯府在这边坐镇,那泼辣出名的袁锦卿,想必不敢欺负自己的女儿,不管什么事都要礼遇几分,这样的话贵妾和正房又有什么大的分别? 要是顾瑞雪倒了台,袁锦卿就更没依靠支撑了,到时候孟钧留不留她都无所谓了,翻不起什么风浪,孟钧还不是女儿一个人的。 孟钧听到定西侯的醉话,立刻一口酒喷了出来,连连告饶,“饶了我吧,我若敢纳个妾回去,我家夫人还不拿把菜刀把我像剁萝卜一样剁了” 旁边的两个同僚立刻扯开嗓子大笑起来,纷纷指着孟钧笑骂他没出息,惧内,丢尽了爷们的脸面。 定西侯也应景的笑了几声,心底有几分微恼,他都已经退了一大步,女儿做妾也无所谓了,孟钧还是这么不给面子,不识抬举。当真以为定西侯府家的嫡出大小姐嫁他是高攀吗? 四个人又喝了几巡酒,定西侯内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问了刚才出去方便的两个人茅房在哪里,就出去了。 不多时,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孟钧循声望去,一名女子背着光袅袅婷婷的站在门口,身上浮动的香味顺着门口的风飘到了孟钧这里,清香典雅,沁人心脾。 剩下的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立刻起身离开了,剩下孟钧一个人坐在那里。 门口的女人轻移莲步,缓缓的走了过来,杏黄色的衣裙,袖口上绣着漂亮的并蒂莲,干净的鹅蛋脸仅有眉间的花钿做点缀,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雅致的风景。 “黄小姐。”孟钧拱手致意。 黄秋云走到了酒桌跟前,微笑着坐了下来,素手轻抬,给孟钧斟满了酒,柔声道:“妾身早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了将军,知道将军是不输于卫青李靖的大英雄,只是遗憾一直无缘得见。” 说着,黄秋云另寻了一只干净的杯子,倒满了酒,举了起来,“敬将军一杯。” 孟钧淡淡的说道:“谢黄小姐美意,只是我今日已经喝的够多了,再喝下去回家夫人怕是要与我置气的,这酒,改日有机会再喝吧。”说完,孟钧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心里暗暗庆幸,幸好今日卿卿在家,没来“捉奸”。哎呀,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最讨厌了,长满嘴都说不清楚了 “将军且慢”黄秋云站起身,咬着唇,美目含泪,不甘心的问道:“将军,今日请给秋云一个明白话。你可是嫌弃秋云是再嫁之身?” 孟钧摇头,“黄小姐,你年轻貌美,家世又好,在下又是有妇之夫,实在不是你的良配,还是另寻他人吧。” 黄秋云松了口气,柔声道:“将军,妾身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将军,在您心里,那出身乡野的袁锦卿,真的配的上您吗?” 见孟钧脸上有了愠色,黄秋云连忙说道:“妾身也只是为将军鸣不平,将军这样的人品相貌,哪怕是配公主,都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袁小姐她……不知道好好珍惜将军,平日里素来嫉妒霸道,你们成亲半年了,她无所出,连个近身服侍的通房都不给您准备,实在是……” 听说孟钧洗澡,袁锦卿都不让别人来伺候,自己亲力亲为,就像是怕别人看了孟钧的身子一般可笑,哪有大户人家的奶奶这样干的,至于孟钧平时洗脸洗脚,居然让孟将军自己做,就是不准丫鬟伺候,实在是太霸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事?”孟钧悠悠然问道。 黄秋云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孟钧深邃的眼睛,鼓足勇气说道:“我费心打听来的,自从上次在巷子里和将军的马车对上,见过了将军,我……我对将军就上了心。”黄秋云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红晕,不同于少女的羞涩,黄秋云的胆大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孟钧,原以为人们口中传言的勇猛过人、凶悍异常的将军会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粗声粗气不讲理的莽夫,谁知道是个长相英俊干净、身形高大矫健、温和有礼的青年,她对孟钧的感情由敬仰落到了爱慕,一颗心就此丢到了孟钧身上。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再嫁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嫁的贵女公主多了去,在上流圈子里已经是常有的事了,太宗的一位公主还嫁了四次,直到第四个夫君她才满意,还放话说这位夫君才是真男人,前面三个都不值得再提了,一时间还被传为佳话。 以她的身份相貌,配孟钧不是绰绰有余么,原本父亲是想劝说孟钧同袁锦卿和离的,然而最后父亲告诉她,即便是做妾,孟钧都不愿意,她伤心难过,竟弄不明白,为何他不愿意。不问个究竟,她不死心。 孟钧看着黄秋云一双美目中水光盈盈,拱手行礼,叹道:“多谢黄小姐厚爱,只是在下已有妻子,恕不能回应黄小姐的一片深情了。黄小姐年轻貌美,再觅如意郎君不是难事。你对在下也不了解,在下也是普通人,毛病一堆,黄小姐切莫一叶障目。” 黄秋云有些急了,她都如此放下身段了,目的就是能打动孟钧,能够常伴他左右,“将军,您就不再考虑考虑秋云?我也很喜欢锦卿夫人,将来一定能相处的很好的。” 孟钧原本态度还算是客气,听到这话心中恼怒起来,冷笑道:“黄小姐,您前一刻还在诋毁我的夫人如何霸道善妒,这一刻便成了你也很喜欢她,在夫人眼里,锦卿没用的时候能踩两脚,有用了便成了你嘴里的好姐妹了,莫非以为我孟钧的夫人是任你欺负的?” 黄秋云没想到心急口快,弄巧成拙了,连忙道歉,“将军莫气,妾身只是一时口误,我......我只是太喜欢将军了。” 孟钧摆摆手,他对这些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贵女厌恶透顶,有空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不如像他的卿卿一般,好好的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情。 “黄小姐,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锦卿还等着我回去,再会。”说着,孟钧就要往外走。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锦卿站在门口,冷着脸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眼神冰冷,她的身后,是满脸微笑,胜券在握般的定西侯。 孟钧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窗户,无限后悔他怎么离窗户那么远,要是能一头跳下去,多好...... 黄秋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孟钧的手,对门口的锦卿说道:“锦卿,我……我和将军互相……” 没等她说完,孟钧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力道大的甩了她一个趔趄,不管她是不是摔在了地上,孟钧三步两步走到了锦卿身边,急急的说道:“卿卿,你别误会,她是刚才才进来的,我之前并不知道她在这里。” 黄秋云站稳了身子,伤心失落的看着孟钧,咬牙道:“锦卿,是我约他出来的,将军知道是我请他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怕你在这里闹丢他的人,才哄你的” 孟钧真的恼火了,阴沉着脸盯了黄秋云一眼,黄秋云被他阴冷的目光盯的心里哆嗦,却还是带着得意的微笑挑衅的看着锦卿。 锦卿不吭声,孟钧急了,“卿卿,你……” 锦卿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帕子,递给了孟钧,“擦擦你的手。” 孟钧接过帕子,松了口气,锦卿心里有气,可还肯和他说话,说明还是愿意相信他的,连忙狗腿的把自己的手擦了一遍,还想把帕子递给锦卿,锦卿瞪了他一眼,叫道:“扔了脏死了,狗爪子挠你你都不躲的吗?都不知道摸过多少汉子的手了,回去好好洗洗。” 这指桑骂槐的功力见长啊孟钧被骂的晕晕乎乎的,幸福的想着。 黄秋云脸上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羞愤欲死,比起骂人,锦卿做铃医走街串巷许多年,见过的泼妇数不胜数,加之和丁临河混战几年,功力深厚,黄秋云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精通诗词歌赋的文艺女青年,绝对不是锦卿的对手。 骂了两句,锦卿心里舒坦了,把一旁不怀好意的定西侯父女两个的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亲切问候了一番,才清了清嗓子,对屋里的黄秋云说道:“黄小姐,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黄秋云胸脯起伏不定,她气的要命,袁锦卿嘴巴实在毒辣,不扳回一局,她心里不舒坦。 “锦卿。”黄秋云笑了起来,似是叹息一般的柔声道:“你当真相信孟将军?我今日是专程约了孟将军来这里的,我们聊的很高兴,他真的是怕你吃醋闹起来难看,才骗你的。” 孟钧握紧了拳头,他从来不打女人,不过看来今日要破例了。 锦卿听见了他拳头握的咯吱响,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道:“他是我相公,我不相信他难道还相信你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5章 分床 收费章节(12点) 第255章 分床 黄秋云笑了,十分真诚的说道:“锦卿,你一向单纯,我怕你被男人的好话骗了。” “不劳烦黄小姐操心了。”锦卿不咸不淡的说道,“还有,我和你不熟,还是请叫我孟夫人吧。” “那好,孟夫人,以后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男人啊,嘴里的话都是不可信的。”黄秋云笑的笃定。 锦卿来了兴趣,笑的不怀好意,“黄小姐,你到底被多少个男人骗过了才发出这种感慨啊?” 一旁看热闹的定西侯大怒,指着锦卿叫道:“你这泼妇好不讲理,满嘴胡言乱语,看我到皇上那里参你一本,剥了你的诰命” “尽管去”锦卿冷着脸说道,“我还要参你家这个****不要脸,专挑有妇之夫下手,皇上还要给自己的父亲妻子守孝三年,你家这个****相公没死两天,她就急慌慌的到处找男人下手了,还要脸么” 定西侯语塞了,放下了手,气恨恨的看着锦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皇上最重“仁孝”,对亡妻的感情甚笃,真闹到皇上那里,且不说皇后怎么看,就是皇上那里他也占不到理。 黄秋云满脸通红,气的声音都抖了,“你,你别太得意了,早晚有一天会得报应的” 锦卿摇头晃脑的对孟钧说道:“你看看,这阅男无数的女人和我这种良家妇女是不一样的,人家就知道,做坏事抢别人的男人会有报应的,看看,自己的男人不就死掉了哎哟,血泪的教训啊怎么会教训别人自己看不到呢?” 定西侯直接暴跳如雷,两撇修剪得宜的小胡子简直要翘到了天上,孟钧竭力忍住已经溢到嘴边的笑容,拉着还想和黄氏父女再战三百回合的锦卿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孟钧心里高兴,搂着锦卿抱在怀里,又是亲亲又是摸摸,越看锦卿越喜欢,“卿卿,你真是我的好媳妇”孟钧笑的很满足。 锦卿可没他这么好心情,直接揪住了孟钧的耳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得了便宜还敢来她这里卖乖?以为她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下次再敢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看我怎么收拾你” 搁以往,孟钧都是要大呼小叫的装作疼痛不已的,可是今天他心里实在高兴,没有什么比锦卿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更让他满足的了,所以连疼都忘了喊,傻呵呵的笑着,“你不还是相信我的么” 锦卿恨恨然放下了手,扭过了头,狗屁桌子上摆的分明是四双筷子四个酒杯,若是只有两个人约会,犯得着么黄秋云就是低智商的杯具代表,撒个谎都说不好。 本来当了****挺让人同情的,可她非得去勾搭别人的相公,真是可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锦卿心中原本对她的一mimi好感立刻降为了负数。 路上,锦卿顾不上生气,简单的和孟钧说了孟老爷子即便是生病,依然“宝刀未老”,当着众人的面,死活要纳了书娟的事。 孟钧脸色难看,手敲着马车的座椅,“他不是病了么,怎么还不消停?” 锦卿很含蓄很纯洁的表示,“也许是病的不够重,想让老爷子消停,办法挺多的,只是得先和你商量。” 孟钧点点头,搂紧了怀里的妻子,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他们夫妻两人齐心合力,没有过不去的坎。 到了将军府,孟保早已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事情,站在大厅门口,脸涨的通红,见了锦卿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锦卿看在眼里,自己都替他憋的难受。 “你想说什么?”锦卿问道。 孟保吭吭哧哧了许久,也憋不出来一个有意义的字,锦卿懒得搭理他,直接绕过了他和孟钧进了大厅,少男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她还要留着精力去收拾孟老爷子。 眼见锦卿就要往屋里走,孟保终于是憋不住了,站在门口喊道:“夫人,我喜欢书娟姑娘,求你把她许给我吧” 锦卿和孟钧同时回头,看着脸红的要冒出热气的孟保,同时张大了嘴巴。书娟正好出现在大厅后门,听到孟保的话,脸刷的一红,转身就往外跑,孟保连忙追了上去。 直到两人都跑不见了,锦卿才回过神来,转头问孟钧,“这,这怎么办啊?” 孟钧眨了眨眼睛,“给他呗。” 孟保和他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有了心愿自然是要帮他完成了,说起来还得感谢孟老爷子,若不是孟老爷子来这么一出,孟保这么害羞的人,怕是没那勇气来向锦卿要人吧。 凭什么孟保说要她的人她就得给啊锦卿白了孟钧一眼,“我得先问问书娟,她要愿意了才行。” 晚上的时候,锦卿单独留下了书娟,直截了当的问道:“今天孟保问我要你,你愿意跟着他吗?” 书娟小脸红扑扑的,低着头摆弄着腰上系的荷包,嘟囔道:“只要不给那死老头子做姨娘,其余的单凭主子做主。” 锦卿笑了起来,“那我可把你许给别人了,江辰也还没娶妻,你也见过他,他这人性格好,又会做生意,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底,比孟保有钱,长相更是甩了孟保几条街,明天我领你去和他说道说道,如何?” 书娟急了,“不去”半晌,又吭吭哧哧的说道:“夫人,我觉得孟保挺好的,他人老实,厚道,干什么都让着我,不怕他有花花肠子。” 锦卿斜着眼看着书娟小姑娘搜肠刮肚的找着孟保的优点,这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两个都是口是心非的主 得了书娟的准信,锦卿就回房休息了,孟钧一脸荡漾的坐在床上,拍了拍床,笑道:“夫人,夜里寒气重,可要为夫暖床?” 然而锦卿非但没有高兴,噌的火气就上来了,想起今天他差点被黄秋云勾搭了,就是一肚子的怨气,她容易么,嫁了个人以为能过上安稳日子了,谁知道三天两头的就有人来觊觎她的小日子。 锦卿从柜子里拖出两床被子,一床铺到了地上,抱着另一床被子躺了上去,瞪了他一眼,盖上了被子,说她无理取闹也好,怎么都好,就是要和孟钧分床,她心里有气还不准发出来么 然而锦卿低估了孟钧厚脸皮的程度,孟钧看着媳妇还在生闷气,立刻从床上滑了下来,贴着锦卿的后背躺了在被子上,道:“卿卿,我知道你生气了。” 锦卿搂着被子闷声道:“你知道就好,回床上睡去吧。” 孟钧感慨,把锦卿连同被子一同搂进了怀里,感慨道:“卿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让你眼光这么好,选了这么好的相公呢?别人看上也是有道理的啊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是,这么好的男人是你一个人的了,白天夜里任你享用的” 锦卿难以置信的翻身回头,看着孟钧一脸真诚的夸赞着自己,这人又刷新了他的脸皮厚度记录,太无耻了 懒得搭理你锦卿悻悻然,往被子里缩了缩。 孟钧收紧了手臂,十分君子的说道:“卿卿,你睡吧,我搂着你睡。” “你睡床上去吧,我不想和你一起睡。”锦卿嘟囔道。 孟钧眨了眨眼睛,温热潮湿的气息传到了锦卿的耳朵里,“可是卿卿,我想和你一起睡,怎么办?” “……随便你吧。”锦卿没好气。 得到了许可后,孟钧心中大喜,不住的挪动身子往锦卿那边蹭,一边说道:“天冷,抱紧点暖和。” 锦卿抗议道:“你嫌冷你就回床上睡去” 孟钧不再吭声,过了一会,又往她这边挪了挪,隔着被子贴的一丝缝隙也没有,锦卿刚想发火,孟钧温柔体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卿卿,地上很硬吧。” 锦卿耳朵被他喷出的气流弄的痒痒,缩了缩脖子,“还行,嫌硬你回床上睡去。” 孟钧火速扒光了身上仅剩的中衣,硬是从锦卿x下把被子扯开了,趁机像条滑鱼一般钻了进去。 锦卿大怒,“谁让你钻进来的” 孟钧赖在被窝里一脸无辜,一边上下其手,一边说道:“卿卿,晚上很冷的,我不穿衣服会冻着的,再说了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第一次坦诚相对了。” 忙乱中,锦卿的手摸到了不该摸到的地方,孟钧笑了起来,翻身把锦卿压倒在地上,“卿卿,原来你是这么迫不及待啊” 锦卿的脸立刻红了,断然否认,“没有是你故意送上来的,不讲理,简直就是城管” 孟钧大笑,他最喜欢看锦卿害羞窘迫的样子,“城管是留着用来收复台湾的,我可没那么大的战斗力。” 被窝里锦卿脸颊似火,在摇曳的烛光下,水润透亮,泛着晚霞的光泽,绣着蝴蝶花开的鲜红肚兜下包裹着两个形状美好的柔软,孟钧隔着肚兜亲吻着,揉捏着,嫌不过瘾,扯下了肚兜,用嘴含了,细细的品味着。 没有孩子又怎么样,那也是他的卿卿,轮不到别人来嫌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6章 匆忙的婚礼 收费章节(12点) 第256章 匆忙的婚礼 既然孟保和书娟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早就勾搭到一起了,锦卿这边就省事多了,直接让两人一大早先去官衙登记了,领了婚书。 瑶瑶高兴的不得了,单身了多年的大哥终于有了着落,而且嫂子还是她很喜欢的书娟姐姐。比起那些哥哥成亲前,连嫂子面都没见过,嫂子性子是不是好相与的都不知道的人来说,她有这么知根知底合得来的嫂子,已经很走运了。 因为孟老爷子闹这么一出,锦卿不得不手忙脚乱的重新给书娟收拾了一个院子做新房,嫁妆可以慢慢准备,嫁衣却是立刻要用了,雷嬷嬷找了几家绣坊,才选了一件相对满意的大红嫁衣,尺寸有点大,然而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能耽误了拜堂。 几个人分头忙了一上午,总算是把出嫁准备的东西弄齐全了,锦卿又把自己的首饰拣值钱的几样挑出来给书娟添妆。 看着一身大红嫁衣,一脸幸福期待的书娟,锦卿不由得想起两个人初见面的情形,书娟不愿意来伺候她,她也不想要一个魏氏的眼线,两个人都是急躁的脾气,像是竖起了刺的刺猬,对彼此有防备,有猜疑,有试探。 一路走来,两个人也算是培养出了坚定的感情,书娟这姑娘看着泼辣,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她最早的时候就跟书娟说过,只要书娟对她够忠诚,她就会给书娟一个好前程。 只是没想到这么仓促的把她嫁了出去,什么都没有准备,新娘妆是匆匆忙忙画上去的,就连嫁衣也不合身。 雷嬷嬷在一旁催着锦卿,“夫人,您愣着干什么啊?” 锦卿这才回过神来,笑意盈盈的拿起梳妆台上的金钗,插到了书娟的发髻上,握住了书娟的手,说道:“书娟,你跟我这么久,原本想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可没想到,这么仓促的把你嫁了。” 书娟眼圈红了,泪光闪闪,眼看要落下泪来,雷嬷嬷连忙大吼一声,“不许哭,妆花了就没时间画了” 书娟一受惊吓,到了眼眶的泪水硬生生的被逼回去了,好半晌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夫人您为了书娟做了太多,书娟无以为报。” 雷嬷嬷看书娟声音又开始颤抖了,生怕她又哭了,连忙抖了两下红盖头,给书娟盖了上去,叮嘱道:“你要哭花了脸,闹洞房的时候新娘子大花脸,可就是一辈子的笑话了” 孟瑶瑶笑嘻嘻的插嘴道:“就是就是,我可不要一个花猫脸的嫂子” 锦卿摸了摸小美女的脑袋,笑道:“你也别急着笑话书娟了,接下来就该嫁你了,好好看着点学着点,省的到时候你出嫁了闹笑话” 孟瑶瑶敛了笑容,低下头摸着腰间的穗子,小声道:“我不想嫁人,姐姐你让我留在家里吧。” 雷嬷嬷当她是姑娘家脸皮薄,笑道:“尽浑说,哪有姑娘家留家里一辈子的?留来留去留成仇了,等你再大一点,就天天巴望着赶紧嫁出去了” 孟瑶瑶抬起头,拉着锦卿的手,恳求道:“姐姐,我是真不想嫁人,家里有你有孟大哥,还有哥哥嫂子嬷嬷,我……我不想走” 书娟笑道:“夫人肯定会给你在京城里找婆家的,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啊” 锦卿却察觉出了孟瑶瑶不一样的情绪,拍了拍孟瑶瑶的手,问道:“你莫不是惦记着那位?”都什么时候了还拎不清楚?锦卿都有些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孟瑶瑶头摇的像拨浪鼓,耳朵上的珍珠坠子也跟着晃来晃去,“上个月我碰见过他一次,跟他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做妾,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有孟大哥和锦卿姐姐,我不能做自贱身份的事让你们丢脸” 锦卿脸色和蔼了不少,这孩子秉性善良,不枉她教育了这么长时间,雷嬷嬷过来打圆场,搂着瑶瑶笑道:“这么想就对了,夫人还能亏待了你吗安心在府里住着,等再过一年半载的,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孟保和书娟都住在将军府,也就省去了迎亲这个程序。孟保身材实在太魁梧了,一时半会找不到适合他穿的新郎喜服,临时改又来不及,只能让孟保穿了件崭新的宝蓝色袍子,胸前拿红绸五花大绑了一朵花,多了几分喜气。 孟保刮干净了胡子之后整个人也好看了不少,锦卿摸着下巴打量着打扮一新的孟保,底子还是不错的,浓眉大眼,长相方正。 她就说嘛,瑶瑶***长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有个神农架跑出来的哥哥? 孟钧客串了一把司仪,虽然忙乱,好在婚礼办的也挺像回事的,拜完堂后书娟就被送入了洞房,锦卿早就吩咐厨房准备了几桌酒菜,请了管事和管事娘子来吃酒,还给全府的下人都加了一碗红烧肉,说的明明白白,她的大丫鬟许给了孟钧的副官孟保,这是庆祝的。 府里的下人心头上齐齐一震,将军和夫人果然是半点没把老太爷放在眼里,昨天老太爷还气势汹汹的来要丫鬟,今天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丫鬟嫁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依老太爷那死缠烂打的个性,到底会怎么闹。 锦卿安排好了前院里的事,就和雷嬷嬷拿了几盘点心去了书娟的新房,推开门后就看到新娘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空气安静宁谧,只是大红裙子上拧成一团的手指泄露了她心中的紧张。 “谁?”书娟紧张的问道。 锦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说道:“我来看看你,给你送点吃的东西。” 书娟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隔着盖头叹道:“还是主子对我好。” 雷嬷嬷稍微撩起了书娟的盖头,锦卿递上了筷子,把盘子端到了书娟跟前,笑道:“别光顾着感动了,快吃吧,蒸饺还有小包子都是热乎的。” 看书娟吃的极快,锦卿就想起了自己成亲那会,生怕正吃着呢有人进来看到了,也是狼吞虎咽的,笑道:“别急,慢慢吃,去年你给我送了吃的,今年轮到我给你送了,这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前院这边热闹闹的办着喜事,那些管事虽然心里诧异,可断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孟保一个个挨着敬酒,管事和管事娘子都热烈的恭喜,因为这场婚事是夫人许的,一个个把这临时才拼凑出来的一对上天入地可着劲的夸。 什么天作之合、几世修来的姻缘、新郎官英俊能干前途无量、新娘子贤惠温柔……听的老实人孟保满脸通红一身冷汗。 下午锦知放学回来的时候,几个年轻管事在奋力的闹洞房,锦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给了孟保和书娟一个盒子,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说没能提前准备,书娟姐姐照顾了他这些日子,这是给书娟姐姐的贺礼。 书娟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花头巾,像是西域那边的货。锦卿对锦知管的一向很严,极少给他零用钱,吃穿用度上都照着俭省的方向上走,怕这孩子从小过惯了富足日子,忘了吃苦受累的时候。 礼轻情意重,书娟眼眶湿润了,真心实意的说道:“谢谢少爷。” 锦卿捏了捏锦知的脸蛋,“好啊,我成亲的时候只见你收红包,可没见你给我买什么礼物啊” 锦知嘿嘿笑了,“姐,你大人大量,还能计较这个?等以后弟弟能挣钱了,给姐姐买好的。” 锦卿更加用力的捏起了锦知的脸,这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在朱家村的时候是多么的单纯好玩啊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这边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办喜事闹洞房,那边孟老爷子的院子里,孟老爷从早上开始就得意洋洋的坐在院子里等锦卿把书娟洗干净了送过来,结果等到太阳偏西也没等来人,听见前院里人声嘈杂热热闹闹的,有心想过去看看,结果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几尊门神,死活不让他出去。 一直到了太阳西垂,孟老爷子再度“闯关”失利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本来身子就有风寒不舒服,这下爆发起来更有理由了,闹的一个院子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锦卿还在新房里看热闹,觉得差不多了该留小两口单独相处了,刚要开口,宋嫂子就急匆匆的过来了,贴着锦卿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锦卿脸色一沉,立刻拉着孟钧出来了。 孟老爷子在院子里指天骂地,口沫横飞,只差在地上打滚撒泼了,见锦卿和孟钧携手从外面进来,跳着脚,瞪着眼叫道:“我要的丫鬟呢?” “您要不了了。”锦卿轻描淡写,“她今天已经嫁人了,都入了洞房了。” 孟老爷子觉得心肝肺都要被气炸了,有这么不把长辈当回事的儿子儿媳妇吗?他昨天才开口要个丫鬟,今天他们就把人急匆匆的嫁掉了,分明就是打他的脸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你们两口子不把我放在眼里,行我明日就满大街嚷嚷,告诉御史,告诉所有人你们忤逆不孝别以为那丫头躲过去了,我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看上的妾,我看她还有没有脸见人给人当媳妇”孟老爷子嚷的嘶声力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7章 写条子 收费章节(16点) 第257章 写条子 孟钧神色冷峻,盯着孟老爷,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疯了么?想想这么做的后果吧” 这混小子还敢跟他提后果?孟老爷子恨的牙痒痒,他做了什么?他前前后后也不过是花了这小子一千两银子,那又如何,老子花儿子的钱不是天经地义么这混账就敢卖老子的通房,虐待自己的亲兄弟,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你当我怕了你?”孟老爷子气哼哼的说道,然而看着孟钧阴冷的表情,始终有点底气不足,嚷嚷道:“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敢威胁老子?你个混账东西……” “你想怎么办?”锦卿听不惯他满嘴污言秽语的骂孟钧,皱着眉头打断了孟老爷子的话,“书娟我已经把她嫁出去了。”言外之意,你想打她的主意也没用了。 “给我一千两银子”孟老爷子狮子大开口的非常理直气壮,又揉了揉因为伤寒发热而疼痛的头,“还有一千两银子的治病钱,什么狗屁太医,治了这么久都不好” “你浑说些什么昨天得了病,哪有今天就好的道理,再说锦卿的太医是御赐的,你这是对先帝不满么?”孟老爷子如何骂自己无所谓,孟钧就是不能听到有人骂锦卿。 “哼你们夫妻两个倒是齐心协力啊”孟老爷子阴测测的嘲讽,“快拿银子,否则爹病晕了脑袋又没人伺候,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孟钧手握成了拳头,锦卿拉住了他的手,心平气和的对孟老爷子问道:“儿媳妇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公爹,第一,给了银子后,你是不是就不提书娟的事了,第二,这次是不是最后一次来要银子?” 孟老爷子一看有戏,连忙保证,“有钱买其他丫鬟,我就不拘着非要那个丫头了,以后都不会再来要了。”心里却是洋洋得意,保证有什么用?当年年轻的时候,孟老将军想揍他这个败家子的时候,他没少痛哭流涕的保证以后再也不荒唐了,还不是一直享受到现在? “好。”锦卿看着他说道,“这银子就算是我们孝敬公爹的,只不过今天有些晚了,账房先生回家了,银子只能明天再给了,爹今晚上先休息吧。” 孟老爷子不放心,反复确认,“真的明天给银子?” 锦卿看他一双眼睛流露着贪婪和惊喜,心里禁不住一阵阵的恶心,淡淡的说道:“公爹不都要到处嚷嚷了么,我还能不给么” 孟老爷子得了便宜,揉了揉额头,总算是要来了银子,也不枉他狠心浇自己一桶冷水,病了这么一场,然而看儿子媳妇这种鄙夷的神色,老脸上终究有些过不去,搓着手笑道:“咱们是一家人,骨肉至亲的,哪能走到这一步呢,爹也不过是气急了才说的气话,你们做小辈的,别放在心上。” 锦卿懒得同孟老爷子多说,多看一眼那丑陋的嘴脸她都觉得心里膈应,当年的大将军孟德昌性格厚道淳朴,多少年来还有不少人都在赞颂着他,徐斌隔三差五回忆起当年,都盛赞孟老将军厚道,是难得的忠善之人,这种好人怎么就养出来这种混账败家子。 从孟老爷子的院子出来后,孟钧皱着眉头,拉住锦卿的手,说道:“卿卿,你真要给他银子?他这次尝到了甜头,下次胃口就更大了,别相信他保证的鬼话。” 锦卿眼神锐利,“自然是不可能给他的,我等会要出去一趟,你叫人看紧了院子,莫要让他出来。” 锦卿直接坐上马车去了清和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锦卿到的时候,清和堂的伙计都准备打烊了,江辰和丁临河坐在大堂里,拨着算盘珠子记着账。 “哟,这可是稀客啊”江辰笑道,和丁临河放下了手中的笔迎了上来。 锦卿挥手让伙计们下去了,只剩下江辰和丁临河他们三个人,又关上了铺子的门,在纸上写下了一串药材的名字,交给了丁临河,说道:“按我写的,把这些药材帮我配齐了,我要的量少,不要登记入账。” 江辰凑过去看了看,他不大懂这些,丁临河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锦卿摇摇头,“这个我有用处,你包给我就是了。” 丁临河默默看了锦卿一眼,拿着纸转身就去了柜台,按照纸上的方子,仔细称了包成了数个小纸包,交给了锦卿。 锦卿将小纸包塞进了自己的袖子,把刚才写的药方凑到油灯上点了,很快,纸张就在火焰的吞噬下化为了灰烬。 江辰也意识到问题不对了,担忧的看着锦卿,“如今你身份不同了,行事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他想说别干毒死人的事,会被查出来的,可觉得不合适,心里着急却说不出来。 锦卿笑了起来,拍了拍江辰的肩膀,他还是当初那个性子纯真的大男孩,“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回到将军府,锦卿把袖子里的纸包交给了雷嬷嬷,小半个时辰后,孟老爷子的汤药也煎好了。 孟老爷子连战连捷,心情甚好,看了眼送药的人是个半老太婆,心里虽然不爽快,也不计较了,端起碗仰头喝了个干净,银子都要到了,他就没必要病了,尽快养好身体好去享受。 雷嬷嬷严肃端正着一张脸,冷眼看着他把药全喝完了,收了药碗回去,却并没有拿去厨房,先是打了井水洗干净了碗,洗过的水泼到了地上,药渣摊在了地上,等到了后半夜晾干了,塞到小火炉里,连同包药的纸,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泛起了鱼肚白,锦卿就到了孟老爷子房门口,要给他请安。昨晚上锦卿睡的并不好,手和脚一直在微微的颤抖,孟钧搂紧了她,细声宽慰了她半夜才睡着。 守门的小厮上前行了礼,为难的说道:“夫人,已经叫过老爷子三次了,他……起不来。” 锦卿心中冷笑,他能起来就有鬼了,脸上却是一副担忧的神色,“老爷子昨晚上没睡好?” 锦卿给孟老爷子安排的都是小厮伺候,决不让他见府里的丫鬟,省的他又看上了哪个,她就不信孟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能玩背背山。 小厮说道:“昨晚上后半夜开始,老爷子就开始出汗,我给他擦了几次身子,他还念叨着发了汗就好了,当时老爷子气色很好,身上也不烧了,头也不疼了,谁知道睡了小半夜今早上病又重了。” 锦卿语重心长的教训他道:“你是怎么伺候老爷子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禀告我一声?老爷子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谁承担的起?” 小厮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未长开,脸庞还有些稚嫩,被训的脸色发白,锦卿寻思着表演太过,让这无辜小男孩担惊受怕就不好了,连忙缓和了语气,说道:“不过你****未睡伺候老爷子,这点很好,去账房领五两银子,就说是我赏的。” 小厮原以为要被痛骂一通卖出去,没想到还有打赏的好事等着他,立刻欢天喜地的给锦卿磕了头,往外飞奔而去。 雷嬷嬷在锦卿身后笑道:“夫人真是好心肠。”锦卿想想隔着房门还有一个病的起不来床的孟老爷子,顿时觉得雷嬷嬷是在讲冷笑话。 推开房门后,一股混合着汗臭味的闷热空气扑面而来,锦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气味稍微散了一些,才提这裙子进了房间。 孟老爷子躺在床上粗重的喘着气,听见了脚步声,抬起了眼皮子,一看到是锦卿,立刻哼唧哼唧的叫了起来,“媳妇,那个什么……” 锦卿凑到他耳边,温声道:“公爹是不是问银子?” 孟老爷子立刻点头,什么都比不上那两千两银子重要,至少够他花半年的 锦卿微笑,笑容给了孟老爷子无限的信心,“公爹放心,银子就在库房里,您现在病还没好,不如等您病好了再拿?” 孟老爷子立刻不高兴了,强撑着要站起来,门外的小厮立刻进来扶了他坐起来,闷咳了几声,孟老爷子哆嗦不出一句囫囵话,“别……想赖” 锦卿孝顺的给孟老爷子拍背顺气,“哪能亏待您呢您现在不是病的起不来床么,这伤寒要好透,就算是年轻人也得半个月功夫,何况您年纪大了,要是落下了病根,只要天气转冷,您就得咳嗽卧床了。” 孟老爷子头痛,怕冷又咳嗽,实在把他难受坏了,一听锦卿说养不好要落病根,又有些担心害怕,连忙又躺回了被窝里,还是不放心银子,没到他手里他就不安心。 “那银子……”孟老爷子厚着脸皮问道。 锦卿叹了口气,“公爹要是不相信儿媳妇,那就把钱姨娘叫过来吧,把银子给她和大哥运回孟府,您留在媳妇这里养病,您看怎么样?”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的,孟老爷子昏昏沉沉中只觉得媳妇无比贴心孝顺,选择性的忘记了数个月前,这彪悍的媳妇带兵冲入他家,捆了他所有的姬妾卖了个干净。 刚要说好,孟老爷子立刻收回了这个想法,钱氏如今已经不和他一条心了,她整天都在念叨给两个儿子还有她的大孙子留些家产,若是全给了她,指不定她私心留给他们多少,等自己回去,又能拿多少? 孟老爷子举棋不定,想来想去头愈发的痛了,银子不拿在自己手里不安心,交给钱姨娘他更不放心,实在让他没辙,唉,明明昨天晚上发了汗,就该好了的,都怪他当初非得弄一场真病,要是装病就好了,如今拿了银子就能直接走人去潇洒了。 “这样吧。”锦卿体贴不已,“我给公爹写一个两千两银子的条子,等公爹病好了,随时都能去找账房从账上支银子,如何?” 孟老爷子眼睛睁大了,放出了光彩,呼哧了几口气,感觉这个主意不错,只是随即他又犯了愁,这二儿媳妇尖刻狡猾是出了名的,万一到时候她不认账怎么办? “那账房不听我的,不给我怎么办?”孟老爷子聪明的没说怕锦卿不认账。 锦卿笑道:“我堂堂二品诰命,将军府的主子,我自己写的条子签了名按了手印的,账房敢不认?就是到衙门,也得认啊” 孟老爷子放下心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等锦卿把签了名按了手印的两千两银子的条子送过来,当成宝贝似地塞到自己胸口,又怕出汗浸湿了条子,赶紧掏出来又放到了床头挂着的荷包里,再想想怕小厮手脚不干净,等他睡着了偷走了,又放到了枕头底下,来回折腾了大半天,头晕眼花中终于找到了他认为稳妥的地方,塞到了自己床和墙的夹缝里,不怕有人会发现。 锦卿的卧房里,雷嬷嬷就着盆里的水洗干净了手指上的红印泥,问道:“夫人,老爷子要是发现那字条和手印都不是你的,再闹起来怎么办?” 锦卿斜靠在榻上,闲适的拿一根草逗着伸着爪子抓来抓去的毛团,笑道:“那也得等到他有那个命起床问我要钱。” 为了世界和平,为了人类健康,为了保护环境,孟老爷子就这么病下去吧,总归会留着他一条命在的,也短不了他的用度。 锦卿不是对谁都心怀着慈悲,有人越过了她的底线,她心中的魔鬼就会被释放出来,就像当初报复杜雪襄一样。 没等两人说几句话,守门的婆子就来通报了,说孟副官带着书娟来给锦卿敬茶了。 锦卿连忙坐正了身子,扶了扶头上有些歪掉的发髻,对门外说道:“快进来吧。” 孟保拉着书娟的手,两个人一同进了屋,书娟脸色娇艳羞涩,小手被孟保的大手拉着站在孟保身后,一副小鸟依人的温柔姿态,完全不同于之前那个大胆刁蛮的小辣椒。 估计昨晚上的x生活很和谐啊锦卿一看到书娟这样子,明显是被滋润的很好,情不自禁就往歪里想了,回过神来后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感慨,果然已婚妇女看什么都不纯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8章 再嫁出去一个 收费章节(12点) 第258章 再嫁出去一个 “夫人。”书娟话一出口,眼圈又红了。 “你这是做什么?”锦卿笑道,“万一你相公以为我在欺负你,可就麻烦了。” “他敢”书娟红着脸飞了孟保一个白眼,恢复到了正常模式下的小辣椒,娇滴滴的声音配上红艳艳的脸,看的孟保一阵傻笑,“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锦卿看的一阵心酸眼红,看看人家,这才叫训夫有道,书娟说东孟保不敢往西的,再看看自己,成天不是被孟钧挖苦就是被孟钧嘲讽,日子过的每况愈下,地位越来越低,半点成亲前的威风都没有了,奋斗成这样,实在没脸见人。 雷嬷嬷笑着端上来一杯茶,递给了书娟,书娟跪在了锦卿面前,恭敬的递上了茶盅,锦卿接过茶饮了一口,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书娟。 “起来吧,以后见了我就不用再跪了,你已经是孟保的媳妇了,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锦卿笑道。 书娟有些急了,“夫人,您不要书娟再伺候您了?” 锦卿拉了她起来坐到了身边,“你都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还怎么来贴身伺候我?不如这样吧,留下来做库房的管事娘子吧,库房是重地,交给别人我始终不放心。” 书娟郑重的点头,“夫人放心,交给我库房不会少一件东西的。” 见几个女人要说私房话,孟保先退了下去。 雷嬷嬷问道:“夫人,书娟走了,您身边少个伺候的丫鬟,您看提谁上来做大丫鬟?” 锦卿有点犯愁,她其实很不习惯陌生人接近她,戒心也很重,总要很长时间才适应接纳信任一个人,她和书娟是花了一年功夫才建立的信任,如今又要重来一遭,想想就觉得累。 “嬷嬷你挑吧,你和她们接触的多,聪明其次,关键是人要老实,忠厚。”锦卿说道。 书娟笑道:“守院子门的荷花怎么样?人挺老实的,每次我去吩咐那群小蹄子干事,别人都巴结我巴结的紧,只有这丫头老老实实的不说话只干活。” 雷嬷嬷回忆了下,赞同道:“这丫头一直都很老实,才十二岁,离嫁人还早,夫人能用上几年,她爹娘也是府里的奴才,只是性格上有点木木的,怕有些不伶俐,不讨人喜欢。” “就她吧。”锦卿摆摆手,“先用两个月,不好的话再换。” 书娟去外面叫了荷花进屋见夫人,守在院子外面的丫鬟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书娟已经嫁了人,肯定不可能再做夫人的贴身丫鬟了,叫过去这个,肯定是要提拔她做夫人的大丫鬟。 这些她们都知道,从昨天开始一群人就开始暗潮汹涌了,猜着自己谁能好运气做夫人的丫鬟,不但吃穿用度和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还能被夫人指一门让人眼红的好亲事,还不挤破了头想当夫人的大丫鬟。 然而谁也没想到,夫人居然选的是一直木讷话不多的荷花,几个落选的女孩子立刻向荷花发射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直到这时,荷花才意识过来,小脸上慢慢有了笑容,高兴地跟在书娟身后进了院子,书娟直叹气,看这反应慢半拍的,要是自己举荐错了人,可就坏事了。 锦卿先打量了眼荷花,那群小丫鬟她不经常看到,认不清楚谁是谁,荷花个子不低,手脚也壮实,羞涩的低着头,裙子鞋子都是半旧不新的。 听雷嬷嬷吩咐抬起头来后,小脸干净,眼神老实,除了耳朵上两个银耳环外再无别的首饰了。 “以后你就在屋里伺候了。”锦卿和蔼的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书娟和雷嬷嬷,懂了吗?” 荷花乖巧的点点头,跪下来给锦卿磕了头,算认了主,“回夫人的话,荷花懂了。” 规矩礼数做的还不错,这一点上雷嬷嬷相当满意。 荷花确实是个勤快手脚麻利又木讷的小姑娘,干活都是安安静静的,很快就在书娟的教导下,学会了整理床铺,打扫房间,再由书娟和雷嬷嬷教她一些注意事项,譬如看紧了院子,不让别的下人进来之类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锦卿坐着无聊,荷花干完了活站在门外等候吩咐,锦卿叫过了荷花,突发好奇的问道:“荷花,你将来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雷嬷嬷心中好笑,如今夫人做媒做上瘾了。 荷花抬起头,脸上有些红,小声说道:“夫人,奴婢的婚事不是夫人做主吗?” 锦卿笑道:“你先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荷花半晌,在锦卿鼓励的目光下,鼓足勇气说道:“我想嫁东市上卖胡肉饼儿的” 好半天,锦卿和雷嬷嬷才回过神来,“这个,为什么呢?”锦卿问道。 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就容易多了,荷花笑的小脸上全是幸福的红晕,“胡肉饼儿一个要十个钱,肉多油水足好吃的很,可我爹娘每次只买一个,还要分一大半给我弟弟,要是我嫁了卖胡肉饼的人,每天就能随便吃,吃到饱吃到撑了” 锦卿叹为观止,真是伟大的志向,她小时候好像也想嫁给卖糖葫芦的。 荷花的父母直到晚上才知道一向木讷老实不讨喜的女儿走了大运,被夫人瞧上了当了大丫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荷花一五一十的说了夫人问她想嫁谁的事。 荷花的父母捶胸度足,只差相拥而泣了,恨不得把这笨丫头再塞回自己肚子里,只当没生过,怎么有这么笨的人书娟都嫁了副官成了官太太了,荷花要是聪明点,将来夫人也能给她指一个军队里的青年才俊啊 到手的机会就被闺女傻愣愣的放走了,太可恨了 “那你今天在夫人屋里头服侍,可见到将军了?”荷花娘不死心,接着问道,夫人成亲半年无所出,按理来说就该给男人准备通房姨娘了,荷花虽然长相一般,可未必入不了将军的眼,若是能被将军看上,将来抬个姨娘,比去给穷人家做正室可强多了。 荷花踌躇了半晌,老老实实的说道:“今天雷嬷嬷跟我说,要我一心一意伺候好夫人,别打歪主意,就算大户人家的姨娘,也是正室夫人的奴婢。要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想想钱姨娘挨过的耳光,夫人才是将军府的女主子,夫人高兴了给姨娘口饭吃,夫人要是不高兴,就给姨娘耳光吃。” 荷花娘一辈子在厨房做粗活,成日里烟熏火烤,梦想的就是能过上体面的日子,如今听女儿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希望又破灭了,唉声叹气起来。 荷花十分认真的安慰母亲,道:“娘不用担心,夫人说话算话,将来一定会给我许给卖胡肉饼的人的,到时候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为了省钱只给我和弟弟吃了。” 荷花爹一口血憋在喉咙里,不知道有这么傻的女儿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锦卿这边刚忙完了书娟的婚事,得了空歇了两天,孟老爷子还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哼唧,因为有了锦卿的“欠条”,他心里有了底,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喝药养病,希望早日康复回家潇洒,再没来找过锦卿的麻烦。 就在锦卿觉得日子开始悠闲起来的时候,吴夫人上门了。东拉西扯了半天,吴夫人本来就是个直性子的人,这会上寒暄完了也不跟锦卿客气了,拉着锦卿的手说道:“锦卿,干娘这次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干娘太客气了,有话直说吧。”锦卿笑道。 吴夫人怎么都有点不想开口,然而想想家里还等着自己回信的心头肉幺儿子,还是舍下了一张老脸,“锦卿,这事你也是知道的,你三哥他一直都挺喜欢你们府上的瑶瑶姑娘的……” 锦卿心里一咯噔,吴夫人是她的长辈,对她很客气,帮过她不少,吴兴来要瑶瑶,她可以像赶野狗赶苍蝇一般,可如果是吴夫人开口要瑶瑶,她还真不能像对待吴兴一样对待吴夫人。 “干娘。”锦卿为难的开口了,“不是我不想成全三哥,一来瑶瑶的父母是孟钧的救命恩人,孟钧和我都把她当亲妹妹看,就想让瑶瑶有个好归宿,二来瑶瑶在府上相当于将军府的小姐,传出去孟钧的妹子给人做小,这实在是难听啊。” “不是做小。”吴夫人也很艰难的开口了,“是做我们家的三奶奶。” 哈? 锦卿震惊了半天才回过神,生活总是给人不断的刺激,借此提醒人们还活在这个世上。锦卿万分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问道:“干娘,你说什么?” 吴夫人悄悄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来替我那不成器的三儿子向瑶瑶求亲的,若是你们同意,我去寻个体面的媒人来说道说道,咱们把婚期定了,瑶瑶就是我们吴家的三媳妇,绝不会委屈了她的。” 回家的路上,吴夫人长吁短叹,无限惆怅,早知道三儿子要死要活的非孟瑶瑶不娶,当初就该一咬牙一狠心,趁吴兴对锦卿有兴趣的时候让吴兴娶了锦卿,虽然锦卿这孩子脾气坏了点,无非是将来儿子不能纳小妾不能喝花酒罢了,好歹锦卿是皇后的妹子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9章 送嫁 收费章节(12点) 第259章 送嫁 鉴于吴兴人品一向不好,锦卿听到吴夫人来提亲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招。 等吴夫人走了,锦卿赶紧叫荷花去找书娟,现在书娟是瑶瑶的正牌大嫂了,这事上她最有发言权。 “这事,还得问瑶瑶吧。”书娟期期艾艾的说道,她是过来人,看瑶瑶这段时间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瑶瑶心里有了人,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孟钧倒是双手赞成,在他看来,吴家人口简单,吴夫人性格良善好相处,瑶瑶是三媳妇不用承担管家的职责,过的少奶奶的日子,吴兴前途大好,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选择? “这哪里好了?”锦卿气急,男人思考问题的方向和女人是谈不到一块去的,“那吴兴****成性,谁知道成亲后会不会收敛,万一变本加厉,瑶瑶岂不是倒了大霉” 孟钧无奈,搂过了锦卿,耐心的说道:“你不能这么想,就算你给瑶瑶找了个守规矩的老实人,你就能保证他日后不纳妾不逛窑子了?吴兴这么多年在外面玩,可见他玩到家里去过?可见他玩出什么是非来了?吴家规矩严,只要瑶瑶不出什么大错,一辈子吴家三奶奶的地位是稳稳当当的。更何况,吴兴是多骄傲的公子哥,能下决心让自己的母亲来说亲,光凭这点,就有足够的诚意了。” 见锦卿被自己说动了,孟钧又得意的加了一句,“卿卿,这世上女人眼中唯一的好男人归你了,你可不能拿我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啊” 看吧,这货在帮别人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夸夸自己,脸皮真厚 锦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孟钧说的在理,瑶瑶是什么身份,能做吴家三奶奶,能让吴夫人亲自来提亲,若是拒绝了,实在不知好歹,而且瑶瑶本人肯定是愿意的。 两家定下婚期之前,将军府举办了个小小的仪式,邀请几个地位不低的好友来观礼,孟钧正式认了孟瑶瑶做义妹,以后孟瑶瑶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吴夫人找人算了黄道吉日,本来吉日是四月二十二,架不住某人心急,强行把二十给去掉了,改成了四月初二。 时间一下子紧张起来,锦卿忙着给孟瑶瑶准备嫁妆,除了吴家送来的二十抬聘礼,锦卿把其中的金银珠宝都放到了瑶瑶的嫁妆里,剩下古董玉器容易辨认出来,不好送回去的,就留在了家里。 另外锦卿从库房提了三千两银子作为嫁妆,又打了一整套的新房家具做陪嫁。将军府的小姐出嫁,总不能叫人说寒酸了。 四月初一的晚上临睡前,锦卿带了两个小厮和雷嬷嬷,抱着两个沉甸甸的箱子到了瑶瑶房里。 打开箱子后,满满两箱子银锭子,在烛光下发散着柔和的银光,瑶瑶惊讶的看着锦卿。 “这是之前我从吴兴那里讹来的一千两银子。”锦卿说道,“拿来留给你当压箱底的钱的,不走明面上的嫁妆,你藏在衣服箱子里带到吴家去,若是日后手头紧了,也能拿出来急用。” 早知道瑶瑶要嫁给吴兴,当初应该狠狠心再多榨他些银子的,反正这黑心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锦卿纵然是遗憾,也已经晚了。 瑶瑶红了脸,“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不希望我嫁吴兴,可我……”很喜欢他。这是瑶瑶说不出口的话。 锦卿摆摆手,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她再插手就成了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了,“将军府永远给你撑腰,日后有什么委屈,就告诉你婆婆和我,干娘是个讲道理的和善人。” 锦卿又在心里悄悄加了一句,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不会委屈苛待了你。 第二天一早,书娟留在府里给瑶瑶送嫁,另外摆了几桌酒席,来的人都是孟钧和孟保的熟人,也算是补上了孟保和书娟的成亲喜宴,锦卿作为吴府邀请的客人,去吴府参加了吴兴的喜宴。 算起来,锦卿既是男方亲属,又是女方亲属,身份甚是让人瞩目,刚到吴府门口下了马车,就被一群泪眼汪汪的少女们团团围住了,七嘴八舌的问那孟瑶瑶到底长什么样子,貌若天仙还是三头六臂,何德何能配的上她们的梦中****吴三郎? 看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只差以泪洗面、捶胸顿足了,潜台词就是吴三郎啊吴三郎,你怎么就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呢?自己哪点比不上听都没听说过的孟瑶瑶啊 可惜晚了,你们还在远处羞答答的张望吴三郎,扔个帕子扔支花都脸红心跳的时候,人家瑶瑶已经勇敢的把****貌美的吴三郎扑倒在床了,锦卿心里万分同情这些女粉丝。 锦卿忽而想起了前世偶像明星结婚的时候,不少疯狂女粉丝伤心到跳楼的彪悍往事,嗯,你们也有这潜质,改天介绍杨丽娟给你们认识。 一圈下来,好不容易入了席,锦卿觉得后槽牙都是酸的。 吴夫人笑成了一朵花,虽然儿媳妇出身她不甚满意,可好在孟钧两口子够厚道,直接认了瑶瑶做妹子,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像样的出身,嫁妆给的丰厚,加上她这段时间见过瑶瑶两次,那小模样漂亮讨喜,也怪不得儿子会喜欢了,她自己都喜欢的不行。 儿子长大了越来越管不住,根本不听他们老两口的,还有什么比儿子浪荡了那么多年,突然下定决心要娶媳妇生孩子更让她高兴的呢,拿吴老爷的话来说,三儿子若是肯娶,娶回来一头母猪他都认了。 开了席,锦卿和吴夫人一桌,叶玮安的母亲张氏自看到了锦卿就耷拉着脸,坐在吴夫人的旁边,那表情好似来讨债的。 张氏满心满眼都不痛快,对吴夫人也颇有埋怨,她们多年的闺蜜好友,吴夫人明知道她和锦卿不对盘,非得要娶一个将军府出来的女子做媳妇,吴家门第高,什么样的名门贵女娶不到,非得和将军府结亲,真是气死她了 张氏讨债的表情让吴夫人心里同样老大不痛快,怎么也是她儿子成亲的大喜事,张氏这样子不给面子,着实给她心里头添堵,幸亏得她干女儿没给张氏做儿媳妇,摊上这样的怨妇婆婆够倒霉。 “够倒霉”的女人李秋棠坐在另一桌上,和锦卿遥遥相对,看到锦卿后向锦卿微笑点头算做打了招呼,只是那笑容冷冰冰的,让人感觉不到善意。 李秋棠就不明白了,莫非婚事也有连锁效应?锦卿自己名不见经传,出身不好却好命的嫁了孟钧,连府里的小丫头都鸡犬升天嫁了吴兴,要知道,就算她是李府的嫡出大小姐,对于吴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吴兴眼界高,万花丛中过了一遍,牡丹芍药万紫千红的都看不上,谁知道最后居然娶了一朵路边不知名的小白花,她家里的那群妹妹,还不知道要怎么痛哭流涕。 因为还在三年国丧,喜宴办的并不奢华。吃到一半,锦卿有些想去方便,招手叫过了一个小丫鬟,让她带自己去净房。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园子,锦卿看到几个年轻的公子小姐聚在一起围着一个公子说笑,被围在中间的公子手里抱了一只黄色的短毛小狗,得意的朝身边的女孩子炫耀献殷勤。 “我们家年前买回来两条狗,卖狗的人说是西域进来的品种,咱们大唐狗跟它可不一样,这条是母狗刚生的小狗,浑身都是金色的,长大后保管比齐猛家的松狮都神气。”贵公子得意的说道。 锦卿看那人有些脸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叶老爷子寿宴上和孟钧比试投壶的黄秋威,黄秋云的弟弟,定西侯的小儿子。 锦卿刚要迈脚走人,这边黄秋威就已经看到了她,笑眯眯的朝她走了过来,举着手里乖乖的小狗对锦卿说道:“孟夫人,你喜欢小狗吗?” 锦卿淡淡的笑了,避重就轻的答道,“你的狗很特别。”既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 什么嘛,不就是原产地英国的金毛么,锦卿心里的小人忍不住吐槽,我自小生在地大物博的天朝,什么样的狗没见过啊,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大唐乡巴佬啊,光是个金毛就稀罕成这样,要是把那什么长相奇异的腊肠啊、贵宾啊、沙皮狗拿来给你们看,还不震撼住你们? 黄秋威笑的和善,本来长相就不错,阳光下锦衣公子一笑就更好看了,“夫人要是喜欢,不如拿回家吧,我送给夫人了。” 锦卿后退一步,笑道:“我不懂养狗,再说家里已经有一只猫了,搁在一起,我怕会打起来。” 黄秋威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在园子里显得格外突兀,锦卿戒备的看着他,这小子才不是讲什么道理的儒雅公子,光从他和孟锋对着打嘴仗就知道他和孟锋那种人不相上下。 更何况,前些日子锦卿才痛痛快快的把他爹和他姐姐给骂了一顿。 “夫人有所不知。”黄秋威笑的意味深长,声音像是特意放大了,每个人都听的清楚,“我们家的狗是极能生养的,母狗一窝能下六七个狗崽子,我劝夫人还是要一个回去养在家里,多少能受点我家狗的影响,这肚子也好早日有喜讯不是?” 说罢,黄秋威自己都觉得好笑,张狂的大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0章 侯府的矜持 收费章节(12点) 第260章 侯府的矜持 一瞬间,原本有些嘈杂的院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锦卿和黄秋威,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有同情的,也有愤怒的。 黄秋威得意的要命,他承认孟钧是个人物,十分敬佩他,可袁锦卿算什么,除了是皇后的表妹,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哦,她还是太医,太医又怎么样,身为王公侯府,谁家请不起太医?不就是给他们看病的奴才么看好了赏两个钱,看不好就是一顿臭骂。 凭什么生不出来孩子还霸占着孟钧?他姐姐出身好,相貌好,样样都好,袁锦卿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给他姐姐让贤。 上次他父亲约孟钧密谈的事情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经过,然而父亲回来就把袁锦卿和孟钧来回的骂,心肝肺都气的疼了好几天,姐姐也关在屋里羞愤欲死,说是被孟夫人那么羞辱,她没脸见人了。 这回他逮着了机会,要当中修理一下袁锦卿,让她没脸,给姐姐和父亲出口气。 这算什么?挑衅吗?锦卿笑了,比这难听的多的话她都听过,黄家小少爷以为这么羞辱她,她就要羞愧的无地自容了?太小瞧她了吧。 锦卿轻轻一笑,在一片寂静中开口了,声音清晰有力,“多谢黄公子的美意,只是将军府不是一般的门第,不是只要能生崽子的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我理解黄公子心急定西侯府的……母狗没人要。” 锦卿掩口而笑,眼波流转,笑容清丽,口音着重强调了“母狗没人要”,连她都知道定西侯府的黄秋云寡居在家,准备找男人二婚,想必这群人没人不知道。 黄秋威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他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锦卿是在骂他姐姐。 锦卿放下手,接着说道:“可也不能见个人就塞吧好歹也是侯府,先皇御赐钦封的,不说多矜持了,可别自掉了身价” 说完,看也不看脸皮涨成青紫色的黄小公子,锦卿直接转身往前走了,脸上虽然挂着笑,锦卿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 好个定西侯府,她顾着面子把这事窝在心里,就当自己吃闷亏了,他们一家子人到先嗷嗷上了,前夫才死没几个月,****就开始到处挖别人的墙角抢别人的相公了,他们居然还觉得自己占理? 当她是包子,是条狗就能来咬一口啊? 锦卿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后,周围人看黄公子的目光就带上了揶揄和嘲讽,谁不知道定西侯府有个寡居待嫁的大小姐啊,前段时间更有风言风语,听说定西侯约了孟钧将军吃饭,回来后定西侯脸黑的像锅底,一提起将军府就大发雷霆,还据福顺楼老板私人爆料,以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语气,说将军夫人那天也大驾光临了福顺楼。 这里面的故事,相当的曲折动人啊 定西侯府那位美艳大小姐的心思若司马昭之心啊,看热闹的人士一个个头顶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火焰,恨不得立刻结束了宴会,各自携手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的八上一八。 黄秋威又急又气,环顾一圈,都是挤眉弄眼饱含深意的嘲讽眼神,原本他想拿狗献殷勤的两位小姐,捂着嘴吃吃笑着跑开了,这下可坏事了,他原想羞辱袁锦卿来着,没想到反而被将了一军,还骂他姐姐是母狗,看周围人这反应,若是猜到了什么不该猜到的,他姐姐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站在园子另一侧的叶玮安刚路过这里,就看到了黄秋威向锦卿发难,原本是想上去帮忙的,然而看锦卿半点没吃亏,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静悄悄的站在那里看着。 和他一道的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刚分到他的手下,典型的书呆子一个,因为刚进京做官,不了解京城八卦,更不知道锦卿和他顶头上司那点往事,他来京城这段时间,偶尔听说个什么趣闻,也就是孟钧将军惧内的很,不敢喝花酒,不敢纳小妾,不敢偷瞄女人……办完了正事就回家陪夫人。 看了半天,新科进士忽然感慨道:“瞧孟夫人这伶牙俐齿的模样,聪明又大胆,怪不得孟将军会喜欢了。”说完又求证似地看了看领导。 叶玮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新科进士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领导不高兴了,可又想不明白哪里说错了。 叶玮安转身就往回走了,锦卿还是那样,一旦开口,镇定聪明伶俐,一群环肥燕瘦的美人当中,原本相貌不出众的她就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身上的光环说不出的吸引人,让人移不开眼。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瓜,眼巴巴的站在这里生怕她吃亏,怕她心里难受,随时准备捋袖子上战场替她出气,还在焦急琢磨着怎么帮她才能不让她尴尬,她倒好,张嘴就把人给骂回去了,他就是吃饱了撑着才会担心 当初分开的时候,人家不是很痛快的说了么,她不是那么没用的人,日后再也不需要他的帮助了。 思来想去,叶玮安心里满是郁郁,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路子闷气,无非是没有能帮上锦卿而已,自己好像也从来没帮助过她,一步一步,都是锦卿自己走过来的,有困难了,该他出现的时候,他却没有出现。 回到座位上时,吴夫人关切的问了锦卿一句,“怎么去了那么久?”锦卿凑到吴夫人的耳朵边笑道:“跟条不讲理的小狗打了一架。” 这孩子吴夫人笑的拍了拍锦卿的肩膀,示意她多吃点菜,两人相处的融洽,一旁看的张氏更是心头不爽,感觉锦卿把她的朋友给抢走了,这是向她示威。 回去的路上,张氏气在心头,喋喋不休的跟同坐在一辆马车里的李秋棠抱怨,“你看那袁锦卿,刚把泥腿洗干净了两天,就得意不可一世了,以为和吴府攀上了亲就了不得了?眼睛都往头顶上长了” 李秋棠闭目养神,装作没听到婆婆的话,有本事这话找袁锦卿说去,看袁锦卿怎么骂回来,她等着看好戏呢。 叶玮安骑着马在马车外面缓缓跟着,听见了马车里张氏的话,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策马快跑先走了,张氏顿时闭了嘴,她知道儿子心里不快了。 李秋棠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又不是傻子,她是不喜欢袁锦卿,可袁锦卿安安静静的在将军府又不碍她的事,她要是像婆婆一样一见袁锦卿就骂上几句,叶玮安更不喜欢她了。 张氏心里不高兴了,刚才儿子在的时候李秋棠装模作样的不吭声,这会走了就露出原型了,“你倒是很会装。”张氏挖苦道。 李秋棠撇了撇嘴角,懒得搭理她。 要是她亲侄女还在,这儿媳妇哪会这么嚣张,张氏愤愤然,“妍儿在庄子上住的够久了,明日就把她接回来吧。”张氏吩咐道。 李秋棠说道:“这可不是媳妇能决定的,当初是国公爷亲自下令的,没有他的许可,谁敢放张姨娘回来?” 再说了,想起张姨娘,李秋棠就恨不得生吃了她,若不是张妍,她怀的孩子怎么会流掉,怎么会伤了身子难以受孕?要她把张妍接回来天天恶心她,除非她死。 “张口闭口就拿国公爷来压我,我自己儿子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一定是你自己心里怨恨,不肯让玮安接妍儿回来,李家怎么教出了你这么小心肠的妒妇”张氏怒了,骂道。 李秋棠强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婆婆若是不信,自管去问相公放人,相公若是肯放人,我一句话都不说,若是不肯,婆婆也少把火气撒我身上,你单把张家的闺女当人看,别人家的闺女就不是人了?” 照她来看,张妍害得主母流产,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张氏被堵的气哄哄的,下车的时候都不肯让李秋棠搀扶,门口候着的小丫鬟急忙跑过来要扶她,被她一脚踢开了,“滚,不省心的东西” 小丫鬟被踢到地上,捂着胸口哭的满脸是泪。 叶玮安在门口等了许久,等来的就是母亲大发神威的临门一脚,心里又惊又怒,走过去吩咐管事带小丫鬟去看大夫,忍住怒气对张氏说道:“母亲,又有何事惹你不快?也不能当街发到下人身上,被人看见传出去,指不定说国公府的主子怎么蛮横不讲理。” 张氏自知做错了事,又不愿意认错,气哼哼的说道:“你这好媳妇,一路上给我气受,人家娘家又厉害,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能怎么样?” 叶玮安看了李秋棠一眼,李秋棠气的扭过脸去,他娘什么都是对的,他娘无理取闹也是有理的,错的永远是她这个不孝敬婆婆的。 “母亲,消消气先进屋吧。”叶玮安息事宁人。 张氏在叶玮安搀扶下下了马车,趁机说道:“妍儿出去时间也够久了,她也知道错了,该把她接回来了,一家人哪有分开住两处的?” 叶玮安垂着眼皮,缓慢而坚定的说道:“这事,以后再说。” 张氏咬咬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儿子这么说,就代表着没有商量余地。李秋棠在后面嗤笑了一声,老虔婆,这回亲自问了该死心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1章 远行 收费章节(12点) 第261章 远行 锦卿和吴夫人告了别就回去了,路上盘算着回去好好跟孟钧告上一状,什么侯府小姐公子,一个个都是心思龌龊的混蛋,想来想去,都是孟钧不好,没事把自己弄那么优秀,引来一群妖魔鬼怪惦记。 然而锦卿的打算落空了,她刚回到家里,书娟就跑来跟她说,中午的时候宫里突然传了圣旨,说是边境来了加急文书,吐谷浑情况有变,边境情况紧张,孟钧和孟保连中饭都没吃完就被召唤走了,直奔边境。 书娟说着就哭起来了,她知道孟保是军官,早晚会再去战场,可没想到成亲才这么几天,两口子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就这么分开了。万一边境打了起来,刀枪不长眼的 锦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拍了拍书娟的手,陪她说了会话,天色不早了,她想进宫也来不及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晚上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黑夜里只有她的呼吸声和风吹过窗棂的声音。 她心里明白会有这么一天,孟钧既然享受了将军的尊荣,等到情况紧急的时候,随时都要撇下她去驻守边境,比起那些长时间在边境驻守不得和妻儿团聚的人来说,她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然而道理想的明白和实际接受这个情况,是两码事,她很后悔今天去了吴府,孟钧走的匆忙,和她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一旦爆发战事,孟钧有个什么万一,岂不是一辈子的遗憾? 表面上锦卿比书娟冷静,然而心里却似在油煎一般,闭上眼睛,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可能性都往她脑袋里钻,片刻不得安宁。 锦卿越想心謝x炭郑豢判脑诩啪驳囊估锾姆滞獬林兀锤踩サ乃蛔牛苫ㄔ谕饧涮搅讼於由奈实溃骸胺蛉耍墒且人俊包br /> “不用了。”锦卿连忙答道。 看着头边空落落的枕头,锦卿心里烦闷,情不自禁的一巴掌拍了上去,嘟囔道:“这下好了吧,人都跑不见了,谁也抢不走了” 看到枕头被她拍的凹下去一块,锦卿又有些心疼,连忙把枕头拍平了,换过了孟钧的枕头重新躺倒了床上,枕头上还留有孟钧的气味,是她熟悉的,让她安心的。 就在锦卿闭上眼睛要入睡之际,她突然一惊,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离不开孟钧了? 荷花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夫人,要我进来服侍吗?” 锦卿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倒了在床上,恹恹的说道:“不用了,你睡你的吧。” 锦卿初为人妇时,对于她和孟钧的婚姻设想是这样的,孟钧对她好,她也对孟钧好,两个人最好的结局就是一直这么亲亲密密的过下去,直到一方辞世。 然而人心总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的心,锦卿又是个向来喜欢给自己留后路的人,等她和孟钧都到了中年,婚姻经历了几个x年之痒,中年危机什么的,难保孟钧还会这么好、这么专一的对待她。 这些都是顾瑞雪敲打过她的,那时候她就在想,若是真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怪孟钧,婚姻是两个人的,出了问题都有责任,以她这样的个性,到时候她离开了孟钧,还能一个人洒脱的,好好的过日子。 只不过现在,事情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已经离不开孟钧了,这种不能掌控未来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锦卿心中一片心惊胆战,干脆把头下孟钧的枕头抱进了怀里,心里才稍微安生了一点。 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锦卿终于睡下了,第二天早上被雷嬷嬷叫醒的时候,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因为要进宫见皇后,少不得打扮一番,雷嬷嬷费了老大的劲,抹了无数层的粉,才勉强遮住了锦卿眼袋上的暗青。 然而还没等锦卿穿上诰命的朝服,荷花就小跑过来,说钱姨娘和锋大*奶带着勇郎少爷来了,在门口等着,新换的门房机灵,没立刻放他们进来。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锦卿暗道,也是,孟老爷子****病榻够久了,都一个月了。 孟老爷子也很郁闷,他何尝不想赶快好起来回家,可惜他现在连床都下不来,每当他感觉自己要好起来的时候,一觉醒来又是一身大汗,身子又虚了。 孟老爷子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当初就不对自己下狠手了,这下可好了,那一桶冷水害的自己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天天有气无力,咳嗽低热,人估计是死不了,可也没什么好活的,就算现在给他几个漂亮丫鬟,他也有心无力了,郁闷死人 钱姨娘见孟老爷子很久都没往家里传递消息,像是在将军府人间蒸发了一般,终于坐不住了,假惺惺的带着勇郎和大儿媳妇,提了几盒糕点来看望孟老爷子。 锦卿只得先去迎了他们,下午再进宫问边境上的事,雷嬷嬷把锦卿的朝服小心的收了起来,锦卿也换上了平时的衣服。 钱姨娘三个人小心拘谨的站在院子门口,锦卿和他们没什么话好说的,直接说道:“公爹的病还没好,我带你们去看看他。” 钱姨娘心中疑惑,看锦卿今日脾气不大,壮着胆子问道:“****奶,老爷子的身体平时一向都很好,极少得病,怎么这次病了这么久?” 锦卿悠悠笑道:“姨娘这话问的蹊跷,说起来老爷子还是在孟府的时候生病的,老爷子又是姨娘伺候的,怎么病的这么厉害姨娘难道不清楚?”在你那里生病的,那就是你伺候不周到。 钱氏心里一哆嗦,上次锦卿带人像土匪一样冲进孟府捆人发卖实在过于威武,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她就明白了,在锦卿绝对的实力面前,她那点自以为是的伎俩和逼迫手段,是多么的上不得台面,她想使手段,锦卿直接大军压境把她给灭了。 不能硬碰硬啊只能指望老爷子给力了,这是钱氏的血泪教训。 钱氏赔着笑,“妾身又说错话了,该打该打这不是关心老爷子的病情么,一时口误,我不会说话,****奶莫要和我一般见识” 这话说的还算中听,锦卿微微颔首,笑道:“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比年轻的时候,我们照顾他要更加的小心了。老爷子的身体之前也许很好,可凡事都有个积累的过程,之前不注意身体,如今又个小病,积累下来的问题全爆发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是这个道理,只能好好调理了,总会好起来的。” 钱氏想起孟老爷子天天眠花宿柳,通宵豪赌,身子不垮才怪,心里也信服了几分,甚至盼望着他多要来些银子,然后迅速的上西天,再也别回来祸害人间了。 钱氏又恭维了锦卿几句,无非是夸赞锦卿医术好什么的,锋大嫂子被锦卿一个耳光扇的心有余悸,老老实实的抱着勇郎在钱氏身后不吭声,她没钱氏那么厚脸皮,被人打了脸还能热切的再贴上去。 临到孟老爷子院子门口,锦卿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驻足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告诉姨娘和嫂子,上次公爹说丫鬟伺候的不合他心意,我就把她们都卖掉了,这不是得买新的么,给了公爹两千两银子,打算让公爹丫鬟的,只是爹一直卧病在床,我说让姨娘过来把银子拿走去采买丫鬟,爹总觉得自己马上就快好了能回家了。” 钱姨娘和锋大嫂子惊的两眼发直目瞪口呆,脑子里阵阵回响着“两千两”,多大一笔巨款啊 钱氏首先回过神来,抹了把脸,一张脸笑成了灿烂的菊花,道:“****奶实在是太客气了,那几个丫鬟平时不好好干活,专门走邪魔歪道,早该发卖掉了” 锦卿笑了笑,抬手道:“到了,我们进去吧。” 孟老爷子还躺在床上哼唧,两个勤快的小厮在一旁伺候端茶擦汗,把他伺候的很是周到。 钱氏一看孟老爷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立刻就泪如雨下了,老梨花带雨的娇声叫道:“老爷,你怎么样了?” 锦卿哆嗦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看钱姨娘这架势,这悲痛欲绝的哭腔,怎么就跟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似的,突然又想到孟钧刚走,自己这么想多不吉利,连忙刹住了自己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的思维。 孟老爷子不满的哼唧了两声,表示自己还活着,眼泪先省着,留着办丧事的时候用吧。 锦卿也看不下去了,称自己还有事,让他们有话慢慢说。 锦卿一走,钱氏立刻擦干了眼泪,摸了摸孟老爷的额头,再试了试自己的,低热,不烫手,然而足以让人难受的躺在床上哼唧了。 “老爷,这袁锦卿不是太医么,怎么治了这么久都没好啊?”钱氏忧心忡忡。 孟老爷子也觉得不对劲,可他的药每天都按时喝,喝完之后就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身上暖烘烘的也有力了,头也不疼了,然而睡一觉起来后又恢复了原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2章 离间 收费章节(12点) 第262章 离间 锦卿对此的解释是,孟老爷子身子弱,不能下猛药,否则身体经不住,反受其害,只能慢慢来,你是不是比一个月前好一些了? 孟老爷子想想,至少自己不怎么咳嗽了,还是有效果的,只能点头表示同意,反正两千两银子的“支票”还在自己这里,他心安稳着呢。 “慢慢治吧。”孟老爷子叹道。 钱氏注意力早已不在孟老爷子的身体上了,她满心满眼想的是锦卿给孟老爷子的那两千两银子,有了银子,孟老太爷似乎没多大用处了,与其让他整日吃喝嫖赌,在孟府恶心自己,还不如就让他在将军府养病。 当自己这么多年来就那么乐意看他那副狗屎样子啊?钱氏愤愤然,她也是思想正常的女人,当然不愿意摊上这么龌龊的男人,盼着孟老爷子早点死,自己跟着儿子生活也早点解脱。 “老爷。”钱氏擦干了眼泪,坐到了孟老爷子的床边,试探的问道:“我刚听****奶说她给了你两千两银子?” 孟老爷子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啊,给我写了条子按了手印,等我一好,我就去账房领银子。” “妾身是这么想的。”钱氏斟酌着开口了,“老爷您这都病了一个月了,还不见好,袁锦卿又是个阴阳不定的个性,万一她又反悔了呢?不如我先把银子领回家放着,到底放在自己手里的才安心。” 孟老爷子眯着眼看了看钱氏,断然道:“她不可能反悔的,都按了手印了,堂堂诰命为了两千两银子不要名声了?她和孟钧那死小子有钱的很,哪里在乎这两千两” 钱姨娘赔着笑脸,“这不是怕夜长梦多么,****奶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会东一会西的,高兴了时候就好说话,不高兴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孟老爷子懒得啰嗦,他在孟府向来是发号施令说一不二的,“没有的事,等我病好了就去支银子,这事你别管了。” 钱姨娘急了,孟老爷子这架势是压根不想让她碰这银子,她可指望着孟钧这里抠出来的银子填补她两个儿子和孙子呢 “老爷,您别等了,谁知道你的病什么时候好啊”钱氏急急的说道。 孟老爷子勃然大怒,喘着粗气拿起床铺上捶背用的陶制美人拳,劈头盖脸的就往钱氏身上头上打,“你这个贱女人敢咒老子,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花老子的,就这么盼着老子死?看老子不打死你” 勇郎吓的哇的一声大哭,钱氏捂着头仓皇逃离了床铺,远远的站在门外,不敢再进来。 锋大嫂子也吓的够呛,连忙抱了勇郎出来,一个小厮站在门外听到了响动,不声不响的进来给孟老爷子顺气拍背。 孟老爷子气喘吁吁的扔掉了手里的凶器,重新躺了回去,嘴里嘟囔着骂道:“贱人,胆子不小,主意打到爷的头上了” 锋大嫂子抱着吓哭的勇郎,心惊胆战的问钱氏,“这可怎么办啊?”她也想要钱,可没想到会闹到这份上。 钱氏两眼含泪,这回的眼泪是真的了,身上头上都在痛,恨恨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哼唧的孟老爷子,说道:“我们走,看他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有的是求她的时候。 锦卿坐在花厅里,早有人来向她禀告了,钱氏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孟老爷子,被孟老爷子一顿好打。 雷嬷嬷奇了怪了,“这两人狼狈为奸,居然窝里反了?” 锦卿几乎要笑出声来,“分赃不均呗,为了个还半悬在空中不知道能不能落下来的饼子,就打成了这样,早知道我之前何必那么费力的硬碰上他们” “那要是当初孟老爷同意让钱姨娘把银子取出来带走呢?”雷嬷嬷问道,那样的话锦卿如何收场,总不能赔进去两千两银子吧。 锦卿笑眯眯的摇了摇手指头,“大不了再抄一次家呗,这次抄的连老本都不给他们留下” 自从她提议让钱氏先把银子支走孟老爷子不同意后,锦卿就敏锐的意识到了,孟老爷子和钱氏会有分歧,只要利用好了,一张雷嬷嬷写的条子就足够让两人自相残杀了,省了她的力气多好。 守在门口的荷花进来了,说钱姨娘他们过来了,站在院子门口等着求见。 锦卿和雷嬷嬷对视一眼,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请他们进来了。 钱氏一进来就泪眼婆娑的,锦卿估摸着这眼泪是货真价实的,被下狠手打那么几下,想不哭都难。 “唉,****奶,之前我多有得罪,您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钱氏先告饶上了。 锦卿摆摆手,“姨娘太客气了。” 钱氏眼泪开始往下掉,“****奶,您心里肯定是瞧不起我的,觉得我刻薄又贪财,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就那么点进项,花的比进来的多……” 锦卿眉头都皱起来了,孟钧刚去边境,她就来这里嚎,真是不吉利,就算锦卿之前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事关孟钧,由不得她不小心。 “别哭了。”锦卿说道。 钱氏说起来就伤心,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您看看老大,回来之后就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家门都不出,找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哎呦,我这人命怎么这么……” 没等钱氏嚎完,锦卿满脸怒火,一巴掌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嚎什么嚎,再嚎把你堵了嘴扔出去” 锋大嫂子急了,劝道:“二弟妹,姨娘她只是……” 锦卿冷厉的瞥了她一眼,锋大嫂子顿时闭嘴了,“相公昨日刚被调派到边境了,连饭都没顾上吃就上……马了。”锦卿本来想说上路的,又觉得不吉利,临时改了个词。 “你们还在这里哭哭嚎嚎的,像个什么样子再哭一声我就让我姐姐把钱家满门抄斩”锦卿眯着眼睛道,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架势。 钱氏立刻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 半晌,锋大嫂子赔笑,“二弟妹,你看我们这……我们也不知道二弟去了边境,要是知道肯定不敢这样的,二弟什么时候走的?” 锦卿叹口气,“应该是中午,我不在家,昨日他接了加急军令就走了。”想起连个告别都没有,锦卿心里就一阵难受。 “可是要打仗了?”这是赵氏最关心的。 锦卿摇摇头,“应该不是。”打仗的话会提前有风声传过来的,如今这么安静,毫无征兆,应该还没到最紧张的份上。 锋大嫂子搂紧了怀里的勇郎,叹道:“这战场上可的刀枪无眼啊不过二弟他向来勇猛过人,吉人自有天相的,肯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回来的。” 锦卿看她一副唱做俱佳的表演就觉得恶心,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雷嬷嬷过来笑道:“钱姨娘,大*奶,夫人累了要休息了,您二位……” 这是要逐客了。 锋大嫂子和钱氏连忙站起身,告辞后带着勇郎就走了。 路上,锋大嫂子不满的说道:“你看看她那嚣张的样子,架子摆的十足,泥腿子非得充自己是公主” 钱氏白了她一眼,“她嚣张两天又能怎么样?你能少块肉?若是二少爷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有没有子嗣,这么大的将军府,不就是勇郎的?” 锋大嫂子搂紧了勇郎,就像搂了个送财童子,喜滋滋的说道:“那是,勇郎可是孟家的长孙,将军府可不是我们勇郎的了” 然而没过一会,锋大嫂子又犯愁了,发愁道:“姨娘,若是二弟没死,活着回来了怎么办?这将军府不就没我们的份了?” 钱氏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锋大嫂子的脑门,骂道:“他要是能活着回来就算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夹紧了尾巴做人,那死老头子现在只记挂着他那两千两银子,不跟我们一条心了,没出息没见识一辈子窝囊废” 钱氏恨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了孟老爷子这样的混账 “为什么啊?”锋大嫂子问道。 钱氏冷声道:“你这会上拔尖出挑的碍她的眼,等孟钧回来秋后算账,还不往死里折腾你们?看大郎现在是什么样子” 锋大嫂子心里一冷,不敢说什么了,怀里的勇郎已经初懂人事了,听钱氏的意思这将军府还有可能落不到他手里,立刻不干了,像是丢掉了什么心爱的玩具一样,在马车上来回打滚哭闹,“我要将军府,我就要将军府” 锋大嫂子哄了他大半天,许诺他一定会给他的,他才安静下来破涕为笑。 锦卿也一肚子火气,瞧锋大嫂子那副惊喜的嘴脸,莫不是以为孟钧有个意外,这将军府就归他儿子了?想的到美 锦卿满脸寒霜,孟钧要是平安回来就罢了,若是有什么意外,她先灭了诅咒孟钧的锋大嫂子,至于这将军府和孟钧的银子,她宁可卖了全倒换成银子,去救济那些军烈士的家属,也不会让孟钧攒下来的家业落到孟家人手里,便宜了这群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3章 进宫 收费章节(12点) 第263章 进宫 钱氏几人走后,锦卿草草吃了午饭,便换了诰命朝服进宫求见顾瑞雪。 锦卿进殿的时候,顾瑞雪刚午睡醒来,神色还有些困倦,招了招锦卿的手唤她坐在自己身边。 “可是来问皇上急招孟钧戍边的事?”顾瑞雪懒洋洋的问道。 身边的宫女轻手轻脚的给她穿上了外袍,绾起了头发。房间里檀香袅袅,安静宁好,顾瑞雪又是这样波澜不惊的态度,锦卿原本焦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了,若是真的情况紧急,表姐不会是这个态度。 “是。”锦卿叹气道,“我昨日在吴少卿府上喝喜酒,回家后就听说相公已经走了,不放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瑞雪看锦卿那副小心翼翼,竭力表现自己很镇定一点都不慌乱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 不一会,宫女们就梳好了头,鱼贯而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来了小皇子李宏,一身鲜红小袍子的李宏已经会满地乱跑了,白胖的小脸看到锦卿就咧嘴呵呵直笑,只是咬字还不清楚,喊“小姨”听起来像“巧一”。 直到宫女退了出去,顾瑞雪把小皇子抱进了怀里,才跟锦卿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还不大清楚,边境传来的加急文书上说,吐谷浑的大汗死了,二王子杀掉了原本应该继承汗位的大王子,然而不少部族对他不服,局势乱的很。马上就到了收麦的季节,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吐谷浑人趁机抢劫新粮,今天局势乱,想必浑水摸鱼的部族会更多,趁火打劫好过几天油水足的日子,必须派个人去坐镇。” “这么说来,只是小股进犯,不会真的打仗了?”锦卿松了口气。 顾瑞雪摇头,“这就难说了,二王子这人和我们关系不错,愿意和大唐交好,他若成功上位的话估计是不会打仗,但要是他大事未成,主战派上了位,吐谷浑又经过了这两年的休养生息,会不会打,谁也说不准。” 锦卿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说了等于没说,还是两眼一抹黑的情况。“那,朝廷是支持二王子的?”锦卿问道。 顾瑞雪摇头,“这是吐谷浑的内政,不过皇上自然不希望打仗,二王子若能上位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打仗打的是什么?就是钱皇后想办医学院,拨个银子她那个皇帝姐夫都要扒拉很多遍算盘珠子,就是想省些钱出来。皇上是个宅心仁厚的,登基以来减免了不少赋税,可即便是太平盛世,国库也没多少银子可以让皇上卯足了劲充大款的。 当然皇上和户部大臣可怜巴巴的看着账册犯愁的时候,还能自我安慰一下,只有昏君的国库才是满满当当的,他是贤君,哪能自降格调。 “放心。”顾瑞雪安慰锦卿,“打仗的可能性不大,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既然选了嫁他,以后这样的日子或许多的是。他不在家,你整日这样担惊受怕,魂不守舍的,怎么替他管好家务,照顾好孩子?” 锦卿接过了顾瑞雪怀里的小皇子,搂紧了他软软的、肉肉的小身子,小皇子笑的开心,小手摸了摸锦卿的脸,锦卿心里一软,忍不住亲了亲小皇子的脸颊,忍不住嘟囔道:“还没有孩子呢” 顾瑞雪笑了起来,“你还小,不要急,将来总会有的。” 锦卿想起了昨天的事,心里一阵气恼,撇嘴道:“表姐你都不知道,昨天那个什么侯的小儿子,当众骂我生不出来孩子,你说说他们家的人怎么这幅德性,上杆子的求着别人要他们家****闺女,真是掉价。” 顾瑞雪拍掌大笑起来,“你不是也没吃亏么把人家全家都给骂了一遍。” 看来顾瑞雪是早已经知道这事了,锦卿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跟顾瑞雪重复了一遍,“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没想到这么厚脸皮。”锦卿愤愤然。 顾瑞雪嗤笑了一声,“贤惠温柔,知书达理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抢男人的时候再礼让三先,还轮的到她么她年纪也不小了,身份又不低,想找个合心意的恐怕不易,这就揪着孟钧一根救命稻草不放了。” “天下的单身男子何其多,非要巴巴的倒贴上去。这女人一旦嫉妒钻牛角尖,再漂亮的女人也是尖酸刻薄的丑妇一个”锦卿感慨道。 “你不用理会她,明日我会召定西侯夫人进宫的,为了这点事,闹的整个京城都看定西侯府的笑话,脸面都被他们自己给丢尽了,日后谁还会娶黄秋云?尽会干些不着边的事”顾瑞雪心里也不高兴。 皇上是多孝顺多恭谦的人啊,老爹死了守孝,田皇后死了也要给她守,没纳过美人没喝过花酒,日子过的比和尚都素净,不说要求底下的人也有样学样了,可也不能才死了夫君就急急惶惶大张旗鼓的再嫁吧,让坚持三年后才纳美人的皇上情何以堪啊 再说了,黄秋云想嫁谁皇后皇上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重点是挖墙脚都挖到她妹子身上了,当她这个皇后是死人啊 想来想去,从成亲前都成亲后,觊觎孟夫人位置的人前仆后继,一个承福倒下去,千万个黄秋云站起来,这下好了,人都跑了,看谁还觊觎。 然而锦卿脑瓜一转,突然想到,“表姐,承福,哦不,荣福公主不是嫁给了二王子么?” 顾瑞雪摇头,“她嫁的是当时要继承汗位的大王子。” 锦卿一愣,奇怪的说道:“可是当时,明明是二王子来求亲的,不是还说他看中了荣福公主吗?” 顾瑞雪摆摆手,嫌恶的说道:“吐谷浑那个地方的男人,谁看上都一样,他是代表吐谷浑来求亲的,自然选他中意的。荒蛮之地,又未开化,女人在那里像是货物一样,还有兄终弟及的规矩。” “啊?”锦卿咂舌,“那大王子已经死了,她就要成为二王子的嫔妃了?” 顾瑞雪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头,昨天大长公主和邵驸马分别找她和皇上闹过了,得知女婿被女婿的弟弟干净利落的一刀劈了之后,就要求把女儿接回来,再嫁就是了,公主还愁嫁么? 皇上把驸马劝退了,和亲公主哪能说回来就回来的?然而姑母哭的太凶,眼看要大水冲了皇宫,皇上只能退一步,说等情况稳定了再看吐谷浑新大汗的意思,能不能接承福回来。 “谁知道,应该是的吧。”顾瑞雪含含糊糊的说道,总不能再说出来让妹子心里添堵了。 锦卿走后,顾瑞雪就派了身边的宫女到定西侯府宣了旨意,说是长时间没见定西侯夫人了,甚是想念,约她第二天早上来叙旧。 定西侯夫人不是傻子,皇后和她又不是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什么时候和她有旧可叙了?然而旨意都下来了,临时装病什么的都来不及。 定西侯夫人忐忑不安的到了皇宫,当着一堆名门贵妇的面,被顾瑞雪明里暗里好一通骂,字字句句的警告她管好自己的儿女,好歹是世勋贵胄,别做这么没脸的事,你们家不要脸,皇上还要脸呢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定西侯夫人身上的**衣已经湿透了,被风一吹觉得心底都透着凉气,暗自埋怨定西侯耳根子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照她的想法,给女儿找个家世低一点的世家公子多好,就算是给鳏夫做填房也行啊,非得要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莽汉孟钧,什么时候会被征召去战场送命都不知道,还巴巴的说做妾都行,想想刚才那群贵妇看好戏的眼神和这段时间来的流言蜚语,她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又过了几天,定西侯府安生消停了,顾瑞雪看自己那顿敲打有了成效,也不再去追究了,万一把黄秋云逼急了,跑到将军府死缠烂打,谁知道会怎么样。 不过顾瑞雪真的是想多了,人家一看孟钧好好过日子都会被突然派到战场上去,指不定能不能回来,早掐灭了自己的那颗萌动春心。 黄家琢磨着,都寡了第一次了,可不能寡第二次了。 这天边境传回来的书信送到了皇上的案头,孟钧给皇上的文书和给锦卿的家信放到一起送了回来。 皇上掂量了两封信的分量,撇了撇嘴,这家伙给自己的就一个信瓤子里面一张薄薄的纸,只有三句话,“边境无事,皇上放心,臣钧敬上。”给锦卿的信封则是厚厚一沓,两相对比,实在是让皇上心里不平衡。 几番心理斗争之下,皇上大义凛然的拆开了孟钧给夫人的信件,理由也很充分,说不定孟将军事多,把军情急报什么的误放到家信里去了。 然而只看了开头几列字,皇上就看不下去的,额滴个神啊,恶心死朕了就算他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也没跟孟钧一样这么恶心肉麻。 厚厚六页纸,满满都肉麻到骨头里的相思和情谊,以及对分别那天连告别都没有的遗憾。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皇上果断的把信塞回了信封,冷静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年纪大了落伍了,如今的年轻人都流行这样吗?真没想到,他的将军严肃的外表下,有那么“火热”的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4章 小别胜新婚 收费章节(12点) 第264章 小别胜新婚 四月在锦卿焦躁和忐忑中过去了,到了五月初二,吴府的人派人来报喜说瑶瑶有了身孕,锦卿掐指一算,好吧,别看瑶瑶年纪小,人家估计新婚那两天就怀上了。 想想自己,锦卿再不愁也有点郁闷了,派书娟过去送了贺礼。 等到五月初五端午节的时候,一大早书娟和雷嬷嬷就开始着手准备包粽子,煮鸡蛋,还在房间里院子里挂了不少香包和五彩丝线,整个将军府也多了不少节日的喜庆。 锦卿心里惆怅的很,孟钧在边境回不来,过节还不是她一个人过?一整天按部就班的吃饭睡觉,提不起兴趣来,在雷嬷嬷的劝说下,才吃了一个粽子喝了一小杯雄黄酒,算了过了端午。 晚上的时候,锦卿早早的躺到了床上。五月的天气白天已经有了热意,到了晚上凉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闷热,香包淡淡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锦卿躺在床上,觉得脸色有些发热,一定是那一小杯雄黄酒的缘故。 然而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听到了窗棂处有响动,屋外还有模糊的月光,窗户被打开后,一个矫健的黑影跳了进来,往她床边摸了过来。 锦卿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后就要张口大叫,荷花就睡在外间。 然而还没等声音叫出来,锦卿的嘴巴就被来人捂住了,熟悉的气息一下去充盈进了锦卿的口鼻。 外间的荷花听到了屋里的响动,匆忙起身叫道:“夫人,您可是要喝水?” 雷嬷嬷推门进来,笑眯眯的把荷花叫走了,告诉她夫人今天晚上不需要她守夜了。哎呦,将军也太心急了,连门都不愿意走,都直接跳窗了 房间里只有模糊的月光,光影交错处孟钧坚毅的面庞是那么的英俊,锦卿傻傻的扳着他的手,摸着他的脸,忽然流下了眼泪来,真的是孟钧回来了 孟钧捧起了锦卿的脸颊深深的吻了下去,撬开了锦卿的牙齿,凶狠的吻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要把她一口吞了。“卿卿,我回来陪你过端午的。” 锦卿擦了擦被孟钧啃的有些发麻的嘴唇,红着脸嘟囔道:“现在才回来,端午都快过完了脸上也是一脸胡子,扎死人了” 孟钧嘿嘿笑了两声,三下五除二的就扯掉了锦卿身上的里衣,随即脱了衣服就压了上去,用力的进入了锦卿的身体,突如其来的紧致感让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一手握住了锦卿的手固定在床头,一手在锦卿身上来回游走抚摸着,咬牙道:“几天不见胆子长进了啊,都敢嫌弃自己的相公了” 锦卿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孟钧动作,脸红的要滴血,忍不住在孟钧肩膀上重重啃了一口,“混蛋” 房间里原本凉爽的空气逐渐变得潮湿燥热起来,地上满是凌乱的衣服,红木大床在有规律的咯吱摇晃着,伴随着细细地呻,吟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锦卿手扶着孟钧的肩膀,分不清脸上的肆意流着的是汗水还是泪水,仿佛是惊涛骇浪里的一艘小船,在大海里起起伏伏,身体像是化成了一滩水,任由孟钧来回冲击着,晃动着。 锦卿的断续的呻,吟声就像是一只小猫在孟钧心头哭泣,听的孟钧两眼发红,搂紧了锦卿的肩膀,让她更加贴近自己,进出的更加用力,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她掰碎了吞吃入腹。 模糊的月光下,锦卿的脸颊似火,连躺都躺不稳,伸手搂住了孟钧精壮的腰身,孟钧低吼一声,抬起了锦卿的一条腿挂在自己的肩膀上,重重的顶了进去,又缓缓的退了出来,再重重的顶进去。 “别……”锦卿叫了出来,声音支离破碎,带着说不出的情,色意味,“别这样……” 孟钧继续用力的进出着,伸手抹去了锦卿脸上的泪水,大力的揉捏着锦卿胸前的柔软,喘息道:“怎么,不喜欢?” 锦卿分不清自己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呜呜了半晌却又说不出话来,孟钧轻笑了一声,俯下头含住了锦卿胸前的粉红凸起,用舌头卷了来回的舔弄着。 上下两处的刺激让锦卿不堪忍受,得到了解放的双手想抱住孟钧的头让他离开,然而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雪白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红晕,孟钧古铜色的裸,露肌肤上全是一层亮晶晶的汗水,在月光下反射着精亮的光,两种截然不同的肤色纠缠在一起,让人光是看了,就脸红心跳。 锦卿在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叫哑了没力气了,只希望他快点结束这场甜蜜的折磨。 孟钧从锦卿身上下来后,把瘫软在床上的夫人搂进了怀里,一只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又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胸前的柔软,温软细滑,手感还是如记忆当中般美好,吻着她细嫩的脖颈,“卿卿,我很想你。”孟钧喘息停了,在锦卿耳边细细的说道。 锦卿已经停止的眼泪又汹涌的出来了,孟钧无奈的伸手去擦,细细的吻着锦卿的脸颊,“怎么又哭了,我回来你不高兴么” “高兴。”锦卿抽泣道,搂紧了孟钧的腰,这些日子以来她心里担心焦躁,看不到孟钧的日子度日如年。 又歇了一会,锦卿在孟钧耳边小声说着这段日子来自己是一个如何孤军奋战的,带着撒娇和埋怨。 说着,锦卿突然觉得自己腾空而起,被孟钧光着身子抱到了床边的小榻上,“你这是要干什么?”锦卿吓的抱紧了孟钧的脖子。 孟钧迅速伏了上去,他这次回来就要走,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趁机吃个够本怎么行。 榻很小,锦卿躺在那里只能圈紧了孟钧的腰,生怕孟钧动作太大把自己弄掉下去,孟钧拿了榻上的靠枕塞到了锦卿腰下,抬高了她的腿,与上次的大力进出不同,这次他格外温柔小心,仿佛锦卿是他的稀世珍宝一般。 锦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浑身上下仿佛是被石磨滚子碾压了无数遍,动动指头都觉得疼,想起昨夜,锦卿浑身上下烧成一片,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天啊,下人住的离她那么近,会不会听到? 孟钧一大早神清气爽的起来后就去进宫了,本来是想和锦卿一起的,可锦卿半睡半醒间怎么都起不来,孟钧心疼她也觉得自己昨晚上闹的太过,亲亲她放她又睡下了。 然而孟钧出了宫,就没有再回家,直接和孟保快马出了城,往边境赶了过去。 孟保刻意和孟钧差了一个马身的距离,观察了一会,他敢发誓,比起回来的时候,将军的腿绝对是软的 孟钧潇洒的走人了,留下了皇上收拾烂摊子,守城门的禁卫军头领向皇上告状,孟钧这混蛋半夜把他们都吵了起来,强行入城。 皇上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微笑着劝抚了臣子,表示一定要收拾孟钧那个坏蛋给他们出气,心里却是极舒坦放心的,他就怕孟钧在京城里毫无牵挂,皇上最怕手握重兵的将领什么?怕他们造反呗,只要孟钧有牵挂的人在他手上,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孟钧那些儿女情长的小动作,比如这次连声招呼都不给他打就直接冲回到了京城陪爱妻过端午,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孟钧回去后没多久,就顺利联系上了被王庭驱逐,还在流亡打游击,妄图农村包围城市的二王子,对于这个二王子,孟钧嗤之以鼻,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还被逼到这份上,真是太差劲了。 然而孟钧却很喜欢他这份差劲,对手智商比自己落后几十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联系上二王子后,在皇帝的秘密授意下,孟钧领着守军帮忙二王子登上了汗位,不得不说,二王子打仗不行,可玩政治还算是个人才,登上汗位后采取了他的老政策,凡是反对他的,不动声色的杀杀杀 没多久,吐谷浑的局势就稳定了下来,大唐和吐谷浑在边境进行了热烈而友好的会谈,重申了两国兄弟友邦,一衣带水的亲密关系,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下签订了双边协议,对于边境互市、贸易补贴、特种商品进出口关税等问题达成了一致协议,一时间兄友弟恭,场面甚为和谐,让人感动不已,很有默契的全然忘了数年前还掐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孟钧并不擅长制定什么协议,好在皇帝及时派了几个嘴皮子利索,吵架,哦不,是谈判经验丰富的文官来帮忙。 正是在这个忙的母猪都要上树的时候,荣福公主身边的嬷嬷来求见孟钧,说公主想见她。 孟钧冷声一笑,她以为她是谁?还以为她是京城里高高在上,受先皇宠爱的郡主么?想见他他就得过去啊 “这几天是在太忙,没时间,嬷嬷请回吧,等过两天闲了再说。”孟钧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 嬷嬷急了,干脆直接说道:“将军,您可怜可怜我们公主吧,大王子已经死了,公主就是****了,她从小娇生惯养金枝玉叶的,哪里受得了这里荒蛮的地方啊,她想回京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5章 孕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265章 孕事 其实承福的要求并不过分,在前朝就有这样的例子,和亲出去的公主死了丈夫,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汉人这边把公主接回来荣养着,再另嫁一个公主给新任的大汗。 然而前提就是双方同意,二王子靠着大唐的帮忙才做了吐谷浑的皇帝,他自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跟大唐唱反调,而孟钧的意思,那就很明显了。 “嬷嬷,你也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身为我大唐公主,既然嫁了过来,就是这里的媳妇,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动不动就回娘家的道理?”孟钧冷笑,打了他老婆还敢到他面前来高调的提条件?莫非以为他们记性不好,记不得承福之前做过的蠢事了? 嬷嬷心中暗暗叫苦,她就知道这个冷厉的将军不是个好说话的,然而比起求这个不近人情的将军,她更不愿意待在这荒凉的草原上。 “将军,老身求求您了,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公主,通融一下吧,对您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对我们公主可是一辈子啊”老嬷嬷干脆舍下了老脸,苦苦哀求,“这吐谷浑人都是蛮人,他们……他们兄弟都是共用女人的,这大王子死了,我们公主岂不是还得跟着二王子……” 孟钧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容让嬷嬷心头直冒凉气。 “这位嬷嬷,公主既然嫁了过来,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吐谷浑的规矩就是兄终弟及。大唐和吐谷浑的和亲关系是要保持的,荣福公主跟了大汗也不错,想当初,大汗可是相当的中意公主的。”孟钧慢悠悠的说道。 “再说了,荣福公主既然享受了作为公主的尊荣,也该尽尽公主的义务,要不然天下人人都抢破了头当公主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您说是不是,嬷嬷?”孟钧笑道。 嬷嬷哪里敢摇头,讪讪然点了点头,就匆匆告辞回去了。承福满怀希望的在毡房里等着嬷嬷回来,却等回来一个让她五雷轰顶的消息,愤怒失望之下,承福砸烂了毡房里一切能够砸烂的东西。 直到砸累了,承福坐在了地上,满身满脸都是灰土,捂着脸呜呜的伤心大哭,她当初被强行送过来的时候,绝望的以为这辈子就完了,只能跟着大王子这个肥肠满肚的蛮子熬日子了,直到大王子死了,她的人生才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她能回去,爹娘肯定会再给她找一门亲事,她还能过上好日子。 可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孟钧都不答应,凭什么她不就是打了袁锦卿一个耳光么这个男人怎么能小气记仇到这个份上,一个耳光换了她的一辈子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严格监视着,她这辈子都被这个男人毁掉了,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了这么冷血的男人 在京城里的邵驸马和大长公主心急如焚,每天跟三顿饭一般准点到顾瑞雪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弄的顾瑞雪不胜其烦,前朝是有公主回来的先例,可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公主,皇帝的亲闺女,承福算个什么,骄纵任性不讨喜,她若回来了还得再派公主去,一下子给吐谷浑两个公主,也太给他们面子了吧,不行。 吴兴知道这件事后,摸着瑶瑶微微隆起的肚子笑的乐不可支,连说孟钧两口子是女的尖酸刻薄男的小心眼爱记仇,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瑶瑶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扬着漂亮的小脸,一字一句严肃的说道:“不许说大哥和锦卿姐姐的坏话你才不是好人。” 吴兴很忧伤,吴兴很郁闷,他的夫人和他不一条心,被孟钧锦卿那对犬男女蒙骗了这么多年,还执着的认为他们是好人…… 锦卿这边什么都不知道,孟钧走了之后,除了偶尔去清和堂拿些东西,她就没有再出过将军府了,孟老爷子依旧****病榻,锦卿给他的那张“白条”就是他的指望,只盼着自己早日病好拿钱走人,这段日子以来无比的安分。 直到五月底的时候,雷嬷嬷和荷花服侍锦卿起床,雷嬷嬷意味深长的对锦卿说道:“夫人,您的小日子都有大半个月没来了。” 锦卿正在对着镜子让荷花梳头,听了之后猛然回头,瞪大眼睛看着笑意盈盈的雷嬷嬷,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然而惊喜来的太快,她又不敢相信了,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怀上,孟钧端午回来一趟,就有了? 锦卿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也不一定吧,再等等看看……” 荷花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好奇的问道:“夫人,等什么?什么是小日子?” 雷嬷嬷笑着捏了捏荷花的脸,打趣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锦卿表现的很淡定很坦然,然而等雷嬷嬷和荷花一出去,她立刻捋起了袖子给自己把了脉,时间太短,脉象上还看不太出来,孟钧走了之后,她的日子过的迷迷糊糊,竟然把这事都给忽略掉了,要不是雷嬷嬷提醒,她还不知道得迷糊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一个月,在锦卿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小日子依然没有来,锦卿心中差不多确定了自己怀孕的事,惊喜之下又怕自己弄错了,空欢喜一场,赶忙坐车去了杏林医学院,找了自己的师父来给自己诊脉。 汪祈昌铁口直断,怀上了 等喜报送到了顾瑞雪的案头上,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娘娘瞬间就囧掉了,锦卿成亲大半年都不见有什么动静,孟钧端午跑回来一趟就有了? 皇上进入到皇后寝殿的时候,就看到顾瑞雪拿着锦卿写的信摇头失笑。 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下去了,皇上也放开了平日里端着的那副架子。“皇后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让朕听听。”皇上笑道。 顾瑞雪扬了扬手中的信,说道:“还真是有喜事,孟将军家有喜事了。” 说起孟钧,皇上摇头道:“等他回来朕一定好好训斥他一番,边境那么紧急,他说回来就回来,城门都关了,他大半夜的就敢叫人给他开门,一路来回十来天,他就是为了陪夫人过个端午?” 顾瑞雪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训斥什么?孟钧这一趟回来功劳多大啊,孩子都有了,再说了,孟钧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么,他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回来的,皇上若是真训斥他了,不是伤了忠臣的心么” 皇上原本也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被皇后这么好一通抢白,只能举双手投降,半点脾气也没有了。 锦卿怀孕后就成了将军府里的重点保护动物,顾瑞雪先后派了厨子和嬷嬷过来,专门给锦卿调理身子,嫌她太瘦。而汪祈昌每隔三天就来一趟,给锦卿把脉,老头子越老越倔,不管刮风下雨都要来,搁别人把脉他不放心。 其实锦卿怀孕头两个月,根本没感受到有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除了长胖了点,身体没什么大的变化,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每天下午坐在水榭里看风景的时候,才会摸着肚子想象着孩子将来是个什么样子的。她已经写信告诉了孟钧,等他回来了,看到自己变成了大肚婆,又该是个什么表情。 期间钱氏带着勇郎来过两次,雷嬷嬷想起勇郎那次想撞锦卿,就心有余悸,锦卿自己也不敢拿孩子冒险,每次隔的老远匆匆说两句话就先回去了,让人领着钱氏去看望孟老爷,至于这两个人基于“白条”发生了什么争执,锦卿也懒得去管了。 钱氏明显的感觉到不一样了,在将军府里涎着脸到处打听夫人是不是怀孕了。 雷嬷嬷端着架子,嗤道:“钱姨娘,你打听夫人的身子做什么?” 钱氏笑的讨好,“夫人若是有了身孕,那可是我们孟家的嫡子嫡孙,我们得好好准备下不是?” 雷嬷嬷哼了一声,“钱姨娘,你莫嫌老婆子多嘴,皇后娘娘既然派了老婆子我来这里,该说的老婆子一定得说。且不说夫人有没有身孕,即便是有,准备这事,也得是孟家的主母出面准备的。钱姨娘这份好意我们领了,只是于理不合,姨娘还是先照顾好老爷子吧。” 言外之意,连孟老爷子都伺候不好,别想干别的了 钱姨娘咬碎一口牙往肚子里咽,强撑着笑脸搂着勇郎回家了,钱没要到,还丢了老脸,越想心里越来气。 直到七月底,锦卿才有了反应,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锦卿平时爱吃的饭菜一端上来,锦卿闻着味不对,当场就吐,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 书娟看着锦卿刚养胖的脸又消瘦下去了,既心疼又着急,给锦卿顺着背喂着水,念叨着:“唉,也不知道将军和孟保能不能赶回来过中秋,都这么久了,早该办完事了吧。” 锦卿慢慢的喝着水,强压下了胃里的不适,对书娟眨眼坏笑道:“你那天怎么没怀上啊?” 书娟幽幽的叹气,“那天是我小日子来了。” 锦卿立刻对辛苦赶回来的孟保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6章 团聚 收费章节(12点) 第266章 团聚 在锦卿和书娟的千盼万盼之下,孟钧和孟保终于在八月初十那天回到了家,两人先进宫汇报工作,老规矩的先要赞颂一番皇上英明神武,霸气侧漏压的番邦不敢不臣服我大唐之类的。 然而孟钧心里记挂着锦卿还怀着身孕,皇上也瞧的出他心不在焉的,原本想留他在宫里用饭,以显示他体恤下臣,君臣同乐什么的,这下也不留他了,大手一挥,让他回家了。 孟钧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锦卿早已得了消息,站在将军府门口等着他,孟钧走的时候还是阳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秋了,锦卿穿了件鹅黄色的袍子,秋日里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锦卿的脸颊上,他日思夜想的人如今正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锦卿怀孕不过三个月,还看不出来,孟钧看着浑身笼罩在金黄色阳光里的锦卿,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如今他和锦卿之间,总算是有了一个生命的延续。 到了晚上,孟钧已经洗干净了也刮干净了胡子,早早的搂了锦卿躺到了床上,怀孕三个月肚子已经有了鼓起,孟钧把头轻轻的贴在锦卿的肚子上,听着锦卿肚子里的声响。 锦卿有些脸红,推了推孟钧,小声道:“才三个月,听不出来什么的。” “谁说的?”孟钧回答的一本正经,“我听见我闺女叫我爹呢” 锦卿被逗乐了,啪的拍了孟钧一下,笑道:“瞎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孟钧重新躺了回去,把锦卿搂进了怀里,虽然锦卿怀了孕,可他摸摸亲亲过过瘾还是可以的。孟钧得意的喟叹道:“女儿好啊,女儿跟爹亲着呢” 他算是发现了,锦卿怀孕之后脾气好了不少,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连说话声音都放低了不少,对他更是和蔼和亲了,别人都是母凭子贵,好吧,搁他这里是爹凭女贵了。 他还发现,锦卿的皮肤依旧香滑柔软,只是圆润了不少,摸起来更舒服了,孟钧抱着夫人万分满足,咕哝道:“几个月不见,你胖了不少啊” 锦卿哼了一声,“前一段时间更胖,这段时间吐的厉害,吃什么都吐出来了,还瘦了呢” 孟钧假意怒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等她出来我打她屁股给你出气” 锦卿笑了起来,从孟钧怀里钻了出来,一手支着身体,一手伸出手指细细的描摹着孟钧的眉眼,这段日子,孟钧不在她的身边,怀上了孩子后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去面对,恐慌过,失落过,也害怕过,如今总算是把他盼回来了。 “哎。”锦卿突然叫了起来,笑道:“孩子还没起名字呢” 孟钧已经有了困意,枕在锦卿的腿上闭着眼睛说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锦卿拿了床头小几上的木梳,一下一下的给孟钧梳理着还带着湿意的长发,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孟钧睁开眼就看到锦卿笑的如同偷到了鸡的狐狸一般,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果然,锦卿笑的喘不过来气,终于开口了,“我想啊,这孩子是端午节怀上的,不如就叫端午好了,多有纪念意义啊” 孟钧哭笑不得,捏了捏锦卿的脸颊,“你也不怕别人笑话我们闺女” 自从孟钧回来后,钱氏就不敢再上门了,对于孟钧,她打心眼里泛着怵,袁锦绣倒是想来,可她一个月前刚生了一个儿子,生孩子的时候熬了两天两夜才生出来,身子不好还在将养着,只能遣了丫鬟来代为看望。 锦卿虽然不喜欢她,可也觉得她这人可怜,命人收拾了不少药材吃食给她的丫鬟,让丫鬟带回去给袁锦绣。袁锦绣初次遣丫鬟空着手去,没想到丫鬟带了小半马车的好东西回来,让她惊喜不已,暗暗感慨这个妹子到底是记挂着姐妹之情的。 然而让她愤怒的是,东西刚拿回来,严名礼的孙子孙女外孙一堆小孩就围了上来吵着闹着要吃,丫鬟刚分辩了两句,说这是将军府的孟夫人给小夫人补身子用的,严名礼的儿媳女儿就不乐意了,说话夹枪带棒的,“不就是些吃食吗,给孩子吃几口怎么了?人家乐意认你这份亲?给点他们不要的东西亏你还当成宝贝了” 袁锦绣出身不好,又是填房继室,严名礼本身也不怎么看重她,他的那些子女比袁锦绣年纪都大,更不把袁锦绣当回事。不多时,锦卿送给她的吃食被几个孩子和大人一抢而空,只剩下地上掉的一些糕饼渣子,连药材都被那些人偷着顺走了不少。 看着屋里狼藉一片,袁锦绣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儿子呜呜直哭,她在家做姑娘时,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嫁了个半死老头子不说,家里一堆吃闲饭的只等着严名礼的那点俸禄过活,日子过的紧巴巴的,看见个好东西就跟苍蝇见了血,简直是没教养到了极点。 就算她现在身体好,能去将军府看袁锦卿,她都不想去,统共她就那么一件能穿出门的衣服,上次去将军府已经穿了,如今再穿这件衣服过去,不是让袁锦卿笑话她么 晚上严名礼回来的时候,袁锦绣还在伤心难受,严名礼五十多岁的人了,孙子都不缺何况儿子,袁锦绣生了儿子他也不稀罕,也懒得去哄比他小了三十几岁的袁锦绣,然而等他听说了袁锦绣是因为什么哭的,顿时改变了主意,收回了往外迈的脚步,往袁锦绣的屋里走了过去。 袁锦绣看夫君来了,这个夫君一改往日里不冷不热的状态,主动对自己询寒问暖,宽慰自己,缺爱的产妇袁锦绣一激动,就把自己家里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统统倒给严名礼听了。 十月份的时候,书娟也传出了喜讯,将军府一下子有了两个孕妇,孟保高兴坏了,见人就嘟囔说妹妹的孩子抢到了前头,好歹他这个哥哥还不算太晚。 等到锦卿的肚子有六个月的时候,让她痛苦的孕吐总算是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锦卿能吃能睡,肚子就像是吹气球一般的快速的大了起来。 过了年到了二月初五,瑶瑶在吴府生了一个男孩,喜讯报过来的时候,锦卿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感慨,瑶瑶过了年才十五岁,这么年轻就当了母亲,还好母子平安。又忙让书娟去库房,挑些好东西给瑶瑶送过去,两个人现在都是双身子,没办法去亲自看望瑶瑶和孩子了。 孩子刚生下来吴老爷就给起了名字,叫吴宜。吴兴初为人父,高兴坏了,趾高气昂的到处炫耀。 等他到了将军府,看见了锦卿挺着大肚子坐在那里,得意洋洋的指着锦卿的肚子说道:“我儿子吴宜长的可俊了,将来你们生了女儿,肯定会迷上我们儿子,哭着喊着要嫁到我们家来” 对于一个刚出生没多久,浑身皱巴巴红彤彤的婴儿来说,能看得出他长的俊俏?锦卿深表怀疑。 然而吴兴这厮已经高兴的走火入魔了,锦卿懒得和他争辩,挥挥手,孟钧伸腿,一脚把吴兴踹出了将军府,送他滚蛋。 过完年都两个月了,孟老爷子的病起起落落,都大半年了也没个好的时候,钱氏终于是坐不住了,硬着头皮又来了将军府。 看着锦卿高高隆起的肚子,钱氏心里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一想到孟钧有了继承人,这将军府的偌大产业就没了她两个儿子的份,钱氏看向锦卿肚子的眼神就充满了恨意。 然而她很小心的把这份恨意给遮挡了起来,还很恭顺的递上了自己在家做的几双小鞋子,说是闲来无事,给未来的少爷做的。 雷嬷嬷接过鞋子看了看,针脚细密,做工不错,看着低头坐在那里的钱氏叹气,这钱氏,若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该多好。 钱氏踌躇了半天,才对锦卿和孟钧说道:“老爷这病了快一年了,怎么都不好,不能总来麻烦二少爷和****奶,如今****奶又大着身子,不方便照看老爷了,不如我让大少爷和三少爷来,把老爷接回家养病。” 锦卿沉吟了下,她是不太愿意让钱氏把孟老爷接回家的,接回家用不了多久,孟老爷的病就好了,正好赶上她生产,如果那个时候孟老爷再来闹,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还是问问爹的意思吧。”锦卿说道,“他若想回家养病,就回家好了。” 孟老爷自然是不愿意的,前两次钱氏来问他要锦卿给写的条子,孟老爷就瞧了出来,钱氏是想吞了这银子。 钱氏耐着性子哄道:“老爷,您在二少爷这里太久了,不如到家里熟悉的环境,病还能好的快一点,再说****奶也是快临盆的人了,您住在这里,****奶没精力照顾您。” 孟老爷虽然躺在床上病的难受,但脑子还不糊涂,当即就瞪着眼睛拍着床板骂道:“不回当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想拿了老子的钱去补贴你儿子孙子” 锦卿靠着孟钧的身子站在门外,几乎要笑出声来,合着孟老爷眼里,儿子孙子都是别人的,他的财产他的东西只能是他自己的,儿子孙子都休想分到一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7章 生产. 收费章节(12点) 第267章 生产. 过了年,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锦卿的身子愈发的沉了,站一会就觉得腰酸腿疼,然而她怕这个时候窝着不动身子弱了,将来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每天坚持在雷嬷嬷和荷花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当做是锻炼身体。 早春天气依然料峭,锦卿每天走的满头大汗,汗水都湿透了内衫,然而托运动的福,还有每天不断的药膳进补,锦卿脸色红润,饭量也好,全然没有别的孕妇浑身浮肿的现象。 等到了二月底,锦卿算着日子也快到分娩的时候了,等生了孩子至少要做一个月的月子不能出门,索性趁着这个时候出去一趟,把想买的东西准备齐全了。 下午的时候,太阳暖烘烘的挂在天上,孟老爷子打着哈欠昏头昏脑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脸病恹恹的样子,突然听到院子外嘈杂声一片,他自己懒得起身,招手让小厮过来,让他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小厮很快就跑回来了,说夫人出门采买去了,刚回来,一堆人忙着给夫人往马车下搬东西,是以打搅到了老爷子休息。 孟老爷子撇了撇嘴,买个东西还要这么大阵势?扶着小厮的肩膀走到了院子门口,孟老爷子忍着头疼往外张望,看到不远的青石板路上,锦卿挺着肚子笑意盈盈的站在马车旁,下人们整整搬空了两辆马车。 这败家娘们 孟老爷子扭曲着脸站在院子门口,气的头又开始疼了,仿佛有只小锤子在一下一下的敲他的脑袋瓜。 瞧瞧,两大马车的东西,得花多少钱?孟老爷子越想越肉疼,这败家娘们给他钱的时候小气抠门,给自己花钱却这么大方。 孟老爷子叹了半天的气,终于忍不住,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到了锦卿跟前,喘着气,瞄着车上的东西,不悦的说道:“儿媳妇,老2让你当这个家是相信你,家里又不是金山银山的成堆,花钱可要仔细点” 锦卿回头看见孟老爷子,心里先是一阵厌恶,随后就堆起了笑脸,“公爹说的是,日后媳妇一定俭省过日子。” 孟老爷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悻悻然靠着小厮回去了,他要再说几句保管儿子晚上就来和他“讲道理”,再想起那有了媳妇就忘了爹的混账儿子,孟老爷又是一阵气闷。 到了傍晚,汪祈昌瞅了空子带着小药箱到徒弟这里,给徒弟诊脉,看着锦卿隆起的肚子,感慨道:“你这一胎很可能是个女儿。” 雷嬷嬷惊讶的赞叹道:“大夫果真高明,光看夫人的肚子,就能看出男女?” 汪祈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怀着男孩的肚子一般比较大,锦卿的肚子看起来就比一般人小,母子又健康,应该是个女儿无疑了。” 雷嬷嬷嘴上没说什么,眼里却有微微的失望,她倒是想让夫人一举得男,不管怎么说,小夫妻现在甜蜜,难保以后会有什么,早点有儿子傍身,对夫人也好。 汪祈昌自然是瞧出了雷嬷嬷的想法,说道:“锦卿年岁不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生孩子,第一胎是个女儿个头小,生出来也容易一些,对母子都好。” 锦卿一听,头摇的像拨浪鼓,抗议道:“不要再生了,怀孕太折磨人了”想起那几个月她连喝口水都吐的天昏地暗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雷嬷嬷笑了起来,“等夫人肚子里这个孩子长大了,夫人就想要第二个了,一个孩子多孤单啊,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锦卿正在荷花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在房里踱着步子,如今临近产期,她行动愈发谨慎了,听见雷嬷嬷这话,刚要开口,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不禁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 雷嬷嬷起初还以为是胎动,孩子动了动腿脚什么的,笑道:“看吧,夫人你不肯给她生个弟弟妹妹,连小小姐都生气抗议了呢” 锦卿肚子疼痛一阵接过一阵,脸色也有些发白,靠在荷花的身上皱眉说道:“嬷嬷,我这好像是要生了” 一句话唬的汪祈昌和雷嬷嬷双双跳了起来,雷嬷嬷连忙招呼荷花把锦卿扶到了床上,又掀开锦卿的裙子,三下五除二的脱下了锦卿的裤子,紧张的说道:“哎呀,都见红了稳婆呢?” 接生婆是早已准备好的,就住在将军府,只要人来唤,立刻就收拾了东西过来。 汪祈昌见雷嬷嬷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连忙宽慰道:“别急别急,没那么快的,这才刚开始阵痛,至少要等两个时辰才会开始生,先给锦卿准备点东西吃,好好补充下面力,免得到生的时候没力气。” 荷花年纪小,早就紧张的六神无主了,此刻听到了汪祈昌的吩咐,连忙转身对躺在床上的锦卿说道:“夫人,我给你做碗鸡蛋羹” 锦卿满头大汗,肚子像抽筋一般疼的厉害,勉强点了点头,荷花立刻跑了出去。 接生婆也来了,熟练的掀开被子看了看,又轻轻按了按锦卿的肚子,谦恭的笑道:“夫人放心,产道还没开,还得个把个时辰才能生,夫人这会上疼先忍着,攒着力气留着生孩子的时候用。” 汪祈昌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他给孕妇产妇诊脉的多了,没一个像今天这么上心这么担心的,到底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宝贝徒弟,半点不想发生意外。 想来想去,汪祈昌想到了一个人,转身去叫了下人过来,让他去了杏林院,请一个人过来帮忙。 荷花已经做好了鸡蛋羹,锦卿x下塞了一个枕头,软软的靠在床上,荷花小心的吹凉了,小口的喂着锦卿吃着。 汪祈昌突然皱眉道:“孟将军呢?” 锦卿推开了荷花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在衙门呢,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去,赶快叫人把他叫回来,夫人生头胎,这么重要的事他哪能不在家?”汪祈昌吩咐道,心里老大不高兴的。 曹娘子在接到汪祈昌派来的人后,立刻收拾了自己的小药箱,她在杏林院已经学习了大半年,主攻妇产科,已经出过不少次诊了,得知自己的恩人要生孩子了,曹娘子恨不得脚踩风火轮,飞到将军府去,就怕去晚了锦卿有个什么意外。 孟钧正在兵部同几个人核算今年的粮草和兵力布置,策划再搞几场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演习,给那些小国看看大唐的实力,然而这个时候却接到了下人的禀告,说是夫人要生了,惊的他愣在了当场,半天才缓过神来,手脚冰冷,连迈步子都忘了怎么走了。 等孟钧回过神来到家的时候,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锦卿的压低了声音的叫声。孟钧心里一急,没头没脑的就往里冲,被守在门口的嬷嬷给拦了下来。 “将军别急,您在外面守着就好,哪有男人进产房的道理?”嬷嬷看孟钧急的满头是汗,捂着嘴笑着,都说孟府夫妻两个感情深厚,果然不假。 孟钧焦急的皱着眉头,往里面又看了几眼,然而内室的房门用布帘子遮着,半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锦卿哀叫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像是一只手攥紧了孟钧的心脏,让他越来越害怕。 在边境的时候,他见过不少女人没有挺过生孩子这道关,尤其是锦卿骨架小,身形纤细,岂不是更容易出问题? 孟钧站在院子里,手足无措,来回踱了几步,心里的恐慌和烦闷无时无刻笼罩着他,就算是当年他重伤被送回京城,感染严重,躺在床上昏迷等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如今他有了牵挂,万一锦卿有个什么好歹……孟钧不敢想象下去了,如果只剩下他一个人,要如何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 血色的夕阳照耀在院子里,把整个将军府染上了一层红霞,然而看在孟钧眼里,却是刺目的红光,仿佛全是锦卿流出来的血一般,让他心惊肉跳,好不容易摇摇头醒过神来,心里一片冰凉,手脚都开始发抖了。 他是不相信神灵的,即便是前世死后灵魂穿越到了这里,他也不相信是神灵的作用,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笃信起来,把他所知道的各路神灵都在心里默默的拜了一遍,好歹有一个灵验的不是? 汪祈昌看孟钧在院子里走的焦躁,拉着他坐了下来,在院子里摆了一盘棋,要孟钧陪着他下棋,省的他一直这么六神无主的。 孟钧无法,只得坐下来,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锦卿每叫一声,他的心就揪一下,同时再心不在焉的落着子。 这时,屋里传出来稳婆的叫声,“生了,生了看到头了,夫人再加把劲啊” 孟钧霍的站起了身,手攥成了拳头,双眼紧盯着产房的方向,太阳的余晖照在院子里,也洒在了他紧张焦虑的脸庞上,渐渐的,太阳落了下去,最后一丝余晖也埋没进了黑暗中,与此同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院子的宁静,回荡在每个焦急等待的人的心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8章 起名 收费章节(12点) 第268章 起名 锦卿从来不知道,生孩子会这么痛,亏请来的稳婆和曹娘子一直哄她说不痛,就痛这么一会。 锦卿流着眼泪也不敢嚷疼,怕没了力气生不出来孩子,孩子从她身体里出去的时候,仿佛把她整个人都给撕裂了。 从十月怀胎到生产,实在是太辛苦了,应该让男人生孩子的,让他们也尝尝这辛苦的滋味。 她躺在床上,觉得这场折磨仿佛没有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快没力气了,肚子疼的她想让人把她的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 直到稳婆告诉她,孩子的头出来了,锦卿仿佛又燃起了力气,拼着最后一口气,直到感觉孩子从她身体里出来了,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婴儿的啼哭声在产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锦卿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房间里也点上了灯,锦卿眼角余光看到产婆手脚麻利的拿巾子擦干了孩子身上的血迹,雷嬷嬷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把孩子洗干净了之后拿小棉被裹的严严实实。 雷嬷嬷喜滋滋的抱着孩子到了锦卿跟前,锦卿连忙支撑起身子要看,小小的孩子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皮肤红彤彤的,黑漆漆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头皮上,像一只皱巴巴的红猴子。 “是个漂亮的千金小姐呢小姐这头发随了夫人,你看这又黑又亮的。”雷嬷嬷笑道。 “嗯。”锦卿微笑着看着小孩子,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软软的,肉肉的。 稳婆赶紧跑到了院子里,冲孟钧和汪祈昌报喜,长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生了个千金小姐” 孟钧脸上却不见笑意,直接问道:“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母子平安。”稳婆瞧他这样子,还以为是他不高兴要个女儿,想来赏钱肯定不多了。 然而孟钧听到这句话后大喜,大手一挥,吩咐身旁的孟保,“赏,重重的赏”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产房里冲了进去。 产房里剩下的人麻利的收拾了屋里的东西,端着水盆子和脏了的床单鱼贯而出,只剩下锦卿和抱着孩子的雷嬷嬷。 孟钧急急的冲了进来,先站在门口的炭火盆烤了一阵,驱散了身上的凉气,才往床铺这边走了过来。锦卿刚才累的睡着了,雷嬷嬷抱着孩子要把孩子放到孟钧手上。 孟钧这双手,拿过刀拿过枪,就是没有抱过孩子,不过几斤重的小人,孟钧仿佛觉得自己手上抱的是千斤重担,怎么抱都抱不好,害怕把女儿弄的不舒服了。 小姑娘刚被父亲抱了一会,就咧开没牙的小嘴,嗷嗷哭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弱,就像小猫在叫。 吓的孟钧连忙把孩子又还给雷嬷嬷了,摸了摸女儿红润的小脸,担心的问道:“是不是我抱的不好,让她不舒服了?” 雷嬷嬷抱着小姑娘哄了一会,笑道:“不是,是小姐饿了。” 锦卿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个激灵就给醒了过来,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孟钧连忙坐到床边,想把锦卿搂进怀里,又顾虑着雷嬷嬷还在场,只能先握住了锦卿的手,安慰道:“嬷嬷说孩子饿了。” “这样啊。”锦卿松了口气,两个月前雷嬷嬷就给找好了奶娘,一直安置在后院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眼看雷嬷嬷要荷花去把奶娘叫过来,锦卿却不想让奶娘来喂自己的孩子了,别别扭扭的对雷嬷嬷说道:“我来试试吧。” 雷嬷嬷本来是要反对的,哪有大户人家的主母自己喂孩子的道理,可看锦卿和孟钧坚持,也只得让荷花先把奶娘领到外间,自己把孩子送到了锦卿怀里。 锦卿红着脸解开了衣服扣子,怀里的小姑娘像是天生的本能一般,拱了几下小脑袋就找到了地方,小嘴一张含进了嘴里,然而任凭她怎么用力的吸,累的她满头大汗,依旧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伤心失望之下,嗷嗷的哭了起来,锦卿被女儿吸的疼痛难忍,见还是没有出奶,有些失望,看女儿哭的厉害她也心疼。雷嬷嬷接过了孩子,劝慰道:“刚生下孩子,奶水没那么快下来的,等会让厨房熬点鲫鱼汤下奶,先让奶娘喂吧。” 锦卿没办法,只得点头,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抱到了外间。 “锦卿,别心急。”孟钧搂紧了她,伸手拨开了锦卿额前汗湿的头发,“会有奶水给孩子吃的。” 锦卿疲惫的靠进了孟钧怀里,嘟囔道:“我想让孩子吃上初乳,这个对孩子好,将来小孩不容易生病。” 然而锦卿刚靠进孟钧怀里,又直起了身子,惊讶的看着孟钧道:“你身上怎么潮乎乎的?出了这么多汗?” 孟钧早已脱掉了外袍,此刻伸手往领口里一抹,浑身一层汗,估计是刚才在锦卿生孩子时出的冷汗,然而他又不愿意说出来,只含混说道:“这屋里生的炭火旺,太热了” 孟钧又重新把锦卿搂进了怀里,握紧了她的手,亲吻了下她的脸颊,心满意足的喟叹道:“锦卿,真好,我们都有女儿了。” 如今他有妻有女,再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他和锦卿把女儿养大,给她找个好婆家,到时候他和锦卿也老了。能与锦卿安静祥和的携手走完这一生,他已经很满足了。 “嗯。”锦卿埋头在他的肩膀上,眼睛有些酸涩,却忍着不掉眼泪,雷嬷嬷刚警告过她了,月子里不能哭的,否则会有后遗症。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抱了一会,孟钧突然说道:“哎呀,我得叫宋时好好准备准备了,马上就要给女儿洗三了,完了之后还得办满月酒,百日宴,周岁宴……” “停”锦卿抗议了,“如今皇上还在守孝,我们哪能这么大办呢”这样做不是成心给那些闲的无聊的御史制造上折子参人的材料么。 孟钧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人之常情而已,前两个月吴兴那小子给他儿子办满月酒,办的还不是声势浩大的,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还是算了吧。”锦卿想想都觉得头大,办场宴会可不是像现代社会那样叫人去饭店吃个饭那么简单,要提前半个月商议好请的人,再下帖子,再布置家里,准备宴会的一系列东西,她作为女主人还要到处招待客人。 光是平时将军府的人情往来锦卿已经颇不耐烦了,别说再办几场宴会了。上次她去参加哪个府的宴会来着,告辞时她觉得那家的夫人和少奶奶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然而锦卿转念一想,却说道:“办,自然得办这一年多来,东家娶媳妇西家过生日的,我们随礼随出去了多少啊,怎么也得办场酒席把本收回来。” 孟钧哭笑不得,爱怜的捏了捏锦卿的脸颊,“又掉进钱眼了” 锦卿连喝了三顿鲫鱼汤,在小姑娘的奋力吮吸下,出了奶水,那一刻,锦卿虽然被吸的疼痛,然而心里却是幸福满满的。 小姑娘满头大汗,累的直喘气,还好吃上了奶,小嘴咕哝着吃的香甜,到底是女孩子胃口小,没吃几口就饱了,咂巴了两下嘴巴就睡着了。 荷花连忙把小孩抱到了一边,锦卿拢了拢衣服,对雷嬷嬷感慨道:“人一生下来就累,即便是小孩子,吃个奶也要费这么大力气。” 雷嬷嬷笑道:“常言道,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荷花安顿好了小孩子,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跟锦卿说道:“夫人,先前请的乳母怎么办?还在外面等着呢。” 锦卿想了想,说道:“让她先在后院里呆着吧,月例和吃用都照之前的给,万一我的奶水不够,小姐还要吃她的呢” 荷花领命,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孩子太小,怕惊到孩子。 下午皇后的赏赐就到了,锦卿做着月子不方便出门,雷嬷嬷代表了锦卿去宫里谢恩。见了皇后,雷嬷嬷不由得跟皇后抱怨道:“夫人也真是的,起先一门心思的要把孩子取名叫端午,也不怕人笑话” 顾瑞雪诧异的说道:“那现在呢?真叫端午?” 雷嬷嬷摇摇头,“没有。将军不让,说姑娘家哪能叫这名字,不好听,到现在大名还没起呢。” 顾瑞雪笑的尴尬:“既然没起这名字,那就无妨,孟将军和锦卿都还年轻不懂事,劳烦你多多照看着些。”她这个妹子,想法一向标新立异,做事也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幸好她提前找了雷嬷嬷来照看着,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 雷嬷嬷叹气,“大名还没起,小姐的小名夫人已经起了,叫粽娘。”语气颇为痛心羞愧,大有辜负了顾皇后委托的意味。 顾瑞雪头疼的拍了拍脑袋,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9章 洗三 收费章节(12点) 第269章 洗三 到了洗三这天,一大早雷嬷嬷就准备好了东西,将军府的马车派出去接了刘嬷嬷过来,粽娘被包在襁褓里,睡的香甜。 锦卿小心的把粽娘递给了刘嬷嬷,刘嬷嬷看的心里爱的不行,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雷嬷嬷进来后就凑趣的笑道:“刚出去采买,听到了个笑话,说是定西侯府的小少爷昨晚上喝花酒,早上迷迷糊糊起来准备回家,被人套了麻袋好一顿痛打,最后还扒光了衣服,五花大绑的吊在了街边的门柱上。” 锦卿乐了,这种笑话她愿意天天听,刘嬷嬷听的云里雾里,锦卿撅着嘴把黄氏姐弟干的龌龊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嬷嬷听了,刘嬷嬷听了之后连呼三声活该 “不止如此。”雷嬷嬷笑道,“早上不少人都看到了,起先没人认识,黄小公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压根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还是定西侯府的人找不到少爷,看了他身上的胎记,才认出来的。这下定西侯府,可丢人丢大了” 锦卿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对于黄氏姐弟,她提不起半分同情心。 洗三的大木盆里放满了明晃晃的小金块,刘嬷嬷帮忙洗三,粽娘从温暖的襁褓里被抱了出来,放到了水盆里,立刻哇的哭了出来,声音比刚出生时响亮多了,刘嬷嬷一边给粽娘洗身子,一边念叨着祝词,又把艾叶搓成一个球,点着后放到生姜片上,再把生姜片放到粽娘的额头上,象征性的炙烤了下,接下来拿小木梳给粽娘梳头,用鸡蛋在粽娘脸上滚了一遍,洗完后,把粽娘擦干,重新包了起来。 直到进了温暖的小被子,粽娘才委委屈屈的抽搭了几声睡着了。锦卿看的哭笑不得,最后刘嬷嬷拿了一根大葱在粽娘身上拍了三下,叫人把大葱扔到了屋顶上,锦卿一直担心大葱会烂在屋顶上,然而碍着一堆人,她没好意思提出来。 孟钧急匆匆的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洗三的尾声,脱了外袍站在那里看着,直到洗三完了,他才急不可待的去看女儿,锦卿看他一副眼馋的样子,把粽娘抱给他,示意让他来抱一会。 孟钧手足无措,怕抱的不好弄的粽娘不舒服,“怎么抱?怎么抱?”孟钧连声问道。 “呃,手臂托住她的头和屁股就行了吧。”锦卿自己也没什么经验,见刘嬷嬷和雷嬷嬷都这么抱,也跟着学。 孟钧抱了一会,软软的肉肉的小姑娘就贴着他,想到这么丁点大的奶娃娃,很快就会长大,将来还会嫁给别人,辛苦养大的女儿就成了别人家的了,心头就是一酸。 还没等他酸涩完,小姑娘就咧嘴哭了起来,骇的他连忙把孩子交给了锦卿,“怎么哭了?” 锦卿养了两天孩子也有了点经验,挥挥手让孟钧出去了,解开衣襟让孩子凑了上去,粽娘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奶源”,立刻止住了哭声吮吸了起来。 到了晚上,粽娘早已经睡下了,孟钧也洗漱完毕,厚着脸皮挨着锦卿躺了下来,看着睡在一旁小木床上的女儿,他忍不住一会摸摸脸,一会亲亲,越看越喜欢。 “别碰她了”锦卿抗议道,“把她弄醒了又该哄半天才睡。” 孟钧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闺女,悻悻然躺了下来。 锦卿想起了上午雷嬷嬷说过的事,乐不可支的问孟钧道:“哎,那个黄秋威的事,你知道么?” 孟钧摇头,“他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锦卿怀疑的盯了孟钧一眼,看的孟钧脸色极不自然,才说道:“黄秋威的麻袋是不是你套的?” 孟钧继续摇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干这种事。”说的正气凛然。 锦卿这下迷茫了,“哎,不是你,那会是谁呢?你知道吗?” 孟钧一脸的严肃正经,憋着笑说道:“这种坏事自然只有孟保才干的出来,本将军一向与人为善,断不会亲自套人麻袋的。” 锦卿笑的撇嘴,轻轻拧了孟钧几下,“要不是你吩咐,孟保胆小谨慎成那样,他敢给小侯爷套麻袋么” 月子里的粽娘长的极快,锦卿感觉的到,每天一睁开眼,看到粽娘,就觉得她比昨日要大上一点。 等到了三月中旬,锦卿和孟钧关于粽娘满月宴的拉锯战也打开了,孟钧疼女儿,不想让女儿受委屈,要风光大办,锦卿一则是懒得花心思,二则她担心小孩子小时候风光太过,长大后会折福,最后两人商议了很久,决定只请些亲戚好友来,算了算人数,五桌就能坐的下了。 各家的贺礼也都陆陆续续的送到了,让锦卿惊奇的是,居然还有锦知的贺礼,是一只他亲手雕刻出来的小玉猴子,粽娘是属猴的,正合了她的生肖。 “你还会这个?”锦卿惊奇道。 锦知被夸的不好意思,红着脸搓着手道:“是我一个同窗,他家里是开玉石铺子的,我跟着他学了两天,这玉猴子还是他帮忙弄出来的。” 锦卿笑着拍了拍锦知的肩膀,锦知如今已经是个大人了,站在那里比她还要高,“你疼爱外甥女不错,可别耽误了学业。” 锦知点头,“不会的,夫子都推荐我去考国子学了。”在姐姐面前,锦知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雷嬷嬷拍手笑道:“小少爷真不错,鲜少有这么小年纪就能够去考国子学的,定能考中。” 锦卿也暗自高兴,能进国子学的学生,考科举都是没问题的,然而国子学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中的,多少人考了一辈子不还是名落孙山。她对于锦知没什么要求,不强求他能多么的出人头地,只盼着他能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 “既然夫子举荐你去了,那就好好准备,仔细温书,不管……”锦卿本来想说不管考没考中,转念一想觉得不吉利,仿佛笃定锦知考不中一般,改口道:“不拘结果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 锦知点点头,亲了亲粽娘,便先回屋看书了。 锦卿没打算给郑国公府发邀请,然而叶玮安早得知了锦卿生女的消息,晚饭的时候,和张氏李秋棠说了起来,吩咐李秋棠准备些贺礼,送过去。 其实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同僚得了儿女,其他人送些贺礼无可厚非,然而搁锦卿这里,李秋棠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李秋棠嘴上虽然应承下来了,然而心里却是酸溜溜的,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不过是生了个女儿,还当成宝贝了?再说了,人家又没给我们报喜,凑什么热闹” 叶玮安眉峰聚集起了薄怒,看了看撇嘴斜眼的李秋棠,忍了忍,继续吃饭不做多说。 然而一旁的张氏正等着挑媳妇的刺,直接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女儿怎么了,能生女儿也是好的,比那些几年都不下蛋的鸡强多了” 李秋棠气的满脸通红,胸脯一起一伏,砰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还未开口,就先红了眼睛,颤巍巍的说道:“我没有过孩子么?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们一个个都心里清楚不过是欺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着说着,李秋棠心头一阵委屈,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样的战争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叶玮安头疼无力,温言劝道:“你吃好了先回房吧。”总不能看婆媳二人又吵起来,让下人看笑话。 张氏怒不可遏,这儿媳妇每隔几天都要来闹这么一次,还有完没完张氏拍着桌子怒道:“你还有脸说?身为我叶家的媳妇,自己没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害死了我叶家的子孙,你倒赖给别人,推的一干二净了” 李秋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哆嗦着说道:“都是你那好侄女害的,她害死了我的孩儿,弄死她一千遍都不为过,像她那样狠毒的人,就该乱刀砍死,乱棍戳死,到了地狱里下油锅上刀山,让人一片片吃了她的肉” 张氏指着李秋棠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女人真是狠毒。叶玮安听的直皱眉头,叫过了门口低头不语装作没看到屋里的丫鬟,让她们带着情绪激动的李秋棠先下去了。 张氏看着低头吃饭的儿子,半天才缓过劲来,咬牙切齿,“你看看,她恶毒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年动不动就拿孩子说事,到处跟人说,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公府虐待儿媳” 她没跟叶玮安说的是,外人都说她这个婆婆阴毒,只偏心自己的侄女,不把别人家的闺女当人看。哪有媳妇这么背地里说自己婆婆的?想起来她就一阵怒火,要真是这样,妍儿哪能在别庄上一住几年?回回想起来,她就忍不住想咬李秋棠几口。 叶玮安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母亲的抱怨,放下碗筷淡淡的说道:“母亲是长辈,她不懂事,又受了刺激,难免有不受控制的时候,母亲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这是要偏袒自己媳妇了?张氏气的哆嗦,如今儿子也靠不住,她在这个家到处受气,还有没有办法活了 叶玮安说完话就出去了,屋外的空气清冷干燥,摆脱了屋里的乌烟瘴气,叶玮安突然就想起了锦卿生下的那个小女孩,倘若…… 叶玮安甩了甩脑袋,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倘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0章 满月 收费章节(8点) 第270章 满月 粽娘满月这天,锦卿好好洗了个澡,泡在桶里把皮肤都泡皱巴了,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搓下来一层皮,月子里有雷嬷嬷和刘嬷嬷轮流看管着,坚决不让她碰水,每天洗脸都只能用温热的毛巾擦擦。 于是乎,一个月下来,锦卿自己受不了身上的那股汗酸味道了,偏孟钧是打不走的苍蝇一般,死活要和她睡一起,也不嫌她臭,也不嫌孩子半夜哭。 晚上就是粽娘的满月宴,雷嬷嬷已经准备好了酒席,厨房一整天都在为了晚上的宴席忙活,早饭和午饭也吃的简单了。 锦卿和孟钧站在门口迎客,让锦卿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氏居然来了,就在锦卿惊讶的那会,张氏身后的婆子机灵的送上了礼物,高声贺喜,锦卿回过神来,满脸微笑的让人带着张氏入座了。 张氏一眼就瞧见了吴夫人,连忙坐到了吴夫人身旁,两人刚说没两句,张氏就开始朝吴夫人大倒苦水,叽里呱啦的数落着儿媳妇李秋棠,说是娶了个门第显赫的贵女,谁知道是个长舌又多事的,她这个婆婆还没开始教训呢,这边就哭上了,好似自己是恶婆婆欺负媳妇一样,她不过是怜惜侄女孤苦,那个能来事的儿媳妇就到处跟人说她宠妾灭妻。 吴夫人面带微笑,拍了拍张氏的手,贴心的劝慰道:“你想娶高门媳妇,又想痛快的管教,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以后她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就跟玮安那孩子说,让他管教自己媳妇。” 张氏急了,抱怨道:“那怎么行,玮安现如今和自己娘都不是一条心,儿媳妇跟个陶做的似的,不敢打不敢骂,我这做婆婆的再不管教他媳妇,都能上天了” 吴夫人看着张氏那副尖刻的样子心里就膈应,当年娴雅的叶大太太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张氏只是一个端坐在国公府老夫人位置上,拼了命的想掌控国公府的尖酸****,她懒得和张氏多说,既想要李秋棠的家世,又不想委屈自己的侄女,哪有这么好的事被她占全了? 张氏见吴夫人不吭声了,大约也感受到了吴夫人的不痛快,想想吴兴的媳妇孟瑶瑶出身不高,估计她是体会不到自己的痛苦的,又善解人意的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你家三媳妇嫁吴兴算是高嫁了,到了你家肯定伏低做小,规矩乖巧的,不敢忤逆公婆。唉,早知道我当初也不挑了,还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好,哪像那些千金小姐,一个比一个脾气大,难伺候” 吴夫人一口血糊在喉咙里,只想喷张氏一脸,她干脆直接说自己三媳妇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好了,何必这么拐了弯的炫耀自己媳妇娘家显赫? 好半天,吴夫人才缓过气来,淡淡的说道:“瑶瑶是极聪明极懂事的孩子,不论是管理家事还是接人待物,一学就会,性子也善良。要我说啊,这媳妇怎么样,还得看婆婆是怎么教的,婆婆若是对媳妇客气,媳妇自然投桃报李,可若是婆婆对媳妇尖酸刻薄,厚此薄彼,那媳妇还不是有样学样?你说是不是?” 张氏一张脸涨的通红,吴夫人这是明白的挤兑她当婆婆的不厚道,半晌,张氏才挤出来一句话,“你三媳妇给你生了孙子,你自然拿她当宝。” 吴夫人轻哼一声,“孙子孙女都是我们吴家的孩子,她就是生个女儿,我也当宝。”再说了,她又不缺孙子,更想要的是孙女呢。 席间,锦卿把包的严严实实的粽娘抱出来给来客看,张氏隔了几个人,远远的看到了粽娘白玉粉嫩的小脸蛋,心里猫抓似的难受,眼看着和玮安一样年纪的人都有了孩子,只有玮安膝下空虚,怎么能让她不急 张氏暗暗打定主意,媳妇要是生不出来就换人生,回去就给玮安准备通房,这次说什么都得听她的了,叶家的香火最重要。 等送走了客人,锦卿累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孟钧心疼的搂着她低声说着话,这会上原本睡的好好的粽娘又哭了起来,锦卿强打起精神,解开了衣襟抱着粽娘喂奶。 烛光下,锦卿象牙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面,泛着诱人的光泽,尤其是胸前的那对丰盈,似乎比之前大了不少,孟钧看的眼睛都在冒着绿光。 “卿卿。”孟钧咽了咽口水,他有点嫉妒躺了媳妇怀里的小人,“我得忍到什么时候啊?” 锦卿脸一红,好半天才小声道:“总得一个月之后吧。” 这么久孟钧失落加失望,长叹一声躺回到了床上。 半夜里,锦卿睡的迷迷糊糊,总觉得耳边有粽娘的哭泣声,翻了个身醒了过来,黑暗中锦卿眯着眼听了好一会,没有声音,才知道自己睡迷糊了,幻听了。 旁边躺着的孟钧比她更警醒,立刻起身问道:“怎么了?”锦卿摇摇头,张嘴说道:“我渴了,你让荷花去倒水。” 孟钧轻轻的起身,怕叫荷花吵到粽娘,干脆自己披了衣服到外间,倒了一杯水进来,递给了锦卿。 锦卿醒了才觉得喉咙干的像火烧一般,连忙接了杯子咕嘟几口就喝完了,孟钧接过空杯子,轻声问道:“可还要?” 锦卿摇摇头,只觉得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粽娘****要醒几次,每次都要喂奶喂水,她每天都觉得睡不够。 孟钧心疼的看着锦卿眼角下的黑眼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快睡吧。”也就只有锦卿这么亲力亲为的抚养孩子了,哪个夫人会像锦卿这样,都是交给奶娘和丫鬟,她们不过是闲了抱两下而已。 锦卿喝完了水,倒头就躺床上睡了,然而孟钧却睡不着了,晚上锦卿喂奶的画面不时的在他眼前跳动,忍不住伸出手去,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锦卿的衣襟,从缝隙里伸了进去,入手绵滑细软。 锦卿焉能感觉不到孟钧的小动作,只是她太困太累,无声的嘟囔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了,任由孟钧上下乱摸着。 不一会,孟钧就听到了锦卿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中苦笑了一声,手脚并用的把锦卿搂进了怀里,亲了亲锦卿的脸颊,数着羊睡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1章 见后 收费章节(12点) 第271章 见后 粽娘满月没几天,钱氏就带着孟家姑太太一同上门了,孟姑姑还做了几件小衣服给锦卿,有些拘谨的说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都说小孩子穿百家衣最好,我就问邻居讨了些碎布,加上自家的,拼凑了这几件衣服。” 不论东西是不是值钱,孟家姑姑有这份心锦卿已经很感谢了,忙令荷花拿去收进柜子里,等粽娘长大了再给她穿。 钱氏试探性的问道:“****奶,您现在身上不爽利,不知道可有安排人伺候二少爷?” 锦卿微微皱眉,小心翼翼的哄着怀里的粽娘,比起刚出生时那个皱巴巴的小红猴子,粽娘如今白胖了不少,漆黑的头发浓眉大眼,不像她,有些像孟钧的英气。 “没有。”好半天,锦卿才漫不经心的说道。 钱氏有些急了,她又不敢把这种急切表现的太明显,“这怎么能行呢?二少爷是将军呢,身边没个知冷知热伺候的人怎么行,就连大少爷,都有两个妾伺候呢。” 锦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钱姨娘言之有理,不知道姨娘可有合适的人介绍?” 孟姑姑不高兴了,板着脸看着钱氏,训斥道:“你这是说什么混话,阿钧两口子刚有了孩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说这些话干什么” 钱氏十分不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孟家姑太太又不是正经的孟家女儿,凭什么来教训她?再说了,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不能放弃,这个将军府,对她来说****太大了。 锦卿微笑的看了眼孟姑姑,又对钱氏慢悠悠的说道:“虽然说将军府比不上什么国公府侯爷府的,可也不是一般人家,就算是进府做妾,那也要世家清白之身,官家嫡出之女的,钱姨娘若是有合适的,可以领过来让我看看。” 有本事真领一个官家嫡女过来试试 钱姨娘面上一红不吭声了,她哪里认识什么官家嫡女,这袁锦卿分明就是在羞辱她可她不敢再说了,怕锦卿再寻个由头给她耳光吃。 钱姨娘回到家后,左思右想觉得这回不能再错过机会了,锦卿怀孕的时候孟钧不在,她就是想送人也没机会。如今锦卿生了女儿,孟钧一定很失望,他肯定想要儿子,可一时半会,锦卿怕是怀不上的,正是好机会。 想到这里,钱姨娘觉得事不宜迟,马上让小儿子孟镕叫来了侄女钱丽环,要她进将军府伺候孟老爷子,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将军府,只要能进去,成不成,就看钱丽环自己的本事了。 钱丽环开始的时候不肯,她漂漂亮亮花一般的女子,作死了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啊,这世上有钱人多了去,她也不愁嫁,再说了,想起孟钧杀人不眨眼的传闻,她就有些发憷,何必死磕着孟钧不放, 钱氏狠劝了她半天,那些做生意的富户是有钱,可终究上不得台面,何况是做姨娘,更没地位了,可官家的姨娘就是有身份有地位了,以自己的奋斗经历告诫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要是能入了孟钧的眼,抢在袁锦卿前面生下了儿子,那以后的日子可就舒坦了,要什么有什么。 不得不说,钱姨娘大字不识一个,可劝起人来颇有成效,励志又热血。钱丽环很快就被说动了,简单琢磨了下,就算是不成,她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了,她去伺候姑父,那就是娇客,袁锦卿是不能打她的,想到这,钱丽环一咬牙一狠心,就同意了。 钱氏带着钱丽环进将军府的时候,孟老爷子眯着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哼唧,“我不要人来伺候,这里已经有人伺候我了。”床下藏着他的“欠条”,孟老爷子当成命根子一样,一天要偷偷检查好几次,尤其是钱姨娘来的时候,根本不让她靠近床上。 钱氏恨的咬牙切齿,她哪能不知道孟老爷子的想法,来回的骂孟老爷子眼皮子浅,只能看的到袁锦卿哄他的这两千两,看不到他所在的将军府到底值多少钱。 “你放心。”钱姨娘直截了当的说道,“****奶给你的两千两都是你的,我一个子都不会问你要的。不过你得向****奶开口留下丽环,要是二少爷看上了丽环,她当了将军府的姨娘,对你可比那袁锦卿大方多了,到时候你想要多少个两千两,都不是问题。” 孟老爷想了想,钱氏这话很有道理,钱丽环怎么也是自己侄女,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人有些尖刻,可对于自己还是恭敬的很的,将来若是她能掌将军府的权,还怕缺银子用么? 孟老爷子开口留下了钱丽环,理由是自己缺丫鬟用,钱丽环也很有孝心的表示,自己是孟老爷看着长大的,两人情同父女,十分迫切的要求留下来伺候孟老爷子。 宋嫂子把话传达给锦卿,锦卿嗤笑一声,摆手让钱丽环留下了,人家都来上演父女情深恶心肉麻她了,她还能拆散人家骨肉不成?只是叮嘱了宋嫂子,没事不许钱丽环出来。 七月底的时候,书娟生了一个儿子,孟保高兴坏了,取名叫孟端,府里一下子有了两个婴儿,热闹非常。 孟端长的胳膊腿壮实,刚生下来就有七斤,书娟为了生他吃了一天****的苦头,比起粽娘细细弱弱的哭声,端郎哭起来简直惊天动地,整个将军府上空都回荡着他的哭声。 到了七月底,天气渐渐凉爽了,粽娘也五个月大了,能出门了,锦卿抱着她进了宫,让顾瑞雪看看。 顾瑞雪那里,今年已经十一岁的大皇子和小皇子都在,大郎李智的身形拔高了不少,脸上虽然还带着婴儿肥,然而已经显出了俊逸的轮廓外形,昔日的皮猴已经蜕变成了彬彬有礼的小帅哥,见了锦卿礼貌的叫了声姨母。 小皇子李宏已经会满地跑了,正是男孩子好奇淘气的年纪,这会上见了比他还小的粽娘,好奇的不得了,如同是见了新奇的玩具,还拿手指摸了摸妹妹粉嫩的脸颊。 “母后,妹妹的脸好软”李宏欢快的叫道。 顾瑞雪看的有趣,笑道:“你这姑娘生的好,光看眉眼就知道将来是个美人,长大了给我们宏郎做儿媳妇吧” 锦卿吓的话都说不囫囵了,她从来没想过要让粽娘嫁给皇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瑞雪,“这个,不好吧,孩子还小,说不准的事……” 顾瑞雪瞧出了锦卿的不乐意,心里一阵酸涩,谁都知道皇家媳妇不好当,怎么那么多父母狠心的要把女儿往宫里送呢。顾瑞雪无奈的拍了拍锦卿的手,“我不过是说说,你不愿意把女儿嫁进来就算了,看把你吓成这样。” 锦卿呵呵干笑了两声,身上吓出了一身汗,皇家的媳妇哪是那么好当的,看看顾瑞雪就知道了,每天多少人算计着她x下的位置,睡觉都睡不踏实。 她只愿粽娘能嫁一个普通人家,婆家人都是善良宽容之人,过着单纯幸福的日子。 大郎机灵的瞧出母亲和姨母有话要说,拉着李宏先告退了。 这时宫里的女官进来了,拿了一沓卷宗,说是宗人府送来的,是各家选秀入宫的贵女名册和画像。 顾瑞雪懒懒的看了一眼,吩咐道:“放那吧,本宫过会再看。” 锦卿瞧着那沓厚厚的宗卷叹气,“这么快,三年都要过去了,皇上孝期也满了。” “可不是。”顾瑞雪低声说道,“连杏林医学院的学生都已经出来一批了。” 说到杏林医学院,锦卿来了精神,笑道:“反应不错呢,听孟钧派去暗中调查的人回报,第一批毕业的大夫很受欢迎。” 顾瑞雪脸上浮现了笑意,“还是你有心,当年办了这么一个学院。” 锦卿摇头,“若不是你和皇上支持,空有想法,肯定办不成的。” “皇上这一段时间身体时好时坏的,一直咳嗽不断,乔氏叔侄日夜住在宫里,轮流给皇上诊脉开方子,还是不见好。”顾瑞雪心中烦闷,一把推开了案子上放的秀女卷宗,呼啦啦掉了一地。 锦卿握住了顾瑞雪的手,“病是三分治七分养,多注意休息包保养,别累到,很快就会有起色的。”她给先皇诊过脉,很有可能这是皇室的遗传病,肺部好像都不怎么好。 顾瑞雪头疼不已,叹气道:“谁都知道是这个道理,旁人再怎么劝都不行,每天看奏折到深夜,昨晚上赣州送来了折子,说是两个州县发了水,粮食淹了大半,皇上长吁短叹了半天,咳嗽了半夜。” “大唐这么大,只是一两个州县发水而已,不碍事的。”锦卿宽慰道。 顾瑞雪苦笑,“你是不知道,先皇在的时候,好大喜功,行宫建了好几处不说,北方南方都打过不少仗,交到皇上手上时国库根本就是空的,经过这两年总算好了一些,皇上总说不能留给孩子一个烂摊子,然而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缓过来的?” 锦卿默然了,她对于朝廷上的事不大懂,看顾瑞雪的神色也知道他们的难处,她对于这个姐夫接触不多,然而还是能感受到,比起那个尖刻暴躁,防儿子防臣子防嫔妃的先皇来,现在的皇帝实在可以称得上是敦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2章 不安分 收费章节(12点) 第272章 不安分 锦卿抱着粽娘从宫里回来后,惊讶的发现孟钧已经回来了,两个人逗着粽娘玩了一会,就到了晚饭时间。 等吃过了晚饭,锦卿哄着粽娘睡着了,宋嫂子走了进来,小声对锦卿说道:“夫人,将军回来后,钱姑娘就带着东西要求见,说是钱姨娘给将军的,被院子把门的婆子拦了下来,不让她进来。” 锦卿面色不变,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们做的很好,把门的婆子一人赏一两银子,以后继续看牢了她。” 雷嬷嬷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待宋嫂子走后,愤愤然道:“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可得想办法治治她,否则就要翻天了” 锦卿低头吃茶,脸上的笑意有些冰冷,别人都找上门了,她再坐等对方出招,实在被动,不是她的风格。 第二天,瑶瑶带着儿子吴宜来将军府看望锦卿和嫂子书娟,三个包在襁褓里的白胖小娃娃一字摆开,像三个白胖粉面团子,说不出的可爱。 吴宜比粽娘大上几个月,然而却比粽娘大了好几圈,抱起来也沉许多,锦卿心里暗暗嘀咕,粽娘随了她的小骨架,怕是将来也是娇娇小小的样子了。 三个已经做了母亲级别的女人围在一起,谈论的内容全是母婴话题了,一天要醒几次喂奶啊,睡觉的时候喜欢打嗝撇嘴啊。 书娟想起了孟保之前和她提到过的事,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道:“瑶瑶,你可是给吴大人安排了通房?” 锦卿一惊,她这段日子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对外界的事几乎一无所知,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事。 “可是吴兴逼你的?”锦卿脸色很不高兴,她早就说过吴兴这混账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瑶瑶半点介意都看不到,摇头道:“不是,是我让婆婆给相公准备的。” 书娟跟着锦卿久了,断不能接受男人还能三妻四妾的,快人快语道:“你这是干什么,别在那充贤良大度了,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瑶瑶低头笑了笑,摸了摸孟端的小脸,说道:“孟大哥和哥哥都是好人,不会纳妾的,可吴家不一样,纳妾这种事在吴家太正常了。我是吴家正经的三奶奶,吴家最重礼教,他们不会让妾室压到我头上,更何况,我还生了相公的嫡长子。这两个妾是婆婆给的,一直很听话……” 锦卿默然的看着瑶瑶,不过十五岁的女孩子,精致的面孔还带着婴儿肥,却已经做了母亲,梳起了****的发髻。锦卿有些叹气,在她眼里,吴兴根本不是良陪,只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瑶瑶喜欢他选择了他,锦卿也只得随她去了,好在吴家人对瑶瑶很好,日子过的也顺畅。 如今大唐日益强盛,虽然皇上还是守孝中,然而官员中的奢靡之风却愈演愈烈,碍着国孝不敢大肆铺张,可一个个暗中没少过**的日子。纳妾什么的实在太寻常了,就像现代有钱人家买车一样,要是没个奔驰宝马级别的,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像孟钧这种连个“车”都没有的,照别人看来,就是惧内的奇葩,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锦卿摇摇头,她压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头上,小妾再安分,那是也来和她分享男人的,庶子庶女再没地位,也是和粽娘争夺父爱的,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倘若有那么一天,孟钧厌倦了她,要纳妾,她就带着孩子走人。 然而这种对待男人坚决的方式,也许只适合她,她有医术,走到哪里都饿不死。瑶瑶就不一样了,离了吴家,她一个弱女子能到哪里去,她的生活方式才是最明智的。 生下了嫡长子,再给丈夫纳了两房妾室,不管日后妾室如何得宠有几个孩子,都不会威胁到她和儿子的地位,吴家人也不会把庶子小妾放在眼里,还全了她贤惠的名声。 书娟还在为小姑遗憾,嘟囔道:“你就是太听话了,你婆母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她当然是为了自己儿子好,巴不得天下的女人都是她儿子的……” 瑶瑶腼腆的笑了,“嫂子别这样说,这样做才是最好的,吴家人满意,对我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再说婆婆对我真的很好,就是公公,前些日子还给书房里伺候的丫鬟开了脸呢” 锦卿想起干爹满脸的褶子凶暴的脾气,顿时一头的黑线,吴兴这****的毛病原来是遗传的……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性格耿直彪悍的书娟见不得小姑子受委屈,嘟囔道,“你可得看牢了那两个妾,别让她们作精到你头上去,不能惯着她们,得让她们给你请安进礼……”书娟有心想多叮嘱几句,然而发现自己实在缺乏管理小妾的宅斗经验,她之前所在的袁家人口简单,魏氏没有儿子腰板挺不起来,秦氏虽然有儿子可惜是个残废,也不敢多出挑。 “总之,得多生儿子。”书娟总结道,多生几个傍身总是没错的。 “行了行了。”锦卿笑道,“吴家是清贵世家,可不是那些眼里只有儿子的商贾暴发户,瑶瑶既然是他们明媒正娶进来的三奶奶,就不会让妾室压到正室头上,更何况瑶瑶现在已经有儿子傍身了。” 书娟嘟着嘴,心有不甘,在她看来,小姑子柔柔弱弱,正是好欺负的对象。 正当三个人说笑之时,宋嫂子在门口说道:“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锦卿让她进来,宋嫂子见房里有外人,脸色尴尬,在锦卿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锦卿面上的微笑更浓了,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发生这事也没办法,你去把钱姨娘请过来吧,这事得让她知道。” 等宋嫂子走后,瑶瑶关切的问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锦卿姐姐,那钱姨娘可不是好人”当年在孟府的时候没少欺负他们。 锦卿笑道:“我知道,家里是有点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瑶瑶“哦”了一声,点头道:“那好,我先回去,过两天再带宜郎来玩。” 锦卿也不挽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关起门来解决最好。 瑶瑶走后,书娟很热切的扑了上来,“夫人,什么事啊?”直觉告诉她,跟着锦卿有好戏看。 锦卿笑眯眯的让荷花把两个孩子抱到里间去了,拉着书娟的手说道:“走,该去看看苦主了。” 钱姨娘过来的时候,头发蓬乱,双眼发红,喷着怒火,只差头上长角了,立刻就能化身为喷火龙。 钱艳丽早已收拾妥当了,坐在一旁,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原本张扬自得的样子早收起来了。 钱姨娘一看到钱艳丽,立刻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先左右开弓给了侄女两个响亮的耳光,接着准确的抓住了钱艳丽的头发,死命的扯着,喘着粗气怒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居然干出这种事,老娘非撕烂了你,省得死了之后没脸见爹娘” 钱丽环的尖刻深得钱姨娘真传,然而这回她却没和钱姨娘对上,只拼命的护住自己的头发,免得被钱姨娘扯光了变成秃子,“姑母,你放手怎么只怪我一个人?” 钱姨娘气的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把钱丽环给撕碎了吃了,她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不争气的混账贱蹄子原本指望着这个貌美的侄女能有大作为,没想到反而拆自己的台 钱姨娘心里有着气,手上也不闲着,不一会,钱丽环就被钱姨娘掐的惨叫连连,却不敢还手,眼神求救似的看着闲坐在一边喝茶看笑话的锦卿。 书娟看的心里简直美翻了,恨不得两人再多打一会,最好同归于尽,这世界就清净了。 然而锦卿喝完了茶,慢悠悠的抬手,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去分开了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钱姨娘心有不甘,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被婆子懒腰抱着不让她上前,指着钱丽环恶狠狠的骂道:“你等着,我这就拿刀砍死了你干净,省的给我们钱家丢人现眼” 钱丽环被打的凄惨,脸上前后挨了不知道多少个耳光,面上红肿一片,身上也被掐的疼的厉害,出了这样的事,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姑母不来安慰她,一来就打骂她,心里早有不忿了,张嘴还口道:“我怎么丢人现眼了?你自己还不是爬了男人床才做成了妾的 “你”钱姨娘又惊又怒,要不是婆子钳制着她,早跳起来又和钱丽环厮打成一团了。 “好了好了。”锦卿热闹也看完了,起身做了和事老,“姨娘先别生气了,自个的身子要紧。” “我干脆被她气死算了”钱姨娘气咻咻的骂道,双眼通红像头发怒的公牛,甚是可怕。 “话不是这样说的。”锦卿好脾气的劝慰道,“出了这事我们谁都不想,俗话说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都已经这样了,您看,钱姑娘伺候了公爹一场……怎么说都是我们孟家不对,总得给钱姑娘一个交代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3章 纳妾 收费章节(16点) 第273章 纳妾 “交代?什么交代?这作死的小贱蹄子,就该给她卷破席子让她去死”钱姨娘愤怒的嚷道。 锦卿笑的斯斯文文,“姨娘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是气话,钱姑娘是您侄女,您怎么会舍得她去死呢?我想着,钱姑娘既然愿意伺候老爷,不如给钱姑娘一个名分,也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伺候老爷啊。” 钱氏暴跳如雷,她敢肯定,这袁锦卿就是来火上浇油看好戏的偏生侄女是个不争气的,做出这等丑事来,然而袁锦卿想看她的笑话,没门 “什么名分?断没可能的事,我们是姑侄,怎么能共事一夫,这于理不合不说,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么”钱氏嘶声力竭。 锦卿遗憾的点点头,叹道:“姨娘说的有道理,确实不太合适。”又转头朝向了形状凄凄惨惨的钱丽环,抱歉的说道:“你姑母说的对,我的想法不好,虽然保全了姑娘的名声,可到底于理不合。” 钱丽环此时也惶惶然了,她是个年轻姑娘家,没想到碰上这事,家里主事的两个女人都不肯为她做主,她还能怎么样?钱丽环张口就急急的说道:“怎么会于理不合?姑母又不是孟家的正房,不过是做妾,有什么于理合不合的,我听说京城守备家的大少爷也纳了姑侄两个做小,不也没人说什么么” 钱氏又跳了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你个没眼力的死丫头,整日惦记着给人做小,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钱丽环恼火了,心里本来就害怕,被钱氏一激更是激发了她的胆怯,流着眼泪嚷嚷道:“是你要我做小的,是你让我进将军府爬将军的床做小的,这些不都是你干过的?如今还有脸说我” 钱姨娘气的还要叫骂,然而气的狠了,空有一肚子的话要骂,话到嘴边却没力气骂了,眼前一黑,干脆昏厥过去了,软软的倒在了粗使婆子的怀里。 锦卿立刻惊叫了一声,担心的姿态做的十足,连忙奔过去给钱姨娘号脉,又大笔刷刷开了个压惊的方子,让下人赶紧去抓药。钱丽环远远的看着,恨的要命,恨不得这黑心老太婆就此死了好。 等到锦卿兵荒马乱的忙完这阵,才看到一旁狼狈不堪的钱丽环,抱歉的说道:“钱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将军府对不住你,你来了是娇客,却没照顾好你。你看,你是愿意继续留下来伺候老爷子呢,还是回家让你姑母父亲安排你嫁人?” 钱丽环被姑母狠k了一顿,整个人如同凄风苦雨里的小白花,乍一听锦卿这温言细语,顿时整颗心都被治愈到了,流着泪寻思自己之前被姑母花言巧语蒙了心。 出了这事,姑母只会骂自己打自己,袁锦卿倒是好心来给自己解决问题,之前真是错怪了她。 钱艳丽精明有限,比不得斗倒了三个主母的钱姨娘那么历尽千帆,经验丰富,然而什么样的日子过的好,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心里还是有数的。 来将军府这么多天,将军府的吃穿用度她都看在眼里,就是那小丫头荷花,跟了袁锦卿之后都是浑身绫罗绸缎的,她在孟老爷的院子里,顿顿都是鸡鸭鱼肉不重样,不光吃**致讲究,就连那喝茶的杯子,都是官窑里出来的成套的好东西,她在钱家哪能过上这日子? 钱丽环过了几天将军府的舒坦日子,压根不愿意再回钱家了,一边是锦衣玉食,梦想中的小姐日子,一边是买个女人用的花儿、粉儿都得肉疼的娘家,她傻了才不知道选哪个,再说了,她从小被叮嘱要奋斗成为姨娘,过好日子,如今临阵放弃了,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么。 退一万步说,她没留在将军府伺候孟老爷,自己已经失了身子,能嫁什么样的人?顶多是不计较这些的贩夫走卒,亦或是给有些小钱的商贾做填房继室,哪里能比的上将军府的好日子 “我……我愿意伺候孟老爷”钱丽环结结巴巴的说道,唯恐袁锦卿不愿意让她留下来。 锦卿笑意盈盈的拍了拍钱丽环的手,看她脸上通红一片,是被钱姨娘打的,以钱氏姑侄这么厚脸皮的水平,想看她们羞涩脸红估计是难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锦卿含笑点头,“只是……”锦卿看了看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的钱姨娘,随着这句只是,钱丽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你姑母不同意,她给孟家生了两个少爷,面上也尊贵些,我们不能不考虑她的意见。”锦卿说道。 什么啊钱丽环心里不满了,这袁锦卿嘴上说的好听,什么考虑姑母的意见,之前怎么不见她考虑姑母的意见,怎么到了这回上就要考虑了? “姑母是姑母,我还有父亲在,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轮不到姑母说了算的。”钱丽环连忙说道。 锦卿颔首,算算时间,差不多粽娘也该睡醒了,对钱丽环笑道:“既然姑娘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那等姑娘回家后和父亲商议过,再做决定吧。” 钱丽环可不敢一个人回家,只能巴巴的守在钱姨娘身边,等着她醒过来后带着自己回钱家找父亲说道这事。 一想到要是钱姨娘阻拦,自己连个姨娘的名头都捞不到,钱丽环禁不住怨恨的看了眼睡在床上的钱姨娘,都是她害的 钱姨娘醒了之后,喝了盏茶立刻精神抖擞的继续骂上了,这次钱丽环可不跟她客气了,一个骂对方不要脸没眼力价,连个老头子都要睡,另一个则回敬对方是抠门不要脸,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孟老爷子两只耳朵轰隆轰隆响,全是两个女人尖利恶毒又高亢的叫骂声,连带着孟家的祖宗几代都被两个女人来回的问候了几遍,只想去死,心里万分后悔,昨晚上怎么就没忍住呢 然而孟老爷子回忆起昨晚上的“勇猛”,又忍不住得意,即便他现在身子不好,可也是“宝刀未老”啊 粽娘已经醒了,委屈的细细的哭着找母亲,锦卿抱在怀里喂她吃奶,离这么老远都能听到钱姨娘和钱丽环的对骂,实在糟心,她是懒得理会这糊涂账,直接隔着帘子吩咐宋嫂子,让她派辆马车,送钱姨娘和钱丽环回去,毕竟是钱家的女儿,到底嫁不嫁,还得钱帐房拿主意。 钱帐房知道这个消息后,直接暴跳如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和妹妹,一个委屈狼狈,一个怒气冲冲,他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让女儿跟了孟老爷子,开玩笑,他如花似玉的闺女,跟孟钧做小还差不多,跟孟老爷子,姑侄共侍一夫,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等钱帐房冷静下来后,却无计可施。 钱丽环怯生生的看着父亲阴沉不定的脸色,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却不敢吭声。 然而钱姨娘却是忍不住了,高声说道:“大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好好问那袁锦卿敲上一笔,再把丽环嫁个好人家” “嫁好人家?嫁哪个好人家?”钱帐房怒了,指着钱姨娘骂道,“眼皮子浅的****出了这事不想着藏着掖着,你就知道去将军府闹,闹成这般天惊地动的,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了,你还叫丽环怎么嫁个好人家?” 钱姨娘此时回过神来了,到将军府那会她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是让侄女抢袁锦卿的男人,可没让侄女抢自己的男人啊再加上和她同坐一辆马车的宋嫂子跟她有意无意的说钱丽环的好话,说丽环姑娘人很乖巧,进了孟老爷的院子就没出来,一直专心伺候孟老爷子…… 听的钱姨娘更是窝火,敢情老娘费心费力陪着笑脸让你进来,你一开始就打老娘男人的主意是吧 是以钱姨娘一看到钱丽环,愤怒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动武。 “现如今嫁别人是没什么指望了,就是赔上丰厚的嫁妆,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钱帐房到底是为了闺女着想的,敲着桌子道,“如今只能趁着他们理亏,嫁过去,好歹有个姨娘的名分,将来就算是孟老爷子仙去了,二少爷作为嫡子,也得奉养着你和丽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那哪行”钱姨娘立刻跳了起来反对,“传出去姑侄共事一夫,岂不是让人笑死” “怎么不行?”钱丽环插嘴,“你又不是正房奶奶,谁管两个姨娘是什么关系啊” “没你说话的份”钱姨娘依旧愤愤然,“不知羞的东西” 听到这话,钱账房也愤怒了,指着钱姨娘骂道:“别光骂丽环,你当初怎么就猪脑子的把丽环送到孟老爷子那里去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把丽环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指望着他帮着丽环当将军府的姨娘,简直是笑话,人家没准一早就打上了丽环的主意了” 钱姨娘讪讪然了,她和孟老爷生活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孟老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然而她想的是孟老爷虽然龌龊,可从来不对亲戚下手,钱丽环又是侄女,隔了一辈,来了又是有别的任务,没想到孟老爷还是下手了,叫她又羞又恼。 被老爹睡过的女人,孟钧怎么可能还会要?钱姨娘心疼不已,白白浪费了侄女这颗棋子,叫她上哪再变出一个年轻貌美又听她话的姑娘来啊。 钱账房心里也窝着火气,把孟老爷翻过来覆过去的骂,居然对自己闺女下手,不是病的厉害么,怎么就不干脆病死了 钱丽环见大势已定,心里也安了,正要退下的时候,就听到父亲抬高了声音,对姑母说道:“还有聘礼你可别忘了。” 一说到银子,钱姨娘就是一惊,自己大哥是个什么个性她是知道的,说是雁过拔毛也不为过,这嫁闺女,他肯定要狮子大开口的捞一笔养老钱,于是钱姨娘嘴硬道:“我没钱,这个得问袁锦卿去要。” 钱帐房冷哼一声,腮肉抽动了两下,分外的可怕,“这个我不管,你出也好,你问袁锦卿要也好,总归我这里是要收丽环的聘礼才能把闺女嫁出去的,我养了女儿这么多年,可不是随便的谁要就白送给谁的。” 钱姨娘一向不敢忤逆大哥,无奈之下点头应允了,盘算着要怎么跟袁锦卿开这个口,聘礼肯定不能少,否则大哥不愿意,至于陪嫁,她提都不敢提,大哥肯定说,嫁过去做个妾,还要什么陪嫁啊 “最好是这几天就定下来,聘礼什么的尽快送过来,这事都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越早定下来越好,免得人人都知道了,到时候净让人笑话”钱帐房吩咐道。 回来的时候,钱姨娘心里一阵抽痛,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老本都赔进去了,都怪那个老不死的孟老爷 钱姨娘没有回孟府,直接去找了锦卿,十分恳切的表示,经过她不懈努力的劝说,终于平息了钱帐房的怒火,人家答应不追究这事了,也愿意让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儿嫁过来做小了,只是聘礼上得多出一些,以显示孟家的诚意。 锦卿含笑点头,“正是这个理,事不宜迟,姨娘快回家置办聘礼吧,丽环是姨娘侄女,千万别小气了。” 钱氏一愣,这不对啊结结巴巴的开口了,“夫人,家里哪里有余钱置办什么聘礼?这,您,得帮忙置办啊” 锦卿惊讶了,不满的看着钱姨娘,“姨娘这说的什么话,哪有儿子帮父亲办聘礼置妾室的,传出去不是教人笑话?姨娘整日说理说理,可有儿子帮老子买妾的理?” 钱姨娘欲哭无泪,“可家里实在没钱,勇郎几日都没吃肉了,哭的嗷嗷叫,我看着心疼却没办法……” 锦卿扬手打断了钱姨娘的哭穷,善解人意的说道:“姨娘莫要担心,这世上穷人多了去,难不成都不置办婚事了?钱帐房是姨娘的亲哥哥,想必会理解姨娘的难处,不拘聘礼多少的。都是一家人,何必在钱财上计较那么多,伤感情啊” 晚上孟钧回来后,听锦卿说了前因后果,惊讶的说道:“钱氏那老虔婆,居然同意她自己贴聘礼?” 锦卿点头,“她能为侄女出嫁贴钱很高兴,高兴的都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4章 承认 收费章节(12点) 第274章 承认 锦卿并没有打听钱姨娘到底给了钱帐房多少银子,才让钱帐房同意把女儿嫁进来做小的,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孟老爷子也不关心,事实上,他除了那****“勇猛”之外,剩余时间,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眯缝着眼睛精神萎顿,像暮年的老人。 钱姨娘和钱丽环中间还大打了一架,到最后两个人都狼狈不堪,看对方就像看几辈子的仇人一般。钱姨娘厉声骂道:“你个不长眼的贱蹄子,放着年轻有钱的将军不要,偏去勾搭快死的老头子?简直是……简直是……” 饶是钱姨娘口舌伶俐,此时也想不出什么话能拿来形容钱丽环干的蠢事了,在她看来,钱丽环此举无异于拿一千两银子买了个只值几个钱的胡饼,那胡饼还是放馊了的。 钱丽环呜呜的哭道:“你当我是傻子啊?那天晚上,姑父喝了药就躺下睡了,半夜起来说口渴了要喝水,我去给他倒水,结果……他就拉着我不放,我怎么喊都没人过来,我有什么办法?你们就会骂我” 钱姨娘猛然惊醒了,仿佛寻找到了什么突破点,连忙问道:“那药可有什么问题?” 钱丽环也觉得不对劲,袁锦卿可是下药的行家,然而想了半天还是茫然道:“我哪里知道,药都是厨房煎好后送过来的,喂药也是小厮服侍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我什么事。” 钱姨娘恨铁不成钢,死命的在钱丽环身上掐了几下,恨恨的说道:“你个不长脑子的他不是有小厮伺候么,他要喝水你不会叫小厮去倒水?你逞什么能?现在好了吧,以后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钱丽环想想以后的日子,她的大好青春年华就要耗在一个老头子身上了,越想越委屈,争辩道:“小厮是男人,我住到那里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住进去,那两个伺候的下人都住在院子门口的耳房中,我叫了几声都没人过来,以为那群死奴才睡死了,姑父叫的又紧,要不然谁愿意半夜睡的好好的起来啊” 不管事情的起因经过如何,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钱姨娘纵有万千疑惑,到这个份上,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了,想起她这次大出血给钱丽环办聘礼,她就忍不住哭天抢地,嘴里哭的是她那苦命的侄女,心里哭的是她那笔聘礼,作死的孟老爷子哟 因为是纳妾,没那么多讲究,聘礼送到钱家后,钱姨娘就雇了一顶小轿把钱丽环从侧门送进了将军府,又因为孟老爷子没有正室,所以连磕头敬茶这个环节都省了。 一下子有了两个钱姨娘,下人为叫着方便,把钱丽环叫做丽姨娘,以示区别。 锦卿在丽姨娘送过来第二天才见到她的,因为妾身不能穿大红,丽姨娘身上只穿了件桃红小褂,下身着了件水红色的百褶裙子,绣着缠枝莲花,身形窈窕,面容艳丽,只是眼角微肿,想来对这门婚事是极其不满意的。 如此美艳的女子跟了孟老爷子,锦卿心里都忍不住扼腕叹息了,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到了那啥啥上面。 雷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红绒底子的托盘上放着一支明晃晃的金步摇,是成亲的时候不知道谁送来的,锦卿一直嫌这支钗子纯金的太过于俗气,没有戴过,给别人添妆也觉得拿不出手,如今正好给了钱丽环。 “这钗子是给你的。”锦卿示意雷嬷嬷把托盘端到丽姨娘跟前。 钱丽环早被明晃晃的金钗闪到了眼,面上又惊又喜,她猜得到锦卿会给她礼物,可没想到锦卿会这么大方,纯金的钗子啊这也算是承认了她在孟家的地位。 “你年轻轻轻的来伺候老爷子,实在有些委屈了你。”锦卿笑道,“这钗子留着你平日里戴吧,若是有什么缺的,日后慢慢补上。” “不委屈,不委屈。”喜的钱丽环话都说不囫囵了,听锦卿这意思,以后还会给她好东西,实在让她惊喜。 好听的话说的差不多了,锦卿转而说道:“那可得好好伺候老爷子,进了孟家的门就得安分守己,若是伺候的好,将来老爷子仙去,必不会委屈了你,到时候你若想嫁人就安排你风光大嫁,不想嫁人将军府自然锦衣玉食的供养着你,孟老爷子留下来的钱财都是你的。” 听到这里,钱丽环心思一动,她早听说过孟老爷手里有袁锦卿给的两千两银子,倘若孟老爷死了,那这两千两银子……不对,钱丽环转念一想,姑母怎么可能放弃这两千两? 看着锦卿笑意盈盈的眼神,钱丽环下定了决心,她嫁过来已经够委屈了,再不好好替自己谋划谋划,哪里对的起自己?对不起了,姑母,孟老爷子的身后财产,我都要 锦卿将钱丽环变换莫定的神色尽收眼底,敛了笑容说道:“若是伺候的不好,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把心全放到老爷子一个人身上,那别怪我处置起来不留情面了。行为不检点的妾室,直接打死了都没人敢说句话” 钱丽环一惊,立刻行礼,“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伺候老爷的。”孟钧是什么样的人,当初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都不要,现在做了孟老爷的妾室,更不可能入了他的眼了,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好好走剩下唯一能走的路。 孟钧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钱丽环从锦卿院子里出来,不同于之前钱姑娘火辣辣的目光洗礼,这次的她低着头,简单的朝自己福身了一下,便匆匆走了。 “可比之前老实多了。”孟钧挑眉道。 粽娘睡醒了,咧嘴哭了起来,锦卿先摸了摸小屁股,尿布是干的,又连忙抱到怀里哄着,解了衣襟喂奶,粽娘得了奶水吃,也不哭了,用力的吸着。 孟钧爱怜的摸了摸粽娘胖乎乎的脸颊,又握着她小小的手掌,被打扰了吃奶的粽娘十分不高兴,气愤的挥舞了下脚,正踢中自家老爹英俊的左脸。 “能不老实吗?”锦卿含笑说道,“如今她和钱姨娘所求相同,自然会打起来的,我们可以相安无事了,再说了,要是敢不老实,这可是在我们地盘上,想发落她还不简单。” “还是你聪明”孟钧心不在焉的夸奖道,看着锦卿衣襟半解,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卿卿,这都多少天了,现在可以了吧?”孟钧凑到锦卿耳边,喷着热气小声问道。 锦卿脸一红,抱着女儿转了个方向,“你有没有个正形?粽娘还在我怀里呢” 孟钧笑的不怀好意,“我要是有个正形,就没有粽娘了。” 粽娘吃了一会就吃饱了,小嘴松开了乳,头,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就睡着了,锦卿小心的把她放到了****上,又摇晃了几下床,直到她完全睡熟了,才直起身子,准备合拢衣襟。 孟钧早瞅了空子贴身欺了上来,搂住了锦卿,含含糊糊的笑道:“卿卿,这都几个月了?该可以了吧” 锦卿回头看了眼粽娘,小姑娘闭着眼睡的香甜,再看相公期待火热的眼神,红着脸点点头。 孟钧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手揽住了锦卿的腰,一手托住了锦卿的头,锦卿的嘴唇细致柔软,仿佛嫩豆腐一般,孟钧低头亲密的吻着,用舌头描摹着锦卿的嘴唇,撬开了锦卿的嘴,伸了进去,卷住了锦卿的舌尖,来回追逐着。 锦卿被他压的往后仰去,孟钧伸手扳住了锦卿的脑袋,不让她逃离。锦卿漆黑的大眼水光潋滟,神情有些羞涩又有些大胆,回应着孟钧的亲吻,孟钧下巴上冒起的胡茬,扎的她有些痒痒,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渴望着他进一步的动作。 生过孩子的身材依旧窈窕,只有胸部丰盈了不少,更合某人心意。 孟钧吻的浑身发热,抱起锦卿就往床上走去,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翻身在锦卿上空,大手也笼了上去,感受着x下的温滑柔软。 锦卿脸颊发烫,孟钧古铜色的健硕胸膛就在她的眼前,锦卿咬着唇笑着伸手贴上了孟钧的前胸,这样主动的行为让孟钧心头一震,几乎把持不住。 水红色的缎面绣花帐子被放了下来,吱吱呀呀摇晃的声音仿佛磨在人的心头,****的能滴出水来,许久才停下。 锦卿还在喘气,孟钧翻身躺到了一边,把锦卿搂到了怀里,看着锦卿嘟着嘴的样子,忍不住重重亲了一下,坏笑道:“怎么,不高兴么?” 锦卿揉着自己的腰腿,哼道:“我腿酸……” 孟钧呵呵笑了起来,给锦卿揉捏了几下腿,力道正好。锦卿舒坦的哼了几声,孟钧听在耳朵里,仿佛是有人拿着羽毛轻轻的挠他的心尖,孟钧的手也不自觉的往不该伸的方向伸了过去。 锦卿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突然觉得不对劲,立刻伸手把孟钧不老实的爪子拍了回去,警告道:“别胡来,粽娘下午醒的很快的” “你这是缺乏锻炼,多来几次就好了。”孟钧委屈的争辩道。 锦卿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她若是好声好气的说话,孟钧就嬉皮笑脸,打蛇随棍上,她要是发了脾气,孟钧就伏低做小装受气小媳妇,着实让她憋一肚子内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5章 叶成娶亲 收费章节(12点) 第275章 叶成娶亲 转眼就快到腊月了,已经下过两场大雪了,天气愈发的寒冷,扛不住寒冷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宫里的皇上,也已经几天没上朝了,下了诏书,命皇后代为处理朝政。 锦卿吩咐在孟老爷子的房间里生了四五个炭火盆,务必让他安安全全的过了这个冬天,若是孟老爷子有个万一,孟钧可是要丁忧三年的。 粽娘已经会爬了,穿着大红棉袄棉裤放在炕上爬来爬去,孟端还不会爬,躺在那里,两个小娃娃放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雷嬷嬷进门带起了一阵寒风,站在门口的火盆处烤暖和了,才进来,递给了锦卿一张大红请柬,说是郑国公府的人送来的。 锦卿打开一看,原来是叶成要娶亲了。合上请柬,锦卿微微感叹,当年那个漂亮的蓝眼睛男孩子,如今也要成家立业了,时间过的真快。 晚上孟钧回来的时候,锦卿和他说起了这事,孟钧回忆了下,道:“这个亲事是玮安托人说来的,女方的父亲是正五品的诸中大夫陶大人,为人宽厚,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也是不错的。” “怎么赶在过年前成亲了?”锦卿问道,一般人家不应该留女儿过完最后一个年才出嫁的么。 孟钧说道:“他们家的老太太,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若是有个万一,孙女至少得守孝一年。陶大人也怕这么好的亲事飞了,着急把女儿嫁过去。” 锦卿点点头,叶成虽然是庶子,可叶玮安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国公府的大部分产业都是他在打理,正五品官员的嫡女嫁给国公的弟弟,兼之叶成长的俊美,确实是一门不容错过的好亲事。 想到这里,锦卿不禁有些忧心,“皇上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到冬天就难熬,先皇就是……” 孟钧也眉头紧锁,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帮助过他多次,当初他和晋王这批人一同从困境中奋斗出来的,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兄弟。 “有那么多太医看着呢”孟钧拍了拍锦卿的肩膀,安慰道,心里却是没底,顾瑞雪代为处理朝政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向来是个勤政的,倘若身子允许,断不会让皇后处理的。 “你表姐厉害着呢。”孟钧夸奖道,“处理政务有章有法,杀伐决断,比男人看问题都通透,真是让人佩服” “她也没办法,不强也得强起来,大皇子才十一岁,还是读书的年纪,什么都干不了。”锦卿低声叹道。 锦卿整理了一份厚礼,让孟钧带着一个人去国公府吃喜酒,她进宫看望表姐去了,实在懒得去叶家看李秋棠的冷脸。 每次见到她,李秋棠那张脸上写满了戒备和警惕,好似自己随时会扑上去抢了她相公似的,光是看在眼里,锦卿都觉得膈应,彼此看了都不舒服,还是躲远点好吧。 更何况,听说前段时间张氏给叶玮安准备了两个妾室,李秋棠闹了好一阵,然而到底是因为李秋棠无嗣,李家就是想闹也站不住脚,闹了两下意思意思也就消停了。 叶玮安大概也是觉得指望李秋棠是生不出来孩子了,干脆的纳了两个妾,如今其中一个已经有了喜讯。 锦卿万分同情的猜测,李秋棠的心情应该更加不好了,她还是离远一点好。 叶成一身鲜艳的喜袍,小男孩漂亮的脸蛋长开了,已经有了男人刚毅的轮廓,下巴上也有了青青的胡茬。孟钧坐在酒席中远远的看着叶成游刃有余的在人群中敬酒周旋,暗自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当年玮安的小尾巴都已经娶妻成家了。 吃完了酒宴,吴兴仍觉得不够尽兴,拉着孟钧和叶玮安,要找个酒馆续摊子,继续喝。 吴兴的想法比较简单,当年他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尤其是玮安和孟钧,几个年轻人私下里聚在一起痛快喝酒畅谈,是多么愉快的回忆,然而如今玮安和孟钧之间虽然表面上融洽和气,内里早有了芥蒂,再也不似当年那般亲密无间了,一起喝喝酒,感情会修复不少。 叶玮安先表示自己不去了,温声道:“小弟成亲,我这做大哥的不好走开。” 吴兴不乐意了,劝道:“闹洞房要到晚上,我们不过趁这个时间出去喝喝酒聊聊天,之前我们不也是很快就回家了么” 叶玮安也想起了之前豪爽不羁的少年时代,微笑着摇了摇头,“吴兴,如今我们都各自娶妻,有了家室,行为做事也得顾忌他们的感受,哪还能像之前一样,毫无顾忌呢?” 孟钧在旁边沉默的看了眼叶玮安,大唐最年轻的国公爷早没了当年初做国公时的意气风发,如今的叶玮安温润依旧,多了几分沉稳内敛,叫人辨不出他的喜怒。 叶玮安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想起针尖对麦芒的母亲和妻子,现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怀有身孕,整日里担心凶悍的主母会害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惴惴不安中的妾室。 家中总有无休无止的纷扰在等着他,让他身心俱疲。他有着尊贵的身份,锦绣的前程,却没有一个想要的妻子,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虽然锦卿和他决裂是因为他背叛在先,可他到底不能原谅孟钧横插一脚的行为。 如今他和孟钧只能是朋友,但永远回不到生死兄弟的境地了。 叶玮安将两人送出府,便回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吴兴站在门口看着叶玮安远去的背影,哈哈嘲笑道:“他这人可是越来越没趣了,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头子。”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孟钧,笑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不如去喝一杯?” 孟钧也摇头,笑道:“你是上了锦卿黑名单的人,我可不敢再同你去喝酒了,否则锦卿又要同我置气了。” 吴兴不太清楚黑名单是个什么意思,但结合上下语境,也大概猜的出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就不乐意了,孟钧这样实在是窝囊,丢广大男同胞的脸 吴兴拉着孟钧,在国公府门口引经据典,洋洋洒洒的讲了好半天关于“左拥右抱”的好处,直到讲到口干舌燥,孟钧依旧不为所动,笑眯眯的要告辞。 吴兴看孟钧目光如同看一个“不可雕”的朽木,摇头叹气,“到底是个武将啊,怪不得人家都说武将是大老粗,真是不懂得享受” 孟钧已经钻进了停在国公府门口的马车,听到吴兴的话回头笑道:“你倒是懂得享受,怎么不去找那个叫什么雨的姑娘了?” 吴兴立刻语塞了,早在瑶瑶进门前,他就把潇雨打发了,风尘女子,逢场作戏而已,哪有当真的?可他不能否认,他是为了瑶瑶才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的,世家弟子养外室的多了去,他若想继续,没人拦得住他。 孟钧坐上马车后,马车颠簸了几下,酒意微微上头,脸上身上都有些热,索性敞开了马车的帘子,任由寒风灌了进来,吹散了车厢里的燥热。 马车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前方一片嘈杂混乱,还夹杂有女人小孩的哭叫声。 “怎么回事?”孟钧皱眉问道。 车夫回身小心禀告道:“将军,前方是齐王府的车队,横冲直撞的,好像是撞坏了那些小摊贩不少东西。” 孟钧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秦王早几年前被发配了,全府上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不成气候,齐王在皇上的震慑下老老实实伏低做小的过了这么多年,这半年来皇上断断续续的生病,齐王也慢慢胆子放大了,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莫非以为没人能制得住他们了? 当街纵马疾驰,马车伤人毁物,无法无天,要是皇上健康的时候,哪里容的他这么嚣张放肆 “绕道走吧。”孟钧吩咐道,现在还不是和齐王对上的时候,要慢慢来。 锦卿去是带着几个方子去皇宫的,这些都是冬季进补润肺的药膳方子,让顾瑞雪给两个小皇子吃,先皇和皇上都倒在了肺病上,她不得不担忧两个皇子也会有得肺病的风险。 顾瑞雪很忙,一直在批阅奏折,间或和她说上几句话,直到黄昏时分,顾瑞雪案子上厚厚一沓折子才看完,女官进来掌上了灯,又送来了一沓卷宗,锦卿眼尖的看到是秀女的卷宗。 “皇上身体不好,还要选秀吗?”锦卿问道,如今连民间都知道皇上身子不行了,各个世家往宫里送女儿的想法也淡了,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这事了。送女儿进宫是为了有朝一日女儿诞下龙子,荣登太后宝座,自己能当皇帝的外公,如今谁愿意把赌压在一个快死的皇帝身上呢? “当然要”顾瑞雪打起精神,翻看着卷宗,冷笑道,“他们当初一个两个哭着喊着要入宫,要伺候皇上,还骂本宫是善妒狭隘,本宫倒要看看,他们伺候皇上的心有多诚” 顾瑞雪只有在对外人,或者是气急的时候,才会自称本宫,锦卿默默回头,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有别人来跟她抢男人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6章 辅政王 收费章节(12点) 第276章 辅政王 临近过年,不少人家哀鸿一片,因为皇后以皇帝身子不适为由,要提前选秀入宫,这当口上进宫,十有八,九是给皇帝守活寡,谁也不愿意。 锦卿在家也接到了不少上门拜见求情的帖子,一律推脱身体不适,不予接见,当初一个个哭着喊着要进宫,要伺候皇帝,如今皇帝生病了就不伺候了?没这个道理。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时候,锦卿抱着粽娘去了趟杏林院,想让汪大夫来将军府过年。 汪大夫婉拒了锦卿的邀请,学院还没有放假,只有京城附近的学子能够回家过年,其余的学子都是在学院过年的,他作为院长,理应留下来陪学生一起过。 “这么多年轻人陪我一个老头子,热闹着呢”汪大夫如是说。 大约是总同年轻人在一起的缘故,汪大夫现在活力充沛,面色红润,说话走路倍有劲,一点都不像是古稀之年的老头子,来做杏林医学院的院长,仿佛焕发了他事业的第二春。 “好,明天我叫人送来些东西,给你们过年加点菜。”锦卿也被师父的笑容感染了,拉着师父的手撒娇道:“等粽娘大一些,我就来做医学院的夫子,师父可不能嫌弃我,得给我预留个位置。” 锦卿从医学院回家,路过一条巷子时,被对面驶过来的马车叫住了,对方车夫高声问道:“可是孟小将军家的马车?” 将军府的车夫警惕的看了对方一眼,并不作答。 锦卿透过帘子,看到对方车夫被叫到了车厢帘子处,不知道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那车夫又和气的说道:“我家大人是左中侍郎于大人,车里坐的是我家夫人,看到了贵府马车上的标记,便想问问是不是孟夫人。” 这时对方马车的帘子也掀开了,一个梳着坠马髻的****出现在锦卿眼前,白净的圆脸,笑的和气,“车里坐的可是孟夫人?久仰孟夫人大名,一直以来无缘得见。” 锦卿身边的雷嬷嬷说道:“这位夫人是齐王妃的娘家嫂子。” 锦卿了然的点点头,刷的拉开了车帘,笑道:“于夫人太客气了。” 于夫人见锦卿露了面,她便下了马车走到了锦卿跟前,锦卿自然不能让她大冷天的站在马车外面说话,连忙请她进了马车,雷嬷嬷便穿了厚袍子起身出去了。 锦卿猜不透于夫人的真实年龄,齐王都已经快四十的人了,作为齐王妃的娘家嫂子,至少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大约是保养得宜的缘故,加上是讨喜的圆脸,看起来只有三十上下。 于夫人亲热的拉着锦卿的手,仔细的看着锦卿怀里睡着的粽娘,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翠玉镯子,塞到了锦卿手里,笑道:“有了孩子也不叫人来说一声,我连给孩子的礼物都没准备,这孩子长大了,还不得怪我礼数不周?” 锦卿心中有些别扭,她还是不习惯贵****之间说话的套路,她和于夫人之前根本没见过面,于夫人却能在第一时间表现的两个人好像是世交多年一般,她做不到。 锦卿推辞道:“这礼物太贵重了,哪里能送小孩子”整个镯子像一汪绿水,绿的均匀,颜色鲜艳,这个时代可没有玉石的造假技术,连锦卿这个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她和于夫人不熟,这个节骨眼上正是选秀入宫的时刻,万一于夫人事后要挟她这是求情的“贿赂”,那可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于夫人又推了回去,嗔怪的笑道:“你这是看不上我的镯子了?” “哪能呢?”锦卿笑的尴尬,又怕推回去的动作太大把粽娘惊醒了,是以没能推的过于夫人。 “送你闺女镯子了,你可得帮我一个忙。”于夫人笑道。 锦卿心中一紧,面上依旧是微笑,“我能帮到的,自然得帮夫人。”盘算着若是于夫人说选秀的事,她该如何应对。 于夫人悄声对锦卿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身子总有不适,早上起来口干舌燥的,你是医学圣手,想请你给我把脉看看。” 原来是这样,锦卿松了一口气。 于夫人而后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可不喜欢那些男太医,让他们看病总觉得别扭。” 锦卿微笑道:“我可称不上是什么医学圣手,于夫人真是折杀我了。”心中微恼,给这些达官显贵看病已经很辛苦了,还要被这些贵****挑三拣四的,有本事一辈子别生病别找大夫。 于夫人立刻笑了起来,“都说孟小将军的夫人性子和善谦恭,做事样样在行,是个最好不过的人,值得结交。如今我可体会到了,您要是医术不行,这大唐还有能被称为国手的人吗?” 说她性子和善?锦卿默默的垂下了眼睛,强行按捺住了抽搐的嘴角,莫非于夫人夸人都是夸人性子和善? 锦卿把了脉,于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只不过入冬以来天气干冷,有些虚火,开些润肺下火的方子吃上几副,就能缓解了。 “今日不趁巧,马车上没带笔墨,我回去写好方子,使人给夫人送过去吧。”锦卿笑道。 于夫人笑着点头,转而感慨道:“我生了个这么不算病的病,家里老老小小都慌做一团,整日劝我去请大夫,生怕我有个万一。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家里人尚且慌成这样,现在皇上龙体欠安,若是有个什么……唉,这大唐可如何是好?” 锦卿默然,百姓和官员总得有个磕头效命的主子,否则世道不就乱了,皇帝病危,皇子年幼不顶事,更要命的是这会上还没有立太子,确实够让人心焦。 “于夫人莫要过于忧心了,有皇后和皇子在,有忠心于大唐的臣子在,这太平盛世乱不了。”锦卿静静说道。 于夫人看着波澜不惊的锦卿,咬咬牙,笑道:“若是皇上……大皇子年幼,那些大臣难保会有异心,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锦卿皱眉,“这些朝政上的事,不宜此时……”然而没等锦卿说完,于夫人就抢先说道:“皇上如今不能主持政务,那些大臣又不可靠,仅凭皇后一个女人家力挽狂澜,实在是为难娘娘了。孟夫人进宫去见过皇后娘娘了吧,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着实辛苦。” “确实辛苦。”锦卿感慨道,要她肯定不干,绞尽脑汁殚尽竭虑的,不但要斗各怀鬼胎的臣子,还要处理各类繁琐的事情,除非是顾瑞雪这样极为聪明能干的三八红旗手,才对这类充满挑战性的工作乐此不疲。 “总得有个人能帮皇上皇后分忧啊”于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要说可靠,还是自家亲戚值得相信,齐王殿下和皇上是骨肉亲兄弟,还有谁比齐王殿下更值得重用呢?孟夫人您最得皇后娘娘信任,不能眼看着皇后娘娘辛劳,不如劝皇上皇后设立辅政王,待将来的皇上满了十五岁后,还政于皇上。齐王殿下可是大皇子殿下的伯父,断不会坑害了自家侄子的江山的。” 锦卿似笑非笑,看着于夫人期待中又带些不安的神色,缓缓说道:“于夫人,你可知道,就凭你刚才这话,我就能告你个妄议朝政的罪名,到时候问罪入狱都是轻的” 寒冬腊月天,于夫人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圆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尴尬起来,“孟夫人……我这可都是心里话,为了皇后娘娘着想的。” “当然了。”锦卿没有理会于夫人,慢悠悠的说道,“如今这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完全可以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我也拿你没办法。” 这一上一下的,让于夫人的心犹如坐过山车一般,也渐渐不耐烦起来,反正齐王殿下动作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她有什么好怕的,咬牙道:“孟夫人,你就不想着为皇后娘娘解忧?” 锦卿点点头,“那是当然的,我自然是觉得越多的人给皇后娘娘解忧越好,只不过,这人也分个好歹的。” “你说我们是歹人?”于夫人气恼。 锦卿没给她面子,直接说道:“还真算不上什么好人,皇上还在呢,就巴巴的想去抢人家的东西了,还有脸说自己是大郎的大伯父?谁要有这样的大伯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于夫人气的头晕,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半天才说道:“孟夫人,你是个聪明人,看清楚形势比什么都重要。”她也就得意嚣张这几天,等皇上驾崩,顾后和皇子们孤儿寡母,到时候不得不依仗齐王殿下了。 “我当然看得清形势。”锦卿哼道,“我傻了我才去跟皇后建议设立一个什么劳什子辅政王,那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你们家人会把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吗?” 指望着齐王在大郎十五岁后还政,除非脑子真不清楚了,谁会相信这话 “你……不管如何,齐王殿下姓李,总比他们孤儿寡母守不住,被外姓人夺去了好”于夫人气急,口不择言。 “皇后可比那草包齐王聪明多了”锦卿嗤笑道,又掂量了下手里的翡翠镯子,笑道:“求到我这里,送再多礼不也是白求么,非得把对手当成傻子” 锦卿拉开了帘子,把手里的镯子抛向了马车,大笑道:“李四,接着,这镯子我嫌成色不好,给你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7章 缘分 收费章节(12点) 第277章 缘分 车夫回头,咧嘴一笑,伸手稳稳的接住了锦卿抛过来的镯子,嬉皮笑脸的往手腕上试了试,然而手腕太粗,塞不进去,笑道:“多谢夫人赏赐,我媳妇一定喜欢” 于夫人几乎要气的昏厥,那是她的陪嫁镯子啊,难得的极品翡翠,出嫁的时候因为母亲给了自己,妹妹还生了好大一场闷气,如今可好,她下了血本拿来结交袁锦卿的,居然被她扔给那下溅的车夫了,这不是折辱是什么 她是齐王妃的娘家嫂子,贴身镯子被一个脏臭的男人摸来摸去……于夫人只想一头昏过去,也省的如今下不来台。 “于夫人的东西果真好,我家车夫很是喜欢,多谢了”锦卿怕于夫人气的不够狠,又笑盈盈的加了一句。 于夫人强咽下喉头的血,颤声说道:“那,那是我陪嫁的镯子……” “真的?”锦卿惊讶了,又有些歉意的笑道,“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这镯子对于夫人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那是不是意思要还给自己了?于夫人心中燃起了希望。 “可是于夫人已经送我了,夫人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再还回去呢,于理不合。”锦卿慢悠悠的说道,看向于夫人的目光也充满了幸灾乐祸,“所以说呢,于夫人下次送人礼物之前最好打听清楚了,别人愿不愿意帮你办事,免得别人不肯帮忙,还要白浪费了自己的东西,多肉疼啊” 于夫人一口血含在喉咙里,憋的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四十出头的人了,被锦卿一个小姑娘骂的面红耳赤,传出去自己哪还能抬起头做人。 于夫人想反骂回去,却张口说不出话来。她想起那现在还躲在家里没脸见人的黄家大小姐,啊呸呸,谁跟她说孟夫人性子和善好相处的?分明就是个尖刻的泼妇,回头她就去找这人麻烦 两辆马车对头堵在巷子里,后面再过来的马车就进不去了,锦卿的车夫瞧见了后面的马车,对锦卿说道:“夫人,后面有辆马车要过来,您看我们要不要往旁边挪一挪?” 当然要挪的,她又不是抢道不遵守交规的富二代。 于夫人趁这个当口愤愤然下了车,回头看到要过来的黑色马车,立刻眼睛亮了,后面的马车掀开了帘子,叶玮安从里面探出头来,没想到车上下来的是于夫人,拱手道:“晚辈失礼了,没想到夫人在马车上。” 看马车明明是孟钧家的,叶玮安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 于夫人刚要说什么,锦卿就抱着睡醒了的粽娘从马车里钻出头来,笑嘻嘻的说道:“于夫人,莫非还有翡翠镯子要送?” 京城里谁人不知道孟钧将军的夫人之前曾和郑国公议过亲啊,于夫人兴奋的浑身血液流速都加快了,这两个人莫非到现在还不清不楚? 然而没等她开口,就看到她的翡翠镯子正在孟府马夫手指上转着圈,锦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倘若她说了什么,她敢肯定锦卿这小泼妇一定会到处嚷嚷她看上了这脏臭马夫,还送他陪嫁镯子,虽然说世人心底不会相信,可不妨碍他们当笑话传一阵。 然而就这么战败了心有不甘,于夫人瞪了锦卿一眼,又带着“不可说”的意味看了看叶玮安,冷哼道:“果然……”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昂首挺胸的回自家马车上了。 于夫人的马车抢先过了巷子扬长而去,叶家的马车越过锦卿的马车停了下来,叶玮安迟疑了下,还是从车上下来了,走到锦卿的马车跟前,问道:“于夫人想干什么?” 锦卿低头说道:“她想让我劝表姐,设立一个辅政王,由齐王担任。”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叶玮安皱了皱眉头,叮嘱道:“你莫要理会她,今天早朝时有人向皇后递了折子要设立辅政王,被皇后驳了回去。最近可能会不太平静,你在将军府里没事不要出来。” 叶玮安还想再叮嘱几句,总觉得不放心,然而张嘴又闭上了,再说多的,就不合适了。 锦卿点点头,抱紧了怀里的粽娘就要缩进马车里,前方叶家马车上探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叶老爷子眼尖的看到了锦卿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心里痒痒,喜欢的不行,扬手道:“锦卿丫头,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锦卿只得下了马车,抱着粽娘到了叶老爷子跟前,叶玮安也是第一次看到粽娘,穿的厚实,只露出白嫩的小脸蛋,一点都不怕生,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 叶玮安看的心底一片柔软,有些出神的想着,锦卿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叶老爷子伸出手,把小姑娘抱到了怀里,粽娘已经快七个月了,胳膊腿结实有劲,被陌生老爷爷抱怀里也不害怕,咧开已经冒出了几颗小米牙的小嘴,挤着眼睛无声的笑了起来,乍一看,这笑容简直坏透了 锦卿一看女儿这笑脸,就知道这捣蛋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了,果然,粽娘伸手就抓住了叶老爷子垂下来的山羊胡子,开心的一上一下的拽着,嘴里还发出得意的“呵呵”声,高兴的口水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锦卿吓坏了,叶老爷子可是开国功勋,哪能让这小丫头拽胡子?连忙狠心拍了几下小丫头的手,让她松开了,抱回到自己怀里。饶是如此,小丫头手里已经拽下来了两三根胡子,不高兴的撇着嘴瞪着锦卿。 “没规矩”锦卿骂道,“回家就揍你”粽娘大概听得懂锦卿的意思,小嘴一撇就要哭。 “无妨无妨,小孩子又不懂什么规矩”叶老爷子被揪了胡子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国公府多少年都没有过孩子了,他光是看着别人家粉雕玉琢的孩子,就羡慕的要命,盼着他在闭眼之前,能看到叶家的第四代。 锦卿有些内疚,一边哄着要哭不哭的粽娘,一边抱歉,“孩子不懂事,实在对不住您。”这胡子她可没法赔。 叶老爷子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怎么生了孩子,礼数倒多起来了?我看这姑娘性子随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性格” 锦卿顿时脸红了,笑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行为做事横冲直撞的,让老爷子笑话了。” 叶老爷子摆摆手,说道:“快回去吧,别让孩子冻着了。” 锦卿连忙告辞回了去,雷嬷嬷站在马车处接过了粽娘,等锦卿上去后把粽娘递了进去,自己也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见国公府的马车没什么动静,锦卿这边的车夫调转了方向,先行通过了巷子。 叶玮安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良久,才转身回到马车上,手脚冰凉,凑到炭火盆上默不作声的烤着火。 叶老爷子看着孙子隐忍难受的样子心疼不已,开口道:“玮安,爷爷知道你心里还念着那丫头。” 叶玮安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爷爷莫要说笑了,如今她都是有了孩儿的人了。” 叶老爷子和蔼的拍了拍叶玮安的宽阔的肩膀,当年的稚童已经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可这成长中的痛苦,又有谁能感受的到?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这么小心谨慎。念着就念着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没有多情年少的时候呢?”叶老爷子说道。 叶玮安哭笑不得,自家爷爷越老越糊涂了,“爷爷,锦卿她已经嫁人了,是别人的夫人了。” “我知道,我还没老糊涂。”叶老爷子精神矍铄,双眼精亮有神,“只不过姻缘姻缘,缘才是最重要的,有了缘才有姻,这个,你得清楚。” “是。”叶玮安低头,看着炭火盆中烧的红红的炭块,“我和她,终究是没缘分罢了。” “你如今已经是国公爷了,有钱有势,想干个什么事都不是问题,那孟钧要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你就是抢了他媳妇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孟老爷子慢悠悠的说道。 叶玮安弯起了唇角,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随太祖太宗打江山,一身的霸气到现在还未改。 “只不过,孟钧那小子是个狠辣的,连自己亲爹都不放眼里,锦卿那丫头也是倔脾气认死理的,所以说,这辈子你和她是没缘分了,光是看到她,你心里就会遗憾、愤怒、不舒坦,这爷爷都能理解。”叶老爷子道。 “不。”叶玮安艰难的启动嘴唇,说道,“我没有不舒坦,看到她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叶老爷子嗤笑一声,慈爱的看着孙子,“别说好听话啦,男人面对这种事,总会有小心眼的。你和她好过一场,虽然最终没成夫妻走到一起,毕竟有过一场缘分,只是不深罢了。这辈子好好过,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老天总是公平的,会可怜你的,下辈子你和她就能修成夫妻了。” 叶玮安低头,看不到他的脸色,从叶老爷子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有晶亮的****滴到了他的手上,再从手上滑落到炭火盆里,引得炭块刺啦一声,冒起一阵细小的白雾。 “我知道的,爷爷,我想的开。”叶玮安如是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8章 驾崩 收费章节(12点) 第278章 驾崩 皇帝称病不朝,朝中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波涛汹涌,顾瑞雪已经垂帘听政了,由于是皇帝本人的意思,即便是有异议的大臣也不敢多加反对,只是要求设齐王殿下为辅政王的折子逐渐多了起来,基本都是些官职地位的小官员发出来的,像是要试水,但这些折子都被顾瑞雪留中不发,朝中重臣却一致保持了缄默的态度。 “他们也只是在试探。”孟钧对锦卿说道,“皇帝还不到四十岁,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好起来,万一要是好了,第一个下手整治的,就是叫嚣立辅政王最凶的人。” “谁都希望皇上能好。”锦卿低声道,“只不过这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腊月中旬的时候,皇上病情居然好转了,久久不见皇上的群臣居然在早朝上看到了皇上,朝中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孟钧下朝后还很欣喜的对锦卿说皇上气色不错,人也挺有精神的。 锦卿却不敢苟同,医学上有个现象,叫回光返照。病是逐渐好的,倘若突然一下子就好转了,肯定会有更坏的结果等着。 果然,皇上只上了两天的朝,便彻底的病倒了,反反复复了几日,孟钧几个人都被唤入宫中了,顾瑞雪红着眼睛和几位大臣商量着皇上的身后事,锦卿这时才见到皇上,几日水米未进,躺在床上面容枯槁,清醒的时候很少,要靠着乔适施针才能让他有一会短暂的清醒。 小皇子李宏压根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拉着昏迷中皇上的手好奇的问顾瑞雪,“母后,父皇怎么一直在睡觉啊?他好久没起来抱过我了” 听到这话,一向坚强的顾瑞雪眼泪立刻流了出来,锦卿把李宏抱了起来,哄道:“你父皇睡觉了,别吵着他,粽娘在隔壁屋里,你去找妹妹玩好不好?” 李宏一听粉团一样的妹妹也来了,立刻高兴的拍着手跑出去找粽娘了。 大皇子李智和琪琪公主陪着母亲掉眼泪,还有一个杜姨娘所出的二皇子站在李智身边,神色惶恐,锦卿看着可怜的孤儿寡母,也替表姐难受。 少年丧父,中年丧夫,稚子年幼,外有年富力强的大伯虎视眈眈,即便是这站在万人之上的锦绣荣贵,也抵消不了她心中的悲伤。 腊月二十七的深夜,皇上终于去了。 锦卿是半夜被雷嬷嬷从床上叫醒的,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叫了起来,将库房备好的白布拿了出来,不消片刻,全府上下一片缟素,就连粽娘,也换上了一身孝服,头上还扎了一根白布条,锦卿抱着她就要跟着孟钧入宫。 “吃点东西再去吧。”雷嬷嬷劝道,“等会要哭灵,没力气可不行。” 锦卿默然的喂着粽娘吃了奶,自己和孟钧随便吃了点热乎乎的东西垫底,就坐上了马车到了皇宫。 天已经蒙蒙亮了,宫里一片愁云惨淡,时不时的能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过往的宫女太监人人都是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管是真心伤痛还是假意应承,锦卿都觉得心里不好受。 锦卿进到顾瑞雪寝殿的时候,房间里没有掌灯,黎明前藏青色的光线把房间照的朦朦胧胧,顾瑞雪背对着锦卿安静的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后才回头看了锦卿一眼,眼神酸涩,“你来了?” 锦卿把怀里的粽娘交给了顾瑞雪的贴身女官,握住了顾瑞雪的手,轻声道:“表姐,你还有大郎他们呢。” 良久顾瑞雪才轻轻点了点头,整理了身上宽大厚重的玄色皇后朝服,昂首起身,走了出去。 锦卿也跟在后面出去了,凛冽的寒风扑打在脸上,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房檐上还有不少积雪,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发着璀璨晶莹的光。 皇上撒手走了一干二净,然而作为大唐皇帝,他的身后事却不能简单草率了。宫人们面带悲戚四下忙碌着,搭建布置着灵堂,得到了消息来皇宫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锦卿瞅了空子,使人叫来了孟钧,悄声问道:“皇上可留下遗诏了?” 孟钧点头,左右看了一眼,“要大皇子即位,皇后娘娘和几位大臣帮忙看着。据皇上身边的公公说,前几日皇上身体好些时,立下的,现在人还没到齐,尚未公布。” 见锦卿眉宇间忧色浓重,孟钧见四下无人,伸手抚平了锦卿的眉头,小声道:“你放心,有我们在,乱不起来。” 锦卿看着孟钧,袍子外面早已套上了一层孝服,目光坚毅温暖,锦卿心里一紧,鼻头也有些酸,讷讷的说道:“你也放心,我会保护好粽娘的,你自己千万小心……” 再说下去,锦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孟钧的态度很明显了,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要打了。 礼部的人很快就拟定了章程,先皇克勤克俭,谨孝恭谦,亲善爱民,在任期间减免赋税,国泰民安,庙号孝宗,谥号文恭大圣仁孝皇帝,礼部的官员宣读完毕后,大殿上又是一片痛哭声。 锦卿站在顾瑞雪身边,隔着帘子看着堂下官员的哭态,只怕是没几个真心实意的,然而到了这会上,哪怕是掐肉抹胡椒水,也要泪流满面,做出比死了亲爹还要难过的样子来。 皇上的棺椁是早就准备好的,大皇子殿下还小,齐王殿下当仁不让的主事了国丧。看着肥头大耳的齐王哭灵过后,言笑晏晏的在众臣之间寒暄招呼,那架势仿佛他才是这皇宫的主人一般。 李智已经十一岁了,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不代表他不懂这意味着什么,稚嫩的脸蛋上满是愤怒,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就要上前去,锦卿从他背后按住了他,附耳劝道:“他也就得意这两天而已,且让他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若冲出去,那些大臣会怎么看你?” 本来那些老成精的臣子对只有十一岁的新君有轻视之意,若是大郎此刻再不表现稳重沉着,冒失行事,只会让群臣更加失望。 大郎握紧的拳头又放了下来,低声道:“姨母说的是,是我太冲动了。” 看着齐王在人群中得意洋洋,自命不凡的样子,锦卿也有些怒火,皇上刚死,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欺凌孤儿寡母了?也不看看,顾瑞雪是能让他随意揉捏的么 国丧期间,齐王和定西侯的关系前所未有的铁杆起来,甚至锦卿都看见过几次两个人携手言欢,毫不避讳。 孟钧在皇上去世的那日就不见了,连着两日都不见孟钧的踪影,齐王瞅了个机会走到了锦卿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孟夫人,怎么就只见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孟将军呢?说起来本王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锦卿低头不去看他,答道:“将军与皇上多年君臣之义,悲伤过度,病倒了,在家休养。” 齐王冷笑一声,骗鬼去吧,孟钧那小子壮的像头牛,当年那么重的伤都没要了他的命,如今皇上死了他就悲伤的病倒了? 只是如今他懒得去计较这事了,孟钧手里的军队远在西北边境,想回来一趟可没那么容易,归顺他的东路军肯定会先行到京城勤王的,只要袁锦卿母女还在京城,他就不相信孟钧会一辈子不回来 “哦,可别是心里有鬼害怕,撇下夫人孩子跑了吧?夫人不如早作打算的好。”齐王嚣张的大笑起来,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笑声一颤一颤的,甚是恶心。 锦卿没有抬头,孟钧绝不会抛下她和粽娘的。 “齐王殿下,不知您对孟夫人有何指教?”温润又带些冰冷的声音在锦卿身后响了起来,一身白衣的叶玮安走了过来,站到了锦卿跟前。 齐王悻悻然看了叶玮安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临走还有意无意的讥讽道:“看不出,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孟钧要是跑了,你多讨好讨好,没准人家一感动,你还能当个便宜爹,捡个现成……” 叶玮安冷着一张脸,看着齐王走远了,才回头对锦卿说道:“丧事完了你就赶快带着孩子回去,守好门,莫要出来。” 锦卿点点头,看着脸上充满了紧张疲惫之色的叶玮安,小声道:“你也要保重。” 锦卿在宫中哭灵了几天,就带着粽娘回家去了,一路上都有人看着,等锦卿回到家后,雷嬷嬷帮忙把锦卿带进宫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搬进了屋里,屏退了所有人,锦卿打开了装粽娘衣物的小箱笼。 小皇子李宏笑嘻嘻的从里面爬了出来,身上盖满了粽娘的小衣服,锦卿摸了摸他的小脸,他还小,才三岁,以为姨母在和他玩一场好玩的游戏,而不知道这是生死之战。 “皇上后日就要入陵寝了。”锦卿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低声说道,粽娘和李宏两个小娃娃躺在一个被窝里,睡的香甜,国丧恰逢新年,连带着民间没有了过年的喜悦,这些天来,京城里连喜庆的爆竹声都没有听到,街上也是一片肃杀之气。 雷嬷嬷眼睛通红,想起皇上就忍不住掉眼泪,皇上是她从小看大的,对于皇上的感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皇上就是太辛劳了,才去的……”雷嬷嬷断断续续的哭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9章 破城 收费章节(12点) 第279章 破城 这是锦卿来到大唐以来,过的最为惊心动魄的新年,将军府的大门紧闭,门外还有不少贼头贼脑的人一刻不松懈的盯着将军府的大小出入口,生怕放跑一个将军府的主子。 孟保领着二三十个家丁管事,分时段不停的巡逻着,各个门都有几个人把守,连身材壮实的粗使嬷嬷都上阵了,几个嬷嬷把守着两个小门,厨娘腰上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剩下的嬷嬷手上一人拿了一根胳膊粗的擀面杖,颇有几分女悍匪的气势。 徐斌把刘嬷嬷也送了过来,他已经是禁卫军正六品的威震校尉了,加上刘嬷嬷又是锦卿的养母,他白日里当值不在家,怕有人会对刘嬷嬷不利。将军府这里人多墙高,总归好过刘嬷嬷一个人。 刘嬷嬷初见皇子时吓了一大跳,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尊贵的人物,忐忑的问锦卿要不要给皇子磕头,锦卿笑着摇摇头,“不用,不过是个小孩子,如今又是非常时刻,哪有那么多规矩。” 李宏对于突然到来和他们住一起的嬷嬷只是看了看,接着和粽娘玩的开心,小朋友总是对比他更小的小孩子充满了爱心和好奇,这几天耐心的教着粽娘说话,然而粽娘才八个月,只会依依呀呀,李宏也不觉得烦,乐此不疲的要将粽娘教会说话。 只是偶尔,李宏会扯着锦卿问:“小姨夫去哪里了?母后什么时候来接我?” 锦卿看着他天真稚气的脸,有些心酸,顾瑞雪把李宏交给她,已经是有了托孤的意味,若是她和李智有了什么不测,那李宏就交给锦卿了,务必要保他平安长大。 锦知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走进来抱起了李宏,笑道:“小姨夫他出去啦,等他回来,会给殿下带好玩的东西的。” “什么好玩的东西?”李宏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锦知,兴趣不大的样子,他是皇子,又是顾瑞雪的小儿子,他出生后一家人的日子就好过了,从小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紧着他,不够稀罕的玩意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额……”老实人锦知语塞了,半晌才哄他道:“总之是你没见过的稀罕物件。” 李宏嘟嘟嘴,不大相信的样子,两岁的小孩子大事不懂,小事上却是鬼精鬼灵的,看了眼努力在床上爬的粽娘,问道:“那妹妹也有礼物吗?” “也有的。”锦卿笑道,竭力表现的轻松自如,心里却犹如一团乱麻,她被困在将军府里,完全不知道外界是个什么光景,打定主意若是情况不好,走到最坏的一步,齐王要斩草除根,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在孟保的护卫下杀出去,顾瑞雪既然将小皇子托付给了她,那她就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李宏的安全。 没准将来十几二十年后,她带着李宏藏深山躲老林的把李宏养大了,得知了身世的李宏立刻以流亡皇子的身份组织起义军,讨伐齐王,到时候你砍我杀,你抢我夺,江山美人,爱恨情仇啥啥的。 想到这里,锦卿顿时拍自己一巴掌,果真是闲的了,总想些不着调的事。 就在锦卿心里七上八下,睡觉都睡不安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宵禁的消息,紧接着,京城的城门也关闭了,很多出门走亲戚回家的人都被拦在了城门外,不让入城,好端端的让许多人家骨肉分离,隔着门板而不得相见,惹得城门内外民怨沸腾一片。 京城百姓私底下都在偷偷议论,齐王殿下要谋反,想要抢夺侄子的皇位,还要谋害那位心地善良,创办了杏林医学院供穷人免费看病的顾皇后,等到齐王得知这些传言时,已经明显阻止不了传言的传播了。 这些是将军府出门采买的婆子听来的,事实上传言会更多更难听一些,只是采买的婆子行走匆匆,没来得及打听更多的事。 李宏在将军府呆了两天,就呆不下去了,在他幼小的意识里,他家里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忙,他只是来姨母家里玩两天,玩过之后还是要回家的。 可在锦卿家里住了五天了,也没有见平时伺候他的熟悉人,也没有见到他的父皇母后。 晚上临睡的时候,李宏抽抽噎噎的哭着要找母后,锦卿苦着脸哄着他睡觉,等睡醒了就带他找母后,只差愁的和外甥一起抱头痛哭了。 雷嬷嬷看不下去,接过了哭的委屈可怜的李宏,跟他讲起了他父亲小时候的趣事,李宏听的认真,一刻钟后就打起了小哈欠,没多久躺在雷嬷嬷怀里睡着了。 锦卿双手合十,松了口气,念叨着:“阿弥陀佛,这小祖宗总算是睡着了。” 雷嬷嬷轻手轻脚的脱了李宏的外袍,把他放进了被子里,抹着眼泪说道:“这孩子像他父皇,总得听了故事才能睡。皇家的孩子懂事早,守礼仪,就是哭也不敢哭的声音大了,唉,可怜见的,这么小就没了爹。” 锦卿默然,看着雷嬷嬷熄了灯,叮嘱荷花守好两个孩子,才同雷嬷嬷走了出去。 回廊外又下起了雪,廊上挂满了明亮的灯,灯光下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院子里的花木上也积满了雪。 “将军都走了这么些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雷嬷嬷叹道。 锦卿笑道:“连齐王都不知道他的消息,我们怎么会知道?总归快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哪里,在做些什么,要是再耽搁下去,东路军进了京,齐王强行篡位,那可就大势已去了,锦卿想着,看着飞扬的雪花,神情有些恍惚。 “夫人放心,将军是能人,必会平安回来的。那起子没羞没臊、欺负孤儿寡母的混蛋,也会遭报应的,天打雷劈了他们这群畜生”雷嬷嬷愤愤然安慰锦卿道。 锦卿笑出了声,雷嬷嬷看着皇上长大,压根不能容忍有人居然敢来抢皇上留给他儿子的位置。只要皇上有一个儿子还活着,齐王上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就是篡位,在古人眼里,这种大逆不道,妄图抢真龙天子宝座的人就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雷嬷嬷陪着锦卿在回廊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会,锦卿才压下了心头的焦躁和不安,“夜深了,嬷嬷回去睡吧。”锦卿说道。 雷嬷嬷朝锦卿行了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锦卿回去后,房间里没有掌灯,房外厚厚的积雪反射了光线,房间里的东西清晰可辨,两个粉嫩的小孩头挨着头睡在一起,房间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落雪的声音。 锦卿小心的爬到了床上,脱了外袍躺在那里,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怕吵到两个小祖宗。她再次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比上次孟钧突然被召到边境的那夜更让她紧张不安。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这方胜利了,齐王失败,他这一系树倒猢狲散,被打回原形。 如果齐王的势力稍微压过了他们,或者两方打了个平手,双方妥协下,就是按照齐王的意思设立辅政王,大部分权利交给齐王,虽然有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嫌疑,可即便是这样,依照顾瑞雪的本事,也是有机会在李智长大后翻盘。最坏的结果就是,齐王完全掌握了京城,无视孝宗皇帝的诏书,杀掉皇子,自己登基做皇帝。 而锦卿不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乡下铃医了,她一家现在和顾瑞雪母子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倘若顾瑞雪失败了,对普通百姓而言不过是换了个人当磕头效忠的主子,日子照样过,可迎接她的却是家破人亡,如果孟钧有个什么闪失,她和粽娘要怎么在齐王的眼皮子下活下去? 即便是齐王为了面子上的好看,给了她们母女一条生路,可人世间多是墙倒众人推,她们不受新皇待见,那些想巴结齐王的人,多的是来找她们麻烦,踩她们一脚,替新皇出气的。 这场仗,他们输不起。 锦卿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帐子顶,帐子顶上漆黑一片,就仿佛看不见触不到的未来,身旁还睡着两个不知忧愁的小孩,光是想想,锦卿就觉得肩膀上压力重大。 就在锦卿迷迷糊糊合上眼睛的时候,突然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沉闷的声响,仿佛是远在天边的闷雷,刚开始锦卿以为自己幻听了,然而隔了一会,又从另外的方向传了一声闷响过来。 锦卿惊坐起了身子,侧耳倾听了一阵,便匆匆的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荷花从外间持了盏油灯走了进来,惊讶的问道:“夫人,你要做什么?” 锦卿嘘了一声,指着城门的方向,神色严肃,说道:“我听到了撞城门的声音” 撞击声更大了,沉重的声音通过数个不同的方向,透过沉闷的夜空传了过来,一下下的,仿佛撞击在人们心上。 “快”锦卿脸色有些变了,“快去叫孟保把门守紧了”锦卿惊叫道,不管要破城而入的是孟钧的人还是东路军,她都要在尘埃落定前守好她的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0章 落定 收费章节(12点) 第280章 落定 拂晓时分的将军府一片安静,青黛色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到院子里走道上不时有人手拿刀棍,轻手轻脚的经过,气氛紧张而凝重。 锦卿急急忙忙的在大门口处找到了孟保,紧张的说道:“我听到攻城的声音了” 孟保抬手做了个安心的手势,忠厚的国字脸上满是沉着,“夫人放心,若是爷……来晚了,我照样有办法护送您出去。” “不,我是说,城门肯定守不住,还不知道来的是哪路人马,我们自己不能慌,先守住家才是最重要的。”大约是受了孟保的感染,锦卿也渐渐沉住了气,她没经历过如同两军对决这般紧张的气氛。 这时,通往大门口的路上传来了一阵吵闹声,锦卿循声望过去,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人的样子,只听到孟老爷子沙哑而又嘶声力竭的叫骂。 “怎么回事?”孟保扬声喝道。 拦住孟老爷子的人无法,只得带了人到孟保和锦卿跟前。孟老爷子在钱丽环的搀扶下,满脸不快的走了过来,走近看到锦卿也在这里,孟老爷子板着脸训斥道:“如今你是愈发的胆大了” 锦卿皱着眉头并不搭理他,转脸看向了钱丽环。 钱丽环被锦卿那狠戾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连忙争辩道:“夫人,不关我的事,是老爷非要出来的,我拦不住……” 孟老爷子不高兴的拿拐杖打了钱丽环一下,钱丽环捂住了胳膊不敢再吭声了。孟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阿钧不在家里,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非得等到官兵冲进来弄死我这把老骨头你才高兴?” 孟保听不下去了,城外的人马上就要攻了进来,前途是凶是吉尚未可知,孟老爷子却在这里生事,“老爷请放心回院子呆着,将军很快就会回来,会平安无事的。” “回院子呆着?”孟老爷子大喘了几口气,怪笑了一声,早上空气凉,他病未好,大喊大叫吸了几口冷气这回上病气上来了,不住的咳嗽着,好半天才平息下来,钱丽环撇着嘴一脸嫌恶的躲的老远,生怕孟老爷咳出来的吐沫星子会喷到她身上。 直到孟老爷子喘过气来,才恨恨然大叫道:“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们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我可不陪你们送命犯事都是你们犯的,与我无关,我要回孟府,谁也别拦着” 孟保气急,荣华富贵时死活赖在这里享受,索取,如今有了危险,就巴巴的撇清楚自己,忍了几下,还是张嘴说道:“老爷,如今街上不太平,您回去不安全。” 孟老爷子却是死都不愿意在将军府呆了,他的算盘打的很精明,现在回去,倘若自己儿子又一次取胜了,那他还是将军的老子,倘若是齐王一脉胜了,他就趁机撇清关系。他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就算儿子被俘被杀,也清算不到他头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孟家的下人,主子说什么你只有照做什么的份,居然还敢犯上作乱?”孟老爷子冲孟保骂骂咧咧。 “那好。”锦卿冷眼看着孟老爷子,“既然你不愿意再待在这里,那就回去吧。” 孟老爷子心头一喜,立刻招呼钱丽环扶着他走,锦卿的话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只是您要想清楚了,一旦出了这个门,日后不管将军府命运如何,您都不能再踏进这里一步了,到时候休怪我袁锦卿不讲情面” 孟老爷子往前迈出去的脚怎么也不敢落地了,回头看向袁锦卿,青黛色的光线下,儿媳妇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门口的几个守门的壮汉面向他时也是一脸的怒容。 孟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莽撞了,早上听到撞击城门的声音吓破了胆,却没忘了,比齐王更可怕的是自家儿媳妇,齐王不会对他多为难,可这儿媳妇可是会把他往死里整的。 “嘿嘿,嘿嘿,哎呦,我的头好疼啊”孟老爷子弱弱的叫了一声,无限痛苦的拿手抚上了头,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临合眼前,孟老爷子愤怒的瞧见一直扶着他的钱丽环撒手就跳到了一边,原本计划昏倒在丽姨娘身上的计划失策,变成了和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亲密接触,孟老爷子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孟保气的要跺脚,真是个无赖 锦卿垂着眼看着孟老爷子表演,待孟老爷子假晕后,上前去伸脚就是两下,孟老爷子痛的在心里闷哼了两声,依然是不动,好似真的晕的人事不省了。 锦卿扬手叫过来两个人,说道:“把他抬回院子里。”又对站在一边的钱丽环说道:“老爷子病的不轻,你好好守着,若是再出什么差错……” 钱丽环点头如小鸡啄米。 锦卿回到房间里时,两个孩子还睡的沉。锦卿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孩子的恬静的睡脸,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驱走了一室的昏暗。 锦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突然就听到了外面越来越大的杀喊声,心头蓦然一惊,城门居然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锦卿回头冲到了梳妆台前,抓起了一串指头肚大小的珍珠项链,扯断了塞进荷包里,藏在胸口处。 李宏已经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她,锦卿手忙脚乱的给李宏穿上了衣服。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仿佛是催命的丧钟一般,离她也越来越近,锦卿手脚都在发抖,给李宏穿衣服险些都穿不上。 粽娘还在熟睡,锦卿把她抱出了被窝,拿被子包了起来,一手抱着粽娘,一手牵着李宏就往外走,荷花和雷嬷嬷刘嬷嬷也赶了过来,帮着锦卿抱着孩子。 后院里早停了一辆马车,孟保在车前等着他们,说道:“夫人你们先上车,若有不对,我们立刻就走” 将军府的后门处是个偏僻的小巷子,即便是平时也没多少人经过,这会上更是连个人影也没有,孟保带了几个将士已经先提刀出去开路了。 锦卿坐在马车上抱紧了粽娘和李宏,心里一片茫然冰凉,难道她就要这么走了?她还不知道孟钧在哪里,要是就这么走了,孟钧回家找不到她怎么办? 就在锦卿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缓缓启动了,就在要驶出将军府大门的时候,锦卿把粽娘放到了刘嬷嬷怀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赶车的车夫急的大叫:“夫人,您快些上车,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你带他们走到安全地方躲起来”锦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胸腔里的一颗心咚咚的狂跳了起来,从胸口掏出了那个装满了珍珠的荷包,扔进了车厢里。 孟钧还没有回来,她走了算什么?孟钧若是死了,她……锦卿越想心里越惶然。 刘嬷嬷伸出头来哭道:“你这个傻孩子,跟我们一起走” 锦卿摇头,她留在这里,坐镇将军府,总能想办法为这几个人拖延下时间。 正待锦卿要说话的时候,后门处跑过来一个人,青色的粗布袍子,站在马车前挡住了去路,大约是跑的太急了,来人弯下腰手扶在腿上,喘了半天的气说不出来话,弯腰时粗布袍子下面露出了一双精致的羊皮靴子,他伸手挡住了马车前行的方向。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脸色赤红,喘着气道:“不,不用走了。阿钧,他带兵入城了” 锦卿心头一阵狂喜,李宏从马车中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看着来人好奇的问道:“叶大人,你怎么穿成这样?” 在李宏幼小的心目当中,叶玮安一直是干净俊朗的锦袍翩翩公子,乍一看俊朗的贵公子穿着下人才穿的粗布袍子,他十分的惊讶。 叶玮安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他在城门处碰上了孟钧的副官,直接便往将军府这边跑,他想送信给锦卿,叫她不要担心,然而他这一身锦袍在慌乱的人群中着实扎眼,情况紧急之下,他跟急着回家躲起来的一个卖菜百姓换了袍子。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玮安看到李宏惊叫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又难以置信的对锦卿说道:“你是怎么把殿下弄到这里的?你知不知道前几天齐王的人找他都找疯了。” 锦卿笑的骄傲,“我把他藏在放粽娘衣服的篮子里,上面盖了几层衣服,宫人只是翻了一下,就放我们走了。” 叶玮安震惊过后,便恢复了沉稳,刚才他跑了足有两刻钟,才跑到将军府,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他居然出了一头的热汗,叶玮安伸手抹了一把脸,手掌上全是汗水,对锦卿叮嘱道:“守好院子,阿钧很快就回来了。” 锦卿伸手摸到了自己的帕子,想递给叶玮安,让他擦擦汗,可手怎么也伸不出去,迟疑间,叶玮安已经转身走了,青色的背影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阿弥陀佛”刘嬷嬷抱着粽娘从马车上下来了,流着眼泪笑道,“定是小姐在天之灵保佑着我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1章 帝王 收费章节(12点) 第281章 帝王 齐王虽然不算聪明,可也是在皇室的腥风血雨中历练了三十多年的人,原本他是买通禁卫军的几个统领,打算死守京城,坚持到东路大军进京勤王,将孟钧、叶玮安这些反对他的人一一“勤”了,到时候小皇帝在乱中“不小心”遇难,他这个亲大伯,就顺理成章的登基做皇帝。 可他漏算了两件事,第一,孟钧带兵心黑手辣,普通行军要走二十天,他的兵只用走十天,更何况,从皇帝驾崩的前几天,就已经密诏给了孟钧,让他一旦有变,见机行事了,是以在那个时候,西北驻军已经整装出发了,就算齐王老实没仗可打,那当游山玩水吧。 第二,守城门的一共有四个守将,其中一个姓田名标,是已故田皇后的兄弟,齐王曾和他把酒言欢,无外乎替他鸣不平,皇帝的小舅子却是个守门的,顾后实在不念旧情,若是你助我一臂之力,将来许你荣华富贵云云。 事实证明,田大人确实在军队攻城的时候,听了齐王的话,很干脆的下令开门放人了,只不过,来攻城的是孟钧的军队。 齐王派去名为辅助实为监视田标的官员被田标堵了嘴,五花大绑扔到了城墙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军队井然有序鸦雀无声的进城,愤怒的瞪着眼睛冲田标呜呜乱叫。 田标白胖的脸上微微一笑,大力拍了拍那人的脸,嗤笑道:“当我们田家人都是傻子啊顾后当政,能保我们田家人一世荣华安稳,齐王篡位了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至少,他不能让姐姐在地下睡的不安稳啊 孟钧在城下,跨骑在高头骏马上,遥遥向他拱手致意,田标挥了挥手,自言自语道:“孟钧这混蛋,已经是第二次天不亮就叫我给他开城门了” 孟钧带的军队,分了四拨人马,其中三小股军队佯装从三个城门攻城,主力部队留在城外待命,剩余的五千精英人马,由孟钧带着入城了。 变故来的太快,打的原本信心满满的齐王措手不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孟钧的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叶玮安拿着盖着顾瑞雪凤印的诏书,宣读了齐王的八大罪状,当然最大的罪名就是谋反,孟钧带来的人还在齐王府的内室里搜出来了私造的龙袍。 叶玮安宣读完毕,看了眼尺寸明显比肥头大耳的齐王小了不只一号的龙袍,背手转脸默默走开了,至于这龙袍是真的齐王做出来,打算减肥之后穿的,还是孟钧临时从宫里拿出来,准备再给齐王按个私造龙袍的罪名的,一向正直认真的郑国公决定这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到半路上的东路军得知了京城的消息,齐王已经被捉拿下狱了,不日问斩,因为齐王先前锁了城门,齐王一脉的势力一个都没跑出去,孟钧回来之后,干净利落杀的杀,砍的砍,流放的流放,不出两日,齐王已经被连根拔起了。 还在半路的东路军将领傻眼了,这到底还进不进京了?老领导定西侯都被弄进监狱了,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他们进也不是,回也不是。 还是东路军将领的文书想了个不算高明的主意,写信快马加鞭的到了京城,十分诚恳的表示自己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要求他们带兵进京,然而觉得事情不对,请皇后娘娘明示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朝廷的回信就到了,顾后很和蔼的表示,爱卿你们被人骗啦,那命令文书是假的,乖乖回家去吧朝廷不追究你们人傻被人骗的事了。 于是,出发时声势浩大的东路军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驻地,上下一片劫后余生的喜悦,真要是没头没脑冲过去,那才坏事了,他们多少年都没打过仗了,去和整日同突厥、吐谷浑骑兵拼命的西北驻军死磕,有那么想不开么 锦卿抱着李宏坐着轿子往顾瑞雪寝殿的方向走,京城的局势已经稳定了,原本躁动惶恐中的人们也平静了下来,锦卿将帘子掀开了一条缝,路过的宫女太监虽然依旧行色匆匆,可脸上的安心和喜悦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不管怎么说,有了能磕头的主子,生活有了新的奋斗方向,这些都是让人高兴的,不是么 锦卿放下帘子,怀里的李宏还在睡,前几天这小子哭着闹着要找母后,要回宫,这几天和粽娘玩的开心,又不愿意回去了。 轿子走了有一会,锦卿听到外面一阵女子的哭闹声,掀开帘子只看到紧闭的宫门和高高的院墙。 “这是怎么回事?”锦卿问抬轿子的太监。 前头的小太监细声细气的回答道:“回夫人的话,这些人是皇后娘娘吩咐送到皇上陵寝处,给皇上守陵,祈福诵经的。” “都是些什么人?”锦卿继续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先前那批进宫的秀女中选出来的,具体是些什么人,奴才不知道。”小太监答道,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不过皇后娘娘说了,她们之前盼着离皇上近一点,如今皇上虽然没了,可也要满足她们的心愿。” 锦卿笑了笑,放下了帘子。 大局刚定,需要清算的,需要嘉奖的,需要冷处理的……顾瑞雪忙的团团转,接过锦卿怀里还在睡的李宏,慈爱的抱在怀里,小声感叹道:“胖了,我们都担惊受怕瘦了不少,只有这小子还吃胖了。” “前几天还吵着闹着要你,这几天孟钧给他做了几个稀罕玩具,他就把什么都扔一边了。”锦卿笑道。 趁着顾瑞雪高兴,锦卿问道:“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不少女人在哭,听说这些人是要送到皇上陵寝去的。” 顾瑞雪点头,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这些人家里都是支持齐王的,只是罚她们去守皇陵,我还嫌便宜了她们,就当是杀鸡儆猴了。” 锦卿小小的汗了一把,齐王都被你干脆利落的下旨砍掉了,表姐你哪里是杀鸡儆猴,分明是杀猴儆鸡。 “接下来,表姐有什么打算?”锦卿问道。她没有称呼顾瑞雪为皇后,只是称呼她为表姐。 顾瑞雪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太忙,然而该考虑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锦卿的问题也正是所有人都想问的,到底要怎么办? “大郎年幼,我实在不放心。”顾瑞雪叹道。 锦卿闻言沉默了,才十一岁的孩子,让他亲政等于是把他送到一群油的成精了的官员里被他们糊弄。 “郑国公和几位大人的观点是设立三个辅政大臣,组成一个议事部,但凡有分歧的国事,由三位辅政大臣决定。”顾瑞雪又说道。 半晌,锦卿才说道:“表姐,这不妥当。” 叶玮安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他的想法有点像明朝的内阁制度,内阁大臣们决定了整个国家的走向。如果内阁首辅是志向远大的有为人士,国家就强盛,比如张居正,当然如果不幸摊上了个想搞争权夺利,捞一笔是一笔的内阁首辅,国家就到了霉,比如说严嵩。 如果皇上足够聪明强势,那他就有资本有手腕和手握重权的大臣们玩一玩,如果皇上不够聪明,玩不过这些门生遍布天下的老狐狸,那就彻底的悲剧了,等着被架空吧。 顾瑞雪点头,冷笑道:“我知道,大郎太小,要是等到他大婚时才亲政,至少要等三四年的时间,这期间,那些大臣们手握重权,代理皇帝行事,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和甜头,怎么可能愿意还政于皇上,吃到肚子里的肉有谁会吐出来?” “可是……”顾瑞雪伸手爱怜的摸了摸怀里熟睡的李宏的小脸,突然落寞的叹气了,“可是又有什么好的法子呢?我知道郑国公可信,孟钧可信,你可信,其余的,我信不过,那些人也不会为了智郎为了大唐着想。” 锦卿微微有些惊讶,听顾瑞雪这意思,应该是要接受叶玮安的提议了,设辅政大臣,而且还想要孟钧做辅政大臣。 下意思的,锦卿张口就说道:“这也不妥当。”孟钧已经手握西北军权了,他之所以能留在京城,还是皇上和皇后的面子,看大唐有哪个将军常驻京城的?如果再让他做辅政大臣,只怕天下的猜疑质问的声音会把他淹死,等他掌了权,谁肯相信孟钧不会反? 到时候他们在京城里举步维艰,只怕顾瑞雪也不会相信他们了。 看顾瑞雪的脸色,似乎锦卿说这话是在她意料之中的,锦卿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顾瑞雪只是客气的和她说一说这事,估计压根就没想着让孟钧来做这个什么辅政大臣。 “表姐别想太多,所谓帝王之术,当论制衡二字,那些大臣可不可信不说,只要他们能为皇上办事,不就行了?”锦卿劝道。 顾瑞雪看着锦卿惊奇的笑了,“你倒是懂的挺多,制衡……这个词倒是新鲜,不错” 锦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突然脑海中灵光闪现了一把,情不自禁的抓住了顾瑞雪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表姐,你愿不愿……做皇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2章 结局 收费章节(12点) 第282章 结局 大唐仁孝三年的那场大风波是由一封芝麻官的上书引发的,这位正七品的尚书员外郎在奏折中恳切的提出,皇子年幼,无力掌管朝政,皇后深明大智,不亚于先皇,要求皇后继承皇上的皇位,登基执掌朝政。 从来没有人想过女人也可以做皇帝,这封奏折一经公布,犹如一块巨石重击入水,掀起了轩然大*。 不少年纪资历摆在那里的老官员,正在吵吵嚷嚷着要设立辅政大臣,争着抢辅政大臣的位置时,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要求皇后登基,一下子全炸开了锅。 京城里还有五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京城外驻扎着几十万军队,皇后的意思有些****,先是把折子留中不发,随后寻了个时机训斥了那人一番,就在所有人以为顾后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这个尚书员外郎又因为政绩突出,被连升三极,嘉奖令还是顾后亲自下达的。 开什么玩笑,一个尚书员外郎能有个什么政绩?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一时间,拥立顾后为帝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飞往了顾后的案头,朝中那些老资历的大臣急红了眼,却没人敢轻举妄动,所有人都看着大唐最年轻的国公,深得顾后和皇子们信任的叶玮安,此时他却是沉默了起来。 相比起朝堂上的暗波汹涌,民间知道这个消息后倒是很平静,如今一提起顾后,大家就会想到街上免费给人看病的杏林医馆,虽然说如今看病的人多,要排好长时间的队,可大夫说了,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会有更多免费的杏林医馆,会有更多的大夫。 有这样仁心仁德的皇后做皇帝,民间只是稀奇了几天,就过去了。对于老百姓而言,吃的饱日子过的好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礼教道义,不在他们考虑范围。 齐王伏诛后,京城不久便恢复了宁静,过完年锦卿就去了杏林医学院,她自告奋勇担任了医学院的夫子,主要教授学生诊脉,两天来一次。 仁孝三年的三月,天气转暖,桃花盛开,锦卿和孟钧坐着马车去了京郊的青龙寺,顾瑜真的牌位供奉在这里,她和孟钧很久没来看望过顾瑜真了。 在寺庙二进门处,两人意外的遇见了叶玮安。 孟钧一愣,笑道:“没想到你也来这里了,真是巧。” 叶玮安黑发束顶,玄色的锦袍上绣着繁复的暗纹,面容俊朗如昔,长身玉立,朝孟钧拱手致意,“我陪内子来上香。” 锦卿给顾瑜真诚心诚意的上了三炷香,将刘嬷嬷精心做的点心一碟碟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了顾瑜真的牌位前。 两个人携手从供奉牌位的偏殿走出来时,看到叶玮安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玮安,可是有事?”孟钧问道。 叶玮安盯了一眼两人袖子下交握的手,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说道:“要求皇后登基的折子,是你们弄出来的吧。” 这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孟钧爽快的回答道:“没错。” 叶玮安看着孟钧和锦卿,咬牙道:“胡闹”末了又加上了一句,“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孟钧笑了起来,上前去拍了拍叶玮安的肩膀,十分哥俩好的说道:“那你不是也没反对么” 饶是叶玮安脾气好,也被孟钧的厚脸皮气的玉面泛红,“我那是……没办法,你们要做什么事,我还能当众拆台不成再说了,这事实在胡闹。” 锦卿皱眉,她预料到会有人来反对,可没想到反对的人是叶玮安。“大皇子太小,还是读书的年纪,哪有能力来处理朝政?”锦卿说道。 “可以设辅政大臣。”叶玮安沉声道,看向了孟钧,“这是之前商量过的。” “谁能保证辅政大臣没有异心?做到万人之上的位置,有谁还想做一人之下?”锦卿凉凉的接口了。 叶玮安被堵的哑口无言,若是别人,他有千万条理由旁征博引来反对,可偏偏说话的人是锦卿,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叶玮安才说道:“孟夫人,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 锦卿冷笑,“我是不懂,可我看的清楚,皇后的才能足以做皇帝,太子才十一岁,等皇后百年后,皇位还是李家的,还是太子的。那些所谓的辅政大臣,若是趁太子年幼把持朝政,架空了皇上,再有甚者,干脆篡位谋逆了,到时候皇后和皇子们孤儿寡母,该如何?” 叶玮安看着面前的锦卿,凌厉而强势,眼神坚定,锋芒毕露,他见锦卿这么对付过郑家的人,这么对付过袁应全,如今,她也这么来对付自己了,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寒光所到之处,必有血光。 “没有女人做皇帝的先例。”叶玮安沉默了良久,说道。锦卿说的都有道理,即便他去担任辅政大臣,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辖制住另外两个,然而从内心来讲,他是真的没办法接受女人做皇帝。 锦卿嗤笑一声,“人类社会最早还是母系氏族社会,女人才是一家之主……” 未等锦卿说完,孟钧就两步冲上来捂住了锦卿的嘴,这丫头今天是气昏了头,什么话都敢说。 叶玮安疑惑不已,什么是母系氏族社会?什么女人做一家之主,太荒诞了 “你说啥呢?乱七八糟的,我都听不懂了。”孟钧装傻,呵呵笑道。 锦卿瞪了他一眼,拿下了他放在自己嘴上的手,看着站在一旁的叶玮安,不冷不热的说道:“郑国公您是愈发的有出息了,现在瞧不起女人,不愿意被女人领导了,当年您听令堂的话,可听从的紧啊” 锦卿说完,就拉着孟钧走人了,还以为叶玮安专程来找他们说什么,没想到居然是唧唧歪歪这事。 剩下叶玮安一个人又气又急的站在那里,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又影射到当年他听了张氏的话纳了张妍的事上去了 锦卿走路又快又急,过回廊的门槛时没留神,眼看要一头栽地上,孟钧眼疾手快的把她拽了起来。 “生什么闷气呢”孟钧无奈的笑道,“玮安就算是不同意,他也只是找我们来说说,可没有跟我们唱过反调,皇后的登基大典后天就要举行了。” 锦卿一阵疾走,心中的那股郁郁之气也消弭无形了,撇撇嘴说道:“瞧不起女人还听妈**话听的紧” 孟钧哭笑不得,抱紧了锦卿说道:“怎么,你心有不甘?” 锦卿左右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红着脸轻拍了孟钧一下,“这可是佛门清净之地,你别闹了,都老夫老妻了,什么心甘不甘的” 孟钧趁机抱着锦卿在无人的回廊里转了一圈,才把锦卿放下来,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少。 “粽娘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们再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吧”孟钧在锦卿耳边细细的咬着耳朵。 锦卿的耳朵被孟钧细细热热的气流哈的痒痒,瞪了他一眼捂着耳朵就往外跑,孟钧笑眯眯的跟在锦卿身后,尘埃落定之后的日子总是那么的晴朗美好,如果能让他的锦卿过上安定的日子,谁做皇帝又有什么要紧? 仁孝三年三月初九,顾瑞雪在太庙举行了登基仪式,锦卿和几十个命妇站在一起,共同见证了整个仪式的过程。 顾瑞雪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厚重的帝王冕冠,神色庄重而虔诚。锦卿默默的看着,突然觉得,其实表姐早有做皇帝的想法吧,回想起那天,她只是稍微提了一下,顾瑞雪没有惊讶也没有反对,只问她,“孟将军可同意?” 说到底,顾瑞雪是想借助还留在京城的西北驻军的力量,等一切都定下来了,即便是有人反对,也无力回天了。 锦卿笑了笑,比起心机,一百个她都不是顾瑞雪的对手。 站在锦卿身旁的一名贵妇见锦卿笑了,敬畏的讨好道:“夫人可有什么喜事?”顾后都已经做了皇帝,将军府将来的风光不可限量,多巴结巴结,总是没错的。 锦卿微笑着摇头,继续看着不远处接受加封的顾瑞雪。她初来这个世界时,上无寸瓦下无寸土,连房子都是厚着脸皮住别人的破房子,任谁都能欺压一把,现在真是不同之前了。 刚才跟她说话的是个三品官员的夫人,搁之前,怕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锦卿悄悄松了口气,她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在这世上不再被人轻视,欺侮。 想到这里,锦卿脑海中猛然蹦出了一句话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转念一想不对,啊呸呸,她才不是鸡犬 随着典仪官一声“礼成”的喊声,把锦卿从回忆中喊了回来,礼成意味着顾瑞雪已经是大唐的天子了,今后众人见了她,要跪拜行礼,要称呼她为万岁。 很快,众人跪倒了一地,锦卿也随着跪了下来,遥遥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孟钧,两人目光相对,锦卿朝他莞尔一笑。 整个大殿全是洪亮而又整齐的万岁声,钟楼上的钟敲响了,钟声悠扬的传了很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孟钧的番外——前姻 收费章节(8点) 孟钧的番外——前姻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收养她的那对老夫妻死了,她提着简简单单的小包回家奔丧。她平日里生活太简单,从教室到宿舍到食堂,和她的同学在一起,我们的人无从下手。 正赶上黄金周出行高峰,火车候车厅里人很多,多到消失到一个人都没有人会注意到。 进了候车厅后,我看着义父给我的照片,像是从学生证上翻拍下来的,瘦瘦的女孩子,尖尖的下颌,清汤挂面的中长发,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除此之外,找不出什么特别的,我轻笑了一声,果然是美人见的多了就不稀奇了,其实这姑娘还是很清秀的。 我很轻而易举的在人山人海的候车厅找到了她,她低着头闷不吭声的看着手中的车票,我等待着下手的合适时机。 突然车站广播开始检票了,人流一下子拥挤了起来,低着头想着心事的她冷不防被挤到在了地上,眼看就要被人踩到身上,神差鬼使的,我伸出手去拉了她起来。 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也没有抓我的手,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我收回了手,看到了手上有两滴水迹,那是她的眼泪。明明泪水早已冰凉,我却觉得滴在手上的地方灼烧的难受,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怎么也拿不出来,几下迟疑之后,我将手里浸了乙醚的帕子包起来塞进了垃圾箱里。 然后,我目送着她通过了检票口,提着包往站台里走了。 手机响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义父说,却听到话筒那边的声音说道:“阿钧,你还没行动吧,先等等,美国的医生说蓉蓉的身体还要再调养段时间,让这小咋种再活两年好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阵莫名的高兴。 再次见到她,是在她辅导员的办公室,作为困难大学生的资助人,那时的我一身笔挺的军装,为的就是要降低她的戒心,我平日里最不爱穿军装,我帮闫建国干的事,哪样不是在侮辱身上的军装? “你好”我站起身来,向她伸出了手。 小姑娘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清秀的脸蛋上还带着奔跑过来的健康红晕,像成熟的毛绒绒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第一眼看到我时,她脸似乎红了一下,飞快的伸出手和我的手在空中碰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我内心无声的在笑,真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有了第一次接触,后面的就简单多了,以资助人的身份来“监视”她,再合适不过。又一次送她回宿舍,楼门口碰到了她的几个舍友,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把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逼问她是不是在和我交朋友。 “没有”小姑娘气急,低着头迅速的否认。 我从背后都可以看到,似乎脸红到了耳朵根。 “没有?没有你脸红什么啊?” “就是,别不承认了,男朋友这么帅还藏着掖着,快点让他请客,这是老规矩” “哎呀,你们真讨厌,真不是啦”她跺着脚否认。 一群女孩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走远了,还不时的有几个回头看我。 其实男朋友这个身份,我一点都不讨厌,反正她是活不几年的人了,我心里是这么解释的。 连她的辅导员看到我,都会很****的,用那种“你懂的”的眼神看看我,看看她。 “这个,孟先生。”她局促不安的开口了,“我会好好学习的。等毕业我工作了就能还闫先生钱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您……能不能别来学校了,我怕他们误会,你是军队的人,这样会对你不好。”她期期艾艾的开口了,脸红了个彻底。 那一刻我心里陡然冒上来的是怒气,“好。”我答道。 一连十天我都没有再去她的学校,闫建国打电话催我去监视她,我也不想去,有什么好监视的,人就在哪里,什么都不知道,还能从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里跑掉啊?我很不耐烦。 然而我还是发动车子去了,是义父让我去的,没办法,我自我解释道。 远远的就看到她提着一大壶开水往宿舍楼里走,她们宿舍楼里没有热水,想要洗澡,得自己提开水上去。 看着她细弱的胳膊要提那么重的水,晃晃悠悠似乎会断掉,我心里一紧,就要下车,这当口上,却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从她背后快步的走了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水壶。 “唉?”她有点不知所措。 高个子男孩运动背心短裤,像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肤色微微黝黑,“我帮你提着吧。”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她也笑道,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牙齿。 男孩子却执意要帮她提,走了两步,男孩子先问道:“唉,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她仰头瞪大眼睛愣住了,大概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我是x大的啊。” 男孩子笑起来一脸的阳光,我却觉得那笑容简直是傻透了,“真巧啊,我也是x大的” 呸呸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搭讪,还搭讪的这么没水平 她被惊悚到了,很快反应过来,拿过男孩子手里的壶就往宿舍楼的方向快步走。 男孩子挠了挠头,厚着脸皮追在后面笑道:“我是信息学院的研究生xxx,你别害怕啊,我认识你好久了,你叫什么名字?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别跑啊,你电话留给我吧,不行?那qq,msn行吗?还不行?那电子邮箱总行了吧” 她低头呼哧呼哧跑着,迎头撞到了我怀里,她惊呼一声,我轻巧的接住了她手里要飞出去的水壶,“跑那么快干什么?有狗追着你啊”我宠溺的对她笑了笑,将她额前的乱发别到了耳后,女孩羞涩脸红的样子让我心动不已。 男孩子愣在了那里,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谁?” 我牵起了她的手,笑容客气,语气坚定,“我是她男朋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番外 小p孩们 收费章节(8点) 番外 小p孩们 吴宜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让母亲领着他,带他去找安国公府那个可爱的***玩,至于那个老欺负他,长得人高马大的表弟孟端,被他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小名粽娘,大名孟未晞,不但人长的甜美可爱,而且还会护着他,在表弟孟端想要欺负他的时候,还能帮着他。 有一次他们在后花园玩的时候,孟端非要扯下他的裤子,理由是吴宜长的太漂亮了,肯定是女孩子,他要亲自看看…… 吴宜努力的护住裤子,要守住“贞c”,哭的凄凄惨惨戚戚,他虽然只有四岁,可也是有羞耻心的,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光屁股呢 最后还是孟未晞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倒了孟端,护在了吴宜跟前,大咧咧的说道:“不许欺负人” 孟端挠着头,惊讶不已,“明明是你……”看着未晞凶巴巴的眼神,孟端十分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那时的孟未晞,虽然一脸的霸气如同个女土匪,然而在胆小斯文秀气的吴宜心里,俨然就是个解救他于水火的女神。 吴宜依依不舍的和“女神”挥着小手道别了,孟端委屈的问孟未晞,“明明是你说他肯定是个女孩子,要我脱他裤子看的” 孟未晞一脸严肃认真,“我是为了你好,要是他真是个女孩子,你看了他的屁股,要娶他做夫人的” 小男孩立刻被吓到了,表弟整天爱哭鼻子,他才不要娶表弟,“你对我真好”孟端感激到涕零了。 “这个么……”粽娘摸了摸鼻子,“那是自然的。”其实是她怕吴宜的哭声引来娘亲,娘亲揍起她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回到家后的吴宜,兴奋的和爹爹讲今天粽娘救了他,对他可好了 吴兴嘴角抽搐了半天,他那天真无邪的烂漫儿子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孟家的那个小魔头,简直就是袁锦卿的翻版。 为了防止儿子遭受欺骗,吴兴一把抱起了儿子,谆谆教导,“儿子你记住了,孟家的人,男的奸女的坏,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吴宜眨了眨眼睛,睫毛浓密细长,突然摇头道:“不对,娘说了,孟家的舅舅舅母都是好人粽娘也是好人” 吴兴欲哭无泪,他到底晚了一步,如今连儿子都被孟家人给拐骗去了。 吴宜五岁那年,吴兴送了他进了吴家的族学。吴家的族学在整个京城都很有名气,请的夫子都是名儒,要求严厉,吴兴本人也是从族学中历练出来的,忆族学时的峥嵘岁月,吴兴只想抹泪。 是以,他认为在严苛的族学里儿子能成长一点,至少分得清好人坏人啊 瑶瑶嘴快,没一会就回娘家跟哥哥嫂嫂说了,孟钧和孟保对视了一眼,把还在吃点心的孟未晞和孟端抱给了瑶瑶,要求也沾点光进吴家族学里学点东西。 锦卿忐忑不安,粽娘是个跳脱的性子,这么小的年纪哪里能坐下来学东西? 第一天上课,粽娘就被夫子气咻咻的送回来了,原因是几个小朋友刚被夫子哄的安静下来,粽娘悠悠然指着外面天上下的雨,说道:“下雨了,你们家的人不会来接你们了” 一瞬间的安静过后,几个小朋友立刻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锦卿几乎要晕厥过去,她造了几辈子的孽哟,生了这么个小魔头 粽娘眼看亲娘要发飙,立刻抱头滚在地上,叫道:“师傅,你饶了悟空吧,徒儿再也不敢了” 狗p锦卿几乎要爆粗口,孟钧没事都给她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啊 锦卿几步把要逃跑的女儿抱起来,掀起小裙子就要打屁股,粽娘惊天动地的哭声就响了起来,巴掌还没落下,孟钧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抢过了女儿抱在怀里,嬉皮笑脸的对锦卿说道:“哎呦,这是怎么啦?粽娘怎么又惹你生气了?” 粽娘干嚎了两声,躲在孟钧怀里不吭声,孟钧嘿嘿笑道:“夫人莫生气,等会我来教训她简直太不懂事了” 粽娘一听就欢呼起来,期待的望着孟钧,“爹,这次怎么教训我,是丢高高还是骑大马?” 锦卿恨恨然揪住了孟钧的耳朵,骂道:“你这哪里是养闺女,你这分明是养了个小祖宗把她惯成这样,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粽娘小盆友立刻不淡定了,等第二天再去吴氏族学时,一改往日的活泼,唉声叹气起来。 吴宜立刻坐到了“女神”身边,“你怎么了?”小正太关切的问道。 有了心事的小萝莉满脸愁容,“唉,我要不要学江家的爷爷出海呢?” “你出海干嘛?”小正太不解,他是知道的,据说在海上消失了很多年的江家爷爷回来了,带回来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说在海的另一端有红头发绿眼睛的妖怪。 “我娘说我将来嫁不出去我还是走吧。”被迫要远走他乡的小萝莉很悲伤。 吴宜小盆友立刻惊悚了,这可怎么行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 想了想,吴宜小盆友很讲义气很够朋友的拍了拍胸脯,“放心,等长大了我娶你”一脸的大义凛然。 简直太感人了粽娘一直觉得吴宜长的太漂亮,人又胆小秀气,太像女孩子了,没想到这会上爷们了一把。 晚饭的时候,吴宜郑重其事的和父母爷爷奶奶说道:“我将来长大了要娶粽娘妹妹,今天都和她说好了” 吴兴惊吓过度,嘴里的饭喷的满桌子都是。 瑶瑶嫌弃的看了眼吴兴,拍手笑道:“好啊,粽娘是个好姑娘” 吴夫人冲吴兴骂了两句,“都多大人了,吃饭还不如宜郎”又笑道:“不错不错,粽娘那小模样长的挺好,我瞧着就喜欢。” 吴大人最后一锤子定音,“既然两个孩子都愿意,那就这么定了吧” 被饭粒呛的咳嗽的吴兴弱弱的反抗,“不要……咳咳,我不要和袁锦卿那个女魔头做亲家……”我也不要一个小魔头儿媳妇这是吴兴藏在心底的话,他怕说出来被瑶瑶打。 然后,他被众人直接无视了,瑶瑶和吴夫人已经开始激动的讨论下聘的时候给什么好了。 吴兴惆怅的看着只有五岁,还在懵懂状态的儿子,抱着头无限苦逼,“你会后悔的,儿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章 梨花风起正清明 这天正是清明时节,窗外轻微的雨正打在树叶上沙沙轻响,渐渐簌簌有声,虽然天那么黑,她却依然能看见那点点残红随水飘荡,在这寂静中,隐隐听虫鸣声渐渐稀疏,那依稀可闻的细弱声音在这一刻更显的四周安静的让人心慌,她只能看见不远处掉落在地面的刀锋上映出的月亮的光华,那刀锋上的一抹残月,明亮而又阴冷。 明如秋水的刀锋之下倒映着自己的影,她看见那光影里全是恐惧,几能感受到自己因为惶然而流下的热泪沾在颊上,却只能见那握着刀锋的壮手,怎么也无法避开的刺入心口,好痛,她只觉得胸口那么痛,痛的好像四脚都麻木了,一瞬间,满地的鲜血,却再也看不见自己了,只有冰凉的血液流满一地,还有零落的血肉,这冰凉的血液却比火还要炙人,仿佛能焚毁一切。 在痛楚中她看着执着刀刃的手,曾经那般温柔的为她梳发画眉,指节处还留着早上为她弄唇时留下的胭脂残红,那样的熟悉,在这时候看来如此陌生。。。。。。 接着,叶念锦只觉得眼前一黑,只觉得身上的痛楚百结,好似又一次在经历那刺心之痛,其实那天刺进心口的刀刃的伤痛又何及心上的锥痛?又要来了嘛? 又要再经历一次那时候的痛苦了嘛? 可是痛楚让她无力再细想下去,她只能无助的在黑暗里又一次经历着死前所经历过的那种苦楚,再一次感受着那刀尖在心口上的绞动,叶念锦痛的连颤抖都是不能,她想要咬着自己的双唇,可是却发现一切是那样的无力,渐渐的她的感知里除了痛楚,再没有其他的五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痛楚总算是慢慢缓和了下来,最少叶念锦的感官里不再是只能感受到那刀尖正在她的心上绞动,心尖上的血一点点的顺着刀锋流下,带去了她全部的力量与感知,这时候刀锋停住了在心尖的绞动,就如凝固了痛楚,或许只是血已经流尽了。 总算过去了……又经历了一次死前的惨痛,叶念锦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虽然还是痛的,却不如之前那么厉害了。 为什么做鬼也会这么辛苦?居然要在每年自己死忌的那天再一次经历死前经历过的痛楚,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苍生? “又是一年三月初九了嘛?” 叶念锦喘息的问完,不由又嘲弄的笑了一下,她怎么又忘记了,她已经不在是过去的叶念锦,而只是一个在天地间飘泊无移的孤魂,便是这般问出来,又有谁能听见? 可是,叶念锦突然愣了一下,刚才她似乎听见一个尖细的喉咙,仿佛含着极利的一根尖刺一般的说出了那句话……那声音不是她的,不是她的自言自语? 叶念锦打了个寒战,不知是因为流血过多而发冷,还是因为她听见屋里凄凉的哭声,她努力的睁开双眼,模糊间看见鹅黄色的纱帐子外的那盏小小的羊角琉璃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光,怎么会有光?还有这锦绣着万字如意纹的纱帐子,明明是才新做好的精品,她那屋里的早就落满了尘灰……这不是她原来在的那个房间。 叶念锦不由微微愣了一下,或许没有做过鬼的人就如她当初一样,以为鬼可以飘行千里,追索人命,所以当时,她才敢咬破自己的中指对着那些人诅咒道:我今死后必为厉鬼,使君等日夜不安。 她死后真的凭借着一口怨气,躲过了鬼差的追索,一直停留在她死去那个屋子里,只是后来,她才发现,她根本离不开那个屋子,慢慢她知道了,这就是阴阳有道,缚地之灵,不可相离,以免人间受到滋扰,再后来,她发现,曾经繁华的叶府冷清的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个鬼。 可能,爹,娘,弟弟都去投胎了! 其实那样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总好过像她这样的痛苦的残留在人世间,虽恨不能生食仇敌,却又只能无力的被困在屋里,只有每年三月初九的那次痛楚能提醒她又过了一年了。 这宅子久久没有一点生气,只有她一个人,不,是一个鬼的孤寂。 叶念锦在那样的寂寞的折磨里几乎要疯掉了,她只能看着窗外的天亮了,天黑了,天亮了,又黑了,又到三月初九了……就这样过了十七年,十七年了,不知道当年那些仇敌如今何在?可曾还记得当年残杀这一族老少时的血流进了地里把这诺大的院子都浸成了黑土。 一直到最近,她才隐隐听到过一些人声,在遥远的谈论声中,她知道这宅子让改建成了教坊司。 教坊司?叶念锦嘲弄的笑了一下,曾经的郕王府历经几代变化,原来住的是王孙贵戚,现在却成了贱籍伶人的居所,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可是现在,她在那呢? 叶念锦努力的开始向外张望着,这屋内没有人说话,只有两个女子啜泣着,其中一个声音带着哭腔的说道:“妈妈说了,姑娘去了,班子里少了主力人物,要让我准备开脸接客……”或是想到未来悲惨的命运,说到这里,女子不由悲从中来,又大声哭了起来,另一个也哆嗦着说道:“我听说姑娘好好的不知怎么去了闹鬼的东院,之前听妈妈说那里原来住先前让贬的一个郡主一家,不知道怎么遇上了盗匪了,一夜之间了杀了好多人,血流的能在南街口都嗅到腥味,所以这宅子就成了凶宅,这么多年,都没人敢来住,这才赐给了咱们司里,可是勾管大人早就明令谁也不许踏进那院子,你说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个人半夜去了那里,会不会是让鬼迷了……”她的声音带着恐惧,随着雷声轰隆劈下,分外阴寒,另一个正悲切的女子,不由打了个寒战,皱眉看了看原本僵硬的躺在帐幕内的躯体,有些怯怯的说道:“少胡说八……”就在这时候,她话语戛然而止,她死死盯着叶念锦所在的方向,突然,爆出一阵惨烈的尖叫声: “啊!!!” 此时白亮的雷电,瞬间照耀整间屋子,正好映照在那本该是尸体的身躯上,让人分明看见她静静的睁开了双眼,正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阴阴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她目光森然,神光流转,令人不敢平视,双眸转动着,似乎在打量着四周华丽的环境,以及,惊愕害怕的两个女人。 又是一阵雷电轰鸣,震得屋内灯烛闪烁,光华闪动之中,更让人能嗅到那身躯上淡淡的血腥味道。 联想着关于这宅子的一切凶灵的传说,这两个女子几是惨叫着奔逃而出。 “救命啊!诈尸了。” “跑什么跑,一惊一诈的,没得吓着了客人。” 只是她们两个还没有跑到门口,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喝斥,居然很有效的就止住了这两个女子的惊慌。她们两个居然颤抖的止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想来,这来人在她们心里是比鬼还要恐怖的存在吧? 叶念锦看着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妇人,面容姣好,虽然年华不在,也依然驳有风韵,衣着并不十分华丽,只是一身水湖绿的衣裳着在她身上,更映她肌肤如雪,她走近屋里,先是嫌恶的皱了皱眉,然后横了那两个还在哆嗦的女人一眼,接着说道:“万大人正在前面宴请新科进士杨大人,你们这样一惊一诈的,要是扰了贵客,是你们担着,还是妈妈我来担着?” 两个女子俱不敢说话,只是抬起手,颤抖的指向叶念锦所在的方向,半晌再不敢吐露一个字,发出一点声响,好像害怕只要略有惊扰,就会唤醒这在沉静中的恶鬼。 叶念锦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见那妇人先也是眼眸微微放大了几分,想来也是惊住了,接着却是转而喜极的说道:“太好了,明月,你没事呀,可是担心死妈妈了。”听她这般说话,显然是这里的老鸨,只是,她叫的明月是指自己嘛?叶念锦有些诧异的转动了一下双眸,她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老鸨说着,转而对那两个女子吩咐道:“含笑,你去把紫薇叫下来就说万大人在东进院第一间,唤她过去唱曲,香芙,你去把张医师再请过来,让他再给姑娘好好瞧瞧。” 含笑就是最初那个惊叫的女子,她显然还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听到老鸨的话,居然还一脸茫然的问道:“万大人,那个万大人?” “除了万安万院使,还有几个万大人能想的起紫薇?”老鸨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接着就看见一直安静的叶念锦居然如让电击一般猛的弹坐了起来,接着又痛的一下软倒在了榻上,似是要下床,却又力所不能,老鸨赶紧过去扶她躺好,一边说道:“明月呀,你可得小心着些,你这身子现在受了伤,金贵着呢,你要是自己不爱惜自己,可不要怨妈妈我呀。” 叶念锦却是一点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是咬着牙的默念着那个刚才老鸨提及的名字——万安,那怕经过了这么多年如炼狱般的岁月,她也不曾有一刻或忘这个名字。(未完待续) 第2章 潇湘夜雨又逢君 他居然还活着!他居然还有脸来这个里寻欢做乐,难不成,他忘记自己在这里做过什么嘛? 他在这里杀害了与他朝夕相对的妻子,杀害了教授他医艺的师父…… 难不成他就不曾午夜梦回中有过一点一滴的悔意,应该是没有的吧,若然有过一点半星的后悔或是愧疚,他怎么还有脸来这个地方寻欢做乐。或许他早就忘记了他曾经在这里跟着他的师父学习医术,忘记了他曾经以入赘的方式娶了师父的独女为妻,住进这府里近三年,忘记了他曾经的师父,后来的岳父这一家人对他的照顾与恩情。 更不记得在这里执过一个名唤念锦的女子之手,然后又用万安又用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这些他曾经亲人的血液,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在这里故地重游,只为了狎好官妓。 叶念锦回想着这一切,脸上一片漠然,只是看着左侧香炉中檀香冉冉,满脸的决意,耳里似又回响起那鲜血弥漫时自己的誓言: 万安,你不用和我说什么夫妻之情,我永不原谅你,我今若死后必为厉鬼,使君等日夜难安。 言罢一眼横扫过那些仇敌的脸孔,好让自己能记住他们的样貌,在过去的十七年中,没有一日可以或忘,只是让困在那屋里寸步难行,她只能在寂寞的仇恨里煎熬自己。 或是上天终还是公平的,有感她叶氏一门死的冤屈,所以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了,终于有机会了!不是嘛? 老鸨还在唠叨的叮嘱着什么,可是叶念锦却没有什么心思仔细听,就在刚才她动弹的那一次里,她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沉重还有疼痛,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现在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只不过,她受了伤,这样的伤在她看来,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要知道她的父亲可是以二十岁少年之身便出任太医院院判之职,少负奇名,素有再世药王之称的神医叶兰歌。 所以在香芙请来了那个所谓的张医师的时候,看着他那颤抖着把脉的手,还有开药时的样子,叶念锦几乎有出声提醒的冲动,可是却还是生生忍住了,她不知道这个身子原来是谁,会不会医术,可不能让人看穿了,真让人知道她是从地狱回来的恶鬼,会怎么样呢? 她不愿意深想这个问题,既然大家都认为她是明月姑娘,那她以后就是明月姑娘又如何? 她不在意借用一下她的身躯与身份,只要能离开那院子,只要能报仇,这些本就不重要。 不过,说起来这老鸨对她——明月姑娘,还真是客气,想来,这身子应该不会是香芙这类的小丫头,要不是这里当红的姑娘,便是有名的乐师,不过这两者比较起来,她当然更希望自己是个乐师。 就在这时候,突然在雨声哗哗中传来一阵喧哗,老鸨抬了抬眼,示意香芙出去看看,就在这时候,已经看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不是说了嘛,我要你们这里的头牌明月过来献唱,怎么得,嫌爷的银子臭是不是?爷的银子臭,万大人的银子总不臭吧,不给爷面子,也不给万大人面子?” 这男子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了,中等个子,穿着一件蓝布便装,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玄色带;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一看便知道是保养的极好的,这样的人一般多数是富商,因为当朝有规,商为贱民,不可着锦衣,所以便是再富,也只能穿布衣,可是在其他方面,却是可以极讲究的。看他这般讨好万安,想来多数是药材商人。 老鸨只能无奈的说道:“黄员外,迎雪那里有这个胆子呀,你呀,你自己嗅嗅看,这明月的屋里全是药味,就知道了,我们姑娘是真病了。” “哼,真病了?让某家看看。”虽说老鸨打着哈哈,可是这黄员外却是一步不让,只是继续说道:“便是病了又如何,爬起来给各位爷们敬个酒,也算全了礼数,我们来捧过她的场多少次了,她每次不是病了,就是去这去那了,真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爷们了是不是?左右不过是个乐妓,真以为得了些名声,真就能把我们这些花钱的爷们不放在眼里了?” “黄员外呀,你瞧瞧你这话说的,可让迎雪还有地站没有,唉,你看看,这医师,还没走呢,不信你问问他,只是我们姑娘总归还是没有招过姑爷,虽然说我们教坊里的姑娘不能说是冰清玉洁吧,但没开脸的清倌儿,还是要讲究几分的,你想想她是伤在了胸上,这样让你看来看去,以后我们明月可怎么招姑爷呀” 说到这里,老鸨明显感到自己怀里的明月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黄员外听到这话,却是一脸邪气的一笑,然后说道:“那怕什么,不成,爷们给你们当姑爷就是了,让爷们拔了明月的头筹,爷们能亏了你?不是我说的,迎雪呀,你眼皮子也太浅了些,在这里呆的久了,你还不曾瞧明白嘛?我们这些商人,虽然名不大,可是出手从来不比其他人小气。” 老鸨陪笑了一下,扶着明月在帐里坐好,然后走过去扶着黄员外说道:“行行,我迎雪呀,素来最公道,价高者得,不过,黄员外,你今天就赶紧回去陪万大人喝几杯吧,要不久了,万大人还以为你在这里忙着偷香窃玉,把他忘记了呢。小心万大人饶不了你。” 说着又用自己丰满的胸在黄员外的手臂上微微蹭了一下,那一动作,说不出的风情万种,看的黄员外立时都酸弱了几分,也不记得再继续坚持要明月出去的话了,不由自主的跟着老鸨便出了屋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还在帐里的“明月”不由有些难过的闭上了双眼,看来她不但是姑娘,还是一个快要开脸的头牌姑娘。 张大夫又叮嘱了一侧的香芙说了说用药的禁忌,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老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万大人,我们明月只是有点小病,那里敢劳动大人呀,别,别,别。” 万安来了!她心里一震,不由睁大了双眼,好要看清楚自己过去的夫君,现在的仇敌,十七年不见了…… 多少岁月如尘,繁华似梦…… 岁月在万安的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痕迹,他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原来清瘦的身材也微有些发福了,只崩的他身上的那件玄色锦缎衫子紧紧的显出腰上的浮肉,只一双眼睛还是闪闪有神,他一走进来,就打量了一眼依在榻上的明月,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若是别人,自然不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是谁呀? 他们少年一起学艺,后来又做了几年的夫妻,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这个小动作,代表着他在思索,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由一动,她十分了解万安不是十分好色的男人,在他心里权势,金钱都比女人重要的多,可是今天他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不顾身份,坚持的要见明月可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女子跟了进来,她身着绛红绣金宫装,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一头的金华玉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灯光的照映下,令人目晕。她步伐轻盈,手中却是紧紧撕扯着绢帕,柳眉倒竖,美眸含威,三两步就走了进来,然后说道:“万大人,您这样,可是不满意紫薇?” “你这小浪妮子,火气好盛呵……”老鸨跟着万安一道进了屋里,调笑的嗔了紫薇一句,声音清脆,却又说不尽的慵懒妩媚。 看见老鸨已经拦在屋里,紫薇明显也松快了几分,放慢了步子,慢条斯理走来,她身着的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此时步态生莲,更显出不盈一握,仿佛弱不禁风,只那眼中的笑意更添了几分明媚,端的是个美佳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但是明月可以感觉到得,他们都不想这几个人为难自己,所以她不由对老鸨与紫薇多打量了几眼。 “万大人。”老鸨看见紫薇拦住了万安,便赶紧在一侧沏了新茶,送到了万安面前,自有后面跟进来的小婢们摆好端到了万安面前,老鸨一边送茶一边说道:“万大人,你且坐在这里,让明月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也算是她给您赔个不是,回头等她身子好些,再登门道歉,您看可行?” “叮”的一声脆响,万安端起了杯子,又放下了上面的盖碗。接着徐徐吸了一口气,那种样子,本来应该是极失礼的,可是由他做来,却显出这么多年居于高位时练就的风雅姿仪,那动作好像是微风拂开了柳树的枝条,慢慢悠悠的做出来说不出的好看,可是那动作一出,一直笑着的老鸨与紫薇一起呆了呆,明月不是长在这教坊司里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恩客与老鸨之间俗例,要是万安受了这茶,今天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是万安这样子,显是不受的。 其实万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往日里,老鸨对这位万大人没什么太深的印像,来这里的人,他年岁不是最老的,也不是最青的,不难伺候,当然,出手也不阔气,最重要的是,他的职位不高不低,实在没什么能让人记忆深刻些的地方,便是他总请去相伴的紫薇,对他的印像也近乎是止于此,可是今天,他似乎十分不好讲话。(未完待续) 第3章 小荷已露尖尖角 青楼这样的地方,其实是不能惹事的,可是也绝不会怕事,没有一点本事,能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里立起自己的招牌? 老鸨抬了一下脸,看着万安,笑了笑,那笑容里已经没有多少敬重讨好的意味了,反是带着几分深意的说道:“万大人,你在这坐着干什么呀,又没有酒,又没有菜的,还是回屋里喝酒吧,对了,含香呀,刚才张公公在前面设宴也是点了名让明月过去唱只曲,可是看着明月这是起不来了,我要在这里陪万大人,你帮我去给张公公回句话吧。” 含笑听了这句话,立时福了一福应了一声,然后好似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妈妈,可是那个每次来都订在天一阁的张敏公公?” 张敏?万安立时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个名字,明月听到耳里也不陌生,她虽然从来不曾与这位太监有什么往来,却也隐约间听过他的名字,记得那时候,他还是礼安门监,一个从七品的掌事太监,现在一晃十几年了,那时候还是一个白丁的万安都成了人人要畏上几分的万大人,不知道当初的掌事太监如今又如何了?不过想来这老鸨能抬出来说叨,必然也应该是个能让万安有些畏惧的人。 果然,听到了张敏的名字,万安的左眉不自然的跳动了一下。 明月看的分明,知道这是他心里有些畏缩了,可是转瞬间万安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一脸坚定的说道:“乍么的,看我们敬重张公公,你就拿着他的名号来?” 老鸨显然没想到这么一个货色,居然软硬不吃,难不成真要翻脸了,想到这里,老鸨的脸上有些郁烦了,她嘴上还挂着笑,但眼里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的瞅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明月,这丫头真是个惹事的胚子,要不是因为苏统领叮嘱过要好好照顾她,真不想再理会这事了,就由着她好了,反正进了这院子里的女人,还能养成个三贞九烈不成? 可是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老鸨还是笑着说道:“那里会有这样的心思,万大人,您误会了,奴家只是想着,我在这里陪着大人,也不能冷落了张公公不是?我们这些大打开门吃百家饭讨生活的女人不容易呀。” 说着,老鸨又有几分讨好的凑到了万安面前,那一身的脂粉香薰的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可是老鸨却不觉得如何,反是自顾自得的说道:“唉,我们呀,不要说我这个一点朱唇万客尝都尝烦了的老人,就是像明月这样的清倌人,又能有几天自得,迟早还不都是爷们胯下的货,现在她这会身子不自在,爷们就饶了她这一时片刻可行不?过些日子,明月也到了岁数,到时候,爷们只要出的起价钱,别说让她唱歌呤曲,就是要她吹笛弄萧,也由不得她不同意。”说着的时候,老鸨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万安还不曾如何,那一侧的黄员外听到耳里那有不意会的,立时大笑了起来,那笑在明月听到耳里,可说是要多贱有多贱,偏生他还用那一双又贱,又不怀好意的眼,不停的瞅着明月看着,直看的明月想一巴掌砸在他的眼珠上,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现在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反而是个可以任人调笑的女子,如果只是这样一点污辱她就要反击,只怕真成了笑话。 想是因为老鸨靠的太近了,万安有些不适的微微向后倾了一些,他正要说话,却听屋外已经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他声音明快的说道:“迎雪姐,你可叫我好找呀。” “杨公子,你怎么不在前面陪着张公公就这么寻得来了。”老鸨笑呤呤的应着话,那样子,显然是觉得来了救星。这个人也确实有自己的摄人的气势,他一走进来,只是那样淡淡的样子,可是这一屋子的暗香和颜色仿佛都被压了下去,让人无法再去注意美丽的紫薇,无法留意老鸨那消魂的风情,只是看着他,虽然他是个男人,虽然他长的并不是十分出众,可是,你就是无法不去注意这样一个人,有的人天生就是丢在人堆里找不到,可是有的人,那怕与千万人中走出来,你也会第一眼注意到他,或许他不是长的最最帅气英伟的,可是你却就是无法不注意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万安看见来人也是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放松的坐定了,然后淡淡的说道:“应宁兄,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也不怕杨老夫人知道了?” 杨应宁? 明月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来,那年冬天,过年时人人都做了新的衣裳,家里那时候还算富裕,所以明月的父亲准备了不少果子年货,送给巷子里有些不济的人家,说是不济,其实能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也差不到那去,这些年货也只能算是一般的年节礼物,当不得是救济,只是明月父亲心好,多备了些而已。 那天,还下着雪,她捂着家毛皮暖炉,跟着她父亲与万安去送年节,其实一般的人家,她是去不得的,只有这一家,是父亲最相得的朋友杨大人家里,才会带着她一并去,走到巷子尾,才进了这位父亲的世兄家里,这一路走来,看得都是各家的欢颜,便是一般的小丫头们,只要不是遇上太刻薄太穷苦的主子,也都穿上了新做的衣裳,一脸笑容的过着年。 可是走进杨家,明月记得那天一个三四岁大小的男孩子正蹲坐在院口的凉亭里,摊开冻得通红的掌心,里面躺着一对糯米豆沙的水晶核桃,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正呆呆的看着那水晶核桃,明明想吃,可是却又舍不得的样子,看的让人心疼。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是那个下人的小孩子偷了主人家的糕点在进食,便从果盘盒子里挑了一包上好的果点偷偷的放在了他身侧,可是她还不及说话,那孩子已经如是受惊一般的走开了,到了后来进到厅堂里见过众人时,才知道,原来那孩子,居然便是父亲世兄的嫡子。那时的杨应宁,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脸冻的通红,看见那时候还是叶念锦的明月,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真真是个让人心痛的孩子。 可现在的他。。。。。。 明月那里能认的出来,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居然就是当年那个在雪地里冻的两颊生红的可怜孩子?当然,明月自己也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明珠般的叶念锦了。 可是这样一个曾经让父亲照抚过的孩子,或许会给自己一些帮助也不一定?明月如是想着,眼里带着几分期盼的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杨应宁,猜想着他现在的成长,还有会不会还记得年少时常照顾他的叶世伯和锦姐姐? “万世兄……”杨应宁的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淡淡的一抹嘲讽:“我听菲菲说了,万世兄在这里,才特来敬上一杯水酒,怎么得世兄就要说起这么让人扫兴的话呢。” 一听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明月的心顿时有了几分凉意,虽然他的语气对万安有些嘲弄,可是明显里透着几分亲昵,便是嘲弄的话语,也透着一份,只有我才能这样笑的意味,原来连这样一个孩子,也已经不记得叶家过往的际遇,可以与万安这样的谈笑风声,明月看着他,心里不由又想起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叮嘱过她的话:锦儿,我知道你心良弱,看着杨世兄一家贫困,怪我为什么可以送给别人银两,却不肯送于杨世兄家里,可是你却是不明白他们的,不说世兄与嫂夫人,便是应宁,如此小,也已经是傲骨初成,否则也不会因为你要送他果点便羞愤而去,这般的人物,我们若是送银两,反而是折辱了他们。我能做的就是尽尽心,让应宁能进好些的国学就读。 原来便是年少时就这么自傲的人,现在也可以放荡如此,也是,能在在这样的地方浪荡,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气节,指望他还会记得当年那么一点交情,一点恩意嘛? 虽是如此想,可是明月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当年在她还是叶念锦时带着他与幼弟一起看戏,这个孩子,曾经牵着她的手说道:“锦姐姐,等应宁长大了,我也要像那个戏里的大侠一样,年少仗剑行四海,管尽天下不平事。”那样一脸稚气而又认真的样子,逗的她一脸笑意,真心如疼爱幼弟一般疼过这个孩子,总记得他曾经有过一双多么明亮的眼睛,可是现在,他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明月不由睁大了眼,打量起面前的少年人,杨应宁还是漫不经心,转头对着老鸨笑道:“迎雪姐,上次你做的冰糖甲鱼可是真真好吃,今天张公公要招待贵管,你是不是。。。。。。哦,对了,问问还有蟹黄没有,上回蒸的那笼蟹黄烧麦,张公公说了一声还不错。” 这样的嘴脸,明月有些指尖都发凉了,她还能指望谁?一夕之间夫妻反目,再度活过来的时候,物变人非,她又落到了这样的境地里,过去的旧识,亲近如杨家也已经可以与万安这样的仇人谈笑,不该怪他们是不是,凭什么人家要记住你叶家的冤仇? 可是,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生命,给了我这样不可得的机遇,我便是沉如无间地狱,也一定要为家人讨回一个公道。明月如是想着,双手不由自己的捏的死紧,紧的那指甲寸寸入肉。(未完待续) 第4章 谁家少年足风流 雷电轰鸣,震得屋内灯烛闪烁,惊回了明月的神思,这才发现就在她出神的功夫里,万安已经让杨应宁半推半就的推了出去,紫薇赶紧跟了出去,远远只听见他在那里大笑道:“万世兄,你可不能这样扫兴,念着菩萨似的明月姑娘干什么,她这样的,那里比的了紫薇姑娘和我家菲菲来的可亲可爱。” 听到对方远去,老鸨苏迎雪看了一眼还有那里默无声息的明月,见她一脸惨白的病态,本来还想要提点几句最终只是说道:“你且好生歇着,苏统领说了,明天要见你。” 明月还不及回应,苏迎雪已经出了门,只是临走前对着两个小丫头叮嘱道:“好生看着门,可别再让人来扰了姑娘休息。” 此时的杨应宁也已经回了天一阁,他推开门,只见幕下珠帘里左侧有一只云窑瓷炉,呈大禹治水状,其中檀香冉冉,右侧有一个女子正持扇轻摇,这屋中虽点了两处明烛,可是那女子所在的地方,光线却很幽晦,无论任何女人。在这种光线中看来都会变得漂亮些的,何况这女孩子本来就美得很,那一持扇的手指好似比那白玉扇柄,还要白上几分,看起来格外香艳,这便是此楼牌中另一位名优,菲菲。 正中有二人正在下棋,一老一少,那年长些的穿着一身玄色的便装,身子胖胖的,脸形很圆看起来极是可亲,虽是男子的外貌,却肤白的如是一个女子一般,虽然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已经有了五十开外的年纪,可是那皮肤偏生又白嫩的如是二十开外的少女一般,仁中之间更是没有一根胡须,这样的打扮在现下可不是多见的,要知道明朝一直士大夫中一直以留须为美,此风甚长,除了一般未曾成婚为人父的少年郎,大约只有一种人才会不留须,那就是太监。 杨应宁看见两人还在专注的下棋,只得躬身行了下常礼,然后说道:“张公公,都准备好了。” 果然,这位正是现今司礼监秉笔太监张敏,坐在这位权倾朝野大太监对面的是一个少年郎,他正舒适地伏在摇椅一侧,让一边的菲菲姑娘为他打着扇子,软玉温香在侧,他却不为所动,只是瞅着那棋盘出神,侧风穿过,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坚实的手臂伸向前面,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的是个晶莹而滑润的白玉棋子。 此时他听到杨应宁的声音,不由懒洋洋的笑了笑,微微抬起头,烛光正照在他脸上。他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又是那么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着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现在他就正眨着眼睛望着杨应宁微笑着,目中闪动着顽皮、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这样的脸孔,这样的笑容,便是见多风月的菲菲看在眼里,也一时有些失神。 说起来,这位杨少爷一向是张公公的常客,可是这位爷却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菲菲好奇的原因,可不只是因为这位神秘少爷的俊秀,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张敏面前的随性,要知道,伴随着内阁票拟的制度化,司礼监秉笔太监“批红”的制度应运而生。票拟出现之后,依制阁票应由皇帝亲自批答,但实际上却是代替皇帝批红的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虽然不及掌印位比内相权势薰天,可是却也是人人巴结的人物,可这少年人却好似不曾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是那家的王候公子,能有这样的派头。 当然,这些也只是菲菲心里的好奇,她可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万不敢多言问出来。 此时张敏好似才回过神来一般,伸了伸腰,然后对着菲菲说道:“你且下去吧,洒家乏了。”菲菲乖巧的退了出去。看到菲菲将门关闭后,那少年人一扬手将手里的白玉棋子落下,然后懒懒的又趴在了椅上,接着说道:“张公,我们非要在这里谈事嘛?” 张敏笑咪咪的落下关键一子,然后淡然的说道:“呵呵,少爷,你且慢品茶,老奴却要先取一局了。” 若是让别人听到必然吃惊万份,此人居然能让张敏称为少爷,自称老奴这该是什么身份?可是天下人皆知,当今天子并无子息有存,中宫空虚。又有谁家王爷的孩子能让这位大太监自称老奴? 杨应宁却一点也没有吃惊的表情,只是肃目走到两人身则。 “哦,看来,我要输了。”那少年人也仍是平和,轻松笑道:“张公果然好棋艺。只可惜,张公的眼界,未免太浅了些。”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恰在此时,天空中又鸣起了一阵轰雷,在雷声中,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平稳,更显的别样的廖淡和诡密。 看着他温和平正的意态,杨应宁心下暗忖道,一直传说这位少爷性情温厚,宽正少怒,心思沉密,果不其然。 张敏哟到此言,愕然抬头,寸尺之间,看入眼里,只见在少年人那温厚平和的笑容下,笑意未达眼底,眼中深不可测,无穷的深渊仿佛要择人而噬,那还有刚才那笑意中的春风无限。 “轰!” 此时天空中又响起一声巨雷,雷鸣中还伴着一阵电闪,惊的室内的烛光也晃动了几分,更显那眼中的危险,“铛”的一声,张敏居然手中一松,手里还摆玩着的棋子已落地。 此时,少年人伸出手,那五指依旧修长,但在电光里更显的白亮异常,他放下一子。仿佛是一瞬间,那散乱的各处立刻互为奥援,相为呼应。棋势已成,大龙顿成死地。 少年人含笑看向张敏笑道:“张公一子不过呼应五步,而我,从不计较一子一地,我想要的,所求的,只是最后的水到渠成。” 张敏被那一眼已是惊的慌乱,逢此大败,只能唯唯。 少年人仍是淡然,只是复回首问杨应宁道:“如何?还妥当吧?” “却有些诡异,他们今天不知为何,一直对明月姑娘纠缠不休。” 说到这里,看见张敏与少年人脸上略有狐疑的样子,杨应宁便继续解释道:“这明月姑娘,与小楼,和夜东风,合称小楼一夜又东风皆是这京城楼牌里挑大梁子名伎,因为这样的摇钱树,一般都不会轻易让人开苞,以免降了价钱,所以这三个里面,只有夜东风开始接客,其他都是清倌人,一般只是唱唱曲,跳跳舞,或是远远的与人对饮一杯,常来常往的客人都是知道分寸的,加上明月姑娘,早就传出是苏统领的禁脔,所以从来不会有人在这楼牌里找不自在。” 原本少年人一直神态淡淡的,听到这里,反而突然一抬头,接着说道:“苏统领?可是神机营左三营任副统领的那个苏映清。” 杨应宁点了点头,不由心中微懔,这位少年人,虽然出身不凡,可是多年来为了避祸一直居远与陪都南京,居然也对这京中之事如此了解。 张敏此时皱眉道:“他暗中可是锦衣卫世袭总旗。” 少年人挥手打断了他的介绍:“张公怎么看此事?” “我朝虽不禁娼,可是以他的身份断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娼优如此恩遇。。。。。。。” “张公,如无异处,何会惹来万安等人的注目?”这很是险刻的话,让张敏战栗不已,他隐约知道,自己所行之事,虽然是为国谋忠,却也未尝没有几分私心,想着奇货可居,但这样的事,一着不慎,却会是必死无疑。 看见他脸色难看,少年人反而笑得洒脱:“难得有今日的兴致。棋局已毕,张公也早些请回吧,若是留的时日久了,反而更令人生疑。” 张敏咬咬牙,忍住心中的不安,必恭必敬的,行礼退下。 此时的明月已经恢复过心神,她使人端来粥和馒头,正在用餐,含笑原也是见多了明月的样子,只是她美则美,但与这楼里其他的姑娘比起来,之前也不曾觉出有多少出彩之处,顶多是她的舞比姑娘们都跳的好些,可是今天看她刚才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眼眸里水润润的好似才哭过一般,长长的睫毛上兀自带着一滴泪珠,平添了几分柔媚,娇怯怯地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秀眉微蹙,若有深忧,直让人觉得,我见尤怜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恰当也不过。 说起来,这明月姑娘自得含笑进楼里,可是从来不曾见她哭过呢,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双眸含过了泪。不过,想归想,但看着明月正态而言的时候,竟有一种高贵凛然之气,她那里敢追问? 含笑想着心事,半晌才回神来,却见明月已经低下头去,吃了起来。她吃的很快,却丝毫不见粗鲁,一会就风卷残云的,把粥喝了,馒头吃了,含笑咂舌于她的好胃口,心里却有些感叹,姑娘怎么好像几天不曾吃饭的样子。 只是含笑那里知道,明月心中那声叹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未完待续) 第5章 总有风霜的痕迹 雷雨过后,仿佛是暖风的轻轻一嘘,院里的桃花就开的如火如霞,明月依在自己的楼台窗前,看着那院里如是丹云彤霞似的桃花,想起过往里谁人不知道这叶府的宅子是先皇赐给慧长公主的陪嫁,这里的桃花更是京都四十六景之一的“叶映丹霞”。 这宅院旧址本是前朝中书右丞相伯颜的私邸花园,占地极广,后毁于兵乱,到了本朝永乐年间,天下靖平国力富强,永乐帝便选中此地为皇家别苑,后景泰帝继位因敬重自己的长姐,便将此苑以为慧长公主的陪嫁,这才将这皇家御苑变成了叶府的私产,可是谁能想到,过往的皇家御苑,都已经变成了最为不堪的教坊司? 世事变迁,莫过于此。 明月想着心事,看着楼台下的熙熙攘攘,见含笑正在院子里与几个婢女折花斗草,不由淡然一笑,这样的年华,如此畅快,真好。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推门而入,回首,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可是仿佛觉得有几分熟悉,想要细看,可是那光正闪眼,实在很模糊,此时已听对方低声如同蝇语:“听说那人已经秘密进京,你可有做打算。” 来人说话时,已经反手闭上了门,回头看见明月正依在窗台前,那般软弱的望着自己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其实,她长得并不甚像念锦,只是眼里越来越多了几分如念锦一般的悲悯的神彩。这么一想,立时心里猛觉得吃了一惊,思绪顿时有一刹那凝滞,仿佛不能再想下去,见明月不回话,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明月,你可还是在怪我。” 明月听他说的熟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是轻轻点一点头,轻得几乎连耳上珍珠坠子也并未摇动半分,虽然动作细微,对方却也已看见,他轻轻的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已年近四旬,如何能误你终身,你且放下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做事,如果这次的事有了结果,我或许可以向上面为你求个恩情,让你离开这南教司,这不也一直是你心里的期盼嘛。” 上面,恩情,离开教坊司? 这一连串的词句砸的明月几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人是什么身份? 这教坊司里的贱籍,可是一般人说离开便能离开的? 对了,昨天老鸨苏迎雪说过,今天有位苏统领要见自己,难不成,这位就是苏统领,可是听他的谈吐,好似这明月不是一般的歌妓,而是他的下属,想到这里明月心中不由一阵震惊,难不成,这位明月姑娘并不是普通的歌妓而是。。。。。。大明朝无处不在的锦衣卫暗使,这歌妓只是她的一个身份而已?亦或是其他什么势力扶植中的棋子?不论是什么,这中间或有可以利用之处。 想到这里明月的双目不由自主的发出炯炯的光芒,如是星灿。 这时对方已经走进室内,那反锁的闺门不但锁住了一室的秘密,也关住了那屋外的阳光,斗室立时变的灰暗了几分,到了此时明月才有机会看清对方的容颜,这男子的容颜比他的声音显的要苍老些,黝黑的脸庞上总有着风霜的痕迹,一双眸子常常散发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一看就是多经军马岁月之人,虽然如此,可是明月还是认出了来人,他居然是——苏映清。 昔年深闺重重,除了父兄幼弟,她根本未曾多见过别的男子。明月对兄长的记忆并不深,两人相差十一岁,而且他常年随着军征战在外,即便回到家来卸下铠甲换了便装也少有得闲,怎么会陪着幼妹戏耍?可是她还是记住了这个,总跟在他的身后一个让他唤为萝卜头的少爷兵,苏迎清出身并非十分高贵,可是他母亲却是山西巨富有活财神之称的柳万山的独女。 其祖富甲天下,这位少爷何必进军中受苦? 别人都以为他年少英姿不愿意借家族之力而为,但她第一次见他时,便知道他的貌似进取的底下其实暗藏着汹涌的野心。现在十余年的岁月过后,也果然自有了一番成就,当年少年英姿的兄长,反而济济无名。 见明月自顾自的出神,苏映清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然后说道:“你如果得手了,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如果不能如期完成上面的任务。”说到这里,苏映清脸皮一紧,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越王此次大寿,皇上有意挑选八位年青的伶妓为寿礼,越王府位在都庞岭,靠近岭南之边,常年地热酷暑,虫令百生,疾病横发之地,你要是能得到越王的宠爱或还能好过些,若是不然,只怕不如京中走狗所过的日子。” 说到这里,苏映清慢慢的靠近明月,他比明月要高出近一个头,明月又是微倚在窗前,此时那身影靠的近了,难免有些压迫之感,触目间都是他黝黑的脸庞上让风割划出的僵硬线纹,接着却听他轻声细语的继续说道:“且越王已年近七旬,按本朝惯例,如果是他的伶妓,可是要在越王百年以后,以为人殉。” 这样的腔调,这样的冰凉的言语此他的口中说出来,越发让人觉得可怕,便是死而复生的明月,也不禁微有心寒。如何能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威胁?可是她连苏映清要她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扭转局面? 苏映清见她只是那般淡漠的听着,始终一言不发,心下反而有些惴惴不明,难不成这丫头真的不知道? 东西真的不在她手里?之前的消息有误? 疑惑渐生,苏映清向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开始思索着,梳理这些天得到的消息,此时却听明月平和的说道:“统领要的是什么,明月虽然知道,可是却从未见过,或许看见了也只是当面不相识,不知道统领可有画的清楚些的图像可以让明月按图索骥。” “若是知道他什么样子反而好了,唉,当年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也是在十几年前了,少年人发身长大以后,容颜难免变化,谁能想到是谁。不过当年纪妃力弱,绝无能力将此人运送出宫,想是宫里有人助他,最大可能是吴庶人,可是,所以此人多数是从南京而来。”苏映清沉呤了半晌方才说出自己的推论。 正说话间,听到屋外传来苏映雪的声音:“哎呀,我的万大人,你怎么又想起咱们家明月了,你可不能这样冲进去呀,明月还没梳洗呢,要是让您看见了,我们明月以后可怎么见人呀。” 听到这话,苏映清微微一侧首,也不顾明月的回应,双手一扣,居然就一个燕子翻身,从这窗口翻了出去,明月微微一惊,以为他会落在院内,心想着,要是让那些院子里的小丫头们看见了,可怎么好说? 探头一张望才发现,苏映清居然未曾落在院内,一时也想不明白他是去了何处,这时候万安已经到了屋外,他极是不耐的推门,想是用的力气极大,顶的门“啪啪”做响。他不悦的声音也在屋外响起:“怎么还真会拿乔了,爷们来了,也不开门迎一迎。” 听到他的声音,明月双手已不由自己的握紧,关节之处寸寸发白,可是她却还是得耐着性子过去打开门,一手握紧着自己手里的衣襟,一边迫使自己绽开一个最自然的笑容,然后淡淡起声说道:“万大人,您怎么这么性急呢,可是吓着明月了。”到了最后,那眼睛已经微微挑起飘出一个小媚眼,还带着三分嗔怪,一分娇气。 相处数年,她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样的笑容,什么样的语气说话,他最喜欢? 果然,万安看的微微一愣,接着便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明月姑娘今天精神不错,本官听说你病了,可着实有几分心疼,急着来探病,这才举动急燥了几分。” 这样的话,真让明月觉得恶心,可是她却不得不去端起屋里早就有含笑备好的茶,倒上了两杯,奉到了万安面前,只是看着那茶杯的一瞬间,明月只恨自己才醒来,不曾想到要买些毒药在身边备上,只是就算真有毒药,又能不能瞒过这年少时就跟着父亲学医的万安呢?有什么毒药能让他在不起疑的情况下吃下?想着心事,明月的手不由迟疑了几分,万安已经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盏,那手指还有意无意的在明月的手背处轻轻的抚了一下,接着笑了,说道:“明肌如锦,想来说的就是明月姑娘这样的妙人儿吧。” 忍住内心的恶心,明月故做叹息的说道:“明月那里知道,说是锦纹细密自有滑如幼子之肌,可是明月这样的人那里有福份见过,只是听大人说来,想是对锦有特别的偏好。”明月有意无意的一字一句的说起这个锦字,而且,特别把这字咬的格外的重,她未尝不曾希望能看万安脸上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可是她最终却失望了,万安只是含笑的喝着茶,连脸上的笑纹都不曾有一时一刻收动过,似乎早已不曾记得他第一任妻子的闺名叫念锦。(未完待续) 第6章 男女之间也如棋 因是一早便遇上这样两个人,明月轻松愉快地心情不再,她强忍着内心恨意,面露微笑的问道:“万大人,如此一早,便来寻明月所谓何事?” “原是西厂厂公汪直大人在前面设宴,可惜万某人来早了些,念及明月姑娘,就来了,怎么不欢迎?”万安说着话,微微的笑了起来,他本就有下三白眼,此时一说话间,又斜眼瞟着明月,看在人眼中更显阴邪,那模样直让明月想吐,这样的男人,当年,她居然与之举案齐眉数年?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月突然之间感到晨风那么冷,吹在身上,浑身都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心寒。但是一阵一阵的热血却只顾着往脸上涌,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杯子。 “对了,明月姑娘看着虽是大好了,但也不可马虎,既然万某人来了,不如就让万某人为姑娘诊断一二吧,也可安众人之心。”万安带着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欲抓起明月的手腕,明月那里肯依得,她立时看似随意的一个起身,堪堪避过万安的魔爪,向后策步一让,接着说道:“明月拂柳之身,不敢有劳大人费心。” 万安看见明月动作机敏,微微一愣,但居然也不再强求,继续言道:“哎呀,说起来明月姑娘这一病,就病了四五天,可是错过了这都城里的一场大热闹。” 明月看着万安的神色,带着几分笑意的顺着他问道:“不知是什么大热闹。” “姑娘病着,也难怪不知道,前些天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大人审理了一件顶大的贪墨案,唉,太祖曾有明令,官员贪污的数额在六十两白银以上的,就要处以剥皮囊草这样的极刑,却是不懂,怎么还有人有如此胆量,不只贪墨,还私窃内禁之宝。”万安说着摇了摇头,好似有些感叹的继续说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异事,最奇异的事是居然有人胆敢去锦衣卫司衙里盗窃这正准备收归国库的内禁之宝,你说这些屑小,是不是当真是胆大包天。”听着万安在这里没话找话,明月不由思量着他的来意,瞬息间只觉得脖上微凉,警觉顿生,一侧身果见万安向自己凑过来,赶紧向后一退,皱眉说道:“万大人..” 正在这时候,已经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哎呀,万大人,不代您这样的,每次都是点了紫薇的牌子,却在这里找明月喝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紫薇款待不周呢。”声音软糯娇俏,三分娇嗔,一分火气,六分暗喻。 明月看见一身盛装华服的紫薇走了出来,今天她换了衣服,酒红色丝娟裙子,黑色褚衬,围一条精致小巧的丝娟披挂;低低一个侧着的散髻,仿佛来不及好好打理,却别有一点淡淡的慵懒味道,明月低低应了声是,道:“万大人不是说了,前面有人宴您嘛,还是不要在明月这里耽误的好。” “就是,就是,汪大人已经来了,正在问您呢,而且这例舞也都开始跳了,万大人,您再不去,可要错过了。”紫薇一拉万安的衣襟,把他扯了起来,又双手交到跟着自己来的侍婢手里说道:“我可把万大人交给你了,好生伺候着。”言罢,又对着万安媚然一笑,接着说道:“大人,您先过去,汪大人都等及了,我有几句话与明月说说,随后就来。” 万安一笑,伸手在紫薇的脸上捏了一把,这才离去,明月刚觉松了一口气,见万安转过拐角,便听到紫薇道:“哪个不开眼的,自己邀不上客人,就开始打别人的主意,这些个贱人就要妈妈好好治治,才不会四处撒野。” 明月一愣,这才醒悟过来,紫薇说的人是自己,看她双手拧着帕子如是麻花一般,入在明珠眼里,嘲笑道:“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个人自要寻来,这有名有影的人又能如何。” 紫薇猛地瞪眼,冷冷地看了眼明月,喝道:“不要脸。” 明月那里当她这样的怒气是回事,只是微微一笑,掀了个茶碗盖,轻吹一口气,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坐下不语,紫薇正气着,想是因为两人的争吵也扰了旁的人,苏映雪这时候已经赶了来,她一入屋里,就皱眉说道:“紫薇呀,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这么浓烈的桂花油味,连我都呛得差点打个喷嚏。你说说看你到底喷了多少桂花油在头上?,这虽不值什么钱,可是就难免扰了爷们的心境,有几个雅致些的会好这口。” 紫薇对着明月虽然没好气,可是看着苏迎雪却还是客气的不行,立时笑道:“妈妈说的是,平日里我也不用这么浓的,只是今天汪直大人明着点了首曲,让奴家好好跳上一曲,我怕呆会跳过以后,身上有些汗气,所以才用的浓了些。” 苏迎雪这才缓了缓脸色说道:“那你还不快去,我来的时候,汪大人都在寻你了。”如此打发了紫薇,他这才又回头向明月道:“你也有见机些,有时候,不要与紫薇争什么了,当初你们两个本就不相让,后来她猎花宴上输给了你,只能先开苞接客,这才越发落的下作。” 说到这里,苏迎雪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我们这种出身,哪还有什么廉耻,她想也是破了身子,只是想着趁年轻怎么多些刮男人的钱,你要真是和她闹僵开了,她有什么好忌讳的,现下便是对客人,她也几是豁出脸去,下了床就伸手收钱,这种卖过身的女人是上不了台面的,你听说过清倌人多少还有些能有个出落,但她左右不过也就只有这般了,你又何必与她计较。”说话间,苏迎雪又按了按明月的肩头,继续说道:“你不一样,前些天司理监传了话下来,要选几个好的伶人,我可是举了你,到时候说不准能让那个达官贵人相看上了,自是一生富贵不说,如能讨得主人的欢心,没准还有望脱了这贱籍,从此有了做人的机会。” 明月听着苏迎雪的话,心里一动,她到不是指望什么一生富贵,可是现在她这样的处境,自保都是不足,如何能为家人报仇,在这样的世道里,她现在连一个能自由的身份都没有,还能怎么样报仇,依附权贵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条出路,想到这里,不由附和着应了一句是,见她样子乖巧,苏迎雪心里大喜,便拉着她的衣裳说道:“你剑舞虽然跳的好,却总少了几分女人的娇媚,今天前面有表演,你也来瞧瞧,好生领悟一番。” 说着话,苏迎雪便拉着明月出了院落,顺着回廊走到了前堂,明月一入内,只见万安正恭敬的立在一人侧,手里举着杯子似在敬酒,看着那样子,对方似乎也并不是很愿意搭理他,最终万安只能是将那酒盏放在了案前,嗫嚅着陪笑,明月看在眼里,不由轻声问道:“妈妈,这人是谁呀,怎么好像连万大人也不卖面子。” 苏迎雪哼哼一笑,有些嘲弄的说道:“这万大人也就在我们面前还是个爷,在厂公面前,他那里能有大声说话的地方。” “东缉事厂?”明月双眼一亮,她当然知道,东缉事厂由内监统领,因是天子近臣,权力尚在锦衣卫之上,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非天子宠臣不可为其首。 “呵呵,你说的是老黄历了,明月呀,你怎么这一病,人都糊涂了,这位是西缉事厂提督汪直大人,最得圣意不过,其权力只怕还要超过东缉事厂。”苏迎雪说着话,又啧啧了两声,然后如是自语般的说道:“这厂公人也年少俊朗,只可惜是个内侍,要不然,不知道要迷到这都城里多少女子。” 明月听苏迎雪说的起劲,也伸头过去张望,可惜却让万安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这个传说中的少年厂公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一声鼓响,慢慢地,起了一阵奇异而柔靡的音乐,像是簧管和提琴,又像是葫芦丝,还带着皮鼓“嘭嘭”的节奏……什么调子这么奇怪,刚一入耳,就叫人心里一荡?明月忍不住抬起头来,却看见有人在台上翩然起舞。 跳舞的人长发漆黑,只穿着一身鲜红的娟纱,那一层一层的轻纱在她身边摇曳,像是隔着层雾,看见水波在荡漾。她的舞姿开始是慢的像是慵懒的苏醒,渐渐地由慢而快,仿佛连那轻纱也随着她的急旋飞扬起来。如果不是亲眼看着,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的腰肢居然可以这么纤细而柔软!全身环佩叮当,手臂上仿佛戴着成串的金环,在乐声里隐约听见悦耳的叮铃声,那种仿佛来自遥远异域的暗香,渐渐弥漫开来。 飞扬舞动的不像是那金环,而是艳光四射,忽而是敦煌壁画里反弹着琵琶的飞天,忽而是瀑布底下戏水的精灵,她舞得活色生香,面纱底下看不见她的神色,只是那眼波流转,仿佛无处不在,偏偏又叫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觉得,她这一舞,就是为了自己而跳。 明月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的舞姿可以这般脱跳娇媚,看见她瞧着目瞪口呆的样子,苏迎雪微微一笑,然后抚着她的耳后碎发说道:“你且得好好学习一下,这可是门真正的功夫,要的就是要学会怎么昧惑男人的心,到时候你要能进了司礼监,那里往来的都是权贵,你要是得到了男人的心,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明月心中微有所悟.。。其实这男女之间也如其局,谁能握有主动权,谁就可以得到对方的一切,而这里,就是他们的战场,她的姿色,便是她与生俱来的武器。(未完待续) 第7章 纵如棋局也如毒 汪直的宴会极是热闹,杯觥交错间陪着女子香艳的舞动,明月看着里面的千姿百态,虽然不堪,可是她却用心的观察着每一个人,因为她明白,如果她像以这个身份活下去,她就需要学习这一切。待到明月回屋的时候,一推开门,只见地上散乱的堆积着她的衣装,一地的狼籍,屋里有人? 明月心里一惊,眉头一皱,正要向后退去,却不想就在这时,忽的就窜出一个人影。她下意识就要闪开,然而她这个身体的反应远远跟不上她的感觉,不过一瞬,她就被人掐住脖子,捂住嘴巴!明月暗暗咬牙,这个身体还是没用顺手啊,协调性太差了。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从后面抓住她的那人,说话的时候,气息微有些不顺,显然是压着嗓子在说话,但开口却是一副调侃的语气。 明月既不挣扎也不发抖,只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那人有些意外,停了一下才又道:“你别叫,我就不会伤害你。” 明月又点了点头,只是双眼转动了一下,开始思量着对方是谁。 “别嚷,我只是想在这躲一躲。如果你敢乱嚷,我就掐死你。”那人说这话时,微微迟疑了一下,可是最终却还是说的这么狠绝,听到明月耳里,她又能怎么样,如今生死都控在他人手里,她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的说道:“好难受,能不能,放开我。”因是让他掐的厉害,那嗓子都有些微哑。 “好,那么我放开你了,记得,别叫啊。”对方也算是爽快。 明月当然是乖乖的点了点头,那人便慢慢放开捂在她嘴巴上的那只手,只是那抓住她脖子的手却没有放开。那手指正好压在她的喉咙上,明月心知这是个高手,十分了解人身体什么地方,最脆弱。只要她的声带一动,那冰凉而有力的手指马上就会捏碎她的喉咙。 见她真的没有出声,那人才完全放开了手,连握住她脖子的力道也松了几分。明月停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后才试探地转身,见他并未阻止,她才放心旋过脚,转过身,抬起眼打量起这个闯进屋里的男子。 不出意外,从身形长相上看,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生得一副好身段,十分键美而秀长,身上的穿着很素净,不过衣料却都是上好的绸缎。他身上并未有什么可张扬之处,且此人脸上的神色却十分僵硬,一点也不俊美,只是那双眼睛却灵气逼人,那是一双美丽晶莹、宝光幽黑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是水波一样的冷。这样的眼,配上这样的长相,却是有些可惜了。 明月正自婉惜着,突然一怔,她不由又仔细看了一眼,这人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却又十分熟悉。 忽然间,她心里倏地一惊,面上终于生出几分骇然来,她总算看出来了,这人脸上粘着的是一副****,那男子见她此时才现出这等吃惊的眼神,心里倒真的生出几分好奇来。这小丫头,刚刚忽然抓住她的时候没见她害怕,却在看到自己后反而真的害怕起来了,难不成他的这面具真的太吓人了? 看见那水波一样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明月这才警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转过脸去,稳住心绪,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她吃惊的原因是因为这面具是她做的,还记得那年她在父亲的藏书里看见****的制做方法,心生了几分好奇,只是她一个闺阁女子那里有那样的心力真的去寻什么人皮来做面具?好在她心思机敏,就取了刚出生的小羊羔腹上最柔软的那一块皮粗粗做了一副出来,还不及细制,便让父亲狠狠的训骂了一番,后来,这面具是给了谁。。 明月仔细的打量着来人,总算,总算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昨夜那个嚷着“迎雪姐,上次你做的冰糖甲鱼可是真真好吃,今天张公公要招待贵管,你是不是。。哦,对了,问问还有蟹黄没有,上回蒸的那笼蟹黄烧麦,张公公说了一声还不错。” “刚才是不是苏迎清来过。”那人微挑嘴角,显是不知道,明月已经认出他便是昨天夜里出现的杨应宁,他继续假着嗓子,只是那还握在明月脖子上的手忽然就移到她下颌那,同时他微眯着眼,目露杀机:“你若乖乖把苏映清给你的东西交出来,我便不为难你,要不然的话。。” 明月佯装一脸惊慌的模样摇头说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苏爷今天来了,只给了奴家十两银子,又送了奴家一枚花钗,大爷若是喜欢,便,便拿去吧。”说话的时候,明月似乎一脸不舍,可是却还是这般应了,虽然几次明月都想唤出他的身份,可是多少年,多少年不见了,她怎么敢保证杨应宁还会如当年一般视她这位锦姐如亲姐呢?如果一口喝破他的身份,让他动了杀心,可怎么办?明月看了一眼杨应宁那眼睛似是漫不经心,其实里面却总是隐隐藏着一丝普通人难以辨别的杀意。 杨应宁听了,只觉得好笑,原来他在这女人眼里,居然成了这般贪女人添妆之物的人?只是这个女人真的如此简单?杨应宁想着这些,不由开始打量着明月,此刻正是傍晚,明月背对着窗站着,斜阳金黄温暖的光,为她的轮廓镶了淡淡一道金边。身着一袭水蓝色宫服,裙裾边用粉色丝线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勾上一层金丝,仿佛给这樱花镀上了一层金边,在阳光底下,璀璨耀眼。外罩水蓝色纱衣,用翡翠色丝线在上绣着藤纹,上面有一缕乌黑长发垂在前端,显的别样的温柔。这头发的主人也许是吓着了,额角微微见汗,脸色红晕,只是这个女子仿佛有心事,看他的时候,温柔而迷惘。 居然依稀间让杨应宁感到几分熟悉,他心里一沉,望着她,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一点心软,他来之前本是想着便是用刑,也会让这女子讲出真话,交出东西,可是现在,杨应宁微蹙了蹙眉,心下有了计较,忽的一伸手,一下子就捏开她的嘴巴,同时他另一手伸手一递,就把一粒东西给扔进她的喉咙里,再捂住她的嘴巴,明月只觉得嘴里一苦,眨眼之间,那粒东西就从她喉咙那滑了进去。 明月心里一惊,略皱了皱眉,杨应宁已经微眯着眼,目露杀机:“刚刚给你吃的是毒药,不吃解药的话,不出一月便会毒发,你放心,这药并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会让你皮肤溃烂而已,不过你这样的如花美丽,要是脸上的皮肤一处处的掉了下来,岂不是可惜。”杨应宁以为像明月这样的女子,最是爱惜美貌,必会声泪俱下,不曾想明月干咳了几声,然后一脸淡漠的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即似想起什么般的嗔道:“你一个爷们也好意思讨要,好吧,好吧,今天苏爷给了奴家一百两银子,不是十两,你若想要,便都拿去吧。” 这话真听的杨应宁有些哭笑不得,“哼,你不要以为苏迎清的锦衣卫那里密药广集便可以给你解毒,告诉你吧,这是当年的药仙配的毒药。一般人不要说解,便是号脉也看不出来你中毒了,更没办法对症下药。”杨应宁声音冰冷,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想容颜俱毁,便在十日后拿东西来城西观音庙换解药。”说话间杨应宁已一个侧身凌空翻出,看见他消失不见,明月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蜷在床上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8章 一片血海似殷红 明月就保持着那样僵硬的姿式一直到了天明,其实自从她死而复生之后,她就喜欢上了这样的睡姿,仿佛一只惶迷于密林的小兽,再也无法安睡。她就那样静静蜷伏在枕上,听着窗外稀落的风声,呼啸着不知道带走了尘还是那枝上凌落的叶,打着圈的一下一下的吹在窗上,发出疏疏落落的敲击声。 那一日风声一夜未停,疏疏落落吹到了天明,众人晨起梳妆时,司礼监已经派人来催促:“莫误了时辰。”明月见各人都如如霜打的绿叶一般,个个脸色惨绿里透着白,听了众人谈论,这才知道今天是众要去司礼监献艺的日子,原来皇上为示礼遇藩王,特意让司礼监要挑选年青貌美的教坊司歌妓,要送与等藩王等取乐。 众人脸色如此难看,想必多也不是因为要离开这京都的繁华,更多是感怀命运的飘凌吧,初是以为司礼监挑选上好的伶人是为了御前献艺,结果却是这样的去处,这些人那里能有好的脸色。 明月听了此事,虽然心中百转千计,可是也只能打迭起精神,同众人一同梳洗过了,换了新衣,待到明月等人到了司礼监外候宣,走出轿外,明月只见一众女子亭亭玉立,想是因为今天日子不同以往,司礼监有规程,所以给大家备下的衣裳,皆是精制的时新春衫,一色的鹅黄衫子葱绿百合裙,这样数十个一样的装束站在一起,更显姿态袅娜,容貌美丽,要知道这些女子能一直保持清倌人的身份,当然不是因为老鸨的心慈,或是因为有了得力的恩客,便多数是奇货可居,名声在外的女子,这样的人那里会有几个不出色的。 当下众人候在司礼监门外等待宣召,司礼监外不远处,就有一泊小湖,远远看见湖中还有一座水上楼台,宝顶华檐,飞牙斗拱。飘荡湖中,丝弦歌舞借着水音更显飘渺悠扬,眺望两岸杨柳垂碧,夹杂无数的灼灼桃花,不远处轻笼在烟雨里层叠楼台,在濛濛细雨间便如一卷最完美的画轴。 真是一片大好的湖山,大太监张敏这会就随待在此,此时,他正看着万贵妃轻抿一口杯中略温的酒,漫不经心的目光似是无意,掠向坐在一侧御座之上的帝王,明明已经年岁不小,偏生还要扮做媚眼如丝。 皇帝自是坐在九龙盘金朱漆御座,而万贵妃落座的鱼随龙游金座,也是华丽异常,上面一只小龙随着龙首而游,片片金色的鱼鳞都宛若鲜活,万贵妃端坐其上,貌是在倾听皇帝与越王世子说笑,看见皇帝嘴角恍惚是微微扬起,虽似笑意,总觉得隔了一层,虚浮得如同并不真切,似是感受到了万贵妃的视线,皇帝微微一侧首,看着她的样子,居然眉眼间真的有了一丝笑意,张敏知道,近几年来皇上素来寡笑少欢,有几次张敏伺候皇帝晨起时,还听到他的叹息,自己双鬓间华发渐生,可是一个子息都不曾有,难不成,真做过什么不容天下臣民之事,所以上天才要如此天罚? 说起来,皇帝这皇位是来的一波三折,当年先帝英宗北征时奉皇太后之命,而立其为皇太子。谁知命运与他开了个玩笑,英宗土木堡生变,他的叔叔代宗是而晋位,后随着政局的逐渐稳定,就开始考虑如何废掉这位侄子太子,而用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经过一番精心的谋划,当初还是太子的皇帝被废为沂王。但是可能真的是天子之数由天定,此后不久先是被立为太子的朱见济早夭,然后是著名的“夺门之变”,这样不仅先帝夺回了皇位,他的太子之位也失而复得,但由于幼年卷在皇位之争的漩涡中,精神压力非常之大,因此留下了口吃的毛病,甚不得先帝之所喜 先帝宠爱刘敬妃,敬爱钱后,可是此两人皆一生无出,现在的周太后,过去一直对钱后不敬,先帝一直甚为担心,如其子继位,会薄待钱后,而其他妃嫔所育皇子成人的共有九人。德王是先帝的第二子,乃是宸妃万氏所出。万宸妃出身寒微,却深得先帝宠幸,前后为先帝育有四子二女,所为子凭母贵,德王又生得极为聪颖,先帝不免有意想立他为太子。内阁丞辅们却禀承祖制,力主皇后无出当立长,今上才资平庸,先帝素来不甚看重这个儿子,现在又厌他口吃,其母骄纵,那里肯传承大统,于是帝相僵持,内阁群臣跪哭于玄武门外从已时哭到了申时,后病的罢朝达数日之久,先帝终于被迫让步。只得依从祖训立了今上为太子。 想是因为此一路走来太过不易,所以皇帝对这位自幼与自己相伴的万贵妃总是有些另眼想看,张敏看着这番景像,心里的思绪千头百转,终还是打消了念头,要知道这事太通天了,一但闹僵开来了,自己只怕还不得这富贵,已先让万贵妃所忌。 歌伎舞罢,重又添酒。万贵妃脸颊微微有些生晕,怕是有几分薄醺了。杯中之酒称为郁金香,色如琥珀,初饮如清甜蜜,后劲浓醇,不知不觉就会上头。看着万贵妃似有不支的样子,皇帝居然丢下越王世子不顾,便径直与之离去,只留下张敏陪伺在侧。 此时歌吹管弦之声飘荡在迷离的春风里,那春日里的暖风吹在人身上,更觉得绵绵不振,仿佛能抽走人全部的力气,这样的山水,怨不得会使人萎靡享乐。越王世子想道,侧首看着一侧陪坐在侧的德王所荐的文士一幅懒漫疏散的样子,仿佛于世间万物皆没有半分兴致,只是此人,便是到了帝王架前,也是谈笑自在,不曾拘礼,但凭这一点,已经让越王世子生了几分结交之意。正此时,远远看见有小太待走入亲附在张敏身后微语了几句,张敏脸上挂了几分不悦的说道:“这样的事,你且放放这时候来打扰?怎生这般没有眼力劲。” 听到这话,越王世子反而生了几分好奇,细问之下,才知道是监礼司想问要挑选的伶女,一时心下生了几分意动,看着这面前的长袖飞舞,隐隐微纱中收藏着的玉臂几可望见,却不可求,但那些伶人却是不同的,左右不过是些教坊司的下婢们,有什么不可得的? 看见越王世子的神色,张敏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果然,这顺手的人情多是做成了。所以当后来听到越王世子提出想要亲自去看一看的时候,张敏还故做为难的叹息了几声,声声把这人情卖足了十成。 待到一行众人走到了司礼监近处,只远远看见这数十名女子,一色袅袅婷婷的鹅黄揉绿,十分醒目的袅袅行礼。 只是当看见越王世子的手指点到自己的方向的时候,明月心里一凉,她最不愿意出现的事,还是发生了,她难不成真的要如此,随了这些人的心愿,从此远离这京都的繁华?难不成,这就是她的宿命嘛?如果这样,那上天啊,你让我重生又是为何?想到这里,明月只觉得心痛的难已自已,耳畔似又听到那天幼弟受惊吓后凄厉的尖叫:“姐姐!救我!” 这一瞬间,明月的视线中只有一片血海似的殷红,上天……那是我叶氏满门百余条性命,你真的要如此不公嘛?(未完待续) 第9章 泛起一圈的波纹 此时德王所荐的文士张弘治正散漫慵懒打量着这里的宫女们,那神色,好像在看着她们,又好像这些美人也不过是只是皮下白骨,完全不曾有人能入他的眼,只是此时他的目光从明月脸上掠过,看见她容色明明清丽动人,为何又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在看着一个明媚的佳人,而是在看一柄锋利无双的利刃,即将无声的穿透骨血,插入对手最紧要的心脉。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他嘴角轻抿,浮起些许笑意,真是如此,也与他无关吧?此时的他,不过是德王所荐入宫陪伴皇上佐读的文士而已。 正这片刻功夫,大家眼角余光都瞥到湖中荡漾着一艘极精细的画舫,只见那画舫船头簇拥着辂伞冠盖,在明媚的阳光里隐约可见那华光丽色的明宝装饰,想来是御舫。 正在大伙准备行礼的片刻功夫,只见一色袅袅婷婷的鹅黄嫩绿,十分醒目的飞奔而起,还不及大家明醒,已见身影越过桥栏,众人惊呼之声都不待出口,已经见一片鹅黄如飞鸟投林一般,飞身投入湖中。只听一声“扑”得一声,冰冷的碧绿湖水从中间开始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那绵绵不断的波澜,似在提醒大家之前发生过什么,到了此时,众人才醒悟过来,一片惊呼。 此时投入水中的明月摸索着,想要游出御河,她记得的,她真的记得的,这御河是通向护城河的,她或许可以顺着护城河出去也不一定,就算死也不要去那荒芜之地,去了那里,叶府的满门之仇,又还有什么希望能报?如绝望的活着,她宁可现在就去死。 只是为什么,这身子如此的无力,那美丽如锦的河水像蛇绵长的绕紧了她的身子,她略略用力也觉得不可得,这身子实在有些疲弱,还是她必竟是借来的身躯无法自如的指挥这身子? 她没有功夫细想,只能一点一点的向前游走,隐约间听到破水声响。暗绿的水光在头顶极远处,水直往口中鼻中灌进,窒息的感觉再次涌入四肢百骸。头顶的光亮渐渐深重,绿的光越来越少,黑暗压上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难不成,她真要死在这里?她努力的张动着,想要向前,就在这时候,却觉出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腰,向上一提,她不自觉得的想要抓住这个救生圈,或是过了一瞬间,或是过了许久许久之后,她已经不知道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是猛然胸口一阵压痛,痛得她本能的想要张口,立时呛出一口水来,她剧烈的咳嗽,呛出更多的水,耳边隐约听到有人低声道:“好了,没事了。” 明月这才睁开双眼,原来已经身处在画舫的甲板之上,身侧围着数人,全身皆是湿淋淋的,瞧那装束都是侍卫。为首的侍卫见她神智渐渐清醒,松了口气,使个眼色,数人皆躬身垂手退开,一角艳红的锦袍终于从侍卫身后显露出来,慢慢近前,最后停在离她不过咫尺。巨大的辂伞随她移至,她的头上华络垂苏,凤尾裙摆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虽然看起来年岁并不大,但明月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这是皇上的第二位妻子——王皇后。 明月的双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几要亲口呼出的两个字,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她看得清皇后靴尖上的绣花上还缀着明玉为饰,离她这样近,可是她依久还是没有呼出那一声。皇后也不曾出声,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她,终是长叹了一声说道:“不知为何,看见她,本宫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一瞬间有颗泪,极大的一颗,从明月的眼角慢慢的沁出来,“嗒”一声砸落在地面上,她想要说话,可是终还是没有机会,皇后已经转身了,她只是看着那一抹凤尾长裙,慢慢的离去,那一抹残影,映在她的泪眼里,格外艳红。就在这时候看见有水顺着一串流苏一点一滴的往下淌着,明月一抬头,便映入眼一双目朗星灿,唇红齿白的男子,虽说是个男儿偏生面目姣好如少女,而且此时他明明一身的水滴,如此狼狈,可是放在他身上,就是能让人看着并不觉得特别不堪,这会看见明月总算开始打量起他了,张弘治这才眨着眼睛笑了,目中闪动着顽皮的光芒,然后说道:“你可算开始注意我这个救命恩人了。” 越王世子在一侧看在了眼里,心底暗暗喟叹,如此美人可惜了。只怕明月自己都不知道,在她不曾醒来的时候,皇后怜惜的说了一句,真可怜见的,只不过不想离去,何至寻死。 只此一句,已经注定让张敏不能放她随越王世子而去,或是因为越是得不到的,反而越是扎眼,看着她一身淋漓,衣衫透湿映在身上,曲线全显,越王世子越发觉得心动,只耐于此地是宫中禁地,只能忍耐。 苏迎雪取了银子打听了待卫内监,这才扶了明月出了宫禁,才到了宫禁外便已一个大耳光打到了明月的脸上。 “啪”的一声,明月的脸便肿的老高,她也只是咬着唇,也不呼痛,也不言语,便那般看着苏映雪,反而让苏映雪有些心里发毛,本来还要再教训上几句的话也不说了,只是闷声说道:“回去。” 众人拥了明月上轿,便回了南教坊司,想是因为那天又是着凉,加上之前明月本就病着,这一回来,当天夜里,明月便病了,这一病,病了许久,也许是七八日,也许是十余日,每日昏昏沉沉,发着高烧,偶然醒来,总是惊悚胡呓。 因是那天得罪的人狠了,苏迎雪想也是气极了明月,居然看着她病成这般,也不曾打发个人去请大夫来瞧,只由着明月在那里晕晕沉沉的躺在床上,只有含笑自己煎了碗去寒的热茶给她送来,这一大碗的热茶喝下去,当时就如是热浪烧在了喉间痛的明月只流眼泪,可是却也发出了些湿汗,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自己写了个方子央含笑抓了药来,自己慢慢调养起来,才算渐渐有了起色。等明月能下床的时候,已经是大半月后的事了,春光已老,连院子里池塘的荷花也已绿叶成片。(未完待续) 第10章 凤凰泣血火焰生 这一天多日不见的苏映雪突然带着人进了屋里,见明月正依着窗,老远就含笑着说道:“哎呀,明月怎么打扮的这素气着,瞧你们,怎么伺候的。还不快替姑娘梳一梳头。” 明月微微一愣,这才收回神思转脸看见苏映雪带着两个丫头走进屋里,这两丫头一边一个端着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着明红色的衣裳,另一个手里端着的是明的晃眼的金饰,当下微一挑眉,这可是要把她又做价出售前好生包装下? 见明月并不答话,跟在后面进来的含笑在苏映雪的授意下,已自拿了犀角梳子,慢慢替她梳着一头青丝。因病中吃药,头发每日都掉落不少,此时一梳,更是掉得厉害。含笑不动声色,一只手慢慢梳着,另一只手轻轻按着头发,动作极快,已经将落发轻巧揉入袖中,不让她看见。可是又怎么瞒的住人? 苏映雪也瞧在了眼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终还是笑着说道:“哎呀,姑娘人都瘦得掉了形,可真让妈妈心疼。” 心疼?明月心里冷笑了一下,脸上却不曾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道:“都是明月不会照料自己,才给妈妈添烦了。” 苏映雪继续笑着,只看着含笑替她松松挽了个髻,便自己亲自动手从首饰盒里挑了枝金镶玉饰的步摇,长长的细密璎珞在指尖铮瑢作响,一插入发,明月只觉得头上一沉,想来是真金所制,才会如此重实,不由叹息道:“妈妈可是要让我接客了嘛?” “那能呀,姑娘可是有福气的人。让宫里的张公公瞧上了,要宣姑娘进宫教授宫姬跳飞天舞呢。”苏映雪一边笑着,一边在一边说道:“原说西楼的凤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让越王世子相看上了,跟着去享福了,那里知道我们家的姑娘才是真正有大福气的,这京都里数着的舞姬就是你和凤姑娘了,这不,凤姑娘不在了,这进宫授艺的殊荣就只有您一个人享着了,可不是大福气嘛。” 进宫。 听到这两个字,明月自顾自起身,长长的裙裾无声曳过平滑如镜的地面,或是因为太过兴奋了,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但她却走得极稳。径直走到了人立高的铜镜前,打量着自己,一身艳红长苏为饰的舞衣映的人越发苍白的厉害,想来是因为病的久了,她的脸上都有些微微泛着青色,可是现在她的眼里却是闪着如火一般的光芒,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好的? 上天,这是您对我的怜惜嘛?明月默默的对着自己说着,回首第一次对着苏映雪微微一笑,此时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细密的一束一束,每束里头无数细小的金尘,打着旋转着圈绕在她的身侧,映在她的满头珠翠上,只见一片金华下掩着一双如墨的双眸,如是飞天而出乾达婆乐神, 接着明月微微抿一抿嘴角,终于开口:“什么时候出发。” 苏映雪微微愣了片刻,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明月这次进宫授艺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宣召的太监正在外候着,由不得她磨矶,只能默默应就了一句,吩咐人为明月换上舞鞋,便领着明月向外。 明月还是第一次穿着这样的软缎高底舞鞋,又戴着那么重实的金饰,一时还真有头重脚轻,可是她却一步一步,不肯让任何人挽扶,走的极是安稳,是的前路艰难,如果这里她连安稳的走出门也做不到,又如何向前? 她漫然向前,在外候着的内监也让她的沉静所摄服,并不曾为难,轻轻挑了轿帘引她上轿,到了内宫,已近向晚时分,宫内正在传蜡烛,轻烟散入寂寂深殿。 明月进宫授艺,内监依例带她先去朝见皇后,走到殿中,皇后正引斜凭榻上看书,榻前的灯盏亦被点燃了,赤铜鎏金的凤凰,衔着一盏纱灯。灯光朦胧暗红,仿佛一颗衰弱的心,微微荏苒跳动,可是却依如随时会熄灭一般,朦胧的灯光映在她脸上,一袭锦衫,上面依例又是绣着一只满凤,穿在她身上犹嫌虚大,那凤凰也如病了一般,虚虚的伏在榻上,皇后其实年纪也不过是三十出头,加上入宫后保养得宜,此时看来也只像二十开外的样子,原本如花的容颜,眉目之间却只有一片死气,此时在自己的殿里,或是因不需要什么掩饰,她的脸上更是掩不住的疲倦。 这还是当年她认识的小硕嘛?那个总是笑的一脸稚气,常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嘟着嘴说道:“锦姐,你说我要能吃不胖多好呀。我娘总说,我再这样吃,该胖的嫁不出去了。” 她现在真的不再胖了,也嫁出去了,还是一国之母,想来王夫人会有如何感受。 明月微微一出神,居然忘记了行礼,一侧的内监早就急了,赶紧轻轻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用眼狠狠的瞪着,想来,若不是在皇后的宫内,他只怕要上前一耳光子打醒明月。 明月这一回过神来,才醒悟自己犯了大忌,赶紧行礼说道:“小女明月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万福。” 皇后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是明月,微微愣了一下,好一会子才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本宫每次看见你,都会想起一个故人,只是你明明不像她,却又让本宫觉得你们两个很像。”说到这里,皇后想是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可笑,便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起来吧。” 因是见着明月喜欢,皇后居然破天荒的打发了内监先走,留了明月下来用伺候她用晚膳。在等待传膳时,皇后只是不住的用眼打量着明月,嘴唇微动了几次,终是没有多说什么,这样的场合里,明月也不敢多言。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赶紧站起身,这一立起来,她立时双目肃目,一脸正容,领着内殿伺候着的宫婢出迎,明月只得跟在最末,众人跪了一片,太后却不说让起身,只是一步一步的围着皇后踱着步子,然的轻轻的说道:“皇后呀,虽说这会是在你自已的宫里,可是说不得那一片刻间皇上就来看你了,你看看你这打扮,唉,比哀家还像皇上的娘亲,难怪皇上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说到这里,太后不得不注意到了明月,在这一色素服的宫婢里,明月的打扮也确实太出挑了,她走到明月面前,微微一倾身子,伸手挑起明月的下腭,明月便那般由着她打量着,同时也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周太后,见她容颜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堪,便是到了现在的这样的年岁,她也依旧身材苗条,脸庞虽然不及年轻少女那么细嫩,也依旧能从五官上看出年轻时漂亮的痕迹。 周太后见明月并不如其他一般的宫婢那般畏缩的看她,并没有不快,反而是笑道:“是个胆大的丫头,你就是那个内待监举荐进宫授艺的丫头,叫什么来着..” “叫,明月,太后。”太后身侧有一个妇人出声提醒着,这妇人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头发,仍是那么乌黑。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明亮。那高高的鼻梁下经常有力地紧抿着的嘴唇,显示着这个人有着倔强的性子,一般到了这样年纪的宫婢依例是会放出宫的,但她还留在这里,又敢在太后面前出言,想来必是太后的心腹宫人,明月不由用心的记住了她的样貌。 太后听到她的提醒,笑了一下,这才放开勾着明月下腭的手说道:“是个标致的丫头。”接着回头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呀,你也要跟着这丫头好好学学呀,这六宫佳丽三千,皇上就独宠万妃一个,偏生万妃又生不出个孩子来,你呢,年纪青青的就一心向佛,弄的整个宫里暮气沉沉的,这可怎么行?” 皇后不敢多言的垂首不语,太后看见她那样子,越发光火,怒声说道:“你多久没见皇上了?” “回太后的话,上次见面是皇上的万寿诞,臣妾领众妃为皇上祝酒。”皇后小心的回应着,反而更气的太后头上的凤珠都晃抖了,她怒声说道:“你还敢说?那万妃年长皇上十九岁,长你二十六岁,你入宫时,她已经四旬开外,那及你玉女天成?可你呢,硬生生就是把皇上让给她了,就知道一天到晚在自己宫里念佛,吃斋,吃的脸如菜叶一般绿的,皇上还没看见你就已经面如菜色了,那还有心趣?” “是,太后教训的是,臣妾以后一定多注意。” 太后骂的如此不堪,便是在一侧的明月都心里为皇后生出了几分难过,反而皇后只是轻轻的应着,不曾有一句回嘴的样子,可她越是这样,太后越是生气,看着皇后这般任人揉捏的样子,她恨的牙都碎了,可是却又不知道能怎么办,只能提着她说道:“你看看你,就是这性子太好了,所以才让那万妃欺到了头上,好了,我也和你生不起这气,从明天开始,万妃吃什么,皇后殿里也吃什么,万妃穿什么,你也要穿一样的,她戴什么,你也戴什么,你要好好揣磨一下,万妃能在皇上身边呆这么久,你就要知道,她用的,喜欢的,必是皇上喜欢的,知道嘛。” “是,谢谢太后教讳。”皇后依旧有礼的应着。太后想来是再不知道如何教育了,这才一跺脚转身离去,从进宫殿内到走出内殿,她一直不曾让跪着的众人起身,也包括皇后在内,都是一直跑到她离去。 因为跪着,皇后的凤凰长裙长长的拖尾在后,一直曳到了明月的前方,看着那凤尾上的火焰般的花饰,明月的心只觉得一阵刺痛。(未完待续) 第11章 这就是她的机会 半晌,皇后才站起身来,想来是因为太后的到来,皇后也失了兴致,不再留着明月下来伺候用膳,只是略微扫了扫明月,又细想了下,道:“花姑姑你安排着明月就近歇下吧。” 应事的花姑姑,瘦高瘦高,脸色有些阴沉带着明月离了殿里,一路走着,便问了问来历,听到明月是出自教坊司的,居然脸上还露了几分冷笑,待听到明月是问罪犯官之后,脸色这才和缓些:“你到了这里好生教习,切不要生了那些虚情小意,奸刁媚主的心思,只要让我看到,定禀了娘娘撵了你出去。” 她按排着明月住在了一处极偏远的偏厢,到了却又有些迟疑:“你一个人住,又是那么荒凉的地儿……要不,我让一个人搬来陪你?” 明月一听单独一间,想起自己私下练功配药等等不可告人的秘密皆有了机会成事,心下一松快,听她这一说,连忙道:“多谢花姑姑好意,我初来乍到的,若要惊扰别人搬家,心里总是不安。本来我这样的身份已经惹人不悦,何又添人生厌。” 花姑姑听到这里,脸色转霁道:“倒是个体贴的丫头……以后好好知事伺候的妥当,皇后娘娘又瞧你投缘,或能赏你个出身,免去你回那污墨之地。” 明月笑着应了,行礼送了花姑姑,这才回了自己的屋里,盘膝打坐,功行三十六周天后,睁开了眼睛。其实上天真的待她不错,这具身体底子不差,似乎本来就有些功底,不论柔软度,还是力量,都极有长处,之前自己用的不甚得心应手,想来也是因为这层皮终归是借来的,还有些不能溶入。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汗巾一边擦掉额上的附汗,一边走到窗边,微凉夜风从窗纸的缝隙中吹来,让人头脑一清。这间是她的居室,自那日进宫以后,她就住到了这里。转眼间,数日过去了。白日里差事不重,说是让她进宫教导宫妃们跳舞,可是其实有那个宫妃真会来? 要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教坊司里的歌姬,便是皇后娘娘似乎也把她忘记了,几日里不见一个宫妃过来,那司礼监陪同她料理此事的老太监何是仁可是急的额上冒汗,明月却是自得其乐,不见这些贵人,也省了麻烦,真要相见,也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是好,她虽然前世跟着行医的父亲学过些武艺,待字闺中的时候,母亲也曾请人来教授过些歌舞之技,可是想来要和明月这身子原来的主人相较,定是不如,要是真让她在人前献艺,一但失了水准,反而不美。 何况,这间单独的居室,以及宫内御园里收藏着的天下珍品的花草,更是让她如鱼得水,人们看来皆是美艳的花卉,又怎么知道在有心人看来,何物不可入药? 月映着窗前的少女孤单萧索的身影上,明月透着窗纱望着天上的明月,眼里只有迷惘,当年叶府究竟做错了什么,何至让皇上如此绝决。需知当年先帝复位前,皇上这位废庶的太子可是多有流离,那时候,还是长公主的叶夫人对他一直照料有加,也因此,他对叶府一直很宽容,可是又为什么会有当年的惊变? 幽黑近蓝的天空中,只见明月微影,谁又能回答她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何是仁就过来寻她,见她还在屋前料理不知道从那里寻来的花花草草,不由一跺脚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有这闲情呢,出大事了。” 明月正在在为一株七里香做移株,听到何是仁的话,她心里微微惊了一瞬,但手里却不停,麻利的做完了活计,这才抬起头说道:“出什么大事了。” “太后今天要过来检阅后妃们练舞的进度,你还在这里悠闲着,唉,贤妃娘娘,淑妃娘娘,都快急死了。” 明月听了这话,赶紧回屋里披了跳舞时用的云裳,就随着何是仁急急的去了丽音阁,还没有进到里间,老远便听到太后的声音不缓不慢的传来。 “唉,哀家也算是有福气的,虽然没能陪着先帝蒙难共过患难,可是无心所得,为先帝一索得男,看看现在,那些无儿无女的后妃们,就是宠冠后宫刘敬妃姐姐,又如何?那个不是打发了出去?不是为先帝守陵,便是要青灯古佛一生。”说到这里太后停了停。 明月听到这话,想到是太后在训教后妃,不由自主的就止住了脚步,看见一侧的何是仁也一同停下了脚向后退了几步,两人屏着气立在廊下,只听到太后的声音继续悠悠传来。 “皇后不急,她是皇后,不论你们谁生了孩子,她都是嫡母,你们呢?也不打算为自己打算一二,那些为先帝守陵的后妃们,前些年呀,我是想念这些故人就去看了看他们,一个个呀,哎呀,都老了,还有几个受不那里的孤寂就疯了,可是能为先帝留下一男半女的,你再看看?哀家自不必说了,自从皇上登基,哀家便是这大明后宫里的女主人,自是万万人之上,便是那些育有王子的,如宸妃万氏也能陪着德王去了济南德王府里享受天年,使奴唤婢,还有儿孙孝顺。” 说到这里,太后不再言语,反是又听那天接话太后心腹的宫人,明月进宫里几日里也知道了她的是太后面前最得脸的人,名唤朝霞,一般人都叫一声霞姑姑。只听她沉声说道:“贤妃娘娘,您看看您今天的打扮,这小腹腩都出来了,可是这宫里的水土太过养人了。” 听到这话太后立时不悦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从明儿开始,不准再给贤妃宫里供应补品,另外,吩咐御膳房里,贤妃宫里供应的食品也不要太油腻了。” 接着朝霞又说道:“何淑女,您看看,你这一身花绿配衬着。” “来人呀,把何淑女身边的掌衣拖出去,给哀家重打十大板,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嘛?” “太后娘娘,小梅她..”一个女子温弱的小声的说道。可惜话都不曾说完,却只听太后冷哼一声道:“你若再为她求情,便连你一并拖出去。” 看到一个少女让内监从自己身边拖过的时候,明月止不住微微有些发寒,这里一步走却,便是万里深溏,那朝霞姑姑果然得太后娘娘的信任,只是一两句言语,这贵如贤妃也要受减用度,更不要说淑女身边的一个小小的掌衣了,不过也能看出来,太后对皇上只宠万妃的不满——或许这就是她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12章 荼靡花开淡淡香 夜色深重,明月一个人安坐在屋内,白日里发生的事又一次浮上了眼前,她满眼里都只看见那让拖出去的少女背部已让仗打的鲜红处处。 耳旁只充诉着何淑女急喝道:“住手啊,住手。”可是没有人理她,那掌衣小梅因痛疼而紧咬着双唇,一缕缕腥红渗出唇齿,汇合成一丝血线流过嘴角,空气里弥满着血腥的味道。 当时明月已忍不住别过面去,可是她却不能离开,因为太后临走前吩咐了,让他们好生瞧瞧,以后做事也会警醒些。 只这样一句,这一殿的人,全要在这里看着这残酷的行刑,包刮小梅的主人——何淑女。 何淑女再已经羞愤的脸色苍白异常,只有唇却有些别样的发红,看起来格外诡异,她一直在不停的叫嚷着,可是没人理会她,她只能不停的想要冲过去拦住那些人,可是却冲不过内监的阻围,那样子形如疯妇。 明月有些不忍再看,只能转向一侧,看到另一边巍巍的宫楼,脑子里只充斥着皮肉被敲打一声又一声的沉闷钝响和施刑人的高喊报数声,“四,五。六……”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只听见有人说道:“咦,已经晕过去了。”此时便是贤妃也有些忍不住说道:“再打下去,会打死她的,不如先记下来,改日再补齐。” “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众人齐声而冷说道,之后已有人拿来凉水准备泼醒小梅再打。这宫庭里的人心思只怕比铁还要硬上几分,那里会有同情心,怎么可能就这样罢手。 “咦,这个小宫女受刑不过,已经去了。”连浇了几次水,都不见小梅有所动作,行刑的内待方觉出不对。 众人这才能够散去,想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的脸色都极不好看,本来应该要教授舞技,但却谁还有这样的心境,只能是散了,明月走过何淑女身侧的时候,只听到她喃喃自语的说道:“死了,活生生的死了……”如同自语一般,然后哭声却渐渐大了,到最后却是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在大家手忙脚乱的把何淑女送回宫的时候。 明月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居室里,一直坐到了现在,连晚饭都不曾用过,想起了白日里路过何淑女宫前时看见几珠少见的夜草,思来想去,终是舍不得,披了衣服,偷偷出了居室,此时已进了宫禁时分,一路收掩行踪,经致一处假山前,却觉得一阵不安。冥冥中,好似感觉了什么危险。她屏除杂念,闭眼细听。 呼啸的风声中,果然传来了两人的脚步声。一人脚步轻稳,似是修习过名门武学,只是功力不高。另一人却步声甚重,一听便知道只是个普通人,两人走到近处,明月几能听到其中一人的呼吸声,声音沉重而喘息,明月赶紧隐住身子,这才听到其中一个人用太监特有的那种尖哑的声音说道:“还好,走的快,要不然..” “小声。”说话的居然是那个名唤张弘治的年轻人,明月的眉微微挑动了一下,已是宫禁时分,他一个男子怎么能在内宫行走?不及细想,明月赶紧俯身,藏于假山之后,却听得那太监又出声说道:“怎么,还有追上来了嘛?” 张弘治忍不住嘲弄的轻笑了一声,然后方说道:“张公,你也凭的胆小了些。” “什么胆小,谁能想到在一片废墟中,又是这样诡异阴森的宫室,居然还有夜半冒出来?”张公说着,喘息声越重,居然就一手扶在假山上,一边就在那有出没进的喘了开来,然后声音沉沉的说道:“我真的跑不动了,让我缓缓。” “张公,再过片刻,便有禁军巡卫到此,您虽然是司礼监的红人,只怕让他们看见这时候,你和我同在此处,也是不妥的事。”张弘治到是极冷静。 此时张公已离明月极近,明月几乎能感到从他身上传出的热量,好在此人已是累疲到了极致,居然不曾察觉俯在假山之后的明月,只是不停的喘息着说道:“你说刚才那个,是人是鬼。” “鬼神之说向来只是弄无知的妇人,难不成智如张公你,也会相信?”张弘治轻言漫笑的应着,那声音里说不出的写意自在,居然对自己所处之地完全也不在意的模样,虽然看不见神色,只从声音,言语来听,可是半分也没有张公的紧张。 明月极想看看这位张公是谁,只可惜,离的虽近,却让假山所阻,加上怕惊扰两人,她是半分也不敢乱动,只能静静的听下去,张弘治只是四处扫了扫,最后眼光落在了那假山之后,然后慢慢的说道:“荼靡的花不该在这时候开吧。” “你说什么?” 他看着惊愕的张敏笑道:“张公你忘了,我的鼻子可是患过怪病,素来能嗅出与众不同的味道。”只这片刻功夫,明月还不及反映,便已经看见张弘治笑得悠然自若的绕了过来,然后道:“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微弱的香味,很像荼靡的花香。” “荼靡也有香味嘛?”明月也十分平静的接过了话,好像她不曾看过这些人的秘密一般,半分不自在之态也不曾有,反而是施施然的站起了身。可是明月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心惊,荼靡的花香,只怕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这些里徘徊的生死之境,那盛开在幽明中的引魂花淡如荼靡的香气已经浸入她的骨,她的魂,是掩也掩不去的特殊味道,可是说出去谁会相信这花香居然会有人能嗅到? 明月这一起身,才看清一直在一侧喘息的太监,居然是大太监张线,不过心下一回想,便也明了了,在这内宫里能让称为张公的又有几个? 张敏见明月应声,立时双眼微眯,明月看见他的神色,立时明白他心中已动杀机,只得赶紧双手一推,然后说道:“公公,只要你让我尽快出宫,我便保证不会说出你们的秘密。” 这是过去母亲教过的话,母亲说在宫里生存的时候,就一定要让别人觉得,你是有所求的,如果你无欲无求,那你就没有弱点,没有弱点的人是无法被控制的,那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嘛?所以母亲在宫里生活的时候,总是一切尽求浪费,其实待到先帝将她赐婚与父亲以后,她真正嫁进了叶府,十几年相夫教子,那天日子过的不朴素?(未完待续) 第13章 渐行渐去渐无声 果然如明月所想的,一听她开口要胁,张敏的脸色才略略好看了几分,见他脸色已缓和,明月不再游疑,赶紧趁机往旁边飞退,竟从一侧飞跃窜去。张弘治也不言语,脚下步伐一变,竟如轻烟似的追了上去,只把张敏一人放任在了那假山处,两道黑影在树丛中无声追逐。 突然却见前方身影突兀停下,正在树下候着自己。月光如水,空中鸟雀惊飞,树下素裳少女,恍如鬼魅精灵一般。她容貌在月华下,反而看不清了,只是因为这样的朦胧,反而别有一种剔透,令人心中生几分惊艳。 看到对方停下脚步,张弘治不由一怔,转而露出他特有的漫散笑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月并不回答,只是莞尔,透着几分顽皮又无邪的妩媚。 “是锦衣卫的暗都锦衣使,还是南教坊司的明月姑娘?”张弘治一字一顿的说着,依旧看起来懒懒的,可是目光却瞧着带上了几分戾气,明月看见他已经双手微微起势,猜想到这人虽然表面温和,其实只要自己略有一句回答不对,只怕他会立时毫不在意的格杀自己,而且以他刚才展露的身手来说,明月也毫不怀疑他能做到。 明月看着他轻缓的说道:“那样隐秘避人的所在,我居然藏匿其中,若说只是碰巧撞见,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可是,这却是事实。”说到这里,明月沉吟了片刻,看见张弘治虽然依旧笑着,可是身子却从未放松,知道这不是自己逃走的机会,只得继续说道:“真奇怪,这么晚了,您这位德王的清客却与张公密会,你不会是太后那边的,也不像贵妃娘娘的近臣,大臣那边也无能了通内监的能力,他们所能给张公的实在有限,我仔细想来,莫非是藩王们的手笔?” 张弘治摇头,缓缓的打量起了明月,看见她只着了一身最极素的宫衫,其实这样的衣裳在宫里最普通不过,是最低微的宫女所穿的常服,可是明月这般往那一站,映着月辉之下,这身上有一股卓然不群的清高雅致,不象一般的女子,以娇和媚来打动旁人。 她象是一竿翠竹,亭亭玉立,与众不同。此时离的近些,能让张弘治更加清楚的打量明月,于其说她的相貌是很美的,不说她更美的是气质。不过最普通的一身月白圆领长衫,只有额发间饰有旭葱绿的兰叶间刚抽出来的雪白花苞,清新素雅,不教脂粉污颜色。 张弘治注意到她的手指,瘦而纤长,但是却不是柔弱无骨的那种纤瘦。让人想到竹枝。瘦,可是骨风铮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突然软了几分,他幼逢惊变,多少年生活在惊惧之中,虽然表面轻言漫笑,实在内心早已不相信任何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想要去相信:“听你这么说,不似潜伏侦听,倒象是偶遇。” “没错,就是巧遇。”明月理直气壮的应了一声。 听到这话,张弘治总算是放松开了身子,很洒脱挥了挥手,竟是有些嘲弄般的说道:“那你可知道,这一巧遇,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这也非我所愿,需知不只是坏了你的大事,也险些丢了我的性命。”听到明月说的直白,他不由意味深长地凝睇:“你这位姑娘实在胆大的有趣——还未请教芳名?” “明月。” 张弘治却看了看明月道:“我不是问你的花名,是你的真名,在你没有到南教坊司之前,你叫什么!” 明月眉间不易察觉的一跳,却又敛住了,微微一笑,如同万树梨花一齐绽放,清雅灿烂,瞬间让人目眩,张弘治看着明月那笑容映入眼帘,竟有一种顽皮鬼祟,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局促的转过脸去…… “锦儿,我叫锦儿。” 听到声音有些远去,他赶紧回首,发现,这少女已经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已经逃远,那一瞬间,张弘治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能摇了摇头,轻如叹息的说道:“其实,我想告诉你,我叫祐樘。”言语一出,自己觉得背上一冷,赶紧四处张望,可曾有人留意听见,好在只看着一片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四处只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 待到张弘治回了自己的居所,张敏早就在那里候着他,一见到他回来,张敏立时抚着胸口说道:“唉,老奴为您担心好久了,您可回来了。” 担心?只怕最担心的是被连累吧。心虽如是想,但张弘治扫了他一眼后,嘴角还是不自觉的缀上了一抹笑意的说道:“让张公费心了。”只是那眼底最深的一丝嘲弄,连张敏这个内宫里的老狐狸也不曾注意到。 “那个丫头怎么处理的,可要善后。”张敏小声的嘀咕着,那语意间的森冷一点也不曾掩饰他的杀意。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明明两个人是同一阵线的,可是感受到张敏对明月的杀意后,他却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不快,可是却还是忍着内心的厌恶,淡笑道:“她并不知道什么,而且她是苏映清的女人,总要留下几分香火之情,免得打草惊蛇。” 张敏本来还有几分不甘,但听到苏映清的名字,最终也是长叹了一声,方说道:“也罢,不是万不得已,也不必与锦衣卫那帮走狗正面冲突。” 听到此言,张弘治笑着垂下眸,拿起一侧早就备好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拿起茶杯,却看着杯中的浮叶出神。这时候风吹过回廊,送进一阵草木的清香,也摇动了院中的树木,树叶发出唰唰的声响。月光照着那树影斑驳的映射在了张弘治的脸上,越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便是一向自许为老狐狸的张敏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不是他可以摆布的小狐狸,而是一只伏地而卧的睡虎,随时都有可能会人立而起,扑向他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14章 世间最寂寞的人 明月回了自己的屋里,久久不能安睡,夜里的虫鸣声渐渐稀疏,不知不觉便到了晨曦里,空气里还是微有凉意。院子里已传来粗使的宫人打扫的声音,侧门有两个宫人提了盏羊角宫灯,顺着廊下走到了主室,立在主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柔声地喊了一句:“明月姑娘,卯时了,该起了! 之前从来没有这般早就有人来请她,明月只觉得十分疲惫,这时候特别恋着被褥间的松柔温馨,只想重新闭上了眼睛,可是她知道不能,只能勉强的坐了起来,她坐了一下,才觉得缓过劲来,模糊间看见鹅黄色的纱帐子外的那盏小小的羊角宫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掀了被子,走下了床,此时,屋前已垂手立着个的两个宫人已推门而入,明月一瞧她们只两个眉眼间有几分相似,都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白净的脸庞,细细的弯眉,虽不十分漂亮,神色间却十分的温婉,让人看了很是舒服。这一瞧也不该是在她这荒凉之地当值的人物,明月不免有几分迟疑的说道:“敢问几位姑姑是?” “不敢当,婢子名唤彩乔,她是彩心。”说着她指了一侧另一个看起来略小些的宫女,然后继续说道:“因为太后娘娘的吩咐,皇后娘娘让我们姐妹两人专司照料姑娘的起居生活,以便让姑娘可以专心教导后妃舞技。” 听到这句话,明月没有受宠若惊之感,反而更多的是担心自己以后的行动不便。就在明月走神的这片刻功夫里,彩乔已经麻利的用银勾将纱帐子挂起来,而彩心则捧了叠好的衣服,走了过来,笑道:“姑娘,我服侍你穿衣。” 明月微点了下头,虽然她自再活过来以后,一直都是自己打理一切,因明月失了苏映雪的欢心,含笑那两个丫头不再专职伺候她,所以也没人为她照料衣装什么的,但她本来就是过了二十余年这样的生活,又怎么会不习惯。便由着她摆弄了。 当她穿戴好舞衣出来后,坐到了床旁镜台前,彩心开始为她梳头,看着镜里映出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那一瞬间,明月的眼里好像出现了一种幻觉,好像又看见里面映出个熟悉的女子容颜,谈不上多美丽,不过皮肤细滑,双眸如是点珠,她梳头的时候,总喜欢搞怪的微微抿了一下嘴,便可见脸颊一侧一个梨涡乍现,这一切落入正在为她梳头的奶娘眼里,引得奶娘不由失笑。 奶娘人长得矮矮胖胖的,虽然不秀气不美丽,可是却又一双温暖的大手,又绵又软,又很是会伺候,她每次梳头前,都会先给明月好好按摩一番,让她提神醒脑,再用梳子一边一边的细细密密的梳理她的头发,然后还会伏下来说道:“姑娘,这样梳头,头发才会乌亮,姑爷必定喜欢。” 每当此时,她必娇嗔道:“奶娘,你胡说什么呢,人家还小。”奶娘便会爽利的笑了起来,眉眼全是笑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为她梳头的人已变成了万安,少年时的万安眉目俊秀,虽然谈不上多帅气,可是却也算是五官端正,气质清雅,常在一侧为她添妆画眉,他们曾经是多少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记得那时候,她年少无知,那日惊变前,看见他依窗沉默,她居然还曾带着几分天真的说道:“相公,你怎么了,可是在医馆里不顺心?” 万安依旧无言,只是回首看着她,整个人挡住了那半开的窗透出的阳光,阴阴暗暗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清,可是她却傻乎乎的说道:“相公,你别不开心了,看著你开心的笑著,我也會跟著你开心!看著你难道的样子,我也會跟著你难过的!要是在医馆工作不开心,我和爹爹说说,你就别去了。” 或许就是这句话,让万安下定决心了吧,她怎么忘记了,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向望权力与尊严,想到这点,明月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还记得那天听完她说的话以后,万安伸出手来,抚着她的头发说道:“娘子,如果有一天,我和岳父大人,都中了毒,你只能救一个,你会先救谁。” “你这是什么傻问题呀,我不要回答。”说着,她甩开手便要离开,可是万安却不同以往的温柔,一把拧住她的手说道:“娘子,你不愿意回答,可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是个没用的男人,你只想救岳父大人,对不对。”眼光那样的阴冷,惊住了那时候的念锦,她如是受惊的小兔一般,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然后逃到了一侧,这才嗔怪的说道:“相公,你干什么呀。” 或是感到了自己的怪异,万安突然大笑的说道:“娘子,我和你闹着玩呢,快去书房吧,岳父大人说要你帮他整理一下手稿。” “哦。”那时候的念锦还是太天真了,听了万安这样的话,她居然不疑有它,便自顾自的去了书房,当再次看到万安的时候,看见他身后那些提着剑如是地狱里走出的罗刹一般的凶神时,她多么希望万安也能大笑着说道:“娘子,我和你闹着玩呢。”可是没有,一切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实的血腥,亲人们的惨叫声尖锐的刺破了她的耳膜,好似让她完全听不到这世界,还有其他的声音,明月不自觉的开始握时双拳,关节处,寸寸发白,连一侧正为她梳头的彩心也看出不对劲,有些紧张的说道:“姑娘,可是我弄痛你了。” “呃,没有。”明月这才回了神,她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按抚着彩心说道:“没有,你梳的很好,只是有点紧,你帮我弄松点吧,要不呆会跳舞的时候,会痛。” 彩心赶紧应了一声,这才继续做事。明月再次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个容颜好陌生啊,特别是那眉眼间有一种掩不住的淡漠疏离,如是这屋里虽然还有别人,可是却与她无关,因为她的世界却只有一人。(未完待续) 第15章 这就是天赐良机 待到明月到了丽音阁,其他后妃自是还没到,可是台子已经准备好了,明月略一打听,才知道,今天其实太后会来看看后妃们表演一下才艺,她的事不多,主要还是看看然后指导一下,听到这样的按排,明月方觉得心里定了几分,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遥遥听见一声鼓鸣声,位随着内侍那特有的公鸭嗓子:“太后驾到。” 明月赶紧守礼的跪在了一侧,只看见太后那绣着火凤金纹的裙摆缓缓拖过地面,还听见太后轻声的说道:“对了,最近宫里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 “回禀太后,一切安详,母后无需太担心。”这个声音是皇后,想来是她陪着太后一起进来的。 “这样就好,六宫中能得享平静,也是你这个皇后领导有方,不过……”太后说到这里,略略停了停,方才继续说道:“虽然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可是如果家里这池溏子里要多了一只鹬偷鱼,也是件麻烦事,这鹬鸟又凶恶,又会飞天,又喜欢偷吃幼鱼,你说该怎么办?”半响不闻皇后的回答,太后只能继续说道:“唉,有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皇后恭敬的说道:“臣妾明白。” “明白就最好……”太后有些没好气的应了一句。各宫嫔妃早就在偏殿候着了,这时候已经有太监进去通报过,自是由贤妃率统着前来拜见太后,过后才按位份高低分别落座,明月身份卑微,自然不会有她的座席,只能在一侧陪侍。 太后笑着吩咐开席,各种珍馐美味流水般端了上来,各桌旁的宫女伶俐的为各位妃嫔温酒布菜。 一声召唤过后,早已经准备良久的舞姬们云穿而入,开始在殿前献艺。 高亢的音乐中,只见一共进来十位身着长袖舞衣的佳人,其中九人手举金莲花盏,领舞之人手环抱着一只金莲花灯正是何淑女,随着金莲的挥动,在空中轻灵地折腰舞动,起落之间作出各种曼妙诱人的动作,一时之间彩带飘飘,只见何淑女双足一点,轻快一跳,落在金莲花盏之上,那九个少女不停的换移着动作,而金莲花盏上的少女也是彩蝶翩翩一般双足点落在金莲中,足下飘扬。 当真是娉婷扬袖舞,阿那曲身轻,只如飞燕掌中立。 一曲舞毕,何淑女在众嫔妃的掌声中款款施礼,温婉的说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的也甚有意兴,不由微笑着说道:“妹妹真是风姿绰约呀,本宫当年就听说过妹妹的一曲惊鸿飞天舞,只看的让人叹惊为天人呢,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听到这样的话,何淑女的脸上有些掩不住的得色,但还是乖巧的笑了笑说道:“娘娘缪赞了,臣妾怎么当的起。”说完又福了一礼,便俗请辞下去换衣。 却听一直没说话的太后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便是你们拿出来给哀家看的成果?”此言一出,便如是热铁遇上寒冰一般,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落了下来,原来还举着筷子准备夹些点心的都各自放下了筷子,就连一个谈笑自若的皇后,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但她还是很快就适应过来了,然后顺从的说道:“请太后娘娘教诲。” “朝霞你给他们讲讲。我真是天天对着她们这帮不争气的东西,命也短两年。”太后说完,自是又慌恐的跪了一地,只能是听见朝霞姑姑的声音自高处传来“所谓舞技,并不完全是优美,更重要的就是要懂得昧惑与吸引别人的目光,何淑女跳的虽美,可是大家只会惊艳,却不会有更多的想法,不让人联想。” 听到这里,贤妃再也忍不住的说道:“那听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像那些低贱的异域歌妓一般跳那些不堪的舞姿嘛?” “混帐,什么不堪?现在什么最重要,能让皇上和你们生下龙种,才是最重要的。”太后声色俱戾说到后面已经有气促,朝霞赶紧过去扶着太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太后便皱了一下眉,然后说道:“好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让那个叫明月的丫头上去跳一曲,让他们看看。” 太后吩咐过后,一直伺候在台下的明月,已经自觉的站起行礼,她心里一边回忆着跳舞的技巧,一边缓缓向台前走去,这时候伴随着激昂的乐曲,一群年少的舞姬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对彩色的长棍,棍上绑着长长的绑带,想来是呆会用来伴舞的道具,这下可是真有些难住明月了,她又不是真正的明月,那里知道这些道道。太后这时候已经让各宫嫔妃跪安入座,明月的眼扫过场里的众人,正落在那几位伴舞的少女身上,却见她们当中领头的一人双手一折,从彩棒中亮出薄剑一样的兵刃。后至的另几位少女也已亮出兵刃,这瞬间的惊变,众人都不及反映,只听一声轻啸已经飞身向皇后扑去。 立时席间一片混乱,众待卫护着嫔妃向后退。皇后与太后身边的两个待卫立刻向前迎了上去,欲将这些少女堵在了席外,但这几个女子显然都是身负绝技,只见一个长剑划十,便已与两名侍卫缠斗开来,而此时,不远处的待卫们也在向这边赶来,明月本来还为眼见困局为难,可是就看见异变突生,余下的那几个少女提着明晃晃的剑向前飞跃,耳边听见不知道谁狂吼了一声:“抓刺客。” 一时间,入目全是明晃晃的剑光,因是后妃聚宴,除却几个近身守卫,其他大部份的侍卫只能在外守候,可是现在还在远处的待卫那里赶的及? 明月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向头上涌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或许这就是天赐良机,胜负在此一举,如果不能为家族的人报仇,那么,我宁可现在壮烈的死去。(未完待续) 第16章 剑光锋利血色扬 电光火石间只见明月双脚一点跳到了案上,借着台案的高度优势一个飞扑跃上了太后与皇后所在的主席台子上,看见太后还稳稳的坐在一边,皇后见机到快,看到席间变动,现在已经起身要与众人一起准备扶起太后,但这少女已经到了近前,手中长剑前刺,眼看就要刺中太后,皇后惊叫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明月银牙一咬,双手一合,硬是用那双娇嫩的双手,握紧了银亮的薄剑,剑光锋利,光靠一双血肉之手又怎么握的住。 那个少女眼见成功再望,却突然让让人给阻住了,出了尖利的叫声,疯了一般合身带着剑向前扑进,这剑本就极薄又锋利,再加上少女多年苦修和自身的重量,明月用尽全力也只看着那只银剑缓缓的从手中向前移出,鲜血疯狂的涌出,顺着剑锋如水注一样向下滚落.. 瞬间,台上之人,只觉得血腥之气扑鼻,明月在晕迷前只看见迷离的血色中映着太后有几分动容的眼神,她不由自主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她相信自己的付出一定会有所回报。 丽音阁如此惊天之变,怎么能不在宫时瞬间传的扬扬洒洒,当消息传到万贵妃所住的卫月宫的时候,已经年过五旬的万贵妃,正在自己学习泡茶,最近皇上恋上了茶道,常与她讨论此事,也引起了她的兴趣,所以闲时常多练习,此时只见她缓缓的提起小炉上的水壶,替自己泡上一盏,那馥郁的茶香立时溢满了一室。 一侧来送消息的正是她的心腹之人司珍房的掌理太监韦兴,听到有人行刺皇后与太后,万贵妃毫不在意,只是在看着自己杯里的浮茶出神,待到韦兴言毕,她方无声而笑,唇角掠起轻柔的弧度,微一侧头,第一次正眼打量起了韦兴,然后说道:“你来送这样的消息,可是这事是你们西厂的手笔?” 韦兴微一迟疑,偷着抬眼用余光打量了四下,见屋里只有万贵妃最心腹的掌衣宫女四喜,方才继续说道:“当然不是了,是奴才担心这件事..所以想来不知道娘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奴才去料理的地方。” 万贵妃听到此言双眼瞬间收缩,下一刻就恢复原状,伸手将把玩着的茶盏往桌上一放,抬眉说道:“蠢材,你该不会以为这事是我干的吧。” “这,上次厂公与娘娘会面时,小的有幸伺候在侧,娘娘说过觉得有些人太妨眼..”说到这里韦兴的声音在万贵妃的目光里越变越小,到了最后只如是蚊鸣,他也算是宫里数的着的大太监,除了几个司礼监的红人与两厂厂公以外,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不过此时他不要提说话,便是呼吸也只盼能小点,只怕惊出了万贵妃的怒气。 万贵妃没好气的说道:“蠢才,要是这样的事能成功,本宫能等到今天才做嘛?那老媸婆天天与本宫过不去,不是逼着皇上去临幸其他的妃嫔,就是逼着皇上纳娶淑女,就是那个没出息的王小硕明明生不出一个蛋来,她也非要让王小硕那贱人霸着皇后的位子不放。要是这样的行刺能成功,本宫早就做了,那能容他们活到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万贵妃只觉得有些胸口都有些气喘了,赶紧端起茶饮了一口,顺了顺气。 气虽然顺过来了,但万贵妃心里越发觉得有些心慌,她的身体着实不如从前了,年纪也摆在这里,再想为皇上生个龙子,只怕是更难了,那该死的万安,说要去寻个什么生子密方,寻了几年也没个消息,少不得要好好敲打他一番才是。想到这里,万贵妃抬了抬眼,看到一侧还躬身候在那里的韦兴说道:“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你也是一心为本宫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只是以后做事,多长点心眼,别总办蠢事,还有,这件事你让汪直好好查查,究竟是谁的手笔,一定要弄清楚。” “是,皇上也已经下旨让厂公彻查。”韦兴应了一声,却见万贵妃眉头一皱,然后说道:“让你长点心眼,你就光长肉去了,你没听懂本宫的话嘛?本宫的意思是,你们厂公查出来以后,先来与本宫商议一下,再向皇上汇报。”说到这里万贵妃,缓缓一笑,眼里却隐隐带着几分戾色,便是一直晓于她行事的韦兴看在眼里,也只觉得背上一凉,赶紧诺诺的应了,这才小心的退出殿外。 看见韦兴的背影,万贵妃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四喜说道:“这个韦兴虽然忠诚,可惜实在太蠢了,本宫有心抬举他,也抬举不起来。” 四喜听了万贵妃的话,赶紧小意的凑了过去,一边为万贵妃轻轻柔柔的拿捏着肩头,一边轻言细语的说道:“娘娘,可别和这样的蠢材生气,您担心什么呀,不是还有汪厂公嘛,他可是天下少见的聪明人。” “哟,他那套假凤虚凰的手段就把你收买了?难不成,你还真想留在这宫里一辈子,做他的对食?”万贵妃声音平和,可是四喜已经不能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万贵妃感到了她的细微变化,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好了,你别怕,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我也是宫女过来的,宫里的孤寂,我如何不懂?汪直虽然是个太监,但他能言会道,又少年得志,容颜也不错,也难怪你对他有些好感,可是这个人,他对我说的话,十句里都有六句是假的,对你,恐怕一句真话都没有,你切不可相信他,明白嘛,待再过几年,我老了,就让皇上正经给你寻个人家,让你嫁过去做夫人,找个真正的男人,有儿有女才是福气,懂嘛?” 万贵妃说的温婉平和,又句句入情入理,四喜只感动的热泪盈眶,立时跪下来说道:“娘娘,四喜不走,四喜要一辈子伺候娘娘。”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一辈子陪着我在这宫里,我走了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趁我还能为你打算的时候,我肯定要为你打算一番,不过,现在我身边没有得力的人选,你少不得还要多为我尽心几年,但培养出几个好孩子了,我就为你觅个亲事。”万贵妃说着笑的越发温和。(未完待续) 第17章 平静中生出诡谲 韦兴离了卫月宫,走不远,便看见江直正背立在一株柳树下,想是身侧的小内监提醒,他便朝韦兴的方向望来,抬眼一笑,一瞬间眼波流转,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弄着青翠柳叶,越发映的有些白的昧惑,他转身时,带动的风吹落了他墨般黑的头发,几缕发丝散在他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当真是面若桃花,人若冠玉。 他看见韦兴迎面走去,安祥浅笑道:“韦公公,好久不见了。” 韦兴看见他,原本已经松快了几分的心劲,立时又警醒了,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躬身迎了过去说道:“厂公,厂公,你怎么来了。” “怎么,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还不该来。”汪直说着话,微微一笑,薄薄的唇,色淡如水让那笑容透出了几分寒意。 虽已经是初夏的天了,可暑气并不大,但这样的笑容看在韦兴的眼里,只让他隐隐觉得额上有些冒汗,赶紧打个哈哈道:“那能啊,这样重要的事,除了厂公,皇上还能信任谁?” “胡说,汪直虽有幸蒙皇上看重,奉旨监办此事,可是让你说来,却好像我朝中无人一般,你如此这般言语,且不说外朝的阁老们,便是将陈公置于何地?将戴公置于何地?”这言辞好生厉害,不待汪直说完,韦兴额上的汗立时就下来了。 原来这韦兴虽然与汪直同为万贵妃门下心腹,韦兴对汪直也一向用心讨好,可惜的是他的兄弟韦朗为辽东镇监,恣纵有名,最近几次让内阁参奏,都让司礼监掌理太监戴冒也就是汪直口里的戴公给“留中”了,压根就没到皇上那跟口上来,这人情就大发了,也难怪汪直怀疑他们兄弟两个是出自戴冒门下。 加上东厂厂公陈准,陈公与汪直这个新贵素来不和,韦兴这块夹心饼就有些难过了,韦兴思来想去,怪只怪自己当初想求差使,戴冒嫌弃他太蠢不肯抬举,他左右思量之下,把心一横就投了汪直,那时汪直才刚得势,正是缺人少将,看着他兄弟的份上就狠狠的抬举了他一番,才有了他现今的差事,这司珍房的掌理太监本是负责宫内饰品采办,极是油水厚重的差事,可惜因为这些因由,韦兴的日子越发过的不顺意了,今天他避着汪直,径直自己来讨好万贵妃又撞了一鼻子灰,本就心里懊悔不已,结果还让汪直在路上就堵住了,那里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算盘全让汪直打的门清。 汪直看着韦兴额头冒出的汗珠是越来越多,可是结结巴巴半天,没分辩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中没有嘲笑,只是怜悯。这才缓缓的说道:“你说,你有什么用处,言辞不机敏,办事不灵活,唉,我若是要在宫中立威,倒是可以拿你来杀鸡儆猴,可惜本座现在也无甚这样的需要,唉,你说要拿你怎么办。”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汪直身上,映在他头戴的长冠的流苏上,宝玉质地的流苏珠串漾出散乱细碎的光点,映衬得汪直的肤色也透出几分光润,这个内监,当真是比宫里多数嫔妃还要美丽几分,过去曾还有几个内监欺他年幼,要让他做自己的男宠,但那些人现在只怕连尸骸的残渣也无处寻觅了,汪直他的狠毒比他的美丽更让人记忆深刻。 韦兴听到这话,吓的第一次抬起头,可却看了一个空,汪直已经错身走开,触目只见不远处,汪直曾经抚弄过的柳树下,残落凋零的柳叶,那些柳叶只能用‘蹂躏’二字来形容它的待遇。 韦兴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好在他还算了解汪直的性子,汪直肯敲打你,那说明他还没有把你当敌人,所以他知道自己暂时来说还算是安全的,只是那肥满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 汪直走出几步,回首看了一眼还在那里心神不安的韦兴,不由嘲弄的笑了一下,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小内监广宁不由说道:“厂公这个人留还是不留。” “留着吧。”汪直随意的应了一句,眸子却是看着远方,然后缓缓的说道:“你要记住,狡兔死走狗烹,水至清则无鱼,所以有时候,也不要把这里的鱼捞的太干净了。” “哦,所以厂公才会卖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大人这个人情?向皇上举荐他来督查这次行刺的事..” 汪直再也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呀,看事情还是太简单了。”说到这里,汪直双眸微微一缩,声音低如自语般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这次他演了这么大一场戏究竟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汪直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的说道:“走,去御药房。” “厂公又要去看望杨学士嘛?” 汪直没有应广宁的话,只是径直朝那里走去,一路自免不了有人请安问候,汪直只是笑着应付,待到了御药房,他也不从正门而入,只绕到偏侧一处小门拐进去,显是极熟悉路径,不多会,便到了一处显的有些残旧寂寥的小院落,院子外还翻晒着陈旧的药材,扑面而来的药草味有些呛人,广宁忍不住缩了一下鼻端,汪直却毫不在意的跨门而入,看见院中回廊尾端,端坐一人,一手执书,一手正在以瓷盖轻错茶盏,只是他看的入了神,只由着那茶香在指间萦绕,半晌不曾动过。 汪直看见此人副呆萌的样子,不由失笑,这笑声惊醒了沉醉在书香里的杨应宁,他一抬头看见汪直,立时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迎了过去,汪直见他脸上还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一双眸子不易察觉地闪过阴霾,那幽黑眼眸中,平静中生出诡谲,寒光冰雪一般,沁入骨髓。 这样的眼神让一侧的广宁看在了眼里,心下一拧,暗自揣测着,只怕御药房里又有人要倒霉了。其实杨应宁虽仍是面色苍白,眉目间却颇见神采,御药房里的人也未必不曾用心,厂公实在是太过紧张了些,只是广宁也只跟在汪直身侧一年多余,并不了解他与杨一清的交情,却免不了有几分好奇,心性如此狠绝的厂公为何会对此人另眼相看?(未完待续) 第18章 寒光嗖嗖疑惑生 汪直迎上杨应宁的时候,眼里的戾气已经如春风化雨一般消弥无形,只余下笑意,他上前一拍杨应宁的肩头说道:“你可真会享福,大好天里不出去应差,藏在这里喝龙井。” 杨应宁笑了一笑:“哦,厂公怎么知道我喝的是龙井?” 汪直耸了耸鼻子,然后微一侧头说道:“这样的茶香,除了上好的明前龙井,还能是别的不成?” 清凉的微风在回廊间打旋,带来淡淡的茶香,广宁在一侧看着这两个男子,汪直的容颜本就极美,此时谈笑间,面容生动,更觉使人目眩神醉,偏生杨应宁虽然看起来长相并说不上多出色,却站在汪直身侧,一点也不觉得让汪直比将下去,自是透出一种如是春风温润般的气质,当真是谦和君子,温润如玉,那里有之前明月在教坊司里看见的那般马拍小人的嘴脸? 汪直与杨应宁两人自是谈笑晏晏,广宁早就见机的进屋里搬好桌椅棋具,提起小炉上的水壶,替两人泡好茶,奉到侧前,这才知趣的退了出去。 待看到广宁出了院落,杨应宁这才问道:“你平常不是忙得不得了,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汪直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有人太过不老实。” 杨应宁听了此言,双眸微微一垂,接着却笑道:“那有的事,万大人待我也算客气,必竟我还没有正式应差,只是想趁着职缺下来前,在这里先学习一二,能有这样的居所,已经是不宜了。” 汪直听了杨应宁的这番为万安的开脱,低下眼皮不再言语,只是手里却在那里把玩着一枚白子,看着棋局说道:“你看,这里,这里,我原是看着有两枚黑子的,怎么我一睁眼,这黑子就像两道黑影咻地消失在棋局间了。”说到这里,汪直停了停,抬眼看见杨应宁的脸上微微一僵,这才凝着他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言罢,汪直收敛了笑容,寒着脸,看着对面的杨应宁。 见着汪直冷眼瞟过自己,杨应宁也慢慢失了笑容,放下手里的棋子,缓过神来讪讪笑道:“看来今天厂公来,是有话要问我。” 说着话,杨应宁微微一笑,取过一侧的茶盏,掀了个茶碗盖,轻吹一口气,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样子。 汪直初也不理会他,只是瞪着杨应宁,渐渐便有些崩不住了,轻轻一勾唇,眉宇清寒,淡淡然嘲弄道:“这朝里上下估计也只有你杨应宁才敢这般与我说话了,可是真当我不会拿你怎么着?”说到这里,看见杨应宁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汪直气结几觉得无言以对,须臾,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就不怕我锁了你进诏狱里问话。”只是这话说的无力,便是汪直自己也觉得没有力量。 杨应宁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厂公还是不要问的好,有些事,我不说,厂公,还可以当是不知道,如果真出的我口,入得你耳..” 这句话还未曾说完,汪直已经脸色大变,气得眉毛都扬起来,骂道:“混账,杨应宁,可是连你也嫌弃我是个太监阉人,不当我是兄弟!”骂完这句,还觉得不解气,拿起一侧的棋子就要掼出去。 杨应宁虽然知道他素喜怒不形于色,如此发作,不过是为了逼自己吐出实言,可是却还是有些惊讶,一时间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才说道:“就是因为当你是兄弟,知道你所在的位置艰难,所以才不想拖累你。” 听到这里,汪直还真有几分怒不可遏的压着嗓子咬牙道:“你也知道会拖累人?那你做事之前,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思量一二,我已经和你说了,我给你谋个外放的差事,你性子散淡,又不擅长迎奉,唯好用兵,我让皇上把你放到个关外的实缺上,三年两年里,以你的才学,本事,怎么会没有点功绩,到时候,再为你讨封要赏,都不是难事,自可封妻荫子,又何必留在这京都里的泥溏中打滚。” 说话间,汪直深隧的眼眸里寒光嗖嗖,杨应宁只是垂下眼帘,却不应话,看着他这般样子,汪直这才真有几分动了火气,之前一番不过是做作,现下却有一种想甩手就走的冲动,但想到杨应宁现下的处境,他如果再不理会,只怕杨应宁必是凶多吉少。思及多年情义。只能有些泄气说道:“你把人和东西藏那去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你。”杨应宁应了一句,说着话,眼不由若有所思的扫了一下院子口,见广宁远远的守在门外,这才觉得心里安了几分。 听到杨应宁的话,汪直只觉得直有些让他气的鼻子都要冒热气的感觉,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知道瞒不了人嘛?万通的锦衣卫就差没把都城翻过来找了,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以为我按排你进御药房里学医是真的为应了你的什么心愿嘛?你也只有在这里,这禁宫里,才能免了万通把你拎去审问,你当他会如我这般好声好气的来问你嘛?” 言罢,汪直长叹了一声,接着轻如叹息的说道:“从送你进来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等你告诉我实情。”说到这里,汪直苦笑了一下,侧眼瞪着杨应宁说道:“结果,我在你心里不算是兄弟?还是你觉得我会出卖你。” “小直,你明知道不是的,只是我不想让你为难。”杨应宁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无力,只能继续说道:“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东西去了那里,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 “我既然已应了,就不会再瞒你,那天,我确实听说万通在让人审结南京监守太监肖公一案时,在贪没财物中发现了一件宫中的旧物与万贵妃有关,所以生了几分好奇,想要去探听一二,可是我才到了那里,却见对面屋脊之上,有一道黑影疾闪而过。只见那人将脸微微低下,在朦胧月光下,那轮廓线条,很是熟悉,而且身形纤弱,我看应该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汪直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疑惑,什么样的女子能像杨应这样生出熊心豹胆潜进锦衣卫官所里偷取证物?(未完待续) 第19章 改变自己的心性 良久,汪直自言自语的说道:“究竟是什么旧物,能让万通弄出这么大的波折?” 杨应宁也沉呤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追了那个女子十余里地,后来遇上追兵,曾经照过一面,见她御敌使一双臂小刀,刀法也就稀松之辈,但轻功极好,武功路数,出刀时平平递出,既钝且缓却刀刀攻敌必救没有一点花哨,我看有点像锦衣卫打小培养出来的暗使。” 汪直不由一惊,轻呼出声的说道:“你的意思是锦衣卫自己的人进去偷的?” 他相信杨应宁这点眼光还是有的,锦衣卫的暗使直属锦衣卫指挥使调配,是锦衣卫最深暗的力量,主要从事暗杀,盗窃等等这些锦衣卫明面上不方便干的事,也是锦衣卫最中坚的神秘力量之一,如果说锦衣卫是皇上手里的暗刃,那暗使便是这刃上的尖锋,多是从平民孤儿里挑选才质极佳者自幼开始严格的训练,能活到成年的,五个里才有一个,都是绝佳的人才,不过,因为师从有限,所以多数都不曾修习上佳的内功心法,可是武功却都是自幼一刀一枪在实战里练出来的,只要不遇上绝顶的高手,那他们绝对是一般人的恶梦。 那现在这个暗使盗窃锦衣卫存档之物,是万通的授意,还是叛变? 汪直想到这里,双眉一挑道:“看来,我要找个时机,会一会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才是。” 杨应宁瞧着汪直脸上一片了然,他不由叹息道:“你以为的那个人就一定是那夜闯锦衣卫府的人嘛?” “难道不是?”汪直微微侧目,眼里写满了戏谑。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至今也不敢肯定,而且就算是她,她又是受谁人指使,目的何在?正是因为太多不明朗,所以才没有好的应对。”杨应宁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又有些试探的继续问道:“汪直,你可是已经有了信?” 汪直打量了杨应宁一眼,最终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只有信,你和那德王府的张弘治走的极近,应宁,结交藩王可是仕途大忌,你要注意呀。” “张兄为人胸襟开阔,风雅细致,当真是..”杨应宁只说到了一半,看了一眼汪直脸色已变,原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却是一脸严肃,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不由停了话头,应道:“我以后会注意些的,对了,刚才御药房一阵忙乱,说是有人行刺,可是真事?” 汪直挑了挑眉,便将今天的事,略略说了一下,当然,有些不该说的,他是不会提的。 此时汪直与杨应宁正在谈论的行刺事件里的大功臣明月已经让就近按置在皇后凤仪殿的侧厢,那屋子并不宽敞,一明一进的屋子,本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梅娘与另一位女官同住,此时出了这样的事,仓促挪了明月在那里,以便梅娘就近照料。明月先听外面磕头声说话声不断,明月虽然听的见,却是在痛楚的昏迷里,只觉得那些对话,远远近近的不像在同一个世界一般,好似她的魂又痛的飘了起来似的。 明月毫无意识的呻吟了几声,大颗的眼泪与冷汗却顺着眼角直渗到鬓角中去。梅娘手中一条帕子,半晌功夫一直替她拭汗拭泪,早浸得湿透了,心下可怜,轻声对一侧的皇后说道:“娘娘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是了。唉,这可怜的丫头,出身虽不好,却也是个忠心的孩子。” 正说话间,忽听床上的明月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忙梅娘忙俯近身子,低声唤道:“姑娘,是要什么?”明月只蹙着眉,也不知听见没有,那泪珠汗珠就像断线了珠子似的往下掉着,看着让人害怕。 明月的嘴唇微微颤抖的动了几下,梅娘却听不清,只能将耳越发侧的近了,却还是听不清,反是一侧的皇后看着她的唇颤动的形状,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她那嘴形似乎在唤道:“硕丫。”她为后多年,现在便是父母也不曾用这闺中昵称再唤过她,一时有些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梅娘见皇后脸色微变,却始终听不清明月说了些什么,心里又慌又怕,只得打点了精神低声对皇后说道:“娘娘你还是回去歇着吧。这丫头不是个福厚的人,您和太后这样为她操持,只怕折了她的福份,您要是心疼她,心疼奴婢,便早些回去歇着,有了消息,奴婢立时遣人去送消息。” 皇后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拿出一串佛珠递给梅娘说道:“这孩子为国谋忠,如此舍身护主,太后看在眼里,这珠子,是太后给她护身的,你们也好生照料着。”说着,将太后所赐的那串佛珠交梅娘,梅娘赶紧替明月磕了一个头,应了这差事。 皇后这才推门离去,明月到了次日午间才渐渐苏醒过来,身体虚弱,瞧出人去,只是模糊的影子,吃力的喃喃低问:“是谁?我这是在那?”梅娘本歪在一侧休息,听到她出了声,立时轻声道:“天可怜见的,你可算是醒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说着,便对着屋外候着的宫婢说道:“你们赶紧去御药房里看看,有没有当值的御医,请个过来,看看这姑娘醒了,可还要用人参吊着。” 梅娘一面说,一面取过大迎枕,扶了扶明月的身子,让她斜倚在那枕上,又替她掖好被子,这才回明月的话道:“这是凤仪殿侧厢,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从七品掌衣梅娘。” 明月听到自己并不是在太后的宫里,而是皇后的宫里,略有些失望,但听闻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女官亲自来照料,又觉得有了几分精神,只是她失血甚多,唇上发白,加上她初醒,那痛觉更是灵敏,那伤口处的痛楚,就好像要将她撕裂了一般,痛的她只是微微哆嗦着,半晌也说不出声音来了。 看见她那可怜样,梅娘本就是个心慈的女子,立时怜惜之心大动,温软的对她说道:“你晕迷了一天一夜了,可是饿的厉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太后吩咐过要好生照料你,皇后娘娘也说过,你这次冒死舍身护主,是有大功的,要是短什么,只管去她小厨房里准备着,绝不可让你吃苦。” 明月听见她提及太后,心里不由微微一颤,她是知道这个女人。周太后不是个大方的妇人,但是她也绝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素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性子,这时候能让她念上几分自己的好,以后的日子可就是好过多了,想到此处,明月只觉得身上的伤也似乎并不是那么痛了。 梅娘看明月半天也不应话,只是不停的哆嗦着,不由长叹了一声,轻声说道:“我去给你要些燕窝粥来吧,你身子空了这么久,太猛浪的补药也是吃不进的。”说到这里,梅娘便走到门口处,双掌轻轻一击,唤进小宫婢来,道:“去回禀皇后娘娘,就说姑娘已经醒了。再使人去取些粥食来。” 吩咐过宫婢,梅娘又将佛珠取了过来:“姑娘,您瞧,这是皇太后赏的。皇太后说了,这是明隐圣僧开过光的,有了它在,佛祖必会保佑呢。你看姑娘果然就醒了,以后可要好生去谢恩。”梅娘这般说着话,便瞧着明月。 明月听到是太后所赐,便下意识的想要去接,可是她手上的伤那么重,这手那里还是她的?只微一动弹,便痛的她一声轻呼,双眼间越发灰暗了,前些还能模糊的看见人影,此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是连梅娘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听到明月痛苦的喘息声,梅娘赶紧将佛珠轻轻捧了搁在枕边,然后低低的说道:“可怜的孩子,你别这么急呀,这些都是太后娘娘赏给你的,你只要养好了,这些都是你的。” 不错,只有养好了,这些才都是我的,明月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才回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猛浪的举动,她急切什么,现在皇后,太后都不在,她这么恭敬,这么急切,可是要向谁表忠心呢? 就在这时候,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梅娘低低叫了声:“兰姐,你怎么来了?”明月努力的想要看清来人,可惜她只能看见眼前是一片朦胧晕黄的光映着那帐幔也是灰黄一般。模糊间听着来人说道:“丽妃娘娘和顺妃娘娘着人送了几样补品慰问姑娘。”想是两人极是熟悉,所以梅娘嗳哟了一声,道:“这些人倒是机敏,难为她们还真是面面俱到,能惦念上这么个姑娘。”听着两人对话亲昵,明月已猜到来人必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另一个掌事宫女兰心。 兰心听梅娘说的刻薄,不由笑道:“你这嘴呀,在这里与我说叨也就算了,可要注意些这隔墙有耳,说起来,这会子惦记这姑娘的人,只怕多了去了,谁让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惦记着呢。”说完,不由长叹了一声道:“唉,这宫里不就是这样子的嘛。” 明月听在耳里,也不由自主的附和了一句,是啊,这世间,不就是这样的嘛,谁有权势,谁就可以掌握他人的喜好,甚至让他人为逢迎当权者,改变自己原有的心性。(未完待续) 第20章 妒燕双栖断离肠 这几日里,雨一直如水泄一般绵绵不绝。风倒是息了,只见那雨下得越发紧了,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水雾。 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让这雨洗的显得格外鲜亮。因是雨连着下了几天,这会子,才刚刚过午,那风就阴寒的紧,迎着窗透进来,只让原本就虚弱的明月,感到阴寒刺骨。 明月醒过来后,第二天便神志清明了,只有些气滞神饧,梅娘也有自己的功夫,见她好些了,便由着小宫婢们照料,只一日里来看探望一两次,这不,今天刚过了晌午,她就来了,一入内里,见窗开着,便没好气的对着小宫婢们教育开了。“你们这些人,做事怎么一点也不上心,你们嫌闭上窗闷气,热,可是姑娘才伤着,失了那么多血气,最是畏寒怕风,要不将养好,以后眼睛都是要迎风见泪的,你们就这样开着窗,也不怕伤着姑娘元气。” 明月歪在床上打量起这梅娘,只见她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并不是绝色的美女,可是看着却十分讨人喜欢。 梅娘教育过宫婢,回过头看着明月问:“你别受了风寒,对了,过会子喝碗姜汤,发散发散,你呀,年轻不爱惜自己,以后可有得你苦吃。”明月知道她是好意,便应了一声,梅娘这才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样的身子骨可怎么得了,皇上还要嘉奖你呢。你这般的气色,可怎么去谢恩呀。” 明月万没想到,自己一时赌上性命,舍身救护太后,会有这么大的回报,居然连皇上也要见她,不由心里生出几分欢喜,只觉得自己离报仇的机遇又近了几分。 梅娘见她唇角渐渐浮起笑意,那笑里却有一缕凄然的悲凉,心中微觉害怕,轻声问:“姑娘,您这是怎么啦?怎么笑的这么慎人。你可是怕见到皇上,不用怕,皇上是个顶和气的人,要是以前万贵妃随侍在侧的时候,你还真要小心些,不过,这次行刺的事。”梅娘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自己嘴快了,便把下半段要说的话头子给停住了,转而笑道:“你不要怕就是了,而且,那天谢恩的时候,是皇后娘娘亲自领你去呢,这可是多大的恩典呀,有的人修几生都修不来的,你可要好好养着身子,别在御前失仪。” 明月听了诺诺的应了,只是想到万贵妃,想到当年年幼的时候曾与皇帝一起玩耍,那时候皇帝只是让废庶的太子,谁也不理会他,反是母亲心软照料他,可是好心却没有换回好报,结果最后杀了叶府全家的人也是这他,想到这里,明月不由说道:“我没事,就是这会子倒觉得寒浸浸的,冷起来了。” 梅娘听了忙道:“虽是夏天了,可是有风从那隔扇边转出来,姑娘才刚大好起来,要是真冷的厉害,便让人多加件被褥。”说着话,梅娘又去吩咐了伺候着的几个小宫婢,这才离去。 过了数日,明月伤虽未大好,但她必竟伤的是手,并不影响她下地行走,梅娘便嘱了她几句,只说皇后已经去面圣了,由她领着明月去领赏谢恩。 明月见她这样说,只得跟着她出来,一路往两仪正殿去,方走至回廊跟前,正巧遥遥见着一骑烟尘,不由立住了脚,明月不由啧舌道:“什么人,居然能在禁宫内驰马。”正说话着,那奔马一声长嘶,正从回廊侧擦着奔驰而过,明月远远只看见,那碧云纱斗篷一翻,掀开那风浪一般的波纹,如是水湖荡漾起来一般漂亮,远远看见,骑者竟是位极纤瘦苗条的女子。 看见那马奔驰过去了,梅娘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还好,她没注意到我们。” 此话听到明月耳里,她自是免不了有几分疑惑,看着她那不解的样子,梅娘也不愿意多解释,只是说道:“刚才过去的人,就是贵妃娘娘。以后,你且记住就是了,尽量多尊重她,礼让她。” 明月顺着檐下走着,双眉微微垂下,口中问梅娘道:“那是不是万贵妃?” 梅娘听着只觉得好笑,不由呲笑着答:“可不就是她,除了她,咱们大明宫里还有那位贵妃娘娘?除了她,这后宫里还有谁会骑马?”说到这里,才自察失言,偷觑明月脸色,并无异样,只暗暗失悔。 明月却是应了一句,看似无意的搭腔道:“这我也在民间听过,据说圣上的骑术也是贵妃娘娘教授的,所以圣上常与人言贵妃娘娘巾帼不让须眉。” 梅娘这才略略觉得心安了几分,两人说话间,转眼已经快来至正殿之前,正在此时,明月却突然闻到一阵幽幽香气,非兰非麝,若是别人或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香味,可是她是谁?她的灵魂可是药师圣手叶兰歌之女叶念锦,怎么会嗅不出来这是特制的合欢香,若是女子用来,却也只是凭添几分香气,更这气味,若是配合些许龙涎香,或是萱草等物,最是能引起男子的情欲冲动,所以早已为正经人家所不耻,便是一般的青楼也极少用这样的下做手法,除了客人有特别的要求,为了凭添几分情趣,此时在这内禁之中居然嗅到了这样的味道。 明月脸色不由大变,她虽非在内宫成长,可是她的母亲可是正经的公主,最是教导她们各项规距,她以前也听说过宫嫔为了争宠,会用出各种不堪的手段,可是此时居然真的遇上了这样的人,她不禁转过脸来,想看看是谁,只见一个女子立在廊下,一身碧色的烟云水衫延婉拖地,宽大的衣摆上绣着银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同色烟罗轻绡。纤纤细腰,用一条翠色镶着白玉明锦腰带系上。脸上未施粉黛,只见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只是那般淡漠的凝望着殿前一树碧桃花,那花开得正盛,艳华浓彩,红霞灿烂,衬得廊庑之下皆隐隐一片彤色,她那一张脸庞直如白玉一般,并无半分血色,却是楚楚动人,令身后的桃花亦黯然失色。 明月乍看时也觉得有片刻失神,再细细打量,才看出她眉脚眼纹已生,想来岁月并不曾饶过这位美人,正出神间,一侧的梅娘已经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口,然后低声提醒道:“那便是贵妃娘娘,呆会你和我一起过去行个礼。” 正这时候却是张敏亲自从殿里迎出来了,向万贵妃打了个千,有些颤抖的说道:“皇上正在与皇后娘娘下棋,便不宣主子进去了,吩咐让主子在这里请个安,便先回了吧。” 听了圣意,万贵妃却不谢恩,只立在原处纹丝未动,那目光依旧一瞬不瞬望在那桃花上,其时风过,正吹得落英缤纷,乱红如雨,数点落花飘落在她衣袂间,更有落在她乌亮如云的发髻之上,微微颤动,终于坠下。 一时间,这里的空间都如是凝住了一般,张敏颤抖的跪了下去,扯着万贵妃的衣裙说道:“娘娘,请你不要为奴才,奴才也是听命行事。” 万贵妃依旧不说话,此时这回廊里只听见风旋过回角处时发出的“呜呜”声,更显得格外静谧,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良久,万贵妃才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好像那一个细小的动作,划破了空气中的宁静,她衣上的花瓣,也顺着她的姿式慢慢滚落,只是又一阵风过,那更多的红瓣纷扬落下,她立在花海里,如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女神一般看着远远一处,似是凝望着什么,明月不由自己偷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看着的是一扇半掩的窗台,难不成那窗后立着人? 半晌,万贵妃向后微一伸手,便自袖里取出一管短玉箫在手里,她吹的是一曲《断离肠》: 朝憎莺百啭,夜妒燕双栖。不惯经春别,唯知到晓啼。珠箔笼寒月,纱窗背晓灯。夜来巾上泪,一半是春冰。 箫调清冷哀婉,曲折动人。静里听来,如泣如诉,那箫声百折千迥,萦绕不绝,如回风流月,清丽难言。一套箫曲吹完,四周越发鸦静无声。 便是明月看在眼里,也不由微微赞叹,她知道万贵妃出身并不高,自幼入宫,更没有机会受到什么良好的教育,可是这个女子却能得到皇上十几年不变的感情,自是有她的手段,过去她的伎量,明月从未见过,可是现在亲眼看见她的这一番表演,不由暗叹,不要说是男人,便是她也生出了几分怜惜,如此女子,又有多年相伴之情,也难怪能得宠冠六宫,虽然她已经不在年轻。 正这片刻里,万贵妃已似下定决心一般,将手里的玉萧塞到了张敏手里道:“张公公,烦你将这个交给皇上。”张敏只得双手捧了,却是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这样的东西接与不接都是祸事,可是万贵妃却不由他推搪,放下玉萧后再无留恋,转身便走。大家看着她踏花而去,只见那烟罗轻绡在身后潇逸的飘荡。(未完待续) 第21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 因是万贵妃的动静太大了,所以好一阵子,才有人来搭理明月等人,待到她与梅娘两人进得殿中,殿中安安静静的,她与梅娘两人行过礼,却一直听不到人应声,明月不由偷偷抬眼开始张望,这殿里本极是敞亮,新换了雪亮剔透的窗纱,还贴着几片才吹过的花影,粉嫩的红瓣,映在那半透的窗纱上格外显眼,看着似还有着脉脉汁液在其中流动,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在撩动着这宫殿内各人的心思。 因明月是外里的歌姬,所以皇帝与皇后两人座前放着一帘屏风,说是屏风,其实也只是一个意思罢了,那屏风内里只悬着碧湖水色的轻罗帐幔,因座里之处有几烛婴儿臂大小的明烛,火光映上来,隐隐的便如波光烟霞,也透的里面的帝后二人身影清楚无比,只见皇后那乌云也似的长发,只顺着肩滑散开来,原本是瓜子脸,在这乌发间越显纤瘦单薄。 皇帝则斜倚在大迎枕上,手中拿着折子,目光却越过那折子,微侧的看着那窗纱上的红瓣出神,她见那侧几上亦堆着的是数日积下的奏折。猜测皇帝又是在为万贵妃之事焦心,已是多日无心理政,她虽一直在病中,却也隐隐听梅娘提过,大约是这次行刺的事,也不知道是太后怎么周计的,最终却是归在了万贵妃身上去了,虽然悬疑不定,可是皇上却也有几日不再见万贵妃。 明月当年还待字闺中时,也曾见过皇帝几次,此时世事变迁,再次相见,只觉得恍惚,一时竟想不起来当年的皇帝与万贵妃是如何模样,或许是当年他们其实真的并不起眼,又或是,虽然皇帝当年的经历极是苦难,可是对她来说,又如何呢?谁会记住别人的苦难,便是在母亲提及的时候,心里隐隐想的也只是盼母亲不要被他的事所迁扯,或也曾对这位数次让从太子之位让废庶的皇子有过几分侧隐,可是却也只是如此罢了,她居然一点也想不起当年他还未曾登帝位之前的模样。 正在明月出神间,皇帝似是乍然回过神来,欠起身来,脸上恍惚是笑意:“起来吧。”稍稍一顿,却又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如此前言不接后语,明月一时反是有了几分慌乱,好在皇后在一侧接道:“太后打发臣妾领着她来给皇上磕个头,算是谢恩。” 皇帝似这时才回过神来,咳嗽两声,然后对着皇后说道:“朕这几日犯了咳嗽,精神不济,若没甚大事,皇后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着皇帝又在侧处的几案上取了折子,卷在手里,似是在凝神看着折子,偶尔仍咳嗽两声。 殿中只有那龙凤呈祥文鼎香炉内那萦萦的细烟,袅袅升起,却又四散开去,皇后欠起身福了一礼应道:“臣妾告退。”说话间已退出屏风外,明月一眼看见皇后的脸上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无,便是连唇上也是隐隐泛着青,只是黑的瞳仁,却黯黯的浮起薄尘,令人生出窒息的寒意,惊的内心一紧,赶紧垂下头去,或许现在的王皇后也不是如当年小硕那般温柔无害。 皇后出了殿外,却也不理会备下的仪驾,径直就自己向凤仪殿走去,梅娘看见不好,赶紧死赶慢赶的追上前去说道:“娘娘,您还是..”只说到这么一半,却见皇后也是不理,直是走的越发猛了,不敢再劝,只能一路跟着皇后前行,明月这时候也追了上来,只见皇后一直紧咬双唇似在强忍着内心的不平静,想来也是了,今天皇上居然当着这么她的近婢面前如此让她难堪,这样夫君,还不如不要,这样的见面,还不如不见,她或是一直呆在自己的凤仪殿里,不去受这样的屈辱,还要好些。 明月相信自己这些天的观察来看,皇后并不是一个爱争的人,所以今天去见皇上,或许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太后可以不让皇上见万贵妃,可以皇上来见皇后,可是却不能让皇上不喜欢,不惦念万贵妃,更不可能逼着皇上喜欢上别人,这些可就要靠她们自己的手段了。 正想着心事,已到了凤仪殿,皇后径直便向内殿走去,梅娘赶紧打发了其他婢女,便是明月也拦在了外面,明月却是一把抓住梅娘的手,轻声说道:“梅娘姐,你要是信我,便让我进去劝劝娘娘,或许我有办法可以让皇上回心转意。” 梅娘本就心烦,正想要打发了明月,可是回过头来,却见明月那双漆黑眸子如若星灿,虽然那手指间透骨寒凉,可是却在纤弱里透着坚定的力量,梅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同意,待到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居然已经拉着明月的手进了内殿,皇后正在兰心的伺候下饮茶,看见她们两人进来,本欲说话,不想一阵急咳,梅娘忙舍了明月,赶紧上前侍候巾帕,明月见她咳得满面通红,不由道:“娘娘还是要保重,这时节,夜里的风还有些凉,白日里偏又暑气沉重,容易外感邪风。”皇后在兰心的伺候下吃了茶,渐渐安静下来,这才瞪了一眼梅娘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进来了。” 明月已经一福身说道:“娘娘,你可希望成为天子身边最宠信的人,你可愿意让皇上以你的喜爱为喜爱,要让皇上以你的厌恶为厌恶,如果你有这个本事,那么您今天所受的委屈,他日必有机会讨还,那么您才可以成为我大明朝真正的皇后。” 听到明月的话,皇后不由抬起头来,看着明月纤弱的身形,只是看着她大喝道:“放肆。” “娘娘,您可还记得年少时的誓言——放弃或是俯手称臣这类话,从来都不是用来形容我王琳硕的。”言罢,明月看见她果然成功的让皇后脸色大变,她却神色安详,眉宇间的紧张便如那一侧的香炉中的袅袅轻烟一样,飘渺若无。 皇后看着明月,却不由悠悠想起年少时的一段往事,那时候她嫌府里规矩繁琐,一年里头,倒似有半年驻在舅舅院子里。那园子是御赏的,那样大,花红柳绿,一年四季景色如画。秋天里枫叶如火,簇拥着亭台水榭,就像整个园子,都照在烛炬明光之下一样,两岸皆是桂柳,倒映在水中,波光潋滟。 当时念锦表姐虽已出嫁,却还每每常在园中练剑,有日晨起时,她只闻剑锋嗖嗖,剑光寒寒,她声音却似沉痛:“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其时漫天落叶,纷纷扬扬,似卷在剑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说到泪眼问花花不语这一句,腕下一转,剑锋斜走,只削落一侧桃花朵朵,嫣然翻飞,夹在落叶之中,殷红如血。 其时风过,她只觉得身上一寒,却禁不住打了个激灵。那时候她还待字闺中,少不知事,爱说爱闹的人,现下回想,也不记得当初她与表姐说了什么,只记那时候,看出表情心情不好,她有意的大声言笑,又取了风筝来要与表姐戏耍。 那天表姐似乎心情极差,只负手立在那里,仰着头望着她放风筝,天气晴好,只淡淡几缕薄云,这样大好的天气,本就风淡,那里容易放的起来?她微喘吁吁在院里跑了半晌,风筝却是如何也放不上去,表姐劝她放弃,她便豪情高涨的大声言说道:“放弃或是俯手称臣这类话,从来都不是用来形容我王琳硕的。”一语既出,便是已经有些落漠的表姐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都是多久远的事了?她几已忘记的这段过往,那时候那样飞扬脱佻的女子,现在也已经成了规行距步的皇后,当年少年时的那段欢快的记忆,也如是天上薄薄的云,风一吹便早已化去。 此时听到明月的话,才恍惚记起这段旧事,半晌殿内静默无声,皇后回过神来才问道:“你是谁。” 明月轻笑了一声:“我是谁并不重要。” “连自己是谁都不肯说的人,凭什么要让本宫信你?”皇后定定的瞧着明月,一字一顿的说着。 明月淡淡的一笑,皇后便问:“笑什么?”明月这才回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月知道,只有皇后娘娘能帮我,而也我也正好能为皇后娘娘做些事,其实人无论在什么处境,都会有其眼前所求,就落泊如我,都会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得到娘娘的赏识,达成自己的心愿,娘娘只要相信这一点,便够了。” 皇后听到这话,不由动气,刚想发作,却见案上博山炉里焚着香,那炉烟寂寂,淡淡萦绕中的明月神色安详,衣袖间另一种奇香,幽幽如能入人骨髓,直如对着一潭死静的秋水,静的波澜不兴,却又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肃然,皇后原本浮燥的心境,居然慢慢平静下来了,只看着明月,却游疑着没有决断。(未完待续) 第22章 慧星划乱的星幕 看着皇后迟疑的样子,明月闲定的向前微微进了一步,然后说道:“娘娘可是在想,我有什么本事,帮你去夺得皇上的宠爱。”说着话,明月上前握着皇后的手,领着她来到人立高的妆镜前,看着镜中,皇后那让宫婢们精心描画的眉目,在妆镜中渐渐清晰起来,捡明月拿柄手镜替她前后交映,然后夸道:“娘娘,你且看看,你眉眼如画,头发又这般好,那里不如那万妃?”说着,明月这样举着手镜,倒映在妆镜中让皇后自己看。 镜中倒映着一点水光离合,浓如乌云的发间插戴赤金凤钗,凤作九尾,每一尾上皆缀明珠,下缀金珠为络,细密的金珠络沙沙的在鬓侧摇曳。金络虽然闪亮却掩不住皇后那清澈明亮的眸子,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当真是脸衬桃花瓣,鬟堆金风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明月此时却放下了手里的面镜,一边打量着皇后,一边伸手抚着她的肩头说道:“可是,这么多年,皇上都没有认真看过你一眼,是不是,都不记得你也是一个需要人疼惜怜爱女人,更是他的妻子,他的眼里,只有万妃,或许在他眼里只有万妃才是他的妻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冷落都让你来受。万妃伤心,生气,皇上还会去陪小心,去哄,去陪她,你呢,只能看着这镜中的自己,孤影形单。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不甘心嘛?” 或是因为明月说的话太过大胆,又或是因为她说出来是别人想过万千遍,可是却不敢说的话,一时殿内鸦静无声,不要说别人惊骇得连话都不敢多说,就是皇后也只是定定的瞧着明月,半晌,明月才继续说道:“可是您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嘛?我们学的是什么嘛?就是如何的媚惑男人。”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明月或是有些心虚,可是她却知道,她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后给自己一次机会,也是给她一次机会。 果然皇后微有动容的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要取媚皇上的心,必须有三点要素,首要第一点,不能让这个男人讨厌你,若是他厌恶你,便是你美如天仙,也是无用,这一点,娘娘这些年做的很好,皇上对娘娘还是有些怜惜的。” 皇后听到此言,懒懒回首看着明月说道:“又如何?他的怜惜不过是因为本宫的识趣。”皇后说话时似有些漫不经心,回首又捡点起那妆镜台前匣中那些珠光熠熠的首饰,目沉如水。 明月会心一笑,继续说道:“娘娘可知道,万妃所用的香,是一种苗女特制的媚香。”一听此言,皇后惊诧失声道:“她怎么敢.。。”人也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直直的望向明月。 却见明月渐渐收敛了笑容,沉下声音说道:“她为什么不敢?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她便能让这天下的人以她的好恶为好恶,因她一句话,该有多少人吃罪。” “本宫要去禀告太后。”话虽如此说,可是皇后的身子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却又无力的停住了,半晌才有些丧气的说道:“倒是本宫糊涂了,只凭你一面之词,居然也冲动了起来,只是这话太过惊人,你可有证据。” “我有证据又如何?万贵妃只怕能让全太医院的院士为她做证,你说太后是信那些院士,还是信我一个教坊司的孤女?”明月脸上虽波澜不兴,可是这言辞,却是句句诛心。 越是如此,越显的她清华如水,皇后瞧着她叹息了一声,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这时候却听明月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明月告诉娘娘这些,只是想让娘娘知道,便是如万妃这般宠冠六宫十数年,为了固宠,她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便是第二点,为求目的,娘娘必须学会下自己的尊严,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或是过去不敢想不敢做的事讨好皇上,娘娘能做到嘛?” 皇后没有言语,明月也不再继续言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殿里虽然有四人在,可是却只能听闻到皇后一人的呼吸声,兰心与梅娘早就让明月这般骇世惊俗的言语吓的连呼吸也屏住了,只恨此时不能退出去,明月只是淡淡的,反是皇后的胸前微有起伏,便是呼吸也沉重了几分,只见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手里抚过那妆镜台前的匣子,又随手拈起块玉佩来,那玉色腻白无瑕,镂刻精美,下头还结着同心双绦,她只是那般用力的握着那白玉,手指关节处慢慢开始泛白,直逼那玉光的白润,待到皇后再转过脸时,那巴掌大小的脸上几乎没了半丝血色,只道:“你继续说。”极轻的四个字,从她唇中吐出,却似有千钧重,刹那间压得人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明月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总算是跨成功了,她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缓缓说道:“这第三点,便要娘娘相信我,因为娘娘只有相信我,才会愿意听我的建议。” 言罢,明月只是定定的瞧着皇后,皇后亦不言语,只将那块玉佩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忽然伸手说:“这个赏你。” 明月一听,看见四下无人,知道皇后不会记档,这宫里赏下的东西,要是没有记档,皇后不查,便是不是事,若是要查,随便能给她一个盗窃禁宫内宝的罪名,随时能取她性命,明月看着那玉佩,只觉得眼皮一跳,半响才陪笑道:“谢谢娘娘赏。” 皇后见她收下了,亦是可有可无的样子,起身走到窗畔,隔着绡纱帘幕,可以远远望见宫里已经开始掌灯了,不远的回廊处灯火通明,便如剔透的琼楼玉宇一般,一层一层都是璀璨的光,流光敛滟,有宫女内官提着灯笼从回廊中姗姗而过,便如是极大的一颗极大的慧星,嘎然划过缭乱的星幕,在那半暗的天空里跃跃流动。 半晌,皇后才问道:“你想求本宫什么事。” 明月听到这句,只觉得心里一热,周围的声音便已是听不清了,只不知道那里传来的铃声阵阵,见她兀自出神,皇后看了一眼兰心与梅娘,两人素知皇后的心思,当下不敢再多说,剔亮了灯,就一起默默退到外殿去了。明月心如轮转,一刹那翻过好几个念头,皇后却也并不动弹,不催她,只是静静靠在窗畔。 隔着窗上的绡纱,回廊上的灯光黯淡映映在皇后的脸颊上,明月只觉得自己心跳疾快,只和着自己衣袖间的淡淡彼岸花香,连同心底那些敏感不能触及的思绪,往事那些惨痛而血漓的惊悸,一一都清晰得浮了上来,像翻飞着轻薄蝶翼,良久,良久,明月才定住心神,她抬首望着皇后说道:“娘娘可还记得长公主,还有叶府的往事。”(未完待续) 第23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后长叹了一声,望着窗外玉栏杆处的一围芍药,低沉的说道:“人间四月芳菲尽,你瞧这栏外的花已经开得半凋,只有这芍药开的正盛,还记得当年叶府也有很多这样的曲玉管芍药,那时候锦姐最爱此花,总说牡丹虽娇,可是不过是无根之花,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而芍药却可入药,栽将了一院,满满都是,那时候本宫还年幼,总戏说,一院离草当送多少别离人?” 一院离草当送多少别离人——如此低沉的一句,直如是烈焰焚焚,在明月的心中腾起无数尘烟,她久历变故,便是之前为了太后挡剑痛楚欲死也不曾流下过一滴眼泪,可是此时只如此一句却是只如痛恨入骨,当初她要将院里种满芍药时,母亲也曾皱眉道:此花多于别离时,赠送友人,以示惜别之情,所以又名离草,便是芍药之名也是取自婪尾,如此一院可是.母亲最终没有说下去,或是那时候,她已觉得不吉,这婪尾,本意便是最后之杯,芍药花开于春末,意为春天最后的一杯美酒。 看着明月的神色,那一句那样残忍,却不得不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与叶府有何关系,你让本宫信你,你又何尝信过本宫?” 明月强打了精神,脸上恍惚是笑意:“我父兄受叶府一案迁寄,所以才入罪教坊司。” “胡说。”皇后脸色大变,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叶府一案当年就没有定案,如今也还是悬寄未明,如何成迁寄与你了?” 明月一直以为叶府是获罪受抄,所以家宅才会没为公用,成为了教坊司,便是她在坊间也是听到这样的传闻,可是此时听皇后之言,似乎其中大有文章,不由脸色一变,疾步走到了皇后身侧,然后说道:“娘娘,你相信我,我真是叶府的后人。当年叶府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叶府的旧址会没为教坊司。” “什么,叶府。。”皇后微微一沉呤却只是瞧着明月,然后一挥手扬声道:“你休要巧言诡诈来糊弄本宫,你今天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宫立时命人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明月立时心中又急又乱,几要将实言吐出,只是话到了嘴边打了一个转,想到她便是说出来,也无人会信,只能又生生咽了下去,只是急的脸生生都红了,那一颗心,嘭嘭跳得又急又快,皇后却不言语,只是看着她,一脸静默。 明月突然想起自己最初是怎么与这位表妹交好的?大约还是十五岁的时候,那年皇后她不过十二岁,自己溜出府,去看牡丹花会。牡丹花会上人流如涌,人山人海,卖吃食的、雇轿的、赶驴的……闹轰轰就如同炸锅一样,她却正好遇上了她,两人一阵对视,立时放声大笑,居然都是一般的青衣小厮打扮,那天,皇后就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晃起了花会,一双眸子明若点漆,新奇的顾盼不己。两人看了一会子,挤出了一身大汗,便想就近去清明寺求杯茶解渴,结果到了,才知道清明寺人更多,金身宝像尊严,无数的人匍匐下去,虔诚下拜。佛前的鼎中盘香堆积如山,熏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隔着香火缭绕,她好奇的问:“锦姐,你说他们都在求什么?” 其实深闺重重,她也鲜少出来,必竟年少无知,只随口答她:“求财求福,总是求他们没有的东西吧。” 还记得皇后那时候的眼睛那样亮,仿佛有星光璀璨:“这金佛像都是我们这些人打造的,真能求来财与福嘛?我看还不如求自己呢。” 听她年少稚言却如此豪情,不知为何,当时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触,便对她道:“对,别看这些了,咱们去看芍药。” 这清明寺的芍药是极好的,只是现下人爱牡丹,不爱芍药,所以反而不招人注意。所以她们径往寺后去,一路行去,游人果然渐稀,谁知到了芍药圃外,却被寺中的和尚给拦住了。言道是富商苏家的女眷今日前来赏花,故而摒尽一切闲杂人等。 两人皆出身富贵之家,十余年来,从来未尝被人称为“闲杂人等”,吃过这等闭门羹,见那几个和尚嘴脸势利,神色无比倨傲,心中顿时大恼。但转念一想,这些和尚蠢头蠢脑,如果动起手来,自己虽不一定吃亏,但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如果一旦真闹起来,被人识破身份,总不是好事。 当年的皇后亦怕她生气,轻轻扯扯她的衣袖,道:“锦姐,咱们还是别硬闯了。” 隔着花墙也能嗅到里面的芳草清香,虽不可望见圃中花盛似海,却也能想像,必是开的如锦如绣。就此回去,可真让人不甘心,她心念一转,当下便有了计较,也不多言,拉过她的转身就走。走出了许远,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便道:“跟我来!”两个人顺着那墙七拐八弯,一直走到山房之后僻静处。这里已经是花圃尽头,甚少人来,墙外有一株极大的老榆树,横枝探入芍药圃,她转头问幼年时的皇后道:“你会不会爬树?要不然我背你上去。” 不曾想到,她早就跃跃欲试:“可别小瞧了人,我要不会爬树,怎么溜出来的。”说着便卷起衣袖来,她体态轻盈灵巧,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树,当年念锦自幼习武,动作更是利落,身子微微一躬,足下一蹬,借力弹起,轻轻巧巧落在横枝之上。当年的皇后还是养在闺阁之中,那里见过这样的手段,不由拍手叫好,这一扬手,手腕间系着的锦铃却是叮当做响,她吓的赶紧止住了她的手.好像便是那一次,两人开始有了共同的密秘,便多有了往来,不然父亲有七个姐妹,表妹众多,她那里能记住这么个妹子。 也因为这样,她开始总缠着自己,突然间明月想起当年看过的那只锦铃,不由抬头说道:“娘娘,你腕间系着一只锦铃,里面有一位高人为您批解的命格,这件事,您是在清明寺芍药园里告诉念锦姑娘的。” 皇后听到这句,不由抬头打量起明月,只是忽然哽在了那里,半晌作不得声。似乎一切都那般的波澜不兴,只是皇后腰带上垂的一对玉玲珑一直在微微发出声响,可以显出她这一刻内心的激动,“你究竟是谁?当年叶府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一夜之间,举府之人,都让人残杀了,你又怎么会活下来的,而且你的年岁。。” 一夜之间让人残杀,不是抄家?明月一瞬间,想到那日锦衣卫提刀而来,瞬间只觉双眸间明烈如火,血碎似绸,几乎在视线里一触就要燃起来。(未完待续) 第24章 风华正茂的时光 饶是明月历经十余年的孤魂沉练,在这一刻,也再沉不住气了,居然不顾自己身份的上次拉扯住皇后的手臂,力气之大,几是寸寸入骨,嘴里如是疯魔一般的问道:“当年叶府不是让抄家灭门嘛?” “抄家灭门?你胡说什么,圣上当年会点本宫为后,也是因为本宫与他一起怀念长公主,想起小时候的情份上,莫说叶大人与公主一直循规,便是有些小差错,以圣上念旧的性子,也不会抄家灭门的。”皇后看出明月激动,居然不曾嚷痛,只是轻声慢语的解释,手里慢慢抚着明月手背,让她渐渐平静,明月听到最后,只能慢慢松开了手,嘴里如是自语般的说道:“居然不是抄家获罪,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没有查一查叶府的冤案。” “冤?天下皆知冤又如何?难道皇上不知道事有古怪?可是查了几年没有线索,后来也就淡了。本宫曾经也命人暗中去查过,可是..”说到这里,皇后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她能说,最终命令她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的人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王恕当时任大理寺左评事也因为此事,让外放到了扬州任知府,从此这十数年来了,她虽皇后,可是父母兄长,却无一人能在京都任职,从此骨肉分离,再难得见。 想到这里,皇后的手不由握紧了自己的衣袖,那袖口处的银丝勾花有点微硬,一点一点的硌在她的掌心里,寸寸生炽,她的夫君,她应该一生一世的良人,九五至尊宝座上的那个人,并没有给她带来过任何生命中的欢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抛弃,无穷无尽的折辱。直如把她幽禁于这深宫之中一般,漫漫长年,一日复一日,直将万丈的壮志雄心,一一消磨殆尽。直将风发的少年意气,熬成一片苍白,虽然她的外表在宫婢们的用心照料下,并没有老,只是冷了心,一颗心已如余烬,一个连自己为什么活着的人都不知道,又怎么还会有心思去查别人的事呢? “娘娘。”明月的一声低唤,将皇后从悠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皇后抬起眼来,只见明月双眸通红,那瞳仁里更是明烈如火,几乎在视线里一触就要燃起来,明月望着皇后,追问道:“可是什么。” 皇后只是愣愣的看着明月,她一生阅人无数,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还是分的出来的,明月这样的反映,绝计是骗不了人的,只是她与叶府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会这样为叶府不平?想到这里,皇后挑了挑眉头,头微微一低,忽然瞧见矮几上,随便撂着一把纨扇,随手取来,轻摇了几下,这才平稳了心神,方缓缓说道:“是如何,又与你何干?” 明月已是急切的银牙几要咬碎,可是却只能看着皇后手中的那白玉扇柄下垂着数寸长的杏色流苏,微微晃动,明明轻风微送,可是她却毫不绝有什么凉意,只感脸颊耳背都在燃了起来,可是她能说什么?告诉皇后,她是叶念锦的灵魂? 皇后会信嘛?不要说皇后,便是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人。一时之间急切万般,可是却是千言万语难出其口,只能只只的看着皇后发呆,这般急切之下,只觉得双眸一阵阵红热发晕,模糊间她看见皇后急切的向自己走来,明月最后的视线,落在皇后手中的扇上,那扇上绣的淡黄粉蝶便似欲振翅飞去般,接着明月只觉眼前一片昏黄,只如那淡黄粉蝶翩然的迷住了她的眼。 到了明月再次醒来,只听见窗外淅淅落落的雨声,明月披衣而起,看见雨白刷刷落着,看着那雨水,明月回想起自己当年还待字闺中时的那些风华正茂的时光,虽然那些温暖的过往终于在那场变故中分崩离析,可是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一些事,最少皇上并没有真的如此寡恩,可是谁能调动皇家近卫锦衣卫来做这样的事? 明月看着雨幕渐渐出神,待到第二天一早,梅娘便过来给她送药,原来昨天她晕过去以后,皇后延请了御医为她诊治了一番,只说她是邪火攻心,明月也不觉什么,只是笑了笑,便将那药一饮而尽,她本就擅长医道,那里会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反而是那杨应宁说她中了什么西域奇毒的话儿,她本是紧张了一时,但后来自己左右诊断了一番,知道压根没有中毒,这才心里大定,说起来,虽然没有中毒,但她还是想过要去会一会杨应宁,好知道他这般恐吓自己的目的,说起来,她不过只是一个教坊司的名妓,怎么能引来这么多人注目,她也一直在不得其中精奥之处。 明月饮过药,梅娘便嘱咐着她一起去见皇后,待到明月进入正殿,看见皇后仪态端庄的静坐在正位,便肃然上前,端正的行了大礼,待皇后让她坐下以后,这才有空暇去看皇后今天的装扮。 皇后今天居然一改前习,一身的金灿奢华。只见她头戴金玉九凤冠,上镶大颗夜明珠,光华灿烂,手间一道龙纹珠串,翠碧通透。她全身华服宝履,腰间却只得一抹异彩,这样一身珠玉,换作他人,定是伧俗不堪,可皇后本就生的端庄,如此佩来,却更映得姿容非凡,恍若神仙中人。 明月恍惚间,看见皇后的笑意,那样意得志满,她不知道皇后遇上了什么喜事,可是却看见了她不同的精神面貌,知道她已然有了决断,不再这样沉沦不振的过活了,于是笑谓皇后道:“今天娘娘瞧着格外精神,不知道有什么喜事。” 皇后瞧了一眼明月的神色,见她明明昨天已经是急切致极,才会邪火攻心。如今一夜过去,今天却是面上却丝毫不露,也不再提昨天的话题,反而把准备了一大路要盘问她与叶府关联说辞的皇后给放在这里不知应该如何应对了,她喝了一口茶,才缓过来,笑着道:“你不是说有办法帮本宫得到皇上的心思嘛。” 抬眼,只见明月笑得诡秘:“那皇后娘娘,可愿意为了得到皇上的欢心,做一件,你自幼不爱的事?” 明月原是以为皇后必会想问是什么事,再做回应,不曾想皇后听罢便微微颔首,扬起脸来莞尔一笑,这样的笑容,便是明月也看着一呆,明明年已近四十岁的妇人,笑起来仍是娇美不可方物。(未完待续) 第25章 真相从来不重要 “行了,你这个鬼精灵,就别在那故弄玄虚了,总不会是让本宫去向万妃摇尾乞怜吧。”皇后抬眼看见明月笑的诡异,不由自主的嗔了一句,接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孩子气,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却不想明月已轻声走过去说道:“不,我希望娘娘好好学习画画。” 皇后愣了一下,并没有明白过来。已听明月继续笑道:“娘娘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用心去留意过皇上的喜好嘛。”听了这话,皇后冷笑一声:“本宫知道,他喜欢万贵妃……” 明月听了这话,目光渐渐放软了下去。她款款走了一步,看着皇后,漫声道:“娘娘,马上就是皇上的万寿诞辰,到那时候,我希望娘娘能亲自画一幅有特色的画送给皇上当寿礼。” 皇后听了这话,不由侧了侧头,仍是有些摸不出头脑,她不知道明月突然跟他说起这要求是什么意思。正惊疑地看着明月,已听明月徐徐道:“娘娘,你知道嘛,皇上当年幼时,事事都不如先帝的意思,唯有画画能得先帝赞誉,可是太后觉得画画没有天子志气,不允,所以他才渐渐弃了,但我相信儿时的爱好,必会佐他一生,娘娘,您要让皇上喜欢您,那怕是朋友的喜欢,那就要能让他有愿意与您交谈的话题才是。” 听到明月的话,皇后低下头来,心中一片疑虑,这些话居然从一个教坊司的舞姬嘴里说出来,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关心叶府的过往,为什么会知道皇上的过去? 良久,皇后突然一拍桌子,双目中射出一道冷光。她缓缓起身,望着明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语气颇重,明月心中一惊,抬起头来道:“娘娘,终有一日,当您完全相信明月的时候,明月会告诉您的,但在那天之前,我希望能先为娘娘做些事。” 皇后看着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嘴角却浮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本宫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不过,本宫相信一个能知道过么多叶家过往的人,必是内有玄机,不过你这个建议,本宫却也不妨一试。” 明月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皇后还并不信任她,不过,心中的慌乱只是稍瞬即逝,她镇定地迎着皇后的目光看过去。“娘娘愿意相信明月,明月就会尽力让娘娘看到希望。” 她以进为退。皇后和她对视片刻,目光渐渐放软了下去。她款款走了一步,看着明月,漫声道:“本宫愿意一试。”说着便指着窗外的灿烂阳光道“看着,这里便是我们的战场,这一次,本宫愿意信你一次,如果你能助本宫成为这大明宫中真正的女主人,真到了那么一天,本宫也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详细追查叶府的悬案。” 说着话,皇后的手落在明月的手心,明月便感觉如同千斤巨石般,心中顿时喘不过气,只能顺着皇后有目光看去,那窗外的阳光如金华一般镀在窗上的棱花上,处处华光无限,如是一个纯金制成的窗棱,又像是金制的牢栏。 因明月现在已经好转了,她又惦念自己在院中移株的那几些花草药物,便向皇后请了旨,搬回了自己的原来居住的宫室,梅娘居然还生了几分不舍,一路将她送了过去,路上还与明月嘀咕着,明月走着,走着,突然想到那天万妃吹的萧曲,想起那天皇上脸色变化,想来,这曲子之中,只怕还是别有隐情?要不然,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她会选这首曲子? 想到这里,明月的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似随口问道:“梅姐姐,对了,那天我们在殿外听到万贵妃吹的曲子真好听,她经常吹嘛,是不是皇上很喜欢这首曲子。” “谁知道呢。唉,皇上本来就来的少,别说我们了,便是皇后娘娘也未必知道皇上喜欢什么。以前何淑女趁着万贵妃与皇上闹情绪时,学着万贵妃的行事做风,倒是真得宠过一阵子,不过,新鲜劲一过去,就再没消息了,然后因为她学万贵妃的做风行事,又让宫里其他的嫔妃讨厌,这才处处受人争对。”梅娘这般说着,然后却也觉得自己太话多了,左右打量着四周,好在去明月的宫室甚是偏僻,果然不曾招人注意。 明月频频点头道:“我初入宫,许多事,甚是不解,以后还要梅姐姐多提点,只望我们能同心协力一起辅助娘娘,这宫里主子与奴才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梅娘听了这话,只是会心一笑,然后回应道:“晓得的,要不然,我也不能和你说这话,我知道皇后娘娘不把你当外人,不过,你和叶驸马究竟有什么关系呀。老实说,你眉眼间的神彩,还真有几分像叶驸马呢。” “唉,我就一个可怜的孤女,不过,当年受过叶家的恩情。” “现在像姑娘这么念恩的人少了。”梅娘应了一句,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明月一笑。明月心里有事,当下便是赶紧问道:“那贤妃娘娘呢,我怎么看着大家也都对她不甚恭敬。” “哦,她呀。柏贤妃,原来是悼恭太子的生母,本来也是显贵非凡的,而且她还是第一个皇上自己选的妃子,过去很是得宠,只略不如万贵妃些,但后来出了点事,她就让打入冷宫里住了几年,再出来,就大不如前了。” “哦,那是出了什么事呢。”明月果然把梅娘的注意力转移开了,梅娘沉思了片刻,最后才缓缓说道:“这事,得亏你是问我,要是问别人,只怕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当时这事是皇后娘娘处理的,我又陪着娘娘,才大致听闻了几分,却也不是十分清楚。” 明月本来只是想转移一下梅娘的注意力,可是当听到她说贤妃是过去很是得宠的嫔妃,便也打起了几分精神,好好倾听,才听梅娘很小声的说道:“皇上怀疑贤妃娘娘红杏出墙。” “啊!”明月心里一惊,此事怎么可能,在这仆众从云的大明宫中,居然还有嫔妃可以红杏出墙?这样的事居然还有人信? 看着明月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梅娘不由嘲弄的一笑道:“你不信,是嘛?其实我们也不信,皇后娘娘也不信,所以才会留下她的命,只怕太后也不信,所以才会恕了她出冷宫,可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了。而且,大家都希望那是真的,所以说,这六宫里就是这样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相信你?” 或许,世事都是如此吧,明月心里微有所感,就像当年叶府灭门一案,真相并不重要,那怕现在她说是锦衣卫干的,谁会信呢,因为没有人相信,那就是真相,也变成了假相,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要看谁相信你,有人相信你,你所说的就是真相,如果没有人信,那么真相也变成了谎言。(未完待续) 第26章 雨落时节又逢君 明月与梅娘又絮絮的说了些话,这才送了梅娘离开,想到自己的伤还不甚好,她虽然不是宫女,可是之前也听梅娘说过,他们若是有些什么病痛,可以去御药房里领些草药,便自己开了个方子,本来想要彩乔,彩心两个拿去御药房帮着领几幅药过来,可是左右寻了寻,却找不着这两个宫女,问了粗使的宫人,才知道,她们本来就是皇后娘娘小厨里的厨下人,原是临时抽过来照顾她的,可明月前段时间病着,她们左右无事,便又回厨里听差了。 明月听了这话,只能自己去御药房里取药,还在路上便看见云卷着黑气一点点的漫开了,明月出门时晴空甚好,便不曾取过雨具,此时看着天气渐变,便赶紧跑了起来,只是她本就虚的厉害,这一动作急猛了些,立时一身的虚汗便出了开,当下,她只能感叹这明月姑娘过去虽然也有些根底,可是自已的身骨却是甚差,不过,却不是先天不足,有些像是伤后调养为当所致,只是不明白一个教坊司的舞姬如何会这样一身旧伤?而且明月曾经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身子,身上也并无明显的外伤痕迹,一时之间她也吃不定是如何原由,思来想去,这答案只怕只能从苏映清或是杨应宁那里才能得点提示了。 明月心里思量着,可是脚步却不放停,刚看到御药房的回廊,便已经从空中落下了几点雨滴,她赶紧加快了步子,三步并做两步疾疾冲了进去,这才入了屋内,便听到外面雨声哗哗的响着,虽然已经入夏,但隔着门帘子,那种潮冷的湿意一阵阵的透进来,明月穿的单衫,站在那里就觉得身上发冷,她不由感叹自己好运气,要是晚到了几步,这淋上一身湿,只怕又是灭不了要病一阵子,看来以后真要好好调停一下这身子才成。 正想着心事,一阵狂风袭来,吹的那帘子也荡开来了,迎面飘进来的雨滴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明月单薄的衣衫上,只冻的哆嗦了一下,赶紧穿过了门堂,走进了内屋,刚一进门,便霍然看见杨应宁正坐在当中,他坐的安然,似乎很享受这样阵阵药香的环境,手指尖正一点点的拔弄着面前的一盘残药的碎片,如同小孩子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饶有兴致的细细翻弄着。明月进来了,他也不曾抬头,那样子,或是别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明月却是知道的,他在集百草灰,这也是一味少用的药引,要用百种老碎的细药灰催在一起,炼煮成丹药以做药引,这个材料虽不少见,可是要集成做好,却是难找的,而且也不能用新药自己碾制,那样便失了三分药性,因为集齐这样的百草灰极是费心神,所以这药引,也就用的人少了,久而久之,很多人便当这药草并不存在。其实这是极佳的好药引,可以调猛药之狼虎性,中凉药之寒,特别适宜为内伤者使用。 因为见着杨应宁在场,明月虽然不惧他,却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任何人有什么冲突,便规规矩矩的向另两个正在柜内翻看书册的内侍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小公公,我是凤仪殿里的宫婢,因为感染了风寒,自己取了方子,想来配几副药。”对方听说是皇后宫里的,这才抬起头来,隔着柜案打量了她半天才问她:“你是哪里?” 明月低声又回答了一遍,看见对方脸上不太耐烦的样子,明月有些担心是不是还要核查什么名牌?早知道这样,该央梅娘来取药才是,正在她在那游疑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耐烦的说道:“方子呢。”明月听了这话,才觉得心定了几分,赶紧把准备好的药方递了过去,对方打开,看着点点头,忽然又问了句:“谁开的方子,怎么没有御医的落款?” 明月不曾想到对方一脸不好说话的意思,心下有些后悔自己把方子开的有些偏了,必竟她只是个宫婢一类的人物,这里面有几味药却是名贵了些,难怪对方会注目,现在听到对方问起,只能小心的应对道:“我们的药方都是央了梅娘姐姐帮着请医女写的,我们这样的下人,那里可能有御医来瞧呢。” 这话说的明月自认为是可圈可点,可进可退,便是万一他真要唤了梅娘来对质,想来梅娘也不会不顺手卖个这样的人情给她,果然对方听了,也算接受了,只是皱了皱眉,接下来撂了一句:“你等一会。”接着却是朝着杨应宁一脸兴奋的说道:“杨先生,你看看这药,用的是不是太巧妙了,胆星配芥苓,若是光胆星虽然也能调内虚热火,可是对这些妇人来说,可是太过猛凉了些,这一调上点芥苓不但变的温和了几分,而且更添加了互助之效,以前我怎么想不到呢,真不知道是那个医女写的。” 明月愣了一下,她万不曾想到会是因为这原因,之前虽然两人一直在对话,杨应宁,都不曾抬过一次头,直到这时候,听了内侍的话,这才微微抬起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明月,虽然杨应宁的动作好似漫不经心一般,可是明月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犀利的神彩,那目光好像要将她凌迟削骨一般,如能把她的骨,她的五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直让明月身上阵阵发凉,可是只是这般一眼而已,很快,他便又垂下了头,然后说道:“广成,你赶紧给人抓药吧,别让这姑娘久等了,那些医女天天用药,总有妙手偶得的时候,算不得什么,也没什么好看的。” 杨应宁这样淡淡的一句话,便解了明月眼前的这小小危机,可是明月拿到药包却一点也不开心,她隐隐察觉着自己身上还沾着杨应宁的目光,她可不会误会杨应宁是因为她漂亮才多看她几眼。 虽然她想要与杨应宁这里问个究竟,可是现在,她还没准备好要去处理明月的这些往事,她还没有一点线索的时候,她希望的是自己能先做好眼前的事,助皇后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才是最重要的,虽然这个身子的过往,她好奇,可是这不是眼前她最在意的事,她更在意的是怎么能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讨回公道,必竟这个身子虽然是明月,可是她的心,她的魂,都是叶念锦。明月的过往,她抛不开,因为她继承了明月的身子,也有义务要承继她的过往,可是她的心里却无法把这件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最少现在,她不希望明月的过往来烦扰她才有些许希望的复仇计划。(未完待续) 第27章 古来人心最难测 回到居住的院子,明月仔细的从那几副药里挑捡了几味药草拿出来细细收着,这才一样一样的包好,拿去让粗使的宫婢们帮着煎煮,左右待着,明月便在屋里练了一路五禽戏。 这不是什么深奥的功夫,却最能调理气脉不畅,不知不觉中室内渐渐有些昏暗不明,想是因为下雨,天黑的早,她正一门心思浸在练功里,便不曾点灯,只顺手把窗子开了一线想借点光,可是一开窗,风雨就肆无忌惮的朝里灌,远远看到院门开了,有人撑着伞快步进来,明月看着那身形有些熟,好象是个男子的身形,只是离的远又下着雨看不清楚,等人到了廊下收起伞终于能看清了,可不就是杨应宁嘛。 明月看见他果然来了,不由的心怦怦跳,很想找杨应宁打听一下这明月过往的事情,也想问问当年叶府可有人生还,必竟两家比邻而居,要是有什么人知道消息清楚点,必是杨家的人无遗。 可是一怕漏了行迹,惹人怀疑,二也盘算着,当年杨应宁必竟还小,只怕知道的也有限。正思量着,已看着杨应宁收好了伞,那手里还拎着药箱,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受差遣来,绝不是闲着没事来串门——况且宫规本来就不许医官,女官,宦官互相间随便走动的。只不知道杨应宁是受了什么命令,或是寻了什么由头过来。 看见对方正在转身,明月赶紧掩了窗户坐下来,没多会儿又听见远远的隐约的动静,明月把窗户开了条细缝朝那边看,杨应宁不知道是进了这院落里那一处居室,居然不见了,她只盼是自己多想了,或许杨应宁也不是来寻她的。 正思量着,不一会儿却是有人敲门,明月听到那“哒哒”的叩门声,只觉得心里一惊,赶紧收了心思,故做镇定的说道:“门没关,进来吧。” “呵呵,娘娘打发我给你送点东西来呢,我算是看出来了,娘娘可是真心疼你。”居然来的不是杨应宁,而是梅娘来了,她手里拎着食盒,一边说着话,一边进门就把鞋子脱了晾着:“都到门口了,一脚又踩到了水洼边上,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干,我在这里一时,没别的鞋替换了。明月,要不你的先借我穿穿,不然当值时,踩的娘娘的殿里四处是水,不太合规距。” 明月看了一眼,她踩在屋里湿湿的脚印,估计量着与自己差不多大,凑和着也能穿,便应了一声,赶紧过去接了梅娘手里的食盒,然后笑着说道:“怎么劳动姐姐这么冒着雨过来了,不急着的东西,晚些打发个小丫头来也就是了。” 梅娘听了这话,却是掩嘴笑着说道:“娘娘可是真心疼你呀,听说这是外邦晋见的时候送的礼物呢,叫什么,芒果,甜的能出蜜水来,便是皇后娘娘也只得了这么几只,却打发我给你送来了两只,这东西不经得放,运送来时,一路都是换着快马,用冰镇着的,现下拿出来了,就要赶紧吃了。” 明月听了这话,赶紧取了食盒,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些碎冰,白冰尚在冒着袅袅的寒气,两只半青黄的芒果躺在白冰之间,看起来格外诱人,不过明月本来就不是贪食之辈,又看见一侧的梅娘那一脸垂涏欲滴的样子,不由笑了一下,取出一只,便递了过去,然后道:“姐姐,正好有两只,我们两人一人一只吧。” “那怎么使得,这东西太金贵了。”明月听了这话,只看了她一眼,梅娘嘴里虽在推拒,可是手已经伸了过来,知道她会亲自来送这芒果,想来也是因为有两只,才做了这样的打算,看着她那样子,也不揭穿,只是一把将芒果塞进了梅娘的手心里,然后握着她的手说道:“这是什么话,有什么能比梅姐姐待我的情份更珍贵,我之前伤的那般重,要不是得了姐姐的照料,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不要说一个果子,便是天上的仙酿,只要妹妹有的,也愿意与姐姐一同分享。” 听了这话,梅娘果然十分受用,当下便笑了起来,这才接了过去,然后说道:“既然妹妹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你也赶紧吃吧,娘娘说了,这个冰镇的时候吃最清甜。” 明月笑了一下,便自己开始慢慢剥起芒果皮,那知一侧的梅娘已经一口咬了下去,那果皮有些微涩,吃的她一直啧嘴,明月看在眼里,却也不好笑,不曾想到一侧的梅娘看着明月还要去皮,却是皱眉道:“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还这么糟踏,不是太浪费了嘛。” 明月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有些发苦,其实当年她小时候这样的芒果,她真没少吃,当年她的母亲是景宗长女,辈受恩宠,便是后来英宗复位,夺了母亲长公主的封号,但是因为当今天子念及这位长姐曾经对他多有庇护,加上英宗正宫钱皇后与其交好,所以那些年来,她在母亲的照顾下,从来不曾吃过苦头,这样的御赏贡果,更是常吃。反而不觉得有多希罕。 说着话,梅娘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那个芒果,还一副意由未尽的样子,一直咬着那个芒果核,明月却吃的极是斯文好看,她一点点的剥开了芒果皮,然后小口小口的咬着,梅娘看了一眼自己一手的汁浆,再看看明月,脸上慢慢有些发烧了,她也算在宫里将养了几年的大宫女,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却在这小小的果子面前丢了脸面,反而明月这么一个教坊司里出来的舞姬还能仪态优雅,想来那里当真是把这些人调教的极好,梅娘本来待明月是带着几分怜惜的,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才会没入贱籍,可是现下发现这个自己眼里可怜的女人,却风仪比自己好的多,不管别人如何想法,梅娘却是有些不能接受,可是她却也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有些僵了,只觉得脸颊的肌肉都酸痛了一般,再看明月时,眼里也少了过往的那份温和,仔细打量着明月那眉眼间的细致,明眸凝脂,便是说的这般的美人吧。 看着明月双手纤细,指尖腕柔,再看看自己双手节骨上都的皮肤都有些打皱了,虽说是岁月不饶人,可是不也是因为她这个舞姬保养的得宜嘛,想到这里,梅娘不由在心里暗啐了一口,不过也是个卖身的贱婢,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居然还在自己面前拿大?便是芒果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也要挑三捡四的,真当自己是公主一般的人物嘛?像这样的金贵东西,在梅娘的眼里,也只有公主,郡主,或是皇后娘娘之类的贵主,才有资格挑三捡四,想到这里,她看着明月的目光越发凌戾了。 明月初时还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里,渐渐感受到了有人在不停的注视着自己,而且那注视还是让人十分不舒服的注视,她这才抬起头来,正好将将与梅娘的目光撞了一个正着,她看见对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凌戾与鄙视,当下心中一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可是明明刚才她就不曾得罪过梅娘呀,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呢? 看见明月抬头,梅娘立时又挤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抚着明月的手说道:“我今天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吃上这好东西,对了,我也要回去向娘娘交付差事了,你好好歇着吧。” 明月送了梅娘出了门口,又送了几步,一直待走到回廊尽处,这才依依惜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虽说她已经看出了梅娘对自己有些不满,她做这些也不是想要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引起梅娘的反扑,她要的只是时间,只要她做的事真的能帮到皇后了,等到她真正与皇后建立了互信的关系,那么梅娘这个人,还能不依凭她的鼻息过活嘛?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她才刚刚引起皇后的注意,怎么可能比的上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的宫婢呢。 想着这些心事,明月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屋子,推门时,才警醒到,梅娘说要借鞋,最后却是没借,还是穿着湿鞋走了,当下立时有了几分懊恼,不是说有多在意这个人的想法,只是在这样举步为艰的时候,她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就在这时候,明月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立时收手想要把已经让自己推开一半的门闭上,可是却是不及了,她的手才做出反应,里面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更迅捷的一把拉开了门,再一探手,扯住了明月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了屋里,明月受惊的想要回退,可是那里敌的过来人的气力?她本来手心间的伤还没有好全,这一下更是触痛伤口,立时间额上的汗如是滚珠一般的落了下来,她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唇忍住了痛呼,可是立时醒觉,她该要呼救,可是还不及出声,唇间已觉到一个微有薄茧的手心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未完待续) 第28章 一显世间之正义 “别叫。”对方厉声说道,明月一听他那假着嗓子的声音,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转动了一下脖子,这才能看清来人,果然是杨应宁,只是他又戴上了那面****,因天色昏暗,屋外雷电闪烁,翻滚的雨声,自窗间送如的阵阵阴冷的寒风……这般景象,即使是明月也觉得极是不自在。 她看着杨应宁不紧不慢的样子,却让人几乎要崩溃发狂的用手指慢慢在她脖间抚弄着她的骨节之处,那手指那般的坚硬有力,在那一刻,明月才发现,自己的是那样的脆弱,好像杨应宁微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她不知道杨应宁突然出现为了什么,还是要上次那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嘛? 半晌,杨应宁微笑了起来,可是因为戴着面具,那贴合之处自不如人本来的肌肉均称自然,那笑容,在明月看来甚是古怪,直如是索命无常鬼差,那眼里的深深杀意,更是骗不了人。 明月咬紧牙关,秀丽面容上闪过一道坚毅,慢慢扬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接着说道:“明月最近时日忙乱,一时忘记了与公子的十日之约,公子可是想念明月了,而因此怪责明月嘛。” 下一瞬,她感觉一道白影一闪,随后,脖子后颈就被一道利器抵住了。杨应宁似久立在她面前,面色不变,或许变了,只是那面具掩去了太多细微之处,当真是好身手,明月微微叹息了一声,当年跟在大哥身后玩闹的孩子,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修为,如果大哥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欣慰吧。 明月轻笑着注视着杨应宁,杨应宁与她站的极近,近的明月说话时那低喃语声带出的温暖之气如吹拂在他的鼻端唇畔,其实他少得庭训,鲜少与女子如此亲近,可是现在他为了能控制明月,却不得不与一个女人贴的如此之近,杨应宁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子是锦衣卫的暗探,自己绝不可以心软,不过,他虽年少习武,却除自卫外,不曾真正伤害过他人,此时看见明月在自己面前,明明是他控制了这个女子的生死,可是他却觉得那刀刃间的冰冷阴寒让人发根竖颤。 打量了明月半晌,杨应宁终是沉声说道:“你居然敢爽我的约,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中了毒,还有,运用药物之巧妙,看来是我班门弄斧了,到了今天,难不成,你还想说你只是个普通少女嘛?” 明月似嘲似叹的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你,平时是多么风流儒雅,此时却持刃威吓一个弱质女流,宛如恶鬼夜叉。” “弱质女流?”杨应宁复了一遍明月的话,那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嘲弄,“你这样的女子,若也能叫弱质女流,那观音也可做屠夫。” “呵呵,神佛之间又何曾真的不染血腥,《金刚经》上讲的歌利王,肢解忍辱仙人,用刀一片一片将他割死。据说却是佛的第一位得度弟子修成罗汉,每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面前,都会有不同的面具,比如你,现在在我面前何尝不是戴着一副凶神的面具。”明月漫声轻谈,笑容甜美而魅惑,“你放开我吧,我不会叫的。” 杨应宁听到明月说起面具两字,不由双瞳顿时一缩,手里的力气没有由明月想的那般放松,反而是收的更紧了。 一时间,明月难过的重重喘息的问道:“你到底要什么?” “你是不是从锦衣卫府衙里窃取了一只戴锁的桐木扁盒,那盒子连清漆都没上过,十分简陋的,可是锁具却很奇特上有九个环扣。” 明月听了此言,不由开始回忆起自己在教坊里的居所,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到过这样的事物,正要回话,骤然想起一件旧事来——当年父亲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桐木扁盒,只是用来放些脉案或是药方之类的事物,因不贵重,所以从不曾放在心上,只是她曾经一时起兴制了一个九环连锁挂在盒上,必须按顺序转动九次连环,才能打开,父亲当时还嫌麻烦,可是因她制的巧妙,款式精致,却也不舍得拿下来,时日久了,反是她都忘却了有这件事,此时突然忆起旧事。 一个简陋的盒子,却有一个奇特的九环锁具,不可能真会这么巧吧,难不成那个盒子便是当年父亲用来锁脉案医书的盒子。那现在大家都在找这样的盒子,可是有什么缘故,这件事究竟与叶府当年的事有没有关系,明月的心思电转,一时之间,也不敢肯定这两个盒子是不是有关系,但她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我没有这个盒子,但我会替你去查个清楚,不过公平交易,你也要为我做件事。” “公平交易?” 杨应宁复了一句,然后断然道:“一旦你找到这只盒子给我,你再和我谈条件吧。” “若是找到了,该怎么告知你呢?”明月说着,然后肆意的笑了笑,一脸的戏谑,她到要看看这杨应宁,可是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不曾想到,杨应宁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声说道:“你放心,只要他原来的主人发现这东西不见了,必然会引起哗然大波,我自会知道。” 明月却是一声冷笑,满含不满的说道:“我现在要去为你去卖命,你却如此不信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信。”杨应宁的声音低沉而默静。明月不由微懔,不错,她有什么值得他信?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早已不是他的锦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能不伤害自己,已经是不易,她居然还想他信? “何况,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耍花招。”杨应宁声音低沉而诡秘,言罢只是看着明月,然后继续道:“你若是敢戏弄我,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明月却不害怕,只是静静道:“这件事物,与当年圣医国手叶兰歌有关?” 这一瞬间,明月只感觉那脖后的锋刃又近了自己肌肤一寸,透着微弱的光,能看见杨应宁的眼中越发凌厉,宛如暗夜里索命的恶煞,甚至透出了几分狰狞的低喝道:“刚才还装蒜,你说呀,还知道什么。” 明月只能看见那锋忍雪亮的反光映在侧,她小心的屏住呼吸,只是默然的说道:“小心些,真的弄伤我了,让其他人看见了,就掩不住这事了。” 杨应宁冷哼了一声道:“你真以为我会怕,我会怕便不会来。”说着看见明月两眼骨碌碌直转,也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不由皱眉道:“少在我面前耍花枪,说。”他因是假着嗓子,那嗓音嘶哑又飘忽,听着很不舒服,夹杂着窗外风声呜咽,越发显得诡声嗫嗫。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你若不是想留着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又何必蒙面而来,我不想伤害你,可能的情况下,我甚至愿意帮你做些事,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些忙。”明月说的极是诚恳,看见杨应宁手指微微放松了几分,这才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你帮我查一查当年叶家的案子。”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十几年前的案子,是你说查就能查的嘛。”杨应宁虽然说的刻薄,可是明显,明月能感觉到自己与他之间气氛变的缓和了。 “我知道不容易,可是便是如此,我也要查下去,我要为叶家冤死的人讨一个公道,一显世间之正义,天理之公道。”明月声音诤诤,甚是不平,接着转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叶府众人死的冤嘛” “这个不用你说,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血腥之气在两里外都能嗅到,我曾经冒死要赶出来看看,可是只听到马蹄声,便让母亲拉了回去,谁不知道叶府众人死得莫名蹊跷!”说到这里,杨应宁有些悲愤上涌,双手簌簌微颤,那锋刃本就离明月甚近,如此一来,险些划伤明月的肌肤,可是明月却一点也不生气,看见杨应宁的激动,她只有欣慰,当年父亲宽以待人,母亲种下的如此多的善果,现在不就是看到了成效嘛,最少还有人会为他们叶府抱一声不平,那么她这条复仇的路,或许也不会如她想的那么难走。 看见明月脸色越发苍白,杨应宁又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你是叶家的后人?”说到这里杨应宁突然沉呤道:“当年叶府清点尸身,据说只有老么念昱是摔入了井里,不曾见到尸体,只看见那井中有他的帽扣..”说到这里,杨应宁只是看着明月,再等她做答,明月听到念昱的尸体不曾寻到,想到那几日里井中水并不深,或许,或许有可能念昱还活着,心里想到有这样的可能,身子不由激动的哆嗦了起来。 杨应宁等了片刻,却不由明月做答,不免有些不耐的说道:“快说呀,你是不是念昱?”(未完待续) 第29章 一个也不会放过 若是其他人或许就会顺着杨应宁的话认下这个身份,可是她不是其他人,她的灵魂是叶念锦,独一无二从死亡的深潭里爬出来的冤魂,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过去的叶府,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那场惨案的始初,所以明月很清楚杨应宁这话只是在试她,她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我不是念昱,念昱因为生下来的时候,便有先生说他八字太硬,恐妨克父母,所以才把他做了女子打扮,很多外人都以为叶家的老么,是七小姐,可是你应该知道的,他是个少爷,是个男孩子,我怎么可能是念昱呢。”明月说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字字刺中了杨应宁的内心深处,他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是啊,他怎么不知道念昱是男孩子,那样温文软弱的一个孩子,就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跟着自己与叶大哥一起习武,那时候,叶大哥还总感叹长公主太迷信了,要不怎么能让弟弟堂堂男儿如此装扮,平添人笑话。 这样的一家人,这样的一家,杨应宁想起当年旧事,一时之间心神激荡,连明月已经悄悄的滑出自己的掌控也浑然不觉。那时候杨家最是困难,父亲因耿直敢言得罪了权贵,所有人都不敢与他们往来,便是母亲也因此长病不起,长公主常与叶御医一起来看望,素日里还帮着掌家理事很是用心,不但如此,长公主是何等身份,却经常来找母亲说笑闲聊,直如把母亲看成自己亲妹妹一般,有什么好物件都要给她留一份。如此亲近,如此雪里送炭,这样的恩情,别人或敢忘记,但杨家从来不曾或忘,只是没想到,好人却如此不长命。 明月把话说开了,心里也是止不住的难过,或是因为在杨应宁面前,这个当年如是她弟弟一般的孩子,也算是她的半个亲,她真的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便小声抽噎道,“我现在想做的事,便是让死者能得到安息,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谁,只是我说出不清,道不明,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会告诉你,但现在,你能不能坦白的告诉我,明月究竟拿了什么东西,惹得你们几方都如此注目。” 听了此言,杨应宁才渐渐冷静下来,看见已经脱离自己控制的明月,他没有再起追过去胁迫她的心思,只是无力的坐在了一侧的藤椅上,然后缓缓的说道:“那个盒子确实可能是叶叔叔的东西,但现在为止,我也没有见着,不能肯定。” 虽然早就在心里有过猜度,可是当这个事实摆出来的时候,明月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神激荡,难不成,难不成,这便是当年叶家惨被灭门的原因?究竟里面有什么,值得那些人这样做,能调动锦衣卫出面暗杀,却又不能公开的,又能有几人? 皇上,太后?亦或是万贵妃?无尽的悲愤在她的心胸间烧灼,原本象牙色的脸上好似淌了血一般,她眼前一阵发热,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站稳。“这些狼心狗肺的杀人凶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论是谁,那怕你是天,我也要与你斗一斗。”这样狠残的话从一个花容月貌、文雅娴淑的姑娘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格外阴毒,便连一侧的杨应宁也不禁侧目,可是明月却顾不得了,这一刻……她恨!恨不得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凶手,一个一个的扯出来,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放在叶府门前点了火祭烧! 怨恨凝聚成杀意,她低下头,连自己指尖已刺破了掌心的伤处,也不知,只是那血腥气味渐渐引起了杨应宁的注意,此时已入夜,外面又落着雨,本是极暗幸而微有远处的灯华,在窗帘随风动荡时,隐隐照见有一女子倚门而立,但见她衣白胜雪,长发披散肩头,便如墨玉一般,宛转垂落至足。雨露而生的潮气如是袅袅雾气,一时风过,吹起她素袖青丝这才见手腻如玉,更显血鲜如火,只让人觉得此无限诡异,竟不知此情此境,是梦是幻,而眼前人是仙是鬼,是狐是妖。 不知何时夜已深了,四下里寂静无声。极远处传来更鼓之声,三长一短,已经是寅末时分了。室中并没有举烛,远处的宫灯透过窗纱照进来,如水银般泻了一地。明月自惊悸的梦中醒来,凉而薄的锦被覆在身上,如同茧一般,缠得她透不过气来。心狂跳如急鼓,她无声的喘着气,过了半晌方才摸索到床榻侧的茶案上的凉茶,什么也不顾的一口噙到口中去,那凉意呛的她大咳了起来,好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好半天,呼吸渐渐平复,沉郁的茶香在口中濡化开去,而背心涔涔的冷汗已经濡湿了衣裳,她虚弱的重新伏回枕上,掌心里一点微冷的酸凉,无力的垂下手去,打量着四周,才见杨应宁已经离去,室内只有自己淡淡的呼吸,如果不是夜这样安静,浅得几乎听不见。 她刚才居然又晕过去了,这是她现在最厌憎的事情,每到心神激荡的时刻,她的虚弱总是让她无法刻制的会晕迷过去,每每想到这点,就令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深处的烦恶,连带着对自己亦恨之入骨,那样虚弱的一刻,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再属于自己,连身体都虚幻得轻软。那种无力而虚弱的感觉,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体会,前世生于名门,父亲又是药仙国手,精心调教,幼有父兄指点,得习武艺,修医史杂学,子玄之术,在那一世,她几是无所不会的才女,除了不懂人心,她不懂人心,就如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万安可以如此绝情一般。 明月静静的躺了片刻,终于有力气无声无息的离开床榻,借着淡白的灯华,可以看见自己平金绣花的鞋子,重重瓣瓣的金线绣莲花,裸的足踏上去,足踝透出瓷一样的细腻青色,那莲花里就盛开一朵青白来。她垂下眼去,这世上再也无皎皎的洁白无瑕,哪怕是出泥的莲花,也有碎落成泥的一天。 透过数重帘幕,那远处的灯光也是灰暗的。就着这样的光芒,明月看见案上有一纸薄笺,略扫了一眼,上面细密的写着:“胆星半钱,白芍药、川当归、熟地黄、川芎各一钱.”一看便知道是一个药方,明月本就是个中行家,只扫了一眼,便看出来是用来虚调补身之药,想来是杨应宁为她所写,再细细回味,才惊觉自己刚才牛饮下的凉茶居然是参宝九节茶汤,虽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却也难为了他费心准备,不知为何,既然明月居然忍不住会心一笑,这样的笑容让她自己也是一惊,她来此世多久了,何曾真心笑过一次? 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朦胧在前,替她照见不远处的立镜中的明月,明月看着镜中自己迤逦的素色长裙,真是如同孤魂野鬼一般,风动之中裙裾飘泊来去,凄淡无声那嘴角间噙着的笑意立时淡淡退去,她将杯中余下的参茶一饮而尽,便躺上床开始思量着要如何能再回一次教坊司,去寻一寻明月留下的物件,从锦衣卫府衙里窃出来的东西,必定不简单,而这个明月能从那里窃出东西来,也必不是简单的人物,如此一来,她反而想通了很多事,为什么明月的身子会有点武功底子,为什么明月这身子会有那么多旧患。。思来想去,想来是因为参茶有定神之效,不知不觉中明月便渐渐睡去了。 这一觉竟然睡得极好,梦里只见红日满窗,她刹那间有一丝恍惚,仿佛还是小女儿时分,绣楼闺房中,歇了晌午觉醒来,奶娘在坐在一侧的房里为她做着待嫁的衣裳,四下里寂然无声。唯见窗隙日影静移,照着案几上那一纸薄笺,薄笺上是极好看的瘦金体,字体挺直如玉,墨香远宜清。 明月拈起来又看了一眼,或是她真的做一个孤魂太久了,一个过去亲人这样简单的关心,也让她神思迷离。窗上凸凹的花纹透过薄薄的衣衫,硌在手臂上,细而密的缠枝图案,枝枝叶叶蔓宛生姿。翠荫浓华深处隐约传来蝉声,仿佛还有儿童的笑语声,或许是幼弟念昱在与小友应宁一现于廊下淘气,拿了粘竿捕蝉玩耍。过得片刻,杨应宁与念昱自会喜孜孜拿进只通草编的小笼来,里头关了一只蝉,替她搁在妆台上,然后笑着卖乖,要与她讨些她制的小巧之物,那时候闺中无聊,她不爱女红,却喜欢制些机巧之物,每每奶娘感叹,好在万姑爷不嫌弃,要不像姑娘这般做女子可怎么嫁的出去。 想到万安,那一瞬间,蝉声渐渐的低疏下去,她指尖微松,那原握在手间的一纸薄笺落在地上,极轻的“啪”一响,终于还是惊醒了半梦之间的人,抬眼,只见窗隙日影明亮,刺的人双眸生痛,原来,已经天亮了。 原来刚才那一切,不过是她的梦罢了,明月望着镜中的自己,眉头微颦,更衬得横波入鬓,流转生辉,可是最显眼的却是那眉下眸中的汹涌恨意。(未完待续) 第30章 错过这样的机会 明月正待要梳妆,已听到有叩门声,明月不由有些烦燥的过去应了门,来人居然是梅娘,看见她脸色如此苍白的样子,梅娘也是一愣,但明月已经挤出了一个笑容,梅娘便赶紧催促道:“你赶紧准备一下,娘娘要见你。”明月听了此话,赶紧换了衣裳点好姻脂,跟着梅娘出门,一路行走之间,只听那风吹得身边的树叶哗哗作响,那太阳光照在不远处碧波荡漾的荷花池上,洒下碎金子一样的光纹。因还只是卯末辰初时分,四周都是静静的,听得到草地里的虫鸣声。她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着这次皇后寻她是何事,又不免多打量了梅娘几眼,也不知道这个女官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的冷淡了。 明月走进内殿,梅娘居然让兰心拦住了,只说是皇后,只宣了明月一人入殿,明月冷眼看见梅娘眼中的嫉妒,那一瞬间,她大约是明白了自己那里招人忌了,心中不由冷笑,原来只是这样,人心便是这样的丑陋,那怕她再如何待她人,只要她得到了别人想要却得不到的,便会招忌恨,人心原来便是这样的。 远远看见皇后那拖地的长长凤尾,明月赶紧收拾了心情,点足向前,如是一个踏在水间的蜻蜓一般小心,不曾发出一点声音,只怕惊动了皇后,走到近处,正见皇后自爬在妆台上,用手拔弄着那妆台匣子里的珠华宝玉,到了此时,明月方才行礼问安,听到她的声音,皇后随手撂下手中正在把玩着的一串珠链,然后懒懒的侧过头轻声说道:“起来吧。” 明月这才福礼起身,只见皇后依旧以手托腮,仿佛小儿女困思倦倦的神态,过了半晌,唇角方浮起一缕笑意:“今天太后命皇上陪本宫用膳,你有什么好点子没?”此时皇后眉头微蹙,那眉峰如同远山横黛一般皱蹙横愁,头上赤金凤钗下缀着三缕珠珞璎子,极长的流苏直垂到眉间,沙沙作响。偶然流苏摇动,闪出眉心所贴花钿,殷红如颗饱满的血珠,梅花般的纹路莹莹欲坠,平添了几分妖媚,皇后素来持重,鲜少有这样的装扮,便是明月也是看了一愣,才回过神来。 “皇上来陪娘娘吃饭,娘娘不开心嘛。”明月淡淡的问道。 皇后冷笑了一声,声音更低了,几乎如耳语一般:“明知顾问,本宫有什么好开心的,不过是送上前去又让皇上冷落一番罢了。”皇后言罢,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良久,微一侧头,瞧着明月道:“你不是要助本宫得到皇上的欢心嘛,可有什么良策。” 明月只是看着皇后,过了许久,方才淡淡的答:“娘娘现在皇上最头痛的是什么?便是见不着万贵妃,而万贵妃也在心烦此事,他们两个都想见对方,可是因为太后的命令,却是不能相见,娘娘圣慧,必不致令人失望。” 皇后双眸微微一凝,接着脸上的笑容渐收,抬头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本宫把万贵妃宣来,以便让她与皇上见上一面?”看见明月点头,皇后随手将手里的珠链一把甩在了案几上,那珠华玉润的上好珍珠手链狠狠的发出了一串碎响,接着便弹跳满了一地,原来那珠绳居然硬生生的断裂开了,皇后这才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样便是要让本宫与太后为敌,但是让本宫当面受辱。” 皇后如此大怒,明月却恍若未闻,形容淡漠的说道:“娘娘,可以让万贵妃轻装而来,扮为宫人,尽量避一避耳目,娘娘与她素来不睦,想来也没人想到,娘娘会如此,更不会注意,至于当面受辱,娘娘,我说的是让万贵妃与皇上见面,但并不曾说要让娘娘也陪在场,怎么会受辱。” 如此主意从明月的嘴里说出来,皇后初只觉怒火上升,可是现下渐渐平静下来,却也知道,她如果能多见皇帝几面,便得到圣意的话,这十几年里,她的机会也太多了些,可是她都不曾得到,想来,这见不见,对她的用处,本就不大。可是把这机会让给万贵妃,万贵妃会不会感激她,她不知道,但皇帝应该会。 此时已听明月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娘娘,你要想得到皇帝的心,最少先要能做他的朋友,如果是你的朋友在思念一个人而不得见,你愿意帮他嘛?” 皇后掂起自己刚才摔在几案上的那珠串中的一枚珍珠,在指间转动把玩着,室内安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晌午前,皇帝果然奉了太后的命令姗姗来迟,他走入殿内,却不见皇后出来迎接,反是一个内侍上前行礼,此人一直垂着头,只见着七品内官朝服,行下礼去,却不起身,皇帝不由皱眉道:“朕让你起来,皇后呢。” 对方这才微微抬头,那垂首间额上碎发隐见,如是水莲花一般的娇羞柔媚,那里还像是个内侍,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间的人嘛,可是这人出现在皇后的内殿里,皇帝反而有些不能适应了,他只是看着发呆,万贵妃看见效果已经有了,这才款款起身,她本就身量极高,便是立在皇帝身侧,也不比男子矮上多少,此时一身内官朝服,越发添了几分英气,只是声音却温婉柔丽:“陛下,你不想见到臣妾嘛。” 皇帝听到这句话,听出她语里有些抱怨,只觉得头痛,不由说道:“怎么会呢,朕日思夜想的,都是你呀。” 万贵妃却不依的扭着身子,转过去说道:“那陛下为什么看见臣妾在这只问皇后娘娘。”皇帝一把握着她的手腕笑道:“朕早朝上让那帮老头子啰嗦得头痛,一时没有缓过劲来了。所以没认出爱妃,而且,爱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贵妃不由一笑道:“皇后娘娘知道臣妾思念皇帝,所以才如此安排。”听到此言,皇帝目光闪动,沉吟不语。万贵妃是何等人物?她那能不知道这是皇后在向皇上示好,可是她真的太久太久没有机会见皇上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能不担心嘛,不担心有一天,皇上因为贪新忘旧把她给遗忘了。便是可能会皇后利用,她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看着皇帝欲语又止,万贵妃只能嗔道:“莫非陛下也以为是臣妾要谋害太后娘娘。” “怎么会,爱妃你多想了,只是母后现在天天吵闹不休,朕也是。。没有办法,爱妃,这些天就委屈你一下,好嘛。”,皇帝一边温言宽慰着,又是吩咐人传膳,万贵妃看着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陛下,皇后娘娘那边也没传膳呢。” 皇帝“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那就去请皇后娘娘过来吧。” 明月已在一侧回应道:“陛下,今天是观音出家日,娘娘说过今天要沐戒祈福,便不能陪陛下用膳了,这才偏劳贵妃娘娘代劳的。”听了这话,皇帝“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皇帝忽又抬首问道:“你是梓童的宫婢?朕怎么没见过你。” 明月这才知道,上次她去谢恩的时候,皇帝就压根没正眼看过她一眼,以致这会都认不出来,她只能答道:“婢子原是教坊司的歌姬,因上次意外受了点伤,皇后娘娘怜惜婢子,便留下了婢子在身侧使唤。” “哦,你就是那个为了救太后负伤的。。明月,你的名字叫明月,对吧。”皇帝这才打量了一眼明月,他一生阅遍美女无数,可是看见明月时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明月的容颜,其实真的不是那种一笑倾人国的大美女,可是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能让人看着很亲切,也不讨厌。 想是因为皇帝今天心情很好,便又问了一句道:“对了,梓童这些天还好嘛。” “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好,只怕是贪凉伤胃所致。”皇帝听了这话,随口说道:“哦,那你告诉她少吃些瓜果凉蔬,那些东西伤脾胃。” 听到这话,一侧的万贵妃不由抬了抬眼眉,明月却是神色不变的应了个“是”,皇帝又道:“还有,传御医请脉瞧瞧,别耽搁成大毛病了。” 一侧的万贵妃本来正兴趣昂然的剥着橙果,此时见皇帝为了皇后的事叮嘱谆谆,极是细心,心中默默思忖。那手里的橙果已是无力再剥了,只是将那果子放在手心里左右捏揉着,默默无声,心里渐渐生出了几分悔意,或许便是不见这一次,又能如何。 两人在一起,本就不是靠着朝朝暮暮,若只是颜色上的美丽,或是朝暮间的相处,皇上那里还能陪伴恩宠她到如今?思及此,只觉得今天会听皇后的按排来见这一次,只是错的离奇,到了此时,那一顿御膳虽是山珍海味,但万贵妃本就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此刻又生了心事,再加上皇帝畏热,素来在暑天里吃得少,也不知是因为两个食欲不好的原因,还是其他,这一餐两个人都觉得索然无味。(未完待续) 第31章 日晚云闲将染处 因为近日暑气渐盛,黄昏时分暑气未消,天还的些热,皇后在殿后清凉台中与明月乘凉。皇后近来胃口不开,日常膳食亦不过敷衍,此时御膳房呈进她吩咐准备的冰碗,这冰碗原是用鲜藕、甜瓜、蜜桃、蜂蜜与梅子拌了碎冰制成的甜食,皇后素来贪凉,看了正眉开眼笑,明月却是带着笑意的说道:“陛下怕娘娘贪凉伤胃,可是不让娘娘再吃此类凉寒之物。” 皇后看了明月一眼,也不说话,只命宫婢也取了半碗与她。明月陪坐在皇后下首,立在一侧陪伺的梅娘,看着明月案前玉色薄瓷碗隐隐透亮,碗中碎冰沉浮,蜂蜜稠淌,更衬得那瓜桃甜香冷幽,凉郁沁人。面上笑容顿敛,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只是看着明月与皇后两人谈笑甚欢,眼里写满了怨妒,这样的神色,便是一侧的兰心也看在了眼里。 明月虽也瞧见了,却只是在心里暗自冷笑了一下,其实这样的事,她若是与皇后再亲近些,必会提醒一二,可是现在。。她敛了一下自己眸光,交浅而言深,只怕是会适得其反吧,便不多言语,只起身福了一礼,谢了皇后赏。 皇后饮过半碗冰碗,这才看着明月正含着银汤匙,一点朱唇微微嘟起,那样子俏丽动人,不由笑着说道:“你这个丫头,果然聪慧,本宫入宫多年,还从来不曾这般解气过,只可惜,本宫不能亲到现场,看见万贵妃那吃味的样子。” “陛下不过是对娘娘存了一分感激,两分愧疚而已,才会如此关注几句,虽然不过如此,但万贵妃心里只怕已是不好受了。”明月声音轻缓,说着,慢慢放下手里的银汤匙有一下没有一下的调和着碗里的冰蜜,在她的调动之下,碗中碎冰旋转,明月只看着这碗里的冰块,那声音也沉静如冰的说道:“娘娘,你今天这样,不过是引起了陛下的几分注意而已,要想走的好,还有很长的路要准备。” 明月又看着碎冰出了一会子神,这才抬起头来,此时日暮西山,日之红光将云映照为霞色,正是好风光的时候,明月却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左右,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皇后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也明白看出来,他有话要与自己单独说,便屏退了左右,便是兰心与梅娘两个心腹之人,也唤了下去。 梅娘与兰心两人下了清凉台,宫里已经开始掌灯。看着几个宫婢提灯,梅娘让几个小宫婢也去帮忙,她却是转过身去,对着兰心几欲落泪:“兰姐姐,看着她们,我又想起当年刚和你一起入宫的时候,掌灯迟了几分,便一起让罚跪在楼阆下,冻了一夜。”感慨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只是无从说起的样子。 兰心之前在清凉台上也看出了梅娘脸色不好,此时又见她携着自己的手,十分诚掣的样子。心下不由想起当年两人同时入宫为宫婢,几经苦难,才熬到了皇后身侧一为掌事,一为掌衣,虽不敢说是风光无限,但皇后御下宽容,便是她自宫外带进来理事的花姑姑,也是个马虎的人,并不真正多管什么事,这宫里的大小事物还是由她们两人拿算的多。闭起门来,在这殿里,她们两人也算是自在的管事宫女,就算出去做事,看在皇后份上,也不曾有人留难,多少也算是意气风发。那里还会记得年少时那些不堪的岁月,如此少有见梅娘这般感怀,忆起往事,兰心亦觉得有三分伤感,只答:“都过去的事了,还提起来干什么。” 梅娘听了此言,那眼里的泪珠更是转而滚落,然后轻声说道:“我们两个自皇后娘娘还是淑女的时候便开始伺候她,也算极是尽心尽责。。” 兰心才听了这话头子,心里已经大急,她不由横扫了一眼四周,好在无人关注,这才不悦的说道:“阿梅,你也不小了,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不知道嘛?要是你再有什么混帐话,也不要说了,我不敢听,我只劝你不要误了自己。”言罢转身便走。 梅娘看见兰心离开,心情急切,疾步而追,好容易才在回廊尽处拦住了兰心,兰心见梅娘走的急了,那额上都濡着细密的汗珠,此时天色已入夜,四周静静的只闻几处虫鸣,凉风徐徐,吹得两人额间碎发飘荡,兰心只得叹道:“唉,你这又是何必呢,一点小事,便乱了分寸。” 梅娘听到她语气里的关切,这才转颜笑道:“我只是不平皇后娘娘如此恩宠那个贱婢,姐姐看看,才几日,娘娘便已待她如心腹,敬似座上宾,咱们姐妹两如此辛苦,又何曾得到这样的恩宠,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你看看那贱婢一脸霸道的样子,就不怕他日这殿里没有咱们姐妹两的容身之处?”说着话,梅娘一脸忧色。 兰心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咱们与她素无恩怨,你还在她病中照料过她,那姑娘转眼间便能得到娘娘的信任,想来必不是池中之物,怎么会愿意久居人下,咱们两个是做粗使的活计,一向又伺候着娘娘体贴,没有大错,娘娘何致要换掉我们?我劝你还是歇了心思,好生当差,我们两个都已经二十二了,再有两三年便足岁了,到时候向娘娘求个恩情,放出去与家人好好生活,才是正经,你又何必现在急于在这宫里出脱,难不成,你想像花姑姑一样常伴宫中,一生不嫁。” 梅娘看出兰心不欲与明月为敌,不由大急道:“这种掩袖工谗,媚惑主上的妖孽,万不能以常理度之。她越是这般超脱,越是要担心她想要的是什么。”说着这话,梅娘看了一眼四下里无人,这才小声的附在兰心耳侧叹道:“当初,我们两个何曾不是为娘娘出过大力,可是现在。。” 兰心一听这说辞,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仓惶的执住她的手,然后喝道:“你疯了,好端端的提起这事干嘛。” 她们说话本就极轻,此时兰心虽然脸色大变,可是说话却更如耳语一般:“这样的事,要是让人知道了,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如果皇帝或是万贵妃知道了,只怕我们全族都会受附累……” 梅娘见她如此郑重,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姐姐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出这点子的时候,可是不怕的,我们两个也就是因为干成这件事,才得了皇后的恩宠,让提点到了这宫里当差,慢慢才不显山不显水的升到了掌级。” “你也知道不显山不显水,从这一件事,你还看不出来咱们主人是什么样的嘛。”兰心说着打了个寒噤,然后又是注目了左右,确定了这回廊尽处只有自己与梅娘两人,才小声说道:“皇后娘娘看起来慈和,其实心里却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你想想,当年吴皇后才上位多久,便让废了,咱们主上,这皇后之位可是坐了十几年呀,任是万贵妃如何聪慧得宠,却硬是越不过她去。” “哼,娘娘出身高贵,如今又是后宫又是太后主事,那万贵妃如何能越过去?能算得什么本事,要不是我们当初。。” 兰心立时愁眉紧锁,一手捂着梅娘的嘴说道:“我叫你不要说了。” 话虽是这般说,但兰心却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年的旧事。 那时候,她们两个还是才进宫的小宫婢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受了罚,正跪在楼阆下,冻的双眸迷离,几是以为要死的时候,却听到楼阆上有人说话。 “我听卫月宫的人说,这几日万妃不思饮食,晨起又恶心作呕,虽未传御医诊视,但依她这些症状,只怕大事不妙。如今她已专宠六宫,万一她再生下皇子,那可如何是好?莫不是本宫也要像吴庶人一般去冷宫里住一生?” 那一刻,她们两个人,想起宫中老人秘密传说,太医院有一种被称为绝麝汤的方子,为奇阴至寒之药。据说不仅可以堕胎,而且服后终身不孕,因为深宫寂寞,免不了有些终身不可出宫的宫女与侍卫们偷情相会,可是却又怕有了冤亲孳债,意外有了身子,到时候便瞒不得人,所以多是买了这样的药汤服下,这才好生相好,这虽极是伤身,但多数人想着,反正白头宫女本也就终生不可有子女,现下如此,最少还有个情人,只贪这一时的欢好,不顾其他了。 皇帝与万妃只当是万妃年岁老迈,又命里无福,生不出孩子来。那里会想到,这只是两个掌灯宫女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将那绝麝汤混在烛蜡里日日薰染,让万妃后来经血崩止血漏数日,从此不孕,虽然万妃也曾生过疑心,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们两个这样才入宫的少年宫婢所为,居然便这样得天之幸过了关。 这样的事,皇后怎么会心里没数,她果然守了信诺,点了两人先到自己殿下做了厨上人,接着用了数年时间,不显山不显水的一步步提了他们两人当了心腹,可是不想也就罢了,想起这事,兰心却是忍不住的阵阵发寒,当年只是少年无畏,居然敢冒抄灭九族之险行此行径,也是得天之幸,居然不曾让人发现。现下若再有此事,她是绝计不敢再为的。 因是想起久事,两人皆沉默不语,四下里虫声唧唧,忽尔凉风暂至,吹的两人额上的冷汗虚浮。(未完待续) 第32章 沉浸世间的爱恨 凤仪殿里的这清凉台筑于莲花池上,四面空廊迂回,竹帘低垂,小小台殿,只是像一个大些亭楼罢了,不过其中极是蕴静生凉。榻前金盘中的冰碗里的碎冰已渐渐融化,人物面目映在碗里已是模糊可见,因寒气而产生细小的水珠正顺着碗上那些雕镂精美的雕刻花路溜滑下去,落在盘中,“叮”的一声,发出了一声轻响,正是这一声轻响,终是唤回了皇后的神思,此时皇后才感到自己额头涔涔的汗意,濡湿了几缕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 殿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几许蝉声,继续的一声半声,传到殿中,更显得静,她半阖上眼睛,在心里思量着明月适才说的计划,这个女子怎么敢如此大胆,怎么敢如此大胆。 她王琳硕能少年继承后位,又在如立在冰尖上的位子坐上十数年,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稚少女,更不会真的如外间所说的那般佛心慈目。可是这样的计划。。想到这里,皇后不由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安静的闲坐在侧的明月,她正拿着一面素白纨扇,轻轻摇动,动作之间,薄绡袖子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白手臂,臂上袖口处有几缕翠色绣案,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指尖白滑柔绵,好一双兜罗绵手,传言兜罗绵手能拔去世间最深沉的爱恨,是佛之牵引,可是现在这手的主人,居然如此冷血薄恩。 良久,良久,皇后依在榻上,做出将要睡的样子,然后说道:“本宫倦了,这事让本宫好好思量一下,再做计较,你先回去吧。” 看着皇后的样子,明月半晌无言,突然间,却“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素白纨扇掷在地上。这一下猝起突然,将正在沉思里的皇后唬了一跳。 皇后大怒,站起身来指着明月,额上青筋迸起,但见明月却浑若无事,只是看着皇后沉静无比的说道:“娘娘,可是从来不曾想过要万妃死去,便是她将娘娘的父兄明升暗贬的罚出京际,以让娘娘十数年间,不曾能见家人一面,也不曾生过几分恨意?” “是,本宫恨的时候,恨不得她立时死去,可是,这样的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何况,细想一下,万妃也并无大错,生在这六宫里,本就只能争,争恩宠,争权,一刻也不能停,停下来便只有死,谁又有错,她若不这样,又怎么能在这里活的好。”皇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其实她本性也只是一个女子,虽与万贵妃素来不和,也曾经没少暗中使力,给万贵妃上眼药,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害死她,从来没曾这样想过,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宫里活的好些罢了,思已及人,她其实从来不曾真的恨过万贵妃。 “娘娘,你若想永得皇上的恩宠,坐稳这后位,万贞儿,必须死。”明月声音沉静。 是的,万贞儿必须死,虽然明月到现在都不能肯定那件事的主谋是不是万贞儿,可是思来想去,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不论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自己,万贞儿都必须,而且,万安后来继娶的妻子,居然是万贞儿弟妇的妹妹,有了这层关系,万贞儿不死,以她在皇上面前的恩宠,怎么可能有机会置万安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万贞儿必须死。 明月颜色沉静,那样的静默,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怕,皇后不由自主的说道:“你要知道,若是不成功,事败以后,皇上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娘娘,自问,您能坐在这位上,就真的没有做过一件让皇上知道以后,不会放过你的事?”明月说的缓慢,接着却也继续道:“当然,娘娘可以放心将此事交给明月来筹谋,若真的不甚败露了,明月也绝不会说出娘娘来的,只是希望娘娘能在可能的情况下,为明月查一查叶府的案子,为那一百多条人命,讨一个公道。” 看见皇后还有些迟疑,若不是要方便行事,必须得到皇后支持,明月几是要后悔将计划告与她知了,可是此时她只能继续说服道:“娘娘,仔细想想,比如皇长子的死,比如万妃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再有身子,我想,总有一两件是皇上知道了,不会放过的事吧。” 只听“啪”一声,皇后怒急中居然伸手打了明月一个耳光,她全身一颤,看着明月双唇都让自己打肿了,一时又惊又即刻,伸手便将面前的冰碗掼在了地上。她气得极了,反倒冷静下来了,眯起眼来看着棱楼窗外的天空,此时天空里繁星点点,万点碎细的星光撒进眼里,她竟敢,她竟然敢……倒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心计胆量,皇后几乎是恶狠狠的想,倒是小觑了这个女人,原以为她不过是在测度男女情事上与在那教坊之间多了几分心神,不曾想到她在这宫殿里的阴暗谋算也是半分不少。 过了半晌,皇后才重新回转脸来,看见明月也只是淡淡的望着自己,一张白玉也似的脸颊上印着一处五肿的掌印,指尖形纹可见,唇角还泌出几点血珠,明月却也不拭,只是静默的看着皇后,待到她转过脸来,才说道:“娘娘可是要将我灭口嘛。” “皇长子的事,与本宫无尤。” 明月一听此言,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如此行径又是在赌,不过她知道,她应该会赢,果然此时听皇后默认了万妃多年不育,是有她的一份功劳的,当然这件事,明月在第一次看见万妃时也已经瞧出了几分,那脸色胶而白凝如脂,一看便不似这五旬开外的人,论她如何保养,除了天生丽质,多是用了禁药所致,但明月可不觉得那万妃有什么天生丽质,她身上的体香都混着禁药的味道——恐怕给她那药物的人不曾告诉过她,那东西不但可以引起男人的情思,也会容易让女子不育。 想来也是万妃如此独宠六宫,也是招引六宫之嫉恨,如何能不引人算计? “皇长子的事是谁做的,娘娘可知道嘛。”皇后听到明月的问话,不由回忆起那次的事件,当时她才登后位不久,听到出了这样的变故,只觉得眉头突跳,心慌的六神无主,只能由着花姑姑拉着她的手,硬拖去了卫月宫,才走到内殿,殿内显得格外静谧。所有人都蹑手蹑足的来去,那时候万妃悲泣晕迷还没有醒转。当值的御医正在讨论用药,语声极轻,窃窃耳语而己。 皇长子那时候虽然才数月,但因为是皇帝当时唯一的儿子,又是万妃所出,自是极得钟爱,暴病而卒,皇帝自然极是悲痛。更兼万妃悲泣呕血伤身以极,皇帝心中不免心疼,两下并在一处,恸心欲绝,他俊逸的脸庞苍白得吓人,眼底尽是血丝,憔悴得整个人都脱了形。 皇后见皇帝如斯模样,心下只有害怕,叫了声:“陛下。。”便再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皇帝有些怔仲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方才道:“你是怎么打理六宫的,才登位,便出了这样的事。”她惊的跪下请罪,皇帝咬牙切齿,面孔几乎狰狞得变形:“皇长子是被人谋害,你要替朕将这个人找出来,哪怕食其肉,寝其皮,亦不能消朕半点心头之恨。” 听到这话,皇后方觉心安了几分,皇帝这时候对她委事,最少说明此时还不会废她杀她,所以默然行礼,意示遵旨,皇帝在殿中踱了两个来回,猛然止步,性躁如狂:“一旦追查到主使之人,即刻回奏,朕要亲自活剐了他!不,朕要在他面前剐碎了他全家再剐了他。”声音如此怨愤,便是现在回忆起来,皇后也是不寒而粟的摇头说道:“本宫不知道,当时事态严重,最后是太后来处理的。” 每每思及此,皇后对周太后都是心生感激,虽然这位婆母,在外人眼里骄蛮横悍,可是她对自己,还是肯维护的,或是因为皇帝真的不能再废一次后了吧。要不然这样年年换中宫,该有多少人耻笑?她也是因为经了这样的事情,才慢慢熄了在这内宫里争雄的心思。 “对了,贤妃娘娘的二皇子,又是如何去的呢?”明月又追问了一句。 “那次皇上带嫔妃们去城外御苑行猎,本宫并没有获准陪驾,只知道二皇子在路上感染风寒,回途路上又遇风雪,病势竟然沉重起来,除了风寒又添咳嗽,回到宫中没二天居然起不了床。没到一个月二皇子的风寒症状未好竟又添了癔症,人也跟着昏昏沉沉,开始胡言乱语。御医们久诊无效,拖了数十日,便去了,因是太后怨着贤妃不该带着年幼的二皇子随皇上一起去御苑,这才引得二皇子着了凉,便不再维护她,由得她去让人算计,贤妃本就是个没什么谋算的人,得宠时也不会收敛,得罪的人又不少,左右不出几月,便失了皇上的欢心。此事本宫没有参于,却也没有管束。”皇后幽幽的说道,只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明月解释这些吧。(未完待续) 第33章 满腹心愁无处诉 待到明月下了清凉台,立在那高高的宫楼下,疏桐月影里那宫楼朱墙显的格外艳红,这里便是六宫的颜色吧,处处都是朱血写就,明月凝睇月色中沉沉的宫殿。只是凝视着檐角那一钩明月,月华清冷,照在森森排列的鸱吻之上,过得许久,方才长叹一声,自回廊下穿过,在暗处的梅娘与兰心看着明月离去,夜中风冷,吹得那回廊下的树上枝叶漱漱有声,几处悬壁上的灯笼也被风吹得忽明明暗,摇曳不明。明月的衣袖亦被风吹得张扬而起,在夜色中如黑色的蝶,展开硕大华丽的双翅。 她想起适才皇后的话,还有过去那些模糊的记忆,父亲在不经意中曾经透出过的支离破碎的字句,拼凑出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那个她绝不能去想起的惊骇。心里的着思绪,明月不由越走越快,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凤仪殿的范围,进了御园。浓重的夜色里,月光朦胧,勾勒出连绵宫殿的轮廓,仿佛小山的影,一重重,叠叠幢幢在视线里,如是幽暗的密堡,收藏着无尽的阴冷,血腥与密秘,此时在御园里行走的人当然不只有明月一个。 除却那些巡查的侍卫以外,最少还有两个是明月的熟人,一个是张敏,另一个是张弘治,只不知道这几个人会不会有缘遇上。 张敏此时已经微有酒意,今天内侍监理据群而会,他受了西厂厂公汪直的顶撞,后来虽然有司礼监掌理太监戴冒为他说将了几句,可是他总免不是心下不悦,于是会后司礼监掌理太监戴冒主理了一场席宴上,他便只是闷头喝酒,只是宫中之酒酒劲绵长,他想量着张弘治之事暂无定数,便如是站在绳悬崖崦之中,只觉得繁扰不堪,他又喝了两杯酒,觉得酒意突沉,于是起身去请辞,要去寻张弘治。两人相见,张敏免不得一阵抱怨臭骂汪直,后得张弘治宽慰几句,这才心思渐开,两人见夜中星灿,突也生了几分夜里探园的兴致,便提了灯在御园里行走,一路送了张敏回了居室,也算陪着他醒醒酒。 张弘治本就是心思极重的人,这些天明明他想要的结果就在眼前,明明分想做的事,眼看就能成功,可是却苦无证据,无法行事,所谓万事俱备唯欠东风,可是那东风却也不知道让谁人借去了,左右一点思绪也无。越觉得愁闷不堪,此时步出张敏的居处,早已近亥时,白天暑气极重,此时更显夜凉如水,寒气浸衣,反让人神思清明。他一时被那秋虫唧唧之声所引,行走在园间林中,唯见宫阙重重,静夜如思。 四下里悄然无声,张弘治一路向西。不知走出了多远,转过宫墙,只见一条甬道,这里一侧是高高的宫墙,唯闻秋虫唧唧,满天星斗灿然如银,星辉下只看到连绵的琉璃重檐歇顶,远处虽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但万籁俱静,不闻半点人语。 不知何时,他突然间见着一少女身着薄绡素衣,束着双鬟,乌云般的发间并无半点珠翠,裙色本就极淡,此时沐在月华之下,更如雪霜一般,映的整个人便如冰雕玉琢,隐隐似有华彩,她正举目望月,沉思潜行,举止仿佛似花影摇曳,动态意逸,楚楚动人,张弘治立时忆起那个在月下立之如竹的女子,脱口道:“是你!”明月闻声回头,嫣然含笑,自有一种过人风华,姿容绰然,难以描画,才不过短短十数日不见,她便又有了变化,张弘治看着明月,明明容颜不改,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她变了,如果说之前的她是立在风中不肯折弯的竹,那现在她就像已凝成冰的霜雪一般。同样都硬冷,却更让人生寒。 瞧着张弘治微愣的样子,明月不由笑吟吟的道:“怎么,可是我又偶遇上公子要与谁人夜会了,那我可得赶紧走,要不呆会,公子又要整治明月了。”她唇边笑颜极是顽皮:“万一要是一句不得公子的心,可就要糟糕啦。”她神情娇俏甜美,这样说话亦不让人觉得讨厌,特别是那笑容如是春风拂过,冰霜化冻,让人觉得十分温暖可人。 张弘治不由苦笑道:“好一个不饶人的嘴,可不怕我真来整治你。”那说话的神色,亦如平时一般懒散潇洒,可是明月却只嫣然一笑:“你不会,因为你现在没心情理会我。” 张弘治不曾想到,自己的心事让会看穿,不由凝眸望向明月,此时风吹动,衣袂飘飘如举,月光华彩,映在她的身影上,自有一种清丽难言的风致。从来喻美人为花,不想今日所遇,竟不知有什么花可以比起她不输半分光华。 正是张弘治心旌摇动之际,明月看见他的明眸清澈得几乎可以倒映出人影,看着那眸中的自己,突然间感受到两人其实是极相似的人,都是满腹心愁无处诉,思及此,不由神色忽然有一丝恍惚的说道:“其实若没有心事,谁人会在这夜深中冒着让罚的危险在御苑里闲散。” 张弘治听到此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转瞳,看见明月那双眸子却如含着水意,只是定定的瞧着一处出神,只觉眼前的人,则像水中的倒影,幻彩流离,处处灵动,可是却让人无法捉磨。 明月已顺着廓下的石子路,一路绕到他的身侧,然后轻声道:“其实,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看着面前如白玉雕琢的人像,那眉眼间的深沉,张弘治似如看到了镜中自己的眼,这一瞬间,他不知是对明月倾诉,还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谁人没有秘密呢,我们总有一些事,是你从出生开始,或是某一天开始,你便要背负上身,有人说这不是宿命,因为只要你够自私,够狠绝也可以放下这些背负不管,可是你做不到,因为你的心里放不下,你的心里不能放下这些,不能放过自己,所以,这便是宿命,从一开始,老天爷就顺着我们的心,为我们按排了注定的路,错落不得。” 明月听了此话,面无表情,过了片刻方才一笑:“或许吧,不过,我觉得人的宿命如是树。”说着明月指着宫廊侧的一处老槐,这槐树只怕有数百年的树龄了,远远看去,绿茵如云,瑰丽高延。 “你的意思是便如树一样,必须经过风吹雨打,花开叶落嘛?”在月夜里,张弘治的声音沉静温柔。 明月却摇头道:“不是,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树,有的人生性绵软,如水侧垂柳,他们的人生没有什么选择,因为不敢伸展出粗壮的枝叶,他们不敢探就一切,只能沿河而生,随水而活,一但失了水流这样的主心骨,便只有暮暮枯去。这世间大多数的人,都是这般活过一生的。” “哦。”张弘治鲜少听到有人如此比喻,一时反生了兴味,不由说道:“那什么人才能像这槐树呢?” 明月微侧了一下头,然后方才说道:“便是这槐树,也不一定都能长成这般高大,如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一般,这槐树想来也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可是他们却不一定能长的这般直,这般高,因为他们敢于探就,所以他们的人生,可以有很多的选择,每一个他们横生出去的枝叶,都有可能发展成为他们的主杆,有的人走错了路,就一直横向生长,他们也能生出极美的一片绿云,荫承后人,可是自己的高度却有限,有时候反而妨碍了后面的新树的生长,因为他不停的横枝,也会吸收周边的养料,可是有的人,很聪明或是很幸运,在每一次选择的时候,他都选择了正确的方向,一生一世,便如此树一般,一直主杆向天生长,直高出其他同种的槐树数十尺,从此可以眺望群林,独领风骚,可是这样的树也有一点不好,木秀与林,风必催之,如果自己的根基不牢,早早的冒出头去,也会跌的很重。” 明月漫声而谈,却不知道她说的话听到张弘治耳里却是别有一种感受,张弘治只觉得困惑了自己多日的心结迎风而解,现下他与其去思量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不如好生在去在根基处繁生自己的根叶,以防日后木秀与林,让风催之,想到这里,张弘治只觉得豁然开朗,朗声笑道:“谢谢你。” “谢谢我?”明月微有些惊疑,看着她那样的表情,居然透出了几分少有的可爱稚气,张弘治笑嘻嘻道:“谢谢你,帮我解决了我的心结。” 明月有些迟疑,但还是应道:“那你可别只说说,我要实际的谢礼。” “好。” “啪!”张弘治方才应声,却已经感到自己掌心微软,接着传来明月如是银铃般的声音道:“击掌为誓哦,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可要记着欠着我一个谢礼。” 张弘治看见明月已经离去的背影,微含兴味的抿起薄唇,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时如少女一般脱跳可爱,稚气未却,时又如沉静多年的冰霜美人,让人看不透。(未完待续) 第34章 我想能陪你到老 此时卫月宫内的众人却是个个心神恍惚,肝胆俱颤,安静的如在静默的野外孤坟山岭之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但闻“咣啷”一声,却是万贵妃一脚踢开了茶案,她本是怒极才会如此,可是真踢上去了,却又踢的她脚尖大痛,不由一下软坐在椅案上,听到这样的动静,顿时宫外的人个个方寸大乱。 谁也不知道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万贵妃赴了皇后为自己准备的宴席以后,吃过席,回来脸色便已经变的铁青,她让人寻了汪厂公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居然要去翻查皇后身侧梅娘与兰心的底案,还让厂公不论多晚都没关系,一定要尽快回复。 之后便再无言语,只是一个人坐在内殿发呆,到了入夜时分,掌灯的小宫婢蹑步进来点灯,却也是时运不济,居然那烛芯,正巧爆了一个小烛花,惊醒了正在沉思的万贵妃,小宫婢虽然是跪下请罪,可是万贵妃今天却是如吃了雷药一般,弹跳而起,指着众人便道:“来人呀,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打。” 一众人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打多少才对,最后还是万贵妃近身掌事宫女四喜壮着胆子上前小声探就了一句道:“娘娘,这是要打多少呀。” 谁知道万贵妃只是一抬眼,那眼神极是可怕,表情里都透着几分狰狞的说道:“既然本宫没说要停,当然是只管打,不用停。”这句话,可是要将人打死才为算? 四喜听后只吓的额上冒汗,那里还敢再多问,赶紧跪下行礼退出,虽然万贵妃平日里也常打骂宫女,可是却也只是打过便算了,而且一般挨过打,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事后,万贵妃也会有些赏赐,像这次一般,居然要使人打死,却是第一次,当下,谁人不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点灯时,烛台爆了个烛花,便要活活打死,那还有什么错能犯得?现下卫月宫里的人,只怕连呼吸都是小心着呼出吸进的,只怕出了一点动静,会扰了万贵妃,到了晚膳时分,也没一个人敢进去问,只有四喜最后无耐的送了一碗粥进去,却也让万贵妃打了出来,如此一来,更是人人自危。 一直到了这禁宫都要落锁的时候,汪直才姗姗归来,一听汪直回转了,万贵妃直命人赶紧请了进来,接着却是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只在屋里与汪直说话。 看着万贵妃如此大的暴发,汪直却处之泰然,只是在一侧端了一杯茶过去,然后说道:“娘娘小心保重自己,事以致此,再过怒气也是惘然,不若好好想想以后要如何计较才是。” “你的意思,本宫应该如何做。”万贵妃言说中一挑双眉,不掩双眉间的怒煞之气,接着咬牙道:“这些贱婢,本宫一个也不会放过,明日里便禀告皇上,把他们都杀了。” 汪直微微一笑,手里拔弄着自己腕间的佛珠,看着那绿檀佛珠上雕刻的阿罗汉,栩栩如生的摆出罗汉拳法的姿式,一颗一颗的拔弄着,直到把那十八罗汉拳法看遍了,才缓缓说道:“娘娘,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便以为能让皇上杀了谁?便是皇上信你,那些朝臣们会信你嘛?难不成,您又要让他们上演一出血溅玉台的场面,弄的满城风雨?之前行刺之事,万通到现在也没能洗刷干净娘娘的嫌疑,此时,您再这样,可不坐实了他们说你是乱国妖妃的骂名?” “可是,他们现在都在皇后殿里当差。。”万贵妃说到这里,不由又想起今天入暮时分,她方才离开皇后的内殿,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的玉坠不见了,本也不是值当什么的东西,可是她这次是掩着行踪而来,怕让人捡去了,会闹出些风波,索性便回去寻找,正在回廊假山根处找到了玉坠,她正弯腰拾捡,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个宫婢的对话。 “当初,我们两个何曾不是为娘娘出过大力,可是现在……” “你疯了,好端端……这事干嘛。” “这样的事……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如果皇帝或是万贵妃知道了……” “姐姐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出这点子的时候,可是不怕的,我们两个也就是……才得了皇后的恩宠,让提点到了这宫里当差,慢慢才不显山不显水的升到了掌级。” “哼,娘娘出身高贵……那万贵妃如何能越过去?能算得什么本事,要不是我……当初” …… 因两人说的极小声,对话有些枝离破碎,左右听不真切,可是听到这样的对话,她那里还会起身,便只伏在假山后,仔细听着,直到两人回转身子,她才直起腰来,伏在假山后偷偷打量了一眼,依稀认出是皇后的贴身近婢。 这样的对话,她如何能不疑心生暗鬼?左右思量着这两人是谁,可曾在那里见过,模糊间,好似想起,曾经罚过两个宫婢夜跪,可是隔的久远了,却是不真切了,只能唤了汪直去核查。 看到那汪直交付上来的资料,这两个人居然曾经在她的宫里当过值,一时间只觉得眉眼突突之跳,过往的片影,一瞬间都袭了过来,往昔遗忘或是不曾想通的片段,在这一刻总算是能桥连上了。 万贵妃想到这里,不由抚着自己的小腹,她如何能释怀,如何能冷静,如何能不恨? 那是她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怀上皇帝的骨肉,可是那晚,她疼得满头冷汗,四肢抽搐,手指无力的揪住被褥,连呼吸都成了最困难的事情。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渗下,那牙齿深深的陷入唇中,咬得唇色皆成了一种惨白,她的脸色也惨白得可怕,只能痛楚的无力,她想要缠纠滚动,可是连伸展身子的力气也无,胸腹间可怕的裂痛令她想要叫喊,但最后只能发出一点含糊的呻吟。不如死去,这样的痛楚,真的不如死去。体内仿佛有极钝的刀子,一分一分的割开血肉,将她整个人剥离开来。 那痛楚一次次迸发开来,她忍耐到了极限,呜咽如濒死,这样的痛楚,比生皇长子时,还要痛,因为那一刻痛的不只是身,还有心,她知道,她的孩子,她以后可以引为依凭的孩子,正在脱离她的身体,她不舍得,她不舍得呀,她那时候已经四旬过了,再失去这个孩子,她还有没有机会生孩子了,有没有机会为自己与皇帝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她不否认,她想要儿子,她想有机会可以做皇后,甚至皇太后,可是在那一刻,她却只会歇斯底里的哭叫:“不要,不要!” 不……不……孩子你不要走,那怕你是一个女儿,也好,那怕是个女儿也好,我想能在有生之年,生育一个子女,为了自己,也为了皇帝,他还那么年青,我没有办法陪他到老,所以那怕是个女儿也好,替我陪着皇帝到老吧。 在那一刻,她不停的祈求上天,只希望在她老去的时候,皇帝可以不要一个人孤寂的走过最后的岁月,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小皇帝,相依为命了一生,恋慕了她一生,宠爱了她一生的小皇帝,她只是想有一个他们的孩子能陪着这个男人到老,可是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夺走那个孩子呢。 想到那一天的事,便是到了现在,还是有大颗的眼泪顺着万贵妃的眼角滑下,忆起那血肉剥离的巨痛,这痛苦的回忆扭曲了她的神智,再也无法冷静,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发出声音:“不论如何,本宫不会放过他们……” 那声音居然透出了几分绝望,汪直看在眼里,微微叹息了一声,便是权霸如万贵妃这样的女人,也还是个女人,女人该有的弱点,她也一样少不了。 这时候却只听到万贵妃在那嗡嗡的低语的说道:“汪直,我知道,你觉得本宫现在不冷静了,我应该想的是怎么样稳固自己的地位,先脱离这次行刺事件,而不是在这时候只想着复仇,去闹出点事来,可是你不知道,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离去,我只想到,想到那个孩子才在我腹中只呆了数十天,便因为别人的谋算而离去了,就仿佛一柄尖刀,深深戳进心窝里去,割裂得人肝肠俱裂。我一直以为是我福薄,我身体不好,我为了讨皇上欢心,不会照料自己,我年岁大了,可是,当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原因,你能理解我的恨嘛。那是我与皇帝的孩子,我最后的一个希望,他们就这样将她抹杀了。” 汪直这才抬头一望,只见万贵妃双唇已经咬出血泌,她如同最后一丝颤音,吐字已经十分含混,可是却一字一顿的说道:“本宫原不必和你解释这些,可是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能助本宫完成此事…所以才与你解释…总之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本宫要剐了她。”如此恶狠的言语,好像句句都是万贵妃最后的力气,只是言语间,晶莹的泪光一闪,有颗很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渗出,落在她华美衣肩之上,慢慢渗进金丝刺绣的云纹里,再无影踪。(未完待续) 第35章 隐在暗处的对头 待到汪直离开卫月宫,夜已深了,宫中甬道为露水浸润,在月色下似水银铺就一般。汪直心思重重,却听自己的脚步声惊起枝上的宿鸟,唧一声飞往月影深处去了。不觉抬头一望,只见宫墙深深,几株梧桐树高过墙头,枝叶疏疏,只见一钩清月,银灿生辉,低低映在宫墙之上。 汪直本就是个心思谋划极重的人,一时心里有事,左右在串连着今天收到的消息,有几处想不通之处,只是却不想说,他才出了卫月宫的殿门,广宁已经在一侧候着,两人一路向北。广宁不知汪直要往哪里去,只是心中奇怪。一直从花园中穿过,德胜门本已下钥,汪直来了,交待了一声,统领便命开了门,这便是要出宫了。广宁正要跟着,汪直却说:“你回去吧,这个时间你就别破禁出宫了,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言说着,便顺着城墙往西走去, 广宁素来知道汪直的性子,不喜欢人啰嗦,也不敢多言,便在一侧退了回去,街上风大,吹得人衣袂飘飘。越往前走,四下里只是寂静无声。唯见那深蓝如墨的天上一钩清月,低得像是触手可得。汪直负手信步踱着,步子只是不急不缓,风声里隐约听得见他脚步踏在青石路上的声音。 夜色寂廖中惊起远处屋脊上栖着的宿鸟,扑扑的飞过无际的天边,往高天上飞去了。汪直看着那宿鸟,只觉得无味,不知不觉间,他居然走到了南城教坊司外街口处,此时天空微亮,太阳已从薄薄的云层中穿射出强烈的阳光。 这时从不远的街角驶来一辆马车停在了教坊司的门前,驾车的马夫跳下前座,掀开帘子,十分恭敬了迎下了一人。细眼一看,为首的却是明月,虽然两人从没机会正式照过面,可是过去明月登台歌唱时,汪直也曾见过她一两次,而且明月最近也算是宫里的风云人物,汪直如何会不注意她? 见她此时不在宫里,反而出宫来了他不由留上了几分心。 明月可不知道汪直在留意她,她今天一早便寻了个理由,又拿了皇后的令牌出了宫,此时,明月才行至前庭,迎面走来一位小丫头,这丫头却是一身麻衣,要知道这教坊司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准人穿麻戴孝呢?估摸也只是因为现下还是早上,不曾开业,所以客人不在,鸨母苏迎雪才放松了几分。 此时这小丫头,看到明月后一步疾上前去,然后说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家姑娘。”还未说完却是双眼垂泪,声音哽咽,一侧的人赶紧过去拉扯住她道:“你疯了嘛,胡说什么。” “出了什么事?”明月皱了皱眉头,她本来便只是想回来寻一寻过去放置的东西里有没有那个盒子,另外便是想要置办些药物,御药房的东西虽然免费,可是却不好总去拿,终归会惹人注目。 现下听了这小丫头的指控,明月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这教坊里小丫头众多,她来的时日也不久,一时居然想不起来这丫头的名字,只依稀间记得她总跟在紫薇身后,便皱眉道:“你不是紫薇身后的那小丫头嘛?我怎么害你家姑娘了?” “哼,你自己看。”说着那小丫头便挣开了众人,径直往明月的屋里行去,明月本就打算要回去,自然不会不跟,走到里面,还未进去,明月便是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这屋外还飘着白凌呢?这是灵堂的摆设呀。 她的屋子,什么时候变成灵堂了? 明月刚迟疑了片刻,还未进灵堂,就只听见那个小丫头已在那边哭边唱,“姐姐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呀,为什么不等等我呀,如今你竟先去了,怎生不带我也走呀,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火坑里,没有你,你让我怎么办呀……” 明月进入厅堂,远远见着棺木旁拥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那小丫头,正趴在棺木上痛哭,鸨母苏迎雪只是站在一侧微微叹息,另有几个姑娘正在化着冥钱,除去那小丫头,其他人当然都是常服,不曾会着素戴孝。 明月看到这里,不由走到鸨母苏迎雪身侧,刚低声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却是听那小丫头一声吼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姐姐都是因为你才会死的。”明月一听,硬生生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事与她何干,她就一直在宫里不曾回来好不好?怎么人不在,这祸事,脏水还能从天而降? 就在这时候鸨母苏迎雪冷冷的瞪了那小丫头一眼,这孩子对鸨母苏迎雪想来是怕的很,一看她变脸了,马上不敢再放嚣了,只是在那抽抽泣泣哭个不停,鸨母苏迎雪也不理会她,径直拉着明月的手便出了灵堂,这才说道:“这紫薇,可能还真是因为你而死的。” “什么,妈妈,这是什么话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明月皱了皱眉头,她与紫薇鲜有往来,这个人死了,如果说她会很伤心,很难过,那真的是太假了,现下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屋子让人占了,她要寻的东西不好进去找,这才是真话。 看见明月脸色阴晴不定,鸨母苏迎雪这才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明月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好半天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妈妈,我也想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但这与紫薇有什么关系。” “你走之后,紫薇便是咱们教坊司里的台柱了,她不愿意再将就住在西楼的那家厢房,想要搬到你这主室来,我先前也是不同意,前天晚上,紫薇也是喝多了,居然便使人砸了锁,自己搬了进来,当天夜里便出事了。” 听了这话,明月真是对紫薇生不出半点同情之心,这都不是说明月这人心狠,可是你总不能要求,一个让你欺负过的人,对你还抱着无限同情,无限友好的态度吧,那就不叫人了。 明月只觉得这女人要不是为了与自己别风头,那里会招来这样的横祸,所以祸福本无门,多由人自招。见她不说话,苏迎雪可真有些不悦了,她淡淡的挑了一下眉,然后说道:“你难到不觉得对紫薇的死,你应该给紫荷一个交待嘛。总不能让她姐姐死的不明不白吧。” 明月只是唯有苦笑了,然后叹息的说道:“我都不知道这祸事是如何来的,如何交待。”她说的话是真心的,她也只是模糊的猜测着应该明月的前身盗窃了那个匣子,或是别人都以为她盗窃了那个匣子,所以才会引来这么多人围找,不过明月还是很庆幸,自己遇上的人是杨应宁,虽然不知道是谁杀了紫薇,但在明月的心里,她是下意识的就把杨应宁给排除在外了,只是思量着,除了杨应宁以外,还会有谁这么紧张这东西,锦衣卫自不必暗杀,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们丢的,他们要找回来,天公地道,如此这样一想,明月不由身上微有些发凉,想到在暗处还有不知名的势力在掂念着她,她便越发觉得,暂时她只有在禁宫皇后的身边,才最安全。 可是难得出来一次,她还是想要找一找自己的屋室,可是这会正是灵堂,里面人往人来的,怎么找呢?想到这里,她不由抬头问道:“妈妈,你们怎么知道来人是来找东西的。” “我们进来的时候,紫薇还没有断气,只是一身的血,屋里东西乱成一堆,紫薇只是说,当时她让人一脚踢在心尖口上,便晕了过去,连来人是男是女都没机会看清,在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屋里乱成一堆,想来是在翻找什么。”苏迎雪说着话,眼却在打量着明月的神色变化。 不曾想,明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应对道:“妈妈,你怎么这么认定是我招惹回来的呢,或许只是一般的入室偷窃的小偷,一不留神让紫薇撞见,才出了这样的事。” “你还装。”苏迎雪冷笑了一声,“你虽不是我生的,却是我养大的,你心里有多少门道,我会不知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那天半夜里去做了些什么勾当?我只是看在苏统领的份上,不与你计较,现下你却害的我院子里死了人,这时候你若不拿点交待出来,我怎么面对别人?” 苏迎雪说话间,目光流转,原来风情无限的媚眼居然变的凌戾无比,像她们这类能在这京都里立下自己楼牌来的女人,多数也都有了不得的后台,或是自己过去的恩客,或是自己本来就结交了一方势力,此时虽然知道明月已经入宫为婢姬,算是宫里的人,可是她也敢如此威胁,想来她的背景,也必然是不弱。 今天的明月虽然有了皇后为靠山,但她知道这个靠山也不是什么稳当的,所以她并不想过多的招惹不必的麻烦,可是这要交待,要如何交待呢?(未完待续) 第36章 不想碰触的伤口 明月看着她那神色,虽然也有几分吃惊,却还是很镇定的应对道:“妈妈,我不是说我不负责任,可是这事,我真的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对头人,要不然,紫荷却也可怜,妈妈若是同意,我这里有些碎银子,是日里皇后娘娘打赏下来的,只当是我送与他的仪金吧。”说着明月从自己袖里取了一锭银子与苏迎雪,不知道是因为这银子是皇后赏的,还是因为她的态度让苏迎雪满意了,终归苏迎雪是露出了笑脸,点了点头收下了银子,看着她那样子,明月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事算是了啦。 眼见明月与苏迎雪这就要谈好了,此时那个叫紫荷的小丫头却从里面气极败坏的冲了出来,一把扯过苏迎雪手里的银子,就丢在了地上,还用脚狠狠的踩了一下,这才说道:“够了,我不要你的银子。” 一时之间,明月真有几分火从心头起之感,这件事怎么说,也不能怪她吧,她压根就不在这,紫薇要不是生了争强好胜的心思,非要住她的屋子,也不会闹成这样,她现在愿意给些银两,不过也是同情孤女际遇可怜,可是她却这般不领情,怎么能让她不生气。 苏迎雪一看大家默不作声,于是款款迎上前握着紫荷的手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也说了,当初紫薇便已经帮你赎了身,你左右也是个自由人,现下紫薇去了,你正好得了这些银两,以后好好活着,离了这藏污纳脏之地,好生寻个人家嫁了,从此体会做人的乐趣与辛苦,岂不是强过你在这里人前陪笑?” “妈妈,我不要嫁人,我便想留在这教坊里像姐姐一样,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饶是苏迎雪阅人无数,也从没见过一个自己要求卖身为妓的女子,当下嘴都有些合不上了。 明月更是不知道要做何感受了,却听紫荷继续说道:“就算卖身,我也不会要你一文银子。”言罢紫荷怨毒的看着明月,然后缓缓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做找一个有权势的男人为依凭,我会让你为了我姐姐的死付出代价。” “自甘做践,怨不得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男人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动物,若是你真想为你姐姐报仇,你应该要靠的是自己,而不是想以美色为诱,来讨男人的欢心,期盼他们在满足之余打赏你一点怜惜,或是正义感,帮你报仇。”明月声音泠泠如冰,可是正说着,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阵掌声。 “啪,啪,啪。” 明月有此些惊疑不定的回过身去,看见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立在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温柔的情意,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这些,都不是让明月最关注他的原因,或许别人看见他的第一眼,会只关注他的眉目如画的风仪,可是明月,却只是看着这个少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好似她在那里见过,可是她仔细的回忆了一番,这样的人物,如果她见过,怎么会忘记? 正在她思量时,苏迎雪已经赶紧迎了上去,说道:“厂公,您是什么时候到的,这也真是的,让您看笑话了。” 厂公?在看着他的年纪,明月立时醒悟,此人便是近年来炙手可热的西厂厂公汪直,她虽对这位大太监久闻其名,可是她可以很肯定的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正式的见过他一次,那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人这么熟悉呢? 明月思量着,蓦地从原地飞跳而起,几乎是要跌倒了,对了,是他,是因为他像极了他。明月想到这里,心里几是有些按耐不住,只是疾步飞奔了过去,伸便要一把拉住汪直的衣袖。 汪直那里会让自己的受人所控,他只是向侧一转身,便已经让开了明月的手,皱眉道:“本座知道自己很帅气,不过,美人,你也不用如此急着****吧,要知道本座可是内官。” 淡淡的调笑,毫不在意的说出自己太监的身份,似乎并不像其他太监那般最恨人家不当他们是男人,可是却因为如此,反而更让周围的人对他生出几分好感,这样的男儿,虽是少缺了一些东西,可是一样顶天立地,敢于面对自己的缺处,接受,并且淡然,这得是有多强大的内心,才可以做到? 明月却也不在乎,只是喜出望外,脱口而出道:“你是那里人呀,入宫前原名叫什么?” 当下,不待汪直有什么反映,一侧的苏迎雪已经傻了。这丫头是不是在宫里坏了脑子啦?!敢这样对着厂公一口一个入宫,也就算了,还要查三代。 苏迎雪饶是在这风月场里什么都经过了,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听着明月的语气,汪直觉得自己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明知道他是西厂厂公,还敢这般和他对话的,这丫头也算是当今第一人了吧,若是别人,只怕他早就一脚踢飞了对方,再狠狠的让下属好好的教训问候他们全家一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月这般乍呼,却让他生不起厌来,只是皱眉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我。。”明月这才发现,自己问的急切了,看见一院子的人,全在看着自己,那一刻,她才醒悟自己刚才做的事,有多傻气,半晌,明月才嗫嚅的说道:“因为,你长的很像我一个亲眷所以,我想你会不会是他们家走失的孩子。” 原来是来认亲的,当汪直想到这种的可能的时候,他的脸立时阴了下来,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原来如此。就算是又如何,敢把自己的孩子卖进宫里的父母,还有脸要找回孩子嘛?” “你是让你父母卖进宫内的?”明月征征的问道,原来不是,原来不是,心里失望以极,只是回荡着这样一句,原来不是他,原来只是长的像罢了,看着她一脸失望到魂魄不在的样子,汪直的脸上才微微好看了几分,然后说道:“是的,我是让那没人性的爹妈卖进宫里的。” 汪直言说的时候,那脸颊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崩紧了,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一般汪直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多数是有人要倒霉了。汪直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一副温和镇静的样子,优游闲适,似乎连大声说话都少有,像是别人愤怒地说“滚”的时候,他都会客客气气地说“请”。这样的人,一但生气的时候,才越发可怕。 可是却在这时候,他只感觉到一个温柔的手抚在他的额上,然后听见明月缓缓的说道:“我相信,你爹妈是有不得已的苦处,若是有可能,谁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要把你卖进那样的地方,除非不是生身父母,他们没有能力保护没有能力照顾你,才会送你去那的,为的,只怕是想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够了,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汪直淡淡地说,“不过,你说的话,和阿宁一样。”说到这里,汪直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女人会宽容很多了,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小动作,很像杨应宁,若不是知道她是这里的歌舞姬,他几是要以为这个女人是他的妹子,或是亲眷之类的,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女人宽容了很多,一定是这样。汪直在内心这样说服着自己。 只是他一抬头间,却正好瞧见了明月的笑脸,那是一种有些母性的笑容,温柔,迷惘,纯净而没有心机,却像春风一样茸茸暖暖,说不出的打动人心。好像能激起他在记忆深处的某些回忆一般,他,似乎曾经在那里看过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曾经给过他一些很温暖的回忆。 可是他却想不起来了,其实汪直在入宫时净身出了一点意外,大病了一场,烧了十数日才能下床,从那以后,他便记不起家人,也想不起过往,只是听收纳他的老太监说,他是让父母卖进宫里来的,初时也不知道这宫里有多苦,对父母也没有什么恨意,后来经过那么多的磨难以后,对父母只有越发的恨了,对过往的回忆和自己的身世,也失了探就之心,在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那些人没理会过他,那么,他现在有成就了,似乎也没必要理会这些所谓的亲人。 更何况,汪直一直觉得,自己如果要是真见到那对把自己卖进宫里的父母,他会有直接一剑杀了这两个人的冲动,或许他表面的坚强和得意,会让很多人忘记他是个太监的身份,可是他自己从来不曾忘记过,从来不曾。 他表现的越是不在意,就是因为他心里越在意,因为在意,所以不想去碰触这处伤口。(未完待续) 第37章 鬼魂才能守秘密 “这是唱的那一出呀。”正在大家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场面的时候,不急不慢的传来了一个懒散的声音,明月抬起头来,正看见张弘治在朝着她挤了挤眼睛,那眉目间说不出的调皮可爱,可是配上他那脸,那身量,那气度,就只能说是潇洒不凡,而不是调皮了。 张弘治也算是这教坊司里的熟客了,一看见他来了,苏迎雪赶紧迎了上去,笑着招呼道:“这张公子,你来了呀。怎么也不让人吱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 “得,得,我也是帮人打前站的,都怪杨应宁那混小子,也不知道死那里去了,越王世子要离京回封地去了,京里的一帮朋友,准备借你们家的场子,摆个离送宴,不过。。”张弘治说着话,指了指那灵堂道:“妈妈家出了这样的事,我看还是不方便吧。” “那里的事,那里的事,马上就要撤走了,我们只是在打扫着呢。”苏迎雪笑着应了一句,她这里又不是开善堂的,怎么可能还让这灵堂一直设着。 紫荷听了这句,不由可怜兮兮的拉着苏迎雪的手腕道:“妈妈,你便让我姐姐在这里停足三天吧,要不现在就把他拉去义庄,都没几个人送过姐姐,姐太可怜了。” 苏迎雪冷哼了一声,看着紫荷说道:“你刚才不是很硬气嘛?现在就应该明白,有很多事,我也做不得主的,能让你这样摆上一下,请个师父来念过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时候原在灵堂内的其他姑娘也跟了出来,听着这话,也是七嘴八舌的劝着紫荷,都说苏迎雪这般,已经极是仁义了,再摆着,可是会影响教坊里的生意的,大家伙也要吃饭是不是?总不可能你家紫薇走了,便要大家陪着他一起饿肚子吧。 明月看着紫荷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几有些想要心软的为她说上几句话,可是这时候却发现手腕让人握住了,轻轻摇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这样,明月这才抬起头,看见张弘治正对着自己微微一示意,就达时候,汪直也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正这功夫,张弘治将明月的袖微微向上一扬,顺着腕臂触摸到的明月的肌肤,那肤质在这暑气的天里摸来是微冷而滑腻的,本来只是想做戏罢了,可是为什么,那种凉柔的感觉,留在手心里,竟没来由地叫他心里微微一荡。 看着他一副色里饿鬼的样子,明月下意识的想要发作,可是却已看见他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不经意的瞟了汪直一眼,明月瞬间有些心领神会,只能忍耐不语,反是娇羞的垂下头,却见一侧的张弘治已经重新环住明月,将她拉到一侧,然后说道:“来来,我听说明月姑娘的歌声与舞艺都是极佳,可惜总是缘悭一面,无从得见,这次好不容易让我捉住了吧,捉住了吧?你可别再跑了。” 说的轻浮哩笑,汪直在一侧却依旧如是在暗中的鹰一般,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渐行渐远,待到转出了回廊,张弘治这才松开手,两人实在太接近了。明月这时候仍然低着头,张弘治这一垂眼,就可以看见她雪白的后颈,柔润的肤光,茸茸的细小鬓发,身上一种淡淡的莫名的香…… 张弘治突然间有些心慌,他这是怎么了,有多少大事需要他处理,有多少麻烦,他还没有解决,他这是怎么了,他居然在为一个女人心烦,她甚至还那么无辜地看着他,便是在他占着她的便宜的时候,她居然还能这么一脸相信的配合他。可是他在做什么?乘人之危地心猿意马。 “怎么了?”明月没体会到张弘治内心的微妙变化,只是不安地看着他,“汪直跟过来了?” 张弘治的脸色有点不对。“不是。”他说得似乎有点勉强,“我只是在想,会是谁杀了紫薇,还有汪直这时候出现,会不会是巧合。”说着,说着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你自己小心些,我还有事,先走了。”走了几步,想了想,他又回过头来叮嘱道:“若是遇上什么麻烦,自己解决不了,可以来找我。”说到这里,自己却又笑了起来,然后有点嘲弄的说道:“不过,你有皇后当靠山,有什么麻烦能难住你的。” 明月还没答话,他已经出了回廊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明月止不住的笑了起来,等到明月回转的时候,苏迎雪果然已经让人把灵堂拆了,那棺木也不知道是拉去那里了,明月抛开了自己心里的那些心事想法,麻利的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自己的东西,其实她的东西真的不多,不要说别人已经帮她翻了很多次了,便是她自己以前也是找过几次的,只是从来没有什么收获,不过,现在明月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左右翻找着,正在这时候,含笑送了杯茶进来,明月看见她,心下有了计较,便问道:“对了,含笑,上次你把我的那梳妆盒子放在那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妆盒子?没有呀,姑娘,你没让我帮你收拾过这些,姑娘你的东西,一向是不准我们动的,那次香芙把你的一本书借给了一个客人解闷,你都抽打了她的小腿三下,我那里敢收你的妆盒子呀。”明月听了这话,只能咬了一下嘴唇,看来这明月过去也当真是个有密秘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连近身的婢女也不知道她的东西收藏在那的。 说到这里,明月却是猛的一惊,“书!”明月有书嘛?怎么她一本也没见过,想到这里她不由挑眉问道:“那我的书,你们给放那里去了。” “呃,这个婢子也不知道呀。”含笑怯怯的应了,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明月,看出含笑已经生了疑惑,明月便也不再多问,打发了她离开,隐约间却总想着自己忽略了什么,仔细思量着这些天的回忆,可是有什么地方,让自己略过了,猛然间,记忆好像又回到了她才重生的那一天,她听到的第一句话: “我听说姑娘好好的不知怎么去了闹鬼的东院,之前听妈妈说那里原来住先前让贬的一个郡主一家,不知道怎么遇上了盗匪了,一夜之间了杀了好多人,血流的能在南街口都嗅到腥味,所以这宅子就成了凶宅,这么多年,都没人敢来住,这才赐给了咱们司里,可是勾管大人早就明令谁也不许踏进那院子,你说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个人半夜去了那里,会不会是让鬼迷了……” 闹鬼的东院! 这样一个人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可不就是收藏秘密的好场所嘛,那里鬼魂便是最好的守护者。为什么她之前不曾想到呢,明月怎么可能无端端去那样没有人际的地方,她真是太笨了。(未完待续) 第38章 为什么突然发火 明月等到天色欲暮,黄昏时分。这才偷偷摸摸的猫着身子,想要往东院去,这傍晚的天色阴沉欲雨,凉凉北风,瑟瑟中带了几分寒意,只是雨还迟迟没有落下来。这教坊司里却好似才让春风吹开了的百花院,处处亮着华灯,白日里睡到晌午才起的歌姬们,此时都打扮停当,处处飘荡着一阵特有的女儿家的香粉气息。这时候大家都那么匆忙,谁还不急着准备着夜里的活计,要知道在教坊司里,他们的一天,才是真的开始了。 明月也急急地走在路上,一路注意着不要让人留意到自己,不过大家大约也是真的在忙,居然不曾有人多看她一眼,她一边打量着这里的变化,一边回忆着如何去东院,那里是禁地,原来的通径的回廊已经让封死了,她寻着记忆里的小路一边走,过了好几个小径,明月才赫然发现——走错路了!赶紧回头,却越转越糊涂,新近在院落里修筑的回廊一个接着一个的路口纵横交错,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虽说还算细小,可是在这阴暗的夜里,却是让人生冷,明月瑟瑟的抱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还是赶紧找一下路径吧,这样的雨夜,没有人什么人出来,才是最好的,要不遇上人的话,她要做的事,不是让人注意了嘛。 就在这时候,明月看到一个雨伞慢慢移了过来,初还以为是那院里的杂役,定睛看了一眼,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伞下面,赫然竟是汪直?! 天色暗沉,冷雨凄寒,可是汪直一身火红的官服,却让人看着两眼生温,好像在水幕里点燃的火焰一般打眼,他这时候也看见了明月,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风,声音也是温暖可亲:“明月,过来。”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让人无从拒绝,一边走近了几步,将伞遮在明月头上,一边说道:“那些丫头们是怎么做事的,你的伤还不曾大好,这下雨天不要一个人出来。” 两人离的是那么的近,近的明月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弥漫着暖融融的气息。明月忽然间觉得有些危险,她不自在的侧过头去,只看见汪直的额前几缕发穗儿让雨水飘湿了,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眉毛越发显得黑秀,当真是眉目如画一般的男子。 见明月侧过脸,汪直却是一脸好笑的看着她,然后淡淡的说道“你的伤都好了嘛?” 明月点点头,“劳大人挂心了,已经大好了。” 汪直也没有应她的话,只是问了句:“来,你还没吃过晚饭吧?” 明月一怔,还不及做答,已听见汪直继续说道:“那陪我吃个饭吧。” “啊?”明月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汪直已经把她拽到伞底下,然后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吧。” 明月不知道汪直的想法,可是却不敢拒绝,只能跟着他穿过回廊,上了楼,在这里汪直有自己的包厢,以前明月就知道,只是不曾来过,原以为以汪直今天的地位,他的包厢必然是这教坊司里最富丽堂皇之地,可是不曾想到,推开门进去,里面处处透着的古韵,不见富丽的器具,没有华美家私,只有一桌两个椅,桌不大,不过三尺长方,椅也简陋,不过是最普通的黄梨木椅,看起来最是简单不过,透着一种别样的朴素。 汪直拉着明月临桌坐下,那桌子靠窗,窗子支起一半,以竹帘子遮雨,雨声扑簌,细微静谧。四周太宁静,听着雨滴打在竹帘上面,真觉得心思空灵,说不出的淡静悠然。 明月看在眼里,唇边掠过一丝微笑。这样的装饰真的好亲切,好像又回到了父亲的药室前的小厅,那时候,父亲天天蹲在药室,在那前面隔厅里,就这样简陋,本来是给下人们伺候时午休的,可是却成了他们孩子们的乐园,没事就在附近打闹,缠着父亲的书僮给他们讲故事。 看见明月进了门就开始神思不属,她在想什么?汪直不由皱了皱眉,很少有人敢这样不重视他的,想到这里,汪直微抬了一下眼,轻轻敲了敲桌子,“想吃什么?”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笑着说道:“这样的意境里,最好是吃些精致精的江南小菜,才有韵味。” 汪直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明月道,“好。”明月还是第一次看见汪直这样真正的笑出来,那眼睛弯成小小两只月牙儿,唇角温柔地翘起来,左侧还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当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汪直又拍了拍一侧的柱案,也不多会,便有人上来伺候,看来是别有机关,他点了几个菜,又怕明月不喜欢,所以把菜单递给她,“剩下的你来吧。” 明月看了一眼汪直点的菜,居然都是偏辣的,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来两个点心吧,桂花糕和四喜醉,用来解辣。” 伺候的人应了一声,便赶紧下去招罗,想来是因为汪直不喜欢人打扰,他的包厢,多数的时候,是没人敢靠近的。 只是听了明月的话,汪直却怔住,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他仔细的打量了明月一眼,却发现,明月也在偷偷的看着他,两个人缓缓对视一眼,明月一看见他的目光,不由吓的赶紧转过脸去,汪直瞧见她那如是受惊的小兔子的样子,不禁失笑,此时他手里刚刚端起一杯茶,这一笑,几乎把茶水也晃了出来。 明月看他笑的夸张,一时反是吓得噤声不语,只片刻,汪直却一手拉起明月的手腕,然后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一抓力量极大,明月痛的说不出话来,汪直反而沉默下来,屋里只听见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汪直生气了,为什么? 刚才他不是还在笑嘛,为什么会突然间发火了? “什么?”明月思索了一下,才出声问道:“厂公,你怎么了?”他的沉默叫她有点不安。汪直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明月,然后说道:“你说,是谁让你来接近本座的,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本座的这些习性的。”(未完待续) 第39章 真让人揣测不定 明月只觉得心里有些怨念,不过是习惯关心一下,却让人以为成了有心谋算一般,不禁涨红了面孔,十分尴尬地嗫嚅:“没有啊,没有……只是原来我家小弟都是这样的,我一直这般照顾他的。” 汪直捏的紧了,明月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让钢铁夹住了一般,痛的小拳头都快攒出汗来了,这时候侍者已经拎着东西送进来,一看两人这般架式,明月以为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教坊司的梁柱,对方肯定会进来维护一二,不曾想到,那侍者只看了一眼,不敢进来,反而想要退出去,汪直侧目瞅了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进来吧。” 说话间,汪直已经松开了,明月的手腕,侍者安静的端上的菜色雕工精细,配色美丽,不要说吃,便是这样看看,也已经香气四溢,明月本来就有些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侧坐的人是汪直,她居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压根连起筷的意欲都不曾有。 “你不吃嘛。”汪直淡定的问,好像不曾发生过刚才的不快。 明月只能微挑了一下嘴唇,然后说道:“哦,吃。”汪直看了一眼明月,然后一边夹了一筷菜放在了明面面前的小碗里,然后继续说道:“你应该很久没吃了吧,这些宫里都是吃不上的。”他突然间如此亲昵,明月不是觉得受宠若惊,而是有些微微发冷,只觉得腕间那让他捏过的地方,隐隐做痛。 “什么不吃。”见她还不起筷,汪直蹙起眉,似有几分不悦的说道。 明月那里还敢多话,诺诺的应了,赶紧无意识的开始扒菜,只是眼睛却忍不住开始打量起汪直,只见汪直虽然给她夹过菜,可是却不曾自己动筷,当下明月心里一惊,突觉得自己太过大意,也不曾想想,这饭菜里是不是下过毒。居然拿起便用。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汪直突然的一笑,声音里透着清悦的说道:“你放心吃吧,不会有人下毒的。” 让人拆穿了自己心里的担扰,明月只觉得有些气馁,“真是。要是想做什么,那里用下毒。” 汪直嘴角扬的更加厉害了几分,然后放松的向后一靠,“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东院干嘛。那种地方,不适合你一个女人独行。”说着那桃花眼微微的眯挑了一下,自说不尽的风流韵彩,也不知道这样的神韵能迷惑住多少女儿心。 明月当然只当看不见,慢慢的嚼着嘴里的那口菜,她嚼的很慢,因为知道,要是吃完了,便一定得回答汪直的话,所以她慢慢的吃,好在汪直也有心思等她,并不催问,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她,神情里充满了自信,一点,一毫也不担心之后明月敢不回答他,或是敢欺骗他。 “那,我听说那里有鬼。”明月一个字一个字说。 汪直点了点头,“嗯,然后呢?”然后看见明月一脸神情恍惚的样子。汪直只不知道好笑还是无可奈何,跟他出来吃饭的女人,还真没有一个敢当着他的面,这样三番两次走神的。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而且也不怕他,那些女人要不爱他年轻俊朗,要不便也惧他权势薰人,那里有这样的?不过说起来也是,必竟也是锦衣卫培养出来的人才。 “你——也是去找鬼的嘛?”明月问。 “嗯。”汪直道,“你也想去那里寻觅消遣。”明月真的想要点头,可是看着汪直那一脸意味的样子,那里敢真的点头,只能慌忙否认:“不不,我是之前掉了一件东西,我想去那里找找。” 汪直这才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追问了一句:“怎么知道骗我不过?” “啊?”明月不曾想到,他却一下子戳穿了自己之前的心思,当下反而又羞又怒,她虽然是怕汪直,可是那里有他这样的人,一次两次不停的这样明明看破了,开始不说,偏要逗弄她一番,这不是耍人当消遣嘛?明月不由瞪了汪直一眼,然后道:“哪有哪有!咱们汪厂公,少年英雄,博文广见,英气外泄,小女子在您面前,只觉得无所循形,那里还敢有什么小心思……只是,您这样的身份,和我这种小女人计较,又有什么好得意……”才说到这里,已听汪直悠然道:“什么身份,你的意思是?”说着话,他有些邪气的一勾明月的下巴挑着眉凝望着她,那一瞬间,便是明月心如死灰,也让这眼前的美色惊艳了一瞬间,回神时,只想着一句话,该是怎么样的人物才能生出这般出色容颜的孩子? “你在取笑我?”呆了半晌,明月才反映过来。 “很多人想我取笑他,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但眼神却忽然冷峭起来,这几句话被他这样说来,一点火气也无,却令明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不错,其实明月实在是不了解汪直,如果她了解,就应该知道,还没有谁敢当面跟他这样说话。 可惜明月真的不知道,所以她只是愣了愣,见汪直脸色不差,便还是嗔了一句道:“我知道,您汪厂公便是平常人见也见不着一面的人物。” 汪直沉默地听着,脸上的神色,深得让人看不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月这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只觉得这位汪大人真的是让人无法应付,更不知要如何揣测,只能深深吸口气,脸上摆出一个笑容来,“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些来了!你请我吃饭,我却扫了你的兴,看菜都快凉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听了这话,汪直只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好了,赶紧吃,吃完,我陪你一起去寻你掉了的物件。”一边说,他一边夹起一条油辣子红烧牛楠,大口咬下去,接着说道“你也尝尝,又酥又烂,辣得舌头都麻了,果然是好东西,不吃可惜了……”说着,又添了一筷在明月的碗里。明月见他忽而变脸,忽而亲密,当真是让人揣测不定。(未完待续) 第40章 风吹起无限涟漪 明月汪直两人用过饭食,便一起前往东院,此时已经是子时前后,雨虽然不曾再下了,可是依然有深夜里特有的寒气,明月提着灯有些瑟瑟发抖,可是汪直却似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拄着伞,微微打量四周,夜很深,此时教坊里的丝竹声早已停止,暗夜里的风吹过,偶有几声虫鸣,更显的幽静。 因有了汪直带路,两个人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顺着大路几步便走到了东院的封闭的外墙,遥遥从那墙的围格里还能看见里面窗几完好,院里的石板路上也没有太多的灰尘,似乎只需打扫一番即能休憩。一点也不像是已经废弃多年的老宅子。明月看了一眼汪直便笑咪咪的说道:“听说了这院子里可是有闹鬼的,不过看来,这鬼魂也是个爱洁的。” 汪直挑了挑眉,颔着头看了看里面的摆居,似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触,口中却说:“若是我不带你来,你会不会害怕。” 明月听了这话,不由探头看了一眼这曾经熟悉的院子,其实叶府里的园景久负盛名,历年的花会,更曾是京都一盛。通城的贵族多少以能受请来长公主的花会为荣,虽然出身贵族的母亲一直暗以芍药为不吉之物少有让此花显与世人眼里,却是禁不住几个侄女孩子们的劝说,总是年年要闹上这么一回。其实来的人多只为了借着这花会的名义来相约玩乐,真正去看花的,其实本就没有几人,更没有几人知道这东院里还种着大片的上好芍药,这里才是这叶府景色最美之地。 可是现在,这院子里早已看不见一株芍药了,不知道是在那十几年的岁月里渐渐淹没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或是芍药这样的花草,本就经不得什么风霜,便如当年养在深闺里的叶念锦一般,可是现在,她不再是叶念锦了,她是一个背着血海之仇的复仇者——明月。 看着正门铁锁横过,汪直摇动了一下,终是挑了挑眉心念一转,当下便有了计较,墙外有一株极大的老榆树,足有和抱粗,枝桠横斜,绿叶如茵。他转头问明月:“你会不会爬树?若是不会的话,便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帮你找找就是了。”说着话,那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的味道。 明月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更看出了他眼里的探究,心里暗自盘算,便是与汪直一同进去了,寻到了东西,只怕也与自己无关,可是若不进去,只怕更无法得见,思量再三,最终有了计较:“可别小瞧了人,我们可是山野的小民,为了生活,别说爬树,便是再难上三分的活也是能干的。”说着便将灯笼挂在一侧,然后卷起衣袖来,露出一截凝霜皓腕,那腕上笼着一只石榴珠串,肤色本就白莹无比此时在夜幕里那石榴石隐隐发出一层火红的光晕,两相辉映,更显的腕臂如玉一般。明月这些天在宫里一个多有练习,加上手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只是左手一搭压,再向一侧伸腿一勾,体态轻盈灵巧,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槐树,坐在横枝上,招手叫汪直说道:“厂公,你也快些呀!” 不曾想到汪直看了看她,摇了摇头,说道:“这么难的事,我这样的富贵人可是不会做的。”说着,汪直动作更是利落,右手已经拉住一根树枝,轻轻巧巧折横在手。然后一步跃到门前,枝杈微向锁间一摆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接着便见,汪直向两侧拉开锁环,上面久锈的锈碎正细细落下,锁环间也发出暗哑的摩擦声,这时候明月再看看自己正横坐在枝岔间,不由只觉得血一阵上涌,这这这混蛋,可不是明着耍弄她嘛? 此时汪直已经打开了门锁,正要进去,却见明月还横坐在树上,不由抬首向她微微示意而笑,接着说道:“你还是准备爬树进去?”明月听到他的嘲弄,又羞又气,不由没好气的说道:“让人耍了,还能怎么办?再高的台子也只能自己往下爬了。”说着,她咬了咬牙,带着几分倔将的向院内爬去,那笨拙的样子,看的汪直不由皱眉,这女子如何看来,也不似会武功的样子,莫不是他误会了她? 正想着,突闻明月惊呼了一声,只见她已经如一只受惊的鸟儿一般,向下滑落,汪直再不及细想,如一只燕子般,从墙侧翩然掠过,一把扶住了明月,谁知树枝挂住了汪直的帽子,他一跃之下,在风中散开长发如瀑。 明月虽胆大,从那样高的墙头上滑落,本以为免不了摔个死重,不由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可是只一瞬间,却觉得有人一把扶住自己的腰间,带着自己向一侧滑动了一下,当下只如抓住了救命的绳索,立时紧紧抱住了不放手,两人一起落下,往后连退数步,最后还是“咕咚”一声跌落在地上。 明月坐起身来,她其实还好,反是汪直有些狼狈,长发如瀑一般的披在肩头,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显的他肤色白净的如是透明,那里还有半点人间的烟火之气,那样清丽皎美,发流如云,当真是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一个人。。明月摇了摇头,晃走了自己内心的这个念头,怎么可能呢,便是母亲再次投胎为男子,也不可能有这般年纪了。 想到这里明月突觉自己鼻息间有些微痒,她这才猛的一抬眼,只见一双眸子近在尺寸之间,那样晶莹透亮,就像最饱满的两丸黑水银,只是在这样的夜里看来,却似泛着难以描述的朦胧,他身上的薰香也能一点点的染在两人的呼吸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气味。 汪直不知道明月在想什么,他只觉得看着她那眼波盈盈一绕,仿佛春风乍起吹起无限涟漪。他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天地间涌起无尽心潮,尽融在她这一双眸中。(未完待续) 第41章 唯闻兵刃交加声 明月见汪直长发散乱只是凝着自己不动不言,心中居然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慌乱,赶紧抽出袖中锦帕,道:“你快将头发束好。” 汪直接过锦帕去,将长发重新束好,站起身来,看见明月正拂身整理衣袖,见她动作时,一片细嫩的树叶原挂在肩头,正缓缓落下,飘在地尘之间,心里微有所感,怅然叹了口气:“这叶府原来也曾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现在也便如此淹没了,因是凶宅,如此好的院子也只能发落给教坊司充没而用,可见世上事不如意十居八九。” “人心险恶,又和世事如意不如意扯得上什么干系?”明月说到这里,嫣然一笑,笑颜竟比她额上簪的花钿更美,却也如那金银所做的花钿一般清冷无情。 旁人或看不出来,但汪直有一颗怎样的七巧灵珑心,那里会看不出她笑意中的凉薄?因是懂得,反而不忍多看,转过脸去只从侧面瞅见她肩削骨瘦,一袭鹅黄单衫细细贴在身上,撞进眼帘时,纤弱得令人微微心疼。 此时夜中风动,已吹散了满天乌云,虽然不见天月,却隐隐有光华如水,照见两个纤长的身影映在尘土间,原本无限凄清,可是却两两相映,或许这两个人在此刻,都不曾发现,他们的命运也如这影子一般,已经相互缠绕,难以分割。 两人方才站定,夜已经深了,明月站起身,转而凝望着这十几数年不见的久日闺阁。十几年的沉睡,并没有这院子太过残破,好像还如过往的夜里一般,安静的卧在那里,只是少却了那些在阁台里值夜的丫头婆子们。 明月轻轻拂去发间水滴,想起万安那天,便是在这院中在那院柱侧的白玉倚栏上刺中了自己的心尖,慢慢的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森冷笑意。 汪直瞧在眼里,不由淡然微笑。他自记事起,便生于诡谲宫闱中,在那宫里,没有亲情,没有温暖,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对他来说,人命,从来不是什么值当的事,心计谋算更已是家常便饭,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亦不会,把自己的弱点,示之于人。 所以他从来不在意,他身边的人心狠毒辣,因为他知道自己凉薄的微笑下,是不可见底的深渊,以及,身至高处的畏寒,谁能知道,他也曾渴望过春风的温柔,可惜,他从来不曾遇上一个人,一个人让他能真正完全放下戒心,便是杨应宁有时候,他也会生出几分忌心,因为在意,所以这几分忌心,更让他蚀骨心痛,他可以不怕天下人的鄙视,天下人的仇恨,可是唯有少数几人,却让他难已不去在意。 而他最怕的事,除却让在意的人伤害,更害怕他在意的人让别人所伤,要留在他汪直身边的人,原本就应该要有些谋算,更不需要某些无聊的心软。 想到这里,汪直的微笑加深,仿佛很是欢愉。 “你在笑什么?”此时,明月已经回过神来,看见汪直笑容温柔,不由好奇问道。 “我在笑……你看见这鬼屋似乎很亲切,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来,你便是这里的女鬼。”汪直笑颜灵动,他虽是男子,却肤色如玉,在夜里看来,朦胧绝美,只那眉宇间一分苦涩,挥之不去 “或许我真的是这里的女鬼呢……”明月回眸嫣然,只是往事如尘,沉沉压在心间,她终是叹息着,最终吐出一句:“不过,你说叶府这么多人,便这样妄死了,而凶手却得享人间富贵,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话中的怨毒,清晰刻骨。 汪直看着她,伸手替她拂去额上微湿的碎发,他深深了解她的心境,却不由,仍是心疼。因为,他也恨过,最恨的却是自己的家人,恨他们无情的将年幼的自己送入宫里,让他受尽人间折辱,别人只看到他现在的风光,又有谁知道他在这些年经历过的无情,或是因为夜凉,让人格外渴望温暖,所以才会让自己的防备格外脆弱,只是这对至亲的刻骨仇恨,却又由谁来承受? “你和这叶府有什么关系?”不自觉的,汪直问道。 “我不知道……”明月的眉间,一片怅惘,最终轻如自叹般的说道:“我不知道我算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我只知道,他们死的冤,死的不明不白,这么多人,便这样妄死了,而凶手却得享人间富贵,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说到这里,明月抬起头,迎着汪直的眸子,露出一个笑容,冷冷的含着怨仇,仿佛在灵魂深处,有着无穷的仇刃,接着说道:“我只知道,我希望看到天理公道,我希望看到凶手得到报应。” 汪直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其实在他人看来,都是温暖和煦,可是明月却看出他眼中的坚定,其实他们两个是很相似的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一个温软无用,一个儒雅似玉,一个不过是泥中的教坊歌女,另一个是掌握大权的西厂厂公,可是他们看着对方的眼,就知道,两个人有极近似的灵魂,都有不愿意宽宏自己仇敌的怨恨,都有一颗为了复仇而生的心。 明月轻轻摇头,将这莫名的念头甩去,仇恨?汪直的仇人还有可能活着嘛? 此时两人立定,汪直伸手握起明月的手腕,一切做的那么自然,然后向前漫步而行,说道:“且说说,你的东西掉在那了。”两人又言笑了几句,正在这时候有一个黑衣人轻轻跃过墙头,想来对方也不曾想到这院中会有人,如此一来,正与漫步向前的汪直与明月撞个正着。 夜已经深了,四下一片寂静,两边的人都是一愣,下一刻,宁静便被打破,只听“叮”的一声,慌乱中汪直将明月推向了一侧,明月头上的花钿一下便飞落而出,撞击在了玉柱上发出一声轻响。接着,等明月回过神来,便只听见,刀剑入肉的钝割声,混杂着兵刃交加的清脆声响,将这平静小院,变成了修罗杀场,只飘浮着一阵血腥的恶臭。 明月方才转过身来只见汪直冷冷一笑,右手中已经不知道是从那里变出了一只软剑,如闪电一般,直直攻向那人面门。这一着来的极快,只听得一阵嗡嗡声,却是那人举物来挡,那武器甚是奇怪,似刀非刀,如是弯月却极短,明月再仔细一打量,瞧见汪直左手一直紧握在侧,上面隐有血珠滴落,看来已是受了伤,想到刚才那电光闪过的瞬间,他居然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自己.. 明月思及此处,不由微微动容,看着汪直用剑的功法,脑海中一阵熟悉,却也一时无暇去想,只见电芒暴涨之中,唯闻兵刃交加的清脆声响,再难看清人影。(未完待续) 第42章 火焰明亮冰雪裂 这样的时候,明月那里帮的上忙,她看外围清冷一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人的同党,亦不敢随意奔走,当下把心一横,一把将那灯笼取来,这院中原就种过不少植物,只是多数枯死,此时她拔落了几枝枯枝,就着烛火点薰,因是才下过雨,那枯枝并不易着,浓烟薰人,不多会,明月便薰的双眸生泪,她只是咬着牙忍着,好在那枝木不粗,终归是点燃了,她赶紧又聚了些枯枝,这火是越点越旺了,火热的温度,不但烤干了一侧的枯木,也烤的明月衣裙上生出淡淡的水烟。 此时明月才得空瞧一瞧两人的战况,因是火光映人,此时早就照的此院中如是白日,汪直早已看见明月的动作,虽无闲顾及,可是心中却是大叫巧妙,此处早已无人居住,突然生烟生火,必然引人来察看,可比她两眼一片黑的奔出去呼救要来的迅捷也安全。 那黑衣人想来也是思及了个中关节,看见明月生火的动作,他便已经有些着急,可惜他功夫与汪直不过伯仲之间,之前是占了偷袭才堪堪胜了半筹,伤了汪直,此时虽然汪直有伤,他却知道此地不亦久留,气势便已不足,如此心慌意乱,那里还有机会再伤人?便是想要逃走,也让汪直缠的紧了,不得脱身。 火焰明燃,光辉耀眼,三人都是看的分明,汪直越战越沉稳,黑衣人明显已经有去意只是挣不脱汪直的缠斗,正在这时候,听到院外传来呼叫之声:“呀,这东院走水了,赶紧来人呀,你们还愣着干嘛。” 这声音虽只是一个女子的惊叫,甚至三人都不及分明这个女子是谁,却只觉惊心动魄,紧张的呼吸也快了几分,瞬间只听得一声脆响,黑衣人手中那弯圆利器,一柄竟被汪直切成两半,委靡在地。那黑衣人大惊之下,身影加快,靠着手中的另一柄弯圆短刃,一面横劈过去,另将手中那半柄弯月脱手抛出,两人本就离的极近,这弯月明晃如流星一般的划过了夜际,黑衣人如此,显然已是孤注一掷,想要拼开一条血路。 明月只见那半柄弯月已经离汪直的鼻端不足分寸,惊的轻呼出声:“啊,小心。” 就在这利刃快无可快,避无可避的刹那,汪直突然撤招,向后飞掠三尺堪堪避过锋芒,立在了明月身侧,横剑过侧,一脸戒备,明月微微一愣,方才醒悟,他是担心对方会以自己为人质,瞬间只觉得心头一阵感动,不由瞅着自己身侧的汪直,在火光映射之下,他侧面的五官棱角分明,让那火焰映照的双颊生霞,更是人面桃花,颜色如玉,他薄唇微扬着如是在赏景的浊世翩翩公子,不带半点杀意,只是眼中冰雪之色更为凛冽。 此时东院里的火光已经惊动了汪直的护卫,厂卫来的总是最快的,一列人马已经奔近,汪直听到他们整齐的脚步声,头也不回,便已经提气飞掠,如一只燕子飞过低空一般,已经跃上了墙头,他静静站在墙头,无视入院的广宁的询问,只是遥望着那人逃遁的身影,沉声说道“给我弓箭!” 他接过暗使递来的弓,却看也不看那箭筒,只抽了两支,同时置于弦上,两支箭,在下一瞬间发出疾风的呜咽,直直飞去,却逐渐偏离,可是却神准无比的分别射中那人的双腿,尔后瞬间箭头爆裂开来。 西厂特制的箭头,从来不需用毒,入体便会碎裂成寸片,便是无毒也够取人性命。 接着只听闻在夜空里传来一声惨呼,汪直冷哼了一声,这才丢下长弓,他的左手本就已经负了伤,如此强弓最是费力气不过,伤口处不免又是血珠淋淋,他却似乎毫不在意,反是汪直的亲信广宁拾弓时看到那弯臂里的赤红,惊呼道:“厂公,您受伤了?” 汪直此时才跃下墙头,声音平静的说道:“小伤,无事。”说着,也不去看自己的伤口,径自开始吩咐人向何处去捉拿那黑衣人,又命人封了教坊司的进出,再分队核按此夜在这里的户保资料等等。 明月听得如此繁复的事情,在他看来却是有条不紊,一条条,纹理分明,当下心中对这位年青的权贵不由暗赞,人都说他不过是因为得了净身之便,又托天之幸,才能得了如此富贵。可是却不曾想想,在那大明宫中七千内监宫婢里,想要超脱出来,又何曾比科考容易上几分?满朝能当官举者可以遍国,可是七千内监中能得势者不过寥寥,若不是才能出众,心思谨密,怎么可能有如此成就? “是哪位高人射的箭?”遥遥传来问话,声音清亮,明月一瞬间便听出来这是杨应宁的声音。 汪直与明月一般,居然也是微微一愕,这样的神色映在明月眼里,却是有些不可思异,在明月的眼中,汪直一直是淡定的,怎么也会有这样的神色,此时杨应宁已经步入了东院,厂卫们做势要拦,他便不再向前,只是凝眸看着火光中的汪直,瞳仁深处如有万丈深渊,冥黑幽深,不可见底。 汪直看着他的神色,眼中的冰雪也似在一瞬间崩裂,只映出那明亮的火焰,此时已有人将那黑衣人提将进来,此人双腿间后弯处还插入着两处箭翎直贯而过,前面却不见箭头,想是已经寸寸碎裂在了肉骨之间——西厂的箭从来阴毒厉害,那人双腿之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虽然那衣料是黑色,可是在这明亮的火光中也能看出那里已经让血染成暗红。 汪直此时微侧过脸,不再看杨应宁,不用他多说,已经有人将黑衣人的蒙面巾扯下,一张微有些苍老的脸映在众人眼中,刚扯下衣巾的广宁不由惊呼道:“怎么会..” 可是只说了三个字,却不敢再继续言说,只是一脸的惊诧,汪直此时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带嘲弄的说道“想不到一员大将,没有战死沙场,竟是干起了鼠窃狗偷之事!”言罢微微挑了一下眼眸,瞅了一眼一直立在院门处的杨应宁。 火依然在燃烧,只是因为明月不曾在继续添加枯枝,空中又飘起了细细的小雨,已经渐要熄灭,却止不住那燃尽后的潮枝留下的烟雾与异味在众人间弥漫。(未完待续) 第43章 忌为已心之关切 汪直随手夺过,一侧厂卫手里的飞鱼刀,伸手也不顾自己的伤,就那般用力一弹刀锋上的尖刃。 叮!刀刃发出一声微鸣,本已经萎顿在地黑衣人惊得一颤,他微微抬头起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那眼中流露出对生的渴望, “放心,我现在还不想要你的命——西厂卫狱里多的是能伺候你的刑具!”言罢汪直看也不看他,踱到杨应宁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手上还有自己的血迹,那血染在杨应宁的青衫上,一个个手指残印如是刚打落的花朵,利落的交刀与杨应宁之手,接着便看了他一眼。 杨应宁似接不稳此刀一般,只让那飞鱼刀顺势落下,淹没在尘间,汪直看了一眼杨应宁,终是轻声说道:“南京左旗营将军柳正,乃是少壮军人之中,最为知兵善谋的一位,皇帝让他执掌重兵,卫护陪都,实在是信重已极,这样一位得意臂膀,昔年鏖战沙场,以奇兵击退外族,却是何等的风光,今日,竟是干起如此苟窃之事!” 杨应宁并不回答,脸色反而更加阴沉。 明月听到汪直喝破对方的来历,听闻居然是从三品的大将,不由更是惊异,该是什么样的内中事由,才能让他亲往一探? 杨应宁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在,终究还是沉默了。 汪直望着自己的少年知交,满腔都是愤怒,却又无从言说,因是在意,所以才会忌恨,忌恨他如此不信任自己,忌恨他甘愿与他人一起共同犯险,忌恨他居然瞒着自己有这等大事,更重要的是,忌恨他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相信自己,重视自己,不论任何时候都会与自己站在一起。 或许多年的内宫争斗,早就将汪直的心打磨的如是砂石一般,看似沉稳,却处处有细沙一般的碎洞,那是一点一点磨出的伤,他不是没有心,可是不敢去相信,不敢去在意,可是只要是人,那有不渴望温暖的?而杨应宁这个少年知交就在此时显的格外重要,或许对杨应宁来说,他还有家族,还有父兄,可是他汪直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只有这么一个朋友。而现在这个朋友,却与他人一起在算计自己。想到这里,汪直不禁默然,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今天在这里宴请柳正便是你,莫不是你真要和我说,这里要发生的事,你半点内情也不知道?” 杨应宁抬了抬头,叹息了一声,依旧沉默。 此时,明月看的分明,月光之下只见汪直的脸“唰”一下全白了,月光下看去,更无半分人色。紧接着身子就晃了一晃。 一时间院里雅静无声,汪直立住脚,无声走过砖墙砌就的门院径直去了,临走前,只扬声说道:“走。”厂卫来的快,去的也如迅雷一般,转眼前院落里便只有杨应宁与明月两人。 明月看了一眼一侧的杨应宁,见他此时已经恢复了心力,走过来,走上院台,看见屋子是虚掩的门,他一脚踢开了门,走进了那青垣铺就的屋子,明月此时也回过神来,也不顾害怕,便跟了进去,走进屋里,因为明月的灯笼之前已经用来引火,此时缺了火石之物,只能就着天光漏过窗隙透进来,照在床前那两枚勾起帐子的银钩上,反射着清冷光辉——这屋子,看起来,并不像十几年不曾有人住过的样子,收拾的整洁,并不是有极多灰尘。 杨应宁听到明月窸窸窣窣的跟了进来,也不回头,只是将那青色纱帐放落下来,然后左右查看着帐子里有无暗阁。明月也四处折腾,她本来就急,动作之下一时间都发出了一身微汗,杨应宁虽然在床帐之间,也能闻到明月发际衣间幽香细细,沁人肺腑,如能蚀骨。其实他虽多来风月,其实不过是为了方便与张宏治等人密会,不曾真正多经风月,更少有与女子如此相近,此间清静里只能听闻明月的心跳微声,更觉得有些脸颊生热。 明月翻找了四处,这本就是她的屋苑,虽隔了十多年,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是却不曾有一点细索,她更知道这屋里不会有什么暗阁,只是要说这里什么东西都不曾有,却惹来这么多人关注,她自己都是打死也不能信的。一时间心里越发着急,只觉得额上全是冷汗,好半天看见杨应宁还在那床帐间翻腾,不由也凑了过去,想看他在找什么,后来见他左右敲打,才看明白他在找暗阁,不由说道:“杨公子,你不用找了,这屋子没有暗阁。” 杨应宁听了明月的声音,脑中似电光火石:“原来这月余,你的病都是假的,什么失魂症全是假的,你是在作戏,否则你如何知道这里没有暗阁。” 明月不曾想他会想多了,不由轻轻嗤笑一声,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分明的真与假,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说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 两人本来就离的极近,此时杨应宁一回头,更是几乎是凑在了一处,明月只见他棱角分明的眉峰皱起,然后瞪着道:“你什么意思?”明月见他眉目生威,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微怯,只是不想让他再如此生气,此时他的脸颊五官全然如少年时一般生动脱佻,明月居然下意识的如幼时一般,不由自主的身子微微向上仰着,温柔的吻在他颊上。 杨应宁只觉得她的双唇微冷,但带着一种清凉的芬芳,此时明月却猛然醒悟,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念锦姐,更重要杨应宁已不在是那时候的四岁少年儿,她微微向后一退,可是已感到自己的腰上让人扶住,唇间才启出:“不可……”但甫出声已经被他的双唇堵上来。 杨应宁伸手扶在她腰间,隔着薄薄湿冷的衣裳,掌心触到她肌肤滑腻如脂,唇齿交缠间,他已经一颗一颗的解开她襟前衣扣,将手插入她衣内,他的掌心微冷,贴在明月滚烫的胸口而细嫩的肌肤上,顿时清潮汹涌,再难抵挡,不知所以间,明月的外衣已经大开。 他终于移开嘴唇,轻轻的吻在她的脖间。 明月的唇此时才得了空,她下意识的要推开他,可是那里敌的住他的气力。 杨应宁此时已经只觉得胸中一片邪火,那里肯松手,不要说明月在他眼里本来就是可以把玩的教坊司里的歌姬,更何况今天是明月先挑逗他的,如此一来,他如何肯放? 明月挣脱不得,只能一口咬在他肩头,他痛猛然吸了口气,明月却是越咬越用力,齿间全是血腥也不肯松,杨应宁总算恢复了清明,他手力一泄,明月一把推开他,躲在一侧整理衣裳。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应宁又在屋里细细搜查了一番没有所获,这才离开,走到外面的雨如银亮细丝,小溪里涨了水,水流湍急,潺潺有声。转过墙角,回廊间远远已经望见立着一个人,杨应宁走到近前,才发现居然是明月,她肩头微耸,在暗夜里显的那么孤立无助,她在哭? 杨应宁这才觉得心里慢慢生了几分愧,他之前是干了什么?他是在强迫一个女子嘛?就算是教坊司里的歌姬,她也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如何能让他如此轻薄?刚才他居然还觉得理所当然? 杨应宁思及此,又见明月衣衫尽湿,连头发都往下在滴水,不知已在这里站了有多久,见她不过穿了件杏色夹衣,下头系着月白绫子裙,裙角已经被雨濡得全湿,素衣净颜,倒有一种楚楚风致,心下越觉得有些怜惜与愧疚,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问道:“你还好么?” 明月本来就是又愧又惊,又怕又羞,骤然又听到杨应宁的声音,也不知为何,猛的一转身,居然手脚都不灵便了,一不小心居然自己踩在了自己的脚背上,身子就晃了一晃,就倒下去了。杨应宁下意识的伸开双臂将她抱了起来,她双肩小而滑,入手如是一个婴儿一般,纤瘦,当下杨应宁又是一阵心痛,越发生出几分愧疚。 此时明月已经站稳,下意识的推开了杨应宁,飞身奔走,他想要唤住明月,可是终是没有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纤小的身影离开。 这一夜,汪直睡得极不好,第二日他极早就醒了,那雨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夜,到天明时分犹自点点滴滴,檐头铁马叮当,更添清冷之意。他披衣起身,望着窗外雨打竹樵,心里又忆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 突然想起十余载前,自己才入宫时,少年人心性好奇,曾瞒着宫里的老太监们悄悄去偷阅词集,无意中遇上了杨应宁,那时候,杨应宁还是翩翩少年,两人初相见,他便拿着糕点来向自己示好,只说自己如是他的一个故人,那时候,他还带着防备,后来,后来,慢慢发现,他是真心待自己好的,慢慢发现,这宫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是真正对自己好的,可是现在,他难道不知道,这次的事件可能是倒万妃之举,如果没有万妃,自己这个依附在她之下的羽翼,又将如何?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不曾顾及嘛? 忌为已心,所以越是在意,越是生忌。(未完待续) 第44章 独立风雨夜寒宵 明月回了自己的屋里,她衣裳全湿,可是身子却还是禁不住的在发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后怕,还是激动。 此刻已夜过三更,时近卯时,可是因下着雨,天还未亮,可是她却连灯烛也不敢点,只是闭上门,安静的等了半晌,在确定没有人跟上来的时候,才敢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只带锁的铁盒。 细细看了下,这铁盒居然已经被烧得凹凸不平。不由回想之前她惊慌的从屋里逃出,可是却不脚下一软,让门阶绊了一下,她本就失了神,虽然张开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还是狠狠的摔了一跤。 在幽暗的雨夜里,她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可是没有坐听见,更不要说谁会可怜她,或是来扶她一把,就如现在处境一般,这时候,自己不努力,谁能看起你? 虽是手脚都擦破了,便是掌心的旧伤也裂断了,明月还是生生扭动着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时候才发现,之前让她摔倒的地方,正好是她先前烧着枯枝侧,因为是让她这样一摔,灰尘就着水飞出去了老远,好在正下着小雨,要不肯定呛着人一嘴。 可是,她却偏生发现,那里怎么从中露出一个尖角,明月心里一动,也顾不得脏,徒手在灰堆里找着,终于摸到了,那居然是一个锁头——难不成这盒子便是随意的这般掩在枯枝里的? 明月顾不得细想,赶紧从里面小心的启出了那个比巴掌略大些铁盒也顾不得是从泥尘里取出有多脏,赶紧随身便藏好,又怕惊醒了屋里的杨应宁,只能沉着气一口气向外走,走出老远,才发现,自己的方向不对,这才立在柱侧喘息了一阵子。 到了这一刻,之前在杨应宁那里受到的羞辱明月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或许只要能报仇,便是真失了这身子又如何?生在这样的教坊司里,这身子本来就是一个货品,那里还能当自己是过去的名门贵女嘛? 明月本来就是一个通晓精制巧器的人,开锁之事,那里会难的得住她,她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只有金线镶螺钿八宝团花黄花梨的大桌上还有一个小梳妆盒,她一把扒拉过来,拿起来,也不愿意细翻,直接便翻转着倒在了桌上,细细挑了里面一只最精小的钗,试着探进了那满是泥污的锁头里,可是却怎么也顶不进去——里面都让灰尘卡住了。 这些那里难的住明月?只是她心里太急迫的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一时反是乱了方寸,这一下把钗卡住了,却让她停了停心里的乱绪,反是头脑清明了几分,纵是再急切,也不可乱了方寸,她默默的按抚着自己的心,这一次,她总算是静了下来,先用最小的米珠耳针,一点点伸出了里面的泥尘,就在明月折腾这些的时候,天也渐渐的亮了。 终于,那锁头发出沉闷的钉入声,明月稳稳的一用力,生生将方向扭转一线“咔”的一声,那锁总算是打开了。一瞬间,明月只觉得心闷的厉害,几是要跳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苏迎雪的声音“明月呀。大统领来看你了。”明月心里一沉,赶紧把桌上凌乱的东西随便连着这铁盒子一起用床单一卷便丢在了床下,接着赶紧的回道:“妈妈,你先别进来,我昨天夜里着了凉,一直还没机会梳洗呢。” 正说着话,苏迎雪就在外面推起了门,明月慌乱的在屋里找了一件衣裳才放在了床上,准备换上,已经发现窗帘摇动,苏映清已经走了进来,明月脸上一红,又羞又怒。 苏映清本就没想让老鸨通报什么,可是那老鸨非要通报传候的,又让人缠着他,他才折腾到现在才过来,结果一进来,却发现明月正准备换衣裳,他不由干咳一声,面色有些尴尬。 明月看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衣裳正半解,虽然不曾露出什么来,但难不成要让她当着这么一个男人面换衣裳嘛?看着苏映清看是那般瞧着自己,越发感觉如坐针毡,勉强扯出一道笑,却是比哭还难看,“统领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让我换下衣裳……” 苏映清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顿时吓得她住了嘴。 “我又不是不曾看过——你忘记了当初,你是怎么千方百计的想要做我的女人嘛..”说话间,苏映清手拈起一侧的茶盏,自己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水,平静而坚决的说道,随即扫一眼明月那脸色怪异的样子,唇边露出一丝恬然的笑容,又道:“我也说过,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与我的情份自与其他女子不同,我若不能真正迎你入门,便也不会轻易要了你的身子,以免伤了我们两人的情份。” 明月听到他这两句话意味深长,苏映清用的是迎,而不是娶,便是说在他眼里,明月不要说为妻,便是为妾,也有些不妥,可是偏生他又说有情份,不能负责,便不会要了她的身子,只让明月心里生出几分齿冷,这份凉心之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身子过去的主人,要是她猜想的不错的话,过去的明月就是为了替这个男人谋事,才失了性命,可是现在,在他眼里,两人的情份,连让明月做妾也是不够。 明月真的差了别人什么嘛?明月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青春少艾,颜色如花,而且据她所知,这个明月过去精音律,晓曲典,有什么配不上这个男人,要让她用命去换,也换不来他的一点怜顾?若是缺了什么,也只是缺了一个出生罢了。 此时阳光初升,雨后的日光格外金灿和煦,映在窗台上,窗上潮凉的木都慢慢腾起了薄薄的水烟,本该温暖映人,可是明月却突然觉得越发凉了,比之前她一个人立在那风雨里喘息的时候,还要寒凉入骨,此时窗上糊的纸页想是因为潮润久了,被风一吹,居然破了,外面的清风贯了进来,吹的两人衣袂猎猎生风。(未完待续) 第45章 覆巢下安有完卵 说时迟那时快,明月只觉得眼前一花,苏映清飞身跃起,竟然生生一个掠身,挪到了明月身侧来,日光照耀下,明月只觉得眼前一阵火星直冒,随即胸口一阵弊闷,脖间一紧,这才发现,自己让苏映清锁诠住了喉间。 苏映清看向明月,见她这会衣衫破烂狼狈,满面黛黑,不由挑了挑眉说道:“昨夜的事,我知道,不过,这么多会功夫,你是忙去什么了,怎生一直不曾拾妥自己?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明月只见苏映清目光闪亮的盯着她,先是沉默,随即是一声闷哼“哇”的一声,嘤嘤哭了起来。 苏映清本是打了千算万算,也只是准备着明月向他解释,可是不曾想到一向坚强果忍的女子,居然也会这般撒起无赖的哭闹,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唇角却微微勾起了向上的弧度。 “好了,你不要哭了?” 明月却是不理,反是越哭越大声。苏映清真觉得有些无奈了,若是其他的女子,或许他真会大吼一声,然后使人把她们拖下去好好教育一番,可是这个人是明月,不论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一刻,他不想待这女子太过凉薄,只得皱眉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你出去,让我换衣裳。” 苏映清抬了抬眉道:“只是这样?” “嗯!”明月点了点头,然后从袖间抬起眉眼瞅了一眼苏映清,自有小女儿态的娇媚与嗔怒,看的苏映清眼里却是心间一震,只能苦笑道:“真拿你没办法。”说着摇了摇头,退出了屋里。 “看看这幕戏,倒是有趣……” 不远处的楼阁上,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颔首之下将桌上的酒盅凑到嘴边,一饮而尽。酒意深入肺腑,这是最烈性香醇的“夜春凉”,用一百年以上的酒母封坛酿造,即使是有钱亦是很难买到,这人却随意灌在锡壶里,倒酒时还毫不吝惜的泼洒出好些。 这教坊司里便是中午时分也没什么客人,何况现在才过了辰时,温暖和煦的日光越过古拙的青檐照在靠窗的座位上,投影出星星点点的斑斓图案。桌上只放了四只小盅,一碟盐煮花生,一碟笋干,一碟椒盐兰花豆,一碟泡椒凤爪算是最好的菜色了,看起来甚是朴素,可是再看看落坐的人,便不免让人觉得这朴素有些来的不寻常。 坐在左路当侧的便是汪直,因是前一夜睡的不好,他靠着墙正打起了盹,听到同伴在谈笑了,他依然不屈不挠的睡着。 “万大人似乎对这位苏旗令挺有兴趣?” “一群土狼中藏着一只虎,虽然獠牙和爪子都不算锋利,但也足够让我欣赏了。”此人一身青纱长袍,极是挽着个冠髻,看起来似乎极是普通,可是只要你仔细看看,便能看出不同,此人腰上系的珠玉缎带,是明彩五色锦织就,上还配饰三枚东珠,必是皇上亲赐之物,非皇亲贵戚不可有。 听到他的话,一侧的汪直微微动了动,似乎是睡的极不舒服一般,迷糊的打了一个哈欠,就继续倒在了一侧就了就柱子,似在找个更舒服的姿式好继续睡,可是只要你留意一下,便能看到他狭长凤眸里那一道湛然神光。 “所谓龙凤自有种,这苏映清的出身也很有意思,山西富甲天下的柳家与锦衣勋贵的苏家,又是当年长公主之子亲授技艺,不足十岁,便可见天颜,这样特殊的成长经历……只可惜,叶府没落的早,要不,现如今指挥使之座,只怕我万通是坐不稳了。” 原来,这个人便是名动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万通。 不过,他让天下人记住,并不是因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更多的是因为,他是万贵妃之弟。 可是因为这个姐姐的威名太盛,又有谁还能注意到他的努力? 或许在大家眼里,他不过只是一个命好会投胎,托天的幸运有了这么一个姐姐,可是谁会去想,若不是天资过人,年长皇上十数年的万妃,如何能独宠后宫,有如此之姐,弟弟又何尝会太差? 说到这里,万通微微一笑,玩笑似的摸了摸脖颈,“唉,如此前景大好的一只伏藏之虎,可惜了,大好头颅,不知让谁去取?” “万大人,可是打算要杀了苏旗令!”一侧另一人出声了,他的声音阴侧侧的,一听便让人觉得极不舒服,看起来不过四旬开外的人,极瘦,面白而无须,眼鼻细长,最大的特色就是淡而无眉,颌尖而无须,身着了一色极淡的玄衣长衫,初夏的天里,他却执了一柄白玉骨的乌金织就的扇子。他执在手里,那莹莹白骨玉如水般的剔透,竟似能从骨玉上映出五指并在扇间,阳光映照之下,隐隐可见那扇骨之下的手掌心里有微微发青的掌纹脉络——如此玉色透亮,当真是世间极品,只怕比万通那腰侧三枚东珠更是华贵上几分。 先前出言之人听到此言,不由脸色微变,然后瞧着之前出声的执扇之人道:“梁公,万大人,苏旗令素来有为,又是得力之人,何苦杀之。” “陈公,我知道你素与苏旗令有些旧往,不过,你又何必做小儿女态——自从走上这条路,不论是谁,就料想,终究会有这么一天。”传言中凶残阴毒,为帝皇之有利爪牙的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捡了一块凤爪吃着,轻声道:“那怕是你我也是一样,这次的事,如果揭不过去,便是你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万通看了他一眼,此人在四个人当中最是普通不过,甚至年纪还最长,一看起来,只像是一般富家翁,不过他喉间无结,颌无须,充份的暴露了他的身份——能在万通与汪直面前有坐位,又能称为公的天下能有几人? 这梁公必是御马监掌理大太监——梁芳。而这陈公除却东厂掌理总管太监陈准以外,还能有谁? 四人都是万贵妃御下最为得力之人,当中以万通身份最特殊,汪直最有才干,梁芳最会敛财,而这陈准除却在皇上小时候曾照顾他几年以外,也无甚太大的恩意,论情份不如万通,论才干不如汪直,论讨好主子不如梁芳,本就是这些人中最没甚用处的人,这苏映清虽然当初曾狠狠孝敬过他几次,他又念在同乡之义,真有几分想要搭救的心思,可是听到了万通的话,他也不敢再驳什么了,只是嘴唇动了动,终是举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又夹了颗兰花豆进嘴,只是咀嚼着嘴里那干咸的兰花豆。 万通言罢,面上仍是一片平静,接着说道:“但只要我一天不死,便要挣一挣,这世上的活法,也不该只有一条定数。” 初升的日光照白墙上,万通微微侧过身,靠着窗,冷眼看着苏映清又进了屋里,只是突的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其实这明月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只不知道怎么会甘心在苏旗令之下。” 汪直本来一直在装睡,听到他提起明月,想起那夜下如星灿温柔的眸子,顿时微微抬了抬眼,他的细小动作,自是瞒不住这里的人精,万通瞅了一眼,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是淡淡的说道:“她是暗部的天钺。以前不曾多招人眼,不过,这次,确实有些本事,也许,我该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她命运的机会。” 天钺!!!听到这个名字,汪直的眼眸不由微微变了一下,这是一个锦衣卫暗使里最特殊的密使。 古文《六韬》有载——大柯斧,重八斤,一名天钺,喻帝王兵威。 天钺一直是锦衣卫当中顶尖的暗杀高手,没有人知道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知道,这是为皇族,或是万家去除掉一些不合眼,又不能从明面上除掉的敌人的一般好剑,有多少人是死在天钺之手?便是汪直也数不清,他一直都知道锦衣卫有八暗使,天马,禄存,天魁、天钺,文昌、文曲,左辅、右弼,代号全部取自紫微斗数辅星之名,以取拱卫帝皇之意。 其中以天魁、天钺为暗杀之掌者。不过一直以来,汪直都在怀疑,所为的八暗使,其实并不只八个人,可能是八个组织,或是八个职位的称号,谁能坐上这位子,谁就是天魁、天钺,但实情如何,实为锦衣卫的机密,便是他,也不曾有机会可以获知,此时听到万通说到这点,不由精神更是集中,此时却听万通又是一笑,指着汪直说道:“就你最会躲懒,可不曾想想,要是娘娘真有了祸事,你还有地躲懒嘛?” 话到此时,汪直只能伸了一下懒腰,好似大梦初醒一般,接着说道:“一直到今天,万大人也不曾坦诚此事究竟为何?” “哼。尚铭的那老不死的,留了一个的旧物下来,那可是硬生生的证据啊,证明了我们这些人谋害了大明的龙孙龙子,皇上亲儿。”说到这里,万通冷冷的横了一眼一侧的陈准与梁芳,再瞅着汪直道:“汪公当知,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未完待续) 第46章 心里生出了愤怒 几人说话正到了紧要关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万通立时一收声,不再言语,一侧的梁芳用他那特有的阴侧侧的声音道:“那家的小的,这般没有规距。” 在楼下的广宁本是心急火烧的,听到了梁芳的时间,立时有些愕然,他不曾想到一早让万通拎过来喝酒的人除了汪直以外,居然还有梁芳,不过诧异过后,广宁就吓得战战兢兢,更怕自己之后要说的话会生出了什么祸事。 总的来说,今上汪直还是一个英明、果决、雄才大略的上司,不至于拿下属的命不当数,可是梁芳就不同了,他性子暴虐,喜怒无常,对犯错的内侍尤其苛刻,再加上前一阵子,梁芳才扬起过一场腥风血雨的屠杀,使得便是广宁这样汪直的近身内侍,听见他的声音,再想到之后自己要传的话,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等到广宁上来,看清了落座的几位人物——万通,陈准,梁芳,汪直。那个不是蹦蹦脚,京都都要抖三抖的?要是这四个一起来踢上一脚?这..。只怕大明江山也要抖一抖吧?能有什么样的大事,让这么几位爷一起大早上的坐在这教坊司里,不叫美女,不听清曲,只是端着装满薄酒的瓷杯,看着阳光出神???? 广宁默然无语,只能依着规距好好行过礼,给四个人一一揖了一个常礼,先是见过了汪直,这是他的直属上司,没有悬念的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之后该是梁芳还是万通,他心里纠结了一下,论理,两人品级一样,但他份属内侍,自理上说,外官不如内侍现管,该当是于梁芳先行礼,可是万通是什么人?他可是万贵妃的一母同胞,便是汪直,在他面前也要行个半礼,这..可是梁芳这个人又最是小心忌恨,要是这次自己先给万通行了礼,万一招了他的忌,觉得自己看不起他,以后这内宫的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广宁想到这里,给汪直揖礼以后,愣是半天不敢起来,这一起来,就要选择下个大人是谁了,他这一纠结,本来当下四人都有心事,不会注意这些小节,可是他这一迟疑,反是着了痕迹,梁芳不由阴阴的一笑,扶起一侧的酒杯不语。 汪直看在眼里,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气,然后出声说道:“行了,看你这般冲来,必是出了急事,起来给万大人梁公,陈公行个全礼,便好回话。” 广宁听在耳里如蒙大赦,赶紧行礼便躬在汪直一侧,小声的说道“柳正出事了。” 立时只见满场都是静悄悄的,半晌,汪直一按桌子立了起来,盯紧广宁说道:“这个畜生走了手……连我西厂里锁的人也能得手!” 正说着话,陈准一掌拍在桌上,虎的一下站起了身,气得直打哆嗦的说道:“我早就说了这样的事,应该早点与汪直商量,你们偏生不听,现在好了,要是早让汪直知道厉害,刚才一并把人带来,那里会有这样的事。” 万通听了这话,一口呸出嘴里的凤爪骨,然后烦躁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素来沉稳能干的梁芳,此时也半晌无言,然后说道:“柳正人呢,是死是活。” 广宁赶紧回道:“他自己在狱里自尽,已经救下了,只是自尽的时候,撞的脑前高肿,人又迟迟不醒,只怕是被砸中窍穴,淤血积于颅内……” “还好。”陈准听了这话,这才一个身软,坐了下来,这时候汪直却是一个掌砸在桌上怒喝道:“还好,还好什么,他一个双腿都让我废了的人,有什么力气还能撞壁自尽?我西厂诏狱中都能湛进人来,我们还有什么能说好的?” 汪直素是笑面虎的形像,难得见到他如此盛怒,当下广宁那里还敢说话,一个腿软就跪了下来。 说话间,汪直立起身来,便向下走,万通一愣道:“你要干什么去。” “这个时候还要顾忌什么?便是灭了这教坊司也不过如此,我们难道担不起嘛?只要你万大人肯定东西在这两人手里,我现在便将他们锁去我西厂里好生审问,我就不信有人的骨头能硬过西厂诏狱一百零八只骨刺针。” 听到这狂妄的言语,便是骄横如梁芳也是身上一冷,只是思量了片刻,他也站起身,阴侧侧的说道:“汪直说的不错,不过是这小小的教坊司,便是灭了,我们四司难道会担不起嘛?可是这事要是翻了出来,我们谁能活?诏狱一百零八只骨刺针难道我们也想尝一尝嘛?” 这诏狱一百零八只骨刺针本来就是梁芳与汪直一起发明的玩意儿,便是将精钢打成两头尖小的细骨针,然后一点点的慢慢针下去,让人看着那针针入骨,寸寸伤痛,却又一时不会致命,只会痛楚的折磨的你想死,在那诏狱中,死从来都是一种恩赐,一件福德,便是不杀你,不用刑,只要把你关在那水牢里,水淹潮变,每日水淹三个时辰,然后慢慢潮落,虽然不会让你死去,可是却会时时刻刻的折腾着人,入其中者,多少数日白头,如何可计。 想到这些,原本还觉得有些担扰朝臣参议的陈准也是心中一横,便是要死,也要多享这几年富贵才是,这小小的教坊司,当真也不是他们四人担不起的关系。就当着面,锁了明月与苏映清去拷问,若是怕这里的啰嗦,找个月夜,一把火烧却了也就是了。 汪直知道他的建议必然会被这些人接受,所以径直往下,不过他并不愿惊动什么人,下了这阁楼,便朝二门走去。 此时天色更亮了些,原本太阳还带着点淡青的晨光,此时已经光辉非凡,汪直绕过夹道朝西走,途中经过庭院回廊。 南边的庭院讲究意趣,小池莲叶,假山嶙峋,算得上曲径通幽,一步一景。可是他却无心欣赏,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恨愤与羞怒,他从来不曾想到一个在他面前表现的如此娇弱的女子,居然是锦衣卫的天钺,一个曾让他心生了几分怜惜的女子,居然是天钺,锦衣卫悬在天上的一把利刃,如果是别人,他看走眼了,或是错信了,或是如此欺瞒了他,他只会赞一句,好本事,心下虽然痛下杀手,可是心里却忍不住会有几分惜才。 可是这个女人让他看走眼了,让他错信了,这个女人一直在欺骗他,一直在误导他,他虽从心里生出了愤怒,生了羞愤,可是他却还是想把她带回西厂诏狱发落,不忍让她落在了陈准或是万通的手里,汪直想到这一点,不由心里一寒,自己都在害怕自己的想法。(未完待续) 第47章 寒光闪闪杀气腾 此时的明月心里盘踞的有三件事,首要的是弄清楚想仔细看看那铁盒里的东西,虽然刚才她不曾有机会细看,但扫了一眼,并没有过去父亲的盒子,那这件事,还与叶府有没有关系?其次是怎样应对万贵妃对皇后的步步紧逼;最后还有件事,也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叶府案的内幕和隐情。 可是那第一件事,得先苏映清打发走了,才能有机会来做,明月刚才将苏映清逼出去,可是又不曾有机会好好看看那些东西,只能是更加妥当的把东西收拾了一番,不过,她知道所谓的妥当,也只能是在苏映清不与她翻脸的时候,才有点效果,若是苏映清真的不要面子的功夫,强行搜查的话,也就没有所谓的妥当了。 想到这里,明月抬头看了一眼正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的苏映清,只能装做无事的叹息道:“大统领一早便来了奴家,难不成这军营里的闲饭这般好吃?” “这里的闲饭好不好吃,就不用你管了,本座最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打算如何处事。还有,不要和我卖关子了,我的耐性已经不多了,把东西交出来,对你我都好。”苏映清说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茶壶,听着里面的水声荡漾,他更显着悠然自得的样子继续说道:“你最是了解我的,对不对。” 明月心里一时转过千百个念头,只是思量着,只说自己没有,要回宫见皇后,这样的名头,能不能吓住苏映清? “开门!”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将沉浸在混乱思绪中的明月给惊骇得跳了起来。她一直就在担心苏映清发难,原本没有安全感。这惊吓之下,让她禁不住失声而叫起来。然而却没等她叫出声来,却陡觉一抹寒气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是一柄刀。闪着寒光杀气腾腾的刀。 刀芒让明月的心底都凉了。她是真没有想到在刚才还在谈笑的苏映清会突然发难。 “放开她。”呃,这不是苏映清的声音嘛?想到这里,明月微一抬头,突然发现苏映清还在对面……明月眼睛一亮,正张口欲喊。 对方却似乎领会到了她的意图,那横在她颈脖上的刀,更压紧了几分。“别动。” 正说着,门已经让汪直踢开了,他一走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明月不曾有机会看见执刀之人是谁,可是汪直却是看在眼里,便是蒙着脸又如何?十几年的交情,难不成他还会认不出那人是谁? “你想干什么?放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透着的无尽恨意让明月禁不住心头一颤。汪直会这么在意她,她是不信的,那能让汪直如此愤怒,会是什么原因?难不成这个劫持之人,与汪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明月这才小心的微微侧了一下头,好用余光可以看清楚了挟持自己的人。 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穿着带着黑色纹路的玄色衣衫,头发被一顶玄色长冠束起,脸部线条僵硬,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锐气。凭借她那不易的余光,不足以看清楚他的眼瞳,然而明月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眼里射出湛然的光芒,这人是——杨应宁。 明月不由又想起前一夜,他的指尖从自己脖间滑过,探过她的那微带冰冷的身子时的情景,不免脸上一红,可是立时她便赶紧摇了摇头,晃走了自己这些无谓的想法,这都什么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我再问一次,你想干什么?”汪直似乎真的生气了,他从牙缝里迸出的寒冷,让不是首当其冲的明月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杨应宁没有用假声,他微微扬起了脸道,他那微带清澈的声音,听在汪直耳里,更是刺耳。 汪直那俊秀的脸,居然慢慢有些扭曲,他本是眼眉如狐一般狡而聪透的男子,可是就算如此,却让人一眼望去,不免生出几分好感的睡狐狸,只觉得萌动生爱,更能感到他的俊丽无双,可是这一刻在阳光下汪直的表情明显有着狰狞,怒喝道:“我只问你,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的可怕性,知道不知道会有什么人因此而死。” 杨应宁的刀锋一直逼在明月的脖间,半晌才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人生在世,有些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不以个人喜恶来决定。” “够了,你知道就够了,今天是我的最后底限,要么你现在放下刀,把这个女人交给我,要么我就杀了你!”汪直的表情越来越少,只是轻声漫言,一张薄唇抿的紧紧,虽然不再做出狰狞的表情,可是他整个人立在阳光下,就如是一把出销的长刀。 与剑不同,剑是风流雅士的爱物,虽也能杀人,但也能添几分雅致风流,细细尖锐,便是刺破人心,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血不刃锋,白衣如练,一向是名士风流的爱物。 可是刀,从来没有那位名士爱用刀,因为这才是真正杀人的利器,真正的利刀不会刺进人心,只会将人一段一段的裂成肉骨,让人血肉四溢,透出的是霸气与对热血的爱恋。 名士爱剑器,而真正喜欢杀人者,必用刀。这也是为什么锦衣卫的佩器从来是飞鱼刀与绣春刀。飞鱼刀利防守,绣春刀外形综合了唐刀和少林梅花刀、单刀的特点,主要是轻巧,同时狭长略弯,便于携带和中距离攻击,这些都是剑器难为的。 “杀了我?”心惊之下,杨应宁无奈地看着他,苦笑。 “……看来你真的很恨我。”一句惆怅言道尽多少无耐,两人少年相知,虽然他接近这个人时不免是因为他长的像自己过去的玩伴念昱,甚至在心里曾经期盼过,他就是念昱,可是接触久了,他知道不是,这个少年阴毒狠辣,念昱阴柔如一个小女子,受了欺负也只会哭,他常笑他错生为男儿胎,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会闪着一双明亮如水晶一般透亮纯洁的眼,对着他唤哥哥,让从小孤单的他,感到有个弟弟的温暖。 可是汪直不同,他不会,他只会用那双如念昱一般透亮的眼,阴冷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世界,然后在暗处寻找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去报复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而他也成功了,这么多年来,当年欺负过他的人,早就骨滚乱石间,无人可寻。 “我当然恨你!”汪直却是毫不犹豫地逼近了他们,咬牙切齿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是的,我恨你!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是唯一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背弃我,我必亲手杀了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字字憎恨,明月听他说得恶毒,不由心中发冷。虽然心里明知他憎恨的不是自己,而是在一侧的杨应宁,但她仍是禁不住有些难受。 “告诉我,你把东西藏在了哪里?”汪直见杨应宁只是不语,耐心早就消磨尽了,只以为他并不把自己的威胁当真,走近一步,手手已经不知道从何处抽出了他的随身软剑。 杨应宁将那刀锋用力一紧,冷森地道:“别以为我真不敢对这个女人怎么样!汪直,你当知道,如果她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别想得到!” 明月心里微微一颤,她感觉到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紧贴在自己喉管上,而刀锋接触的地方,已是冷光映体。她真的怕自己一不小心动了一下,便会伤及喉管,而这时候汪直却毫不在意的继续相前逼近,慢慢的说道:“我本来也不想得到,一把火烧了这里,便是有什么也烧的一干二净了。”说着话,汪直已经剑锋已经直指两人,此时拼的不再是心术,而是谁更在意明月的生死。 汪直会在乎嘛?明月根本不敢抱这样的妄想,那杨应宁呢?他真的会看着自己死嘛? 明月便是心中千转百计,也是一点用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汪直的剑锋指来。 如此电光火石间的瞬息,反是杨应宁刀锋一松抓住她的后衣领,用力将她拉到一侧,一把推开,汪直冷哼了一声,瞬间只见一室雪光,不,那不是雪光,那是剑光。 到了这时候,明月只觉自己脖子剧痛,想是真的流血了,登时她伸手一摸,才发事自己左侧脖间有一道伤痕,这是汪直的剑气所伤——他真狠! 明月的血里带着的腥气似乎更加刺激了汪直嗜血的疯狂,他一的剑挑越迫越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月感到一滴血溅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因是两人攻的太快,她看不清这血是杨应宁的,还是汪直的,她只能知道这血,不是她的,而他们两个人当中有人受伤了。虽然是敌对的关系,可是这两个人不论是谁受了伤害,明月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心里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心疼。(未完待续) 第48章 眸下有尘如刺芒 然而却还没等她看清楚,想明白,已经有人一手捂住她的嘴,立紧又觉一抹寒气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又让人抓住了,这样的无力感,让明月十分的恼火,她是真的恨上了自己的不适应这身子,感觉与敏锐都太差了,不知道要有才能办法,才能好好训练,她微一垂眸,看见脖间那闪着寒光杀气腾腾的刀,又看了一眼还在争斗中的汪直与杨应宁,心里暗叹,自己什么如此招人忌狠了,处处都能招来劫杀。 刀芒让明月的心底都凉了。明月看着还在打斗中的汪直与杨应宁眼睛一亮,正张口欲喊。可惜对方,却似乎领会到了她的意图,那横在她颈脖上的短刀,更压紧了几分。“你想跑?”苏映清的声音。 只是透着的警告的意味让明月禁不住心头一颤。 她招谁惹谁了?想到这里,明月只得讨饶的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你看看汪厂公在这里,外面必然是厂卫,您也看见了,厂公不会在意我的生死,我那里敢跑。” “哼。”苏映清冷哼了一声,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什么时候与汪直勾搭上的?” 什么,她与汪直勾搭上了嘛?她怎么没有这样的感觉,汪直刚才明明就想一剑刺死她。这样就是勾搭上了?是恨上了更像吧。明月只能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统领你想怎么样啊。” 汪直与杨应宁此时也看到了这边的变化,只是两人都知道明月是苏映清的下属,加上苏映清一直立在明月身后,那短刀又让明月的头发掩住,不是细看近看,还真注意不上,可是汪直是一个能让人分心的对手嘛?当然不是,杨应宁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掉以轻心的对手,两人正在打斗中,那里有心思细看,还以为苏映清与明月在商谈什么,心下虽然有些不快,可是却顾不上。 此时明月可是巴巴的望着这两人能不能抽个空,让她先出来,虽然同样是受制与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月却宁可让汪直与杨应宁抓住,也不愿意受制与苏映清,或许这是她一种直觉的天性吧,总觉得落在了汪直与杨应宁手里,她或还有一线生机,但要是入了苏映清的手里,可是半分生还的可能也不会有。 明月只能可怜兮兮的说道:“统领,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你面前如何,您还是放开我吧。”那听到这话,对方总算是慢慢放松了一点,只是还警告道:“老实点,不然的话,哼。” 明月立时乖巧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听话的。”明月这样说完后,这时候稍得自由,这时候只见一袭青纱长袍的男子立在门前,他看着明月,脸上的神色不变,然而明月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眼里射出的光芒如有刺芒,这叫什么,明月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十分合适的词,什么呢?这叫好重的怨气。 明月哆嗦了一下,这又是怎么了?明月虽然不认识对方,可是过去在贵族家庭中培养的眼光还是有的,她一眼看出那人腰上配的腰饰是东珠,非皇上至亲至贵之皇亲不可有。 只是这个人看着明月,双眼微微眯动了一下,明月看在眼里,心下就在那哆嗦,明月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位爷是谁呀,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这么热闹,一个苏映清就够受的了,这会还来了个汪直,杨应宁,现在又来了一个——老天爷,你想怎么样? 看见这个人出现,汪直似乎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杨应宁生了去意,他一刀迫开汪直的攻击,从一侧的窗台飞掠而出,汪直或也有几分纵他走的意思,居然不再紧迫,只是看着他离去,但那脸色当真是比水墨还要暗。 “这个女人交给我,我会让她什么都招出来的。”汪直从牙缝里迸出的寒冷,让明月打了个哆嗦,在这一刻,她已经推翻自己的直觉了,她看着汪直那一脸阴沉的样子,从心里生出了恐惧,到了这一刻,明月才明白那天夜里,为什么在战场上多见生死的柳正将军的脸会因为汪直的煞气而变出一脸惧死的样子,或许怕的不是死,而是一种未知的恐惧,因为汪直,或许根本不会让你死,而是让你生不如死。 万通却一步拦在了前面,然后阴沉的说道:“不行。” 汪直双眉一挑,盯着万通道:“哼,万大人不相信汪直。” “不是。”汪直这话说的这般的重,可是万通却是一步不让,只是顶在前面,直直的看着他,那一刻,明月心里生出的惧意更甚,她真的害怕了,她怕的不是死,而是再无复仇的机会。 不过听到对方姓万,她隐隐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除却锦衣卫指挥使万通,现下还有几个姓万的人能与汪直叫板,而且明显还能让汪直还有点不得不让步的意味。 汪直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和万通正面冲突的事,他还是不会做的,而且万通对明月的表情,让他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意味,他虽然生理上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可是从心上来说,他也还有一颗男儿的热血雄心,他似乎能从万通的眼里看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神色,似乎带着几分嫉恨,又有几分怨气。 当下汪直沉默了片刻,便慢慢退了出去,梁芳等人本就不曾跟来,苏映清看着汪直离开,这才上去的了个千,可是万通却一点也不领情,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下打的万通有些发愣,便是明月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万通却是瞅了她一眼,然后说道:“自己跟上。” 看着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恶心,或着说,如果他真有恶意的话,现在明月也是完全无力反抗,所以她索性大大方方的跟了上去,出了教坊司,万通先上了自己的马车,回首看了明月一眼,然后道:“还不自己上来。” 这……样子,看起来怎么有点亲昵呢?明月心里隐隐有些不好感觉,可是却又无力说什么,只能跟着上了车,车里并不多装饰,只是四个角都饰有夜明珠,莹莹生辉,当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的世间珍品,便是皇亲贵族也是多用来珍藏,万通却毫不在意的用来装饰车架当烛火用,看着都让人觉得刺眼。 只是,万通把她带来是为什么呢,明月想到这里,不由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贴身绑着的铁盒,没错,她用衣带将这铁盒贴身绑住,虽然硌着她的肌肤生痛,可是却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未完待续) 第49章 锦衣卫暗使天钺 车厢里安静极了,万通也没立时开始逼问明月,反是将窗子开了半扇,初夏的时候总是特别多雨,早上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又已经有雨刷了下来,雨滴坠过窗前时,在光的折射下,晶莹一闪……只一闪,就飞快地坠落地面了,然后,又是一滴……就仿佛那雨是下在心里一样,让人感到意兴阑珊。 车厢内的小桌上有一枚精小的炭炉正在煨着刚泡的新茶,万通执起壶极是有格调的用壶盖刮去泡沫。盖好后,又用一侧里另一壶中的备水浇淋茶壶,过了片刻,方均匀巡回斟茶,明月出身大家,当然知道万通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湛好茶,万通端茶杯时,也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扶住杯身,中指托住杯底,然后缓缓的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这般执杯,才可喻为“三龙护鼎”。” 呃……呃……这口气说的,也太熟悉了。明月心里一沉,不论是好是坏,她都不想让人知道她不是以前的明月,特别是她完全不清楚,对方与自己有何关系,看着明月不动手,万通又笑了笑,接着说道:“你怎么不喝,你不是说品饮乌龙,味以“香、清、甘、活”者为上,讲究“喉韵”,宜小口细啜。初品者体会是一杯苦,二杯甜,三杯味无穷。嗜茶客更有“两腋清风起,飘然欲成仙”之感。你还说过,品尝乌龙时,可备茶点,一般以咸味为佳,不会掩盖茶味。你看这点心你可喜欢。”说着话,万通又自一侧的暗格里取出了一碟茶点。 明月看着袅袅的茶香深深叹了口气:“你可真会享福,便是这车厢里也能藏这喝武夷水仙。” 万通听到这里,不由笑了一笑:“哦,这是武夷水仙,你不记得了嘛,这是你送给我的,我还一直没尝出是什么茶种呢。” 听到两人过去故旧之交似乎极是亲近,明月脸色没变,可是心里却是一沉,她一直以为明月是苏映清的女人,可是怎么万通似乎与她也是极为暧昧,当下也没有机会多想,只能耸了耸肩头道:“这样的茶香,除了上好的武夷水仙,还能是别的不成?” 万通递了一盏按在明月手心间,明月不由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馥郁的茶香全都吸进体内一样,当真是上好的武夷水仙,还是野生在山淹间的极品货色,便是以前叶府富贵时,也不多见,明月接过茶盏,正欲饮用,却突觉得腕间一沉,手腕已让万通按住,再一抬头发现万通正瞅着自己,目光湛然。 窗外的雨正打在窗叶上,发出瑟瑟的微声。 心惊之下,明月无奈地看着他,苦笑了一下:“……大人,你想怎么对明月。” “我想怎么对你!”万通慢慢地逼近了她的脸,隐隐透着威胁的说道:“小丫头,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他的声音低沉,让明月觉得阵阵发寒,可是又有点像小情侣抠气?难不成这明月以前是万通的情人,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苏映清那里敢上前? “你不要告诉我,你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万通见她只是低头不语,一脸茫然的样子,耐心早就消磨尽了,冷森地道:“别以为我真不敢对你怎么样!小丫头,我的耐性不多。” 说话间,万通突然伸手抚过明月的脖间的伤口,那一瞬间,明月只觉自己脖子那一处肌肤有一种让蛇游过的感觉,处处生寒,只能求饶的说道:“大人,别这样,会痛啊。” “你也知道痛嘛?”说话间,他粗粝的手掌捏着她的腮,只让她觉得脸蛋上的骨头都被他捏碎了,近距离中,她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疯狂的光芒,他鼻息间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喷在她的脸颊上,明月只觉得怕的骨头都软了,万通啊,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啊,难不成是过去明月的裙下之臣,不可能呀,要有这么大的靠山,她还用在这里蹲着当歌姬?早就脱籍离开了。 “你这个小骗子,总是耍的我团团转,你不是和我说你生在江南人家,让我去你家提亲,迎你进门嘛,结果呢,一去不复返,你这个小骗子,耍的我团团转,我让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原来你是暗部的,难怪,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是暗部的锦衣卫暗使——天钺。”他说话的时候,他更加用力搂紧明月,力气大的好像要将她全身的骨头都揉碎了一般,明月怕的全身都在颤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她也没有错过,万通说过的话。 锦衣卫暗使——天钺。 果然,这个身子和她想像中的一样,除了歌姬以外,还有别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去招惹上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的,是有意接近,还是碰巧遇上,两个人过去是已定的情人?不对呀,明月自己给自己检察过这身子,虽然内伤处处,可是却绝对是处子完壁之身,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和万通有这样的旧情? “我……我怕你会看不起我,所以不敢让你知道我只是一个教坊司的歌姬。”眼下性命攸关的事,明月丝毫不含糊,马上服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最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此刻性命有关的时刻,她自然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何况能与万通交好,更是百利而无一害,她何必要得罪。 听了这话,万通不屑地哂笑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刀子般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字的冷淡说道:“现在你还想骗我,你接近我,不过是为了知道那盒子藏在何处罢了。”明月还微有迟疑,还在想着要怎么狡辩,却见万通冷然笑道:“今天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你还想骗我!” 明月彻底没有了办法,只觉得脑子有点震荡了,看来这过去的明月,当真不是简单的人物,连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都能玩弄与股掌之间,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聪明女子是为何而死的,想到这里,明月突然双眼一眨轻声说道:“其实或许说了大人不信,我之前受人伏击之后,伤了重伤,大量出血,引起脑部供血不足,所以当时脑子便有些不好使了,从那时候开始,过去的事,我有时记得,有时不记得,有些能想起来,有些想不起来。” 话刚说到这里,一瞬间,明晃晃的白日里,明月只觉得天都黑了。万通居然一下将她压在了身上,明月只能无助的在他身上微微颤抖着,只能看着万通狰狞的脸凑近了她的脸,粗粝的手掌在她的脸蛋上摩挲着,动作似乎很温柔,可是那近在方寸之间的眼瞳里却是透着让明月惊颤的寒意:“你说的意思是我万通这个人并不重要,所以你已经忘记了嘛?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他的声调有些喑哑,有些放浪。粗糙的手指挑上了她的下巴,明月只觉一股炙热的气息吹在自己脸上,睁开眼睛,看到那眼眸中射出一种说不出邪异光芒来。 这目光叫什么? 明月只想到一个词,那就是疯子,这个人疯了?不,或许他本来就是疯子,不是疯子怎么能做一只为皇上猎杀天下的走狗,谁人不知道锦衣卫是皇上让他咬谁,他就咬谁,谁敢和万贵妃做对,他就咬谁的狗。便是太后现在也不敢对万贵妃太过了,也是因为若不是不好,那宫里的走兽什么的便可怜了,有一次太后才发作过了万贵妃,回身便发现宫里御苑中的仙鹤死伤过半,问起来,说是仙鹤自己打架闹的,可是仙鹤那里会打架?明明就是人做的,太后信佛,最是受这佛前之使,现在伤了,可是难过了好久,虽不明说,可是宫里谁还会不怕万贵妃? 明月想到这听兰心说过的事情,越发心中慌乱如麻,人最怕的是什么,不是遇上聪明的对手,而是遇上疯子,聪明的对手他会去衡量利益,可是疯子呢?你压根不知道他想干嘛,明月颤抖的说道:“大人……你想要干什么?你还是放开明月吧,我还要回宫去向皇后娘娘复旨呢!” 万通看见她那副样子,不由冷笑了一声,然后放开她,带着几分嘲弄的说道:“你放心,即便是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碰你。因为别人碰过的女人我嫌脏。”说着话,万通的眼中邪异光芒更盛,然后慢悠悠的说道:“苏映清为了拿到那东西,居然把自己的女人都打算献给本座,呵呵,到是忠心不二,可惜这忠心用错了地方。” 说着话,万通又看了一眼明月,然后缓缓的说道:“你呢,让你最在意的如父如至亲的男人推到我的怀里来的时候,是什么想法,还是本来就人尽可夫?好在本座当时没有碰你,不然真是脏了我那活儿。”言谈中万通又狠狠的捏了明月的脸颊一下,这才坐起身来,明月是真的害怕了,她最怕的不是万通对她施暴,而是会失了自己贴身收藏的证物,好在万通虽然欺在她身上,因现下流行以硬物固腰,以使腰身显的更加纤细,也便于练舞姿,所以居然没有察觉到,明月不由暗叫了一声,走运。(未完待续) 第50章 芒针有闪天钺出 可惜明月的幸运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之后,她便听到万通说道:“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脱光了丢出去,会怎么样?”万通一边看着明月满脸惧怕的表情,只觉得好像很享受一般的说道:“这就是敢欺骗我的代价,我到时候要看看,你这个小荡妇光着身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说的话,可以说是字字诛心,句句刻薄,明月真的是从内心深处开始发凉。 瞬间,已见万通拔出他的护身随刀,慢条斯理的用刀尖慢慢的划在她的衣裳上,那刀想是吹毛可断的利器,明月衣服那里经的起这利刃的行凶,立时明月只觉得身上一轻,外面披穿的对襟已经让划破了,轻轻的飘落在车厢内,她看着万通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里写满了欲望,虽然他说过不会碰自己,可是明月却一点也不敢相信这种疯子说的话。想到自己要遇到的事,只觉得怕的全身都在颤抖了,不能示弱!不能示弱! 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腰间的密秘,却是狠狠地仰头道:“大人,你这样只会让天下人耻笑您欺凌弱小,强者不为!” 她这话说得坚决无比,但更多的是她在寻找自己的随身收藏的一件东西,那是她在宫里积藏时久,又加上自己的心思,才勉强做出来准备防身之物,因为现在她的资源不多,只做了一件,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更要珍惜,不可妄动。所以明月一边盯着万通,一边祈祷上天,能让自己一击得中,可是上天却不曾听到她的祈祷,万通听到她的话,已经毫不怜惜的一把将她压按在自己的身侧的车厢上,然后看着明月,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倒要看看天下有谁敢笑我。” 说话间,明月便感觉到衣襟被他扯动而割在皮肤上的的痛楚,明月不由自主的轻哼出声,但立时感觉到不能如此,这般只会越发刺激万通,她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唇,然后说道:“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只当你是只禽兽。” “我让你嘴硬。呆会我就把你脱光了,丢在市集上,我看看你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万通一边说话,一边用力一扯一把拉开了她上身的衣襟,明月不由惊呼了一声,可是又如何呢,她还是感觉到了皮肤露在微凉的空气里的那种战粟,她感觉到自己根根的毫毛都立了起来,虽然因为让三皇子按住而看不见,但明月还是知道自己的外衣已经让他扯破了,现在身上只有一件围着的肚兜了,要是一般的古代闺秀必是已经羞愤欲死,可是明月没有心思羞愤,她更担心的是这肚兜之下收藏在腰封里的盒子,她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是这时候,万通却开始慢悠悠的开始打量起了明月,或许他想看的是她的慌乱,或许是想欣赏下这个曾经打动过他的女子的身体有多么美丽。 可惜却偏偏不能如愿,明月只是那样漠然的看着他,不言不语,就在这时候,万通突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在这样的情景里更添诡异,明月已经觉得快要让这个男人折磨疯了,她都已经想像不出来,他还要做什么了。 可是万通却是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那怕坚强如天钺,也终不过是个女人,你其实还是怕的,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说着话,万通的手在她滑嫩的肩头慢慢抚摸着,那动作好像在抚摸着一件精致的瓷器一般,又轻又温柔,可是明月却只觉得恶心的想吐,然后却听万通轻如低语般的说道:“你的守宫砂还在,呵呵,看来苏映清那小子也识趣,知道迟早会将你献给本座,就不让其他男人污了你。” 明月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说道:“大人,你想怎么样。” “本座要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交出来吧。”听到万通这一点感情都不带的声音。 在那一刻,明月突然之间才明白了一切,什么在意,什么嫉妒,不过是为了吓她罢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什么,他或许因为她的欺骗而不快,那只是上位者的优越感受挫了而已,而最最重要的事,他真正在意的,也只是这个东西罢了,看来这东西真的很重要,他前面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她的欺骗的报复与戏弄。 瞧见明月有些恍惚的意思,那原来按在她肩头的手指慢慢的移动,顺着她的肩滑到了脖间,然后用力掐住她纤细的脖子说道:“还是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说着然后用力勾起她的下腭,然后看着那尖而小巧的下巴,伸手抚开她因为凌乱而沾在颊旁的杂发,凑到她的面前,那鼻息间的温热喷散在她的脖间,明月只觉得一阵因为厌恶引起的恶心在翻腾。 不知道马车行驶了多久,总算是停了下来,万通一拉她的衣襟,然后说道:“你还不打算说嘛,真要把你这样丢下车?” 明月那里肯,只能轻声求饶道::“大人,你……能不能借件衣裳给我。” 万通听了这话,只是一笑,然后凑过去说道:“给了你衣裳,你还会听我的话嘛。”只是他得意的笑容立时凝在了脸上,就在他凑近的瞬间,他看见明月摇了摇手,那又怎么样,一个近乎半裸的女人,他怎么会有什么防备,何况天钺虽然擅长暗杀,但万通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的暗使敢杀自己,可是现在这一刻,他的笑容凝住了,他看见明月的手里飞出一枚药针,不知道是什么练制的,入在鼻息间,便立时化成了粉沫随空气让他吸进了体内。 一切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他想要止住呼吸的时候,已经晚了,万通只觉得全身立时有了酸麻这感,不由脸色一变,天钺什么时候会用毒了?天魁、天钺虽然都是暗杀之使,可是天魁、天钺各有所长,天魁擅毒,天钺攻伏击,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消息错了嘛?想到这里万通的眼眸微微凝动了一下,他冷哼道:“看来本座小瞧了你,不过,便是如此,你又敢如何?难不成,你真要杀了本座?” 听到这样的话,明月只觉得气的差点要吐血了,她还真不敢杀了万通,最少不敢在大家都知道万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杀了万通。但让他一直这样控制,她又不愿意,这才突然袭击,此时听到万通这般说,明月只能一笑,然后飞快的在万通的百汇,聚门数穴用力拍打了一番,正在明月忙碌的当下便听到一群莺莺燕燕的声音,只听有一个女子在外说道:“大人,你来了。婢子已备好饭,备好洗澡水。”此女说话声音平稳,甚有条理,想来调停的甚佳。 此时万通的毒素已扩散到了全身,万通想要出声,却已经不能,他悔不当初太过拿大,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月从他身上扯上他的外衣,披穿在自己的衣裳外,然后因是不该越规用他的腰带,只能把他的发带解了下来,然后随意的系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回眸对着万通一笑,接着压下声音说道:“大人,我不敢杀你,可是却敢让你暂不能言,手不能动。” 言罢,明月扬声道:“大人刚才劳累了些,已经睡着了,你们进来伺候吧。” 听着话,便有了几位婢女登上车,看见让万通扯烂的衣裳还萎顿在地,明月只能羞怯的一笑,那几个婢女甚是了然,几人将万通抱将下去,明月刚想走,却又让其中一人拉住道:“妹妹,走什么,要是这会走了,呆会大人醒来问起,我们可不好回话。” 明月只能说道:“我是南教坊司里的姑娘,这过夜……只怕妈妈会担心。” 那打头的女子衣裳轻薄,却看起来一点也不显妖媚轻浮,反是透着几分沉稳,她微微一笑道:“难不成我家大人还能短了你们教坊司的过夜之资?要是大人高兴了,从此留下妹妹也不是不可以的,以后也免得妹妹去那里受些俗人的咨扰。”说着便将明月的肩头一按,那手劲甚大,明月立时感到这个女子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用,想来也是,她是锦衣卫指挥使万通身边得力之人,身负武功也不是什么怪事。 这女子的表现再明显不过,就是万通没说她能走之前,明月不能走,这样的心机手腕当真也值得让万通看中。 明月看了看周围不远处的几个锦衣卫的侍从,便笑着福了礼然后说道:“姐姐吩咐那里敢不从,不过就请姐姐去知会我家妈妈一声吧,便说让他给宫里送个信,我今天要留在万大人这里,不能回去了,也免得让妹妹受罚。” “宫里……”听到宫里的话,这女子明显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妹妹还是安心进来休息吧,我自会遣人为你送信,要是宫里真有急事,便让他们来接你一趟也就是了。” 明月听了这话,只能乖巧的应了一声,与众女婢一起拥着已经连眼皮都动弹不得的万通进了屋里。(未完待续) 第51章 玉在匣中待时飞 为首的女子领着众人拥了万通入室,先是安置好了,又遣两个人抬进一个大木桶,明月看着不由有些吃惊的望着她,然后说道:“姐姐这是?” 明月的样子看在她的眼里,她不由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是大人身边的红袖专职伺候大人沐浴之事,你唤我红袖便是了,不用姐姐的。”正说着话,一个同是衣裳轻薄的女子走了进来,只是她穿着一水绿色的衣裳与红袖的红装不同,她上前打量了一下明月,然后拿着手里的团扇掩嘴一笑的说道:“大人的口味越来越别致了。” 听到这话,明月不由开始正眼打量起这个姑娘,听声音娇弱温暖,只怕不是北方生人,倒似是江浙一代的女子,那里女子出水乡,多是肤白而体柔,可是这个姑娘却是不同,只见她目如星,眉如月,身着白色的丝衣,里面又衬了一件轻薄的水绿色短装,紧紧的束住她傲人的曲线,而那一双玲珑的玉臂长腿,只能靠那轻薄的丝衣掩盖,可是那丝衣那里能掩羞,反是若隐若现的透出那一身肌肤竟比那身白衣还要雪白诱人,若说这姑娘多美丽,那是谈不上的,可是却绝对是一个诱人犯罪的尤物。 想来这里便是万通的一个销金的温柔乡,再看看红袖,红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着了外披白色纱衣,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纤腰楚楚,一张青春动人的脸上微含着笑意,全身肤色泛着珠玉般的光润,当真是各有千秋,这时候红袖嗔了那个女子一句道:“绿萼,大人的想法,那里是我们可以评断的。”说着又望着明月介绍道:“这是专职伺候大人饭食上的绿萼。” 此时已又有端了饭菜进来,绿萼走到她的面前,用手里的团扇,轻轻的摇摆着说道:“姑娘是自己用饭,还是要绿萼来伺候你用,以后要是自家姐妹自不必客气,现在您可是客人,要是怡慢了客人,大人可是会怪绿萼的,您也舍不得让绿萼受罚吧。” 明月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暗暗好笑,看来这姑娘是吃醋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宣示主权。这时候红袖反是说道:“你先让姑娘洗个澡再做定议嘛,这么快送饭来干嘛。” 明月这才知道这洗澡水是为自己准备的,不由惊叫了一声,然后看还卧在一侧贵妃榻上的万通说道:“你要我当着他的面洗澡。” 红袖掩嘴一笑,然后又看了一眼明月,这才说道:“姑娘早些洗去一身疲惫,也好伺候大人呀,所谓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说着还眨眨眼,向明月抛了一个娇媚的眼神。 明月只觉得自己脚都软了,只恨不得大叫一声,但还是压下了自己的这种冲动,所以她只是尽量平淡的说道:“这,我真觉得有些饿了,还是先用饭吧。” 红袖笑着说道:“妹妹,你叫什么。” 明月只能应了一声,不过心里却是在想着,不知道教坊司的人会不会明白自己的暗示,还有皇后会不会遣人来接自己,要是她不来的话,又当如何脱身,这一红一绿就像两个门神一般,左右贴在一侧,她该当如何呢? “能到这里都是姑娘的福气,大人是顶顶会怜惜人的主子。”绿萼也在一侧笑着陪了一句,红袖看着绿萼那小醋样的神情,不由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她呀,就是个小酸坛子,妹妹别介意,日后要是有缘相处,你就知道了,她是直肠子的人,没啥坏心眼的。” 明月当真是让这两人闹的有些没脾气了,只能祈祷皇后娘娘快来救自己。 而这时候的皇后又在干什么呢。初夏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阴雨突然而至,气温也下降了。这场初夏的寒雨,使的宫里不少人都患上了感冒,听说太后也感冒了,皇后早早便命人煨好参汤,亲自领人送了过去,一路走过,宫里的绿香水榭。细碎的雨滴洒在碧绿的水面上,闪出无数圆圈,因是水中清澈浅小,还能看见红鲤在下面悠悠游动。 皇后走在水榭中突然看见水中悠然自得的鲤鱼,思虑却也不由悠悠转远了,其实生而为人,还不如这一条鱼来的自在,可以暮浴夕水,朝闻露色。 四周的空气清凉且湿润,皇后出神的望着水面神游太虚,也不知道明月出宫办事办的怎么样了,这么久,也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皇后不过这样立在水廊里片刻功夫,便觉的更加阴冷,双手抱臂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低头的瞬间,发现水面倒影中有一男子的身影。倏然回头,她讶道:“皇上何时来的?” 言罢,赶紧准备行礼,却让皇上一把扶住了,皇上缓缓说道:“看你出神,不忍心打扰。” 皇上说着麻利的脱下衣服,给皇后披上,声音里却不带一点感情的说道:“这几天气候多变,早晚出门要多穿点衣服,感冒可是很难受的。”衣服上有淡淡的檀香,带着他的体温,披在身上暖融融的。皇后心中感动,但头脑却是理智的,忙往下脱,“皇上,这可使不得,若让宫人看到影响不好,你快将衣服穿上。” 皇上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又将衣服重新给她紧了紧,继续说道:“放心,朕要做的事,谁敢说不?” 皇后听到这话,不由眼眸一跳,之前的那一点感动立时飞天无影,不由又想起过往的那件久事,牙关不由自主的轻咬了起来,当年他虽然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可不也是这般做的嘛?当年他要立万贵妃,废吴后,那次不是无人敢说不?现在他对自己的关切,又有几分能持久? 想到这里皇后,不由眼眸一暗,以她的身世背景,何曾想过要为后。何况,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多看她一眼,除却这些不说,她与叶家表哥是青梅竹马,那份感情,又如何能轻言放下?便是叶府祸事凌门,她也一直不愿意去相信,那样飞扬敏智的一个人,会如此死的不明不白。 这么多年来,她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想为他报仇,可是,又能怎么样,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挚亲都不得一见的皇后,能做什么? 她不过是让关进了这样的生硬的冷寒的宫里的一只折翅的凤凰而已。 正在皇后出神的片刻,皇上突然走进她,伸手搂过她。皇上鲜少与她这般亲密,皇上这样搂着,皇后便觉的异常窘迫,身子虽是顺从着皇上,可是脸上却透不出那种亲近甜蜜。 皇上挟持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然而没走几步,突然停下来了,看了一眼皇后那一脸僵硬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便摇头说道:“算了,朕还有公事要办,你自去吧。”言罢这才松开了手。 皇后这才觉得自在了一些,可是又在心里生出了几分悔意,明月处处为她筹备,才有了今天与皇上这般略有缓和的余地,可是现在又让她毁了,想到这里,皇后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不免眼中透出了几分懊恼。 因是太后病了,太后宫内的空气有些沉闷,皇后到了,却没能让太后立时请进去,反是让到了侧殿饮茶。 内殿里,太后正依靠的贵妃椅上,她下首跪坐着的人便是汪直,两人一直沉默着,太后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你呀,小机灵鬼,真没消息,也不会敢来见哀家。说实话,你要明白,这天下终是朱家的,不是姓万的,有时候该听谁的,该向着谁,不用人提醒吧。” “是,奴才记下了。”对于太后的敲打,汪直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只是淡淡的,一副接受批评的模样。 “那就好。”太后深吸一口气,心里却也知道他是个心思九转千回的人,可是这次的事,要想知道内里,只怕也只有他才能查个明白。这时候已经有宫女进来报皇后到了,太后不由皱了皱眉头,她本就不适,天天还要打起精神应付这些一波一波的来请安的人、。 说实话,请什么安? 她们有那个是真心希望她安的?真心希望她安,就赶紧给她生个孙子出来,而不是让那万贵妃一家独大,可是又霸着皇上生不出龙子,想到这点,太后便觉得头疼,她这个儿子是实足的孝子,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待她也是一直极好,可是就有一个问题,太过宠爱万妃,这样的儿子,她那怎么办,她真的是管不了呀,一训教起来,就一句话,母后,难不成儿臣以后要宠幸那个妃子,不宠幸那个妃都要您来拿主意嘛? 这可还真不好她多管,说起来,这后宫里的妃嫔们也太没用了,太后看着她们是怜其不幸,恨其不争。当真是一个也不想见,不过现在来的人,必竟是皇后,这点小面子,太后还是要给她的,便摇了摇手,示意汪直先退了下去。汪直才掩进了内堂,皇后便已亲自端着参汤进来了……(未完待续) 第52章 不可议前朝之非 此时的御书房,皇上正在会见群臣,只见一位老臣上前启道:“……吾皇久居深宫,不问民间之事,闾里小儿拍手传唱,只言皇上只与万妃纵情声色,不理朝政,东宫无继,街谈巷议不绝,举国之祸,起于萧墙,且奈之何?还望皇上早从宗亲中选择贤良之人以继……” 皇上一边听着,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也已经暮年将至,可是却还是没有儿子,难道他不急,他不难过嘛?这些人还要逼他,想到这里,皇上一皱眉道:“朕还活着呢,你们现在就急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皇后自太后殿里出来的时候,外面正淅淅沥沥的下了些许小雨,现在看着回廊窗外露珠莹莹,光亮的折射倒也是显得些许美丽,池中锦鲤扬首悠然,皇后突然有了几分画意,命一旁垂立的宫女取来墨笔,走在廊下,正欲下笔而作。忽顿,闻身后似有脚步音而至,而后一阵请安之声,皇后回首看到,居然是贤妃,皇后待贤妃请安而后,方才盈盈一笑道:“妹妹起吧,无须多礼。”道毕,放下墨笔,继续说道:“本宫还想着许久未见着妹妹了,却不知正巧就在这时候遇上。” 言罢,抬眼望着贤妃,见她身着青色宫服,上绣水色小花朵朵,密布裙裾边,内外两层水纱随清风而绽开,显得有些许的迷蒙和飘逸。将一头青丝绾起,用一支青蓝点翠牡丹簪固定,垂下少许流苏,缀着几颗铃铛,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发间亦又横插着一支带坠樱花银簪。脖间戴着一条黛熏钰彤链,手上戴着碎花金湘镯,中规中距的打扮,不显妖媚却也不显清纯,只是显然不怎么用心思。 这贤妃初入宫时也是曾经风头一时的人物,自败在这里,便也失了争斗的心思。 贤妃,看了一眼左右,皇后会意的说道:“退下吧,我与贤妃说说话。” 贤妃看见众宫婢退后,方才说道:“是这样,嫔妾的父亲遣人捎来苏州绣工上好锦缎,特意想来敬献几匹给娘娘。” 皇后瞅了一眼贤妃,淡淡说道:“苏州苏绣,一向天下闻名。据说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的独特风格,地方特色浓郁。绣技具有“平、齐、和、光、顺、匀”的特点。” 言罢,不语。 两个人又是沉默,她们两个人素来少有往来,贤妃本来也不是一个擅长与人迎奉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宫里处处受人排挤,平日相对,还有些假言虚语,此时,更不知道如何启言,好半天,贤妃只能默然的看着皇后在墨卷上慢慢写下一行字——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不由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娘娘,嫔妾素来不擅言辞,入宫许年,只知道宫闱深深深几许,独吟空笛,但现在听闻朝臣多不满万妃之势,有意让皇上从宗亲里过继一人为太子之选……” 皇后立时一抬眼眸,那目光砺色如刀,惊的贤妃半晌不敢继续言说下去,只能那般嗫嚅了一下,终是没有继续说去,反是皇后慢慢说道:“妹妹不甚言辞,却能言多至此,叫本宫亦好生见识。真真不晓妹妹心中善于言辞之人,何谓?过谦,非过好之然。妹妹如是无才女子,想来本宫亦未懂多少,不过于妹妹话语多是不详,想来妹妹此意,本宫难解,只是六宫之内不可议前朝之非,如若本宫错解,还望妹妹告之。” 贤妃听了这句言语,半晌说不出话来,反是皇后转眼一笑,说道:“妹妹还是陪本宫一起做做画,看看景色吧。”皇后一句言语不冷不热的带过了这番尴尬。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皇后打发了贤妃,准备回自己的殿里,夜幕胧罩下的宫殿安静祥和。 皇后看着贤妃远行的背影,她本就只能算清秀的脸蛋上上露出丝丝疲倦,她是真的累了,没有子息,没有皇上的宠爱,她这个皇后,可谓是举步维艰。 正在这时候,从回廊前方传来一阵嘻笑声,皇后顺声望去,便只见万贵妃正高坐在软轿上正与婢女谈笑什么,看见皇后立在廊间,也不曾想过要下来行礼,皇后瞧在眼里,手慢慢握紧,那拳是越发用力了,寸寸骨节发白,可是却依然一声不发,便是身后的兰心说道:“娘娘,他们太过份了。” “别说话了,在这里这么久,你们还不知道这宫里的风向嘛。” 皇后声音平淡,只是看着万妃迎在暮间的光线里那,雅致的玉颜上还画着清淡的梅花妆,虽然已经是近五旬开外的人了,可皇后不得不说一句,这万贞儿真是上天的宠儿,便是到了这般年纪,她居然还不会老,不曾老去,年华没有在她的额上留下一丝痕迹,虽然那眼梢还能看出些许岁月的打磨,可并不减她的风华。 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她只是穿了一声浅蓝色拖地长裙,裙袂上银丝勾绣着点点的小碎花,开的烂漫,花样繁杂,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的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斜插两支玉色隋竹钗,身上撒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懒散韵味,却不让人轻慢,不让人生厌,只觉得别有一种悠然自得。 皇后看在眼里,神思一时恍惚,一个宫婢入了回廊也未察觉,宫婢上前与兰心耳语数句。 兰心缓缓听着,心中阴霾越盛,她心里天人交战了片刻,终还是心生怯弱,走到了皇后身侧将宫婢送来的消息传于了皇后。皇后手中还握着墨笔,听到最后,越发怒起,一时用力,竟硬生生将一柄墨笔折断两截,陡然震怒,口中连连道:“放肆……这万通居然如此不将本宫放在眼里!”言毕伸手一挥,丢掉手里的断笔,然后说道:“去把陈准,不把汪直给我叫来……” “可是,娘娘,那汪直可是万贵妃的人。”兰心小意的提醒着,皇后冷冷一哼。也不多言,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殿内,只是吩咐人侍侯她沐浴,她让宫女在门口待命,又暗中叮嘱了兰心几句,便自己一个人泡在宽大的浴盆里洗着玫瑰浴。 皇后洗澡从来都不喜欢有太强的光线,便让人把灯火都包上了一层粉纱,室内的光线立即变的温馨柔和起来。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玫瑰甜醉的气息,她泡在温暖的水中,身心一下得到了完全的放松,心情也变非常愉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之声,她从水中站起,一只脚刚刚迈出浴盆,门猛然被人推开了。 汪直一走进来,只见雾气缭绕,柔和的光晕中,展现在眼前的是如丝如缎,肤白胜雪的妖娆身姿。那一刻,他惊呆,一下伏倒,出声道:“奴才惶恐。”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装着惊的魂飞魄散,本能的双手护胸,快速缩回水里,更是大声骂道:“大胆,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汪直走出屋内,只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他让人算计了,他真是太小看这个无为的皇后了,居然以为她真的是像表面那样看起来无害,才会这样一时不察,让她给算计了,可是他怎么可能想到,皇后居然会用自己来算计他这么个奴才。难怪他进来的时候,除了那个叫兰心的宫婢,便不见其他人了,也是,若是人多,以后难免嘴杂,现下好了,除非他能灭杀了皇后,要不然,以后这辈子,就要让这个女人捏在手心里了,他可以说不怕皇后说出去,可是他敢嘛? 这样让人算计的无力,让汪直十分恼火,此时皇后已经整理好装束摇曳而出,汪直见她一袭淡绿色长裙裙摆,裙裾绣着秀嫩的荷花腰间系一条青色腰带,上缀着八颗亮丽的白色珍珠、尽显阴柔之气,本是素雅的装束,却让他看着处处生火。但他也只能依例先行礼。 皇后微微一笑,看着汪直道:“汪厂公,胆子不小,居然窥视本宫沐浴,这传出去,便是本宫也要去冷宫与吴庶人为伴了,不过厂公却免不了要让凌迟而死。” 汪直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汪直认输,输在这么多年,都以为娘娘是个本持正公之人,不曾想到,这正直之人用起谋算来,不但无所用其极,更让人防不胜防,汪直谢娘娘教导。” “哦?谢?”皇后挑眉,有些期待的看着汪直。 “最少此时受教的汪直还有可以被娘娘所用之处,因此,汪直肯定不会为这次失误而丢了这条命,若是以后再受教,只怕便晚了。”汪直说到这里微微扬起头,那脸上全是淡漠,一脸坦荡,皇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说道:“好,不愧是汪厂公,值当本宫为你花些心思,若是你现在只会认错讨饶,倒反是落下作。本宫确有事要请厂公来办……”(未完待续) 第53章 不怕强大的对手 汪直离去后,皇后双手抚心,立在窗下,凝睇那窗下的蕉叶,看着雨落垂下,一滴,一滴,慢慢滚落如珠,最后却也只能是珠入泥淋,染尘流走。不知在想些什么,伫立良久。 兰心取了一件披肩围在了皇后身上,又不敢出声,正无奈时,不知多久才见回廊那端转出个人,正是明月,皇后这才微微抚着胸口,说道:“明月回来了,汪直办事,果然利落,你去迎迎她吧。” “是,只是娘娘,为了一个明月,让娘娘如此牺牲……”兰心一脸心有不甘的样子,皇后看在眼里,不由挑了挑眉头,然后说道:“牺牲,若是你,本宫亦会如此,本宫虽然没本事,可是也要让人知道,本宫再无能也是皇后,再无用,也要护的住自己头上的这片天,脚下的这块地。” 言罢,皇后转身回了内室,遥遥听见兰心问道:“娘娘,那要不要让明月来给您请个安,娘娘也好提点她两句。”皇后的脚步顿了顿,终是说道:“暂不必了,让她下去歇着吧。” 明月在路上已经从汪直那里听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不过汪直想来已经是多年不曾吃过亏了,一脸臭臭的表情,不过那一点半点的消息听在明月耳里,也让她只觉得热血沸腾了,谁也不希望有个蠢盟友,更不希望的是自己的盟友不肯维护自己,想到皇后为了她,愿意撕掉自己这么多年来一向寡淡的面具,出来算计汪直,虽然明月不清楚,皇后究竟做了什么,更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逼的汪直就范的,但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 兰心出去迎了明月,因是想到皇后看中明月,她当然在面上还是极为迎奉。明月本想给皇后请安,可是兰心却说道:“我刚才也想到了你出去办差回来,必是想给娘娘回话,不过,娘娘说她这会累了,我看你也应该疲倦了,还是先休息下,再见娘娘吧,来日方长,急什么。” 明月听了这话,想到自己贴身收藏的铁盒里的事物,还没时间仔细查看,便应了一声,回了屋里,她又应付了兰心几句,这才打发了她出去,她一离去,明月赶紧闭了门,这才解了衣裳,从腰侧的衣封里解出那盒里启出的事物,其实之前明月在教坊司里也初初的瞄了一眼,那里面不是什么铁盒,不过是过去那个明月的日记。 明月点上烛光,就着光开始翻开日记,从笔记里可以看出来过去的明月是个很博学的人,这里有她推算星辰变化与纪年的关系,等等天文算术,便是现在明月身子里的叶念锦生在帝王亲贵之家,幼承师教,也不及她能有这样的见识,实在不凡,看在眼里便是她都不由为自己的前身叹了一句可惜,可惜她明珠蒙尘,只能生在教坊司里,可惜她要为那些锦衣卫卖命,不能使自己的才华尽显,最后还死的不明不白。 但这些不是明月现在关心的重点,她最关心的是她的死因,以及关于叶府的案件,明月无奈的继续翻看着,突然一枚书签掉了下来,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捡起书签,上面是过去明月的笔迹,抄录了一个与明月其他所记完全不同的内容,书签正面描着一个六爻卦。 将星-子华盖-辰驿马-寅灾煞-午谋星-戌桃花-酉劫煞-巳 禄神-亥羊刃-子文昌-寅天医-辰天喜-丑贵人-卯,巳 辰月壬子日(旬空:寅卯) 坎-地火明夷(游魂)巽-火雷噬嗑 六神藏爻本卦变卦 白虎兄弟子水▅▅父母酉金x→▅▅▅妻财巳火 螣蛇官鬼戌土▅▅兄弟亥水▅▅官鬼未土世 勾陈父母申金▅▅官鬼丑土世x→▅▅▅父母酉金 朱雀妻财午火▅▅▅兄弟亥水○→▅▅官鬼辰土 青龙官鬼辰土▅▅官鬼丑土▅▅子孙寅木应 玄武子孙寅木▅▅▅子孙卯木应▅▅▅兄弟子水 爻辞:为什么长期没有孩子? 明月心里一沉,她看了这么久的日记,对自己这个身子的前尘还是有点了解的,这个女子虽然对天文之术有些好奇,所以做了很多研究,可是对这类玄学易术却没有什么所得,通篇看了这么久,一点记录都没有,怎么会特意描一个这样的卦爻呢? 所谓医易难分家,明月不会的,叶念锦的灵魂却会,她仔细看了看那卦爻。 问孩子,取应爻子孙卯木为用神,此子卯临贵旬空冲桃花,带将星,既符合事实特征,又符合现状特征,为用神无疑。子孙卯木的原神被官鬼回头克,所以此卦定性为凶兆。 造成此卦为凶的因素有两点,其一巳酉丑三合酉金局;其二更主要的是克兄亥的官鬼辰土。 先来看这个三合局,由于三合局包含着世爻,因而可以断定,不能得子与代表摇卦者的世爻有关。 该三合局带月令,为过去长期存在的现状。世临勾陈,应临玄武,勾陈发动代表摇卦者只看到问题的表面,没有看到问题的实质,因而她采取的措施也是没有效果的,再加上主卦明夷,可以判定摇卦者过去长期采取的生子措施不仅没用,而且还导致目前自己身处险境。 世爻变出的酉金合天医带羊刃,金又为法器,为药物,再联想事实,可以初步判定,摇卦者过去长期服用药物,不仅没有效果,反而使自己目前陷入险境。 世应代表事内之因,而导致子卯衰败的最主要原因却是位于间爻与世爻同类的官鬼辰土,这说明导致没有孩子的更主要原因并非是摇卦者,而是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她的丈夫。 三爻可以为阴部,辰土为水库,代表肾,临朱雀为炎症,辰土合天医,有可能是他丈夫的肾部有病,或是与其他女子有染,总是过度冷落她,才导致不孕。 两兄弟夹世代表世主的两处怀疑,五爻兄弟亥水六神对位是二爻官鬼丑土,二爻为阴,代表着世下伏的妻,也就是卦主自己,由此可以看出摇卦者可能怀疑到自己的身体可能有病。 但此亥水没有发动,而发动的却是三爻的兄弟亥水这从另一个方面也验证了,实际导致不孕的是她的另一个怀疑,官鬼辰土合桃花,代表她对丈夫的怀疑。 变卦噬嗑既带有彼此的之间无法勾通,也代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平和。 明月翻来翻去的看着这个卦爻,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那里不对劲,只是这个辞爻上只记着辰月壬子日,月上无天干,难以推断出是何年辰月。想到这里,明月有些无奈的将书签再次夹好,继续翻看着日记。(未完待续) 第54章 花开花落自有时 正好明月翻到原来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看着上面写着:戊子年,甲子月,丁酉日,晴,是日遴选。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只赖东君主。归尘去有时,何日见天颜?虽然只有这么两行字,但是明月似乎能看出来从字里行间里隐藏了些什么她赶紧翻了下去,后一页写着: 戊子年,甲子月,壬辰日,阴,今阅佛经,经书有记:问:何谓风月无古今,情怀自浅深,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遥相匪同知,何必多相会,甘与子成梦,请君同所思,算前言,总轻负,青蛾低映越山看,一场寂寞凭谁诉。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这小丫头还有情伤? 那会是谁呢?不可能是万通吧?一个身在教坊司的少女,见多风月,早就知道欢场无真爱,她会在意的人是谁呢?明月正在看日记的时候,兰心突然在外面高唤了一声,:“明月。”吓的明月手里一滑,日记也掉在了地上,她始终有一种在偷窥别人秘密的不安。她便赶紧收拾了一下,出去应了门,一开门,兰心便对她说道:“明月,你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万贵妃来了,而且指定便说要见你。” 万贵妃要见自己,明月心里一慌,难不成万通的事事发了? 明月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番,还特意挑出了一对琉瑁菊花钗,又简单,又好看,而且也不华贵,是皇后赏的,她特意戴上了,才走进殿里,便听见皇后正在与万贵妃说话。万贵妃说道:“这次臣功们,要皇上选秀,我看是避不了啦,不过姐姐,选些不知根底的,只怕会坏了我们这一宫的和气,不如挑些真正和气又与咱们投眼缘的,那样也不至于坏了家里的气场,我看了看,有几个真正的好姑娘,最记得一个姓崔,父亲是户部员外郎。不但家世没得说,人物我也看过,是一等一的标致,想来皇上一定会喜欢的,人又品性顺从,以后也能陪着娘娘多说些话。” “对,我也想起来了,我还见过的。”皇后应着说道:“这一上了年纪,记性是越来越坏了。这姑娘我想着好像以前常来与妹妹请安的,可是妹妹瞧着长大的,要是这样,那更是放心不过。” 这时候,明月已经走进了殿里的大厅,便给两人行了礼。立在了一侧候着,万贵妃说是指定要见明月,可是现在真见着了,又不说话了,只是与皇后议着选秀的事。 但明月现在却想起了第一次见万贵妃时的惊景,那次是在已故去的景帝康贵妃的寿宴上,那次,皇帝还小,万贵妃也还小,那时候,他们都不是贵妃与皇帝,只是一个庶人的长子与伺候他的宫女。 依稀间明月还记得,那时候万贵妃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岁,那天吃过宴,屋里的夫人们都在那里讲闲话,便让奶妈什么的,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那时候的明月还叫叶念锦,她也觉得无趣,便走出来透透气,看着万贞儿立在廊下,甚是引人注意,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这女子因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那时候还是少年儿郎的皇帝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随即拿出一个蝴蝶风筝来玩,绳子一端握在万贞儿的手里,风筝握在还是少年儿郎的皇帝手里,万贞儿便跑了起来。 两人一起嘻闹了起来,明月依稀间还记得那时候,看到她的裙裾上绣着蝴蝶,脚步起落间,那蝴蝶便飞扬而起时隐时现,仿佛在嬉戏。那天,天气很暖,阳光融融,雪白透亮,她看着两个人的玩闹,觉得很羡慕,其实她是没有这样的童年,她幼时养在深宫,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看的久了,不过是一个少女再逗一个半大孩子,终是觉得无趣,便准备去贵妃侧厅的小阁里休息,可是才走进阁台里,便听到:“够了!”那是景帝沉声呵斥,接着便看见一人面朝景帝跪下,“父王。”为了克制悲伤,他的身子都不停的颤抖,那是景帝的长子,当时的太子殿下。 景帝对太子说:“你的天资普通,心地过于柔软,没有决断力,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我几次都想过传位于他人,却怕会引起更大风波,毕竟你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加上本来我的帝位就来的有些争议,所以只能以大统为重,这样,他们便是不服,也不敢轻易起兵造反,可如果换成他人,却有可能立即令家国分崩离析。” 太子羞愧的说:“儿子明白,儿子太不争气,让父王为难了。” 景帝笑着轻拍了太子的肩一下,“你母亲连小动物都不舍得伤害的人,在她怀着你的时候都是茹素的,我们常常说我们的儿子应该怎么样,她说,不要他优秀出众,只希望他温和善良,一辈子平平安安。” 太子身子一颤,不能相信的看着景帝。景帝说:“我很高兴,你母亲一更高兴,我们的儿子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不仅温和善良,还胸怀宽广。” 太子匆匆低下了头,声音哽咽,“我一直……一直以为父亲对我很失望,因为我的软弱,一直维护着……” 景帝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是我一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因为我逆天而行,登位为帝,又贪慕权力,不愿意还位与兄长,才让你不得不做皇帝的儿子,如果你出生在一个平凡的皇族家中,你会过得比现在快乐得多,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对你和你的姐姐们都很抱歉,因为我,让你们的母亲羞愤而去,失你们自幼没有了母亲,她是一个好人,公正,直爽,又善良。又因为我,以后你必须要承担原本你可以不需要承担的责任,我也许,可以算一个不算失败的帝王,可我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 太子再忍不住,抽泣的说道:“父皇,别说了,儿臣一直以您为荣,就连母亲,虽然让父亲废庶,她也没有怪过你。”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从登上这位子,就注定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寒了那些人的心,你母亲坚不让我登基,我不废她,她只有死路一条,还有现在我如果不杀了见浚和你大伯,以后便会有人用他们来闹事,我也不忍心,可是难不成,我要让你承担你不想承担的责任以外,还要把这危险留给你嘛。” 太子弯身磕头,“儿子相信便是有朝一日大伯真的复位,也会念在母亲的恩义,不会杀了儿臣,儿臣不希望父亲留下杀兄的骂名。”景帝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中有太多担忧,可最终只是用力的按住儿子的肩膀,想是把他按趴下,太子用力的挺直背脊,无论如何都不肯倒下去,好似在一个用力按,一个用力抗的过程中,似乎在较力一般,又似在互相说服着对方。 半晌后,景帝说:“我想把见浚送到你身边教养,你觉得呢?”朱见浚,那是现在皇帝未继位前的名字。 太子立即说:“听凭父亲安排。” 景帝望着他,眼里全是怜惜,然后说道:“希望以后见浚会念在你今天的恩义,不要伤害你们,还有你的姐妹们。”言罢,景帝凝视着自己儿子垂下的头,神思好似飞回了很多年前的日子,眼中的愁余仍在,笑容却变得明朗飞扬,依稀少年时的清朗,然后说道:“也罢,我们朱家的男儿,也不曾出几个杀兄灭族之辈。” 那时候念锦看到这里,便赶紧退了回去,才走出回廊,便看见了万安,此时春光正好,人面映碧,满院翠色苍冷,一洗繁华景象。院中不过数茎梧桐,倒落了遍地的黄叶,堆积砌下。砌下虽仍是砖地,但苍苔点点,如生霜花。自廊下举目望去,唯见修篁如海,仰望才见一角天空净如琉璃澄碧。 万安踩着那一地黄叶走来,如是踏在满是黄金的路途上,那时候,他的笑容是极为俊丽的,他当时与叶念锦方才订婚,谁能想到数年之后变化反复,景帝被迫逊位,心软的太子被废,一切的一切的变化都来的突然而沧桑。 有时候,到了今日,明月会问自己一句,对万安有没有过情份,还有万安,对她有没有过一丝顾念,或许应该曾经都有过吧,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她遇上万安,那时的她,天真烂漫,没有仇恨,没有算计。 那时的她,感情是真的,但是现在的她,对万安的怨恨也是真的,而在流逝的时光里,她也已经不是最初的她了,掩没在华丽的宫殿楼宇间,迷失在复仇与情爱的漩涡中,注定一生悲凄冷漠,所活,不过是为了复仇,这里不需要情份,最不能有的便是心软,若是不然,便只能如过去的太子一般,只有失败的命运。 而她,不能败,她的复生,只是为了有这样一次机会。 她不能败,为了叶家的满门冤仇,她不能败。(未完待续) 第55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 明月自进了屋里,一直就是低眉顺眼的。突然听到万贵妃很清亮的声音在问她道:“对了,你就是明月吧,听说你送本宫的弟弟回府的?” “是。”明月很是恭谨。 万贵妃听到这话,笑了笑然后立起身站在她的面前说道:“那就好,你既然已经是舍弟的人了,我们万家虽不是大门大户,但也不能留你在这里做伺候人的活呀,不如今天就随本宫去了吧,过些时候,我去向皇上要个恩典,给你们主婚,以你的身份当然做不得正妻,不过,要是有了我的主婚,也算是个贵妾。” 明月立时感到这万贵妃的厉害了,想来万通的事应该还没机会给她递什么话,她就感觉到不一般了,把自己要去了,做妾也只是多养个人而已,这万通还养不起嘛?要真有什么厉害关节,可就不能留着自己在皇后身边了。 不过,明月虽然心里百般不爽,但是表面上,还是乖乖的福了一礼,然后说道:“谢娘娘关爱,只是明月只是有幸伺候过大人奉茶,不算得是什么大人的人,更重要的是,明月虽是贱籍,却也宁为贫者妻,不为英雄妾。”明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好个有志气的丫头,不过,你知道嘛,在身家性命面前,尊严真的不算什么,更不要说爱情。” 说到这句话,万贵妃的眼眸微微敛了一下,她似又回忆起年少时的一段时光,那时候她还天真,从喜帕缀下的密密流苏间望出去,只能看见朦胧的满室红光,想是案上高烧的红烛,光华滟滟,照得满室皆辉。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内官特有的尖细嗓音,还有衣裳窸窸窣窣,拂动小皇帝身上特有的龙涎香的薰香气。 “万侍长。”小皇帝熟悉的声音,透着醇厚,听在耳中,仿佛一震。 叮当的清响,是身侧长史女官腕上的翠玉镯子,今日一直伴着她,扶她下轿,扶她跨过火盆,扶她跪拜行礼,扶她谢过天地君恩,扶她进房中来,陪她端坐一直到晚间,都是宫中最有声望的长史女官,以前她见到都要行礼的长史女官,从今天起,便要对她行礼,唤一声娘娘,谁能想到,一个末流之家的女儿,会有一天,成为人上之龙凤? 此时秤杆轻轻地探入喜帕底下,颤抖的一挑,她只见眼前豁然一亮,天地间都是一片喜洋洋的红色,而他站在众人中央,正望着她。 那样子就像当年她还是年少女子时在树下看见的已被废庶的景帝长皇子一般,必竟是亲叔侄,两人当真还是眉眼相似。 说起来,当年她不过一瞥,却已经看清了他的眼,他的眉,他饱满高洁的额,他刚毅微抿的嘴,但嘴角微弯,是笑了。 长皇子素来亲善,或许他不是个好的君主储君,可是他却是一个好人,一个特别能理解他们这些草民,理解他们这些为人下者的痛苦。她一直记得每次看见他,她都不禁抿着嘴笑了。 可是现在她却也只能嫁为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小皇帝,她年长皇帝十余岁,能有今天要感谢太后的恩典,是啊,这是莫大的恩典,由太后亲自下旨,将她晋为妃,金册金宝,光粲流离,由礼部颁授,册封为妃。 皇帝更是宠她,行亲迎之礼,一路上仪仗迤逦,鼓吹细乐,鞭炮声震耳欲聋。而她坐在轿中,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马蹄声鼓乐声鞭炮声,轿子走得又快又稳,有节律的微微晃动,这一切仿佛梦境成真。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臆想着自己能成为皇妃,只是不曾想到会是小皇帝的皇妃,不过又如何呢,他们之间不是无情,只是非男女之情事。但为了在这深院宅宫里活的好,她一样要永远的抓紧这份帝王恩宠。 在身家性命面前,尊严真的不算什么,更不要说爱情。坐在轿上,她还隐隐记得入宫前最后一夜,母亲亲手替她卸了晚妆,拿着木梳替她梳理长发,铜镜里映着母亲的眼,隐隐似有忧色,说:“孩子,宫中生活不比家中,你别再使小性子,说话行事都要谨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女儿啊,这都是命,将来只看你自己的福分了。” 是啊,这就是命。她自进了宫里为宫婢,便应该绝了忘情断爱的念头,说起来,那时候她本有机会离宫,可是小皇帝自幼是她照料,那时候遇上那样的惊变,所有人都走了,他害怕的扯着她的衣裙,可怜兮兮的说道:“万侍长,你不会离开我吧。你不会不管我吧。”如是一个让父母遗弃的小兽一般,那样的无助。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一时心软留在了这深宫里,如此她以为自己会一生没有情爱之望了,可是却不曾想到,会遇上长皇子这样一个人,眉目清俊,望住自己,似乎一点也没有看不起自己是个宫女的神彩,那俊丽的脸上微微带着抹笑意,如此便进了少女的梦里。 但纵使那时候的万贞儿千般万般臆想,也不曾真的得到心愿,只怕长皇子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便已废庶离宫,这日婚幸红烛之中映出来的,只是她一手带大的小皇帝。 万贞儿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明月道:“不如这丫头跟我回宫里,我要好好瞧瞧她,劝劝她。”明月望了一眼一侧的皇后,皇后轻声笑道:“这可不行,这丫头伺候的我极是妥贴,我是片刻也离不得她,妹妹还是早些回宫里准备选秀的事吧。” 万贵妃挑了挑眼眉,只是瞧着皇后,皇后微微笑着,然后道:“妹妹要是缺什么人说说话,看选秀里谁得你的心,便点了谁吧,我不会有意见的,便随了你的心愿就是了。” 皇后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用选秀的大权,换明月,万贵妃虽然还是有些不悦,可是却也不曾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便是离开的时候,居然连礼也不行了,径直走了。 皇后这才领了明月回了自己的内殿,明月看见皇后在梳妆台前,左右照着,赶紧小心翼翼捧着镜子,交错倒映在案上镜中,让她看髻后插戴的珠花,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的瞧着镜中的自己。 过了片刻,皇后才仿佛叹了口气,随手取了犀角梳,幽幽地道:“唉,真累。又要选秀了,你说,这样的日子有什么盼头?左右不过是你争我夺,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女子要入宫。”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因为看到镜中满头青丝中,竟然夹着一丝银光,皇后愣愣地伸出手捉住,果然是一根白发,白得并不厉害,只是夹杂在皇后那如乌云般浓密的发间却格外显眼。 她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指尖有力一攫,头皮微微一痛,那根白发已经被生生扯掉了,放开手,那细细一根白发映在皇后嫩白的掌心,似乎什么都没有,可是皇后却知道,自己指间缠着那根白发,就在那里,那是她的一根白发,也不知为何,她渐渐觉得冷,四面的寒意仿佛潮水,一点点侵上来,她慢慢地抿起嘴角。她才二十九岁,已经熬出了第一根白发,在这寂寂深宫里,她从来引以为傲的满头青丝,终是开始白了…… 还记得十余年前,她第一次入宫选秀,穿过宏伟轩丽的宫门,举目只见金碧辉煌的层层琉璃重,连绵如碧海,而朝阳映照其上,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一重重的垂花门,穿过笔直的漫长的宫墙,那赤红的朱壁仿佛看不到头,如是两尾朱艳的巨龙延伸至遥远处,天际只有一群飞雁掠过,当时她看着那飞雁,同行的奶娘笑着说道:“鸿雁高升,这可是吉兆。” 跟着宫婢步上汉白玉阶,殿中极静,金砖上另铺织花厚毯,静幽的殿中唯见宫婢额上缀花流苏垂颤。 静幽里她听见自己长长的裙裾拂过地毯,衣裙磨蹭中发出沙沙轻响,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发慌,可是回眸左右,皆是如她一般入宫的淑女。 面南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雍容的贵妇,隔得远,只能看见她赤色华衣,仿佛云天深处的一抹流霞,渐渐走得近了,可以看清她头上华美的九龙九凤冠,垂下细密的流苏,闪闪辉煌,在深邃幽暗的殿宇深处,如水波般溢出珠宝华然的丽光。 一眼便知悉这是皇太后周氏。皇太后周氏因子而贵,早就不将元后钱皇太后放在眼里,便是选秀如此大事,也不曾邀钱皇太后出席。 可这些都不是他们小小的淑女可以问,可以想的,她们只能按礼制跪拜,行了见驾的大礼。 “快快请起!”周太后的声音清越婉转,十分悦耳,再谢过恩方才立起,她这才大着胆子抬起眼来,看清了太后的容貌,那时候周太后不过三旬开外,美艳仍如双十年华的丽人,盈盈一笑间,更添慧丽。看见她居然敢抬头,周太后不以为意,反是笑道:“好个灵活胆大的丫头,这宫里的其他的几个淑女规距都是守的极好,就是像个木头一般,本宫看着都有些烦了,不要说皇帝了,希望你这样机灵活变的丫头,能讨皇上喜欢。” 是啊,机灵活变的丫头,现在也让这内宫里慢慢打磨成了一个僵尸,想到这里,皇后笑出声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拭掉腮边的冷泪。(未完待续) 第56章 不敢不为之计较 “你害怕本宫嘛?”皇后目光炯炯的回望着明月,如同能洞察一切,复而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本宫真的很喜欢你的脾气,唉,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 明月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娘娘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你怎么就肯定我不是别人的细作呢。” “本宫相信,你既然不会有负旧主的恩义,他日你若真的与本宫同德同心,也必不会舍弃本宫。”皇后轻声说道,然后悠悠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的说道:“在这内宫里,真情两个字从来最是可贵,皇上之所以看中万贵妃,便也是因为看中与她之间曾经共过患难的真情。” 听见皇后侃侃而谈,明月只觉得心中一片烦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不论什么事,自己从来都是无法掌控,包刮自以为是的一些秘密。不过现在她最重要的事是帮皇后除掉万贵妃,所以明月沉了沉自己心里的杂念,然后说道:“娘娘,你有没有想到如何,才能除掉万贵妃。” 皇后听了此言不由回眸一笑,微扬双眉,轻轻说道:“本宫既然想与你同德同心,当然也可以对你开诚布公。老实说,本宫思量已久,以皇上对她的恩宠,便是她打杀了嫔妃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现在东宫一直无主,朝臣早有非议,不要说皇上自己极想要儿子,便是太后也以此为一等大事,所以唯一真正能打动她地位的事,只有残杀帝皇子息之事,如果查实,便是皇上想放过她,只怕太后也不会放过她。” “不错,我与娘娘看法一致,只是皇上,鲜少宠幸六宫,所以鲜少有人能有幸得孕,便是有了,也难生存下来,只要一天没生下来,就只能是一团血,主要是那些种种意外,很难证明是万贵妃所为。”明月说到这里,沉默了一刻,然后说道:“不过,我查到一个多月前皇上曾数次临幸何淑女。或许,我们可以让何淑女有孕。” “你的意思是……”皇后心里一沉,她从来不曾想过要如何弄虚做假来构陷万贵妃,但此时听了明月的话,她不由注视了明月良久,直到明月眼眸有些不安的垂下,改为望着皇后的裙边,皇后方才双眸微迷,淡淡说道:“本宫现在的势力不足以让太医院的人个个为我所用,只要有一个人瞧出错处,只怕最后送命的便不是万贵妃,要知道皇上等我给她让位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说到这里皇后的心思悠悠的想起过往的岁月,突的长叹了一声道:“宫闱传说,当年瑶族族长之女纪氏因苗域兵乱被掠入宫内为婢,有幸与君上相遇,进而得子,因当时吴废后还在理事,因其父守理苗域时曾得瑶族族长救命之恩,吴废后为报恩义,多方庇护,终是让此子得生,可惜的是当孩子出生时,因为吴废后已不见容与太后与皇上,虽然有财能买通宫闱中人庇护纪氏,却无力将此事传递与帝王知,后来此子与纪氏皆死于万家姐弟之手,若不是吴废后家族显赫,只怕也难得存,从此吴废后成了惊弓之鸟,再不敢提及此事。” 纪氏……为什么听到这两个人,自己总觉得那么熟悉,似乎错漏了什么,可是明月看着皇后的裙边,遥遥的想起那个惊变前的一个午后,她在回廊下打理花草,远远听到书房里的父亲与张敏的交谈,似乎也提及过这两个人。一想起这些,明月就觉得一阵眼角发酸,明月眨动了一下眼睛,止住正在上涌的泪意,淡淡的说道:“那是过去,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没有证据也要造出证据来。” 皇后娘娘转过身来,抬起纤纤的脸,与她双目对视,半响方淡淡说道:“你以为本宫不想嘛,可是本宫知道构陷出来的证据,从来见不得人,一但让人发觉……”说到这里,皇后停了一下,方继续说道:“吴废后在此凤仪殿里只住了数月,本宫却在这里呆了十余年,不是因为别的,唯小意谨慎。” 皇后放下手里的犀角梳,回首看着自己在镜中的容颜,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本宫身后是王家一族,数百人的性命,不敢不小心,不敢不为之计。” “娘娘放心,明月幼持异人所教,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如同怀孕,便是太医号脉也是察觉不出异样,只是失胎时,略有脉像不同,不过,到了那时候,太医们多是惊惧慌乱,想来也不敢乱言。” 听到这话,皇后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道:“你进宫的时间还短,大约是不知道,这太医院全由万妃一族的万安掌理,其人胆大而为万妃奔走不余力,便是后嫔真的有了喜脉,他们也是统一说是月事不调,只以药使之流下以后,再说调理月事,只如此而已,从来不对皇上承报,你说谁会说她怀上了呢?” “这个简单,只要找到一个刚好略有人形的胎儿让人带进宫里,最后让那女子当着皇上的面流产,太医们定不敢不承认,不过,皇后要先让何淑女相信自己怀上了身子,再说要她肯定把孩子过继给你,这样才肯庇护她,只要何淑女信了,皇后便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来,如此一来,万贵妃与何淑女必信此事为真,到时候……”说到这里,明月泠泠一笑,露出洁白无瑕的幼齿,皇后自镜中瞧见也觉得心里发凉,只感如是要嗜血而生的魔兽。 皇后默默的思量了片刻,终是看了一眼明月,垂下眼眸,握住明月的手道:“好,本宫如此是将我王家一族之性命交于君手,望君勿要负我之期许。”说着皇后用力紧紧的握住了明月的手,明月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皇后点了点头,那眼中全是感动与她信任的泪。 转眼又是一年一次属国敬送贡品的时节了,贡品自然是捡好的送给了万贵妃一份,但余下的除了多数收藏进了内库,也会有部份交由皇后来分赏嫔妃。 明月领着小宫女们把晋贡的贡品凉果送到了何淑女的住处,当然,这里面自然已经有明月暗中练化的药品,她不会担心何淑女会不用,这些凉果本就是少见之物,何况,何淑女不过才得幸于皇上几日,便已经让皇上所弃,连个正经的封号也不曾有,那里会招人嫉恨,说起这话,便是她自己也不信,况且皇后素来以宽容见于六宫。 果然,何淑女不疑有他,接过赏赐,还小意的包了几点碎银打赏明月等人,明月看着何淑女看着那贡果一脸贪欲的样子,不由挑眉而笑,内宫里都传言此女贪吃食,看来真是如此。 当下,更不担心,便行礼离去,走在路径上,惊动了树丫上的飞鸟,“哇呀”一声飞扑而去,明月仰望着空中,看见成群乌鸦掠过,微微蹙眉,明月仿佛感受到了,那蕴涵在空气里的死亡和不详的气息。(未完待续) 第57章 士可为知己者死 “娘娘,再过几天,就是选秀的大日子了,娘娘现在称病不出,只怕万贵妃又会趁机……”明月一回到凤仪殿,便看见皇后正在庭院里描兰,她现在还真是按了明月的话,天天在学画画,似乎也真是喜欢上了。 兰心轻声提醒着皇后,但看到皇后一付兴趣缺缺的样子,最后只得收声。皇后这时候才停笔,笑着说道:“现在这宫里也只有咱们凤仪殿的人,还记着我这个皇后呢……”话只说到一半,皇后的笑容已是凝在了脸上,因为她看见明月回来了,她望着明月,看见明月做了一个放心的口型,这才点了点头。然后思量了一下说道:“明天太后要请新晋的几位良家子饮宴,也好就近观察他们的品貌,你随我一起去吧。” 第二日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着意打扮了一番,换上一套银紫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这条裙子用精致的柔纱制作,很自然的垂下,从腰到裙摆,并不起眼,却显得精致极了。再把柔顺而乌黑的长发披下,在脑后轻轻地绾了一个简单的归云髻,只用一个缀满流苏的簪子别住,身姿摇摆间,晶莹圆润的淡紫色珍珠流苏便轻晃一下,亮闪闪的柔紫色珠子,独特而又美丽,更显得明月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虽也是简单的宫装,但明月穿在身上,已经颜色大增。 明月走入殿里,皇后已经穿配停当,她想来是要见新晋宫女的原因,穿着十分大气,九凤冠下掩着她颜色如玉的面颊,身上着了一件火红色的凤凰彩衣,当真是人似凤凰。 不过皇后看见入殿的明月,轻轻叹了一句:“你若天天这般打扮,只怕这后宫里的妃嫔都让你比下去了。” 明月听到到这里,轻轻拨弄了一下袖口的银丝花纹,淡淡的说道:“呵,再美又如何,终敌不过岁月,何况,明月也从未想过以色侍君。万贵妃纵颜色姝丽,可是能留住皇上如此长久,也靠的不是美艳,而是情份两字,女人之美,下美在貌,中美在情,上美在态。以镜为镜,可以观貌;以女人为镜,可以动情;以男人为镜,可以生态。无貌,可以有情;无情,可以有态;若有态,则上可倾国,下可倾城,万贵妃占的便是情态两字。” 说着明月自身后的宫婢手里接过一个小温壶说道:“娘娘,听说太后感冒了,这是我为太后准备的药膳。”皇后愣了一下,兰心已经从明月那里接过温壶,打开看见里面放着一只青花精瓷汤盅,笑着问道:“这是?” “冬虫夏草炖鸽汤,润肺补气,补虚健体。”明月含笑的解释,然后又继续说道:“放心吧,绝计不会坏事的。” 皇后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反是一侧的梅娘有些不悦的说道:“娘娘,这必竟是用了药材的,要是坏了事,可是掉脑袋的事,还是不要……”可是话还没说完,皇后已经领着明月出了宫,兰心瞪了她一意,然后说道:“你也当真没半点眼力劲。”皇后与明月两人走在宫里的道路上,宫内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掩映在绿树翠柏之中,假山怪石上也爬上了青色的苔藓,滕萝翠竹,点缀其间,景色绝美,但明月却无心欣赏这人间美景,想得只是何淑女那边的下步棋要如何才能尽得人意。 何淑女吃过那凉果,肯定会出现有喜的症状,可是药力只能持续七天,如果不能在七天内让何淑女投到皇后这边来,那后面的一切,都是空妄。 正想着心事,明月随着皇后进了内殿。 皇后领着明月行过礼,太后唇边扬起一抹轻笑,然后指着边侧一个正拿着四窍八环紫金香鼎的女子说道:“这是新晋的良家子,章氏,名丽姿。”初时明月与皇后都以为这侍立在侧的必是太后的宫人,不曾想已经有一个良家子先进来了,太后此举显然在明示,这个姑娘是她的人,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章丽姿一身朱红的宫装,鲜红的领子,衬着那娇艳如春花的脸蛋儿,肌肤娇白,未施粉黛,更显红唇娇艳,最吸引人的是眉心贴着一朵怒放的红梅,红艳欲滴甚是夺目。明月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嘲弄之感,天下皆知,皇上独宠万贵妃,便是位尊如皇后也要看万妃的脸色行事,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女人想来宫里撞一撞大运? 皇后带着明月来了太后这边应付着这选秀的点卯,皇后其实早就打定主意在这次选秀的事上当个摆饰,当然是太后说什么好,她便是什么好。 而凤仪殿里的兰心和梅娘为了要除去明月正在商量,其实两个人都除掉明月,她升落的太快了,做的事也太可怕了,这样的人如果不除,皇后以后得势了,她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但要是失势,却是引祸上身,所以她们一直只希望皇后能保持这样的状况,不闻不问,不争不抢,反正再有两三年,她们两人便要放出去,可是现在明月让这个想法成了一个妄想,皇后怎么可能放过知道她那么多事的两上宫婢出宫? 所以两个人商量好了,要准备好一切,能瞒过皇后,才会动手——他们两个把除去明月的法子送给了万贵妃宫里的四喜,这样便是出了事,也只是万贵妃的事,皇后怪不到她们头上。 梅娘认定万贵妃不会容下明月,会想办法尽快的除去她,兰心虽然不是宫女当中出类拔萃的人,但是多年的宫中生活察颜观色那可是一流的,从第一次看见明月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明月的眼中放不下她。 明月被打得晕死过去几次都被冷水泼醒,最终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打板子的几人停手看向了四喜:她们都是打人的老手,是不是一板子下去真要了明月的性命,完全都在四喜一念间。 其实,这些人觉得就算她们不再打下去,明月也是活不成的。明月到了这一刻,都没有想到,她不过是随皇后来了太后的殿里请安,后来太后身边的良家子章丽姿说是喜欢荷花,万贵妃便随兴的点了明月和个宫女一起出去采花,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后虽然觉得自己的近婢让人唤去做事,有些不舒服,但看在太后的份上也不好发做,明月更没想到,她只是一出太后的内殿,便让人用麻袋一蒙拎到了这里。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难道,他们不怕嘛?不怕太后追究,不怕皇后问罪嘛? 还是万贵妃真的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一手可以挡住天地?明月想到这里,只是睁圆着双眼,不甘的看着这些人,他们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说,一来就是堵住明月的嘴往死里打,领头的那个宫女,明月见过,是跟在万贵妃身后的掌事宫女——四喜。 明月知道,既然四喜自己出面了,想来也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索性也不做无谓的想法,只是忍着痛,由着他们打。 四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放开她吧,我有话问。”说着自有人走过去取出明月口中的东西,然后四喜冷哼了一声道:“娘娘让我问你,你对万大人做过什么?说出来饶你不死。” 明月却已经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她用尽力气说出来的话却轻得要让人贴耳才能听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了让你给我一个痛快嘛,我不会告诉你的,便是死也不会,何况,我只有不说,还有机会可能活着。” 明月至此一刻,也是执念不忘,她要复仇,那首先就得活下去,而要活下去,首先就不能告诉他们万通中的什么毒,一但失了这个机巧,她还有可能活下去嘛? 不会,万贵妃不会让她活着出去指证自己,那怕她肯定动不了她万贵妃,可是她依然不想落人口实,引来朝臣非议。 所以明月很清楚,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死咬着万通的这个护身符,那怕身上的肉让他们一点点凌迟了也不能说,只能这样,才可能等待皇后的救援,她相信皇后必会来救她,就如皇后愿意相信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于她筹谋一般,这后宫步步维坚,两个人如果要相互扶持,那互守相望,相互信任,本就是不可少的。 四喜看着明月那样子,咬牙的哼了一声:“倒真是个骨头硬的,罢了。给我继续打。” “啪……啪……啪……”一下又一下,木棍击打在明月的肉体上,她却只是咬着牙硬忍着,怎么也不求饶,也不出声,她只是这样坚忍着,一点点血从她的身子下面溢了出来,那血腥染红了木棍,还有明月身下的几案,一侧的宫女不由皱眉说道:“姑姑,要是再打下去,怕是不行了。” “哼,用水浇了,看看她说还是不说。”四喜心冷如铁,只是咬着唇盯着明月。想到万贵妃的吩咐:“你就是用针一个个撬,也要把她的嘴给我打开了,问清楚万通是怎么了,否则拿你是问。”(未完待续) 第58章 愿君安乐且欢宁 万贵妃来了这里的时候,便只看到这样的情景,明月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吓人,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只是那般卧在那里只怕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万贵妃只是看着明月紧闭的双眼若有所思。 四喜看见她的神色,知道她已经不悦到了极致,不由讨好的说道:“娘娘,这里脏,您还是回正宫说话吧。” 万贵妃冷哼了一声,转身领着四喜回了侧殿,坐定之后,万贵妃的手指沿着茶盏无意识的滑动,眼眸微微眯动了一下:“你说要是有一天,你因为本宫让人打成这样,你会不会招出本宫来。”她的声音很低沉清和。 可是四喜却吓的赶紧跪了下来,顺口便说道:“婢子一定一心一意忠于娘娘,万不会做出半点对娘娘不忠的行为,便是他们怎么用刑,怎么拷打,四喜也会像今天的明月一般,什么也不会说的。” 万贵妃嗤笑出声,然后一放手里的茶盏,然后说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忠心。” “做的干净点。”万贵妃说到这里,一放手里的茶盏,四喜愣了愣,然后顺口应道:“那万大人……” 万贵妃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打成这样都什么也不说,再打下去也无用了,通弟那边,只能愿他自求多福了,这个女子太过心思活络,不能为我所用,便要早些灭断了。” 四喜应了一声,正准备退下去的时候,万贵妃突然出声说道:“对了,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如此心法巧变,不像你。”说着看了一眼四喜,那眼里满是警告的意味,虽然四喜极是想揽了这功劳,可是终还是不敢,只能说了来龙去脉,把从皇后殿里接到送信,然后说明月会与皇后同行,再请万贵妃想法将她调出太后宫,之后,同行的那位宫女已经让内殿打点好了,只说明月摘荷莲的时候,掉进了池里,捞不上来,也就只能做罢了。 万贵妃听到这里却是脸色渐渐变了,忽然一沉道:“你啊,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吗?你分明就是被人当作是刀,做事太急了,实在是太急了。” 四喜吃惊之极:“娘娘所指何人?” “你说呢?”万贵妃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想了想,终是说道:“人暂时别杀了,这里面似乎有些耐人寻味。”万贵妃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森然的杀意。 万贵妃想到里面居然有人打着她的主意来算计人,眼中有寒光闪过出声道:“去把汪直给我找来。” 当汪直看到在血肉淋淋间的明月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居然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愤怒,那种愤怒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血脉相连,他受不了看到这个女人受苦。虽然他说不出为什么,可是他就是在意这个女人,或许是因为……或许是因为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久不曾相见的亲人的目光。 不论如何,这样的感觉,是他喜欢的,那怕看着这个女人可能是敌人,他的理性在告诉他,他要远离这个女人,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就如在冷雪寒天之地的人,如果看到火了,那里会不想扑过去呢,那怕有人告诉他说:“你不能这样,直接烤,会把你的皮肉烧坏的。” 可是少年渴望温暖的热血,是不可能让一句话的提醒而劝退的。 他想劝万贵妃放了明月,可是他知道这是行不通的,他只能微微的笑着,然后看着那个在一侧自认觉得自己打的还不够狠的四喜,暗暗下定决心,如此贱婢,他日必杀之。 正思量要如何行为的时候,外面有个小婢慌乱的奔了进来,言道:“娘娘,皇上来了。” “娘娘快请去接驾,这里的一切就交给汪直吧,不如让汪直把这个贱婢带回诏狱慢慢审问,也免得留在此处,给娘娘添乱。”万贵妃看了一眼汪直,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汪直表面淡定,可是待到万贵妃离去以后,才发现自己额上冷汗泠泠,他其实比自己想像中要担心会听到万贵妃的拒绝,好在皇上已经久未来卫月宫,万贵妃一时心乱,不曾留意,否则聪明如她,那里会失算? 汪直用自己的披衣小心的包好明月,然后轻轻将她抱起,才发现,她轻的如是一个婴儿一般,好像一用力,就会从自己的手里消失似的,汪直一生见多生死,便是杀人之事也从未少干,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心里一阵隐乱,在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并不是像他自己以为的不会对为任何人心乱,这样的感觉陌生而又让他迷惑,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但最少,他希望,她能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 汪直抱着明月回了西厂,便想着人去请太医,一思及太医院全是万安的眼线,终是长叹了一声,起身走了几步,最终说道:“来人,去把太医院的学士杨应宁给我请过来。” 或许两个人之间不是没有纠结,不是没有猜忌,可是这一刻,汪直发现,在这个世上,除了这个男人,他能信的人也并不多,最少他不能放心把明月的性命交托给他人。 这时候明月终是悠悠醒转了,她一睁开眼眸,便看见汪直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隐隐中好似又看见了久而不见的母亲,她含糊的说道:“娘,是你来接我了嘛。”明月这样用尽力气说出来的话却轻得要让人贴耳才能听到,饶是汪直耳聪目明,也没曾听清,他不由自主的向下凑了一下。 如此才听见明月正在喃喃自语的说道:“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要嫁给师兄……我错了,娘,念昱是不是还活着,我还没有找到他,小弟……念昱,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还没有亲手杀了那个负心人,我还没有为咱们叶家报仇,我不能死,我不想死呀……娘,你知道不知道,我好想你们呀……小弟……念昱……你在那呀……姐姐想你……你一定不要死了……一定要活着……” 言语颠三倒四的,又含糊不清,可是听在汪直的耳里却如是惊雷,念昱……念昱……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那时候初见时,杨应宁也曾这般错认过,难不成,他原名叫念昱,十数年来,他恨的是父母的遗弃,可是看着睡在那里的明月,她相信她这样的时候不会说谎,因为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意识了。 如果他真是念昱的话,那他该恨的还是父母的遗弃嘛?不,绝不,他该恨的是那些伤害了他的家人的混帐,不论是谁,不论是谁,那怕是天,也要与这天斗一斗,反正他本来就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命罢了,如此残生,留有何用? 想到这里,汪直的手忍不住轻轻抚在了明月的额上碎发,难怪他第一次见她,便觉得有亲近之感,难道这就是血脉亲情的天性嘛?汪直慢慢的靠近了明月,轻轻用自己的脸贴在明月冰冷的脸颊上,默默的对她说道:“如果,你真是我姐姐……你放心,你的仇人,便是我汪直的仇人,这仇,便让我来报就好了,我只希望我的亲人,能快乐安宁,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陪我吃一顿家常饭。”(未完待续) 第59章 汪直的前世今生 待到杨应宁进入的时候,映入他眼中的就是这么惊恐的场面,汪直正用自己的脸贴在明月的脸颊上,不知道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明月,还是想让明月来温暖自己,只是那样闭着眸子,似在享受一片宁静中的谦和。 听到杨应宁进来了,汪直才抬起头,他默默的让开了路,没有与杨应宁说话,说起来,这是两人那次冲突以后第一次相见,可是谁也不曾先开口,杨应宁检查了明月的伤势,还好,看着凶险,其实不过是皮外伤,养上一阵便好了。 杨应宁放了外伤的药,又开了几个将养的方子,便想要离去,汪直却突然叫住了他说道:“应宁,我想与你聊聊。” 此时已经入夜,两人走出屋外,因汪直不允任何人跟上来,此时场地上只有他与杨应宁两人。 西厂的内院场地上,飒飒风声掠过,发出含混阴冷的声响,杨应宁看着汪直沉默的表情,长叹了一声说道:“你知道我的脾性,我不想说的话,你再问也问不出来的。” “我不是想问这件事,我想问你,念昱是谁,他有没有兄弟姐妹。”汪直仰面望着天幕里的银河灿烂,缓缓说道,虽然现在明月皎洁,银华如织,将夜色里的人照得纤毫毕现,可是汪直的表情却让杨应宁有些看不透,似乎他的表情里有一种软弱。这样的汪直,是杨应宁从来没有见过的。 “念昱在家排行最末,上有两位兄长,及一位姐姐。”杨应宁说着话,目光中无恸无哀,亦无任何喜怒之色,只是望着他,就那样望着他。 汪直回首见一双灿然如星的眸子望着自己,忽然深重的倦意从心底里泛起来,他淡淡的道:“我真的很像他嘛,我会不会就是他呢。” 杨应宁一双眸子如水一般,流动着光与影,沉默了片刻,最终说道:“应该不可能,你应该看过国手叶兰歌的卷宗吧,念昱,便是他谱记的幼女,其实是念昱是个孩子,不过有个高僧说如不以女子身来将养,无法避开幼年的一场大劫。才一直谱记为女。” 一说汪直回忆了一下,恍惚间似乎记得确实见过此卷宗,知叶府最后只有万安抱着叶氏的尸体逃了出来,只说叶氏为了守贞,最后自刎而死,而后皇上为了安抚万安,便将叶府赐于了他,可惜他一直再未尝踏入叶府的那座华宅半步。自至五年后病重,方借故将此宅归于朝堂,之后因帝嫌其不吉,没入公产,最终才慢慢充便为南教坊司的所在。 风吹打在汪直的脸上,他隐隐感到自己有泪垂下,他原来还只是一个无父无母之人,不对,如果念昱不是自己,那为什么人人却将自己错认为念昱呢,汪直一遍一遍的念着这些人的名字,遥远的天际突然乌云渐起,闪电雷鸣突然而至。 突然间的电光一闪中,汪直猛然想起那个雷雨夜里,闪电似乎将天空一次次撕裂,轰轰烈烈的雷声劈开无穷无尽的黑暗,他一个人藏身在一处四面俱是壁的暗处,周围只有一切都是被噬尽的暗夜,隐隐听闻远处有人言道:“万安,你不用和我说什么夫妻之情,我永不原谅你,我今若死后必为厉鬼,使君等日夜难安。”那是一个女子的誓言,她是谁? 瞬息之间,汪直只觉得心痛如死,原来竟是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年来,一到雨夜,他总是难以入睡,时时觉得身边有血腥之气围绕,原来如此…… 这些年的仇怨与冷绝,从来都是错的,不是家人抛弃了他,反而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护卫了他的偷生,因为如此绝决,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独自偷生的痛苦,居然忘记了这样的血海深仇……那这个明月也是谁呢?不过世事如棋,翻云覆雨,谁知晓冥冥中注定会是如何…… 绵绵细雨慢慢随风而落,汪直却只是觉得累了:“应宁,我或许真的是念昱。” 可是杨应宁仍未说话,一双眸子如水一般,流动着光与影,汪直转头看着杨应宁,两人只是那般互相看着对方,一直一直那般看着对方,似想看出对方的想法,又或许想看见的是自己的前世今生。 此时有个厂卫遥远的嚷道:“厂公,那姑娘醒了,您不是说有话问她嘛。” 杨应宁与汪直俱是脸色一变,匆匆跟了这去。走近室内,明月只能卧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她看着汪直与杨应宁进来,苍淡的想要笑一笑,可是一动,却是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痛,那笑挤出来比哭还要难看,汪直看在眼里只是有些难受,说不出的不舒服,只是那般看着他。 屋里很安静只有一侧的薰香炉里吐出缕缕淡白烟雾,汪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便伸出手指,慢慢磨挲着那香炉上的垂环,花纹细腻精致,因炉内有暗炭燃香,触手微温,更觉得自己十指尖都是凉寒,好半天,汪直才镇定下心神,厂卫们早就见机的退了出去,只有杨应宁坐在明月的身侧,有些怜惜的看着她,或许他在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折磨这个女人,也会杀了这个女人,可是大部份的时候,他不想看见她有不幸的事发生。 出了恁会神,杨应宁叹道:“你这是何苦呢,到了皇后身边,那便是个风眼里的地方,还得罪了万通,又握着不该拿东西,你以为有几条命够丢?” “送我回去,我有事,要对皇后娘娘说。”明月看了看两人,终是小声的哀求他们,她不能躺在这里,因为何淑女这步棋已经举了步,不能在这时候断掉,不能,要不然的话,以后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用一个无关紧要,又没甚背景的嫔妃来为棋子,不是这么容易遇上如此合适的机会的。 “你躺着,你有什么事,不妨交给我来做。”汪直的声音很冷,可是却惊住了室里的两个人,明月与杨应宁俱是看着他,想要知道这句话里有几分真诚?(未完待续) 第60章 千古楼上望千古 皇后听了明月落入荷花池的消息,她只扶着椅起来,对着太后福礼道:“嫔妾请太后彻查此事,以给嫔妾一个交待。” 太后却只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自有分寸。”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便打发了她出来,皇后走在路上,一个人走在这寂寂深宫里的路上,只觉得片体生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夏暑气渐升的原因,她明明觉得冷,可是走回了凤仪殿时,却还是汗湿了衣裳。 兰心与梅娘两人迎了出来,看见皇后满头的细汗,赶紧命人打水,准备沐浴,皇后也没有拒绝,可是她却打发了所有人离开,只是坐在浴盆里发呆,看着那水气袅袅,眼中的泪慢慢聚成了河,她不是为了明月哭,她是在为自己哭,她贵为一国之后,可是在宫里连一个自己的婢女都保不住,她算得什么皇后? 只怕便是人家要她的性命,也成算是什么大事吧? 她如何能不哭?一国皇后,原来也会让人欺凌如此?但哭过之后,她还得坚强的走下去,而且还要走的更稳,更好,她可以败,她可以死,可是她不能不为王家一族人考虑,忍辱偷生,所为何计?不过是为父兄母族而已。 所以等到了晚上汪直送信来时,看见的王皇后已经不复之前的软弱,她正半依半靠在贵妃榻之上,一头乌云似的长发低低的挽成流云髻,横绾着一只长寿白玉钗,看见汪直进来,她也不过伸出手来,玉指半掩着朱唇打个呵欠,神色慵懒的说道:“本宫已经倦了,有什么事,厂公便开门见山吧。” 见汪直左右顾看了一眼,王皇后轻笑了一声,便示意众人退下,汪直这才近前将明月交付的书信递给王皇后,其实这书信在跟上汪直便看过了一遍,其实左右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 千古流,千古楼,千古楼上望千古流,流楼共千古;人月印,人月影,人月影里合人月印,印影同人月。心守道,道无穷,穷中有乐;万事随缘,缘有份,份外无求。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烈火煎茶,茶滚釜中喧雀舌;清泉濯笋,笋沉涧底走龙孙。船载橹、橹摇船,船行因橹动;线穿针、针引线,线缝而针缀。山径晓行,行气似烟,烟似雾;江楼夜坐,坐卧观水,水如天。 甚这几句话,还是让杨应宁代笔的,所以汪直横竖都将这几句背了出来,还是不明白个中关节处。 王皇后本是依在榻上,甚是随意的拆开了书信,可是才看了一行,便惊的坐了起来,连她头上绾着的长寿白玉钗散落的滚乱下来,她也顾不得了,只由着这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了,那枚绾发的长寿白玉钗慢慢顺着发丝滑落在榻上,委顿于榻上。 她将这书信来回看了几遍,才脸色渐渐平静,然后说道:“这信是何人托厂公送来的。” “明月。”汪直答过后,室中极静,静的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好半天皇后方才一笑道:“不可能。” 汪直恍若未闻躬身说道:“奴才没有欺骗娘娘的必要。” 皇后瞧着他,此时才回过神来汪直的话里意思,兀的站起身来说道:“明月还活着。本宫要见她。” “娘娘如果现在见她,她便活不成了。”皇后本来想反驳一句什么,可是听到这话终是无力的坐了下来,然后瞧着汪直,良久才说道:“那有劳厂公传话了。”皇后言罢,一脸意兴阑珊的样子,挥手让汪直退了出去。只是自己坐在那里发了会呆,这才招了兰心进殿里,也不多话,只让她带着要去明月的居室。 兰心暗叫不妙,可也只得说道:“娘娘,还是不要去了,那里都是些下人居住的地方,难看的紧,娘娘是千金之体,要是有什么要看的,兰心替娘娘走一次也就是了。” 皇后却不理,只是径直往宫女落居的配殿走去,兰心看到这里,那里还能说什么,只能陪着,皇后出入可是大事,本来有些小宫女已经准备歇下了,听到消息也俱赶起来接驾,这夜里,弄的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 王皇后也不顾及,只随意应了一句平身,便径直问了明月的居室,寻了进去,走到那什么地方也不看,只一把将明月的茶案翻了开,里面收藏着一封书信,还有一本书记。 皇后也不回殿里,只命人掌了灯,又喝退了左右,这才开始翻看书信,里面开头,便只写了之前汪直拿来的那一段诗词—— 千古流,千古楼,千古楼上望千古流,流楼共千古…… 这段诗词要是别人看来也只当是一时意兴的回顶诗句罢了,可是只有她与念锦姐知道里面的含意,因为这是她与念锦姐一起写的诗句。 那时候她还年少,那日里又寻去觅念锦姐玩闹,只见念锦姐坐在窗下绣花,一张绷架横在窗下,屋子里便没有多少多余的地方,听见脚步声,叶念锦才回头望了一望,见到还是那时候还是王家女的皇后来了,便笑着唤了一句道:“小硕,你来了。” 她走到近前,见叶念锦的是梅花,白缎底子红色丝线,白的分明,红的艳丽斜斜几枝,疏疏朗朗,镌然如画。针法极为灵巧,其实都城中世族女儿都以有一手好绣活而自傲,叶念锦虽不喜欢,可是也自幼练习过。 见叶念锦自顾自垂首绣着,她便只好在榻上坐下,然后没好气的说道:“锦姐,你上次说要给我做反沙芋头来就茶的,你的好茶没见着,点心也不见,你可是要赖帐了?” 叶念锦正绣到了紧要处,也不理会她,过了半晌,方才一笑:“回头做给你吃就是了。” “回头,回头,你都回了三百次头了。” 叶念锦只得说道:“我有什么法子,乳娘说要我嫁前为自己做几件东西,练练针线,你看看我,天天眼都快绣瞎了。那里还有空为你折腾这事嘛。” “赖皮鬼,叶念锦,羞羞脸,喝凉水。”那时候的她终是稚气未脱,这样的儿歌从她嘴里唱闹出来。 叶念锦却恍若未闻,垂首又继续刺绣。她终是沉不住气了,有些恼意的说道:“要不我们两个对对联吧,你要是输了,就马上给我做反沙芋头去,我要是输了,就帮你绣花,你去做反沙芋头。” 叶念锦不免有些失笑了:“你这个贪吃鬼。那你就先对对这千古绝对吧,千古流,千古楼,千古楼上望千古流,流楼共千古……” 如此两人第一言我一句,才接了这诗词出来,虽然说不得什么佳品,可是当时她却是极喜欢的,因是自己的字不如叶念锦好看,还特意央了叶念锦写了一贴出来,然后瞧着更是欢喜,反是叶念锦觉得这诗词失了格韵,不让她四处张罗显摆。只当是两个人的小秘密。还记得那时候,她二人并肩而立,于窗下盈盈含笑,当真如是亲生姐妹一般,那是她最欢乐的一段时光,所以难忘。 可是,这明月如何知道这段故旧之事,便是她的生母王夫人也是不知道的如此细节的。 明月是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前尘往事的?想到这里皇后的眼波不停的流转。(未完待续) 第6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待到皇后从明月的屋里出来,天色已过子夜时分,此时风动开云,月华初露,近处院子里青砖地上,映出花白的青色,夜里的凉风打在她保养得益的脸颊上,吹的她脸上生疼生疼。 皇后一脸漠然的向前走着,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却是越攥越紧,越攥越紧,几乎就似要生生攥破了自己的手掌一般,看她这样,谁人敢问,兰心只是赶紧麻溜的跟在后面。 进到凤仪殿正殿,正殿自不比明月那偏厢的宫女住处,早就灯烛长明,烛台上滟滟华光映着,更显得她肤若凝脂的脸上含着寒芒。连迎过来的梅娘似被吓了一跳,身侧捧着茶盘的宫婢早就跪下去了。 皇后却懒怠应付,只说:“明儿打听一下,这些天皇上爱去那。”便木着一张脸走进了内室,大家少见她这般冷色,一时室里寂静无声,只听闻皇后那凤尾长裙拖在地板上发出的沙沙轻响。 第二日里,听闻因是这几日里荷花池中又是鹤鸟伤亡,又是人淹水沉的,多有不吉之事,太后心念怕有伤天子气韵,决心去太庙里守斋几日,得了这消息,皇上本就是至孝的人,虽未吩咐做上什么准备,可是只怕也会要去探望问安是免不得的。 这样的消息在这宫里便如是一石投入了平静的碧湖中,激起了一层层的波浪…… 且不说他人,便是皇后听闻,也思量了片刻,赶紧向太后请了旨意在陪同,又挑了几个可意的嫔妃一同前往,这里面不着像的便添上了何淑女在一侧奉候。 这样的消息传到了万贵妃的耳里,她却怔了一下,看着她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一侧的四喜不由催促道:“娘娘,这次明显,皇上也会陪着太后去,她们都在打什么成算,您可要早做准备才是。” 万贵妃听闻在耳里,依旧斜倚在贵妃榻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人家是皇后,当然可以自已请旨去陪奉了,我就没那福份,别不要自取其辱了,只能枯守在这深宫里头,哪里也去不得。”说到这里,她眉眼微微一挑道:“也罢,皇后,太后都不在了,也省去很多不便的事,对了,汪直那有消息了嘛?” 半晌不见四喜回话,万贵妃微微一回头,见她一直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无名火气,想到刚才的消息更觉得最近事事不顺,便伸指在她额上一戳道:“你能有点出息嘛,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想当年,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开始伺候皇上了,那时候宫里处处危机,那里有一个人肯维护……” 说到这里,万贵妃突然停住了嘴里的话,眼前不知怎么的,又浮起一个立于树下,年少清俊的少年,他头戴玉冠,气质不凡,态度亲和,若是当年没有这个人的维护,她是不是真的就能护的了小皇帝的周全?可是这样良善的人终定在这深宫里是存活不下去的,她想到这里中,忍不住用力压了一下自己的枕靠,碾得那枕靠吱吱作响…… 半晌,万贵妃方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倦了,也不想再训责四喜,只是厌厌的说道:“你下去吧,嘱上汪直几句,他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办事的。” 四喜诺诺应了,自去寻汪直不提。 皇上果然也如六宫人所料,确也陪同送了太后去太庙祈福,送了太后上了天露台,他与皇后两人一起默默的走了下来,两人都是穿着极优的软皮面靴,落地无声,两人虽是年少夫妻,可是素少有往来,如此共步同行,更是少有,一时反而无言。 本就是暑夏之时,皇上方才走却几步,便觉得有些生出汗意,正此时,突见眼前一白,却是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的不是宫里常见的如意纹,龙纹,凤绣什么的,反是绣着一双同心连环。 那方帕子极是素净,虽是寻常白绢裁纫,只用淡淡的银丝线缠绣出云纹锁边,针脚细密,极是素雅。皇上不由多瞧了几眼,这才注意到那攥着手帕的手指素净洁白,映的日光里,润洁如玉,此时才听皇后轻声细语的说道:“皇上。您擦擦汗吧。” 皇上不由自主的接过了那帕子,正好握住了皇后纤纤素手,只觉入手冰凉细滑,下意识的便觉得手掌一紧,但皇后却极油滑的抽手而出,他一时只握住掌中那绢丝帛,再无他物,反有几分失落。 正在这时候,听闻有人请安,皇上这才收拾了心情,一回首,只见那人也是一身素衣,并着一对鬟髻,鬟髻上只是并着几许碎小的菊花钗,如是待嫁少女一般,只是手里挽着小小一只竹篮,提篮中盛满竹菌,渐渐行得近了,莲步姗姗,姿容竟比那菊花更见清冷,皇上忽然微有炫目之感。 他在宫内多见那些盛装中的美人,一时只见如此农家少女一般的装扮,还提篮如山野农家女,别有一番天然去雕塑,卓尔自天成的气度不凡。 少女见皇上皇后立在那里,先是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复又回了清明,嫣然一笑,重又垂首向前行礼,皇上初只觉得眼熟,待到人近到跟前,才脱口道:“婉贞。” 婉贞便是何淑女的小字。 听闻皇上唤出她的名字,她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满是惊喜而泣,过了半晌方才羞怯一笑,皇上心中一震,她笑颜温柔,素衣微湿,愈发显得身形单薄,令人生怜,皇上不由自主的说道:“你采这些……” 何淑女一脸怯怯终于低声喃喃:“太后喜欢吃竹菌,嫔妾看到前面竹林生的好,便想采些来,为太后做些饮食。” 皇上嘴角浅浅笑意的打量着很是不同常态的何淑女:“你到是有心。” 何淑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答话。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动起何淑女身上那淡淡的竹子的清气,皇后才觉得自己手心里早就攥了一手心的冷汗,此时只觉得背里凉嗖嗖的,原来连中衣都已经汗湿透了。 皇上倒似无知无觉,只顾打量着眼前的何淑女纤指如玉,提篮浅笑,摇手令她相随,皇后便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何淑女伴着皇上,两人并肩而行,渐去渐远……(未完待续) 第62章 宝剑峰从磨砺出 盛夏的天里,雨总是来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雨水如注,就如天空中腾起细白雾一般,九重宫阙上流下密密的雨帘,万贵妃看着雨雾里的这朱楼重重的宫殿,只觉得脸上带着雨意的微凉,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四喜,皇上在太庙又宠幸了那个贱婢?” 四喜默然的应了一声。 万贵妃看着雨波淋泠,表情越发生冷而坚硬,可是声音小小的,低沉的有些身不由已被风所逐:“准备一下,我去看看万通。” 便是尊荣如万贵妃,要想出宫去见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倒为他们出宫好做准备。 飞扬的马蹄溅起路间的泥泞,系发的璎珞被风扬起荡在了万贵妃的脸上,刷着了她的眼,她只觉得眼前一涩,驳有些不郁的骂道:“贱婢养的,你也和本宫做对。” 一直缀在后面的从人见怪不怪的睁了睁眼眸,万贵妃在宫里或还是个教养得益的贵妃,可是出来了,也不过只是普通庄户人家出来的闺女,总归是素养不够。 万贵妃也不在意身后的这些人怎么看自己,反是一侧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嘴角微沉,却是大不以为然的神色,此人正是汪直,他奉命相随,便于保护万妃。 汪直的面部的表情虽然只是微动,却让四喜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想,这位厂公当真是一幅好容貌,怨不得初主西厂的时候,人人皆存轻慢之意,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兔儿郎”,原是讥笑他生得俊弱,不过是雌伏之态的少年。 谁知这位少年权贵用刑杀人的时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此时大家才细细看来,那身子骨虽然纤弱,那容颜虽是清俊,可是那眼神却明明是风霜磨砺而出来的冷戾。 万贵妃连连催马赶在前,汪直甚是懊恼:“娘娘,您还是慢些的好,奴才快跟不上了。” “前面就到了,对了,汪直,那个贱婢招认了嘛。” 听到万贵妃的声音遥遥传来,汪直眼中隐有忧色,明月的伤势极重,到了今天还是沉沉迷迷的状况,虽然在他的劝说下,明月写下了一个解药的方子,但是那个方子是不是真的有用,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要是别人,或许他也并不在意,可是明月,不论他的猜想是真是假,终是有些疑惑,让他不忍伤害这个女子,想到这里,汪直的目光扫了一眼一侧的四喜,好个心狠的婢子。 眸光流转中直看的四喜双眼迷离,险些握不紧手中的缰绳。 待到了万通的府上,红袖远远的便迎了出来,万贵妃与汪直也是常有往来此府中的人,当然认得这是万通的爱妾,红袖一边按排着人为万贵妃引马,一边笑呤呤的说道:“知道娘娘要来,婢子早早注吩咐人备好了酸梅花为几位贵人解暑。” 万贵妃对她也素有几分好感,便勉强的应了一声,周浓荫匝地,楼堂深阔阴凉,几人一路奔驰,又是雨后,路上难免燥热,如此凉阴,到是顿觉清爽。 红袖又十分见机的奉上了冰镇过的酸梅茶,万贵妃这才饮了口,本来只是平常之物,可是此时饮进口里,只觉得干热顿时消了大半,深感这位待妾驳是会讨人小意,不由多看了几眼,方才展颜一笑,一口气喝完了盏中的酸梅汤,方才夸道:“果然懂事。” 红袖本就是机灵之人,立时陪笑行礼:“娘娘肯这样赏脸夸赞,便是婢子的福份。” 万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万通怎么样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就算再如何尊荣,此刻,她也只是万通的姐姐罢了。 红袖一边收拾着万贵妃放落的茶盏,一边应声道:“婢子这就遣人伺候娘娘过去瞧瞧爷。”小意的按排着万贵妃进了内室,这才乖觉的退了出来,走到室外,这才对屏风后说道:“出来吧。” 此时方见末角屏风后一个人影卓卓,俏生生的移步而出,居然是绿萼,她有些恍惚的看着红袖,半晌才说道:“是真的很像。”红袖这才眼眸流转,最终叹息的说道:“是吧,你母亲与公主已经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不过在眉目间稍令人感到有几分相似,而他,虽然是男儿身,可是男生女相,特别从侧处瞧去,只觉如是公主重生一般。” “难道当年那场浩劫,除了我们两个随奶娘出外探亲的人,还有其他人也幸存了下来?” 这一红一绿两个丽人,互视默然,一双眼眸,流滚不定如是水露闪闪烁烁,只是纵然有水光,也是冷得凝了冰的。 好在万通服了汪直带来的药,便悠悠醒转了,万贵妃这才放下心中大石,不免又叮嘱了汪直要加紧审讯明月,终还是觉得不放心,索性又吩咐了万通与汪直一同处理此事,这才回转。 到了内宫,她换下衣装,四喜一边替她绾起长发,一边却小心的说道:“娘娘,我看那个明月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毒物,居然把万爷弄的这般样儿。”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事就交给万通和汪直去处理吧,你还嫌做的不够麻烦嘛?” 四喜诺诺不敢再言,万贵妃却是随手拿起那放落在梳妆台上的侧凤含珠步摇金钗步摇细细的抚摸着。 她虽只封贵妃,但早有过特旨,一切服饰份例位同皇贵妃,享半后服制,而这只步摇,便是她身份的向征,正凤只有皇后才能绾发,而侧凤,只有皇贵妃才可以配戴。 其实她知道要按皇上的真心来说,只恨不能一国两后,把皇后也许了与她,可是终是朝有定规,她无子,又年华,家室不得,封至贵妃,已经是上次她生皇长子才得的特例,再想加封,只能等她再生儿子了。好在皇后不过是泥塑的人儿,这日子却也不是过的不顺心。 只是这头上皇贵妃特许能带的上垂着沉重的流苏,每一摇动,便沉沉作响。奔走了一天,万贵妃,抚着那流苏,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倦色。 世人只见到她的风光,谁能看出来她风光背后的代价?(未完待续) 第63章 心暗生怜香惜玉 待到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众人皆高枕游梦之中,汪直却一直没有睡熟,他的心里一直在思虑的事太多了,在幽夜里的西厂,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门外挂着的宫灯里的烛火燃烧时,因为受了潮跳焰而发出来的“噼里啪啦”声,越发衬得四下里如死般的沉寂。 汪直思量着今天的一切,其实这几天的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先是太后要去太庙,他要筹谋出行的仪列,后又是想着要应付万贵妃,一切一切都太快了,一直没有时间,让他好好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他或许并不是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孩子,而是一个背负着满族血仇的幸存者。 他活下来,不是因为懦弱,而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并为家族里的人讨回一切,可是明月,如果她真是他的姐姐…… 汪直想到自己调阅了明月在锦衣卫里的存档,她的年纪不足以当他的姐姐,可是那时候,她明明已经意识不清了,汪直不信她还会说谎,难道,这个明月是别人顶替的,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天钺。 想到这里,汪直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立时否认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不可能,要瞒过一个人的身份不难,可是要在锦衣卫的眼皮里揉进这么一个砂,当真不是太可能,那又能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正当汪直心里思量的没有半分头绪的时候,突然听到好似的传来一阵人声喧闹的声音,这声音虽然遥远的好像在另一个世界,汪直却立时披衣而起,知道广宁睡在侧房或是外面的堂屋里的值夜,便嚷道:“广宁,怎么回事?” “啊,厂公,好像是明月姑娘不大好了。”只听到卧房门外的广宁还没有说完,便已经看见卧房的门让汪直踹开了,看着汪直像阵风一样的带着夜中的轻寒旋了出去。 到了明月的屋里,值守的医士,正在给明月行针,明月半裸的背躺在床侧,那雪也似的肌肤上扎满了明晃晃的银针,闪的人心里一阵不安。 汪直看在眼里,不由脸色越发铁青,西厂几个小侍者,本来就畏他如虎,此时见他脸色难看,一侧打下手的小侍者,端着火烛的手都不由微微颤抖,那明烛也跟着微微摇摆,医士不由皱眉。 “给我。”汪直瞧在眼里,伸手过去端住了明烛,以便医士就诊,那小侍者本就惊惧,此时一见汪直近前,吓的立时跪在了一侧,汪直此时也无心情理会他,便只是看着明月那半掩在乌云似的发丝中的侧颊青白的厉害,不过几日那肩头也越发骨肉削耸,心里隐隐有了几分极不舒服的感觉,这样的感受,汪直极少体会,一时之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心情便是所谓的心疼。 看着医士一针一针的扎入明月肩后,又命人点了艾香薰炙,半晌,总算听到明月轻轻的哼了一声,睫羽微微颤抖了一下,医士这才擦了一把自己的额前的细汗,然后说道:“好了,赶紧去取只上好的人参让她含上,这命吊上了,就算是过去了。” 汪直看了一眼此时才跟进来的广宁,然后说道:“你去御药房里取只千年的老参来。” “这……”宫中虽然千年老参不少,可是也有定规,便是汪直,也不是能随取随用的,汪直看了一脸为难的广宁,寒着声音说道:“广成不是在御药房里当差嘛,你不会这点小事,还要我提点吧。” 广宁听出汪直的不悦,不免小意的打量了一侧正卧在床榻上的明月,那雪肤如脂,却也是引人心魂,可是他们都已经是太监了,那里还有什么美色可图,真不明白,厂公怎么会为这么个女人,数次犯些麻烦。 不过,他也只是敢这样想想,可不敢再多言了,当下便赶紧应了差事出去办事。 汪直看着广宁的小动作,他是多精明的一个人,那里会看不出来他的想法,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事,只能慢慢思量了,想到这里,他挑了挑眉头扫了一眼一侧正收拾着东西的医士,然后沉声说道:“昨天不都好多了嘛,怎么突然一下,又厉害了?” 医士本来以为只不过是个犯妇,所以办事的时候,本来就有些马虎,看到汪直亲自过问,这才心里紧上了神,当下早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听到汪直问话,吓的抱着医药箱,便哆嗦了起来,只是小心的应着:“这么晚了,之前小的也有些犯困,便让小侍者看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般了。” 汪直听了这话,不由双眉一煞,几要发作,后又看了一眼,还未曾完全醒转的明月,想到这医士现下已经是西厂最得力的医者,总不能真将他打煞了,以后要用人可怎么办? 如此思量过后,汪直才压住了一肚子的火气,冷静下来后,反是笑了起来,笑的如风吹散轻云一样潇洒随意,随即又笑道:“似乎你忘记了本座说过,要让你好好照料这位姑娘?” 说着话汪直慢慢踱到床前,坐在床侧,伏下身子轻轻的抚过明月的额头,那神色满是爱怜,这样的动作,充份的显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疼惜,那一瞬间,在场的人只觉得心里一阵犯寒,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明月,只能在晚中祈祷这位明月姑娘一定要好起来,要不然,这屋里的人,只怕汪直一个也不会放过。 汪直为明月理好散乱的青丝,这才回过身来,然后眯着微微下弯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很轻很轻的说道:“你说这姑娘啥时候可以醒?” 医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明月,想了想,最终还是老实的说道:“这姑娘本来就体质有些弱,这次失血又多,之后又不曾好好将养,只怕什么时候醒来,真不好说。”说到这里,看见汪直的脸都黑了,他赶紧一口气都不换的继续说道:“不过,她大险之时已经过去了,应该不日便会醒转。” 汪直这才脸色好转了几分,点了点头,算是应过,可惜不知道,聪明如汪直,能不能想到,这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不日便传入了万贵妃的耳中……(未完待续) 第64章 终将雨打风吹去 汪直回了屋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多少年不曾想起的人,多少年都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忽然间好像从心里响起了声音,有人在一声一声的唤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念昱……念昱…… 好像那一刻,时间回到了许多年前,也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父亲派人唤他去药斋,刚进了后院的门,却正好遇见父亲送客出来。 来人和父亲寻常的那些客人不同,竟是位内监大人,看见年幼的他,不由向他微微一笑,父亲拂髯微笑着说道:“念昱,来,过来给张公公见个礼。” 对方憨厚的一笑,然后白面似的脸挤成了一团,他没来由的生了几分厌,便向后退了一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听到父亲在身后笑道:“这孩子少见人,让您见笑了。” “没有,令千金生的好生标致。”对方虚应的回着话。 他听到千金两字,不由又生了几分怨气,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像哥哥们一样,做男儿打扮,弄的现在要处处让杨应宁那臭小子取笑。 汪直悠悠梦回中,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一个年少的时光里,还记得那时候他也曾年少无知过,曾经只为了要穿上女装而不开心了很久,很久。 其实那时候,他还不懂得,这些不开心,根本就不曾算是人生的苦难。 莫名,他开始忆起了那日惊变的一天,满天的血污与腥臭,他跳入了井内的暗道中,那里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一个地方,他曾经无意掉入井里,才知道在壁沿处有一个小小的洞穴。 那天,他缩在那里,忍着内心的害怕与不安,一点点的从那洞穴向前钻移,他从来没有爬行过,他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出口,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爬出去,他只知道,如果他留在那里,只会让那些打扫最后清场的人发现,他们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在爬行的过程中,他曾经那么清醒的感受到一个滑腻的细物从自己的细嫩的手臂游过,他知道那是蛇。他很害怕,可是却又不知道能怎么办,只能咬着牙继续向前,或许前面就是蛇穴,这又怎么样呢? 蛇真的比那些拿着刀刃的修罗更可怕嘛? 他只是穿女装而已,可他不是女人,他是真正的男子汉,他要努力活下来,为了家中所有的人,努力活下来。 便是后面,他感受到了自己腕臂处让细物扎入,然后又开始发麻,发热,他是那么清楚的明白自己让蛇咬了,因为在黑暗里,人的双眼看不见,那感知却变的更加清明,所以他几乎是可以感受到那尖牙一点点扎入肌肤时的触感,可是他没有办法,那洞穴的小道太小了,他只能慢慢向前爬,完全没有其他的出来,因为他抬不起手,他甚至连头也抬不起来,只能那样一点点手脚并用的慢慢向前蹭,那怕那泥碎都涌上了他的眼鼻,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完全无法在这么窄小的洞穴里抬起头来,直到最后,总算渐渐看到了光明。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眩晕、眼涩、全身骨头发痛、头重如铁,当他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的慢慢蹭出洞穴,只觉得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嗅到这带着青草芬芳的空气,只如自地狱中回来人世。 便是天上还在淅淅沥沥的打着雨水,他也只能是抬起头来看看天色,任那雨水打在脸上,恍惚中,他隐隐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又麻又热,好像三魂七魄都还没有归位,脑子里也是麻麻酸酸的,几乎不能思考,他只觉得天色这么亮,肯定已经过了辰时,然后……他是什么时间让丢进井中的? 约是三更前后吧,那他居然在那小穴里爬行了一夜,然后,他挪着僵硬的腿慢慢向前,想要分清,自己这是到了那里了,居然不过只是在两个街口外的朱许大街的荒地附近……这样的一点距离,平时里他跑个来回也不会要半个时辰,可是他居然爬了一夜。 一夜,一夜,便是现在他去报请救兵也晚了吧? 那一瞬间是这么的绝望,他不过才七岁大小的年纪,可是却要面临一个最大的决择,他要去向那里讨救兵,而且,还来的及嘛? 想到这最不愿意想到的可能,他心里是那么绝望,在全身都是麻热的时候,也能感到那心中的一点寒意,那么一点点的细小寒意就像一根针一样刺在心尖,让人隐隐做疼。 他什么也不顾的只想要去试一试,他跑到了最大的宅府前,用力去拍大那府门,可是他自己也不过是拼着这么一口气撑到这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迷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到了宫里,只知道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让人卖入了宫中,蛇毒侵食了他的大脑,居然让他把这一切忘记的一干二净,把童年的欢乐忘记的一干二净,把曾经那么疼爱他的家人忘记的一干二净…… 而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把那些杀了他的家人的禽兽也忘记的一干二净,忘记了他们催毁了他曾经完美快乐的世界,忘记了他们杀害着家中老少时的狰狞,更忘记了那些禽兽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要侵犯他的婢女,忘记那天从小照料她的婢女发出的惨呼以及泣叫,可是,也正因为他们忙着做这事,才会让他有机会逃跑出来…… 可是现在他都想起来了,这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汪直醒过来的时候,双目里满是血丝,直如一夜未曾入睡一般,可是他还是强打精神,爬起床,走到窗边,只见窗外雨丝细细密密的顺着屋檐滴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其实这声音似乎响了一夜,一直在提醒着他时间的流去。 让雨水冲落了不少树叶,其实还是鲜嫩的茵绿,可却一片片凌乱的落在混着泥泞的雨水里,染上了灰尘的色彩,正顺着雨水慢慢漂动,每当有雨滴落下时,又有新的叶让雨水冲落在泥泞的雨水中,随着泥水流去,谁能想到那些叶,如果没有遇上这一场这样的风雨,其实可以在大树上好好的存活到秋天变红变黄最后才落下呢。 可是因为这一场风雨,它们没有了这样的机会,只能随着雨水变的如此泥泞,再难见当年那样鲜嫩可人的绿茵之色。(未完待续) 第65章 溪云初起凤仪殿 太后要在太庙斋净祈福,所以皇后便先回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雨落的多,在路上便传皇后犯了咳嗽,精神不济。 万贵妃听闻皇后回来,便是再不愿意,也要跟着其他的嫔妃去请个安,问声好,顺探问一下太后的情况——身在宫中,有的表面功夫,还是不得不做的。 待到进了凤仪殿里,只见皇后一脸苍白的歪在那里看着这些嫔妃们七嘴八舌讨好着皇后,万贵妃也喜孜孜的说:“姐姐您可回来了,这六宫里少了您的主持,可是忙乱煞了我等。” “我看着,妹妹可是更灵巧鲜活呢。”皇后笑语焉焉,只是说完又一脸恹恹的歪在那里不动,只看着座下的嫔妃们正说的热闹,贤妃与久病不出的德妃都来了,德妃刚进门便已有人上前迎了过去,嘴里还笑道:“姐姐可大安了?今儿姐姐的气色倒好。”皇后看在眼里,不由眉眼一挑,看见是太后之前引见的章丽姿,知机她已经获封为淑女,也便不多言语,只是继续歪着。 德妃赶紧摆开了章丽姿的手,与贤妃十分规距的行过了礼,又依规说道:“嫔妾听闻皇后娘娘最近着了风寒,嫔妾久病之身,不能伺候天颜,多年来一直得皇后娘娘照料,闻听娘娘病了,心中甚是感念,特亲手做了一件披衣,望给娘娘御风。” 说着,便见身后宫婢抬了一个小盘上来,上面平放着一件的华彩流离的披风,皇后看在眼里,不由笑道:“这是什么衣料,乍一见着,本宫还以为是妹妹把天上的霞云偷了下来呢,你身子不好快些坐下吧。” 德妃略略欠身又行了一礼,这才淡淡的道:“这些衣服料子,都是内府里呈上来,只是看着规例色彩少了些,自己用金银丝线补织了些花纹而已。” 说的虽然轻飘,可是这样的功夫,最是精细不过,那里是随便能做出来的。 皇后本欲说话,不想一侧的万贵妃一阵急咳,宫女忙上来侍候,皇后见她咳得满面通红,不由道:“呀,妹妹,你也要保重,这时气冷一阵,暖一阵,又总是凉雨稀下,最易受寒。” 万贵妃自吃了茶,渐渐安静下来,只是眉眼却是瞅着德妃,德妃本来就是一脸病弱之态,看见万妃的神色,也不改脸上的淡漠,只是欠欠的依在了椅上。 正说着话,宫女来回:“汪直大人来给娘娘请安来了。” 听了这话,万贵妃手里的茶盏都微微荡了一下,那茶盏里的茶叶也跟着浮动了起来,她还算好看的凤目微微挑动了一下,那眉眼间多是生了几分异样之色。 一侧原本因让德妃摆开,有些尴尬,而一直不出声的章丽姿却突然道:“今儿倒巧,像是约好的。” 这话一出口,这殿里那里有一个笨人,谁人的眉眼不是跟着跳了一下? 此时汪直已经走进来,因是才落了几日的雨,天气微有些凉,所以他穿着织锦缎玄色长衣,腰上系着一串宝珠腰细,进来以后,先对皇后施了一礼,又向各宫嫔妃问了安好,皇后忙命人搀起,又赐了座。 章丽姿却突然轻轻嗳哟了一声,看着皇后有些不满意的看着她,她这才说道:“妹妹初进宫来,从未见过世面,一时见厂公衣裳上系腰的这几颗东珠真漂亮,实在有些难以自已,不过这可是皇上赏的?厂公真得皇上的恩遇呀,我入宫时久,这样好的东珠,便是在皇后娘娘身上也不曾见过几次呢。” 听了她的话,一时宫闱里的嫔妃们的表情都有些复杂了,间或有期盼好戏的,间或有平时对汪直有几分好感,再为他担心的,但更多的人只是看着皇后,而皇后却不再歪在榻上,反是欠起了身子,扫了一眼一侧一脸似笑非笑的章丽姿。 汪直只觉得眉眼一抽,他这些年也是顺心惯了,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当众如此让他下不来台,他不由抬起了眼来,好好打量了一番说话的章丽姿,看见她的眉目清秀,不由暗暗计较,嘴里却说道:“这明明是珍珠,哪里是东珠了。再借奴才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用东珠来作饰啊。” 章丽姿轻笑了一声:“原是我年纪小,又出身小户人家,见识浅,看错了。” 皇后这才冷哼了一声,然后方转对汪直笑道:“是这样的,我请厂公来,只是你们西厂专缉宫内司职全卫,拱卫天子,现下本宫有个婢女失踪了,想让厂公好生寻回来。” 说到这里,却听万贵妃忽然哧的一笑,然后说道:“娘娘说的真是笑话,这深宫内禁,普通人等闲不得进出,既然不能出去,如此年岁,便是走错了,也该自己回宫,还要劳烦厂公费心缉查,可是这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娘娘怀疑内禁中人谁人谋算了这位宫婢?” 皇后听了只觉得心里一阵火气,可是现下她只希望把明月寻回来,所以不想在这时候与万贵妃太多冲突,只得勉强笑道:“我这婢女本来就是新入宫中,不熟道路或也有之,总之,望厂公帮我好生寻回,只管对她说,只要她好生回来当差,过去的事,本宫皆不追究。” 言罢,皇后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万贵妃。 万贵妃听了皇后的话,却不以为意,反是冷哼了一声道:“私离宫禁,姐姐也不追究?以后还如何管束宫婢,以我看,不如就让厂公迅捷拿人,不论生死。”说到这里,万贵妃微一转头,对着汪直似笑非笑。 只是那“不论生死”着实让人心里犯凉。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汪直,听到这四字,又想起现在还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明月,也是心里一阵火起,不过他一向是依附在万贵妃之下,这些年也多得她之提拔,是公认的万贵妃的党群,自然不能当下驳了万贵妃之言,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万贵妃,只是心里却早就有了新的打算。 皇后听到这里却是一拍书桌而起沉声道:“本宫宫里的人,便是要罚要打,也是本宫的事,什么时候妹妹开始拿起了这凤仪殿里的主意?” 王皇后素来软弱退让,从未在人前于过万贵妃难堪,此时她言语如此犀利,万贵妃那里受的住,只见她一下站了起来,只是愣愣的看着皇后,半晌无言,这屋里其他的嫔妃也早就失了看戏的心思,可是这样的时候,谁又敢劝?(未完待续) 第66章 凤凰与毕方之争 王皇后目光炯炯的看着万贵妃,缓缓抚过自己手下卧榻上的凤尾雕饰的抚手,然后慢慢的说道:“你且记住,只要本宫一天还住在这凤仪殿里,这六宫里执掌凤印的就是本宫,就算本宫再无用,这凤仪殿里的人与事,还轮不到妹妹来操心,还是妹妹以为本宫已经无用到了,连这一宫之事都打理不好啦?” 说到这里,王皇后慢慢的歪进了榻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靠着,继续说道:“本宫若是连这点能力也不如,太后与皇上又怎么能放心把六宫之印交于本宫手里?天下子民,又怎么会尊重本宫这个一国之母。” 言辞森冷,面容肃然,这样的王皇后不是他们以前见过的王皇后,那个总是一脸淡漠,然后少于梳妆理容,看起来寡淡的像是个出家人的王皇后。 一个几乎要让人忽略这凤仪殿里还坐着一个女主人的皇后。 到了此时,此刻,那些或许曾经在心里几次嘲弄过她无用的嫔妃们,才恍惚间明白,过去的那些无能,那些儒弱,不过只是一个假像而已,她必竟是从三千佳丽里脱颖而出,受太后与皇上的钦点,承继天下敬慕,这大明皇朝正统的女主人,她的身世不是这些人里最高的,也不是最低的,容颜也不是最美的,才艺更不是最出众的,可是只有她,稳坐了这凤座十余年,而当年的吴后,虽然也有机会坐上这宝座,可是不过才月许,便已让废除了。 这么多年来,她的无声,她的沉默,让大家忽略了她的尊贵的身份,更让大家忽略了她的机智与才思,可是此时她如此发威,那凤冠下颜色如玉的脸颊上再透出来的已不在是过去的寡淡,而是一种扑面而来的皇家威仪,便是骄纵与万贵妃,居然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映。 皇后句句都把正统抬出来,那里不是正扎在她的痛处,可是皇后又将皇上与太后钦点抬出话头,此时要是驳了她的话,那可不就是说皇上与太后无识人之明? 若是过去,她或真不在意,片刻就想拂袖而去,可是之前皇后也曾暗中助过她一把,虽然不知道皇后起的是什么心思,可是却也提醒了她,在这六宫里,皇后还是有自己的影响力与势力的。 而且现在,之前刺杀的事,一直没有结果,这六宫中最是杀人与无形的像是流言,一天没有结案,那谣传她暗杀皇后的消息,便是日日盛传,她若此时再对皇后不敬,传到前朝,传到太后的耳里,便是皇上要护着她,只怕也是不易了,更是露了她放嚣无德,不恭正宫的罪名。 万贵妃想到这些,只觉得气的血都要吐出来了,这么多年来,谁人敢在众人面前下她的面子? 可是这片刻中,她的心思转了三个圈,最后也知道皇后特意挑了这么个嫔妃齐在场所发难,自己除了忍气吞声,再难有别的法子了,便是她想掩口,这里有些人的口她也是掩不住的,不说贤妃恨她伤子之仇,便是德妃那三大碗红花汤,让她落下的病根,她虽然无力复仇,可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不会在意说几句公道话的。 这两个现在都是事非圈外的人,虽然太后不喜欢她们,可是越是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才越有力量,想到这些,万贵妃冷冷的扫了一眼歪坐在那似乎一脸病容的皇后,只见她九凤冠在明烛的照耀下闪闪晃眼,一时看不真切,只见那小巧的朱唇微微上扬,似有几分得色。 一瞬间万贵妃只觉得一口血从胸口涌上脸,可是却不得不忍着内心的气恼,尽量平静的说道:“皇后娘娘,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嫔妾!!! 十几年了,十几年了,这样一句自谦的恭敬话,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吧。 皇后微微垂下眼眸,虽然现在的交锋不过只是一瞬间,可是前面自己做了多少准备,按排何淑女去伺候皇上,以分万贵妃之宠,当然,这里面还少不了汪直一直没有查出行刺主谋的功劳,这么多方方面面的准备,总算换回来一句恭敬话。 虽然不过一句话,可是谁人能知道她在后面,为了得到这句话,付出了多少心力? 才开始便已经如此不易,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想到这里,皇后突然觉得腰有些酸软了,她只能微微的伸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尽量舒服的坐好,然后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座下嫔妃,这里面那个不是芳华年少,那个不是国色天香? 可是他们都让一个人比下去了,一个比他们年长许多的女人——万贞儿,给完全的比下去了。 想到这里皇后不由仔细的打量起了万贞儿,隐隐可以看见她的眼下眶已经微有些松驰了,眼角也有些细纹,当然,以她的年岁来说,她算是保养的十分好的人。 要知道,她的年岁与周太后也不过是相差岁许罢了,周太后却已经显出中年人的富态了,可是万贞儿,还是尽量做着少妇打扮的,或许她的年岁,也是她心头的痛处吧。 其实,她即使年少时也曾美丽动人,但在这从来不或缺美女的后宫中,她绝不是最美丽的,必竟岁月不可能饶过任何一个人。可是她却独得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宠幸,唯不过少年患难之情外,还有一个特色,便是她从来不会做出让皇上讨厌的事,很多时候,她在人后,如何放嚣,在皇上面前,也是恭敬有礼的。 只是放眼全场嫔妃,除了万贵妃,谁人敢与她一样穿着正红规制的宫装? 只不过她身上的绣的是凤凰,而万贵妃的衣服绣的是司火神鸟毕方。 凤凰浴火,火焰也是凤凰的像征。 毕方确是传说中不吃谷物,吞吃火焰为生的司掌火狱之刑的神兽,此物虽非是凤凰,可是又何尝不是不敬? 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说过万贞儿的不是,而她只要来向皇后请安,必是穿着与皇后同色规服,上绣纹虽然不敢用凤饰,可是却从没有少过毕方。 她们两个人,从来都是这后宫里争斗的涡心,只是不知道是凤凰压过毕方,还是这独脚的老神鸟,可以压过凤凰。 两人在明烛之下互视着对方,目光里隐隐可见的是烛火的摇摆。 一时静默无言,谁人也不敢打破这静寂,良久,良久,皇后终是出声说道:“妹妹客气了,若没有旁的事,本宫也乏了,大家就散了吧,汪直,好生把本宫的事给用心办好,本宫要的是活人,不是让人灭口后的尸体。” 话才说到一半,万贵妃已经略略欠了一下身子,算是行过礼了,便转身离去。想来心中必是又羞又怒,脚步也走的格外的快。 看着万贵妃离去的背影,汪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有了皇后这番发作,他便是以后交出个活生生的明月,也能对万贵妃交待的过去,当然,他之前也不曾想过要害了明月的性命,只是免不得要安排好她远离京城,这样一来,很多事都再难追究下去。 现下有了皇后的这阵顺风,当然更好处理。他那里有不应的道理,汪直立时伏身恭敬的应了差事,这才与其他嫔妃一起缓缓退出了凤仪殿,走到殿下回廊,远远看见万贵妃正打了四喜一个耳光,只是离的太远,听不清在骂些什么。 想来,左右不过是心里气闷,找个出气的桶而罢了。 汪直瞧在眼里,心里突生一念,他素来知道四喜对他驳有好感,现下又发现,万贵妃时常无故责打她,这个丫头伺候万贵妃的时间最久,虽然不能说绝顶聪明,想来也必有其过人之处。 思及此处,汪直的眼眸里异样的闪亮,那眉眼间更如桃花带笑,格外俊丽。(未完待续) 第67章 茶香尤温心已凉 瞧着众嫔妃的离开,皇后这才微侧了一下身子,看着在一侧的兰心,看似随意的言道:“明儿个,你让人去挑几个伶俐的内监最好还懂些药理,哦,对了,我听说有个叫广成的甚是机敏,是嘛?” 兰心微愣了一下,可是待她回过神来,看见皇后已经歪在榻上似乎很困倦,一时也捉磨不定,这点出来的人可是真只是个机敏的人物而已。 兰心用笼暗了烛火,又取了毛毯盖在皇后身上,这才摄着身子退在外面的回廊角处候着,才立了没多会,便看见梅娘从一侧走了出来,对着她挤眉弄眼的,看的兰心胸口一阵火起,她也说不上是埋怨谁,只是梅娘这次做的事,着实是手脚不干净,现在不只是简单的送了一个把柄给了万贵妃,更重要的是明月又没死绝,待那个丫头回来以后,该将如何? 兰心素比梅娘要多几分心眼,她到了今天看着皇后如此突然发难,已经是铁定要维护明月且不提去,只看这姑娘来了以后,看着不显山水,可是明里暗里已经让皇后变了不少,再不是过去那个可以任由着万贵妃揉捏的软团子,只这一点,便已经极不简单了。 她心里越想越是气恼,梅娘左右不该没闹明月状况便发难,更不想再理会梅娘,只望能从此退出这个是非圈子,好生守两年,待到足岁出宫才好,可是梅娘那里肯? 梅娘本来在那里向兰心打了半天眼色,见她居然只如没曾看见一般,当下也生了几分焦虑,便上前了几步,轻唤道:“兰姐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嘘。”兰心无奈的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这才小声的说道:“你不要命了,娘娘才歇了,你要惊了驾,小心发落了你。” 梅娘只得急的跺了跺脚,兰心这才无奈的向其他待值的小宫婢打了一个眼色,退了下去,待到他们两人走远以后,这几个当值的小宫婢也不由倦倦的开始打起了哈欠,皇后御下一向宽厚,此时当值的掌衣姑姑都溜走了,她们不免松懈,居然小声的开始讨论起了晚上的晚餐,说是今天看到厨下准备做药膳,不知道御药房里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听到她们的对方,大家都以为已经沉睡的皇后缓缓睁开了双眸,眼眸里那里有半分倦色?她睁开眼眸看着那溜金为饰的天幕悬顶上满满的龙凤雕花,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嘲弄,万贞儿终归是少了几分见识,只知道毕方为吞火神鸟,以为有了这个就能克制凤凰,可曾想到,自古以来,能与神龙共傲视天地的只有凤凰,何曾会是一只独脚的丑物? 皇后想到这里眉眼不由一动,她真的不曾想到,那个广成说的话,居然是真的,汪直居然想要借她的手来救明月,这算是向她卖个人情,还是投诚? 不论如何,汪直,这个西厂的厂公,还是很有价值的一个奴才,不论是那一种,她都想要静观其变,只是不知道明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时候正让皇后惦念中的明月在那呢? 皇后以为她在西厂,可是实际上呢? 汪直做梦都不曾想到,明月居然跑了,居然从西厂跑了出去,对于他来说,这不异为一种奇耻大辱,可是更多的,他却是在担心,担心她的安危。 当听到一早上只有张敏来寻过他,汪直眼皮微微动了一下,说起来,张敏与已亡故的叶驸马可是同乡呢。想到这些点点滴滴的细碎线索,汪直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明月如果是落进了张敏的手里,或许也未必会有生命危险,他只能如时安慰自己,现下的情况,他着实也不可妄动……因为万贵妃,只怕还等着他的解释呢。 此时举步维艰,一子错,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不能万劫不复,因为他还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 而明月此时在那呢? 这一点,明月自己也不知道,她早上服过药,便沉沉的睡去了,待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入夜时分,一睁开眼,便见床侧雕着如意云头纹攒成透棂。这本不是什么出奇之物,可是却绝不是内宫的规制。 因是床前放置了屏风,一共九联活页八字式拉开,挡的死严,烛灯又在床侧,完全看不见屏风后可有没有其他人。 明月想要起身瞧瞧这会自己可是在那,刚一用力,却只觉得身子麻软的厉害,不由自主的叮咛了一声,可是却是动弹不得, 听到她发出了声音,居然有一个女子的回应道:“你醒了。” 说着话,便看见一双如玉脂般的小手搭在了屏风上,慢慢的将屏风向一侧折收,动作之间,只先看见她露出半身荷绿色的儒裙,身姿娇弱纤瘦,那身衣裳不过是寻常式样,非宫装,可是那料子却是极好,极像是贡品里的碧水锦绸——这可不是一般人家的掌珠,能用的上的料子。 似是感受到了明月在打量自己,这衣裳的主人不由自主的探出脑袋瞧了一眼明月,那举止只如是邻家的小妹一样,让人不免生出几分好感的朝她笑了笑。 看见明月的笑容,对方也笑了起来,这一笑如春风吹过,风姿无限。明月此时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少女也就十四五左右,发髻梳成小辫垂在后面,显未及笄,不过头上却也绾着小髫,并簪着支翡翠玉钗,碧绿的颜色与她的衣裳相映生辉,更衬的她雪白的肌肤在屋里的灯火照耀下,散发着淡淡桔色柔光,眼睛并不是很大,但配上她娇小鹅蛋脸,却是十分合适,刚才一笑时,左边的嘴角边一个梨窝隐现,更显出几分俏皮可爱,这不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却看着让人喜欢,最少明月现在并不讨厌她。 此时少女已经完全的移开了屏风,明月这才发现,屏风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桌几,那里放着一个茶炉正煨着壶茶,茶香袅袅,案几上放着三个茶盏,一侧椅上还端坐了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杨应宁。 看着杨应宁一脸探究的神色,明月只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起来,现下真是全身上下无一处自在。 移开屏风以后,才发现,这屋子极大,可是三人都不说话,显得冷冷清清的。少女极力找话来讲的说道:“我叫沐华,明月姐姐,你好点了嘛。之前宏哥哥也来看您了,可是您一直没有醒,他喝了几盏茶,终是等不及才走了。” 明月听到这话,不由扫了一眼那三盏茶盏,残盏未收,茶香尤在,想来才走不久吧,只不知道她的宏哥哥是谁? 会是他嘛?明月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到了张宏治那似笑非笑的容颜,可就在这时候,却听沐华已经问道:“姐姐你和宏哥哥是好朋友嘛?” 明月不言,反是杨应宁说:“沐华,你去取些粥食点心过来吧,她该饿了。” 说着望了明月一眼,道:“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会见到我嘛?” 明月却是凝眸回神,杨应宁见她依旧是平日的神色,心里却是莫名地气苦与烦躁,手里一时有些无措,顺手拿了一侧的茶盏,想要饮上一口压一压自己的心情,可是却发现错拿了之前张宏治留下的,此时如何还饮的下去,只觉得那茶盏倒似生了刺一般握不住,几欲要扔下去。 她这样不在意他,连问一句都不肯,连稍假辞色表个谢意都不肯。难道她还在怪他,恨他嘛? 杨应宁的神色有异,便是年少如沐华也看了出来,她本已经起步欲走,可是看着两人的气氛不对,不由迟疑着又停了下来,终究嗫嚅出一句话来,“我……应哥哥,要不要我给你重温一下茶。”只是才问出口,她便又生了怯意。 杨应宁听到了沐华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是怎么了?不过只是一个歌姬罢了,可是刚才他为什么会…… 半晌,他长叹了一口气,只是答话的声音里有几分僵硬,“不用了。” 沐华这才如释重负的匆匆离去,只留下室内静默的两人。(未完待续) 第68章 心里隐隐有波动 这时候已经初夏,夜里并不十分清冷,但想是因为明月血虚,所以还是感到从门窗里透进的风有几分寒意。 明月看着坐在那的杨应宁,窗边独自倚坐,曾几何时,笑得清雅飒然的少年,成长的如此内敛? 两人默然无声,可是却都不由回忆起那一夜的惊情,他的手扶在她腰间,隔着薄薄湿冷的衣裳,掌心触到她肌肤滑腻如脂,唇齿交缠间,他的掌心微冷,贴在她滚烫的胸口而细嫩的肌肤上,手上的茧已经触动了她身上的每一处神经,她不能忘记那一夜发生的事,他又能嘛?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华提着食盒与张宏治一同进来,张宏治眼中带着淡淡的倦意,烛光映在他年轻的脸颊上,眼眉如画,当真是风神俊朗,却颇有些憔悴。 张宏治一走进来,凝望着明月与杨应宁的沉默,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久久不语。 沐华看着几人的僵持,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眸,然后走到一则的桌几上摆上了点心与粥食,接着识趣的起身告辞。 杨应宁微微愣了一下,终也是跟着退了出去,明月看见他们都离开,独留了张宏治在室内,不由挑了挑眉,这样看来,张宏治似乎是他们当中的领军人? “你……恢复得怎样?” 张宏治并不坐下,只是静静看着明月,半晌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终只是这般笑了笑,然后开口问道。 “这伤只是看着凶险,其实并无大碍……” 明月的声音淡漠有礼,却透着明显的生分。 张宏治看着她的神色,终是慢慢端起了一侧的点心食盒,还有那小碗粥,走到了明月身侧,然后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又为什么要反出锦衣卫?” 明月却只是抬眼瞧着他,“你为何如此冲动?为了救我,得罪了西厂,还暴露了张敏,值得嘛?” 张宏治却没有正面答他,反是把点心与粥食放在了明月床侧的台案上,然后慢慢扶着明月坐好,小心的将她围在被中,免得让她的伤口直接碰在墙侧,免得触痛她,扶她坐好以后,这才将粥递送到了她的手中,接着见她的头发长长的垂散在肩头,驳是不便,顺手从案上瓶中折了一朵海棠花,为明月将头发一卷,簪到髻上。 动作说不上多熟练,可是明月心里隐隐有些波动。 生皆老、死同穴、盘官发、绾青丝…… 明月浅浅的饮了一口稀粥,然后却听一侧的张宏治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明月却是不理会,张宏治突然心头怒起,一把拧过她正端着粥碗的手,眼中闪着怒气,明月并不挣扎,笑容凄婉清柔,却偏偏闪耀着无可动摇的刚强,声音淡淡:“因为我有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张宏治一楞,这才恍然大悟道:“你家人死于锦衣卫之诏狱?” 他问的直白手也缓缓松开,可是明月却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眸,她怎么能忘记那一夜,家中老少恸哭,满室鲜血腥臭的情景,不由心中一痛。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女人活下来,还有个弟弟也不知所踪了……”明月低低应着,眼中波光一闪,她不想再纠缠这些问题,只怕张宏治问的深了,于是反问道:“你呢,又为什么?” 张宏治眉间涩意更深,目光森冷,让人生出战栗,他微微冷笑:“呵呵,你知道嘛,有一个大家族,他们的男主人,喜欢一个老妾,宠妾灭妻,可是老妾生不出儿子,最后有一天,有个小丫鬟无意中得到了男主人的宠爱,又无意中生下了儿子。可是老妾不容,而女主人也无力保护这个孩子,可是早已失势的女主人又不忍心让自己的夫君无后,所以她只能秘密将这个孩子送离了这个深宅大院。” 他的声若冷水冰清,声声泠泠,沁入心中,明月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这是一种包含恨意的声音。她是孤苦无依之人,如何能不明白他心中的的苦楚,不由问道:“你就是这个孩子?那你这次回来……” “我要见我的父亲,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能够如此放纵这个老妾凌辱自己的骨肉,妻妾……”他苦笑着。 明月心里略略有些不忍道:“他怎么说?” 张宏治眼眸微微眯起继续道:“没有机会,我没有机会去问他。” 明月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之间所有的片断的回忆,在一瞬间涌在心上,那铁盒里的散集脉案,还有那日惊变前张敏的到来,不错,张敏!!! 想到这些,明月的瞳仁深处,露出一丝诡谲——什么老妾,什么大宅院,什么失势的女主人?如果把老妾换成万贵妃,把这大宅院换成了深宫,又有什么不妥不对的嘛? “让我来为你分忧吧!”明月声音透出了几分心切。 “你?” 张宏治一楞,眼中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只是打量着烛光下的明月,只见她面颊映在火烛间,白玉一般洁净无瑕,只是双眼里透着冰寒的戾气。 她究竟有一段什么样的过往? 张宏治想问,可是最终没有问出口,明月看见张宏治的游疑,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咳意上涌,竟一时喘不过气来。 “你先躺下吧,好好休息。”张宏治一见,急忙说道,接着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吃食,扶着她睡好,这才说道:“你好好珍惜自己才是最紧要的,我的事,你帮不上忙。” 说着,他哽住了,因为他感到明月有些乞求一般的扯着他的袖子,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明月,明月此时才缓过气来,这才说道:“让我帮你吧,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因为我的家人是让万贵妃害死的……” 明月声音幽幽,仿佛从天边传来,空灵飘渺。万贵妃的名字一出来,张宏治明显微微愣了一下,多少年来,他在心里思量千百次的事,可是从来不曾有机会真诚的与人交谈此事,可是此时却让人一下扯破了最后的防线。(未完待续) 第69章 皆有前缘莫羡人 对于母亲的记忆,张宏治从来是模糊的,自他记事以来,他从来不曾有机会见过自己的母亲,从他记事起,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吴姓的乳娘,也不算是乳娘吧,应该算是教习妈妈,他是吴废后家族里遣出来的人。 什么凤子龙孙,如果不是他有些可资利用之处,想来,也早就没人会理睬照顾他吧? 张宏治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只知道,从自己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学习,学习着让自己优秀,学习着讨好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因为,他知道,在他没有能力前,这些人,表面客气的唤他一声少爷,其实他不过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如果他们发现,他不好用的话,随便可以弃子。 他不敢或缺的一直在努力,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活下去。 吴家这么多年的努力,为什么,最初或只是为了买最后的一个保险,一个可以保住吴家未来五十年平安的保险,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发现,这个棋子太有用了,因为当今天子,一直没有男丁。 而他,便成为了唯一的男丁,或许,他可以成为帝皇也不一定? 想到这种可能,吴家那里不会热血涌起? 本来只是想为自己一家的平安留条可以向皇上与太后求好的后路,结果却可能是未来五十年富贵。 从龙之功,教养之功,那里是一般可以磨却的? 可是因为这个成果太厚重了,所以这个棋子也越来越重要,反而不敢轻易用出,因为一招棋败,便是万劫难复,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万妃失宠。 可是,这个机会一直没有来,张宏治曾经以为,自己有生之年,或许都要永远留在了南京,可是就在吴家就要绝望的时候,总算从中宫传来消息——皇上朝颜叹华发,念子息。 可是这中间的时间实在用了太多在等待,如此一来,谁能证实张宏治的身份,便成了问题。 虽然有了张敏的佐证,吴废后的佐证,可是终是时间太过久远了,而且他的生母早就死去,以皇上现在对万贵妃的宠幸,如何能轻举妄动? 灯华映在张宏治的面颊上,光晕淡淡,细细看来,他真的与今上有几分相似,只是今上,少年流离,便是如今君临天下,也少了帝皇的雍容,反是总有几分怯怯的木纳,可是张宏治却不同,他一脸坚定的自信,丰神如玉,如何也看不出来,他也久经磨难。 但只要你仔细去看,便能看出来,他眉眼鼻官间与当今天子相似之处,只是张宏治的唇更薄,双颊骨削如甲,虽是俊逸动人,却也看出是个疏冷寡淡之人,只怕比当今天子薄情了些。 明月看着他,眼眸里的神华流动,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做的计较,如果说她们一家是因为万贵妃的恨毒,那张宏治又何尝不是起因? 或许这就是因果吧,当年叶府因他而亡,现在,她却也要利用他才能报仇,可是此人实在太过狡诡,明月双眼微微转动了一下,终是垂下眼眸,似在闭目养神,可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曾经善良的叶念锦,那个曾让父亲夸赞有如冰雪一般透亮高洁的灵魂,已经在她此念间碎成片裂,只余下一地的哀鸣。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反而无言,此时却听门“吱呀”一声让人推开,进来的人是沐华,她一推开虚掩的屋门,便看见张宏治坐在明月一床侧,两人静默相望,一时宁静,更添几分安祥,没来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生出了一阵酸意,半晌才说道:“宏哥哥,义父请您过去述话。” 张宏治这才笑着向明月欠了一下身子,然后说道:“我明天再来看你。”那神态自是十分自然,只是他一笑,双目微向上扬而弯如月,是典型的桃花眼,让原本有些硬冷的容颜立时变的生动而柔情。 明月或不觉如何,一侧的沐华,却只觉得内心如让人用刀绞杀了一般,只是处处生硬的疼痛。 随着张宏治向前走不了几步,沐华终是少女心性,忍不住说道:“宏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明月姐姐。” 听到这里,张宏治不由驻足回首,见一侧的沐华在,回廊的壁灯的照耀下,一袭绿水单衫,像三月柔柳上那最温柔的一抹春色,撞进眼帘时,娇嫩得令人微微心疼。 沐华微微垂下头脸,她额前的盖发遮去了大半面容,露出鬓侧斜簪的花钗微微颤抖,她有些不安的在自己握紧着自己的衣袖,一脸的局促,虽是看不见脸,却能见她一双耳已经映成赤红。 张宏治本就通晓世情,当然也包含男女之情,那里会看不明白沐华的心思,只是,是什么时候,扯住他衣袖的小女孩就长大了? 他半晌无言,沐华不安的抬起脸,脸上浮起一抹苦痛的微笑,对张宏治道:“肯定是的,对吧,我发现,宏哥哥只有对着明月姐姐微笑的时候,眼睛里才会发亮。” 居然难道破他的心思,张宏治心里微有些暗惊,或是以前有些小看这丫头了,她或是不聪明机变,可是却察人入微,能得张敏喜欢收为义女,果然也是有些机灵之处的。 想到这些,张宏治脸渐渐浮出笑意:“傻丫头,你想太多了,你还小,等你大了,就会明白很多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沐华听到这样的回答,只是仰着头,望着张宏治,烛火透过笼灯的灯纱透出桔色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晰的一点光,却清楚的看见她眼角隐隐有泪滑下,那泪光淡得像光影的错线,让人觉得似乎只是一阵错觉。 不过一瞬间,沐华已经不再多言,赶紧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说道:“宏哥哥,是沐华不识大体了,这问题,只当沐华不曾问过吧,义父还在等我们呢。”她走路时身影纤弱,如是风吹过花影摇曳一般,好像随便会让风催去。 张宏治心里渐渐生了几分不忍,可是却也知道,此时不可劝,要不姑娘面皮薄,更是无颜自处。只是他身负如此使命,那有心思谈情论爱,但为什么面对明月,他却忍不住心起波澜,或真是应了那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只能说,皆有前缘莫羡人。(未完待续) 第70章 一分一分的黯淡 转月便进了七月里,这几些的时光中,明月已经养好了伤,也从沐华那里得知,她是张敏的养女,而这宅子,便了张敏在京都为她置办的,因是她一个人独住,所以也不是十分大,不过好在有四五个得力的家人照料,也算是精致。 那一日张宏治走后,明月已经数日里除张沐华外,不曾见着什么人了,张沐华是个机灵的姑娘,看着明月见好,怕她在床上无聊,常过来与她一起做些女红,闲聊几许。 其实这宅子里对明月十分客气,可说是以待为上宾,她要离开完全不是问题,可是现下,她却不想离开,又过了几日,总算是能下床了,明月自己开了几副药,又无事便开始又在院子里料理起了花花草草,看是她喜欢,有时候,她要些什么品种的花卉,张沐华也多让家丁去寻来,因此,两个相处的越加相得。 如此转眼便一晃大半月过去,入了七月,因不几日便是了七夕,也是万贵妃的生辰,一般这样的日子里宫里多数是要热闹一番的,但因为还在太后还在太庙守斋,所以一切庆典从简。 饶是如此,还在月初里司礼监就已经大忙特忙,预备赐宴嫔妃,戏曲剧幕等诸项事宜,都要一一布置起来,直忙得人仰马翻。 因京中夏日暑热,明月在院中料理了一会花草,又听张沐华说了说适才见着张敏出外采办,事情既多,繁杂冗烦,所以这几日也不曾再有空得出了。 明月只是默默的听着,张沐华原居在陪都南京,那里街巷子里也有几个相得的大家闺秀,原就是好热闹的人,此时来了京都,左右朋友没有几人,这会有了明月相伴,当真也是解了她的愁闷。 明月只是默默的听着张沐华嘻闹间说起的一切,在翠郁浓荫的树下小心的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迎着微风吹在衣袖之间,十分凉快。她心思本来就偏沉静,要不也学不来那古板沉闷的医道,后来遇上惊变,历经生死劫,又让缠锁在那室内十几年,早就磨的内心沉冷无比,所以多数的时候,只是带笑不语。 张沐华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啧啧了几句:“明月姐姐,你怎么会喜欢这些。”正说着话,有家人送来了解暑的酸梅茶,张沐华端着饮了一口,不觉神色一爽,不由道:“这茶真好,明月姐,你也尝尝。” 明月看着她盛情,便笑着接了过来,又尝了一口那茶,只觉得满口生津,陪笑道:“当真是煮的一手好凉暑茶。”一侧的厨娘听了以后,有些献宝般的说道:“奴家倒也没什么本事,只是生在聆南暑热之地,从小在家煮的一手好凉汤。” “你们两个倒是会享福,这大夏日里躲的这里偷凉吃茶。”声音清和调侃,可是却透着几分喜悦,明月微一侧首,便看见张宏治,从一侧的小回门里走了进来,几许时日不见,他倒是越发清减了,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人瘦的几有些脱了型,却不难看,反而多了几分倨傲冰霜的冷沉,让人没来由的感到有些畏惧。 明月看着他手里扭着一只细白瓷瓶,看的分明,是御药房里特有规制,远远又听他笑道:“你气色看来好多了,早知道,我便不巴巴送药来了。” 说着话,张宏治一双眉眼已经是微微弯起,这样一笑,那冷沉便化如凉风而去,只觉得那整个面容都柔和而分明起来,连同心底那阴暗而不可计较的想法,一一都清晰得浮了上来, 明月微微有些恍惚,片刻间她感到自己手里微温,才发现张宏治已经将那个瓷瓶放入她的手里,那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想来他是一路小心的紧紧握在手里,她下意识的打开嗅了嗅,立时一脸色微惊的说道:“九沉天喜丸。” “咦,你却是个识货的,那这个给你也不算明珠暗投。”张宏治说的淡定,一脸懒散,如是才睡醒一般的大少爷随便丢了自己面前挡目的书本,毫没有一点可惜之态。 可是明月却知道这药不易得,以他现在的身份,只怕不知道要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打算才能弄上一瓶,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为何,好像这瓶上的温热从手心里直直顺着血脉刺进了心尖,隐隐的坐痛,她不由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瓷瓶,暗自对自己说:明月,你不能心软,如果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便要为自己留下后路。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刹那,张宏治才就近偷偷打量起了明月,她今天着了一色粉水的璺裙,因是夏暑,衣料难免有些轻薄,因是这样,更显风姿绰约。 明月回过神来,便站起身,对着张宏治笑道:“这么好的物件,我可要好生收着,不过,无功不受禄,你且在这歇着,我前些时候无事,与沐华一起制了些香包,便赠你一个,也算是全了礼数。” 他今天出来,本就是偷溜出来送药,原不该当停留,可是看着明月笑容温柔,又听说她亲手绣了香包要赠与他,虽说是谢礼,可是一时忆起小时候学读过的诗——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居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细细翻滚,不忍拒说不肯,只是笑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明月回了屋里,以扇柄拔开那香包的封口,细细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错以后,才小心的用罗帕包住双手,将那香包封死,收拾停当以后,出门前无意间又看到那桌上放着九沉天喜丸的细白瓷瓶,思及他一心喜悦的来给自己送药,可是她却回的是一个这样的毒物,一时心思翻滚,只如逃命一般的赶紧离开了屋子,不忍再想,也不愿意再想。 从她决心复仇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应该明白,在仇恨的世界里,不能容下的东西太多,包含不该有的温情。 因是明月收拾香包用了些时候,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晦暗下来,不如之前那般暑热,张宏治早就有些急切了,看见明月出来,便笑着说道:“你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你要赖皮了呢。” “看着有一处,略有些脱线,便顺手补了几针。”明月说着,便交香包交付给了张宏治,见他笑容温暖的接了过去,明月隐隐感到自己的手指尖微微有些发凉,两人各有心思,自不会留意到一侧的张沐华眸色正一分一分的黯淡下去。(未完待续) 第71章 这片刻间的自由 第二天清晨,湛蓝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明月已经起床开始修剪草木,她对花草的热爱,当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解,那里像是个在教坊司里养成的红牌。 可是这样在人人看来都该是粗活的工作,明月却是自打能下床,便风雨不改,甚至很多时候比厨下的厨娘夫妇起的还要早,今天早上明月正在收集着晨起的露水,突然听到张沐华的脚步声,因为其他家丁的脚步,皆粗重,只有张沐华必竟也是深闺女子,还是步缓声轻,所以明月一听便知是她。 想到这位大姑娘,一般不到日上三杆,从不起床,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不由回目看去,却见张沐华正打着哈欠,一脸厌厌的样子。 明月斜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且怎么起的这般早。” 张沐华懒散又打了一哈欠,,想来应是在睡梦中让人叫醒的,她居然连头发也没有绾,垂顺的黑发披在她的肩头,年轻的面容,在微明的晨光里,透出一种青春散漫气息。 听到明月的问话,张沐华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她又走了几步,行了明月面前,这才努力的一边睁着眼,一边慢条斯理的道:“我昨天夜里收到了义父的信,说今天让你早些起来,应宁哥要接你先离开京城,汪直在寻你了。”说着示意她走上前来,跟着她离去。 张沐华当然不会说,其实张敏的信里,之所以叮嘱她必须一早来接明月,一是防着明月收拾东西,二是要等明月走了以后,好马上翻找她在屋里的陈设。 明月“唔”了一声,接着却出乎张沐华意料的居然没有要求收拾行装,反是问道:“这一路行程都有劳张公费心了,不过,这是要将我安置去何处呢。” 张沐华回首,见明月双目清明,眼里透着一种了然的淡定,突然之间只觉得自己那些小算盘,那有半点,能瞒的了面前的这个女子? 只是,她们这相处月余的友谊,晨起共梳妆,晚间同邀月的情份,只怕已经在这一刻,消逸无踪,心里居然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是不喜欢明月与张宏治在一起时的样子,可是在这个年代的少女,多数从小便让教导需要容人,何况她知道明月只是贱籍的歌姬,如何也不可能嫁人为正妇。 所以,虽有嫉妒,却也有限,更多却是与她的相谈宜欢,何况因为她在这里,张宏治来的次数明显多了不少,此时看见明月那淡定怡然的神色,张沐华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却明白,她们两人再不如过去那般单纯友好了,只能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走在前面。 走到了大道前,四五个家丁也都让张沐华唤了过来,张沐华必竟还是深闺女子,不便送明月到门口,便嘱了厨娘送她出去,厨娘拿出早就备好的干粮,还有明月最爱吃的蒸糕及一大壶盛好的酸梅汤,明月笑着接了过来,只是眼里却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沐华——这酸梅汤需要昨天夜里便开始下功夫,若不是张沐华一早便下了吩咐,那里会有这么一早便如此备的好好的? 张沐华必竟年幼,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这也是她第一次做些算计别人的事,难免心里有些愧疚,看到明月的眼光,不由自主便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衣裙上的花绣蝴蝶不语。 明月笑着与大家道了别,这才顺从的跟着厨娘出去,她知道没必要多问什么,这些按排,只怕张沐华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更没必要反抗,那样只会扯破了脸皮,他们要让她走,以她现在的力量来说,不能说完全无力反抗,可是却会破坏她以后的计划。 厨娘是个嘴碎的人,又与明月相熟,一路便与明月闲话着家常,只说这几日里张公本来说着不再过来的,不知道怎么昨天夜里又送了信来,今天要过来饮宴,害的她一时手忙脚乱的,这一大早又让姑娘抓起来做蒸糕,只怕再去买菜的时候,买不上张公最爱的清鱼了。 明月只是笑笑的应着,走到宅院门口,她却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说起来,她在这宅子里住了近一个月,却连一次出门的机会都没有,表面上虽然张沐华待她客客气气,家丁们也一直没有看守她的意思,可是明月知道,她不论到那里,都能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虽不知道是谁,可是却也明白,其人只怕便是张敏等人遣来看守她的。 虽然她本就无意逃走,不过知道这样的事情终还是让人不舒服的,却也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看起来尊重一些些囚犯,此时总算有逃出生天之感,她不由深呼了一口这片刻间的自由空气。 此时正值晨曦,空气里透着露水的清新,片刻间,便让她觉得心头略有平抚,她再回过头来,只见杨应宁一身劲装打扮坐在车厢的外面,早起的阳光正映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的脸颊如是度上了一层金华一般,让明月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听到他声音沉静的说道:“快上车吧,要不再晚点,西城门的门卫该换班了。” 明月应了一声,走到车厢那里,杨应宁也不客气的一扶她的肩头,就势一带,便将她拉上了车厢,因那日夜雨的事,这样的亲近,让明月有些反感,她一稳住身形,便赶紧向一侧缩了一下,这才钻进了车厢。 明月本来看见杨应宁坐在车驾前,以为他要做车夫,却不曾想到,她才进车厢里坐稳,便见车厢的帘子一挑,因是背着光,只见一个人影黑鸦鸦的就挤了进来,明月定睛一看,发现杨应宁居然也坐了进来,不由皱眉,可是终是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曾说话。 这时候马车一抖,前面传来了车夫驱赶马儿的声音,这车已经晃晃摇摇的行开了,这马车驳是简陋,一个人坐也不宽亮,此时两个人都挤在里面,更嫌有些拥挤,明月虽然着意的向一侧缩着自己,可是却还是能嗅到杨应宁身上淡淡的檀香的气味。 那气味极淡,又十分悠漫,若是一般人或是嗅不出区别,可是明月必竟是医者,嗅觉较一般人敏锐,加上又出身大户人家,自是能分别出这檀香非一般的香料,而是极少见的沉星檀香,寸料寸金,非常人所能得。 想着明月不由打量了一眼一侧的杨应宁,如果以她的记忆里,杨府,用不上这么贵重的香料来薰衣。(未完待续) 第72章 大明儿郎无软弱 时值夏暑正重,便是微卷起车帘,那干燥的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明月与杨应宁两人坐在车厢里,更觉得闷热,窗外还时不时传来虫鸣之声,真让人心烦。 明月沉寂的不发一言,只是不停的拭着自己颊上滚落的汗水,待到听到车到了西城门口,车夫打发了兵卫,听到车辆出了城,自车帘间看见夹道林立的树木,这才出声说道:“你打算带我去那?” 杨应宁也早就汗流颊背,但他年少习武,心情沉静,虽然脸上满是汗珠,却也不会像明月那般,不停的拿丝帕擦拭汗水,却难免有些失神,此时听到了明月问话,这才回过神来,抬眼见她面颊白细的如是一只才从井里捞出的白玉瓷碗一般,白滑的挂着水珠,看着细密,却引人想入绯绯,不知不觉中竟感到胸口那团闷热越发有些恼人了。 他赶紧侧过头去,接着说道:“去南京。” 明月一时之间有些摸不透,他们的打算,不由审视着他问道:“我去南京能做什么?”才问完又故做轻松的笑笑,“唉,不过,我现在也是一身麻烦的人,这时候离开也好,只是皇后娘娘那里?” “让你去南京暂避,便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而且,那里有叶府的故旧,只是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他,据说他手里有当年叶国手留下的书信与脉案,可能会有叶府当年惨案的线索,你难不成,不想去看看。”言罢,杨应宁回眸端详起明月反映,脸上似乎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明月暗有一种让人看清,看透之感,心里不禁生了几分恼意,可是却又忍不住开始回忆起当年与父亲往来的南京官员,可是谁才是父亲最信最真的朋友? 突然,杨应宁的耳朵动了动,腾的向一侧一转,将明月搂入怀里,明月才要发作,便感到不对,只听疾风穿破空气之声不绝,瞬息间,便听闻“哒哒哒”一连串箭雨钉在车厢上的声音,到了此时,明月才发现,这看似简隔的车驾,居然是内里用玄铁打造。 只这片刻功夫,只听一声嘶吼的马鸣声,车架向前一倾,便就此停住了,想来是马儿已经负有重伤,这时候箭雨声也停歇了。 明月嗅到了车厢外有浓烈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全是马儿的,还是车夫也遇难了。 两人窝在车厢内,一时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也能明白必是形势万分危急,杨应宁面色一沉,最后将明月往一侧一翻,然后向后一倾,将车板一掀,明月这才发现,下面居然是半空的,明月还不及反应,杨应宁已经一把将她拎了过来,然后按在了里面,接着嘱咐道:“一会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喊叫,不要让对方发现车上还有人。”说完一把盖好板面,掀开车帘一角钻了出去。 明月这才发现,这板面下面的暗格虽小,可是居然还透着光亮,有几处露孔,想来是为了让她呼吸和窃视之用。 见有人露头了,对方也出了声,声音沉寂:“一别经时,杨兄别来无佯” 杨应宁潇洒的一个翻身踏落车厢之下,落在地面上,还带着放荡不羁的神采,懒洋洋的调侃道:“看来我杨某人人缘还不错嘛,只不过想出外访友,便有劳了大人亲自相送,不知道杨某人是犯了什么过错,还是大人盛情太过。” 明月初只觉得此人声音耳熟,待到杨应宁唤了对方一声大人,这才猛然醒悟对方的身份——居然是万通。 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居然亲自前来追杀,一瞬间,如果之前明月对张宏治的身份还有几分疑心,待到了此时,那里还会有什么疑惑,如果不是皇子嫡争,有什么事,能值得万通一而再,再而三的亲自出手? 她明月纵是国色天香,也不过只是一个歌姬罢了,惹不上这么大的人物一次次万里伏击。 万通听到杨应宁的话,口气不善的冷笑道:“少废话,乖乖交出来,本座或可以饶尔等不死,若不识相,别怪兄弟们手黑!” 杨应宁剑眉一竖,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不知道大人要的是什么,是大明江山的万里锦绣,还是杨某人的这颗项上之头?” “哼,竖子小儿,你真当本座惧你不成?便是你父亲,在本座面前也不过只能像狗一样,本座让他走,他便要走,让他留,他便要留,你不要以为你的骨气,可以当得什么,你不交出东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 听到他辱及杨父,杨应宁已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手中的长剑挽出一团剑花,携着凶煞的戾气便向万通扑去,在人群中一阵冲杀,所到之处鲜血喷溅,惨叫不绝。 锦衣卫当然也不是好相于的,个个训练有素抽起自己腰上的短刀,怒吼的迎了上去,只是还没等他们围成包围圈,只见杨应宁腾挪闪跃,身影之快,已近鬼魅,这便是他年少时修行有力的实力,只见几下剑光之后,地下只留下几具手脚不齐的血尸。 杨应宁的身法太快,下手太狠,血腥味道,让明月又一次回忆起那一天的惨剧,她的胃不由有些痉挛,更让她热血愤胀,虽然现在她在危机当中,可是她却也看到了希望,能让万通如此不顾一切伏杀杨应宁这个新科的进士,那唯一的可能,只能是这些东西,足够威胁到他们的地位,甚至是身家性命,一想到这些可能,明月的心里便开始阵阵的发颤。 杨应宁完全在疯狂的刺杀着,他只希望用自己吸引住万通的注意,好让明月有一线生机,只见一阵痛嚎惨叫,鲜血与肉骨齐飞,杀的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已有人退后去排出箭驽阵,有人继续手持短刀上前猛攻,锦衣卫从来不愧为当世煞神,他们前扑后继,毫不畏死。 后排的人,也在装备弓箭和手弩。此时万通双手一挥,退至了箭驽阵,最后留在后面与杨应宁缠斗之人,只余两三人,想来他们也知道自己绝难有生机,攻击之时如有疯狂,只攻不守,大起大开,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看着明月都是心中有些凛然。 锦衣卫历时几朝,声势依然壮大,且不论他历任的指挥使如何,但是他们训练出来的这种精神,这种用生命去服从命令的精神,已经足让人钦佩。 难怪当年大哥当年常说,大明儿郎从无软弱之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女子亦豪烈,雄哉!(未完待续) 第73章 前门送盗后迎虎 杨应宁见对方合围之势待成,更担心时间拖的久了,车上的明月更难脱身,便随手一个勾回腿,将一具血尸踢在了马身上,这拖车的黑马本来就是军马,此时连翻受击,反而激起了一阵血气,吃痛一声长嘶,向外疾驰而去。万通正要遣人为追,却见杨应宁向另一侧横剑杀过。 一时首尾难继,万通思量了一瞬,终还是追上杨应宁是正经。 只是可怜,这马车突然快速启动,巨大的贯力令车内猝不及防的明月,猛的向前撞去。额头一下撞到了车架上,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明月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一阵阵寒流袭人,明月只觉得冷的厉害,这才渐渐苏醒。 一醒来,便发觉的全身都浸的冰麻,才注意到身子大半都闭在水里,好在她这暗阁不大,她一直是半趴在那里,不能完全伸开,要不估计已经全然闭在水里了,她努力的挣了挣,想要推开头上的盖板。 可是本来这盖板就有极大的力量,此时受了水压,更是沉的惊人。 明月感到水正在慢慢漫过自己的脖处,知道马车还在下沉,她当下又急又惊,猛的用力连人带头一并顶了上去,这下撞的她头顶又痛的只咬牙,不过好在总算是顶开了。 明月困难的爬上了车厢,见水已经慢慢漫进了车厢里,她心里不由一阵后怕,要是她再晚片刻醒来,将会如何?她几是不敢想像,可能是在那暗阁里屈着的时间太久了,她只觉得全身无力,可是这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处,她只能撑着酸痛无力的身子准备爬下车,抬眼看见车帘上还挂着一柄短刀,伸手夹了下来,见那短刀上还握着一节断手,血已凝,只是僵在上面,明月忍住恶心,挥掉了断手。 这才钻出车厢,只见自己正处在一片小河上,不远处是还在挣扎着的军马,明月手起刀落,一把斩开它捆在马车上的缰绳,这马失了负累,立时奋力向前游过对岸,明月本来已经无力,可是对生的渴望,让她咬紧了牙关,跟着马儿一起渡过了这河水。 对岸是一个略有开阔的草地,周围皆是郁郁葱葱的林木,明月这才如释重负的躺在了岸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只握紧着手里的短刀,那马儿,想来也是极累的,一到了岸侧,也是四足软倒在地。 明月略略休息了一下,便侧首看了一眼这军马,见他双足上还抽着一处箭翎,已经几可见骨,其他几处也多有血痕,便起身在附近找了止血的药草,嚼了为军马包了伤口,又取了些河水来喂,这军马饮了些血,又吃了些草,虽不见好,却也慢慢俯下休养。 明月又在河里抓了只小鱼,知道这类锦衣卫的短刀,柄把里都收藏着火石,这也是为什么她刚才一定要拿下这短刀的原因之一,一是防身,二是在这野地里没有火的话,晚上就是没有敌人,也会让狼分吃了。 明月取出了火石,又捡了些柴,便烤着这小鱼来吃,她原来只是个大家小姐,虽然练过些武,那里做的来这些,便是火也生的她一脸灰头土面的,好不容易烤好了鱼,她是焦的像炭一般的,但现下她着实饿的厉害,便也不觉得,只是用力咬食着。 正在明月努力和焦鱼做战的时候,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明月让军马挡住了视线,也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声音来的急,这才探过脑袋从一侧看了一下究竟,居然是一只野猪正在如疯了一样的向前冲来,眼见就要撞上了,明月吓的不轻,赶紧向一侧掠过,只在那时光交错的瞬间,野猪已经继续飞驰的冲了过来一下撞将在了那正要站起身躲避的军马上。 可怜这军马一天疲于奔命,早就全身是伤,居然躲不过这野地里小霸王,让那四五百斤重量的巨大身子一撞,立时全身一颤抖,这两只巨物,猛然撞击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巨响,又同时响起了两声刺耳的尖叫。 那是动物最原始的声音,充满了惧怕与对生命最后的留恋。 刺耳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阵阵薰人的血腥味道,明月让这突然的变故吓的不轻,再回过神来定睛细看,才发现,那野猪的腿早就是血迹斑斑。 猪背上已有些地方皮肉都让利爪撕裂,皮肉倒卷着,看起来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这是一只年青的野猪,身上的毛发还没有完全长硬,可是却也有了巨大的身躯,鼻上的撩牙刚才一下便贯穿进了那军马还有力的肌肉里,那刚才还在喘息中的军马现下已经停住了呼吸,一直在抽动。 可是那野猪似乎还有余力,还是全然不顾的继续向前顶着,血顺着撩牙淌了一地,在不远处的明月几乎能看见军马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野猪却一点也不怜惜它,只是不停的只想往前冲,如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 这是,明月心里一沉,这野猪也算是平野里的一霸,若是发起狂来,一只小虎也能斗一斗的大物。 一般的猛兽,轻易不敢招惹它,什么样的物件,能让这野猪吓的如此发狂,而且还惧怕不已。 “嚎~”那野猪顶着军马向前摇摇晃晃的又走了几步,终是发出一声长嘨,便那样力歇的软在了草地上,明月看着它还有泊泊的流出的鲜血,还有那身上一处处让猛兽爪尖撕裂开的痕迹,不由心里一阵阵的发凉,那浓重的血腥味只薰的她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滚。 可是更多的是后怕,她如果向一侧让的慢了半分,此时躺在那里的将是谁? 她不及细想,虽然很害怕,还是赶紧过去捡起了在地上的火种,靠的越近,那血腥味也越重,离到近处,还能看见那野猪还在抽动的四肢,似在提醒着明月,它还活着,那足有半寸厚的猪皮,也不知道让什么猛兽的利爪刮破,反卷着,几能看见里面还在流动的脉胳。 明月不敢再耽误,赶紧取了火种,粗粗做了一个火把,一手举着,另一手握着短刀,迅速的准备离去——她再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也当知道,一个能把如此巨物的野猪迫成这样的猛兽,端不是她可以抗衡的。(未完待续) 第74章 变成狼口的美食 明月正准备离开,远远看见不远处,开始出现一双双绿湛湛的眼——狼群。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心里一掠而过,怎么办,没有了马,她一个人怎么逃的过群狼? 看着自己刚才捡来的柴堆,她一把挑散开了,然后就着就用火把在军马与野猪几丈后开始点火,她只希望群狼看着火焰能生出几分惧意,食过野猪与马尸以后,便不再追赶她。 本来火焰可能引来追兵,但此时,她真的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望能为自己求来一线生机。 点火时,明月正眼,正好看着那野猪还在抽动,只见它肚皮和背上让狼爪尖撕开的痕迹那般皮肉倒卷着,那卷起来的猪皮足有半寸厚,有几处还隐隐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明月不敢想像,那些爪子要是烙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她也无空去想,只是赶紧点着了火焰,只这么片刻的功夫里,那一群绿湛湛的眼已经移的更近了,明月远远的几能看见狼群奔驰时扬开的尘风。 她再也不敢耽误了,赶紧麻溜的逃进了一侧的森林里,知道自己也跑不远,便也不做多想,只是赶紧的挑了一颗最粗壮的大树,三下五除二的爬将了上去。 在爬树的时候,已经听闻到了远处的狼啸声不绝于耳,明月吓的嘴唇发白,一眼也不给往下面看,几次手脚都有些发软,可是却还是咬着牙,慢慢蹭上去了,到了这一刻,她真的感谢自己活过来以后的这几个月一直坚持着练习武艺,虽然现在还不曾大成,总归不是像过去那样软弱不堪,连爬树也是个问题。 明月附在树上,看见那草地上的火已经越烧越大,就近把一侧的草木也点燃了,好在这地势近河水,多潮气,所以火势延起来并不快,焰头也不高,却也没有灭,此时狼群已经到了近处。 明月透着树林,看着不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狼群,心里只觉得跳的越来越快,怕的好像呼吸都要停住了。 狼群很快就发现了野猪与马尸,狼群里发生了一片骚动,或咬足,或切头,瞬间便只见森森白骨,血泊满地。 有的小狼没有机会抢到肉,便在用鼻一点一点的顶着那泥土上的血腥。 明月只觉得这里安静的可怕,明显能听到那齿咬骨上的咯咯的声音。明月一生娇养与闺中,那里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一双手只是紧紧的捏着面前的树枝,那生硬的老树枝一点一点的割进了她白嫩的手指,她却是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紧紧的捏着,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明月不停的吸着气,在心里默念着,好好的看着,这便是世间的生存法则,若不能食去敌人,便只能化为一滩血水,所以她更要清楚的明白,什么叫狼性的生存法则。 明月虽然心里顶着一股劲,但必竟一天没怎么吃过东西,又一直在折腾,早就有些气力无继,此时抱着树又极需要气力,手就有些慢慢便开始颤抖了,细密的汗珠已经顺着她的额流了下来。 这时候一阵阵的风吹拂过来,带着空气里血腥味,原来就在这会子功夫,狼群们已经把那野猪与马尸分的干净,天空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了。 终于狼群分吃了所有骨与肉,他们开始骚动的寻找新的目标。 明月暗暗祈祷他们不要关注到自己,可是这时候,其中一只头上顶有白纹的大狼突然仰头嚎叫,原来散乱的狼群开始聚集,看来这白纹大狼必是头狼。 头狼并没有像明月祈祷的那样,因为那小小的火焰而退缩,反而是带头开始奔跑,然后一跃,便跃过那本来就不大的火焰,其他的狼虽初有些害怕,可是看见头狼的动作,也是一只一只前扑后继的跟着跃了过去。 有几只小狼还是畏火,头狼跃了回去,将其中缩在最后的小狼一咬脖口甩到了河水边,那小狼打了一个滚,然后头狼冷森的开始回转了几圈,再没有狼敢向后退缩,一个一个的接着跃过了火线,那只让丢在河水边的小狼也在头狼的注视下,一拐一拐的开始奔驰,却是越跑越快,最后一跃而过——本来那火焰就不大,只是动物天性惧怕火光而已。 这头狼看着一只只小狼跃了过去,这才又跳过了火焰,然后开始四处打转,明月看见那头狼的动作,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只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暴露在了狼口一般。 果不其然,那头狼已经转到了明月爬上的那树下,头狼在下面,酷烈的声音冲撞在山林间,竟经久不绝,似有千万头野狼一起朝天狂啸。 明月惊的几乎差点失手掉下去,只是手中的火把却是再也夹不住了,那火把一下就砸在了头狼的背上,火把上的零星火光,烫的头狼就地一滚,又是狂啸一声,显是极痛,但那头狼甚是凶悍,受了这样的痛楚,反而更加狠烈的趴上了那树干,似乎是想要爬上来,明月心里只能祈祷,这狼不会爬树。 好在狼是真的不会爬树的,头狼的锋利的爪尖在树干上扒拉了半天,可是却没有半分做用,只是那般昂着头的时候,显然看见藏身在树上的明月,目光里更添了几分凶悍。 明月只觉得全身都吓的冰凉,这时候头狼已经稳住了身形,它开始往后退,然后开始奔跑发力,接着用力一跃,居然足有三尺多高,可是离明月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头狼着力无地,便滚落在地上,头狼似乎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围着树打转。 明月这才觉得,有些松了一口气,只是想到小时候听大哥说过,这种野狼最是凶慢,要是看中什么猎物,可以守在一侧数日不走,不要说数日,只要守上一日半日,明月知道自己就会无力支持抱在树上了。 看着越来越多聚集在树下的狼群,明月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空气里还有野猪与马尸留在地上的血腥味,可是明月几能看见,其实自己也如那野猪一般,迟早就会变成狼口的美食。(未完待续) 第75章 江山为局人为棋 不知不觉中,已经夜色初上,月儿半明半隐,缓缓升起,今天只是初四,月亮只如一弯夹钩,只是那光芒却让云彩映的近乎血红,万千林木隐没在夜色中,只剩树下森森幽绿的狼眼,这血色映出末世般的苍凉华丽。 明月一直抱树而依,早就全身酸麻,可是狼群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想法,明月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她感到自己的双手越发有些抱不住了,风寒月凉,又冷又饿。 就在明月几乎要完全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大地轰鸣的声音,迷糊间,她几乎以为是地震了,但立时便醒过神来,不是,是大批的战马一起奔驰的声音。 虽然来人可能是万通,但是明月还是从心进而涌上一阵喜悦,那怕落在万通的手里,只要不死,便还有希望,可是如果现在掉下去,落在那些狼群的嘴里,那里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马蹄飞扬之声来势汹涌,片刻间只见林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密密站立了一队兵列,领头之人,头上戴着玄铁的战盔,完全看不清容颜。 明月只能看见在兵士们高举的火把下,他身上的乌青色的斗氅让山林间的风吹扬开来,如是飞扬着双翼,映在那血红的月色之下,如是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凛然而不可侵犯。 狼群也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们开始出现了骚动,只见那领头之将,双手一挥,下一瞬间发出疾风的呜咽,飞箭如雨一般的向狼群射出,领头的头狼,一个嚎叫,向一侧一滚,然后开始飞驰的想要领导狼群向林中奔散。 其实不用它多加引导,早已有狡猾的老狼,开始奔逃进林中,因林密箭雨难入,却也粗粗逃脱了一些,只是地上留下的狼尸更多,或也有伤重而不死,双足还在蹬动的狼,却再也没有之前那威人的气势。 明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在游疑要不要现在下来,还是等军队过去再下来。却听到已经有人发声说道:“树上有人。”呼呼啦啦的那些还没有射向狼群的箭一个个朝上指着她,然后喝骂道:“什么人,下来。” 心知,再难回避,明月哆嗦了一下,老实的从树上滑了下来,她本来就双手麻木,这时下树又有些匆忙,居然才爬到一半,脚足便踏了一个空,手里再无力抱住树枝,明月轻叫了一声,便一个翻转从树上落了下来。 虽然她及时反应,但还是难免狼狈,这一个跌的极重,又牵动旧伤,痛的她几要晕迷过去,只是却听有脚步声走近了自己,战甲声森森而动,显然不是一般的步兵随士、 可是她却痛的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那人又用脚尖拨了拨她,这一下触动了她的伤处,她痛苦的呻呤了一声,这一下总算引起对方的注意,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虽然很轻,可是他的盔甲还是触痛了明月,她虽然意识已经模糊了,却还是忍不住低声的呻吟着,迷糊间听到对方说道:“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听着耳熟,可是那声音从战甲中传出,有些金属的喉鸣,变的有些怪异,明月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抱着她往外走去,明月伏在他的胸口,他的盔甲在走动时,发出碰撞的响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性,那片刻间,好像明月的世界便只有了这样的声音,一下,一下的震的她耳里嗡鸣。 好半天,明月才听清他说道:“你没事吧。” 声音温和而清亮,真的很熟悉,可是她真的没有心力劲去细想是谁了,只觉得全身的骨麻肉酸,慢慢便晕沉了过去。 迷糊间,感到对方拔弄了一下她,似在检查伤口,这样的动作又一次触痛了明月本来就全身酸痛不已的身子。 在这样的痛苦里,明月勉强的睁开了双眼,她一眼看见那乌亮的战甲,在月色下映出血染般的妖异。 这时候,那些狼尸上的血腥与恶臭一次又一次的袭扰着她本来就有些脆弱的神经,一路都是血汁,还有那将死的野狼,双目怒视着他们,眼里发出森绿的幽光…… 一个一个狰狞恐怖,满身血污,有几只将死未死的野狼,端是凶悍无比,见到明月等人,想来也知道是仇人,居然还有两只野狼愤力跳起,向前扑将,那将军端是好生厉害,居然一手抱着明月,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脚下生动,一足飞掠,便将那野狼倒踢飞了三尺多远,野狼扑地而弹动了几下,便再无力动静,只见从鼻端渐有血污流出,显然是五脏俱裂——好利害的功夫 看得明月一阵阵发凉,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眸,下意识的离对方靠的更近了,虽然因为声音从战甲中传出来,变的有些怪异,让她一时听不清是谁,可是却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对方,对她并没有恶意。 何况经过这了一天这样的惊变,她早就全身疲软,真的是提不起精神来应对,只能小声的说道:“谢谢将军救命之恩。” 对方没有反映,明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只能无力的依在他的怀里,总算是到了他的队列前,对方翻身上马,然后把明月小心的放好,轻轻的附在她的耳侧说道:“忍耐一下,回到大营就好了。” 明月知道他说的是呆会马儿飞驰的时候,难免有些颠颤,可是心里却不由对对方的这种细心,有了几分温暖的感触,只是这样的心思,才升了起来,便让她赶紧按耐了下去。 在大仇未报之前,她怎么能起这样的心思,可能一时的心软,一时的心纠,都会影响到她的生死,她现在什么也不可以想,什么也没有资格去想,她能做的,只是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要比她所有的敌人都的活的更久,并在漫长的岁月里,寻找机会,让他们一一不得好死。 虽然马上的这位将军手脚温柔,也着力的放慢了马的脚力,只为了能让明月好受些,可是明月必竟还是一身伤痛,那里能舒服的了? 只让那马颠痛的厉害,不过这样的痛楚,反而让明月的头脑清明了几分,她看着天景月弯如钩,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初四了,她离开皇后身边也有一个月的光景了,也不知道之前她下的棋局,皇后有没有下完……(未完待续) 第76章 自己也抓紧一些 七月初五,是宫里的一个大日子,不但太后从太庙回转,也是何淑女有了身孕的大事在昨日里让确诊了。太后也是因为听闻了这些喜讯,决定连夜回宫,于今日大宴嫔妃,以贺其喜。 太后一再表示何淑女这一胎,她将亲自照料。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已经是万千注目,当然是一件大事。要知道,这大明宫里,已经数年不曾有过婴儿的哭泣声了。 太后回宫,皇上亲自出迎,皇上由銮驾而下,以大礼拜见后,母子俩共乘一车,彼此话叙,在万千庶民眼中,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景象。 回到宫中,又是太后一番御宴大贺何淑女有了身子,宫中上下喜气洋洋,后宫自皇后以下,皆是一脸欢笑,华衣锦绣,盛妆之下,既合着这样的大喜,当然也有因为何淑女有了身子,其他的嫔妃也生了几分盼切之心。 那个真愿意一生孤老无儿无女? 众人皆喜,只有万贵妃把盏不饮,皇上远远看在眼里,心中一沉,想起自己那些信,于是悄声问道:“那些信,爱妃可都曾见的了吧?” 万贵妃双眸微微凝强笑道:“臣妾恭贺皇上又将喜得麟儿。” 皇上轻声劝慰道:“爱妃,我信中也与爱妃讲明,子息之事都是家国大事,希望爱妃谅解,可是爱妃为何……” “够了!”万贵妃用极低的声音喝止道,面上却是冷静自若,任谁也看不出她正在发怒。 “这些都是皇上的权利,臣妾无能为皇上延续子息,本就无颜多加质疑,所以臣妾唯有不占皇上的时间,让皇上可以多多宠幸后宫其他嫔妃,为大明江山延续皇室正统,臣妾……”说到这里,万贵妃双眸微微转动,似有双泪凝,可是却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然后道:“臣妾真的不曾怨过皇上,臣妾只是难过自己命不好,我的妥儿早早便去了。” 这话虽然声音极小,可是他们两人本来就是万众聚目,太后本在一侧与皇后交耳说些什么,转过脸来,便看见万贵妃眸里含泪,一脸委屈的样子,当下便两眸一瞪,险要发作,终还是无言的长叹了一声,转眼见皇后扫过皇上与万贵妃,一脸浅笑,容颜平静,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年轻真好,便是这样懦软的孩子,终也百练成钢了,知道怎么样按排为皇上送上嫔妃。 太后从来不在意谁为自己生下孙子,重要的是能生的出孩子,对于皇后这次借着她出宫的机会,打了这么一个伏着,她还是极满意的。 清风催雨,这本是大暑之日,下了一场雨,反而让人遍体生凉,万贵妃面色那么差,皇上的酒也喝的不再那么尽兴了。 宴散了之后,太后留了皇后与万贵妃一同下来述话,太后瞧着万贵妃淡淡的说道:“咱们这大明宫里,已经近十年没有婴儿的哭声了,哀家把话放在这里,谁敢打这个孩子的主意,谁就是哀家的敌人,不论皇上再怎么护着她,哀家也一定会碎刮了她。” 说着话,太后把手里的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盏里的银枝白露溢了一桌,那甜蜜的气味格外诱人,可是太后却看也不看,只是盯着万贵妃道:“贞儿,你听到了嘛。” 万贵妃赶紧应道:“太后说的话臣妾当然听到了,何况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嫡亲骨血,咱们宫里的人爱他,护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敢打他的主意,便是有,也是想着怎么让他健康成长,活跃快乐。” 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后在一侧浅浅笑道:“其实,臣妾有个想法,愿意与贞儿姐姐一同照料何淑女这胎。” 此言大出太后与万贵妃的意料之外,太后本来的意思,这一胎她自是自己照料,断不会假手与人,说真的这后宫里的嫔妃们,除了皇后,她还真没有一个放心的,但是正因为放心皇后,她更不想把这个还算拿的出手的儿媳妇沾进来了,要是再废一次后,这史官写起来,当真好看? 不曾想到皇后看见太后游疑的神色,反是继续说道:“臣妾是这样想的,臣妾虽然有心劳力,可是必竟不曾生过孩子,不及姐姐有经验,到时候有个什么马虎的地方,姐姐也可以提醒一二。” 万贵妃听了这话,一时也估量不出皇后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她是绝不敢这般应承下来的,让她为何淑女保胎,呸,她恨不得这小贱妇,明天就一尸两命,可是一但让她担了这干系,又有皇后与太后在一侧看着,她的手段还能乱用嘛? 正在这时候,太后瞧了一眼一侧的皇后,这周太后本来也只是一个为先皇伺候笔墨的女吏,能成为宠妃,后更保住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后,除却自己的美丽,当然也少不得一些心计手段,看见皇后一再坚持,终是说道:“好了,这件事,是咱们大明宫里的大事,便让哀家再思量一下吧,万妃你先跪安吧,皇后,你留下来与哀家说说话。” “是。”万贵妃应了一声,便有些不怀好意的瞪了一眼一侧的皇后,看见皇后年轻的脸颊上光润无华,笑容寡淡,当下心里更是暗恨,她算是明白了,如果他们两个一起看这胎,只怕只有些风吹草动,不是她干的,也会是她干的,这六宫里谁不恨她超过恨皇后。 果然万贵妃方踏出门槛,身后传来低低太后说话的声音:“硕儿,你怎么会想与万贞儿那毒妇一起照料。” 那一声亲昵的硕儿,外加毒妇两字,如是刀一样的插进了万贵妃的心里,她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地上,只恨不能将这平如明镜的地面踏碎踏破方能解一解心头的怨气。 殿里的皇后,在万贵妃走后,方是笑笑的摆手示意了众人退下,然后依到了太后的身侧,一边小意的揉捏着太后的肩,一边说道:“我看着母后回来的时候,这肩便有些僵,可是在太庙着了风凉?” “还是你细心。”皇后小时候便练过功夫,手劲自然比一般的女子要大,可是又保养得益,双手柔如无骨,拿捏之下,太后舒服的呼了一口气出来,接着,才听皇后在自己耳侧继续说道:“臣妾之所以让万妃一起照料龙胎,为的就是龙胎的安全,她自是明白,龙胎无事,便了,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是无论如何也是解释不清的,以她的聪明,自不敢再打什么计较。” “唉,只是这样,就要……”太后心里微有些感触,只是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皇后听到这里,知道太后的意思,赶紧继续说道:“便是她真有些什么打算,不是还在臣妾与您一起看着她嘛,臣妾想的,便是将她放在眼皮下好好看着,而且,有了她需照料龙胎,自是繁忙,皇上不是又有得空,可以四处去看看其他姐妹,六宫雨露均沾,才是我等之福啊。” 太后听了这话,不由大笑了起来,好半天才说道:“你个鬼机灵,到是越来越会计较,好,便如你的意思吧,从明儿起,让万贵妃与何淑女一起都住到哀家的宫里来,好陪着哀家一起照料龙胎,你嘛,便好好按排一下,自己也抓紧一些。” 听到这话,皇后不由一脸少女之态的嗔道:“母后,你笑人家。” 两人不由俱是一笑,这样的笑声,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太后与皇后的脸上出现过了,如果有人在侧看见,必会觉得奇怪,可惜的是,没人看到。(未完待续) 第77章 相逢相惜又相错 明月在梦里轻声呻吟,那样艰辛那样绝望那样无助:“念昱,快跑……”那声音那些的轻缓无助,可是却仿佛一柄尖刀,深深戳进心窝里去。 一侧正在拭着自己盔甲的张弘治不由得回过头去,这回头一望,便再也无法离去。明月的声音细碎如呢喃,一声一声的颤音,还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念昱,这是谁? 张弘治不忍去想,他向后微微侧了一下身子,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立在了明月身侧,想要听清明月说了些什么,可是只听到她那呢喃的细碎。 她的眼角晶莹的泪光一闪,有颗很大的眼泪从她眼角渗出,落在他衣袖之上,慢慢渗进衣袖的纹里,再无影踪,只能看见她的脸是那么的白嫩而纤瘦,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女生开始,他便会一直对她生出几分怜惜,难道是因为他们太像了,都有着好似不溶与这个世界的孤独与寂寞,如此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明月摔的其实并不重,只是那一天,先在河里泡着,又在树上挂着,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何况她的身子本来就大伤才刚见好,一时迷迷糊糊的开始发起了烧。 那日,张弘治本来就是太后的近卫里的近卫长,傍驾回宫的路上听到了狼嚎,受命前往驱狼,此时事了,本就该当早些回宫了却差事,可是明月伤的太重了,又加上她的身份尴尬,如果带她回去只怕多有不便,思量之下,只推了自己也受了伤,使着副官先行回宫交付差事,好在这副官本就是张敏的同乡,知道张弘治与张敏交情极是得宜,便也不曾啰嗦,只当是张弘治看上了明月年少娇俏,男人谁个少年不风流? 还在发烧中的明月,当然不知道,她这一晕迷,便沉沉睡去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车厢内,只见面前一袭浅蓝色银丝暗纹长衫,说不出来的潇洒俊逸,想到迷糊间对方抚她入怀,温柔怜惜,一时间,明月的眼眸也有片刻的停滞,内心有刹那的悸动,这样奇妙的气氛,让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悔意,她那里该有心思想这些? 此时清风吹来,一片叶子从车帘中打转而入,在明月眼前翩跚掠过,张弘治却也正当在此时回眸,正见明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便觉得好像世界也不如她的眼眸来的引人,居然呆立了片刻,不过他的窘迫转瞬即逝,很快镇定下来,温和的说:“你醒了。” 阳光下,明月的脸颊玲珑如玉,特别是一那微从乌发中露出的软耳,映在青丝里,越发显的洁白剔透,小巧可爱,让人有种欲握在手中的冲动。 看到明月醒了,张弘治明显有些局促,他轻咳了一声,然后转过背去,接着说道:“你醒了就好,是不是饿了。” 明月应了一声,张弘治便赶紧吩咐车夫停下了车驾,他伸手欲扶明月下车驾,明月有些不安的抽出手来说道:“我没什么事了,可以自己来。” 张弘治脸上微有些尴尬,终是笑了笑,一脸歉然后向后一侧,然后便率先一揭帘子下了车,明月动了动,她本来外伤就将养的差不多了,之所以会晕迷,除却气力不继,多也是因为着了凉,此时睡了一天一夜,又喝过几贴药,早就大好,自己爬将下车,森林里的空气格外清透,她立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侧看张弘治正与车夫一起在附近开始搭将火围,开始生火,见她下来,张弘治笑着说道:“你好一阵子没有进食了,还是等用锅热煮过再吃吧,这样好些,干粮太硬了。” 听他说的话语满满俱是关切,便是明月如是铁石一样的心肠,当下也是软了几分,可是她终是只能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两个人从来都不是一处的人,那里能真走在一起? 看着张弘治腰下还悬着她送的香包,她心里微微有些触动,几有冲动要上前去收了那物件,终还是没有动手,她如何能放下那一门的血仇? 对不起,对不起,你对明月的恩与情义只能来世再回报,可是叶念锦要为叶府讨回公道,这本也是你欠他们的,由你而来,再因你而终,最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张弘治那里知道明月的心思,见她双眸莹莹,却不动不语,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能歉然的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明月心里默默的说道:我的不舒服,就是因为你待我太好了。 车夫已经生起了火焰,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柴烟,此时日落西山。天边大片大片的晚霞,映在袅袅柴烟上,就如是随意混和晕开霞红,让人看着心生悠然之感,可是在这样优美的环境下,看着一个曾经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明月的心里却只有伤感,她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其实不值得原谅,因为她在伤害一个对她好的人。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没有选择,或许她会落陷入地狱千层,永世不出,但只要她还能活在这片天地间,她便不可以放弃复仇的愿望,这是她能活下去唯一的动力,而其他的一切一切,其实在这个愿望面前,早就变的不再那么重要了。 或许他们也曾经天真无邪,可是,终还是要为了这些比生命,比自己的信念更重要的东西,放弃一些相对而言,不那么重要的事物。 明月沉浸了片刻,终是波澜不惊的道:“快好了嘛,我饿了。” 车夫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说是煮食,其实也只是将那干粮混着肉干一起放在锅里用水煮热而已,这样的热粥自然谈不上好吃,可是明月着实饿了,居然也饮了两三碗下去。 本是暑夏,原该热气袭人,可是因是在森林里,居然凉风习习,张弘治原是在一侧,也端着一碗肉粥,无意回头间,当看到明月的脸时,俊朗的面庞瞬间绽出难以抑制的笑意。 明月立时意识到是自己脸上沾了东西,她顿时满脸无奈,想要抽个帕子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居然已经让人换过了,当下看着张弘治,却是不知道是他换的,还是谁,可是左右没有东西,只能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可是她必竟是大家闺秀,这样的举动从心里来说,她还是觉得不妥当的,所以做的时候,难免有些脸色尴尬。 那一脸的小模样,直看的张弘治有些忍俊不禁。明月在他面前素来端庄持重,那里有过几次这样的小模样,因是难得,不免多看了几眼,越看,脸上的笑容便越是扬溢。 明月让他的笑容挤兑的脸不由自主的灼热起来,不由回眸,瞪了他一眼,不曾想到,张弘治顺手便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帕子递给明月,那帕子上还有他的体温,明月只觉得烫手,想要不接,他却是一把拉过她的手掌,硬生生的放入了她的掌心,如此,俩人离的越发近了,近的可以看见明月脸颊上的汗毛都是白细如粉一般的扑在脸上。 张弘治就那样凝视着,眼中盛满温柔与宠溺,没有一丁点拘谨,就像他们早就相识一样,那样熟稔,那样自然的拿起了帕子,帮着她在额上拭了一下。 明月心里如是撞雷一般的轰鸣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起风了,渐渐只见乌云盖顶,风卷起树叶在身边呼啸,满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车夫急道:“呀,这只怕是要下雨了,这山路泥泞,这人受的了,马也不行,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避雨吧。” 说着,赶紧收拾着家么,招呼着明月与张弘治上车,马车飞驰在林中穿梭,已有稀稀疏疏的雨滴落下。 这车夫是走习惯了这条山路的,很快,眼前现出荒弃的山庙,他将马赶到了庙院的回廊里牵好,明月与张弘治也进了庙里收拾,明月扫着地面的尘埃,张弘治也熟练的搭起了火围,就着刚才捡带的柴,生起了火堆。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过,可是做起这一切的时候,那样的默契,而且还很熟练。 此时,车夫走了进来,见这一男一女如是一对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可是却做着平常柴火夫妻才会做的事,可是却做的那么得当,让人看着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忍心去打扰的想法,这样一对壁人,当真应了一句话吧,车夫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是词曲里唱的那般——只羡鸳鸯不羡仙。 此时一道闪电撕破了这安宁的气氛,紧跟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响过,密密麻麻的雨,便纷纷砸落下来。 只见雨滴如是砸在地面一般,初还扬起了一些尘埃,最终如水从空中泄下,早就掩住了一切灰埃,外面雨声滴落,电闪雷鸣不绝于耳,可是这小小的破庙里,火焰明亮,两人相对而坐,张弘治明衫楚楚,明月也是映的双颊生晕,当真是如画如仙,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这样的想法,谁敢说没有在明月与张弘治的心里停留过呢? 只是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都有自己的使命,从生于天地间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这样的宁静,这样简单的温暖,不是属于他们的生活。 此时车夫却是笑笑的走了进来说道:“将军,你与姑娘真般配。” “胡说什么。”张弘治扬眉喝止了他的玩笑话,可是谁也听的出来,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怒气。 就着这火焰,明月渐渐又有些倦了,其实这些天发生的事,着实令她心力交瘁。外面“滴滴淋淋”的雨声此刻就像催眠曲,其实两人这一刻,离的那么近,近的,明月都能嗅到张弘治身上那香包的味道,那味道似乎很好闻,可是明月却知道,这都是最初最久最深的毒,不只是毒了他的身,又何尝不是伤了他的情? 转眸见张弘治正闭着眼,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似已将睡未睡,那样子,如是一个孩子般的无邪,这样的张宏治,又何尝能想到,自己身则的女子的心思有多么复杂与无奈? 似感到了明月的目光,张弘治微微睁开了双眸,两眼似闭似开,更添了几分柔情的说道:“怎么还不休息?” “我们这是做准备去那里?还有杨应宁怎么样了?”明月双目灿然。 “你想去那里?”张弘治笑了笑,应了这一句,却没有回明月的问杨应宁的话,只是坐直了身子,那一刻,他的身上又恢复了过往时的潇洒,只是却失了之前的那种温情。 明月虽然随口问了一句杨应宁的去处,其实内心深处早就心知他是凶多吉少,此时看张弘治不应,只是垂了一下眼眸道:“我想回去见皇后娘娘。” “好,我送你回去。”张弘治居然想也不想的同意了,明月当真不曾想到他应的这般爽直,不由说道:“你不问问,你不……” “我信你,你说过,要帮我的。”张弘治的声音清明而坚定,可是明月听到耳里却只觉得掩过了那庙外的雷鸣不绝,雨声息息,他信她,他居然信她? 可是她可曾知道,其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可是看着张弘治那双明亮的眼,在火焰里映出来的温柔,突然之间,明月只觉得天地间的尘埃都压在她的胸前,让她无法呼吸,无力动作。 她,究竟在干什么? 她究竟在干什么?明月一遍一遍的这样问自己,看着张弘治那俊逸的面容,看着他眼角间的神色,其实也与她的母亲长公主有几分相似的,说起来,他们都是朱家的后人,又怎么会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呢? 他又做错了什么,她要如此待一个这样信她,护她的人?他错的不过是不该信她罢了,直如她当年,不该信万安一般。心下汹涌难忍,几要出声,让他将那香包丢弃,终还是嘴动了动,不曾言出,或在那一刻,明月自己也知道,那个曾经承执医者仁心的叶念锦早已万劫难复。(未完待续) 第78章 芙蓉帐外彩杖扬 不知何时,明月也终是止了那些胡思乱想,渐渐睡去,待到她醒来,已经是晨曦。 因是前一日下过雨,此时,太阳东升,更是碧空万里。明亮的阳光晒在了山间的泥路上,很快卷干了里面的湿气,让山路变的不再那么难行,明月与张弘治两人坐在车里一时无言。 张弘治其实很喜欢逗明月说话,只是明月心思着实太重,他逗了几次,明月都不做反映,这才渐渐止了话头子。 这里离京都本就不远,行到太阳西就,便已经到了禁宫,明月随着张弘治,混进宫里却是不难,又有了他从中引线,自是很快便回到了皇后的宫里。 看见明月的时候,皇后脸上的笑容,明月知道,这是真诚的,可是她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心里隐隐有些做痛,她其实从来不想辜负任何人的真情,可是为什么,却终是注定要辜负了一人。 明月回来的正是时候,明日便是七夕大庆之时,那时候人最多,手最杂,也最是好下手的时候。 皇后亲自牵着明月的手一起进了内殿,然后轻声说道:“你这些天,吃苦了。” 明月笑容浅浅,只是问了问这些天皇后的进程,当听到何淑女真的有了身子的时候,明月的嘴角微微如弯,只是皇后却是有些不明了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是要娘娘给她暗示,另是因为用了闭经之物,让她脉沉而乱,加上几分暗示,自然让人真假难分。”明月只是笑容温婉,可是却是声音弱弱的说道:“不过娘娘也要小心,这万贵妃能横霸中宫数十年,也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蛮骄无理,必也有其过人的心思。” 皇后听到这里,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看着一侧的瓷瓶上的碧波花仙图纹,淡淡的说道:“能在这后宫里活到现在的女人,有那个是简单的?” 说到这里,皇后微微侧了一下眼眸,看着明月,见她脸面如冰沉,淡如止水,不由伸手过去抚在她的面颊上,然后轻声的说道:“你皮肤真好,年轻真好,你知道嘛,这里的女人,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本就没有多事能做,可能是一直在这里生活,我们除去勾心斗角,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说到这里,皇后轻轻抚了一下明月的发丝,温和的继续说道:“青丝如缕,当真是好,可是你知道嘛,我却在这里掉过多少头发,我才入宫的时候,皇上夸我发出如乌云,可是现在,本宫要靠假发,才能定上九凤冠,你说这里谁人不是操碎心神?” 明月轻叹了一声,垂了垂眼眸,看着她的样子,皇后微微一笑道:“你虽然心思机敏大胆,可是真要论心思谋算,其实还差却了一些,你只胜在人在局外,比我们更加清明,另有自己一些常人不得的手段,要不然,你以为你在这后宫里的女人面前耍起心机,你真的够看嘛?一个好的谋算之人,需要先保住自己才是,你呀,还不算老练。” 明月听到这里,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机谋算尽,此时听到皇后的话,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要不是因为汪直,不是因为杨应宁,不是因为皇后,她死过多少次了? 皇后的话,她听入耳里或是觉得并不入耳,可是那里不是真情? 明月神色尴尬,可是皇后看在眼里,却是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放心吧,有本宫在呢,能帮着你捡些遗错,你也年轻,人也聪明,总有机会百练成钢的。” 看见明月一脸受教的应了,皇后微微一笑,然后方才说道:“那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让本宫能从此事里抽离。” “娘娘,你不能自己请辞离去,那样,便是无私也见有私,何况你本就有私,所以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皇上赶您离去。”说着明月的声音越说越小,皇后脸上微有些尴尬,可是却点了点头,只是最终却忍不住的说道:“你确定太后会出来保我。” “周太后为了能抱上皇孙,就差没有泰山祈天了,那里会怪娘娘用这样的手段,只怕明里虽然是免不了要骂上几句,但心里只怕还觉得娘娘做的晚了些。”说着,明月掩嘴一笑,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交付给了皇后然后叮嘱道:“只是要快些,再晚些,只怕时间就来不及了。” 皇后心思本来细敏,听了明月的见地,当下思量了一下,便果断的招来了兰心,吩咐她出去办事。 此时盛夏之时,御园里的石榴花开得极好,衬着那碧油油的叶子,更显的那花艳红盛人,新进的淑女章丽姿看着那花艳如火,神色犹带了一丝恍惚,只是在那里用手捂着一朵石榴花在那里发呆,端得是人面如花真国色。 皇上本来只是心下烦炽在此路过,此时见她立在那里婷婷生姿,样态可怜,便上前去轻轻一拍:“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章丽姿被吓了一跳,只轻轻拍着胸口,一副小女儿态,看的皇上眼里,不免觉得有趣,待章丽姿回过头来,才发现,来人居然是皇上,赶紧福礼说道:“嫔妾不知道是皇上驾道,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她容颜俏丽,又知道她是太后异母妹妹之女,说起来也算是自己小表妹,小时候也曾见过几次,只不过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粉娃娃,转眼也这般俏生动人了,不由笑道:“瞧你这样子,倒似在发愁,什么心事可能不能告诉朕?” 章丽姿听到这话,不由大喜过望,她不曾想到皇上真的会从这里经过,更不曾想到,皇上居然还会这般与她交言,当下便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惦着……惦着……” 说到这里,声音却是越说越小了,看在皇上眼里,忍不住哧的一笑,说:“瞧你这脸红得要赶上这石榴花了。” 章丽姿听了这话,终是只能挤兑出了一句道:“只是惦着皇上……” “你这小东西,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皇上笑着骂了一句,章丽姿终也是名门贵女,那里真能没有一点羞怯,当下脸更红了,只是牵着皇上的衣袖说道:“惦着皇上来尝尝嫔妾小时候请皇上吃过的冰糖八宝粥。” 这一句皇上反是脸上一征,这却是真的,那时候,他是废太子,少有人来看望,周太后自己更是没有机会,便左右请托了这个姐姐送过几次东西,常将银金混杂在八宝粥里送进来,好让他能有钱打发宫人,也不至太受折磨。 当年的这份情义,说起来或是不多见,可是此时回想起来,那里能不惦念,何况皇上本来也是个念旧的人,此时听了这话,当下便看了一眼一侧一直垂首的章丽姿,便笑道:“行,朕就陪你一起去尝尝这八宝粥,可还如小时候姨妈煮的那般好吃。” 章丽姿见果然有效,当下便笑的温柔如水,两人一路说笑着去了章丽姿的殿里,走进屋里,只见阳光斜斜的透进来,金砖上烙着帘影,静淡无声,章丽姿的屋室很素净,想来也是打听过皇上的喜好,着意这般按排的。 章丽姿与皇上还没到之前,便已有人暗中通了消息,所以皇上一走进来,便看见案上放着一盏八宝粥,粥下放着些冰镇着,所以瓷碗上倒挂着水珠,只是那碗下的冰渐渐融了。 章丽姿鼻尖之上,亦沁出细密的一层汗珠,只是屏息静气,只盼着得皇上去饮了那八宝粥,皇上看着冰粥,果然有了意思,饮了几口,便笑道:“还是小时候的滋味回味啊,看来人呀,要是太过富贵了,反而是吃什么也不香了。” 章丽姿听了这里,只是笑笑应了,本来这冰粥入胃,当是消暑解热的,可是皇上却只觉得章丽姿呼吸暖暖的拂在自己呼吸间,那一种痒痒直酥到人心里去。 皇上看着章丽姿,突然眼中神气游离不定,只觉得一阵阵少年女儿特有香气从衣裳间透出来。他忍不住便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章丽姿身子一软,却叫他揽住了不能动弹。他只觉得她身子微微发抖,眼眸流离动人,十分叫人怜爱,当下更觉全身炽热,心跳得又急又快。 皇上握着章丽姿的手,只感自己的身子越发滚烫发热,可是他明明只是想来饮碗冰粥便离去的,要知道他前些天哄了贞儿好久,才得了她一个笑脸,那时候,他便是决定了,再不轻易许给其他嫔妃了,只要何淑女这次诞下了个皇儿,他便也不必再宠幸其他嫔妃了。 一时的糊涂,已经让贞儿那般伤心了,他怎么能,怎么能还这样下去。 可是皇上心里明明想要推开章丽姿,可是却只觉得身子燥热的厉害,只觉得脑中那一点清明,一点不愿欲沉欲浮。只觉得怀里的章丽姿那身上透出来的体香,隐隐如是蜜一样的甜香,那般的引人魂动,他只见怀里人娇艳如花,那里还能忍耐,当下糊乱的便顺着她的脖间轻咬了下去。 章丽姿必竟未曾经过人事,那里懂得这些,只痛的轻轻的哼了一声,忍不住微微一挣,皇上却是不准的,只是将案上的碗盘向一侧一扫,将势便将章丽姿按在了案上,章丽姿那里经过这样的阵势,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却是没有,双手只能无力的向空中卷着,最终握在了皇上的锦纹龙服上,那龙服上的金绣都是金丝所勾,有些微硬,扎的她手掌里微微生痛,可是这里比及她身上的痛楚。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恩宠,也会如此痛楚。 这室内本来静极了,因为章丽姿早就做了打算,所以早早遣了人离去,此时只能听闻她时不时难以忍耐的发出来的轻呼声。 皇上那里还顾得她的感受,她的想法,只是一阵意气风发,那些皇上身侧伺候的小太监们也早就知趣的退到了外面候着,章丽姿只能一直忍受这折磨,她躺在案上,伸头可见自己眼前放着的是笔架,上面悬着只大白云毛笔,这本来是她平时用来画画之用,此时只是看着那笔,在皇上的动作下,一下,一下的荡在自己的额骨前,她只能一下下的撞在那毛笔上,看着那笔尖还沾着她上次画画时留下来的墨迹…… 这一切的一切,远没有她想像中的美好,她只盼早些结束这场痛楚,更盼的便是能一举得男,可是皇上却似乎并不是这般想的,他意气风发的一直折磨着章丽姿。 可怜章丽姿初经人事,便让他摆弄来摆弄去,那里经受的了,遥遥却听见远处隐约的蝉声响起来,一径的声嘶力竭似的,太阳白花花的照着殿前的金砖地,那金砖本来乌黑锃亮,光可鉴人,犹如墨玉,烈日下晒得泛起一层剌眼的白光,外面的内监们却是直直的顶着太阳晒着,没有一个敢离去的,只是却忍不住开始是交头接耳:“从来不曾见皇上如此失态过……” “是啊,就在书房里,便如此……” “史记官要是看见了,可怎么生好……” “咱们当差事时,皇上犯了这样的事,只怕……” 众人窃窃耳语,虽是个个都不赞同,却也不敢去打扰皇上,皇上一直折腾到了黄昏时分,方才歇了兴致,如此一番,不要说初经人事的章丽姿,便是皇上,也累的有些手脚麻软,皇上这才命人进来整好了衣装,熄去了之前的燥热,那心头的恼愀便涌了上来。 想到之前种种的不对,皇上的眼眉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一抬头看着章丽姿说道:“你老实与朕说,你是不是在这碗里下了什么,若是你老实说来,看在年少时姨母待朕的情份,朕便饶了你这一回。” 章丽姿缩了缩眼眉,终还是不敢欺君妄上,只得是欠身说道:“嫔妾知道自己不该妄想攀附圣恩,可是……” 话还没有说话,皇上已经大怒的将那案上的笔架一把抓起,用力砸在了章丽姿的胸口上,然后说道:“朕不是问你这个,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朕如此失仪。” 想到刚才的种种行为,章丽姿脸上也是一红,最终只是垂下眼眸不语,皇上见她这般,更是大怒喝道:“来人啊,给我把太医找来。” “不要……”章丽姿想到要是太医来了,一但验出什么,那她失颜面还是事小,可是连累了家族声名,可就事大了。说着,章丽姿便牵着皇上的衣袖说道:“皇上,请给太后留些颜面。” 皇上瞧着她那样子,便已猜到大半,当下气的脸色发青。 章丽姿吓的也不顾自己衣难掩体,便赶紧跪了下来,只是瑟瑟发抖,却不敢多言。(未完待续) 第79章 不愿留此是非地 皇上脸上颜色变了又变,终是发怒的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本来听了皇上有了动静,进来帮皇上整装的几个内监,听了这话,那里不知道是说他们的,吓的赶紧鸟兽散了,此时皇上才瞪着章丽姿说道:“还不说?真要朕让太医院遣人来了,三堂公审” “是臣妾一时糊涂,放了合欢散。” 一听这药的名字,便知是春药催情之物,皇帝又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心思来算计朕?” 这一句说的咬牙切齿,恨意从生,好像刚才片刻间与她温存流离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那样的绝离,听的章丽姿脸上花容暗淡失色好半天,她才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是嫔妾一时糊涂,希望能得到荣宠,才会行这样的非常事。” “你还有理。”皇上当真是怒了,他本就最恨人用心思来谋算他,他这样的人自幼便活在不安里,最恨的便是心思太过的人,现在这女子,还是他的枕边人,他更觉得可怕,此时,章丽姿便是美如天仙,他也只如见到了蛇蟓。 到了这样的田地,章丽姿还有什么可怕的,索性扬头说道:“嫔妾微薄红颜,得近天颜,本来就是前世所修,那里会不想好好伺候,可是皇上呢?您曾经正眼看过我们一眼嘛,如果可以,嫔妾也不想这样,嫔妾幼承庭训,慕闻书香,揽史阅籍,静心修身,养性怡德,不戚戚于琐事,不汲汲于功名,偶有非常之事,亦能处之泰然!嫔妾也想做这样的女子,可是皇上您有看过我们一眼嘛,我们的脸,在您眼里有什么不同嘛。” 说到这里,章丽姿泪落如雨,,却想不出一言一语来为自己辩驳,她哽咽道:“我只是想伺候我的男人,我有错嘛,皇上,您若是真不想宠幸后宫,又何必要纳我们为妃呢。” “这类禁药,你是拿不到的,谁递来的?”皇上却不理会她的话,只是沉声问道。 “是……”章丽姿支吾着不肯说,抬头看见皇帝森冷的目光,心中一阵颤栗,索性把心一横,低声道:“是皇后娘娘。” 皇上脸上一时有些发白,连皇后也是这样的人,她看起来,素来还算端和啊,怎么也会行如此动作? 当下,皇上脸色微变,好半天才说道“有什么证据,何况谁知道不是你胡乱攀咬?皇后的禀性朕一向深知,她并不是那等不通礼数之人。” 皇上一脸不信,章丽姿觉得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她抽泣着,突然眼前一亮,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伏地高喊:“皇上或是不信我说的,尽可以去检视那原封的信笺,包管里面也有些颗粒痕迹!何况皇后此事,只是只嘱了臣妾一人,相信其他人也可以为臣妾为证。” 皇上听她说得如此决断,微一沉吟,便开始在房中踱步,仍是踌躇犹疑。他觉得气闷,啪的一声,将面前的桌上的最后的奁砚也甩在了地上,这才愤然离去。 一路疾行,这宫里发生的事,那里瞒的了人,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皇上一路走来,便只看见一路好些宫人,虽是在行礼,他也觉是在笑弄他一般,想到那之前的荒唐,他只觉得越是羞炽。 当下便想要去见万贵妃,走到了卫月殿前,万贵妃却是命人将殿门锁闭,不肯见他。 皇上在外面停留了半晌,终是无人应门,他这才离去,走在路上,只觉得心里来的火气越来越大,可是却不知道能向谁发作,他走在路上,却在想着,要是看见了皇后待将如何,待将如何。 可是真走到了皇后的殿里,却发现,殿内空有宫婢,不见皇后本人,寻问之下,才知道皇后去陪太后傍何淑女安胎了。 安胎了,想到太后在那里,皇上还真有怯了,可是想想这件事,明日里只怕要传笑天下,便也顾不得其他了,愤然便转而去了太后的殿里,他这一阵奔走,之前过度放纵留下来的疲倦就更盛了。 才走到了太后的殿里,行过安以后,便已经是虚汗连连,皇上还不及发作,皇后已经笑咪咪的说道:“看皇上这热的,正好臣妾才让人准备了冰糖莲子,要不吩咐进上来些。” 皇上一愕,仿佛不敢置信似的看着皇后,见她一脸淡然,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所来为何一般。他本来就生性多疑,章丽姿的话,他也只是半信,要知道皇后执重正宫十来年,素是执正忠厚,少有过错,这也是为什么,虽然自己不喜欢她,却也一直没想过废她的原因。 看着皇上眼神游移,有些心神不安似的表情,周太后不由皱了皱眉,然后说道:“皇上,怎么了?可是这冰糖莲子不合心意?” 皇上听闻又提到吃食上的事,想到之前要不是自己有了几分念贪旧食的心思,那里会着了人的道,不由双眉一挑,好似雷霆即降,却在下一瞬敛住了,最终说道:“母后,你可记得章丽姿。” 周太后对自己娘家的这个姑娘,还是比较满意的,胆子大,又漂亮,很有几分像年轻时的自己,只是多了些野性,不过,这也不甚了了,重要的是能有些特色,吸引的了皇上,此时听到皇上提她,还以为真是对这姑娘留上了心思,不由笑道:“当然记得了。” 一侧伺候在侧的明月,听到皇上独提了章丽姿的名字,不由露出一丝冷笑,皇后却是颜色淡淡,只是笑着看着皇上,半晌间,皇上终于说道:“母后,她用禁药迷惑儿子。” “这等鬼惑主上的贱……”说到这里,已看见周太后脸色不佳,终是把后面几句停住了话,反是看着周太后,不言语,周太后轻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她也不过是有样学样,当年万贞儿不也是靠这些手段,才能现在成为嫔妃?” “母后,贞儿当年根本就不愿意……”皇上万不曾想到,太后居然会如此又翻出旧事,当下便拧着脖子嚷嚣了。 明月看在眼里,心下一沉,皇上便是万贞儿不在的时候,也能如此在太后与皇后面前维护这个女人,只怕便是知道了她是谋害其他皇子的黑手,畏于家国声名与太后的威仪,不得不罚这个女人,只怕也宁多是冷宫禁幽而已,如果他能得到皇上的恩宠,便是在冷宫也如往昔不会有什么差别,如果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这宫里,何处不是冷宫。 听到这里,皇后突然伏地而泣道:“皇上与太后息怒,请恕臣妾不敬之罪。” 皇上冲口出声顶撞了太后,本也生了几分悔意,此时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下台而已,此时听到了皇后的话,不由又打量起了皇后,皇后一边哭的花容失色,一边说道:“此事不怪章淑女。只因臣妾见皇上少有雨露均于六宫,想让妹妹们有机会的时候,可以与皇上共度欢愉,这才寻了些情趣之药,送于几位容颜可意的妹妹。” 说到这里,皇后伏地磕了一个头,然后又说道:“臣妾知道自己所为,若让史官窃知,必会引来笑话,可是臣妾实在担心皇上子息凉淡,如果何淑女生下个皇子也就罢了,可是如果生的是一位公主……臣妾真的是为大明正统的延续而不得不行此非常之事,还请皇上太后恕罪。” 太后看着皇后的行为,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了,只是这些却也说在了她的心眼上,所以还不待皇上有所反映,她便说道:“要笑也先笑有个与太后一般大的皇妃,那里会笑你,你的所做所为,也只是为了大明江山考虑,虽然其事不可为,但其情可怜。” 皇后微微抬头,然后低喃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章淑女,需念一夜雨露之恩。” 不听这话,皇上还罢了,听了这话,当下旋即回头,断然道:“皇后,你行此非常之事,可念及朕的颜面?念你初心不为大过,便只小罚,来人呀,把皇后带回去,自在凤仪殿幽闭思过,贤妃暂摄六宫事宜,淑女章丽姿不修德容,驱出宫去。” “慢着。”太后咬着唇道,“皇上必竟与她已有夫妻之实,万一她怀有龙种,该当如何,便罚她也在宫里幽闭思过吧。” 听了这话,皇上下意识的本想说可以去种,可是回首看见太后双眸微凝,知道她心下已经决断,不由还是应了。 皇后泣零以扇掩面而去。 进了自己的殿里,皇后这才轻摇着画扇低语道:“如此可安好。”她由窗中远眺着宫檐一角,叹息一声道:“只可惜了何淑女,只怕也要受些苦楚了。” 明月看在眼里,微微笑道:“何淑女之后只对皇后娘妨充满感激,那里算苦楚,她若不是因为此事,只怕便是一生老死宫里,如是树枯木就,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她这么一个人,可是因为这件事,只怕以后皇上太后都要对她多上些怜惜,那她受的苦楚那里不值当了?” 说到这里,明月轻笑出声道:“说起来,只怕宫里该当有多少人在羡慕着何淑女。” 皇后随手从瓷瓶里折了一枝荷花,听着这话,只是笑道:“那明月你愿意不愿意要这样的福份。” 明月本来正取过皇后的画扇,正要将那扇子放好,听到此言,不知不觉间松手那画扇就落在了青砖地上。 皇后看着她那模样,一边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说道:“她到底也是青春少艾,年少美丽,虽然说是出身差了些,但这些都不是大事,重要的是你能得皇上的宠幸,能生出儿子来,你也知道,太后,前朝,现在都盼有嫔妃能生出皇子,至于这个皇子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我想只要不是万妃,但是谁,大家也都不会在意的。” 她一句接一句的说着,明月只觉得那声音离自己很远,飘荡浮动着,她只看着皇后的跟一张一合,却是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忍去细细思量,说什么相信不疑,其实皇后还是疑她的,皇后还是疑她的,所以才会这样试探她。 当下明月的心里只如是掉入了三九的冰洞一般冰冷,可是她又能怨的了谁,她不也不能轻信他人嘛,如果不疑人,不猜忌,没有这点心计,她又怎么可能坐在皇后的位上十来年,只怕早就让这宫里的女人吃的骨也无存了。 明月终是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娘娘,明月便是出家当姑子,也不愿意留在这宫里,明月只是想了结一段当年的公案,希望娘娘能助我完成这个心愿,一但心愿得了,遍插茶花去,不愿留此是非之地。” 听到这里,皇后轻轻一笑,然后突然的说道:“我说你天真,你还不愿意相信,你自己且想想,真到了那一天,我能让你走嘛?你知道了这宫里多少秘密,便是我愿意,你真以为,你能离开这宫里活下去?” 明月想到皇后所言,何尝不是句句实言,她若不是有了这些考虑,又怎么会在张宏治的身上暗中下了毒药,为的也就是以后能做一个对帝王有用的人,一个能为帝王皇子延命的人,想来最少可以多活几年吧。 只是想到这宫里的波纹诡异,不由身子微微轻颤,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以后要过的嘛?凉风徐徐,吹得殿中鲛纱轻拂。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引起了明月的注意,她微一张头,才注意到那是窗外檐头上皇后特命人悬上的风铃,风动时,铃响声零乱,此时正是夕阳碧映,从那窗帘上透出来,一根根竹下透出来的影,照着皇后立在窗口时淡淡一条孤影,无限凄清,其实这些年,她又何尝不寂寞?(未完待续) 第80章 即将的惊风密雨 何淑女望着镜中的自己,其实她原来也算是丽颜,只是皇上不宠,其他人更是不会多看她一眼,便也显的普通了,此时怀上龙胎,所得倚重,不比过去,自有华服美食,因是吃的些,脸色也是粉嫩如雪,如此一来,更衬得双眉青岸入鬓,双眸流转生辉。 说起来,今天是七夕呢,也是万贵妃的生旦宴。 可惜昨天皇上才为了章淑女的事罚了皇后,宫里其他的嫔妃谁人没有点眼色的,说是贤妃暂摄六宫,其实你若看看便知道,贤妃当天便称病,将这烫手的山芋头抛给了万贵妃了,如此以来,这万妃的生旦宴也就格外重要了,要是往年,虽然太后不喜欢万贵妃,可是看在皇上的面上,也会去饮上一杯茶,不过今年,太后早早便吩咐下来了,只言自己身子不适,近不饮宴,算是明着拒了。 如此以来,宫里的嫔妃们,便是心里生了怯,去吧,只怕就得罪了太后,不去吧,只怕就得罪了万贵妃,一时之间大家的风向都不知道将如何摆弄。 想到这里,何淑女早早的便让人为自己梳好了妆,她可不想去万贵妃的宫殿做任何事,最好是她能一直就在太后的身边,一直到生下孩子,再做计较。 她正倚镜思量,又想起前几天,她正在院中与皇后赏花,但闻步声细碎,邵宸妃突然而至。几人也曾细语几句,大致不过是宸妃不想去万贵妃的宴,皇后听了只能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便是本宫又如何敢不给她的面子,需知,那不是她的脸面,是皇上的脸面,在这宫里谁人可以不给皇上脸面?你还是去吧,此人素心胸不大,你若留下久恨,可是如何是好。” 何淑女想到这里,心下越发叹息,她现在的身份一直没有正名,便是因为皇上宠信万贵妃,如果……何淑女想到这里,有些不敢往下继续想了,如此这样,不如就将这孩子献给万贵妃养在身侧,那孩子…… 想到这里,何淑女终是决心出席万贵妃的宴会。 说是不来,说是不来,其实,真正不来的人,只有让幽闭的皇后,当然,太后也是想不来,便不来的,只是其他的嫔妃,终还是大多到了,如此一看,何淑女才觉得放心了几分,要知道她本来就只是不得不来,终还是怕出些差错,此时大家都到了,那她那里还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安心饮宴,宴罢早结归就好了。 此次饮宴放在御船上,船行在宫中内河里,风过清凉似水,今天万贵妃居然也不顾年岁,只身上一袭雪色的纱衣,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虽然是徐娘半老,却是别有风韵,何淑女竟一时看失了神,走到近半,半晌,才想起施礼。 无怪这个女人能得皇上多年宠爱,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说起来,因她有了身子,近来胃口不开,极是喜爱酸凉,宴上山珍虽多,她却无甚兴趣,不曾想万妃看在了眼里,便吩咐人送了些冰镇的酸梅汤上来,她这才勉强的饮了几口,她必竟是有了孩子的人,那里受的了长时间的饮宴,所以不过略坐了一坐,便向皇上与万贵妃请辞回去了。 转眼回到太后殿里,不及几分时间,何淑女便只觉得腹疼如绞,疼的满头冷汗,四肢抽搐,手指无力的揪住被褥,连呼吸也变的急促了起来,一张脸更是苍白的异常…… 吓的众人全慌了,请太后的请太后,请御医的请御医,便是还百设宴皇上与万贵妃也一并请了。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了皇后,她听了以后,心下焦急万分,在殿中绕室而行,几如困兽。明月取了冰茶送到了内室,一边奉于皇后,一边说道:“娘娘,布了这么久的局,总算要收成了,怎么您看着反而不开心了。” 忽然听见她的声音,如同惊魂一般,皇后有些失色的说道:“你知道我怕什么,她不是在我的宫里流掉的,在太后那里,太后必会让御医加验,她要是没有孩子流下来,那么我们以前做的事……” “娘娘,你可是不相信明月嘛?”明月声音淡淡的,脸色也不曾改过,只是那般看着皇后,然后宽慰她说道:“你放心吧,有我在,这事,不会出大差错的,那些她流出来的东西,没有能想明白是什么,我封闭了她的经期这么久,一但崩出,也会血流不止,不会有人怀疑不是流产的,娘娘就放心吧。” 万贵妃与皇上听了这样的消息,那宴自是饮不了啦,只能一起过去看看,只看这一步已经踏进槛内,却远远听到有御医已经在议方了,言说的是:“可惜了,这孩子是保不了啦。” 听到这样一句话,皇上的身形终于一顿,缓缓转身,忽然俯下用力揪住一侧的内监的衣襟,喝问道:“龙胎没保住?” 那内监得浑身发抖,只见皇上冷冷的注视着自己,那里还有思考的余地,只能结结巴巴的答:“娘娘回来就见红了,马上就请了御医来,都没有保住啊。” 皇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凝住了,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那些嗡嗡的低语,宫人们来往奔跑的步声,瞬间都定格成一片空茫。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是怎么了?怎么了?” 待到听闻何淑女是因为食了过于寒凉之物,才会如此,太后双手将自己的帕子绞得紧了,仿佛随时可以瞬间迸发出力。只是一字一顿的说道:“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 说着,太后狠狠将手中的帕子掼在了地上,气得极了,反倒沉默不语,半晌,太后缓缓眯起眼来:“好,甚好,把万贞儿那个恶妇给我拖来,就让她在哀家面前一直坐到你们查出真相为止,要是她,哀家要活刮了她。” 到了这时候,皇后总算不用再幽闭思过了,当皇后与明月走入太后的殿里时,皇上正枯坐在院前,他脸色有些苍白得吓人,眼底尽是血丝,憔悴得整个人都脱了形。 他当然不是心疼何淑女了,他是心疼他这个孩子嘛?还是在心疼,他这个孩子没有了,他还要再去和别的人继续努力,又会让他的贞儿伤心了? 皇后心里有些恶意的猜测着,看着皇上如斯模样,心下她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或许在这么多年受他冷际的时候,不是真的不曾有一点怨恨吧,虽然她贵为一国之母,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也需要有男人的疼惜,可是她爱的男人终就与她无缘,而她嫁的男人,却又从来不当她是一回事。真不明白,若是不爱,又何必纳她入宫,让她为后,她宁可做个山野丫头,与自己心爱的人,生世白头,可是这一切,都让他毁了。 此时,看见皇上的样子,皇后迎上去叫了声:“皇上。”便不复说话。 半晌,皇上抬起头来,看着皇后,咬牙切齿到了面孔狰狞得变形:“皇后,这六宫之事,应该交给你处理,朕不管你如何应对,反正三个月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后听了皇上的圣谕,只能诺诺应了。 事实上皇后已经着手追查此事,他得了信,不用再幽闭了,来太后宫前,便命内府下令,将昨日侍宴的所有宫女内官,全部看管起来,御膳房的御厨,亦都一一软禁。 然后宴上撤下的每一道食物,尽皆取样,送往太医院验毒。追查下来,经了彻夜审问验毒,却都一无所获。 当然,皇后要的就是这样的一无所获,越是没有结果,才越是结果,如果太容易查出来,反而会着了迹,皇后从来都不是蠢人,可是现在谁最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 那肯定是万贵妃,转眼不过一日时光,看着种种消息,不要说皇上看着万贵妃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怀疑,便是万贵妃自己也有些担心是不是真是她干的了,可是她没有,她很清楚,她没有。 可是宫里的谣言却是已经开始四起了,万贵妃这些年来迫害龙子息脉的传说,开始在宫里广泛的流传开了。 而此时,杨应宁也终于从南京回返,当他风尘仆仆地进了院落,便见张宏治正依在井侧看书。 “说起来,我不过去了南京数日,这宫里便起了这么多变化,如此真是个多事之秋啊!”杨应宁声音淡淡,似乎对明月所做所为,多有耳闻。 张宏治将书卷提在手中端详,然后对着杨应宁说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事,可能是明月在筹谋的。这姑娘似乎懂些医道邪宁之术。”张宏治声音轻轻,不过说起来却有着几分深意。 “哦,如果她真与叶家有旧,那她会医道,便也不是什么怪事,其实叶国手,技艺高超,不要说只是这些小手段,便是医死人,肉白骨又如何?非不能,而不为已。”杨应宁似乎并不奇怪,只是看着张宏治道:“我去寻访了萧老,他那里果然有当年纪妃娘娘延子时的证据。” 张宏治听闻此言,心里一惊,手里的书卷显要拿捏不住,只这么一瞬间,他的目光,灿如星子一般,又惊又喜的神情,让平静清俊的面容顿时鲜活起来。 杨应宁将怀里收藏的书信拿出来,张宏治望了望,便看着不远处的红叶初染,居然微笑起来。 “原来我真是凤子龙孙。”张宏治低喃着叹息道,转眼扬眉脸上更添阴郁,然后淡淡的说道:“可是他待我们母子两人何其凉薄。” “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皇上现在应该已经对万妃有了怀疑。”杨应宁轻声的提醒着,接着却是看着空中的浮云,淡淡的说道:“帝皇恩宠,素来不可捉磨。” 张宏治嘴角泛着阴险恶毒的笑意,接着说道:“这可不一,你且看看,万贵妃以多少年岁入住大明宫中,又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一直立而不倒,我看还是不要一直把枪打到她面前的好。” “那你的意思?难道,你不想报这杀母之仇嘛。”杨应宁听了以后,有些诧异。 “我当然想,所以我才更要保存实力少立强敌。”张宏治瞥了他一眼,冷冷继续说道:“何况我现在还没有与他较量的能力。” “说起来,你打算让谁来出面状诉。” 听到杨应宁的问话,张宏治浅浅一笑,然后微笑着讥讽道:“万妃临朝多年,她的实力盘根错节,不知会有何等明枪暗箭,出面状诉,怕是太高看我了!” “我能做的,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没有时机的时候,便创造时机罢了。” 这一声如是无声一般的轻叹,已昭示了京中即将到来的惊风密雨。(未完待续) 第81章 锦绣重重寒意深 七夕过后,这些日子里,宫里异常的平静。或者说不是平静,而是低压吧,皇后一直到这一刻,还没有查出真凶是谁。 可是日子总是要过的,但万贵妃的日子便过的太差了,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意外都与她有关的时候,她的无辜便会让人们无法再去相信了。 可是虽然皇室的气氛极差,但日子还是要过的。 张宏治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机会,由别人来揭穿自己的身份,比如今天,在他看来就是个很不错的日子,此时在觥筹交错的宴席上,张敏仍是心神不安,吴废后的关切之言,仿佛仍在耳边——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做先揭之人吧,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纵观六宫十多余年的起伏,万贞儿从来没有吃过亏,你若是做揭贴之人,一担万妃没有一击便死,以后必是你的生死之敌,所以这出头之事,万不可为。 或许没有几人知道,这低贱的内官与曾经高高在上的凤凰——吴皇后,有什么关系。 可是张敏却还记得当年那个梳着两个压眉小髻的大小姐,对他这个厨房里帮厨的儿子如何友善。 或只是一次无意的良知,却让他从此只愿意陪她行将千里,当时听闻大小姐要入宫为妃,他真的好羡慕,她是凤凰,当然应该高飞,可是他却不想再也见不到她。 他跟了过来,跟了过来,忍不住的跟了过来。 他那年已经十六岁了,早就过了适合净身的年岁,可是他不在意,不但净了身,还入了宫,想到可以长长久久的看看她,看看她,看着他心里的凤凰,他便觉得知足了。 可是原来,一切不是他想的那么美好,他的凤凰在皇上的眼里连个老山鸡也不如,当他听闻吴皇后让废后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都裂了,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努力向上爬,以前他不愿意做的事,后来他都做了,他天生肤美人软弱,早就有宫里的老太监有意收他当鸾童,他一直不愿意。 可是到了那一天,他愿意了,他要向上爬,因为他只有爬到一定的高度,才有机会可以再看看她,看看他心里的凤凰。 所以当后来吴废后来求他一起帮着照料纪妃生下的婴儿的时候,他没有一点迟疑便同意了,虽然那时候,他还听不懂她的心计与谋算,可是他却相信一件事,便是要相信她。 所以他信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好好照料着张宏治,可是现在,她让他不要揭告。 但如果他不出面揭告的话,便再难有这么好的时机了,张敏在心里谋算着,这时候却听有人说道: “张公这次生辰大宴,瞧着有些蹊跷。” 今天张敏一身蓝缎锦袍,虽然两鬓微霜,却是富态可人,他经营数十年,总算也有些成就,也能算是内官里顶尖的人物。 谁人知道他过去的不堪,看见的只是他现在的成就,张敏隐隐感到自己有些醉了,他不知道万妃会如何待他,但他相信张宏治是个有良心的人,他说过,会善待吴家,这便够了,他一个没有子孙根的人,还能有什么期盼的呢,只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可以有个不错的晚年罢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一侧的张宏治,他正在与一些老臣们品酒谈奇,看来兴致颇高。 凝视着一张张虚伪谄笑的面孔,张敏知道现在机会到了,此时夜风从窗外席卷而入,将灯烛吹得摇曳闪烁。张敏突然大嚷了一声,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位寿星公在搞什么,这时候,张敏笑了起来,他双目炯炯,整张面庞都沐浴在昏暗之中,身形仿佛是远古的鬼魂一般,然后他扬声说出了一个秘密,一个宠妃杀子的故事。 虽然没有说那个宠妃是谁,可是所有人都吓的脸色苍白,终是有几个与张敏相熟的官员,上去按着他说道:“张公,你喝多了。” “没有,我没喝多。”张敏嚷完,已是双目尽赤,接着说道:“我有证据。” 他声音轻轻,可是屋里已经没有人敢说话了,他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不过是一个破落世家的帮厨人的儿子,或许一觉醒来,我还在家里准备着柴火烧火,等着大小姐回来好洗澡,大小姐还会在院里跳着方格,一扬一扬的那裙袂上绣着两只蝴蝶,可是不可能,一生浮华,不过是为了今天,我张敏一生蒙受圣恩,只为了以此躯以报。” 叹息到最后却哽咽住了,窗外树影婆娑,张敏幽幽的说道:“今天的事,我知道我活不了啦,只盼皇上能早些得回自己的血脉,我张敏便死也心甘。”说着做势便要撞墙,周围人赶紧来拉,不过也是慢了几分,他还是撞了一下,这一下,便撞的头也破了,大家赶紧按住他说道:“有什么还是待皇上圣断以后再想吧。” 张敏这般一闹,这样的事,是再也瞒不住了,当天夜里便传进了内宫,万贵妃本来正在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听到这话,当下手里的有些把持不稳的,一柄上好的奇珍,便这样掉在了地上,玉意的玉碎了一地。 万贵妃却也不顾不问,只是望着连夜潜进来报信的万通说道:“你肯定嘛,是那个孩子活着回来了。” “是。”万通皱了皱眉,可是却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之前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万贵妃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挑眉说道:“当年为纪妃诊脉的是叶兰歌,他早就死透了,其他的人,谁能证明当年纪妃产子了?随便从外面找个男人回来,便要做我大明朝的诸君,你以为大家都是白痴嘛。等着看吧,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了。” 皇上这几日也颇为头疼,朝堂上看似一团和气,暗中却是事体奇多,现下还有个张敏要以死示忠的表明有位皇子流落在外,老实说这类什么以示明志的做法,他并不是很在意,可是在意的是,连德妃张氏与吴废后,都来向他证明,当年确实纪妃在冷宫产下了一子,要是过去,或许他还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他年纪大了,真的想要有个儿子了,此时张宏治的出现,不疑于是给了他一个希望。 人什么时候最容易让打动,便是最期盼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 所以此时皇上,其实是很期盼这个事,是事实的,可是,究竟是不是事实,事关国体,他也不敢随便应对,不过渐渐市井里也颇有一些奇谈怪论,还出了些古怪的童谣,隐射万贵妃如是白虎君星托世,四处吃食后辈儿孙。 原本以为这等愚夫愚女之谈,几日便会烟消云散,没曾想,谣言越传越烈。 这下,万贵妃都有些坐不住了,但现在太后天天找她喝茶,美其名为想要关心一下她,什么话,谁都看的出来,太后现在就是要盯住他,免得他搞什么小动作。 现在后宫里日子最滋润的应该算是皇后了,比如此时,皇上在为这真假太子的事筹谋,而太后也在与万贵妃斗智斗勇。 皇后却与明月两人正在绘制丹青,明月画的是一幅雪梅的的水墨画,虽然用色只有黑白,却显得冰寒独立,傲气不凡。皇后在旁看着,突然的说道:“你的画真像一个人!” 明月听了不由抬头一笑,却见皇后还在征征的看着她的画出神,然后展颜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你的画很像一个我已故去的一位姐姐,特别是这梅花点缀的时候用手中的幕帕来点染花依,用翅颤的方法来喷蕊,我还是第一次见除她以外的人用此法了,唉,说起来,自她去后,我便从没有见别人用这方法画梅。” 明月听了以后,脸上瞬间有些发红了,只能说道:“可能都是学的时候老师教的吧。碰巧而已了。” 说到这里,明月看了看天色说道:“对了,娘娘,何淑女的事怎么办?” 正说着的时候,兰心已经冲了进来,然后大声道:“娘娘,不好了,何淑女可能不行了。” 啪的一声,却是明月正手中的笔落在了画卷上。“可惜,好好一幅梅花,便是这样污了。” 皇后叹感了一句,接着却是目光一凛,起身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明月想那个俏生生年轻的生命在逝去的时候,皇后居然最悲叹的,是这画污了,人不如画。 想到这里,明月只觉得透过锦绣重幕的屏帘,有风吹来,她身上一阵寒意,不由得紧了紧身上衣袍。(未完待续) 第82章 万千伏首卿独立 其实何淑女已经病了十余日,本来她就不是真的小产,原本不至病成这样,只是内心的打击更多些,可是不论如何调理,她只是不退热。药是一碗一碗的吃下去,人参,燕窝皇后也没扣着不让她用,可是并无起色,加上她必竟已不是那个怀有龙胎的淑女了,便问津的人越来越少了,只是让她在那昏昏沉沉的睡在屋里,辗转反侧,少了人过问,何淑女这里的人气更是淡了,便是偶尔何淑女醒过来,也像失了魂一样看一切都是恍恍惚惚。 今天不知道是谁生了好意来瞧瞧她,这才发现,她居然有些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当下,便有人回了话到了皇后这里。 到了皇后领着明月来了的时候,明月看着那姑娘的样子,心里隐隐生了几分怜惜,必竟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终归是她欠了她的。 明月伸手握住了何淑女手,脉间一滑,便知已经是气如游丝,却也不是完全无治。 当下向皇后请了旨留下来照料,皇后不置可否的应了,现在万贵妃与张敏都是重中之重,只可惜,她却是插不入手,只能让人帮着在外传传儿歌,造些声势,如此而已。 明月看着何淑女不过十几天,瘦的人都脱了形,当下长叹了一声,为她行针过穴,看着她额上见汗,知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便在一侧坐下,左右无聊,看见那桌案下有着绣花的家什。 突然想到极小的时候,那时候,奶妈总带着自己玩,也有什么会执了针黹,一边做着活计,一边说道:“我要帮咱们家姑娘好好办份嫁妆。” 奶妈奶大了叶府几个孩子,说是奶妈,其实我们都当他是自己的家人一样的疼爱的。那个一口个咱们家姑娘的可爱慈祥的奶妈,也是这样便让他们害死了。 看着何淑女,明月迷迷糊糊中也渐渐睡着了,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黑下来,屋里点着灯。挣扎着坐起来,只出了一身汗,再摸了一下何淑女的额上,也满是汗,看着是好了。 明月欣慰一笑,正在这时候,何淑女也醒了,她突然的睁开双眸,那眼眸里闪着凶光,那一瞬间,明月有些后悔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瞧着她说道:“你醒了。” “嗯,”何淑女应了一声,却不说话,只是看着明月,好半天才说道:“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明月答应着,将那床上的帐子挂起半边,问:“你要吃点什么?” 何淑女摇了摇头,然后掀起被子,站了起来袅袅纤细的身影,脚下还有浮动,走起来,显的些颤抖不安,明月走过去要扶她,她却甩开了明月的手,然后说道:“这里的路,我要自己走。” 这样一句话,似乎在那里听过,明月微微一征,不再言语,只是慢慢的看着她。 何淑女对着镜子看了镜中的自己,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那里还有前几天时在镜子里看的那样眸子流离生辉,一脸的志得意满,好半天,她一慢慢打散了自己睡的有些纷乱的发,然后拿起一柄木梳自己慢慢梳着。 一边梳着发,一边轻声说道:“你知道嘛,我本来以为,皇上一辈子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我以为是这样,可是最终皇上却娶了我,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以后可以过好日子了。” “呵呵。”说到这里,何淑女笑了一声,接着她转过身来看着明月,殿里一时静下来,她的身上穿着是七成新的内里穿的白衣,这衣本来就宽大,此时她沉睡了几日,腰身那里瘦的空落落的,几乎叫人觉得不盈一握,更添了几分怜意。 然后才听到何淑女继续说道:“我意得志满的的时候多少人围着我,我不懂得真心,所以也不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想害我,害我的孩子……” 说着,何淑女便呜呜的哭了起来,看着她这样子,明月只好静静的站着,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别想太多了,这宫里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你要再这样下去,日子更没法过了。” 明月本来就面色雪白,此时说话轻淡,更显的一脸寡淡,好半天,何淑女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明月,很认真,很真诚的说道:“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明月苦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这样一个不得宠的嫔妃记得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最少现在她该回去见皇后了,她又为何淑女把了一次脉,这才离开。 明月走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人穿着家常的宝蓝色的衫子,可是身形说不出来的眼熟,不由凑近了几步,才看见,果然是杨应宁,她心里一梗,那一天,杨应宁为了让她能脱身,只身面对万通等人追击伏杀,说她不曾担心过是假的,只是她以为他已经去了,加上她回到宫禁里之后,太多事忙,一时也失了去问的想法,此时看见他近在尺间,不免反是生了几分不真实之感。 远远看见了明月,一身嫩黄的宫装,如是三月柳上青尖上的那么一抹春色一般,又温柔,又惊艳,杨应宁只是这般看着,忽然叹了一口气。 虽然明月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失过明月的消息,他知道,她一直很好,所以,他也便安心了。 杨应宁回想起那天让万通伏杀的情况,一枝枝利箭射破岑寂,潮水般的呐喊声四处翻涌而起,他若是跑的慢些,会怎么样,只怕他自己也想像不出来吧。 可是现在他终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明月看着杨应宁,不过半月不见,他变的更加冷戾了,冷峻的眉目间仿佛映着微寒的雪光,一身宝蓝色的常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入宫的,又是进来干嘛的。 两人都在慢慢向前行着,总算是遇上了,明月目中无喜无悲,凝视着他,福了一礼,然后说道:“你还好嘛?” 杨应宁看着明月,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很好。” 明月不由微征,他的关切,他的期许从来与别人不同,可是他的脸半隐在背光中,看不清,也看不透,终只是如此交错而过,再无他言。 直到行将转回的时候,杨应宁方才回转身子,只是那样远远的瞧着明月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那一抹如春色的嫩黄再也不见,方才悠悠长叹了一声,不远处的汪直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双眸微微流转,淡淡的说道:“若是喜欢,我或许能向皇上期个人情,为你讨了她。” 杨应宁摇了摇头,语气忽然温柔:“可是我与她的一切,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汪直不曾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更不曾在他脸上见过那样的神色,不觉微微错愕。 杨应宁抬起头来,看着汪直一笑,然后说道:“你不会明白的,她与我,就如是望着窗纸上反射的微曦火光,虽然美丽,可是却不能有真正的光明与温度,我们两个并不适合,有些时候,并不是所有美丽的事物,你都要拥有的,她这样的女子,当会有更高远的志向与高的天空。” “呵呵,我看来她与一般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同。”汪直的声音很平和,只是接着说道:“但她却像我姐姐,让我觉得很温暖,所以,我希望她过的好。” 说着,汪直看着明月已经完全不见的去路上的眼里浮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娉婷而立,仿佛弱不禁风,可是经历这么多变故,而她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激流中的一方青石,怒澜狂涛之后,仍旧岿然不动。(未完待续) 第83章 一场相思凭谁诉 张弘治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一副这样的情况,汪直与杨应宁两人负手立于廊上,看赏景色。 他来的晚,不知道他们看的前方是明月,不由笑道:“怎么了,可是觉得如此好景,必得二三好友,对之小斟,方才有趣。” 汪直与杨应宁这才回了神,瞧着他一笑,现下这三个少年人,都是在这家国大事的顶端之上,他们的谋略,将会成为历史上的记忆,或许是他们自己都不曾想到的。 虽然皇上还没有正式的接纳张弘治的身份,可是他已经可以允住在内宫了,三人正说笑间,忽见绒绒一团白雪般的小球,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原是小小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见着有人,连爬带跳窜开,张弘治瞬间心念一动,只叫道:“捉住它。” 那狐狸窜得极快,但此间三个少年,那个不是身手极是敏捷,当世高手? 当下各出奇招,转眼间,杨应宁便已经一手提起了它毛绒绒的尾巴,只听狐狸吱吱乱叫,还不停的扬头想要咬他的手掌,可是却再也挣不脱他的掌心。 张弘治忙抽了腰带上扣的缎带,绕过它的小小的爪子,打了个结。杨应宁这才松了手,然后说道:“你要这个干嘛?” “我自有我的用处。”张弘治笑容浅浅,他当然不会说,之前他见沐华养过一个小猫,明月极是喜欢,想来这小白狐,可爱少见,她也肯定会极喜欢,想到可以讨佳人欢心,当下他的脸色便溢出了几分笑容,看着他这样子,杨应宁显然是误会了,他素知张沐华喜欢这些小动物,不由说道:“你可是要拿去给沐华?” “沐华那般多小东西,这都照顾不好,还弄个这个干什么。”张弘治应付了一句,旋既便见杨应宁脸上微微一变,他还没曾察觉出来,可是杨应宁却已经略略猜到了。 几人谈过正事,张弘治等人分手的时候,已经天已擦黑,宫里正在上灯,张弘治想了想,回去寻了个小鸟笼子,直接便把那笼里的小鸟放生了,这才正好装好狐狸,准备好了,便提着狐狸去寻明月。 来了皇后凤仪殿,他现在的身份尴尬,当然不便进去,便用了一两银子央了个宫婢去传话给明月,明月听说是张弘治找自己,当下便出来,看见他手里提着极精巧的一只小笼子,里面锁着一只狐狸,乌黑一对小眼睛,滴溜溜的瞪着人瞧,可是毛皮雪白好看,果然一脸欢喜的看着。 张弘治不由对她说道:“深宫寂寞,这个给你玩打发时间的。” 只见白狐看见明月一脸灵巧的上下蹦跳,白色的皮毛也扬来扬去,看起来十分可爱。明月看在眼里,不由一笑,张弘治见她一脸娇怯怯立在廊下,迎风看来,总觉得娇弱不胜,如此清婉一笑,更添三分温柔,一时不由征在当下,直到明月轻唤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张弘治看了一眼天色将黑,赶紧将那笼子提着送到她手里,然后说道:“赶紧收着,我要走了。”交错之间,触动了一下她的手掌,只觉她的手温软香腻,心里一荡,不由轻轻笑了一声,禁不住想要揽她入怀,只觉纤腰不盈一握,明月一心正在拔拉那个小狐狸,那曾经想他会突然袭击,一时不察,便让他拥在怀里,当下脸色绯红,一拧腰,赌气的将笼子又挤进了他怀里,转身便走。 “明月。”张弘治不曾想到她会这么刚烈如火,当下再唤,那里还有人肯应,终是在皇后殿前,他的身份又尴尬,最终只能长叹了一声,看着那纤瘦的身影进了影影重重的内殿,不再多说什么了。 张弘治的身份有了吴后的证实,有了张敏的论证,终是算是勉强的应了,皇上给他赐了一个新名——祐樘,朱祐樘。 朱祐樘虽然这会子的身份是皇子,其实却是不尴不尬的摆在那里,说是皇子,没上宗谱,说不是吧,皇上又赐了名,这名份都没有定论,更不要说定万妃迫害皇子的罪了。 最终这件事就像是一个闹剧一样,一直不上不下的摆在那里。 可是朱祐樘终是开始见过了皇上,或是父子天性,皇上对他还算亲厚,让他进了上书苑里晋读,又使人好生照料,太后对他也很是照料,这件事,便算是差不多定了下来。 对于明月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肯定的让她离自己想要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明月这天受了差事,正与兰心一并走在路上,远远便看见张沐华与朱祐樘一起,张沐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便朝着朱祐樘扮个鬼脸,她眉目间犹有稚气未脱,已经隐约可以看出少女甜美的风华,回眸一笑,那眼波盈盈,如能醉人。便是明月远远瞧见也是一愣,更不要说近在尺间的朱祐樘了,他也是笑容微微凝结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朱祐樘回过神来,便看见明月正端着一盘首饰,不由脸上又是一紧,他便不顾张沐华,将她留在那里,径直过来寻明月,明月还记恨他上次无礼,见他过来了,只是低头行礼,却是不愿意多说话。 回了差事,进殿里,便见皇后吩咐软轿,说是太后请过去述话。当下明月便有些着忙的跟着皇后一起到了太后殿里,行过礼,自有宫女奉上茶来。 明月见朱祐樘与张沐华俱跪在下面,太后皱着眉挑着他们,对皇后说:“我知道后宫里的事又多,不过有的事,还是要着意的先管管的。”顿了一顿,问:“你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一时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见太后摞了一个东西下来,便示意明月去取,明月拿了过来,便吓了一跳,居然是个符画上挑着四个小鬼,上面另有一个小人头,是金制的,看起端也不便宜的饰件。 可是这样不吉的邪性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呢? 明月心知大事不妙,可是还是将那东西,拿到了皇后面前,皇后细细查看,才见那金制人头上面着一行小字,细看之下是——甲辰庚午戊申戊午。 那一瞬间,皇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半晌说不出话来。 太后冷哼了一声,才继续说道:“这等魇魔巫蛊之事,历来为谋逆大罪。不知道是那个不知死活的贱胚,荫蒙圣眷,还敢魇咒皇上,实实是罪大恶极。” 明月离的近了只听太后的呼吸急促,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皇后说道:“你看打算怎么办。” 皇后见太后脸色大变,知道此事触及太后的逆鳞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劝好,只能说道:“太后不必为了这样不只所谓的胚子,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骨。便交给我去查,自管……” “自管什么……从上次何淑女滑胎的事,你自管出结果了嘛?你不要总想做好人,处处和稀泥,你要是做不了这事,哀家可以寻个人来帮你分担。” 听太后发作的厉害,皇后却也不惧,只是诺诺的应了。明月当下不由又看了一眼一直跪在下侧的张沐华与朱祐樘,正在揣度当中的时候,太后平稳了一下情绪,这最后才问:“你打算如何处置?” 皇后继续道:“事关重大,还要请太后示下。不过祖宗家法,以魇魔之术惑乱后宫……”稍稍一顿,道:“这样的人等同谋逆,是留不得的,是否诛连亲族,就看太后的恩典了。”魇咒皇帝,乃十恶不赦之大罪,以律例当处以极刑,并诛连九族。太后只觉烦躁莫名,道:“人命关天,此事等皇上来论断吧。” 说完,又看了一眼朱祐樘,然后说道:“你且告诉奶奶是在那里发现的。” 朱祐樘口齿利落的述了一遍,原来这物件,居然是在太后所住的西配殿发现的,皇后心里暗叹了一句麻烦了,这样的事,最难有头绪,又不好找替死鬼,看太后的样子,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是不会甘休的,当下心里叹了一句无奈。 太后又扫了一眼在座众人,便让朱祐樘与张沐华先退下了,又屏退了左右,明月也只能老实的退了了来,立在门口回廊处候着皇后。 她正无聊,朱祐樘便又冒了出来,看见明月立在那里,不由笑着说道:“你最近还好嘛。” 明月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不回应。见是讨了一个没趣,朱祐樘也不恼,只是讨好的说道:“小狐狸长大了些,你要不要看看。” 这朱祐樘平时看起来十分正经十分历练,此时如此笨拙的来讨好自己,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阵好笑,再也忍不住的嘴角弯了起来,那脸颊本来就轻灵精致,此时一笑,更添了几分娇媚,朱祐樘看在眼里,不由叹了一下,说道:“你肯笑就是不生我的气了,那太好了。” 一侧的张沐华看着他们两个说说笑笑,两个身影让太阳映照在青色的金砖上,重重合在一起,如是一个人一般,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虽然也能与朱祐樘在一起说说笑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朱祐樘待明月与待她是不同的。 便是她与朱祐樘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能看出来,虽然朱祐樘也是欢乐明快,笑声一路,可是却是不同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是如果是对着明月,便是明月在生气,她也能看出来朱祐樘对她的态度是那般的亲厚,讨好,好像那里面,多了几分亲昵,几分宠爱,更多的是几分说不出来的童真与放松。 想到中间种种滋味,没来的张沐华发现自己开始不开心了。她年岁还小,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情绪是什么,可是却明白,她有些越来越讨厌明月了,因为有她在,她便不会有那么开心的感觉。 太后留了皇后在殿里,打发了众人以后,开始看着皇后说道:“你怎么看这个孩子,朱祐樘。” 皇后本来以为太后留了自己下来,肯定是要问魇魔的事,不曾想到他却问的是这位神秘的小皇子,也是皇上暂时来说唯一的皇子,本该是要立为太子,可是名份终是有些不正,可要是不立的话,估计他们就要给皇上选个亲王世子挑个太子了。 其实现下他们的选择真不多,皇上的身体一向不好,所以太后才会如此担心,因为她一直害怕皇上会夭寿,大位旁落,所以这次行魇魔的人犯了太后的两大忌。 听到太后问话,皇后思量了片刻,最后才说道:“嗯,不错,这个孩子,我瞧着,心思很稳健,而且,还有些机敏心思。” “嗯,可是我看他很沾你宫里的一个小宫女,你不如把那个叫明月的宫女送给他吧,也免得他总来烦我。”太后说的轻描淡写的一句,可是瞬间皇后便觉得心里一沉,原来这才是太后留她下来的真正目的。 看着皇后半晌不语的样子,太后只得继续说道:“这孩子甚是喜欢,已经磨过我几次了。”听到这句话,皇后只觉得头一时间,比斗还大上几分,只想要拒绝,可是抬眼便看见太后双目灿如星华,摄人心神,居然那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只能是征征的看着太后,半晌无语,一时这配殿里安静的能听到铜漏滴落的滴滴声。(未完待续) 第84章 一定有利用价值 明月本是笑着,迎面看见张沐华眼色有变,悚然一惊,细细凝视着她的神色,但见张沐华表现虽然静逸,可是眼神里明有泪意荡漾。 当下向侧走了几步,张沐华见她行动间,姿容婉约,身影迤逦,更添了几分自愧不如之心。 张沐华再侧首,见朱祐樘亦在仰望这万里晴空,一身玄色的衣袂飘飞,恍若天人,在漫长古宫殿中翩然而立,有一种别致的清贵。 两人虽然离她都不远,可是她却觉得好远,远的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 他们两人,都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纤弱的身影摇曳而出,她看见明月与朱祐樘两人相错立在回廊之下,也是一征。 迎着风,明月因为大伤才初见好,面色仍是苍白,更衬得朱唇嫣红,顾盼之间,仿佛有一种魅惑,隐约流转,孱弱中更见楚楚。这样的女子,生在这内宫里,有这样的美丽,本来就是祸事,留她在身边,真就护的了她嘛? 如今是朱祐樘央太后来讨,自己还可以拖上一二,如果那天皇上……想到这种可能性,皇后只觉得肩上一凉,她猛然觉出自己的怜意,如果是皇上来讨,岂不是更好,有一个讨得皇上欢喜的宫婢,她如果能生下一儿半女,这个孩子,完全可以记在她的名下,不要说现在朱祐樘的身份不正,便是记上宗谱,他一个罪仆之子,又如何可及皇后名下的养子,这正统嫡子的身份,便是能封住这天下之口。 可是为什么,她却恨不下这样的心来算计呢? 皇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从她入宫开始,她便肩负着一族的生死,荣辱,在那一天,她便知道,那个单纯善良的小硕,已经死了,她要做的是王家的女儿,天下的皇后,而不是自己。 便是她自己,为了保住这份尊荣,也要委屈求全,何况一个宫婢,可是为什么,她就是忍不下心来迫明月,难不成,只是因为明月有三分相似念锦嘛,想到当年那个疼惜自己的表姐,皇后的脸上微微有些波动,这时候,朱祐樘与明月已经瞧见她出来了,赶紧过去行礼,皇后虚应了一声,下意识的从罗袖中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肩头,那里还凉的狠,她已经为自己的心软而后怕。 待回了宫里,兰心奉上了煲好的参汤,皇后瞧了瞧,命又取了一碗赐与明月,又嘱她坐下,这才退了左右。 明月一时不知道皇后有什么动作,只是看着他,半晌,只见皇后一直,以银匙轻搅,凝视着碗里朵朵涟漪,再无言语。 两人一坐上位,一坐下首侧处,竟是僵在当场,良久,皇后叹道:“唉,人有时候也像这波纹里的参片一样,只能随便着这银匙而打转,可是参片以为银匙主着他们的命运,却不知道,银匙自己的命运,也在别人手里。” 明月听她说的深切,似有所指,不由微微侧了一下首。 正在这时候,却听皇后“噗哧”一声轻笑,笑声中,满是自嘲,然后轻叹道:“我还想护着你,其实仔细想想,我那里护的住你。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天,会让人赶出这里。” 说着,皇后抬起头,笑道:“太后,想让你去伺候长皇子……”说话时,皇后的声音越发淡漠,如是井水幽寒般的泠泠:“我对太后说要回来安排一二,可是你当知道,我也没有法子。” 明月万万想不到,她才能得到皇后的几分信任,便又要……一时间,浑身轻颤,口中喃喃,也不知说什么好。 皇后叹息了一声,眼神幽幽:“我本来还在想,要护你,留你在身边,可是细细想了想,我怎么可能如此天真,你已经着了太后的眼,安生去朱祐樘身边,才有几分活路,要不然……想来,你也不愿意当皇上的宫妃吧,皇长子虽然名份未定,可是皇上只有他一个儿子,本宫看着,他对你也算上心,而且,他也年少。” 明月恍惚间听着皇后说着这些安慰的话,一时身躯微颤,心中宛如百爪挠心,惨痛里又带着几分有些可笑的麻痛。 她原将打算的一切,在这一刻,变的如此可笑,她本来以为能在皇后身侧有所做为,可是现在…… 是她把这六宫里的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她忘记了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这里你不出众,做不了大事,太出众,也做不了大事,因为大家会一起把你摁死。 “明月,我知道你不甘愿,你有你的志向……可是你要明白,在这里……谁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万贵妃也是来讨过你的,现在太后也瞧上你了,我……”皇后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只是声音淡然,却似沉重无比,在寂静殿中,几乎荡起重重回声。 明月只能看着皇后耳侧的步摇流苏微微颤抖晃出细碎的银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低低道:“娘娘,不要忧心,我去便是了。” “请娘娘放心,我便是到了皇长子的身侧,也会一心一意为娘娘打算的,只是希望娘娘……好好保重自己。”说到这里,明月抬起头来,微微笑着,却没有说下去了,因为她已经不信了,不信任何人的许诺,如果她能让她的敌人变成皇后的敌人,那么不用许诺,皇后也会尽心尽力帮她除去这些人。 如果不能,那么她所谓的许诺,所谓的期盼,在这六宫里会显的多么可笑? 到了这一刻,如果她还不能明白,这六宫里的生存法则,那么她明月,便白活回来一次了,在这里,没有情义,没有信诺,没有信任,没有一切人类应该有的美德。 因为这里有了世间最高的权力,最美丽的居所,最繁华的富贵,所以便也会掩住最丑恶的人性。如果说之前明月还曾为自己在朱祐樘身上下毒的事,有所愧疚,那么在这一刻,她在庆幸自己之前的行为,如果不是因为先前有了这样的准备,今天遇上这样的事,她该当如何? 她再也不信什么人类的情感,她相信的就是要让自己有利用价值,而她对朱祐樘的价值,便是能让朱祐樘离不开她,更离不开她的药。(未完待续) 第85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 太后看着皇后离去,这才幽幽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默默开始拔动着手里的念珠。当然,她不是在念佛。 念佛能管什么事?能帮她的话,她又何必劳心费神这么多年。 现在内外虽然表现平静,可是,谁不知道,皇上一直只独万妃,可万妃却又无子,一个没有子息而又多病的儿子,最好的便是富足的让他好好将养着,可他现在却坐在这天下至尊的位子上,下面多少人爬在金座的沿上看着他们? 想到这里,太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微微的长叹了一声,正在这时候,听到一侧的暗阁里微微轻响,她这才淡然坐好,不愿意让来人看出自己内心的不安,只能随手拿起一侧的画扇,轻摇着画扇。 静静的看着对方从暗处走出来,居然正是本该在幽禁的淑女章丽姿。 “姨母……”章丽姿伏身行礼,轻轻喊道。 “你做的好事。”太后不怒不喜,面容适静淡然。 “姨母息怒,我知道错了。”章丽姿仍是低声泣道。 “你有什么错的?”太后冷笑道,用手停了动作,只是把画着扇下的小坠,然后说道:“我竟不知你能耐不小,不但用了这些道道,还以为自己做的高明,可以瞒的去人?本来皇上念着旧情,便是不宠你,有我催促,也必一月会去你宫里一两次,现在到是好。” 章丽姿见她动了真怒,膝行两步,贴到近处,一手抱着她的腿处道:“姨母息怒,也未曾料到皇上会如此发怒,我……我入宫时久,都没有机会得见天颜……” “那你料到了什么?”太后语音不善,冷笑了一声道:“你只想着一朝得子,可以一朝得志,我也想咱们周家能出两个母仪天下的太后,可是……” 章丽姿听到太后语气里还有提点之意,不由抬头,触目只见太后脸上一片冷森之气,当下心里一颤,低下头,掩住了眉宇间的慌乱,声音满是委屈:“姨母,我虽然也有这样的心思,但姨母,你也知道,我本来在娘家是有着好人家,好婚缘的……” 太后听到这句,不由勃然大怒道:“这件事,我早就叮嘱过你,以后不准再提起,你是不是忘记了?” 章丽姿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似乎欲言又止,只是睛中泪意泣然,一脸楚楚,看到这里,太后微微敛了怒气,道:“哼,你知道,我当时让你进宫,便是因为存着你娘当初照拂过皇上,我的儿子,是从我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了解他?别的男人是喜新厌旧,他却是个最念旧的人,有这份情份,只要你好好利用,不愁他不到你宫里去,可是你呢…” 太后说到这里忍不住一声长叹,最后有些微怒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小时候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丫头,你怎么不懂,在这六宫里,争的不是一时的得失,要的是谁能让自己的儿子最后坐上那九龙之座。” 章丽姿听到这里,眼圈微红,长跪在地,瑟瑟言道:“姨母教导的是,是我一时心思迷失了,失了机要,那姨母你看……”言罢,抬头瞧着太后,一脸期盼的样子。 太后看她一脸泪水,不由沉吟着,手里将那扇坠上的流苏对珠揉捏着发出细微的清响,半晌才道:“唉,当年我论宠爱,不要说千万宠爱与一身的刘敬妃,便是元后钱氏,我也是大有不如,受尽他们的欺凌,当时为了取信无子的钱后,我连洗脚水都帮她端过,那时候,她一骂我,便是你这浣足的贱婢,可是后来呢。” 太后说到这里,想起当年所受的一切屈辱,她随手扔了手中画扇,胸口起伏的说道:“待到皇儿在钱后的帮助下,登上帝位了,你看今天谁主天下?” 章丽姿恭谨长跪着,默默点头,然后却说道:“是,姿儿明白了,只是这次的事,真不是姿儿起意的,是……” 太后瞅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事里有皇后的手笔,我已经知道了,只是她是怎么引你上勾的?你且说来我听听。” “是……” 章丽姿应了一声,便把当初皇后使人经由宫婢的宫述,说明皇上的行径,暗示大家可以去引诱皇上等等事由一一说来,她本来就口才颇佳,叙事缜密不紊,将事件说得滴水不漏。 太后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冷笑道:“你且要好好跟着皇后学学,看她这手法,越来越妙了,之前倒是我小瞧了她,说她是百练成钢,哼,那里是钢,这真是百练成精了!” 说到这里,太后又看了一眼一侧的章丽姿,见她一脸楚楚可怜之态,心里不免生了几分叹息,她娘的亲戚里,便数这个孩子最是清丽可人,聪明机慧,加上小时候她的母亲又照拂过皇上,本来就是个争宠的不二人选,可惜,这姑娘聪明归聪明,没聪明到了点子上,只会玩些诗词歌曲什么的,若是嫁给一般的大户里的风流少爷,倒也却是一生幸福无忧,可是这六宫里,那里是诗词歌曲就够用的? 想到这里,太后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声,这皇后本来她挑王氏,只是看她出身可以,另外性子懦软,好拿捏,便是以后皇上有个万一,只要她在一天,这女人就怎么也越不过她去,不曾想到,却是看走了眼,想到这里,太后不由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皇后现在是变的聪明了些,只是这手法实在是短视。” 太后说完,又瞅了章丽姿一眼,道:“地上湿气大,你身子才伤……先起来吧。” 章丽姿却不起来,反是又伏在了太后的腿侧,然后道:“姨母,你不会不管我吧,姿儿在这宫里,没有皇上的宠爱,没有……所能指望的,便只有姨母了!” “孽障……”太后怒其不争的骂了一句,最后,看着她肩头微耸的样子,想起自己年青的时候不也是这般一步步走过来,一时心里又是痛恨,又是酸楚。 半晌过后,太后终是蹙眉道:“好了,我便给你指条路,但你这次可要仔细些,再砸了,便是我,也帮不了你了。” 章丽姿抱着太后腿的手不由微微摇动了一下,因是伏着身子,所以太后看不见她眉宇间的怨毒,她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本来不用来这宫里受这痛楚,受这冷遇,只因为太后起了意,她才不得不入宫,可是现在,太后却要不管她了…… 难怪,人家都说天家无情。(未完待续) 第86章 辉映两照眼迷离 且不说太后在那里敲打章丽姿,明月打点了心情,终是知道这是躲不去的事,收拾了行装,便准备要去朱祐樘那。 因是太后担心朱祐樘会让万妃害了,所以一直赐他住在太后慈华宫的配殿,这样的事,当然还要去给太后请个安,谢个恩。 明月心里本来就有事,当下又是暑热正重的时候。 于是一路走去,便出了一身汗,出来的时候,皇后本就特意嘱她换上了一身“得宜”的莲湖色绾纱宫装,那衣服最是轻透,此时一出汗,薄薄的衣服早就贴在了身上,明月只觉得自己如是半裸的一般。 可是太后却不会体谅她的心情,这么大热的天,却只让她与皇后两个人便在回廊下候见,不多会,便晒的明月有些头晕发胀,她本来就一直虚损着,虽然自己一直暗中在将养,可是底子不好,这些天又折腾,便是华陀再世,也不能这么快恢复,何况她还不想让人发现,她在医道上的才能,难免更少了几分主动。 正在虚耗的时候,朱祐樘从御呈书院里下了课,远远看见明月站在那里,衣裳轻薄的让人汗沾在身上,当下只觉得额头上的突跳了一下,也不知道多做几分门脸,更没注意皇后就坐在一侧不远的回廊处仅有的一点余荫下,过去便劈头盖脸的喝诉道:“没看见阳光这么毒啊?也不知道寻个阴点的地方候着。” “啊!”明月本来就让暑气热的有些发晕,此时猛然间让他这般一嚷,一时反有些回不过神来。 皇后本是带着笑的坐在一侧,看着朱祐樘过来,没见着自己,心里隐隐生了几分不快,但见他这般待明月,心里来回生了几个念头转动了一下,终是笑着说道:“这可是瞧,本宫在娘家待字闺中的时候,常听奶娘狠狠的骂儿子说,有了媳妇就忘记了娘,当时不懂得奶娘的心思,此时看见祐樘这般心疼明月,可算是明白了。” “娘娘……”明月一听皇后这话头,立时硬生生的逼着自己眼睛立刻润湿起来,然后用衣袖抹了抹眼睛。 朱祐樘一下子有些慌了,本来听了皇后这话,他已经有些自觉唐突了,何况刚才皇后一直坐在背荫处,他居然完全不觉,这已经是一大失措,此时又见明月哭了,这本来心里还生了几个主意,也完全束手无策了。 “这是怎么了?干什么平白无故就哭起来了?”皇后站起身来,忙拉过明月,拉下她的袖子,轻声细语的说道:“别用衣袖擦眼睛,不干净。” 明月虽与皇后一向还算亲近,可是皇后必竟是皇后,那身份在那端着,何曾如此待她?她此时挤点眼泪,本来,只为让朱祐樘找个理由好下台,此时看朱祐樘还没有反应,反是皇后借了过去,不由抬起头来,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一侧的朱祐樘。 朱祐樘却只见她的眼睛红红的,心下更生了几分怜惜,然后赶紧说道:“这,是儿臣失了礼度,还请母后责罚,只是……儿臣初入宫时,人人对儿臣的身份多有质疑,少有人能以平常心和婉的对待儿臣,只有一次母后让明月给儿臣送过一次斋点,儿臣只记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儿臣这样好,儿臣记挂明月,也是因为感念母后当初的关爱。” “哦。”皇后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却是个心小的,这点事,值当什么。” 明月扫了一眼要在一侧扮演母慈子贤的皇后与朱祐樘,只突的感到心里往下一沉,这便是六宫嘛,能把当年那么一个张扬明快的女子磨的如此心荫如黩,能把那个看似翩翩少年郎的儿郎演的如此虚诈不晦? 明月内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以后她也会变吧,变的像他们一样虚伪。 “好了,别哭了,不管以前是吃了什么样的苦,想来祐樘,今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是不是祐樘,要是待明月不好,我可不饶你。”皇后笑语嫣然。 “谢娘娘厚义!婢子不敢……”明月有意下礼谦和几句,却被皇后一把拎住。 皇后一边拉住她,然后回转脸对着朱祐樘说道:“你也是的,以后别提过往这些有的没有的,不论以前如何,现在你回来了,你便是我们天家的长子,谁能再冷落你,给你气受,便是本宫饶的了她,太后也必饶不了她,你说是嘛?”皇后说完,那眼光微微向万贵妃的卫月宫所在的西南方瞅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接着便只是笑的温柔亲和。 “我看以后你在我与祐樘面前,不用自称婢子了,说起来,祐樘身边也需要有一个知冷暖的人照料,也是因为如此,本宫才将你送给他的,那里是什么婢子,本宫看看,能不能在太后面前为你讨个恩典,赐你一个女官之职吧。” “谢娘娘!娘娘千岁!”明月一脸满怀感激地向皇后欠了欠身行礼。 虽然明显就看的出来,皇后这是在收拢人心,但对她来说,有个好点的正经出路,总好过只是一个由人践踏的宫婢。 宫婢,便是皇后再宠她,她的身份也有限,指不定那天,万贵妃一个心思动了,就把她赐给了万安,其实皇后有很多方法可以留她在身侧,可是她却还是要把自己送给朱祐樘,想到这里,明月抬了抬眼眸,目光却正好落在了朱祐樘那襟上缀着的香包上。 那是她做的,她做的……他居然一直都带着,隐隐间,明月感到自己心里有一处尖冰在碎裂,只是那一点点的尖锐刻在心头也一样是暗自生痛。 “要谢我也行!”皇后的声音温婉响在回廊的空寂里,明月抬起头,看见皇后笑笑道:“那就替本宫好生照料祐樘。” “唉这一说话……马上就要天黑了。”皇后笑着瞅了一眼一直在侧的宫婢们,果然有人有眼力劲的退了后去,猜想他们必是去见太后,这才觉得心里自在了几分,在这宫里敢完全不在意她这位正宫的人还是不多的。 不多会,之前退出去的宫婢,已经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太后吩咐婢子们准备饭菜,今天就留皇长子与皇后娘娘一共在这里行膳了……” 皇后与朱祐樘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谦辞有礼的分别随内官而入,明月走在最末,看着前两人的身影,夕阳的余辉映在他们的缎锦华服之上,晃的人眼前一片迷离。(未完待续) 第87章 沧海明月彼岸花 进了里间,说是赐膳,但其实真正能陪太后用膳的当然只有皇后与皇长子朱祐樘这才有这样的资格,皇后怜惜明月,便让她不在陪伺,与其他宫婢一起去后面的偏殿用饭。 明月知道这里规距多,陪着宫婢进了偏殿的里间,本来打算与其他宫婢坐在一处,却发现,人家都不愿意与她同座,只能耸耸肩膀,无耐的坐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 “明月姑娘,现在还不可以……”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了明月一声,明月侧过头来,看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大小的小宫婢一脸萌呆的看着她,虽是年岁上相差不大,但兰心梅娘看起来就比她要老练心计的多。 看见明月瞅着她,这小姑娘不由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低越下。 明月挑了挑眉头,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怎么了!” 小宫婢着急的看着明月,好半天才嗫嚅道,“因为……因为夏公公还没来。” “夏公公?”明月还是不明白,但心下也猜到可能是这里主事的公公。 思及此,明月笑了笑,挑眉说道:“那这位夏公公什么时候才到呢。” “不……不知道。”小宫婢怯怯的,明月扫了一眼,看见这一屋的人果然都是端好了自己的份菜与例饭,可是却没有一个开动的,只是没人提醒她罢了,想到这里明月心里有些暗恨。 不过她本就不是这宫里的人,就算她真用了,想来那什么夏公公也不敢与她为难,只是从这里也能看出这内宫里的人有多少心计了,想到此处,明月不由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一侧的小宫婢,然后温和的说道:“夏公公是这里的理事公公嘛?” “呵呵,他是父皇的老伴当,所以大家都会给他些颜色。”明月一听这声音,不由眼皮一跳。 转过脸去,看见果然是朱祐樘,不由轻呼了一声,刚要起来行礼,已经让朱祐樘按住。 那小宫婢想来是从来没见过朱祐樘,一时还有些萌呆,半晌才反映过来,朱祐樘已按住她说道:“不要引人注意,要不必重重的罚你。” 话才出声,小宫婢已经眼泪滚滚的下来,然后声泪涕泣的说道:“婢……婢子不敢。” 明月看在眼里,不由生出几分不忍与好笑道:“皇长子说笑呢,你且退在一侧就是了,不要引人注目。” 看着那小宫婢一脸如蒙大赦的样子,明月心里一动,这样老实的孩子,以后留在身边虽是笨些,但用着也放心啊,便看似无意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那里伺候的。” “婢子叫小如,是厨上人。”小宫婢听到明月问话,先是吓的抽了一口气,这才怯怯的应了,然后退到了一侧。 因为明月本就坐在僻静处,加上谁也没曾想到朱祐樘会来这里,两人坐在拐角里,倒也不引人注目。 朱祐樘盯着明月的脸看了一会儿,一直看到明月心里都有了几分慌乱,才笑了笑。 “我说……”明月实在有些让他看的心里发慌了,总归是崩不住出了声。 “什么?”朱祐樘说话时不自主的眯了眯眼眸,一双长而慧狡的凤眸此时一眯,更细如狡慧的九尾狐眼一般。 “太后那里有的是山珍海味,干什么跑到这里来啊?何况也与礼不合,你不怕……”明月一边说话,一边十分郁闷地起筷,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没有它原来的味道了。 朱祐樘也从一侧拿起了筷子,就着在明月的例菜里夹了片香菇,放进嘴里咬嚼着,然后仪态极好的吃完了,又放下筷子。 看着明月,还是微笑:“因为那里没有你,何况,你就要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和你吃饭了?” 明月顿时哑口无言,惊讶地看着那个把自己说成是他女人的男人。 回头一想,却更觉得悲哀。 朱祐樘若是把自己认定是他的女人,那么,这样的做法不是代表了他的霸道,而是泄露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而且这样的想法还是得到了皇后与太后的默许的。 明月并不在意会为了在复仇的过程中自己会失去些什么,左右不过只是一个美女的画皮而已,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要是朱祐樘?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这个人是朱祐樘,可是看着朱祐樘温和清笑,再看着他衣襟上还缀着的香包…… 明月压下心中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烦,自顾着往嘴里放着吃食,只是那样子,实在让人看着没什么食欲。 朱祐樘看出了明月的不对劲,没有再次起筷,依旧望着明月看。 “殿下还是快些用饭吧,吃好了就快回去吧,也免得让婢子为难。”明月垂下头不去看他,只是看着那香包上的茶花绘绣。 其实只有明月自己知道,那不是茶花,那是曼珠莎华——开于幽冥的彼岸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会在香包上绣上一个这样的图案,或许在她心里也想朱祐樘能发现这个的不吉吧,但他终是只记挂此物是她所赐终日随身…… 本来应该庆幸自己计划施行有效,可是此时看来,明月心里却酸酸的。 “你不开心了?”朱祐樘的话语淡淡的,听不出他的情绪,但他后面半句的话却叫明月释怀了许多,“如果你觉得……” 说到这里朱祐樘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不会勉强你的。因为是你,我不会想有一丝一份的勉强。” 明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吞下口中的饭,稍稍瞥了他一眼,看见他眼眸里的温柔如水,好似能把她完全溶在里面,一瞬间,只觉得心如刀绞。 “没有,只是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多吃点,浪费可耻……”明月只能如此扯开话题。 可是,那一片刻间,明月似乎瞥见朱祐樘的眼睛亮了亮,嘴角也有了一丝弧度,然后动了筷子…… 两人坐的如此近,近的明月自己也能嗅到那香包里的暗暗幽香,那香气是那样的清淡雅致。 谁能想到那香气,与檀香混合时,久傍人侧,会是入骨的寒毒,便是日后可以解除,也会落下终身的顽疾。 这便是她为了复仇所做的一个准备。 明月不愿意去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只是一直在心里说服着自己,这便是她最终不得不为自己留下的护身符……(未完待续) 第001章 无力相别离情伤 吃过饭,朱祐樘竟然还赖在这里不走,说是要喝了茶再回去。 正在朱祐樘悠悠品茶的功夫,已经看见一个肥的像个桶一样的大太监走了进来,他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刚一进来,嗅到饭香,便不悦的皱了皱眉道:“咱家啥时候说开饭了?” 明月看见这人进来,便猜到是大太监夏亭芳,看了一侧还坐在那里老神在在朱祐樘,一下子噤了声,低着头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了,只怕引人注意了。 朱祐樘却在不意,只是在那慢慢的品着茶,果然,夏亭芳还是注意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快步走过来,眉头还正要扬起,嘴张到了一半,硬生生把自己将要出口的喝骂咬了回去。 夏亭芳好不容易挤出一笑脸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皇长子呀。你们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呢,皇长子恕罪。” 朱祐樘却不理,只是继续喝着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般,看着大家都望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那修长的眼眉微微弯了一下,使他的脸颊上凭白添了几分狡慧。 “我脸上有什么吗?”他似有怀疑地摸摸脸,又不解地看着明月问道:“可是我刚才用饭时有什么不妥……” 明月扑哧地笑了一声,只是摇头。 夏亭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脸,只能干笑道:“皇长子,都是小的们不会伺候,只是不知道您怎么会来这么寒碍的地方。” “既然没有什么不妥,就不用恕罪了。”朱祐樘这才慢慢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说道:“我的女人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夏亭芳看了一眼一侧的明月,陪笑了几声,一时也接不下话来,谁也知道太后找皇后要了一个宫婢不是宫婢,教坊歌女不是歌女的女人赐给了皇长子。 当然,这个女人的身份很尴尬,正经的宫婢,或许如果能有幸生下子息,还能当个一妃半嫔的,但这类从贱籍里挑出来的人,多数只是伶其技,惜其色,便是得势,也不能有正经的封号,给个从五品的女史的官职,便已经是顶了天的恩赐。 可是,明月不同,她是太后赐的,又是皇后身边伺候过的人,这一下已经充份表明她不可以小视,此时皇长子又这般做,明显就是要抬举她,夏亭芳就是再不服这话,也不敢在这时候挑什么错,只是闷闷的笑了一下。 反是明月自己不由自主的说道:“殿下慎言,此言与礼不合。” “呵呵,要当女史了,果然同以前说话不一样了。”朱祐樘的声音很静,静宁的让人听不出来他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可是明月却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一种在心尖的疼痛与无力,他与她终是身份有别,立场不同。 正在明月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了一下。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太热,我受不了。”朱祐樘却已经笑了,他伸手过来握住明月的手,那手指尖的温润还如当日在破庙前的车架里,两人无意的碰撞一般,只是再不会如那日,只是亲亲一触,便再无力相别离。(未完待续) 第002章 红鸾帐里玉含冰 明月不远不近的跟在了朱祐樘后面出了饭堂。 两人之间的距离约为三尺左右,在这个范围内,她认为两人不会发生什么,然而最后的结局却不会以距离作为参考。 恰巧的,那是一个明月没有办法料想到的结局。 明月本来就没吃上什么东西,两人走出殿外,外面还有点暑热,两个人走在宫院的角落里。 迎风一吹,明月才觉自己的脸颊越发滚热的厉害。 朱祐樘在前面走了几步,突听后面的脚步停了,他回过头去一瞧,见明月脸色不对,有些脚浮虚。 明月只觉得头有些微显,走路下无根,转眼见朱祐樘大步向她走来。 一时有些惊慌无措,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就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嗫嗫说道:“殿下?” “你怎么了?”明月还不及反应已经看见朱祐樘伸过来的手湿润的抚在她的额上,她如是受惊的小鹿一般,下意识的就连连后退。 这一下就惊住了朱祐樘,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防备的明月。 明月只觉得头痛难受,可是却还是忍着福了一礼说道:“殿下,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嘛。” 可能是起身太快,血压一下涌上了脑,随后明月就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只能无力的感受到,自己要倒下去了,下意识的向前挥动了一下双手,想要抓住点什么。 可是她还不及反映,便觉得有一种倒在他人怀里的温暖扑上身,明月勉强的撑开眼皮,在宫殿里映照通明的烛光下,朱祐樘立在逆光中,那眼眸却黑亮的分明…… “阿锦,阿锦……” 他叫的……可是“阿锦?”明月突然想到那一个无声黑夜里,自己从他身后跳跃而走,看着他的硕长的身姿立在那月夜下,突然心里微微生了几分触动。 等醒来的时候,明月发现自己还躺在朱祐樘的怀里,他正用一抹汗巾打湿了冰水,为她擦身……擦身…… 感到自己身上的清凉,那一瞬间,明月的脸通的一下就红了,只怕能将那汗巾上的冰水全部蒸干。 见她醒了,朱祐樘微微换了一下姿势:“好多了吗?” 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力气说什么了。她知道自己这是中暑了,但是…… 也用不着他这位殿下亲自来照顾吧? 明月略定了一下神,开始审视两人的现状,她虽然没有全裸,可是也差不多了。只有一抹清凉的小衫围在胸上,下面,她几乎不敢往下审视。 虽然前世已经嫁为人妇,对男女之事并不陌生,但不可否认,她终是礼法制教下长大的大家闺秀,如此与一个男人共处在一榻,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 “傻呆什么呢?刚才太医来看过了,说是中暑了。”朱祐樘声音很温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恩?”明月迷迷糊糊地听着,也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因为出汗过少,所以身体没办法散去热度,体温就变高了,脉搏跳动得也快了,人就容易虚脱或是昏迷。” 看着明月那有些迷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不好的心情开始慢慢变好了。 朱祐樘微微的笑了笑,只是看着她,伸手抚在她的额上为她擦去了正在冒着的汗珠,接着说道:“出汗也好,太医说发出了汗,才能好的快,你这身子弱的,只是在太阳下站了站,就闷的虚脱了。” “虚脱??”明月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其实心思压根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看着朱祐樘那不曾系好的里衣,见面里的肌肤在他动静之中微露,那身上的血液一阵阵的腾了上来,羞的几是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朱祐樘却以为她还是不明白,下意识的放下手里的汗巾。 “是,闷出了热毒,勾起了你原本的虚寒,水火不济,内里不调,所以太医交待要让你把汗出掉。” “嗯。”明月垂着头,只是不知道要把眼光放在那里才合适。 朱祐樘那里会看不出来她的不适应,不过二八少女,年瑟芳华,有些羞怯,也是当然,便只是笑着又唤了一声道:“阿锦,你怎么了?” 阿锦??这两个字一下惊住了明月的心思,她立时清醒过来。 他唤她阿锦? 是了,之前他也是这样唤她的,明月微微一转眸子,正好对上朱祐樘的眼,他的眸子是那样的温柔。 那么只这一下下,好不好,只这一下下,让她忘记那些过往的不快。 或是因为病了真的会让人变的软弱,明月顺从的缩在朱祐樘的怀里不再动:“让我靠一下好吧嘛!” “你靠多久都成。”朱祐樘笑笑伸手抱着她的腰让她依在胸口。 明月看着朱祐樘清逸的笑容,突然觉得心里微微有些痛楚,她有些含糊不起的依在他的胸口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朱祐樘依旧笑着,可是却拧住了眉,抬起明月的额,注视着她的眉眼,定定的说道:“若是别人对不起我,我或许会原谅他,但你不许。” “哦。”明月应了一声,然后侧过头去,有些试探的说道:“为什么,要是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呢?” 朱祐樘的身子瞬间僵直了一下,但很快还是放松了,接着带着几分轻笑,几分认真的说道:“那要看看你做什么了,说说看。你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 明月看见他眼眸里的戾气,心里瞬间恢复了清明,之前的那点点温情再也不见,只能是带着几分认真的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没准我会那天想起来,我上辈子或是上上辈子卷过你的老婆本与人跑了呢。” 朱祐樘不由大笑,有些无语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然后说道:“胡说什么呢,以后这样的玩笑不要开了。” 明月笑了笑,然后依的更近了,只是却觉得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份亲近。 或许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陷入了某种泥藻,就会变得难以自拔,难以自控,譬如现在的明月。 只是,一旦决定了什么,不管是不是本意,也不管是不是后悔,她必定会将它进行到最后誓不罢休。(未完待续) 第003章 穿过时间的回廊 因为明月有些尴尬与慌张,朱祐樘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眼神,声音有点微低的说道“……明月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明月看看朱祐樘,笑了,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对,你倒是说说看。”朱祐樘似乎起了几分意兴。 “我说的不一定是真正的自己,或者你眼中的也不是我真实的样子,谁能说的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明月的声音难得的有了几分认真,只是看着朱祐樘的眼里不再掩饰,隐隐透出了里面的情感。 “不是……真正的你?那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朱祐樘看着眼前的明月。 只见她身穿一件淡粉色暗纹的里衣,半开半掩中透出那如玉一般修长的脖子,一头堆云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了,只是那修长的脖上的垂珠玉耳都已经映成了粉红色。 朱祐樘有些不敢再看的低下头去,明月看出朱祐樘不高兴的样子,凑过头来:“怎么了……可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听到明月心中的不安,朱祐樘不由摇头:“不是,不是!那你和我说说皇后娘娘的为人吧,她有什么喜好,你才入宫,怎么她便这般看重你?” 看见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朱祐樘默默的不言,只是修长的手指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凤被,道:“现在你都是我的妻子了,有什么事不应该都向我坦白嘛。” “妻子吗?”明月叹了口气,苦笑着望向朱祐樘:“你觉得,我算是你的妻子嘛。” 朱祐樘微微一愣,才感到自己的失言,不由调笑道:“可是娘子觉得我们还未行过夫妻之礼,不算完婚,那不如便让为夫……” “殿下,慎言呀。”明月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很轻,可是却透着身份的疏离。 听到朱祐樘的耳里,却如是一个刻冰的尖刀一般,划破了两个人之间的一切联系。 良久,良久,朱祐樘都不曾说话,好半天,才长叹道:“有时候,我真想告诉你一件事,只是怕你听了之后不相信,可现在却又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憋在心里真叫我难受……” 说完,朱祐樘朝明月笑笑,却发现她正认真的看着自己,终是只能缓缓道:“总归你要相信我,我待你,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真的?”明月眯着眼眸看着他,那样子,似乎透着几分天真。 可是朱祐樘却有些害怕了,他站起身来,侧着下了床榻,此时明月才看清,他并不是像自己以为的什么也没穿,他的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祥云纹犀带,一袭长衣拖委与地,身躯挺秀清瘦,便是这般从后看来,也不觉得他衣着不整,反是气宇轩昂。 凉风透窗吹入,撩拨起了帘帐,朱祐樘取茶时,那水入盏中发出幽幽的静泠。 茶香在帘帐里肆意,那一刻明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朱祐樘,看着眼前这个似玉似水的俊秀男子,还有他外衣挂靠在一侧上那个香包。 却在这时候,朱祐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回头,明月因为他的举动而微微受惊,身体一下子僵直了,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了,温婉一笑:“殿下。” “你到底有多少东西是我没发现的呢?” 朱祐樘的眼神很认真,语气也认真,甚至彼此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此时跳得是那么剧烈。 这么说,倒像是两人生活很久了一样…… 明月一时有些迷离,两人之间的一切一切,何曾如此让人不解? 明月试图脱离他的掌心,他却紧紧抓着不放。 她无奈的回望朱祐樘:“你不要这样” 他又重复了刚才的话,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到底……有多少东西是我没发现的呢?” 声音有些倦,明月隐隐感到有什么要离去的,可是却怎么也无力去捉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祐樘言罢,然后抱起自己的外衣,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来人,更衣。” 明月抱着自己坐在床沿上,叹了好多口气。 ……还能继续开心地一起说话,吃饭吗?或许还能吧,可是自己真的开心嘛? 明月在心里隐隐的问自己,可是她知道,不论如何,她要在这里活下去,就还要继续想办法要讨好这个男人。 “女史大人,用饭吧?”明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宫婢走到明月身边,看着明月还在发呆,便递给她一面汗巾让她擦擦脸。 明月应了一声,跟着她的动作,由着她摆弄了一番,穿戴整齐以后随着宫婢往饭堂去,出门时,转回头,望向窗外的风景,日影稀疏,风移影动。 这里不是她要的生活,却是她的战场。 明月跟着宫婢走出了宫室,她开始打量起四周的陈设,当然,这里也是大内禁院,在那里都不会太出格。 可是既然这是朱祐樘的内殿,不免还是会有主人的喜爱所影响。 从陈列来看,朱祐樘是一个十分故守的人,居然没有一丝一毫有在他的喜好下,有什么特别的陈设。 总算看到有一处别致之下,明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走过回廊,对着桌案上的古琴看了会儿。 这琴表面看起来很是粗糙,可是明月却知道,这是一把极好的名琴,必竟她前世也是出身大家,自然不会眼拙,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这把琴,曾经是她母亲长公主的爱物。 明月有些游离的伸手抚过琴身,似乎都能感觉到母亲的气息,每一处地方,也都好像残留着她的味道,萦绕在身体的周围,挥之不去。 好像能穿过时间的回廊,又一次回到了过往,她正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瞬间惊回了明月的心神,她下意识的回头,只看见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立在一侧。 阳光隔着镂空的花窗射进来,落在桌案上,在琴案处反光,印明月的眼前昏黄一片,一时反是看不清了……(未完待续) 第004章 老虎就要发威了 明月眯了眯双眸,好半天总算是适应了这光线,初以为能无声无息的立在自己身侧的人必是朱祐樘无疑,却不曾想到,居然来是是杨应宁。 她这一回首,两人本就离的极近,此时如此四目相视,就够尴尬的了。明月初还有些恍惚,可是杨应宁却早就看的分明。 在余晖里杨应宁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映的微微泛出金华,映的整个人容光照人,一身雨花锦交领宫衣,逶迤拖地湘裙,身披月白霞罗素面杭绸。 明月整齐的批肩长发,头绾长髻,轻拢的云鬓里看似随意的歪歪插着嵌银菊花篦,这样的装束,比她过往的打扮都要华丽动人,可是却让他只觉得有些压仰。 特别是那双眼眸,看在杨应宁的眼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点透不过气来,虽然他还没反映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不舒服,但看明月的表情却是极度正常,似乎完全没有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于是就又忍不住有些微微失落。 明月凝眸细看了片刻,似总算认出了杨应宁,这才笑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应宁这才回了心神,赶紧敛了敛容,“今天晚上有国宴,殿下需要出席,所以……”话虽没说完,但明月已经听懂了,他是来与朱祐樘商量正事的。 想到这里,明月双眸微微转动了一下,杨应宁看着她的样子,微一愣,突然醒悟了过来,终说道:“你真的要做殿下的女人了?” 那一刻,明月似乎在杨应宁的眼里看到了一点惊慌,一点失落,终是一闪而过,她不及细想只是说道:“对了,那次,后来你是如何脱身的,我一直没有机会问问你……” “你也会记挂我嘛。”杨应宁闷闷的应了一句,可是说完自己也听出里面的赌气的味道,不由失笑了一下。 “可是,你上次不是已经得罪了……你真的还能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宫里进出,可不要小心着些?” 明月虽然没有说出人名,可是杨应宁却听懂了,他真是听懂了,想到明月还是挂念着自己,那一瞬间心里突然涌出一阵狂喜,杨应宁的脸上再也掩不住的笑了出来,然后说道:“所以我才要呆在殿下这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你怕他吗?” 杨应宁没曾想到明月会问这句,不免愣了愣,看着明月,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来:“怕。” “既然你忌惮他,为什么还要与他做对?为什么还要这样帮助殿下,你家世不俗,完全不用这样求出身。”明月声音很沉静,只是幽幽的看着眼前的焦尾长琴,似还能听到当年那个少年儿郎在一侧唤道:“阿锦姐,你再弹一首给我们听嘛,好姐姐。”声音娇软,一切那么温暖而宁静,可是现在…… 明月悠悠回神,抬起眼眸看着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杨应宁,孤魂幽冥不知岁月长,不过如是一场长长的寂梦,醒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这般大了。 “有些事情,便是什么回报都没有,也应该去做,他是帝皇宠臣,皇亲国戚,所以如果他做的事不对,危害也是最大的。”明月没的听到自己期盼的回答,不过却也还是有些期许,最少这个孩子没有辜负当年大哥的期许。 杨应宁说完,却一脸认真地看着明月:“你知道的不少啊,而且你为什么会做出很多与你身份不合的事呢。” 明月听了这话,有些慌忙的说:“你指什么……” 虽然明月已经开始装傻,但杨应宁却细细的打量着明月:“很多事,比如,你能得到皇后娘娘的信任,比如,你能赢得殿下的关注,如果你不是特别,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人的缘份本来就很难解释……”明月这般嗫嚅了一句,杨应宁听了不免微微扬起嘴角,却是不太相信的说道:“当真?” 言罢回过身子,幽幽的说道:“一个人,或是缘份,两个人,三个人,都会注意你,这必是你有过人之处,金子在那里都会发光,可是却不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明月听出他言语里的提醒,不由心里一动,再抬起头,发现杨应宁已经走远了。 醒悟自己身侧还有其他的宫婢,她不由四下注视了一下,发现那两个跟随她的宫婢,只是垂首不语,好似她与杨应宁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做过一样。 这里的宫婢当真是让调教的极好。 可是也说明了,朱祐樘对驭下极好,只怕她们说过什么,都不勉会让这位长殿下,想到这里,明月不由嘴角微微挑了一下,就算他不知道,也会有别人知道,这宫里何时有过秘密。 比如说,现在立在自己左侧的这位小宫婢,说起来,在朱祐樘还没入宫前,好似也曾见过,还是在太后的配殿里,再看那回廊下口的立侍宫婢,其实也曾见她在万妃宫殿出入过…… 这朱祐樘身边,其实真正是风尖浪口的地方,想到这里,明月开始微微生了几分无奈的心烦。 等到了饭厅,明月没有看见朱祐樘,不免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她这样子,一侧的小宫婢很有眼力的说道:“殿下在西殿用餐,女史大人可是想要过去请安。” 明月掩了掩眼眸,微微一笑,应了一声,便随便宫婢到了西殿,正规正距的在外问了安,朱祐樘却没有唤她进去的意思,明月只觉得脸上腾的一下就烧红了,她本就不是一个没有脸皮的女子,若不是为了能在这里好好立足,她何至这样做贱自己。 “也罢!”却在这时候突然听到朱祐樘说话,再抬首发现他,端正了姿势,坐好了说道“怎么了,想要与我一起用饭嘛?” 明月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那小样子,还有点拿不开,朱祐樘看着她那样子,不由淡淡的说道:“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晚上还有国宴,我要快些用完,好准备准备。” “你这是在赶我?”明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冲口便出了这么一句,或是因为在他面前放嚣习性了,或是因为觉得凭借着他对自己宠爱,自己可以这般,只是出口以后,她便知道自己错了,但晚了。 朱祐樘听了这话,有些意外,抬起头来看着明月,微微一笑:“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怒气,却是笑着的。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了?”朱祐樘继续笑着,但总觉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真是把你惯坏了不知道老虎发威是什么样的了。” “没……我还是挺怕你的……”明月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慌忙行礼道,“奴婢知罪。” “恩。”朱祐樘应了一声,可是却慢慢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的走近……(未完待续) 第005章 一时心动多痴怨 “殿下……” 明月还想狡辩一下,但张了张嘴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是,其实她本就没有什么太多的过错。 朱祐樘本来也没有真生多大气,看着明月那样子一脸小女儿态,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上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本来我都气的不行了,看着你这样子,我又气不起来了。” 这一下可真是峰回路转,明月本来还有些小担心,真真是让朱祐樘这一反映,吓的一口口水没来得及下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朱祐樘先是得意洋洋的调戏着,可见明月呛着停不下来,忙替她拍背:“真是,怎么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呢?” 还不是……”又忍不住咳起来,好容易缓过来,明月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说道:“这不是人倒霉起来呀……” 朱祐樘与明月两人正在两相对望时,却听远远传来杨应宁的声音:“殿下,我听说为了准备太后的万寿国宴,所以明净寺,备下了许多贡过的糕点算是一点小小心意,这样一算,咱们又能省下些了……” 话说到这里,似乎才看到明月与朱祐樘两人的处境,杨应宁立时停住了话头,反是有些,意味深长地朝两人笑了笑,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腾的一下没来由的有了几分心虚。 两个人的关系谈不上好或不好,除了那次在雨夜里他对她的轻薄,其实在杨应宁眼里,她只是一个宫婢吧,可是为什么,她却总有些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堪? 可是因为她还记得这孩子是她看在眼成长的少年儿郎? 朱祐樘听了这话,却甚是高兴的说道:“如此说来,不是又省下了一笔……这明净寺当记下一功……” 听到这话,明月不由挑了挑眉,这太后的万寿国宴,是每年都要准备的大庆,花销自然是少不得的,可是这一点糕点又顶的上什么事,怎么能让朱祐樘这般高兴。 看见明月脸上有些疑惑,朱祐樘也不欲瞒她,便叹息的说道:“今年黄河为患,皇上免了两地的税款,又做大方的从内库划了些银两去救灾,加上之前为了讨万妃欢乐,大办了一场盛宴,这国库里早就内华外虚了。” “这……那今天还要办什么国宴。”明月有些迟疑,今天不是什么大庆的日子,说有宴席,明月本就觉得有些狐疑。 听了这话,朱祐樘脸上浮出一丝冷笑道:“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万安抚乱有功,皇上也要为他做脸,好生庆一庆,虽然说只是小型的内宴,只这一下,又去了一万多两银子,下个月的太后万寿国宴只怕更要寒酸了。” 明月脸色微微一沉,她看出了朱祐樘的为难,不说私人的感情,便是朱祐樘现在的处境,他也必须要好好抱紧周太的大腿,可是现在万安这样的行来,明显就是在让他为难。 “国宴的事,皇后娘娘怎么说。”明月皱了皱眉头,她知道这事不可能是让朱祐樘一个人来主理的。 朱祐樘听了这话不由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这内事一向便是万妃主理,此时她却故意托了词请了缺,皇后娘娘一向病着,那里会在这时候接过这烫手的山芋,皇上不明所以,这才交在了我的头上。” “呃!”明月听了这话,忍不住轻呼出声,她也是最明白其中的关键的,这事朱祐樘不能推,推了便是不孝,可是要是办不好,便是无能,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饮,此时最需要的便是钱,可是钱从那来呢? 朱祐樘本来心思满满都是烦心,但这时候看见明月一脸为他发愁的样子,侧头脑子,似乎全心在为他打算的神色,心里没来由的就生出了几分欢悦,好像这些烦恼已经解决了一般。 杨应宁看见朱祐樘与明月的互动,心里隐隐生了几分不舒服,可是他很快的忽略了这些微妙的想法,只是平静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万全没有办法,离太后的万寿国宴还有一个多月,皇后娘娘也说了,实在不行,可以缩减一下宫里这两个月的用度,这样左右凑凑,也便够了……” “万万不可……”明月说完以后,不由咬住了下唇。 皇后当真是好算计啊,能在这内宫里生存多年,绝不是靠的运气。 现在王皇后,再也不是当年天真烂漫的王家幼女小硕了。 此时让朱祐樘出面节了宫里的人用度,便是让他招了众人的怨忌,如此一来,他除了抱紧太后与皇后两个人的大腿,还有别的想法嘛? 虽然这确实是万不得一中唯一可行的路径,可是如此一来,便显的朱祐樘太过被动,而且也无能了些。 朱祐樘也是明了个中关节的,所以才一直没有顺了皇后的意,但此时听杨应宁说出来,想到那一团子烂帐,也有些泄气的说道:“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现在处处都要用钱,可是内库是空的,总不能让我去国库挪借吧,这样便是丢了皇室的脸,皇上……唉……”说到这里朱祐樘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明月听到这里,却突然眉眼一挑道:“殿下不敢为这事去国库挪借,怕的是让皇上丢人,殿下不敢做的事,万国舅想来也是不敢的。” 朱祐樘与杨应宁俱是聪明眼亮之人,此时听了这一句点,那里会不明白,立时双眸一亮。 当下,朱祐樘立时抚额笑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殿下不是想不到,只是殿下执了想要不在太后面前失了颜面的想法,却不曾想到,这次的事,无过,便是大功,也是大能。”明月声音柔柔,听在杨应宁耳里却是格外的有些心惊,这个女子,会不会太过聪慧了些? 朱祐樘却不曾注意这些,反是大笑道:“对,好一句无过便是大功,这在太后面前露脸面的事,便送给万国舅去做脸吧,说起来,万妃病了,这国舅为代服其劳也是使得的。” 朱祐樘言罢回首看着,一侧立在回廊角下的明月,此时夕阳映射,她身后满是余晖,如是立在一池金华当中,美的不似人境尤物,反是如仙女临尘,一时反是有些痴了。(未完待续) 第006章 此处藏龙卧虎多 明月与朱祐樘,杨应宁又合计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那里,她回来的时候,见内殿空空冷清,只有一个小内婢在那打着哈欠的看宫,叫过来一问,才知道,伺候她的近身内婢侍长居然睡下了。 这时候天色还算早,朱祐樘与杨应宁才准备去赴夜宴,可是她的宫婢,早不睡晚不睡,偏偏这个时候睡下了,明月不由挑了挑眉,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嘛? 看着明月面色一沉,一直跟在身侧的小宫婢,立时感觉到不对了,马上劝说道:“女史大人,可能内侍大人这些天……” 她们当明月真是不懂宫里世事的教坊司歌女嘛? 明月越想越是心头有火,她顺着回廊便向后走,她幼时也是随着长公主生活在宫里,这内宫里最大的好处,便是规制,什么宫殿其实都一样,那里是宫婢住的,那里是内侍长住的,那里是主人间,都有自己的定项。 所以虽然明月是第一次入住朱祐樘的清宁殿,她还是很快就找了到了内侍长的住处,她一脚踹开了旁门,内侍长其实还真睡了,突然这么来一下,这姑娘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跳了起来。 慌乱地捂着被子就往床里面所缩,等缩完了才叫出声音来,这反应也忒慢了几分…… 明月一直沉着脸,众人也是被她这么一系列的动作吓到了。 半晌,明月看着内侍长缓过了神,这才走进去。 在灯光下只见只见拥在锦被里的女子,生着一张白嫩的鸭蛋脸,身穿一件米白色刻丝的里衣,细柔的长发,散在肩上,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有手指粗细的赤金镯子,当真甚是富贵。 只不知道这内侍长一年二十两的奉银怎么置的起这样的行当? 看着明月冷眼瞅着自己,内侍长从最初的慌乱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大大地舒了口气,继而皱眉道:“女史大人……您要吓死如意嘛……这般直直的闯进来。” “怕……”明月微微的笑着,一边走过去,一边看似安慰着她的说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声音清冷。 内侍长如意,这才打起精神,认真打量起来这位新来的女史大人。 只见她白净的脸蛋,身穿一件逶迤拖地棉绫裙,乌黑浓密的长发,头绾单螺髻,云鬓里只歪插着一只玉柄如意凤合钗,钗头上面挂着一个银丝流苏,看似简单的妆束,更显的整个人清雅秀丽。 如意还没回过神来,却感到明月已经到了近前,刷的一下,便将锦被丢在了地上,然后一把拖了起来如意。 在明月看来,自己虽然身子还没有大好,可是必竟还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对付那些练家子或许不行,可是对付这类身娇体弱的女儿家,还有拿不下来的嘛? 结果还真拿不下来,她这一使力,才发现,如意居然身子一沉,变重了几分,明月立时双眸一睁,这时候如意似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三步并两下,跌下了床,跪在地上说道:“女史大人,如意知道错了,只是这些天如意一直身子不大好,又让殿下遣去太后跟前打听了太后的喜好,左右一忙乱,今天才歇的早了些,本想明天一早好去给女史大人请安,不曾想到……” 看似言语有些失了次序,其实明月却是听的分明,那里不是一句一字把自己摘的干净,还有刚才那一下,明显便是练过功夫的,虽然不甚高明,可是那一下,却绝对是练家子遇事时下意识的反映——这清宁殿里当真是藏龙卧虎,那里有半分清宁。 明月本来是想要给她个下马威,以后也好驾驭他人,若是不然,今天自己第一天入住,便吃了亏,服了软,以后这殿里还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在皇后殿里没有正式的身份支撑着,有时候面对兰心梅娘这些正经的内侍长,难免还是要服软做小,可是现在她是太后钦点的女史,品居从六宫,比起品从七品的内侍长可谓高出不只一点半点,如果她还拿不出威势,以后怎么可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看着如意服了软,明月也不是不知进退的性子,知道这样的人,她想要折服,也不是这一时半会能做到的,更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而这位如意的主人,她居然还不知道是谁。 想到这里,明月忽然间觉得背上隐隐有些发凉,好像能感觉到有什么不知明的怪兽正在暗处偷偷的咧开齿牙窥视着一般。 明月心下有了计较,这才定了定神,然后拉起还在地上的如意,笑咪咪的说道:“内侍长好大的礼情,这地上凉,还是起来说话吧,我虽然是女史,可是却是初来此处,有什么不情不周密的,还要你多帮持呢,必竟咱们都是伺候一位主子,理当同声同气。” 如意这才站了起来,明月看见她眼角隐隐有一丝戾气掩过,不由心里一阵冷笑,只是嘴角的笑容却越发甜润的说道:“对了,殿下说了今天前面有国宴,我们不能入内,却赏了个恩典让咱们在傍殿候差,顺便也能讨些果食糕点的赏赐。” 国宴的时候在傍殿候差,可是少有的美事,说是候差,其实殿里多的是人伺候,就是在那等自己的主人差遣,顺便还能从回廊的栏栅里看看国宴的表演,吃些撤换下来的糕点,虽说是撤下来的,其实并不曾有几个人真吃过,又是御宴上的,那里会差的了。 谁都知道,能有这样的恩赏,绝对是主子的恩义,一般来说他们这些当宫婢的,不是十分得宠,万不可能妄想有这样的恩荣。 一听这话,如意也微有了几分动容的说道:“如意这可是沾了女史大人的光了……” “哎呀,万不要这般说,我也是因为这事,才急着来唤你,快把脸擦擦,然后给我去收拾收拾,这样的恩荣可是难得的,只是免不了还有其他殿里的宫婢在一起候调,自然是要体面些的。” “如意明白!”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喜悦,明月听在耳里,不由又是一笑,朱润的菱角嘴,微微弯俏,便是一侧的如意看在眼里,也是不由多瞧了一眼。(未完待续) 第007章 后宫里心锁重重 话虽这么说,但真要找件体面一些的衣服时还真是让如意犯了难。 虽然她的身份在宫婢里也算是高阶的,可是必竟以前这宫殿一直是空放着的,下面也才几个小宫婢,没什么人上贡,又少了主子的打赏,她在娘家也不乏有华丽的服饰,但那些毕竟是初入宫以后身份有别,总归有些不合体制了。 如意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又一件一件地否决掉,虽然国宴早该开席了,可是明月却只是在一侧踱来踱去也不催如意。 如此一来,反是如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随便找件衣服,最后还是选定了两年前圣皇仙诞时太后赐的半匹锦绫绞出来的宫装。 因是衣料着实少得,平时也舍不得穿,这一穿上身才发现,有些地方已经压放的皱了几分,只能自己扯了扯,便可是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着实有些不雅。 如意左右思量了一下,又想再换一件,只是看着还半坐在屏风前候着自己的明月,便是她不说话,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合宜了,正在游疑意,听到门外有人说道:“女史大人,殿下遣夏公公来迎您了。” 听了这些,如意立时心里有些失了主意,急急匆匆的便追了出来,追着明月说道:“女史大人,咱们这就走吧。” 两人跟着小内婢出去,见那位在太后殿里见过一次的大太监夏亭芳正悠悠的坐在那里品着茶,边上跟着个小太监,像是他的伴当儿,那小太监手里还拖着一个托盘。 “夏公公,什么事劳您跟一趟!” 明月看见是太后身边的有数的几个得宠大太监之一亲自来了,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听了明月的话,夏亭芳这才一抬头,那眉眼微微一挤,露出了一脸笑意,说起来,明月虽然和夏亭芳也算都是从六品的职缺,不过夏亭芳可是太后身边得宠多年的人,虽说是个太监,但这宫里的三宫六嫔们,除了万贵妃,皇后,其他人还真都给他留点脸面,更不要说明月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史了。 所以当看见明月给他行礼来的时候,夏亭芳妥妥的受了,这才站了站身子,算是回了礼,然后便笑着把盖着的托盘上的布一揭,说道:“女史大人,可真真是得太后娘娘的缘,您瞧瞧听说今天国宴,女史大人要出席,太后娘娘给您送什么了。” 那布这时候才完全揭,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那锦丝好似会发光一般,映出了这一室灯华的余辉,淡淡的浅紫色锦绫,可是那织工,那丝质,当真是天工织就,滑的如玉,满似辉华,不似凡品。 “真是好看……” 明月听见身后的如意呆呆地叹了一句,好半天,才又继续说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还看的衣裳……” 从领子看,明月已经认出来,那是一件嫔级以上品制才能穿着的宫装礼服,她没有让这华丽的衣裳震住,她更震惊的是太后心里的盘算,这是想干嘛? 她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史,可是居然送了一件嫔级以上宫妃才能穿着的衣裳,不要说她现在不算正式成了朱祐樘的女人,便是真做了他的女人,除了正式的皇子妃,也只有两位侧皇妃,婉仪与婉容,才有资格穿配,其他的伺寝淑女,都不够资格。 其他人只当是明月与如意一般,让这华服镇住了,听了如意的话。 夏亭芳有些得意的将那衣裳拿了起来,轻轻一抖,就如是春风吹皱湖水一般,那衣裳,轻慢缓柔的推了开来,只见长长的水云袖拖地,全都以金丝图纹绞边,简单却看着高贵。 “这是太后让洒家级女史大人送来的,还带来话说,是刚刚才赶出来的,今天务必穿这件陪着殿下去国宴。” 听夏亭芳这么一说明月才回过神来了,一脸又惊又恐的样子,跪倒在地说道:“这可真是有劳太后上心了……只是,明月出身卑微,能有幸陪伴在殿下左右,已经是三生修来的,如今那里还敢穿着这样的华服。” 夏亭芳也不拉起明月,只是缓缓的说道:“女史大人客气了,殿下能想着念着,带女史大人去国宴,已经不易了,这些旁枝末节的,女史大人就别想太多了,洒家在太后那里还有差事,这便走了。” 明月听了这话,那里肯依啊,也顾不得体面,只能一把扯住夏亭芳的衣裾道:“公公救我。” “女史大人严重了,女史大人此时如日上天,青云随风,洒家想沾您的光还来不及,那里有能力救你。”夏亭芳说的话字字似捧而刺,可说是推的极远,但明月现在那里还顾的这些。 她要是今天穿着这样的衣服去了国宴,就如是把她放在火上烧还有什么区别嘛? 可是如果不穿,便是违了太后的心意,这可是里外里都是前后一条路走到死啊。 这后宫里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明月猜想着,太后既然把她送给朱祐樘,那说明还是想用用她这个人的,不会真马上想她死,既然如此,必然还是留了什么话,是夏亭芳没说明的。 想来夏亭芳是暗恨自己上次在饭堂上害了他,虽然说是无妄之灾,但明月更是省得在这宫里,得罪人不需要理由,可是只要得罪了,特别是有势有资本和你争一争的人,你便要做好准备人家可能会报复。 思来想去,明月只是抱着夏亭芳的衣裾不放的说道:“公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左右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女子,那里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心境,本只是想能在皇后娘娘那得个恩典,可以脱了贱籍,以后不要再受人欺负,堂堂正正像个人一样的活着,不曾想过会有现在的这样的机缘。既然得了,这便是太后的恩典,殿下的恩典,皇后娘娘的恩典,明月敢不以死而后报。” 说到这里,明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掷地有声说道:“那里敢有半分非份之想。若有此心,管教我天诛地灭,死在万雷之中。” 这算是很重的毒誓了,说了这样的话,明月也算是半点颜面也不存了,夏亭芳这才笑了笑,继续说道:“女史大人言重了,太后说了,这衣裳女史大人要是真心不喜欢,便当做贺礼送了给皇后娘娘庆一庆便是了。” 明月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天的国宴,皇后是不去的,太后如此按排,除了压了压她的风头,更多的也是让她明白,她任何时候都不能站错队。 想到这里,明月暗自冷笑了一下,其实何必多此一举,她与万贞儿,本来就誓不两立,她明月,今天所做的一切,从来都是为能终有一天,看着万贞儿从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滚落云端。(未完待续) 第008章 又一次遇上汪直 明月出门的时候已经天黑透了,要不是因为国宴,便已经到了宫禁的时间了。 想到自己现在为了一顿饭去吃不去的事,居然还要赶过大半个皇宫去给皇宫送衣服,太后这招也真是够折腾人的。 出门的时候,明月看见一侧的如意一脸的幽怨,当下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跺跺脚,想着以后再说,不过,明月才出了门便看见停在路边的步辇,有宫婢要请坐着它去,可明月还没让太后吓怕嘛? 于是明月还是老实一路小跑着赶去,只是后面却跟来了一大堆原本伺候在步辇旁的宫婢,最终就成了浩浩荡荡地大阵势…… “女史大人,您慢点!梳好的髻会散的……” 明月一边小跑,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这么容易散呢?” “娘娘……”后面的小宫婢,低下头去,“您的动作太大了……” 明月叹气,继续拎着拖地的裙子小跑着,要是再晚了些,皇后睡下了,这跑去再惊扰了她,可事大了。 “女史大人,您慢点……”小宫婢们一路跟在后面为明月提心吊胆的说道:“女史大人,您慢点……小心别踩着裙子……” 明月一绊,心里一慌:已经踩到了。 “女史大人!” 好在虽然脚下磕绊了一下,但明月还是站稳了,至少没有当着身后那么多宫女的面扑下去,不然这脸丢了就算了,手里还凑着太后赐给皇后的衣裳呢,这一下要摔了,可真要坏事了。 明月想到这些,不由地暗自在心里舒了口气,抚抚胸口继续小跑。 “女史大人,小心些……”。 正当明月龇牙咧嘴带着一干宫女小跑在宫廷大道上时,身边就飘过了两条人影,是官服。 如果是官服的话,那么那两人应该也是去赴宴的,只是奇怪,这些人来这里干嘛? 明月心里觉得有些诧异,不免多看了一眼——的确是官服。 再走出五六步的时候再一次反应过来那人似乎是汪直,于是急忙停下脚步,后面的一干小宫婢们,也差点撞上了上来。 “女史大人……”众人有些莫名的望着明月。 明月退回几步再看了眼,果然是汪直! “汪大人?”明月出声唤了一声,听见明月叫他,众人也一起,转过身来向汪直欠了欠身。 可汪直和身后那人此时正微微低着头,见明月叫他忙抬起了头,确是一副惊愕的的表情:“女史大人?” “是明月啊,怎么了?” 汪直微微一笑道:“……下官还以为是其她宫中女嫔,如今才看清原来是女史大人,真是冒犯了。” “哦……”明月应了一声,她也有些时候没有见着汪直了,她一直觉得这个内官与她有些缘份,所以不免生了几分亲近之意道“没事。汪大人也是去参加国宴的吧。” “是,女史大人,汪某奉皇后娘召请,过去问候。” “啊,皇后去了国宴?”明月失魂的说道,然后定了定神道:“那就一块儿走吧,明月也要去给皇后送件赏赐。” 明月转头对小宫婢们说,“你们都下去吧,明月跟汪大人他们一起走,你们全跟来不太方便,打头的随一个过来就是了。” “是,女史大人。” 于是一直出声提醒明月的那个小宫婢,就遣退了身后的一大群宫女,然后随在了明月身后,明月这才注意了对方一眼,看着平平凡凡的,五官也很细致,但就没有一处让人觉得特别出挑,可是又没那处让人觉得不好。 “那么汪大人请吧。”明月做了手势,但汪直愣是没动。 “请女史大人先行。” “也好。”明月点了点头,突然察觉到他身后还跟了一位,只是至今都不曾抬起头来,为了不把他晾在一边明月就随口问了句,“对了,这位是……” “这是万安大人家的公子……”一侧的小宫婢很见机的小声地在明月身后提醒到。 “万……”万!!听说万安侍婢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也是他的独子,素不学好,处处喜欢跟着内官们混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干出迫奸宫婢的事来,莫不成就是那小子? 汪直见他始终不抬头,也不行礼,不由说道:“万公子鲜少入宫,少了礼数,还请女史大人见谅。”听到这句,许久这位万公子才慢慢抬起头来:“谢汪大人提点。” 但真到了他抬起头来,一下子就变得话多了,还很没礼貌地拿着手指着明月:“你、你你你……” “惜弱,不得对女史大人如此无礼!” “诶……让他说,”明月打断了汪直,“你想说什么,你认识我?” 一边说话,一边望着他浅浅而笑,只见她细纤下巴映在月华里,飘逸的乌发,更映的额前那一寸白如凝脂,此时这般一笑,双眉弯弯,整个人明艳绝俗,更添几分温柔美艳,一时反是让众人看的发痴。 “草民冒犯了,请女史大人赎罪。”半晌,万惜弱才回过神来,收了手势,突然毕恭毕敬地站好,只是他眼里的神彩,让明月不免怀疑自己曾经见过他,可是她却真的想不起来,莫不成,是过往的“明月”认识他? 想到这里,明月不由多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眼中微微有些慌乱,身侧的汪直已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道:“还是赶紧些吧,要不只怕要迟了。” “女史大人……”走到半路的时候,汪直突然露出一脸甚为尴尬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瞧着明月叹息了一声,然后道:“没事,这事过了今晚的国宴再说也不迟。明月看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明月本来还想着汪直要问自己些什么,看着他那一脸迟疑的样子,又扫了一眼一侧的万惜弱,隐隐发现,这个少年居然还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当然那个年轻时指的是当年的阿锦,不是现在的明月。 想到这里,明月突然间觉得心里突的一跳,好似想到什么,又有些摸不着边际,正在心烦的时候。 “女史大人,大殿到了……”听到一侧的宫婢提醒,这才打断了明月的思路。 就忍不住在身后小声提醒连明月一句,被她这么一提醒明月也霎时回过神来,只顾着想这些,倒是把国宴的事忘得干净了,如今想起来了又突然没来由得紧张起来。(未完待续) 第009章 世上最生离父子 明月随着众人走到大殿前,汪直从侧廊入内,她因为是为太后送赏赐来的,却是不能,只能将到一侧将自己的来意与小宫婢们说明。 说起来,她真要说太后好谋量,这一下不但是折腾了她一番,更是当众打了万贵妃的脸。 听到里面传来公鸭嗓子一般的内官叫嚷道:“太后赐赠皇后娘娘宫凌锦衣一件。” 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转,震得明月有些耳鸣,又是一阵心惊。 只能收拾着心情小心的走入殿内,手里捧好宫衣。 朱祐樘高高地坐在朝堂之上,远远地与明月对视。他向明月微微点了点头,明月行礼过后,微微小意的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他的眼神,顿时居然有些心安了。 明月然后顺着大臣们让出的大道朝着他与皇后落座的位置走去,踏着红毯拾级而上。在宫灯明辉当中,朱祐樘的身影在明月的眼前明晃,一下子竟真有些如梦如幻的感觉。 他向明月伸出手来时明月也恍惚了,呆呆地看了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却始终也没能伸出手去。 “过来。”他突然笑了笑,轻声对明月道,然后拉了明月的手,把明月带到他的身边,“怎么这会儿就变迟钝了?之前不是还很机灵的嘛?” 他这么一说明月倒是真的回过神来了,有些尴尬:“奴婢第一次见这样的世面,被吓到了。” 朱祐樘笑了笑,示意一侧的人接承过明月捧着的宫衣,皇后伸手抚过那紫色的宫锦,然后笑咪咪的说道:“母后真是有心思,只是也不用这么急着送来。” 明月听到这话,隐隐感到皇后有将责任推脱给她之意,只觉得心里抖得厉害,哆嗦的行了一个礼,又告了罪。 “平身吧。”皇后这才笑笑的应了,说着随便指点了一个位置说道:“那里还空着,你也坐下一起见见世面,以后陪着殿下,也不致失了分寸。” 明月诺诺的应了。 “赐宴。” 说话的是内官。话一说完便有众多宫女排着长队从正门口进来,手里拿着托盘,尽然有序地将食物放在众大臣的矮桌上,然后纷纷退下。 朱祐樘看着明月寻了个位置,在自己不远处有模有样的跪坐入席,不由心里一阵安慰,不曾想到这个出身市井的女子,也有这般的教养,想到这里,他不语的笑笑。 其实明月还是有些害怕的,手却突然被一侧的小宫婢,抓住按在桌子底下。 “干什么?”明月小声问她。 看着对方意有暗示的点了点头,这时候明月才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她面前的食物与他人不同…… 此时皇上已经举杯:“此次宴席是为了庆祝朕的爱将,万将军为国出力,保明月社稷,鞍马一生,总算得到了回力,愿天下共享太平安乐!” “吾皇万岁!” “呵呵,此宴主为了犒赏万爱卿的辛勤征战保明月国运昌隆。” “臣,谢皇上!为国效力是微臣的职责所在,臣不敢居功。”万通得体站起来,向皇上与万贵妃这边施礼。 “既然万大人如此说……”皇上的客套的话还没说完,朱祐樘便笑着望了明月一眼,然后起身说道:“父皇常教育儿臣万将军实为国之栋梁,儿臣久闻名,此时才得缘相见,实是更胜闻名。” “殿下过奖了……”万通真得意洋洋。 朱祐樘突然绕过矮桌跪在了大殿中央,扬声说道“儿臣自幼长在宫外,久不闻宫宴声歌,之前得了父皇叮嘱,将为太后筹措万寿国宴,日夜操心,甚至病倒在榻上,可是,真是罪该万死,儿臣向父皇请罪,儿臣实在难得其中机要,还请父皇让万将军与儿臣一起督办此事,也好让儿臣多与万将军学习。” 他这话一说,低下就微微喧哗了起来,大臣们个个交头接耳,然后齐齐地再一次将目光向朱祐樘与皇上投来。 明月一下子就愣过去了,呆呆地看着朱祐樘,想不到这娃这么绝,居然来个让他骑虎难下。 渐渐大臣的喧哗平静了,气势宏伟的大殿里回荡着一阵宁静。 看见座上的皇上半晌无言,一个脸上带笑的万贵妃就已经有些惊慌了,面对如此情形,她是知道的,这是朱祐樘在借力打力。 朱祐樘想到这里,回首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侧默默望着自己的明月,那眼角里写着的是满满的信任与赞许的鼓励,心口暖暖的感觉就一下子满溢了出来。于是忍不住与她对视一笑,眼睛却已经开始泛酸了。 良久,良久,才听到大殿安坐的皇上叫了“平身。” 此后明月才看见仍旧杵在席位上没有动一下的皇后,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朱祐樘说不出话来。 有上其实这也不算震撼,不就是借力打力,把万贵妃丢出来的套,给她套回去嘛,可是为什么,明月总隐隐感受到了皇后那眼光里的若有所思让人如此不安? “皇上,可否上菜了?”半晌,万贵妃小声地在对皇上问道。 她在转移话题? 可是皇上就吃这套,他点了点头,一侧的内官就高呼一声,随后又有很多宫女从侧边进来了,然后把菜摆满了众人前面的桌子。 等她们全部退下,皇上笑咪咪的道:“众爱卿不必拘谨,好好享用吧。” “谢皇上!” 可是好似完全忘记了还立站在殿中的朱祐樘一般,那一瞬间,朱祐樘的脸似乎颜色变了变,一侧的万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便是坐在上端的万贵妃也意得志满的举了举自己面前的葡萄酒杯。 半晌,朱祐樘突然就紧了紧自己手里握住的衣襟,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明月笑了笑,接着扬声说道:“父皇?” 皇上这时候却是一愣,顿时好像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皇长子,你怎么站在这里。” 多么……多么明显的在掩饰着他的目的。 朱祐樘微微点头,也不再行大礼了,只是提声说道:“父皇,臣请与万通,万大人一起督办太后的万寿国宴。” “你真是!”皇上轻叹了一声,最后无奈看了一眼座下的群臣,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以后如何为朕统领群臣。” 好大的一个帽子! 听到这话,朱祐樘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虽然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能料想的,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嘛,不是国之君主嘛,为什么,他只顾惜那个女子呢? 难道在他的眼里,就没有家国天下? 殿里鸦静无声,众人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朱祐樘与皇上这两位世间最尊贵而又最生离的父子。(未完待续) 第009章 一脸垂涎的神色 良久,良久,才听朱祐樘继续说道:“儿臣无能,所以才想要多加学习。” 最终皇上只能朝他笑了笑,无奈的说道:“允了。” 朱祐樘这才又施了一礼,退回了席间。他走入席中便听一侧的皇后说道:“快吃吧,要冷了。”最终还看见远处的,明月朝他笑了笑。 酒过一巡,原本吃得好好的皇帝突然就开口了。 “对了,朕忘记了一件事情。”他这么一开口,下面的大臣们就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碗筷朝他望过来,众人端正坐好后,才听皇上继续说道:“汪直呢?” “臣在。”大概是没有准备好朱祐樘会叫他吧,汪直有些微诧异的站起身来回话。 “既然今后留在皇长子身边做事,为朕好好看护皇长子。” “谢皇上!” 皇上点了点头,突然就将眼光一转,转到了朱祐樘身上。 “朕也突然想起一件事。” 朱祐樘看见皇上瞧着自己,便老实的站起来回道:“父皇?” “这样的,之前朝臣们请说庆安有旱灾,你就与汪直一起去瞧瞧吧,好好办差。” 朱祐樘听了这话,不由身子一震,又抬起头来望了皇上一眼,见他的眼里满满都是醉意的迷离,一时反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儿臣遵旨。”终是先应了下来,可是眸光却没有错过万贵妃眼中的若有所思,以及那万通眼里暴发出来的惊喜。 殿里的气氛因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一下子就沉闷了,便是后来皇后命人晋献歌舞也掩不了这里的沉闷。 皇后看似如此无趣,又命晋了压轴大剧——飞鸿舞。 乐曲高扬中,一个个少女,立身飞扬,可谓当真是娉婷扬袖舞,阿那曲身轻…… 这时候,万贵妃却突然微笑着说道:“这些年呀,天天看着这飞鸿舞也让本宫有些厌了,本宫可听说,这宫里的歌舞虽好,却不如教坊里的,而这教坊里最好的莫不是小楼明月东风盛,这里的明月姑娘,当年一曲惊鸿剑舞可是让全城传赞,只叹惊为天人,这才牢牢坐稳了教坊司前三把花中名姬的位子,可卖艺不用卖身,不知是也不是。” 明月看着众人都望向自己,只觉得脸腾的一下红了,可是也只能乖巧的笑了笑说道:“娘娘缪赞了,奴婢怎么当的起。”说完又福了一礼。 万贵妃看也没看明月,反是瞧着一侧的朱祐樘目光炯炯,如有实质,复又一转而笑道:“不如今天便让明月为大家祝祝兴吧。” 皇上听了居然一点也不曾想到明月已经是朱祐樘的女史,甚至可能是他的女人,只是抚掌而笑道:“妙,妙,难得今天大家这么高兴,明月你就好好表演一下,以此祝兴。” 皇后听了这话,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笑道:“皇上,明月现在已经是清宁殿的女史长……” “即兴表演,皇后娘娘,你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到处,这便无趣了。”万贵妃说着话,淡淡的笑着,眼眸中流光闪动。 皇后听到此言,也只能抚袖笑了笑。 此时知必已成定局,朱祐樘虽然不愿,又能如何?就更不要说明月了。 明月脸色一滞,幽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知难以幸免,翩然起身,行了一个礼,便双足起点,一个轻身,落于殿中,只这一个出场,便惊艳四座,众人立时已有不少在抚掌。 明月双手交握与胸前,落落大方的走到台中心,环视了一下众人,方微微一福道:“那奴婢就献丑了。” 不要说明月前世便在家中学习过舞技,便是现在,入宫以后,为了免让人发现自己没有与身份相同的技艺,也是暗中下过些功夫的。 那些乐师本来就训练有素,看见明月入场,立时响起来了最常见的惊鸿飞天乐。 明月听着这耳熟的乐声,一场水袖飘飞,立时飞袖如轻云般似隐似现,轻纱重重中,点染出冉冉笑意的一抹朱唇。 此时曲声稍歇,明月微微停顿,回首望向众人一个折身,薄唇浅笑,双眸微眯的一脸媚态从生。 看在众人眼里,只见她一点朱唇微微挑起,掩在那衣袖重重云纱间,似有似无,却更是让人无限联想。 此时云袖让风拂过,正从明月的脸颊上滑,一点一寸,慢慢露出她如玉一般的白凝的透着微润的脸颊,看着在场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对她一脸垂涎的神色。 朱祐樘双手不觉已攥紧了袖口,只感到袖口勾边的金丝竟也刺的手心里生痛。 随着曲声已近尾声,音调也渐渐变的轻缓,明月随曲呤唱起一首小曲:“梦转流年逝,人生多痴怨,如不执迷,不妄念,不动情,既金刚身,永不受伤…” 清灵柔媚的歌声响起时,立时大放华彩,余音绕梁之下,皇上不由微微一笑,皇后也微微颔首,轻轻说道:“梦转流年逝,人生多痴怨……唱的不错。” 此时曲收,音余回,明月就此,欠下身去,垂首说道:“跳的不好,只盼没有扫了皇上皇后的兴致。” 皇后看了一眼明月,亲切的说道:“怎么会扫了兴致呢,歌舞都是不错呢。我看该赏才是。” 皇上也应了一句道:“你想要赏你些什么呢?” 明月一听这话,又扫了一眼万贵妃,想到朱祐樘出宫以后,她失了保护,只怕会越发难过,不由嘴角微微上扬,硬着头皮说道:“奴婢能伺候在皇上与皇长子身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果真要赏的话,便求皇上给奴婢一个恩典,让奴婢随皇长子一共出行,以便随身伺候左右,尽尽本份。” “哦,好个忠心的丫头,太后果然有眼光。”皇后一听这话,立时附和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一眼还有些游疑的话,不由笑着说道:“就当是臣妾帮这丫头讨个恩典吧。” 皇上听了这话,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道:“哦,好吧。” 明月听了这话,这才觉得心里大安,回过头来,却见一侧的朱祐樘一眼感触的瞧着自己,那目光里的温度好似能把人都燃着了一般,明月看在眼里,不由心里微微触动。(未完待续) 第010章 一路万里共同行 国宴过后,明月随着朱祐樘回了清宁殿,朱祐樘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一侧明月正在点灯,因为心里烦躁,突然就一下子觉得热了起来,于是起来活动活动。 随便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又看了看其他的摆设,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去安庆很危险,你不该跟来。” “留在宫里又如何,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明月声音软软的,可是朱祐樘听在耳里却是有些更加心里不忍。 明月终是柔柔的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此时纠烦,不如先歇下,明天一早出发,怎么说一路上还有汪直照应。” “就是因为有他,我才……”说到这里,朱祐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左右,终是没有说完,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早些歇着吧。” 明月看出了朱祐樘眼中的不安,本想说一句汪直未必如你想的那么不堪,可是看看左右,终是没有说话,只是福了一礼,便退了出去,一夜无人入睡。 可是卯正时分安庆门外,朱红色的宫门紧紧地闭着,但已经有文武百官在外头准备为明月和朱祐樘送行,一边跟着朱祐樘身边的是汪直与几个西厂的护卫。 明月身边是昨天那个跟着她去送礼物小宫婢,今天明月已经问过她的名字叫冰含,算是宫婢们里年岁长些的人,虽然没有正实的职授,平时支也是个拿主意的角色。 当沉重而庄严的朱红宫门缓缓打开,门外的官员不少,但也绝没有全到齐,明月扫了一眼众人,一这群人里,最显眼的还是杨应宁,不仅是他那一身绝尘的白衣,更是他那绝世般的容颜,乍一眼望去,竟觉得他有些谪仙的味道。 这样的浊尘中的佳公子,想来必是倾倒不少宫闺少女吧。 他依旧是看着明月与朱祐樘微笑。 汪直跟在朱祐樘的身后,明月跟在汪直的身后,冰含和其他几个护卫跟在明月的身后,然后众人在朱祐樘示意止步的时候也停下了脚步。 明月与冰含是坐马车,当两人登上马车以后,明月坐在窗口,撩起了帘子的一角,然后就看见了那个站在宫墙外,着一身白衣翩翩,立在马上,远远的望着这个方向的杨应宁,不由心里生了几分悠长的回忆的,只是只那一下,便再也找不到回忆的影子了。 只可惜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得明月已经没有办法看见他的脸了,最终只剩下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直至完全消失不见在地平线上。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愉的放下帘子,突然有所感悟般的说道:“你说,人生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爱恨情仇,那么多痴怨,如不执迷,不妄念,不动情,既金刚身,永不无痛楚,不入地狱苦海…” “什么。”冰含微诧异了一下,看着明月有些神伤的样子,一脸不解。 此时明月才醒悟自己失态了,便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呵呵,其实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的吧…唉,其实有时候我也想问,上天,你让我们这些人出生,就为了让我受尽人世百种折磨嘛?”冰含说到这里,有些自嘲的说道:“那下辈子求不做人。” “是啊,做人有什么好,如有来生,我愿为佛前金池中的一条鲤,吐出一个泡泡,水纹未散,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那些爱恨,仇怨,憎痴缠。”明月幽幽的说道。 接着看了一眼一侧的冰含,突然说道:“你其实一直对我很生份,因为什么?” 半晌见冰含不语,明月又笑着问道:“因为我表面冷淡,还是因为我生性与人疏远?” 冰含又是一愣,看了明月半晌,似在考虑要怎么回应,最终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哦,愿闻其祥。” “因为你的目的性太强了,太可怕了,清宁殿里有如意姑姑一个人,已经很多是非了,女史大人,我希望您能让我们这些奴婢过些简单安稳的生活。”冰含的声音很沉,可是却透着真诚。 明月没有些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一时反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应付,良久才说道:“谁不想过些简单安稳的生活,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就像鱼生来要吐泡,人生来要吃饭,要活下去,可是除了活下去,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比活着更重要。” “或许吧,冰含不懂。” “那冰含现在觉得明月怎么样?” “冰含……不敢妄加评论女史大人……” 说着说着,明月重新撩起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竟又有些感慨起来。 唉,她昨天夜里看见朱祐樘眼下又有几寸黑影,知道那毒气已经渐浸入骨,想到这里,她却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得慌,或许就是当时说不出口的那些话吧,可明月又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又是什么。 在马车里颠簸了好些时日,明月也不知道这好些时日到底有多少天,但冰含说已经过去七天了,只是明月还未到庆安。 而且,这天也越来越热了,朱祐樘也受不住这暑气,弃了马,改坐马车了,只有汪直因为身份的原因,只能继续骑马护卫在两侧。 这天,明月正与朱祐樘两人,望着窗外想心事,突然响起了汪直的声音。 “朱……朱公子?” “恩?”不知道他叫了几声了,最后还是冰含提醒朱祐樘,“大人有什么事吗?” “下官……只是想提醒朱公子一声,再有半天路程就到庆安了……” “是吗?终于要到了啊……”听到这样的话无疑让明月兴奋。 这一路上过来,因为马车的颠簸明月和冰含都吃了不少苦头。 “大人,这可怎么办呢?” “什么?” 朱祐樘撩起帘子看着窗外:“汪大人请看。还未到庆安呢,就已经旱成这样了,而且,从前几天开始……”朱祐樘说到这里没有说话,反是向树林丛间扫了一眼。 回头看看汪直,他似乎也皱起了眉头。 “朱公子毋庸担心,这些跳梁小丑,便交由下官打发就是。” “那就先谢过汪大人了。” “公子,您脸色不好,还是先靠会儿吧,到了冰含再叫您?”冰含在得体的,朱祐樘身后塞了个垫子。 “也好……” 微微向他颔首之后,朱祐樘又闭眸开始养神,明月也渐渐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未完待续) 第011章 万里庆安赈旱灾 待到明月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庆安的府县区了。 看着一侧的朱祐樘还睡的沉,“公子……公子?”冰含推了推他的身体,小声的唤着,而一侧的汪直趴跪在一旁,见他半天不醒,有些手足无措,但见这时候明月醒来了,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时候朱祐樘总算是醒了,他眯着眼问道:“到了吗?” “恩,到了,公子。”冰含小心地将朱祐樘扶起,“公子还好吗?” “恩,还好。”朱祐樘抬头看看汪直与明月温和一笑道:“不好意思,不小心睡过头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哪里……公子请。” 朱祐樘犹豫了片刻,似想要与明月说些什么,但还是先下了马车,然后就看见汪直也下来了,正与一个黑胖的便服男子寒暄,看着他的勋带,猜想着,应该是这里的知州。 “女史大人,小心点……”此时,冰含也正搀扶着明月下了马车。 “大人,这位是……”对方看见一个明月一个女子,总算觉得有些惊讶的出声问道。 汪直想也不愿意多做介绍,只是回瞪了对方一眼,对方立时不再继续追问了。 明月看了他一眼,肥肥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挺憨厚的,但头疼得厉害就没怎么看他,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了,明月清楚,以他们这么一行的人的身份,便是什么礼也不全,人家也不会挑的。 对方见无人引见明月,想来也猜着可能身份不便,便也笑笑,“大人和公子舟车劳顿,还是先请进府好好休息吧。” “那就有劳海大人了。”说话的是汪直,此时明月已经肯定这位是知州——海林大人。 海林在前面带着汪直进府,但汪直还是转过头来看看明月和冰含。 明月朝他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就在冰含的搀扶下跟着进了府邸。 到达的时候是下午了,休息了片刻竟已经是晚饭时间,自然也没有时间允许明月和朱祐樘去视察旱情,于是在海林的邀请下去前厅用餐。 只不过那时候确实是非常累在,所以看着桌上的菜也没什么胃口,朱祐樘看她一脸厌厌的,便也有点担心地看着,没有用餐了。 “公子没有胃口么?”海林凑紧了眉头望过来,“实在是抱歉,知道李大人今天会到却没有准备好的晚宴为二位接风,可实在是……干旱了两个月之久,地里早已不长东西了,畜肉也得不到供应,这已经是敝府最好的东西……” “啊!海大人误会了……”被他这么一说,朱祐樘倒是愣了一下,“某是因为路上颠簸,身体有些不适才没有胃口……” 不过真照他这么说,他倒是个好官了……想到这里,朱祐樘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那个叫海林的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体有些发福,五官倒是端正,就是皮肤有点黝黑,但至少是个好官吧。 “的确,朱公子一路上都没有好好进食过,海大人不用在意。”汪直也在一旁开了口。 “那是下官多虑了,实在是怕招待不周了。”海林听了,也松了一口气,“不过,看朱公子文质彬彬,又是国姓,想来是那位国戚家的公子吧?这么弱的身子为何也会被派来治旱呢?” 因为朱祐樘在路上便嘱了汪直不要泄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一路上,其实见官,都是以汪直为正使的身份,只是其实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路过的几个知县,也都得了京都的消息,知道与汪直同行的是当朝的皇长子,莫不是跌着脚向前奉捧,这一位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居然一脸糊涂的样子出来了。 “哦?”朱祐樘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想笑,可是却不好笑出来,只能假假的应道:“为国谋福,何敢言后。” “朱公子果然高义。”听到这里,那海大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看朱祐樘,“如此说来,还真是幸亏有朱公子同来,希望您能把福气带来,让庆安也有的救了……” “哪里,哪里……”朱祐樘也听的出对方只是虚应,只尴尬地笑笑。 “对了,海大人。本官命你疏通江河道事情进展得如何了?”汪直突然出声问道。 “已经靠近庆安了。” “已经开始引流了吗?”一个不小心明月就插上话去。 “是的。”海大人转过神来回答。 “什么时候开始的?”朱祐樘有些微微诧异的问道 “是皇上在动身出发的前一天发出的命令,想来数日前便该当开始了。”汪直沉呤的答道。 “哦……”这是令明月与朱祐樘吃惊的,或许皇上并没有他们想的无能与不知事。 “皇上怕庆安的百姓因干旱维持不了正常生活,就下令先一步过来引流,也好助汪大人,早日开始工作。”海大人肯切的应答着,接着一脸期盼的望着汪直与朱祐樘说道:“那……汪大人,朱公子,接下来要海某做些什么准备呢?” “哦,正要跟大人说呢。希望海大人能在明天中午之前请一些工匠来,木匠,铁匠,油漆匠都要。” “好,海某就照朱公子说得去做。” “哦,还有一件事。”朱祐樘道,“明天我们想去旱情比较严重的地方看看,还劳海大人带路。” “那是当然的,下官必当尽上绵薄之力为朝廷效劳。” 他们还在谈着明天的事项,明月在一旁听着,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已经有点反胃了。 下意识的揉了揉肚子就被冰含看在了眼里。 冰含弯下身来问明月道:“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 “你怎么了?”本来一直在与汪直等人对话的朱祐樘停下了话头,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被朱祐樘这么一唤明月倒是吓了一跳,抬头看看他,只见他一脸担忧。 “要不……你就先去休息吧,这边的事,我们还要跟海大人谈会。” 明月犹豫着点了头,看看海林,他却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明月,猜想着明月的身份,其实说是汪直是正使,但从汪直对朱祐樘的态度上,他已经猜测到能让这位权倾一时汪厂公让上三分的人,绝对来历不小,只是不愿意深想,他要的只是能为这一方百姓谋个活路来,来的人是谁,已经不是他关切的地方了。 可是这女子又是什么身份呢? 走出大厅就有人提着灯笼朝着明月们走来,走近了才看清是个四十上下的妇女。 那妇女朝着明月们福了福身:“让奴身为大人带路吧?” “您是……”冰含紧张地挡在明月前面问。 “奴家海金氏,惊扰夫人了。”见冰含挡在前面,那人也紧张地往后推了推,“府里黑灯瞎火的,奴身怕夫人走不惯就等候在此。” “原来是夫人……”明月笑了笑,走到冰含前头,“明月不是什么夫人,方才明月的内婢冒犯夫人了,还请夫人见谅。” “哪里……不嫌弃的话就让奴身送您回房吧?” “那就有劳夫人了。”明月也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不知道她看见了没有。 “这边请。”说完那海夫人就提着灯笼在前面走了,是不是地侧过头来看看明月和冰含是否跟得上。 “对了,夫人方才为何没有与我们一起用饭?”明月看着夫人身袖荡晃,一看就不是十分合身,瘦的厉害,不免有些怀疑这海大人是不是虐待妻房。 海夫人十分恭敬的欠了欠身回道:“我家老爷说要和大人们谈重要的事,有旁人在边上不方便,怕耽误了大事就让内眷退下了。” “那当真是叨扰了……”明月真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歉意的说道。 “大人们是为老百姓做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给大人添麻烦就万幸了。” “那以后就有劳夫人多多照应了。”明月和冰含又朝着她点了点头。 “哪里的话……”海夫人微微放慢的脚步,“前面就是了。” 海夫人言罢,指过方向,笑了笑就提着灯笼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012章 一个个目瞪口呆 回到屋里,冰含就急着要给明月打热水洗澡了。刚见她走进里头,她又嘻笑地冲出来了:“已经有人打好了!” “哦?”明月是无所谓,不过心里倒是乐呵呵的,“也省得你花力气。只不过……来了这府里也没看见什么下人啊,这水倒是谁给打的呢?” “这堂堂的知州府定是有下人的,只是咱没遇上吧?”冰含也挺高兴的,大概是在感激那个为明月打了水的人吧,必竟她在宫里也是近身的大宫婢,养尊习性了,一时来了这里,一路上都是粗活什么都要干,早就累了,这下总算有个休息的机会了。 “冰含伺候您洗澡吧。”冰含一边为明月脱了外面的披肩,一边温和的说道。 “不了,你先洗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曾想到明月思量了一下,却摇了摇头。 “女史大人……” “冰含!”明月刚想坐下来,听得她这么一叫就“噌”得起来了,转回头去,“隔墙有耳,怎么又忘记了?” “冰含知错了……反正府里也没什么人……” “好了,你先洗吧,不然水都要凉了。” “冰含不敢……”那妮子还是扭扭捏捏着,被明月瞪了一眼后才乖乖地走进里屋去拿了衣服洗澡。 其实累了一天,照着明月真是想早点睡觉了,可是就在白天清醒的时候看见了那些裂的可怕的土地才改变了主意,到庆安已经是晚上了,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着急着,却要慢慢地坐下来吃饭、讨论,这让明月有些手脚无措。 既然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就一定是要做好了再回去的,不然还真没办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只是这里的旱情比明月想象的要严峻,所有的一切也只有争分夺秒了,按海林的说法,地里已经不长东西了呀…… 明月前世在自己家里种植药材,好多药材对生存的要求很高,所以她最擅长的除去医道,便是研究一些新鲜的物件,那时候他做过很多可以自己取水的小物件,现在她想的就是能不能把那些东西放大来,用在大面积上来。 想想方才汪直他们的对话,皇上已经想到了先一步地从南面降水丰富的地方引流过来。 但就算引过来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灌溉这么大片的土壤来缓解旱情,而明月要做的就是把水源分散开来,直到足够浇灌所有土地。此外还要准备一些涵养水分的方案,不然现在现在所作的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安庆干旱的问题。 等冰含洗完澡出来,那些可行的方案明月也列得差不多了,不过具体能不能在这样的时代实行还得跟朱祐樘,汪直和海林讨论过。 “女史大人,你在画什么?”冰含擦着头发出来,走到明月身后看看。 “被你吓了一跳!你是属猫的吗?”因为想得太入神了,在扭转脖子的时候才看见站在身后方的冰含,不由的又被她吓到了。 “女史大人……” “来看看,”明月指着草图问她,“这个东西你们民间能做出来吗?” 冰含刚还在为明月的话苦恼着,见明月叫她,忙伸了脖子看过来,但盯着明月画的图看了半天也只是摇摇头:“冰含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是什么呀?” “哎……”叹了口气,这地方怎么什么也没有,“这是水车。看来只能等明天和汪直与殿下商量了再决定了。” “那冰含伺候女史大人沐浴吧!” “也好……”在冰含的搀扶下从椅子上起来,幸好是搀扶着的,不然明月一个人可能就起不来了,“冰含,洗澡水换过了吗?” “呀!” 明月这么一提醒,冰含又是一阵尖叫:“方才只顾着看女史的画了,水还……还没有换……冰含这就去!” 说着就松了扶着明月的手,然后慌忙地朝门外,害明月又一下子跌回到椅子上。 “等等!” “女史大人有什么吩咐?”冰含都已经跑到门口了,硬生生地被明月叫住了。 “里面的水还没倒呢,你取来了水也没地方灌啊,况且,你知道哪里去打水吗?” “这……” “咱们先把水倒了吧。”说着明月便起了身打算进去和她一起换水,却不想被她一把抓了住。 “公子……都是冰含不好……您先去里头歇会儿,让冰含来换吧!” 拗不过她恳求的样子就随她去了。这么大桶水得什么时候换好啊?于是趁着冰含进里头去的空当打开房门朝外边喊了声。因为方才海夫人说要有什么需要就开口,虽然不好再麻烦别人,但总得知道去哪里换洗澡水吧? 喊完后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从对面传来开房门的声音,确定了这点之后就关上房门进屋了,等着海夫人过来,而冰含还在嘿咻嘿咻地提着水。 “公子,还有一小半的水了,您先更衣吧?”冰含提着水桶开了出去。 不一会她又进来了,明月看也快了就先脱了外衣,正打算脱里面的衣服,一回头,看见的不是冰含,竟是对上了朱祐樘的脸,关键还是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深更半夜。 大眼瞪小眼了很久,明月才慌慌忙忙地拿过外套重新穿了上去,于是又是出了一身的汗,幸好是快要洗澡了……待明月平静下来,发现他还在盯着明月看,仔细瞅瞅他。 只见朱祐樘手里正拿着明月才画的图,上面领口半敞,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脖颈处,估计也是刚洗了澡过来的。 朱祐樘脸刷的一下有些不自在了,转身交代了冰含一句,便退了出去。 所以第二天明月特意起了早,明月想了想,自己一身女装不便随着朱祐樘出入,便让冰含去要了一件男装,换好男装,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真成了翩翩佳公子后才让冰含打开了房门。 走到前厅的时候正好汪直和海林也在,而旁边站着的竟是昨晚没有出现在晚宴上的海夫人。 “朱公子,汪大人,海大人早啊。” “你怎么穿成这样了?”朱祐樘微皱了一下眉,明月笑呤呤的说道:“这样才能和你一起去看看灾情啊。” “谁同意让你去来着,这么热的暑气。你身子又不好,老实给我在这呆着。”朱祐樘素来温和持重,此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气的明月一时有些接不住话来,转眼扫了扫他们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昨天夜里画的草图。不由一歪嘴笑着说道:“没有我,你们看的懂这图怎么做嘛?” 朱祐樘一听这话,还真是他们讨论了半天,看着很神奇的东西,可是有些微妙之处,还真不好解释,看见明月一双眼眸如似精灵一般的眨动着,朱祐樘没好气的说道:“人家耍聪明是为自己讨好处,你到好,是讨苦头吃。” “夫人和公子也在啊?”明月微微向海夫人行了礼。 汪直却始终站在一旁拿怪异的眼神盯着明月。被他看得不舒服时明月望了他一眼,那人倒也不回避,继续盯着。 先开口的是海林:“朱公子昨天交代海某的事,海某已经办妥了,工人们等在外头随时听候公子调遣。” “劳烦海大人了。”说着朱祐樘便从衣袖里掏出了那些草。 把画稿递给他们之后朱祐樘又继续望着明月说着:“本来这些,我在路上与汪大人讨论过,汪大人说,他幼时在家里时见过一种小型的取水之物,唤为水车,可是后来却没有这种叫‘水车’的东西,本来想要请工匠们一起研究一下,可是明月,你是如何知道的?” 明月听到说汪直小时候在家中见过此物,不由心里一荡,转过头看看汪直,只见他眼睛突然一亮,然后惊讶地翻看着明月的画稿。 “海某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这水车。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海林这么说,朱祐樘坐在一旁竟有些按捺不住了,透着头过来看,汪直也在一侧凑来凑去。 “具体的样子明月已经画在上面了。它的主体是个大轮子,将近一半要浸于水中,通过水流的作用带动轮子转动,水流弱的时候也可以使用牲畜来拉动轮子。轮子上安的是水桶,随着轮子的转动,水桶到达最高处时受阻而倾斜,而水桶中的水也会注进那旁边的水槽里,水槽到时会连接管子,直接将水送到岸上的田地里。大人们意下如何?” 等明月简单讲述完,抬起头来看他们时,却发现他们一个个已经目瞪口呆,就连什么也不晓得的冰含也张开了嘴巴愣愣地看着草图。(未完待续) 第013章 天地间了无生机 半晌才回过神来,汪直等人再一次意味深长地看着明月,见她正铺开了草图在上面准备画写尺寸了:“海大人你看,轮子直径为十八尺的如何?” “可否再大些?” “恩,那就二十七尺吧?”明月说着就将尺寸一样一样标注好。 明月有些珍重的交图交给海林说道:“那这些图纸就交与大人保管,还请大人交代给工人们定做了。” “是。” 吃过饭,虽然说早有准备,但当明月随着朱祐樘他们下车走到田的时候,明月又一次被触动了。 延绵至天际的土地竟那样白花花地呈现在明月们的眼前,除了上面还未除去的庄稼根子的棕黑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了,看见路上有扒过的的坑坑洼洼的痕迹,看来全是百姓们在挖草根充饥,看着这点,明月的心里让刺痛了。 裂纹大的可怕,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蔓延至他们的脚下,然后把他们吞噬了一样。 真是像极了天地大劫后满目苍凉,似在这天地间了无生机一般…… 这哪是“不长东西”那么简单啊……这样的土地,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啊,连草根都让扒出来了,叫百姓们还如何过活? 想到这里,明月突然问道:“海大人,人们的饮水不成问题吧?” “虽未成问题,但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往年都会干旱,但不知为何今年的炎热天气会持续这么久,降水也较往年少……” “难怪呢……”那时候还听冰含说小时候来过这地,这里太热,听到她说夏季很长时,明月压根就没想到会干旱成这样。 明月一生,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当真是从来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干旱与荒漠,便是朱祐樘看着,也是心生不忍,背对着他们抹了抹眼睛。 “海大人,如今引水的工程进行得如何了?”汪直问道。 “输水的渠道虽只有一米多宽,也是分多段渠道同时日夜兼程地赶着工,节省了不少时间与劳力,但要从百余里外的地方引水过来实属不易,如今还在赶着,大约这两天就能引到了吧?” “那便好。”突然汪直转过神来朝着明月与朱祐樘说道:“朱公子,方才吩咐做的水车,可在赶制了?” 海林立时回应道:“这会儿工匠们大概已经在赶制了,希望能赶得上水源引到的时间。” 言轩,海林看着朱祐樘与明月这两个贵娇人儿,都晒的发红,一时有些担心的说道:“两位先去车里看吧,烈日下看东西对眼睛不好。海某想去别处看看。” “那好,海大人多加小心。”说着朱祐樘便要领着明月与汪直两人就走了,不是他不想留下,只是看着明月那一脸发红,只有嘴唇却在发白的样子,知道实在是为难她了。 下午回去之后朱祐樘就跟着汪直他们去查看了水车的制作进度,然后在明月的提议下又增加了多种地上灌溉工具。 晚饭后照常是“例会”。这次海夫人倒是和明月等人坐一起吃的饭。 但海夫人收拾了碗碟离开后,海大人尴尬地同明月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明月姑娘,你画的图,白天的工匠们已经同海某仔细参谋了,确是好办法,只不过有些想法不易实现。” “大人们斟酌吧,明月不甚明白这水利方面的事情,也只是借鉴了过去的经验,却没有想过是否与这里的情形条件相符合,的确是疏漏了,但若只是工艺上的不足,明月愿意去工匠房里与众人一起参谋一下。” “如此,汪直某就与海大人决定了。” “有劳了。” 又是聊了一大堆之后大伙儿才散了。因为海夫人住在明月对面,所以就一起出来了,顺道给明月们打了灯笼。 无言地走了一段路之后,走在前面的海夫人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姑娘,你好才学呀,我家老爷说,以后安庆的子民会感激你。” 恩?什么?他说什么了? 刚才一直在想着事情,所以等他说完明月也只知道他是说话了,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正打算叫他再说一遍的,他却又开口了。 洗了澡之后就叫冰含取了信纸,然后让她去洗澡。因为白天问了海夫人取水的地方,冰含也就不麻烦别人了,自己过去取水。 趁着冰含洗澡的时间,明月打算又理理思路,想想怎么把做水车的方法细化下来,并且用比较方便快捷的方式做出来。 可是画来画去,总是有些觉得不得要领,左右有些烦恼。 一夜无梦,醒来后就把明月还是把自己画的一些草稿,交给了汪直,托他带自己一起去实地的工地研参一下。 南方的水还没有引过来,所以暂时也没有什么事,跟海林和汪直商量了一些具体措施,又去查看了水车及其他工具的制作进度,但汪直铁铁的拒绝了,只说那不是女人家该去的地方。 明月只能幽怨的看了一眼汪直。 第二天,照例开会,朱祐樘听说明月起了要去工房的心,便连这旁听例会的权利也给去了,吼了她回屋里去睡,便不再理会了。 “咱们继续谈昨天说到的具体措施吧。” 大约到午时的时候,突然就从外面奔进来了一个人,面孔有些陌生,但看他穿着衙役的衣服,应该是海林的手下吧。这下人可以没有,但若是连衙役也没有就有点太磕碜了…… “大人,出……出事了!” “慢慢说,慌慌张张的!” “回、回大人,附近的百姓来反映,说是、说是他们平时打水的井有些奇怪,打上来的水都是脏的!” “什么?脏的?怎么可能?!”海林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 井中的水是地下水,怎么可能是脏的呢? “你说仔细点。”还是汪直沉的住气些。 “是。”那衙役望了汪直一眼,继续说道,“明月们原本好好地在巡逻,突然就有几个人跑过来说是井水不能用了,打上来都是黑黑的,还有臭味。正奇怪呢,同时在巡逻的兄弟就带着人过来了,还拎着一桶水,一看,的确是那个样子。后来大家就跟着他们回去查看井的情况,一路上又有好些人跑来,说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原本就应经干旱了,若是连百姓喝的水也没有了……” “快带我们去看看!”汪直突然站起来就往外冲去 “是!” 明月和海林反应过来也跟了上去,冰含小跑着跟在后面。 果然出了州县府就有好些人围在大街上,纷纷述说着什么,见明月们出来,忙奔过来。 “大人啊,这井水也不能喝了,这可叫大伙儿怎么过日子啊?”说着便依然潸然泪下。 “地上的庄稼没了,井水也不能喝了。吃的喝的都没了,只往后可怎么办啊……” “孩子们还等着明月熬米粥呢,都没有水,明月拿什么熬啊……早知道昨天就多打一些了……”说着便哭倒在她旁边的男人的怀里。 “昨天还好好的?”明月和汪直对视了一眼,就跟着那衙役跑了出去。到那井边的时候,果然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边了,手里拎的却都是空桶。见官府的人来了就一下子喧哗了起来。 “安静!安静!”那衙役立马就带着人过去管理秩序。 明月扑到井沿上,顿时一沉恶臭就扑鼻而来,让明月不由地打了一个恶心。 “不碍事吧?”汪直走上来。 退了几步,看着他:“汪直大人怎么看?” “如果刚才的百姓说的真的,昨天井水还好好的,今天才变脏的,那么定是有什么蹊跷在里面了。” 明月向他点了点头。 这时海林也赶来了,皱着眉头小声地对明月们说:“附近几里的井水都被污了,其他地方明月已经派了人去询问情况了,不知道怎么样。” 汪直点点头,若有所思。明月虽然没什么侦探潜质,但直觉告诉明月,有坏事要发生了。 “大人,怎么办啊?” “是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呀!” “大人……”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本官说几句。”海林转过身去,“这井水出现的问题明月们一定会彻底调查的!至于用水,还劳烦大家相互分一些,明月们也会从别的地方调过些来,而且南方的水就要引过来了,不日就能到达庆安,所以还望大家能相互扶助一下,度过这几天。” “这……”海林说完,下面虽然是没有的喧哗声,但人们还是相互看看,不知道信不信得。也是,都干旱了这么些天了,到今天还没有解决,百姓心里难免会有些恐慌的。 “大家请放心,一定会把水引来,尽快解决问题,今后再也不会让大家经历干旱了!” “这……那……” “大人们千万要早点引水过来啊!” “大伙儿就全靠大人们了!” 看着他们明月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看到裂得恐怖的土地时明月心里就已经没有底了,如今又遇上这样的情况,明月是真的害怕了,害怕信誓旦旦给民众的诺言,给站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着的人的诺言到头来却实现不了。(未完待续) 第014章 天灾不尽人祸出 一大早大家一起四处看完情况后,就匆匆忙忙赶回了州府。 知州大人海林也没什么讲究,一直守在外面一边安抚民众一边等情况,海夫人正忙着打水送到外面分发给百姓。 而明月……而明月站在一边,突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明月好似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段幻梦而已,突然的让她觉得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好像之前的一切繁荣都是错觉。 “姑娘?”冰含在旁边唤了明月一声,明月才彻底回过神来。 “走,咱们也打水去。”明月定了定神,说着便拉着冰含进去了。 海夫人从外面进来,看到明月和冰含卷了袖子在打水忙奔了过来夺过水桶:“万万不可啊!这可是粗活,怎么能让您做呢!” 明月苦笑:“海夫人别看着我瘦瘦弱弱,其实明月也是过着苦日子过来的,这点,真的不算什么。况且这府里也没有其他人能给夫人打下手了,还希望夫人不要嫌明月笨手笨脚才好。” 海夫人惊讶地望着明月,片刻便别过眼神,将手里的水桶交给明月和冰含:“那就有劳明月和冰含姑娘了。” 冰含第一次被人家叫了姑娘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水桶随海夫人出去了,而明月则留在里面打水,感慨着:幸好,府里的井水还是干净的……这样一来就更加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了。 州县府的水井也不是很深,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井水就已经快见底了。这地下水渗进来本来就慢,更何况是大家这样的取法。 事到如今,最迫切的是要找到其他还没有污染的水源,此外从南方引水过来的速度也得加快,或许这样还能再坚持一两天。 不过说起来,海林早在前两天就说“水能在这两三天引到”的,可是如今“两三天”已经过得差不多了,为何还没有什么动静呢? 走到门口时,刚巧海夫人进来取水。 “怎么……水没有了?” 明月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外面的人群:“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取水吗?” “恩。”海夫人点头,随着明月的目光望向外面,“这可如何是好?方才老爷派来的人说,这庆安城的水井除了州县府内的,其余的都被污了,可百姓们还源源不断地从其他地方赶过来取水……” “大家快起来吧,请快一点,后面的人还在等着。”海夫人也有些热泪盈眶,悄悄地擦了擦眼睛,继续分着水。 明月见了,忙过去帮忙。 “大人真是好人啊……” “多亏了大人们,明月家的老老少少有救了……” “好人啊……” 队伍慢慢地移动着,但水已经越来越少,明月一看,居然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 “这位公子,这点水咱们怎么用啊,连给咱们老爷洗脚都不够啊。不如,花一两银子买您一斤?” “洗脚?!”听他说话明月已经怒不可遏了,正要发作,已见一侧的朱祐樘都忍耐不住了,一把抓过他的衣襟,“就你有钱?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别人现在连喝的水都没有,一家老小生着病在等水喝,你倒是还拿水来洗脚?难道就你家老爷高贵吗,恩?!” 被朱祐樘这么一说,那人看见他一身华服,知道惹不起,立马就住了嘴,红着脸快速地往外退去。 “公子,息怒……”听到动静冰含立马转过神来,却看到朱祐樘气的脸颊发红,于是又是一愣,“公子……” “没事!继续分着水。”朱祐樘利落的答了一句,冰含却一刻也不敢放松,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看看朱祐樘,这才发现,明月在一侧也望着朱祐樘,眼睛里亮亮的。 只是这内府的一口小井的水又怎么够分呢?不到两个时辰水就已经快要分完了,但这些人还只是这附近的,城郊的人大概还有好些还没赶过来,不知道他们怎么过…… 明月胡乱地擦了把汗,抬头却看见海林正带着人匆匆赶来。 “朱公子!”海林冲着明月这边喊道。 “明月,我先过去一下,这边你们看着点。”朱祐樘嘱咐了一句。 “公子去吧。” 交代完朱祐樘就挤出了人群。刚在一直担心着水的问题都没有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如今空下来了才觉得这天是热得如此过分,几乎要把人晒晕过去,于是不由得踉跄了一步。 “海大人,什么事?” “方才海某赶过去看引水情况,那边出事了。” “怎么了?”朱祐樘就说,看着海大人一脸担忧的样子,朱祐樘有不好的预感,果然…… “原本水源是可以直接挖到庆安城来的,但在城外一公里的地方有两座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过。山上的岩土本来就松软,加上这干旱天气,如今岩石松化坍塌下来已经将小道完全堵死,那里的人正在全力开挖。” “小道有多长?” “两百余米。” 听到这里朱祐樘的身体突然就没了力气,一没留神已经瘫软下去,海林立马伸手扶了朱祐樘一把。 “公子!” 还没站稳脚,明月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哭腔:“怎么了,让我看看……” “没事,你快回去帮海夫人。” “可是……”明月也被自己的声音里的担忧吓了一跳。 可是朱祐樘却严厉的说道:“快回去做事。”这还是朱祐樘第一次这么大声骂了她。 明月只是一愣,却听话的抹着眼泪乖乖回去了。 朱祐樘有些担心,不由地朝她看了眼,然后望着海林:“汪直大人在哪里?” “汪直大人这会儿在安装水车了。” “已经完成了?” “是。” 也好……稍稍舒了气,道:“现在就去看看情况吧,看什么时候能挖通,尽量再派些人过去帮忙。” “可庆安的衙役大都已经派过去了,也有好些民众特自愿过去引水……” “那可如何是好?府里的水已经快用尽……” “那……”海林看看明月,皱紧了眉头。 “大人?”突然插过一个声音来,“如果大人不嫌弃体弱碍事,我们也愿意去帮忙。” 明月转过头看去,确是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不一会儿那些拿到水的人就把水交给同来的妇女,自己则站出来要同朱祐樘一起前去,却也是些瘦弱的百姓。 明月和海林大喜,相互望了望。 “那就有劳各位了,海某感激不尽!”说完,海林就深深一拜。朱祐樘也随着他深深地鞠躬,然后就带了人出发了。(未完待续) 第015章 最难测尽是人心 从州县府到城门口的十几公里,加上出了城门到水源处还有一公里多的路程,朱祐樘与海大人和百姓们都只能一起跑过去的。 海林看朱祐樘身子娇贵,原本是想叫马夫载朱祐樘过去的,但却被朱祐樘以“既然百姓大老远地辛苦赶去,自然也要同他们在一起”的理由拒绝了,然后咬着牙跟紧在海林身后。 只是还没跑上几步,朱祐樘便觉得满头虚汗,这事,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少年习武,底子一向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虚弱了,真是身贵就体娇? 想到这点,朱祐樘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不管了,等回宫以后,让太医们好好瞧瞧吧,接着想想,幸好明月没跟来,不然就算不累得半死,大概也会替明月担心得半死吧? 在他念着明月的时候,只怕朱祐樘做梦都想不到,他越来越虚弱的原因,是明月在他身上种的毒蛊,影响了他的身体…… 此时阳光亮得扎眼,热得直叫人头晕。一路上海林也特意停下了好几次等朱祐樘,看着朱祐樘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远远地就看见了两座山中间坍塌下来的碎岩石,若以那山上的树做参照,那些碎石堵在路上几乎超出地面两米多! 朱祐樘光顾着看前面,不想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就倒了下去。 海林在前面跑着也没能及时拉住朱祐樘,于是硬生生地摔在地上,震得胸口发闷,五脏六腑也要绞在一处了。 听见这边的动静,海林立刻就警觉地停下了脚步,跑过来想将明月扶起。 “朱公子!”被他这么一叫,一起来的百姓也围了上来。 “这位公子可好?” “不碍事,”朱祐樘尴尬地笑笑,推开海林的手,“海大人先带大家过去看看情况吧,朱某稍后就过去。” 海林皱着眉头看了朱祐樘一眼,然后便点了头带人赶过去了。 朱祐樘本不是不济事的人,只是这铁打的人也抗不住这样的折腾,他为了救灾,已经几夜没曾好睡,又在热日里晒了一天,加上这一路奔走,难免有些暑热不散。 他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阵阵发晕,知道自己是中暑了,不过,他还是咬着牙,一人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时忘了痛只知道害羞了,居然当了那么多人的面摔了跟头,真是丢人…… 等朱祐樘想起痛的时候就已经要龇牙咧嘴了,一看火辣辣疼的地方也渗出些血来,大概是膝盖摔破了。 稍稍整了整袍子朱祐樘就准备要赶了过去,只是残阳余辉映云如血。 闻听迎面山林里寥寥风唤过耳,感到迎面的风都是带着泥沙的热气,朱祐樘更觉得心里憋闷。 只在此时,隐隐听到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朱祐樘立刻抱着身子向一边侧倒。他虽然是疲倦,可是必竟师从名门,本事不低,几番闪躲后,身后没了破空之声。 朱祐樘这才得了几分空闲,力向身后望去,只见林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密密站立了一队,只见来人虽然不多,也有十数人,正在抽箭,同时置于弦上。 箭,在下一瞬间发出疾风的呜咽,直直飞来。 一瞬间,朱祐樘只觉得视野模糊满目赤红。 原来那些断水流,断源河,为的只是把他引来。 这些人,还有没有天地良知,难不成,一点也不顾惜那满城百姓的生死嘛? 现在的环境由不得他多想,他只能如是让逼到绝境的困兽一般,发出一声嚎叫,然后拼命开始向林间退去,以求可以躲避群箭。 他的双眸里渐渐开始发黑,鼻间那恶心的血腥味也渐渐溢出,他是受伤了嘛?他这是要死了嘛? 就在朱祐樘以为自己要绝望的时候,那边引水的人已经沿着山坡走回来要寻他,站在跟前向海林看见这一情景,立时乍呼开来,山坡那边立时呼啦啦的起来了一片。 那追兵看到朱祐樘已经离开了箭程,对面又有人接引,似也猜到无望,居然也不恋战,转身便走。 海林迎上来看见朱祐樘一身土泥,处处可见血腥,吓的脸都白了,反是朱祐樘在一旁顿了顿对着他说道:“我的事回头再说,只是这引水的事,不好办啊,海大人。” 海林万没想到,到了这时候,朱祐樘还以百姓为重,他也是个磊落之人,一时反也不纠结此事,只是看到朱祐樘微微一愣,继而道:“是啊,这两百余米的碎岩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空,何况还要在这下面挖渠,可已经不能再拖了啊……” “只能先搬了再说了。海大人,你看能不能让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处理这两百米,而另一部分人开始在这一侧把渠道挖通,直接通入庆安城?” “好个双管齐下!海某佩服!”说完他就下令,然后派人把那边的开渠工具搬了过来开始工作。而他自己则脱了外衣,卷了袖子爬到坡上去帮忙搬石头。 朱祐樘看着他跳过去,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些人都是赤着膊在工作的,背脊上也因流汗沾了好些灰尘,都是黑乎乎的。明明是这样的大热天,坐着都难熬,他们……已经这样工作了很久了吧? 感慨之余心中突然就多了一道念想,于是爬上去找到了海林。 “对了,海大人,这边的工人食物充足吗?有水喝吗?” “呀!”听朱祐樘这么问,他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公子不问海某倒真当要忘记了!食物是有,至于水,前些日子都是乡民们送水过来的,可如今庆安城里以断了水,他们却还要拼了命在这里工作……是海某疏忽了!海某这就去城里找些水来!” 他欲往下走,却叫朱祐樘一把拦住:“这里缺不了海大人,朱某去跑一趟吧。” “这……朱公子好不容易赶了过来,又有伤在身,这可是不得,而且一路上万一再有伏击?” “大人就别说了,这哪算伤啊?朱某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挖渠挖不了,搬石头也没什么力气,跑跑腿还是可以的。”朱祐樘顿了顿,“况且,既然这剩下的路程已经动工,朱某也得回去通知汪直大人加快速度安装水车了,莫要错过了时辰才好啊……何况,想来那些人也不敢即时折返。” “那……朱公子一路小心。” “恩。”朱祐樘朝他点了点头就转身往下走。 走走跑跑的,终于是回到了州县府,交代了海夫人把府里剩下的水派人送去工事处。海夫人见朱祐樘回来显示笑了笑,但一下子就僵住了:“朱公子,你这是……” 她这么一说,汪直就立刻跑了过来,一见朱祐樘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但见朱祐樘一脸煞白的盯着自己,心知不好,想要解释,却又无力,只能长叹了一声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此时汪某人无法解释,只能以身来求明白,必要给朱公子一个交待便是了。” 朱祐樘虽然明里暗里都是怀疑着他,可是现下也真不好和他翻脸,只能当做不知,转而望向海夫人,“海夫人,府里的井水渗进来些没有?” “有是有,却是浑的,而且极少,怕是不够分的。” “渗进来就好……”朱祐樘叹口气,“冰含,你在这里给海夫人打打下手,明月去你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明月这时候才注意朱祐樘的情况,脸上微微变了一下,赶紧跟着他进了内室,一剪开衣服,才发现,朱祐樘当真伤的不轻,不过好在明月医道高明,三下五除二,便好好包上了。 正要嘱着朱祐樘好好休息,他却又跳了起来,明月不满的按着他说道:“怎么也得好好休息一下,要不这药不好吸收。” 朱祐樘摇了摇说道:“海林顶着烈日和百姓在搬着石头,挖着渠,而汪直现在想必也正要曝露在太阳底下陪着工匠们一起装水车,海夫人一大早起来就没有停下来过,而我……似乎什么也没有做的样子。一想到这里,我那里安心的下。我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说着,朱祐樘喝了两口水就带来送水去的衙役离开州县府去找汪直。 看着汪直站在地里指挥着工人把大水车竖起来,见到朱祐樘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朱公子,你有伤在身,怎么过来了?”汪直呆呆地看看朱祐樘,似乎是看到朱祐樘袍子上的血迹不由一怔。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那人也回过头来。 “不碍。过来看看进度。”说着,朱祐樘走过去看了看他们在装水车的动作,研究了半晌,发现自己实在是看不懂,这才放弃了。 “如今城中的百姓也过去了好些,已经在挖剩下的一段了,但估计是要比他们挖通山下小道那边要快些,所以,等海大人那边结束了这水也就能引进庆安了。来看看汪直大人这边准备地怎么样,最好是在那之前就把水车安装好。” “汪某记下了。”他朝朱祐樘点点头,然后望向身后的这些巨型水车,“这些水车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安装,应该能及时完成。” “但愿吧……” 朱祐樘看了看水车,又看看汪直,见汪直点头了他才让明月跟上,倒像是明月成了跟屁虫。 一路上大家就看着那些水车如何被架起来,然后指挥着如何固定住。(未完待续) 第016章 电光火石红帐升 忙碌了一天,明月回到府里的时候,朱祐樘还没回来,她却已经累的全身如是散了一般,澡也没洗,便和衣躺下了,可是半夜却好像是因噩梦惊醒过来的,但惊醒了之后就全然忘记了梦里到底有什么才让明月惊醒,一摸额头,竟被汗水浸湿。 半撑起身子,只见屋子里灯影摇曳,外头已经漆黑一片。 好像是明月的动作惊动了床边的人,冰含也迷迷糊糊地透出一个脑袋来。见明月已经醒来,立刻就惊灵的爬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明月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对了,今天公子爷,摔伤了还顶着大太阳去地里,连个遮阴的地方也没有……后来就晕在了地里,汪大人延了医,可是公子爷还不见醒,冰含半条命都被吓掉了……“说着刚擦干的眼睛有湿润起来了。 “啊,公子爷晕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汪直呢?”明月听到朱祐樘出事了,立时有些着了忙。 “赶去地里装水车了,汪直大人同海大人过来看过公子爷后又走了,如今也都还没回来,不过,临走前,嘱了冰含不要扰了女史大人,免的您也撑不住了,现在海夫人在厨房给公子爷熬药。” “熬药?”想想朱祐樘现在的症状大致和自己那次差不多,应该是中暑了吧,“不碍事,是和上次一样中暑了。” “恩,大夫也这么说,那冰含就放心了。”冰含好好地舒了口气,但明月还是觉得不安心,左右要去瞧瞧。 朱祐樘喝过海夫人送来的药正坐在那看明月画的图,迷迷糊糊间正要睡去,突然见明月进来,刚要起来,却看明月拿过一侧的扇子给自己扇着,心里突然觉得一暖,反是不愿意醒了,就这样熬过了一夜。 当然明月是不知道那时朱祐樘究竟有多难受,夜里都痉挛了好几次却硬是没叫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便觉得比昨天好过多了,朱祐樘就叫冰含去告知汪直一声,让他在固定好所有的水车之后把百姓地里的水沟也事先挖好,省得到时水流引进来的时候水车是有了,但却没法子第一时间把水送上岸上的地里去。 冰含急冲冲地跑回来,说昨天海大人和汪直大人都没回来,所以她把事情告诉了海夫人,而海夫人已经派人前去了。 朱祐樘夸她办事情稳妥,她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又回到前面同海夫人分水。但听她说,井水渗进来得很少,但还是能分一会儿的。 朱祐樘有些担心就爬起来想去前面看看情况,但一下床就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好不容易走到了前面却又被她们赶了回来,所以眼巴巴地在房间里等了一天。 晚上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那三个人,海夫人就装了点食物找人送了去。但是傍晚的时候冰含就回来告诉朱祐樘,今天已经有人因缺水晕倒了。 然而幸好,引水的渠已经挖进庆安城里了,地里的水沟也因百姓自发的加入而完成了将近一半,只是山道那边还没有挖通,更不用说是挖通那两百余米的水渠了。 若是那边的岩石没有坍塌,虽然是远了点,但至少可以让海林先把南方的闸打开,把水引过来以供城中之需,可如今那边坍塌了两百余米,碎岩石高出地面两米多不说,就算是从两侧的陡峭山坡上运水过来也是极难的。 但惋惜的同时明月又觉得相当庆幸,因为若是那岩石是在挖渠的时候坍陷的,不知要活埋多少百姓呢……如今想想都觉得手脚发软。 就算没有水,到现在为止至少还没有人员伤亡不是么…… 瞧着他这么病也不安份,所以明月也索性不出去,一直在这里守着朱祐樘。 她帮着朱祐樘用凉水镇了帕子一遍一遍的擦着额侧,双腕,此时朱祐樘已换上了一件上好的绢丝衣裳,此时冰含已经让朱祐樘打发出去帮忙了。 本来依着他的性子,便是明月也该出去帮忙的,可是明月左右不肯,非要留下来照料他,他也有些无奈。 此时看她款款而动,身子轻依浅举间都有幽幽女儿香荡出,不由想到她之间曾经与自己那般温柔的偎在一起,近在尺间,那肤里如脂的触动。 难免有些呼吸都沉吸了几分,他想要再去握一握那细致的手腕,感受一下那肌肤是不是如他记忆里的那般温柔,可是,此时此刻,看她一脸认真的为自己辛劳的样子。 他竟然连她的手也没有勇气牵住,不禁有些失落。 看着面前正在认真为自己擦着额,抿着双唇,皱着眉模样的明月,突然觉得这是自己悲催一生中,不幸中的大幸。 如果她能这样一直呆在他身边,或许人生也没有那么苦难吧。 想到这里,朱祐樘只觉得明月拿着抚巾抚过的身体便激起一阵电流,令他感到一阵面红耳赤。 突然间,朱祐樘只觉得再难忍耐,他伸手将明月的脸捧到自己面前,紧紧的咬住她的唇,放在嘴里细细品味,但心中却被自己所纠结——他其实不该对女人太过动情。 明月其实有些让吓着了,不由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眼,四目相接,火光电石。 只看见,朱祐樘靠近她的脸,如此近,近到看见他眼眸里的痛楚与孤寂。 她呆望着他,半张着的小嘴像是一种无言的邀请、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朱祐樘将吻落在她的脸颊,含去那小块在她凝脂般的脸上的薄汗,他感觉到她的震动,便将吻落在她口中,紧紧相接,接受她的邀请,回应她的诱惑。 一切一切的大事,一切一切的机要,在那一刻,都消失在了朱祐樘的脑海中,他将明月牢牢困在怀中。 用嘴唇在她的嘴唇上用力反复辗转,他的舌头溜进她口中,逗弄着她粉红色的小舌头,一同在她口中嬉戏。这个吻犹如杯水车薪,他的吻越来越深,他想要的更多! 他的手放开她的腰,被从沉睡的欲望中叫醒的明月一双玉臂牢牢勾住他的脖子,并不打算结束这个吻,她回吻着他,更刺激着他。 他的手一路向下,迫不及待地、有些粗鲁地拉开她的衣襟,一直乖乖藏在里面的柔软和粉嫩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勾起那些它们在他记忆里滑腻无骨的触觉。 这让他更是欲罢不能,将手轻轻放在上面搓揉,这突如其来、突破常规的亲密惊动了被吻得天旋地转的明月,忙放开他的脖子,用手掌推住他的胸膛,低头看到他的手正放在自己胸部上搓揉,一时间羞怯,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却没有想要停下美事,看着她一脸的贪婪和娇喘,将她刚刚拉开的距离重新拉回,让她听到他因为她而充满渴望的粗气息在她耳际吹送,含住她的耳垂,舌尖顺着她的耳朵轮廓来回,他叫醒了她身体所有的感官,感受到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他弓起。 正沉浸在欲望中的两人忽然被门外冰含的声音惊醒,明月惊觉半裸的自己,慌忙用被子遮住身体,一边推开正在将吻印在自己裸肩上的朱祐樘,他却并不以为意,继续着他的美事。(未完待续) 第017章 只想着儿女情长 明月托住他的下巴,发现他下巴上有一条很好看的凹线,便忘记了自己要做的阻止,用手在上面轻轻摩挲。 这举动不仅没有让他停住动作,反倒是让他的吻更加粘腻,喘息更加急促。 明月喘息着找回了几分清明,然后扬眉道:“殿下,他们叫你呢!” 朱祐樘听到了她的声音,也听明白了,她说的话,可是手上却没有停止动作。 话音刚落朱祐樘已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抿嘴一笑,他的吻一路向下,落在她的锁骨上,舌尖在上面轻轻来回打着圈,他看到她的脸变得通红,他的手在她的两腿之间轻抚,膝盖、大腿,再向前一点儿,翻开她层层的包裹,直接找到那个细密的小口。 他牵起她的手,一同轻抚自己的身体,它坚硬地挺拔着,等待出发,一同轻抚她的身体,湿润温暖,春水潺潺。 可是此时,冰含已经不合时宜的破门而入。 “啊!”冰含失措的一声惊叫划破长空,又瞬间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知道自己所做的不应该,赶紧向后退了出去,朱祐樘已经让她惊的失了兴致。 索性,坐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进来吧,出了什么事。” “这个,外面的水分完了,民众有些人为了抢水起了争执,海夫人一个人平息不下来,想让女史大人一起过去帮着照料一下争执中受伤的民众。” 听了这话,朱祐樘执意要去外面瞧瞧,这一番折腾,之前是激情无限,可是此时劲力泄了,那心火还在烧着,反是病情似乎有些加重了。 冰含和海夫人看着担心,明月也不敢疏忽怠慢就起了身,硬生生的将朱祐樘赶着送回去休息去了。 看着明月等人都在忙,也加重了朱祐樘心里的愧疚感,早不病晚不病,却偏偏赶着这个时候病的半死不死的,帮不上一点忙。 明月看着不少民众也有中暑之相,知道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早些用药,也是会闹出人命的,索性让海夫人架了锅,在内府侧门开始煮药。 明月一个人忙着忙着居然想起了来朱祐樘。那时候她也中暑了呢,还是他照顾的她,两人那次也是这般…… 想到这里明月竟不自禁地脸红了起来,头晕晕的,但心里却异常地明白,就连他当时的模样也能很清楚地记起来。 晚上的时候汪直他们终于赶回来了,听冰含说是因为海夫人派人去通知了朱祐樘的病情。 朱祐樘当时被冰含扶起来坐在窗户边,他们三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朱祐樘。 看着他们都离的远远,朱祐樘伸手闻了闻,确实是因为几天没洗澡而身上有些发馊的汗水味,不由地尴尬起来,想到早上自己还与明月的疯狂,更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正在这时,汪直却开口了:“汪直某等人都是好多天没有洗澡了,怕熏着朱公子。“ 听了这话,朱祐樘忍不住就大笑了起来,但一笑头就开始犯晕,“不瞒各位,朱某也是好几天不曾洗澡了,方才还以为各位是嫌朱某熏人才不敢走近呢!” 说完,连带着冰含和明月也一起大笑了起来。 原来大家都一样呢…… 之后大家问了一下朱祐樘的病情,又说了一阵子“要注意身体啊”之类的话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大概是还要连夜赶去工作,毕竟已经拖了这么些天了。但汪直却一声不吭地站着不动。 “汪直大人还有何事?” 汪直望了朱祐樘一眼,突然就撩了袍子跪了下去:“殿下请保重身体!” 朱祐樘慌忙起来想去扶他,却因为起急了一下子就跌了下去,幸好身边还有冰含,不然又要摔跤了。 汪直低下头去,语气却是异常地坚硬,“若殿下如此不爱惜身体,叫汪直如何向皇上交代。如何向大明子民交代,殿下这些天的行为汪直一样一样看在眼里,大明需要您这样的储君。” “储君?”朱祐樘一下子愣住了,汪直这是在向自己宣告忠诚嘛? 不是没有怀疑过那次的遇袭,不是没有想过汪直的二心,可是这些天,汪直的行为,他看在眼里,或许这个人是个好权谋的小人,但是他为国为民的心不是小人,不是作做,他是真诚的。 何况内官,如果没有几分权谋之能,如何能出头? 朱祐樘又抬了抬汪直的手,汪直也猛地抬起头来,想从地上站起来,却还是止住了:“……殿下,可否应承汪直,要为家国天下,好好保重自己?” “唉,万千庆安城的百姓就要的生计尽在于我等的手里了,若是不尽心,那么我等还有什么颜面回京见皇上,见大明的子民,恐怕自刎于此也难以谢罪!”朱祐樘声音沉重。 朱祐樘的这种心情汪直此时是再清楚不过,如果救不了庆安,他们都将是罪人,或许他以前只有夺权之心,可是看到那些苦难的苍生的时候,他不尽也想起自己苦难的童年,如果那时候,他能遇上一个像朱祐樘这样明理以苍生为重的官员……当会不同吧。 “殿下请安心,汪直这就去吩咐,一定尽快完成!”汪直从地上起来,朝着朱祐樘深深一鞠躬,然后便迈着大步子往外走,“殿下请千万要保重身体!” 朱祐樘点了点头,接着却是身子一软倒在了一侧,惊住了还在一侧伺候的明月与冰含。 冰含与明月站起来,几乎是将朱祐樘背到床上的,明月声音里透着几分焦虑的说道:“殿下,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没事。”朱祐樘温和的应了一句,然后伸手抚了一下明月的手背,然后说道:“你去帮忙吧,不要在这里守着我了。” 明月看着朱祐樘的眼睛,终是点了点头,看着明月离去的背影,朱祐樘只觉得身子乏的越发厉害了。 天太热了,热的衣裳好像都沾在身上一般,一点一点吸附掉了他全身的精力,他会因为中暑死在这里吗? 可是他还在等着明月回来,好抱着她一起回京城,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朱祐樘有些嘲弄的挑了挑唇角,他就这样点志气嘛,外面苍生还在水深火热中,他这位皇长子却只是想着儿女情长……(未完待续) 第018章 气势汹汹涌进来 想着想着,朱祐樘的意识越发模糊了,好似要沉入无间地狱一般,全身痛楚的难忍。 突然间有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温柔的像他想像过无数次的母亲的手。 他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在他才出生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已经被害死了,可是他却还是会想念这个女人的存在。 也不知道仍是梦里还是已经清醒过来,朱祐樘叹了口气后就觉得眼前有些光亮,然后便传来明月的声音。 “殿下……” 睁开眼睛,果然是她,朱祐樘还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她怎么会像母亲? 不过,明月来了,似乎……他不会死在这里了。 到这里,不禁心情大好,或许真有些死里逃生的舒畅与感慨。 “您终于醒过来了!”明月有些百感交集的样子,“你饿吗?我去给您拿吃的去。” 朱祐樘摇摇头,反是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听海夫人说,汪直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就是海大人那边……虽然这两天也是连夜在赶工,城里的百姓也有好些自发去帮忙的,但碎石头实在是太多,又得运出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去,实在是有些吃力的……” “你接着说。” “但是海夫人又说了,海大人派了人一边运石头,一边在挖渠,想是很快就能完成的……” 明月说到这个份上,朱祐樘心里又重了。想是很快能完成,但拖了这么些天,朱祐樘只怕城中的百姓坚持不住,还有那些连日连夜在赶工的人们…… “水呢?还够分吗?” 问到这点,明月一下子扭捏起来,朱祐樘心里却不由一怔。 “说。” 明月看了看朱祐樘,慢慢地才开了口:“井中渗进来的水原本就少,原还能一天分上两个时辰,现在一天不到半时辰,便已经……已经分完了……” “这么快就分完了?”朱祐樘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那多少人没有领到水?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呢?” “井干了……” “那城中的百姓呢?有没有因缺水倒下的?” “这个……”明月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已经有不少了,我让海夫人煮了些解暑的药,可是现在药好找,水难求啊。” 话还没说话,便看朱祐樘就穿了鞋,披了外套开门出去了,明月也很快追了上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海夫人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手里还紧紧握着木瓢,似乎在想些什么。 果然是没水了么…… 朱祐樘走近她,刚想叫出声来,就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猛地一颤。 “海夫人……” 听见朱祐樘在叫她,海夫人慌忙擦了擦脸,然后微笑着转过来看朱祐樘:“朱公子可好些了?怎么也不在屋里多歇息歇息呢?” “海夫人,城中的百姓……”朱祐樘跑了这么路,早就虚了,便同她一块坐到门槛上,“没事吧?” 明月看见她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保持着微笑,眼泪却快要掉下来了。 “晕了好些,已经派人送去大夫那里了。”她看了明月一眼,又远远地望向门外,如今外面已经没有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海夫人多保重,这些天来为了这事忙碌不止,莫再累着了。” “这是哪里的话……”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朱祐樘,“我家老爷是庆安的父母官,奴身自是要同老爷一起为百姓做事的,只是对不住了朱公子和汪直大人,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来,为了庆安的事不眠不休的,还害得朱公子病倒……这是明月们庆安百姓欠你们的……” “夫人怎么如此说,海大人是父母官,可我们也是朝廷的官吏啊,这是职责所在,更可况……是天下百姓养着咱们,我们定当是要犬马相报的。”朱祐樘说的话,声声有力,听在明月的耳里,突然间一种愧疚之心油然而生,如果不是因为她暗中给朱祐樘下毒,他何致身体如此不济。 想到这里,明月的眼睛动了动,感到心里有什么在碎裂,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朱祐樘流眼泪,又不敢让他看见,慌忙别过头去看向外头。 “汪直大人和海大人那边怎么样了?”朱祐樘却没有留意这些,继续关切着。 “汪直大人那边已经快要完成了,地里的水沟在今天早上就已经全部开好了,只是我家老爷那边……怕是赶不上进度了,白白拖累了这么些工程。” “明月,咱们先去汪直大人那边看看情况。”朱祐樘听了这话,便有些坐不住了。 海夫人没想到明月一说完果真打算是去看看的,不由一惊,同明月一起站了起来:“可是朱公子现在的身子……” 朱祐樘同她笑笑:“再怎么说,朱祐樘某也是堂堂男子汉啊,哪能如此娇弱呢。” 她只是看着朱祐樘皱眉,没再劝朱祐樘,说了句“稍等”后就跑了进去,然后拿了把伞在手里走出来。 “那朱祐樘公子路上小心。”复而转向明月,把伞递给她,“请明月姑娘千万照顾好你家公子。” “明月会的。”明月应了一声。 正要离开,却看见远远的一抹白色的影子骑着马奔来,近了才看见是杨应宁。 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朱祐樘就过去了,牵同他说话:“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汪直那边,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哦。”杨应宁翻身下马,那动作倒是挺帅的,真看不出来白白净净的书生如今竟有些大侠的味道了。 杨应宁的话一下子就把明月拉了回来,“这里的情况怎么回事,我路来,都看着全是饿浮。” “哦。”朱祐樘应了一声才走过去,此时已有人为朱祐樘牵了马过来,朱祐樘说完向海夫人点了点头就走向那马。 朱祐樘一个翻身上了马,坐在马上俯视着明月,见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禁笑出声来,伸出手:“上来吧。” 明月有些讪讪,但还是伸了手,然后他一施力明月居然就那样上去了,在惊叹他还有这样的力气时,不禁又有些别扭。 因为是策马奔驰的,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迎面就是汪直惊讶地望着朱祐樘与杨应宁。 杨应宁下了马,然后扶了把有些虚弱的朱祐樘,又把明月从马上面拖下了来。 “朱公子,杨大人?”汪直有些奇怪地看看朱祐樘,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汪大人,这里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就剩下水流引进来启动水车了。” 明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真,那些水车已经固定在那边了,水车下面正是刚挖好的河道,河道上方是地上的水渠。 “既然差多了,那么把这边的人手调到海大人那边去吧,也好加快速度。”明月回过头来,“城中的水已经没有了,也有好些人被送去了大夫那里……” “这个汪直某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派了人过去支援海大人。” “如此甚好!” “朱公子是否要去看看水车安装的情况?” “不了,汪直大人做事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就是不知道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候一边的杨应宁也插上话来,我来的时候,看到那边通渠的情况,“因为这边过去了好些人,所以碎岩石已经挖得差不多了,渠道也只剩下一小半了。” “当真?”明月几乎是和汪直异口同声的,惊喜地看着他。 杨应宁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不过却皱眉说道:“不过一路上,我看着有些人行为鬼崇的在那暗暗隐动着。” “那真是太好了……” 朱祐樘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一般,只觉得眼泪要全数涌出来了,这种百感交集的感觉,应该是生平第一次吧? 这么些天的奋斗,这么久来庆安百姓的苦难日子,终于快要结束了吗? 明月也想要笑出来,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觉得双腿在不住的颤抖,连捂着嘴的手也微微颤动着…… “太好了……”一向淡定的平和汪直居然也感叹了起来。 之后还是和汪直,杨应宁去地上看了情况。 走了一大圈,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正当大家伙打算回州县府的时候,突然从远处奔过来一人一马。那人在明月们前面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海林那边已经完工了。 已经完工了吗? 当下就让杨应宁回去通知了海夫人这个好消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带了全城的百姓一起来的。那个时候已经迫近傍晚,西天的云霞却是异常的绚丽,几乎红透了半边天,似在宣告这喜悦的时刻。 第二次有人来报说海林已经派人南去将渠上的闸一个个打开,不时水源便能引进庆安城。 听到这样的消息,百姓一时间欢呼雀跃,声音响彻半边天。 “公子……”冰含迎着大家突然间就抹起眼泪来了,“这次公子千万别怪冰含,冰含实在是高兴地忍不住了……冰含的家乡当年要有公子这样的父母官,那我们便再也不用受苦了……” 话音还没有落,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害得明月也偷偷地抹眼泪,几乎要冲动地和她一起抱头大哭。 远远地就听见水流气势汹汹地涌进来的声音,百姓们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站成一排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冰含紧紧地拽着明月的衣角,海夫人和海林紧紧地依偎在一处,汪直和杨应宁静静地站在人群前面。 朱祐樘默默的站在最前方,虽然他现在有些苍白,发丝也因为脏乱而粘在了一起,可是只有这一刻,他在明月的眼里是那么的耀眼。(未完待续) 第019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 然后,只听到“哗哗哗”的浪打崦堤的声音,便看见那水浪扑着一股泥尘的气息便冲来了。 水流从明月们面前奔过,冲进河道里,激起浪花千多朵,带动了巨型水车,一处一处,由近及远,次第转动起来;水被运至高处,倒出,顺着水槽流向岸上,然后顺着竹筒落到地上;地上的水渠也像是叶脉一样延伸开去,到与天相连的地方也连在了一处,浩浩荡荡,壮烈雄伟,热血沸腾。 一瞬间,身后的欢呼声又是惊天动地,一波又一波,久久也未曾停止。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一个个都涌进了河里,欢呼雀跃。 人间最感动的是,应该就莫过于此了吧? 那一天,直到亥时百姓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一路上行走中,不少人忍不住开始高歌。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欢喜难眠的夜晚,大家全然没有睡意一般。走到街上,居然家家户户不约而同地高挂起了灯笼,照得通红通红,像是在庆贺这来的实属不易的一天。 明月们散着步走回去,脸上也不知是因喜悦还是这满街的灯笼照着的缘故,个个红扑扑的,照应着此时的大家伙难以言喻的欢喜心情。 这是劫后余生的欢悦,世间没有经历过的人,或许会为了儿女情仇而伤痛,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这活着的喜悦。 许是女儿家的心态难以遏制,见不得这么好看的场面就落在了后面一路晃着。正在和冰含乱侃的时候,汪直却放慢了脚步直到明月们跟他齐步。 “明月姑娘。” 明月有些惊讶,转过头去看着他:“汪大人?”汪直这些天也晒的发了红,一般人是晒的发黑,他却是发红,可是一点也不掩他的绝世风华,反而更添了几分男儿气魄。 “今天看到了水车将那么些水送上岸去,并且灌溉了近百余亩的天地。不瞒朱公子,先前对于明月姑娘与朱公子提出的方案海某是半信半疑的,可如今亲眼所见,海某实在是钦佩得五体投地,也为当时的愚昧想法感到惭愧……”海林有些感叹的说道。 “海大人何出此言。”朱祐樘放开了牵着明月的手。 “这水车当真是以前闻所未闻。”朱祐樘听了这话,突然间看向了汪直,汪直也正看着明月,他突然的说道:“说起来,这个我也不曾看过,只是隐隐记得,幼年时,家姐曾经在后府做过类似的小物件。” 汪直看看明月,明月看着汪直,似乎两人都能透过对方的脸,看着时间的长河中掩过的真相。 可是谁也没有说话,一侧的海林反是先出声说道:“不管如何,总之,海某人为安庆百姓感谢上天,让您几位来到这里,救了我们所有的百姓。” “是啊,的确不容易啊……”朱祐樘先是一愣,然后笑笑,望着那些如梦如幻的光影朦胧,嘴里说着虚应的话:“能为庆安百姓尽微薄之力,能顺利地完成皇上交代的事……也是我等的职守。” 只是说话间,朱祐樘不由自主的开始考虑刚才那瞬间的汪直与明月的对视,两个人一样的风华无双,一样的如临尘谪仙,似乎还有可能有同样的秘密,如果汪直不是内官,想来他们一定很登对。 想到这里,朱祐樘隐隐又觉得有那里不对,可是他却没有力气往深了想,只是长叹了一声。 这天回去后也终于有水洗澡了。 大概是高兴过头了,冰含很轻快地跑去打了水,又很轻快地给明月脱了衣服,害得明月脸红了好一阵。 眨眼间,月已上中天。 因为干旱的事情大致上已经解决,剩下的汪直和海林在处理着,于是朱祐樘这个病号,就闲下来了。 因是水到了,明月反而又忙起来了,她开始帮着海夫人一起监督着制些解暑的药,忙来忙去,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黑了,朱祐樘还真有些舍不得,可是他也欣慰,得一红颜如此,有何所求? 只是朱祐樘反成了这里最闲的人,还真有些让他不适应,这天吃过饭,他刚走到厅外海夫人就追了上来,递上一盏灯笼:“朱公子当心走路。” “让夫人挂心了。”朱祐樘伸手要接过灯笼。 海夫人却提着灯笼走在旁边为他引路,然后突然冒出一句:“公子,您什么时候回去啊?” “大概要等汪直大人的事情办完吧。” 海夫人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公子,你其实比汪直大人的官还要大吧。” “嗯,为什么这样问。”朱祐樘有些诧异的看着海夫人。 海夫人突然福了一礼,然后说道:“前些天,公子一直病着,奴家也不敢打扰,不过为了救灾,我家老爷把兵库的粮草都来征用了,虽然这事有汪直大人说担着,可是……” 朱祐樘听了这话,脸上也微有动容,私调兵库,可是抄家之罪啊,汪直这个家伙,还真是敢…… 不过,想到他一个内官,居然也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不免也有了几分动容,或许他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想到这里。 朱祐樘点了点头,对着海夫人说道:“夫人放心,此事,朱某必与汪直一同担当。” 海夫人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说道:“奴家本也愿意与老爷共同为安庆子民捐了此身,只是,不忍家中幼子无辜,如若以后真有什么不好担当的,公子与汪大人,尽管往奴家与老爷身上推脱,但求你们能脱身以后,保住家中幼子,便是我海家的大恩人。” 这番话说出来,便是朱祐樘也不免动容,他默然的应了一声,此时已经到了他的房门口,海夫人又福了一礼这才离去。 朱祐樘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却也为大明有这样的官吏而欣慰。 好半天,才颤抖的拿起杯子小小地呡了一口,这才平复了心情。 朱祐樘坐在灯下,喝着茶,明月这时候也听了兵库的事,走进来,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她的神色,朱祐樘沉稳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安心。”接着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半晌不言。(未完待续) 第020章 意犹未尽了人事 昨天朱祐樘和明月很晚才歇下,但具体为什么会闹到很晚,其实明月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只因为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说朱祐樘抱着她亲了蹭来蹭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真要追究一下的话那就只能问朱祐樘了,但可以肯定一点的就是,两个人其实啥也没干成。 每当想到这点,朱祐樘就无限感伤,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明月最关键的时候,总会有人好死不死的冲进来,比如昨天夜里,两人才有点可能的时候,杨应宁那货,兴冲冲拿着水车图冲进来要与他商量一下这东西怎么全国推广。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反正是差不多一个晚上的时间,两个人就一直在折腾,待到半睡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因为这个时间不是明月往常苏醒的时间,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 拿被子蒙了头,正想翻个身继续睡,刚转过去身体就飞起来了,那一瞬间明月还恍惚地以为自己梦游掉下床了,感觉还特别得真实。 正当明月轻飘飘的仿佛在云上的时候,似乎有房门被撞开的声音,同时身体就着地了,然后明月就清醒过来了,仰面躺着,迷迷糊糊得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帐子。眨了眨,睁大了:是早上了吗? 动了动,或许是昨晚没睡稳当,身体好像有些扭曲了,于是游动了一下,把搁在什么地方的双腿放回到床上,侧过身,然后就看见了。 看见了。 ……朱祐樘的脸。 他背朝外面,对着明月笑笑,可是明月只觉得喉咙有些干得发痒,那车辆中的晃动,差点就让明月吐出来了,“赶得……太急了吧……” 朱祐樘笑着说道:“我们要赶在那些人回今密报前,去向父皇交待一切,这私调兵库,实不是小事。” 其实这些天,明月也累的不轻,听了这个,便浑浑噩噩的又继续睡了。 再到了夜间,入了一个小镇去夜宿一晚,去的是一家在街上相当显眼的客栈。 “两位客官请,”小儿拴好了马就把朱祐樘迎了进去。 走到柜台前,掌柜的立马就笑脸相迎:“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 那掌柜的又看看朱祐樘汪直等人一行:“那几位客官是要几间房?” “四间。” “三间?!”明月粗着嗓音惊讶地看着他,他却朝明月笑笑。 “小的记下了,”转头呼来小二,“快带两位客官去楼上,安排三间上房。” “好嘞!”小儿跑过来,伸手邀明月们上去。 到了楼上的房间里,朱祐樘又吩咐小二拿些特色的饭菜送来屋里,小二慌忙点头答应,然后就退出去了。 明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刚想开口问他,他就说话了。 “问吧,早就忍不住了吧?真是难为你了。”这次他也不急着喝茶,只是看着明月笑。 “你怎么……”明月看看他,“怎么就要了三间房呢?不会是盘缠不够了吧?” “三间不好吗?虽然盘缠是没用完,但大家挤着睡,也安全些啊?” 看着明月一脸不安的样子,他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他向明月招招手,“附耳过来。” “干什么?”明月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侧的汪直早就见机的寻了个理由出去要茶水了。 “让你过来你倒离得更远了……过来。”朱祐樘没好气的对着明月嚷了一句。 明月站定,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这几天实在是太反常了……难道是有人冒充了他来的庆安……想着想着,明月才慢慢地挪步过去,他也坐着不动,笑着看明月挪过去,然后等明月主动附耳过去。 贴近他,只觉得他的热气喷在耳朵上痒痒的,刚想躲开,耳朵却被他一把拎住了,然后就听见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咱们被跟踪了。” 明月一愣,心脏也猛地一沉。 被跟踪了? 朱祐樘松了手,明月直起腰来看他,他向明月点了点头。于是明月搬过凳子坐到他身边,看了看紧闭着的门,轻声问道:“什么时候?有没有危险?” “正午的时候,方才停下来休息就是为了确认一下。至于有没有危险……就不敢断定了。” “所以要了三间房?”明月大眼瞪着他,“汪直知道嘛……” “呵呵,你以为西厂头目是白当的嘛,他现在便是出去布置了。” 明月看着他,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见他这么认真的表情明月就有些相信了,现在又看到他难得皱起的眉头。 明月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句,又遇上了这种事……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屋子里也安静得诡异。 明月张了张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那为什么不逃呢,这样坐着不是正好让他们瓮中捉鳖了吗?” “逃?”他却突然笑了,“要逃得掉的话,还会这样悠闲地坐在这里?他们能跟这么久就说明不会轻易放了咱们的。” “是明月拖累了你。”明月看看他,“要不……你从这里逃出去,明月留下来做幌子?身子好些了吗?” 朱祐樘看着明月,没有说话。 “怎么?”看他不说话明月的心脏又颤了颤,急忙问他。 “你不怕吗?他们或许有很多人。” “可是你是……”明月张口就差点说出来了,“明月没惹过什么人,就更不可能惹麻烦了,所以……那些人应该是奔着你占着的位子来的吧?” 朱祐樘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表情:“在问你,你不怕吗?” “明月怕!”明月看着他,“怕得手已经在抖了。” 他顺着明月的话低头去看明月的手,然后伸手握住了:“既然怕就不要逞能。” “逞能?”明月使劲一抽就抽了出来,“你当是好玩啊?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明月是怕,可总比两个人出事的好吧?你是……” 明月又差点说出来了,可要是在这时候脱口而出了指不定会给他惹上什么更可怕的麻烦呢。 “你是大明的希望。”明月说了,很小声,继续说道“但你答应,如果有一天,你登上帝位,要帮我为父母报仇。” “报仇……”朱祐樘声音幽幽,有点迷离的观察着明月。 明月说着就站起来,也把朱祐樘拉了起来,笔直往窗口拉,“快点,你从这里逃出去吧,有我和汪直在这里应付。” 说着,伸手去开窗,他却伸手抓住了明月的手,皱着眉头看着明月:“你是我的女人。” 朱祐樘突然就把明月的手抓紧了:“你是我的女人。” “可是你有很多个女人,以后也还会有别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他抓疼了还是怎么的,明月说着这些话,眼泪就这样模糊了视线,在眼眶里打转,“况且……”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难不成,要让大明的子民都耻笑,他们有一个需要女人保护的皇子嘛?我们朱姓子孙,没有弱骨头。” “朱祐樘!”明月唤了一声,回头看着他,触眼便是他一双黝黑深邃的朗目,此时朱祐樘身穿一件藏蓝色锦纱衫,腰间绑着一根墨色蟠离纹丝带,身形伟岸,当真是仪表堂堂仪表堂堂。 “你到现在还在乎你的面子吗!”终于,明月忍不住朝他喊了出来,泪珠子也径直掉落下来。 “傻瓜!”他伸出手去,使劲抓着明月说道:“你别急嘛,只是跟踪而已,或许没有任何危险。” “你现在还在说这个!”明月转回头去看他,“要是真有你说的那样简单,你会特意停下来确认?会露出刚才那样认真的表情吗?” 他一怔,一时间呆呆地看着明月。 “很危险,明月知道的,尤其是你这样的身份。” 明月看看他,然后转过去掰开他抓在窗楞上的手,“明月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或许就可以回去了,回去见我的家人,只是你要有一天记着明月的好,要为明月复仇。” 不去看他,他却站在原地不动,刚要打开窗户,却响起了叩门的声音,明月立刻惊慌地转过身去同他一起惊讶地望向门的方向。 明月看看他,朱祐樘看了明月一眼,眼角却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021章 曾经纯洁的灵魂 明月看着他的眼神飘晃,不明所以间,他却已经跨出步子,于是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朱祐樘这才回眸来看明月一眼,又是一笑。 明月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关窗,我去开门。”说完就径直去了门口。待他关好了窗坐回到原先的凳子上后明月才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的却是小二,手里端着酒菜。 “客官,你们要的饭菜小的给端来了。” 明月惊讶地看了看他,然后侧过身子让他进来。那小二放下饭菜之后就离开了。 重新关了门,坐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好好地舒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想给自己倒杯茶,他却接过茶壶给明月倒了。 “幸好……明月当是那些人呢。”明月看看他,接过茶杯一口灌下,“还有你,你怎么不走?要是真是那些人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们都追到这儿的,你以为明月能跑得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了也跑不了,他们已经来了。”他抬头看明月。 “来了?!”明月惊慌地站起来,向四处看看,然后看着他。灯影晃了晃,照亮了他的脸。 “你就没发现小二换人了吗?还大义凌然地要为明月殿后……” “小二?”这明月倒是没注意,刚才上来的时候只担心他的“一间房”了,“这么一家体面的店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小二吧?” “对。” “那你怎么说……” “你先坐下。” 明月哑口无言,亏他现在还这么悠闲,一副不关己的样子。但明月还是坐下了。 “小二会穿着黑靴子?黑靴子上还有厚尘土?” “没准……外出了呢?比如买菜。” “明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朱祐樘看着明月笑笑,“那就当他是去买菜好了,可是……有哪个拥有一身好武艺的人会甘愿在客栈里当一小二?” “没准他跟老板很熟呢?”明月看看朱祐樘,见他正笑盈盈。 明月忍不住也是失笑出声,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说不通。 可明月也只是不敢相信危险离自己如此之近罢了,于是嘟囔了一会儿,“还有什么嘛?” 他皱着眉看了明月片刻,道:“他的脚步很轻盈,但刚才迎上来的小二就不同了。” “那……”明月又开始坐立不安了,真是万万没想到,这次对方居然准备的这么充份。 “你又在盘算着让我一个人跑,你和汪直留下来?!”朱祐樘刚笑出来然后用力地一扯,将明月与他拉得更近了,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此时因生气而变得沉重的呼吸。抬头,对上他锐利的眼神,“你想都别想,我们朱家的儿郎何时有过软骨头。” 朱祐樘看着明月,感动是难免的。 明月看出了他的感动,脸上还挂着担忧,心里却已经有一个曾经纯洁的灵魂,碎成了片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或许她真的也学会了这深宫里的谋算心计。 其实她早就知道以朱祐樘的性子,必不会抛下她不管不顾,可是她还是说了,她还是这般做作了,而且,她看到眼前的朱祐樘,知道自己的计划其实是成功了。 那一瞬间,明月却没有开心的感觉,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为朱祐樘与自己的悲伤。 她当年真情以待的时候,受人出卖,恨以灵魂为祭,只求一洗此恨,可是现在她却也在这样用别人的真情,来为自己复仇。 或许人真的不该动情,不动情,则不生妄念,不执迷,也不会被人骗。 其实有时候,真的不是别人在骗你,而是你的心太过渴望这一切的真实。 所以有时候,如果生活欺骗了你,真的不能全怪生活,更多时候,是不是你自己期盼这一切的真实。 是你自己的心,在欺骗你。 明月看着朱祐樘良久,良久,最终说道:“好,我听你的。” 听了她这话,朱祐樘倒是放开了抓着明月的手,然后转过身躯打算吃饭。 “等等。” 他抬头看明月。 “既然是那些人拿进来的,你也吃的安心?”说罢明月就走过去拿了包裹里的银簪子过来,“明月试试,看有没有毒。” “谁教你的?”朱祐樘转过头头来看明月。 “没有毒。”于是明月也坐下来,刚拿筷子就夹菜,他就伸手过来制止了。 “有些毒是试不出来的。” “那你刚才还打算吃?”他这么一说,明月立刻就放下了筷子,看了看那些盘子里的菜。 “谁说要吃的?若吃了就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那……” 他望了明月一眼:“你先靠到桌子上去。” 虽然有疑问,但明月还是靠了上去,眯起一条线看着他,他朝明月笑了笑,像是知道明月在看他一样。随后,只见他拿起一碟菜,往碗里拨了点后轻轻地放回桌子上,然后拿起碗径直得摔了下去,顿时饭菜和瓷碗的碎片散了一地。 明月吓了一跳,但始终没敢动一下,这时外面就好像真的有什么动静了,是人的走动声,也不知道是他口中说的“那些人”,还是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几乎能听到声响通过地板和桌子穿到耳朵里,然后,那声音就静止在了房门前。是那些人么…… 明月的手心开始冒冷汗,突然就被一双手握在了手心里。明月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而朱祐樘也正好望过来,镇定地向明月点头。 “住手!” 门外似乎响起了一声娇喝,但是极远,像是从楼下传上来的,然后就有一长串脚步声跑过木质楼梯。 到了门口,那女声就轻了很多,似乎是刻意压低的,又像是在同谁讲话。因为屋子里很静,而且明月的耳朵是贴着桌子的,所以依稀能听见她说的话。 “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姐,属下……”却是一个男声。 “别狡辩!是不是我爹” 那被唤作“小姐”的人似乎很有气势,但……跟踪明月们的人会是她? “属下不敢,只是已经……” “已经?”声音顿了顿,然后又响起了,“你背着我对他做了什么?!” “属下自作主张……给他下了迷药……” 那人的话还没有讲完,就恍惚听见了打耳光的声音,然后门就被踹开了,“嘭”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墙上。明月大气不敢出,立马闭实了眼睛。但听声音,进来的好像有好多人…… 朱祐樘呢?他为什么松开了明月的手?此时又在做什么? 一人靠近,和明月衣裙下角的的衣料摩擦而过,动都没有动她一下,难不成,果然是奔着朱祐樘来的吗?!(未完待续) 第022章 本人是他的男妾 “昏迷多久了?”她的声音甚是好听,还带来一阵香。 “属下也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的,大概是刚晕……” “公子?公子……”她轻轻唤了一声,离明月很近,但也不算很近,是在叫朱祐樘吧。 难道他们知道是装晕了? “什么时候能醒?” “三个时辰……” “混账东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属下也是……也是为了小姐好……” “你到说得冠冕堂皇啊?真不知道脸红么!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为我好了?迷晕了他就是为我好?要不是我及时赶来,还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蠢事呢!” “属下只是,只是奉了老爷的命,老爷说这是为了小姐好……” “我爹?他叫你来干嘛了?迷晕他,然后强行带回府中?”带回去干什么?不由地,明月又全身一凉。 那人没再说话,却传来了另一个清晰的男声:“小姐,既然是老爷的命令也不能全怨,他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命!他让你去死你也听他的话去死?一个个都不长脑子……”叹了口气,似乎是火气降下来了,于是屋子里又有一时的安静,“回去吧,不准再动他的主意。” “小姐难道要放过他?” “是又怎么样。” “可是小姐心里……” “住口!这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这女子声音虽然软媚,说话却刚烈暴狠,一时吓的屋里半晌没人敢言语。 “属下冒昧了,只是属下也看不过去,若是属下也会和风戾做一样的事的。” “你好大的胆子啊,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要了你的命,恩?” “就算是要了属下的命,属下也不想小姐再整天唉声叹气,食而无味,让老爷也因小姐的事整天精神恍惚。老爷这么做也实属是迫不得已。” “别说了,我说放就放,难道你们还不敢听我的话了?” “属下不敢……” 又安静了片刻,明月的手脚却已经冰凉,明明是这么热的天……但明月总算明白了,原来那小姐是看上了朱祐樘,她爹要把朱祐樘弄回去做女婿。 也难怪了,像朱祐樘这样条件,看到之后不倾心于他的女人应该不多吧?只是,他们要是知道要抢过去做上门女婿的人是皇长子。 只是,这一路她都与朱祐樘在一起,他什么时候惹上的这风流帐,还是在他入宫之前,想到朱祐樘在过去的那些光辉史,明月没来由的心里生出了几分不悦。 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不过,不是万贵妃的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明月心里只觉得安稳了不少。 “公子……”那小姐又叫了一声,像是极度失落一般,声音竟有些沙哑了,“回去吧。” 这话是同她的属下说的。 “小姐,若是错过了,这世上就再也遇不上这样的人了,小姐难道不惋惜?” “唉!” 这话是没有错,还挺对的,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啊?怎么回事啊他?人家都说要放弃了,他念念不忘个什么劲啊…… “小姐不也可惜吗?” “你道把他绑回家他就会喜欢上我?他会恨我的,不行不行!” “可他这么一走小姐就连见他的机会也没有了,更何况他不定会埋怨小姐的。小姐容貌如此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别家的公子争破了头小姐也看不上一眼,他还嫌弃什么?若他真不喜欢小姐,之前又怎么会与小姐对弈论茶,就算现在不喜欢,难道小姐的才华与气质还不足以让他在日后喜欢上?能娶小姐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虽这么说……” “小姐还犹豫什么?这样的人才,老爷都心水了,如今您若是放弃了,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那人还在那边煽风点火。 但关键还要看本人会不会被打动,可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她的心思,只是没有一个她能接受得了的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契机罢了。 “可是……”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他醒来后我怎么面对他?” “那就等他醒来后,看他的反应再说,他不一定是不喜欢小姐的啊?”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就由属下等人先把公子接回府里再定夺吧。” “那……那就这样吧……” 说话间,貌似是几个人走上来的,然后明月身边就开始有些动静了,难道真的打算把朱祐樘抢回去?他怎么不反抗?他难道真要去做这位小姐的上门女婿?他怎么回事啊! “动作利索点。”又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小姐,旁边这位公子……” “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慢着!”明月突然弹跳起来,因为起急了,脚下踉跄了一步。朱祐樘那家伙不知道是打的什么算盘,居然到现在还在装昏迷,真是的,还有汪直也不知道跑那去了…… 跳起来了才发现,屋子里除了那个貌美的小姐,还有四个穿着同款黑衣的年轻男人。见明月突然醒过来,似乎是吓了一跳,那小姐睁大了眼睛看着明月却说不出话来,而那些男人却停止了搬运朱祐樘的动作,齐齐转过里看着明月。 “你……你不是……你怎么……”怂恿小姐的那位有些语无伦次,手上却依旧抬着朱祐樘的胳膊。 “我不是被下了迷药了吗?怎么醒过来了?”明月跳开几步,指着他,“你想问我这个?” 那人只是盯着明月,没有说话。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你以为这小小的迷药能迷倒我?一闻就知道被下药了,这点伎俩还敢在我面前显摆……” “你早就知道了?”那小姐也吓得脸色发白,她大概是怕他们不光彩的事突然节外生了枝吧?毕竟她的名声听上去是相当不错的。“那……那他为何还不醒?” “怎么不知道?不然还会站在这里跟你们讲话?至于他……还没等提醒他就已经在吃了,所以就中了你们的诡计。”明月抱着双臂看着众人,撇过头去看看朱祐樘,居然还在装昏迷! 谁知到他为什么还不醒啊?于是清咳了两声,“下手之前怎么就不调查一下呢,也省得此时中了我的毒也不晓得,还敢在这里对我大言不惭,嫌命太长了?” 环顾一周,果然个个面色狠狠地向明月走来,有两个居然按捺不住放下了朱祐樘冲过来死死地抓住了明月的胳膊。 “住手。”还是小姐通情达理,于是那两个人也放开了明月的手,站在一旁警惕的瞪着明月,“你如何说我们中了你的毒?我们进来至今明明什么也没感觉到。” “呀!”明月看看她,“就许你们的迷药无色无味,我的毒就不能高级一点啦?要是能被你们这些行外人发现,还怎么行走江湖?笑死人了!” “你!”幸好是事先用银针试过,不然还真不知道他们的药居然还那么高级,不过这会儿正好拿来忽悠他们。 明月看着他们色变,不由冷笑道:“怎么了?这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你还嘴硬!”那两个年轻人再度上前,一人一个胳膊架起了明月,“快把解药拿来!” “等等,解药的事不急,我现在要同你家小姐说话。” “你还想说什么?”那小姐明显退后了一步,刚才明明还盛气凌人地骂人……“放开他,谅他也逃不了。” 那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放开了明月,退到他们家小姐的身边,像是怕明月使诈一样。 “这位小姐。”明月整了整衣裳,风度翩翩地向她作了一揖,“听闻你们刚才的谈话,小姐似乎喜欢与明月同来的这位公子?” 那小姐脸一红,愤怒地看着明月。 “如果明月没记错,刚才趁着明月装晕的时候,小姐还吩咐了你的属下要把明月留下。在下实在是不甚明白,小姐这样的条件怎么就喜欢他了呢?他虽风度翩翩,但在下也才华横溢,却不知到底是哪里不得小姐芳心,才决定抢了我身边这位,而把我一个人抛下?” “那位公子气宇非凡,一表人才,还救过我的命,我只不过……”小姐有嗫嚅的说道。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之恩才想把他弄回去的,还是你的救命之恩都是要这样报的。” “我?”小姐必竟还是待字闺中,当下让羞的脸颊生晕。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那两人顿时就挡在了小姐前面。 你们能把事干得这么难看,还不许我说得难听啦!真是的……当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月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把话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想想。 “要不,你们放了他,我自愿跟你们回去?” 明月这么一说,那小姐的眼睛都圆了,此刻却脸红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谁要你这个……”那人看了看明月,却努努嘴硬是吞回到了肚子里去,毕竟明月扮男装也算是中等以上货色了,只不过输了身板而已。 明月瞪眼过去,然后又看看小姐:“小姐觉得如何?” 她看着明月片刻,居然说得异常认真与坚定:“我心里已有张公子,怎么也装不下公子的,对不住了。” “好吧,我承认没他来的有魅力,况且先来后到,如今你眼里恐怕也只有他了,只是可惜了‘恨不相逢未嫁时’。”明月顿了顿,看清楚这层不过是风流帐,她也起了几分嘲弄的意味,看着她,那小姐却微微一愣。 “但是,”明月又接着说,“小姐是喜欢他,可至今都不晓得他心里是否有小姐。姑且不说喜不喜欢了,你都不晓得他的来历、身世背景、是否娶妻,难道这样虏他回府小姐就能心安?就算这些小姐都不在意,那你可在意他的想法?你认为把一个男人迷晕了强行带回家不会伤及他的自尊心?那么,你这么做就是毁了他。” 明月说话的时候,一直扫着还在装晕的朱大皇子,见他定定地躺着,只当不知道这些一般,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看着那小姐,她的视线撞上明月却立马避开了,慌乱不堪,而她的手此时正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许久:“我……我原本也并不是如此打算的……” “小姐,被叫她给迷惑了!他是故意说这些想让放了那公子的!”那两个人是不是怕不说话有人把他们当哑巴呀?少说几句又不会死人,真是碍事…… “是又怎么样!”明月转过头去瞪他,“别忘了,你们的生死现在还握在我的手上!” “你!”那男人怒视着明月,“卑鄙小人!幸好小姐看中的不是你!” “闭嘴。”小姐立马就朝着那男人骂了过去,然后转回头来看明月,“那好,那就等他醒过来,问清楚他的来历、身世背景和婚配与否。” “何必这么麻烦呢,既然我是同他一道的自然也知道这些,我来告诉你们好了。” 那小姐又极度认真地盯了明月片刻,然后说道:“我要亲口听他说。” “太麻烦了,还是我说吧。” 见她没反应,明月就清咳了一声:“他叫朱祐樘,京城人士,是朝廷一等一大官的儿子。别看他长得年轻,其实今年已经三十了,至于为什么长得这么年轻么……”明月看看那小姐,其实是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下去了,见她一脸无动于衷,似乎还觉得门当户对的样子,“因为他风流成性,光是妾就有十二房,所以那个……但是有这么多妾也不是好事,她们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死去再活来,打得也就热火朝天了。于是为了阻止灾难的恶劣化,他就决定节制一些,不再跟其他女子有任何瓜葛,所以就算是你愿意当他的这第十三房妾,他也是不会要你的。” “你!”那两个年轻男人想说什么,但看看她们家小姐就什么话也不说了。 明月不去理会他们,说完就悄悄地看看她的脸色。此时已经煞白,她拽着衣角的手也剧烈地抖了起来,比明月抖得都厉害了。 也是,都是明月害的,她可是把朱祐樘在人家姑娘心里面的完美形象粉的不能再粉碎。 “你胡说!”那小姐终于忍不住,朝着明月大喊过来,眼泪也巴巴落了下来,“公子不会是这样的人,不会的……” “小姐,别听他胡言乱语!就算公子有那么多妻妾,他一个外人是如何晓得地这么清楚的?定是在撒谎!” 明月的心停了半拍:“谁……谁说我是外人啦!” “小姐,他都结巴了……” “你!” “那你说说,”小姐擦了擦眼泪,恨恨地盯着明月,像是要把明月活剥一层皮一样,“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男妾!”这一路上为了行程方便,明月一直是着男装的,此时这话说出来,她也是再自然不过了,不过这屋里的其他人可不这样想。(未完待续) 第023章 他倒是终于肯醒 这一下,场里所有人都安静无声了,而一直装睡的朱祐樘,实在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明月听到耳里,低头望去,朱祐樘居然微笑着抬头看明月,笑靥如画。 恍惚间回过神来,看看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当事人。不过,他倒是终于肯醒过来了…… “公子……”小姐小声地惊呼出来。 朱祐樘牵着明月的手站起来,走到明月身边,向那小姐微微一笑:“不错,她就是我的无数妻妾中的一个,而且是正房。” 明月看看他的侧脸,微微一愣。 “可他……”那小姐惊诧地再次打量明月,不敢相信地捂住嘴。 “她不是男人。是朱祐樘某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妾。” “他……她……她是女人?”小姐的脸色顿时惨白,而另外四名年轻男子皆成雷劈状,一时间忘了反应,只是同他们家小姐一起看着明月,“是你的妻子……” 明月转过头,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一直都是女人,而且能跟他用一间房,所以……真是不好意思……” “你!你……”那小姐看看明月,又看看朱祐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方才还有一丝希望,期待着明月的话全都是骗她的,所以坚持等朱祐樘醒过来亲口给她答案,但听到这个比明月的谎言更加残酷的答案她一定是更加崩溃了。 想到这里,明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有些过分了,于是扯扯朱祐樘的衣袖,小声问他:“看她这么喜欢你,要不考虑一下……” 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紧紧地握住,几乎生疼。抬头,对上他瞪大的眼睛。而此时,那小姐已经捂着脸带着她的四名属下夺门而去了。 那小姐走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明月们两人了。他还握着明月的手,眼神却比刚才缓和多了。 “人走了。”明月开口说话,企图把手挣脱出来,一挣,他就放了,然后叫来了小二。 小二踢踏踢踏的跑上来,却仍旧不是第一次的小二:“客官有什么吩咐?” “再准备一间上好的房,这里都脏了,不能住了。”朱祐樘背对着明月,所以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但似乎是给了小二银子,“送些吃的过去。” “还要一间房?小的明白了,请稍等。”小二点头哈腰,问了一句后还是照着朱祐樘的话去办了。 听到这里明月不由地心情大好,心想:还好,不用跟他一间房了,不然一定会尴尬的…… 朱祐樘转过神来,朝着桌子走来,却看到明月在笑,坐了下:“你在笑什么?刚才还那么紧张害怕,如今怎么就这么开心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不过还真是吓坏明月了,第一次遇到这么紧张的情况。” “是吗?”他看着明月,原本笑着的嘴角却放下了,“阿锦。” 难得他会这么叫她的名字,让明月情不自禁地就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既然他叫了以前的这个闺名,还是以这样认真的表情说的,那么明月就可以肯定了,他要说的话势必是重要的,对明月对他。 “不知道你会不会提前后悔,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做我身边的女人是十分危险的,你怕嘛?” 他看着明月,因为灯光的原因,他的眼睛很黑,黑得看不到他的瞳孔。但是明月明白的,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被他这么说,明月的确是心慌了一下。 但她的心慌不是因为怕,而是有些不忍负了这样的情丝,最终只是沉沉的说道:“明月不知道,不过后不后悔要等到最后才知道不是吗?既然还不知道,就姑且走下去看看吧。” 朱祐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这时候小二敲门进来了。 “客官,您要的房间已经准备好,酒菜也已经送进房间里了,客官是否现在过去?” “好。”朱祐樘看看明月,眉头皱了皱,但还是站了起来,对着明月道,“走吧。” 明月也跟着起身,此时下去拿茶拿行礼的汪直,才晃晃过来,看着他一脸忍笑的样子,明月毫不怀疑,刚才自己声称是朱祐樘男妾的片段,他是历历在目的。 小二领明月们进了二楼的另外一间房,布置和刚才那一间差不多。明月环顾了一周,颇为满意。 待小二走后明月们就坐下来吃饭。赶了一天的路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还饿着肚子,经过方才那么一刺激明月已经不行了,所以就没什么形象地吃了起来。等明月反应过来,他应经坐在那边笑着看着明月了。 在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叫小二送来了洗澡水,顺道把饭菜收了下去。 吃饱喝足明月自然就进去洗澡了,进去之前还跟他说要他在走之前把门关好,他“恩”了一声。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出来,却见他一人端坐在窗前喝着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静静地像幅画一般。这一瞬间,让明月恍惚想起了那时看到的那个落寞的立在月下的朱祐樘。如今,他可是又想起了什么? 擦着头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僵硬在了半空中,明月感觉到自己的失控,可是她无力,真的无力去控制这一切。 恍惚中,朱祐樘居然动了动,然后转过神来。看到明月微微一愣,然后朝明月笑了笑。 “你怎么还不走?”明月清咳了几声,擦着头发走过去。 “怎么?你这是在赶明月?” 这下子轮到明月一怔,慌忙摇摇头:“没,你想多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慢慢地站起身来,他身前的茶已经半凉,静静地被摆置在矮桌上。刚才只看见他了,完全没有看到外面的月色正朦胧,只一眼明月就觉得全身凉快起来了,像是才从刚才发生的一切里恢复过来,顿时身体也就失了力气。 他慢慢地朝明月走过来,明月却错开他走到窗前,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终于要凉快起来了吗?” 转回头,正遇上他愣愣地望着明月。 “你快回去歇下吧,累了一整天,明月也要睡了。” 朱祐樘点点头,朝着门口走去,明月也不去看他,趴在窗棂上看着凉风习习的夏夜。 房门开了,又关了,明月知道是他出去了,可不一会儿却又开了,于是明月慌忙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口望去……(未完待续) 第024章 他惹来的风流帐 居然还是他…… 抚抚胸口,刚想骂他几句鬼鬼祟祟,他却做了噤声的手势,身子抵在门上。明月一看他这样奇怪的举动也轻轻地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隔着门听外面的动静,可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怎么回事?”明月小声问他,他却没有应声,只是慢慢地蹲下来,微微拉开了房门看着外面。 明月因好奇。所以也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没什么人啊?他一惊一乍的是要干嘛呀……但正当明月打算移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就闯进了几个人,甚为面熟。 再一看,正是刚才来闹事的那为小姐的属下,但是他们的旁边还多了个女的,却不是他们的那位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找了帮手来寻仇了?太快了吧…… 他们没有说话,却打了手势,然后就进去了。明月低头看看朱祐樘:幸好他在这里,不然就要被人家抢走了…… “那里没人,在这里很安全,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一点王者风范也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朱祐樘就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捂住了明月的嘴,拉着明月蹲下去,他自己则继续看着外面的情况。被他这么一吓,明月倒是有一时的呆滞,一动不动地和他蹲在地上。 “他们出来了……”他终于小声地在明月耳边道,痒痒的,所以明月不自觉地伸手抓了抓:出来了不是更好吗?更安全了…… “居然还要看别的房间……” 他的这一句话无疑又把明月推进了惊慌的境地,难怪他会“大惊小怪”呢,原来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明月“呜”了几声,朱祐樘低头看明月,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放开了手。 “那要不要躲一躲?还是从窗口跳下去?” 他看看明月,然后转头看看房间的布局,的确是太简单了…… “汪直去看看了,你老实些。”朱祐樘一边叮嘱着,一边随手抓了抓明月半湿的头发。 说完话,朱祐樘眼睛小心地往那些人进去的房间瞥。 当听到脚踩在木质的楼板上发出些微的声音,每一步却都能把明月的心紧紧地纠起,便是朱祐樘随意理着她头发的手指也僵硬了,像是在做机械运动一般,但是幸好,在他们进屋后,明月偷偷地戳了小孔看到了一些…… 但正当明月打算走回去,却正好碰上他们从漆黑的房间里走出来,一行人几乎擦肩而过! 看着那些人仍旧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探,并且离他们原来越近。 明月不禁又憋住了呼吸,朱祐樘将房门轻轻掩上,插了门闩,然后拉着明月走到里面。 “害怕吗?” 明月以为他的第一句话会是关于那些人的呢,却不想他就问了明月这么一句,顿时心里面热乎了起来。 “还好……”回过神来,立马吹灭了灯火,“他们果真是一个房间也不放过,亮着灯的他们下迷药,已经睡下了的他们也悄悄潜进去,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会看遍,更何况是这么简单的摆设,藏人本来就不容易。” “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他微微一愣,看着明月问。 明月点头:“他们已经过来了,除非你跳下去,不然咱们就只能等着被瓮中捉鳖了。” “我不会跳的,你最好也别望着方面想。” “你……都是么时候了,他们要的人是你,不会把明月怎么样的……” “不必多说!” “你真是……明月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你却死也不肯跳。不跳拉倒,明月跳!” 气呼呼地走到窗口,往下一看,天哪!下面居然还有两个穿着跟他们一样衣服的人站在灯笼下面…… 看着明月那小嘴一扁的样子,转身过去,朱祐樘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靠他的胸前,虽然两人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只有里间洗澡的地方微微偷过来的光线才把他的身形照了出来,可是明月明显感觉到了朱祐樘在笑,他在笑。 这样的时候,他还有脸笑…… 明月真心无语了,都是他惹来的风流帐,本来以为,这一路必是万通的伏杀,没想到,万通没遇上,遇上来的却是他的风流帐。 洗澡……顿时一个激灵,明月慌忙跑过去拉了朱祐樘的手就往浴桶那边走。 “你要干什么……” “快!”明月把他推过去,“坐进去。” 他一愣,看了看明月,抬腿就坐进去了。天……腿好长,明月都是要借助木梯爬进去的……看着他定定地看明月就回神了,这时候居然还想这些……只不过,他倒是不介意这是明月的洗澡水…… “坐下!”看他诧异地坐进浴桶之后明月就跑来跑去,想了想,抖都出了明月所有的女装散了一地,然后把他的一套衣服藏在女装里,又在屏风边上放看几根簪子,剩下的全部扔给了坐在浴桶里的朱祐樘。 “别出声,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坐在那里别动就好,听见没有!” 他皱眉头,点了点头。 说着明月就脱了外衣搭在屏风上,然后踩着木梯走下去。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明月,嘴巴动了动,却仍旧忍住了没出声,像是知道明月要做什么了。 “过去点,太挤了。”这浴桶虽然挺宽敞,但仅仅是对一个人来说的,更何况现在多了一个身材高挑的他……把澡巾浸湿了递给他,“捂着鼻子,虽然外面熄了灯,但难保他们不会给咱下迷药。” 于是明月们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已经凉掉了的水中,夜风吹进来时竟有一丝凉意。 慢慢的,终于来了! 门那边似乎传来了些微的声响,因为明月们几乎是憋着气等着的,所以这样的动静无疑使明月们神经紧绷起来。然后就是门闩慢慢移动的声响。 “嘎达”。 这一声打开门锁的声音低沉,听在明月耳中确是异常清脆,虽然说她早就有准备,可是听到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交错而入,还是不身子紧张的崩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025章 亮瞎了他们的眼 明月舀了舀水,尽量装得像是在洗澡,但这样一来就完全听不见动静了,于是一把拉过他,让他尽量贴在明月身边,然后把他的脑袋压低:他们应该已经进来了吧?可是身边这位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呢…… 越是没声音明月就越是不敢大口呼气,朱祐樘的脑袋还在明月手掌下伏着。明月看看他微微泛红的脸颊,拿澡巾把他盖上了,然后拉下睡裙的肩带,把露出在水面以上的部分尽量伪装地像一些,然后就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 这就是睡裙在某些时候的巨大作用,和人多在某些时候的最大弊端。 不知道是明月恐惧着的原因还是又被水打湿了,头发紧紧地贴在明月的脸颊两侧,如今却是如此的冰凉。 簪子被踩到发出清脆的声响,踩到的那人大概也是吓了一跳,另一脚便重重地踩在了木质楼板上。那一瞬间明月就一下子把朱祐樘的脑袋按进了水里。 明月一个转头,对上两对惊讶过度的眼睛朝着这边往来,然后就尽明月所能地尖叫出来。 那两人愣住,接着其余两人和那名陌生女子也看过来,然后齐齐愣住。这是浴桶里的朱祐樘却突然不安分起来,脑袋盯着明月的手掌就要透出水面来,明月慌忙用力按下去,然后掩饰性地大声叫了起来,而他们也终于收回视线,然后霹雳啪啦地夺门而出。 明月微微放了手让朱祐樘出来透气,但仍旧是按着他不让他起来,直到楼道里完全没有声响后明月才转过头去看他,见他满脸通红,还不断地喘着气明月就有点愧疚了。 “对不起,刚才应该事先提醒你一声的……” 朱祐樘只管喘着气,头发湿湿的耷拉下来,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他似乎没事的样子明月就低头拉上睡裙的肩带,抬头看他时他已经红着脸别开头了。于是站起来,顺着木梯走出浴桶,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口向下望了望,之间一队人慢慢地奔向夜色里,然后消失不见。 等明月回过头去看朱祐樘的时候他已经跨出浴桶了,浑身的衣服湿透了,头发也因刚才被明月按进水里而不住得滴着水,顺着发丝滴到衣服上,又从已经涨饱了水的衣服上淌到楼板上。 “怎么站着不动?”明月急忙走过去,“虽然是夏天,但也会感冒的,快把衣服换掉。” 明月从明月的衣服堆里找到他的衣服,递过去:“你先去被子里焐着,明月去叫小二来换洗澡水。” 朱祐樘低头看看明月手中的衣服却没有接,然后抬头看明月。 “拿着呀!” 明月又伸过去一些,他却不接衣服反而抓住了明月的手腕 明月一惊,已经脱口问出:“干……干什么……” “谁让你穿这么少的?谁让你穿这么少让他们看的?!”他说着,但抓着明月的力道明显大了些。 “那不是没办法吗……况且不是事急从权嘛……” 明月的话还能没有说完他就有些发火了,顿时打断了明月的话,声音也比原先高出很多:“我介意!” “又不是你的,你介意什么!再说,不装的像一点,他们会相信吗?”明月白了他一眼,甩了甩手却没能甩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 “你看看你现在的这样样子,像什么!”朱祐樘一甩,明月的手腕也终于挣脱出来。顺着他的话看看已经湿透了的睡裙,此时正皱皱巴巴地紧贴在身体上,有些地方因为颜色浅而有些透明了,顿时明月也有些很不好意思,慌忙把手里的衣服扔给了他,然后拿了屏风上的外衣披上。 “有什、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只看见了不重要的地方……倒是你!你不看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真是莫名其妙,占了便宜还卖乖……” “你!” “好了好了,快去被子里躺着,明天还得赶路呢……”趁着他发火之前慌忙转换了话题,然后跑去门口伸出头去叫了小二来换洗澡水。 插上了门闩,关紧了窗户后,朱祐樘在屏风后面洗澡,明月在外面换衣服。 “别偷看啊……”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还有什么好偷看的……” 换着衣服的手微微一抖,向这里面喊道:“你确定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朱祐樘在里面洗着澡,倒是挺悠闲的,随便地“恩”了一声。 明月的脸忍不住开始发烧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穿好衣服,说了一声“进来了”后就绕到屏风后面去取湿衣服,坐在里面的朱祐樘明显是吓了一跳,动作也有些僵硬。 “当真?” “当真。” “没穿衣服的时候也看过了?”捧着衣服,明月站在他侧边直直地望着他,一下子把他的脸看得红了。看他没有接下去明月就忍不住笑了笑,“没看过就敢胡说,存心毁明月清白是不是?” 原以为他会张口无言的,没想到他却转过头来,笑得诡异“就凭你?你能拿我怎么样,恩?”朱祐樘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哟,当真不怕?我劝你先低头看看自己,只要我上前那么一小步,”明月从衣服里伸出两根手指来向他比划了比划,“你这位未来的储君那个啥就没了哦……” “你敢?!”明月这么一说,朱祐樘的脸终于有些泛白了,片刻便回过神来,朝明月傲慢地笑笑“看来真是小瞧你了,这么不害臊的话你也讲得出来?” “衣服明月都敢脱给别人看,更何况只是说些不害臊的话了,你应该担心的是明月敢不敢上前来看。” “明月!阿锦!”他的脸色又黑了黑。 “好了,你还打算让汪直看多久的戏。” 看着朱祐樘的脸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明月说罢就拿着衣服出去了,用跟小二要来的粗麻绳把湿衣服袖口对袖口穿了晾在房间里。 等明月打理好一切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终于肯从浴桶里起来了,穿了唯一为他留下的一套纯白色衣裳,倒是极好看的,不夸他一句翩翩佳公子都不行了。 见明月盯着他看,朱祐樘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是一侧的汪直已经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了,他很没形像的一直爬在一边的墙那笑的呛不气来,可以说一点西厂厂公的形像都没有。 瞬间,明月有一种,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悦愉这两货的人生的感触。 “笑够了没……”明月回过神来没好气的嗔了一句,汪直就笑着带着三分扭动的走了。 真的,没有看错,他真是笑的扭动着走的。 要是让京城那些西厂卫看到,不知道会不会亮瞎了他们的眼。(未完待续) 第026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 看见汪直走了,朱祐樘走过来闭了门,然后指着明月晾在屋子的衣服问道:“这些衣服挂在这里干什么?” “湿了,等咱们到宫里就该臭了,所以拿来晾干。” “扔了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说完便径自向床铺走去。 明月立时有些不高兴的挤了挤眼叹道:“扔?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得节约啊,这么贵的衣服你说扔就扔啊?” 其实以前明月也不珍惜这些的,只是这些天在安庆的生活,让明月充份的感受到一衣一食来之不易,说完,明月转过身来看他,“呃,你想做什么?回去睡,这是我的房间。” “是我付的钱,谁说是你的房间?”他不怀好意的朝明月笑笑就脱了鞋躺上去了,然后把他刚才裹着湿透的身子被子朝着明月扔来。 明月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扑面就是一片黑暗压来,不由没好气的嚷道:“喂!好你个朱祐樘,真没想到你已经小肚鸡肠到这个地步了,你没救了你!”说完,明月拉下被子嗔怒的瞪着他。 “抱着湿被子做什么?”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明月。 被他这么一说,明月才反应过来,一把扔掉被子:“那间房浪费了可惜,你回去睡!” “要去你去,”朱祐樘突然大笑起来,抱着肚子转过身躯不看明月,他的肩膀却颤抖得夸张,“已经退掉了……” “你!” …… “对了,你说说,你跟那位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当明月问起他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明月们各自骑在各自的马上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是怎么认识的?” 朱祐樘转过头来,盯了明月片刻后:“你刚才不是困得厉害吗?怎么,这会儿有精神了?” 明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害的…… 他像是看懂了明月在埋怨他一般,笑笑:“我可没让你睡椅子。明明给你留了一半的地方,是你自己不愿意过来的。” “是……是明月不好……”明月点点头,只是气的鼻子里的气都粗了几分。 可是对方却不领情的嘻嘻笑道:“小气就不给你腾出一半的地方了。” “稀罕!”再白他一眼,“少岔开话题,她怎么赖上你的?” 朱祐樘想了想,定睛说道:“好像是,我不小心救了她。” “好像?”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 “嗯,冒似吧。”朱祐樘答的有些模糊。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月有些无语了,人家姑娘为他都要死要活的了,他居然只是一句冒似吧。 “然后我就去京都了,那有这么多故事,你以为都是说书嘛!”朱祐樘淡淡的说道。 “那你怎么救她的啊?” “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当时策马从街道上而过,跑着跑着前面就有什么人要抢亲,挡了我路,抢的又不专业,我就顺手打发了,那新娘子就是那小姐。” 明月不由地抽了抽嘴角:“那就是说,你无意救人?” “恩。”此时朱祐樘已经转过头去,朝着前面不快不慢地策着马。 “亏你还是什么什么呢,居然想见死不救!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什什么啊!” “不过人家小姐也真是可怜,听说是有好多人追可就偏偏看中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哎!真是不值啊……唉,其实你也不用向我解释的,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你就会说风凉话。”朱祐樘听的她这话里说的意思,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明月说的是事实!” “小心!”刚还在为那小姐不值呢,他一个低吼就把明月吓了一跳,幸好是大那头不叫懂事明月才不至于摔下马来,不然就太丢人了。 “干什么呀!”忘了他一眼,转过头一看,顿时后背就凉飕飕了一下。前面堵着的不是昨天那位小姐又是谁?难不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的就又来抢人…… “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啊……”紧紧地抓了抓手中的缰绳,不由叹了口气,“逃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你自己都说跑不掉了,况且他们有那么多人。”朱祐樘微微上前,一人一马挡在明月前面。 “那怎么办?都是你不好,出门也要这么显眼,以后记得把脸涂黑了再出来!”虽然长这么耀眼不是他的错,但跑出来乱晃,加之招蜂引蝶就是他的不好了,不过居然招惹上了这么一大只强悍的也真有他的了。 “当真有那么显眼吗?” “有……”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啊……有气无力地回了他一句,然后驱马上前与他并列。 朱祐樘侧头看看明月,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上来做什么?快退下!” “我可比你安全多了,麻烦是你招惹的,既然你不领明月的情独自逃走,那么明月就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说着就要驱马向那小姐站着的地方奔去,朱祐樘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拉着了明月的胳膊。 “你……”只说了一个字,他就慢慢地放开了明月的手,“没事,你去吧。” 明月回头看看他。他的面容平静,眉头却微微皱着。 “明月真走了?” 他突然朝明月笑笑,让明月有些不安,“走吧,他们若是放过你最好。” 明月点了点头,就骑着大马头朝那小姐奔去,看见一侧的汪直眼里,又忍不住开始扭着一脸的表情,好不要让自己笑的太欢乐。 那小姐本来就生得好看,昨天天黑灯暗,加上当时害怕得要死也没有好好看看她,如今再看她居然是那样的好看,难怪有那么多人追求她了。 看着明月一个人向她靠近,小姐周围的属下全部像刺猬一样绷起神经来,一个个都挡在她前面。 “干什么这么紧张?我还害怕你们把我怎么样了呢!”明月下马,走到那些属下面前,“我有话要跟你家小姐讲,你们让让好吗?” “我家小姐要同那位公子讲话,不想跟你说!” “你又不是你家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跟明月讲话?” “你!” “你想说什么?”她拨开他们走出来。一夜不见,竟然有些憔悴的意味了,朱祐樘真是害人不浅啊。 “你当真喜欢他?” 那小姐一愣,向朱祐樘那边望了望,明月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他就那样坐在马上,身姿挺拔,面容姣好,微风吹起了他的发丝和白色衣裳的下摆,居然有些飘飘欲仙了。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连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的明月都有些愣住了,更何况是有救命之恩的她了。 许久她才回过头来,肯定得点了点头,微微笑了:“是,我喜欢他。” “因为他救了你?因为他长得好看?”明月有些好奇了。(未完待续) 第027章 人世无常与君叹 她又失了笑意,愣愣地看着明月没有说话。 “姑且不说他的来历与背景了,光凭你连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都不了解,你怎么能说你喜欢他呢?”明月淡淡而问。 “我不知道……”她抿了抿嘴,“只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离不开眼睛了,好像千年万年前就曾见过一般,我就是觉得他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其实,这样的感觉她何尝不是也曾有过,只在那万安轻轻挑开她红盖头的时候,那如玉一般的少年人,手里拿着如意秤,眉眼脉脉温柔,可是后来又如何,她真的不愿意再去想了。 明月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说道:“那你是否确定他也认为你是那个他要等的人呢?” “这……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对方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拧。 “像他那么一个人,或许说这世间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也不为过,只是他不是属于你的那个人。” “怎么说?” “他心里有人。” “那人是你?” “不是明月。” “可你是他的妻子。”她看着明月不说话,又问道,“他喜欢着他的妾?” 明月摇了摇头:“不管是谁,总之不会是明月和你。他的心里有的是天下,是男人的霸业,以小姐的品性,何不找个一心一意待自己的人,纵不是天华纵人,也必有自己的闺中之乐,又何必与他这般受苦。” 那小姐只是张着嘴看着明月,许久才说出话来:“当真?那你为什么要跟他?” “恩。”明月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宁愿与小姐这般无忧生活。” “说来还真让夫人见笑了。”她突然笑了出来,“其实我也是心有不甘的,为什么明月和他没能早早遇上?遇上了却是这样的情景?可经过昨天那么一闹,我就打算要放弃了。” “为什么?” “既然连我表姐去都没能把他揪出来,那么他就是刻意要避着我,无论我做什么也上不了他的心了。与其再这么不知好歹地惹他讨厌,还不如死了这颗心的好。况且……” 她顿了顿,看着明月微微一笑:“就算他心里的人不是夫人,可夫人明事理,在危难时刻又那般护着他,这一点我就已经比不上了。昨天看他牵着夫人的手势我就心凉了,但他后面说的那一番话才真正显出了他对夫人的看重,所以就算我使尽手段也只是惹人嫌罢了。” “他倒没你说的那般看重我……”听她这么说明月不由地就笑了出来。 他与她,又怎么可能是平常男女的心思…… “所以今天来,不是为了惹麻烦的。” “那是……”不是惹麻烦?这倒真的让明月一怔。 “一是为了昨天的失礼来道声对不住,二是特意来为你们送行的。只有亲眼看着你们离开我才能真正死了心,就当他的出现是一场梦吧,而我也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回来了。” “如此甚好。”这是明月也才真正放心笑了。其实明月一个人过来,本来就是要劝她放弃的,如果她执意要抢了朱祐樘回去,汪直只怕真不会让她好过,昨天到今天汪直一直没出手,只是因为这场风流戏,实在不值得他出手。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这样一位玲珑的小姐,真是可惜啊…… 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姐,只见她潮红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白底银纹的蝶穿花绸衫,逶迤拖地锦绣百花裙,身披暗花连珠薄纱云锦。满头乌发绾成别致流云髻,云鬓里插着红玛瑙扭金丝的珠花篦,腰系半月水波丝绦,上面挂着一个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袋,脚上穿的是莲花软缎鞋子,可谓是装束华丽,人物风流。 心下突然有了几分不忍,便说道:“那我去请他过来与小姐说上几句话吧。” “不用!”那小姐慌忙拦住明月,“跟夫人道别了也一样……” “小姐不可惜?” 那小姐又放眼望去,转回头来看明月:“能在他离开之前看看他就好了,如今要先回去了,省得看他走了奴家又忍不住要难过。” 说话间虽然坚定,但两眼迷离,却止不住流露出少女情怀的哀伤。 “可是……” “祝公子和夫人一路顺风……”说着就要转身上马车里去。 “小姐的名字是……” 她已经在属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转过神来朝明月笑笑:“夫人不用记着,后会无期了。” 明月叹口气,一直看着她进了马车,然后一大队人马就朝着明月们来的方向离开了,与朱祐樘擦肩而过。 错过的时候那位小姐定是有感觉的吧?她会偷偷撩起帘子看他一眼吗?会在错过了之后一下子就留下眼泪来吗?可这些,终归是她所处理不了的,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如果这位小姐不肯听劝离去,想来,汪直绝不会让他们安然吧。 从昨天到今天,说起来,明月从未真正怕过,不是因为朱祐樘,而是因为汪直。 等他们绝尘而去,朱祐樘就策马奔了过来,停在明月身边,伸手握住明月的手:“你不是离开了吗?谁让你冒冒失失地撞上去的?要是……” “不是没事了嘛。” “你该庆幸是没事了,不过真不知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委屈?”他狠狠地瞪了明月一眼,然后松开明月的手向前奔去。 看他跑了起来明月也立马追了上去:“哎!明月可是两度救了你的命,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敢给明月使脸色?!” “你哪里救我了?” “你想耍赖是不是?”明月跟上他的速度,“一次是维护了你的清白,你才不至于被抢去,这要是说出去明月看你连人都别想做了!” “这件我不赖,另一件呢?”朱祐樘一脸玩味的瞧着她,眉眼全是笑意。 “刚才啊!刚才明月救你了!” “谁说的?” 两人一路笑笑吵吵,一边的汪直又险些笑的从马上跌了下来。 或是因为离了宫闱重重,两个人都格外放松,或是因为他们真的本就可以这样相处。 明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居然可以像孩子一样,这样一路闹着回来。 不过,再怎么样,这样的欢乐的时光也不会太久。 越是临近京城,朱祐樘与汪直的表情便越凝重,有时候,气氛沉重的让明月觉得,之前那些天的欢快,就是一场梦。 其实不要说他们,便是明月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注意起了自己的身份。 之前冰含也是做书童打扮,总跟在汪直前后,现在明月与冰含也扮回了女装,两人只跟在朱祐樘左右了。 他们终还是属于京城的,在这里他们有自己的身份。 一切,一切都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迹。 汪直还是万人畏惧的西厂厂公。 明月还是清宁殿里的身份尴尬的女史大人。 朱祐樘依然要做回他的皇长子。(未完待续) 第028章 情之一字误苍生 所以当这一天,朱祐樘骑着马进了京城以后,走到京际大道上,他突然下了马,然后眼神有点奇怪的看着汪直与明月。 明月刚想问出来,然后朱祐樘却又莫名其妙的翻上马,走了几步,终是又翻了下来。 然后回头对着明月与汪直说道:“咱们一起在这醉仙楼里去吃顿饭吧,呆会入了宫,咱们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说话了。” 此言一出,便是汪直也微生了几分动容,他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几人并马而行,明月虽然坐在马车里,却也看的分明,听的清楚,便连一侧的冰含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入了宫,我们就再也不可能这样说话了吧。” 明月心里也生了几分感触,她回首看着冰含,突然想到那天出宫时,她也在这个位置,问过冰含一个问题,那时候的冰含没有回答,不知道现在她会不会回答,但明月却想再问一次,因为她想听到自己的朋友对自己的看法。 “冰含,在你眼里,明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冰含听到明月的问话,她回过首来看着明月,明月的脸映的车窗透入的斑驳光线里,突然间她有些感叹的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吧,在这世上,原不是人自己可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人,很多时候,人生是满满的无奈。” 明月万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细细品味了一下话里的深意,却又何尝不是,当下不免又是一阵感伤…… 一行人到了醉仙楼,汪直让那几个一直随行的护卫在一侧的桌上入了席,他自与朱祐樘还有明月坐了一桌,临着窗,此时天色已经微黑。 明月看着在明晃的灯光下微微笑着的温文如玉的汪直,他也不知道是如何长的,不过几日已经白回来了,那天天一张不变的笑面虎的脸也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他们难得的一次的晚饭,一时看着菜如流水一般的上来,反是没人动筷子。 “总算是回来了。”朱祐樘先笑了笑。 “辛苦了这么多天,总算还是有点成就的。”明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堵的难过。 “那是做臣子该做的。” 朱祐樘为自己倒了酒,笑笑:“你什么时候也学起官腔来了?” 汪直此时方笑笑,转过头来看明月:“明月!” 明月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是,只能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小虾放在嘴里慢慢的咬着,等着汪直问话。 可是最终汪直却没有说话。 朱祐樘突然一下大笑道:“何必做小儿女态,便是明朝我们因为政见不合,当要杀个你死我活,可是今天,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嘛,我们还曾一起共过患难,存过生死,不论如何,汪直,对不起。” 万不曾想到朱祐樘会这般说话,便是已经挂好面具的汪直,也是脸上微有些动容的望着他,只听朱祐樘继续说道:“我以前一直看不起你,觉得内侍误国。” 汪直听到这话,脸上难免有些微微不悦,可是朱祐樘却继续说道:“所以对不起,我自罚一杯。”言罢,朱祐樘自己饮了一怀酒,接着说道:“不论如何,你对百姓的心是真的,你对苍生的怜惜是真的,只凭如此,你以胜过那些餐尸食禄的败类良多,不亏为真性情的好儿郎。” 听朱祐樘说的意气风发,汪直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得意的说道:“此生只恨少于男儿一寸,但虽如此,汪直常对自己说,要立于天地之间,高于那些庸碌万丈。” 明月听了也是豪情高涨,立时举杯而起,与他两人共饮一杯。 一时窗外有凉风袭来,众人正饮的欢乐,明月又有意打趣朱祐樘说道:“以后,路上有家姑娘看上他了,想要把他抢了回去做上门女婿,汪直,你可要好好护着他!” 明月说到一半的时候汪直就已就能够有些忍不住发笑了,等明月说完他便大跌形象地笑开了。 “明月!” 明月原本也不想去理他的,还打算继续笑他一番,不想手臂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啊……轻点轻点,疼……” “你也知道疼啊?”朱祐樘看着明月阴险地笑笑,手下的力气却更大了。 “啊……快松手,疼!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在明月会哭狼嚎之后他才松了手,说了句“吃饭”后就不理明月们自己吃起饭来了。 明月揉揉胳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楼就转过去看汪直,打算等他不在的时候统统给他都出来。 “很疼?” “疼!”再白他一眼,“记得给明月报仇。” “那就是以下犯上,要砍头的。” 汪直笑得一脸温柔,明月嗔道:“看你这么白,没想到骨子里却那么黑……” 听到这话,一侧的朱祐樘也是爆笑出声,吃过饭,在回宫的路,朱祐樘突然转过来,重新望向明月的眼睛,说道:“你在不安,不安什么?” “你。” 朱祐樘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明月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一旦明月隐隐有些害怕,害怕他回到这里了,又会像她初入宫时一样,待她淡淡的。 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望着远方未被灯光照亮的地方,轻声地在他身边说着:“明月是真的不安了,也说不好这是种什么感觉,像是庆幸却很矛盾,明明跟你在一块生活的时候很快乐,几乎差点就迷惑了,不知道之前的艰难生活是做了场漫长的梦,还是现在的生活是在梦中,可一旦想起好多事情来的时候就觉得失落。” “既然快乐,为什么又要不安,为什么又要失落?” “大概是因为你吧。” 他的手微微一颤:“怎么是我?” 明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又转回来望向远处的夜色中,声音却依旧很低,怕被周围掌灯的宫女听见:“怕有一天会失去。” 明月回头望向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那黑色的眸子里到底有了什么样的起伏变化。 朱祐樘微微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明月微微定了定神,“你会不会有一天,视我如路人,让我去冷宫里如那些白头宫女一般,一生一世寂寞无语的一生。” 朱祐樘一怔。 “现在你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就能牵起明月的手,以后,你会不会也毫不在意的放手。”明月看着他,朱祐樘也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明月,月华温柔。 他那惊诧的表情也在这浓浓的夜色中第一次显露在明月的眼前,他那柔和的面容也突然之间变得苍白无力,“你明白在说什么吗?” 他霎时就抽离了握着明月的手,突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呆呆地转过身去背着明月不说话。 前面的道路被宫灯照亮,漆红的宫墙肃穆而庄严,却在这样的夜色中无端地黯淡了下来,不由地也将明月的心情扯成惨淡。 明明是高兴的一天,却叫她搞成这样,明月真是在心里有了几分悔意,可是这月华里,真的太温柔,温柔的让她不想失去,甚至想要去握住这一份感情,虽然她知道,不应该…… 一路上因为他的无言而让这段路变得异常漫长,摇摇晃晃中已经到了明月的住处,而冰含也已经等侯在门口了。 “下。”伺候在步辇旁边的小太监高声喊了句明月们就慢慢被放了下去,步辇的四角搁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步辇旁被安放了垫脚木,明月望了他一眼,朱祐樘却依旧没有看明月一眼。 可能又惹他生气了…… 叹了口气还是起了身,在小太监的搀扶跨下步辇。一只脚已经踩在垫脚木上,手臂却被他拉住。 明月一惊,回过头去,如今他倒是已经转过头来,明月却仍旧没能看清他的表情来,只是他高高地坐着,弯腰抓着明月的胳膊,明月心里的那块空缺莫名其妙地就被补上了,一下子竟然也生出了完满的感觉。 明月们就着这个姿势对视着,直到他开口。 “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与其他女子不同,或许是因为我前世欠了你的。”他努了努嘴,放开了抓在明月手臂上的手,却仍旧呆呆地看着他。 见他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就转回身来扶着小太监的手下了御辇。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他既然肯开口于明月说话无疑已经给了明月最大的安慰,至少他没有明月想象中的那样生明月的气。 等明月站稳了脚,御辇就再一次被抬起,他转回头来望了明月一眼,明月却有些不敢看他。 “还有一句话忘了说。”御辇已经走出几步,而明月却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他那好听的声音,“你不会轻易失去我,除非你先对不起我,我越是在意的人,越不能伤害我,要不,我会亲手毁了他。” 可明月听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飘飘渺渺,明月竟几乎恍惚得以为是幻听了,明月也听清了里面的警告,可是她不在意,最少现在她看见了朱祐樘眼里的真诚,至于以后,她种下的恶果,当有自己来受。 “女史大人……”冰含朝着明月奔过来,因为不知道明月和朱祐樘之前的对话,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如今明月的表情。 “让你久等了。”看着他的御辇慢慢地走出视线,他那高高在上的背影也一并模糊在了夜色之中,明月才转回头去应了声,然后走回屋去。 冰含大概也看出了明月的异常,低头跟在明月身后走进来没再说话,明月的脚步轻轻地踏在青石板上,却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看向这座沉寂的宫殿。 朱祐樘渐行渐远的背影,其实他们两个人同住在清宁殿,可是这正殿与偏配殿,走起来也有小半个时辰的路迹,而他们的距离又何止小半个时辰? 她不该有这样的妄念,可是情之一物,本就难由人自己控制。(未完待续) 第029章 世上男女如心斗 回去的时候冰含还在等门了。远远地望着那昏暗灯光里逆着光的纤细身影明月终究是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除了他,这里不是还有冰含真心地关心着明月不是吗? 你该满足了,明月,你到底还在奢求什么?你本就不是该留在这世上的人,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天上的恩德。 冰含见明月回来了就冲了过来,明月慌忙拿袖子擦了擦眼冲着跑过来的她笑笑。 “女史大人,您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冰含都担心死了……”她看明月没事就好好地舒了口气,虽说回来的时候,皇上没有立时召见,但他们一行人还是先去给太后请了个安,冰含身份不够,自然先回了清宁殿。 本来知道当没什么事,但冰含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突然紧张起来,“女史大人,幸好是平安回来了……” “恩。”明月笑笑,“不是让你别等门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冰含……” “好了,快回去吧?” 冰含点了点头,随着明月走到屋里后却又欲言又止,最终是没有说出来,等明月歇下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一晚睡得很踏实,丝毫没有受到心情的影响。 第二天吃了午饭就在屋子里练笔。往常的这个时候明月都会去朱祐樘的书房走走,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上一会儿,而他的公务也会因此被明月耽搁下来。 但今天明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了,并不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跟他说话,只不过一想到昨天晚上那样的情景明月就忍不住会害怕起来,有些不知道当如何自处,又担心他中的毒迟早一天会让发现,到时候,她又该当如何? 一想到这里明月又要犹豫了,明明早就决定好了不跟这里的任何人事扯上不应当的关系以免最后伤人伤己,但如今明月却又觉得后悔。 只不过,若真动了情,最后的结局可能就会更加残忍了吧? “女史大人?”冰含沏茶过来,在旁边小声地唤了明月一声。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居然画着画也能游离开去,不禁觉得好笑。 “冰含……冰含斗胆问一句,”冰含顿了顿,“女史大人……是不是又和皇长子……” “恩。” “啊?”大概是没想到明月会回答得如此爽快,冰含不禁低呼出声来。 明月转过头看着她:“在这六宫里本来就难有真情,便是有了,也难留住。” 这话说的有些深意了,明月这么一说,冰含更加惊诧得说不出来话来,捂着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哎……不知道这次他又要跟明月闹几天脾气。”明月笑笑,继续画着画。 “女史大人,您怎么不担心呢?皇长子可是生气了……” “担心。”明月顿了顿,力度没掌握好,那一笔下去已经将画毁了,于是明月搁了笔,把纸揉了扔进纸篓里,“可是男女相处,如果太失了自己的本心,就难得到真正的尊重。” “女史大人!” 明月收了东西坐下来,冰含把她沏来的茶端过来给明月。 “没事,总要面对的,早晚的差别。” “可是……女史大人心里会不好受……” 这一句听到明月的耳里隐隐有些惊心,手里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了颤,茶水溅到了裙子上,她是不是真的对他用了真心? “女史大人!”冰含慌忙蹲下来结果明月手中的被子,口里呢喃着,“幸好不是烫的茶……” “冰含,”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冰含见明月叫她忙站直了,“谢谢你,你是在这宫里第一个待我这么好的宫婢,你总能把明月照顾地这么周到……” “女史大人?您在说什么呀!女史大人您没事吧……” 明月只是想好好地感谢感谢她带给她的温暖,可胆小的冰含却被明月吓坏了,于是只能朝她笑笑:“明月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只不过觉得有些惭愧,明明明月比你大,却要受你照顾。” “冰含原本就是伺候女史大人的,当然得照顾女史大人了,这跟年龄是没有关系的!” “呵呵,你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入宫呢。” “什么?”刚刚还急得差些哭出来的冰含一下子就被明月这句问住了,呆呆地问明月。 “罢了,不愿意说就算了。”明月起身扯了扯衣裳,“因为我们老家出了水灾,我爹是县令,救灾不力,所以女儿便没为宫奴。” “啊。”明月微微有些动容,她是知道的,一般的这些罪奴与良家子是不同的,良家子多数会有好的差事,而罪奴,一般以劳苦力为主,可见冰含能混到今天这样的差事,当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 看冰含又蔫下去,明月不得不叹气:“哎……你真是不容易……” 冰含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了明月一眼,又低了下去给明月捧上茶,然后道,“女史大人也不宜,其实女史大人有好多心事,比冰含更苦……” 两人如此聊了聊,其实说起来,从宫外回来以后,日子反而是无聊的紧,所以两人说话的功夫如意这个内侍长,好像很尽职的带着一堆材料堆给了明月瞧,这样也就打破了两人的尴尬。 等明月审完,已经到了薄暮时分了。 明月嚷嚷着肚子饿,冰含跑去厨房看了一趟,说是已经在生火做饭了。看着还得等上一会儿明月就回房间坐了会儿,直到冰含跑来喊明月吃饭。 “女史大人。”冰含叩响了房门,然后提着裙摆走进来,“女史大人,该用饭了。女史大人?” “恩?吃饭了?”明月看着画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的感觉,看了看天色就把手中的画收了起来。 冰含点了点头,望了明月一眼:“女史大人,您不用担心皇长子,过两天就好了……” “谁说明月是担心他?明月只是闲来没事看看而已,准备晚上再描一幅。”明月把画收到柜子里,然后准备出去,却见冰含正憋着笑,“你笑什么?不会是饿傻了吧?” “没有!”冰含慌忙摇头,“冰含没笑什么……” “那还愣着干嘛?吃饭去。” 冰含跟着明月跨出房门,却一直捂着嘴笑。看来那傻丫头又误会了,明月的确是担心朱祐樘生气的事,但方才却是真的想要看看那画,晚上时好把他昨天的样子描下来而不至于和之前画的那张重复了,没想到看在那丫头眼里倒像是明月相思成疾了。 待明月坐定,冰含就吩咐传上了菜,可等明月拿起筷子要吃的时候她却又支支吾吾了。 “怎么啦?”明月放下筷子看她,“不就是跟杨应宁喝了一会茶,怎么连你都开始扭扭捏捏起来了?” “冰含不是……”她又继续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肯开口,“女史大人,冰含是想,要不要等等皇长子……” “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呀。”明月看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在她惊诧的实现下终于是动了筷子,“等什么呀?他又没说过来吃饭。” “可是……” “别可是了,你也坐下吃吧,好不容易他不来吃饭。” “女史大人!”冰含看明月吃得欢却直跺脚,“您怎么就……” 明月一顿,看了她一眼:“他肯定不来了,你就信明月吧。不信的话咱们吃着看。就是吃完了饭,洗好了碗筷他也不会来。” 可就算明月这么说,冰含终究也没有撑大了胆子坐下来和明月吃饭。但是幸亏是她没坐下来,因为等明月快吃好的时候朱祐樘居然来了。(未完待续) 第030章 眼角温柔的孩子 “皇长子驾到!” 听到这句的时候,虽然那时明月已经快吃完了,但外头这么一通报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把明月给噎死,因为咳得厉害连碗都没能拿住,最后还是原本打算奔到外头去迎朱祐樘的冰含不得不奔回来帮明月拿了碗,然后倒了杯水给明月并不断地给明月拍背。 “咳咳咳……” “女史大人,您没事吧!” “没,咳咳,他!咳咳……” “女史大人您慢点说……” “你……”都是他的错,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赶了这会儿来,真是害死她了! “明月,你这是怎么了?”朱祐樘进来看着明月这样,不由失笑出声。 “你!咳咳咳……” “冰含叩见皇长子!”再给明月拍背的空还不忘给他行礼,可怜了明月在这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祐樘进来一看到明月咳成这样就一下子慌了手脚,忙走过来:“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你……” “先别说话。”他伸手在明月悲背上拍拍,又递了谁给明月,“慢点喝。” 别说他这么一拍还真有效,喝了水才慢慢缓过气来:“……咳咳。” “怎么咳成这样了,要不唤太医来看看。” 明月又一阵清咳,然后抬起头来仰望他:“看什么呀?都是你害的!” 朱祐樘一愣:“怎么?” “不是你是谁,人家好好的吃着饭你突然就冒出来了,不吓到人才怪!” 他笑笑,顺势坐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月过来吃饭,怎么还会被吓到?说起吃饭……” 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桌子,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得没个踪影,转过头来重新看着明月的时候脸色已经有点发黑了:“你的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呀,恩?没等我自己先吃上了?” 明月不禁一抖,尴尬地朝他笑笑:“明月以为你还在生气么,心想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消了气,那么就不会……” “那是你想。” 明月看了看桌子:的确饿过头,也吃的有点过头了…… “没话说了?那就好好想想要领什么罪吧。” “可谁让你来这么晚的,你要是早点来明月不就不会一个人先吃了吗?”明月到底是不善于说谎,说到最后连明月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了,而且声音越来越低,在不经意间居然也瞟到了冰含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瞬间觉得脸都红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 再看看他,他只是笑着向明月挑眉:他不是应该生着气的吗,怎么心情变得这么好了? “明月是真的以为你还在生气嘛……” “既然你以为我在生气,居然还能吃得下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 朱祐樘轻笑:“这倒是个新奇的说法。” 明月白他一眼,不语。 “饿了。” 明月一喜,他没追究下去那就最好了,于是赶紧吩咐在旁边的冰含:“冰含,厨房还有吃的吗?” “这个……”冰含回答得有些尴尬,难不成没有了?! “没有了?”明月把她拉到身边小声问她。 “也不是……”冰含看了眼朱祐樘后慌忙把头垂下,“只是……剩的那些没法儿给皇长子……” “那可怎么没办?” 明月是问冰含的,没想到回答的确是朱祐樘:“没有你也得给我生出来!” 真是忘了他的好耳力…… “没有你怎么让明月生?!”两人真像小孩子一样又吵闹了起来,看着一侧的冰含都扭脸了。 “你还敢给我瞪眼!” 他这么一吼明月就彻底没胆了。原本就怕他,如今是真做错了事也就只能是明月为鱼肉,他为刀俎了。 “那你想怎么样……” “居然还问想怎么样?是你把我怎么样了!”朱祐樘的脸越发黑了。 “我把你怎么啦……”明月的声音怯怯的。 “你把我饿着了!”朱祐樘没好气的嗔了一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谁谁嘛,我的天啊,明月几是想要抚额了,他啥时候变的这么幼稚了。 明月一愣,站在明月身后的冰含已经有些憋不住要笑出来了,明月回头瞪她一眼,她就立马乖乖得站了直。 “你那边又不是没人给做饭,御膳房是用来摆设的呀?” “我想在你这边吃的么?”他挑了挑眉头看明月,接着说道:“何况这清宁殿都是我的,还谁管我在那吃饭?” “哎……行行,你有理。”真是可怜,明月只觉得自己有理千条,就是不敌人家拳头硬,权力大。 “你快想办法吧,我饿了。” “好,明月想办法……”看了一眼,最看不惯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了,看得人心里直发毛,于是赶紧别开了头,转过去问冰含,“厨房里还剩些什么?” “剩下的怎么能给皇……” “那……厨房里的师傅呢,都回去了?” “方才还难说,可如今您饭都用完了,师傅他们也定是早回去了……” “那可怎么办啊……” 冰含看着明月,无辜地摇摇头。 转过身去再看他,他还是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明月。他不是饿坏了了吗,怎么还这么精神? “那你说怎么办呀。”朱祐樘没好气的看着明月。 “明月跟你商量件事啊……”明月看看他,他只笑笑,于是明月就接着说下去,“要是明月给你弄来了晚饭,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要孤王不怪罪于你?”朱祐樘本来私下都与明月是你你我我的,这一下用孤王两字,明月当真觉得,这承诺好正式呀。 看他笑的奸诈的样子似乎不肯答应,但明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只要你给明我弄来。说好了,别随便敷衍我,皇长子的胃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怕了你了!”不过他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不再追究下去,那么明月费些功夫也算值得。只不过在宫里生活得有些太好了,这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饭,还真担心做不好,况且他还指明了要“不能随随便便的”的,这万一做不好,那恐怕就更麻烦了,他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正想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思绪就被朱祐樘打断了。他托了腮看着明月:“想什么呢?还不快想办法。” “不是正想着嘛……”明月回过头去对冰含说,“冰含,把这些收拾收拾,先皇长子上茶。” “是,女史大人!”随后就出去了。 明月看她出去了,也站起身来,高高得俯视着他。其实也不算俯视,朱祐樘的个子高,就算是坐着也比明月站着矮不了多少。正看着他,他突然就抬起头来,对上明月的视线,让明月一时有些惊慌,忙撇开了眼睛不去看他。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明月去给你找吃的。” “恩,好。”朱祐樘笑笑。 慌乱地看了他一眼后,明月也出了门,然后直奔厨房。一路走明月还一路忍不住要苦笑出来。 这皇长子还真是史上第一了,皇长子是没饭吃,而因为怕他饿着就直接下了碗面,幸好厨房里还有些宫女在当班,不然明月是连面都找不到。她们看到明月要亲自下厨都吓了一跳,齐齐跪在了地上。 “女史大人,您这是……” “起来先!”明月把她们叫了起来就自顾着找面,“哎……这面放哪儿了?” 明月一说,那些宫女帮明月拿了面来,还拿来了些小菜,颤颤巍巍地问道:“女史大人,让奴婢们来做吧……” 可是明月所她们做的不好,让朱祐樘嫌弃,只是一股脑儿把她们全部轰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等要生火的时候明月才后悔把她们全部赶了出去,最后好不容易才生着了火。 而等明月快把面煮好的时候,明月又后悔了,难道这大明宫里就这么一厨房的师傅吗?再怎样总能叫来几个会做菜的来做饭吧,居然傻乎乎的就自己动起手来了…… 又是生火又是下面的,一下子厨房里居然烟雾腾腾起来了,害得明月又热又呛,忍不住就抱怨起朱祐樘来:“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了……” “原来你上辈子欠了我?” 明月一惊,勺子已经掉到锅里去了,面汤也溅了明月一脸。而明月转过身躯的时候,却见朱祐樘正歪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邪邪地看着明月笑,时不时还被这咽呛几下。 “你怎么来了?” 话一问出口他却已经在明月面前了,拿袖子给明月擦掉了脸上的汤水。明月心里顿时一震,呆呆地看着他被烟雾熏湿的眼眶。 朱祐樘看着明月一身脏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就不心疼你的衣裳吗……” “那你就不心疼你的脸吗?看上去也挺好看的。”他笑笑,越过明月的肩膀看着锅里煮的面。 明月一时脸红,被他这么一看就彻底想起那尚在锅中煮着的面,于是推开了他连忙拿起勺子搅拌:“快去把火撤了,面要糊了!” “撤?” 明月转过头去,只见他楞在那边没动,还皱了眉头回望明月。明月顿时气结,慌忙拿了盘子把面盛了起来,趁它还没有结成块又立刻淋上了调料,拿着筷子搅拌了均匀。 “只会吃,撤个火也不会……” “你这是在背地里说皇长子的坏话吗?” 明月努了努嘴,自然就不能说什么了,把拌好的面给他:“趁热吃吧,冷了就结块了。” 朱祐樘只看看明月却没有接过盘子:“现在就吃?” “都说冷了就不好吃了。”明月又把盘子递过去一些。 “可……”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厨房。” “厨房怎么了?你一个堂堂的皇长子不也进来了?” “我是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才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来受着个罪?” “明月都为你受罪在这里下面了,你还嫌弃?”明月看了一眼盘中的面,“不知拉倒,明月自己吃。” 白了朱祐樘一眼明月就自顾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吃面,然而刚吃了一口盘子就被他夺过去了,连筷子也被他拿了过去:“谁说我不吃?你刚才吃了那么多居然还吃得下……” “这筷子我吃过了……” 吃着面的他一顿:“你身上那一处,我没有亲过,还会嫌弃你?” 明月听到这话,只觉得,突然的心就猛地一抽,全身的血液也似乎要全部往头部涌来,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他怎么能把那件事说的这么轻松呢,他说到这个词的时候难道不会尴尬一下吗? 好半天抬头看他,见朱祐樘正在那里吃的香甜,眼角温柔的如是一个孩子一般…… 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未完待续) 第031章 情花初种已无根 这么些天来的相处,明月自诩已经有一点了解朱祐樘,也发现了别人不曾看到的那一面,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又让明月的心更加软了几分,这样的男子,那里还像当初那个在月下捉弄她的意气少年。 看着朱祐樘把面全部吃完,然后把盘子交到她手里。 “面很好吃。”他见明月看着他,就朝明月笑了笑,“你不会是因为也想吃,所以一直盯着我看吧?” 明月摇摇头,把盘子放在灶台上,转回头去伸手把黏在他嘴角的葱花拿掉,他却突然抓住了明月的手。 要是在昨天以前,这样的动作明月会直接忽视掉,就算不刻意去忽视,明月也已经习惯了和他这么亲近了吧?想到这一点,明月突然的没来由的有了几分心慌,嗔道:“松手!” 看着朱祐樘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只能没好气的说道“我手上脏。” “你干嘛这么怕我?”朱祐樘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带着一点特别的温柔的时候,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有些心里发酸。 明月一怔,他还是能懂她的心思,不由有些心虚的微微一笑:“你别忘记了,明月一向都怕你的。” “真是看不出来,光听你嘴说了。” 看来他是不会轻易放开手,但要是再跟他说些不爱听的话,没准今后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容易就恢复往常了,但若是由着他继续下去…… “怎么,不高兴?”朱祐樘低下头来,明月慌忙撇开了头。 “吃完了就回去吧,厨房里油烟重。”说着明月就要往外走,可手还被握在他那边,他一用劲明月几乎被他带的要撞上他。 “你今天为何如此别扭?”朱祐樘自上而下望着明月,“可是为了昨天的事?” 明月一愣,没有说话。 “走。” 他却突然拉着明月往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明月竟然有些委屈的意味了。说什么,做什么总由他来定,可他却什么也不管,把所有该担心的事扔到明月这里让明月看着办…… “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了。” 虽然他看不到,但明月还是点了点头。 最后明月们去的还是明月那里的小园子,冰含已经提着宫灯等在那边了。 “皇长子,女史大人。”冰含向明月们欠了身就取出来宫灯里的蜡烛放在了石桌上,然后退下了。 明月看着他,朱祐樘转过身来,松开了明月的明月手:“坐下吧,我有话要同你说。” 明月坐下,心里却忐忑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想过了。” “什么?”明月抬头看他。 朱祐樘走过来坐在明月身边的石凳上:“昨天晚上你说的话。” 每次他认真起来明月总不能直视他,即使现在是晚上,夜色会消去他的大部分耀眼,但明月依旧没有办法看他的眼睛,所以只能避开了他。 “我很开心。你会害怕失去我,说明你从来不曾想过要离开我。”朱祐樘的声音很温和,然后继续说道:“可是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你不害怕嘛。” 说到这里,朱祐樘停了一下,明月却忍不住接着说道:“我害怕,你真的认真想过了吗?要是你和我在一起,你给不了我名份,也不会真的让大家认可,我只能是你的一个玩物,玩个三个月,久一点,三年五年,就该丢弃了……”这句话说的格外艰难,可是却真诚。 “那你想我怎么样?”朱祐樘很认真,很认真的望着明月。 他是真的不懂吗? 想到这里,明月冲着他摇摇头:“没什么,明月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而已。” 朱祐樘笑笑,是那么得温婉:“不管如何,我们且走下去看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或不能立你为我的妻,我的皇后,但我向你保证,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管如何,且走下去看看? 可是听到这些话,明月没有感动,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当年红烛帐前,万安执着如意揭开她的盖头,微笑着说道:“娘子,我永远对你好,一生一世。” 男人的保证,真的有用嘛? 真的可信嘛? 可是在在这一瞬间,明月竟然忍不住了,还是心颠动了,连自己笑了起来都不曾注意到。 朱祐樘看着她的笑容,心里长叹了一声,或许未来很难,可是不论什么,不都是要走下去看看吗? 看自己到底能活出些什么来,在这样的世界里? “为何笑得这么开心?”他也看着明月笑,不知觉就已经牵起了明月的手在他的手心里。 明月低头看了看在他手心里的手,突然间就觉得是那么得理所应当,于是抬头对他一笑:“因为你的话点悟了明月,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禅的时候。” “禅?”他顿了顿,随即就笑了出来,“亏你想得出来!” “恩,想明白了就舒坦多了。” 说到这里,朱祐樘突然叮嘱明月的眼睛:“你呢?” 明月恍惚间颤抖的应道:“不管最后我们会变成怎么样,请为你今天所说过的话负责。且走下去看看,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你怂恿明月的。” 朱祐樘一愣,呆呆地看了明月片刻,在烛光的跳跃中向明月点了点头:“好。” 然后蜡烛就熄灭了,他们的手却依旧牵在一处。 事实证明,最后他们似乎是真的走错了,因此而发生了许多让人觉得痛苦的事情,但他们却依旧坚持着顽固地走了下去,就算是错的。 那晚之后他们就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虽然别扭只闹了一天,但一旦回来了居然也生出好些感慨来,到底还是平和的生活更让人舒坦些,不会时不时地又起了惆怅。 于是第二天明月就心情很好地跑去了朱祐樘的书房,虽然刚“吵完架”就跑过去有些丢脸,但明月乐意!只是进去之后却没有看到朱祐樘的身影,这倒是让明月很失落,有种突然从云端掉下来的感觉。 “女史大人,要不我们回去吧?”冰含望了里面一眼,又转回头来看看明月的脸色。 “回去?”明月看了看冰含,“那可不行,昨天明月都没有来,今天一定得补上。” “可是,皇长子都不在……” “谁说明月来是为了找他的啊?”明月一眼瞪去,冰含立马就低了头不说话,“明月只是闲来没事做,过来散散步。” 冰含还是没说话,低着头,明月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于是转出来问守在门口的侍卫:“皇长子去哪儿了?” “回女史大人的话,属下们也不知道。” 明月一想,这话的确是明月问得可笑了,他要去哪儿怎么也不可能通知侍卫的呀?且不说他的身份,光凭他的奇怪性格就不太有可能让别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去做什么事。叹了口气,那就作罢,明月等就是了。 见明月仍旧生死往里走,冰含终于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女史大人是要在这里等?” “等?明月说要等他了吗?明月这是要借他书房来练练笔。”明月清咳了一声,侧着头对冰含吩咐道,“还不快给女史大人明月磨墨!” 说到这里,冰含居然“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然后在明月的注视下低了头,却仍旧在笑:“是,女史大人!”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知道那小丫头片在笑什么,但明月也不好直接就说不来,毕竟说白了还是明月比较丢脸,于是只得假嗔她。 真是被惯坏了,明月不由暗叹自己怎么老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呢…… “没,冰含没笑什么。”说着,手下已经开始在研磨了,“可是,女史大人要练笔为何不在自己屋里呢?” “臭丫头,你胆子越发大了!” 明月一吼,冰含就被镇住了,但随即又跟明月嬉皮笑脸起来。 “冰含。” “冰含在,女史大人。” 在纸上胡乱画了几笔,却怎么也没有心思在花下去了,于是就岔开了心思:“明月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冰含研着磨,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上去来看着明月:“女史大人?” “你以前挺乖巧的,也听话,胆子是小了点,但总归是知道什么时候胆子该大,什么时候该小,可明月发现啊……最近你有些不一样了。”明月停下笔来,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冰含一见明月看她,立刻低下头去,“这里就明月们两个人,你就招了吧。其实你不是冰含,你谋害了她潜到明月身边来想趁机对明月下手。说,谁派你来的?你要是招了明月倒是还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你个活口。你招是不招?” 当明月的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冰含就一膝盖直直地跪倒了明月脚边,瞪大了双眼不住地摇头,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淌:“女史大人冤枉啊,冰含是冰含啊,冰含不是别人派来的,冰含原本就是此后再女史大人身边的啊……女史大人,冰含……” “好了好了,傻丫头!”看着她哭成这样明月也忍不住心疼起来,也有些愧疚,于是赶紧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明月这是说着玩的呢,你就没听出来明月只是在说你胆子变大了吗?” “女史大人?”冰含泪眼望着明月,从地上起来,却似乎依旧没有明白过来明月在说什么。 “明月是说,你最近胆子越来越来大了,居然敢看明月的笑话了。” “女史大人,冰含不是……” “明月知道,都是明月给惯得,明月能不知道?所以才和你说这样的玩笑话呀,傻丫头。” 冰含又盯着明月片刻,然后跺了跺脚转过身躯不看明月:“女史大人!” “怎么,还敢给明月生气?” “不是……可女史大人真是吓坏冰含了……” “只知道你的胆子变大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不经吓而已嘛……” “女史大人……” “好了,乖乖地在这里磨墨吧,明月累了,在这屋子里走走。” “是,女史大人!” 哎…… “在叹什么气?” 突然就冒出个声音来让明月止不住就要腿软得倒下去了,但最后还是没有倒下去,只是颤抖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032章 真心无力言语了 转过身去便看见了朱祐樘反手站着微笑。 其实算不转过去,明月仍旧知道那是他。 “干什么呀?突然走到人家身后,人吓人吓死人的啊……”明月暗自摸摸胸口。 “谁让你自己出神了,方才你的丫头还给明月跪礼了呢。” “是吗?”转过头去看看冰含,只见她微微朝明月点了点头。 “不跟你耍嘴皮子。”越过他明月就朝着冰含那边走去,却看见了此时正面朝着明月笑得一脸灿烂的汪直。 “汪直!” “汪直见过女史大人。”他温文尔雅,一笑,一揖。 明月高兴地冲他走过去,可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有些生气了,顿时站在原地不走:“汪直,几天不见你倒是生分了啊?” “正是因为几天不见才想好好给你行个礼嘛。” “真看不出来,汪直你也会油腔滑调。” “汪直说的是心里话,怎么会是油腔滑调呢?”汪直向明月走来,身口那位就清咳了两声,然后汪直就立马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笑着给明月使眼色。 “怎么,你就那么喜欢汪直?” 朱祐樘从后面走上来,走到明月身边站定,自高处“睥睨”着明月,顿时就有一层巨大的压力向明月铺天盖地而来,让明月站在那边竟有些手心出汗。可后来想想,明月干嘛怎么紧张,他也没说什么啊…… “几日不见,倍加思念了嘛……” “汪直谢女史大人思念!” 朱祐樘没说话,倒是汪直那边已经在忙着谢恩了。 “汪直,怎么连你也跟着她胡闹?” “这怎么能说是胡闹呢?汪直的确是很感激女史大人能想念着汪直么……有多少朝臣能有汪直殊荣能得女史大人的牵挂呢?这可比皇长子您的赏赐还珍贵啊……” “你这胆子总有一天孤王要给你好好修剪一下!” 朱祐樘已经皱了眉头怒嗔他,可汪直依旧是笑眯眯着,这就让明月忍不住望了一眼正专心磨墨的冰含,而她此时也偷偷抬起头来往明月们这边看过来,对上明月的视线立刻就垂下头去,真是不能宠,一宠就会变成如今他们两人的模样了…… “这你倒是不能怪汪直,他有今天的胆子还不是你给惯的?” “所言极是。” 明月正笑着同他点头,朱祐樘却突然抓住了明月的手臂:“你的胳膊肘倒是会往外拐。” “汪直又不算是外人,怎么咱们也共过患难……” “你!”他眯起眼睛看了明月片刻,然后居然笑了起来,抓着明月的手也放开了。 “怎么放开了?” “你是想明月继续抓着你?”朱祐樘一笑,居然也柔媚了起来。 “不是!” 朱祐樘看着明月笑笑,然后自顾着走到桌案边坐定,嘴里说着的却是:“你不是想要给汪直看些东西吗?如今他来了你倒是不想给他看了?” 汪直听他这么说,也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明月:“明月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没……”原先还没想起来,可再一想就想到了,不由得向朱祐樘投去感激的目光,可如今他却完全没有再看明月,这倒是让明月有些失落,但他能提醒明月还是让明月颇为高兴,“哦,是有那么一些东西要给你看,不过不在这里,你得等一会儿。” 然后转回头去对着冰含道:“冰含,你回去一趟,我之前画的手稿都拿来。” “是,女史大人。”冰含点了头准备离开,却被朱祐樘喊住了。 “她不能走。” “为什么?”问话的虽然是明月,但冰含却惊诧地停了下来,一时没站住就跌跪了下去。 “她要是走了,就没人给我磨墨了。” 明月一时有些愣住:“明月来给你磨,冰含你去吧。” “是,女史大人……” 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明月才转过神来朝着朱祐樘走去,拿了磨墨:“平时你不是有人伺候在旁边啊,人呢?你绝对是故意的。” 朱祐樘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批阅公文。 汪直自顾着坐到椅子上:“他就是故意的。” “对了汪直,”朱祐樘在工作明月不便打扰他,就找了汪直说话,“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怎么连一直都没见你呢?” 汪直笑笑,继而说道,“我有事外出了。” “才回来又外出啊,这西厂厂公可真不好当,对了,你去做什么了?”朱祐樘听了这话,忍不住打趣一句道:“你没听说过嘛,天子近臣,人当牲口用,都是飞禽走兽。” 三人俱是一笑,好似又回到了那时候还在安庆的时候。 说到这里,明月确定明月是没有看花眼的,汪直居然微微一颤。这样的表情明月至今都没在汪直脸上看到过,一向温文如玉,笑意盎扬的他,当明月问及这样简单而随意的问题时为何会如此惊讶与紧张? “怎么?真的很重要?”就算是这样重复问的问题,也只不过是明月随便问问的,可是明月是真的没想到,就算是这样随便的问题,居然连明月身边的人也微微一顿。 于是明月过头去看朱祐樘,可他立刻就恢复了刚才的动作,似乎刚才那一顿没有发生过一样。 明月转回头去问汪直:“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可是上次咱们调兵库的粮,让……” 汪直终于笑笑:“那件事,没你想的严重,要是真那么难办,汪直是不敢揽上身的,不过现在我办的事,往后你会知道的。” 这时候冰含跑了进来,小心地将手稿递到明月的手里,见冰含来了,明月立马奔过来接过了手里,她这几天细画的水车制做图。 这样折腾了一个下午后,汪直终于以“忙了一天,先行回去休息”为由离开了。 但若仔细想想,他哪是忙活了一天啊,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明明是在这里和朱祐樘闲话家常,消磨掉的。 等汪直离开了,明月也忍不住要伸伸懒腰,打算叫上冰含也就此回去了,但一起身就被朱祐樘喊住了。 “你且等等。” “干什么?”明月站住,转过身去。 朱祐樘此时仍旧没有抬头看明月,只顾着写着什么,在明月实在是得焦急的时候他终于是搁下了笔,然后起身抬头,单手负于身后想着明月走来:“我同你一起回去。” 明月站在原地看他已经走到明月前头,见明月没跟上不解得回过头来:“怎么不走?” “吃饭还早着呢,你等一会过来就好。” 朱祐樘一笑:“谁说一定得等了吃饭那会儿过去的?” “可你不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吗?”明月跟上他。 “有什么事,我一直在抄金刚经,准备给太后做万寿贺礼。” 听了这话,明月再不言语了,也真心无力言语了。(未完待续) 第033章 似乎有点不守礼 以前明月自己走回去的时候也没那么多宫女给明月下跪,可今天和他一起回去,只要是看见了他们,不管正在做什么,或是正要急着去做什么,一律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宫道两侧,三呼千岁。 朱祐樘从安庆救灾回来,在朝中的声誉越发高涨了,万通为了太皇国宴的事,处处去逼债,那些个欠了国库银两的大臣,好点的,只是家门口的镇宅神兽让搬走了,然后挂个欠债还钱的档子。 不好的,嘻嘻,请您到诏狱里呆几天,先也好吃好喝的给着,要是再不还钱,抱歉,咱们这里伺候不起您。 当真是弄的天怒人怨,现在那里还会有人不讨厌万通的? 大明对官吏薪资极少,又不能贪,一贪便是举家抄灭,那怎么能活下去,只能是靠向国库借了,谁家没有欠个三五百两的,这一时让还,那里还的起? 所以这些天,朱祐樘的日子不要太好呀。 想到明月给自己支的这个招,朱祐樘伸手牵了明月的手,然后笑意呤呤地转过头来看明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 “是不太高兴,觉得您这样与我一起,让我受礼,有些不守礼了,我怕会招人非议。” 他转回头去:“习惯就好了。有时候习惯也是件可怕的事啊……” “这话说得倒不假。” 明月看看他,朱祐樘淡淡地笑着去没有说话。而等他突然开口的时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昨天早朝上有官员提出要好好奖赏你为庆安画出水车的事,被我暂且压下了,可今天有官员说他特地派人去查看了如今庆安城的情况,对你想出的治旱工具甚是惊叹,于是再一次提出来了,之后竟有好些官员也跟着起哄,你说,”朱祐樘转过头来看着明月,“父皇会不会给你封个赏?” 明月看看他:“封赏就不必了。何况能赏我什么呢。” 朱祐樘朝她笑笑,然后说道:“或许可以赏你一个身份,最少晋了淑女,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了。” 明月却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便不能再随你出去了,还是算了吧。”明月说着,就往前走,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站在那边不动了。 使得明月被他一滞差点就要往后倒去了。朱祐樘伸出另外一只手扶住了明月的肩膀,然后将明月转过去看着他。明月刚想问他干嘛莫名其妙地停下来,他却开口了,于是到了嘴边的抱怨就又被明月吞了回去。 “你不想邀功,我接受,可你难道就不想要个名分吗?真正属于你的身份?能堂堂正正做我的女人。” 他问得认真,看得明月也认真,叫明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么些。 而等明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却明朗了很多,然后朝他笑了笑:“名分么?以我的身份,有太多名份只会让众臣非议你,对你不利呀,难不成,大家还不怕有第二个万贵妃嘛?” 当明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却感觉朱祐樘的手紧了紧,他的脸上却什么也没有变化,依旧认真地看着明月。 “走吧,杵在这里做什么?”明月向他笑笑,然后拉着他往前走,不禁就有些忍不住要大笑起来,“朱祐樘。” “这是在外头。”他在身后小声提醒明月,明月一下子就噤了声。看着她吓着的样子,朱祐樘只觉得好笑,不由又说了一句道:“说吧,想干什么?” 明月转回头去看了他一眼:“叫你一声而已,干什么这么紧张?” “因为你每次在名字后面加个‘啊’字的时候,后面的要说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明月一愣,慢下脚步等他走上来:“怎么这么说?” “那你这次想说什么?”朱祐樘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月。 明月撇开了眼神:“明月只是想说,这次好像是第一次由明月在前头牵着你走。看吧,这哪是坏事啊,怎么把明月想得那么不堪呢……” “好吧,算是判断失误。” “就是你的失误,什么叫‘算是’啊?”明月不依不饶的嗔了一句,轻笑浅媚,如何不动人。 “好好,你说是就是。” 明月笑笑,越发得意得拉着他往前走。 其实名份真的重要嘛?他若心里有你,你便只是旁人,也是最重要的女子,若他心里没有你,便是贵如皇后,也只能是独守空闺。 两人手拉手,走没多远,朱祐樘突然顿了顿说道:“咱们一起去个地方吧。” 说完,朱祐樘看着明月一脸狐疑的样子,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就负手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明月看看他一脸不好猜度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想做什么?” 朱祐樘依旧没有回答,冰含却在后面急了,丢了一桌子的菜,她是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是,所以只得在身后喊着“女史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然后跑上来递给了明月一盏宫灯。 明月跑着跟上他:“问你呢?” 他见明月赶得吃力就稍稍放慢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明月笑笑:“走了,管那么多?” “可是饭还没吃呢!” “饭等一会儿再吃也成。”朱祐樘一脸认真的说道,一边笑着,一边转回头去看明月,眉目生辉。 远处的宫灯已经亮了起来,灯光下的映着宫殿里的青石板,泛着洁白莹润的光泽。 朱祐樘便那般牵着明月的踏辉而行,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寒意渗进明月的骨子里,看来正是临到秋凉了,这夜里只着夏衣,已经有些冻了。 明月用另一只,冻得冰凉的手拢了拢身上的衣,可是依旧感到冷。 她瑟缩着,牙齿忍不住的打颤。这时,朱祐樘伸过一只手,她冰凉的手合在了掌心,那只手温暖而有力,牢牢的抓住了明月的手。 明月抬头望了他一眼,却见他望着明月,嘴角轻微张合着,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明月说,可是过了半天,他什么话也没出来。 可是,明月的手瞬间暖和了许多,看到他的表情,明月有一瞬间的感动,可是感动的心却瞬间又被他打消掉了。 “丫头,为什么你总不会说出自己想要什么!”他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也带着淡淡的揶揄。 明月让他说的有点尴尬了,好半天才道:“这个问题明月不知道应该怎么答。” 他到是想干什么,两人又走了一阵,终是到了宫里冰库临近的水池侧,此时明月才发现,这里的梅花居然开了。 明月呆呆的立在那儿,看着满天中开放的逆季开放的雪梅,耳间传来他呼吸的声音,“逆风如解意,容易莫催残。妃色凝脂娇,季花永驻颜。” 就在那么一瞬间居然有种冲动,明月也想这样抱着他,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他。明月压制着这种想抱他的想法,手颓然的放了下来,就这样被动的让他抱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微哑,明月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明月抬起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时间如果能在这一刻停下该多好,明月便可以忘记那些家仇。 可是时间依然要过,便是那一夜多温存,他们还是要继续吃饭,继续生活,继续仇恨。 所以第二天,明月想要静一静,便借了要画草图的由子,没去见朱祐樘,等搁下笔来却已经快要傍晚时分了。 知道他是一定会过来吃饭的,所以也就没有在过去,可直到吃晚饭,冰含都已经把所有吃的都摆上了桌子朱祐樘也没出现。 明月倒是奇怪了,以前来得那么勤,今天怎么连影子都没有啊?真是可惜,下午没过去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明月靠在门口,巴巴地望着外面。往常的话,最迟在这个点上也该来了,怎么今天会这么晚?昨天也没有闹别扭啊…… “女史大人?” “恩?” “您是在等皇长子吗?”冰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大着胆子开了口。(未完待续) 第034章 你成为我的女人 “谁在等他啊!”明月慌忙转过身,避开冰含的眼神,“谁这么空放着好好的饭不吃等那个怪人啊!” “女史大人,小心又叫皇长子给听见了……”冰含像是憋着,明月一看她,她便真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女史大人是要先吃饭,还是继续等?” 明月现在终于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好啊,小丫头,竟敢拐着弯来骂明月啊?看明月好欺负是不?” “冰含不敢……”冰含见明月好像生气了,忙低下了头。其实明月才没那个空跟个小孩子生气呢,吓吓她而已的,不过被她这么一提醒明月倒是真的担心会被他听见,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耳朵尖的…… “吃饭吧,吃饭吧!”明月朝她挥挥手,不耐烦地坐到桌子边,拿起筷子,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女史大人。” “恩?”明月看着一桌的饭菜发愣。 “女史大人是不是无从下手,而且看着喜欢吃的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明月惊讶地望向身后的冰含,打量了她半天:“别告诉明月,你学了蛔虫的本事哦?” 冰含用袖子捂嘴笑:“女史大人说笑了,冰含没那本事。” “火眼金睛?” “冰含也不知道什么事火眼金睛,可女史大人过会儿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冰含笑笑,退到更后面些。 “诶,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过会儿不必这么辛苦’啊?还有,你这胆子谁借你的啊,恩?” 明月转过身去看她,可冰含却直笑不语,就当明月的话是耳边风。 嘿!她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啊?好像在酝酿什么阴谋似的……真是宠坏她了,在明月面前也这么没大没小了! 可明月瞥了她半天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转回头,随便吃了起来。 “一个师傅啊,今天的饭菜怎么没那个味道了。”明月吃了几口,刚想转过身去问冰含,却发现她人已经消失了,“冰含,明月们这儿换师傅……” “人呢?”明月真是莫名其妙。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怪怪的,“真是见鬼了……” 然后明月继而食不知味地吞食着眼前的山珍海味。 “冰含,给明月倒杯……”话说出口才想起那丫头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于是这饭就吃得更加食不知味了。 吃完了饭,她倒也终于出来了。 “刚才去哪儿了?”明月坐在原位上,抱着双臂没好气地问她。 冰含微微一惊,歪了歪脑袋才笑着同明月说:“冰含去给女史大人准备洗澡水了。” 看她这样子就更奇怪了,平时问她话她可不会有这么多肢体语言,居然还歪了脑袋,那她肯定在脑子里思忖过了什么。 “今天怎么这么早?”明月看看她,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圈,又叫冰含拿了杯绿茶过来,“饭刚吃好,不能洗澡的。况且啊……明月还不想洗。” “女史大人,这……” “怎么了?”明月不去理她,自顾自走着,冰含也只得跟在明月身后。 “因为……因为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又得凉了。” “凉了正好啊,今天还挺热的哦?”明月随手把杯子交给冰含。 “女史大人,今天有些凉,洗凉水容易伤风……” “凉吗?可能明月自个儿觉得热吧……” “可是……”冰含顿了顿,又继续说,“可是,这样那些名贵的泡澡材料就要浪费了,冰含会被责备的……” “没事,有明月做靠山呢,除了朱祐樘还有谁欺负得了你?”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但要说出怪在哪儿又很难,姑且看看她会做出什么来吧? “可是……就偏偏是皇长子的命令。” 明月就说嘛!也只有那个怪人了,不然冰含怎么敢说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来,还敢对明月没大没小到这种地步? “他送来的?”明月转过头去看着她。 冰含低下头没有说话。 明月盯着冰含看了很久,但还是看不出朱祐樘到底要她做什么奇怪事,于是只好将就着洗了。 不过,这水倒是蛮香的,“就是水温高了点,要是再晚点来洗就好了。” 冰含在旁便伺候着,一边往里面撒花瓣一边回答:“再凉点效果就不好了。” 效果? “什么效果啊?”好香!明月忍不住闻闻自己的手臂,不过有一点明月还在犯糊涂,想不明白,怎么今天会感觉这么奇怪呢?他没过来吃晚饭,就算他不来至少也会派人过来说一声的呀?还有这冰含,说是什么他的命令,难道是他在捣鬼? “就是……”冰含突然变得结结巴巴,“就是……可以把女史大人的皮肤……变得很好!” “是吗?的确诶!放了什么呀?” “冰含……也不是很清楚……” “哦!”既然说都说不清楚,那么就更奇怪了。 洗完了澡,舒舒服服的。原本以为可以睡个好觉了,却就在明月要休息的时候,冰含来传话说朱祐樘身边的公公有话带过来。 “叫他进来吧。”明月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泡了澡之后就忍不住打了哈欠,眼皮也开始重了起来。 不一会儿帘子外面便来了一个又矮又胖的……太监大叔。 “女史大人!” “有话快说吧!” “是,女史大人!”太监站直了圆滚的身躯,“皇长子要请女史大人过去。” 明月起身,坐在榻沿上,隐隐约约中猜到了些什么,可是她却不愿意往深了想,或是便是想深了,她也无力抗拒,只能听天由命。 虽然知道有鬼,但明月还是只能爬起来,只是眉却忍不住皱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披了衣服,便跟着内官,走到外面,明月更是庆幸多穿了件衣服。 不是因为天气冷,而是夜黑风高的,总觉得今天是真的见鬼了,所以从脚到手都觉得凉凉的。 走廊上宫灯蜿蜒曲折,明亮了视线,华丽了宫廷,将亭柱的颜色也照得格外明丽。望不到尽头的灯光不知蔓延到什么地方,在黑暗处逆转,随即又转入另一片明亮之地,而周围也因灯光而变得朦胧了起来。 前后各八名宫女提着灯慢慢地走着,太监大叔走在明月身后,一时间有些幽暗不明之感。 明月前生必竟是长公主的女儿,隐隐约约间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事。 “女史大人,前边就是了。”太监大叔的话打断了明月的思绪,明月回过神,笑笑。 领路的太监将明月领进一座宫殿,穿过回环的廊道,明月走了一小会儿,前面的内监,就在侧边停了下来:“女史大人,到了。”说完便领着宫女们离开了,灯光又长长地延伸,转过回廊,曲折着消失。 明月这才发现已经被带到了一扇殿门前。往外走了几步,抬头看看那有些昏暗的匾额:“清宁?这就是正殿……” 门外的两名宫女开了门,露出里面的亮堂大殿,金壁光辉。 明月想都没想就进了去,然后听见门被轻轻关上,还有……木栓栓上的声音。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她还是本能地转过身去,却对上朱祐樘温柔的眼神,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干嘛锁门啊?” 他笑笑,一脸诡异,然后径直向明月走来。 “干……干嘛?”明月连连向后面退去,他却逼得更紧了。到最后,脚在凳子上一绊,身体不小心失去了平衡,便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背部已经顶在桌子上了。明月已无路可退。 朱祐樘欺身过来,明月觉得明月就像是只要被吃得连骨头渣也不剩下的猎物,关键是明月连怎么被抓的都不知道,不由得全身寒战起来。 “你今天很反常,是不是吃错药了?”明月将手臂交叉护在身前,阻隔朱祐樘的身体。 “没有。”他柔柔一笑,伸手抚过明月的脸,明月一抖,又是一阵毛骨悚然,忙打掉他的手,但却因为这样让他有了靠近明月的机会。 “你想干嘛呀!”明月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言语里有多少媚态。 “你应该叫我祐樘的,或是夫君……阿锦。”他的话让明月浑身发冷,但他能唤出阿锦这个名字,让明月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是懂得温柔的,但明月从来都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直软到明月的骨子里了。而且……他既然叫明月阿锦,明月也确定他是朱祐樘,而且正是在同她讲话,那么…… “你想干嘛?!”明月这句问的有些无力,如果到了这一步,她不知道人家想干嘛,她就是傻了。 而他也很轻易地就将明月的手挡了去,然后把明月抱了个满怀:“没什么,只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说完,他的呼吸已经逗留在明月的脖颈边了,嘴唇磨蹭着明月的皮肤,让明月受不了这个痒。 “哼、哼哼哼……特殊到你要发疯了吗?!”明月别过头去,双手都被他抱住了,明月没有办法抵抗,唯一的方法就是骂醒他的理智,“你给明月清醒点!” “今天……”他微微停下了动作,然后凑在明月的耳边,“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做我的生日纪念……”(未完待续) 第035章 不侍寝真没关系 明月僵硬在原地,眼睛在瞬间睁大,瞳孔在瞬间缩小,也忘记了反抗,朱祐樘却趁此机会脱去外面明月原本随便披着的外衣,然后一把将明月拦腰抱起,扔到榻上。 疼痛让明月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捂紧薄得透明的纱衣,缩到里床。他又要故伎重演了吗?但这次好像是真的!! 明月吓的随手抓起被子护在身前:“我还没准备好!” 朱祐樘笑笑,抱着双臂站在床边俯视着明月。那时的明月,应该相当可笑吧?头发披散下来了,衣服被扯去了一大半,眼泪还挂在眼角,嘴里却仍然大着胆子警告正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雄性动物。 明月只能是恶狠狠的瞪着将她丢在榻上的罪魁祸首。 对于她的瞪视,朱祐樘只是双眸滴溜溜的打转的打量着她的样子,笑咪咪的说道:“爱妾,你就从了孤王吧,现在就算你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只是会气坏身子而已,你要是气到生病了,人家可是会心疼的。” 这个人一定不是朱祐樘,一定不是。 明月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看着她那样子,朱祐樘才不在意呢,他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何况,这本来就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如果不用这样的手段,他真不知道自己那天才能真的成为她的男人。 看着明月那神色,朱祐樘却好悠闲的开始退掉了自己的衣裳,他习武多年,隐藏在衣衫下的是一副精壮体魄和万安的那种病弱绝对不同,明月虽然想要自己不起一点歪念,可是还是忍不住开始有点比较了。 他的身形修长,平时总是穿着一袭藏青色儒衫,看来文质彬彬,没人会想到他是一名武者。 朱祐樘看着明月那黑色眸儿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眼中的意图很明显。 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些无力的说道:“朱祐樘,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朱祐樘眼眸儿转了一圈,反问道:“你说呢?呵呵,都这么明显了,他还看不出来吗?”言罢,他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吻住了明月的朱唇。 手里一边,开始男人都会的动作,唇舌也没有停止交缠。 不要,最少不能是现在,不能在她没有明白自己的心之前。 如果成为了他的女人,如果两个人有了孩子,那么他的毒,她的仇怨,将会给孩子多大的伤害? 明月想到这里,甩开朱祐樘的手,瘫倒在地上,眼泪涌出来模糊了视线,但明月仍旧是忍不住要嚎啕大哭,“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明月现在有多害怕……你这个混蛋……” 朱祐樘似乎也没想到明月会这样生气,生完气又这样地哭了,于是慌张地蹲下来,将明月抱在怀里。明月本能地惊慌反抗,他却抱着明月不放开:“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勉强你的……” “你这个混蛋……”明月反抱着他,手捶打在他的后背,“混蛋……” “对不起,明月……” “混蛋……”力气都没了。方才那一吓,又哭又打的,明月已经将整个身体都支撑在他的身上了。 “以后一定不会再吓你了,别哭了好不好?”朱祐樘小心地将明月抱起来,又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一边。 “明月以为……明月以为……”明月躺下来,便擦眼泪便说,“明月以为你真要我侍寝了……” 朱祐樘转过身来,面朝着明月,很是无辜:“我的确是想你今天侍寝的。” “啊?”明月惊愕,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为什么?你就知道欺负我?” “不是我欺负你,是因为你是女史大人啊!”他说地有些无奈。 “女史大人怎么了,女史大人一定要给你侍寝啊?”明月擦擦眼泪,白了他一眼。 朱祐樘苦笑:“暂时来说孤王没有其他的嫔妃,女史大人应该是教导孤王房中之事的!” “啊,这?”这个明月以前还真不知道,虽然说她的母亲是长公主,可是长公主也不会想到去告诉女人,皇子的女史,就是他们的房事教练,一般来说也会是他们的第一个女人,比如说万贵妃。 朱祐樘看着明月揉揉眉头,“现在知道了?” “好了。”朱祐樘轻轻地拍着明月的背,“别哭了,今天你是回不去了,明天再走吧。” “那明月睡哪?总不会让明月打地铺吧?” “不会不会。”他推开明月,“哭累了吧,快睡吧!” 明月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乖乖地躺下。 “别等明月睡着了,你又犯病哦!” 朱祐樘给明月盖着被子,突然一愣,然后会意地笑了:“不会犯病了……还有,刚才你骂我那么多的话,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你?” “治什么呀?还不是你吓的!” “好好,都是我的错让你骂了,也应该……睡吧。” “说好了哦……” “好……” “可是今天就这么睡了,不侍寝真的没关系吗?” “难道你想给孤王侍寝?”朱祐樘一脸跃跃欲试的表现,吓的明月立时老实的说道:“不要,我还没准备好。” “那就睡吧。” “真的没关系?” “恩。”朱祐樘坐在床沿上,拍了拍明月的后背,温温笑着道“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明月已经睡意朦胧了,他却拿来了纱巾替明月擦去了泪痕,又给明月敷了一会儿眼睛。 正当明月心里为他的温柔和怜香惜玉而无比感动的时候,他却出乎了明月的意料没有打地铺,而是悄悄地睡到明月身边,为明月盖好了被子。 也是,叫他这个皇子睡地上的确是太委屈他了。但是……明月要不要睁开眼睛呢?还是继续装睡? 睡得挺好,就是全身腰酸背痛着,但是很暖和。 暖和?为什么是暖和呢,不应该是凉快吗,在这样的夏末秋初天气? “皇长子,女史大人,奴婢进来了。”隐隐约约地似乎听见有人这么说,明月还以为在梦里,直到房间里一声巨响,明月吓得一个激灵就翘起头来,才看见一小宫女站得老高,正慌慌张张地收拾着什么东西,又急急忙忙地关了门跑了出去。 “干什么呀?”明月打了个哈欠,继续靠倒下去,却在迷迷糊糊中看见朱祐樘正一脸苦笑地望着明月,于是又是一吓。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啊?”明月连忙爬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明月一直压着朱祐樘,两人都躺在地上,而且还是这样的姿势,难怪那个宫女这么紧张。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飘过,明月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离他远远的。 ……完了,让人看见了最不光鲜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036章 虽如云匪我思存 正当明月想抱头痛哭的时候,朱祐樘却站起身来,突然冒出一句:“累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让我一宿没得睡。” 说完,他居然还做了伸展运动,这下无疑是将明月直接打入了地狱。不对不对!明月用力拍了拍脸,再想想……昨天,明月进了门……然后……他什么什么了,还骂他吃错药来着,再然后就睡了,然后的然后……然后的然后到底干什么了?! “喂、喂……没做什么事吧?”明月试探性地问他。 “做什么?”他也莫名其妙,然后诡异地笑了,“做了。” “不要吓明月,明明没有做什么的!”明月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去自己抓点配药避孕了。 “你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明月终于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抚抚胸口:“就知道你在骗明月……” “明月们是没做什么,但别人认为明月们做了啊,难道你没看见刚才那个宫女跑出去的样子吗?”朱祐樘过来扶明月起来,“快坐好,有点女史大人的样子,她们快进来了。” “没做就好……那明月的清白怎么办?” 朱祐樘又是哭笑不得,刮了刮明月的鼻子:“你还要清白干什么?出了这个门,全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你已经不清白了。” 明月惊呆。 扯住他的衣角:“要是真回不去了,明月以后想在这里嫁人了怎么办?还有人会要明月吗?” 他的眼神一凛,冷着口气说:“你还想嫁人?”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的话,我总要成个家过日子的么……”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底气说到这里,明月看着他的脸色不好,心里暗暗偷笑,男人果然不能让他们太舒服。 良久,良久,朱祐樘看着明月叹了口气:“也罢,不行,你就跟我一辈子吧,反正你是想嫁都嫁不出去了。” 听到朱祐樘的话,明月心里隐隐做痛,一辈子,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一辈子太久。能好好处个三年,也是不容易的。 但是,还是好可惜……明明是清白的,却就要这样昭告天下,明月是朱祐樘的女人了,真是冤死了。 明月回到自己屋里,却发现里面一下子多了好多人,以前就冰含和几个宫女伺候着,现在居然多了好大一批人,太监也来了不少。 所以明月走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又折回去了,以为自己走错了,但看看园子的布局,是明月自己的屋子啊。然后就是那么一大屋子的人全体奔了出来,齐齐得跪在了明月的脚下。 “奴婢(奴才)参见淑女,淑女千岁!” “你们这是干嘛?”明月退后一步。 为首的一个太监尖着嗓子道:“奴才们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给淑女差遣的。” 明月一时有些料想不到了,不曾想到一夜不见,她便从女史,变成了淑女了。她一时有些心乱,正欲进屋去,却被一小太监叫住。 “淑女请稍等。” “有什么事吗?” “皇长子给您送来了这个,请淑女过目。”说完便有四个人抬着一块匾额过来,走到明月面前。 明月上前掀去红绸布,显出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 匪我思且!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芦,聊可与娱……” 明月看在心里,隐隐有些感动,这是诗经里的一首成作,原意是,信步走出东城门,美女熙熙多如云。虽然美女多如云,没有我的意中人。只有白衣绿佩巾,才能赢得我的心。信步走出城门外,美女熙熙如茅花。虽然美女如茅花,没有我的意中人。只有白衣红佩巾,才能同我共欢娱。 他这是说,心只驻此嘛? “挂上去吧。他上心了。”明月朝他们笑笑,他们却是一惊,彼此看了看。 待到明月入了内殿,冰含露出一个脑袋来,见明月看见她了,急急忙忙地跪倒在明月面前:“淑女,冰含……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明月蹲下身躯,指着她的脑袋骂道:“你的动作很快嘛……胆子也不小!难怪昨天看你个丫头就觉得鬼鬼祟祟的,居然串通皇长子来骗明月!” “冰含不敢……可皇长子的命令,冰含……”冰含委屈地跪在地上随明月数落。 “皇长子的命令你听得进去,可明月也是你的现管,你知不知道,昨天你骗明月去是让明月去侍寝的啊!简直是把明月往虎口里送嘛!”明月生气地站直身子,转了个身,却发现其他人依旧一动都没动地跪在原地,还将明月们的话全数听了去。看来,传播谣言的是明月自己啊…… “你们……”明月尴尬地笑笑,“去干活吧,啊……” “对不起,淑女……”冰含大概也知道错了,急得掉眼泪。 “好了,起来了,快带明月去洗澡。” “是!”冰含见明月不气了,破涕为笑。她就在等明月气消吧? 洗了澡,冰含就陪着明月去凉亭纳凉。还是那座亭子,只是少了汪直与那个人。 “冰含,昨天刚还凉了起来,怎么今天又热上了?快给明月也扇扇……”冰含穿的衣服比明月多,如今已经给自己扇上了,明月期盼着冰含给明月也扇扇。明月因为懒,也不想出汗了,所以连扇子都没拿上手过。 “是,淑女!”冰含听话得在明月身后卖力地扇起风来,“淑女,您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啊!”明月转过头去,“怎么了?” “没什么。” 既然明月已经侍寝了,又晋了淑女,而且因为清宁殿这位皇子,皇妃正侧皆无,只有这么一个偏室,所以那么也就表示她该正式上任为清宁殿的女主人了。 从些这清宁殿的一切大小事物也都要交到她的手里,由她一人掌管。 她虽然还不是正规有品级的嫔妃,但在没有立其他妃嫔之前,她可以说便是这里最尊贵的女子了。(未完待续) 第037章 谁能敌过老天爷 明月若知道一下子会来那么多麻烦,还情愿不当这淑女。可是知不知道又怎么能由得了明月呢? “但是!”明月不甘心地望向朱祐樘,“你明明知道明月不喜欢操心这些小事,为什么还要明月来做呢?明月对这个一窍不通啊,很没把握的。” 朱祐樘坐在桌案边批审着奏折,眼睛看都不看着明月:“你是想偷懒吧?” 被他说中了。 “可明月也是真的不会啊……” “那明月可不管。” 明月巴巴地靠过去:“这万一……把你的后宫管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到时候可千万别怨明月哦。” “随你喜欢。” 毕竟是他的女人啊,他怎么都不关心一下啊,真是奇怪,幸好他原本就是个怪人。但是,他批起奏折来的样子的确好看,虽然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错。所以,人只要认真,就是最大的魅力,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时候,明月都会在想,如果当年她晚生几十年,就是现在的明月,不是过去的阿锦,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可是没有如果。 因是之前伺寝了又得了晋封,所以第二天,明月便要去给皇后与太后请安,谢恩。 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以前明月出来,都不会有这么多人注目,明月走在这宏伟壮丽御苑内,只见亭台如叠影,影影离合间都有人在窃视着自己。 当到了太后后殿里,明月惊呆了,宽敞的大堂里,嫔妃们排着队站在两侧,身子微微欠着,彩裙迤逦,彩袖如云。空气里散发出胭脂的香味,浓重而幽远,缠绕在她们的容颜。雪白的肌肤,殷红的双唇,高挑的眉峰,眼色……却有些暗淡。 但明月还是在中间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眸。丹凤眼,微微勾起的嘴角,裸露出一丝轻蔑。是的,就是她——万贵妃。 明月撇过眼睛不去看她,定了定心,规距的请了安。 然后太后笑着对对着众妃子道:“今天是皇长子回宫以后,第一次立嫔妃,所以便让大家都来瞧瞧。” 话虽这么说,可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明月却差些就要颤抖了,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明月就觉得自在多了。 在庆安的时候可是见过了更多的人的,如今才这么些个妃子千万不能紧张了,不然不但会丢了自己的脸,更会让自己以举步为艰。 “谢太后怜爱!”明月小声的应道。 明月偷看了眼万贵妃,她自然是不会给明月好脸色的。 “清宁殿还是太显荒凉了,既然都住在这里,有空就把它清一清,毕竟还是要多走动的。”太后说着话,句里句外都透着对皇长子与明月的维护。 接着,太后顿了顿,“你也要抓紧些,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 听到太后的话,妃子们都仔细的开始打量起了明月,这么一个教坊司出身的淑女,到了这一步,除了皇长子与太后的宠爱,她也有些运气,可是也该顶了,如果她要是生了儿子,呵呵,那还有机会再进一步,那——也太不公道了。 明月几能看见大家眼里燃着的怒火,她不由自主的好奇了一下这位太后的想法,为什么,她永远要把自已放在火上烧呢? 她们看着明月,虽然明月看不到她们对明月的怨恨,但还是可以看到她们眼中闪动着的淡淡的火光。 在明月离开太后的宫殿以后,众人便早早的散了,万贵妃走上来,明月老实的欠身行礼,看着她的样子,万贵妃笑得妖艳:“淑女倒是有些手段,不过皇长子也当真是大方,居然连舍弟不要的也肯收拢……” 明月一怔,眼中有了怒意,片刻才缓过来,突然笑得很得意:“这个臣妾知道得清楚,只是娘娘不要忘记,染指宫婢,可是死罪……” 说完明月就笑着退下了。 万贵妃望了她一眼之后也离开了,脸上却并没有生气,一路往回走着,万贵妃的脸上都没有表情,脸上似乎被加压了无数的忧郁。 想了想,明月也知道万贵妃不可能放过她,本来就是免不了的宿敌,还有什么办法呢。 明月想着心事,便回到朱祐樘的书房,朱祐樘依旧埋头批着奏折。 侧面看去,眉峰入鬓,直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这样的男人,想来也不会情重吧,明月这样安慰着自己,或许便是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太伤心吧。 明月笑着摇摇头,然后拖着裙子走进去。就是因为他今天要明月去后宫明月才穿得这么厚实,但心思不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回来时已经大汗淋漓了。 听见明月进来的声音,朱祐樘抬起头来,然后放下笔:“看你热的。” 明月得意得朝他眨了眨眼睛,继而说道,“昨天见着万贵妃了,她可是很生气呢。可见在她心里,已经把殿下当成对手了,连带着明月也上了几分地位。” “是吗?”朱祐樘笑笑,“看来明月还是很懂她的!” 明月彻底无语了,望向他:“有什么懂不懂的,你们本来就是注定的敌手不是嘛……” 明月说完这些话,才发现他一直笑岑涔地看着明月,脸上的光线也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看什么?” “你说的话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呢!” 他依旧看着明月,明月被他的目光刺伤,于是忙低下了头:“因为明月是明白你啊!” “是吗?好了,我饿了,你赶紧去准备吧。”朱祐樘头也不头的应了一句。 明月诺诺应了,便走回自己的殿室,此时,夜色撩人,暑气也些退去了,不似来时那般热,但明月心里却焦躁地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晃到哪里去。 长长的宫灯又亮起了,像条长龙游走在宫廷的走廊里。 宫女太监们在明月两侧停步,给明月行礼,明晃晃的灯笼照亮了明月的裙裾,她心里很烦闷,如今天她是不是要一直这样利用朱祐樘,直到他登上帝位,然后借他的手来报仇? 可是她等不及了,等不及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爱上朱祐樘,更怕的是敌不过老天爷,有一天万贵妃先自己老死了,那她的血海深仇向谁去讨?(未完待续) 第037章 宫妃又一次震惊 等到,朱祐樘来了这里,明月早就备好了一桌的饭食,看着桌上的美食,朱祐樘突然却失了食欲,只是独独的问道:“为什么?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争着抢着要给我侍寝呢!为什么唯独你不愿意?而且还那么不屑一顾。” 他问得认真,却也叫明月认真了起来。 “因为明月不是想做你的女人,而是想做你的妻子。”明月顿了顿,“我要的不是名份,而是你心里真正的重视与归属,不可获缺。” “我还不够重视你嘛?”朱祐樘双眸微微眯动了一下,透出了不满的目光。 “女人是自私的,你不知道吗?我希望有一天能确信,你不会离开我,当然,殿下如果一定要得到明月,明月也可以将身子给您,但那样,您便永远也不会得到明月的心。” 朱祐樘听到这话,垂下眼帘,淡淡的笑了:“没想到,你的观念竟然会是这样的。我不会强迫你,也随你选择要不要喜欢上我这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定力。但如果我没有子嗣,那一定是你的错。” 明月惊愕:“为什么又是我?” “你自己去想吧!”他又回到书桌边。 “这书,真的这么好看吗?”明月走到他身边,问道,“关于什么的?” “谋略,治国之道。” “好看么?” “好看,就是不合我的意。” “你的要求还真高!”明月搬了把椅子坐到那边,拿过他的书看了几页,两人又头并头说了一会子话,商讨了几句过些日子里太后的万寿国宴的事。 当朱祐樘把万通要债的那些手段一一说给明月听的时候,听的明月笑的直打跌。 好半天才说道:“万通这家伙,还是真有些手段的,这挖名府镇宅,拆大院楼门,贴大字报的损招也只有他想的出来。” “这就把满朝的文武都得罪尽了。”朱祐樘淡淡的笑了。 两人说着说着,便都倦了,居然就又一次同榻而睡,一夜无话。 接着的几天明月忙的要死,朱祐樘也没有过来帮明月的忙,因为朝中的事好像也很麻烦的样子,所以接连着汪直也不见了踪影。剩下的……也只有冰含他们帮明月了。 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只是明月得多去太后宫里准备着,然后那贺礼当真是一件要好好思量的东西。 第天明月进去的时候,宫妃们已经等在殿门口了。 明月看出来他们不是等她的,反是万贵妃坐在一处召见她们,她们向先前一样行礼,然后坐定,当然,当万贵妃说起万寿国宴。 万贵妃扫了一眼一侧的明月,冷冷的瞧着座下的其他嫔妃说道:“这次万寿国宴,皇上也会出席,你们这些人,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知道,便该明白,当如何争取。” “可是也别高兴得太早。”万贵妃顿了顿,眼睛扫过宫妃们的那些姣好的容颜,果然她们在听见万贵妃的这句话的时候一个个都煞白了脸,“这次的宴会,本宫希望你们能好好地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也做好决定是不是真的要改变目前这样的生活。” 另外,万贵妃眼眸一转,看向下首的一位嫔妃道:“我要没记错的话,你是昭示年入宫的吧,当年入宫只有十岁,现在已经双十年华了,这么多年,可让皇上单独看过你一眼?” 万贵妃这么一说她们又愣住了,谁不知道万贵妃这么多年来就是占着皇上不放的,此时怎么大方了? 可是前段时间病糊涂了,随后便一个个陷入沉思,开始想这不是不是一陷井。 可是明月却立时明白了万贵妃的想法,她年岁以致此,靠自己生儿子出来是不现实的了,只能靠其他人了,所以她才会把这些不得志的嫔妃全都召来,想的便是他们当中能生个儿子出来,以夺子凭用。 呵呵,这一招要是放在几年前,当真是好用,可是现在? 万贞儿,你有力气等那孩子长大嘛? 座下的嫔妃,大约也是看的明白的,只是无疑的,或许这样的生活她们也不愿意过。 但毕竟已经有那么多年了,总算有了一点希望,稍有一点上进心的人,谁愿意放弃呢。 明月看看她们,又看看万贵妃。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本宫的本意并不是硬要让你们做出抉择,本宫也知道这很为难,只是本宫想给你们这个机会能让你们自己选择,要不要求上进,便是你们自己的事了。”万贵妃说到这里顿了顿,而那时,那些宫妃们都已经抬起头来望着万贵妃,眼里都闪着希望的目光。 “不用本宫说你们也应该清楚,皇上……是你们今生唯一的丈夫。他太过于耀眼,太过于优秀。一个男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世人几乎难以匹及的容貌,又富有文采与才华,还有许多明月和你们尚且不知道的优点,这样的男人在这个世上太少了,能遇上他是你们的侥幸。”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们都笑了,或许她们是真的如万贵妃所说的那样觉得侥幸了,但更多的当是觉得不幸。 这里没有女人,只有僵硬的尸体,一个人让这样关了十几年,还有什么思想? “但是有一点本宫必须提醒你们,虽然他是你们唯一的丈夫,但你们却不是他唯一的妻子。倘若他心里有你们,他必定会爱着你们,护着你们,而你们自然可以理所应当地觉得幸运能嫁入这样的帝王家;但倘若他心里始终都没有你们,甚至不知道你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你们原来作为他的妻子还生活在这皇宫的某个角落。那样的话就太悲哀了。” 万贵妃说着,她们便失落了,“所以明天是个机会,等你们见到了他就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这样优秀的男人你们是要继续爱着,还是放弃掉。假如你们确定要爱他,仍旧要守在这里等着他,那么明天就好好表现,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使尽手段让他注意到你,甚至爱上你;可假如你们决定要放弃了,便要想明白,在这宫里要怎么样过日子。” 宫妃都震惊于万贵妃这样的话,但唯独一人突然间笑了起来,是贤妃,她是四妃之首,论品级只矮万贵妃半级,虽然恩宠不及,但是万贵妃却也不好拿捏她太过,看着她此时站出来。 万贵妃不免有些不悦,可是贤妃却不理会,只是拿她那不屑的眼光看着万贵妃道:“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给大家机会改变,可你最希望的不就是再也没人跟你争宠吗?现在为什么大方了,不过是想要我们有人能生出儿子来,让你能有本钱与皇长子再争一个高下!” 贤妃这么一说,其他的宫妃们又一次震惊,渐渐私语起来。(未完待续) 第038章 活在这里的宿命 当真这一下是气的万贵妃气息都不稳了,只能恶狠狠的说道:“别拿你的想法强安在本宫身上。” 万贵妃当时也是愣住了,但随即就回了神,“要是本宫真想这么做,当年皇上就说过要,直接就能把你们全部赶出宫去,是本宫为你们求了情,压根不必要这么麻烦得拐弯抹角。贤妃,本宫想你应该比她们更清楚本宫在皇上心中的位子。” “你!”贤妃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怒瞪万贵妃。 “好了,”万贵妃转过头去望向弃她的宫妃,“今天该说的本宫都已经说了,要怎么样你们自己决定。本宫本是好意,不想让你们在这深宫里像白头宫女一样老去,放任你们自生自灭。” 说完,万贵妃扬眉笑着望向贤妃,瞥见她眼中的一丝惊愕和愤怒。 明月看着万贵妃意得志满的样子,气的牙都痛了。 回来后明月径直去了朱祐樘的书房,他还没有回来,明月便坐在他的位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将明月抱起,于是明月惊慌地睁开眼睛,却见是他。 “明月吵醒你了。”他放明月下来。 明月揉揉眼睛,把位子让给他:“怎么回来这么晚,害我都要回去了。” “等一下一起过去吧。”是啊,他是要去明月那里吃饭的,真是睡糊涂了。 明月点点头,他却问道:“刚才做了什么梦,怎么哭了?” “没什么。”明月的确什么也没有梦到,但明月不知道明月真的就那么流起眼泪了,“明月过来只是想同你讲一声,太后盛宴上我想跳一只舞当是贺礼。” 他“恩”了一声,然后牵起明月的手走出书房。明月走在他后面,却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跑上去抱在他的身后。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明月却更舍不得放开了…… 他们两个还能这样处多久?很快他就要毒发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吧,包括他将如何看明月。 “怎么了?”朱祐樘握着明月环在他腰间的手,稍稍转过头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明月终于还是放开了手,走到他的身边,垂下头,不让他看见明月哭红的眼睛,“只是,纯粹想要那样抱抱看而已,看别人抱着似乎很幸福的样子。” 他笑笑,重新拉起明月的手,走进夕阳的余晖里,微弱的光线还是将明月们的影子拉得许多长:“以后经常给你那样抱就是了。” 明月小心地擦去眼泪,跟着他笑笑:“谁要抱你啊!” “那以后别碰我了。” “好,你也不许碰明月。” “你能奈何得了我?” ……两人一路像小儿女一般拌着嘴,时间过得太快,很快到了太后国宴当天。 因为明月今天要跳舞所以着重打扮了一番,只见她身穿一件色妆玉锦长绣圆领袍,逶迤拖地鹅黄色底彩绣纹棉裙,身披白里透粉掐牙藤纹单罗纱。瀑布般的批肩长发,头绾圆翻髻,鬓里插着攒丝象牙钿花流芳,一动之下,都玲珑有声。水袖半透里,显出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翠玉指扣细细系住了水袖,不让它飞跳而去,腰系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腰封,上面挂着一个银丝线绣莲花香袋,脚上穿的是花纹薄底锦鞋,整个人秀色可餐倾国倾城。 连冰含都忍不住说道:“淑女,你真好看。” 明月却在发呆,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的时候,冰含打断明月,道:“淑女,时间不早了,皇长子该来接您了。” “他说要过来吗?”冰含笑笑:“那是当然了,宴会的话总归是要淑女和皇长子一起去的。” 明月“哦”了一声,心思却飘远了。他还是会看见的吧?会有什么反应呢? 起身,冰含为明月托起长长的后摆,小心地摆放在后面;又过来为明月整了整衣裳,将珠坠拉到胸前,与华丽的锦绣相映。 “可以了么?”明月动都不敢动,由着冰含东扯扯,西拉拉。 “可以了,淑女。”冰含站到一边,伸出手来。 明月虚扶着她走向门外,宫女与太监整齐地站列在两侧,光线变得柔和,柔和中是他的背影。 “皇长子。”明月按捺住内心的澎湃,轻轻地唤了声。他转过头来,眼神却惊讶了一片。 明月朝他笑笑,不敢再叫他。 朱祐樘就那样站着与明月对视,眼睛里只映着明月的身影。在他的嘴角,明月依稀看见了那个被叫做“温柔”的表情。 他朝明月走来,接过明月的手,然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弯身亲吻了明月的脸颊,明月便呆在了原地,停止了呼吸,心却跳得厉害了。 “明月,你真是漂亮……”他在明月耳边这样说道,柔柔地,暖到心里。 顾不上看宫女太监的表情,明月已经被他拉上了华贵的辇车。跌进他的怀里,明月连笑都不敢了。 “你今天很安静啊,是被我吓到了吗?”朱祐樘低下头来看明月,像个少年满是阳光地问着怀中的少女。可明月们却并非那般年轻了。 “哪有?” “穿成这样跳舞很累,很不习惯吧?” 明月坐直了身子:“恩,手脚都动不了的感觉,头也重。” 朱祐樘有些心疼的说道:“要不我与太后说一下,你就别跳了。” 明月坚定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太后什么也不少,少的只是心意。” 朱祐樘看说服不了她,只能叹了一口气,从侧面看去只见她的肌肤白润的像能透出华彩来一般,那修长的脖子,隐隐可见里面的经络,显的那样的软弱,可是却又坚忍。 明月看着越来越近接太后的宫殿,赶紧从朱祐樘的身子上爬了起来,支起身子望向远处暗红色的大门,看着宫婢们齐跪在道路两侧,而代表皇室尊荣的辇车从中间走过,威风凌凌。 终于要开始了啊,所谓的后宫盛宴。 这里是他们的宴会,也是他们的战场,谁都一样,避无可避,因为这便是他们活在这里的宿命。(未完待续) 第039章 困在仇恨的牢笼 朱祐樘握紧了明月的手,笑笑说道:“好好加油,我会看着你的。” 到了太后殿前,众人候召,随着各宫嫔妃一起拜见过太后皇后,按位份高低分别落座。 不论这场盛宴之前引起了多少是是非非,之后也会有多少不能完结的恩怨,此时,大家都只能带着笑,一个个贺着太后,这位大明最尊贵的女子,万寿福安。 太后笑着吩咐开席,各种珍馐美味流水般端了上来,各桌旁的宫女伶俐的为各位妃嫔温酒布菜。 一声召唤过后,舞姬们云穿而入,开始在殿前献艺。 高亢的音乐中,只见一共进来十位身着长袖舞衣的佳人,个个衣裳如是云袖飞扬。 动静之间,划出玉玲环佩相撞时的玲珑轻响。 加上几个少女个个颜色夺人,更添了大家的意兴。 其中九人手举金莲花盏,另一人手环抱着一只金莲花灯,随着金莲的挥动,在空中轻灵地折腰舞动,起落之间作出各种曼妙诱人的动作。 一时之间云袖飘飘,身姿款款。 只见领舞的那个手抱金莲花灯的少女,双足一点,轻快一跳,落在金莲花盏之上,那九个少女不停的换移着动作,而金莲花盏上的少女也是彩蝶翩翩一般双足点落在金莲中,足下飘扬。 可谓娉婷扬袖舞,阿那曲身轻,便是天上飞燕掌中舞也不过如此。 突然乐曲一个高扬,顺声金莲花盏上的少女一个立身,折身向上一抛,手中金莲灯笼在半空中裂成两半,爆了开来,里面散出无数细微的金屑飞扬了一场。 少女就势一个起跳,从空中接过一道红绸,然后一个立步当空,把那红绸高举过头,展落人前的是一道坚幅上写着“祝愿太后娘娘千岁万福”八个金字,在漫天的金屑飘飞中,格外庄严醒目。 众妃忍不住纷纷惊叹起来,此时歌舞停歇,金莲花盏上的女子,足点花盏之上,一步一金莲的轻移而下,落于台上,此时大家才发现,这名女子竟然是明月。明月微一福身,说道:“祝愿太后娘娘千岁万福。”言毕又向皇上与皇后一福:“给皇上与皇后娘娘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安,娘娘千岁千福。”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淑女好心思啊,不用再多礼了,还是去换下舞衣入席吧。” 明月就势便要退下,皇后却在一侧说道:“臣妾看淑女好尽心,总归要有些赏才是,不如便请皇上赐淑女个字号吧。” 淑女一般以姓来称,如果有了字号,自然身份又显的高贵些。 皇上也甚是满意,微微一笑,望着明月,应声说道:“娉婷扬袖舞,阿那曲身轻。朕看就叫婷淑女吧。” 明月谢了恩,这才退回下面,整了衣装,小心的坐在了朱祐樘的身侧,此时已经有其他的嫔妃自请献艺了。 正觉得无聊的时候,明月听到朱祐樘在她耳后说道:“你酒量好吗?” 明月看了朱祐樘一会儿,不知道他问这个为什么,只能笑了笑,道:“不好。” 因是明月先做了头阵,其他嫔妃们也鼓着勇气,开始上场了,其中一个欠了身,小声地道:“臣妾……准备了一首小曲,希望皇上与太后娘娘……能够喜欢。” “唱来听听。” 她的歌是动听的,像是月下的夜莺,清脆而婉转,几乎连在座的每个人都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包括他。 他的声音其实大家说不上她唱了什么,因为是乡村小调,难免有些乡音,可是却甚是好听。 就像是有风吹过了糊,摇开了那糊纹一般,看着那纹声一点点的散进了你的心里,只让人觉得内心宁和,可是却怎么也说不上来这纹又有什么用处。 听到最后,她停了声,可是大家都静静的,当真是好美的曲,半晌才听有人鼓掌。 后来章丽姿也走了出来,她弹了一首长相思,皇上看着她颜容清瘦了不少,心里也添了几分不忍,赐了自己面前的一碗燕窝嘱她好好将养。 这一下当真是更加鼓励了嫔妃们,她们便争先恐后地表演起了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节目。 真的是十分精彩,朱祐樘也似乎没有料到今晚能够这样欢愉。 “下面由臣妾为皇上与太后吹上一曲。”说话的是万贵妃,害明月几乎差点跳了起来,她的技艺,自己以前是见过的,难不成她还是想在这里夺个声势? 看来这一点,皇上也极是意料之外,他看着她许久,才道:“好,吹吧。” 万贵妃朝他送去笑意,然后瞥到其他人的时候却满是得意。 她吹是首小曲儿,干净,利落。完好的曲线,叫明月也忍不住在心里夸她一句,一个出身贫微的女子,能有这么多技艺,当真是不易的。 这场宫里的盛宴在继续,而宫外的筹谋也没有落下,到了大家宴散的时候,已经近了黎明。 回来的路上,朱祐樘只觉得自己累的眩晕、眼涩、全身骨头发痛、头重如铁。 他饮的多了些,又累了一夜,只觉得仿佛自地狱中回来人世,三魂七魄都还没有归位,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只是卧靠在软轿上,他身上的白缎锦衣宽大的衣袖在微凉的晨风中飘拂。 微曳的袍角沙沙的刷过明月的手腕,让她觉得心里微微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想要去捉弄一下朱祐樘,可是却发现他已经睡去了。 明月见他在睡梦里,映的微凉的晨光中都一直在皱着眉,下意识的伸手去抚,好似想要抚平他的不安与烦恼一般,只这样一动,朱祐樘便醒了,他伸手握住明月的手。 此时微紫的东方透出一缕晨曦,朱祐樘强打精神与明月谈笑了几句,居然惊扰了,御园里林间的鸟儿们,只听它们“唧唧”叫嚷了几声便窜入林丛间,不见了。 明月一时起了意兴,探头望去,只见那林丛摇摇,鸟儿们却早已脱困而去,想到自己却还困在这个仇恨的笼中,不由长叹一声。(未完待续) 第040章 享受这一刻温柔 当天大家伙都累的不轻,回了各自的屋里,自是安生睡下。 第二天,明月等了一下午,终于是等到了晚饭的时间,可在门口张望了许久也不见他的人影。 “冰含,现在什么时辰了?” 冰含听见明月在叫她,踢踢踏踏地从里面跑出来:“回淑女的话,已经是吃饭时间了。” “这么快?”明月转回头去问她,“是不是你看错了?” “冰含都已经看过三回了,没错的……” 明月叹气:“就再等等吧。” “淑女,要不您先吃……”冰含小声地询问明月。 “还是等会吧……”冰含问明月明月就回答了,可话已经出了口明月才反应过来,而她已经在偷笑了,“好啊!你个小丫头片子,不仅是胆子胆子,现在还学会调侃主子了?!” “冰含没有!” “没有?”明月挑眉看她,“明月可是记得,当时明月硬要吃饭,还是你劝明月要等皇长子来了再一起用饭的,今天怎么反着说了?” 冰含低下头去,可依旧是捂着嘴笑:“冰含不敢了,请淑女责罚。” “你明知道明月不会责罚你。” “那是淑女仁慈!” “嘴倒是甜。”明月转身向屋里走去,“那你帮明月去外头瞧瞧,看他来了没有。” “是,淑女。” 明月坐在里屋,打算着冰含快些跑进来知会明月一声,可明月等来的却是朱祐樘那急冲冲的身影。 明月立马起身迎上去:“怎么赶这么急?” “怕你等急了。”朱祐樘拉过明月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今天也实在是晚了。” “朝中有什么事吗?”明月问了句,然后吩咐冰含开饭。 冰含带着宫女们上了饭菜,然后就识趣地退下了,就连平时伺候在旁边的冰含也跟着她们下去后就没有再回来。于是明月亲自给他倒了冰含温好的酒。 “恩,有事,有些为难。” “你要是不怕明月泄露机密的话就说来听听,就当是给你分担分担。” “也好。”朱祐樘喝了一小口酒,“饭后再同你说,你也帮我出出主意。” 明月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更不知道他要的主意明月是否真能给他出上。 “多吃点,中午没有好还吃饭吧?” 他的筷子顿了顿,转过头来看明月:“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安了眼线在明月身边?” “要说眼线的话,那就只有汪直了。不过你也知道,他今天可没来过明月这里。” 他笑了笑:“那就是你买通了我身边的小太监?” “明月可没你那么无聊。”白了他一眼,“看你吃得没平时有修养了而已,现在看来,长得好看的男人饿起肚子来也就那样了。” 他的笑意就就更浓了:“那就是说明月平时吃饭的样子很好看?也是,总是比你好看的。” “是,就你好看……”这话明月倒不否认,说得也心甘情愿。可话是这么说了,但还是继续给他夹着菜。 朱祐樘看看明月,笑而不语,也低下头来吃饭。 饭后又同往常一样灯下夜话,不过这次是明月有意留他。 冰含收拾完东西之后就奉上了茶,又给明月们加了盏灯,之后便退下了。 明月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茶:“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朱祐樘小心地呡了一口:“茶水不烫,你可以喝。” 明月一愣,胸口油然而生了好些暖意,嘴角的笑意也有些禁不住要满溢出来:“答非所问。” 他放下茶杯,支了下巴望着明月:“明月以为你想听的。” “那谢谢了。” “这句明月可不想听。” “明月以为你这么说,也是因为想听么……”明月捂嘴笑。 “那你就以为明月想听这句?” “那你想听什么?” “明月不想听什么,你过来。”朱祐樘向明月招招手。可明月们明明坐得很近,他向明月招手叫明月过去干什么? 明月犹豫着要不要起身靠过去些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却已经伸手揽过明月的肩膀将明月拥了过去。在明月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贴在了明月的额头上,他的温度通过他的皮肤传递过过来,又是暖暖的,暖了明月的心口处。 “不用说什么,这样就够了。”朱祐樘放开明月,笑笑,依旧支着下巴靠在桌子上面,就仿佛他方才什么也没有做过一样。 明月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径自脸红:“够了就切入主题吧!” “好。”他笑笑,“这几天之所以来得晚,就是因为遇上了不顺心的事。” “什么事让你为难了?以前怎么没见你为朝中的事犯过愁?”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熟到如今的程度,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你对我了解的也不够多。”朱祐樘声音里带着调戏。 “这是真话。”明月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他顿了顿,笑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 “你每次都把话题越扯越远。” “好,我知错。”他端正了身子,也敛了敛容,“我遇到难题了,题目是如何收了万通的权,你替我解解看。” “万通?” “对,是那老头。” “你想收他的权?” “呵呵,我这次把他坑了得罪了满朝文武,你当他是傻子嘛,要不收了他的权,他必会慢慢收拾这些清吏。免得给自己留下后患。”朱祐樘声音冷戾,然后继续说道:“何况这些清吏也知道,这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时不收了他,还待何时。” 明月应了声,然后思量了一下万通的事,“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只怕是动不了他的,那天宴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要有万妃在,皇上不会待他太差的。不如慢慢拔除。” “等不及,他想把他的三个侄子调上来,并加以扶植,那么今后朝中俱姓万家了。”朱祐樘声音冷戾,接着说道:“我也知道现在杀不了他,不过,如果让他让出实权,便好太多了。” 看着明月一脸沉思的样子,朱祐樘笑意盈盈得在脸上,嘴角尽是,眉眼尽是的说道:“你在关心我。” “你又扯开去。”说完明月就叫来冰含重新沏了壶茶来。 “好,明月说。”朱祐樘笑了笑,继续道,“既然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把他的权利收回来,那用坑蒙拐骗的总可以吧?” 明月愣了愣:“你你你你、你是皇长子呀!怎么能坑……” “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你就以为当皇长子的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可阴谋家也不是……你说你要什么有什么,总是有些……”面部抽了抽。 “那也总好过他的势力压过我吧?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是你希望是我?”他笑着望向明月。 明月白天一眼,又忍不住要叹气:“算了算了,历来权力之争都是残酷的。你是皇长子,要削权也是天经地义,那么穷其手段也不算什么了,只不过到底要如何‘坑蒙拐骗’呢?” 朱祐樘转过头去,微微有些失神:“这就要好好想想法子了。” 明月又是一惊:“原来你还没有想到法子呀?!那你还说什么计划……” 他皱着眉头看明月:“你当名正言顺地削了他的权困难,骗取他的权利就容易了?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想到了法子也难办,他是万通,虽然有万妃的支持,但他本人也不是蠢材,不是其他的什么官吏。” “天时地利人和是重要,可咱们也可以自己创造时机啊。” “比如说呢?” 他问得仔细,可明月是真的没想过,只是想提醒他一句明月们也是可以把握主动权的,没想到他还真拿明月的话当回事了。 可是这么一来明月又要犯愁了,不是明月不想整死万通,这说要削万通的权,她是满心高兴,可关键是,目前她是什么主意也没有。 许久的安静之后,朱祐樘的叹气打破了这样的局面。他似乎是无意识的,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放下手后却依旧紧蹙着眉头。 可无疑的,明月的胸口突然的疼痛了那么一瞬,于是就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前,弯下了腰伸手抚上他的眼角,然后伸到太阳穴的位子。 两人难得这般浓情妾意,便是朱祐樘也少有的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纠缠。只想享受这一刻的温柔,想到这点,他不由回头去看明月,看见她从灯光下显出的脸颊光润的透着淡淡的微华,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吻一下。 他想着便再难忍,顺手拖过明月的纤纤素手,看着手掌间温润如绵,忍不住轻轻的咬了一下,痛的明月嗔怪的踩了他一脚,两人便再也没有什么形像的打闹了起来,这一刻,他们只如平凡的小夫妻一般,自有自己的欢乐。 当天夜里,明月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里竟然是她的噩梦所在的地方不是她的床。(未完待续) 第041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明月慌忙起身,看见自己竟穿着单薄的衣裳,于是慌忙寻觅,接着就看见了那边正在更衣的朱祐樘。 “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可以多睡一会的。”朱祐樘坐到明月的床沿边上,捋过明月的鬓发,看着愣住的明月笑了,“不用担心,我没有对你做什么。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的,难道在你心里,我真那么不可靠,那么不可信嘛?” 听着他这一席话,明月才缓过神来,拍拍胸脯:“吓死明月了!那你怎么没把明月送回去,冰含呢?” “不拿你做挡箭牌,我可就要去别的女人那里了。你希望这样吗?”他起身,走到桌子边喝了口水,道,“今天会很忙,没时间陪你了。等会儿汪直会过来,有他陪你说话,我想你不会无聊的。” “我又没硬让你陪我,说得像是我离不开你似的,对了你和汪直合好了?” 朱祐樘笑而不语,然后走出房门:“今天会晚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还有,这内宫里没有谁与谁是真的好,只有利益,现在汪直因为上次救灾的事,已经与万贵妃失和了,他只能与我站在一起,明白嘛。” “哦,那你,要去哪里儿啊……”明月的话还没有问出口,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光线里,明月看在眼里,心底浮上一丝失落感。 他越是接近明月,关心明月,将明月当作是他身边的人,明月就越是觉得矛盾,越是容易淡忘自己的仇怨,可是她又不能一点都不去想起这一切。 万安,那个混帐,现在过的似乎太好了。想到这里,明月不由又想起了将要过来的汪直,其实这位厂公大人,要是想折腾一个人,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可是,明月,这样……真的可以吗?像梦一样做下去,不顾前因后果,由着自己的性子任由仇恨去伤害自己,伤害别人,最后会因为痛苦万分而后悔万分? 明月不知道了,最近的日子太幸福了,幸福的让她似乎没有像以往那么坚定而肯定了…… 等明月走到亭子里的时候,汪直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见明月过来,他朝明月笑了笑,然后起身行了臣子礼。 明月走过去,屏退了伺候在身边的其他宫女:“不是说可以晚一些来的吗?怎么这么早就等在这里了,亏明月还想比你早呢!” 汪直笑笑,嘴角伸展开来的弧线妖媚、优雅:“我不是说,如果有一天,有机会,你会与我说说那些水车,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月恍然大悟,有意无意的打趣了汪直一句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对我很感兴趣啊,千万别让朱祐樘知道才好呀!” “你别说,他是很小心眼的。”汪直听了也是笑咪咪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其实都是互相最放松的时候,比与朱祐樘在一起,还让明月觉得放松,或是因为血缘,或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与自己有牵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确实。”明月与汪直相视一笑,“如果是他的淑女看上一个他的朋友,都不瞧上他,那么,他恐怕是会暴跳雷霆的吧?” “知他莫若你了,”汪直垂了眼睛笑,又抬起头来看着明月问,“好了,说说你要说的事吧。” 明月点点头。 “如果……明月是说如果,明月和你说,我是你姐姐,你会相信吗?” 汪直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的点了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他信明月,同他一样相信明月所说的话。 而且,如果说明月与他的身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汪直才是真的觉得不能接受吧?必竟太多的东西不可能都巧合上了。 明月说完了自己的经历,是真正的一切一切的经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汪直是可以相信的。可是说完以后,她还是害怕了,她偷偷地看了看汪直的眼睛。 “这真让人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呢!”汪直长叹了一声,然后凝视着明月说道:“皇长子知道嘛。” 明月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这是个大秘密,我只敢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 “是啊,是个大秘密。”汪直打断了明月的话,然后抬头望着她,“所以从此以后,不要再告诉别人。” 明月点了点头。 然后汪直的脸上还有震惊,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就不怕我把一切都泄露出去?” 明月笑着摇摇头:“不会,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对嘛?阿昱?” “你就这么肯定?”汪直笑望着明月,然后渐渐地收敛了笑容。 明月点了点头:“嗯,当你说到水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这是我当年创下的,别人不可能知道。” 他看着明月许久,最终笑了出来。 “谢谢你相信我。”汪直说完,然后如是叹息一般的继续说道:“但要是我告诉你,我就算是你的弟弟,可是因为家族的破碎,我的出身很不好,一直以来过得也很艰辛,很凄惨,所以为了能过的比别人好,我什么都可以出卖,包刮了子孙根,你不嫌弃我嘛?” 明月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酸的泪都流下来了,她看着汪直说道:“不会,因为这是我的错,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才会。” “可是我为了能过的更好,我可能出卖任何人,包刮我的亲人,你明白嘛?”汪直的眼神很认真。 “我不信。”明月笑了笑。 汪直一愣,笑得更开了:“那你就当自己是明月就好了,那些仇怨交给我吧,所以的恨与恩,本来都该当是男儿承担的责任。” “但是……”明月有些迟疑的看着汪直。 “怎么了?”汪直替明月满上茶,小心地将茶壶放到桌子上。 “我……”明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借以稳定了情绪,然后才缓缓地说着,“不论如何,我不会放弃我延下来的仇怨。” 汪直却是不愿的一把拉住明月的手,将她的手盖在杯口,然后那热气烫的明月直咬牙,这时候汪直才继续说道:“这样残酷的游戏,不适合你,姐姐,你要做的是学习怎么样让自己幸福,我已经是一个残人,有什么都这样了,可是你不同,这是上天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替我,替去逝的家人,好好幸福的过活,甚至成为这大明土地上最尊贵的女子,好嘛。” 127 “不行。”明月坚定的说道:“这个怨仇是我结下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了解,何况。” 汪直淡淡的说道:“如果你也了无牵挂,一直活在仇恨里,那么,我不会劝你,可是你爱上他了。” 短短的五个字,简明地不能再简明。 他说得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叫明月的内心挣扎地起,像是平地起了惊雷。 明月突然之间就傻了,笑笑:“怎、怎么会呢?明月、明月明月爱上他?怎么可能呢……更何况……明月已经在他身上中了毒蛊,当他知道的时候,只能反目成仇,明月知道这个道理,又怎么会爱上他呢?你说笑了吧,汪直?有万安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嘛,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爱上了?不可能……。” “你在解释什么?还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人都说爱情来临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甜蜜还是痛苦……”汪直的声音很温和,可是不论他说的再平和,也如是平地起声雷,让人无法不去注目,言罢,汪直皱了眉头看着明月。 明月又是一愣,双手不安的揉着自己袖口的花边,然后嗫嚅着说道:“明月没有……” “没有你为何这般吞吐?没有你又为何这般慌张?”汪直双目如有神华,两眸炯炯有神,只是那般瞧着明月,好似能将她眼中的片离细纹一寸寸的读尽。 “明月没有……”明月还想要坚持一下阵地,可是汪直冷笑的看着她一眼。 “你有。”接着那声音冰冷而残酷的宣告了一个事实。 “没有!如果我爱他,我怎么会对他下毒。”明月自己都开始说了些自己也不信的话,只是这般说着,只是这般说服着自己。 “明月……你就那么不肯相信自己的感觉?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是我知道。现在我告诉你,你爱上他了,你相信吗?”汪直淡淡的说着,然后长叹了一声道:“毒蛊能解嘛?” “汪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月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就落下来了。 他也愣愣地看着明月,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两个字:“别哭……” 鼻子一酸,心又疼得厉害了:“汪直,你告诉明月吧,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明月又能怎么样,从我对他下毒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我们两个不可能,你懂嘛,不可能。” 他久久没有回答,或许他也嫌麻烦吧。但明月明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与难过。明月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到底带给他的是什么,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 在明月不打算等的时候,汪直却回答了,笑着回答的:“顺着心意走吧。时间会证明一切。如果你真要参于报仇,只要你真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拦你。” 明月望着他:“是吗?”(未完待续) 第042章 一在谋算的女人 汪直朝明月点点头,道:“我今天原本也想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的,但听完你全部的话,我改变主意了。为了不给你带去困扰,我决定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困扰?” 他笑笑,却没有再讲下去。 “汪直,答应姐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你相信明月,支撑明月,不然,明月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一个人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好。” 朱祐樘说今天会晚回来,叫明月不用等他吃饭,但饭菜都已经热过一回了,他居然真的没有回来。 明月在门口踱来踱去,看着天色慢慢的由白变黄,由黄变红,再过渡到蓝黑色,却终究是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不过他现在没回来倒是件好事,也省得明月见到他时有生出好些尴尬来。 白天汪直说的话如今总是萦绕在耳边,聒噪又揪心。如果,倘若,假如,汪直说的是对的,那么今后明月该怎么面对他,又该怎么处理明月和他之间的关系。或许今后的日子会变得更加艰辛,一想到这里明月就忍不住会怀念起以前的生活,虽然苦了点,但似乎又比现在好过些。 人,真是矛盾,真是贪心……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以往的吃饭时间,可朱祐樘依旧是没来。再怎么担心如何面对他,现在明月总归是盼着他过来吃饭的。 “到底在忙什么,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淑女,要不您先吃吧,等皇长子回来了,冰含再去厨房做?”冰含从外头热完菜回来,走到明月跟前劝道。 明月看看她,扁了扁嘴,望了一眼外头,然后点点头:“也好,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 “要冰含陪淑女吃吗?” 明月笑笑。冰含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知道明月一个人没有胃口,所以才说出口的。 “过来。”明月拍拍身边的凳子。冰含见了,脸上立刻就浮起了笑容,小跑着过来坐了下。朱祐樘不在的日子就是她打牙祭的日子。 饭后,又过了一个时辰,他的身影却还是没有出现在明月的视线范围之内。冰含被明月差去做饭了,还交待她一直在厨房候着,随时准备热饭,于是她便听话地去了。 灯忽明忽灭,明月的眼帘开始变得沉重,想想他也没这么快回来明月就睡过去了。 感觉有人在摸明月的头,睁开眼睛才看见了那个人。 “现在什么时辰了?”明月起身问他。 他却答非所问:“怎么到现在还没去休息?” “吃过饭了吗?”明月们似乎都在问自己最想知道的,却忽视了对方所关心的。 朱祐樘坐到桌子边,抬头看明月:“明月还以为你会给明月留的呢!” “怎么没给你留?”明月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门外朝着厨房喊了声“冰含”,走回来却发现他正惊讶地看着明月。 “怎么了?”明月摸摸嘴角,应该没有流口水呀? 朱祐樘笑笑:“三更半夜的,真没想到你能喊这么大声。” 这一下说的明月脸都红了…… 明月陪着朱祐樘坐下来,灯光柔柔的洒在明月的脸上如是有一种特别的光润一般,看着朱祐樘心里一荡,可是他的脸上却渐渐浮出了一丝苦味。 朱祐樘看着明月,心里默然不语,想要问出来,终是没有,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说出来,就破坏了这么温和的气氛,不如不要问,不如不要问。 他真的以为自己对女人可以拿的起放的下。 可是为什么对她,他居然连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知道问出来了,便再也不能装不知道,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面对她了。 正在这会儿,冰含就端着菜过来了,还烫了一壶酒。 “皇长子,淑女,晚上冷,冰含就自作主张将酒热了热。”冰含说着温婉一笑,看着就是讨人喜欢,明月还真心喜欢这个丫头,便打发了她出休息了。 看着她就要走出门了,便是平时不多话的朱祐樘也夸了一句道:“你上心了。”接着,朱祐樘朝她笑笑,“累了一整天了,晚上还拖着你不让你睡,听淑女的话,快去休息吧。” “谢殿下!”冰含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退了几步,消失在黑暗中。 明月觉得奇怪,他甚少过问婢女的进退,此时再转过头来发现他又奇奇怪怪地盯着自己看。 “不好好吃饭,看明月干什么呀?别告诉明月是‘秀色可餐’啊!”明月没去看他,给他的碗里夹了菜,“多吃点,是冰含专门为你做的。真是连吃个饭都不让人省心啊!” 明月自顾自地说着,他却突然一把抓住了明月的手,仔细地看着明月的眼睛。 明月愣了,汪直的话又惊醒了明月内心的情丝,可是更多的是她心里的愧疚,所以明月忘记了抽出手来。 “干嘛?”明月下了一跳,刚给他夹的鸡腿掉到了桌子上,然后继续滚到了桌子下。明月没好气地看着他,“我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莫名其妙!” 朱祐樘却完全不顾明月的生气,依旧抓着明月的手:“明月,你对谁都那样好吗?” 明月奇怪地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冰含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你却能这样对待她。” “宫女再小也是娘生的,更何况她又招人喜欢,还牺牲睡眠时间给你做饭了呢!” “那就是说,因为是给我做了饭,你才更加喜欢她了?”朱祐樘握着明月的手不放,笑呤呤地看着明月。 “少臭美了!”明月慌忙抽出手,“饭不要吃的话,明月撤了!” “吃,饿了一天了。”他笑笑,拿起了筷子。 饿了一天? “你是皇长子,谁敢饿你啊?” “忙着处理公事,没时间吃饭。” “以前怎么没见你怎么忙过?”只是批一下奏折吗?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更何况……他平时游手好闲,现在说因为公事而吃不上饭,她还真是不相信。或许,真的很忙,是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做“日理万机”罢了。 “不是你想让我做个好的皇长子吗?”朱祐樘有些意有所指的问她。 明月没有听懂,可是她却成功的开始对他的其他事起了兴趣:“你今天到底忙什么去了,一天做不完,明天可以继续啊!” “你把我最得力的助手要去了,还问我为什么这么忙吗?”他慢慢地吃着饭,明月却呆住了。 “……汪直不是很闲,所以你才叫他来陪明月说话的吗?” 他没有看着明月,却笑了:“是汪直说有要事要与你说,而且我也怕你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地方会觉得闷,所以叫你的知心好友来陪你啊。很感动吧?” 他……他竟然是因为怕明月闷才……明明这么忙的,还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工作。为什么要考虑她呢?她一个人可以的…… 心口一疼,明月却固执地转过头去不去看他:“笨蛋!傻瓜!白痴!谁要你自作多情啊!” 朱祐樘显然一顿,然后放下筷子将她正面抱入怀中。 “你不是说你有些话,想要与汪直谈谈嘛,因为你没有朋友,可是在安庆的时候,你们也算共过患难,汪直就是你的朋友,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连我也比不上他对不对?”朱祐樘声音里带着几分感叹。 眼泪有了汹涌的趋势,明月偷偷地擦了擦眼睛:“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是吗?”朱祐樘笑了笑,偷偷看着明月的时候却觉得明月让他心里刺疼,于是慌忙补说道。 “虽然无聊,但每天还能见到你,总归是不无聊了一点。今天和汪直聊得也很开心,收获也很大……” 他的眼睛亮了:“那就好!” “恩,跟你生活在一起,还是挺有趣的。”说能见到你就不会无聊是真的。就算明月不想承认,就算总有人在她身边,可是她也想呆在朱祐樘身边,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关系,总之现在她真的是想要能只在他身边,可是现在这一切会不会太晚了? 汪直,或许你是说对了,明月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化了,可能明月的存在便为受万千情怨折磨,如此,但求下辈子不做人,可不痴怨,不执迷,不妄念,不动情,不生悔…… “你爱上我了吗?”他直直地望着明月,说地更加坚定,“阿锦爱上朱祐樘了吗?” 时间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也停止了,在那个瞬间。 明月咽下口水,嘴里觉得苦涩难忍。 为何他也这么认为?是汪直告诉了他?还是他自己发现了什么? 爱……明月没有想过这个字眼,从来都没有,明月的记忆力最深最深的也就只有“喜欢”二字而已。 对别人的温柔不屑一顾,是因为想把寂寞都炼成坚强,可是现在他的温柔已经化了她内心的硬壁,可是她却自己亲手在两人中间种下了不可越过的伤痕。 明月呆呆的看着朱祐樘眼里满是痛楚,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爱不爱,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爱。 她有资格嘛? 一个在他身上下毒的女人,一个时时刻刻在谋算他的女人,她有资格嘛?(未完待续) 第043章 患难的片段记忆 半晌,明月有些苦楚的说道:“明月不知道……即使是,明月也不能的吧?” 朱祐樘看着明月慌了眼神,用手擦去明月脸上漫溢的泪水:“为什么不能?你说?” 那一刻,他的眼光里满是希望,他多对希望明月可以在这一刻对他打开心锁,向他说明一切,或许,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原谅他的理由,不是嘛? “我……”明月嗫嚅了半天,可是却怎么也接不下去这话,她能告诉朱祐樘,她在他身上下了终身无治的毒,只能一辈子靠着她的丹药延命嘛,而且会损伤他的寿元,甚至会影响他生育子息的能力,她能嘛? 她不能,如果她说了,朱祐樘会杀了她吧。 “那是怎么样?明月,你可明白自己的这种心情?”朱祐樘只是那般看着她,眼里透出来的是痛楚,他真的不想去相信,可是明月眼里的游疑似乎在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爱的女人要这样对他? 朱祐樘几是想要对天狂吼,可是他嚷不出来,因为已经失去了这样的勇气,便是嚷出来,又怎么样? “明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明月没想过……” 朱祐樘有些痛楚的一把抱紧明月,用力吻住了明月,然后慢慢的吻变轻了,越来越轻,出乎意料地。 而明月,惊呆了。 好半天,朱祐樘看着她,放开了双手,淡淡的说道:“让我吃饭吧,我饿了。” 明月放开他,笑笑。 看着他,明月心里暖暖的。什么时候两个人一起吃饭,也成了明月心里最温柔的感受,便是这样看着他,也觉得心里已经觉得暖暖的了呢? 明月笑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吃过饭,朱祐樘却将明月抱个满怀,“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明月又僵硬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着,明月自己都曾主动抱过他,可现在知道了某些事情,来得太突然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说。”其实为了等他,明月也没洗呢,反正天凉了,就让明月邋遢一次吧! 帘帐里明月跟他讲清楚了一人一半的,但后半夜的时候他还是凑了过来。 “不要碰到明月。” “又不是没碰过……” “那也不要碰到奇怪的地方!” “碰到了吗?哦……” “喂,快拿开!” 他却没有再回答了,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朱祐樘,万一,明月是说万一,明月真的爱上了你,明月该怎么办? 你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嘛, 想到这些,明月自己都否认了,她都觉得不可以原谅,何况是朱祐樘,睡到半夜的时候,朱祐樘却突然睁开了双眸,他看着侧睡在自己身侧的女子。 伸手抚过她的额发,眼角有一串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明月醒了,红日初升,那明媚的朝霞照在朱祐樘微蹙的眉心上,伸手去抚,朱祐樘却适时的睁开了眼,他看着明月,眼里有一种神彩,让明月看着有些害怕,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离她而去一般。 朱祐樘初时还有些恍惚一脸诧异地看了明月片刻,还是低头将视线放在了她抚在自己额间的手上,不由地又是眉头一紧。 朱祐樘看着明月,半晌最终说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嘛。” 明月笑着说道:“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你这小鬼精灵,你知道嘛,你再聪明,有些事也是瞒不过我的。”朱祐樘没头没脑的这般说了一句。 明月听在耳里,似乎感受到了那里不对,可是她说不出来话,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 朱祐樘又看了她良久,好半天才吩咐更衣,要走前,却又用力抱了明月一下,如是要将她揉入骨中一般,最终说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便告诉汪直。” 突的一下,明月好似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不安在受到证实一般,她想要说话,可是嘴怎么也张不开,只觉得心里全是痛楚。 半晌,朱祐樘走后,冰含进来说道:“今天皇长子来了,要准备些什么吃食才好。” 明月呆了呆,冰含又上前问了一句道:“淑女?” 她这才回过神,突然间醒悟了一般的说道:“皇长子不会来了。” 言罢,她举头望向帘外,明晃晃的日头,晚夏天气,渐渐的凉起来。 庭院里寂无人声,却时不是吹过黄叶数片,如是她的人生一般,已入秋凉。 她想要去做点什么,去说点什么,可是终还是觉得无力。 朱祐樘的那个拥抱,那一句叮嘱,只如是刀一般的割痛了她的心。 她或许一开始便错了。 或许她不该有这么深的仇恨,也不会伤人误已,这便是上天给她的报应,让她看见一些幸福,却又让她亲手毁去。 可就算这么想了,回到当时的境地,明月还是会那样做的吧? 想想也是可笑,似乎总是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可是明月也并不后悔。 那天朱祐樘果然没有再来吃过晚饭,开始的时候,冰含还觉得奇怪,后来便也慢慢的适应了,反是明月总是很晚才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朱祐樘。 可能这内宫里,就是没有平静的时候吧。 明月这些天因为与朱祐樘的事,有些闹心,便一直不曾出过宫门,一直在殿里,人很快就瘦了下来。 看着让人心疼。 可是这一天,她还是不得不出门了。 因为听说皇后病了。 当下,明月有些着急了,不论两人现在的关系如何,不论皇后有没有利用过她,那个必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硕呀。 当明月到了皇后的殿里,看着脸色一片乌黑的皇后娘娘,不由微微露出苦笑表情。 皇后居然是中毒了…… 看着明月了,皇后还有意识,她看了一眼明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屏退了左右,接着说道:“唉,不知道本宫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带进这是非之地。”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听说近日皇长子待你不好啦,便是过去好的如是蜜里调油,男人终也有倦的一天。” 只这一句,便听着明月心里隐隐生痛,她摇了摇头说道:“不,他没有倦了,是我的错。” 皇后看了她一眼,不由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嘛,上次国宴以后,万贵妃也老实了不少。” 明月听了这话,只是捧了一个枕头,放在皇后身后,扶她坐好,然后说道:“娘娘要好好将养自己才是正经,其他的,其实真心不重要。” 皇后听了这说辞,悠悠的说道:“这些天中了这毒,我知道,可是御药房居然都查不出来,我便知道自己大限到了,似乎真的将前事尽皆忘却了,再想想这些年来,我争来争去又得到了什么,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恩典,让你脱了宫制,出去生活吧。” “娘娘说笑了,我与皇长子已经是夫妻,没有皇上的允许,谁能放我出去,何况,我得罪万家兄妹之处太多,离了宫里,又能有何处可以容身。”明月声音淡淡的,皇后又看了她一眼,见她经了此事,性情亦不似从前那般桀骜,变得温和许多,虽然依是忧心仲仲,但倒似目光平稳了下来了。 皇后不由笑了笑,然后说道:“这宫里是让人成长最快的地方,也是让人心死的最快的地方,你好好的吧,能念着来看我,也算你尽心,但便不要太显目了,太医们都治不好的伤,你那里能治的了,好生回去想想,怎么与皇长子修好才是。” 明月听了这话,看了一眼皇后,见她双额两侧隐有几根华发,这毒着实伤人的厉害,居然把她瞬间不过几日便折腾成这般。 此时两人相对无言,殿中转瞬就安静下来,只有销金兽口,吐出缕缕淡白烟雾,明月伸出手指,慢慢磨挲着那香炉上的垂环,花纹细腻精致,触手微凉。 出了恁会神,她才说道:“娘娘放心,您这毒伤,明月或能解、” 皇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累了,你好好的吧,退下吧。” 看见皇后似是生无所恋一般,明月,突然觉得心里越发难受,难不成,他们之间这些女子只能是如此,一生一世永在宫闱寂寞里踌躇一生? 明月在回来的路上却又遇上了一个故人——杨应宁,没想到他回来了。 他看见明月脸瘦的如是骨削一般,身披白色百花裙衫,内里衬了一件浅黄的如意纹套置,一张瘦削的鹅蛋脸儿,脸上薄施脂粉,但掩不住一脸的憔悴,心里隐隐有些生痛,他走到明月身侧。 看见杨应宁晒的黑的肌夫,明月猜想到他这些一定四处奔走,不由笑着说道:“你这些天还好嘛?” 说话间,林间的枯叶徐徐飘下,几个年幼的小宫女在花树下嬉笑着玩闹。其中一个小宫女皮肤白皙,长着一对大大的眼睛,那模样儿天真可爱。 可是,她们能在这宫闱里快乐多久呢? 明月想到这里,手里帕巾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用力,一寸尖长的指甲刺进了自己掌心,有些痛,是真的有些痛。 杨应宁看出明月的脸色不好,他长长的叹了一声说道:“我是听了殿下的命令来给皇后娘娘送药的。” “哦,你们会解?”明月微微挑了一下眉,然后有些嘲弄的说道:“这是当年西域少见的一种枯骨草,中者必是饮食中长时让人入药,才会中毒,但便是毒发也不会立时死去,只是这样生不可得,死不可获,才真真是折磨人。” “你对毒药果然有见地,那殿下中的是什么毒呢。”杨应宁的声音很温和,可是语气里却透着戾气。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虽然明月早就猜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是,此时真正让人道破,她还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都凉了下来。 那些在安庆的时光,那些与他共患难的片段记忆在一瞬间都涌了上来,直如要将她淹没一般,那一瞬间,明月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前一片黑芒。(未完待续) 第044章 忍不住慢慢沉沦 待到明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还是那个时间,杨应宁没有将她送回清宁殿,只是扶她在一侧坐下,又拿了军旅中常用的驱风酒为她擦了擦额头。 明月道了一声谢,便要起身,这一站起来,才感到小腿那块痛的厉害,她抬起腿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衣裙破了好几处,看着吓人。 以前只要自己病了,一侧的杨应宁虽然看着淡淡的,也会显出几分关切的,可是现在? 明月不愿意往里深想,可是心里却又忍不住在想,她是不是真的错了,错的无法挽回? 她想着心事,每一步都举步艰难,可是一侧的杨应宁却完全无动于衷。 背负着层层硬壳,浑身长满尖刺的灵魂,其实对明月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杨应宁看着她踌躇难行的样子,终是不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没事吧。” 听到此言,明月回过头来,杨应宁这才看见她脸上布满了泪水,现在哭泣还有用嘛? 别人或许真的没用,可是明月的眼泪还是打动了杨应宁,他长长的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是早知今日会动情,何必当初要相识,如果让明月选择,她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她在当时的情况下本来就无从选择,她难过的是不曾控制好自己的心。 在那相处的时光里,一点一点让这样一个人慢慢剥去了她的硬壳,一点一点的真的陷入其中。 她灵魂终归不过是一个小女人。 纵当年受伤累累,心里发誓过,再也不相信男人,可是还是忍不住向一个温暖的心慢慢靠去。 学不会铁血无情,学不会心狠似钢。 她的灵魂,不论是前世的阿锦,还是今天的明月,想要的从为不是大义与成就,只是一个温暖的家。 所以当朱祐樘牵住她的手,给她一点温暖的时候,她便再也忍不住慢慢的沉沦进去了…… 虽然知道那里是无间地狱,虽然知道在她出手伤了朱祐樘的时候,她就不该对他动心,可是她还是动了。 而她终归与以前的阿锦不同,因为现在这一刻,她难过的不再是无法挽回两人的感情,她难过的是失去了朱祐樘的信任,她如何才能在这六宫里生存。 其实或许万贵妃说的对,当生存都出现问题的时候,就会发现,爱情真的不算什么。 看着明月可怜的样子,杨应宁出声问道:“难道这个毒,无药可解嘛?” 明月听到这话,眼眉一亮,然后抬头说道:“我或许可以试试。” 接着又侧头思量了片刻,打起精神说道:“只是此事所需费时,只怕……” “多费时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能治好,还有皇后娘娘……”杨应宁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迫切,说到最后却又摇了摇头道:“我怎么还能相信你这个女人。”言罢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立时如是冰冷,再没理会明月,转身便走。 可是他的话,却让明月心里猛然间透亮了,她真是让这感情的事蒙了心思,现在不正是她显示自己有用有能力的时候嘛。 不论现在朱祐樘对她是爱是恨,只要她还有价值,最少暂时她就是安全的。 这头想明白了,明月便要寻朱祐樘请个恩典要个通融好出宫去为皇后配药,可朱祐樘却始终不肯见明月。明月去书房门口等他,他便日日留在前朝和臣公们议事。 明月若守在寝室门口,他就派宫婢赶走明月。 如此两日过去,明月当真是急了,想要寻汪直或是杨应宁来商量一下,可是她现在不再是女史,而是淑女,那里还能见外臣,便是汪直,没有朱祐樘的同意,她也是递不过话的。 明月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的说道:“冰含,怎么办呢?皇长子现在都不肯见我。” 她这会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指望这个在宫里呆的时间比自己的宫婢,能有点好的建议了。 “要不你去找找住在配殿里的静淑女?”冰含给明月倒了一碗水,接着又说,“听说这些天都是她在伺候着皇长子,要不你去求求她,让她在殿下面前帮你说些好话?” “静淑女?”明月侧头思量了一下,对这个名字隐约有些印象。 这个姑娘好像是之前朱祐樘才认祖归宗的时候,皇上在万贵妃的要求下赐下的四个女使,但其他的两三个,大约也就见过他一两次,便消而无声了,能总留在朱祐樘身边,时不时的还出现下的大概就只有这一个了,只是不知道啥时候有了恩典,晋了淑女。 “对,就是她。听说除了您,便是静淑女在殿下身边留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了,每日早食后,静淑女会去佛堂里静坐半晌,到时候……”说到这里冰含停了一下,终是没有把去求她的话说的太明了。 明月长叹了一声,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了,便无奈的应道:“嗯,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明月吃完早食就去了佛堂,静淑女一身短衣襦裙正从房里出来,见到明月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走了过来。 明月和冰含见了礼后向她说明了来意,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明月一番,然后从房里取出一个竹篮递给了明月:“近日见秋风临,冬意近,突然有些怀念家乡的笋芽涮锅的味道,你若能给我寻一篮回来,我就为你在殿下面前求情。” 笋芽本也不算什么稀有之物,只是长在竹间密林中,可是内宫禁卫,谁也难出去,可是这内宫里那里有大片的竹林呢? “明月要到哪去找呢?”明月接过篮子问道。 “若在外乡到处可见翠竹,自然不难,也就不用劳烦淑女了,可是内苑嘛,听说只有南边的禁苑深处的林子里有。”静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双眼睛紧盯着明月,像是老鹰盯准了猎物,眼眸里的阴戾,明月如何能感受不到? 只是现在她还有的选择嘛? 冰含看着静淑女的神色,心里着急,可是却又不能说话,只能等明月应下她的要求后,退了出来。冰含这才担心地问道:“你真的要去南边的林子找笋竹?听说那里到处都是竹青蛇,太危险了。” 明月自然知道这静淑女打的主意不好,可是现在,她真是左右怎么样也见不着朱祐樘,想要去见皇后,可是兰心与梅娘不知道为什么,似是知道她在朱祐樘面前失了宠信,也是诸多不允,现在思量下来,此时也只有这一处,还可以考虑一下了。 想到这里,明月长叹了一声,回想以前有着朱祐樘的宠信,她在这宫里那里会这样事事踌躇,想到他,心里不由自主的隐隐又痛了起来,只能不去想这些,继续说道:“挑正午的时间去,这些天天气干燥,又不曾下雨,蛇儿出来的少,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这竹胎长在地底找起来要费些功夫。” “那我陪你一起去!”冰含想了想,坚定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045章 怎么又让算计了 “你就别捣乱了,安心在府里等明月回来。找竹笋我倒是不怕,只是按朱祐樘的心性,就是这静淑女在他面前恐怕说不上什么话。” 朱祐樘的心性,她是知道的,一般的女人,便是张沐华也就是个混个妹子的地位,平时让着些,便真有事的时候,他也是自己的主意大的多。 而这静淑女虽有几分姿色,却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朱祐樘虽然只留了她在身边伺候,但她的话真的会管用吗?明月心里不禁有些怀疑。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你看见她刚才挂在腰间的那只黄色蝴蝶了吗?” “嗯,看上去挺好看的。” “那个呀,叫“媚蝶“。听说勾栏女子里流传有了心上人就会到野外找一种虫子,然后养在梳妆奁里,天天拿特制的媚草叶子和自己的血去喂,等到有一天虫子变成了蝴蝶,她们就把它挂在身上,这样的话那个男子就再也离不开她了!”冰含神秘兮兮地说道。 明月拿指头使劲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这小儿,哪里听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心被教养女官知道也打你一顿。” “我也是听其他宫婢说的,不然你说为什么不留别人就留了她在身侧?”冰含小小声的嘀嘀了几句。 听在明月耳里只觉得格外可笑,没好气的说道:“那只怕在别人眼里我也有些门道吧。” “是啊,有人说您是把自己的头发烧成了灰一起缝进了那个殿下之前常用的香包里,所以才能常伴殿下左右,这个叫青丝锁心尘,现在殿下不用那个香包了,所以淑女也就……” 明月听到香包的事,脸色不免有些一沉,冰含看着她脸色变了,赶紧收了话头,话锋一转道:“人家那里知道咱们淑女千山万水跟着殿下去治旱,那是拼着死力争来的恩宠,现在还让那妖媚子夺了,还真是可怜。” “怎么,你心疼啦?好个没规距的丫头,怎么在背后议起了主子了?”明月听她在哄自己,不由歪着脑袋朝冰含眨了眨眼睛,做势要打的样子。 冰含赶紧笑着脱跳的往后退了几步,“死丫头,欺负明月现在不能跑。”明月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腿上的摔伤终究还是没好全。 看见明月行走吃力,冰含赶紧跑了回来,低头掀开明月的下摆,懊恼地说道:“还很疼吗?都是婢子不好……”明月屈起食指在她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恼声道:“让你打趣明月!” “痛!”冰含嘟着嘴站起身来揉了揉脑袋,复又殷殷叮嘱,“回去再给你上点药,等好全了才能去采竹笋,知道了吗?” “知道了,冰含婆婆!”明月笑着应了一句,做势也点了点冰含的小鼻。 第二日,明月趁冰含去洗漱的时候,偷偷拎了篮子出了门,她多少还有点武功底子,冰含什么也不会,跟在身边,反而误事。 说起来,明月还真不怕有蛇,不说她的灵魂让困在那里多年,便是前世,她也是有名的医者,跟着父兄上山采药,本来就也就是平常事,何况在明月的心里,这内苑里就算真有什么小蛇,只怕也都让禁军们打扫的差不多了。 此时,天色还早,天际的云上还卷着一丝金华的光线,清晨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草清新。 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朦胧之间,勾勒出一片静诡的宫苑,这内宫里如此少人走动,还真是不多见。 明月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按着自己记忆里向传说中的那个南苑走去,她隐隐约约记得那里是内苑里皇室春闱宴请百花宴的所在,深处似有一片竹林,但那时候就宴也只在门禁处度留过,一时也想不深。 一个时辰下来,明月总算到了南苑所在,那里因为人烟少至,居然也没有什么宫禁卫士走动,她一路走进,发现,那路上布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好似多年不曾有人修理过。 若在旁处也就罢了,可是在这内苑里,却不免有些奇怪,明月心里虽然奇怪,但还是继续向里走去。 可能是因为少有人至,这里居然生长了不少很多可以做药材的野果,明月看到其中一种浆果可以正好王皇后得用,赶紧伸手采了不少,但青竹却始终不见踪迹,心里不免有了些许疲惫和失望。 当明月拖着僵硬的腿在南苑这片不小的林里又走深了几分,到了黄昏时分连竹笋的影儿都没有见着一个。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无奈明月只能返身往回走。 夏末时分,白日里太干燥,一般蛇都不会出来,可是日落时地阳初升,土培燥湿,深藏在地里的蛇儿正是蠢蠢欲动出来觅食的时候。 明月又没有备上蛇药,这里的草儿都有半人高,最易藏些野兽,虽然说是禁苑大型的猛兽,不会有,可是响尾蛇,银花蛇这类短物也不是好招惹的。 所以明月一边走一边用树枝敲打着树干,借此警吓黄昏里出没的蛇群,看着草堆里啧啧有声,明显有蛇群受扰逃离,明月心里不免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正在心里犯着嘀咕,抬头看见天边飘来一大片乌云,北方密密层层的浓云里有雷声滚动,鸟雀展着羽翼从明月身边低低地掠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味,一切都在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明月加快速度往林子外冲去,不到片刻白茫茫如水帘般的雨水透过树梢倾倒而下,把明月浇了个透湿。明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牙继续往前走,腿上的伤口在刚才跑动时就撕裂了,现在被雨水一浸,钻心的痛。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是从林子里走出去,不然等天黑了就算不被野兽吃了,湿答答地熬上一夜也会冻个半死,而且这腥味最容易招来食肉之物。 当明月深一脚浅一脚从林子里钻出来时,头发、枯叶已经粘了满脸,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好几个口子贴在身上。她也顾不得了,只能闷着头向前走,待她看到禁苑围闾的时候,已经夜色渐浓,遥遥的听到有人喝了一声“谁?”(未完待续) 第046章 一束利芒破空至 明月听见自己僵硬地应了一声:“我……” 话音刚落,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就响起来,明月一惊,顺手里了里头发,便听到前面有人厉声问:“是谁?” 明月还不及回答,一声凄厉的警哨声一下子将正处于半晕半沉之间的明月惊醒了过来,一时间都没有回过味来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便已经见一束利芒破空而至。 明月本来就有些过度疲劳后放松,一时间又找不到对方攻击的目标性,只能就地一伏,在泥水里滚了一圈,这才堪堪避过。 几乎在同一赶时间,整队集合的脚步声与轰然而至,密密麻麻的无数个攻击利刃,狠狠的插入明月身侧的泥泞当中,立时搅起阵阵泥水泛起的恶浪。 连续袭到的攻击,让本来就还未来得及完全进入状态的明月更是混乱,呼啸而至利刃洗礼让明月疲于应付,连对方是谁都不曾有机会看清,只知道一浪接一浪冲击波几乎没有间隔般的猛击而来,这是面对面的较量,生命在这里显得如此脆弱,而当明月竭尽全力,左右滚动,以求能苦苦避开时,来自背后的偷袭再次让她承受了巨大的创痛。 她都看不清是谁动的手,又是什么武器,只能感觉就像一把削水果皮的锋利小刀,一圈接一圈的在她身边里拧动着,不断将无数鲜血绞出,痛的她一点力气也无。 就在明月以为自己要惨死在此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住手。” 明月只见一袭白色长衫,缓缓走至,再走近了些,她才费力的打量了一下对方,来人居然是苏映清。 苏映清走到明月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明月,那眼里写满了不屑与冰凉。 几在明月以为他下一步就要举剑的时候,她脱力的呼道:“大人。您不想知道为什么皇长子突然间不理会我了嘛。” 听了这话,苏映清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她知道这句话还是有效的,一个在宫里能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突然间成了弃子,那必然是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对他有帮助,或许没有。 但危机,危机,必是有危才有机。 苏映清看着明月,良久,良久才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多心了,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杀你,要不也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我。” 明月和苏映清对视一眼,看见他眼时一片平和,想必是了,明月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几分,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爬了起来,接着说道:“那大人就不要与明月开这样的玩笑了。”言罢指了指一侧还深入泥土中的卷钢刀。 看了看明月,苏映清的眼角微微眯动了一下,然后说道:“大人说要给你些许教训,好让你记者,你可是我锦衣卫里的暗使天钺。” 说着话,苏映清微微抬起身,在明月身后的伤口用力一拔,腥血从裂破出喷泄而下,痛的明月眼前一黑,几要晕倒,可是苏映清却毫不在意的嘀咕了一句道:“这血里的味道真让人兴奋。” 听见此言,明月不由自主的从骨子里开始发凉,她再冷,再狠,也只不过是个女人,和这些真正的杀人魔头比较起来,还是不如的。 此时只听有人轻咳了一声,汪直从树木深处踱出来,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任苏映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才缓缓说道:“苏大人来这里多久了?” 苏映清看见汪直明显眉头一跳,企图糊弄过去:“没多久,没多久,只是路过,路过。” 汪直听到这话,不由挑眉:“路过?只是路过,苏兄身边这些也是排队路过的嘛?” 汪直在朝中权重位高,平素不喜与人攀关系,今儿个“苏兄”一叫出来,苏映清只觉冷汗涔涔。 听到汪直这暗含深意的话,明月反而落落大方了起来:“厂公何必如此?想来之前这苏大人说的什么大家也都确实听见了。”说着话,明月便一扬眉凝望着苏映清。 汪直耐不住先开了口:“苏兄如今春风得意,便将当年白马寺前许下的愿望都忘了吗?” 听到这话,苏映清的脊背轻颤了一下:“昔日的苏某年少轻狂,今日的苏某是五品指挥使,家有老小,只知明哲保身而已。” 明月听到白马寺这句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汪直突然一句话跑出去:“那苏兄又为何不拿汪某人去讨个赏?” 苏映清有点发怒:“苏某纵是小人,但也不至于卑劣无知到这个地步。” 汪直听到此言,不由抚额而笑,笑声虽然不大,却声音像刀子一样刺向苏映清,半晌才继续说道:“大人当年援手一次,便已身在局中,如今还妄想全身而退吗?” 苏映清脸上的笑容骤然凝住,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半晌才说道:“你真是当年阿昱?我还以为只是巧合。” 明月听到此言,不由抬头拢拢散乱的鬓发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映清与汪直一眼。 汪直长叹了一声,然后缓缓说道:“谁能想到,当年稚子,如今也能权重一方。”说话时,唇轻笑,双眸狡得如狐狸一般。 此时天色渐晚,雨已收,只闻风声猎猎,叶片像清明时候烧的纸钱一般在天空哀哀地盘旋,凄楚的气氛里,只有汪直淡淡启腔道:“苏兄,我还是很感念你当年的恩情的,若是有意,随时可以来我西厂一述旧情。” 这话说的清淡,只是苏映清身后还跟着二十余人,个个闻听入耳,苏映清想到这话传回去锦衣卫自己的下场,立时只觉得汗从额前滴落,再没有半分刚才折磨明月时的清淡,嘴嗫嚅了半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月见两人僵在当场,都不言语了,突然出声打断,“咳咳,大人,而今天色已晚,有什么话不如明天再说?” 汪直询问地着看着她,眼里是解不开的疑惑,明月只是不理他,一个劲地要恭送苏映清归去。 汪直向周围扫视一圈,没发现可疑的痕迹,才缓缓开口:“那汪某人就在西厂恭候苏兄大驾了。” 苏映清还想再争取一下,汪直已经一手搀扶起明月,然后提起她便向前走,明月虽然痛的厉害,可是却一声不哼,不消片刻,两人的背影已隐没在暮光里,沉默而落寞。 走到了半路,明月偷偷地翻了个白眼:“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还有,我与皇长子之间的那件事儿,谁传出去的?不过——”明月特意拖长了音,一双美目忽闪闪地掠着汪直。 本来以汪直的身分,谁敢这样教训他?只是此时看她伤的重了,不好反驳,只是闷头问:“不过什么?” 明月似是有意装疯卖傻,一惊一乍道:“不过他比你识趣的多啊,明哲保身,啧啧啧,至理名言啊!” 汪直见她妙目流盼,谈笑飞扬,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一般,那样的坚强,明朗,不由心里轻松了几分,然后说道:“我真担心,你会因为此事误会我,还好没有。” 本以为会招来他一通教训的明月没料到他回答如此简洁明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好看天,不料天上又是风起云涌,竟是要下雨的光景。 刹那之间,明月就感觉肩膀上滴了两滴雨珠,而且雨珠的下落有加快的趋势,杨应宁还是呆呆坐在那。明月大呼:“你傻了啊,要下雨了,快带着我就进避雨去啊,要不我这伤口再见水可怎么好。” 汪直如梦方醒,看了看不远处,有个僻远的宫角房,一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的,只能赶紧抱起明月,奔到了屋里。 才入屋中,雨势已是飞速地加急起来,直落成了线。待两人奔入屋中,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关好了门,两人已经离落汤鸡不远了。 汪直看雨水沿着明月的长发淌下来,直透了衣服,不禁有些心疼,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擦擦,可是他袍袖已湿,若这样贸然给明月擦,不过是冷上加霜罢了。 正在他为难之时,一方手帕已是柔柔地触上他的额头,用了小小的一点力揉搓起来。 汪直惊讶看着踮脚给他擦拭的明月,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声音嘶哑着说:“你……” 明月仿佛没听到,只是唠唠叨叨地埋怨:“你从小身子就畏湿怯热,这时候也不小心些,你是想让我这几天还抱着伤,都在榻前奉药不成?” 汪直少年入宫,那里有人如此温柔对待,一时心里生温,正在柔情如烟雾。 明月看着他眼角带了几分湿意,本来想再问问为什么她在香包里下蛊的事会让人知道,可是实在忍不了没完没了的雨打风吹,连大了几个喷嚏,汪直看着心疼,赶紧止了她的动作,拉着明月躲到不易受风的墙角。 两个湿漉漉的人,明月觉得冷,本能的想往汪直那里靠一靠,身子蜷缩作一团,双目朦胧状。 汪直也是冷得不得了,这宫室,想来久无人住,失修多年,所以这下雨的天气,他想要生个火,居然也寻不到一枚炭。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如白龙呼啸而过,直劈到宫殿前面的地上,明月被电光晃醒,看见汪直在哆嗦。本来想过去看看他怎样,只是还没动步,突然听到隐隐有脚步传来,明月却是失了心思,只默默地看着门外的雨箭交织成了雨阵里是不是有人影。(未完待续) 第047章 让她帮你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明月还是没见着人来,忍不住看了眼汪直,看他哆嗦越来越厉害,赶紧过去将汪直半揽入怀中,一面重新掏出帕子擦他头上的雨水和冷汗,一面喃喃地问:“你怎么样?”一类基本不用问的问题。 两人耳鬓厮磨,肌肤相偎,迷迷糊糊的汪直只觉贪恋这一刻的温暖,没有任何的邪念,只是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暖,好像母亲一般,似乎漂泊了这么多年,这一刻,才找到了停驻的地方。 汪直在明月怀里像小狗一样地蹭了蹭。明月本来头就有点昏,这一蹭蹭的她麻麻痒痒的舒服,竟是抱着他睡了过去。 一个病人,一个受伤的人,在这雨夜里相互依偎,这一刻竟是和谐无比。大家都朦朦胧胧,不知东西,也就抛开了尘世羁绊和那些若有若无的束缚。 当雨势稍歇,那些西厂的卫侍们,半晌不见汪直回去,便一路寻了来,当他们一脚雨水一脚泥地走到这破旧的废弃宫室时,一指头就推开虚应的门,他们看见的是这一副诡异的场景: 汪直昏睡在墙角,睫毛平静无波,可嘴里却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然后有一个一身是血泥的女子,头发披乱在肩,看不清面容,只见她一只手揽住汪直,将他半抱着在怀里。另一只手搭在他额头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滴水的手帕。在软玉温香怀中的汪直似乎还有神智,微微地拧着眉头在挣扎。 听到脚步声,汪直惊醒了,不由低咳两声,明月是身子晃了一下,这一下汪直是真醒了,他有些恼怒地嘟囔了一句:“谁啊,扰人清梦!” 这一下西厂卫们都吓着了,赶紧停了脚步,也不知道这话是回好,还是不回好,半晌,才摄着嗓子说道:“属下……” 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汪直似乎又清醒了一些,想推醒明月,结果没推动,自己又迷糊了一下,把头碰在地上。 汪直何时曾这么狼狈过? 一侧的西厂卫们想要笑,又是不敢。 汪直这才睁开眼,看到明月也醒了,见到他,竟是绽了一个微笑出来,只是这微笑还是湿漉漉的。 看着这边两人温情无限,一侧的西厂卫们继续尴尬,为首一人只能再一次加大了音量:“厂公,我……” 汪直急忙站起来,把手伸给明月让她拉着起来,明月含羞带怯地打掉他的手,自己咬牙挪挪酸麻的腿,硬撑着站起身来。只能缩回手的汪直,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众人悠然一笑,一室昏暗之中,只见他目如星华熠熠,说不出的气度高华。 汪直与众人说明,这位是清宁殿里的淑女,不小心在南苑迷了路,遇上了野兽袭击,这才倦了一身伤。 众人怔怔地看了汪直半晌,这南苑虽然人烟不多,但也还是有护军巡卫的,怎么会今天就因是下了雨,便如此失漏嘛? 心里虽然如是想,但为首一人还是对着明月点点头:“让小的护送淑女回宫吧。” 汪直思量了一下,由自己送明月回去终是不妥,便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明月看了看众里人多,只能瞧着汪直做了一个手势,约他有期再会,汪直看了眼,眼皮不动的点了点头,明月一时也不知道他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可是这里人多嘴杂的,也实在不便再说,只悔适才自己失血过度,有些脑子僵硬,居然失了先机。 汪直由其他厂卫护行,便先走了,只留了为首的心腹广宁护着明月回清宁殿。 这大雨之下地上积了不少水,虽路途不远,但要走回去明月本来就冷的透心,肯定更是有些抗不住。 两人挣扎着在桌子旁对坐了,明月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望着广宁说道:“咱们这是不走嘛?” “厂公吩咐小的在这里陪淑女再候一会,他回了西厂,命人抬轿过来,要不淑女受了伤,行动不便。” 听到汪直的安排,明月心里不免嘀咕一句:“还是他有心思,要不是他叫轿来,这一路得走一个来时辰,可真是有些受不住。” 虽然满意,但表面明月还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却开始思量那个静淑女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这样算计她一把。 如果说今天的一切都是巧遇,明月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正想着心思,远远有一顶小轿已经过来,几个轿夫进来迎人,一看着明月的样子,也是明显,愣神了。 这位淑女什么样儿呢,怎么说,也忒狼狈了点。衣服是湿着的,尤其是明月,雨水把宫服的颜色图案都快模糊掉了,在星光月色下,轿夫楞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品级的衣服。 头发是滴着水的,明月虽是插上了木簪,可还是有点首如飞蓬的味道。 想着西厂公亲自点了来接的主子,总归是正经的嫔妃才是,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像样呢,这冒雨来的,以为会有打赏才争着过来,可是现在看着明月这德性,打赏是想不着了,不免脸色有些拉长了。 当明月看着心里明白透亮,可是现在她才懒得多说什么,反是广宁忍不住发作了一句道:“怎么办差的,还愣什么?” 几人只好搀扶着明月出了这破旧的小宫室,一出门,明月心思立马就被院子外一丛郁郁葱葱的翠竹吸引住了,她进来的时候,是让汪直提着进来的,加上那时候雨大,居然不曾注意这宫室侧面有一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片小竹。 立时只觉得身上的疲累饥饿一扫而空,虽然说那静淑女一看就没安好心,但明月思量着,反正也来了这么一趟,不如做足了戏,也免得她有嘴来狡言。 只是思量着为了这么点东西今天受了如此多的罪,不由心里长叹一声,啊,终于找到你们了…… 明月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就让轿夫们死命地刨竹子底下的土。不知是明月幸运还是老天可怜那几棵翠竹,在刨到第二个坑时就被明月找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竹笋,明月小心翼翼地把它掰了下来,装进篮子。 东西总算是找到了,可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连广宁都暗暗摇摇头,只能让轿夫们好生的把土掩了,看他们个个脸色不佳的样子,广宁瞧了一眼一侧的明月,知道她是拔不出毛来了,只能自己从腰里拧了一块一两来重的银子打赏了下去。 当下不要说轿夫们了,便是广宁也对汪直为什么要这么重视明月产生了质疑。 广宁当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汪直与明月会有怎样的牵绊,此时的众人都毫不知情。 有时候命运就爱这样捉弄人,折腾这么一番,虽然还不到宫禁的时候,但因为天黑得早,等明月等人赶到清宁殿的时候,中间的正门已经关上了,回廊之上两队守值的禁卫兵正在做入夜前的一次轮换。 因为轿夫都是西厂卫的卫队,进入清宁终是不雅,便远远的撤了,明月快跑了几步总算落禁前回了清宁殿,她也顾不得此刻的狼狈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宫室,可是替明月开门的不是冰含而是如意,看到明月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眼神似乎在向明月暗示着什么。 “你让她进来!”朱祐樘的声音,从门后清晰地传到了明月耳朵里。 完了,明月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哆嗦。 如意一闭眼睛无奈地打开了门,朱祐樘穿着一件青色儒服背手站在门里,在他身边袅袅立着的是抿嘴轻笑的静淑女。 明月声音阴冷的问道:“这就是你给的答复吗?” 朱祐樘却在此时回头,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明月看见那眼里的痛楚,纠结,还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神彩,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朱祐樘…… 朱祐樘只是那样痛心地望着明月,两道剑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看到静淑女脸上的笑容明月便知道自己是中了她的连环圈套,还以为伏击已经是圈套了,原来不是,她还要的是想让朱祐樘看到她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好厉害的心计,可是她不怕朱祐樘追究这在宫闱里擅动兵刃的罪责嘛? 因为静淑女的陷害,朱祐樘此时对明月更加失望。 静淑女没有回答明月的话。 明月一咬牙,径自走到了静淑女身前,俯身跪倒在地将篮子高高举过头顶,正声道:“竹笋在此,请淑女兑现昨日的诺言!” “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朱祐樘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静淑女却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静淑女说她思念家乡春日竹笋涮锅的味道,并许诺如果明月能在南边的树林挖到她要的东西就帮明月在殿下面前求情。”明月的声音很平淡。 “出去。”朱祐樘垂首对跪在地上的静淑女道。 静淑女一听脸色顿时灰白一片,她哭着跪走了几步,死死地抱住了朱祐樘的腿。 “拖出去吧!”朱祐樘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侍卫道。 静淑女很快就被两个侍卫架出了府门,朱祐樘看着明月道:“你想让她帮你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048章 处事不敢不慎重 明月缓了缓心神,直起身子。“明月想让她告诉殿下,明月当初长这一身心眼,为的是在这如狼似虎的世界好好活下去。现在留着这些技艺,是怕有一日殿下弃了明月,明月也有可以傍身的资本。” “你怕我有一日会丢弃你?”他在明月面前半蹲了下来,撩开明月贴在额间的湿发,暖暖的手掌贴在明月冰凉的脸上。 “你不是已经不要明月了吗?”明月死咬着下唇回望着他,眼睛里泛出一片泪花,“今天你来也是为了坐实明月无礼的罪名,然后再心安理得地把明月赶出去,不是吗?” “小丫头,你就是这样想的……”他一双星眸深深地望进明月的眼睛里,带着一份痛心,带着一份怜惜,“看来我平日里是待你太好了,冷了你几天你便弄这一身的伤来指责我。” “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一日了……”他声音一软明月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朱祐樘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明月抱了起来。“我没有要丢弃你,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想明白一件事情。” “你…要想…明白什么?”明月趴在他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我在想怎样,你才肯向我坦白。”他一手将明月紧紧地抱进怀里,似自语,似呢喃,“卸下你的硬壳和尖刺好吗?我怕它们有一天会伤到你自己……如果你害怕,便让我来护着你好吗?” 世界上就有这样一种面容,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幸福,温暖,仿佛一切的苦难都能被安慰,被治愈。明月看着这样一张脸,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 “……”明月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肩上。 她的头发太乱,都扎在了朱祐樘的眼睛上,朱祐樘好不容易把她的头发撩开,明月看着他心软了,赶紧说道:“我想出宫去一次,为您和皇后娘娘寻药。” 随即明月被朱祐樘握住双臂高高地举了起来:“你这个小妖精,现在知道心疼了?” 此时屋外天色已暗,朱祐樘命人将寝室的烛台点亮后,这才开始审视明月身上的伤势。 明月看见他眼中的怜惜,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赢了,虽然她能赢的原因是因为朱祐樘对她的怜爱,可是她不在意。 男女之间本就如是弈局,因为什么原因才赢的本来就不重要。 听到冰含捧食来,明月有些羞怯的要起身,因为转得太急,一迈步居然扯住了朱祐樘的衣裙,眼看着就要摔倒,腰上突然一紧,两只大手将明月生生拽住,圈在了怀里。 此刻,房间里变得格外安静,明月的耳朵里只能听到明月们两人剧烈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此起彼伏…… 也许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当中真的变了,明月的脸破天荒地开始发烫,从两颊一直蔓延到耳朵,到后颈,他握在明月腰上的手如火烧一般灼热,他手指的每一寸力量都能透过衣服传抵明月那颗狂跳的心,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以前与他再亲密时,明月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殿下,我……”明月用手轻轻地撑开他,嗓子有些沙哑。 他蓦然放开了明月,板着脸冷冷地说道:“一身的伤,也不小心些,以后要多注意!” “……”明月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拎起裙角小心的坐好了。 “我这毒药,你可舍得让我一直这样背着。”朱祐樘没好气的说道。 明月摇了摇头,然后请了要离宫去为他与王皇后觅药,朱祐樘点了点头,侧头思量了片刻,终是说道:“现在中秋在临,你若是这时候出去,难赶在中秋前回来嘛?” 看着明月脸上有些犯难的样子,朱祐樘立时明白只怕这些药物都不是一时好寻的,便试探着问道:“那你能先压一压毒气,中秋过后再走嘛,要不然的话,中秋盛宴你不在宫里,太打眼了。” 这些事明月自然还是有能力做的,便点了点头,看着她应了话,朱祐樘便起身要走,明月伸手牵了一下他的衣裾,可是朱祐樘却还是挥开了,这件事终还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说是原谅,又怎么能在片刻间再如往昔? 当朱祐樘离开自己的院子,明月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晕乎乎的。抛开之前奇怪的感觉不说,今天对明月而言意义非凡,短短一日之内,她不但确认了汪直的身份,知道家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人劫后余生。 朱祐樘走后,几日里没来明月这里,甚至连往常的饭后喝茶也省了去。 明月明白这样的理由,他其实还是介意的,这样的事,谁又能完全不在意呢? 但心里却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说是失落也不像,恐怕就是那“习惯”所引起的后遗症吧? 不过明月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如此也好,省得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就真的不知所措了,毕竟那一天终究是会来临的。 只是明月总是想要选择了故意忽视,也就是所谓的逃避。 因为朱祐樘不在,所以明月有充分的时间来思量皇后娘娘的用药问题,而且因为了有朱祐樘的支持,她也不用担心药无法送到皇后的面前。 以至于一不小心就已经是三更天了,明月夜里因是让冰含上过伤药,又暖暖的喝了一碗汤药,所以睡的有些沉,迷迷糊糊地睡到了近晌午。 问冰含为何不早早叫起,她只道是怕惊了明月的好梦,何况平日里淑女的事也不多,何况淑女身上还有伤……如此云云。 明月思量着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她要去给皇后请安,不禁莞尔一笑。 梳洗完,又用了冰含备好的早点就已经是中午了。想到早饭刚下肚,如今也没什么胃口就让冰含吩咐下去将午饭的时间挪后,若是宫女太监们饿了就让厨房先做了他们的份。 吃饱喝足,自然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想起自己给皇后写的药案。 昨天算是翻遍书案,深思熟虑,可是却始终有些欠缺,想到自己终是不及父亲叶兰歌国手无双,当年父亲也曾叹过,养子数众,无有一人可传医经,唯女可学尔,又心念归杂,难有大成,一直都耿耿于怀,只觉得自己医道一术终要失传。 想到这些,明月心里左右不是滋味,只恨当年自己没有好好跟着父亲好好学习,如此临时抱书脚,却也有些拿捏不准,若是她自己用药,可能她也就凑合着饮了,可是终归是皇后娘娘身份尊贵。 不敢不慎重。(未完待续) 第049章 不能太沉溺其中 明月忙着翻查药案,心里又动了念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借此事,去太医院索了过去父亲的药案,一来可以学习,二来,或许里面也会有当年叶父惨案的蛛丝马迹,直到冰含第三次过来提醒明月该吃饭了。 明月问她时间,她回答说已经过了午时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忙着忙着倒也没觉得有多饿。”明月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你可知道,殿下下朝了没有?” 冰含就回答说下了,还多加了一句“听说刚下的朝”。 刚下朝?难道又有了什么事要忙? “我想过去请个安,你使人让去殿下那边汇报一声。” “是,淑女。”冰含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明月仔细地整理了那些草稿,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门,而此时侍女长——如意已经和几个宫女等在门口了。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明月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明月一说完,如意就带头笑了起来行过礼便说道:“听说淑女要去请安,我们怕……” 这会子明月心里有事,也不耐烦应付她,便没好气的说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有冰含跟着就成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如意不是担心淑女会迷路,可殿下发下话来要如意好好照顾淑女,而今淑女又是去殿下那里,要是让殿下看见我们没有好好‘照顾’淑女,到时就算是有淑女撑腰,殿下也定是会怪罪下来的。”如意与另外两个宫女相互看看,笑着回明月的话。 说起那另外的两个宫女,明月还真记不住名字,这点倒是让明月有些惭愧,明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在这里处处该小心的地方,她却记不住一些人,想到这里,明月还特意看了一眼那二人。 不巧撞上她们的视线,她们可是有规距的,见明月看她们立刻就低下了头去。 “我的话可以不听了是吧?”明月声音冷冷的,她到不是在意如意跟着,只是她讨厌这样让算计的感觉。 “如意不敢。” “不敢最好。”明月笑了笑,“明月和冰含两个人去了,你们要是真闲得没事做就熬些银耳莲子粥吧,晚上我回来喝。” “是,淑女……” 抛下了她们之后明月就溜达着过去了。再走了一会儿就遇上了朱祐樘身边的侍者信瑞。那小子眼尖,在明月还没有看到他的时候早就飞奔过来给明月行礼了。 “信瑞参见淑女!” 明月被这突然遁过来的人吓了一跳,手里的药案也差些掉到地上,幸好是明月觉得重要下意识里抓得紧。 “怎么学的规距,没见惊着了淑女嘛!”看着明月让吓着了,冰含一个没忍住就大声了点,只是不曾想到信瑞立时双腿一软就在明月面前跪了下去。 然后,他就匍匐在明月脚下了,这一下明月反而有些尴尬了,说起来信瑞是清宁殿的秉笔太监,论品级是从六品的,明月不过才是享个正七品品侍的淑女,说是主子,其实也没有正经名份,那里受得起这样的礼。 想到这里,明月慌乱的说道“快起来。” 一边说着,明月把那叠草稿夹在手臂里,伸手想去拉他,可信瑞一见明月要拉他连忙一个咕噜站直在了明月面前。 “你、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奴才怎么能让淑女扶呢?!”看来他真是紧张了,居然连“奴才”都叫出来了。 “公公严重了。”明月真真让他闹的有些挂不住了。 “可奴才……”信瑞顺势又要跪下去,明月一伸手就将他拉住了,他又是一个战栗,身子也抖了起来。 “你呀,冰含没规矩就好了,您又何必让我这么尴尬呢?”明月声音不大,可是却句句击在了冰含的脸上,她也忍不住红了脸,做势便要给信瑞行礼,这一下信瑞也让惊到了,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看明月,又慌忙低下头去。 看着渐有些人朝这边瞧来,明月赶紧止了两人的意思,然后说道:“你这是来干嘛。” 明月看看他,信瑞小意的瞧了瞧明月,终是小意的回应道:“对了,公公来园子里干嘛,可是殿下?” 听明月在问他的话,信瑞才回过神来,顺着明月的话应道:“是静淑女让奴才出来摘几朵花。” 一听到静淑女的名字,明月明显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笑着应对:“什么花呀。” 信瑞还有些惊魂未定,也没反映过来,明月的语气不好,只是手指方向引她看去,回答说:“回淑女的话,是海棠花。” 明月嘴里虽然笑咪咪的应了一句,打发信瑞去忙,可是心里却是百味杂陈,可以说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朱祐樘要如此宠信一个算计她的女人。 明月迟疑着要不要去见朱祐樘的时候,信瑞已经摘了花回来,看着明月还在踌躇不前,不由诧异的说道:“淑女怎么还不走,殿下在候着您呢,听说您要过去,殿下午食都不用,想等着您一起用呢。” 听到这话,明月才觉得心里一暖,应了一句,便看信瑞又行了一个礼,转身向配殿走去,这才知道原来朱祐樘与静淑女不在一处,方觉得心里舒服了几分。 明月到了清宁殿正殿,让人进去递了话,获召而入,走进去,便看见了正微微笑着看向明月的朱祐樘。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再平凡不过的一瞬,明月竟然觉得当时的自己是那般地激动,才迈进门槛,身子却已经忍不住要往里边飞去了。 朱祐樘朝着明月走来,拉过她的手,手温暖着她手心里的冰凉,明月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这淡淡的宁静里好似能透出的花草香总能让她立即放松下来。 仿佛自己的心,还依偎在朱祐樘暖暖的胸膛中,一切一切就这样安定了下来。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依赖着这温暖吧!虽然这温暖是不属于她的,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所以她知道,至少现在,她不能太过沉溺其中。 可是今天,便让她好好体会一番这久违了的,贴心的幸福吧!就这一次。(未完待续) 第050章 一步那么难跨越 朱祐樘接过明月手里的药案,又拉了明月的手往外头走去。“走吧,午膳该备好了。” “在哪儿啊?” “跟我来便是了。” 明月在他身后点点头:朱祐樘,若是一辈子都这样过着,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想到这里,明月自己又恍惚了过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朱祐樘已经松开了明月的手。 明月抬眼看他,只见此时的他站立在海棠花海之中,眉宇清朗,笑靥明媚,翩翩然若仙的样子,真像是那个曾经走进了画中,如今又走了出来的少年郎。 明月望了他许久,他看着明月许久,最后明月便又一次恍惚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终于搭在了明月的后背上,轻轻地环抱着,耳边传来他轻声问着的话语。 “怎么了?” 明月这才回了神,退出他的怀抱朝他笑笑:“这良辰美景的,突然间觉得你秀色可餐而已。” 朱祐樘的脸上有一时的惊愕,但随即就笑了出来,伸手刮了刮明月的鼻子:“调皮!连觉得明月秀色可餐这种以下犯上话都说得出来,真是要把你惯坏了!” “唉,明月可不是你惯坏的,更何况明月说的可是实话。”明月撒娇着。 “那么……真有那么秀色可餐?”说着他转了转头好让明月看仔细,见明月笑着不看他,还硬是伸手托着明月的下巴让明月看他,“怎么不回答?还是想着这秀色身子骨都让毒伤了,只怕餐不了多久了。” 他这么一问明月就更忍不住有些想掉泪了,他们终是回不到过去了,便是有了想回去的心,便是想要原谅,可是这终是一段揭不下来的疤痕。 看明月的脸色不好,朱祐樘急忙扳过明月的身子朝向他:“明月?你怎么了?” 嘴角扬了扬:“没事。” “当真没事?” “没事!明月能有什么事?”看着他关切的样子,就算两人之间的疙瘩在变小,可是明月也终究是没能说出来自己的苦衷。 朱祐樘依旧是怀疑地盯着明月看,直到明月挥了挥手跟他说明月饿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拉着明月走向那布在海棠花下的石桌旁。 等两人坐定,就有宫女们陆续上来送菜,也就只有朱祐樘不知道怎么的就心血来潮了,说要借着美景喝上一两口。可问他是否真的那么爱喝酒时,他却道自己酒量并不好,但还是想喝。 “淑女要不也陪孤王喝上几口?”朱祐樘打趣着说,一双黑眸借了酒意愈发明亮地看着明月露出浓浓笑意来,“一人喝,还真是觉得孤单。” 明月停下筷子,皱着眉头看看他。可看他样子也不像是喝醉酒的人啊,怎么就撒起酒疯来了…… “恩?”他兀自给明月倒了一小杯递到明月面前,笑意压弯了他的眼角。 见明月还在侧首思量,他欺过身来端着酒杯凑到明月嘴边。一慌,本能反应依然超过思维速度,可就算明月无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朱祐樘还是像料定了明月会躲他而事先伸了手环在明月腰间,接着那冰凉的不知道是不是玉做的杯子就凉凉地贴在明月的唇边。 “怎么?又想躲?”他的脸贴近明月,明月几乎能从他的呼吸中闻到那酒的甘甜来,“还是……想让孤亲自喂你?” “朱祐樘。”明月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会是……真的喝高了吧?” 朱祐樘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又挑了挑眉,似乎在跟明月说他还没弱到这种程度一般。可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为了顾及颜面才说自己没醉了,毕竟一般喝高了的人是怎么也不会说自己喝多了的。 见明月看了他良久都没有说话,他倒是耐不住开了口。 “真不喝?好吧,那孤就亲自喂你……”说着他已经揽过明月抱紧在他怀里,然后捧着明月的脸就想把酒灌进来。 “喂!”明月看看四周,暗暗挣扎了一番,动作的幅度却不敢大,只能勉强的说道“咳!殿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明月小心地看看他,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速度之快,明月甚至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但之后的话却完全证实了明月的视力还是非常好的。 “哦……”他微微松了松,但还是不让明月挣开,“原来淑女是害羞了,怕这么多奴才们看了笑话去?那好,你们,全都转过身去!” “是,殿下!”朱祐樘一声令下,原本要上前来送菜的宫女们全部停住了脚步,在原地转过身去,就连信瑞也默默地转过身去试菜。只是他大概还沉静在自己成功捉弄了明月的喜悦之中,而没有看见明月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了。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讨厌”的一面……明明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怎么就爱装成熟呢。 朱祐樘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这杯酒你是喝定了!” 明月一愣,看了看他手中的酒杯,再看看他装生气的样子,还是接了过来一口闷下。原以为这酒烈才皱紧了眉头捏着鼻子猛灌下去的,可没想到一口下肚却是甘甜清爽,不自主地就舔了舔嘴唇,而朱祐樘已经在那边笑得东倒西歪了。 “笑什么笑?!”明月有些尴尬地白了他一眼。 “淑女觉得这酒如何?” “这是灵芝甘露……” 朱祐樘敛了敛容,笑着看明月:“果然好见地,灵芝甘露,味甘而性淡,是南蛮的贡酒,外坊甚少得见,今天是特意拿来与你品尝的。” 明月抬眼看看他,此时才看见他眼里的深意,猛然醒悟之前的作弄,不过是为了让她放下心防,当下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头皮炸的发晕,不知道朱祐樘又想干什么。 半晌见朱祐樘不言语,明月只能慌忙拿了碗筷往嘴里扒饭:“吃饭吃饭!” 朱祐樘看着她慌的如是受惊的小兔一般,心里又是一软,只能温言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别噎着了。” 明月,孤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上菜吧。”朱祐樘一声令下,那些盘子又一个接一个地被传了上来。 饭后他又让人送上了热茶和水果,明月问他:“难道你这么闲,居然有空坐下来同明月喝茶聊天?” “还好,也难得偷回闲。” 朱祐樘笑笑,见明月没有接话,便想起另一段:“对了,你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谁说明月有事要同你说来着的?” “既然没事,那我回去办公了……”朱祐樘站起身来,摊摊手就打算走开。 可事实上明月确实是有话要同他讲,见他要离开就立马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舍不得我走?”他回过头来笑笑,言语温和,可是表情里却甚是有点凉淡,他们两个人再难有过去那样的温柔了吧? 明月期期艾艾的跟着朱祐樘去了书房,一到里面他就牵了明月的手坐下:“说吧。” 明月赶紧把自己想要调查太医院药案的意思说了出来,朱祐樘皱了皱眉说道:“这事要大理寺监与御药房掌理同时同意才行,只怕不太好办,如果只是要查看皇后娘娘过往的药案,想来有皇后娘娘发话,他们还是会拿出来的,其他的只怕……” 明月没想到这么一件事,也没他想的那么容易,想像未来的复仇之路,只觉得越发灰暗了。 之后明月只能有些无耐的想去给王皇后奉药,有了她的照料,王皇后的病虽然没有大好,却也平和了很多。 一切生活的节奏也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惬意与平静。 但平静却只是暂时的,它的背后总隐藏着人们无法预知的风雨变故,谁也不例外。它来的突然,来的剧烈,若不是有着朱祐樘,明月觉得自己应该早已被它席卷而走,彻底地沉没在这些阴暗的潮流里。 天也越来越冷,幸好冰含早就提醒了明月去做了几套衣裳。 按着规例,朱祐樘还是会一月点明月过去侍伺几夜,可是两个人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大被同睡了,一般情况下,明月睡在里面的大榻上,朱祐樘睡在一侧的小卧榻上。 有时候甚至一夜,明月都看不见朱祐樘进屋,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卧榻上睡了一晚。 以前怕他亲近,现在他这般守礼,明月反而是更怕了。 这天明月迷糊间听到动静,睁眼便看见朱祐樘在穿鞋,想到他对自己的冷漠,忍不住爬过去牵住了他的腰带,朱祐樘回首看着她,眼里也隐隐有些痛楚,轻声说道:“我今天约了万通他们在清宁殿里议事,该走了。” 明月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机会这样好好瞧他一眼了,此时看来,才发现,他的脸又削瘦了几分,一时心里涌上酸意,犹豫了片刻才松开了手,然后就听见房门被打开了,一下子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隔着帘子明月看着他坐在镜子前由着他身边的宫人帮他梳着头发,又突然的特别想自己去给他梳头,可是这一步却是那么难跨越……(未完待续) 第051章 患难鸳鸯相扶持 不一会儿,冰含就按着明月的吩咐给他送来了早点,他似乎是回头看了明月一眼,然后就让身边的太监帮他拿着,匆匆离开了。之后,就又是一天一次的昏暗与安静了,明月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了过去。 “淑女……淑女?” 忽然觉得有人在推明月,明月就睁了睁眼睛,结果看见的是冰含。 “怎么了?” “淑女,晌午了,起床了……” “晌午了?!”明月一惊,从床上弹跳起来,冰含也差点被明月吓得一屁股往后坐去,“快,快给明月拿衣服过来。” “是、是……”冰含慌忙拿了衣服递给明月,又唤了其他的宫女把洗漱的东西拿了进来。 “哎呀,明月都睡糊涂了,今天可是……哎!”明月一边起床一边拖着鞋子走去洗漱,“冰含,快来给明月梳头发。” “淑女,您今儿有什么急事吗?” “有,很急!” 明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吃早点,冰含已经站在明月身后帮明月盘头发了。 “他可散了朝议?” 镜子中冰含摇了摇头。 明月一愣:“都晌午了,怎么还没有散?” “冰含也不知……” “冰含。” “是,淑女!”明月这么一喊,冰含手中的梳子几乎也要掉到地上了,也不知道她在明月身后是怎么耍杂技一样把它接住的,可明月此时已经没有心思笑了。 “换个发型,我要去清宁殿。” “明……淑女要去正殿等殿下散朝议?”问是这么问着,可冰含手下已经拆了先前的简单发型,重新给明月盘头发了。 明月点了点头。一会儿冰含就完成了,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去了外面,回来的时候告诉明月说,车撵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坐在车撵上明月依旧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小跑着去才安心,可一想到自己的跑步速度远远比不上车撵,况且今天还穿的这么正式,估计想跑起来也难。 到了清宁殿正殿外面明月就下了车,在冰含的搀扶下明月提着裙子往里走。到了里门,因为还没有散议会,明月只能在门口再等了半天,当那朱门打开时,却是一群大臣先出来。 明月看见了他们,当然他们也看见了明月,不由一怔惶恐,快步上来向明月行礼:“臣等参见淑女,淑女千岁!” 明月见人群中有万通,特意看了他一眼,可他此时却垂着眼睛没有看明月。 “都平身吧。” “谢淑女!”窸窸窣窣地起来后,又向明月作了揖,“恕臣等告退!” 明月点了点头,他们就陆续退下了。万通和几个面生了年轻人却停了下来,再次向明月鞠了躬,万通也终于有深意地看了明月一眼,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 明月不明所以,于是就同他摆了摆手便进去找朱祐樘了。让冰含等在了门口,可走进清宁殿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环顾了四周也只安静一片。就在明月打算转身出门的时候,汪直的声音突然想起在了空旷的殿中。 “明月?” 明月有些欣喜,转回身去看他:“汪直?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向着明月走来,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明月来看看,怕出了什么事。” “是出了点事,有些麻烦。” “他人呢?” “在里面,你随我进去吧。” 明月点了点头,跟着他进到里面。原来这里头还有一个像书房一般的房间,朱祐樘就坐在那儿,见来的人是明月,也不由地一愣,然后起身向明月走来。 “你怎么来了?” “明月放心不下,你这么晚都没有下朝,明月怕又生了变故。” 他笑笑,牵了明月的手走过去坐下:“不是说了别担心吗?我会处理的。” “你让明月不担心,明月就不担心啊?明月心里头念着你能安生吗?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大事,才会举了小朝议。”怎么讲明月也是大家出身,怎么不知道,天子朝议五日一会,平时都只是在御书房里六部大臣私议完了以后,放进来由天子用朱玺。 现在皇上与周太后有意打磨朱祐樘,才放了权给他,但这小朝议也不是随便能举事的。 如何能让她不担心? “事情不算很糟,况且……”他抬头看看坐在一旁的汪直,“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有汪厂公帮衬此事,如此说来,真的不用担心。” 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看汪直,他向明月点点头。 “汪直!你对殿下可是真忠心。” 汪直原本是笑着的,但听见明月这话,知道她意有所指,想起前事,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如何知道的?”手上一吃紧,明月回头看着朱祐樘。 “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月知道了。”明月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挣开了手,又望向汪直,“汪直,你应该也知道了,你认为如何?” “朝上的时候听了,看着还行,如今殿下正要同明月讲解,你却来了,我们还以为是隔墙有耳,正要出去捉拿,却不想是你。” 明月笑笑:“你们还真够谨慎的,不知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的也对。”汪直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同明月笑笑,“可虽然不是见不得人,但就怕有些人放心不下,偏要来打听个详细啊。” 被汪直这么一说,明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门外看了看,又看向他:“要不……你们在这里谈,明月去门口把风?” “淑女把风?那就一定是有鬼了。”朱祐樘拨了明月的手笑笑,看着汪直道,“汪直,现在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殿下想再开武举恩科,以便收纳势力,可行是可行,但依旧有风险。虽然能够招些新人进来安置在你下面,但要如何用他们将万通在兵部的势力顶替掉却还要费一番功夫……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 朱祐樘没有说话,松了明月的手,自顾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叠纸来递给汪直。 “这是……”汪直望了朱祐樘一眼,虽然有疑问,但还是伸手接过了。他垂着眼帘细细地看着那叠稿纸“这……”喜上了眉梢的汪直似乎是更加好看了。 “这个法子如何?” “甚好。” 他们相视一笑,果然是两只狐狸,连笑都那么心有灵犀。 “那么,我们就双管齐下,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杀他个片甲不留,永无翻身之日!” “宣言”之后,那两个男人就开始讨论得唾沫横飞了。当然儒雅如汪直,死爱面子如朱祐樘,自然是不会真的“唾沫横飞”的,只不过他们讨论得激烈,却把明月给冷落在了旁边。 其实呢,他们中途也询问过明月的看法,可明月除了知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如今的“国情”与“朝政”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所以也只能尴尬朝他们笑笑,不懂装懂地在旁边发呆。 “明月,”正发着愣呢,手却被朱祐樘抓紧了,调好焦距望向他,“这样的准备,你觉得如何?可好?” 明月皱了皱眉头。 明月发誓明月也不知道自己居然皱着眉头,只见朱祐樘也皱了眉头,伸手为明月抚平眉头:“怎么皱着眉头?这样做不可行?” “没。”明月摇摇头,“挺好的。” “真挺好的?”汪直也看过来。 明月正要回答,朱祐樘却转过头去对着汪直说道:“你真没看出来?她呀,早走神了。” “谁说明月走神了……” “哦?”他看了看明月,“真没走神?” “没……有……”明月明显是底气不足的。 “若是平时你早就插进来问这问那了,如今显然是没有听进去,不然也不会只说是‘挺好’。” 明月他一眼:“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人家会挂不住面子的!” “好,算明月错了。” 明月张口想跟汪直解释一下明月刚才的“失态”,却不想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分明是引起了它回音功能,一下子让明月的头低到了腰间,恨不得脱离了身体漏进脚下的花岗岩地板夹缝中去。 为什么周围如此的安静?明月低着头实在是没有勇气抬起来了:难道是在酝酿情绪准备大笑起来? 果然,汪直很没有道德地笑了起来,听他的笑声似乎还笑得挺保守。可保守归保守,这听在明月耳朵里无疑是深刻化了明月的尴尬与丢人。 朱祐樘呢?他为什么没笑?!为什么没笑?气死明月了!丢死人了明月! 正当明月的脸没处摆的时候,朱祐樘却伸手抬起了明月的脸,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明月,许久才问:“起来后还未吃过东西?” 明月想躲开他的眼神,却无奈明月的下巴被他扣的紧紧的,只能转着眼珠不去看他。 “还真没吃……”他看了明月片刻,突然拉了明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起来,回去吃饭!” “哦……”明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汪直,也不知道是不是明月看花了眼,他居然也皱了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未完待续) 第052章 想要留你在身边 可是,若早知道原来他是这般想的,当时明月是坚决不会开口邀请他去吃饭的。可“若早知道”就只能是“若早知道”,也只能是在后悔与愧疚之后才会被人想起的“若早知道”。 “汪直,要不要去明月那里吃饭?” 汪直笑了笑,慢慢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不了,家中的仆人定是备好了午膳等明月回去的,下次才去你的院子可好?” 明月看看他,点了点头,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朱祐樘拉着往外走去了。回头的瞬间只微微瞟见他站在空荡而略显昏暗的内室中微笑着目送我们离去,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他那孑然而立的单形只影却莫名地让明月心疼了一下。 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月来不及想就被朱祐樘带出了清宁殿。 “怎么没吃饭就过来了?”他没有看明月,只让明月并排跟他走着,然后拉着明月坐上御辇。冰含见我们出来了,慌忙跑个过来行了礼跟了上。 “心里有些放不下,一冲动就来了。” 御辇起步了,微凉的风吹过来明月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子,朱祐樘却若无其事地将明月往他的怀里拥了拥:“又冷又饿,现在知道冲动的后果了吧?” “恩……难怪别人都说冲动是魔鬼。” 明月点了点头。 他低头看明月:“快到中秋了,你有家人嘛?” “家人啊?”明月笑笑问:“怎么,你感兴趣?” “还好……” 明月有些不敢去看他,他却将明月抱紧在了怀里,下巴抵着明月的额头,明月心里一软,低语道:“若是你想听,今后明月再慢慢跟你说。” “恩……” “明月,”说着说着,他突然就叫了明月的名字,笑着说道,“以前没看出来,你的胆子原来也没有那么大么。” “明月的胆子什么时候大过?况且再大胆,也不可能不担心,你一个人在朝堂上那可是众矢之的。” “你担心我?” 明月一愣:“明月还是担心汪直多一些。” 朱祐樘笑笑,拉起明月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你刚才明明说了是担心我受不了他们朝我一人放箭的。”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好像又有了从前的感受,明月笑咪咪的应道:“那你还明知故问?” “就想听你亲口承认。” “……”明月有些无语了。 “我幼稚怎么了?没长大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听你说出来。”被明月瞪了一眼,他没有收敛反倒抓着明月的手背磨蹭起他的脸来。 “……”看着明月无语,朱祐樘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究竟是我看错了,你的胆子啊,还是那么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心甘情愿不是?” “你就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你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说你一句又想着法儿地折腾明月了?” “不行么?孤是殿下。” 明月抽了手:“别拿你的身份来压明月,真是够无赖的。” 不想朱祐樘又抓了过去,任明月怎么抽也没能抽出手来:“无赖怎么了?谁敢说我无赖?” “你!” “明月。”正想发个小火,他却突然认真地换了明月一声。 “什么?” “如果我不是皇长子,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嘛……”朱祐樘的眼神分外的认真,而且有些孤凉。 明月愣了愣,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应该说,会,可是她不想欺骗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不想骗这个男人。 朱祐樘看着她的神色,心里楚痛了一下,伸手一拉,明月就被他整个儿地从一次上拽到了他身边:“不要回答了,我宁可你不骗我,最少这样,我还能继续相信你。” 他看着明月片刻,突然说:“想亲你一下。”明月一下子就僵住了,脸上也突然热了起来,慌忙避开他的眼睛。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是第一次就可以随便让你、让你……” “破罐子破摔,来吧!”朱祐樘笑弯了眼睛,硬是让明月看着他的眼睛。这不明摆着是赤裸裸的勾引么…… 明月定了定神,只是神还没定住,就已经被他堵在了嘴里。但是明月不承认,明月似乎也没有想要拒绝他,只是僵硬着身子坐在他的腿上任由他摆弄。可朱祐樘却像是从来不知道紧张与羞耻为何物一样,轻轻地吻着明月的唇,就如同一个尝到了甜头的孩子一般,认真地亲吻着,孜孜不倦。 “你怎么还这么紧张呢?” 明月蓦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得意的男人。 “还没有真正开始呢。” “什么?!” 朱祐樘笑笑,突然一手揽了明月的腰,一手扶着明月的脑袋,就这样吻上来了。明月因为有些吃惊过头而神经暂时短路,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笑眼。 他喘着气说了句“别这么看我,乖乖闭上”后就又认真地吻起来了,没有之前的生涩,也没有上次的乱暴,轻轻地,软软的,像是要升上天去了。 真的是要升上天去了……明月只迷迷糊糊中记着这句话,可他又不知为何突然将明月的头抱在了他起伏不定的胸前,许久才说道:“难怪别人都说女人是甜的,倒真是像蜜一样。” “你恬不知耻!” “你是我的女人。”他放开明月些,让明月看着他,“虽然没能给你特别正式的名分,但我就是想要留你在身边。说我任性也好,说我横抢硬夺也罢,我这么想就这么做,哪怕你会怪我。” 明月一下子愣住了,看了他片刻:“朱祐樘,你真的这么想留我下来吗?不计后果,想要留我下来?” “至少如今我是这么想的,以后的路我总会想办法为你铺平的,会让你有个身份可以面对大明的子民。”朱祐樘的话很诱人。 明月不知道此时的脸是不是红透了,两人正在轻怜蜜意的时候,信瑞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殿下,万通万大人求见。” 朱祐樘打开一侧的窗,向外殿张望了一下,转身看了看,又转过头来小声地说道:“万通有备而来,看来他今天是非得跟我杠上了。” 明月歪了歪身子,越过他看向他身后:果然,万通身后跪了不少官员,其中还有好些老臣。 “那怎么办?” “明月,你可怕?” 明月想了想:“怕是怕,但现在汪直不在,明月陪你去吧。” 朱祐樘朝明月笑了笑,然后牵着明月的手向外面走去。只听空气划破一个内监的嗓音道:“皇长子殿下驾到!” “臣等,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这样的气势还是把明月吓了一跳。(未完待续) 第053章 明月不能乱来啊 “众爱卿平身吧。” “谢殿下!”又是一阵稀里哗啦,那群人拜了拜就起身了。 “不知众爱卿跪在此处是为何事?” “回殿下,”站出来的是一个白发的老头,具体官位明月也不知道,就姑且称之为老头甲,“臣等以为早朝时殿下颁布要再开恩科,实在不妥。” 因为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万通,明月有些诧异,就朝他看了看,没想到他也正朝明月看来,一下子两人的视线就撞在一起了。明月有些尴尬,微微朝他颔了颔首。 可恨那万通却像压根没看见明月一般,自顾着将头转向了朱祐樘那处。 可惜被万通这么一打扰,明月已经错过了朱祐樘驳斥老头甲的话了,只听得那老头又道:“先祖之制不可废,废则难慰先祖在天之灵。而今又要实行新制,臣以为多事之秋不可再生事端,实行新制定会引起朝政慌乱,使得敌人有机可趁。” 朱祐樘牵着明月的手又紧了紧,刚想说什么,就被万通插进来了。 “臣也以为王大人所言甚是。”万通一揖,道,“殿下理事经验还浅,对朝政只怕还有不熟悉之处,殿下为民的心我等明白,可朝政至今尚且不稳,若实新制定会引起各司混乱,甚者国内民众恐慌慌然,南有南蛮虎视眈眈,北有元昊觊觎已久,此时吾国万万不能自乱,请殿下收回成命!” “请殿下收回成命!” 万通这么一说,其他的大臣也都下了跪同他一起谏阻。 明月抬头看看他,朱祐樘果然是皱紧了眉头。他们这样的劝法分明是不想让朱祐樘有驳斥的机会。 “可孤王是殿下,君无戏言。既然已在早朝时公告天下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难道爱卿们想让孤王受天下人耻笑?” “然新制一说关乎江山社稷,臣等以为为了国家社稷不应冒如此危险!”话语强硬至此,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朱祐樘的君无戏言自然是个推脱的好法子,但是他们口口是道地说的也是为了国家安危,这一点也是难以反驳的。光看这一点,朱祐樘怕也是怎么也不可能拒绝的,更何况这些都是大权在握的忠臣。 朱祐樘没有说话,万通一干人也跪着不说话,像是在对峙。 朱祐樘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谏,证也;谏者,正也。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如今众大人可以直谏殿下,实乃殿下之幸,朝廷之幸!”有几个老头就摇头晃脑了,当然不包括万通,因为他的目的与他们不同,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然而,开国至今,官员大多从各地高门权贵的子弟中选拔。权贵子弟无论优劣,都可以做官。许多出身低微但有真才实学的人,却不能到中央和地方担任高官。如此,劣等权贵不仅占用了官位,没有能力为国效力,甚者还会欺压百姓,危害社稷,为国一害。同时庶民中有才之人空有满腹经纶,终究难以报效国家,甚是可惜。若是能为朝廷所用,也不失为一大幸事。方才大人们也说到了此时为多事之秋,那么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趁着三国实力相当竭力谋求发展,巩固国之根基。” “然旧制是为国之本,臣以为决不能弃。”说话的是意难平的万通。朱祐樘这般说自然是影响到他的计划了,那些大臣本是墨守陈规之人,只要不败社稷自是可以商榷的,但万通打的可不是这么纯粹的算盘。 果然,他这么一说,那些大人又有些动摇了。 朱祐樘见状,继续说道:“旧制新制唯一不同的就是选贤举能的途径,其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给朝廷增强实力以固江山社稷。既然殊途同归,为何不一试?” 朱祐樘顿了顿,轻咳了一声:“过往武举多由勋贵举荐,此次恩科,考生来源分生徒与乡贡两类。权贵自然是州省学馆出生,为生徒,而直接受试合格者为乡贡,这两类人皆可平等接受考试,最后进入殿试者由殿下亲自监督选拔。从各试验中胜出者皆按等级拜以官位。那么自然了,权贵也是有机会进朝为官,能者居之,无能者淘汰,这是自然生存法则,国家也不需要无用之人,想大人们也不会有所异议吧?” 说到这里那些大臣们终于忍不住缓下脸色来,只有万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殿下英明,殿下圣明!” 朱祐樘低头看看他们,看向万通,只见他虎目直直地瞪着自己,不由一笑。 朱祐樘又安抚了几句,还赐了宴,这才让人请待到万通等人散去,朱祐樘一把抱紧明月,将头靠在明月肩膀上,“丫头,你要支持我,给我力量,不要再做伤害我的事,知道嘛。” 明月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就已经惩罚似地吻上了明月,那时,明月分明感觉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 一天之间,三次不同程度的亲吻。终究是纠缠在一起了。 久久,他才放开了明月,然后将头埋在明月的脖颈处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后他说:“明月,以后不要再做让我伤心的事,知道嘛。” 脸上的潮红定是还未褪去,不然怎么会这么的烫,连明月的心脏都似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收缩了一下?这就是他惩罚明月的原因吧。他不让明月说,那明月就不说了吧。 只是,朱祐樘,明月不说出来不代表它就不会成为现实,不,总有一天它会成为现实的。你心里也一定是清楚的,所以,如今我们还是节制些的好…… 那天,或许,或许明月会真的真的爱上你,真的真的爱你爱到可以放弃复仇,或者是做出更多更多明月不敢想象的事情,想到这里明月的胸口就开始泛酸。 “朱祐樘,到吃饭时间了,明月饿了。”明月拍拍他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他恩了一下,果然就放开了明月:“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倒是忘了。饿坏了吧?” 明月朝他笑笑:“饿坏了。” 他笑说着,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吩咐守在外头的冰含道,“给你们家淑女那件衣裳来。” “是。”行了礼之后冰含那丫头就咯噔咯噔地爬进去拿了件厚衣裳出来递给明月。明月正要伸手去接,朱祐樘却先一步接过了,小心地给明月披上。 “天气凉,别冻着了。” 那一刻明月恍惚了,只呆呆地看着他低头暖暖地看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外头,果然,秋意浓了,有些萧索的样子。 后来听冰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说:“冰含觉得,比起以前来,殿下似乎更疼惜淑女了。”明月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又说:“以前殿下对淑女也这么温柔,可是没有那种夫妻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淑女您可千万别嘲笑冰含,冰含也说不好,就是这么觉得的。” “看什么?快走。”朱祐樘笑着刮了刮明月的鼻子,这才将明月的思绪拉回来,然后就牵着明月的手往外走去。 到清宁殿赏食之后明月立时惊住了,她没想到万通等人也在这里受宴,然后还不及反映,朱祐樘就拉着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坐得倒是坦然,明月却如坐针毡,因为明月明显能感觉到底下的大臣们投来的不可思议的眼神,甚至有几道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逼明月跟前,似要狠狠地扎进明月的胸膛。就算不去看明月也知道,是万通一伙人。 朱祐樘没有解释什么,但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启禀殿下,”那人上前一步,躬身,“按照大明律法,后宫不得干政,淑女如此出席在朝臣宴席上……这是史无前例的。” 朱祐樘笑笑,道:“谁说淑女要干政了?” “这……”众人一咽。 只有汪直站在一边只笑不语,最后出来制止的还是万通,看来他又要有话说了。 “臣以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淑女一人而开了先例。后宫不可见外臣。”万通声音冰冷。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朱祐樘转过头来看看明月,明月也望向他,不见他愁眉不展,却是一脸笑意:“只不过,外臣朝议过后,又怎么可以不获奏请,便进入内宫呢?说起来当是你们扰了我与淑女的家宴。” “臣不敢。”顿时万通有点语句不畅了。 “臣等惶恐!” 大殿里有那么一时的安静,没有任何声音,然后便突然爆发出朝臣的跪拜声来,回响在这空旷而富丽堂皇的清宁殿中,一时之间明月都几乎要被镇住了。 趁着大臣们跪着,朱祐樘这才饮了一口酒,缓缓气轻声说道:“众爱卿平身吧。” “谢殿下!” 汪直站起身来,朝着明月一笑,还用眼神示意明月看他的手,然后明月便看见他在袖子外伸出的大拇指,不由的,又是如沐春风,紧张感也舒缓了不少。 “今日打扰了大人们与殿下的宴席是明月的不是,明月这就离开。”看着众人都站了起来,明月也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便起身行礼,说完便看了朱祐樘一眼告诉他明月要走了。 走到之前来过的这件类似书房的房间之后,明月才发现自己就像是被掀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就连站稳身子几乎也是不可能,所以还未等明月走到椅子边坐下,腿一软,身子就已经滑下去了。手已经搭在椅子上了,可明月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身子支撑起来,更不能现在就唤朱祐樘进来把明月拖起来,于是只能作罢。所以,等朱祐樘下了朝走进来,就是看见的这副模样。 “明月!”只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等明月反应过来那人是朱祐樘的时候,明月已经被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椅子上了,自然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紧蹙着眉头的汪直。 他左右看看明月,又转到明月身后去看看,接着拉起明月的手又是一阵端详,最后确定明月真没什么事后才正眼看明月:“怎么会躺在地上?” 明月朝他笑笑:“你看看汪直,再看看你自个儿,人家多镇定,你却怎么急成这样?” “亏你还笑得出来!”朱祐樘的语气有些重,却没有真要生气的样子。 “明月,他这是在担心你,你还说风凉话,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这时候汪直已经自顾着坐了下来,朱祐樘见汪直坐了,也坐在了明月旁边的椅子上,只是目光却不曾离开过明月的脸。 “明月怎么就没心没肺了?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不介意的。”明月看看汪直,然后再向朱祐樘使了个眼神,“是吧,朱祐樘?” 朱祐樘却直笑不语,分明是不想偏向任何一边。 汪直摇摇头,笑着说道:“也罢,他本人也不做反应,明月这个做旁观者的就更没必要帮着他了,明月,你继续。” 明月忍不住笑了笑,一时之间也接不上汪直的话,幸好朱祐樘很快把话题退回了正题。 “明月。”他在侧边唤了明月一声,明月便本能地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此时蹙着眉头,好像又有些生气了:“说吧,你如何会倒在地上的?” “倒了就倒了,它自己要倒,哪来的如何?” “别告诉我说地上有金子,你只是想去捡而不小心摔倒的。”朱祐樘死死地盯着明月不放。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明月就干脆转过头去看汪直。 “汪直,你们认识这么久,你知道……他有说冷笑话的天赋吗?” 汪直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便忙拿袖子捂了嘴笑。 “不要转移话题?!”明月正笑得得意的时候,却被朱祐樘突然伸过来的手抓了个正着,然后就对上了他微微愠怒的眼神,一下子慌了神,也就闭了嘴。 “说!” 朱祐樘在一旁“威逼利诱”,汪直自然是帮着明月的。等他笑完了,才听他慢吞吞地对朱祐樘说:“在下没看出你有说冷笑话的天赋,倒是突然发现你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少年郎。” 朱祐樘听了,倒也没有更生气,只是怒了努嘴,松开了明月的手。明月狐疑地看看他,只见他面色有些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难不成……他竟那么死爱面子?怜香惜玉的……少年郎? 正待明月要大笑出来,他又一个锋利的眼神射来,明月一下子又闭了嘴,只能肩膀上下抖动几下:真是太憋人了…… “说不说?”他这次问得倒是相当温柔,大概是顾及汪直方才说的话吧。于是明月朝着汪直投了个赞赏的眼神后就没出息地说了。 “其实啊……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腿软。” “我就知道,谁让你这么逞能的?” “你知道还问?!” 朱祐樘努了努嘴,接下来就是汪直问的了:“那你怎么不坐椅子上,就地倒了呢?” 明月转过头去看看他,这才发现,有些时候,聪明如汪直也是有糊涂的时候的:“自然是还没等我找到够着椅子,身体就自动罢工了。” “还以为你在朝堂上说的这么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是不会……”说着他便跟朱祐樘对望了一眼,继而说,“没想到,刚才还口齿伶俐的明月也会有自动罢工的时候啊……” 明月觉得自己的脸定是黑了一截,自动忽视汪直的话:“哦,突然觉得好饿啊……汪直,你饿不饿?要不随明月去院子,明月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就不必了,你那儿的吃食连我的内府邸的都及不上,我看我还是回去吧,抱歉了。” 明月点点头,也没再邀请他,反正明月这么说也全是为了转移他们的话题。只是没想到,汪直果然就离去了,屋里又只剩下明月和朱祐樘两个人了。 明月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从旁边传来的两声“哼哼”。稍稍撇过头去看他,却见他正笑得奸邪。 “干什么?”明月一下子就谨慎起来,忙挪了挪屁股,侧过身去防着他,“你要是再对我凶可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少年郎了哦!” “我干嘛要在意?”朱祐樘抱着双臂朝明月挑了挑眉,“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怕被你看了笑话去。” “你真狡猾!” “你可是第一天认识我?明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回答我的话的好。” 明月看了看他,难保他不会再对明月动一次粗。说起他的动粗,明月又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话说,虽然也不只吻过一两次了,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明月羞赧地无地自容。犹豫了半会儿,明月开始妥协了。 “你问吧。” “谁借你的胆子说那些话的?” “不是你默许的吗?” “可没同意你乱来。” “可你也没有说我不能乱来啊?况且你都不帮我说话……” “没说?”他终于是坐不住了,一把将明月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可拉得太猛,明月的腿又软着在,所以一下子就被他拖下去了。明月还没来得及惊呼出来的时候,他却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明月抱在怀里了。等明月终于惊呼出来,他却已经皱着眉头。 “腿还软着?” 明月立马闭上嘴,点了点头。 朱祐樘看了明月片刻,就伸手一捞将明月横抱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054章 淑女善妒而魅惑 “去哪儿?” “吃饭去,你不是说饿了吗?” 明月自然不好意思说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说的,所以只好默认,于是就被他这么抱着上了殿外的车撵。 由于当时宫里那些“淑女善妒而魅惑殿下”的流言还没有完全消去,所以当朱祐樘一路抱着明月出了殿门,又上了车撵之后,就又有新的流言说“淑女因受到大臣们的排挤,更是使尽了手段魅上,不过,这随着明月今日在朝堂上的一番讲话也慢慢地消失了; 另一种说法就是:殿下真的为淑女的魅力倾倒了,毕竟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如今就连上朝也抱在怀里不舍得一时半刻分离,但淑女的身体似乎又不好了,于是就有人猜想,淑女会不会同当年一样又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法来迷颠了殿下的心智了。 后宫其实的嫔妃会不会学习,以后会不会掀起一场争宠的风暴,他们会不会要经历一场宫廷变故。不过,这似乎也随着皇宫里一如往常的正常而罢休了。 至于明月和朱祐樘听后的反应,他只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明月,便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倒是明月,当时刚喝进嘴里的水,因为传闻太过于刺激而忍不住喷出来了,恰巧又是喷在了坐在明月对面的朱祐樘,于是,他也终于有些正常的反应了。 不过,言归正传,还是接着说那天的事情。 坐上车撵之后,明月还一度期待着他能在外人面前“怜香惜玉”一次,不料他还是问了。 明月摇摇头:真是个没有定力的……呃,少年郎…… “你今天……在朝堂上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明月一愣:“你知道的,明月并不是站在闲人立场说这番话的。” “可你是你,既然是你说出来的,你定是有想过的。” 明月点了点头:“恩,昨天晚上想的,怕今天会一时想不起来,丢人。” 朱祐樘笑笑:“那你是否真的是日夜为我劳心劳神,还得担心受怕我会受不住他们的众人之口?” “那是自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真想让他们看看,你到底处在这位子上能做出些什么来,待你百年之后又是如何的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见他问得认真,明月有一时的发愣,但随即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难不成,你也信了?” 朱祐樘眉眼一愣:“怎么说?” 明月笑笑:“姑且不说明月能不能做的那么好,毕竟我是个普通人,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做的……恐怕也只是在你旁边给你提提意见而已,况且,我总是比他们年轻的,真的到了我的百年之后,自己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怕他们没有早我一步作古?所以嘛,是不是真能名留青史,流芳百世还得看后人评价,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休想看到的。” 朱祐樘就那么深深地看着明月,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出来,直到明月有些诧异他为何这般奇怪是他才回了神,然后轻轻地将明月搂进怀中:“你呀……” “很狡猾吧?” “还好。” “你肯定是嫉妒明月了,能够三言两语就挡下了他们的攻击,还在你面前出尽了风头。”说着这话她眼媚狡智而笑,一脸温柔。 他只在明月头顶笑笑:“有本事就不要腿软,有本事就不要趴在地上找金子,有本事呀,就不要让身体自动罢工。” “你就是嫉妒明月……” “好吧,嫉妒你。只不过,明月,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走上朝堂面对那么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头了,绝不会……” “不去就不去,真是小心眼。”话所这么说,但明月似乎在那一刻明了,他或许……也同明月担心他一般担心着明月。 “要是你真的想上去,那么就留在这里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如何?”这句话明月听的不是很真切,因为被他搂着躺得极为舒服,又因为在朝堂上应对群臣花费了好些力气,不知觉中就睡过去了。 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皇宫里就平静了一段日子,自然,万通也相对安分了起来。 因为已经完全入了秋,所以明月比之以往也更加懒散了,反正朱祐樘办完事情也会来院子的,于是明月就省去了每天跟他跑书房的日程,整天窝在房间里,看看书打打瞌睡,就连本行也暂且被明月放下了,谁叫它需要露手指又不能在被窝里进行呢。 冰含怕明月受冷,于是又让人多做了几套厚衣裳,这对于明月一个外来的灵魂,借住的身子明显有些“水土不服”的人来说,总归是件好事,总归能给明月饱个暖,顺道的,明月称久病身体畏寒又让她做了两条棉围巾,还在院子中加了好几个暖炉。 冰含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时候明月正在做梦,被她这么大声一呼就彻底醒过来了。撑起半个身子看着她,将掉落在床下的书捡了起来。 “怎么了?” “听信瑞说,殿下中午要过来吃饭。” 明月想了想,的确,难怪冰含那么大惊小怪呢。 自从科举结束之后他是一天比一天忙了,且不说下朝晚的时候,就算未过中午他也会托人知会明月一声,然后又带着汪直匆匆忙忙地赶去书房处理大事了。 而明月,就算知道他忙不过来也帮不了他,那些事,终归不是明月一个小小的一个淑女能够插得了手的。 “恩,那你下去交代一声。”冰含点了点头,正要下去,又被明月叫住,“今天就加几个菜吧,这么些天来他肯定没有好好吃饭。还有,温两壶酒,度数不要太高,能暖身子就好。” “是,冰含记下了。” 冰含走的时候依旧帮明月把门关上了,于是这昏昏沉沉的环境又怂恿了明月睡了过去,直到冰含派人过来通知明月,朱祐樘已经在大厅了。 好吧,只能起了。缓慢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了冰含为明月准备好的新棉大衣,又围了棉围巾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门,想想,又折回去去了另外一条围巾夹在腋下,双手伸进衣袖里就向大厅走去。 但是,明月疏忽了。 等明月走到大厅的时候,明月已经近乎石化在门口了:来的不只是朱祐樘,还有仨拖油瓶……这拖油瓶虽然也不至于让明月石化,但明月此时的模样却让明月自己不由地石化了。 但等明月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石化了。一件大花棉大衣。双手猥琐地套在袖子里。一条大红的棉围巾,还有一条夹在腋下。头发散着,乱七八糟地塞在围巾里侧。于是,明月就以这种最为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了当今最尊贵,也最爱面子的人和最为风光的一共四人面前。, 没错,另外三人正是状元郎陆近山,榜眼阮齐志,探花何明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朱祐樘,他迅速过来挡在了明月的前面,用几乎听不真切的声音道:“怎么这样出来了,今天可真要丢脸了。” 一听“丢脸”明月也回过神来,小声道:“怎么知道你带着他们来了?幸好没有裹着被子出来……” 朱祐樘一听,只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惯坏你了……也罢,过来吧,该丢的不该丢的,你今天可是丢全了。” 明月点点头,只能跟着他走进去,而此时那站着的三人已经跪倒在地上:“草民,见过淑女!” “都、都起来吧。” “谢淑女!”随后便稀里哗啦地起来了,然后又低下头去不看明月。看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当明月邀请他们入座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后来听朱祐樘讲明月才明,原来帝王请宴也是有等级制度的,所以明月让他们与我们一桌吃饭显然是足以让他们“受宠若惊”的,更何况他们此时还未拜以官衔,能和当朝殿下和淑女一桌进食自然就成了莫大的荣耀了。 一番寒暄之后便坐定了,冰含命人上了酒菜。明月偷偷地拿出腋下的围巾在桌子底下递给朱祐樘,朱祐樘似乎是感觉到了,也伸手偷偷接过。不过送出之后明月才觉得这样的行为的确过于猥琐。我们的关系堂堂正正,当然明月是说这淑女与殿下的关系,而且我们的身份高高在上,其实压根就没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可为什么就忍不住“偷偷”给他呢?明月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之前做了丢人的事情,明月自己还没有平静下来吧。 不过朱祐樘接下来的行为却完全浪费了明月的这一番“用心良苦”。他径直把围巾从桌子底下拿了出来,扯开后见是条与明月戴的类似的围巾后便微微一笑,然后顺手交给身后站着的信瑞。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明月不敢直视对面坐的三人,只能暗自瞟几眼。可是……方才那么兴奋的三人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也相当古怪。 于是明月转头瞪了朱祐樘一眼,可他却依旧拿他那不温不火的笑脸对明月。 “你们三人在这里就不必拘束了,淑女是个随和的人,估计你们也都看出来了。”朱祐樘的话一说,他们的脸就低得更低了。明月再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殿下也是开玩笑的,今天本宫仪表不整便出来迎客,实在是过意不去。再者,不知三位会同殿下一起过来,院子中的伙食又清淡惯了,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不要在意。” “谢殿下,淑女……” 三人依旧拘束,但在朱祐樘无言的压迫下终于拿了筷子吃饭,却只吃自己前面的几道菜。 “冰含,把酒去拿来吧。” “是。” 在冰含去取酒的空当,明月又跟朱祐樘磨起了耳根子:“你怎么也不早说他们回来,幸好明月交代了冰含今天加菜,还温了酒,不然啊今天明月就真的把人丢在这里了。” “谁让你平时不好好吃的,再节约也不差这一天三餐。” “明月还不是怕吃不完会浪费么……” 朱祐樘笑笑,伸手到桌下就想握明月的手,不料明月的手已经伸到台面上来拿筷子了,所以那时明月不小心就看见了朱祐樘相当尴尬的表情,虽然仅仅是一瞬,随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再偷偷地把手伸上桌面来。 这时候冰含也从厨房回来了。其他的事情都有宫女们帮衬着,但在吃食方面冰含总是要亲力亲为,怕明月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来,于是就有了她不断来往于厨房的场景。 冰含将酒递给明月,明月先给朱祐樘满上了,然后起身分别给三人倒了酒,中途三人因过于惊诧,差点就要从凳子上摔下来匍匐到地上,但还是被明月按住了,只道了声:“惶恐”。而等明月坐回位子上给自己倒了酒之后朱祐樘才缓缓道来。 “孤王已经说过了,淑女是个随和的人,你们不必如此拘束。淑女能亲自为你们倒酒,无非是因为你等是都是有才之士,再者便是她先前说的‘怕招待不周’,所以你们还是欣然接受了吧,才不枉费淑女的一片心意。” “谢淑女!” “哪有他说得那么好,就算你们是寻常老百姓,既然入了本宫的院子,自然就是本宫的客人,这待客之道还是得有的。”明月与朱祐樘对视一眼,又朝他们笑笑,“三位不必客气,今后还指望着三位能侍候在殿下身边排忧解难呢,这就当是本宫提前给你们的感谢酒,如何?” “草民遵旨!” 随后他们才真正放下惶恐的心同我们用起餐来。明月怕他们还是过于紧张,于是就让冰含拿了筷子为他们三人夹菜。 饭后朱祐樘也不急着走,似乎也是习惯使然,他坚持要喝杯茶再走,自然,那三人也留了下来。 还是冰含上的茶,但将茶端来之后就被明月解放下去和信瑞他们吃饭去了,于是负责倒水的就成了明月。 闲着也是闲着,明月就问起了朱祐樘今天早朝的事。他冲明月笑了笑,说没有什么大事,不必担心,如此明月便已经知道万通没有再为难他。但随后就讲到了对着三人的安排。 “你们不怪孤王迟迟没有给你们官衔吧?”朱祐樘坐得并不端正,可就是这样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却更加的高贵,更加的威严,更加的九五至尊。 陆近山,阮齐志,何明复三人分别坐下我们的下首,听见朱祐樘的话后齐齐行了礼,道:“草民惶恐。” “再等等吧,孤王既然从上万人中将你们挑选出来,自然是有大用途的。” “草民谢殿下察举之恩!” “真要谢他的话,等你们上任了心怀知遇之恩,拿出业绩便可,其他的本宫同殿下也不会加以苛求。” “是,淑女。草民等铭记于心。” 此后亦是一阵沉默。朱祐樘自然是在悠闲地喝茶,而另外三人也自然是不敢在我们面前放肆而不敢讲话,那么,炮灰依旧还是让明月来担当吧。 “对了,”明月喝了口茶之后,对着他们道,“本宫听说探花擅长对对子,恰好本宫这儿又有个对联难以对工整,今日就想考考探花吧。” 明月这么一说,方才悠闲自得全然不顾众人的朱祐樘也似乎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明月看来。 “草民惶恐,淑女请。”何明复伸手一揖,等着明月出题,却怎么也不敢与明月对视。 “那你听好了。”明月说得正是古龙小说里出现的一副对联,当时听老师说的时候觉得对仗确实精准,还以为语文老师真有那么高的造诣,不想却被他告知是从电视剧中看来的,不经愕然。“东启明,西长庚,南极北斗,谁是摘星手。” 何明复微微一愣,沉思片刻道:“春牡丹,夏芙蓉,秋菊冬梅,吾乃赏花人。草民献丑了。” 何明复一说完,其余二人就忍不住点了点头,唯有朱祐樘只静静的看着明月,随后朝明月一笑,便转过头去对着何明复说:“不要这么容易就掉进淑女的陷进里去了,她可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家底。” 被朱祐樘这么一说,何明复顿时惊愕。 “明月有这么狡猾吗?”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 “不然,你何以只让何明复来答题?” “这么说,殿下是看穿了明月的‘把戏’了啊?” 朱祐樘笑笑,垂下眼帘想了想,自顾着说 “春牡丹,夏……芍药的好,秋菊冬梅,这最后么……”他突然看了看何明复,又看看明月,“我乃探花郎。淑女说,孤王对得可工整。” 三人立马恍然大悟,而何明复也跟着朱祐樘吟了一遍“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乃探花郎”之后连声道:“草民受教了。” 不想朱祐樘又道:“孤王相信你能对的出来,只是这下半句确实有些狂傲,难免会多加估计了。但孤王希望今后你们上任了,狂傲是多不得,但也不要被这世俗拘限了。” 三人又突然下跪,害得明月也突然紧张了起来。 “草民定当谨遵殿下教诲,不负殿下厚望!”(未完待续) 第055章 此生默相守许愿 之后朱祐樘就带着他们离开了,明月因穿着不得体而被朱祐樘拒绝同游御花园。没办法,所以只能给朱祐樘围上那条大花棉围巾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这几天朱祐樘忙得很,又是那些蛮缠的使臣,又是那个厉害的郡主,一天到晚都见不上他的面,就连晚饭也没再院子吃。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凉了,睡下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下定了决心等他回来的,却还是没出息地睡过去了。 又过了五六天,这天也越发地热了,但还能熬过去。这天明月肚子疼躺在床上,朱祐樘倒是终于露了面。 冰含小跑着进来:“淑女,淑女!信瑞说殿下朝着这边来啦。您要不要起身?” “起什么呀?”明月没好气地了她一眼,“前两日鬼影也没一个,现在明月痛得要死他却偏赶着来了,明月还见他?” “淑女……殿下也是好不容易抽了空来的,如今人来了,您又生他的气……” “你什么时候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了?” 冰含被明月骂得一愣一愣的,见朱祐樘走进来顿时眉开眼笑,忙退了出去。 他一来就坐到了床头,伸手搭上明月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也不像发了烧,找太医来看过没有?” 明月别开脸:“你忙完了?现在关心明月有病没病了?” 朱祐樘捧过明月的脸,皱了眉看了明月片刻,打算将明月从床上拖起来。明月一个激动,自己倒是先挪动了身子。 明月摸了摸额头:这种感觉…… “明月?你究竟是怎么了?”朱祐樘在旁边却看得着急起来,伸手来拉明月,却又被明月一把拍掉了,然后惊讶地看着明月。 明月平躺在床上,怒瞪他:“不要碰明月,明月不舒服。” 听的明月这么说,他又急得站了起来:“不舒服?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你不碰明月,让明月安安稳稳躺着不动就行。” “究竟是怎么了?明月,你说呀!”朱祐樘扑过身来,又听得明月说不能碰明月,想拉明月的手不是,不拉明月的手也不是,就呆呆地将手扬在半空,“是不是气明月这么些天来没有过来看你?可明月被他们缠着实在是走不开身,半夜回来你又睡下了,明月……” “不是!”明月没好气地了他一眼。 朱祐樘一愣:“那是为何?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明月呀!” 他这么问,明月却红了脸,扭捏了一会,见他仍是睁大了眼睛等着明月说,还是开了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的,只是这次有些不正常罢了……” 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明月相信耳尖如他肯定是能听得到的,更何况他听得明月上半句也已经脸红了起来,却还是结结巴巴不好意思地问:“怎么不正常了?” “你不碰明月就行,关它怎么个不正常法。” 他点了点头,终于安心地坐了下来,伸出手来焐在明月的小腹上。明月一愣,那种感觉又来了……但确实是舒服了好些,暖暖的。明月原本也想同他说说话,就像冰含说的,他应该是好不容易才抽了时间出来的,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他又焐地暖和,明月就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只是醒过来的时候朱祐樘又已经离去,心里顿时有些后悔,也有些懊恼:怎么又没说话就走了,那个家伙果然让人讨厌! 冰含给明月泡了红糖水,又去御医那里求了些药来,下午时分便好了许多,于是起了身换了衣服拉着冰含出去走走。 原本是要去寻朱祐樘的,看他究竟被缠得怎么样了,要是真被缠得苦,兴许明月还能帮他一把。在路上遇见了静淑女,想想也好久没见她了,走上前去,她不仅较之以前瘦了许多,竟然还主动向明月行了礼,谦逊而恭敬,顿时让明月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冰含站在明月身后一脸警惕。 “淑女。” 明月情不自禁地就伸手过去将她拉了起来:“你怎么瘦成这副样子了?” 静淑女笑了笑,眼睛顿时光彩四射:“为了能够站在殿下身边,付出些代价总是应该的。” 她的语气还是那般盛气凌人,看来她还是之前的她,只是知道自制了,却真的有些不同了。 见明月有些吃惊,她又笑了笑:“淑女莫不是忘记了当时同明月说过的话?不过没关系,明月记着就好,总有一天明月一定会比你靠得更近。” 她这么一提醒,明月倒也想起来了,似乎真的有那么回事。于是也同她笑笑:“既然如此,那是好事。” “如果淑女没什么事,明月可要去忙了。” 明月点了点头,让开了些:“注意身体,别赢了明月,却没本钱来争。” 静淑女与明月擦身而过,微微顿了顿便带着她的宫女扬长而去了。 “还当她改了性了,没想到还是这般目中无人。”冰含回头望了她一眼,独自唠叨着。 明月笑了笑她:“但总归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冰含听明白明月的意思,可是想了想,人的本性总归不容易改,所以歪了头想了想,看着明月走了,就急着跟上脚步来。 去了朱祐樘的书房,信瑞守在那里,却告诉明月朱祐樘并不在里头,而是带了使臣出去玩了。想来也是,估计还不只是使臣。 “淑女……”冰含在旁边小声地唤了明月一句。 明月向她摇摇头,别过信瑞就离开了:“他有他的大事,如果为了这事也要同他生气,明月肯定活不长。” “呸呸呸!”冰含“呸”着,还一边跺着脚,“淑女,这可说不得。” “走吧,既然他不在,我们顺道走走还是可以的。” “那淑女的身体……” “又是红糖水,又是药的,朱祐樘还……”下面的话明月自然是说不出口了,“总之,现在好多了,多走走才能好得快。” 冰含点了点头哦应和:“那到也是……” 走了半天,这日头晒着也毒,就打算带着冰含回去了。冰含见明月脸色有些发,就提议走小路抄回去。可明月平时只跑朱祐樘的书房,不然就是寝宫,好些时候都是坐着辇啊车啊的,大马头呆的马厩也是花了好长时间寻到的,更别说是什么小径了。可冰含信誓旦旦地说她在宫里呆的时间长,认识的人也多,那些小路虽不能烂熟于心,但总归是能找到回去的路的。 她既然真么说了,定是有把握的,况且身子又不舒服起来了,天气又热,就听她一回。 冰含果然将明月带上了小径,十余名巡逻侍卫向我们行过礼之后就再没看见别人,再回想起被刺杀那天的情况,心里又有些后怕起来,想着什么时候找朱祐樘再好好地规划一下侍卫值班的时间和路径。 可就在明月这么想着的时候,前面突然就出现了好些侍卫,居然还拔刀拦下了我们。 “何人私闯禁地?!” 那一声吼活活将明月和冰含震惊在了原地。 怎么?他们不认得明月? “你们是什么人?!”回过神来,冰含将明月护在身后,“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淑女!是瞎了眼睛了,还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些拿着刀指向我们的侍卫顿时面面相觑,终于收了刀,向我们行了礼:“属下冒犯了淑女,还请淑女恕罪!” 一人又站了出来,看打扮应该还是个头儿。又一次向我们施了礼,道:“下官斗胆请问是哪宫的淑女。此处是禁地,除了殿下任何人都不得擅闯。若淑女想进去,还请淑女容下官去禀告。” “此处是禁地?”明月一愣,仰头看那里面的院子。月形拱门上并未写有名称,看那剥落的墙体大概是座旧宫殿,可没听说过这宫里还有冷宫之类的,那这处禁地又是怎么回事呢?“里面可住人了?” 冰含见明月问他话,他却也不答,心里定是窝火了,拿出了院子的令牌。那人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立刻跪身在地,其余人见他如此,也跪了下去。 “下官不知淑女驾到,有失远迎,且还冒犯了淑女,臣等罪该万死!” “都起来吧。” “谢淑女!” 待他们从地上起来,明月又问了一次:“这处禁地中可住了什么人?” 那人低着头:“下官也不知道住的什么人,只是奉旨在这边看守。” “一直都守在这里么?” “回淑女,下官和属下们是月前才被调到这里来的。” “那之前有人看守么?” “这个……”那人皱着眉,摇了摇头,“下官倒不曾听说。这里一直都废弃着,下官也不敢多问是何故调来的这里。” “哦……”结果问了也是不明不,心里有些失望。 “淑女,”冰含在旁边拉了拉明月的衣袖,“可要回去了?” 明月摇摇头,转而闻向那人:“明月……本座可进得?” “这……” 明月朝他笑笑:“你要是真为难,明月便不进去了。” 他又犹豫了片刻,忽而朝明月下拜:“淑女是好淑女,下官等也感恩于淑女。淑女请进!” “你不担心被殿下责怪?他降罪于你怎么办?” “属下一人承担!” 明月忍不住笑了:“还有本宫呢!又本宫乘着,还用得着你承担?” 他一愣,明月已经带着冰含走过去了,可他又唤住了明月:“淑女请留步。这位姑娘……” 明月看看身边的冰含:“你在这里等明月。” 相混急得直跺脚,拉着明月的袖子不放:“可是里面有危险怎么办?” “若淑女不嫌弃,属下陪着淑女进去。” “那边有劳了。” “可是……”冰含还想说什么。可就算里面有危险,她跟了去也是搭,现在又侍卫头儿跟着,比她跟着总是强得去了,也就杵在那里没有再闹别扭。 顺着院子的小石道进去,里面倒是没有外头看上去的凄凉与萧索。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甚至不比明月的院子差。再走了几步便豁然开朗了,亭台楼阁一处不落,真是没想到在这深宫里头居然还有类似于江南的好地方。 那侍卫却突然停了下来:“淑女,再深处便不是下官能去得的了。若淑女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下官便是,下官会一直守在此处。” 明月点了点头,道了声“有劳了”了便顺着石道往里走去。 静淑女来找过明月之后的几天,天越发地冷了,瓦檐下结了冰柱,却依旧没到下冷的天,而那场轰轰烈烈的官制改革便在这个时候拉开的帷幕。 晚饭的时候明月同朱祐樘说,让他往后的日子不要留在明月的院子中了,没想到他没等明月把话说完就给明月摆起了脸色。真是惟小人与男子难养也…… “你是想把推到明月别的女人那里?”朱祐樘眯着眼睛看明月,却依旧继续扒着饭,真不怕吃到鼻子里去! “好了好了,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呢!”见他有些生气,明月自然也不能安安稳稳把饭吃完了,于是干脆放了碗筷朝着他,“平时就已经很忙了,在明月这里吃了饭之后又得匆匆忙忙地赶去书房处理政事,三更半夜的还要大老远地赶来睡觉,你就不觉得麻烦?更何况这两天就要颁布新的六部制了,哪还有时间耗在这一来一去的路上?这些时间,你还不如好好休息呢。” 听明月讲完这些话,他的神色微微舒缓了下来,却还是绷着一张脸想明月欠他多少钱似地。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让明月吃住都在书房了?” “有什么不好的,书房隔壁不就是你准备的卧室吗?别以为明月不知道,况且书房的伙食可比明月这里强,别告诉明月你就是天生爱吃粗食哦! “明月。”朱祐樘放下碗筷,突然压低了声音唤了明月一句,这就让明月条件反射性地住了嘴。只是他的生气也似乎只限于此,正当明月拿眼睛偷偷瞄他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明月的手,“明月……别怪明月这段时间冷落了你,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别说得明月像个一刻也离不开你的女人似的,还冷落呢?” 于是,明月一个没忍住说出来的话又遭了他的一记眼。 “等明月忙完了这段时间明月就带你出宫去逛逛,可好?” “好!” 朱祐樘一愣,笑着刮了刮明月的鼻子:“反应挺快么,之前讲的话怕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吧?看你眼睛亮的!” “人家没出宫去玩过么,高兴一点也是正常的呀!” “也是,那时让你去潮州也没有好好玩过,还出了那样的事,真是委屈你了。” “还好。”明月朝他笑笑,“那……明月今天说的这事……” “免谈!” “干什么免谈?这是为了你好呀!” 朱祐樘一皱眉,方才的温柔表情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连握着明月的手也松了开,自顾自地吃起饭来。算了,今后再劝劝他吧,明月就不信新的六部制正式实施的时候你还有时间泡在明月院子中! 果然,三天后朱祐樘整理过的六部制正式颁布下来了,朝廷中又是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动。 老官员们可能是听到了少许风声,虽然十分不安,还有在朝堂上公然反对的,但因为新制度的实施对他们的利益影响不大就没有纠结于新老制度的变化,没几天气焰也就消减下来了; 而年轻的官吏是这次科举制新提拔上来的,有些人虽有些背景,但真正能为朱祐樘所用的自然是一心想大展宏图为国效力的人,朝廷给他们安排什么官衔自然是没有理由有异议的,反而会更加勤勉地坚守岗位; 至于万通一派么……按照新的六部制的安排,权利会达到均衡而相互制约,那么多余这些企图把权利握在手心里的人来说,自然就是个天大的噩耗了,尤其是身为头头的引文,以两朝元老作为老本而进行的一系列集权活动,似乎也要葬送在这小小的新制上了。 而明月,在听到朱祐樘回来后跟明月描述的万通在朝堂上的古怪表情后,也几乎能够想象地出当时他那绿了又红,红了又黑,黑了又的,类似于京剧变脸的老脸了。 在院子中吃了午饭之后明月就带着冰含匆匆赶去书房了。一是因为他今天没有派人过来只会明月一声是否要来院子中用饭,虽说之前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但至少每天都会有人来汇报,二来是想看看他这几天到底是怎么的一个忙法,到底有没有好好地吃饭休息。 结果等明月到了书房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黑压压地站了好些人。听见门口小太监的宣报,众人立马就转过身来欲跪到地上向明月行礼,却硬生生地被站在人群中央的朱祐樘喊住了。 朱祐樘越过众人,来到跟前接过明月手中的披风交给信瑞,笑着对众人道:“众爱卿不必像淑女行跪礼,她不喜好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作了揖,想明月行了礼:“臣等,参见淑女!”(未完待续) 第056章 中秋把酒邀明月 “免了免了。”明月转过头去们朱祐樘,“明月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朱祐樘笑着摇摇头:“只是在讨论今后要做的事,不是很重要。” “中午饭吃了吗?” 他愣了愣,明月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忙得忘记了,还害得这群年轻人陪着他一起忙活。 “啊哈,忘记了。”朱祐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与他的身份极为不符,但看在明月眼里却是尤其的可爱。 “就知道你!幸好明月吩咐了御膳房做了饭,却不想这边还有这么些人,不知道菜够不够。”说着明月转身对冰含道,“冰含,去准备一下。” “辛苦你了。” “又不是明月自己动手,辛苦什么呀?倒是你,你自己挨饿也就罢了,还害得他们也跟着你饿肚子,有你这么照顾你的臣子的吗?” 朱祐樘笑了笑,望了望那些干站着动也不敢动的年轻朝臣们,然后对着明月小声说:“做的不够好,有你这位淑女监督着就够了。” “贫嘴!”明月也小声地嗔了他一句,“诸位要是不嫌弃就留在宫里用膳吧?” 众人又是一惊,惟独之前的那三位没有同他们一起失态,毕竟是有经验的呀…… “谢殿下,淑女!”带头说话的是当朝状元陆近山。 “谢殿下、淑女!” 不一会儿就有宫女们端着饭菜进来了,而小太监们也在信瑞的吩咐下抬了四张桌子进来。 “你可吃过了?”他撇下众朝臣送明月到门口。 “恩,吃过了才来的。”明月同他点了点头,“你们慢慢吃吧,明月要去后宫走走。” “怎么想起去那儿了?” “这话不是你说的吗?你做不好的地方只能由明月来替你操心了。” 朱祐樘会心一笑,便松了明月的手,正当明月要离去,他又拉住了明月的衣角:“今晚……可能不过去了。” 明月一时好笑:“怎么,知道忙了?” 他蹙了蹙眉头,只无奈笑笑。 “好了,明月知道了,晚上别着凉。” 他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身后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的新官员们,飞快地在明月脸上落下一吻,然后像是奸计得逞了一般笑眯眯地进去了,害得明月差点尖叫出声来。这个男子……也该知道适可而止吧…… 之后叫上了冰含跟明月走了趟后宫,原来那里只剩下十二人了,而那个连名字也不晓得的妃子已经不在了。 坐在大厅里,望着下首做的十二名宫妃:“先前只听说好些妃子离开了,后来一忙就把这耽了搁过去,只是怎么就只剩下十二人了?” 为首的一人想明月颔首道:“回淑女的话,有些身家背景的吃不了苦头就回家了,心里有念着的人的更是欢喜地离开了,无家世无牵挂的人的不想老死在这里,于是也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无家可回又了无牵挂,指望着在宫里温温饱饱地过下半生的人。” 明月愣了愣,再问:“你们真的甘心在这里寂寞老去?” 这回说话的是坐在那人旁边的女子:“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我们从小就被送进来了,过惯了舒坦日子,一旦出了皇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街头了,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还有那么多伴儿,日子也不会无聊。” “那么……你们就不想找个心爱的人过圆满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必太富足,却能过的安定平和?” “听淑女这么说,臣妾倒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恩,什么时候都好,想出去的时候就出去吧,要是在外头真的觉得没有生趣再回来,反正这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会跟你们收房租。” 明月这么一说她们便笑了。 “淑女真是风趣,跟之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是吗。” “那我们就在这里先谢过淑女了。” “自家人还客气什么。对了,明月让人置办了一些过冬的衣物,”明月叫来冰含,冰含就叫来了那些拿着东西的太监宫女,一下子大厅里就摆满了物品,“不知道你们缺什么就自作主张地准备了,要是缺什么就让人来跟明月说一声。真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个窝在这里不肯出去呢,又没禁你们的足?” “住在这里都已经习惯了,怕走出去都没人知道我们是谁,还是干脆不出去了。” “随便你们了,要是有什么事明月会派人进来通知你们的。”明月笑了笑,这才想起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子来,“对了,怎么不见静淑女?” “她呀!平时就不跟我们合群,如今又不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忙些什么。” “听说是抱了好些书回来,如今应该是在看书吧?” “看书?”难不成那天的一番话之后她真的改性了? “管她呢,她安静些对谁都好。” 明月点了点头,笑笑:“说得也是。” 随便聊了一会后我们就出来了,虽说是一会儿,可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于是又拉着冰含匆匆忙忙地赶回院子,果然,宫女和小太监们已经等在外头了。 真好,柔柔的灯光,袅袅的热气,还有那一张张焦急盼着的脸。怕只怕,到时候就舍不得离开了…… 明月转回头去问冰含:“冰含,你可喜欢这样的生活?” 离中秋越发近了明月开始帮着皇后理事,给大臣们的红包都准备好了,给后宫妃子和宫人们的奖品也准备妥当。而按照宫里的规矩,她主事总归还是有些不当,为了能好好做事,她只能又拿了朱祐樘的招牌来用,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要留在了朱祐樘的正殿里理事。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朱祐樘的寝宫的确比院子暖和多了。 然后,中秋也是小年庆,所以大家也是极重视的,提前几日便有了沐休…… 晚宴依旧设在了清宁殿。 等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进来坐定后明月才安排当值的宫人摆放了餐具,众大臣无不惊愕当场,就连高高在上的朱祐樘也好奇地朝明月看过来,用眼神示意这桌上的奇特餐具的用法。明月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不就是一刀一叉一筷一匙么? “你喜欢用哪个就用那个呗!”明月笑着看看他,好没等他要开口问明月明月又把他的话扼杀在了喉咙口,“唉……可是你自己说的,一切由明月安排,不得有异议!” 朱祐樘无奈地笑笑:“好……听你就是。” 然后转过头去面向群臣:“众爱卿稍安勿躁,晚宴马上开始。” 明月见现场安静下来了就拍了拍手,掌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异常地清脆而响亮,随即便见冰含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缓步进来。 太监们抬着大长桌,拼放在大点正中央,长得几乎是要从门口延伸到朱祐樘的脚下。宫女们跟在太监身后进来,待桌子摆放妥当就一个接一个整齐地将手中捧着的特大的瓷盘瓷碗摆放上来。自然五十八个盘中的就是那五十八道菜。之后又进来一大群宫女太监。宫女们捧着明月特地叫御膳房制作的小西点和准备的汤勺之类的盛取器物,太监们则是在信瑞的带头下将明月派人酿的果酒抬了进来,并在一旁放置了大小不一的酒杯。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冰含又带着人鱼贯而出。 “好了,你该介绍介绍了。” 今天汪直穿的依旧是件色的暗花袍子,只是从领口露出里面暗红的中衣,加之面容如玉,灯光如虹,一下子就妖娆了起来。明月乘着下面忙活着就跟汪直远远地点头打招呼,不由地失神时朱祐樘就在明月耳边跟明月说了这句话。 “看什么呢?” “看汪直呢!许久不见他,倒是更加温文如玉了。” “天天见明月就没发现明月也春风得意,面容更加英俊了?” 明月笑着看看他,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般,朝着群臣道:“不知道今天大人们是不是第一次在宫里准备着庆节?” 空旷而安静的大殿里突然回想起明月的声音来,讶异于眼前宴席情形的大臣们便立马回了神,向明月和朱祐樘行礼。 “但无论如何也不是第一次在宫里参加酒宴了,虽然菜色不及往常,但也算是明月和殿下的一点心意,特地犒劳大人们为明月大明国辛苦了一年。” “谢殿下,淑女!” “这些呢是餐具,大人们看着用的惯的使,若是不会的到时看着本宫和殿下便是。”明月拿起盘中的刀叉比划了一下,“至于上菜么……宫人们都被本宫放了假,所以还请大人们自己丰衣足食了。这里有五十八道常菜,三十道点心,二十道果盘,十五种酒,大人可凭喜好盛取,若有不胜酒力或是怕醉了酒回家家里人怪罪的也可选择最头上的五种果酒,度数不高,权当是尽尽兴。” 可明月说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干站起来拿菜的,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坐在位子上不敢轻举妄动。 明月顿时觉得尴尬,朱祐樘却握住了明月的手,明月看看他,他却看看汪直,然后一身飘飘如仙的汪直就站起来径自朝着餐桌走去。但想起朱祐樘说他是什么大将军之后,明月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看那样仙风道骨的一个人都不太有可能握着兵器驰骋沙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汪直朝着明月笑了笑,自顾自地挑着他喜欢的菜色,还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但在高处坐着的明月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真是相当挑食…… 见汪直已经开始了,再看看那一桌的美食,有些大臣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为安全起见,或者是如同明月这样的怕在公众面前丢脸的就不会那么快行动,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科举进士们端着盘子上前了。 但人太多,菜太少,以至于不一会儿有些菜就被有些挑食的年轻人挑的见底了,于是老脸的大臣们也开始不顾颜面地硬着他们的老脸皮上了,只是他们不知,吃完了还是会有轮流当值的宫人随时添满的…… 下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只是把朱祐樘这个正主搁在一遍。不知是不是他也终于忍不住,紧了紧握着明月的手,然后微微拉过明月的身子靠近他:“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己动手啊。” 朱祐樘愣了,嘴也张着说不出话来。 明月看着好笑却怎么也不跟当众笑出来,毕竟他也是个极爱面子的主:“既然是要跟大臣们联络感情,你自己也不能特殊化了。” 朱祐樘皱了皱眉头:“可是……” “好了,”明月抽出手来,把他的盘子塞到他手中,“快去取菜吧,不然等一会当真要没了。” “明月不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碍于面子还是怎的,竟然跟个小孩子一样别扭起来,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死活不肯动了。 “哎哟,还闹脾气了。明月不管,你说你要听明月的,现在你夫人本宫明月饿了,你去是不去?” 朱祐樘侧过脸来,看着明月也好笑:“夫人想吃?” “想。” “好吧,那为夫去取。” “算了,为妻的跟你一起去吧。” 朱祐樘挑眉看明月。 明月白了他一眼:“明月是怕你笨手笨脚的又迷了路回不来了!” 朱祐樘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拉了明月的手便起身往下走去。明月连忙抄上自己的盘子。 下面的人见明月和朱祐樘走来,像是突然意识到这里除了吃食原来还有我们存在一般,惊慌失措地退到旁边,又的甚至还抓着取菜用勺子不放。 朱祐樘笑笑,让他们不然拘束,但他们能不拘束么?明月又一次觉得尴尬,尴尬中居然看到了久未见面的吴惜歌那小子。 “喂!” 他原本是低着头的,见明月突然叫他,连盘子都险些掉了。 “淑女……” “听说你升官儿了,恭喜呀!” “谢淑女!” 明月看看他的盘子,随手拿了勺子给他夹了一块小奶油糕点放到他的盘子里:“尝尝这个,你肯定没吃过。” 吴惜歌一愣,手一抖,慌忙抬起头来看明月,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 他呆呆地摇摇头。 “你小子以前可不是这么呆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别扭了?” “这不是受宠若惊了么……” 明月笑笑:“给李大人也带块过去,多亏了他将你提拔上来的。” 这会儿他倒是笑了,似乎又回到了当时见着的吴惜歌。 “明月。” 正当明月在人群中寻找朱祐樘的身影的时候,汪直却突然出现在明月身边,小声地叫了声“明月”后又大声地唤了声淑女。 他这么一唤,周围僵硬着的人似乎有了反应,也似乎意识到危机已经来临,也不管明月和朱祐樘是不是在场慌忙动手:这个打头阵的已经开始第二轮扫荡了,他又这么挑食,食物在少去的同时,也会相当没比例…… 明月将汪直拉开:“汪直?好久不见了,真是想死你了,你也不来宫里看明月。” “事务繁多,君命又难违,明月也是身不由己呀!还望明月体谅了。” “什么事呀,这么忙?也没听说出什么事故……” 汪直只笑笑。 “也罢,反正他有的是法子折磨人,你肯定那里不小心得罪他了!” “也许吧。” “汪直……那个……”明月正要问他究竟是不是将军的时候,那个久久淹没在人群中的男人终于现身了,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明月,他们竟敢跟明月抢东西吃?!” 154 那个久久淹没在人群中的男人终于现身了,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明月,他们竟敢跟我抢东西吃?!” 原本就已经呆住的明月和汪直经不住这样的震撼而张着嘴久久没有合上,然后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幸好是现场比较嘈杂而没有过分地烘托出我们的失态…… “笑什么?他们犯上,你们还笑得出来?”朱祐樘不解地瞪了我们一眼,脸色相当难看。 “你呀,真是被他们气昏脑袋了吧?抢不过人家就摆架子,别忘了叫他们随意的可是你自己。” “他也不是抢不过……”汪直笑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半句。 于是明月下意识地问了下一句:“那是……” “只是怕在群臣面前丢了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脸。” “哦……” “明月……”朱祐樘拿着盘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干瞪眼。 “算了,”明月拿过他的盘子,“你回去吧,明月来给你拿。” 他哼了一声,果真转身就回位子上去了。 “真是小孩子脾气。” 汪直走到明月身边,轻轻地叹着气:“是啊……” “走吧,拿食物去。” “明月已经拿得差不多了,怕在过去就要被其他官员瞪死了。”他笑笑,一阵风似的飘回到了他的位子上。 明月想,一直觉得他道风仙骨,不食人间烟火,难不成就是因为他的武功很好,轻功更好,而且还严重挑食? 原来如此……明月点点头,朝着人群挤去…… 明月一边拨着人群,不想果然一下子就让开一条路来。(未完待续) 第057章 对明月心怀不轨 但是,年轻人虽然注重所谓君子的名声,但也有挑食的人,所以在某些明月也喜欢的菜色面前,依旧有许多人当仁不让,难怪朱祐樘会被挤出气来呢!明月也很浮躁…… 这是大门被打开了,与门轴发出的摩擦声回响在大殿里格外地响亮与警醒,使得正在努力奋斗的群臣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然后看着一群人排着队近来,手里提着的居然是香喷喷,热乎乎,美滋滋的肉! 是信瑞值班来了! “诸位大人,老奴是负责分发烤肉的,所以还请就坐以免老奴老眼昏花遗漏了哪位大人的份……” 他这么一说,那些跟明月挤在一块,完全忽视明月的“最贵”身份及必须要避开的忌讳的挑食者立马就端着盘子和美酒坐回到位子上了。 等人都走了,正好让明月慢慢挑。信瑞有些不解,走到明月旁边小声地提醒:“淑女,您不吃么?” “没事,”明月朝他摆摆手,又指了指朱祐樘,“明月有家属,他会帮明月留着的。” 明月这么一说,全场又瞬间惊愕。 于是,烤肉上来了。大臣们明显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别开生面的晚宴,也是第一次看到烤肉原来是可以这么分发的,味道原来是可以这么特别的。 那不是废话么,做烤肉的师傅可是明月派人找遍了京城和附近的城镇请来的……呃……猎人大师。 回到位子上的时候明月端了两大盘子食物,而朱祐樘的面前是明月事先藏在桌子里的干净盘子,如今自然已经是装满各式烤肉了,就是为了这会儿能抢占更多更好的食物。他原本是不知道的,没想到居然被他发现了,看来他倒是挺机灵的。 可明月诚心诚意地夸他的时候却被他白了一眼:“我能不机灵么?” “机灵的话就去下面帮明月把酒端过来。” “端就端。” 酒宴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其实还有些娱乐节目的,但考虑到大冬天的更深雾重,回去晚了家人们也担心就早早地放他们回去了,走前明月和朱祐樘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分给了他们。 “孤王和淑女准备了几个红包,算是一点心意,还望众爱卿不要嫌单薄了才是。”朱祐樘站起来道,“红包是随机发送的,里面有奖券,今年年末凭奖券兑换礼品,所以千万不要弄丢了。” 说完便同明月笑笑,然后拉了明月起来跟他下去发红包。 “谢淑女!” “不必客气。” “谢淑女!” “臣惶恐!” “谢淑女。”明月抬头一看,果然是汪直。 “你也跟明月生分。”明月笑着嗔了他几句,然后凑近他,“给你开个后门,有奖的。” 汪直笑了,一如既往的好看。 “不用急着感激明月,回头带明月去那看看军营的练兵就好了,我想长长见识。” “随便,欢迎你来串门。” “好,明月可当真了。”明月笑嘻嘻的应了。 跟汪直打完招呼明月就接着发下面的,于是,就发到了万通,顿时一阵尴尬。 “万通。”明月拿了个红包递给他,“小小意思,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才好了。” 万通依旧板着他的面孔,鬓角有些斑白。他微微向明月施了礼,却没有伸手接过红包。 “臣,不敢接受。” “大人为国家鞠躬尽瘁,辛苦奔波,出谋划策,又是三朝元老,您的功绩是谁以比拟不了的,若是您都不敢接受,还有谁有资格接受?” “淑女,”万通抬起头来,“您这是在讽刺微臣吧?” “怎么是讽刺呢?万通的功劳本宫虽不甚清楚,可大人心里最是明不过,殿下也清楚,这朝中上上下下的人谁能否认万通给大明国做出的贡献?” “那淑女是何意?削了明月的权势,如今又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微臣心里听着难以接受。” 明月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早就明白了。也是……老谋深算如他,怎么会被我们的小伎俩给骗过去了呢? “的确,殿下是削了你的权势,可万通有哪里觉得不妥当么?你的官阶升了,俸禄丰厚了,补贴增加了,名声变大了,百姓们也都知道朝中有你这么一位三朝元老在保护着大明国,为大明国操劳一生,本宫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大人是不满意的?” 万通怒眉瞪眼,却依旧尽量压低他的声音:“可是你们削了明月的权!” “大人是三朝元老,又是二品大员,要权势做什么?难道当年大人选择报效朝廷,在朝为官的初衷并非是为了一展抱负,为国出力?” “这……” “大人依然是大人,没了权势也是大人,日子照样过,甚至比之前更逍遥自在。殿下感激你侍奉了三代帝王,百姓尊敬你的存在使他们过着平安充裕的生活,只是,一代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朝臣实力过大而威胁了皇权,大人也不会不明这一点。这般做只是为了不会有朝一日君臣反目,朝政不安,国家动荡,最终让外邦人得了便宜。”明月的手一直伸着,明月承认是有些酸了,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明月不想把气势落于人的下风,“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满或是不便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本宫和殿下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这不是在想你妥协或是针对了你之后又讨好于你,只是为了报答你对大明国和柳下家做的,就像……殿下公平公正地对待了每一位考生,没有因为尹文澈是你的儿子而另眼看待,照样以他的成绩封了官衔。” 万通没再说话,接过红包之后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向明月行礼告退。 明月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清宁殿外头的夜色中,终于是长场地舒了一口气,手脚一软,身子已经半靠在朱祐樘怀里了。 “明月,你还好么?方才你真是吓死明月了,明月一转身才看见你和万通在说话,他没有为难你吧?” 明月摇摇头,朝他笑笑:“没事,我们回去再说。” “你……可以吗?” “恩。红包还没发完呢。” “明月来就行,你去坐着吧。” “不碍事的。”说完就站直了身子接着发其他大人的红包。 朝臣们全部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的,宫女太监们都被放了假也没有打个更。 “明月。” 朱祐樘走到明月身后,从后面抱着明月。明月有些恍惚,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般抱着明月,很温暖,很安全。 “累了么?” 明月点了点头,靠到他身上。 “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好。” 他笑笑,转身欠了明月的手走出大厅,剩下一片狼藉留在这灯火阑珊的清宁殿之中。 何况……明月抬头看看朱祐樘被灯光照的红通而愈益温润的脸:何况,还有他在身边。 “看明月做什么?” “看你好看。” “又不是没看过,不是天天在你眼前晃着的么?” “明月想看不行么?” “行……”朱祐樘近乎宠溺地刮了刮明月的鼻子。 “朱祐樘。” “什么?” “明月长得好看吗?”明月停下脚步,他也停下来,看着明月。 “怎么突然这么问。” “明月长得不好看,你为何会喜欢明月?”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很亮:“明月就是喜欢你不行么?” 明月愣了愣:“行……你背明月吧,明月有些走不动了。” “好。”朱祐樘微微蹲下身,“上来吧。” 明月慢慢地爬上去,他的衣服很凉,但是不知怎么的,明月就是觉得暖和,能透到心里去的那种。 “朱祐樘……” “恩?” “恩……”明月摇了摇头,扶着他的肩膀扑到前面,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爽朗的笑声一直回响在四周这片无人的冷夜里。 醒来后明月已经睡在自己房中的床上了,朱祐樘坐在案边批着奏折,冰含拿了帕子坐在床边。 见明月醒了冰含立刻就奔过去告诉了朱祐樘,然后退下了,换了朱祐樘坐在床沿上,拿了帕子敷在明月的额头。 逆光打在他的脸上,耀眼地连眼睛都睁不开,却几乎连他脸颊上的柔毛都清晰可见。柔柔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出来,隐隐约约在他散落的鬓发间熠熠生辉。他笑着,人美,嘴角勾起的弧线也美,让明月在醒来的这段混沌的时间里不由自主地就要跌落进他的魅惑里。 “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朱祐樘拿起帕子,手背微微贴着明月的额头,洗了帕子重新给明月敷上。 明月努了努嘴:“刚醒过来,眼睛不好使而已。” 他没应明月,只是笑了笑。 “明月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明月抱你回来了,难道你还想靠着栏杆睡上一夜?” “明月醉酒了吧?” “你以为呢?” “原以为只是酒劲上来了不算醉的,靠会儿就没事了,谁想到就睡过去了。” “醉酒了是容易犯困的。” 明月一惊:“只是睡着了,没撒酒疯吧?” 朱祐樘一愣,突然笑了出来,摸了摸明月的头:“撒酒疯?看来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那就好……”明月拍拍胸脯就要坐起来,朱祐樘却将明月按住。 “先躺着,大夫说你有些热。” “可是明月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说着明月就要坐起身来,朱祐樘却沉下了脸:“要你躺着就躺着。” 屈服于他的淫威,明月还是乖乖躺了下去,然后陪着他在屋里看了一天的奏折。后来听冰含说,其实那回明月真的只是醉了酒,酒气还没解,所以头晕晕乎乎的。朱祐樘也确实请了大夫来,但那大夫只开了些醒酒的药,只因明月睡着没法子喝药他就给明月敷了,然后用他的特权威胁冰含不得在明月面前说出半个字。于是就上演了后面的那一幕,好让明月理所应当地呆在屋里陪着他。明月知道真相后同他说其实他不这么做明月也会留下来陪他的,只要他开口的话。可他却回答:“担心的是你又心血来潮出去逛逛。逛逛就逛逛罢,最后又不知道晃去那里了。” 不过他的担心也并不是无稽之谈。 晚上的时候他终于是松懈下来,因为这一天明月都是在房里陪着他的,而且也答应了晚上带着明月一起去看看汪直的军营,因为汪直在与苏映清练兵。 才到了汪直那里,汪直因为有事,便留了朱祐樘与明月两人留在那里休息。 刚坐下来,便听有人传语,苏映清遣了其弟苏映是来请。 本来汪直不在,明月也不打算做什么主意,反是朱祐樘先出声说道:“请他稍等一下。” “是。” 想了想,朱祐樘便闪进了屏风后面观看动静,明月不禁又同情起苏映是来:人家坦坦荡荡地来串个门,却惹得人家这般紧张。 看他藏好身子,明月这才敢走过去开了房门,见苏映是正耐心地靠在墙上发着呆,却笑得一脸温和。 见明月开了房门出来,他立刻便站直了身子走过来:“这么晚打扰公子和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想是邀了二位一同去楼下玩游戏的,问了家仆才知道二位已经歇下,正欲离开却不想已经惊动了夫人。” “难怪刚才一下子闹哄哄了起来。”听他说什么游戏,明月就伸长脖子往下看了看,“玩什么呢?” “家兄设了对子,击鼓传花,若是中的那人恰好又对出了下联,那么家兄便有神秘礼物相送。” “神秘礼物?” 苏映是笑笑,在柔和的灯光下愈发显得温文如玉,俊朗非法:“目前只摆出了一坛五十年的月岁,却还未有人对出下联。” “明月虽不知道这月岁是什么,但既然是五十年的,定是坛好酒吧?” “月岁在酒中排第七,又是五十年酿的,确实是坛好酒了。” 明月看着他问道:“既是好酒,苏映是怎不去取?” 苏映是笑着摇了摇头:“家中有酒甚多,苏某却不善喝酒。况且苏某也听了上联,自觉胸中顿挫,怕是难以对出的,故而想来邀请公子。昨日同公子对饮相酌,交谈甚欢,获益甚多,也钦佩于公子的才华,想来这样的对子是信手捏来。” 明月又忍不住要笑出来。 朱祐樘的才华自是没话说,再怎么人家也是帝王家的孩子,遗传不错,加上自幼读的书不少,后来又游学四处,况且朱祐樘天资聪颖,一般问题绝对难不住他。可是要说到交谈甚欢……恐怕是苏映是脾气好,忍了朱祐樘好些明枪暗箭的,不然明月也该被他们翻桌子打架的声音吵醒了。 “苏映是谬赞了。不过苏映是说的好酒或许明月夫君是感兴趣,可如今他在沐浴怕是要好长时间才能好,等他出来了这游戏也该结束了也说不定。” “那真是可惜了……”苏映是叹了口气,突然有看向明月,“不如,夫人代为下去吧?” “明月?”明月一愣,指了指自己,“明月又不是明月夫君,也没有他的能耐,怎么能代他去呢?” “夫人蕙质兰心,既能跟随在公子这样的人物身边也定不是池中物,不妨试试?” “试也没用的。”明月摆摆手,察觉跟他说话有些随便了,立马转换了语气。“明月是说,就算是蕙质兰心,可一个人的潜质也就到那里了,再怎么近朱者赤也是比拟不了的。况且明月只是个普通人,才疏学浅,能跟在明月夫君身边也算是机缘巧合,三生之幸了。” 苏映是看着明月,动了动嘴,没说话却笑了出来:“夫人谦虚了。夫人容貌昳丽,举止大方,聪颖妙美,能有夫人这样的女子陪伴在身边才是三生有幸……” 明月愣了愣: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太暧昧了吧……门还开着,叫朱祐樘听见可不是很好…… 果然,里面的水声大了些。 看着明月有些不好意思,苏映是似乎也察觉到了说话有些唐突了,便微微一笑:“既然公子不便下楼,那苏某就先告辞了。打扰。” 明月同他微微地颔了首,退进房间,想了想,又出去叫回了退避到不远处的冰含和林莫,让他们今天先回了房,明天才开牌局,想必朱祐樘也没有这个心思打牌了。 回房之后朱祐樘已经穿了睡衣抱臂站在那里盯着明月看了,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几缕落在胸前,还滴着水。形容是妖媚,且蛊惑人心,但是他此时的表情却是让明月避而远之,于是明月一愣,定在原处看着他。 望了明月片刻,见明月不敢上前就开口唤明月:“过来。” “做什么?” 朱祐樘微微了皱眉:“过来。” “你有话在那里说也是一样的……”明月别开头,故意拿袖子扇了扇风,可一转头,他便似一阵风般地到了明月的面前,握起明月的手腕。 “你不听话。” 明月抬头看向他,有些不服气:“明月怎么不听话了?明月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也拒绝和他一起下楼了,况且这都是经过你同意的!” “可是他对你心怀不轨!” 明月一怔,回过神来,发现他有点醋意,不由嗔道:“你都说那是他了!就算是他对明月心怀不轨,我可没对他居心叵测呀!你怎么反怪到我头上?”(未完待续) 第058章 此生愿与君相守 “明月……”他叹了口气,唤了明月一声,然后将明月拥在怀里,“你的错就是在你的美丽与独特,这世间再也找不出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而你恰恰在我身边,不属于别人,也不完全属于我,有时候你离我很近,可是我却又觉得你离我很远,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想留住你,可是却又觉得留不住,让孤王很不安。” 明月知道他一定是这么想的。打出生就生活在那样尔虞明月诈的坏境中的人怎么会如他此时这样的不理智且善妒得疯狂,更何况他还是一国的皇诸。明月也知道他心里也一定是有明月的,才会生气明月同别的男子走得近了。 可明月心里不也是一样不安,他们之间的过往太过辛艰,让人无法去回忆,也无法去直视,可是现在两个人明明在一起,那么近,又那么好,可是她与他都明白,这表面的安宁之下揭开了都是过去的伤痕,可是谁又能忍受完全无视,又能真的割下现在的这甜蜜? “明月何尝不是呢?”伸手抱上他的背,贴在他的胸襟,“朱祐樘,你太过耀眼,太过出众,太过优秀,喜欢你的女人远远多于喜欢明月的男人,你叫明月又如何安心?” “明月……” “明月遇上的就有好些,还不包括那些明月没有见过,没有听闻过的。你那般好,明月却这般普通,没有倾国倾城的貌,没有博古通今的才,亦没有声势显赫的家世地位,明月也知你并不在乎这些,可明月却自卑于这太多这世间的出色女子。虽然在你身边,也不过是借了哪辈子修来的运气单单占了这么个近水楼台的位子。你不属于那些女子,却一半以上是属于她的,而属于明月的部分,明月想都不敢想能有多少?” “明月,”他微微放开了明月,凝视明月的脸,“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可以这么想,明月为何就不能这么想了?上天本来就注定我们是要这么不公平,我曾经想过,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从古至今,都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其实说来悲哀,女子独自承受着生育之苦,承受着许许多多的事情,男人愿意留下来就叫所谓的爱情。” 明月说到这里,不由想起前事,有些心里酸楚的转过头去,继续说道:“其实呢,古往今来,男人女人之间,永远都是争斗的关系。什么责任什么爱情,互相束缚彼此倾轧。女人本来就承担的比男人多。所以慢慢的,聪明的女人越来越懂得,不能把自己的心,压在男人身上,那样一但失去,便一无所有。” “你说什么,我喜欢你,爱你。你知道我爱你的。”他硬是让明月转过头去看着他。 所以明月看着他蹙着眉头,看着他煞白了脸,看着他英俊秀气的脸顿时因委屈泄下气来。 “明月知道你爱我,可是只是现在,可是这本身就是个纠结而讨人厌的话题。”明月不敢看他,“说了你不爱听,明月也难受。罢了,明月知道你心里有明月就好。” “明月……”朱祐樘唤明月,可是此时他的声音却有些哀求,明月却怎么也等不出他的下半句话来。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明月也不忍心。他何尝这么狼狈来着?于是捧了他的脸:“朱祐樘。不管别人怎么看明月,喜欢明月也罢,厌恶明月也罢,你只需记着,此时明月心里只有你,不能再装得下别人了。” “明月!” 他甚是欣喜,紧蹙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吓的脸也露出笑意,顿时有些春风得意的样子。明月笑了笑,他便更加肆意,抱了明月在原地打转。 “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可是我高兴。”朱祐樘笑的春风无限。 “高兴什么?又不是不知道明月心里头是你?况且呀,你是明月见过的最好看最有钱的男人,明月怎么舍得弃了你找别的谁谁?” 说到这里,朱祐樘的眉头又一皱,但随即舒展了,笑着道:“要是真遇见了比我更好的,那你是不是真要弃我而去了?” “那可说不定。说句矫情的,那就得看你怎么待明月了。”明月说着笑着,一边向他依去,她真的很开心,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越来越握有权力,她知道,自己离复仇更近了一步。 更重要的是,她也赢回了朱祐樘的宠爱,明月越想越激动,忍不住推开窗看着窗外的风雨,大风吹起明月的衣袖,似是代表着她要雀跃飞翔。 离恩科还有三天的时候,宫里已经派了人来催了,不让朱祐樘与明月再住在汪直这里看练兵,说是朝中公务繁忙,科举之事繁之又烦,少了人在庙堂上拿主意做主张。朱祐樘迫之无奈便打算随他们回去一趟,安定一下朝中大臣的心。但因为吸取的上次的经验,他把信瑞留下了,说是要保护明月,实则是为了防止苏映是再来打扰,他这点心思明月岂能不明了? 朱祐樘当天下午就回去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明月留在房中,省的再生事端。这个小鸡肚肠的男人,明月只笑笑,送了他出门。 麻烦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明月想躲也掉不掉,与其将自己所在房中,还不如带了冰含和信瑞出去转转,也好让信瑞回去能给朱祐樘个交代。 傍晚时分,明月一改往日在房中用饭的习惯,三人下了楼去大堂吃饭。 信瑞原先是不赞成的,但朱祐樘只交代他守在我们身边好不叫那苏映是过来搭讪,何况他也知道就算他是朱祐樘的贴身侍卫,但明月的话他终究也是要听的,于是便默许了,也同我们下了楼,别扭了半天与明月和冰含坐了一桌。 见几人下楼,周围的住的都是兵营的官员家属,大概是觉得明月等人面生,频频向他们侧目,随从兵士有些惊讶也亲自迎了上来。 “夫人想吃些什么?尽管吩咐下来,汪大人嘱过,一定命人端最好的来。” “那便先谢过了。”明月向随从兵士颔了颔首,然后看向冰含和信瑞,“你们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不用省着,今天夫人明月请你们打牙祭。” 冰含一听便乐开了花,不客气地点上了三道招牌菜,轮到信瑞的时候他却冷着脸不说话,随从兵士也有些尴尬,明月便笑了笑:“信瑞,你也说上几道,平日里你主子不好好待你,夫人明月带他好好待你还不成么?” 信瑞的嘴动了动,随手指了菜牌上的两道。 “这五道菜,还有若是有什么好吃的还请随从兵士介绍着拿来吃吃看,就这么些了。” 随从兵士记下了菜名便招来小二下去准备了:“夫人,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吩咐。” “对了,还要一壶酒。”明月想了想,又问,“听闻上次随从兵士出了上联,其中有壶酒是用来做奖品的,好像是……叫月岁来着,不知有没有人拿了去?” “是有这么会儿事,莫不成连夫人也惊动了?只还未曾有人拿去。” “没人对得出来么?看来随从兵士也是才华横溢呢。” 说话间点的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了。 “夫人夸奖了,只是得了巧没人对出而已。夫人若是不嫌弃便对上一对如何?” 明月笑笑:“那些上京赶考的才子都没能对出来,明月一愚拙妇人如何能对的出来了?” “这般说来,主人家似乎是没下来呀?不然能拿了去也说不准。” 明月只笑笑,没应他的这句话。 “也罢。”那边有人在催着随从兵士了,掌柜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既然无人对出,与其让它丢在酒窖里无人欣赏,还不如此时拿来送了夫人,也当是给夫人个人情。” 明月一听便高兴坏了,冰含在一旁也兴奋地坐立不安:“那怎么好意思?明月虽不大晓得外头的事,但也听闻是那月岁是酒中的珍品,又是五十年酿,这般随意给了明月这个不懂酒的人,难免不会既浪费又糟蹋了?” “夫人不懂酒,但您身边的这位小公子兴许是会喝的,喝不了拿去给主人家也是好的,算是小人巴结二位的!”随从兵士里那打头的人驳为会讨好,虽然说他不知道明月的身份,可是妥妥看出汪直是高看几人一眼的,那里会不得眼力色。 推让间明月还是收下了那壶酒。 明月这样的人物,原是焦点人物,经随从兵士送出了这么一壶众人瞩目又可望不可及的好酒,自是眼红得不得了。 上齐了菜明月等人便悠悠闲闲地吃了起来,此时楼下却下来了位面容如玉,衣冠翘楚的华美公子。众人舍了众人向他望去,明月一时好奇也转过头去看他,不想却是苏映是。平时见他虽穿着雅致,却不曾见他如此锦绣逼人,一眼过去居然有些放不开眼了。 “呀,居然真是苏先生!”冰含同明月一起瞧过去,也不禁傻了眼。 明月还没动静,信瑞却已经如临大敌,周身都作起防备来,放了碗筷始终盯向那边。或许正是他这一眼,苏映是便发现了我们三人,脸上明显又惊讶之色,随即便扇着素色折扇翩翩地往这里走来。 信瑞立刻站起了身。冰含见他这般,当时他知道礼节深浅,也放了筷子让出位子来。 他先是向明月行了礼,然后对着他们两人道:“是苏某不请自来,打扰了三位。还请二位入座,不要在意苏某才好。” 明月向冰含使了眼色,她便坐下了,可信瑞却怎么也不肯站,就那样看着苏映是。 被他这么盯着,苏映是也举得尴尬,一时站在那边没话说。 “苏先生可用过饭了?” “正要下来吃的。” “若苏先生不嫌弃便一同坐下来用饭吧,只是不知道这些菜喝不喝苏先生的胃口。” “这可如何使得?” 明月这般一说,信瑞就立刻转过头来望向明月,动了动嘴,硬是憋着没说出话来。 “信瑞,你坐下吧。若是你家公子回来,明月自会同他讲的,不会让他怪罪你不懂规矩的。”信瑞会了明月的意,这才坐下来。 让信瑞有了底后明月便邀了苏映是一同坐下了。 冰含为他倒了月岁,苏映是也一时诧异:“这可是月岁?” 明月笑笑:“确实是月岁。” “夫人怎么得到这酒的?难道是……夫人对出了随从兵士联子?” “明月哪有那能耐?是随从兵士好心送明月的。” 苏映是颔首笑了笑:“夫人可真是好运气。” “苏先生尝尝。” “那苏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小心地抿了一口,又喝了一笑后,连声赞叹这酒之好,于是又引来周围看红了眼的考生的关注。 “说来,怎么不见殿下?” 他这么一问,冰含倒是没有感觉,只傻乎乎地埋头吃着,而信瑞却已经探起脑袋来查看我们这边的状况了。 “朝中有事,叫人寻去了,明日他便回来接了我们一同回去。” 苏映是一愣,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明月:“回去?夫人……和殿下要回去了?” 明月点了点头:“出来数日,何况大小事务都要经他的手才能办下去。” “那……不会再来了?” “过了练兵之期,怕是只有寻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才能出来了。殿下他事务繁忙,明月又不能抛头露面,此次也是应了汪大人的要求才来的。”明月这话说得虽然官腔,照冰含说的那就是唱戏,可这戏唱得到不离谱。他是王诸威坐庙堂之高,难得才能出趟宫来,久了便又有人来催。而明月更是出不了宫门,虽平日里闲得慌,可一天里总有段时间是离不了明月的。现在一走,恐怕再也不能来了。 “如此……如此……”苏映是风采照人的脸上突然就黯淡了下来。 信瑞随即就皱了眉头,拿在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明月看了他一眼,转向苏映是,苏映是终是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停了话头。 之后我们又边吃边谈地说了好些话,但因为生人在而且又是貌美的年轻男子,明月忍不住就要拘谨起来,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脸面。而苏映是却着实低沉了许多,不像下楼时那般意气风发了。 大概是信瑞给朱祐樘传了消息,他半夜居然还赶过来。明月在睡梦中被他吵醒,睁开眼睛就跌进一个微凉的胸怀。他抱着明月只是亲吻着,不见得生气,也不见得欢喜,然后便拥了明月睡下了。明月的睡意正浓,任他占了一番便宜就立刻意识模糊了。 第二天朱祐樘也没什么异常,同平时一般起来了,只是今天要回宫,便和明月一起整理了些东西。宫里来接的人晌午时分就来了,等在酒楼下面。阵势较之以往要低调地多,但在寻常人家眼里便是再奢华不过了。 收拾好了东西下楼来,见在里面的人都频频向外头往来,外头的人频频向车里头望去,朱祐樘也有些不自然,叫来领头的训斥了一番。 总共就四个人,东西也少,何必安排了两辆马车,八匹马,前前后后共二十人来迎接呢?这么铺张显摆又嚣张的做法,可不是又要着了别人的眼? 既然来了两辆马车,正好便宜了冰含和信瑞,让他们跟在了我们后头的一辆车里。与随从兵士寒暄了一阵朱祐樘就催着明月出发了,刚要扶着明月上去,苏映是带着久未露面的苏映约突然从楼里出来,拦下了我们。朱祐樘没看他们,眉头却皱了皱。 “殿下,夫人,请留步!”苏映是拉着苏映约走上前来。 “有事么?”朱祐樘虽然极度不爽,但还是颇有耐心地转过身去同他们答话。 “特来向殿下行个礼,再送送二位。”话虽说的得体,只是那眼光却有些古怪。 “苏先生客气了。”朱祐樘笑了笑,“有缘自会相见。” 见明月不说话,苏映是又朝着明月:“夫人,这些时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此后请多保重了。” 明月想走到前边去,可手还在朱祐樘手心里,他拉着明月,明月是一步也挪不过去,只好冲他笑笑:“见谅说不上,倒是苏先生帮了我们许多,若我们有什么地方失了礼,还请苏先生不要同我们计较才是。” 苏映是点点头,方要说什么,朱祐樘已经欠了明月的手往马车那边走了:“若苏先生没什么事了,那边已等候多时,我们便先告辞了。” “那……”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祐樘塞进马车里了。 “夫人……”是苏映是的声音。 “苏先生请留步,不必远送了。” 明月坐在马车里,微微拉开帘子望向外头,只见苏映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明月这边,正好与明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于是又是一愣。明月有些尴尬便别开了头,便看见了苏映约此时竟站在朱祐樘身边。 “……”她轻轻地唤了声,谁也听不清她唤的是什么,只看见她眼睛却一直都不敢直视他,“您……您一路保重。”(未完待续) 第059章 落花无意流水情 说着说着苏映约居然落下泪来,梨花带雨,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典型就是一个可怜女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朱祐樘点点头,并没说什么,正打算回来,却被她塞了一条帕子在手中。 明月有些愤愤不平,想掀了帘子叫他回来的,可一拉开帘子就撞上了苏映是的胸膛。 明月有些惊诧地抬头看他,他只皱着眉,似乎是没有注意到那边正在发生着什么,递给明月一把折扇后便快速离开了。明月惊呆了,握着折扇竟也忘记了要去拉朱祐樘上车来。 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并没有拿着帕子,见到明月手中的折扇却愣了愣,盯了一会便伸手拿了过去:“这是谁的折扇?” 话才说完他已经明了过来,明月瞥了一眼,依稀看见上头有几行字,又看看他讳莫如深的脸,想来他定是看到了什么信息,知道了是苏映是送的。虽然有些庆幸他没有再问下去,省的明月尴尬起来,可一方面明月又忍不住担心。 没见着那些字,不知道苏映是到底写了些什么话,这苏映是真有些不知分寸,不晓轻重的样子,可不要触上了朱祐樘的那个神经,为了这么一个人,与苏家翻脸就太不值得了。 结果证明,明月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马车行驶了片刻,朱祐樘突然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然后突然叫车夫停了车,拿了苏映是的折扇下车去了,还吩咐现将明月送回宫去。 “……”明月差些就喊出来了,顿了顿,话转了一个头说道:“你干什么去?万贵妃与皇上虽然让太后拘在面前奉疾,可是你也不能太放嚣了。” 远远地望见朱祐樘转回身来说了些什么,然后向明月招了招手,但街上太喧嚣,明月是半个字也没听见,他的手势也不知道想要表明什么含义,于是只能作罢,忐忑着心随着他们回了宫。 一回宫,信瑞就带着一群宫人迎了上来,还有好些生面孔,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结党营私的成果。 后来才知道,这些是其他殿里的宫人,平日里受了明月的恩惠,记着明月的好就自发地同如意来迎接明月了。其实那也算不了什么恩惠,只是调整了值班制度减轻了他们平日里的工作量,月钱又发的丰厚了些,但也是看在他们的工作态度上的,没想到竟然还能收买人心。 “淑女,您总算回来了,如意可惦记您了!”说着居然想要哭出来,亏是冰含看见了侍女长如意的这副狼狈样,赶了上来将如意从明月身边拉开。 “这么久没回宫,看来没人管着你,倒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如意见着冰含的泼辣像便服了软,拿袖子擦着眼泪连声哀求:“好姐姐,如意也是太想淑女了,这才是失了态。” “你哪是失态呀?简直就是丢人!”冰含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是!”如意又转向明月,“淑女,您刚回来快回去歇歇吧,如意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接风酒。” 明月看着他们也笑了,敲了如意的头:“不就是在京城吗?哪用得着接风?” “可是这宫里宫外两重天,要相见淑女一面不也比登天还难?” “这话倒是不错的。”突然想起了朱祐樘来,担心他在外头闹出什么事,况且他见了苏映是又是丝毫不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来得差,“冰含,信瑞在哪里?” “他半路就跳下去了。” 明月和如意又一愣:“跳下去了?” 冰含点了点头:“夫人和殿下……哦!是淑女和殿下的马车一停他便跳下去了。” 大概是追朱祐樘去了。那便好,有他在身边守着明月也稍稍能放心了。 进了宫门没多远,马车又被拦了下来。冰含与明月同坐,探了脑袋出去,回来说是如意和一群大臣等在外头等着拜见明月和朱祐樘。于是明月又一次掀了帘子下车去。 他们见了明月便拜下了。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谢淑女。”待他们起身便一个个都张望起来。 “殿下还未回宫,要是诸位大人有什么要事禀报就请等殿下回来了再行汇报吧。到时明月……本宫会差了人去通知各位。” “是,淑女。” “那诸位便先回去吧。” 一回宫就有这么多事,但终究是回了院子。 等了一个下午也不见得朱祐樘回来,于是明月又派了宫里的侍卫出去暗中寻找,可到了傍晚也不见得朱祐樘回来,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这就愁煞了明月。 “淑女,您先吃饭吧。” 冰含从外头回来,在门口杵了半天才敢进来。 明月院子中吃得虽是平常,但外头的伙食也终是难比的。可看着这一桌菜,明月哪有心思吃呢?他无头无脑地就去了,真没见过他这么冲动的时候。 “殿下……”冰含歪了脑袋想了想,道,“是有主意的人,侍卫功夫又好,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淑女不必担心。” “但愿如此……“明月望了一眼冰含,又忍不住叹气,“可明月只担心他会去寻苏映是的麻烦,要是一个冲动动起手来就不得了了。他向来是看他不顺眼的。” “那到也是……可是,不是有侍卫保护着么?况且苏晓是文弱书生,不会对殿下怎么样的。” 她这般一说明月才急了起了:“就是因为人家是文弱书生,而他看似柔弱秀气其实力气大得很,也好像有些功夫的,况且还有信瑞帮衬着他,真不知道会不会将苏映是给欺负个惨,指不定还打残了!” “呀!那可如何是好?怎么就惹上殿下了?难不成他对淑女……呸呸,冰含说错话了,请淑女责罚。” 明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明月现在还哪有心情来罚你?” “淑女……冰含……” 冰含低了头没说话,如意却从外头冲了进来,喘着大气:“娘、淑女……殿下……殿下……” 明月知道是他回来了,喜出望外地起身要迎出去,如意的下半句话却将明月活活地镇住了。 “殿下、殿下受伤了……现、现在正往、往这边赶来。” 心口处猛地一怔,差点就瘫倒下去,还是冰含眼疾手快扶了明月一把。明月说呢,怎么一下午这心老是上串下跳的,不想却是他受伤了。 “快!快去看看。” 在冰含的搀扶下明月奔了出去,见院子的门口已经升起了一排宫灯,弯弯延延地往里边过来。明月挣开了冰含的手扑上去。 朱祐樘是坐着辇车过来的,如意走在旁边。见明月分奔过去,他竟然还伸手下来扶明月。 “朱祐樘!你有没有事?”不等他回答明月便乱了阵脚,拼命地喊着御医,“御医呢?御医在哪里?” “禀淑女,御医正往此处赶来。” “那还不快去催?!” “是、是……”小太监似乎是被明月的大喊吓到了,哆嗦着跑了出去。 朱祐樘却拉了明月的手,脸色有些苍白:“没大碍的,不用担心。” 明月回头望着他,又号了一下脉,知道他是真没事,眼泪就自己掉下来了:“不担心,是生气!” 他还想说什么,明月一声令下已经让人将他抬了进去,然后明月也跟在后面跑了进去。 御医很快便赶来了,三四人围着朱祐樘大惊小怪忙活了半天,最后竟然得出结论是:殿下只是受了外伤,上些金疮药,调养几天就能大好了。 明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心里的气却怎么也平不了。等人走光了也坐在一边没过去,直直地看着朱祐樘躺在床上想下来却不得,只一声声地哀求明月过去。 “你怎么了?”朱祐樘故做没事的问道。 明月不去理睬他,将脸撇到别处。冰含在旁边伺候着,想必是看不过去了,扯了扯明月的袖子。 “淑女……您就去看看殿下吧。虽是外伤,可也伤的不轻呀……” “那是他自作自受!好好的车不坐,好好的宫不回,偏要一声不吭就下去了,最后拖着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回来,不是他自作孽是什么?!”明月原只是气他,可说着说着眼睛又模糊了起来,又悄悄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 冰含是见着的,忙递来帕子:“淑女……殿下虽是……可总是有殿下的理由的,您断不能什么也不问就生殿下的气呀……” “是呀,是呀!”见冰含帮着他说话,朱祐樘躺在那边欣喜地直点头。 明月了他一眼:“鬼管他什么理由呢!” “明月……” “淑女……”冰含见劝个明月不懂,就走过去拿了御医留下的金疮药塞到明月手里,“这是御医留下的,交代说要隔一个时辰涂一次方才好得快,也不会留下淤青疤痕。冰含这就要下去给殿下熬药汤了,顺道去回了如意。” “如意等在外头?” “是呀,淑女一直在生气,冰含也不敢禀告。” “那你便去请他回去吧,再者告诉院子里的宫人,说殿下没什么大碍,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去吧。” “是。”冰含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帘子后头,“淑女,您快去吧。” 冰含走了之后就把房门关上了,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明月和朱祐樘两人了,气氛也顿时尴尬起来。 朱祐樘依旧还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在唤着明月的名字,却也不见得他把自己催眠地睡过去,心里暗暗好笑,可想到冰含的话,明月只能叹了口气起身向那帘子后头走去。朱祐樘大概是看见了明月的身影,在帘子后头痴痴地笑了起来。 拉了帘子坐过去:“笑什么?!” 被明月这么骂,朱祐樘生生闭上了嘴,乖乖地趴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明月。 “做什么这么委屈地看着明月?”明月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痛得他龇牙咧嘴,“怕疼就不要乱来呀。” “你的男人受了伤,你也不疼惜自己的男人,还冲冲我大吼大叫的……哪有你这么做淑女做妻子的,居然还该对着,对着你的夫君这般没规矩……” “你嘴利了啊?”明月抹了药在手上拍到朱祐樘的背上,他不禁叫了出来,“你说,明月怎么朝你大吼大叫了?怎么对你没规矩了?!” “你看,又来了吧?”朱祐樘透起头来忘了明月一眼,又低下头去。 “就算是明月对你大吼大叫,那也是你不对在先,还敢给明月摆架子,装委屈?” “算我错了还不成嘛……” “就是你错了!”明月一下子没注意,下手的力道重了些,朱祐樘差些就要从床上蹦起来了。见他这般疼,明月心里也舍不得起来,“真的很痛么?明月轻点就是。” “疼……” 给他的背上擦了药,又吹了吹气,问他是否疼痛,他只要摇摇头,还微微笑着。 “其他地方有没有伤着?” “膝盖破了。” “可你背上刚涂了药,这会儿怎么翻身?”明月看了看他,又问,“话说回来,你这么趴着,压着膝盖不疼么?” 朱祐樘转过头来:“御医给明月垫了棉花团。” “要不……你把腿伸下床来,明月给你抹上?” 他的脸红了红:“可是……还穿着裤子。” “那好办。”看着他扭捏的样子,明月忍不住要逗逗他,“要不明月把被子掀了,把你的裤子剥了,直接给你抹药;要不明月把你的裤腿儿给剪了,再给你上药?” “还是剪了裤腿儿吧……” 明月暗自捂了嘴笑了笑,拿了剪刀把裤子剪了。他的膝盖已经淤青了,上面有些擦痕,伤口已经处理过,好像是石子擦伤的。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明月一边给他擦着药,一边问着,不想他竟支吾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明月脱了鞋爬上床去,越过他爬到里面,从被子里小心地搬了他的另一条腿出来,剪了裤腿为他上药,“别乱动,小心撞上剪刀。” “明月……” “你直接说地点、人物、时间、事件就行了。” 朱祐樘偷偷地望了明月一眼,又支吾起来:“明月……” 明月看了他一眼,他随即就转过头去:“在一个不知道的小巷子里,时间就是下车后的一会儿,和……和……” “和谁,发生了什么事?”涂完了药明月又下了床,放好了剪刀坐回到床沿上。 “和……苏映是打了一架。” 明月一愣:“你和他打架?!” 朱祐樘微微转过头来,点了点头,又转回去。 “你……”明月有些忍不住要笑出来,但又笑不出来,“你堂堂一国之诸君,居然跟人打架?还遍体鳞伤的回来?!” “……一时……” 朱祐樘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明月的心头却忍不住一惊,拉了他的手:“你尚且伤成这样,那苏映是怎样了?” 见明月这么担心苏映是的事情,他终究是说了句完整的,却是瞪了眼睛,青了脸问的:“我伤成这样,你担心别人做什么?!” “可你比他强壮,又有些防身功夫,而他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怎经得起你打呀?况且你身边还有个信瑞在呢!” “他、他!”他说着就要爬起身来,但碍着身上的伤和刚涂的药膏又爬着不动,“他文文弱弱能把我打成这样?他可是出身苏家,世代名将无数的苏门!” 那到也是…… “谁知道你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若不是信瑞拦下了他,指不定我就回不来了。” “说什么呢!”明月嗔了他一句,“那……那是怎么回事?” “他功夫好得很,哪需要你担心。”朱祐樘没好气地说着,脸色有些难看。 明月有一惊:“他有功夫?!” “那谁把我打伤了?”朱祐樘鼓了气,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明月,突然拉了被子蒙住了头,“我原也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我跟他比试总能占便宜的,没想到夸下了海口后居然还是我吃了亏……” “那……那信瑞怎么不帮你?” “我让他别动,他怎么还敢动……” “那……那……苏映是的功夫十分了得?” 朱祐樘没有说话,明月就扯下了他的被子。他大概是觉得丢人,看都不敢看明月。 明月笑了:“现在觉得丢人了?当初何必要自己找上门去挨打,还逞能,想占人家便宜?” 他微微看了看明月:“那哪是我自己想去呀,还不是一时忍不下这口气就去了?” “怎么忍不下这口气?” “你不知道?”他突然有些惊讶地看明月,“你不知道他一直对你有所企图,有所幻想?” 这个…… 虽然明月不聪明,但也没那么愚笨,况且朱祐樘也对他处处提防,自然是看得出苏映是对明月有些奇怪的,但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心思。 看明月不说话,朱祐樘又道:“若我没有把那折扇还给他,我定要让你看看他写的是些什么才让我这么生气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给明月看。” 他白了明月一眼:“别的男子写给你的情诗,你让我给你看?我没治他个窃视之罪便是恩情了。”说到这里一脸愤愤,明月看在眼里,知道他只是一时意气,可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想与苏门翻脸,这才忍下这口硬气。 不过如此说来,他到真是用了心。想到这里,明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未完待续) 第060章 自有情诗三百首 “情诗呀?还是第一次有人写情诗给明月。” “哟,你还挺欢喜了?你要是喜欢,我写上十几二十首给你!” “好啊!”明月朝他笑笑。 “那也得等我伤全好了。” “御医都说了,只是皮外伤而已,几日便能好的,绝不留伤疤的。”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千万别告诉了别人……” “嫌丢人了?” 朱祐樘没说话,趴着不理明月。 明月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放心吧,明月自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朱祐樘看了明月一眼,没动。 “对了,明月回来那会儿有大臣来拜见你,明天要不要见见他们,或许是有什么要事要禀报,可能是关于武试科举的。” “也是,后天就开考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些日常琐碎,万通都来告诉我了。”朱祐樘说的轻描淡写的。 “万通?你心里不是一直都别扭着吗?怎么,这会儿这么相信他了?” “不。虽是担心,但这段时间他的表现良好,而且我已经暗中派了人去调查,他的大部分势力已经解散了,应该不会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但我还是要提防他的。”朱祐樘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次的事,能这么顺利,要感谢皇太后把皇上与万贵妃拘住了,只是不知道万贵妃出来以后……” 明月点了点头:“要不明天明月替你却接见他们吧,若真有什么大事,不要耽搁了才好。” “恩。” “那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明月便起身看了看他背上的药膏,已经有些干了,就拉了被子给他盖上。 朱祐樘一把拉住明月的手腕:“你不上来?” “你全身是伤,平日里你又说明月睡相差,要是碰着了就不好了。明月睡其他地方。” “那……”他想了想,“那你就睡那边的榻上!” “好吧,明月在这里就是了,晚上也好给你换药。” 明月这么说了他才笑了出来,微微调整了姿势就睡安稳了。明月看着他睡的正香,也知他累得慌,又受了伤,就蹑手蹑脚地跑去冰含房里洗了澡,再回来躺下的。 第二天起早,信瑞把朝臣的奏折送了过来,朱祐樘有着伤,拿笔不便。便让明月带着批示。 明月左右看了看,是朱祐樘所说的,无非是些日常琐碎,但想到自己能手拿这只朱笔带批国事,明月的手不免抖了几分。 两人正看着,突然有人来禀告,说是前方有急报,又使得明月心里头一紧。 来人将信交给了朱祐樘。他接过信封的时候愣了愣,看了看明月,并没立刻启封阅读。 明月问他怎么不看,就不怕出了什么大事。 他道这只是汪直递回来的家书,同他聊聊家常而已,要是真是军报的话会在上头用火漆密封。 明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他不看也自有他的道理,就忙着给他换药、喝药了。 第二天很快就来了。 京城共设了六个考试点,时辰已到,鞭炮声便响彻了整个京城,百姓们也纷纷出门前来观看各地的考生们排队进考场。 明月和朱祐樘实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进去坐定了,隔了帘子等着他们进场。朱祐樘的外伤好得很快,但伤口处依旧淤青着,碰一下还是龇牙咧嘴,心里也暗暗埋怨着那看似斯斯文文的苏映是不但欺骗了世人的眼,居然还下手这般重。 “在想什么呢?” 这么想的时候朱祐樘却握紧了明月的手。明月回过头去冲他笑笑:“没什么。快开始了么?” “快了,已经进来了。” “等会儿还要去巡视五个考场,你这副样子是不行的吧?” 他硬是要逞强,挺了腰杆,有一阵龇牙咧嘴的疼,又缩了下去:“谁说我不……行了?” “总不能人家考着试,还要大张旗鼓地把你抬进去吧?打扰了人家不说,这人怎么丢得起?” “这……” “不如你就在这里歇着吧,让吏部和礼部的人去巡视,完了再一起接你回宫?” 朱祐樘摇摇头,看着明月:“那可不行!我是殿下,怎么能因为受了点小伤就躲回家去了?况且一共三天时间,总不能一直不亲眼去瞧瞧吧?” 明月也犯了难:“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朱祐樘也皱了眉,低头思索了片刻:“要不,我就在马车里等着,让他们代为进去看看情况?” “也好。” 朱祐樘带着礼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赶去其他两个考场。明月觉得无事,便在四处买了些零食来吃,回来的时候朱祐樘已经被搀扶着坐在马车里等着明月了,看到明月回来也是一愣。 “怎么这么快就舍得回来了?不是出去玩了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要扶明月进去,伸到一半就牵动了肩胛那边。明月笑了笑,握了他的手小心地坐了进去。 信瑞跟在了马车后头慢慢走着,冰含和信瑞出来后就同他走在一起,马车也比以往时候驶得更慢了些。 “我……”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小孩子做错事让抓住了一样,只是那样子看着朱祐樘眼里格外可爱,他便也撑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点了点明月的小额头说道:“一会不看着你就不行。” “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明月轻叹了一声。 朱祐樘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瞪着眼说道:“你的意思,还怪我了?” “你就那么放心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我不担心他,不是还有你防着他吗?那我自然敢大胆相信他了。” 朱祐樘听了,自言自语着明月的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后突然大笑了起来:“有道理,有道理。” 考点距离不远,很快便到了。明月先下了车,然后扶着他下车:“有没有碰到伤口?” 朱祐樘皱着眉头笑笑:“就算是扯到了伤口疼得厉害,我也得往肚里咽的,哪能让别人看见了好笑?” 他还是那样的死爱面子…… “走吧,比武的时候我们总错过好时间。” 他点了点头,我们便进去了。没想到兵部的人已经到了,像是刻意在等我们的,见了我们便引着我们从侧边进去坐定。 朱祐樘说那人是跟在汪直身边的副将,这次是特地从前线赶过来,代汪直来选拔人才的。既然是汪直的人,使得明月不由地就往他那边多瞧了几眼:果然不同汪直那般柔弱样,这才是将士么…… 被明月这么一看,那黝黑而老实的脸上不禁红了红,慌忙低下头去。 朱祐樘看着我们笑笑,在明月耳边小声道:“你就不要这么看他了,我不生气,他倒难为情了。” 明月尴尬地笑笑,转回头去看比赛,却也没怎么留心看,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出来的时候朱祐樘坚持要在马车里和明月同去,答应了明月只坐在马车里不下来就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就瞥见了个熟悉的影子,看了一眼后突然想起来那人就是以前在南教坊司里紫薇姑娘的妹妹紫荷,想到她以前的种种。 明月躲她还来不及,此时不让她见着才算是上上策。于是慌忙扶了朱祐樘上了马车,他只奇怪地看看明月,却还是进去了。 但就像上两次的霉运,明月不找她,她却眼尖地看见了明月,大呼着就快步走了过来。 “喂!喂!你站住!” 身边冰含是认得她的,吃了她一次亏心里还记着她的恨。在外头说不过她,如今有这么多大人物在场,她骂回来还来不及。刚想挺身而出,明月给她示意了个眼神朱祐樘在,不得无礼,她才不甘心地退了下去。而信瑞更是不知道那人在叫谁,这么无礼的喊叫自然是不会叫淑女明月,于是傻乎乎地就跑去马车后面准备了。信瑞是守着朱祐樘的,他没指示,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明月想无视她直接上马车,可随行的人少,竟被她快步上来一把将明月拦下。 “你下来!” “做什么?还想吵架?”明月一看到她冒出来,就有些晕晕的。 冰含哼了一声:“你居然能追到这里来,本事也算不小了!” “你想怎么样,这事都过去了,你还要如何。”明月真的有些无耐了。 “你说谎!既然是别人的夫人,你怎么还能这样呢?上次居然还请汪大人帮着你……汪大人算是吃了哑巴亏了!” 明月顿时无语:汪直怎么吃得“哑巴”亏的? “说,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是有阴谋的?” “你这丫头越发地无礼了!你可知我们家夫人……”冰含看不过去,可话说到一半就被那吃了“哑巴”亏的紫荷姑娘也打断了。 “你们家夫人怎么?原来不也是南教坊司里出来的姑娘嘛,怎么现在富贵了?”紫荷离开南教坊司比较早,加上明月晋选虽然是光荣的事,可也不能张扬,所以她并不知道明月是嫁给了当朝的太子,以为不过是赏给了那个显贵当个宠妾。 明月瞪着她,她却没有一丝自觉,依旧得意洋洋,张扬跋扈,趾高气扬地怒瞪明月。 冰含看着她就皱了脸,连连扯明月的衣袖让明月反驳她。明月也气得不行,刚要开口同她重讲那天的话,朱祐樘便掀了帘子望出来。 “明月,发生什么事了?” 明月转回头去苦笑:“遇上克星了。” 朱祐樘看看明月,“咦”了一声,又望向紫荷。明月叹了口气,转回头去看她,却见她张了嘴,伸着手颤抖着手指指着朱祐樘,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明月看看她,又看看朱祐樘,莫名其妙。 “这位姑娘,请退后。” 出来说话的是信瑞。大概是看到他的主子被人冒犯,终究是忍不住,上前来将紫荷隔在外头。而她却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只呆呆地盯着朱祐樘,说不出一个字来。许久才回了神,红着脸看着明月,扭捏着问明月:“他……他是你的……夫君?” 朱祐樘顿时得意起来,冲着我们笑了笑:“你是哪位?认得我家夫人么?” 被他这么妖媚地一笑,紫荷更是看傻了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竟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朱祐樘得意又欠抽的表情,明月也不知不觉得意起来,望着她:“现在明月的夫君你也见着了,大家都是都城里有身份的人,不要失了面子,又失了理子?想必这样的场面你家汪大人也不会乐见。” 明月嘴里说着,心里不免又将汪直埋怨了一番,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这么个丫头在身边。 “你……明月……”明月的话一说,她便回了神,结巴了半天,竟有了哭腔,“你们欺负人……” 看着她哭朱祐樘却心情大好,很合明月心意,但看着她这般闹下去也觉得丢人,进了马车就逃离了现场,只余她一人站在考场外头抽泣不止。 明月也顿时心情大好,这么久以来,虽然是差点就忘记了这回事,但总算在今天给明月和冰含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这里,明月便扑到朱祐樘身上主动亲了他一下。这就乐坏了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想过来抱了明月,但一动又扯痛了伤口,支在窗沿上皱了眉头看着明月笑。 “她便是跟当街你吵架的对象?” “恩。” “就是她口出狂言冒犯了你,中伤了你,损了你的名声?”朱祐樘又问了几句。 “就是她!” 听到明月的回答,朱祐樘突然暧昧一笑道:“那你今天可心情大好了?” 明月笑笑:“自然是。” “我也高兴。” “你高兴什么?” “不仅挽回了明月的名声,还让明月长了脸面,看着你小样子开心,我也开心。”朱祐樘说着笑的温柔,这样的感觉,明月看着觉得好温柔,忍不住,扑了上去亲了他一下,然后笑着看他扶着伤口喊疼。 考试第二天的时候,朱祐樘已经完全可以随意走动了,跟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御医要来复诊,明月就带上了冰含二人出门。幸好吏部和礼部的人都在,万通也偶尔会去,明月的工作量也就减轻了好些。其实说是工作也不尽是,有专门的人看着,明月也只是装装样子坐一会儿,看一会儿,时辰到了也就出来了。 第三天的时候,朱祐樘闲不住要跟着明月出来了,说是御医已经说了,他的淤青已经退了,伤口也就只等脱痂了。 那天武科文试考最后一门,午前就能结束,所以明月和朱祐樘得花半天时间流连在三个考场。坐了一个上午,在监考司用过饭菜之后又急急忙忙地赶去武举试场看最后的决赛。因为明月和朱祐樘还未来,考试便推迟了一刻钟,等我们坐定了才敲了锣鼓开了场。 明月自然是百无聊赖的,坐在帘子后头吃着点心,走着神,偶尔朱祐樘看得激动了握了明月的手才回过神来,再向场上瞟上几眼,但一会有就又分神了。 重复了几次之后朱祐樘又握紧了明月的手,明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可是朱祐樘睁大了眼睛看着场上并未看着明月,使得明月不由尴尬万分。扁了扁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转过头去看那比赛场,明月也惊呆了。 苏映是?! “又是苏映是?!”朱祐樘皱着眉头握着明月的手,突然转回头来看明月,吓得明月一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明月暗暗拍了拍胸脯,转头去看正同对手对打着的苏映是:“前几天才知道他功夫好,没想到居然是来考武举的,还进了决赛,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人不可貌相啊……” “真是够讨厌的,到哪里都能遇上他。” 但话说那苏映是还真有两把刷子。明月虽不懂得那什么拳呀什么掌呀,可既然一样进了决赛的对手在他手下节节败退,被他打得落花流水,那他的功夫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了。况且那一举一动,还真是行云流水,英俊潇洒,当真是举重惹轻,不愧出身世家,遍请过名师。 见明月看得入神,朱祐樘突然不悦地将明月转过了身去朝向他:“你怎么看他看得出神?我比他好看多了!” “你是比他好看,可是他看着比较新鲜么……” 朱祐樘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明月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脸:“你总不记得明月说过的话。明月要是看上了他,不早就如了他的心意,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同他搅和在一起了?” “可明月见着心里不顺坦。” “你什么时候见他顺过眼?” 他微微扬了嘴角,却不肯就此笑出来:“那到也是。” “不过呀……” “不过什么?” 明月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倘若他真的技压群芳,入了赏,你该拿什么颜面去见他。在他面前被打的那样狼狈,明月都替你难为情。”(未完待续) 第061章 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明月说到这里他便蔫了,叹着气,“都不想想孤王,堂堂一国诸君是为了谁才和他较的劲,是为了谁才去丢的人,谁想到他会是这样的高手。” “你技不如人怪谁?还不准信瑞帮你,你这是自作自受。”明月说话时一脸笑意。 “明月……”朱祐樘硬是将明月拖进他的怀里,抱得有些粗鲁,“我都伤成这样,你说些好听的怎么了?” “那你等会儿撑着点,明月在精神上支持你。” 朱祐樘一下子就挺直了身躯,一脸认真的说道:“那可不行!光精神上的不够。”一边说着,一边又有些想上下其手。 明月一愣,有些没好气的打开他的禄山之手,然后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不行。”朱祐樘狡诈地看着明月笑笑,“不如让那苏映是淘汰了。” 明月发难地转头看看,他如今已经同另外一人在开打了,看着苏映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这么强,恐怕……” 朱祐樘看着也有些沉思,放开了明月,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片刻后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办法还是有的。” 看着他的表情明月一阵毛骨悚然。他这么不待见苏映是,而那人不但打伤了他,还让他颜面扫地,此刻他该不会是想要公报私仇吧?于是小心地问道:“什么?明月可先警告你,别做小人啊。”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可是堂堂的一国之诸君。” “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做,可是你可以去做。”朱祐樘调皮地向明月眨了眨眼,明月已经能预料到他后面要说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果然,“去把他从台上叫下来,他离了台就算是输了,我们就不用见到他了,颜面也保住了。” 明月一愣,气得咬了牙直敲他的头。朱祐樘也一怔,抱了头任明月打:“哎呀,明月,你这是做什么?” 摊了手指着他:“让你出歪主意!让你出歪主意!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心思!你又疯了不成?” “唉,孤王也是一时心急么……要不让汪直去……”朱祐樘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平时的机灵哪去了?信不信明月跟他跑了?!” 朱祐樘也急了,连忙挤过来将明月将明月圈在怀里。 “撒手!” “明月,我错了。他总能让我恨得牙痒痒,只想到一边就想不到那一边了。” “你撒不撒手?” “你跟他跑了怎么办?” 明月不禁好笑,白了他一眼:“你就那么没自信么?” 朱祐樘却不见得低落,反而冷峻了脸,顿时光芒四射,耀眼地让人不能直视:“我怎会输了他去?” 原来是自尊心作祟了,难怪他这般认真起来。 “那好,我们就一起出去丢人吧。你拿你的气势压他,那你的美貌气他,拿你的身份地位镇他!” 明月这么用心地鼓励他,朱祐樘却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来看明月。 “这么看明月干什么?”明月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摸脸,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值得他这么看明月,可明月却忘记了明月的胳膊全被他困在他的臂弯里,动弹不得,顿时脸就真的好像有些痒了。 “明月……毕竟人家这般爱慕你,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留余地呢?” 明白过来明月就乐坏了:“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嘛。这会儿居然还为他说起话来?怎么,觉得自己比他有优势,觉得胸有成竹了就同情人家了?” “才不是。” “那你怎么说这么些奇怪的话?” 朱祐樘拿他的脸蹭了蹭明月的脸,正好是明月觉得痒的地方,顿时心里发毛的感觉就一下子去了,还挺受用的。 “只是觉得有时候明月你也挺阴暗的。”朱祐樘说到这里,又不由自主的笑了:“所以我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 刚还感激他的挠痒,听的他这么说明月又不高兴了:“不要那这么猥琐的词用在明月身上。” “你平时不也这么说明我的?” 明月不由又瞪了他一眼:“明月跟你不一样。” 朱祐樘笑笑,没有答话。在明月觉得他有些奇怪的时候,他突然就吻上了明月的脸。明月没有准备,一下子惊叫起来,他却正好吻上了明月的嘴。 正意乱情迷,帘外却响起了不知道是谁的咳嗽声,明月和朱祐樘一下子从靠椅上惊起,端正了坐姿,慌忙整理了一下衣裳。可看看彼此,却情不自禁地对视而笑了。 事后朱祐樘告诉明月,那时候他也是被吓到了,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躲躲藏藏。但两个人就是总会有点不习性让人这么看见。 话说回来,明月和朱祐樘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看光了,还在迷迷糊糊找不着方向的时候被人拉起了帘子,顿时心里头又气又急又羞。 朱祐樘清咳了两下,吏部的人叫将那些得了前二十的考生叫了上来。 反正明月已经准备好丢人了,不知道朱祐樘怎么样了,便回头看了看他,却见他正望着明月,一脸无奈地笑着。 “众考生上前三步,领赏。” 武举不同于文举的,不仅仅是场地与环境不一样,还有这决出名次的速度。 考生们上前来,下了跪,三呼万岁,又转向明月三呼千岁。 明月在人群中找寻着苏映是的身影。因为人不多,他有那么显眼,一下子就找到了。只是他一直低着头,并未与明月撞上。旁边的朱祐樘估计也看到了,眉头轻锁着。 也是,他这么厉害都不胜出的话,还有谁由这个本事?这是情理之中呀。 “众考生请起。既然已经入了赏,那么以后就是朝廷的人,不必自称为草民。” “谢殿下。” 这回考生们终于有抬头的机会了,包括苏映是。明月紧紧地攥着衣角盯向苏映是的方向,等待着他抬起头来看见我们时最最尴尬而丢人的一瞬间。朱祐樘突然伸手抓住了明月的衣角,应该也很紧张在,却轻轻地在明月耳边道:“干嘛把眼睛瞪得这么大,好恐怖……” 明月被朱祐樘的话吸引了过去,转回头的时候苏映是已经愣着盯住明月和朱祐樘看了。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去拉朱祐樘的手,正巧碰上他来抓明月的手,于是我们的手就在重重叠叠的衣服中不期而遇了。转回头想示意他拿主意,却见他神情自若,从陆近山手中接过一份折子。 朱祐樘看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笑着道。 “甲等第三名元皓。” 这几个字出来的时候明月的嘴角不由地抽了一下。姓元?不过应该没那么巧……可是他终究是出列了,明月也看清了他的脸,惊呆了,同时也惊叹着:这世道就是这么巧…… “甲等第二名邓清。” 那人就有些陌生了。可明月就瞥了他一眼,就又望向那叫元皓的“元哥哥”。他自然也是见着了明月的,神情顿时僵硬起来,却慌忙低了头没有与明月对视。 “甲等第一名……”朱祐樘的声音在静谧而空旷的大厅里戛然而止,明月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只见他皱了眉头极不情愿地开了口,“苏映是。” 苏映是还愣着看明月,明月不好意思看他就别开了脸。可叫了他的名字却无人出列答应,旁边的考生们也面面相觑。朱祐樘大概是再也忍不下去了,重重地咳了两声:“苏映是何在?” 苏映是这才回了神,上前了一步:“苏映是在此。” 朱祐樘了他一眼,继续道:“恭喜三位获得本年度武举前三甲,待科举结束即刻任官封衔,于兵部任职。” “谢殿下恩典。” 明月注视着苏映是的一举一动,别人包括一直惊呆着的元皓都谢了恩,可他只是行了礼,并未开口。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同朱祐樘公然挑衅?明月再看看朱祐樘,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笑着,笑得一脸光彩夺目。他们当事人都不急,明月却在这里替他们瞎操心,想想都不划算就转正了头看着那些考生了。 片刻之后朱祐樘将折子交给了陆近山,陆近山会意,又示意了身后的人将赏赐拿来分发了下去,说到:“恭喜三位,日后同朝为官还望多多关照了。” “下官不敢。” “其余十七名考生上前听封。” 苏映是等三人退下了,十七人上前一步来,恭敬地站好。礼部的人又送上赏赐。 “同喜恭喜诸位,诸位将在前三甲入官后分派至各部门作业,此后在朝为官,立侍君王左右。” “谢殿下恩赐,吾当精忠报国!”众考生齐生唱诺 该赏的赏完了,该“眉目传情”的也传完了,我们自然就拍拍屁股走人。明月已经被朱祐樘和苏映是两人的视线灼伤地面红耳赤,如今可以离席了心里自然欢喜,就是不知道朱祐樘是不是快憋出内伤了,可怜他的外伤才刚好…… 明月有些担心地望向他,他的表情却严肃得很,牵了明月的手径直往外走。 身后是二十名入赏的考生和三十余位礼部与吏部的负责官员:“恭送殿下,淑女!” “这样就完了?” 朱祐樘笑笑,留给明月一个帅帅的侧面:“哪会这么容易?你小看了苏映是的韧性了。” 果不其然,在我们走出开场大门后,苏映是就飞身追了上来。朱祐樘自然是淡定的,明月却像是见了国宝一般被惊艳到了,侧身躲在朱祐樘身后望向他。 “臣……”他微微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躬身下拜,“斗胆请殿下……淑女留步。” 他这么一吆喝,周围的民众立马警醒地将头转过来望向我们,顿时街上的人全体下跪,齐呼千岁、千岁,哗拉拉的又跪了一片。 朱祐樘的眉头抽了抽,伸了手:“平身吧。” “谢殿下、淑女千岁。” “如果孤王记得不错,你应该是武状元苏映是吧?”他抬了头望向他,瞬间威仪了起来,“不知状元郎拦下孤王和淑女有何要事?” 苏映是一揖才起了身,答道:“臣先前冒犯了殿下同淑女,本是罪该万死。可臣疑惑不已,殿下明知臣有罪为何还要让臣入赏。” 朱祐樘笑看他:“你当孤王是什么人?” 苏映是直视着他,并不答话。明月心里却急了,想着他们总不至于又要在这里大打一架吧。 朱祐樘见他没说话就要启步离开,明月也跟在他身后,却瞥见苏映是正看着明月,慌忙之中竟与他对视了,脚下也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的眼神有些暗淡,却有些什么东西似乎是流动着的。明月不善与人交际,就更加不明白他这么看着明月到底是想说些什么,皱了皱眉。 苏映是见明月停了下来,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皱了皱眉,依旧是那样的表情,然后轻轻地唤了明月一声“夫人”。 他不唤明月淑女却唤明月“夫人”,何意?还是真如朱祐樘说的那样……想到这里明月的心就颤了颤,忙向他点了点头跟上朱祐樘的步子。 上了马车后明月才松了一口气,朱祐樘的面色却不是很好。 “还在生气?” 他微微转过头来看了明月一眼,又坐直了身子:“他可真难缠,还让我大失颜面,今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人前背后的笑话孤,唉,让孤以后怎么面对他。” 明月点了点头:“明月也是啊……” 朱祐樘却突然拉了明月的手:“方才他是不是又对你起歹意了?” “别把人想的都这般猥琐行不行?” “可他是惯犯。” 他的这句话也是极其有道理的,可明月能告诉他那苏映是刚才唤了明月夫人却没有称明月一声淑女,好叫他又泛了醋意? “看来以后我们在宫里的日子也过不逍遥了,苏映是就是一定时炸弹,休眠火山,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发了,公报私仇把你的糗事抖出来,我们倒真要一起丢人了。” 朱祐樘点着头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也做回小人公报私仇吧?” 于是两人一起叹气。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便停了下来,朱祐樘问了声:“何事?” 外头有人应道:“启禀殿下,淑女,是一年轻公子和一位姑娘牵着马拦在路中央。” 明月皱了皱眉头,何况朱祐樘乎。他原本就很不悦,如今竟听得有人当街拦下御车,更是相当的不悦,一把推开了马车的门向外望去。 明月也探出脑袋去,见又是苏映是,便心里暗暗替他担心,愿他自求多福:爱面子如朱祐樘都打算忍下去了,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自投罗网呢? 苏映是和苏映约下了马,跪在马车前面。 朱祐樘回头看看明月,又扶着明月一同下了车。 “苏映是,你真是太放肆了!”待明月站定,朱祐樘便变了脸色冲他骂去。 苏映是丝毫不为所动,跪在他旁边的苏映约却猛然抬了头,眼睛瞪了圆,颤抖着双唇看着朱祐樘,又猛然将头低下。 “臣并非有意惊扰圣驾,只是舍妹心有余念,相思成灾,臣不得不让她死了心回家去调养身子。” “这同孤王又有何干?” 苏映约的身子颤了颤,苏映是扶了她一把,她才跪稳了。 “并无干系。”苏映约说得直率,并无畏惧之意。 朱祐樘闭目,但明月知道他此时定是气得厉害,上前了几步走到他们身前。苏映是一下子就转开了眼神看向明月。 明月伸手扶了他们一把:“都起来吧。” 苏映约望着明月,那一瞬间明月竟然能感觉到她眼睛里的嫉妒。 “苏公子?”他们一直不起来,明月只能再拉了他们一把。 苏映是起了身,苏映约也被他扶起。 “明月。”朱祐樘已经在身后唤明月,明月看了他一眼,转回头对着他们俩。 “别再惹他生气了,他能忍到这种地方已经很不容易。”明月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是个好殿下,也有殿下应有的胸襟,不会因为私怨而滥用权力,于公你是激怒不了他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映是笑了笑,却是风华绝代。问明月:“为何你是夫人他是公子?为何你是淑女他又是殿下?” 他这般问明月又叫明月怎么应答。 “这些身份是既定的,改不了。你与其惹他生气,纠结在这些问题上,还不如好好地做你的状元郎,为国效力。何苦呢?” 苏映约却在旁边惊讶道:“哥哥,你……你想入世为官?你不是说你不会……” 他没说话,依旧看着明月。 “既定的么?” 明月避开他的眼神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不是既定的,既定的不是明月,是别的女人。可这些是万万不能同他说的,如今处在这个位子上的是明月。朱祐樘却站在身后,拉过明月的手:“是。他是我的夫人,是我的淑女。今后也是如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朱祐樘的表情甚是严肃,生气而接近大怒的样子看得明月都有些颤颤巍巍。苏映是终是没有说话,苏映约只盯着朱祐樘。 “苏公子,保重。” 明月望了他一眼就上了车。车里明月同朱祐樘道,明月觉得很沉重,这件事出乎了明月的意料,也在明月能处理的范围之外,明月有些不知所措了。 朱祐樘只揽过明月的腰,让明月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处:“过去了,希望他好自为之。” 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062章 晋献美女邀恩荣 那之后的考卷就已经呈上来与朱祐樘亲自批阅,明月抽了空也会过去同他一起看看。 朱祐樘理事已久,所以这一次虽然是第一次批卷,倒也批得顺手。 这几天的时候,明月闲中无事,出了趟宫,想要为皇后采办些药材顶一顶,虽没有与朱祐樘说过,但他是知道原因的。 因为明月出宫,成例都是向汪直借了西厂的令牌,去的时候,苏映是却不在,见着的竟是苏映约。 看见明月单独来找他,苏映约自然是惊讶万分的,眉头轻锁着,似乎是不大愿意看见明月。 她喜欢朱祐樘,明月这样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讨厌明月也是应该的,就像朱祐樘不待见苏映是一般。 “你来做什么?” 苏映约的语气不好,但也给明月倒了茶请明月坐下了。 “明月来找苏公子。” “你找哥哥做什么?”她看了明月一眼,拿起杯子小呡了一口,“说来这般同你说话,是冒犯了淑女您,还望淑女恕罪。” 明月听得出她的话里全是设刺,所以没应她这一句:“你哥哥的事……其实明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不在,你就帮明月带个话给他。” 苏映约看了明月一眼。 “若是他想在朝为官,他大可不必担心朱……殿下会公报私仇,处处刁难他,只管好好尽职尽责便好;若是他……觉得为难,不想入朝为官,留在殿下身边,可以向外放出去,不必为难……”明月说的有些吞吞吐吐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 明月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你是觉得愧疚还是装作毫不知情?” “愧疚?” 她突然看着明月,有些不平静。 “你当真不知道哥哥喜欢你?就算你已为人妇,就算你有个好夫君百倍强于他,他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份面子喜欢你,忍了所有的委屈,你却装作不知道,这样都不觉得愧疚么?”她说着说着竟带了哭腔,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你可知道哥哥是个怎样的人?他肯做到这种地步……居然还为了一个你甘愿放弃闲云野鹤的心选择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官场。他心里定是委屈死了!” 明月沉默了。 除了朱祐樘,第一次在别人的嘴里听到了这样话,却远比朱祐樘说的更让明月为难。 “除了……除了殿下,明月这辈子还真没喜欢过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被人喜欢是个什么滋味。他这般做明月也只懵懵懂懂,隐约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却怎么也联想不到他竟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的。”这样的解释,明月自己也觉得无力,可是却又不得不说,其实今天她原可不必来,但是她始终希望能将苏门拉进朱祐樘的阵营,所以才不得不来。 “你竟是真不知道了……”苏映约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那他……怕是也不会知道了……” 明月知道,知道她喜欢他,也知道他知道她喜欢他,只是他真不喜欢她罢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明月心里也难过,又觉得惭愧,觉得委屈。别人喜欢明月遭了罪,又不是明月硬是让他喜欢的,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明月不知道不说,还怨明月不知道这样的心思反而让他委屈死了。那明月的委屈又有谁来顾,谁来听,谁来理? “该说的话明月已经说完了,你替明月同他说了。”明月看着桌上的茶一直都没喝,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愣了半天,看看坐着的苏映约,她似乎也在发着呆,“苏公子的心意明月这辈子是领不了了,对不住他的地方也就这样了,明月没办法的。望他多加保重,不要委屈了自己花费了时间在明月这样的人身上。” “我会同哥哥说的。”苏映约脸上淡淡的,只是眼里却含上了泪。 她没有动,沙哑着声音说道,在明月将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她却突然站了起来,叫住明月。 “淑女……我明年会入宫待选。”说到这里,苏映约突然的说道:“我哥哥是庶出,可是我却是嫡长女,如果殿下纳娶我为嫔姜,想来我的家门必会誓死以报。”这话说的又脆又快。 明月转过身去,却见她直直地望着明月,眼睛闪动着。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苏映约愣了片刻,复而笑了笑,转身坐下了,并不送明月。 明月暗暗叹了气,离开了。这事,算是结束了吧? 新进的文武进士已经封官入职,新的六部制进行得相当顺利,宫里无大事,百姓安定,边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所谓是皆大欢喜了。 又过了几日,汪直回来了。 明月很是欣喜,颠颠地跑去宫门口迎他。见明月等在那里,汪直立马就下了马车。 他还是那个样子,像是住在菊花丛里的梅花仙,一脸的出尘,丝毫没有任何风尘仆仆。 “汪直!” 汪直笑得恍若隔世,只道了一声“淑女可安好”。 他这一句说出口,明月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了。我们究竟有多久不见了?正月里明月受了伤他也只抽了空来了几趟,之后便去了边境,他走的那会儿明月也没去送他,直至今日才见上了面,心里面难免生出好些惆怅来,又心疼这么个白白净净又文文弱弱的妙美男子在那粗犷的地方艰难行走。虽说他是武将出生,可明月终归是舍不得他这样吃苦的。 见明月哭了,汪直也慌了神,小声地唤了明月一声:“明月?” 看到周围这么多人,明月也觉得丢脸,便牵了他的手:“走,到明月的院子去坐坐,稍后再去见他。” 他点点头,说“好”,然后转回头去交代他的手下:“将人先送去交给殿下安置,若是殿下问起,就说明月去淑女处坐坐。” 汪直这么说了,明月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队伍中有辆马车,很是华美,却不像明月之前看见过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些什么人?” 汪直顿了顿,笑道:“是元昊国的使者。” 使者? 正当明月粗粗想着的时候,就听见汪直再催明月了。 “明月,走吧。” 明月回过身去,冲着他笑笑:“走!知道你回来,明月早就命人备了酒席。今天你就留在院子,明月有好些话要同你说,我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可要是他问起来……” “你刚才不也说了,要是他问起,就说是明月扣下了人,他自然不会对你怎么着的。” 汪直点了点头,任明月牵了手沿着长长的青石宫道往深处走去。 果然是元昊国的使臣来了。 那天朱祐樘就接见了他们,因而晚饭没有在院子中吃,于是明月就留了汪直,喝着小酒聊到了半夜。可即便是到了那个时辰他也没有回来,只是第二天明月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睡在明月旁边了,还未去上早朝。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月微微撑起了身子望了他一会儿,轻轻问了句,想来他也是听不见的,只当是明月的自言自语。只是没想到他竟睁开了眼,伸手将明月按回床上,笑了笑:“你睡着的时候。” “听汪直说,是元昊国有人来了。” 朱祐樘点了点头:“恩,边境虽然是平静了下来,但元昊与大明向来不和,也暗暗较劲了好些年。不知道如今派人来到底是何意。” 明月心里暗暗一惊:“不会要打仗吧?” 他握了明月的手放在胸口处:“明月可怕了?” “怕。怎么不怕?君不见青海头,古来将骨无人收。打起仗来有不怕的么?”明月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若明月真怕,该怕南蛮。”朱祐樘淡淡的说道。 “南蛮?是……该怕?”想到云南那一带的骄蛮与毒气,不由叹息了一声,这大明一直都是内忧外患的。 他点点头:“南蛮比元昊更为嚣张,大肆侵边,实力强悍,我们顽强抵抗才压了下来。怕只怕这回连元昊也要造事,南蛮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那……那怎么办呢?”明月握紧了他的手,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颤了起来。朱祐樘大概也听出来了,伸手见明月拥进怀中。 “不必怕。”朱祐樘拍拍明月的肩膀,“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先皇们既然能镇压下来,相信我们也可以的。父皇这些天一直不出来,也是摆着这道难题让我们解,若是解的好,也算能对皇太后与父皇有个交待。” “但愿如此……可那元昊国的使臣怎么办?” “如今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明月点点头,终于安稳地靠在他的肩头上:“如果有什么事明月能做的,你千万要告诉明月。明月既然答应了你要在你旁边帮着你,便会想尽办法帮你的。” 朱祐樘久久望着明月,突然笑了,在明月的额头亲了亲就下床上朝去了。 午饭前朱祐樘又差了人来,说是晚上要举行欢迎使臣的酒宴,当国宴算,这才叫了人来通知明月好好整扮整扮,晚上一起出席。 既然是见外国使臣,自然要好好打扮打扮,才算合了礼数,所以明月穿了最近添置的金丝暗花流云裙,衣服虽不厚,但袖子却长又密,加上头饰重置,明月平时打扮的简单。 此时正而八经的打扮起来,在这样折腾下也弄出来一身薄汗,光是那两侧发间簪了金镶玉凤凰形状步摇金丝,又在高髻后头添了金丝绕边牡丹,玉色珠帘低垂,压的明月显的两颊如染了薄桃胭脂一般红粉绯绯,明月本就美丽,如此一打扮起来,更显雍容华贵起来。 坐了辇车去的兴华殿,据说是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地方。明月不识得路,但宫人知道,故而这还是明月第一次去那里。 一下车就有太监上去禀报,然后在冰含和信瑞的陪同下往里头走去。殿外守了好些侍卫,全部整装以待再进去些就是宫女太监,整整齐齐地列了两排,阵势很是壮观。见到明月到场,众人有些发愣,兴许是同信瑞一样不大认得明月这个样子了,还是眼尖的宫女看出来了,响应着众人向明月行礼。 “参见淑女!” “都起来吧。” “谢淑女。” 冰含在明月身旁开玩笑说:“他们倒是认出淑女了。” “那是。”信瑞也小声应和道,“虽说淑女比以往漂亮,可淑女的阵势总归是认得出来的吧?” “那你的意思就是,明月平时不好看了?” 信瑞一个踉跄,忙解释:“信瑞不是这个意思,淑女平时自然也是好看的,只是今天更好看了!” 明月看他吓的一脸惊恐的样子,心里头自是有些好笑的说道:“贫嘴。”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殿门口,守门的太监高声吆喝了一声。院子里从没有人这般禀报,听那人这么喊,冰含一惊,差些就往前颠过去了,幸好是明月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淑女驾到!” 声音顿时在大殿里传来开,伴随着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群臣的脸顿时向明月这边转过来,还有几张陌生面孔,看他们穿着华丽,想必就是那些元昊国的使臣。 明月缓缓向大殿尽头走去,只顾着看那些陌生人的样子,却忽视了高高坐在玉阶上的朱祐樘。直至那些陌生人突然笑着说:“真没想到,大明国的淑女竟是如此的倾国倾城,难怪殿下只迷恋淑女,久不立正妃,果然是一笑倾国,我们这厢有礼了!”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时这么说,于是对他们笑了笑,然后转头望向朱祐樘。却见他也柔柔地笑着,并不应答,见明月终于看着他,他的嘴咧着笑,痴痴的。 明月见他也好笑,想笑笑,但顾及到四周还有陌生人,就忍了笑朝着他走去。朱祐樘突然站起身来,向着明月伸出手。明月一愣,心里头一热就踏着玉阶而上,握住了他的手向他身边走去。快到他身边的时候却听见他低低地在耳边说着:“明月,如今孤王身边的美人可是你?” 心里一动,明月终究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待明月坐定,朱祐樘牵了明月的手坐在上位,向明月介绍道:“这五位是元昊国来的使节。” 明月点了点头:“听汪直说了。”嘴里说着话,眼里全是骄傲,虽然现在她还不是他的正式妻子,可是她享受的待遇,又有什么差别嘛? “也是。”他笑笑,“一回来就把他往你的院子拐,真不知道他是明月的臣子,还是你的幕僚了。” 使臣中的一人起身朝着我们拜了拜,走出座位:“早就听闻大明国的淑女美丽聪颖,机智过人,才华横溢,今日一看,想来传闻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明月看他大概是三十岁上下,长得一表人才,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做使臣了。 “先生怎的如此说?如今也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那人笑了笑:“夫人的丰功伟绩我等可是耳熟能详了。听说解除了南方的干旱之灾也有殿下与夫人的功劳,如此算来,淑女的本事自然是大得不得了,夸淑女聪颖贤惠也并无不妥之处。而今,淑女的美貌和雍容华贵的气质让明月等惊为天人,如此说才是实话。” 人家夸明月,朱祐樘也乐呵,转过头来与明月相视一笑。 “那就谢先生谬赞了。”明月笑笑,“只是这容貌本是虚相,先生如此夸奖真真让明月惭愧了。” “诶……那可不这么说。”又有一人起身,是个年纪稍大的,“容貌是天赋女子所有,女子生得好本就是赏心悦目,更何况是生在像淑女这样的才女子身上,就更加稀罕了。” “那孤王倒是要感谢大人这么看得起孤王的这位淑女了。”朱祐樘笑着说道,紧了紧明月的手,“原本是为了给各位接风洗尘的,却不想都让孤王的淑女抢了风头,真真是难为情。酒席已备足,还请大人们尽情享用吧。” “那明月等,”那稍老的使臣朝着其余的四人笑了笑,“就先谢过殿下的款待了。” 朱祐樘点了点头,而那人却没有立刻坐下,不禁眉宇轻皱。 “既然有这么好的美食,少了节目可不成。” 明月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还是我们疏忽了,这便叫了人来。” 明月欲转头去吩咐冰含,那人却又笑了,使得明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与朱祐樘面面相觑。 “节目就不劳烦淑女安排了,我们元昊国的华阳郡主也随我们千里迢迢地从元昊来到了贵国,此时便呆在宫中的行馆,只需差人去请来便是。说来,我们的华阳郡主也不会差淑女多少去,不如此时就请了郡主前来表演,想必也能为大家助助兴,也使得大明元昊两国的友谊长存。” 话落,殿中的大臣也面面相觑,一下子鸦雀无声。 什么叫我们的华阳郡主不差淑女多少? 什么叫郡主上来助助兴? 这不就是明显要将这位郡主送给朱祐樘为嫔妾嘛? 而且有个郡主的身份,这一来便有了气势,想到这些,明月心里不由一紧。(未完待续) 第063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使臣的话既然已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明月和朱祐樘也没有余地拒绝。即便是知道他的这番话不怀好意,更是妥妥的图谋不轨,但事到临头,也只得硬了头皮去应对。于是朱祐樘笑了笑,甚是爽朗:“既然如此,还希望不要委屈的贵国的郡主才是了,必竟远来是客。” “不委屈,不委屈……”笑着,那人便交代了身后的人出了殿。 殿中虽依旧是热热闹闹,说说笑笑,但明月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便叫做势成骑虎,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言而明。 不多时那叫华阳郡主的女子就被请来了。她一来,全殿的人又齐齐向她望去。 只见进来的人蒙着面纱,手抱琵琶半遮面,一身大红衣裙,裙摆甚长,金边翻滚,中间的腰腹出全是缕纱,内里的雪白肌里若隐若显,看着格外诱人。 行走动作之间,身上的楼纱轻轻飘动,那腰线更加款款,她走到中间位子,徐徐下摆,微微颔首:“元昊国华阳见过大明国殿下。” 声音也甜得发腻,听着也柔情似水,婉转娇俏,当真是一个销魂尤物。 可销不了明月的魂,她只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慢慢拧紧了自己的衣边。 “郡主快快请起。” “谢大明国殿下。”那女子又一次稳稳下拜,抬起头来,从灯下看去,她脸上的面纱已经半透,只见白纱上一双眸子,光含水,眼波横斜,炯炯盛情。 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朱祐樘不放,眼珠子又转啊转,明月就不高兴了:她这是什么眼神?就如是要把朱祐樘吃了一般,也太放荡了些。 “如今华阳郡主也来了,那就看看元昊国的郡主有什么本事吧。” 明月正气着,汪直却站起来,笑得一脸无害,但明月知道他此时一定是看她惹人不高兴了,帮衬着明月的。 那华阳郡主这才注意到了那个华美的翩翩男子,微微转过身来又是一阵眉眸转动,见汪直是温温笑着并不为所动,她便笑了。 “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便又向众人施了礼,然后站着拨弄起琴弦来。 弹得倒是不错,可惜明月就是不怎么喜欢他,就像朱祐樘就是不喜欢人家应如是一般。想到这里,明月向下头望了望,没看见有新人在场,全都是些旧臣子。而那华阳郡主却弹得正欢,渐渐跳起舞来。舞跳得不错,可明月看着她怎么就老是将眼睛往这边瞟呢。不对,心里猛地一怔,转过头去看朱祐樘。 她……不会是元昊国故意派来勾引朱祐樘的吧? 看看华阳郡主,再看看朱祐樘。他虽笑着,但幸好还皱着眉。 曲调越来越高,速度也原来越快,琴弦错杂,嘈嘈复切切,真有如那玉珠大大小小落玉盘了。华阳郡主的舞也随着琵琶曲月跳跃欢快,转身又旋转,只见群纱飞舞,缕纱全扬开了,透在灯光里,只见那纱下身子就如是玉制而成,光润而诱人。 明月承认自己有些吃味了,坐在地下的汪直笑看着明月,叫明月又气又羞。人家在这里受着煎熬,他却在那里看热闹,亏明月心里还这么记挂他,真是养了白眼狼了!还有还有,那些元昊国的使臣自然是得意洋洋的,看得投入,可更气的是朝上的好些老头官,居然也色迷迷地看着人家大姑娘,害不害臊呀! 可就在明月跟汪直暗暗较劲的时候,眼前红光晃过,那讨厌的华阳郡主居然踏着玉阶上来了,她正轻弹琵琶掩住那粉嫩嫩的娇颜,只露出一双眼眸,那眸上也不知道是涂过什么眼影,在烛光里映的滟滟生辉。 她简直就是欠抽!可明月心里窝火归窝火,明月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发起飙来,自己的颜面况且不说,这朱祐樘又是极爱面子的,明月这淑女也是当给这么多人看的,明月丢了人,就是这么多人丢了人,整个大明国也会因为明月丢国的。于是,明月只能忍了,面子上却还要装作很欣赏的样子,真是虚伪得透底! 地下的人自然是看出了情况有异,不再色迷迷地看着,倒是相互看看,皱起眉头来。 朱祐樘牵了明月的手暗暗用力,一手拿着杯子优优雅雅地喝着小酒,脸上却是一贯的风如花的笑容。可就在那女子在离朱祐樘不到五米远的距离,突然一个转身扯下了面纱,带动了衣服也敞开了胸襟,露出白花花的肩膀来,使得朱祐樘都一口酒没饮好,轻咳了两声。 那女子的面容娇好,只见她娇嫩的尖下巴微微上扬,一双唇朱俏圆润,看着格外引人心热。 看着朱祐樘脸色不变,反是轻咳了几声,她的脸色也微微一黯,悻悻地又抱了琵琶跳着下去了。 一曲完毕,明月的这颗心也送算着落下来了。方才她这般上来,明月还真担心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非礼朱祐樘了,幸好他表现“良好”。 她下去后朱祐樘只悄悄地跟明月说了一句:“吓死我了。” 事后明月问他,怎么是“吓死”了,而不是“美死”了。他道是,平日里明月穿得比她少的时候多得去了,就这样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更何况他还是觉得明月比较有诱惑力,所以就不为所动了。 明月只觉得想咬他。话说回来当时一半以上的人都叫她勾了魂去,虽然那些人都觉得这样有损国体。 掌声响完之后,明月就命人在席间设了她的座,坐在使节的最后面。 “华阳郡主果然是魅力非凡,才华过人。”朱祐樘大家赞扬了一番,“只不知郡主这样的妙人儿本该为贵国好好护着,怎的不辞辛劳千里迢迢的赶来了大明国。” “哈哈哈哈……”又一老者站了起来,向明月和朱祐樘行了礼,道,“实在不瞒陛下,此番郡主随行,其实仰慕陛下风采,是打算同贵国联姻来的。一来圆了郡主的愿,二来也为两国友好交往打下基础。” 虽然方才有些想到了,可真听得他这么说,明月的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一下,有些闷得喘不过起来。说的真够好听,也真够恼人! 朱祐樘也担心地偷偷望了明月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笑着道:“不知孤王哪里的好,惹得郡主芳心暗许。怕只怕……在孤王的心里委屈了郡主,枯燥压抑又害得郡主思乡难捱。” “这便不用殿下记挂了。”华阳郡主笑着道,伸手敬了朱祐樘一杯,眉眼翻转,别有一番风情,“华阳此番前来本是来圆心愿的,只要能同殿下喜结良缘便是几生修来的福气了。况且出发时日也答应了殿下哥哥,为了两帮交好,牺牲一些东西也是在所难免,况又是华阳心甘情愿的。” 她这么一说,朱祐樘又该犯难了。在国中他是王,就算有无数女子恋慕与他,只要他不说话,她们自然拿他没法。可现在是元昊国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可不仅仅是下马威了。而且两国关系如今也紧张着,他们来和亲并必定是还留有余地的,若是不顺利,那恐怕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说不定就真的要打仗了。 这是在逼他。 明月怎么见得他的身边又来“豺狼虎豹”?他不喜欢还好,若是真被她迷惑了,明月该怎办呢?之前跟他存的不是这样的心思,故而知道他有那么些女人,甚至还有她在他心里面明月也不会有任何不满,因为明月不在乎。可是如今存了这样的心思,明月怎么还能忍得了,因为明月在乎他,甚至爱着他了。 可他不答应……不答应的话,会不会害了他,还有大明国?再说后面还有皇上和皇太后,对他们来说,娶个妃,而迎得一段短时间的宁和,绝对是可以接受的交换。 这可怎么办才好? 因为这句话明月走了半天的神,回过神来却发现他们还在讨论着这件事,停了片刻,居然问起明月的意见来,这无非是把明月给推到了风头浪尖上。顿时心慌起来,也失了阵势,只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朱祐樘的眉头皱得深了,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他该说什么呢?他同样与明月一般犯着难,兴许心里还在想着明月会怎么想,就更难了。 明月又望了望下首的汪直。他此时也没了笑颜,担心地望着我们,见明月看他,只叹了口气。 再看看群臣,他们只看着明月等待明月的作答,明月沉默的越久,这殿中的气氛就越是诡异,连站在身后的冰含也看出来了,跺了跺脚,搭了搭明月的肩膀。 明月强笑了一下,心里纵使无味陈杂,却不得不回答。 “皇宫这个地方看似金光闪烁,华美壮丽,住进来了便如同登了极乐,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金丝鸟笼。郡主就算不常住皇宫,在里头走动也是常有,更何况生于帝王家,这样的道理到底也定是明于心的。故而里头的人不顾一切,哪怕丢了身家性命也想要逃离出去,外面的人却争得头破血流也要抢着挤进来,殊不知进来了又重复上一波人的路,终究逃不过宫中女子的宿命。郡主离开了那个金丝笼,又想来这个金丝笼,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但倘若郡主恰恰欢喜这样的生活,本宫也不在这里劝说了,只看殿下的意思。” 明月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惊地明月也微微战栗起来,一波一波地击在明月的胸口。 底下更加安静了,连那五名使臣也失了笑容,脸色有些发青。华阳郡主愣了愣,脸色一凛,片刻却笑了起来。 “那淑女……也不惜一切想要逃出去么?”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一句话就问得明月一愣,群臣顿时又向明月看过来,朱祐樘也握了握明月的手。 “本宫是淑女,身份定在这里,由不得人。”明月回了朱祐樘一眼,“幸得殿下恩宠,如若不是,本宫也是要离开的。” “华阳也早有耳闻,殿下同淑女是举案齐眉,恩爱得羡煞人,也听闻这偌大的清宁殿之中,淑女是唯一受宠的。今儿个看来,淑女不仅机警丽人,更是个可爱人儿。华阳若有淑女半分好处,想必也能让君王时常代笑看的。”华阳郡主笑着说道,眼睛却是不是地瞥向朱祐樘。她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坚决要留下来了? 明月再看看朱祐樘,他转过头去,并没有做应答。 下面的五名使臣却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什么华阳郡主没福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什么真为两国的未来忧心,为无辜的百姓的惋惜,这不正是赤裸裸的威胁么? 群臣见他们如此嚣张,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对大明国出言不逊,有当庭威胁他们的君王,自是按捺不住,有些激动的老臣都已经站了起来。 朱祐樘自也不肯的,敛了容:“这是大明国,还望五位自重,莫不要失了身份!” 他这么一说,那些人便住了嘴,脸上也讪讪的。只华阳郡主心中不平:“今日华阳前来只为表明心意,若是大明国殿下不允这门婚事,那华阳也只得回去。虽是失了颜面,但华阳想凭借着皇家的身份还不至于找不着一户好人家,从此以后全凭天意。只不过,我们诚心诚意想来联姻以增强两邦友谊,华阳也是国人看着送出来的,若是只身再被送回去,使得华阳颜面扫地事小,可让元昊国丢了脸却是事大。事关两国关系,还望殿下与淑女仔细考虑为好。” 明月心里猛然一慌。 这女子果然不简单,莫不是那五人只是摆设,这位才是狠角色,正主儿。 “华阳郡主说得是。只是两国联姻之事更非儿戏,待孤王好好考虑了再作答复。” “若是郡主不介意,自可在国中多留些日子。一来等殿下作出答复,郡主也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下来,毕竟是终生大事,草率不得;再者本宫也好尽尽地主之宜,带郡主看看我们大明国的大好江上,感受异样的人文情怀。” 那华阳郡主笑了,有些傲慢地看着明月:“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淑女姐姐了……” 她的话太意味深长了,而且那怀有敌意的眼神看得明月心里发怔,可明月也只能勉强笑笑。若是问明月的意见明月是万万也不准他答应下来的,即便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为了大明国的百姓。可是再想想,明月是必定要答应的,即便他不肯了明月也要顾全大明国的利益。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这出宫寻药的事还没着落好,又来了元昊华阳,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呢?或许这压根就是奢望。罢了,顺其自然,要走的总归是要走的,要留下的也是命定的。 之后的场面变得异常尴尬,大家虽是笑着客气着,可关系也已经变得异常紧张。毕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朱祐樘也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一直暗暗牵着明月的手,偶尔松开了随着众人喝杯酒,但随即又牵了回来,饭菜也没怎么吃。明月看着他心情不好却强颜欢笑着,心里头也替他委屈,夹了菜到他的盘里:“吃些,光喝酒容易醉的。” 他笑笑:“醉了倒好了。” 明月没说话,也陪他喝了两杯。兴许是酒太烈了,又兴许是心情不好,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两杯下肚明月的头就开始晕乎起来,但也生生撑到了宴席结束。 待众人离去只剩下明月和朱祐樘,还有冰含和几个他身边的贴身侍卫时,明月就借了酒劲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逼迫人呢……怎么能这样……” 朱祐樘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明月的肩膀。 埋首在他的胸口哭了半晌,哭累了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就算哭了这么久,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今天本来能陪着朱祐樘参加国宴,明月的心里是窃喜的,她知道自己在一步一步的向权力中心跨过,她不过是一个歌姬,以她的出身,能得到朱祐樘的真心,已经不易。 何况还能让这么多朝臣慢慢认可她。 她是付出了多少的辛苦与不易的努力? 可是她才看到一点希望,便有人来分她的宠爱。 朱祐樘的对宠爱,对她来说,不只是爱情,不只是感情,这个男人现在能帮着她解决太多事。 如果没有他的宠爱,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明月不敢去想,甚至也不愿意去想,她知道自己把太多的重注压在这个男人身上,一但他走了,她便一无所有。 可是现在,她还没有俱备自己实力的机会,她还不能,最少现在不能失去这个男人的心。想到这里,明月握着朱祐樘的手,轻声说道:“殿下,不要因为明月而为难。” “明月,让你受委屈了。”他终于开了口,“只是这算是客气的,父皇才承位那时还要难熬地多了,情况也比如今糟糕地去了。” “尔虞我诈的,真可怕。” 朱祐樘将明月拥进他的怀中,抓了明月的手按在他的另一侧的胸口:“可孤宁愿如同父皇一般与他们谈判,也不想有人硬闯进我们之间,孤王希望能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不能长久只有我们两人,也不愿意有个我控制不了的人来给你气受。” “天下为重,你怎么说出这样任性的话来。”话虽然这样说,但依在朱祐樘肩上的明月,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未完待续) 第064章 一口水都喷出来 “你何时见过我在大事上任性了?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说得这些任性的话来,却怕是做不了的。”听他的口气明月便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了。靠在他怀里想了许久,在他要拉起明月回院子的时候,明月一个激动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朱祐樘疑惑地低下头来看明月:“怎么了?” “朱祐樘,若真的万不得已了……你就留下她吧。” 他立刻就皱了眉头,有些愠怒:“明月,怎么你也说出这些话来?” “可就算明月不说,你不愿意承认,这时局就不会倾向这样的结局么?”明月攀着他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个踉跄,他扶了明月一把将明月带到他的身上,“之前里头不也有好些人么?如今多一个人而已。” “可她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主!便是以后真要立妃,我也想找个我能压制的,免得给你气受。”他的语气有些急躁,直勾勾地看向明月的眼睛里,“只怕你心里委屈……” “谁还能让我委屈?只有你心里有我就好。”明月声音幽幽,一脸楚楚之态。 “可……” 明月伸手捂了他的嘴,朝他笑笑:“不都说了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么?兴许还是有余地的呢。” 朱祐樘皱着眉,似乎还想还说些什么。但也不知道明月是怎么鬼使神差的,居然踮了脚摸索着吻上了他的唇。 还有些淡淡的酒香,真要醉了…… 第二天因是前一夜雨落的大,早早便放了晴。所以说嘛,纵有晴空万里也需要人看见,不要说今天心情大为不好的明月看不见,便是宫里的万贵妃也不一定想看见,她让太后拘了几天,这几天才总算出来歇口气,想到皇上还出不来,她也得给自己找点别的活干干,不是嘛? 所以这一大早的,万贵妃斜倚榻上,玉葱般的手指拈起个龙眼,正在轻拈慢扯的说:“那里可准备好了?” 身前的四喜低眉顺眼,答得却是风马牛不相及:“钱太后已起驾向章淑女那里去了。” 万贵妃笑吟吟地把葡萄放在嘴里:“先等一会儿,戏要到高潮才好看。” 曾经风光过一阵的章淑女烦躁,很烦躁。 当年借着皇上念旧的东风,很是获得了怜惜,还剩了位分,虽然有周太后的帮扶,可是,对着个高兴时笑靥如花,不高兴时只会抽抽搭搭的花瓶美人儿,皇上腻了也就撂开手了。 本来皇上撂手也没什么打紧,好歹位分在那里,别人也不敢太错待她。谁知道她好死不死的要去闹个争宠,弄的宫里人人笑歪了嘴。 弄的章淑女真心一点地位都没有了,思前想后,也只想出一定要抱紧周太后的大腿这条路了。 她那里想到,周太后看她争宠不得力,现在只想着她能当次炮把万贵妃这个眼中钉去了,便给她这个任务,可是章淑女可是真没招啊。 其实说别说她,便是太后也是十几年与万贵妃斗智斗勇,没落下半点好处那里还有半点招。 思到最后,章淑女只想出一个招,便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再自己清这一招。先装委屈,然后偷偷翻牌,让所有证据不约而同地指向万贵妃,把皇上彻底激怒,如此就再无后患了。 为了让万贵妃上钩,她可是和最亲信的宫女香坠儿演了几个月的苦肉计呢。前两天那人总算来找了香坠儿,偷偷说要帮她出气出头,这不,刚说拢,算一算,也该动手的时候了。 章淑女坐在镜子前描眉,心里还在那里暗笑,万贵妃啊万贵妃,我就不信我亲手把整我的机会交给你,你就白白错过?我们来看一看,今日到底是谁输谁赢?她阴恻一笑,把身后刚刚抬起头的捧茶盏的小宫婢吓了一跳,汗津津的手差点把茶盏滑出去。 香坠儿狠狠地拧住小宫婢的耳朵:“没开过眼的东西,作死嘛。”随后用劲一扭,疼的小宫婢叫了起来。 章淑女假装大方:“罢了,香坠儿,和她这种玩意计较什么,别让她摔碎了好好的琉璃盏,给她个扫帚扫地去,等晚上慢慢收拾她。” 香坠儿沉着脸从别人手上拿到扫帚,推搡了小宫婢,又把扫帚掼到地上,一把扯过这小宫婢对着她就是一推,指着那扫帚,一脸冷笑。 小宫婢紧紧咬着嘴唇,眼里含着泪,捡起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没人看到她眼里转瞬而逝的恨意。 “静安太后驾到。”章淑女闻言一喜,随后又疑惑了起来,私相授受这罪名不是应该向皇上告状吗? 这所谓的静安太后,便是钱太后,虽说是先帝的元后,可是从来不得志,又生不出儿子,所以从新帝登基以后,就甚少出来了,宫里的人说起太后,多数都以为是今上的生母周太后,怎么今天钱太后也出门了? 虽然说是事有变化,但章淑女处变不惊的装出一副小媳妇样,受宠若惊一般上前行礼,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 见她这样,钱太后本来怒气冲冲的脸色略微平和了一些。 “章淑女,听说你这里有些不该你用的东西,是吗?” 章淑女暗喜,果然是这件事,难不成是周太后觉得自己出现有些不妥,这才摆出了这位老尊者? 想归想,但面上章淑女却是呼天抢地:“太后娘娘明鉴,臣妾自去年起就开始安守本分,吃斋念佛,从来没和外面有任何联系,太后娘娘明鉴啊。” 钱太后冷哼一声:“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本宫可是听说,你这里有些不该有的东西。” 钱太后年纪身份摆在那里,话一出口章淑女觉得头上横空多了几层威压,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跪在奴婢群里的扫地小宫婢一声惊呼:“啊!” 钱太后阴狠的眼神一路扫过去,众人战战兢兢,“刚才喊的是哪一个,站出来!” 章淑女心中暗呼奇怪,那人既然已经告发了这件事,就应该同样告发了那东西放的位置,钱太后进来不急着搜查,反而顾左右而言他是怎么回事?这小宫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喊叫? 章淑女感到事情在向另一个方向发展,有一个黑洞正在吸引着她,但她无力抗拒。 小宫婢被揪了出来,趴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钱太后不带感情的声音,冷冷在宫殿上空飘过:“你抖什么?” 小宫婢牙齿打战:“没,没,没什么……。” 钱太后嘴角挂着凉丝丝的笑,旁边女官狐假虎威地喊了一声:“还不好好回话!太后问你呢。” 小宫婢听了似是受惊不轻,瞬间瑟缩成一团:“太后娘娘……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钱太后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哦,这话的意思我倒不懂了,我还没问你呢,难不成有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章淑女只觉得一盆雪水从头上倒下来,从上到下都凉了个透,这个小丫头不是她的心腹,也不是她的亲信,根本不知道她的安排,要是说出些别的什么来,那她自己就是彻底地作茧自缚了。 章淑女企图混淆视听:“娘娘,她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所以才吓的言不对语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不是,她这种低贱货色说话都是有辱娘娘的尊贵,还是让人拉下去打一顿就好了。” 钱太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肆!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待审的罪人也有脸这样与本宫说话!” 章淑女那里还敢再言,急忙跪倒,一个字都不敢说。 钱太后打个手势,女官急忙上前,拿腔作势地问:“有太后娘娘做主,你不要怕。知道什么说出来,太后有赏赐……。” 小宫婢怯生生地向后指了指殿中的香薰,女官上前翻找没发现什么,不由蹙起眉头。 章淑女刹那之间如五雷轰顶,那香薰炉边上可是埋着她家人从外面有名的民间大夫求来的“春闺念”,燃香的时候会散发出缕缕惑人心智的迷香,让人短暂地心醉神迷,但是因这作用只是小小一会儿,对人身体的伤害并不大,也不上瘾,这散的效力不够也是她最终失宠的原因。 可是这种东西要是让钱太后发现了会怎么样?钱太后或许不认识,可女官什么的肯定一见如故,这种催情的东西被发现出来她一定会死,或许还是会祸延家人。 章淑女冷汗涔涔,香坠儿跪行到女官面前:“女官,让我来帮你找吧。”说罢竟然想动手扰乱了,她也算是忠心了,这是章淑女当时唯一的想法。 女官冷笑,一巴掌挥过去:“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奴才?我倒要替主子看看这炉里有什么乾坤。 女官狠命地翻起来,翻出和香沫与章淑女原来用的“春闺念”迥然不同,带着一股迷人心智味道的药沫,女官一见便冷笑了笑,如获至宝地捧到钱太后面前。 钱太后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女官兀自添油加醋:“看这药沫的样子一看就透着妖气,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呢。这味道,和前朝陈氏那个贱人用的那东西极是像呢。“ 前朝贵妃陈氏,为重获宠爱重金从太医那里求得销魂散,把先帝弄到神魂颠倒,可后来众人见先帝逐渐形毁骨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到最后查出此事,为了维护皇家名誉,陈氏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死,又被加上了不敬的罪名,身后封号被削的一无所用直至庶人。 钱太后闻言又惊又怒:“才消停了几天,那里又出来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这贱人不要命了!” 章淑女那里还有魂在,立时吓的大声哭嚎起来:“娘娘,娘娘,这不是我做的,娘娘明鉴啊。” 钱太后面上浮起若有若无的微笑:“陈氏,当年也是这样说的。”随后板起面孔呵斥道:“还不把这贱人拉下去。还有,”她指指香坠儿,“把这个忠诚于她那不要脸主子的奴才给我杖毙了。” 章淑女双眼无神,披头散发地被拉了下去,香坠儿一个劲儿嘶喊着“娘娘,娘娘救我,救我呀……” 此时章淑女那里还能救她? 跪下的其余的奴婢都惶恐不安,只有刚才指证了自己主子的扫地小宫婢偷偷抬了头,脸上一扫刚才的瑟缩,对落魄之极的章淑女和香坠儿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恍若恶魔。 此时万贵妃宫里一炷香已经快燃尽了,万贵妃幽幽说:“只怕现在那位要遭到报应了吧。哼!“ 四喜听了这话,赶紧谄媚的应道:“她再有心,能赶上娘娘,我们根本就不相信香坠儿那个贱人,可笑那章淑女被手下干杂活小丫头卖了都不知道。” 万贵妃:“谁让她自以为是呢,这个下场真是活该。” 当夜,章淑女暴死宫中,身边亲近宫人也多半被处理,唯有立了功的小宫婢被钱太后收在身边。 万贵妃暗里施出手段,章淑女离奇死去,六宫众人对万贵妃与一直深门不出的钱太后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钱太后得偿所愿总算再立威信,万贵妃更是心喜再得一助。 可是明月却又要出宫办差了,她虽然不放心郡主与朱祐樘。 可是王皇后的症状越发重了,此时过了几次国宴,又在众人面前晃过脸面,再不难耽误了,所以得了朱祐樘的话,能够出了宫,可是这人迹茫茫,她一个鲜少出门的姑娘,又能如何。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有小贩不停地叫卖,有糖葫芦,纸风车等等的玩物。小孩子跑来跑去,时不时偷偷跑到摊子上拨弄一下风车,拔几下糖葫芦,惹得小贩去赶他们走,就急忙做个鬼脸跑远了。 明月在风中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不由微微笑起来,眉眼之间有一种久违的温暖:“你是来帮我的嘛。” 杨应宁笑了笑问了一句:“我们不是都想做一样的事嘛?” 明月轻轻拢起散乱在鬓边的发丝:“是啊,我出宫前没有去辞别皇后娘娘,她怎么样了。” 杨应宁呵呵了两声,说话间,迎面一辆马车慢吞吞地驰过来,杨应宁赶紧侧身拉住明月,将她往一侧一带,如此一来,明月不禁有些羞怯,眉眼弯弯,脸色像一树含苞待放的桃花,染上了红霞,说不出的淡淡的娇媚。 杨应宁抬头瞧见,一时竟是看花了眼,眼神有点傻傻的,就像乡下的农民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两人并肩而立,远远看上去看上去确是一对璧人。 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的万通看着杨应宁与明月两人轻言浅笑,杨应宁还时不时抬起头和明月喃喃说些什么,明月只是一脸让人看着肉麻的宠溺表情。 万通看两人小儿女情态,心想:这位淑女大人这是与杨侍中暗通款曲呢,还是……思量了片刻,还是让人跟了上去,结果发现,随后两人去街边摊吃了两碗馄饨,一点没有寻药什么的痕迹。 万通越看得越觉得二人肉麻得紧,再看应宁频频抬头,眼睛似乎要扫过来的样子,悻悻地扔下车帘,沉声吩咐:“走!。” 眼看着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杨应宁的筷子就转了一个弯,径直拐到自己碗里去了。明月不以为忤,还“投桃报李”地软声说:“就该这样,你也该多吃点才是。” 杨应宁身上一阵鸡皮疙瘩,难不成淑女大人入戏了?这入戏入的也太认真了。 本来打算直接告诉她,刚才都是做戏给别人看,顺便提醒他隔墙有耳,做事小心。可听到这句的话,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咽了一口凉菜:“淑女大人还挺体贴的。” 明月说完话才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岂止是体贴,简直说得上是含情脉脉。可是话已出口,再想维护形象已经晚了。 看杨应宁像是被带辣椒的菜梗咽住了,大大吃了一口馄饨,差点噎住,鼓着腮帮子盯着碗,像一只吃饱的可爱的小猫,想起他幼时也这般贪吃,只觉得心里就想有根弦被拨动了一下。 说起来,两人也好些时候没有见过了,虽然知道不该,可是杨应宁还是忍不住想起以前那个在雨夜里在自己怀里颠抖的身子,想到那天夜里,她的肌肤触手而软,那样的微凉,可是却又润滑的动人。 杨应宁想着便觉得脸上一红,身子初是热的,可是却又觉得背上一阵阵的发凉,手中下意识的开始不停的往嘴里扒拉东西,一时不察便噎住了,顿时闷的两颊潮红一片,他想要喝水,可是却又找不到,只能伸手四处扒拉着,再没半点大家公子的风度。 一侧的明月看出他的不对,赶紧倒了一碗水递到他手里,看着他饮了半碗脸色渐好,忍不住说道:“别着急,你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说罢看杨应宁一脸又呛着的表情,忍不住要抚他的背。 杨应宁这一下真吓着了,惊的一口水都喷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065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杨应宁立刻在凳子上往旁边挪了几寸,警戒地盯着明月:“你想干什么?”一双明眸忽闪忽闪。 明月一看他那小德性,不由有些失落不已,难不成她的样子像是要非礼他不成?她不过是当他是小弟弟一般而已,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天涯难觅心知人,无奈之处莫过如此。 吃完馄饨,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又不肯定万通走了没有,只是坐在木凳上发呆。 正无聊的时候,一个纨绔子弟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只见此人衣服穿得花团锦簇,倒是极好的质料,脸色青白,团圆大脸,腰肥腹满,一走那肚腹都要晃三晃的样子,瞧着便是酒色过度,还十分有款的提着个鸟笼子,越看越若人厌,也不只是那家的二世祖冒了出来。 他走到明月面前,一脸淫笑:“好久不曾见到这样好的货色,美人儿,肯不肯和大爷我去耍耍?” 明月没料到有人敢在都城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既惊又怒,不要说她跟了朱祐樘以后,四处让尊着宠着,便是她跟着汪直,也是让人让着怕着,现在这下是被调戏了?还是被这样恶俗的人被调戏了? 好吧就算她明月现在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是也不是所有人想调戏就调戏的。想这种货色来调戏,她是绝不会给他好脸看的。 只是她还没机会说话,杨应宁已经立刻从心到脸冷了起来,那说话的声音更如玉壶滴水一样寒凉,阴阴的拆了一声:“滚开。” 话音还未落,明月才醒过神来,皱眉站起来:“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 那二世祖根本看都不看杨应宁一眼,只当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还是腆着脸,伸出那肥肥的手爪子,就要挑明月的下巴。“美人,别理这吃饱撑的没事干的,跟着大爷我吃香喝辣,”说话的时候,发现,行走有些挤,顺手把鸟笼子一放,然后一推桌子,把筷子筒,碗什么的都打到地下,看着筷子散了一地,碗变成脆片,也只是鄙视地看了一眼:“何必在这里吃这种几个铜板一碗的馄饨呢。” 明月啪地打掉他的手,一昂头:“本夫人,愿意吃什么你管不着。” 那二世祖好不容易挤到了明月面前,听了这话,一脸玩味地抓过明月一丝发缕,然后圈了圈说道:“刚才眼拙。竟是没看到你的发髻,原来是个有主的呀,小娘子性子挺烈,够味儿。虽然是有家室,但在这里吃馄饨,你那夫君恐怕也是个不济事的,还自称夫人,算了吧,不过是个有姿色的夫人而已,当得说什么夫人的名头。说起来,我爹好歹也是个官儿,跟了我,说不定真是捞个几品夫人当呢。” 这话一说,那动作又下作,明月那里忍的住,她抽身一转,就要扯掉还让他扯住的头发,只是那二世祖却不松手,明月一时有些吃痛,反而动作不灵。 杨应宁见他动手动脚,一阵血气上涌,已是冲上去了,一下揪住了二世祖的领子,手一抖就将他提了起来,喝道:“你想做什么?” 那二世祖刚被揪住的时候还有些慌张,后来上下打量了杨应宁一下,见他身着寒酸便服,发出一阵狂笑:“啧啧,这小美人的命不好啊,居然跟了你这么个人,委屈自己在这插木簪,吃馄饨,啧啧,可惜了我的美人儿啊。”随后竟然洒脱挥挥手,顺手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本来想在小美人面前显示一下男子气概,无奈美人被人捷足先登,看起来还蜜里调油的样子,罢了罢了,留点钱给摊老板罢。”说完一路逗着鸟走了。 杨应宁看他走的潇洒,不由嘴角抽了一抽,这完全就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嘛。 看着热闹的人还盼着有些什么下场戏段,可是摊老板已经开始收拾残局。 杨应宁心下有了计较,拉着明月顺着人流就挤了出去。再转转圈圈的行了几回,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拉着明月去了西便门。 在这里早就有杨应宁顾好的车在等着,上了车,这车夫想来是临时顾来的,也不知道杨应宁与明月的身份,又是个话头多的人,一路便听他在那里拉着坐在车厢外的杨应宁闲扯:“怎么把大人赶到车厢外来了,可是吵架了……要我说您夫人也是任性了些,爷们儿在外面难免过的不顺,女人该多体谅男人才是……” 一路叨叨的明月都困了,明月正在打嗑睡的时候,忽见到前边官道上尘土飞扬,似有大队人马奔驰而来。 杨应宁赶紧招呼马回避,隐在林间,明月挑开车帘,只见几百个身着铠甲的兵士,正护着数十辆马车从西南而来,神情戒备,行色匆匆。 明月正要看个仔细,忽听的背面山坡上一声呐喊,转头却见另一队全副武装的骠骑,大约数十人左右,从北面居高临下,大声呐喊而来,不到片刻功夫,已奔到林子间。 前面的车队见有人伏击,虽然慌乱,放佛也早有预备,摆了一个阵型,将那些马车护在了中间。 那一行骠骑见此阵势,并不止步,领头的一个唿哨,奔袭中的马队阵型突变,随在领骑的身后,尤如一支利剑插到了车队的保护圈中,片刻便已杀开了一个缺口。 明月被两支队伍刚好夹在了中间,听耳边人呼马鸣、刀砍斧劈之声不绝,不由吓得小脸惨白,转身便要策马离去。谁知那枣红小马受了惊吓,任明月如何鞭打,只是原地踏圈,一步也不肯动。明月无奈,忽见一人全身鲜血淋漓向自己奔来,却被身后一个兵士手起刀落,一刀将其头颅砍下,滚在了一旁。 只听耳边呼呼刀声,无数兵士互相攻杀,惊的马不停的嘶叫,那马车夫吓的缰绳都握之不住,想要逃了出去,可是那里有路可逃,一个绳索没握稳却是跌了出去,和一个战死的兵士跌在了一处。 杨应宁拉着明月就在一处树林间避下,随便拿起一具尸首将明月掩在下面,明月一抬头,只见那人嘴角一缕鲜血,圆睁着一双眼睛,似乎死不瞑目,不由肝胆俱裂,晕了过去。 待到明月悠悠醒转,已是夕阳西下,明月挣扎着坐起身来,见身旁横七竖八倒卧着上百具尸体,鲜血把地面都染成了红色,忙手足并用的爬了起来。 左右看去,却是一个活物也没有,连自己的马车也不见了踪影,晚风一吹,只觉得身上冷风嗖嗖,不停的发抖。 明月呆立了半响,方才慢慢抖抖索索、深一步浅一步的向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摸索的唤着杨应宁的名字。 半晌才听到有人闷哼了一声,明月见杨应宁全身上下鲜血淋淋,也似吃了一惊,抬眼看去,清丽的月光下,前方半里外一片狼藉,分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杨应宁看见明月爬了出来,巨掌一挥,牢牢抓住了明月的肩头。 明月只觉得右肩如被钢爪擒住,不由连身呼痛,头上冷汗潸潸而下。 看他脸色也是极为痛苦,明月不由惊呼出声道:“你受伤了,你怎么也卷进去了?” “他们不是一般人,伏击的也不是普通人。”明月想再问几句,可是看着杨应宁伤的驳重,便也不好再问,扶着他向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几里,总算是看到了溪水,好在才是秋初,天不凉。 明月就着溪水将两人身上的血湾清理了一下,那溪水便红了半边,明月自己背上的伤也没有大好,这一下两个人都是伤上带伤,明月一边忙碌着,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体质,每次和你一起,就会有人伏击,从不落空。” 杨应宁听了这话哼了一声,似是不满。 两人收拾了一番,总算勉强能见人,伤口因为没有好的药草,明月只能将就的在附近摘了些草药堪堪先用上。 又取了些水,两人饮过之后,总算是气色好了些,杨应宁常出城,总算识得路途,便引了明月向前走,只说还有三四里地便有一处客栈,到了小客栈,原来只有四间客房,今天生意又难得的暴好,已经租出了三间,明月和杨应宁只好凑合住一间了。 明月倒不担心杨应宁会有什么不当举措,她怎么说也是皇子淑女,一般的臣下是不敢如何的,只是两人共处一室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到了屋里,明月只好开始用手扒拉茶杯玩:“他们今天是什么人做的。” 杨应宁拧起眉头:“他们伏击的是越王世子,这事不简单。” 明月听到耳里不由嗤笑一声:“越王世子?看来这朝中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你这样卷进去,又一走了之,妥当嘛?” 杨应宁抿着嘴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我已经救下了世子,还护送他逃出了近十里地,还将马也让给他了,想来这会他应该已入都城了。”话里竟然隐隐有些笑意。 “哦,所以你才把我留在那尸体堆里,你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明月真真假假的抱怨着。 杨应宁有一搭无一搭地接话:“那不是没办法嘛,当时的情况带着你在身边,更是不安全。” 明月看着杨应宁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是有些莫名的喜意。 此时辉煌的凤仪殿里,接连虚脱了几日的皇后紧张地看着诊脉的太医,旁边的宫女忍不住替她问:“皇后娘娘可是……?” 太医双膝跪地,满脸惊恐:“属下无能。” 皇后闻言,脸上失落了片刻,终是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寿元终归有定数,也怨不得你们,好了,下去歇着吧。” “娘娘,可要请皇上广纳名医……”一侧的兰心忍不住的说道。 王皇后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言道:“不必。” 这时候皇上在干嘛呢?他正抱着已渐生华发的万贵妃,你侬我侬中。 万贵妃正伏在皇上怀里哀哀切切地说:“说道章淑女,我以前也见过她,说是太后的侄女,我也想与他亲近些来着,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表妹,真的没想逼死她,她气性大去上吊,是我的错,本想好好补偿她,她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皇上软语安慰:“她是个没福的,不值得你惦记。”心里却恨恨想,那个贱人,竟然做出用药的事儿来,想来当初那事也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弄的朕还失仪与人前。 因万贵妃借力杀了章淑女,周太后可是恨的牙都痛了,以后这内殿里更少有人敢与她帮手了。 便是万贵妃身边的小宫婢四喜都觉得自己有了强有力的依靠,连说话的口气都轻慢了起来,对这他好,就一副还好你识趣要不然你就该惨了,赶紧过来说点好听的爷放你一马的样子。 看着这一切,朱祐樘表面上还能装的平静若水,甚至还能说两句好听的,回到屋子里脸一下子就沉下来,身上充满了看不清的忧虑。 张敏屏退了左右,看着朱祐樘小心翼翼地问:“如今皇上偏宠万妃,我等是不是要假意投靠过去?” 朱祐樘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磨裟着:“你说,如今周太后越发无力,是不是我们想把事实摆出来就变难了。”言罢,长叹一声,仰着头看着天际:“本来就不容易,现在更是难如登天。说不清我们把人证摆出来,结果也未必能怎样。何况,我们的证据本来就无力。” 张敏这位老太监在宫里沉浮了一世,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颓废地倒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可是做了那么多,现在放手,殿下,我不甘心啊。” 听他声音沉迷,朱祐樘虽然已经知道今时今日,只怕再难做些什么,可是竟是说不出那泼冷水的话,就算说出那话除了徒增烦恼又能如何? “陪我出去走走吧。” 张敏点点头,无声地答应了。 两人出了门,只是漫无目的在宫里闲逛,转过一个回廊,居然看见汪直在那赏花,堪将要避,却见汪直折花而笑,似在相邀。 一时反是摸不清门道,走过去,只见对方抚指低语道:“其实殿下能原谅明月淑女,难不是因为她的本事,堪将大用?” 一瞬间,朱祐樘只觉得脑子瞅然清明,他一生谋事,只用阳谋,求的是明断理直,事非清明。 可是却忘记了,其实在这宫里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那些所谓的手段又有什么不可以用的? 他想的只是万贵妃死,缺的不过是一个方法,明月能在无声无息中把毒下在自己身上,又何尝不能如此? 想到这里,朱祐樘只觉得心里一阵清明,抬头看着汪直,突然出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将她做的事告诉我,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她嘛?她应该是你的暗使吧。” “我赌的便是殿下舍不得杀。”汪直声音淡漠,脸色平静,只一双长眸如是狡狐一般长长眯起。 朱祐樘看了汪直半晌,终是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不拿别人的命当命,但公平的是,你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想来要是远在宫外的明月知道自己的秘密只是让汪直用来试了朱祐樘的心思,估计会有吐血的心吧。 可惜她真不知道,此时的明月正爬在桌上有些迷离。 杨应宁唤了她半晌,终是发现了不对劲,手腕一歪,将手上茶盏半倾,屏息半刻,腕子一抖,冲着明月那一张苍白的脸就泼了上去。 明月被冷水一激,咳嗽着醒了过来,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像刚刚孵出蛋的雏鸟天真而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 杨应宁看着他这种柔弱的样子,心里的柔情百出,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刚碰到就感到一阵灼热传来,怕弄错了,特意将半个手掌贴上,还是冬天炉火一般的灼热。杨应宁皱起眉头:“怎么病成这样也不说?”想着便出去唤了小二去煮热水。 可伺候人的事儿可是寻不来他人了。杨应宁可以说是能文能武,只有这事干不来。 小二打来水,杨应宁绞了毛巾,轻柔地放在明月额头上。明月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任他摆布。 杨应宁观察着明月的脸色,正好小二送水还没走,便一把拉将住他说道:“可能帮着请个大夫来看看?” 小二笑着接话:“公子可是糊涂了,这前不着村,后不近店的,那里能找到大夫?” “那你们平日里病了,可怎么着?” 小二应道:“这公子可想多了,这么远的地,大夫抬脚就得一两银子,我们那里看将的起,一般就是撑过去的。” 杨应宁听的心颤:“撑撑就过去了?”说完看着明月那烧的发红的脸颊,当真想不出来她得怎么撑过去。 明月这会儿似乎回复了些清明:“没什么,不过是惊寒受湿,引发体热而已,咳咳……” 杨应宁挑了挑眉地说:“知道你姑娘医道高明,可是现在你这会准备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066章 平凡儿女平常情 可是明月只是清明了这么片刻,又开始犯了沉晕,半晌杨应宁也没听到应声,那小二巴巴的瞧了好一会,本来以为能看见个会开方的神人,结果却是人姑娘转了转眼继续睡了,好大没趣的样子,便转身便要离开了。 杨应宁可是真没招了,只能又让小二去烧些水来煮姜茶,可是小二不乐意了,说是太晚了已经送过两次水了,其他人都歇了,他又要看火,又要烧汤做不来。 杨应宁一听就火了,拎提着小二便下了厨房,自己捣鼓着要煮那姜汤 本来计算的好好的,正要动手,小二在旁边添了一句:“姜汤不用放红糖吗?” 杨应宁蹙眉:“好像是要,有红糖吗?” 看着小二那一脸肉疼的表情,杨应宁就知道,别指望了,然后扒拉了些姜蒜,小二已经在那封好火了。 杨应宁只能自己的提拎着在那锅里放了两瓢清水,放上姜片蒜,在水差不多煮滚了的时候,杨应宁抓了一把胡椒粉往锅里一撒,看锅里风起云涌,伸手舀了两勺盐,放进锅去。 然后想想自己以前喝过的姜汤,好像是有油花的,杨应宁拿油瓶开倒,无意间一低头看到灶内烧的旺旺的火焰,手一颤,一不小心就倒了小半瓶子进去,看一堆油在锅里如墨在宣纸上一般渲染扩散开来,杨应宁一次深切地意识到,他,杨应宁,把一件事情搞砸了。 小二在旁边哑口无言,心疼的如是刀绞过一样,这可是油啊,只恨自己不该想躲懒,早知道还不如他来煮呢。 汤是煮好了,可是到底能不能端过去呢,杨应宁自己舀了一勺尝了一口,被浓重的清油味顶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想了想自己以前喝过的姜汤,杨应宁妥妥的把这锅倒了,思量着还是算了吧,最后还是小二自告奋勇的说只弄出个姜汁就好。 还是姜汁容易做,看着小二做的姜片安安稳稳躺在锅里,煮到后来锅里居然飘出了一缕似有似无的清香,杨应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闻着这清香,杨应宁嘴角上扬,沾沾自喜,细细地捧了一碗“姜汁”去给明月送过去。 没想到进的屋来,看到的不是昏睡的明月,而是清醒的她。 杨应宁看着明月长发披在肩头,一张小脸映的白的如是带有华光,心里隐隐动了一下,只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走了进去,用自以为温柔实际上很僵硬的声音说:“你晕过去了,看是受了风寒,我给你做了碗姜……姜汤,你趁热喝吧。” 明月抬头看着他,他眼里都是怯怯的神色,似乎是一个等待老师夸奖作业的孩子一般,不由心里又是一软,温柔的说道:“谢谢。” 此时汪直也忙完了一天的出了房间,来到西厂营房外,虽然明月那里下了雨,但在这,夜的月亮依旧很圆很亮,回想十年前,自己还在这月亮下沿着训练场一圈圈地跑着步,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做卫士,可以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让人看不起。 现在,到底是近了,还是远了呢? 当初天真地觉得,练好武艺后,要报仇是很简单的事,岂料凡是坏事做绝了的,身边都是高手如云地保护着,时刻不离地防备着,想得报大仇之后再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并不在乎这条命,一剑杀了那个人,实在太过便宜,只有做了官,才可以将他所珍惜的一切,名利,地位,钱财,家人,悉数夺走! 可惜,当自己明白报仇不是一剑的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读书考科举做官啦!可是现在他虽然位高权重,可是他所有的权力都是从仇人那里得来的,她依旧高高在上的伏视着他。 想到前途渺茫又无可奈何的感觉齐齐涌了上来,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决定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复仇无望了? 汪直心烦地慢慢走着,浑不觉自己已出了西厂卫,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禁卫军的训练场上。 这里的训练场是西厂训练营所完全无法比的,训练场被人为地划分成了五个部分,可以同时容纳一整个骑兵军的所有骑兵同时训练。这么大的场地。 汪直怀疑,若是没有内力,在场前说话,场地最后的人是不可能听见的。 此时,场边密密地插了一排火把,骑兵们正在进行晚间训练,目前的五个营,有两个营正进行马上长枪训练,三个营正进行骑术训练。 既已来到训练场边,汪直便不准备回去了,在场边寻了个高点的小土坡坐了下来,看着那些手执长枪奋力奔驰操练着的骑兵们。 摸了摸腰间的软剑,汪直轻轻笑了,在这样的兵阵里,他的腰间剑,又有什么用处呢? “在想什么呢!”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汪直回过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万通,只见他身穿一件月白色常衫,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虎纹犀带,一头飘逸的长发,一双虎目在月下显的格外精亮,加上身材修长,当真是英姿焕发——其实万通也当真是个人物。 打量了片刻,汪直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想什么,反是万兄怎么夜至此处。” 万通点了点头,坐在了汪直旁边,道:“谁不想把手伸进这五大营,厂公有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五大营,皇上把的紧,不要说你,便是我与娘娘也是伸不进手的。” 说到这里,万通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常来这里看他们训练,看着看着,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那骑在马背上指挥官是我多好!” 两人一起伏视着那训练营里的骑兵,汪直不由有些意气风发之感,伸手指点而笑道:“尔与君或可一试。” 言罢拍了拍万通的肩说道:“大人,早些回去歇着吧。”看着万通的眼,汪直的心思却飘到了远处的明月与杨应宁那里,思量着,不知道他们此行可否顺利。 不论如何,现在王皇后如果病离了,现在的双方之间的平衡就破坏了,只有王皇后无事,他们之间才能平衡。 而此时在他思念中的明月已经喝下了大半碗姜汤,翻身去睡了,第二天杨应宁唤醒了明月一起吃早饭。 说是早饭,其实很简单,每人一碗稀粥,两个白面馒头。 杨应宁匆匆喝过稀饭,看着明月笑道:“这吃东西的粗了些,也将就用上吧。” 吃完饭,小二收了碗筷,两人又坐定在椅上,一起喝着茶,看着明月轻轻吹着浮茶,杨应宁正正脸色,对明月道:“明月,咱俩之后要随行千里,共同为皇后娘娘与殿下配药,我们的事今天算是讲明白了,以后也别试探不安了。你有什么话都跟我讲出来好么?” 明月看他的样子,知道他还有话说,于是点点头等着他下面的话。 杨应宁道:“我总觉得你像是早就熟知我一般。” 明月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杨应宁抓住她的手,一把翻了过来,可是见那腕上没有他想要看见的朱砂胎记,只能失望的说道:“你做的那些水车什么的,都像是锦姐做的,我还以为你是锦姐,可是……” 明月已经惊叫一声打断他:“叶念锦?” “不错!”杨应宁点点头:“你明明和她一点也不像,可是我就是觉得你们像一个人……” 明月又打断他:“你为什么对叶念锦这样感兴趣?” 杨应宁好脾气的笑着,轻轻摸着自己面前的茶盏,这里虽然是个小店,但那茶具却是极好,白润光洁。 良久杨应宁才轻轻的说道:“父亲教我查案子的时候,曾经一再到提到叶家的案子,总是说这个案子,他和应天府尹没有查明白。但是他与叶世叔一场私交,不该当让他们冤死,不说别的,只为这一门七十多余口的性命。” 杨应宁看着她,轻轻一笑:“我一看见你,就想起父亲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就升起一个想法,一定要把叶府的案子查明白!把父亲没做完的事做完。” 明月看他脸上显出淡定但是坚毅的表情,眉宇间透出一股成熟的神色。突然心中一动,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 杨应宁却没有注意,对她继续说道:“我看见汪直,就觉得他像叶府的一个人,但他始终没有承认,可是也因此在我的追问下终于给我讲了叶家的案子。” 明月知道要讲重点了,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据说在秘案里记的是,有个富户,知道叶世叔曾经晋过郡驸,所以求他给弄个八足铜鼎,说是要送一个上吏,这铜鼎乃是朝廷禁止买卖流通之物,叶世叔自然是一口拒绝,可是富户一再想求,说是这种东西只有他这样的显贵才有门路弄到,自己就是有钱也弄不到手。还万般想求,叶世叔面软,因此勉为其难答应了。正好有一家败落的官宦悄悄出售自家的铜鼎,世叔就用大笔黄金换得。” 杨应宁看着窗户,已经说得入了神:“富户曾许诺用黄金来买,见世叔弄到了手,便开始凑黄金,原来世叔家里有个这样的物件也不当是什么大事,可是便引来了富户的窃视,所以才有了那场人祸。” 他终于讲完了,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明月都是屏着呼吸听的,此时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听杨应宁这样讲,叶府的惨案是因为有了宝物惹人窃视。 杨应宁看她低头不语,不由问道:“是不是有点难受?我当时听了,也心里不好受,像是堵了块石头一般……当时心里就想,一定要查清楚这事!这事疑点太多了,长公主得年极得宠幸,后来虽然夺了封号,可是家里什么宝物没有,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小物件,便惹来了强人,可是应天府尹却是信了,不但信了,还是这般结的案,然后便将案子封了起来,不准人查阅,所以那时候,我就发誓,父亲没完成的事,我一定要完成!” 明月重重的点点头:“对!一定要查清楚!汪直还说什么了?” 杨应宁摇摇头说道:“没有了。” 明月怒哼了一声。 两人半响没有说话,杨应宁一想到十几年前,大年前叶兰歌曾经将自己叫去谈话还包了一封红包应景,看起来那般博学睿智又知书达理的长辈,居然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去了,想着就觉得心里发凉。 好半天,杨应宁才回神低头看明月,见她小小的脸上竟然也满是苍凉悲哀,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万般难受一样。不由心中一惊,心想是不是被自己感染了,明月沉浸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中拔不住来了? 不,不行!这些事自己烦恼就够了,明月一定要让她笑着,开心着!杨应宁急忙改换一下心情,决定暂时不在想叶叔的事,先将明月哄回来。 明月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世上多少人为了当官,为了做个人上人,不惜伤人害命!还有几个像样忠厚善良的人!” 杨应宁道:“又胡说了,这世上还是良善之辈多。” 178 两人虽然想走,可是雨还在下,地里越发泥泞,让小二去顾车,这店里居然只有驴车,而且看着这地里的湿度,只怕走不远就会陷在地里了。 杨应宁与明月只好无奈的这小破落店里困了下来。 就着天看雨,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总算是停住了,天色还微微有些明亮,明月看着伫立在身边的杨应宁,微黑的天色,轮廓出他悠然英挺的身影,显出一种骄傲的、不同于众人的美感,犹如绝壁上伸展的劲松一样,那样的显目而又出众。 “啊嘁~”杨应宁一个响亮的喷嚏声立时破坏了这份美感。 ……杨应宁着凉了。 看见杨应宁那平日里永远一个表情的脸,居然还很可爱的缩了缩鼻子,明月有一种想暴笑的冲动,不过只是想想,决对不敢笑出来,而是凑上去关切的说道:“杨应宁,我们是不是再住一夜,让你缓一下。” 明月转眼看到他那身浅蓝的襦衫从肩头到后背都已被雨水湿透,正紧紧的贴在身上,没来由的有些忧火的说道:“你有什么好冲的,在这屋里不好嘛,总要没事跑出去看看是不是雨停了,好死不死的,这下好了嘛,淋湿了。” “这还不是因为你。”正说着话,一阵寒风吹过,凉风惊扰之下,杨应宁忍不住用力握紧了一下自己的手,只觉的手都如寒玉一样冰凉。 明月看着也有些担心,伸手去握紧杨应宁冰凉的手,又把了一下脉,咬了咬嘴唇,像下定决心般的说道:“杨应宁,你要再不换衣服,肯定会着凉的,不如让小二去找几件衣裳给你换一下吧。” 杨应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声说道:“不行,我们银子不够了……”说到这里,似乎感到不太对,望了望四周好在无人注意两人,方继续说道:“我带你出来,总不能还让你受冷挨饿的,等雨驻了,我们两个只怕只能步行到前面大些的镇上我才能兑了银票,这些小地,是不会收银票的。” 明月听说没有了银子,这一下也是头顶突然的跳,什么都不如这事来的凶险。 没钱结帐,大胆的侍中郎和皇子淑女让扣在这里洗碗劈柴,那就丢人了。 两人才想要出行,又听了雷响,看着今天出发无望,两人进了房内,杨应宁便侧着躺在了床上,深深的长舒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只是眉头皱的紧紧。 明月见他精神不济,必竟她也是大夫。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真心的想帮他把湿衣服解开,好生照料一下 只是不论前世今生,明月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连自己的衣服都要人帮着穿,那里会帮人宽衣。偏偏今天这襦服束结的方法和一般平日里宫里用的也不一样,明月捉磨半天也没解开,看见杨应宁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也不帮把手,越发有些恼怒,不由用力扯了一下衣结。 这一下衣结带着牵动了领口弄的杨应宁有些痛,他虚弱的呻吟了一声:“痛。”说完好看的英眉皱的更紧了,头也歪向了一边。 明月这时才觉得有些着慌,忙伸手一搭,才发现额头已是有些烧了,轻轻唤了两声,杨应宁也不应,只是皱了皱眉头,抱着床上的被子蹭了蹭。 明月这下就真的完全慌了,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可怎么办? 杨应宁丝毫不知道明月正在那里天人交战,只觉得喉间热的难受,晕晕迷迷间,轻声呢喃道:“水……” 这极轻极弱的一声呻呤,却将明月从思绪里惊醒了…… 取过茶水,试好水温,喂杨应宁饮下后,明月也不再和那些衣结做奋斗了,找小二讨来剪刀,一把剪了开,三下五除二的把那身湿衣给脱了下来,又唤了小二来帮手,用热水帮杨应宁擦了一下身子,再帮他捻好被子。 杨应宁昏昏沉沉间看着明月做着这些事情,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神情却专注而温柔,竟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一暖,妻子照顾丈夫是不是就该这般。(未完待续) 第067章 同胞真情最难忘 做完这些事情,明月早就累出了一身大汗,更觉得有些饿了,看见自己的洗澡水和饭菜一直没送上来,不由心里有些烦燥,便走下楼去寻掌柜来催催。 明月刚走下楼梯,来到柜台前,不满的说道:“掌柜的……”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掌柜一声高喝:“呦,万大爷,您来了,快里面请,您的专桌已经帮您准备好了。”接着掌柜又高声叫道:“阿士,还不快来招呼万大爷。” 随着掌柜的呼声,明月转首向后看去,只见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走了进来,那先前打赏的小二,在前面带路,五六个人跟在身后。 为首那人,生得细眉凤目,肤白如脂,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条,本应该也算是相貌不凡,衣冠楚楚。但不知为何,神色间却是一看就让人厌恶,而且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更显的有些不正经。可不就是上次拎着鸟笼的那个二世祖嘛。 不过今天,他身后的五个人,都是身穿一色家仆衣饰,恭敬跟随在后面,那领头的万大爷一进来,两眼便直直的盯着明月。 小二看出不妙,但又不敢惹事,忙打岔道:“万大爷,您今儿又是下乡收租嘛,这么大的雨,可真是受累了,对了,您今儿个想来点什么?”那被称为万大爷的人,开口一乐,露出二颗洁白的门牙道:“还是照老样子来一桌。” “好嘞!”小二应了声。 明月想到杨应宁一个人在房里,心里也有些急着回去,再加上饿着,更觉烦闷,转过身对掌柜说道:“掌柜的,我们的热水和饭菜你快些送上来。”掌柜自是唯唯诺诺的满口答应。 明月得到答复,回身便准备上楼,刚走到楼梯边上,却见那个万大爷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在明月前面拦住了去路,一边两眼上下打量着明月,一边开口问道:“这位夫人,又见面了呀,您这会是准备去那呀,又打哪来的啊?” 明月第一次见此人就讨厌,现在再见此人德行,再看他现在的行为,就知道这是传说中的恶霸。 心下觉得让恶霸当众调戏,这样狗血又恶俗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依仗自己练过些功夫,那里会把他放在眼里,若是平时,没准明月还会好整以暇的逗逗这群人,但现下心情正烦燥,那里还会有好言语对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喝道:“滚开点,少来惹我。” 万大爷听见明月的恐吓,只当是空气,细听之下,发现明月所说的大明官话里,并不是纯正的长安口音,而是有几分南方软语的腔调,猜想她非长安本地人士,心下大安,依旧贱贱的笑着。但看明月连正眼都没瞧一下自己,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却还是提高了三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大爷问你话呢?” 明月只当没听见,便欲绕开这条挡路狗。 那小二见此情景,想到之前的厚赏,自觉有些良心过不去,硬着头皮,凑过来说道:“万大爷,您的桌子准备好了,不如先入座吧。” 万大爷一把推开了小二阴沉沉的说道:“滚。”在他的示意下,已经有一个家仆拦在了明月面前,又挡住了明月的去处,这一下明月真的有些怒了。 万大爷看着明月那副轻嗔薄怒的神色,真是细看之下,肌理细腻而白嫩,双眸俏丽而神扬,只觉得越看越爱,忍不住面色谄媚地凑到明月身侧,语气不良的轻声道:“小娘子,怎么生气了?不如让大爷我请你喝杯酒陪个不是。”说完还那只贱手也伸向明月,似乎像抚过明月飘扬的长发。 明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她真心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和杨应宁两个人出来就总能遇上这些狗血的事。 但谁也不知道明月心里的千回百转,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啪!”万大爷的那张肤白如脂的脸上就多了一个纤细的红掌印。 …… 场内一片寂静,之前这里的纠缠便早已惹人注目,此时其他的客人见此情景,竟个个吓的作鸟兽散。 “放肆!”突然,万大爷身后一个小厮大叫起来,“不得了,这小娘皮居然敢当街行凶,还不赶紧向我们家大爷倒酒认错,没准我们家大爷一高兴,能饶过你的不敬之罪。” 万大爷让打的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扯开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继续说道:“有意思,好爆烈的丫头,今天就让大爷我来制制你。” 掌柜与小二无奈的看着这一切,只是不停的说道:“大爷,大爷……这万大爷,何必和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只见万大爷脸色不善的一脚踢飞了小二,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佩来多嘴。”然后复又看着明月响亮的说道:“来人哪,把这小娘子给我捉回府好好惩治……哈哈……” 在场的小厮家仆们都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一个个神情淫邪的围住了明月,其中还有一个嘻笑着说道:“小娘子生的这样美丽,我们真不忍心对你动粗,你还是乖乖随我们走吧。”明月冷眼看着他们这般下做之态,冷冷的说道:“你们真是不懂什么叫王法了嘛。”暗自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呀,她相当当一个小淑女,王子妃出来办点事,不是遇上人调戏,还是遇上人调戏。 万大爷看着明月因为气愤而渐渐有了些血色的小脸,竟不由自主的嘴里“渍……渍……”有声的咽着口水,下作之态毕显无疑。 让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的明月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暗感,贱人年年有,只是面前这个实在是无敌了。 明月越看越气,不由飞起一脚,准备踢开他完事,没想到这万大爷居然也是懂些功夫的,一个闪身让了过去。虽然有些狼狈,但嘴里还不三不四的说道:“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不过,小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嘛?要是为夫不在了,可有谁让你快活呢?” 可恶,可恶,这年头是怎么了,居然连恶霸都越来越武功高强了,明月怨恨啊,不过看到万大爷已闪开了路,也不愿意多做纠缠,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总是有点心虚的。 想到这些,明月以为这个万大爷也已经知道历害,不会再做纠缠,毫不在意的提步上楼,那知道刚上两步,已感身后有人要拉扯自己的衣裳,明月有些警觉的赶紧一个提纵,借力在扶手上一点,就想直接跃上去。 只是想法总是完美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明月脚尖刚落到了扶手上,已感到一紧,抬眼一望,居然是那万大爷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脚祼,此时明月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太小看这个恶霸了,他的功夫实在不像刚才他表现的那么弱。 明月另一只脚立刻向万大爷的太阳穴处踢去,此处是人的一大要穴,万大爷自是识得历害,立时手一松,头微低,身子向后一退,让了开去,只是顺势也将明月脚上的那只绣鞋给脱了下来。 明月双手一拉扶手,一个借力翻身站在了楼梯上,只是失了一只鞋子,难免有些尴尬,而且让人当众脱了鞋,这样的挑逗与污辱都是不可以忍受的。 她的双眸因为羞愤都有些发红。此时明月已明白这个贱人,不会就这样罢手的,再不敢转身上楼,以免被人从后面偷袭,只是盯着万大爷,怒气滚滚。 万大爷却甚是得意的摸了摸那只绣鞋,一触之下,才觉得有些心惊,仔细一看,居然真的是上好的锦缎。 这样的料子,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用的,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穿得起这料子制成的衣服,可是这女人居然用来做鞋。万大爷初时见明月的装束只能算是普通的打扮,以为是一般的子弟,又一直破落可怜,才会上前调戏,但此时却觉得有些头痛了。 现在连她的鞋子都脱下来了,就算自己放这丫头走了,只怕一样难以善了,思及此,不由心里一犯狠,不管了,不该做也做了,现在想这些也晚了,不如快活完了,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万大爷眼眸中一道厉色闪过,阴狠的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给我一起上,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丫头给绑回去。 此时,明月抖手拔出护身软剑,只见一道剑气闪过,明月还未用什么力气,那黄梨木制成的儿臂粗的扶手应剑而断。 场内众人皆惊,好一件利器。 便是明月也是吓了一跳,这剑是她上次临出宫前汪直送的,现下第一次使用,切开扶手,竟没费丝毫力气,如同碰到豆腐一般,当真是锋锐无比。 “还不快滚,宝剑可不长眼。”明月低喝道,说完又扫视一眼,已经一脸惊讶的众人,抱着一线希望可以凭借神兵利器之威,吓退这群人,必竟自己要是想出气,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和他们发生冲突,若然闹开了,真的传进宫里,只怕自己会让那群女人的唾沫给淹死。 可惜这位万大贱也不是草包,虽然让宝剑的锋利吓的有点害怕,但想到能拿出这么一件神兵利器,这女人背后的势力,只怕更是麻烦。 加上他色胆包天,想到男子碰触到女子的玉足,可以说是一种很严重的调逗和侮辱,若是让明月回去了,只怕以后也一样会麻烦不断,还不如把她绑回去,快活快活,再杀了灭口,这样还能死无对证。 当下已是拿定了主意,再看看明月站在楼梯之上,拽地长裙让门口的风吹的微微摆动,手上拿着一把软剑,长发扬飞,眸如流星,英姿飒爽,身姿俏丽,越看越是觉得心痒难耐,高声喝道:“你们这帮没出息的东西,让一个女人给诈糊住了,还不给我上,抓住她以后,嘿嘿,本大爷享受完了,你们也可以分享分享。” 饶是明月一再叮嘱自己要忍住,冷静应对,可是听到这话,也是气的神魂皆出,不由冷哼了一声,骂道:“贱人。” 听到明月的骂语,这帮流氓们,不怒反笑,个个嘻皮笑脸的,可能最初还有些让明月的利刃给唬住了,但一听到万大贱那样振奋军心的话,已是士气大振,看着明月容颜动人,身姿楚楚,底气不足的样子,早就不觉得那软剑还有多耀眼了。 当下抄板凳的抄板凳,因惧怕明月的宝剑,他们倒还一时不敢直接冲上去,只是桌上的碗碗杯杯,便遭了秧,全数砸向了明月,当下是饭碗与茶杯齐飞,菜汤共浓酒一色,飞扬的满天如雪,饶是明月千般躲避,却也弄的是一身狼狈,气的是七窍生烟。 这群无赖们,明月躲他们就砸,明月追,他们就跑,几个人轮流上阵,加上明月失了只鞋子,行动时总觉得有些别扭,当下硬是把明月弄了一个手忙脚乱。 而且明月在交手之下,更发现这些人,并非真的像看上去的那般全无章法,而是个个都是练过粗浅的功夫,心里是暗惊,现在是什么状况了,练武之人都可以批发了。 明月之前受过伤,身子底子本来就薄,几个番来回折腾之下,便有些气喘,一看有便宜捡,这时候那万大贱,已不知道从那里寻来几样兵刃,分发给了几个家仆有的拿了粗长的铁棍,有的拿上了短刀。 万大贱自己也拿上一只铁棍,招呼着人向上,几人得了兵刃,胆气更壮,便不再打游击战了,而是慢慢成包围状向明月靠拢。 而店小二与店主早就不知道躲去那里了,想来这万大贱人从来横行乡里,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明月双眸扫视了一下,只觉得几个人配合十分得当,自己不论先攻击那一方都会腹背受敌,这帮流氓也算有些水平。 看着局面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明月只觉得心下暗沉。 再加上身上溅的菜汤与酒味一直在飘散,对于一下喜欢干净的女人来说,这是十分难以忍受的,正在烦燥间,突然听见有一个温和的声音悠然的说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如此无理,看看这里弄的,唉,多好的饭菜啊,就这样丢在地上了,可知粒粒皆辛苦啊,这般浪费,父母是怎么教你们的!” 大家顺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淡青色缎子衫的男子,明月一眼瞅见他腰间绑着一根黑色仙花纹绅带上坠着一个小小的金令,那是西厂的密使特有的令符,明月以前在汪直府上见过,当下心里一喜。 只见来人一边绕过一地的狼迹,一边悠然的说着话,走的时候,眼睛似乎没有看向地下一眼,但他每次都能落在一处干净之地再加上他手中持着一把黑鞘长剑,鲜红的剑穗跟着他的移动,在慢慢飘荡,似乎也在提醒大家,这个男人是一个好手。 来人虽然不认识,但是明月心里却立时醒悟出这是汪直遣来暗中保护她的帮手,当下心里一片温暖,虽然因为上次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汪直要把她的秘密告诉朱祐樘。 但因为后来她又得到了朱祐樘的宠爱,而且汪直一直很忙,两人从来没有机会好好谈谈此事,虽然有几次明月试探过,但他却点而回避,明月曾经怀疑过这份同胞之情,是不是因为她的身躯换了而遗失了。 现在看来,却是没有,不论在什么时候,汪直,总是会在最需要的时候给她帮助。 万大贱眼看明月就要入手了,这时候半路上杀了一个挡道的,当然也不愿意多生事端,只是哼哼了一下,勉强扯了一个笑容说道:“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快走吧。” 可是这持剑男子却淡淡的笑着,气质清灵斯文,薄唇轻抿,手也有意无意的把玩起那剑上挂着的如意玉坠,仿佛一个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丝毫没有武者的戾气,只是安静的望着众人。 在场之人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干净,眼眸中的神色干净到像晨曦中初露在花蕊间的微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且未沾到世俗尘灰。 万大爷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之下,心里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妥,可是又说不上那里不对劲,居然局促的讨好道:“嘿,我们和这贱丫头有点私人恩怨,公子还是快离开吧,若是误伤了便不好了。” 明月冷哼了一声,笑着骂道:“你们调戏良家妇女,也算是私人恩怨?” 持剑男子听到两家之言,却只是转眸望着万大爷说道:“本来这事确也与我无关,只是我生平最见不得两件事,一是持武凌人,以多欺少。二是男子欺负女人。哼,今天你们是两样都占上了,既然让我看见了,少不得要管一管了,还请你们就此退出去。” 万大爷几番示好,居然换来这样的回答,难免恼羞成怒,高声喝道:“给脸不要脸,一起捉回去,我看这小子长的也不差,回头卖给长安大街的龙阳楼里当小倌去。”(未完待续) 第068章 万花飞落雨林间 这话听到明月耳里都是十分刺耳,那人那里忍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话音未落,青影一闪,人已快的看不清动作,只能看见银刃剑影己化无数寒光,在他身侧绽出朵朵青花,那一瞬间,彷彿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似已到了他身上,看着只让人心里发凉。 耳旁只传来阵阵呼痛和铁器落地的“呯呯”之声,等明月再回过神来,只见万大爷这一帮流氓已经像叠罗汉似的一个个叠落在一起,只是万大爷是让压在最下面的那一个,兵刃也全数落在了地上,此时那持剑男子,依旧悠然的持着剑歪踩在那些人的身上,又剑指着万大爷,淡淡的说道:“现在可以出去了嘛?” 谁都不会在看过他出手后,还怀疑这句话里的威胁之意,万大爷,阴狠的瞪了明月与这名持剑男子一眼,目光尤如毒蛇一样让人发凉。但还是笑着说道:“好俊的功夫,在下认输,现在就退出去。” 对方也不再留难,一个回身起落,还剑入鞘,又是一身出尘之气,那剑似乎从未出鞘过一般。 明月看着万大爷那群无赖如同脚踏疾风一样的迅速离开了客栈,赶紧微一福身,笑道:“多谢公子相救。” “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说完看见明月眉目间还似有些烦闷,英眉一扬,关切的问道:“夫人可是担心他们再来?”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那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让这一地的酒味薰的烦燥了,拿出在宫里练就的虚应之术,轻轻答道:“不是,只是在想,有劳公子相救了。”这句话倒也有几分真意。 明月说着话,抬眼看到自己的绣鞋正躺在一边,单脚一个起跳就想过去穿上,可惜没算计好方位,正好落在了一块细小的瓷器碎片上,单脚本就不好保持平衡,这一下脚底一滑,不由身子一歪,向一地的美食扑去。明月两眼一闭,将手中的软剑向地上撑去,但却难找着力之处,正以为难免要丢人一番。 正在这时候,明月感到身子一轻,腰间一暖,已让人环住,鼻间嗅到一股好闻的花草清香冲淡了这一室的酒味,明月睁开双眼,只见近前的两道英挺的剑眉下,一双深澈的眼眸。此时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他的五官都不出众,但搭配在一起却说不出的合适。 持剑的男子扶稳明月后,眼眸微转,腼腆的轻轻一笑,这样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在那笑容之间,好像流年都充满了阳光,变得温暖而漫长。 “你们在干什么?”从楼上传来杨应宁清洌的声音,声音并不大,真的不算大,只是谁都听的出来,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不过,那隐藏怒气的语调,在明月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立刻感受到这春风转变成了三九天里的寒气,从头冷到心,明月不是怕他,真的,不怕他,可是却怕他对她有不好的映像,必竟不论是他还是汪直,都能算是她在这世上真心愿意去认可的亲人。 什么叫无巧不成书,现在明月总算是了解透啦,刚才自己受尽委屈的时候,这位大哥在睡香香,现在自己刚好死不死的,一不小心的,十分意外的让一个帅哥搂了一下,居然就让他看见了,真可谓是冤的鳖屈。 持剑美男看明月已经站好,便松开了明月,又望着杨应宁善意的一笑。 明月僵硬的穿好鞋,平复了一下心情,再转过身去看着脸已经又恢复成平面图形的杨应宁,谄媚的笑了一下,这才小意的说道:“刚才有几个无赖欺负我,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杨应宁刚才昏睡间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叫了几次又没看到明月,也是怕她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撑着出来看看,结果第一眼就看到明月居然让一个男人搂在怀里,这还算什么事,他带着大明皇长子的淑女出宫觅药,本来就是与礼不合,要是还让淑女与人苟且,他们杨家一门都不够赔的。 现在看见满地狼藉一片,也猜到是发生了些事情,但心里那股邪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压不下去,只觉得头更痛了。 明月发现软剑还钉在地上,赶紧拔了起来,回剑入鞘。 杨应宁看见明月居然还在那,自顾自的忙着这些,不由冷哼了声,提醒着明月自己的存在。 “你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呆会那些无赖只怕还会再来也不一定。”持剑美男好意的提醒道。 杨应宁盯着持剑美男,淡淡的说道:“谢谢你救了……”说到这里停了停,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形容明月,这时候才发现对方腰上坠的金令,愣了一下,看着已经哆嗦着爬出来的店小二,没有再多问,最终只是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又何必通名。”持剑美男随意的说道,潇洒的挥了挥剑,便欲离开。 躲在柜台下面的掌柜看着小二爬出来无事,这才哆哆嗦嗦的爬出来,看见持剑美男正欲离开,掌柜一把抱住他的脚,一把鼻泣一把泪的说道:“大侠啊,你不能走啊,你不能走啊。” 明月看到杨应宁的气压偏低,很乖巧的一言不敢多说的,慢慢的蹭到了杨应宁边上。靠近了才发现杨应宁虽然披了一件外衣,但因为束带都让自己剪断了,明显绑的有些不协调,特别是那外衣因是小二临时找来的,明显下襟做的不好,一边长一边短。 杨应宁也算是爱打扮的男人,以前那里见过他这样的装束不整,此时一看这德性破落,再看他板着张一脸凛然的脸,搭在一起充满喜感,瞧在明月眼里,不由嘴角有些微扬。 杨应宁静默的看着下面的闹剧,眉头皱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二和掌柜都是拉着持剑美男不放,声泪俱下,持剑美男显是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拉起掌柜,安慰的说道:“老掌柜,不要这样,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你们都不能走啊,万大爷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们要是走了,他回来以后,非一把火烧了我这店出气不可。” 杨应宁不屑的冷哼了一下,“哼,这堂堂天子近处,还会没有王法不成。” “这话,唉,王法那是用来治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对于……。唉,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万大爷,就是应天府兆尹大人看见了也得敬上三分,让上七分。” “这朗朗乾坤之下的国之首城,居然也如此不堪嘛?老掌柜你倒说说看,他有何了不得之处。”杨应宁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个凳子放正,扶着掌柜到一旁坐下。 掌柜看见不论是持剑美男和明月与杨应宁,这两拨人都不打算逃走,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看了三人一眼,说道:“这……我不能说啊,我说了,你们肯定会吓跑的。你们要是跑了,万大爷肯定烧了我的店,没准要是心情不好,打死我这老头子也有可能。” 明月看了一眼已脸黑的可以挤出墨来的杨应宁,猜到他心情不好,转念叹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还在担心他的心情,先想想这万大爷能这么嚣张,在这天子近处,除了万通的亲戚,万贵妃的近人,还能有谁? “掌柜的,小姓林,你就称我一声小林就好了,不要大侠大侠的叫着,小子当不起。掌柜的尽管说说这人的来历,我们也好早做准备不是。”持剑美男说话的时候虽然依旧温柔,神情还是那么出尘,明月忍住开始猜想他是不是内侍官了。 “不错,你就说说他是什么来历,是几品大员?”杨应宁也淡淡的追问了一句,只有熟悉他的明月能从这一句话里感受到那股透骨而来的寒凉。 “万大爷不是官,可是胜似官啊,他的后台太硬了。” 杨应宁眉毛一扬,“唔”了一声。 小林缓缓说道:“莫非是皇亲国戚?” “是啊,他可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啊,是我们一等一的国舅爷啊。这后台,唉,可不是我们大明最大最硬的了。” 明月眉头一动,忍不住追问道:“当今天子妃嫔众多,不知道是那位娘娘的家人。” “妃嫔,那能叫一等一的国舅爷嘛?这位万大爷是贵妃娘娘的表侄,但父母早逝,是由指挥使夫人一手抚养成人,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万家千里只有两根独苗,虽然说不是亲子,可是贵妃娘娘可是极疼这么两个侄子的。” 杨应宁听到是万贵妃的亲戚立时话都打转了,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明月说道:“你们是怎么起的冲突?” 明月嗫嗫嚅嚅的小声说道:“这个……不是很明显嘛。” 那掌柜误会明月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让调戏的事情,出面打了一个圆场说道:“你也别怪你家夫人,是万大爷看她生美丽,想要绑她回去,你家夫人多次忍让,但,万大爷看上的,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杨应宁双眸一眯,好,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这万氏兄妹误国啊! 他本来就是清流之正中,越想到后面,心里越是怒极,立时不但是站在他身边的明月能感受到那浓烈的杀意,就连楼下的小林也眉头一动,仔细看了一眼杨应宁。 一时气到极处,明月看见杨应宁脚下虚晃了一下,关切的探过头问道:“要不我去找辆马车我们回去?还是我扶你进去休息?” 杨应宁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说道:“现下怎么能回去,差事还没办好呢。” “不错,我看兄台还是先进屋整理一下?”小林声音悠悠荡在室里,说起来,小林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向会回转一般,完全听不出来他是在那个位置发出来的,声音就那样在屋里旋动着,甚至还带着几分回音,可是连唇都不怎么动,之间明月没曾留意,此时静下心来一听,便感到特别奇怪,似是传说中的腹语者。 杨应宁点点头,示意明月扶自己进去,一靠近便嗅到明月衣服沾上的酒菜味,不由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说道:“衣服也不洗洗。” 看见那样厌恶的表情,明月立时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让什么东西划过了一样,就这样从心口处开始痛了起来,明月垂下眼敛,收起受伤的心情,勉强着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只是眼角却止不住有些发酸。 两人进了屋内,杨应宁立时沉声说道:“你腰上那柄软剑是那里来的?” 明月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发现自己有些心虚,居然一时不敢答他的话,明明,她的位份比他高来着,只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杨应宁本就头痛的历害,心下有些焦燥,没有了平时的淡定,见明月半天不答话,不由声音提高了三分又问了一遍“那里来的?” “这个,是汪直以前送我的。” “哼,人脉真宽。”杨应宁一边说着,一边依着床头躺靠下,又揉了揉眉头。 “又踩到你尾巴了嘛。”明月认命的答道,但却不愿意把帮自己办事的人招认出来,于是打岔的去桌边为杨应宁倒过一杯茶,捧到面前说道:“你先喝茶,我去找小二弄件衣服来换上。” 杨应宁正觉得有些渴,感到明月的体贴,心下一暖,伸手接过茶,转眸看见明月眼角隐隐带着笑意,却又更加烦燥。 明月走出门口,看见小林在下面安抚过掌柜之后,也决定就在这里住下,以防万大爷再来时,寻不到自己用掌柜的出气。当下上楼的时候,只见明月依在门边,肩头微耸,没有一点声音发出,那样隐忍,而又伤怀。 一个这样脆弱的身影,那里还有执剑与无赖们对持时那份女侠的英姿,小林竟感到自己的心让揪了一下,关切的说道:“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哭起来,对了夫人,您是……” 明月迅速的拭过泪,转过脸用手指拦住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把小林准备说的那些话给堵了回去,然后明月向他打了一个神色,方笑着说道:“林公子,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真的不敢想像……” “客气了,夫人……可是尊夫有什么误会?”小林可不会忘记,杨应宁一出场时,看见自己正抱着明月时那暴戾的眼光。 明月不愿意在门口和小林多做纠缠,微一福身,告辞道:“他是家兄,非我相公,不过公子,有缘再聊。”说着话的时候,明月做了一个西厂卫特有的手势,小林看了一眼,面上依然淡淡的,可是当明月走远以后,看着明月娇柔纤细的背影,小林默然的叹了一口气。 明月迅速的冲下楼,找到还在收拾残局的小二让他先去给自己找两套衣服送上来,又向掌柜要了几个包子,就在那一地狼籍中寻了个略好一点的位置坐下,正啃着包子,突然看到小林走到自己面前。 明月抬起头,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油迹,方才说道:“林公子,你怎么也下来了。” “我放好行礼,也下来吃饭。贤兄妹也留在这里,若是那位国舅再来,你们可是有了应对之法。” 看着明月默默的神色,只是盯着自己腰下的令牌,小林愣了一下,小林并不清楚明月与杨应宁的身份,听到明月说不是,他立时想歪了,笑道:“可是令兄已有应对之法。” 明月其实心里根本是懒得的应对,她觉得这事其实汪直能摆平,万通就是再喜欢这侄子,本来就是他做的错事,所以万不可能为这小事去和朱祐樘完全翻脸。 想到朱祐樘做自己的当箭牌,还这么理直气壮,明月当下只觉得有些心惊。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觉得朱祐樘对她的庇护是这么的理所应当? 当下越发心里有些烦乱,明月拢了拢自己的碎发,斟酌了一下,方才说道:“不用担心,在下与西厂公也有亲戚关系,那个姓万的,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不算说谎吧,杨应宁也算是汪直好友吧,明月也算是汪直的姐姐啊,这还不算是亲戚嘛。 小林听到汪直的名头,只是抬了抬眉,没有追问,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两人又聊了些闲话。明月感到和小林聊天会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他的笑容能让人有一种由心而出的放松。 直到小二将明月要的衣服送了过来,明月才发现不知不觉聊了好一会,赶紧请辞,又向小二要了碗清粥端上楼。 屋子的外间换过衣服,才敢把清粥给那位杨大哥,送过去。 夜里的寒意更胜,小二找来的那件衣裳很单薄,寒气已经浸入了衣裳,便是坐在屋里,明月不由的瑟瑟颤抖。 杨应宁看着她瑟瑟的样子,不由拿起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把将明月抱在里面,明月这才回过了几分神,突然间,明月看见一朵俏红的花蕊正随风零落,一抹娇嫩的红让风吹上窗帘,静寂的让雨水沾在了窗台上,煞是醒目,心里一阵感触。 花朵再美也如斯易谢,所谓如花美貌,其实也是稍纵即逝。 而正处花期的她,在深宫里,一朝失去凭借的容貌,又会拥有怎样的年华?(未完待续) 第069章 尤记少年花常在 第二天,卯时的梆子刚刚敲过,隔着窗纸看天色,仍是漆黑不见一丝亮。 正是入秋的时节,北风呼啸,吹得树枝东摆西摇,在窗纸上映出鬼影憧憧。 明月懒洋洋的蜷在被中,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闭上眼刚想再眯一会,却听一旁的杨应宁窸窸窣窣响个不停。 “这么早就起了?” 明月模糊的咕哝了一句,卷着被子滚了半圈,仍是不愿睁开眼睛。 没人回答,窸窸窣窣的声音仍是响个不停,半晌才停下,这时候有人听到了动静,已经进来点了灯。明月眯着眼,模糊的光影里,有一道瘦长的身影慢吞吞的从内里走出,手里一盏油灯半死不活的燃着,被风吹得摇曳不定。 明月这才突然反映过来,这不是宫里了。立时觉得吓的不轻,一个脱弹跳了起来。 却正好被一阵冷风吹得鼻头一酸,阿嚏一声打到一半,却顿时被眼前景象吓得吞了回去,房门半开,一团立在那,只有一双晶莹闪亮的眸子透光而出。 乍一看,好似一只阴森的鬼物立在那里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别人不信这世上有鬼,明月却是信的,难不成是她的时候到了? “啊!”明月吓惊叫了一声。尖叫一声,终于彻底清醒,她快手快脚的把油灯的芯拈亮了,这才松了口气。 恍忽间看见对方回首看着她,借着明亮的灯华,她才看清是杨应宁,不由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你这个混蛋,这么鬼鬼祟祟的立在那里,会吓死人的!”明月惊魂未定,不满意的说道。 明亮的灯光下,杨应宁仍是木楞楞的看着她,明月看着杨应宁足脖颈处的皮肤又黄又干,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明月何时见过杨应宁这个样子,看来这些天当真是苦了他了,不由又是一笑:“你怎么起来了。” 杨应宁却是一笑,他带着明月下了院子,院子里寂静无声,暗无灯火。杨应宁走到其中另一间,推门进去,房里分明已经坐了人,却只能听到静静的呼吸声。 杨应宁低声吩咐道:“掌灯。”这时候只有一根灯芯被点燃,幽微的光芒被窗缝间暗风吹得摇曳不定,照出各人在屏风上的身影,上首那人居然是小林,他正在拭剑,看见杨应宁进来说道:“因何姗姗来迟?” “我还想问你呢,不是约在前面小镇上等嘛,你怎么来这了。”杨应宁一句淡淡带过。 小林这才回过首来,背着灯光,明月只是看见他眼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好半天才说道:“你们认识,为什么白天不打招呼。” 杨应宁没有解释,只是干咳一声,道:“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杨应宁也不多言,并着明月走到上首坐下,此时明月才看见屋里除了小林,还有其他人,隐在角落里便是一个女子,身穿一件黄色芙蓉花彩晕锦褙子,逶迤拖地月华裙,整齐的秀发,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西厂卫令牌做成的戒面的金戒指,脚上穿的是靴,靴底是白素锦,可是却满是泥泞,想来是才到,不过衣着如此讲究,也不知道怎么会来这里,想看看她的模样,只是这姑娘拿着金粉描了眼眉,让人看不清五官。 另还有一个男子立在灯后,先前看不清,此时坐定了,明月习性了光亮,才瞧见,只见他身穿一件玄色素软缎夹袍,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戏童纹银带,一头长若流水的长发,有着一双严峻的眸子,身材魁梧。然后睥瞅着众人,然后说道:“现在兵马已经齐备,只欠东风了。” 明月却是听不明白,虽然这屋里点了一盏灯,可是周遭依旧并不明亮,她只能看见黑暗中,那个艳装少妇,娇笑了一声,却无半点欢愉,“今日之会是为何?” “明知故问。”这次出声的是那个立在灯后的汉子,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拢灯,此时明月才看见他手上有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习武多年留下来的剑印。 这些人都是西厂卫嘛? 明月不知道,明月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杨应宁要带她来参加这样的密会,还有小林,如果杨应宁早就认识他了,为什么,他在之前看见她让小林搂在怀里会有敌意? “出了什么大事,要这么聚会。”说话这么尖酸居然还是那个灯后的汉子,听他的声音有些尖锐,似笑非笑间两个眼珠不安分,隐有些女儿态,明月心里一惊,居然这么粗壮的男子声像是内官。 杨应宁却是不简单的回答,只是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次皇长子遇上的困境很大。”杨应宁还没说完,小林却突然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可惜了。” “可惜了”这三字宛如千钧巨石一般压在众人心上。 明月不知为何,想起朱祐樘六艺诗书无一不通、温文儒雅,还有那立在月下微笑出尘却又凛然刚直的模样,可是生在天家,生来就是要为了权,为了利,一拼高下的,此时想到这样的男子,居然要生生越发变的无情与冷残。 此时杨应宁听到这句话,不由薄辱紧抿,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戾,眉峰一挑,全身都散发出凛冽的杀气,这时候灯花突然响起了一声爆竹般低沉的“啪啪”声音。 明月打量了一下场内的人,一共有四个人,想是都参于其事的关键人物。 可是这些,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说话如是暗语一般,明月完全就听不懂。 其实在明月心里,她只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少年时无忧无虑坐在秋千上悠悠荡荡的的叶家长女。 可是这一切都在万安的出现后,改变了,还记得不认识万安的时候。 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子,年岁不过十一二岁,那天早上,她一个人在花院玩耍,奶娘走过去将披风披在她身上,然后说道:“姑娘,这早上露重,还是早些回屋里去吧。”正这会功夫,却看见戴着乌纱帽,身穿一件鸦青色织金锦直裰,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荔枝纹丝带,身形挺秀的父亲从药房里出来,远远看去,更显皮肤白净,面容清瘦,此时他换上了官服,眉宇间隐隐透着股摄人的威严。 看着那华丽的官服,她不由猜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君能不能有父亲这样的卓尔不凡,这样的风姿过人。 看见他出来,奶娘赶紧领着那时候还是叶家长女的大姑娘——叶念锦,给他见了一礼。 叶兰歌身后跟着几个小厮,看见叶念锦,他立刻绽开了一个如春风般温暖笑容:“锦娘也在这里啊!”扫也不扫一眼还屈着身子的奶娘,径直走到叶念锦面前,弯了腰,亲手把她扶了起来。 叶念锦笑着顺势而起,侧着头,笑着和他打招呼:“爹爹,要上朝会了嘛?”说话间,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黝黑的眸子里透着慧黠,说不出的俏皮动人。 叶兰歌看着,只觉得什么不快都没了,他虽然是从来不问后宅的事,也少与儿女们戏耍,可这必竟是自己的孩子,那里有不疼爱的道理,看见叶念锦气色极好,神态可爱,他笑得更灿烂了,摸了摸叶念锦的头,这才在说道:“今个怎样?好些了没有?”他关心地问。 叶念锦笑道:“劳烦爹爹费心了,我今天已经好多了。” 叶兰歌点了点头,那样子,还真有了几分慈父的味道,看着他走了以后,奶娘这才站直了身子,一边扶着明月,一边说道:“对了,姑娘,听说你病了,前些天太后差人送了只上好的人参来,夫人说让姑娘自己准备去宫里见个安。” 那时候的叶念锦还小,不由愣了一下,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还要去见太后谢恩,这样的大事,她有些怯怯,所以当下沉呤片刻,只是拖延的说道:“奶娘,我看,这事还是谨慎点的好。”奶娘听了立时会意一笑,然后点头说道:“这个我晓得,不过夫人说姑娘也大了,该学着当家理事了。” 记得那天,听到奶娘说自己大了,当下想着出嫁以后要别了父母,不免有些不乐,便闷闷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院式叫棠锦阁,很风流雅致的名字。 进了院子里面自有婆子在打扫,看见是叶念锦进来,各福了一礼叫了一声姑娘,便各做各的事去了。 明月还记得,那时候叶念锦住的棠锦阁里面是幢只有三间的屋子,四周遍植翠竹。堂屋门上挂着石青色夹锦帘子,打开帘子里,就见堂屋里正对着的,横楣两侧挂着两排黑漆錾银匾额,是一副对联,用行草写的,上联是“静坐常思已过”下联应的是:“闲谈莫论人非”。 字是叶兰歌写的,笔意风流,姿款雅致可以说当真是人物风流,字如其人。 横楣下是座紫檩木像牙雕八仙得道如意风景的六扇屏风,屏风前放着一张如意茶花木雕葫芦脚桌,左右各置一放把搭着红毯垫的太师椅。向东望去临窗设着镶楠木板的炕,靠墙放着一溜黑漆书柜,密密麻麻地摆着书。 屋子中间放着张六足莲花浮雕书案,叠加案上放着锦色宝香炉,书案上整整齐齐放着文房四宝。向西望去,十二扇的黑漆透雕碧纱橱把堂屋和西次间隔开的了,一年景的槅扇紧闭,里面隐隐可以看见一张罗汉榻,是给叶念锦看书午歇之地。 当时在她身侧服侍的小丫头们也都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但总是十分机灵讨喜跟在身后。 那时候的生活多么幸福与宁静,当时不懂得这些的珍贵,此时才发现,如果能回到那一刻,她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未完待续) 第070章 一日风波起三浪 日色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待到明月与杨应宁回到自己的屋里,一时反是睡不着了,挑了灯,看着桌侧有一本前人残下的旧书,明月随意翻了一本书,居然是本婉约诗词选集,开头第一篇,便是这咏春叹秋的伤别惜情之作。 之前明月只顾自己想着心思,一时反是忽略了杨应宁等人的密谋,待她回过神来,杨应宁等人已经计较好了,便是小林与杨应宁要陪着明月一起去寻药。 其他两人各有自在的计较,回到屋里,明月睡不着,心有所感,忍不住有些难过,慢慢翻看了几页诗集。 正在明月想心事的这时候,杨应宁敲了敲桌子, 突然让人打乱了思路,明月心里有几分不悦,回眸看了杨应宁一眼,只见他说道:“小林来之前已经为咱们顾了马车,所以明天会有马车过来接我们。” 明月浅浅笑道:“他到是有心。”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有了新的马车来迎,因前一天夜里已经没有下雨,路上也半干了,明月看着小林与杨应宁两人的按排,一时有些许几分不安,几分坎坷的心情。 这些男人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呢? 他们现在对她好,才会有些空子给她钻,如果有一日,他们要算计她的时候,她还能怎么办? 坐在车里,想着心事明月还是在晌午前到了下一个小镇,城门外早就排上密密麻麻等待着检查路引的行人。明月坐在车里撩开车窗的帘子,探过头,瞧着外面熙熙融融的人群,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背着货物的小商人,但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儿,其中居然还不乏少年人,其中有几个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也是担着厚重的行礼担子,看着别人宁静而安乐,明月心里一阵难过,好半天才轻轻叹息着说道:“现在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离家背景,顛沛流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直骑在车外马上的杨应宁脱口接着说道。 这句话虽然是司马迁的名言,也十分有道理,但听到杨应宁这样形容那些人,明月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正瞧见一边的一个女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另一个牵在手里的孩子却在哇哇大哭,听到一旁的人也在那里哄着些什么,明月虽然听的见,但方音相隔,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明月看了半天,一侧的小林突然说道:“那个孩子是在哭饿了。” 明月抬眼看着桌上的点心,抿了抿嘴,提声说道:“那把我们早上打包的那些点心还有干粮,都拿下去给他们。”虽然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能真正的改变他们的生活,但明月还是希望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也曾想过是不是可以央杨应宁收留他们到府里当下人,但转念想到,自己现在也是今日不知明日事,还怎么改变别人的命运呢。 车夫应声,打开了车厢,取了明月递出来的点心下了车,几乎在同一时间里,车门又开了,杨应宁一进来,宽大的车厢里,又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良久,杨应宁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静谥的气氛,便说道:“你这又是要做给谁看的?” “你什么意思?”明月眉头不由拧紧了,做戏?原来自己偶尔表现出来一点同情心,就是为了做戏?想到这里,明月的目光越发有些气恼了,但瞧见杨应宁那张自己曾经不下一百次要抽上去的脸后,心里的不满,反是平静了,只是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杨应宁。 好半天,杨应宁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便自找话题的说道:“你真是有意思,待自己身边的人都这么冷漠,对殿下的伤势不曾这般用过心,为什么反而对这些旁要好些。”杨应宁说到这里,愣了一瞬间,才有些生涩的说道:“明月。”杨应宁说完这两个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方继续缓缓说道:“你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心肝?” 说到这里杨应宁顿了顿,明月听着话里行间的意思,也大约明白了几分,他这是在给自己机会交待事宜和解释,明月便提了几分精神,望着杨应宁。 杨应宁瞧见明月转过了脸,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平静的说道:“本来,这次回来,我想着,这次出来,本也不对你抱多少指望,只要你不添乱就好,要是你好好的,我便也顺着你些,若你不肯好好救治殿下,我便在路上结果了你,免的回去京都,还让殿下忧心。” 明月听见杨应宁唠唠叨叨的解释了半天,只最后一句结果了你,才发现,自己原来曾经与死神这般近,一时有些呼吸困难。 所谓事不寻常必有妖异,但对于明月来说,杨应宁有些这想法思量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一句又一句的左右解释,好半天,明月才小意的说道:“这些事情,你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自是会遵从。” 或许是明月的语气带着那么几分的不甘愿与对这件事的冷漠,她说完以后,杨应宁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呤了一会,低缓的说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现在对你没有伤害的心思,我希望你也能坦诚待我。” 杨应宁的话让明月的心里崩着的一根弦“咯嘣”的一声拉的脆响,虽说早就感觉出有些不对劲,虽说两人过去是很熟,可是现在,在明月看来,不要说没有什么机会相处,便是这一路同行,两人还未说几句话,连朱祐樘这个日日睡在她身边的人,她都不敢完全相信,何况是杨应宁。 这一路上,杨应宁一直骑马跟在马车车厢的边上,明月那里还敢再多问些什么,这一下听到杨应宁的话,回想起之前汪直与他那怪异的神色,明月只觉得心里一时乱如麻,好在杨应宁说完话,瞧见明月一脸漠然,或是觉得有些无趣,加上正说着话,小林就遣人告知要启程了,杨应宁又爬了出去。 杨应宁才下去,不多会,兵士们也检到了明月一行人。兵士们叫嚷着:“车上的人也下来。”说话间车厢的帘子已经让人挑开,那人探着头瞧着明月,伸手指着她恶狠狠的喝道:“下来,进城要路检。” 正想着心事的明月让这一声突然的喝诉声惊了心神,不由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忍了忍气,没有表现出来。她刚想下车,却听到杨应宁在外面高声说道:“这是在下的女眷,只怕会多有不便。”(未完待续) 第071章 火起之处光耀眼 明月在车里只听他说着话,也看不清是如何动作的,不过,居然听见人声是从车顶上飘过,可见已经跃了上来,常人若是跳上车,只怕车厢一定会闷响一声。 但他却像是从天空中飘下的叶一般,落在车厢前面的踏板上,轻若无声,那个军士不由让他这下给唬住了,军士愣了愣,但很快就有了反映,喝诉道:“怎么着,怎么着,这是要反了天了。” 接着声音一沉,喝道:“下来!下来!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下来路检,更便说是你的女眷。” 明月准备钻出车厢,却让杨应宁拦在了里面,他轻哼了一声说道:“是在下的路引不合格,还是如何?人你也看过了,还想要怎么检?”杨应宁感到明月在身后牵着自己的衣服,轻轻的拉了两下,却还是如同未觉一般,只是那样冷冷的瞪着那个兵士。 车夫瞧见不太好,上去揖了一个躬,打圆着说道:“军爷,这车上是我家少夫人,我们少爷府上也是大户人家,您这样硬要拉下来,只怕是有些不太好看,人您也瞧过了,车厢就这么点地方,你也看过,是不是,就让我们进城吧。” “不成。”那军士从牙缝里一样的蹦出两字,之后嘴里还在不依不饶的嘀咕道:“老子就是一个守城门的怎么的啦,你们这些人还一个比一个牛了,老子要检查,这是王法,是天子给老子的职责。” “哼。”杨应宁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明月一看这事僵在这里了,想着何必与人一直这样在城门口闹腾下去,便在杨应宁身后轻声劝道:“算了,就下车让他查查吧,必竟他们代表的是官府,而且,这也是人家的工作,何必与人为难。” “哼,与人为难?是他在刁难我们,何曾见过在城门口把女眷拖下车检查的。”说到这里杨应宁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嘲:“他不过是刚才受了前面几个大户家里下人的抢白,现在拿我们这些老实百姓出气。哼,咱们凭白的怎么能受人折辱。”杨应宁似乎是在回答明月的话,只是声音却不是十分轻,最少对面的那个军士是听见了,其实杨应宁明显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明月看不见他的脸色是什么样的,但可以想像出来,一定十分不好看,但就在明月等待暴风骤雨来临的时候,不知道别人对他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军士立时收了声,好半天才听到他说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大人的女眷,嘿嘿。” 听了这话,明月以为接下来的一切,便理所应当的顺利了,只是出乎意料的却听见那军官冷笑道:“但这话说的没意思,我们查的是城检,现在怀疑你车上有违禁品,下车?” “大爷莫怪,我家夫人老爷是外地来的不知。我家二叔是这里的保长,丁和,这两位都是京都里来的贵客,就怕贵客上当添气,凭的让人觉得咱们性野不堪。”车夫讪笑着说着话,半文不白,听着明月不由挑帘侧看了一眼这车夫,看着眼生,不过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也不是俗人。 听了车夫的劝告,杨应宁突然一笑,让军官都有点怔了。杨应宁微抚了眉:“这话是说到重点了!”他看着那人一脸的狐疑,“便是我们值当自己晦气,一个检门要等天黑透了,排了半时辰多的队,果然性野不堪!” “大爷这话怎么说?”车夫听得愣了一愣,脸微微有些变色,仍僵着开口,“大爷来了便是客。军爷就别和他们一般见视了……” “你糊扯什么蛋他个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骂,军官手里拿着枪便在地上一顿,指着他骂,“这里你做主,还是你家老爷做主,你家老爷还当着自己真是个菜了……” 正骂的起兴,小林本来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笑了一笑:“得罪了。”说着。他忽然出手如电。手肘一翻竟成虎牢之势直向来人胸口擒来。 杨应宁知道。不管他说不说那句话。对方都不是好来地。与其不如让他就此现形。日后他也好办事!他根本看也不看。军官一见对方无礼。再不用拘势。手肘一扛一翻。生生架住他地来势。猛地向后一震。口中呼道:“你好大地狗胆!敢拘打朝官。” 军官这边一出手。杨应宁立时与小林一左一右将明月的车厢护在中间。此时杨应宁微微凝目。见那人身后呼拥而来一帮人。同时远处火点乱摇。 一时也料不清有多少人,不过因这里道窄,难以并列开来,反而让他们得了优势。 他微退了一步。侧脸呼了一声那车夫一声道:“你愣什么?” 车夫本来以为可以使钱过去,此时被杨应宁一嗓子叫回魂。手心里已经攥出一把冷汗。 他走马跑路这么多年,虽也是见过场面地。但都不是大事,如今在这荒野山村的小站驿口,一时被众吏军民勇相围。也有些腿软发虚。 但杨应宁这一嗓子。让他也立时有些醒转,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想着自己是厂卫的暗桩,这些人都是拿着西厂的密令来的,怎么也不会吃将不了一个看门小民勇,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大人放心,我在这护着夫人,无事,无事的!” 外头此时已经哗声四声,穿插着旁人的叫骂,明月身体乱抖,牙关都控制不住的咯咯作响。这是那里出了岔子,原来杨应宁就不是多事的人,若不是发现了什么,本就不会在这大光日里闹将起来,想来对方根本就是想来拿人! 之前那些细枝末节,串连起来已经召显了此行的弊病,正是因为杨应宁知道,以明月之慧,早看出端倪。 明月正在车棚里胡思乱想,突然一道影一闪,吓得她心里扑的一跳。 明月定晴一看,竟是车夫!他人小身细爬钻进来,也顾不得看其他,只看着明月,竟带了满脸豪气:“杨大爷让我先带你跑!”他刚言毕,忽然听棚外头杨应宁喊:“别愣着,快些!” 车夫伸手就来抓明月,她此时也顾不得太多,硬着头皮跟车夫钻了出来。刚一出来,只见眼前刀影棍踪的,又是人挤人搡,早就乱成一团,压根分清哪个是军官,哪个是小林。 眼花缭乱之间,不时有嘭嘭的声音,有人哀叫有人大呼,周围那些寻常百姓更是一阵乱扑,四处乱踩乱踏奔逃。她一出车,便听有人呼叫:“拉住那个女人!”登时明月只觉眼前人影乱闪,有手向着她便扯。 明月吓得尖叫,好在她也算练过几分功夫,硬撑撑的扯了剑便砍,只感到热血冲面,也不知道是伤了人家那里,此时杨应宁就在棚附近,一把拽住又一个扑近的男人,一拳就砸在他肩骨上,咯的一声响,伴着一声哀叫,那人便滚倒下去。 杨应宁伸手揪住车夫:“小心护着夫人走!”他说着,眼却看着明月,见她已经吓得眼神有些散,明月虽然练过几分功夫,可是她这一路出来,不是让刺,就是让杀的,也算是经过几分事,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动手伤人,心里还是怕呀,必竟她只是个女人,还是个医者,前世今生加一起,这也是第一次真正与人动手。 看出来她有些后怕,杨应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无事,别怕!”他的手加了三分力,险把明月一下拍坐到地上。 她抬眼瞅他,刚要开口。他已经搡了她一把,她踉跄着被车夫拽着走,她强咬着牙,让车夫拽着左钻右钻,根本不辩方向。只听耳边呼喝尖叫,荡得满街都是。 明月跌跌撞撞地随着车夫,猫着腰跑。 这些人的本意其实并不是要在这里大动干戈,不过是想趁夜将他们拘去再作他议。 无奈身份露了馅,打头的又因出手被杨应宁打得死活不知。底下的那帮,平日家就是一伙匪盗浑劣之徒,一时间哪里管得什么筹谋,登时呼拥而至,倚仗人多不管不顾,生要将他们擒于此地! 军官自十岁上下便随其父行踏各地,起起伏伏也曾见过不少风浪,功夫自然不消说,他两个手下也绝非泛泛。若是在阔广之地,杨应宁与小林两个虽然是高手,可是双拳难敌众手,哪里是对手,可是他不曾想到小林居然敢直接就挑了手,一出手便让小林打的半死,一时失了章法。 好在地狭不利,进退皆难。一时间竟让他们冲拥四散,挤在人堆里乱打一通,但倒一片又上来一堆,搂胳膊抱大腿招数用尽,害得他们犹作困兽斗。 而这小村庄四散各地,周围的民众也有,但明显被欺得极为胆小,如此动静,其他人只是四散而逃,竟无半人出头。小林一直贴着杨应宁半寸不离,杨应宁瞧着这帮人无法无天,竟至此肆无忌惮。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下手也格外狠毒起来。 小林手底下也颇有些功夫,这时候看着凶险,也顾不上明月了,他可是听了命来助杨应宁的,可是没听命来护明月。 杨应宁一边瞅着一边往明月地方向挪。替她拦挡了人让她能快些脱出身去。此时众人被挤冲地四散。其实他可以拽着明月往后头河边跑,但是他想要留在这里拖住这些人。所以索性拿一把赌。让明月先往安全地地方去。自己尚在这里拖着。那些人也就直盯着他地方向浑冲。一时间他胸憋气。急火狂飙。 想到八成是那万国舅惹来的事,一时是气,一时又悔,悔不该听明月的回京安定此事再出发。 他此时也顾不得细想这个中地滋味,心里只是盼着明月能快快找个安全藏身之处,别再伤着才好! 这时不知是哪个地火把甩到棚上,一下将草棚燎了。火起之处,四周火光耀眼。 杨应宁一扫,挤挤挨挨全是人头,拥在一团马嘶乱踏。 明月晚上换地是一条白裙子。此时晃在远处格外显眼。已经有人挣扎着往那里拥。试图拿住女人当人质。车夫不知从哪捞着一根杆子。怪腔怪调地喊着扭着身乱挥打。 车夫死死揪着明月地手。他知道明月跑地慢。但没想到她居然能跑地这么慢!要搁着他自己。早过了河窜山里去了。 但他既听了杨应宁的命,又年少,一时打将起来,也有一股豪壮之气浑然而生,居然也拼开了几人。 明月几乎是生让他拖着。让车夫推着走。两脚跟穿了铁鞋一样沉重不堪。并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她自己地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根本不敢往后瞧。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跟着车夫奔。 这身子本来就是娇养着的,那里吃过这样的苦,到后来,她直根本就已经不是她的了,痛都感觉不到。车夫一直把她拽到河边,径自就踏了下去,说着:“再加点劲。过了这山,便是到了静湖了!过了静湖就是五湖总兵的军扎,到那就安全了。” 明月抬眼见黑黑的一片,山并不高,说是山,只不过是一围子丘包。但凭她,哪里就上的去?又让车夫拖进护城河里,河水一浸,整个人都要瘫了。她话也说不出,车夫在后面推助着她,可是明月不会游水,入水便怯了三分,那里使的上劲。 车夫知道,此时便是呼喊求助也无用。不是他们心狠,是他们根本不敢管。他只好浮水过了河,半扯半拽着明月渡水,明月虽然怕的要死,可是也不敢乱动,只是闷进了半腔水进肚,才上了岸,又要往林里钻。 并不陡,但对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水的明月来说根本就是难越的险峰,看着明月怎么也跑不起劲,后面又有人来追,车夫也顾不了太多了,索性把明月背起来跑。 后头声音渐远渐稀,他也不敢看。他不是小林,他没有好的身手,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护好明月,明月的命就是他的。要是她有事,便是安全了,只怕西厂也要拿他出气的。所以此时他恨不得把吃奶地力气全用上。 明月就这般让着车夫背着乱钻一阵,渐渐便近了山顶。 车夫的脚也越发乱颤起来,他虽然是个车夫,也算是粗使唤。但常年驾车,也算是出门有车驾,人也娇贵起来。 这山虽不高也不陡,但身上负着一个人,加上刚才凭着心火冲跑出来,此时也开始体力不济。头上山的时候,还能说几句安慰的话,后来便只有咯咯咬牙的份。气喘如牛,在这荒野之地听得格外真。 “放我下来。”明月忽然低语,她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但极是坚定。 “后头……不,不知何,何时便……车夫气都顺不过来,索性把最后几个字咬全了,“湖,湖上有船,上了船再说。” 他们肯定要沿湖封水,就算没船,沿着岸沿能寻着人也成。 “这翻上来,还要翻下去。到时一道死在这里!”明月忽然挣扎起来,口里说着,“车夫,你帮我送个信儿,回来我让厂公好好赏你!” 车夫瞅着近在眼前的顶道,腿哆嗦的厉害。一时哪禁得住明月在后背挣扎,身子一歪,险跟着明月一起滚倒。亏的小车夫在边上拉着,这才稳住。 明月顾不得许多,从手上褪了个镯子递给车夫:“临出来的时候没有银子,你拿这换个船!”明月咬着牙,强撑着那点子意志。说罢,也不及看车夫,一拉车夫,从腰间拿出另一件:“你腿脚快,水性好。你往湖里去,沿着岸往西去。参个厂所,便把这个给他瞧。让他速速往这里来!” 车夫一拿在手里,扫看一眼,便倒抽一口冷气,明月腰间暗袋里是她临行前,汪直送给他的西厂玉令!虽然他不认识,可是看那绣功,那锦袋,这车夫也是走南闯北过来的人,那里瞧不出来是个好物件。 车夫摸着手上的东西,抬眼看明月:“你们是西厂的大统领吧?” “杨大爷信你,让你带我跑。就知道你是当的起事的,这东西你万不可随便给人。记住,一定要是身上系蓝带手里配着绣春刀的厂卫的才给他!”明月看着他,车夫抽搐着脸忽然哭了起来:“可是把您放在这里,厂公与大爷得抽了我的皮……” 明月握着他的说道:“快去,厂公看见这玉令会懂是我让你走的,不要再耽误了,再折腾都要死在这!” 正说着,又听见后面一阵嗫嚣,车夫把牙一咬说道:“我晓得了。放心吧!” 这头明月因为是伤后身子虚,又不熟水性,喂了半肚子水,实在跑不得远路,杨应宁那边也是打的一踏胡涂,他眼瞅明月的身影消失在见不着,心下微微是一宽。 见这般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不是打死,也得累死。 他正忖度着,忽听着一阵马嘶声,远远的一道影子竟是夜驰窄径而奔,口里喊着:“全都住手!” 对方听了这声音,简直如闻圣旨,一时间纠拉撕扯的竟全停了手去。此时小林正被六七个人围着滚在河沟里,小林一手向着对面的一人狠狠戳去,那人哀嚎一声缩成一团。 只听一声惨烈的尖叫划破长空,闻听之人,全不由抖了一下。 这白净脸的相公,看着出尘如仙,下手当真是狠啊! 小林脱了困,忙着窜上来往杨应宁身边靠。(未完待续) 第072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 来人到了这一大团的人粥外沿翻身下马,一脚踹出去,直将最近他的一个男人踢翻个跟头,嘴里叫着:“大爷叫你们请人,不是让你们打架来的!一帮不长眼的东西,大爷这好身手,你们捡掇的了嘛?”说着,见了杨应宁,长揖到底:“误会误会,不过是要请爷去叙叙,谁知下头闹成这样,实是该死!” 杨应宁哼了一声:“误会?怕是要我们死呢!” “不敢不敢。”那人身材微有些发福,半抬着头,圆圆脸,蓄着山羊胡。头上一块方巾,着长衫,一副文人打扮,“哪个不怕死的愿意惹事呢?原是只想要查查是那位西厂的要人下来办差,过府述述,交个朋友。谁料弄成这样,还请大爷千万赏个薄面,给小人一个将补的机会!这里不是个说话地地方,万请大爷移驾,换换衣衫饮盏茶,便是有什么气尽出了可好?” 小林此时让一帮乌合弄的施展不开,满腹的怨气,正待张口叫骂。杨应宁忽然抬脚向前一步:“若真是误会,说清楚也就罢了。只是这里怎么算?” 那打头闹起事来的军官此时才人扶了起来,刚摇过气来,此时看见这位主事态度大变,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主子为了讨好对方拿了自己泄气,生是噎住刚要出口的骂话。 眼却向着小林与杨应宁的飘去,一脸的怨怒,但小林此时只顾的盯着四周,脚开八字,手上的架子都没放下,根本没功夫理会军官。 那人听了,忙陪着笑说:“先生如何称呼?可也是姓陈地?” 陈?杨应宁心里一沉,只怕是对方认错了人,可是还是沉声应了,“小人不过识得几个字,哪敢枉称先生?”他笑着,“小人姓郑,名广宁。如今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还没请教?”随便扯了一个假名应付。 不过这姓名来的奇怪,小林都不知杨应宁怎么编到这上头去。 “郑……广宁”对方沉吟了几分,忽然眼一亮,试探着问,“不知郑爷与那七省总巡案大人,郑广继老爷……” 杨应宁笑意更深:“你说呢?”小林一见这意思有点明白了,这一地如此霸道凶狠,都能指挥着守城民勇军官为他们办事,自然是与官府勾结。旁省若有耳闻的,纵管不得,也该奏朝廷,但却无任何弹劾之折至京上。自然是上头护他们,难怪杨应宁说是姓郑,杨应宁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凭他猜去! “哎哟哟!”对方惊的一拍额头,话也说的很圆,“实是太得罪郑爷了。快请快请,不知方才可伤着没有?这帮下人没眼色地,真是让小人心里愧死了!” “伤倒没伤着,不过是吓着了。”杨应宁微笑,看一眼军官犹一副转不过弯的样子。也不管他,抬腿就向前。 “不是还有夫人一道来的吗?唉呀,这可怎么好,定是吓坏了不是。”对方四下看看,一时总觉得人数不对。 “你倒是仔细,像是进城的时候你在门洞站岗一般。方才吓一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杨应宁略扬了眉,步子极缓地跟着对方向前,然后说道:“还没请教您贵姓。” 对方让惊了惊,便笑着说道:“那里当得个贵字,小姓万,和当今国舅爷万老爷同姓,不过人家那个万才是贵姓,我这个万,只是个小姓。” 嘴里虚虚实实的应着话,也假假真真的表明了自己后台。 其实就算他不说,杨应宁也猜到是万家的台子,原因是刚才要抛帘子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万大贱在一侧给军官使眼色,明显就是没安好意的,但不曾经想还有上面的人来干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了心。 不过就算没这个人出来,他也不想再打下去,走不脱白费力气罢了。况且再硬较下去,实在对他们半点好处没有。 到时惹得狗急跳墙,更是难以收拾。他知道当下的情况,缓着点是最好地方法!既然追过来一个打圆场的,他更是省事的很。怕是这事不只是万家的远亲那么简单,连同七省总巡案也沾连上了。至于旁城别镇的是不是也有些虾兵蟹将此时不得而知。 这自称小姓万的领头人,见杨应宁神情淡淡的跟着自己说道:“恰好,也滚了一身泥。找地方休整一下也好,有万府好请,正就着四处瞧瞧,回去也好与哥几个玩笑不是?”杨应宁笑着开口。 对方也是个好相于的人,看着杨应宁转了风向,一时不知道对方的来头,只能陪着杨应宁,说些吃食上的闲话。 杨应宁只是听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他为了保证让明月先能走脱才留下拖耗,其一,当然是为了明月的安全。其二,是他相信明月的筹谋,如果明月真是一点胆色力量都没有女子,汪直断不会将代表自己身份,可以号领天下西厂卫行动的玉令交给她。 也正是明月在大慌之下亦知道当时的情况,她先行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她才会如此跟着车夫,没有做任何无谓挣扎或者哭喊着表示一下同生共死的决心。 杨应宁虽然不时的插几句嘴,表示一下自己在认真的倾听。其实却是在思量着对方的目的。 万管事命人牵了马来,可是杨应宁就是左右不满意,一会嫌瘦,一会嫌矮,总要自己走路才成,这会磨矶的从天黑到了亥时前后,那万管事脸上的笑僵得肌肉都疼。 说实在地,这几个人当下身份不明,也不知是如何处置,却又的地确确的有些行事诡怪! 如今又短两个找不着,乌漆麻黑的,这帮子打手,还有请将帮事的军爷也都大伤小伤挂个无数,此时往山里头去寻是不现实。但当下情况非常,又不得不小心。上头吩咐务必带回去再论,何况要真是西厂的那位正主临事,只怕把所有人埋在这里,也不定能留下他们。 看着这一地又是伤又是泥的手下,再看看还在横挑鼻子,坚挑眼的杨应宁,那万管事只觉得心头的火一点点的往上蹭蹭的冒,就是没地出。(未完待续) 第073章 金丝笼中的命运 话分两头,凤仪殿里,此时身着五凤彩服的王皇后高坐于宝座之上一脸的气度雍容。 华阳郡主初入大殿,便立刻俯身行跪叩大礼:“华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皇后在座上盈盈一笑,启朱唇:“郡主多礼了,本来是招你过来谈谈诗,论论画的,讲讲一路风土人事,你这样一来,倒显得本宫煞风景了。” 华阳郡主这个烫手的山芋,最后朱祐樘还是抛给了皇后处理,必竟她才是正经的六宫之主,处理的时候名正言顺。 华阳郡主低头,小声答:“皇后娘娘凤仪高贵,让华阳不由心生敬慕,若是不行大礼,恐怕是唐突了娘娘。” 皇后轻笑:“华阳郡主真是会说话,称得上锦心绣口。若是本宫真与你谈诗论画,恐怕本宫都要落于下风了,看来还真是久慕我中土文化呀。” 这话里一听就带了刺,华阳郡主虽然不满,却仍然不敢抬头:“娘娘眼界高阔,才高八斗,若真谈起,却是华阳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皇后淡然:“今日找你来,是为了和亲的事情。你也想必也听说了,前些天章妃的事,把皇上弄的烦躁不已,没什么心情,说来皇上素来喜欢有才气的女子,本来万贵妃算个中翘楚,可她现在把芳华不在,难为皇上开枝散叶,辜负了皇上的期许。华阳郡主你才气自是不俗,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就不免有意请你来服侍皇上了。” 华阳郡主闻言心里大惊,谁人不知道当今天子只独宠万贵妃一人,加之年岁太长,如何能是良配?心里虽然是暗恨,但继续谦卑着说:“华阳才疏学浅,论才华连娘娘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蒲柳之姿,哪里配侍奉皇上呢?” 皇后似有几分得意:“华阳郡主何必谦虚,你的姿色材质,便是贵妃也是委屈了你,若是你服侍好皇上,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华阳郡主知道皇后的意思已经决断了,而她从踏出国门那一步开始,便已经注定回不去了,现在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来下,她有的选择嘛? 只能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那嫔妾就谢谢娘娘了。嫔妾一定替娘娘好好服侍皇上,为娘娘做马前卒。”。” 皇后正色:“华阳郡主,这马前卒的话还是不说为好,”似是觉得语气过硬,又转了柔声道:”我们都是为了皇上好啊。这两天海棠开的甚好,说不定皇上会有些许心情赏赏,华阳郡主很快就会身为嫔御,也要留意下自己的容颜打扮,言行举止,别丢了脸面。“ 此言更说的毫无退路,华阳郡主强忍心情,深深拜了下去:“嫔妾谢娘娘提点教诲。” 华阳郡主千恩万谢地出了门,刚刚踏出凤仪殿的高门槛,对着明晃晃的阳光,竟然有些晕眩,只得用手背遮住眼睛,身子却如风中的弱柳,径向一边倒去。幸好有旁边宫女扶住,急切道:“郡主,门口风大,好歹小心些。” 华阳郡主恍然间痴了一般,只是念叨着:“小心,小心?”只这般复语着,已是泪眼模糊。 一时间反是想到临出国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听说盛京宫都夜宴,很高兴,不光是为了母亲命人来自己缝治新衣,更重要的是因为,母亲将会带自己一同出席今天晚上皇室为太子殿下成人祝行的夜宴。 她从小喜欢热闹,可是却总归是养在深闺,不曾有机会好好表现,还记得那天,一大早起来,奶娘就像折腾小洋娃娃一样,不停的折腾着她的装扮。直到傍晚时分,因为时间的原因,奶娘才勉强的同意不再继续折腾了。 她还记得那天,看看了镜中的自己,一对羊脂玉的雪簪正斜斜插入绾起的飞天髻中,剩下的长发柔顺的披下,用一个缀满流苏的簪子别住,别有一番素雅的美丽,更衬的肌肤如雪,娇嫩丰盈,俏丽动人。 还记得临入宫前,母亲很疼爱的用手拢了拢她披下的长发,然后轻声细语的开始叮嘱了一下呆会在宫内夜宴时需要注意的事情。 这些礼仪,之前已经不知道嘱咐过多少次了,她很快就有些出神了,最后竟渐渐依着母亲睡着了,在梦里她看见自己一曲舞动倾倒全场,最后成为了皇太子的嫔妃,说起来,幼年时她也见过这位太子哥哥,还记得那时候,他眼眸如星灿,看的她禁不住脸上飞霞。 做着美梦,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她听见母亲在自己耳旁唤着“到了,准备下车。” 下车后,她跟在母亲身后,在宫人的带领下,不知道经过多少楼台阁亭,终于在一座灯火通明大殿前停了下来,这时听到里面有嘈杂的对话声,虽然太过喧闹,她一句也没有听清,但也猜得出这时殿中的人应该都是南理国的权贵或着是皇上的亲信,这时耳边听到领路的宫人进取通报的声音“从阳和郡王妃携长女进见。” 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发虚,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第一次面对如此多一国的大人物。 这时听见里面一个宫人恭声道:“皇后娘娘请王妃,世女进殿。” 她局促的依在母亲身后走进殿内,看得见里面长排桌案和灯火通明,许多陌生的人端坐在案前,左边一排坐着都是男人,右边一排坐着的都是女人,心里一紧,暗暗地嘘了口气。 胡思乱想间,反而心里轻松了一些,按着母亲之前教授的样子,将两手抬起,交叠着放在胸,摆出一副仪态万端的样子,目不斜视的缓缓地走了进去。看见前方的母亲停下来,便停住脚步与母亲一起行礼,恭声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娘娘万福圣安。”主座上的皇后笑着说道:“平身。郡主与王妃有些日子没进宫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般高呢,看来真的是大姑娘了,来,走近些,抬起头让本宫好好瞧瞧。” 华阳郡主低着头目测了主位的距离,又向前走了三步,在在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跟着慢慢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娇怯的浅笑。 这笑容她是自己对着镜子训练过无数次的,她知道自己如何笑才最美丽,果然,当她微笑的时候,那殿里就如同春水微澜一般,瞬间牵动了在朝无数人的心,她甚至能用眼睛的余光感觉到他们一个个极为惊艳,感叹地注视的眼神,那一刻,她是多么的为自己自豪? 她觉得自己就如是在场最尊贵的女子一般。 特别是当她发现,那最灼热的目光却是来自主位旁端坐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当时穿着华丽的绣着五爪蟒龙朝装,衬映着他年青英俊的面庞,清亮眼神注视着华阳郡主,她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在皇后的示意下,夫人与华阳郡主到了自己准备好的座位上坐下,过了一会,人都到齐了,皇后娘娘授令开席。 华阳郡主有些无聊的看着场内的歌舞,此时元昊立国不足百年,民风开放,到了最后下面的贵族中的男子们,也在酒精的做用下,开始脸色潮红起来,随着酒越喝越多,大家开始没有任何礼节拘束,甚至有些胆大的已经肆无忌惮地行起酒令,吆喝哄笑,到最后连一直显得儒雅的太子殿下也下场开始与一些亲近的贵族子弟喝起酒来。 华阳郡主甚觉无趣,小声向夫人禀告想要小解,就借机逃了出来,远远地避开殿内的喧闹和酒气。 华阳从来是一个很活泼的人,加上家到中落,家中礼教不如大家门那么严格,所以更让她轻佻华跃。 但到了这里,她要端着华阳郡主的身份以后,却变的有些不适应了,说起来她的父亲虽然贵为郡王,其实是王族的远支,已经几代人没有实职了。 家里所用的家人也不过十数人,表面华丽的阳和郡王府,其实已经十几年不曾修饰过,里面不少屋子,都是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便是她的闺房,也有一角会沁水。 她下面虽然有兄弟,可是都不顶事,偏有这么一个山窝里凤凰一般的女儿。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知道以他们的家世不可能嫁为有权势的皇亲贵戚为正室,便是偏房也好,以他们的家世,做个贵妾总归是有的,有了姻亲的帮助,兄弟们总归可以出仕了,只有这样家族才有兴旺的机会。 华阳郡主就是抱着这样的期盼入了盛京的大殿,可是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这里从来不缺的便是美人,她心烦的走在殿外,只见月光如水,月明如镜,柔和的清辉洒满了大地,宫中已完全处在一片灯海之中,照的园子里的景色十分清晰,宫人们也不是亦步亦趋地相跟着,而是一段距离一盏灯地立在那儿。 华阳郡主感受到微风中带着一丝凉意,满意的坐在亭间,轻倚在栏杆上,舒服的闭上眼睛。华阳郡主正在美美的养神,突然感到身旁有人,有些不满意的睁开眼睛,嘴里小声的嘟嚷着:“谁啊,干嘛要打扰我。真讨厌。”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是太子殿下那白皙如玉的清俊面容,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行了一个常礼,说道:“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却是眉头一皱,露出了一副有些深思的表情,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华阳表妹,你还记得嘛,当年我也曾这样执着你的手,教你识字的……”嘴里说着,手也随意的伸过去将华阳郡主的手牵住。 华阳郡主一愣,用力将手抽出来,“太子殿下,请自重些。”脸也禁不住的红了起来,她再想嫁为太子为妃,可是她必竟是正经的贵女,怎么可以让人如此轻薄? “华阳,你,你真的生我的气了,别这样了好不好。母后说,等明年正月份你就满十七周岁了,到时候就可以挑一个好日子为我们举行婚礼,华阳你就快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了,你就从了我吧。”说着太子欺身来抱, 如此急色,华阳郡主那时只觉得让这道晴天霹雳给打的发晕了一阵,但很快就醒悟过来了,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太子殿下,肤白,浓眉,薄唇,在月华的柔光下,更显的十分儒雅清俊,天生的一股高贵之气自然流露。如果他是真心,便是侧室,也算是良配。 可是他的许诺能相信嘛? 当然不能,华阳惊叫的挣扎的推开了他,后面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混乱,她不记得是谁的惊叫扰来了皇后,也不记得太子是怎么泣泪俱下的向皇后说明自己如何勾引他。 她只记得一个结果,那便是她让皇后怒将她晋给大明国主和亲。 所以从她踏出国门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她生只能生在大明,死也只能死在大明。 如果她要为家人挣个出路,便只能在这里为自己争一业世青云路。 赐封当夜,华阳郡主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便已迎来了皇上的临幸,看着苍白胡须的皇上,华阳郡主还在发愣,身侧的众人,已经跪下去“奴婢恭请皇上圣安。” 看着华阳郡主还在发呆,急的一侧的宫婢赶紧拉了拉华阳郡主的裙角,华阳郡主也福下身子说道:“圣上万福。” 皇上微笑着看了一眼华阳郡主,一只碧玉映雪簪正斜斜插入轻轻绾起的柳荷髻中,此外只点缀了几只珍珠小钗,别有一番素雅的风情,寒风缓缓拂过,额前柔发轻轻飘动之下,不由双眸微动,又细细打量一眼华阳郡主。 好一个异域美人! 皇上不由动了几分兴致,用手抬起她的下颚,只见一张未施脂粉的小脸,微微低垂,显娇嫩凝白,如同从冰凝上滚落的雪水一般,晶莹美丽,不由叹了一句:“皇后诚不欺朕,大约这便是古人所说的欺霜傲雪。” 不由伸手扶起华阳郡主,微笑着说道:“郡主的闺名叫什么?” “华阳。” 皇上看了一眼正从自己手里抽走的那只白玉似的小手,转而拉着华阳郡主在自己一旁坐下,华阳郡主心里一惊,不过皇上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已用另一只手勾起白如凝脂的下颚,手指轻轻在肤间滑过,双目炯炯的注视着华阳郡主的眸子,却看到她眼中的紧张,手指间感觉到她正战栗的发抖,神态更增三分怯弱的娇媚,细看之下,可谓是未施铅华显天真。 皇上虽见惯六宫粉黛,但也还是有一瞬间因为这份没有一丝一毫的装扮掩迹的美丽而略略失神,回过神来,看见有些微微颤抖的华阳郡主,如同精灵一样,带着自然的气息,这样独特的风情,一瞬间,皇上看的竟有些恍乎了,不由浅笑了一下,说道:“有意思,有意思,美人含娇才有羞态。”说着一把拥起华阳肩向内室走去。 华阳双睫颤抖,隐忍住了那喷涌而出的泪意——或许,这就是她们生在金丝笼中女子的命运,不是嘛?(未完待续) 第074章 风风光光过寿宴 话说自从华阳郡主艳惊圣驾之后,皇上着实在她的香闺里留恋了几日。 听说万贵妃是气的茶饭不思,在卫月殿里为皇上准备好的房间中,常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任由谁都劝不走。 都说万贵妃这是为了皇上害上了相思之苦,直到数日后,钱太后寿宴,万贵妃这才勉强打起精神从房中走出来,虽然说这钱太后已经在 宫里没什么地位了,但是必竟也是先帝的元后,便是皇上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这正解了皇上的心结,顿时大喜,太后寿宴,满城大事庆祝,城中大道之上,早早便看到衙役挂上大红色锦缎灯笼,街道也已经让人清扫得干干净净,老早钱太后便命人将一整提一整提的寿饼拿到各个区段去发放,也算是为自己积些阴德。 这东西只要排队的都有,一时间街道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管道上挤满了人。 万贵妃更是为自己的这个强助,忙里忙外。 必竟钱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加上周太后素来强势,所以这寿宴,在宫里着实还不如在宫外折腾的热闹。 不过就算是忙着为周太后伺疾的皇上,还有病中的皇后,与皇上的新宠华阳郡主,以衣皇诸朱祐樘也随着皇上一起去为钱太后祝寿。 看着众人到齐,皇上起身拱手施礼道:“儿臣祝母后生辰快乐,寿比南山不老松。” 其他众人也跟着躬身齐呼,“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人的合声惊天动地,响彻云宵,惊的殿外的林间的小鸟都哗啦啦飞出一片。 远在慈怡殿的周太后似乎也听到这呼声,只觉得头又痛了几分,看着一侧的朝霞说道:“万贱婢怎么想着把她给伺弄出来了。” 朝霞躬了一下身,然后左右张望了一眼,周太后皱了皱眉,摇了摇手,示意他人退下,朝霞这才近前说话…… 且不说周太后与朝霞又密谈了些什么,只说此时的钱太后正笑容满面频频点头:“好好好”,说着便拉着皇上的手坐下,然后冲下面微微抬手,“众卿平身。”那一脸慈笑,她少年时便成了为明英宗朱祁镇嫡配皇后,因家族单微,英宗后来在土木之变被瓦剌人俘虏,生死难料,她对天祈祷丈夫平安归来,磕头哭泣,席地而睡,因此一腿落下了残疾,并哭瞎了一只眼睛。 最后英宗被迎回,名为太上皇,实则被幽居在南宫,钱太后不但要常常宽慰夫君,还要率领诸妃织布卖钱,以谋生存,所以英宗跟她感情极深。 但也因此,英宗复辟后没有立太子生母周贵妃为后,仍是立残疾而且无子的钱氏为皇后。英宗临死前更是遗诏明嘱钱太后待他日寿终合葬,其他诸妃亦应次第附葬。 可也是因为这样,她就把周太后得罪狠了,两人从少年时斗到英宗去逝,后来钱后家中无势,又非太子生母,只能深居浅出,少与见人,以免为自己招来祸事。 可没少受周太后的闲气,这次得了万贵妃的助力,总算能风风光光过个寿宴了,她能不高兴嘛? 众人落座后,没待其它嫔妃有所动作,朱祐樘便带着一个手捧木盒的宫女率先上前,“今日太后大寿,儿臣给太后准备了一份礼物。” “好啊,樘儿给哀家准备什么了?”太后乐呵呵的看着朱祐樘。 万贵妃命人打开那黑漆描金牡丹盒子,朱祐樘自己伸手从中拿出一把黄玉如意,立时旁边有内监捧到太后和皇上面前。太后在手中把玩着,只见那如意制作精巧,一端呈云朵形,手柄处是朵朵祥云微曲,通体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质,乃是极为珍贵的吉祥之物。 太后真心向着谁,大家都不好说,但表面上她还是极喜欢朱祐樘的,今日朱祐樘又最先送了这样一件祥瑞讨巧的物件,太后更是满意。望着她满脸慈爱的道:“这礼物哀家甚为喜欢,樘儿当真是有心了,来人啊,赏!” 朱祐樘淡然一笑,然后说道:“谢太后恩赏。”言罢便不言不语的要退下去,此时万贵妃却突然说道:“对了,樘儿与明月淑女从来是琶瑟相合,从不相离,今天如此盛会,怎么不见明月?” 说到这里,万贵妃眉眼一挑,然后一放手里的茶盏,正颜问道:“可是瞧不上太后的寿宴。” 这一句瞧不上可是说中了钱太后的心病,她自今上登基,便已经受尽了周太后的折磨,此时难得能顺心一日,却还要受这样的气,那里还忍的住,不由挑挑眉,正睛看着朱祐樘。 朱祐樘本来已经准备退下,此时听了这话,只能尴尬应对道:“贵妃娘娘言重了,明月本来就只是淑女,那里登得台面,又着了凉,怕她将病气带给宫里的贵人,所以才让她去僻静之处好好静养去了。” 万贵妃还待再要追击,平日淡然如水,不太喜欢出风头的贤妃,这时却一反常态,带着两个宫女盈然出列,“太后寿诞,臣妾新手为太后画了一副鹤寿延年图,祝太后身体康健,富贵吉祥。”又微微颔首道:“只是臣妾手脚笨拙,恐画的不好,不过是臣妾的一番心意,还望太后不要嫌弃。”说着身后的宫女将宽约一米,长一米五的雪白素锦徐徐展开,一副由无数个寿字组成的白鹤掠翅跃于眼前——当真是名符其实的鹤寿延年图。 除却那鹤的头脖,还有外面的描边,里面的黑翅,脚都是用无数细细麻麻的小寿子勾连而成,本来这样的图当真是好看不了,可是因为够大,加上心思巧妙,居然也使整个画面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太后,皇上,众位妃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鹤寿延年图所吸引,无不为之心思的精妙绝伦而赞叹。 王皇后在一侧冷眼旁观,原来贤妃并不像平时表现的那般温婉守礼,能够不显山不露水的厚积薄发,以一副画卷,得到太后赏赐,皇上侧目,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不过她要的也从来不是等闲之辈,这后宫里也确实需要一个能与万贵妃抗争的人。 此时华阳郡主也率众而出道:“嫔妾多年来久慕中土文,可是学难有所成就,做不来贤妃娘娘的巧思妙意,只能做些女儿家的功夫,绣了一幅牡丹春意图,希望太后娘娘如牡丹一般,岁华永在。” 言罢让后面的宫婢打开她的绣图,长长一幅绣卷约有两米开外,展开以后,一幅春温花开的锦绣跃然而出,里面牡丹朵朵,彩蝶飞舞。 太后颇为满意点头,“华阳郡主以针作画,将富贵的牡丹绣的如此巧夺天工,且寓意也好,赏。”这时皇上开口称赞,“想不到你女红这般了得,改日给朕绣个香囊吧!” 华阳郡主闻听此言,受宠若惊,脸上晕起一抹红霞,苑是那绣图里春日中正迎阳盛放的牡丹一般,只见她忙忙福身,“嫔妾遵命。” 这时,王皇后便有了些好奇了,怎么万贵妃今日没动静啊!想着便有意无意的往她那边扫视,对上万贵妃的目光,万贵妃果然不负重望的一步起身出列。 一见万贵妃,皇上也有数日不曾见她,此时难免温尔带笑的问:“爱妃为母后准备了什么寿礼?” 她恭谨的低着头,慢慢将礼物呈上。众人上眼一瞧, 只见托盘里是一只温润如玉的黑石杯,没有任何装饰花纹,杯子整体线条流畅,极其优雅朴素,虽然说是温润如玉,可是这样的色泽绝不是一般的玉石。 钱太后生辰,送只玉不是玉,又普通的杯子是何寓意? 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万贵妃面色坦然,温声道:“太后贵为国母,金银珠宝什么都不缺,您的身体健康才是最最重要的。”然后垂下睫,“臣妾的礼物虽没有殿下的贵重,也没有华阳郡主的精美,但用这石杯盛水洗眼,可以袪眼疾,令双目清彻明亮。” 太后闻言大喜过望,忙命人将石杯拿近,自己伸手接过,便在手中把玩,但却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万贵妃。 看见钱太后脸上存疑,万贵妃连忙道:“太后,它看似玉杯,但不是玉杯,它是用药石冰髓与其他药物炼试而成,用它盛水后,不过半柱香时间,水中就会吸收冰髓的药效,变成淡淡的墨色。用此水洗眼,可以袪除各种眼疾。臣妾已找人试验过,效果颇佳,这才敢献给大后的。” 太后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抬头愉悦道:“嗯,还是万贵妃最孝顺,最有心。重赏!” 冰髓这种药石众人都有所耳闻,今日得见,不由交头接耳,啧啧称奇。她这番心思,足以将众人的寿礼给比了下去。王皇后也不得不佩服她这细腻的心思。 就在王皇后思忖着自己要不要现在上场时,这时皇上已经点起了名:“皇后坐了半天了,怎么也不把你的寿礼献上来啊!” 王皇后盈盈起身,“皇上,那就开始吧。” 十几个身穿火红缎万福衣裳,头扎冲天小辨的小孩,手拿拨浪鼓,欢天喜地的奔进大殿。没等众人反映过来,欢快喜庆的乐声骤然响起,那些小孩自动围绕在太后面前,摇头晃脑的踏着欢快的鼓点舞动起来,煞是惹人喜爱。 只听几个小娃娃用童声一起欢唱道:一祝太后健康好身体,二愿太后福星常伴你,三愿太后万事都顺意……唱的只是普通的祝寿歌,一听便知道,这是一首歌词为了增加气氛。 果然,太后一见那些个天真活泼的小孩,一张张无忧无虑的笑脸,一个个跳的颇为认真,姿势却不很到位的样子,直乐的心花怒放,合不拢嘴。 音乐间隙,孩子们停止歌唱,里面开始出现一个约是十四五岁大小,只是身量纤瘦,然后混在孩子中间的女子,开始随音乐不停旋转。青丝随着舞动飞扬起来,姿态轻灵若仙。 同时小朋友们围着她,高兴的摇着拨浪鼓。片刻,她的旋转慢了下来,手中却突然在大家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多了一条丝帕。 就在众人错愕之迹,她笑着摇了摇手,其中一个小孩调皮的上前一把抢走,其它小孩这下不干了,一拥而上去抢那小孩的丝帕,大概是不愿让他们争抢,这女子微笑着接连从握着拳的右手中,不停的,一条条,抽出好多丝帕分给他们。 殿内众人搞不清她的手里怎么会藏有那么多条丝帕,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不错神的看着她。 这时所有的小孩都得到丝帕了,只有一个没得到,她跑到此女子面前,眼中满是渴望之色。王皇后无奈的摇摇头,示意已经没有了,那小孩不相信的掰开她的手指,果然右手没有丝巾了,那孩子立时坐到地上,捂着眼睛摇着头,不依不饶的蹬着腿,做哭状。 这个女子安慰的拍拍他的背,然后一个旋身后右手虚空一抓,握豢送到小孩面前,然后一边吹,一边捻动手指,无数雪白的纸屑就像无数小小的蝴蝶在大殿中翩然飞舞。那孩子破涕为笑,大家拍着手蹦跳起来,一时间场面极其温馨热闹。 看在大家目瞪口呆,王皇后的眼里眯动着,看着万贵妃与华阳郡主的眼里格外的扎眼。 不用说,这个女人,又是她寻来送给皇上的新美人。 久居深宫的太后,生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玩的演出,她乐不可支的喊了声“好”“啪啪”鼓起了掌,这一带动,嫔妃们当然跟着一起响应,殿内顿时掌声雷动。 “皇后今日可真是让哀家大开眼界了,这是什么表演。”钱太后喜逐颜开的望着她。 王皇后恭敬的福身,“太后深处北地,难免少于见到,其实这是南岸一代驳负盛传的西方杂艺,名唤,变戏法,臣妾特命人学习以贺太后生辰愉悦。” “刚才那抽不完的丝帕,是怎么做到的?”钱太后饶有兴致的问。 早知她会做此一问,王皇后嫣然道:“这若是在这里说穿了,难免少了几分意兴,不若以后臣妾私下里可以告诉太后。” 听她这样说,钱太后也不便强迫,看着皇上道:“嗯,皇上有皇后这样识情知趣的人,当真是好福气呀。” 听了这话,万贵妃眼里全是愤恨,可是嘴角还是不得不慢慢上扬装出一脸笑意来,看着她眼里的嫉恨,再看看皇后瞧着那变戏法的小女子一脸好奇的样子,王皇后轻笑的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若是喜欢这小玩意,便让她跟着给皇上再添添意兴。” 皇上看了一眼在座的嫔妃,终是没有当面应就下来,还是太后识趣的吩咐了,寿宴开席。 王皇后意兴阑珊的独自小酌,看着嫔妃们的众生相,她必竟还身上有毒,这次强撑着出来,早就倦了,盘算着找个什么理由尽快脱身。忽然,她发现朱祐樘正神色忧郁的独自畅饮,好像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她思量了片刻,借机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的站起,恭恭敬敬的道:“皇上,臣妾身体突感不适,请容许臣妾先行告退。” 皇上正与华阳郡主互饮中,毫不在意的拂手道:“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朱祐樘借故也请辞道:“看母后已微有醉意,不如让儿臣护送母后回宫休息吧。” “嗯,大殿下有心了。”皇后应了一声。 两人一起行礼离去,走出宫外,只见满天繁星如琉璃,夜风很凉,王皇后其实也喝了不少酒,身体燥热,精神亢奋,被凉风一吹倍感舒适。她把其它人都打发了,带着朱祐樘在上林苑里吹着小风,赏着夜景。 月华如轻柔的白纱笼罩大地,秋夜凉风飒飒分外清爽,一会的功夫,酒意渐退,王皇后这才说道:“为了本宫的病,让明月奔走,殿下可是心中记挂。” 朱祐樘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记挂,只是此次……” “本宫知道,此次出去,她们不但是为本宫寻药,更有杨应宁肩负了去联络江南九省守军的职责,殿下这是要将半壁江山握珠在手呀。”王皇后慢悠悠的说道。 朱祐樘脸色微惊,早就知道这位嫡母不是非凡人,但不曾想到她这般病了数月,居然还是智珠在握,这宫里从没有什么能瞒的过她。 两人正要继续说话,忽然,听到远处有衣袂摩擦的声音,并伴着轻轻的脚步声。 不由同时停住了话头,凝眸而望,只见远处一个女子向这边走来。 这么晚?会是谁呢?但见月光下一纤巧瘦弱的玄衫宫女,走路如弱柳扶风,一边走,一边神色慌张的左顾右盼。 大半夜,慌里慌张的,她想干什么? 两人互视一眼,当下都有了计较,打算隐藏不动,静静观察。可是那宫女颇为警惕,竟然眼尖的发现了他们,愣了片刻后转身欲走。 “站住”朱祐樘大喝一声,从树后走了出来。那宫女哆嗦了一下,转身见是朱祐樘,登时吓的面无血色,半晌才反映过来,忙忙心虚的行礼,“奴婢参见大殿下。” 朱祐樘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严厉的问道:“你是哪个宫的?三更半夜,鬼鬼崇崇的到这里来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075章 孤凉中生机难显 “回殿下,奴婢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婢,女史大人说……”那宫女紧张的声音有些颤抖,继续道:“呃……娘娘喜欢桂花的香味,奴婢特来给娘娘折些回去插瓶。” “哼,卫月宫里不是有桂花吗?怎么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折?再说既然要折,为何白天不折,非要三更半夜里来折?”朱祐樘沉着脸说完,然后又冷扫她一眼道:“好大胆子,居然敢欺骗孤王。” 听朱祐樘这样问,那宫女反而心里一松,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因为娘娘喜欢丹桂,卫月宫里栽的却都是金桂。”顿了顿又道:“至于晚上折,因为丹桂夜里开的才好,白天折早了多是败的,而且也不香了。” 折桂花用得着像做贼一样,怕被人看到吗? 朱祐樘知道她在说谎,不过看样子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说实话。于是道:“你折吧!别让贵妃等着急了。”那宫女得令随便折了几枝,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这事蹊跷,却怎么都猜不透有何玄机,看见那宫女走远,一直隐在暗处的王皇后这才影影卓卓的走了出来,两人互说了几句,一聊起来,都同意一见,便知外表柔弱的华阳郡主心机颇深。 今日再见,更是令王皇后刮目相看。 谁都想把日子过好点,华阳郡主是聪明人,在这深宫里知道抓住时机,知道保全自己。虽然自己不会在宫中久呆,但这宫闱深深,保不齐会被人算计。也好,反正多个人多条眼线,互相借力有何不可。 想罢王皇后笑道:“我一直都把你当自家的子侄一般看啊!咱们互相照拂,以后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之前朱祐樘心里没数,万万没想到,虽然明里暗里两人相互借力的地方也不少,但不曾想王皇后竟然如此好说话,此时有些激动不已的表态道:“娘娘,以后有什么你不好去说,去做的事,都交给我去办,我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滴水不漏。” 王皇后微微一笑,客气道:“也没有什么要你办的事,深宫寂寞,时常来陪本宫说说话就好。” 朱祐樘自从和王皇后结盟,便三天两头的往她宫里跑,而且每次来都不空手,不是带补品,就是带些好玩的小玩意儿。都说礼多人不怪,但就连王皇后也不得不承认,朱祐樘心思慎密,礼数周全,真的很讨人喜欢。 这里宫里朱祐樘开始抱紧皇后大腿不放,在宫外明月等人也没有闲着。 等几日后,明月连爬带滚的赶到临近的城镇里,才一进城,便看见一例送亲的队伍热闹无比,人数众多。 这送亲的队伍可谓是奢华不已,尽显大家风范,就连马儿也是经过惊心地装扮,看热闹的人唏嘘不已。 看着新郎倌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那马上的人可不就是小林。只是他今天装扮的格外华贵,掩去了他的武气,更添了几分贵重,周围的人看着更是忍不住啧啧称奇,都道是良缘天定、天作之合。 只见小林面带微笑,斯文有礼,不时向人群挥手致意。 明月这几天可能说是餐风露宿,要知道连日以来的大雨绵绵不休,她在那水雾袅袅的林子里早就迷了路,这日,天气终于放晴,她才好不容易才从那野林堆时爬出来,本是计划着要怎么找杨应宁等人,可是不曾想到一入城,便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时之间明月只觉得惊的目瞪口呆,完全转不过来,这事是怎么闹出来的。 她那里知道此时的杨应宁正用无神的眼睛看着窗外的苍茫的暮光,对着屋里另一人说道:“我等不起了啊,说什么没机会看我倒霉,可我自己也知道,要不是今天小林站出来,我又不惜一切地要冲了出去,又得把那些墙头草都吓住了,说不定今天在牢里的人就是我了……我实在不想再看见自己人死在我面前了。” 此时一见,对方看身影,正是那个在夜里与杨应宁等人私谋的女郎,此时她除去了金妆,露出真容,居然是明月的故人——苏迎雪。 苏迎雪一时被震住了一般,刚开始听他说等不起,一时间还有些窃喜,只以为他终于清醒,没想到说来说去居然更是固执? 气的苏迎雪一扶案而起,厉声说道:“我倾尽心力帮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一句谢谢就打发了,你如今不听我的意见,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别人?” “苏三姐姐,我知道……”杨应宁还待要解说几句。 苏迎雪一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冷声说道:“你不要说了,你不知道,我苏三本来就是苏门的庶女,只因为嫡母不容,才落入风尘,可是我从来都不自轻自贱,我相信,以我的努力,终有一日,可以让苏家一门为当年对我和我娘所做所为后悔,今天我助你,绝不是只为了你的一句谢谢。” 知道这样的话不该说,可是她还是说了,看着杨应宁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同情与心疼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还是继续说道:“杨大人可真是爱民如子啊。知道这里万家重压削利百姓,便要上报朝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殿下是什么处境?不过,既然您都迫不及待要去救民于水火之中了,就自己去写奏疏去吧,我见识浅薄,给您添乱了。” 杨应宁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有人不对劲了:“你又怎么了?” 苏迎雪一张脸直似结了冰:“您关心我干什么呀,赶紧去看望您的子民去了,就是不知道你下次重伤在路边的时候,你的子民会不会来救你。” 连续几次被人阴阳怪气地顶撞加嘲弄,再联想苏迎雪平日里嫌贫爱富,瞧不上这,瞧不上那的高傲,刚受过气的杨应宁忍不住火气噌噌往上窜:“百姓是天下的百姓,又不是我自己的。还是苏姑娘,把他们看成蝼蚁,认为他们就该一辈子被人践踏?他们的命就不值钱?” 苏迎雪听得这话,并未如杨应宁预料的那样暴跳如雷或是不听解释,却是一口承认了:“对,像那种升斗小民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本姑娘饿倒路边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来救过我。我只关心殿下能不能一朝成龙,助我回到苏门,把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重重踩在足下。”说着苏迎雪,一脸不屑做口舌之争,无意识一般地伸手抚了抚自己散乱的发缀,然后摇摇头,静静地走了出去。 而此时在高头大马上正要去迎亲的小林急的脸色青白,指甲都刻进了马鞍的缝里,隐隐渗出血来,明月在人群中看着小林跟着迎亲的队伍缓缓向前。 此时的苏迎雪正在屋外院中不安地踱步,晃得一众人眼花也不敢说什么。 杨应宁面无表情地走过她身边,重重地坐在院中凉亭中的椅子上,伸手去够茶杯。明明都拿住了,不知道怎么了手一抖,茶杯摔到了地上,一声清响,四分五裂。 苏迎雪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跟着一跳:“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只见杨应宁睫毛深处一对眼珠亮晶晶的,唇边笑容似有若无,口气也是淡淡的:“你说对了。” 苏迎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什么?就我说对了?杨应宁你风寒还没好,烧坏脑子了吧?” 杨应宁弯唇而笑,笑容惨痛:“现在确实不是时候,要不然,小林也不会委屈求全的迎娶万家的姨生女。” 苏迎雪一缕恼怒爬上心头,厉声说:“你明白就好?还有那位淑女大人呢,怎么办?没有她皇后娘娘只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季了。” 杨应宁笑意却浓了些:“她?自是无事的,要不也不能为我们请来西厂卫的援兵。” 苏迎雪听得此言才松了一口气,本要宽慰他几句,但一仔细端详,杨应宁面上在笑,心里却像在痛哭。虽是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知杨应宁并不是喜欢掩饰的人,能让他做出这副样子来一定是心里痛拧致极。 这个结果,对苏迎雪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苏迎雪犹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张了口:“杨应宁,你……。” 杨应宁面上兀自笑着,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如果是安慰,就别说了。” 苏迎雪的表情僵住了,低头展了展领子,揪了揪衣襟,踏出门去就喊:“还不过来给大人收拾随身东西,大人明儿就回京城了。” 说着话,眨眼的功夫,苏迎雪就出了府,微挑的柳叶眉泄露出内心的想法:杨应宁,你心里当真以为你有多重要嘛,没有我苏迎雪,你们能得到这京都里的处处秘闻? 没有我苏迎雪在教坊司里处处握旋,你们能把明月现在的变化瞒的住人嘛? 没有我苏迎雪上下逢迎,左右逢圆,你们真能与江南督军接上线嘛? 现在你翅膀才硬了一点,你便要没事寻事,来为他人出头,你们想没想过现在皇上还在基,太子之位空置,大殿下,虽然代天子行事,终不名不正言不顺。 随时可能从那高位上一跃而下,再难起复。 想着心事,苏迎雪粉艳的衣裙在秋风里飒然飘响,声音随着阵风扬飞展环,扬起卷落,都在心上。 这个落入风尘中,却总是如孔雀一般骄傲地女子没意识到,她这次明明被气的不轻,委屈地不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口出恶言地顶回去。 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不是因为了杨应宁那眼角将流未流的一滴泪? 苏迎雪正在心里谴责杨应宁没事找事的时候。远远看见万管家那微发福的身影,还是头上一块方巾,着长衫,一副文人打扮,远远看见苏迎雪,便笑着迎上来说道:“刚才听到下人来传夫人的话,郑大人这几日就要走?” 苏迎雪点头,这万管家可是个妙人儿,现在明明已经看见苏迎雪与杨应宁的身份有些真真假假,却也不说破,还是拿着杨应宁糊弄他的姓名来称呼,到也算识趣。 “那就祝郑大人和夫人一路顺风。郑大人前程万里,夫人福寿绵延。”说罢礼貌一笑,转身离去。 苏迎雪突然叫住他:“万管家。” 万管家回头,阳光下他面容显得模糊,只是那双眸子却是精亮万分,透着精明。 苏迎雪忽视掉他眼中的疏离,淡淡的说道:“万管家何必如此漠落,当年春风扬蹄,一日看尽都城花,是何等快意之事。纵然现在落魄不堪,但今时不比往日,何必缩手缩脚,若能真正做些大事好事,那无行罪名也能变成风流佳话。” 万管家脸色微变,如是在晴空中惊闻乍雷一般,当下惊诧不已:“夫人怎么会知道在下这些事?还有夫人这话说的委实有些……。” 苏迎雪眉目在光下镀了一层金,挥之不去的明媚灿烂:“有些什么?离经叛道?不是女子该说的?我有一个闺中好友,曾说自己若是个男人,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苏迎雪也深以为然。巾帼尚且如此,何况先生生而为堂堂男子,还是大有可为,怎么能就此消沉,白白错过了出头的机会?” 万管家恍然大悟,莞尔一笑,端的是风神如玉,只是言语却是有些莫名的说道:“姑娘不是真的郑夫人吧。” 苏迎雪嘲讽地笑笑:“先生是聪明人,又何必多问。” 这句话不言而喻是真认了,万管家不由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谢谢夫人提点,在下会好好思量,不过……姑娘如此聪慧,何必与郑生这等人物消磨。”说完就转身离去,连脚步都潇洒了很多。 苏迎雪带点懊恼地想锤锤自己的脑袋,本来就想撒手不管杨应宁的事了,结果不舍得下手,幽怨地一转头,看到院子里一角远远站着的杨应宁。 苏迎雪莫名有种被抓奸的感觉:“那个……你没事站在这里干嘛?” 杨应宁现在想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他站那么远,什么都没听到,他只看到苏迎雪与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就眉开眼笑地走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冲苏迎雪走去,刚要开口质问,苏迎雪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没好话,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脸不搭理他。 杨应宁脸抽搐了两下,耷拉下了眼皮,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 杨应宁嗫嚅了半天,也不过挤出了七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究竟想怎么样?她们凭什么和你说这几个字?”万贵妃也正对着面前亲信宫女凉凉地问。 亲信宫女忙答话:“想是皇后娘娘近来病着,娘娘也久不问内事,六宫无人管束,所以华嫔的宫婢才来在奴婢面前瞎耀武扬威。娘娘不必挂心。”他们说的华嫔,便是新进入宫的华阳郡主。 万贵妃哼了一声:“这么重要的时候不想着积德祈福,反而瞎折腾了起来。“ 亲信宫女忧心忡忡:“现在就如此,那将来岂不是更不容人了?“ 万贵妃冷笑:“放心,就算她得偿所愿,这位置她也未必就能坐一辈子,更不要说更上一步了,呵呵,那个王贱婢,便是本宫让他家门众人全部远离京都,让她孤立无援,她都能立在六宫不倒,就知道她有多少心计谋算了,难不成,你们以为真是敲经念佛,就能坐稳这六宫之首的位置?” 宫女不敢接话,只是低头开始收拾着万贵妃拔洒的茶盏,小心的收拾这些残局。 此时华阳郡主正兴冲冲的邀皇后去林苑共赏新开的绿萼梅花,王皇后想到这些天她鲜少出宫,也该在四处晃晃了,便欣然同意。二人各带了两名宫女,朝林苑的梅园走去。 凉凉的天空灰蓝的清爽,王皇后看着那天色净明,想到如果明月再不回返,自己生机难显,只怕这片天地,她再难留恋,一时心里有些感触,虽离梅园还有一段距离,便已经起了几分孤凉之心。 不过远远已能望见一片一片的梅树。火红的梅花在白雪间,好似一团晚霞,那样明快的颜色对比,让人见之即有愉悦之感。 走的近了,便有阵阵清幽淡雅的香气迎面扑来。但见眼前苍劲的枝条上,红梅傲雪,开得正艳,万点残红,中映出特有的绿萼雪梅,映映风中如玉一般展开,有含苞的,有吐芯的,但更多的是凌寒怒放的。 一见那妖娆妩媚,恣意而开的梅花,华阳郡主的心情格外喜悦,拉着皇后的手兴奋道:“姐姐,你看这梅花开的多好看,不如折上几枝回去插瓶吧!” 王皇后脸上勉强绽开笑容应对道:“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正有此意。” 寂静的梅园中风声烈烈,花枝摇曵中,火红的花瓣伴着纷扬的雪花,从树上簌簌而落,站在群花纷乱当中,俩人笑盈盈的对视一眼,让宫女们在路边等着,兴趣盎然的亲自踏雪,寻梅,折枝。 王皇后折的基本都是些含苞欲放的花枝,华阳郡主大多挑的都是已经盛开的梅花。一会的功夫,各自都挑心仪的梅花折了一把。 “嘻嘻,皇上你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俩人回头一看,只见万贵妃身披狐毛边的大氅,风一吹,便露出里面的苏绣镶边仙鹤纹交领对襟,逶迤拖地双喜纹子裙,云鬓里插着串金镶白玉钿花,脚上穿的是面软底小靴,再看她右手还挂着个镶金的暖炉,另一手牵着身穿玄黄锦缎常服的皇上。二人正神采奕奕的向她们这边走来。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上他们。(未完待续) 第076章 横生波澜处处寒 以前万贵妃要是当着皇上的面,每次见到王皇后都是规规距距的请安,私下怎么样,那就是两说的了。 可这次却大大咧咧的稍稍点了点头,算是礼过去了。 因为华阳郡主位份较低只是嫔位,所以十分正式的福身给她见礼,她却连正眼都没瞧人家,这让华阳郡主颇为尴尬。 近日来,华阳郡主只听六宫中传闻说万贵妃如何如何,今日一见,她这般倨傲皇上也不闻不问,可见对其的纵容程度。 王皇后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的笑道:“真巧,皇上和贵妃也来此赏梅啊?” 不叫妹妹,因为万贵妃比她年长,不叫姐姐,因为皇后的位份比她高。 皇上随口道:“贞儿一大早便吵着要朕,陪她来看红梅傲雪。”说着情不自禁的看了万贵妃一眼,满眼皆是无法言语的爱意。 贞儿是万贵妃的闺名,华阳郡主听皇上叫的这般亲切,脸色渐渐阴沉。而万贵妃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华阳郡主,更是娇笑着颔首,“皇上竟拿臣妾开心,明明是皇上要臣妾来陪着散心的,怎么这会又成了臣妾要皇上陪的呢?要是不知道的人该说臣妾不懂事,也不怕让皇上惊着了凉风。”言态娇媚动人,那里看的出来是半老徐娘? 便是华阳郡主这样的青春少艾也要对她驻颜有术,叹一句佩服。 “就你最较真儿。”皇上一刮她的鼻子,嗔责中多是宠溺。 看着他们甜蜜,华阳郡主极力装出很平静的样子。 万贵妃看到王皇后身后的宫女,拿着一束含苞待放的梅花,伸手一把夺在手中,笑呵呵的赞道:“呀,好漂亮的梅花,这个给本宫拿回去插瓶吧。” “这……这个……”那宫女吓的望了王皇后一眼,不知如何是好,王皇后心里也暗恨她对自己的不敬,袖中的双手早在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可表面上还是笑咪咪的看着华阳郡主。 此刻,华阳郡主早已面沉似水,伸手拿过身后宫女手中的梅花,递到她面前:“万姐姐若喜欢梅花,这束全开的给你,把这个拿回来吧,好梅常开,才如万姐姐这般傲雪凌人。” 见她伸手来夺自己手的中的花,万贵妃往后一闪,巧笑嫣然的闻着那半开的梅花道:“全开的花不好,香气都跑掉了。本宫就要这半开的,回去插上待其全开,满屋芬芳那该多好,何况这插瓶的花最好便是意尤未尽。” 听到这话,华阳郡主柳眉一挑,语气不善的质问,“那可是皇后娘娘亲手折的花,你想拿去,难道也不问问皇后娘娘同不同意吗?” 她神色一变,辨解道:“我不知道这是娘娘的。”但花已拿到手中,送回去总觉的丢面子,握着那花,她有些踌躇犹豫。自己精挑细选的一束梅花,就凭万贵妃一句话便要霸了去,王皇后怎会愿意? “妹妹喜欢梅花,不如自己去折吧。”王皇后从容不迫的伸手,从她手中拿过自己的花,然后向皇上福身,淡然道:“臣妾先走一步了。”华阳郡主朝皇上福了福身,也跟着王皇后离去。 身后,万贵妃不甘心的挽着皇上的胳膊,双眉微锁,一脸觉得丢了脸面的样子。 皇上无奈,只得冲王皇后喊道,“梓童留步。”闻听此言王皇后顿住身子。皇上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梅花,略带歉然的道:“爱妃这束梅花送给朕吧,一会朕派人多折些。给你送到你宫里去。” 傻子都知道他是替万贵妃要的,王皇后咬咬唇,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出了梅园,华阳郡主终于憋不住了,“哼,小小的贵妃连娘娘的东西都敢抢!” 见王皇后沉默不语,她又道:“哼,这大明宫里也不知道是谁主事,居然如此尊卑不分!” 平白无故,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去,王皇后心里怎能不气!况且现在自己名义上还是这个宫中位份最尊贵的女主人,若传出去脸面上也不好看。 见她还不言语,华阳郡主急了,“姐姐,难道你能一直如此忍受她对你的不敬?” 王皇后是想息事宁人,可是树欲静,而风会止吗?若此事今日自己忍下,那明日,无聊的嫔妃们不但会笑话自己,而且还会以为自己好欺负。不争馒头,咱争口气,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唇边露出似有若无的冷笑,万贵妃,你这样跋扈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吗?想罢看了看身边的华阳郡主,心头有了主意,王皇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问:“妹妹想得宠吗?” 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弄的华阳郡主有些怔神,片刻反映过来的她,半喜半忧的道:“姐姐竟拿妹妹开心,皇上几十年来,可最宠爱万贵妃。”接着谦卑的低下头去,“像妹妹这样,是根本入不了皇上眼的,不过是把着新鲜。” 王皇后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妹妹不要妄自菲薄,前一阵子,皇上不是还很宠幸你吗?花开花谢,在这里,一瞬间的光辉,绝不会代表永恒,所谓的风水总是轮流转的。”望着远处如画的风景,继续认真的说:“妹妹天生丽质难自弃,只是需要契机罢了,姐姐有信心帮你复宠。” “多谢姐姐抬爱。”华阳郡主微微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晶莹的光彩,那娇媚的脸蛋上闪着受宠若惊的光亮。 王皇后携起她的手,“走,咱们回宫细说。” 此时的苏迎雪与杨应宁正收到了明月托人捎进来的信,可是他们不敢在住处见面,怕会招了万管家的注意,两人找了个托词,一起套了车,准备去当地最有名的万字楼里吃酒席,坐在车驾里,苏迎雪正挨着窗子看看沿途风光。 “滴滴滴”一阵马蹄声贴着车厢响起,一辆马车慢慢地贴近,看来两辆车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路径,就在两车贴近的时候,那边车里一个粉雕玉琢,脖子上挂着玉锁的小娃娃伸出了脑袋,调皮地看看天说道:“娘,为什么这里的灰尘这么重呀。” 苏迎雪见那小姑娘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不由得从内心里生出了几分喜爱,微微伸出头多留意了几眼。 不想那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叱:“做什么呢?还不把头收回来。”听声音是个年轻少妇,语气严厉中掺着温柔,说不定就是那小娃娃的娘亲。话音刚落,看着那小脑袋不情不愿地缩回去了,那少妇伸出一只玉手来要将车帘挡上。 苏迎雪一时起了好奇,趁机会“拉长了”脖子,想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不想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看着那张脸慌张变色,看着那张脸染上惊异还有莫名的恐惧,看着那人急急忙忙地撂下车帘。听着那人催促要快走,听着那拉车的马一骑绝尘,踏的铿铿锵锵地把自己抛在黄尘之后。 苏迎雪也悻悻地放下了车帘,合了眼睛,睫毛像受惊的小兔一般,一阵一阵地颤动,念出三个字:“苏梦雪。” 一提起这名字,心里便有止不住的恨意汹涌而来,如一波一波的浪潮把礁石一般的心拍在千层浪之下,只觉得一时间双眼酸楚难忍。 一定要忍住,苏迎雪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忍的那一只手的指甲掐在掌心,另一只扶着车厢的手慢慢地滑了下来,滑到身边,无力地垂落,她真的忍受的好痛苦,这么多年的仇恨,这么多年的怨气,她所做所为的,只是为了一朝能扬眉吐气,为了这个,她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包刮尊严。 看着苏迎雪颤抖的双肩,杨应宁总算是觉出不对,出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苏迎雪摇摇头,像是在告诉自己什么:“没怎么,不过是刚才眼一花,把陌生人误认成了熟人。” 苏梦雪我的亲妹妹,为你失态如此,真是不值得。早在我一个大家庶出的长女,被送入教坊司当职,众人冷眼旁观,不出一言相劝的时候,我就和你,和整个苏氏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从此陌路。只恨我改不了姓,也改不了血脉。 当两人到了万字楼的时候,杨应宁显得有些轻松,反倒是这回苏迎雪一脸的凝重。 明月看着杨应宁,一脸兴奋的敲了敲窗台,示意,看着杨应宁也是一脸激动的迎了上去,苏迎雪一脸凝重严肃瞬间就出现了裂缝,不耐烦地虎着一张脸:“急的什么嘛,根要当新郎一般,再掂念,这也不是你的女人。” 杨应宁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迎雪,当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嘛。 杨应宁直觉这事不对劲,刚要刨根问底,就看见明月扶着窗台,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心里一热,叫了一声“明月”,便朝着直直地走了过去。 一看这场面,苏迎雪更是脸上挂绿了。 杨应宁好久没见着明月了,一时心情太激动,以致没有听到身后那一声风声里变得模糊的叹息。 一看见杨应宁,明月一脸看到亲人的样子,说道:“担心死我了,还好你们都没事。” 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都是感动不已,只是苏迎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杨应宁只是看着明月,呆呆的说道:“你受苦了。” 苏迎雪见他呆头鹅的模样,嘴角微扬,一脸嘲弄的说道:“大人怎么了?还没喝酒就醉了吗?”又是展容一笑,两行瓷样的白牙一闪,已经带出了几分戾气。 杨应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以前曾听人说,酒不醉人,春风自醉人,从来都不信,今日似乎信了几分。” 若是换了从前,苏迎雪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要抓着这句话将杨应宁好好戏弄个够再说,可是今天她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楚,轻笑道:“别用歪理来搪塞自己的失态!” 正说着,忽然看见酒楼外面,万管家火烧火燎地冲过来道:“郑大倌,出事了,你们家那位小林公子说是迎亲,可是新婚夜没见红,新娘子和小林兄弟快被人打得半死!你们快去救救吧!” 明月一听这话,立时挑了挑眉,小林这样的身手能让打死了?? 她一直还没机会问问杨应宁与小林后面发生的事,此时才见面就出了状况,杨应宁闻言立刻拉住准备冲出去的苏迎雪,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杨应宁这般一拉万管家就向前跑去,明月想了想,也一路跟着杨应宁,行不多远,便看见一处行苑,远远只见门口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听到里面拳脚相加,杨应宁一看这状况,心下不明了,小林这样的身手,怎么会授人以柄。 当下,顾不得许多,连忙推开众人,进去一看,果然看到小林痛苦地躺在地上,浑身是伤。 杨应宁一看地上的小林显然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来不及详细问清楚情况,只是冲上前去,将几个人推开,万管家好像很帮忙似的护在前面,开口说道:“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这是干嘛。” 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横得更加无法无天的样子,冷笑道:“我当是谁呢?我的闲事你也敢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口中倒是这样说了,但是却没有贸贸然冲上前来。 杨应宁看万管家控制了场面,并没有说话,只是瘫在地上的小林扶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这里的那个主事人,一看小林要走,突然急了,连忙冲到他们前面,拦住他们的去路,道:“你们不要走,娶了我们家的闺女,就想这样算了,你们不要脸,我们家还要做人呢!” 一直捂住胸口的小林,瞪大了眼睛,将口中的鲜血啐了出来,冷笑道:“什么娶了你们家的闺女,新婚夜都没见着嫁娘,合欢酒里下蒙汉药,有这样的嫁闺女的。” 这话一听到明月等人的耳里,立时警钟大做,可是那主事人口语便开始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婚犯,如此恬不知耻,大家评评理,这样的人,不打死他,怎么能够解恨?” 明月与杨应宁一听,连忙看向小林,小林咧咧嘴,轻笑道:“你们相不相信,我会做这样的事?” 杨应宁摇摇头道:“行了,你现在受伤了,找个地方先休息,不要再同这样人计较!早就和你说了,不要搞这样的事,什么比武招亲,一看就是个套。” 听到杨应宁的话,小林尚未来得及回答,对方索性从里间叫出来了四五个大脚婆子,个个一脸横肉,径直就坐在了门口,哭天抢地的说自己的女儿让人谋害了。 别苑的门不大,被这五个女人这么一坐,便将出口严严实实地堵了起来,连一丝缝隙也没有流出来,那种样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要是想走的话,就先将这几个女人打到扔开,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有办法对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尽管她们看来穷凶极恶。 杨应宁见状,连忙从角落里捡起一个躺在一旁的椅子,让小林坐下。 明月一看这些个家伙,打人行凶在前、撒泼耍赖在后,看样子,今日的事情,的确是很难善终了。 前些天,还看着他娶妻,怎么今天就闹成这样了? 说的是什么比武招亲? 这样的套小林怎么会上,可是有什么因由?这情况究竟是什么,实在是想不透,便看向小林。 小林此刻坐在椅子上,稍稍喘了一口气,才道:“我并没有拿过你们的任何东西,更没有存心欺骗的意思!” 这位老兄怎么会肯相信,也拿一个凳子,坐到他旁边,冷冷地指着小林狠狠的说:“你说你没欺骗的意思,那我家闺女呢,新婚夜,我们是大红花轿送进的门,可是你就把我们家闺女弄丢了。” 小林冷哼了一声,然后戾气的说道:“那你们怎么会在新婚之夜下药蒙晕了我,本小爷要不是让你们药的手脚发软,可会由着你们这样摆弄?” 就在如此僵持的时刻,门口的几个女人,显得并不在乎,仍然围坐在一起,骄横满目。 万管家也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什么,对方才稍稍平静,转眼看到小林浑身是伤,便着急地问答:“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小林摇摇头,只是看着杨应宁,似有难言之隐,装作痛苦不堪的模样,轻轻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杨应宁看到他的样子,便明白了他有所顾虑,只怕这事,万管家也跟不了关系,当下皱眉便对一旁的万管家说:“你这就去找个大夫来看看他,给他些药吃,我们不走就是了,只是这样僵下去,真要出人命的。” 万管家点头应声,却不提步,只是看着对方挤在门口,轻声道:“只怕不容易出去呀!” 这不是明显在做假嘛,左右看来,也不至于到了完全不给万管家面子的地步,原本杨应宁便有了存疑,此下更是肯定,只是冷笑道:“大管家的面子,他们也不给嘛?”(未完待续) 第077章 不过是互相利用 看着杨应宁还在逼万管家,明月便扶着小林坐定,一时见到小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赶紧从怀里掀出常备的几味提神丸,递给了小林,小林知道她医道不错,也不疑有他,当下便服了下去。 杨应宁拍拍万管家的肩膀,笑道:“大管家也不要如此自责,这小林历来是个闷蛋,从来不会多说什么话,所以受了委屈,也说不明白,但大管家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由着我们这些你请来的客人,如此让人欺负也不管事吧。” 这个恼人的小林,就算是看到朋友们如何替他着急,那嘴也如同上了锁一般紧实,硬是无法打开,不过粗粗听来也知道内里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堪,那有新婚夜新娘子不见了的道理。 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小林当真是大红花轿娶了人家的女儿。 起初杨应宁和明月都有些疑惑,小林为什么要揽这样的事,在这波折从生的时候,去娶个姑娘当妻子,要知道他们这次出来,都是有使命的,这样的做法,实在有违常理。 现在出了事,他更是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尽管他坚持自己没有杀害或是诱拐人家的女儿,可是他又交待不了来龙去脉,谁又会相信他呢? 现在最无法取信于人的就是,小林是最后一个见过新娘子的人,即便是窦娥,此刻也都变成了众矢之的,完全没有办法开脱。 看着杨应宁还在与万管家纠缠,明月轻声道:“你让我们也陷在了这里,我们就不能这么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这个时候,比起尊严,秘密,大家的性命更重要!” 可是小林看了一眼这场景,硬生生的就是不说,最后也不知道万管家是怎么说服了那当家人,最终还是让出了一间屋子,让他们几个在里面将养,只说是去请了知县大人,呆会可能衙门会来人知会他们。 总算暂时得了安宁,杨应宁看着小林,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小林,我知道这家姑娘生的闭月羞花,咱们汉子谁人不知,英雄最难过的是美人关,可是你也不用将人家姑娘收藏着不肯见人呀,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委屈,她真让你当龟公了,便是真的,不过休妻便是了,何必闹成这样。” 这一句可把小林说的脸都赤变白,再从白变赤。 这言下之意,可是看死了小林是当了绿头巾了。 小林瞅了一眼一侧的万管家,硬生生忍住了没说话,只是闭着嘴不言语,他这表情,大家更是明白内里有乾坤了,便追问了一句道:“你可是忘记了咱们出门前族叔的嘱咐了,事情可还没办妥当,这样的你有脸回去见族叔嘛?咱们不只是亲戚,更是朋友,你不能为了自己风流快活,把大家都坑在这里了?” 这句话暗指了如果差事办不好,可能大家都没法交差。 听到这里小林明显有些动摇,他思量了一下,然后硬硬的说道:“你们该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在杨应宁的巧妙迂回中,小林开始将事情一一讲来。 小林的确不是因为姑娘的花容月貌动了心,其实他这次出来,除了受了汪直的命令,他还有一件私事要办,这也是为什么他开始不知道明月与杨应宁的事件的原因,是因为碰巧遇上了,他可以在办差时顺路办了自己的私事,这才同行了。 他的私事便是去见他的养父,一个住在这孤城的老人,大约在几天前,他接到了老人的信,说是身体不好,他想过来瞧瞧。所以当万管家把他们领到了这孤城里,他们借着五湖西厂卫所的势力脱困以后,他毫不犹豫的便私自溜出来去见养父。 到了他的故居,仆人见着小林,二话不说,只是直接将小林带到一个屋子,便推门进去。小林一看,病榻上躺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看来已经年纪不小,但是保养得却是极好,鹤发童颜,精神硬朗,一点儿也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小林来到他的病榻前,只是一脸茫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来见养父,可是见着的人却是一个陌生人。 对方向小林招了招手说道:“我是你的生父。” 见这个从天而将的什么亲生父亲,虽然心中是充满了怀疑,但是却并不特别期待自己的人生又如此大的暗弯。正在这时候,小林的养父一打帘子走了进来。 病榻上的老人一看到小林,未及开口,却也是老泪纵横,只是伸出长满了老人斑的手,紧紧地抓住小林的肩膀,满面悲怆。 这是一双老人的手,上面投影着他所经历的苍芒岁月,干瘪枯槁,无论他有着怎么样的好奇心,而那双冰凉入骨的触感,也揭示着这老人时日不多,所以不管小林多好奇,也不能在如此油尽灯枯的老人家面前开口多问了。 老人已是满脸泪痕,抬起无力的手臂,口中轻声对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林养父道:“你先出去让人准备些晚饭,我要留他下来吃饭!” 小林养父有些不放心,便上前轻声道:“师傅,我就在这里陪着吧!” 老人又挥挥手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又怎么会有什么不轨之心,你且去吧,就让我同他说会儿话!我们父子二十年素未谋面,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小林养父还是有些犹豫,立在原地未动,只见老人扬起两道眉毛,这才悻悻而出,临走还向内张望了一眼。 小林养父一走,老人立刻起身,看似完全没有事情一般,又顺手从窗前拿起一件衣裳披上,拉住小林的手,来到房中椅子上做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似乎在等什么东西似的,过了好一阵子,才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谢谢你!” 小林笑笑道:“我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看看小林,满眼爱怜,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其实这件事说来实在是惭愧,要让我在你面前这样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尴尬!毕竟,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错!这样吧,你将这封信收好,信里面写得就是那些令我难以启齿的陈年旧事,也算是你给我这个亲生父亲一个保住脸面的机会,好不好?” 小林只能听命,他还能说什么呢,虽然这老人家口中的话很有可能全部都是事实,他也理应要恨他当年绝情抛弃了他,可是很奇怪,面对眼前的老人,他没有一丝恨意,只是草草地将书信收好。 便拉过老人的手放在桌上,轻轻为他把脉,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眼前一直说自己病入膏肓的老人,其实身体非常健康,只是有些孱弱,用些寻常药材调理调理,便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 老人看到小林的表情,知道他把出了他的秘密,连忙轻声向他嘘道:“等会儿吃晚饭,你就走吧。”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恐怕所有的答案,都在他怀中的这一封信中。说完这些话,老人又一次示意小林将他送回床上,褪去了外衣,只是盯着他看,不再多说什么。 晚饭准备得很简单,即便是招呼久未见面的儿子,小林养父也不过是准备了简单地几个素菜,最好的也不过是一锅煨的香喷喷的排骨,可是就是这样,老人也只是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小林吃饭,自己也喝了一碗素汤。 小林养父一边殷勤地伺候这他们,一边对小林笑道:“这几日师傅的精神都不是太好,也没有什么胃口,倒是今日你来了,还能喝下一碗汤!” 小林只笑不答,饭后,临走时,语重心长地对小林道:“我知道你现在在西厂卫里事物繁忙,你我今生父子一场,却缘分微薄,我以后也难见你,只是你妹妹早就与人有了婚约,只是他那不成器的大哥却不肯成就,只望你有机会的情况下,能帮帮你那个苦命的妹子!” 说完,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也不是刚才独处之时的轻松样子,而是看来很是吃力,动了几下,然后无力的说道:“你走吧,这事是我妄想了。” 嘴里这般说着,可是泪却扑扑的掉了下来,思量间,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上好的玉佩递给小林说道:“我们以后再难相见,此生缘份只怕如此了,便将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小林一生孤寂,从来不曾有过亲情,此时见老人如此,一时那里忍将的住,只是泪也满面横生,其实那怀里的信便是不看,他也知道,左右不过是误托终身,妄轻负的旧话,只是不曾想到,这里面的主人翁变成了自己而已。 看着老人哭泪而下,小林养父也跟着擦了擦眼泪,然后说道:“小林,你不能怪师傅,他老人家也有不得已之处。” 小林嘴里不承应,其实心里还是上心了,这才有了后面比武招亲,他应承当了这家人的女婿的事故,其实这新嫁娘是他的嫡亲妹子,而且当天夜里,他便有意放她离去,可是不曾想到这妹子居然还在酒里下了蒙汉药,害的他自己反而着了道。 明月这里的事情总算是理出了一点头绪,看着万管家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杨应宁心里也有了对策。而这天皇上刚刚下朝,便有太监来报,说皇后请他到去一趟,问是什么事,那太监也不晓得。自从王皇后入宫,总总算算,也有十几年了,她还是头一次主动找他,皇上感觉新鲜,便也不愿意驳了她的面子。 进了殿内,发现里面冷冷清清,平时伺候的人,一个也不见了,皇上不由皱了皱眉头。 直走到第三层院落他也没看到一个人,不由暗自纳闷,搞什么鬼,这人都到哪里去了? 惊疑不定的来到正殿门口,这时也不知从哪冒出两个宫女福身道:“皇上,娘娘在殿里等您多时了。”说着示意让他进殿。 神情困惑皇上,抬脚上前,身后贴身尾随的太监,却被宫女拦下,“娘娘说只有皇上才可以进来,劳烦公公在外等一会儿吧。” 皇上莫名其妙的走进正殿去,暖暖的热气包裹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迎面扑来,这种香气,以前皇上从来没有闻到过,一时反是有些兴致。 正在他发怔之际,殿中响起了丝竹之声,紧接着一段婉转悠扬,似泉水般泌人心田的美妙乐声缓缓而来。 寻音望去,只见华阳郡主吹着一种奇怪的,他从没见过的乐器盈盈而出,她全身只穿了一袭素色纱裙,裸着一双足,双足微露在裙外,如是润玉一般,那满头青丝用一支碧玉簪绾着,可是那里绾的住一头的青丝,那头发便半披在肩上,那身装扮简单朴素,犹如一位纯美的小家碧玉,让人见之顿生亲切。 层层绡纱中掩不住她身材玲珑曼妙,她轻薄飘逸的宽大裙裾,正随着她的舞姿飘动中露出那裙下的裸足。她右手拿着如是一个小圆球一般的小乐器轻吹,左手则提起裙裾一角在身侧,那拉起的裙子薄如蝉翼,形如蝶翅,整个人那气势就像只高傲的仙子。虽然只看到个侧影,不过单单是这窈窕体态,便已足够让皇上浮想联翩了。 前奏已过,韵律渐起,华阳郡主放下裙摆,双臂舒展开来。不知道谁又在他处开始继续吹起了乐曲,只见她手,臂,肩,摆出玲珑的三道弯造型。随着乐声,双手不断灵敏的变化着,脚也飞快的跳跃出不动的姿容。 音乐慢慢欢快,舞者随乐声转身。隔着层层绡纱,中映照出华阳郡主腮如红霞,唇如朱脂,孔雀蓝的眼影渲染出狭长深遂的凤眼,更显的那张婉约白晳的俏脸风情万种。 只见她舞姿灵秀婀娜,尤其是伴着异域的清丽弦音,更突显出它的美感和意境。 皇上呆呆的站着,痴痴的望着,有一种前所未有无法言喻的震撼。 随着华阳郡主的快速旋转,一曲终了,她旋坐于地,宽大的裙摆荷叶般散在地上,微微颔首,悠然的像如是出尘而来的异国精灵。 皇上不由自主慢慢走近了,将她从地上拉起,抚动着她的脸颊,就像在抚着一件宝贝一般小心,只看着那如是白玉瓷质的肌里,不由动心的说道:“今天……你真美……”华阳郡主含情脉脉的望着皇上,满眼皆是浓浓深情。 “皇上……”华阳郡主声音婉媚,更是激动动情般的扑到他怀里。 为了杀万贵妃的威风,帮华阳郡主复宠,王皇后可是煞费苦心,连朱祐樘都叫来想办法,好在朱祐樘也算争气,想起以前他游学异域的时候,看过的这们飞天舞,凭着他的描述,还有王皇后与华阳郡主的才思,总算是排练出来了。 华阳郡主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天生资质不错,又根底好,这一跳之下果然又惊艳了一场。 拉着华阳郡主的手,皇上问道:“你如何学的这么别俱一格的舞蹈?” 她看着款款走出来的王皇后,柔声道:“这都是姐姐教给臣妾的。” 王皇后巧笑嫣然的上前,“华嫔妹妹见皇上忧心忧神,整日为国事操劳。她心疼皇上,想为皇上排解烦闷,便整日烦我,让我帮她想办法,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飞天伽罗舞。” 皇上听罢感动不已,抚了抚华阳郡主的肩膀,“还是你最体贴朕。”然后看着王皇后,赞道:“爱妃能编排出这样优美的舞蹈,真乃当朝才女。” 王皇后赶紧不敢居功的说道:“那里是臣妾有什么财,只是当时樘儿来请安的时候,向臣妾说起些外域见闻时,提过些,听到觉得有些特色,想让皇上见个新鲜罢了。” 后宫女人的命运大都系在了皇帝的身上,所以争宠是她们唯一的出路。不过这条路到底有多血腥,多凶残,那怕这两壁之间全是血红,瞬间的光辉绝不会代表永恒,皇上今天宠你,如果你绑不住他,那么明天你如果没有了这份宠爱,再没有家族力量的支持,你的命运绝不会比那些白头宫女好上多少。 至此,皇上又迷上了华阳郡主,自然把万贵妃冷落到了一边。 皇上的爱从来如朝露,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不会将自己的真心给任何一个女人,所以做为皇上的女人真的很悲哀。 王皇后帮华阳郡主复宠,成功打击了曾经轻视皇后的万贵妃。这件事在宫中产生轰动的同时,也让大家都知道了她的厉害,所以对她更是敬畏有加,这令她很是满意。 然而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原本不和自己走动的嫔妃,近来都主动上门巴结,目地是渴望能像华阳郡主那样得到王皇后的提携,当然王皇后也不会忽略,那些巴结她的嫔妃当中,也有不少一样走了朱祐樘的门道,时不时的给这位以前备受冷落的大殿下,捎个这,送个那的。 王皇后不会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尽心的原因,在这六宫里,你用别人,便要做好,让别人用的准备。(未完待续) 第078章 冷寂无良是深宫 小林虽然说了来龙去脉,可是这事太复杂了,便是明月等人听了,也有些存疑,更不要说拿去官府说服别人了。 此事到底该从何处下手呢?明月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已。 渐渐僵持到了天黑了,也不知道多晚,明月吁了口气。感觉有些倦了,索怀闭上眼睛不想那些烦心的事,惭惭昏昏沉沉的睡去。说起来,明月等人住的那厢房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缮了,房上的瓦片多有缺失破损,窗棂上糊的窗纸有的也已破损,被风吹的“呼呼”直响,所以睡的明月直有些发凉。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觉得背上有些发凉,睁开朦胧的睡眼,正见窗棂的方向,只见窗棂上赫然现出一张面无血色,阴森可怖的女子面孔。一头干枯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却遮不住吐露在外一尺多长的鲜红舌头。 啊——”眼前的情景吓的明月惊声尖叫,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来。浑身上下的毛都紧张的立了起来。清冷月光下,那睚眦欲裂的眼神,那冷酷暴戾的神情,宛如一把来自月上冰凉的刀,狠狠戳到了明月的心上,令她毛骨悚然,魂飞天外。 “明月,出什么事了?”明月的叫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大家喊叫着冲到了她的寝殿外。 杨应宁的唤声,将她从过度惊惧中拉了回来。稍稍定神后,再看窗外,可怖的鬼影早已消失不见。 “明月……”小林,苏迎雪只见她有些虚脱的靠在床板上,额头上冷汗涔涔。苏迎雪忙上前用丝帕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关切,忙不着的迭声的问:“明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明月抓住她的手,“放心,我没事。”然后看了看大家关切的目光,有气无力的道:“好可怕……” 压根也没打算瞒他俩的明月,便将刚才的所见讲给他俩听。二人听罢都是大吃一惊。苏迎雪思忖了一会分析道:“怎么会这么蹊跷。” 明月点点头,摸摸她的头发,“模样真的好吓人。” 小林一握拳,忿然道:“明月,咱们一定将这个怪力乱神的妖人揪出来。” 明月轻轻抬手,又看见一个阴森可怖的尊容,又再度出现在她的窗外。不过这一次,“鬼”一现身,杨应宁与小林拿着棍棒从四处一拥而上。那“鬼”一见情形不妙,纵身跃上房顶,三纵两纵消失在夜色里。 小林带人去追,可哪里还能觅其踪迹!加上屋外还有其他人拦着他们,只能先回来了。 本以为明月会责怪他们,没想到明月只淡然凝神望着桌上的烛火,明月平静的说:“早就想到他轻功一定不错,否则周围都是人,他怎么会进来呢?所以这不怪你们。” 小林心下一松,可仍旧一脸迷惑。明月继续道:“若你们能直接抓住他,那咱们就省劲了,若抓不住,只好用杀手锏叫他现出原型。” “明月,什么是杀手锏?”苏迎雪在旁边插嘴问道,小林也是一脸的茫然。 “杀手锏就是取胜的绝招。” 说着明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淡淡的说道:“这家里太妖异了,前天新娘子不见了,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说着明月带着苏迎雪和杨应宁,便嚷着让这家人得出来捉“鬼”。 他们一出门“扑啦啦……”门锁的声音,便惊起了枯树上栖息的一群乌鸦,黑压压的乌鸦在空中展翅盘旋“哇哇”怪叫,让人倍感阴森凄凉,更觉得此处是个不祥之地。 杨应宁连敲带喊,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外面锁院的人,才有人应声开门。 开门的是两个家丁,他们长的面黄肌瘦,发髻凌乱,并且衣衫不整。高一点的脸上挂了彩,有几道新鲜抓痕,还在渗着鲜血。矮一点的肩头与衣袖的连接处破了一条口子,像是被人硬扯破的。看二人如此狼狈的样子,应该是刚跟人打过架,还来不及拾掇。 苏迎雪忍不住在旁边大声喝斥,“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怎么敲了这么半天才来开门?你们家主呢,不是说有官府的人来嘛,人呢?丢着姑奶奶在这里喂鬼嘛?” “呃……那个……”俩人对视一眼,抬头对上杨应宁与苏迎雪恼怒的眼神,不敢不如实回答,“奴才早已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只是我家姨娘的疯病突然犯了,见谁打谁。奴才被其纠缠,所以怠慢了几位!” 这就对了,想必他二人是为了制服别人,才弄的这般狼狈,不过这姨娘是谁啊?难不成就是那个鬼? 正说着就听有一女子不知道在那大声尖叫,“来人啊……本驾是王母娘娘下凡了,快来人放开我,我要拜见玉皇大帝……” 明月也不顾其他,拉着大家顺着声音向那女子所在的屋子找去,远远看见一个破落的小院,那几个家丁想要拦着,杨应宁已经不那么好相于了,一把推送开来,拉着大家就走。 到了那屋,一推推开,只见屋里阴暗干冷,几乎和外面无异,刺鼻的煤油味和一种难闻的怪味充斥鼻腔。呛的她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仔细打量,屋内倒是宽敞,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透过前面的烟灰色幔账,隐约可见有一人,被绑在床边的一张破旧不堪的梨木高背椅上。有风从破损的窗棂外刮进,灰色的幔账翻卷着发出一阵凄凉哀婉的呜咽,让人闻之,顿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女子穿了一身洗的退了色的紫色棉袍,长长的头发垂在身侧,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仅仅从她露出的另半张脸也可看出,那未施粉黛的眉眼长的极其娟秀,应该是个标致的美人。只是刚才和小太监挣扎时碰伤了头,此时,血液从她的右前额蜿蜒而下,像是爬了两条红色的小蛇,看起来更让人触目惊心。 发现有人进来了,她抬起头,目光涣散的望着明月,然后朝她“嘿嘿”傻笑,“仙女姐姐真好看,仙女姐姐是不是来接我上天的?我都准备好了,我要上天,要上天……” “叫什么叫,老实点!”其中的一个家丁冲她疾颜厉色的一吼,她吓的声音渐小,可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有道是惨落的凤凰不如鸡,也不知道这姑娘原来是什么身份,只是现在看着太惨淡了些。虽然眼前的这个人看着是个疯子,不过第六感却强烈的提示她,装神弄鬼之事十有八九与她有关。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是他这样的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于是明月与她对视,希望能从她的目光中证明自己的推测。她也望着明月,神情无比呆滞,然后头一歪,痴痴的道:“哥哥你来了,我终于盼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 说着她冲左右欢喜的喊道:“老鼠兄弟,蟑螂妹妹,有人来接我们啦,你们快点出来啊!” 见此情景,苏迎雪在旁边无比感慨的叹了口气:“可怜。” 这时那女子听他如此说,突然激动起来,身子不停的在椅子上左右挣扎,弄的椅子“吱吱”做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散架子。 “孩子,我的孩子,还我孩子……”凌厉的目光,蓦的盯上明月,令她后背一阵发麻,不由眉头一皱。 明月思忖着仔细观察着她的举动,终于看出了破绽。虽然她装作很失常的样子,可那椅子一要倾倒,她便会故意装做摇晃累了,将力气放小。一次两次可能以为会是巧合,可好几次都是如此。明月心里更加笃定,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蒙蔽自己。 明月也不上前阻止,只是笑望着她,“你不累吗?累了就歇一会吧!” 她眼中有一瞬间的迷惘,但口中仍旧不断呓语:“虫虫飞,虫虫飞,虫虫带我去高山,带我去江河,带我去……” 一个人的独角戏应该很不好演吧?明月也不打算搭理她,就在旁边静静的冷眼旁观,看她最终能演到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过去了,明月的举动令对方摸不着头脑,也看出其来者不善,于是讪讪的停了下来,把眼睛一闭,沉默不语,与明月杠上了。 怎么样,装不下去了吧?明月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漫不经心的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明月凝视着对方,“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吓我,还是留下小林?” 虽然她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不说话,可明月分明看到她浑身抖了一下。 缓步走到旁边脱漆裂纹的桌子前,明月好整以暇的轻声道:“你别白费力气了,看的出来你是装的。” 见其咬唇沉默,跟她玩死猪不怕开水烫。明月的脸上立时挂上了狠厉之色,“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想你也知道,若要你开口,办法多的是,还是希望你自己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结。对方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下定决心睁开眼睛,眸间退却了刚才的焕散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的沉静。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疯,你怎么知道装鬼的是我?”她微微抬头审视着明月,语气淡默的没有一丝温度。 终于承认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明月得意的笑了,“世上哪有什么鬼怪,有也是人装的罢了。真正的鬼怪那里能四处害人。” 说到这里,明月冷笑了一声,她要有这能力,何必借尸还魂,说到这里,只觉得这屋子属实够冷,她将发凉的双手拢在袖里,继续道:“一个疯子怎么会有目地的装鬼吓人,所以看到了你,就已猜出你在装疯。” 对方颓然的将头低下,那神色几近绝望,“看来你比我更了解鬼怪……” 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明月心情不悦,沉声道:“快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说呢。”对抬起头,露出一双小苹果脸,看起来年岁并不大,只是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着,“我只不过是想离开这个家而已。那怕是让关进疯人塔,也好过在这里。” 明月抓紧机会追问道:“为什么?” 听完明月的话,她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这里是人呆的地方嘛?” 气愤难抑的她,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整个人有点微微颤抖,“我的不幸都拜这个家所赐。”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这不是她的家嘛? 于是继续问:“你究竟是谁?” 此时小林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 对方咬着牙,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就是他的新娘子!” 明月眉头一皱:“你既然无事,如何忍心连累无辜?何况对方还是你哥哥,还是真心帮助你的人,你就这样对他嘛” 她冷笑着,神情悲泣的辩白,“哪有什么无辜,试问无辜如我,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这个哥哥为何忍心不闻不问!”她凄然的望向窗外,又忿忿道:“我要忍受孤独寂寞的折磨,还要忍受奴才们的脸色。你说,这样的日子要我如何忍受?” 听着她历数自己的种种苦楚委屈,明月的心情颇为沉重,更深一步了解到这闺宅女子的哀怨情仇愁。 讲完了压抑在心里的话,对方神色凛然,不畏道:“现在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我只求你们给我来个痛快的吧。”说着哀伤的闭上了双眼。 面对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明月一时心潮澎湃。不过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对她的怜悯大过于怨恨,毕竟二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苦要逼死她呢? 想到这,明月上前将捆着她的绳子解开,她讶异的盯着明月,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干什么吗?” “放了你啊!”明月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她更加愕然的望着明月,结巴道:“你有什么资格放了我?” “你知道这里谁做主嘛。”见明月对自己并不追究,她的神情已放松了许多,“小时候因我体弱多病,父亲便送我去习武,以图强身健体,轻功就在那个时候练的。” 原来如此,看着她耳朵上,手上的冻疮,明月不由替她难过,这样貌美又会武功的女子,当过更潇洒的日子才对,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命运。 此时宫里也不太平,二个妃子接连生病,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加之本就体弱,最终生了场大病。万贵妃自从知道皇后病了,像是得到了安慰,反倒从忧伤之中解脱出来。其它的妃嫔因为又有机会生皇长子,自然暗自窃喜。 她们如何去想,朱祐樘不堪在意,如今明月一直不回的事才是最让他挂心的。 只是最近,不知道是每天想的事情太多,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晚上睡觉经常会做同一个梦。 梦境中,朱祐樘置身于雾气氤氲的空间里,而那个空间除了死一般的寂静以外,只有满天驱不散的雾气。与此同时,每次在他极度恐惧的时候,隐约中总会出现一抹黑色身影,朱祐樘想弄清她到底是谁,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每每更是心力交瘁,满头大汗的从梦魇中醒来。 对于一直重复做这样奇怪的梦,朱祐樘归结为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所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这日晨起,新来的小宫女服侍朱祐樘梳头,虽经老宫女调教过,但因小孩子心里发慌,还是不小心拽疼了朱祐樘。 “最近宫里有什么事吗?”小宫女一边帮朱祐樘梳着头发,一边道:“最近宫里倒没什么大事。只是冷宫那边,有个老太妃听说病的还不轻呢!” “病了,什么病?”朱祐樘奇怪的问。 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方答道:“听宫人讲她经常胸闷心口疼,因已被打入冷宫,无人愿意为其看病。现在不知道俱体是什么病。” “这宫里的人真是势利眼,位高权重就使劲巴结,身份卑微就不闻不问,再怎么着也是个老太妃,总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吧!”朱祐樘突然转身,高声道:“来人!去把汪直叫来。” 汪直很快赶来,朱祐樘吩咐道:“你去太医院,就说是孤王吩咐的,让他们出个太医给老太妃看看病。” “是”汪直应声退了出去。 心情稍稍放下,朱祐樘左右看了看,随口又问:“对了,有没有杨应宁的消息。” 听她提起杨应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手上梳头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感觉到她的变化,想起这个宫女是杨应宁荐来的,猜想其中的关键时,朱祐樘问道:“你怎么了?” “那个……”对方欲言又止。 这让朱祐樘更加奇怪,“有什么话直说。”(未完待续) 第079章 人心写满了贪婪 周围照旧异常寂静,明月突然觉得心头有一阵猛烈的恐惧。看着那破落的窗口,院前杂草丛生,白色的墙皮斑驳中已经发黄,迎面传来阴森森的冷气,绞得她胃肠一阵翻腾。 此时家丁们得了讯息,都提着灯围了过来,光线透过窗子形成一束束光柱投射进来,在光柱里可以看到四处飘荡的灰尘,更显诡异。地面四处散落了很多稻草,梁顶墙角随处可见错综复杂的蜘蛛网,身处寂静之中,看着对面那个疯女人只是诡异的笑着,入耳的只有她“怦怦”狂乱的心跳!突然,一只毛绒绒黑色的蜘蛛挥舞八爪,赫然悬于眼前。 惊的明月“妈呀”一声跳到旁边,万管家一把拉住明月,然后沉声对着对面的家丁说:“看来这就是你们家的大姑娘了?那我们小林兄弟没有害了你家大姑娘了?反而是你们家里人串谋要害我们了。” 家丁让他这么一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候白天主事的男人也来了,看见大姑娘让他们找到了,万管家一脸沉的难看,当下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万管家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家小林兄弟让你们打成这样,多少总要赔个五百两医药费将补一下,其他的事,以后等我家老爷来了,知道你们怡慢了他的贵宾,一切再慢慢算帐。” 明月冷眼看着万管家等人做戏,心里揣测着,这件事是不是全部都是一场戏,包刮小林娶亲,什么义父,什么的。 对方总算是拉开嘴说道:“去帐房拿五百两银子给这林壮士压惊。”想了想,对着明月说道:“你们两个过去拿吧,当面点清。” 说完,便领着明月等人向屋里走,说真的,他们还真缺银子了,明月知道杨应宁出来的时候,带的盘缠多在上次纠乱的时候丢失了,想了想,还是拉着杨应宁跟着一起去取,到了帐房。 帐房先生已经睡了,敲嚷了半天,有个干瘦的老头出来开门,一见对方带着两个陌生人,便皱眉说道:“二爷,这是干嘛。” “取五百两银子给他们。” “这钱要干什么,大夫人知道嘛……” 帐房还没说完,对方已经火了,大怒道:“这银子是你家的,还是我家的,让你拿,就拿。” 帐房期期艾艾不敢说话,只是面前的抽屉,在里面翻找,半日才道:“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你明日再来!” 这二爷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杨应宁拉住,他道:“算了吧!那便明日送到万家别苑来便是了!” 说罢起身离开,只见那账房先生伸出头,探着身子打量着两个人,一脸蔑视。 如此一折腾,天都慢慢亮了,第二日清早,几人才磨磨矶矶的,离了这家闹不明白的家庭,最后出了门,万管家便请辞说是要去官府打点一二,看着他离去,明月便对小林道:“你真认为那女鬼是你妹子?” 小林点点头,懊悔道:“原本以为是这样的,其实现在还没闹明白,我想再去见一次我的养父,就算是死,至少也死得明明白白,不用像现在这样,弄得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应宁听了,点点头道:“这事情的确是有些蹊跷,还有一点,我不明白!” 小林既然已经将事情在杨应宁面前全盘托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道:“尽管问!” 杨应宁便问道:“你的武功和江湖经验,怎么会着了这样的道,蒙汉药,多粗浅的东西,弄的几乎还有性命之虞!”说完,便有些狐疑的打量起了小林。 小林叹了一口气说:“我那能想到在新房会有这样的事,只是突然觉得一阵浓香传来,意识到正是市井无赖常用的迷魂烟,可是糟糕的是,虽然知道,但是却毫无准备,直接被放倒了,昏迷之前我悄悄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这可以让我早一两个时辰醒过来!” 小林的确如他所想,提前了两个时辰醒过来,只是让人沮丧的是,他并没有如愿地看到新娘子是怎么离开的,甚至是一丝端倪也没有看到,他被人反锁在一间房之中,还在迷晕的时候让人强灌了蒙汉药,那房并没有窗户,只有一些通风用的小口子,还悉心地用铁网子拦住。 对于让迷烟弄的软手软脚小林来说,被囚禁在这样密闭的空间之中,简直是插翅难逃!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蹑手蹑脚地正在开锁。 门被轻轻地推开,只见那家主人带着身后一个强壮有力的家丁,首先将头伸进来,又轻手轻脚地走入房中,轻声对身后强壮的家丁道:“干的好!”说完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才有了后面来他们看到的一幕闹剧,对方将他拖出去便开始拳脚相加,连同身后的三五个壮汉一起,将他团团围住,毫不留情面地便动手打人,小林中了药,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双头抱头,护住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几个人一边对小林拳脚相向,口中一边开始恶毒地咒骂,从后院一直纠缠到前方院门处,看热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杨应宁和明月出现,将他救下。 杨应宁听完小林的话,并未忙着说话,而是若有所思、一脸凝重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想到小林说的话,前前后后有些不尽不实之事,矛盾之点驳多。 而小林只能紧张地看着他,极度的慌乱让他抓狂,也让他的思绪变得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虽然此刻从小林口中听到的东西并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杨应宁却变得异常清醒,小林看到自己将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杨应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定地喝着杯子中的茶,便忍不住问他:“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就能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听到他如此天真的问话,杨应宁笑笑,对他说:“小林,冷静一些,所有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你现在有些混乱,就不要再多想了,就找个地方安心养伤,迎雪会留下来照顾你的!” 小林难言感谢,见自己被弄得满头是包,还将杨应宁和明月拉下水,心中很是不安,便道:“我……”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杨应宁已经伸出手掌制止道:“既然是袍泽,就不必如此客套,你且放心住在这里,虽然现在情况混乱,情势不明,但是也不必惊慌,我自有办法为你解决,明天,我便向万管家请辞,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明月已经出走四处寻医去了,所以你和迎雪找个机会溜回这小城,住在这里,反而暂时还算是安全!你好好养伤,有什么情况,我会让人来告诉你的!” 说完,便拉门出去了。 小林听到这话,虽然明白自己除了听从杨应宁的安排,别无他法,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只能愁眉不展地坐在房中。苏迎雪从外面进来,手中端来了一碗面,轻笑道:“你也吃一些吧,方才便听到你的肚子一直喊着饿了,我就做了一些,趁热吃!” 看着苏迎雪将热气腾腾的面端到面前,小林皱着的眉头却始终无法舒展,苏迎雪看他焦虑若此,便道:“我不会说什么话安慰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请的话,我一定站在你这一边!” 小林抬头看看一脸认真的苏迎雪,这才舒展双眉,笑道:“我并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觉得杨应宁和明月姑娘都是有要事在身的,可是我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脱难相聚,可以去为少主寻药,现在要是为了帮我,而弄得他们不得安宁,这让我如何安心?既然是我的事情,理应由我解决,如今杨应宁却让我安心养伤!” 苏迎雪一听,便笑道:“若是为明月与杨应宁担心,那就大可不必了,他们两个人都天生不是平凡的人,何况后面还有殿下压着,所以,就算是将整个朝廷都掀个底朝天,他们两个人也能全身而退,既然杨应宁,让你安心养伤,就说明他已经想出了解决的办法,你只要好好听他的话,安心养伤就好!” 小林将碗中均匀的面线轻轻挑起,放入口中,却是食不知味,这让一旁看着的苏迎雪很是担心。 杨应宁出门来,看到明月正在院中小池边,听到他的脚步声,明月转身,认真地看着杨应宁,道:“你是不是想出办法帮助小林了?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到底是惹上了什么麻烦?现在是要怎么办?” 杨应宁忍不住在自己鼻尖上轻轻擦了一下,其实他能说出,他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反而对小林的身份开始起疑了嘛? 但他知道小林救过明月几次,何况事情还没有肯定,最好还是不要伤了彼此的情谊,所以只是笑道:“你一下子问了那么多问题,我能怎么回答你呢?还有,你是不是应该先问一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至少,今天晚上我们要到哪里去落脚呢?” 明月不解的说道:“在这里就可以睡觉,要是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客栈。” 看着杨应宁微微一笑,明月立时醒悟笑道:“此处确实不能久留。” 看见她明白了此中关键,杨应宁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好生休息,我出去看看,提醒迎雪他们做好准备。” 杨应宁将门拉开,刚准备出去,却见万管家站在门外,当下一惊,略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上挂着怪异的表情,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只能将他拉到园中的小亭子中问他:“你这是怎么了?万管家不是要回去复命嘛。” 万管家摆摆手,道:“算了,郑爷既然不相信万某,又何必让尊夫人来试探,那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杨应宁看看他,笑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说了,那就轮到我说了,不知道能否劳烦万管家帮我办一件事!” 万管家拍着胸脯道:“爷且说说看,只要能办到的,就包在我万某人身上!” 万管家看着眼前的杨应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眼眸里的神彩有些异样。 初时杨应宁还没发现,说了几句,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眼神不对,这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嘿!万管家,你这是在干什么?” 万管家像是被人从梦中惊醒一般,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没有什么,一时有些走神。” 杨应宁也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只是有些莫名,好在他本来也不是指望这人真干成什么事,只不过是布个疑阵罢了,所以只能摇摇头,又问道:“那你可曾听到我方才跟你说什么了?” 万管家倒是老实,摇摇头,事实上,他也是的确没有听到。 杨应宁这才看着他,又将事情说了一遍,万管家听后,一脸惊诧,随后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这才离开。 万管家一路走一路疑惑,这杨应宁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家姑娘装疯也好真疯也好,用不着他们过问吧,小林这次能脱身已经不易了,为什么还要去那家看看那个疯姑娘,要不要救治?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光做事,没有意义,没有回报,这可不是他杨应宁的性格! 不过,既然杨应宁这样说了,就必然有他的深意,可是这中间的深意是什么呢? 这万管家想着心事,刚刚转过拐角,背后就被人用力拍了一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鼓起用力扭头一看,只看见一个家丁打扮的干瘦子,满不在乎地站在他身后,正在啃着一包烧得黄生生的玉米,看到他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惊恐,顿时大笑出声,道:“你这个笨蛋,十岁的时候怕鬼,想不到这把年纪了还是怕鬼,莫不是昨天晚上真让鬼吓着了?” 万管家没好气的骂道:“丁四维,你够了。” 对方这才笑了笑,说道:“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昨天夜里折腾了一晚,还不回去睡觉!” 万管家从手中劈手便将玉米夺过来放入口中,狠狠地咬了一口,才道:“你才鬼鬼祟祟的,我这哪里是怕鬼,是因为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受了风寒,你拍到我酸痛的地方啦!饿死爷了,你昨天也不给爷送点吃食来。”他这样强撑的狡辩,并不能让丁四维相信,只是引来一阵鄙夷。 万管家想了想,又接着辩解道:“还有,你从后面这么晃晃悠悠的忽然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野猫野狗的!”看到丁四维脸上还是如此坚持地鄙视,只得转移话题道:“那你呢,怎么折腾了一夜,不睡觉,还在这里守着吓爷?” 丁四维向他伸出两只手,将十个手指头分开,做了一个狰狞的表情,笑道:“你不知道吧,我就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吓唬你的!” 万管家看他那一脸嘻笑,没来的发火道:“我等会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谁有的你这么闲着折腾,你要不要来帮忙!” 此话一出,果然成功地转移了丁四维的注意力,连忙凑上来笑道:“好啊,好啊!要做什么?” 万管家这才看看他,笑道:“杨应宁说要把你家那个大姑娘带出来寻医。” 丁四维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凑上来问道:“那姓杨的还真要管这事?本来只想用这事做个理由拖上他们几日,看着,那上面……”说到这里,丁四维指了指天,然后继续说道:“……的女菩萨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估计是撑不了一月半月了,只要把这几个人留在这里一个月,咱们可就是大功一件了。”说到大功两字的时候,丁四维居然还流下了口水。 万管家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虽然丁四维口中说出的话,也几乎是他心中所想的全部,可是现在说来,是不是还早了点?想到这里,便道:“那有什么,这计策有没有用,还得看看才知道,我的意思不如杀了干净,可是老爷子总想买全保,两边都不想得罪狠,怕以后……” 丁四维瞟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更是阴侧侧的写满了贪婪。 此时万家别苑里四处除了不时刮过的凉风发出咆哮的声音,而明月和杨应宁,苏迎雪等人,已经在杨应宁的按排下,开始准备了分头行动。 或许杨应宁还没有完全肯定他们中的内奸是谁,但是一路波折不断,他已经不再相信其他人了,除了明月,因为她与朱祐樘的关系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不会做出有害朱祐樘的事,其他的人,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相信谁。 这些人的心里写满了贪婪,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一点半点可以满足的,争的是天下大业,求的是万万人之上,所以那怕只是一步小棋,他们也下的举步艰难,处处提防,事事小意。(未完待续) 第080章 风雨欲来春满楼 明月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院中有多久,这一抬头这才发现,已经月华初上,一阵轻涩的冷风吹过,不自觉将身上的衣物裹紧,回到房里时,听到更夫已经从门口经过,敲了二更,还是不见杨应宁的影子,他从下午说出去打探一二,便一直不曾在回来,明月冰凉的小手捂住一杯热茶,一边看夜景,一边品茶,其实心里焦烦万分。 再说杨应宁,此刻便是一直守候在大院的门口,从小林等人回来,他便一直在暗中进行监视,可是除了他们一行人,普还有一个替酒楼送饭来的老太婆,没有一人进去见过小林,这倒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看来这个幕后黑手的耐心,不是一般的好。 二更刚刚敲过,只见更夫手持更鼓从前面走过,这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总算苍天不负有心人,只见两个人全副武装地躲在拐角的阴暗处,以为藏得很好,还在交头接耳,可是站在杨应宁这样的角度,便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两个笨蛋来也不知道来干嘛的。 这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刚想下去阻止两人,却发现两人眼神有异,这才顺着两人眼神望去,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刻意捂住自己的脸,悄悄地从门口溜了进去。 杨应宁忍不住偷偷蹑在了后面,看见对方进了院子,偷偷向后潜了进去。 进到里面,只见窗上透出小林的身影,他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黑衣人果然去敲门,小林连忙打开门,只听黑衣人小声说道:“老爷让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你让我们找到的东西,请你马上到城西最大的妓院温柔乡里来,你要找的人在贵宾雅间中!”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小林连忙拉住他,问道:“我爹是什么时候找的你们,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却看也不多看了他一眼,那样子显得毫不留恋,装模作样地正色道:“就是这样,我现在就赶回去看着,要是有什么样的变数,我再来通知你,还有,不是我说你,该打听的打听,不该打听的我能随便问嘛,老爷没说,我那知道,要不要来随便你。”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居然没有惊动其他人,小林踌躇了片刻,看见对方人已经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拐角处。 小林思量了一下,还是直接出了门,杨应宁跟着他便来到温柔乡,杨应宁在后面看到小林已经到了楼上房间,这才跟了上去。 他知道真相呼之欲出,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相信小林是一个叛徒。 杨应宁在阴影处已经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偷窥位置,可是左看右看,这房间都是空无一人,虽然方才从那里经过,已经看到门上贴有姑娘的画片儿,说明里面已经有姑娘正在做生意,可是这能一览房间全景的小洞,却无法让他看到里面有人,难道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又只能再一次同真相失之交臂吗? 心急如焚的杨应宁只能强压心中的情绪,盯着那个小洞看。果然,不一会儿之后,一个男人从里间里走出来,只见他并没有穿上衣,下身也只是穿了一条白色的衬裤,满脸舒适地躺在床榻之上,不时用手挠挠已经有些下垂的胸口,似乎在焦灼地等待什么人——正是他们的老朋友万管家。 杨应宁还没有看到小林,不过他为了不被发现,特意看见他上楼才跟上来,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小林藏在那里,只能是一脸严肃地盯着看。 万管家方才已经沐浴完毕,他似乎已失去了耐心,不停的摇动自己桌前的走马灯,动作极为粗鲁,房间中并没有什么声音,可是不到一分钟,便立刻有个点头哈腰的龟奴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满脸堆笑地看着万管家,有些讨好地道:“老爷,香姑娘马上就到,她不知道今日您会来,便是同岳妈妈一同出去听小曲儿了,奴才已经让人立刻去找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万管家却并不接受他如此低声下气地解释,谁也知道这是一般龟奴推唐客人时的说辞,所以只冷笑道:“我只给你一炉香的时间,如果这香炉中的香焚烧尽了,我还没有见到她,嘿嘿嘿……”只是这般笑着,那里面的威胁不言而喻。 只是如果他是来会小林的,难不成还要小林看着他…… 杨应宁心里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又不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只能继续看下去。 这龟奴也是个见过市面的人,一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多做辩解,立刻拱手作揖,道:“奴才这就让人去催!老爷您稍候便可。” 听了他的应承,万管家挥挥手道:“还在这里费什么话?赶快去吧。” 龟奴连忙赔笑点头,面对这万管家,退出房中,又将房门关好。 不一会,忽然听到一阵推门声,万管家简直欣喜若狂,顾不得什么身段与身分连忙向进来的女人奔过去,只见那女人背影绰约,婀娜多姿,看到万管家如此热情,只是彬彬有礼地先行了一个礼,才浅笑着坐下,盯着万管家看。 杨应宁一下就看到了她的脸,顿时错愕得无法言语,来人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实在是让杨应宁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苏迎雪,要知道苏迎雪早年便有了名头,从来不接客的,所以虽然早就知道她就是个风尘女子,可是从来没想到她会来这青楼接客。 可是眼下看到的却是,这个名叫苏迎雪,可是现在却被大家称为香姑娘的青楼女子,正在准备在房中接客,而这位一直焦灼地非她不可的恩客,竟然是万管家。 如此混乱的关系,实在是让杨应宁一时间也有些迷糊,正在思量着,早已经久候多时的万管家早已没有了耐心,只是看着他却并不似一般恩客一样猴急,如同恶狗扑食一般扑向苏迎雪,而是一脸淫笑着将自己随身带来的包袱打开,就在苏迎雪面前,亲手将一个层层包裹着的盒子拿出来,郑重其事地打开给苏迎雪看,一脸地炫耀。 苏迎雪只是瞟见他手中的盒子里,装满了一种黑色的药膏,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在京都多年,有什么没见过的,所以一般的东西在她眼里,真心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万管家并不知情,只当是她清高冷傲、视钱财如粪土,更是对她折服不已。 半晌对方不肯解说,苏迎雪心中有些好奇,便笑道:“这是什么?” 看到冷漠的美人开口问他,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这实在是让他兴奋不已。万管家笑道:“这个不止是苏姑娘你没有见过,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我只是替人找这东西,现在有了,便拿些给你享用,要知道,这种神药可是能够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 听到这里,杨应宁心中大惊,这是什么? 苏迎雪轻笑道:“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也怪了,你以前不是说,所谓的那些能够起死回生的神药、仙姑、道长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怎么今天拿着这所谓的神药,却是如此笃信呢?” 万管家将小盒子放在她手中,看看四周,才神秘地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为了找这个东西,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苏迎雪将手中的药膏放到鼻子下闻一闻,笑道:“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吗?” 听到此话的万管家正在斜眼打量着她,这个苏迎雪,长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如此明眸皓齿,如此娇媚动人,如此婉约玲珑,在娇艳情趣与自然亲切中表现得恰到好处,拿捏准确,只是一笑一瞅,都能让他无论是内心还是身体都愉悦无比。 走到她面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伸出自己的食指从小盒子中掏出一小块,轻轻放入她口中,并随着她律动着的软舌而轻轻搅动,不曾更深入地接触,已觉如同升仙。 完全解除禁忌的欲望如同奔腾的万马,势如破竹,将她直接抱起扔到桌上,坐在自己的腿上。 将手指从她口中抽出,轻轻撩过她脸蛋上纤细而美满的线条,继而扶住她的耳朵,轻轻搓揉着她的小巧耳垂,那样的润莹如玉,温柔的发出一阵阵柔和的光芒。 这女人身上已经有多少钱他都不知道,可是却从不显山露水,就拿她耳朵上的一对黑色珍珠而言,不知情的人,只当是一个普通饰品,若是懂行的人看来,便立刻心知肚明,这不是一般的货色,其实这样的女人,本来不是他可以碰触的起的,可是现在…… 他伸出自己的舌头,在她耳垂处轻轻撩拨,她则延续这她一贯清冷的作风,并不回应,偶尔一样呢喃从喉咙中飘逸而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鼓励,除此之外,便是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绵羊,仍由他对她如何索取,一概应允,从不拒绝。 找到一个椅子坐在她的面前,看到她已经冷静而熟练地将身上的衣物敞开,整副身躯便已经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舌头划过她的脖颈,随着他慢慢地坐下,一路奔驰到她挺起而又饱满的胸前。如此美丽的风景,让他流连不已,伸出手用力拖动桌子,让她与自己之间靠得很近,舌尖划过粉红色的小花蕊,瞬间变得坚挺,也让自己如同她一样的坚挺。 这样的温柔抚慰,已经是太过于谦卑,如同恳求也如同讨好,他抚摸着这令他神魂颠倒,魂梦相牵的躯体,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此刻他只愿化作她手中的锦帕,时时缠绕在她青葱一般纤细的指尖,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只为满足她所有的希望。 可是她却并不明白他对她有着如此深沉的感情,确切地说,苏迎雪不过是一座桥,一座渡人的桥,将他与另一头的伙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们通过她交换情报,互通有无,为的只是利用手中的权利,谋取最大的利益,共同的利益。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开始,迷恋着这座桥,虽然他明明知道,这座桥一头连着他,另一头则连着另外一个人,可是他也不愿意去深想。 亲眼看到他眼中的迷离,苏迎雪冷冷一笑,每一次与他缠绵,都会露出如此少年情怀一般的迷离,实在是令人好笑,有那么一刻,她也恍惚起来,究竟正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带着如此复杂的感情,他将自己塞进她的身体里,却不能展开猛烈的攻势,只是轻柔地律动,仿佛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那餐桌上精美娇细的豆腐雕刻,会随着触碰而引发自身的荡动,却不容许任何大过吹灰之力的外力触碰,否则便会香消玉殒。 苏迎雪眼中的影子慢慢模糊,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忘情地投入这场游戏,也许真是那个所谓的神药,让她开始慢慢发热,眼中所有的影像都开始发生逆转,一阵热血冲到顶端,激荡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用一双玉臂环住他的肩膀,将头放在他肩上,享受着他的探索。 这绝对是一种折磨,当她慢慢进入佳境之时,便看到对方已经将垂下的肚腩放在桌上,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瘫软在她的身体中。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带着最大的诚意,满足他的欲望,他疲软的身体带着她愈来愈高涨的欲望,结束在一场喘息之中。 ,苏迎雪依次有条不紊地将身上的衣服穿好,然后轻笑道:“告诉你东家,马上就要开始购买军需兵器。”言罢,苏迎雪慵懒地伸出自己的手,轻笑道:“另外,我东家说了,从这一次开始,没有四六之说,只有五五分账!您不妨想一想,从打点的银钱到疏通关系的花费,都是东家出的钱,你家东家还要拿走六成,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还是五五比较合理!” 万管家闻言大怒,将手中的茶碗直接扔到地上,冷笑道:“你东家是不是傻了,当真以为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只有他一人吗?” 苏迎雪浅笑,将茶碗放在他面前,道:“万老爷不必如此生气,您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清楚,您现在已经是富可敌国的商贾、前呼后拥、羽翼丰满,即便是寻正规途径,也不见得会输给任何人,还是您想继续仰仗他人鼻息做人。” 看到万管家的胸脯急剧地上下起伏,丝毫不以为意,轻笑道:“您此刻难不成要为了这细微的利润而放弃一条早已铺就的康庄大道,而又要辛辛苦苦地重新经营,您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这样重来几次,恐怕便是白白做了现成的运财童子,肥了那些在后面接腿的人,而亏了您自己吧!” 万管家听到苏迎雪这样说,更是怒火中烧,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她所说不假,如今朝堂瞬息万变,这一刻万贵妃还可以无所不能、呼风唤雨,下一刻则很有可能沦为阶下囚,性命不保、诛灭九族。 现在万家最需要的便是最大的财富以备不时之需,他所在的一切,如果不能为万家谋算好,他就没有机会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己谋求些好处,现在只当是将自己的老来做个妥善安排。 苏迎雪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知道事情有所转机,于是便适时见好就收,其实要找一个像万管家这样的人,也是高难度的任务,断了这条线,他们也很麻烦,眼见事情眉目初现,便又将态度软化,陪笑道:“这东家大概不过是想要个面子,您也知道,这一成也没有多少,他此刻想要将自己的分成提高,不过是想让自己面子上好看一点儿,绝对没有一点儿忤逆您的意思,您说呢?” 万管家看看天色,并未结束沉默,将衣冠整理完毕,又结果苏迎雪帮他收拾好的包袱,走到门边,又才折回来看来她一眼,这才道:“五五没有问题,但是你要保证,如此坐地起价是最后一次,否则便走着瞧!” 苏迎雪看到事情成了,便连忙道:“不敢,不敢,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谢谢赏赐!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就算是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玩儿花样!” 万管家听完,便咧嘴一笑,讥讽道:“你的东家已经是小鬼升城隍,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怎么还该轻言是你们的衣食父母,现在看来,倒是更像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了!” 苏迎雪假意作出一个吃惊的表情,连忙陪笑道:“您说的可真言重了,真是折煞小女了,不如改日备些薄酒,专门向您赔罪,如何?” 万管家满脸不悦,但是却仍旧笑着对苏迎雪说话:“你说的便要算数,我看就不要改日了,后天便是老夫的生辰,依就来这房中等我吧!” 苏迎雪听到这样的吩咐,连忙点头应允,这一切的一切看在窗外杨应宁的眼中,只觉得心里发凉,他曾经高看过苏迎雪这个青楼女子一番,可是,现在是要让他自承,自己认错了人嘛?(未完待续) 第081章 险些跌入火坑中 看到万管家走了,这才转回来坐在房中,掏出手中的小盒子,看里面的东西发呆,不一会儿,便看到小林拿着个图卷进门来,一看到苏迎雪手中的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苏迎雪将它用食指挑了几乎半盒,伸到他口边,道:“这是万管家才谋来的神药,据说可以益寿延年,你尝一尝吧!” 小林刚想张口,只听到杨应宁大声道:“且慢!” 小林与苏迎雪同时抬头,只看到杨应宁站在门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小林当下有些惊的发呆,只是六神无主的问杨应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应宁生怕他将苏迎雪手中的药膏吞服而下,并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立刻制止道:“这是毒药,千万不要吃!” 此言一出,苏迎雪吓得不轻,想到自己方才在万管家的鼓吹之下已经服下了一些,此刻便是拉也拉不出,吐更吐不出来,心急如焚。 杨应宁接过来看了看,又看到苏迎雪一脸惊慌,便连忙解释道:“没事,这个东西虽然有些毒性,但是你方才服下的那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你千万不要再吃了,知道吗?”满意地看到苏迎雪安下心来,苏迎雪看出他们之间必有话说,便将东西收到怀中,轻声对杨应宁道:“明月还在家中等我,我就先走了。” 明月等她,难不成她也参于了这件事。 想到这种可能,杨应宁心里一痛。 苏迎雪已起身出门,还将门带上了。 房中只剩下小林、杨应宁两人对视,一阵沉默。 半晌,小林首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你已经知道了吗?你知道多少?” 杨应宁叹了一口气,道:“听到的不多,但也大约能想个明白。” 小林颇为紧张,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你是如何看这件事?”说完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或者说,现在你怎么看我?” 杨应宁听了,原本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答道:“我怎么看你并不重要!” 小林听了,连忙道:“当然重要!就算是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奸佞自私的人,我也不希望你这样看我,必竟我们曾经共过生死。” 杨应宁笑笑道:“其实我现在是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所以才会现身让你知道,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个奸佞自私之人才好!” 小林笑道:“尽管说吧,我也猜到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会平白无故有空来管这样的闲事!” 杨应宁这才道:“我一直在为殿下的事情奔走,明月需要为宫中一位贵人寻药,想来你也知道了,所以现在我有个妙计将所有的事情都一次性解决,但是一定要得到你的鼎力协助!” 小林一听,道:“这有什么,快说吧!” 杨应宁才道:“你的人是否可以自由出入万管家的府邸?” 小林点头笑道:“一部分可以!” 杨应宁听了,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只是想请你帮忙找这些黑色的药膏,将它们全部换出来!” 小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道:“你将东西准备好,我让一直在万管家府中厨子做这件事情,保管神不知鬼不觉,明日一早你就让人装作运送蔬菜的农户,乔装一番,将东西运进去,我今夜便让人通知他找到藏这些药膏的地方。” 杨应宁听罢,急忙道谢。 小林拍拍他的手臂,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让我放你离去,我真心无此能力,但帮你这个忙,就算是尽一场兄弟之义吧!” 杨应宁心中感觉甚难形容,面对这样一个欺骗了自己这么久的小林,他却无法讨厌他。 小林也许猜到了他的心思,豁然道:“杨应宁,我很羡慕你。” 杨应宁笑笑,说:“如今的杨应宁一文不名、浑身麻烦、身无长物,有何可以让你羡慕的地方?” 小林坦诚地看着他的眼睛,轻笑道:“如果直接说,那便是杨应宁,你真是命运的宠儿。虽然一生拼搏,但是却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就算是殿下等人,也依重你,人人都赞你是一个君子,一个英雄。” 杨应宁看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看着他,没有出声。 小林看杨应宁并没有说话,便接着道:“你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努力,也可以浑身是胆地与贵妃国舅抗衡,也可以让所有的人都为你们感慨,你活得如此潇洒自然,如此洒脱,虽然痛楚,但是却豪情万丈。而我呢。” 杨应宁连忙拉住他的手,道:“不要说你。” 小林看向他,问道:“为何不说,你喜欢听到我的事情吗?”说完便黯然一笑道:“也对,我们兄弟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我们此次相遇,也许在集市中擦肩,也会见面不相识,更何况,我的事情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你不想听,也不奇怪。好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杨应宁听完,摇头道:“其实之前我一直对你有些误会,原谅我们两个相知不深,我完全无法理解事情的原委,看到事情的本来面貌,我们虽然路桥有别,不管你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谋生,我都没有资格质疑你的人生,每个人都艰难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凡夫俗子,肉眼凡胎,都有七情六欲,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际遇,对未来充满未知的恐惧,没有谁活得比谁高尚。” 说完清理清嗓子,又接着道:“我不想听你说你的事情,不是因为对此毫不关心或是没有兴趣,而是不想听到你在我面前贬低自己。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你都是我杨应宁曾经共过生死的兄弟,这个是铁一般的事实,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小林为之动容,举手轻怕额头,笑了。 杨应宁看到他这样,便抓住时机规劝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是如今与狼共舞,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却是每一次,都用全副身家和性命来豪赌,你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在我面前如此,其实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将来,凭你的能力便是不做人走狗也已经可以安度余生,还有什么好求的呢?人生不过是每天吃饭、睡觉,归于平淡,撇去浮华,追求你曾经以为的不可得,又有何不可呢?便是华厦千座,也不过夜卧七尺。” 小林听完,半晌没有说话,抬起头来,笑道:“杨应宁,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那么相信你了。因为你实在是一个很有鼓动性的人。我服了,彻底服了。” 小林的确是心服口服,不可否认,他是很想按照杨应宁说的那样做,只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诸多的难言之隐让他有如哑巴吃黄连,即便是说也无法说出来,只能笑道:“你说的这样,诚所相愿,可是……但愿我可以做到。” 夜实在不是很漫长,只是闲聊一会儿,便看到东方浅白,天亮时分明月让苏迎雪回来的声音惊喜看着微明的天际,却仍然没有见到杨应宁回来。 正想着杨应宁的去向,便看到苏迎雪从厨房中端出一个托盘,托盘中是清粥和一些小菜,直接放到明月面前,又为她盛好,有些羞涩地道:“你昨夜一直在等杨大人,还是先吃些东西,再进去睡吧。”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明月一眼,那脸上都写着深意。 明月看她欲言又止,只是浅笑,并不多说,将她递过来放在面前的清粥拿起来,轻尝一口,忍不住赞叹道:“这个很好喝呢。” 苏迎雪听了,很是高兴,便笑道:“这是最好的香米,虽然只是用白水煮了煮,还是能够尝到很香浓的米香,你这些天也操劳了,多喝点,好好温补一下。” 明月将她手中的碗接过来,拿起托盘中的另一个碗,为她也盛了一碗清粥,递到她手中道:“你辛苦了,你也吃,快坐下。不要站着。” 苏迎雪露出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明月在干什么,连忙推开手中的碗,道:“我不用了,我也知道当年在南教坊司的时候,我待你不好,可是淑女……今天的地位也是从那里苦来的,还望不要与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才是。” 苏迎雪心中的惶恐并不是来自于她真的害怕明月和她算旧帐,此时她的惶恐是来自于明月豁然大度的对待,这让她该如何是好,这粥——她可是一点也不想沾惹的。 明月看到这样的情况,便笑道:“赶快坐下喝粥,不要想得太多了,不管有什么事情,撇开当年妈妈对我的照应不说,便是现在论起来,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明月看着一脸羞涩的苏迎雪,心中感慨,何必如此假做,这么简单的善意便让她显得如此惊慌失措? 想到她也许未必知道是为何要将自己置于这样的位置,低头一看,做的小菜也是十分精致,很用心地将这些小菜切好,又整齐地码放在碗中,顺手夹了一片放入口中,青翠清香,也很好吃,便笑道:“这小菜做得如此精致,想必你今早很早便起来了,难怪一大早便听不到院里的动静,原来去后院做菜了。” 苏迎雪低头假装喝粥,顺口答道:“天刚亮我就起身了,只是准备这些菜比以往更加费时,若是平日里,我都只是简单切一切,不会像这样做的如此精细。” 想到她咽下的话,明月忍不住好笑道:“你说的是,平日里只是随便切切,现在是做给我吃,便是卯足了劲儿来表现?” 苏迎雪听了,差点儿将口中的清粥喷出来,连忙含压在口下,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没有想到要这样表现,只是……” 说到这里又连忙将一直含在口中的一口清粥装着再喝粥的样子,吐回到碗里,这才道:“我只是想,淑女现在宫里久住,一定是对这些事情很是在意,我久没有服侍过贵人,所以还是尽量做好一些。” 明月听了,笑道:“你不要将这样讲,以后随便一些就好了,大可不必如此,对了,能不能说说你这小黄瓜,怎么会如此好吃,与我平日里吃过的不一样。” 听到明月对她做的菜感兴趣,便道:“这些都是些小事,我不知道你这样干大事的人,倒也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说完的便开始详细地为明月讲解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明月浅笑着看她认真的样子。 关于苏迎雪所有的记忆,明月都停留在一个南教坊司里那个长袖飘舞的老鸨妈妈的影子里,从不知道她也会如此的有少女的特有羞怯,热情大方,讲到高兴处,甚至还起身比手画脚,带着几分天真与浪漫。 明月一直含笑看着她,直到她讲完所有的话,明月才道:“做菜也是一门艺术,以后有机会多向妈妈学习。” 听到明月这般带过,她便讪笑道:“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娘娘也不要妈妈的称呼了,我那里担的起。” 虽然说担不起,可是却还是以我自称,不会谦语,可见心里也并没有多看的起自己,想到这里,明月摇摇头,浅笑道:“穷途末路的时候,任何人都会迸发出平日里很难想象的力量,如果当时你也是同我一样的处境的话,说不定比我做得还要更加好。” 苏迎雪听了,捂嘴笑道:“其实我六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知道姑娘不是池中之物。” 明月早先听人说过,苏迎雪主持南教司也不过两三年间的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见过明月,当下有些讶异,便接着问道:“呃,是嘛?” 苏迎雪见明月似乎想不起来了,便道:“姑娘怕是忘记了,还是五六年前的事,苏家老太君大寿,姑娘随着苏映清苏少将一起来庆贺,席间还让二少爷抱了个满怀,闹的不少闲话。但姑娘一个一脸淡淡的,虽然当时不过是年纪十三四岁大小的女娃娃,容颜虽没长开,却也能看出来是个出尘的美人,只是那眼神却淡定的让人害怕。” 明月听了,巧笑倩兮,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段小插曲,你要是有空,多讲一些给我听吧。” 苏迎雪连忙摇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刚才这些,后来我也离了苏家。” 听了这话,明月心里突然一惊,离了苏家,难不成……她正欲细问,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气闷,暗叫不好,却有些发不了声息了…… 此时小林派出的人也回来向杨应宁与小林禀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完毕,杨应宁这才起身向小林告辞,一行人来到万管家府中的后院,只见大门紧闭,随行之人只是将手轻轻一敲,便听到里面开门的声音,小林将慢慢一车的小罐子从门口装车推了进去,上面覆盖各种的时鲜蔬菜。 前来接应的人手中只是看了看随行的人,也不言语,便过来帮忙推车,一边在小林耳边小声耳语道:“你且放心,万管家今日外出了,现在家中无人,那收藏东西的密室,就在他后院的夹层之中,我现在便带你去。” 小林与他一同进去,果然很快便找到了堆放小罐子的地方,只见整整齐齐地码放了十米长的一排,便连忙开始动手更换。 一个时辰之后,只看到小林带着满满一车罐子从里面出来,向杨应宁点点头,两人这才带着这一整车的东西离开。 直接将这车罐子带到城西荒郊,这里地方虽然空旷开阔,但是由于土地贫瘠,所以极少有人居住,在最为荒凉的位置,甚至有一个几丈大的天坑,由于连年干旱,所以这天坑中也是没有一滴水,天坑周围,更是寸草不生,杨应宁与小林将一整车罐子推入天坑之中,只看到满载着罐子的车子如同小孩儿手中的玩物一般,轻轻地翻滚着,直落天坑底部,发成硁硁的碎裂声,只见罐子四分五裂,黑色的药膏倾泻而出,到处都是。 小林将火种点燃,径直扔向坑中,只见方才同车子一同翻滚下去的几个大罐子火油瞬间便被点燃,冒起滚滚黑烟,熊熊的火苗将这所有的东西都吞噬殆尽,热辣的气浪从坑底直接升上来,嚣张地直向天空飞去,仿似要吞噬所有的东西。 杨应宁和小林站在坑边,亲眼看着所有的东西都燃烧殆尽,此时如此逍遥而为,心中甚是感慨,小林思量了一下,如此一来,必会损了自己,不由看向杨应宁,问道:“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杨应宁浅笑着看看小林,便道:“看来,这一次要将事情圆满解决,你是非死不可了。” 小林听到这话,想到昨夜两人秉烛夜谈前说过的一切,提到让他即时离去的话,不由便是一惊,下意识得向后一退,险些跌入火坑之中。(未完待续) 第082章 一事功成万骨枯 明月与苏迎雪两人正聊着天,明月暗自觉得不对,正看着苏迎雪的笑容越来越古怪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慌慌张张地撞门进来,大声喊道:“小林死了……小林死了……” 看到这跌跌撞撞冲进来到正是总跟着他们西厂遣来的车夫,已是满脸泪水,口中支支吾吾,只会说是小林死了,除此之外,只顾着哭,事情却是一概说不清楚,明月听到这死讯,只觉顿时五雷轰顶,想到昨夜杨应宁,便是去找他,便急忙问道:“什么?小林死了?” 明月忍不住复了一遍,又看了看左右没有外人,赶紧追问道:“那杨应宁怎么样了?” 车夫听到这里,嚎啕大哭道:“完全没有消息,报信的人说刚才从衙门门口经过,只看见有人用车子推了小林的尸首到衙门来换钱,却没有看到杨应宁。” 明月一阵晕眩,险些摔倒,幸好一旁的苏迎雪眼疾手快,将她牢牢扶住,又焦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迎雪也急的大哭,一边大声道:“这个该死的,完全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一夜没有回,连信都不捎来,现在倒好了,小林还看见尸首,这个家伙连个尸首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才好。” 明月这才站稳了,连忙拉住她的手,喝止道:“别哭,这还不是哭的时候,现将话说明白,你看到小林的尸首,可是亲眼所见?” 明月的话起了作用,车夫这才连忙收住声音,哽咽着说:“的的确确是小林,听说的时候,也不是很肯定,到了衙门口,便看到了小林,直挺挺地躺在门口,送他来的人是个外地人,只说自己刚要离开小城,便看到了一具尸体,这才将小林的尸体送过来。” 明月听了不仅没有释疑,反而更加疑窦重生,便是看向蓝天,只看到一朵黑压压的云正缓缓在空中移动,转眼便是要雷雨大作,苏迎雪已经控住不住自己,跟着车夫一起轻轻抽泣起来,明月看看眼下的两个人,瞅了苏迎雪一眼,自己也不顾其他了,从怀里拿了醒神的药嗅了嗅,这才觉得精神了些,转身回了房中。 车夫和苏迎雪都以为她过于悲伤而躲在房中哭泣,可是不一会儿,便看到明月一身男装打扮从里面出来,对苏迎雪吩咐道:“苏迎雪,你现在就在家中等候,要是看到杨应宁回来,便立刻让人通知我,我这就跟着车夫去看看,将事情弄弄清楚。” 苏迎雪含泪点点头,目送明月拖着车夫离去。 车夫一路还是忍不住擦拭眼泪,看到明月面无表情,又看到路人皆投以注视的目光,连忙忍住,却听到明月吩咐道:“没有关系,你只管大声哭就是,越大声约好,越多人看越好。” 听到明月这样说,一直都忍不住想要哭的车夫却反倒是哭不出来了,呆愣愣地看着明月,明月看到她反倒是停止了哭泣,又看到摊档中的老板正在切蒜头,便径直走过去,抓起一把便捂住车夫的眼下,车夫自己也捂了几片。 本来哭不出来,此时让蒜头一冲,不停地流眼泪,原本就通红的双眼开来更像是两只红肿了的核桃,车夫泪流不止,又想起方才明月话,就势嚎啕大哭。 明月拖住她手,一路来到衙门口,便是看到车夫如此模样站在衙门口,路人都以为有好戏可看,于是纷纷驻足观看。只是一小会儿功夫,便将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明月看时机成熟了,连忙在车夫耳边耳语了几句,才退向一旁。 果然不出所料,看到门口被人围堵了,衙门中的衙役出来查看,看到惊动了官府的人,都怕惹上官司,便散去了很多人,但也有好奇心大过天的看客,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只是向后退了一些。 衙役过来,只看到车夫一个人,坐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喝退了围观群众之后,这才来到车夫身边,严厉地道:“你赶快离开,这里不是你哭的地方。” 车夫索性往地上一坐,不停地将双脚蹬踏着,口中嚷道:“怎么不是我哭的地方,怎么不是我哭的地方,我唯一的亲人死在里面,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哭。” 衙役一听,这是个存心来找茬的刺头,便喝到:“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车夫能当西厂的暗卫,当然也是有几分胆色的,那里会怕,想到之前明月说过的话头子,听到他这话,更是加大了嚎叫的声音,其中一个衙役正想上前喝诉,便被身后的其他衙役拖住,示意他看看周围。 只见一些群众百姓看到这样的情况,都在指手划脚,这才将怒火强压住,走到车夫面前,放低声音道:“这几个月以来,我们衙门都没有死去的囚犯,你这样在这里胡搅蛮缠,小心爷们收拾你,赶紧走。” 车夫听到他开始上钩,这才止住哭泣,瞪大了一双红眼看着这个壮衙役,道:“我大哥叫小林,一个时辰之前才刚刚被人送到这里来的。” 听到小林这个名字,当头说话的那个衙役有些莫名其妙,便看向身后的其他衙役,只见其中一个衙役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对前面的壮汉道:“说的该就是今天刚送来的那具尸体。” 车夫听到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凑近道:“就是他。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有他一个亲人,把他的尸体还给我吧。” 车夫讲到这里,明月才从她身后站出来,悄悄将一锭银子递给衙役头领手中,帮腔道:“这个小兄弟的确可怜,再说,那人已经死了,就算是曾经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也就一了百了了吧,两位差大哥就帮帮忙吧,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也算是一桩善事,何乐而不为?” 衙役头领将手中的银锭笑纳入怀中,这才轻笑道:“奇怪了,奇怪了,这具尸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亲属,刚刚才有一个人将他接走,你又来。” 听到这里,车夫有些丧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明月连忙拉住已经转身的衙役头领,又悄悄往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对方便轻声道:“他被一个外乡人接走了,沿着这路走的,像是往走西便门去了,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说完便不动声色地走了。 明月一把扯住一旁呆滞中的车夫,这才慌忙向西便门赶去。 两人一路狂追,最后还是赶上了一辆马车,车夫老远便认出了赶车的人居然正是本该已死去的小林,当下明月与车夫两人俱惊。 于是还未等到明月将粗气喘匀,便已经狂奔了上去,刚要靠近,却被一个人猛地拉住,一同躲到大树后面,明月大惊,转头一看,杨应宁正含笑看着自己,见到他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可以慢慢的放心,有些愁虑地看着杨应宁,轻声道:“小林怎么会这样?” 杨应宁将她扶住,拉到隐蔽处,轻声答道:“放心,谁都不会有事。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明月伸出小手,将他衣物上的落叶扫去,幽幽地叹道:“难道是你让小林死而复生吗?你们在搞些什么?” 杨应宁向她点点头道:“你就放心吧,我不不仅不会让小林有事,而且还要让他从此以后毫无后顾之忧,另外我们的问题也要就此解决。” 明月看看他,有些不解,但是看他说得如此笃定,只能回头看着一直在往前走的马车,皱眉道:“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出来是要找皇后娘娘中了什么毒,虽然我知道她中的毒是很偏的,可是却一直找不出来原配方,所以无法对症下药,可是你找到了?” 说着话,杨应宁带着明月一起追上马车,不一会儿,便看到马车停在了树林侧,小林从里面走出来,面带笑容,明月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小林看着面前的明月,一脸轻松笑道:“死过一回之后,发现原来天地还是可以如此天阔。” 这小林果然能够起死回生,明月看向杨应宁,满脸怨气,看来,你们两个是有必要解释解释了。 杨应宁看到明月怨气冲天的眼神,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头,连同小林将马匹从车上卸下,又直接将车推入河中,才释然道:“好了,小林,从此之后,你便是一个自由的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没有人会再找你了。” 小林心怀感激,并未言谢,却是打趣道:“此言差矣,我要是想回到汪直大人身边,你说可能吗?” 杨应宁一愣,笑道:“那倒还真是有些不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吧。脱离了那个坏脾气的阴人的魔爪,你还应该感谢我。” 小林听到他这样评价汪直,装作一脸不悦。 杨应宁摇摇头道:“你这奴性心理也太深入了一些吧,反正他现在又不在这里,你就是说他的一句坏话又能怎么样?何况你在他身侧是做的东厂的内应,难不成,你真的十分佩服汪直的人为人。” 小林听了一味笑,看看明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便对杨应宁和明月道:“其实汪大人真是性情儿郎,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我便注定要与他为敌,我一定会对他誓死相随,他值得。” 说完看到杨应宁和明月并不明白,便笑着又耐心地讲解道:“汪大人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如果不与东厂的命令有直接的冲突的情况下,我还是听命于汪大人的。” 说完便定定地看着两人,笑道:“不过。你们可以说我是一个无耻的奸人。” 明月看看杨应宁,又看看小林,眼中的怨气并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积聚,便答道:“这个待会儿再说,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究竟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又变成了东厂的人?” 小林见状,对杨应宁笑道:“我现在还是头晕,不知道是不是闭气太久的原因。” 杨应宁浅笑,看看他,道:“你还是不要扯开话题了,我们希望知道事实的全部真相。” 小林连连点头,看着面前的树林,一时眼神有些悠悠,好半天才转回头来看着明月等人笑道:“不要生气,我会把什么都告诉你们的。” 明月与杨应宁听他说出软话,却也并未心软,杨应宁接着道:“其实我生气的,不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是你的职责,但是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当初接近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抱着算计我们的目的,还有苏迎雪?汪直知道你们的身份还是不知道?” 小林点点头,连忙解释道:“其实苏迎雪与我与东厂有联系,厂公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揭破。” 明月听了这话,忍不住扬了扬眉道:“你的意思是汪直知道。” 小林听了,点头称是,又问她道:“你以为以厂公汪大人的才智,我们瞒的过他嘛?何况从某种角度来说,西厂与东厂本来就是同盟,互相有对方的钉子,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也会给对方留点颜面不去揭破。” 明月看看他,回他一个微笑,道:“所以这次把你们几个大钉子都让我和杨应宁带出来了,这次我们出宫真正的原因,不是为什么皇后寻药,而是让汪直能放开手脚,做些事,是嘛?” 杨应宁听到这里,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由心里一沉,发现,自己之前想的都浅了些,果然听到小林道:“是的,或许吧,种种可能性都有,谁能知道厂公真实的想法呢?便是万大人,陈厂公,也从来不曾想到汪厂公会真心助大殿下。” 明月抬起头来,凝望着两个面面相觑道:“不过我还是很想听故事,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又怎么会能让如此麻烦的事情顺利达成共识,什么能让你决定背弃东厂?” 杨应宁这才接道:“其实这一切是因为小林早就有向我们投诚的心,汪直在给我的飞鸽传信中已经暗示过了。” 听到这里,明月冷笑道:“所以……从头到尾,只有我是糊涂蛋是嘛?跟着你们久经波折,生死与共,却处处让瞒着?” 杨应宁看着她急了,忍不住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道:“对不起,可是你可真是糊涂,你还记不记得,小林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况?” 明月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出现的时候就太巧了?我还以为是汪直遣他来的,也不想想,汪直如果真的有心让他来,他又何必先有英雄救美的戏份来接近我们?”说完又笑笑道:“我还以为这就是传说中斩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可是没想到,千算万算,终不过是人算。” 说到这里,明月有些不解,又问道:“既然如此,你早就知道小林……为什么不和我说?” 杨应宁向前走了几步,笑道:“那是因为……”说到这里杨应宁微微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明月明白了,虽然明白了,她却宁愿自己不明白。 那是因为朱祐樘不相信她,那是因为朱祐樘不相信她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朱祐樘不可能还像过去那般相信她,依赖她。 可是当真实的发现,这种存在的事实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里如是让人揉碎了一般的痛楚。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她自己寻来的结果嘛?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那么痛楚? 杨应宁不知道明月心里的激荡,只是说到这里,看到明月险些摔倒,立刻上前拉了一把,看着明月一给脸惨白的厉害,莫名的心里也紧了紧,不由自主的轻声宽慰道:“小心一些,这路上碎石很多,要是摔倒,会被割伤的。” 好半天明月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既然你说得如此轻松,那也就是说,一切一切,你们早就有了计划,那皇后娘娘原药的毒素,你们查着是什么了嘛?” 杨应宁听了,摇摇头,道:“我已经将那个毒药全部焚烧了,只留了一点给你研究之用。” 明月轻快笑道:“那拿来吧。” “嗯,你可要小心保管,只有这么一点了。”杨应宁叮嘱完又继续说:“看到万管家出现,我就知道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那个万管家也不简单人。” 明月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呵呵,我们从头到尾有遇上过简单的事嘛?” 明月说了这话,瞅了一眼两个都有些尴尬的男人,只好故做轻松的边摇头边叹气道:“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个简明扼要的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得罪这闷葫芦一样的人,他们要是使起坏来,无人能及啊。” 说到这里,明月有些设皮的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杨应宁道:“比如这些天你们折腾了这么久,其实只是为了拖住万家人的视线,呵呵……那里在意过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呢?当真是一事功成万骨枯。”(未完待续) 第083章 只会是咫尺天涯 明月言罢自嘲的放声大笑了起来,立时回声袅袅,不绝于耳,声音惊动了林间小憩的雀鸟,都起身离巢,一时间雀鸟齐飞,齐齐扇动翅膀,如此生机昂然的现像,不仅让从未见过的明月感到非常兴奋,就连一侧的杨应宁也不由自主的感到雀跃。 明月回头带笑的看向身后的杨应宁,淡淡说:“这个世界上处处都有如此美丽壮观的景致,真羡慕这些长着翅膀的小家伙,可以四处游历。” 杨应宁看向天空,飞鸟仍未散尽,三三两两地巡视天空,道:“现在我们还不能这样走,任务还没有完成,要把戏唱完,让小林先回京向汪直复命吧。” 明月点了点头,拿着那药物仔细看了看,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部份交给了小林,小林这才又驾车从山上下来。 待到明月与杨应宁两人进到城里,已是满天星斗,一同回到家中,忽然发现苏迎雪已经几乎发疯了,一看到杨应宁,便是直接奔入他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不停,杨应宁一边轻声安慰她,一边心里有些犯恶心,可是现在还不是与她翻脸的时候,只能扭过头看站在身后的明月。 明月并不说话,从他身后绕过,回房去了。 杨应宁看到明月没有伸出援助,心中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苏迎雪一脸此刻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看到杨应宁仍然活着,激动不已的假像,若不是前一天夜里看到她与小林的对话,或许杨应宁会感动一下,可是现在…… 杨应宁将她拉到桌前坐下,轻声道:“苏迎雪,我有一件事情求你,希望你可以帮忙。” 苏迎雪擦干脸上的泪珠,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末了,才有些妥协地说:“你要让我为你做什么事情,说吧。”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看见了她与万管家的交易,难免会轻视她,可还是不得不赖在他身边,如同可有可无的杂草,从不惹人注意,却随处可见。 杨应宁清笑了一声,却并非同她说这件事,只是一脸恳求地道:“苏迎雪,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主理一切。”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临别赠言,便连着问道:“你要去做什么,你要离开吗?” 杨应宁看看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是的,只是小林的事有些古怪,我要带明月去调查一二,这里只有拜托你了。” 苏迎雪听到他不是要走,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这自是不必说,我会的,你就放心吧。” 杨应宁安顿了苏迎雪,便寻了个理由准备出门准备些明天上路时用的吃食用度,刚走出几十米,便远远看到一顶轿子一群人团团围住,那些看来高大壮实的轿夫,一看到这样的阵仗,当即变成了软脚虾,瘫软到无法起身,一副仍任鱼肉的样子。 一群恶徒手持棍棒、长剑,来势汹汹,轿中人虽然没有出现,但是看样子却也是凶多吉少,正看着,忽然看到一人冲进轿子中,将里面坐着的人一把揪了出来。 轿子中坐着的人显然是个毫无拳脚之功的文弱之人,被人拖出来,直接摔倒在地上,挣扎了好几次还是没有能够从地上爬起来,原来不仅是个文弱之人,还是个酩酊大醉的酒鬼,籍着月光,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正是万管家。 来不及多想,将上衣角落撕下一片,蒙在脸上,冲了出去。 想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是些地痞流氓,平日里欺压乡民,做些打手之类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忽然看到有人毫不啰嗦多管闲事,又看到杨应宁蒙了个脸,不知道深浅,倒也不敢造次,一直围在四下张望。 杨应宁看准了领头的,是个壮汉,他正躲在人群的最外层,杨应宁直接冲过去将他一把拉住,只是一顶一摔,便将这个家伙连人带武器摔倒在地上,用脚踩住他的头,环视众人。 这些地痞看到自己的头目被人抓住了,都退避三舍,杨应宁这才轻声对瘫软在地的轿夫道:“带他走。” 听到这话,轿夫们这才恢复了平日的脚力,从地上扶起万管家,拼命向后跑。 杨应宁将脚挪开,在他身上重重地踢了一脚,才跟了上去。 一路狂奔,直到发现那些人没有跟上来,才停住脚步,万管家站稳了,转过身去,看起来居然并没几分醉意,而且第一句话便是喊他:“郑公子,是你吗?” 他到现在还是用化名称呼杨应宁,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装算。杨应宁也不计较这些,只是将脸上的蒙面拿开,应道:“是。” 万管家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是你,公子今日援手之恩,老夫会记下的。” 杨应宁看看一脸醉意的万管家,正色道:“大管家在这里也是喝三玄五的角色,怎么今天反而让几只小虾戏耍了。” 万管家听了这话,只是苦笑,杨应宁看他这个样子,猜到他现在是骑虎难下,除了苦笑,他别无他法,便软化口气,轻声道:“莫不是行事惹了自己的上司的不美,才得了人教训。” 说到这里,看万管家脸上还带着几分警示,便语有深意的说道:“事在人为,并无绝对,只要你愿意,既然有路可进,就有路可退。” 万管家将自己搭在他身上,应道:“高兴的时候,我们不说这个,总之,你说的话,我记在心里,我会的。” 杨应宁看看他,长叹一声道:“今天看到你也正好,我正打算有事与你商议。” 万管家反问他:“可是要辞行?” 杨应宁浅笑,道:“让你费心了,这些日子,只是我此次出来是采办些药物,现下所备不足,只怕要向南行,再做打算。” 万管家听到他打算南行,似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应道:“原来如此。”想到杨应宁远行,心中甚是欣慰,便又道:“我不懂做生意,也不知道如何挣钱,不如郑公子会计划,不过小人便在这里祝愿公子一路顺风。公子漏夜而行,想来是要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我看公子便不要着忙了,明天一早,我着人送上别苑去,便算是感激公子今天的援助之德。” 杨应宁脸上微微一路出迟疑,万管家便着急的说道:“公子,可是不相信万某人,还是瞧不上万某人?” 怕对方起疑,反而误了大事,杨应宁赶紧应承了下来,万管家又非要送他回别苑,一来二往的,便到了别苑门口,还要握着杨应宁絮叨了半晌,这才依依不舍的话别。 此时明月正准备就寝,结果听到苏迎雪在门外敲门,说要前来告别,明月之前不曾听杨应宁提到苏迎雪与万管家的交易,所以对她还真心没有什么特别反感,于是听见她来了,连忙穿上外套出来迎客。 看着明月忙着倒茶,苏迎雪轻声将来意说明,看到苏迎雪满怀心事,一脸切切的告别,似有万种因由,说实话,他们这些南教坊司里长出来的姑娘,喜怒不行于色,是最起码的,如此露颜,便知道她等自己开口,所以只得关切地问道:“迎雪,有什么烦心事吗?为何如此闷闷不乐?” 苏迎雪此刻也正是需要一个人问问,这才道:“淑女,迎雪心中的确有疑问,不知道可否向淑女请教?” 明月一听,知道她就等着这话呢,便笑咪咪的说道:“有事尽管说,现在我们都是同船共济的伙伴,说话不必如此客套,反倒是显得生疏,我不喜欢。” 苏迎雪也笑,说:“其实刚才杨应宁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其实大殿下前后只召见我两次,第一次不过是召而不见,第二次召见,只为了让我帮路上襄助两位寻药,现在可能药不知道是寻着还是没寻着,但也用不着急着将我打发掉,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小林与我等也算是不离不弃的,这一回,小林出了事,杨应宁却不管不顾,执意要准备离去,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由。” 明月听了,心知对方在卖乖,可是却也只能笑道:“你这就是太过于担心了,看得出,你很紧张杨大人。”说到这里,明月瞅着她一笑,然后说道:“杨大人少年英才,也是难怪。”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苏迎雪不要说本就有几分这个心,便是没有也要有些羞怯了,只得强硬的说道:“淑女言笑了,我与淑女不同,淑女出淤泥而不染,而我早就在泥墉里滚过了,这一辈子,已经离不开南教坊司了。” “不过不用替他担心,殿下第一次召见你而不见你,是因为那天恰好遇到皇后忽然病重,所以才让你回来,这一次才算有了机缘好好嘱咐你两句,其实大殿下,用人为才,怎么会轻视任何一个有心襄助之人。”明月说的淡淡,然后拿起面前的茶盏,看着里面的茶叶正因为沸水而打转,如是她内心的翻滚。 苏迎雪一听,似乎更糊涂了,说:“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轻轻吹了吹面前茶盏里的浮叶,看着浮叶静下,这才笑道:“这个你还不清楚吗?殿下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如果不是相信您,如何敢将寻药这样私密,而又千斤重担交负于你?这可是当下殿下最关心的事。” 苏迎雪听到这里笑道:“原来是这样,您是说,殿下现在害怕担心的就是皇后娘娘的身体。” 明月笑着点点头,说道:“殿下现在最大的支持者,可不就是皇后娘娘嘛,只有她的支持,才能让殿下占到正统两字。” 苏迎雪似乎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淑女,三言两语便可解开苏迎雪心中的疑惑。” 明月摇摇头说:“依我看,迎雪便是个聪慧之人,只是对此事过于紧张才会有所疑问,不妨事的,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小院中寒凉,灯火用力地燃烧着,火光摇曳,苏迎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明月,忽然间发现,这个姑娘似乎变了很多。 其实眉宇间明月似乎没有变,可是她能够给人一种很舒适恬静的美感,这种美感,并不源自于肉体的美丽,而是源自于某种自然而然流出的气息,一种纯朴的、天然的美感,冒着温热的泥土气息,新雨后的绿叶一样,让人说不出的舒坦。 明月并不说话,也不看苏迎雪,她所有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了自己面前的这杯茶上,慢慢的,静静的品味着茶香在唇齿间的翻滚。 好半天,明月才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苏迎雪,盘起发髻的她,更显娇媚,以前以为她已经年岁很长了,要不然也不能独自挑起南教坊司的方方面面,加上在京都的时候,什么时候见着苏迎雪,她都是一脸浓妆,此时洗去铅尘,细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四五许人的样子。 一个这样年纪的女子,居然已要独自面对京都的风潮云起,可见她的心机,她的故事也必然不少。 两人又絮叨了几句闲话,苏迎雪总算是要走了,刚刚回到院中,便看到杨应宁与浑身酒气地万管家在话别。 将门闩上,苏迎雪看着杨应宁漠漠的看了自己一眼,突然忍不住的扑将过去,在他耳际轻轻说:“只有今天晚上,陪陪我好不好。” 杨应宁微有所感的扶住了苏迎雪的肩头,任由她搂着,心中有些想哭,其实他们也算是曾经的知已吧,可是经过昨天晚了…… 苏迎雪曾经也是在欢场笑看风云的人物,也曾经笑话那些动过真情的女子如此不堪,已经掉进了这泥墉坑里,还谈什么真情? 可是如今被他搂在怀中,心中隐隐压抑着的不舍,也猛然冒了出来,让人无法自制。这离别的苦,实在是隐隐作痛的结,想到明天离去以后,便是再见只怕也是敌人,可是又何能如何呢?苏迎雪只能如同孩子一般任性霸道地将他搂在怀里,心中的难言之隐,慢慢淡了下去,忍不住凑在他的耳侧轻轻呢喃道:“只这一夜好不好。” 一阵冷风吹过,苏迎雪打了个冷战,杨应宁察觉到了,挣开她,拖着她的手,一同进屋。 双手交握时,杨应宁的手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暖和,可是苏迎雪知道,只有这一夜,只有这一刻,以后她再也不可能像今天这般握住他的手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杨应宁的时候,她还才初入欢场,让几个欢客搂着握着她的娇乳,几是想在现场来一个小怜横陈,她虽然也是个名妓,可是却必竟终归出生大家,多少还有几分尊严,几分羞耻,那里肯就让他们几个当众轮流来戏。 她拼命的扎,拼命的扎,可是却怎么也扎不过那几个男人的力气,其他的欢客看在眼里只有放嚣的笑意。 是的,在这些人的眼里,她这个妓女何尝需要尊严? 在她以为自己再也推不过的时候,杨应宁扶杯而来,一脸笑意的劝了几句,这几个欢客便散了——他们本来也只是贪个乐而已。 杨应宁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好像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一般的保护了她最后一点尊严。那一刻,她便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个男人。 所以她从来没有在他来的时候,接过客…… 或许自欺欺人也好,她想在他面前为自己留下一点尊严。 一进到屋里,苏迎雪浅笑着出手将他衣服的盘扣一一揭开。如此牢固的盘扣,不知道是出自那个女人的手,苏迎雪看着那精织的料子,肯定这不是京都里任何一个名家做坊里出来的工料。 看到苏迎雪笨手笨脚的想要取悦自己,杨应宁这才回过神来,说:“你不要这样。” 苏迎雪听了这话,忽然的泪流了下来,她已经这么放低自己,只希望能与他亲近几分,可是……她忍不住说:“杨应宁,我跟你一起去吧。” 杨应宁听了,勉强的笑道:“别说傻话了,不过就是离开半个月而已,我回头办好事,会回来接你一起回京都的。” 苏迎雪用纤细的葱指,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有些痴迷的说:“只是觉得有些舍不得你。” 杨应宁将她的手握住,说:“那便不要这样,不要破坏你在我心里的形像,这样我们还能做朋友。” 只这一句,苏迎雪的泪便流了下来,忍不住躺在他怀中,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安静,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有些痴迷的说道:“能在这里的数日里扮演你的妻子,迎雪,此生无悔。” 她唯有用这样轻描淡写的方式和只言片语来掩饰内心浓烈的不舍,因为她知道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别之后,从此只会是咫尺天涯。 或许所有结局从他们相识的时候,便已经注定,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还是会如此痛楚。 在这瞬间,她是那么嫉妒可以陪着杨应宁一起上路的明月,那怕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是她还是嫉妒明月可以有更多的时光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未完待续) 第084章 别有暗香引风来 杨应宁正想要劝慰她几句,突然感觉意识开始混乱,浑身一阵发热,脸也越来越烫,他停下来,用手摸了摸脸。 当与苏迎雪的目光相接,不由浑身一颤,不自觉那深邃的瞳孔里带着痴迷的光芒,不知凝视了苏迎雪多久。 此时此刻,望着苏迎雪,杨应宁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心笙动摇不已。 怎么会这样?杨应宁抬头注意到旁边矮几上的薰炉里,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他攒足力气奔过去打开炉盖,脑袋“嗡”的一下,糟糕,那燃了一半的药料,正是之前万管家给苏迎雪的那半筒黑色药脂,虽然他不能肯定,也猜的出七七八八,他万万没想到苏迎雪会用这样下做的手法? 还是苏迎雪真的不知道这药物的做用? 天啊,燃什么香不好非燃这个? 来不考虑更多,杨应宁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间屋子,她怕时间晚了,自己都会自不由已…… 无奈想的挺好,可刚转身脚下却如踩棉花般,踉跄几步差点栽倒。 杨应宁虽然中香,可身手还算敏捷,立即扶在了一侧,还好不曾摔倒,就在这时候,苏迎雪起身从后将他抱在怀里。 此时,两人的身体滚烫不已,粘在一起像要将对方燃烧一样。 杨应宁的目光霸道中带着渴求,当迫上苏迎雪好看迷离的双眸,更是溢满了炽热的火焰。被苏迎雪那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视,杨应宁差点沦陷进去。然而他并没有完全丧失自我,于是努力挣扎着咬了自己舌尖一下,靠着那痛楚,勉强回复了几分清明,喝诉道:“喂,你干什么,清醒点,快将我放开。” 可是苏迎雪那里会理会他,她咬着唇,小手轻揉的在杨应宁的胸前画圈,苏迎雪也是真正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细吟。 这声音如是猫呤一般,杨应宁立即觉得一阵晕,体内的药料做用立即从腹下往上蔓延。 “你别动,你再动我快受不了了。”杨应宁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话音刚落便将她搂的更紧了。 杨应宁自然并没有完全丧失意志,只是作为一个男人,身体的渴望被唤醒了,加上药物的催持,使他有些难以自持。 两个人的胸腔贴的是那样紧密,“咚咚”狂跳的心脏像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赛。虽然杨应宁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可这表面的平静会维持多久呢? 随着体内黑色迷药的积累,俩人怕都控制不了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杨应宁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外喊道:“来人啊!来人!” “你疯了吗,快放开我!”叫嚷了数声,也不见一个人进来,已经有些心意迷乱的杨应宁努力保持着一份清醒,一边挣扎一边喊叫,汗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他的反抗,没有阻止苏迎雪的痴缠,她没回话,闭上眼,紧咬着唇瓣,极力抵抗着腹中的火热,而双腿也一阵虚软,身子一时站不稳,如是一只蛇一般,软软的依缠在杨应宁健壮的身躯上,大腿紧合着环抱在他的腰侧,来回磨蹭着敏感腿心,粉嫩的唇瓣急切地覆住他的肩侧,像只小猫一般细吻下去。 小巧的丁香小舌着急地舔着他的脖后的肌里,小手也急切地扯着他的衣服。兼之黑色迷药的药力在二人体内越积越多,杨应宁最后的一侧清明也让燃尽了,索性无所顾忌的放肆起来。猛然吻住她的唇,一刹那,苏迎雪的脑子瞬间短路,什么思想和杂念都没有了,只有那种奇异愉悦的感觉游遍全身。 杨应宁的吻霸道至极,几乎不给苏迎雪喘息的机会。她闭着眼睛,暖流却如潮水一波胜似一波。直到她的舌头被吮麻了,有些痛了,这才缓过点神来,倏然睁开眼睛,却对上杨应宁满意的,沉醉的,深不见底的眼眸。 不行,不可以,杨应宁你要冷静,他的理智在不断告诫自己,却无法抵挡那身体本能的冲动。 苏迎雪的唇就像果冻一股很滑很柔软,耳侧还有她呼吸的声音。 杨应宁无心流连,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用力狠心一咬,腥咸的味道立时溢上两人的口腔。 疼痛让他的目光有一刹那的清明,如他所愿,他的唇轻轻放开了,只是接下来,他却看见苏迎雪的衣料顺着他的推动,如是雪落一般,飘落在了地上。 那白雪也似的肌肤如此嫩润,看着让人无力抗拒。 杨应宁只觉得脑子里的清明,如是涨潮一般,崩的一下大浪打下,可是却立时退却,再也寻迹不着,猛的一个大力的将苏迎雪推到了长条方桌上,战场转移到了她的脖颈。 杨应宁的力气很大,连吻都是那样用力,苏迎雪的脖子被他毫无章法的啃了个遍。她使劲晃了晃越来越迷糊的脑袋,努力压制着身体的冲动,想让自己更清醒点。 她被按着动弹不得,当头歪到长条方桌右侧时,迷乱的目光却看清了杨应宁眼里只有迷醉,没有半分真情。心中虽然明白后果,如此借助了药力,便是她得到了杨应宁,也只会在他心里更加不堪,可是眼下却身不由已了。她闭着眼,手因无力而渐渐蜷了起来。 俩个人一度陷入迷醉,杨应宁一边亲吻一边解开了她的衣领。 就在这紧要关头,明月总算是赶来了,她一进来,便睁大了双眼看着两个近似全裸的人在纠缠,她瞬间想要马上退出去,可是却又感觉到了不对。 气味有异! 明月把窗门打开,然后拿着面前的茶水一壶浇在两人的脸上,那冰凉的茶水浇在火热的脸颊上,绝热与冰凉,刺激的脸颊一阵阵的生痛,这痛楚让苏迎雪与杨应宁又恢复了理智。 看着茶壶里的茶叶沫,想起这个有醒神的做用,明月拼尽全力抓了一把抹到杨应宁的脸上,又往自己脸上抹了抹。 这才全面浇在了苏迎雪的脸上,茶香浓烈的味道直通七窍,令人闻之立时清醒。 杨应宁安静下来,看着她的目光中没有了刚才的意乱情迷,苏迎雪这才回复了几分清明,想到自己之前干的事,又看着明月一脸冰雪的看着他们两个,一时羞愤难当,趁机用力推开他们,跌跌撞撞的夺门而出。 明月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推门而去,只留了杨应宁一个人在屋里。 走到院中,看着披着衣肩的苏迎雪,明月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如果男人不走心的话,便是上过床,又有什么?便是良家女儿,也有为君言而负终生的事,何况我们这些烟花女子。”明月言罢看见苏迎雪的眼里有几分羞嫉,知道自己说错了,这些良心劝解,她并没有听进去,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她也不能反悔。 第二天,杨应宁有些失魂落魄的来接了明月出门,也不顾等万管家准备的什么了,一摸着黑就带着明月赶回了京都。一路无话,明月回了宫里,第一件事,便是收拾停当,去向朱祐樘请安。 到了内宫,听说朱祐樘正在这时练字,明月进了里面,却远远便听见朱祐樘说道道:“说起来,明月磨墨是很有心得的。她跟孤王说过,要想磨出好墨,首先用水要少,然后轻轻按压,细细长研。”说着向正走进来的明月使眼色,意思是让她示范。 明月一走进去,便发现,杨应宁,汪直,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年青官员在场,当下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会客的时候,也会让她进去。 但因为听了朱祐樘的吩咐,所以众人也只能算是互相见了一礼,明月便走上了桌案前,桌案上的砚台旁边放着盛水的莲瓣小金碗,里面盛着清水。因为有两个小太监正看着呢,明月虽不清楚他的用意,但也只能按他说的,舀了一小勺水倒在砚台里,拿起墨条研棒,细细研磨。 “你们都看好了,磨墨要像她一样,要轻而慢,垂直在砚上打圈儿,不可以斜磨或者直推……”朱祐樘一反常态,一边喝着茶,一边做起了讲解。 他是担心自己不会磨墨所以在旁边指点吗?那他又何必让自己做这番演示呢?正想着,朱祐樘又道:“等明月把墨磨研好,孤王亲自给明月画一副肖像如何?” 有其它人在场,明月不好驳他的面子,笑道:“那当然求之不得了,多谢殿下眷顾。” 她手上动作没停,却慢慢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热,那种难受的感觉,有些像切洋葱时辣眼睛的感觉,可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闻到辛辣气味。眨了眨眼试图阻止眼泪流出,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聪明的她立即明白过来,怪不得朱祐樘圈拢她研墨,原来是在墨里加了醒神香,特意这般动了手脚故意让她遭罪。 明月刚要停下,却听朱祐樘道:“这墨想磨好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一般也要连续磨个二三百圈。”他的声音轻快中带着得意,“明月,不要停啊!孤王可等着用你亲手磨的墨为你画像呢。” 明月抬头瞪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连眼里的怨念也被泪水淹没了。 但当着小太监的面,明月又不好抗旨,她咬着牙瞪着朱祐樘一圈一圈的磨着,泪水“噼啪”掉进砚台里。那俩小太监原本只看着砚台,突然发现情形不对,扭头见明月哭了,互相对视一眼,知趣的低下头去。 朱祐樘计谋得惩,一边喝茶,一边洋洋自得道:“孤王不过是要给明月画副像,明月竟感动的垂泪,可见孤王在明月心目中的位置是何等的重要。明月放心,孤王会将你画的美美的。” 两个小太监一听这话,恍然大悟,也就不大奇怪了。明月则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恨这可恶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随着不断的研磨,砚台里的墨汁变的丰肌腻理,光泽如漆,越发的浓黑。 因磨墨所需时间比较长,明月的手早已累酸了,她真想一摔玛瑙研棒转身离去,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么做,只好在心里把朱祐樘诅咒了千遍万遍。 而朱祐樘只是想用这个小教训,敲打她一二,免得她做事没有分寸,这次出宫居然只是遣人留书,得了皇后的允许,连商量也不与他商量便出了宫,希望她日后有所收敛。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娇俏脸庞,柔弱中带着一份小女人的倔强,朱祐樘的心也微微有些动摇。其实此时只要她开口服软,朱祐樘便可以不让她遭罪太久。只是她倔强的很,实在受不了,就把眼睛闭上将头扭向一边,硬是咬牙坚持了二十多分钟将墨给磨好了。 朱祐樘摒退了那两名小太监,御书房内就剩下他们俩个人。明月停止了磨墨,眼睛的刺激立即消失,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迎上朱祐樘复杂的目光。 寂静的御书房中,有两道谁也不服谁的目光,在紧张沉闷的氛围下相互碰撞。不知过了多久,朱祐樘最先移开目光,他用毛笔蘸满明月磨好的墨汁,静平的说道:“孤王答过要帮你画张像的。” 明月咬着唇吐出几个清晰的字,“不必了,我身子不适,要回宫休息了。”然后倏然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朱祐樘怔在那里,直到明月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内,他无奈的摇摇头,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停晚时分,朱祐樘的贴身太监给明月送来一副画,她打开一看,正是她磨墨垂泪时的画像。想必这是她走后,朱祐樘凭记忆画出来的,虽然形不十分象,但却十分神似。旁边还用行书题了句“怒伤肝,恨伤心,怨伤脾,恼伤肺,烦伤肾,木性人易怒,火性人易恨,土性人易怨,金性人易恼,水性人易烦,人体的一切病楚,皆由这五毒而生,莫被多情相折挫,好好保重自己。” 没想到他这样温语安慰,明月不由自主的“扑哧”一笑,自语道:“还算你有点良心,不妄我为你四处奔走。” 明月一个人这般自言自语的坐在殿中,盯着外面绵绵的细雨,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回敬万贵妃这一路上对她的“照顾有加”,渐渐一个计划慢慢在她心中成型。 这一日,朱祐樘正和杨应宁在书房内商讨事情,有太监进殿禀报道:“殿下,明月淑女求见。” 朱祐樘先是一怔,继而扬手,“准了,让她进来。”扭头见杨应宁有些吃惊,他从容道:“应宁,不必惊讶,孤王已下过旨,明月可以随时到御书房陪王伴驾。” 杨应宁脸上绽出笑容,拱手道:“殿下英明。”朱祐樘付之一笑,并未答话。 片刻,略施粉黛的明月,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微笑,身穿一件烟罗紫缕暗纹中衣,逶迤拖地金绫裙,身披月白镶边蝴蝶暗纹对襟衫,头绾官髻,云鬓里歪插着一对猫儿眼为饰的花簪,如此盛装打扮之下,更显的整个人面赛芙蓉,娇媚无限。 走入御书房,便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明月微微福身:“殿下吉祥。” 朱祐樘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轻轻抬手,“免礼。” 明月站直身子,杨应宁则依君臣之礼拱手道:“参见淑女。”明月忙伸手搀住他:“你我多次有襄危难,不必多礼。” 这样一说话,倒是透出了几分亲昵,朱祐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点不是滋味了,口气带着嗔怪的说道:“明月,你可有些日子没过来陪孤王了。” 这话里说是埋怨,也透出无比的亲昵来。明月顺着他的腔调,无比委屈的道:“殿下明月这些日子一直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没倒开空来。” “哦”朱祐樘一下坐直身子,目光闪亮的望着她,“不知明月这么久没来,可想过给孤王准备了什么礼物赔罪没有?” 明月从袖中摸出个东西,拉过朱祐樘的手放在他手心里。他刚要拿起来看,明月忙按住他,一脸玩味的笑道:“殿下莫急,这礼物要等没人的时候,你一个人看才好。” 她好端端的要送自己礼物,还不让现在看,这丫头神秘兮兮的在搞什么鬼?朱祐樘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杨应宁在此,他也不便显的太过小气,于是将手中之物收入袖中,冲明月一笑,温声道:“好,孤王听你的。”而后对杨应宁道:“呵呵,对了,正好应宁也在这里,你们两个一起把这一路的行踪与孤王好好说说,也便互有补助。”说着,朱祐樘对身后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些人便极有眼力的退了出去。 看着四下无人,朱祐樘这才正色的将脸一沉,对着明月说道:“你且好好把这一路上的惊险与孤王说说,还有应宁让你带回宫里的那黑色药脂,可是什么鬼诡之物?” 明月看见他说到了正事,也不敢怠慢,忙正色应对道:“那药脂,我细细研究过,源于罂粟植物蒴果……” 屋里的声音渐渐低沉,在外面想要窃听一二的小宫婢们,只能左右为难,可是这里的一切,真的能瞒过万贵妃嘛?(未完待续) 第085章 一个人能翻过天 时光匆匆而过,一晃就到小年二十四了,这时候是灶君祭,按例,宫中要举行盛大的祭典,来祭拜灶王爷。目地是驱逐疫鬼,祈求来年五谷丰登,百姓安乐。 辰时刚到,冰含就带人呈来刚出锅的腊八粥,几样精致的点心和小菜。明月一看,那腊八粥做的真是讲究,各种五谷里掺有:桂圆,杏仁,松子,核桃……等十几样干果,并且还将果仁雕成了如意纹的图案,不吃光看,就足够让人赏心悦目,食指大动。 明月按着规例,慢慢品尝过后,又赏宴宫婢。 巳时,皇上率领文武百官在玄虎门外临时搭建的祭台上,举行庄严隆重的祭典仪式。祭典主要是由祭祀和演出两大两部分组成。 经过请神,迎神,祭神,送神后,祭祀部分算完成了。接下来的演出主要由百姓自发组织的,参加演出的人员,加上看热闹的百姓,总计不下数千人,那场极其面盛大恢宏。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活动,皇上也允许宫中的嫔妃们站在玄虎门的城楼上观祭,看节目。 大冬天的本就死气沉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赶上这样盛大的场面,妃嫔们也都不畏寒冷,云集城门楼上看热闹。 明月虽然还只是太子淑女,但也得了邀,可以站在城楼上鸟瞰下去,熙熙攘攘,数千人头攒动。表演节目的大都戴着奇异的面具,手里拿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有稻穗,手杖,锣鼓等,不修边幅的且歌且舞,有种原始人跳舞的味道。 嫔妃更是扒着城垛,一个个看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有的看到新鲜有趣的表演,会兴趣盎然的指给身旁的同伴们看。她们高兴的,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着百姓嫔妃们欢欣愉悦的神情,想想自己此时的身不由已,明月有些怅然若失。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穿过人群,望向远方。 眼里只有宽广辽阔的大地,蔚蓝无垠的天空,有时候与朱祐樘的相处,那样的幸福而温暖,似乎一切都触手可得,却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皇后的病情因为有了明月的调养渐渐有了些好转,所以今天也出席了。这场热闹,一直热闹到了大约二更天时分,此时正值人定,人们大都歇息入眠。睡梦中的明月,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的问道:“外面怎么那么吵?” 寝殿随侍的宫女赶紧从外间进来,将室内掌起了灯。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外响起了冰含的声音,“淑女,传来话,说皇后受到惊吓晕倒了。” “什么?”明月大惊披衣而起,开门急问:“什么么时候的事,怎么会受惊吓呢?那娘娘有没有事?” “消息刚刚传回来,俱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晓。听说现在六宫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没待她说完,明月就冲了出去,想到要是皇后这时候出了什么变故,一切一切都又要洗牌了,心里越发煞急,明月一边快步如飞,一边嚷道:“快,前去看看。” “淑女,你再穿件衣服。”见明月头也不回的往前急奔,冰含忙嘱咐身后的两个宫女,“快跟把衣服给淑女过去。”然后飞快进屋拿起披风也跟了上去。 远处,一行人提着大红宫灯前面走去,明月初没注意,走近才瞧清,正是欲赶过去的皇上。他今晚是宿在华阳郡主那里,此时,看其头冠微歪,穿戴不整,想必也是听闻消息匆忙赶来的。 看到皇上也来了,明月心里突的一跳,想必这事当真是小不了。 身后,冰含快步追了上来,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她顾不得那些礼仪,只是福了一礼,然后有些焦急的追问跟来的冰含道:“皇后娘娘到底怎么了?” 皇上正没走远,听到问话,一向淡漠的面容上带着焦灼,瞅了一眼,看是明月,知道她是伺候皇后疾伺的淑女,便应了一句道:“朕也不清楚,听宫女说皇后撞见鬼了。” “撞见鬼了!”没待她反应过来,皇上已经疾步远去。来不及多想,她忙率人跟上。 待到了皇后的寝殿,只见里面内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宫女太监们都神情慌张的站在院内,有些无措。 一进寝殿,帐幔重重,暖暖的空气中飘荡着难闻的草药味。丁香木雕百福纹床塌上,皇后披头散发,双手紧抓着胭脂红龙凤锦被,掩住半张脸,瑟缩在床的一角。此时的她刚从昏迷中醒来,露在外面的容颜苍白如纸,目光闪烁不定,满脸皆是惊恐之色。 床边有宫女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太医则站在旁边焦急的劝道:“娘娘你冷静点,药煎好了,咱们先喝药吧……” 见此情景,皇上几步扑到床边,心疼道:“梓潼,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一见皇上来了,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尖声惊叫着,“鬼,鬼,皇上,有鬼!” 明月心下大惊,同时也很纳闷,皇后好端端的怎么被吓成了这副样子?在她看来,什么鬼,哪来的鬼,八成是有人在捣鬼。 皇上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有朕在此,不怕。”她的情绪在安抚中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朱祐樘扶着太后也匆匆赶来了,屋内的人欲给太后施礼,她一摆手,“都勉了吧!”看了看床上颇为狼狈的皇后,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宫女说你看到鬼了,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皇上,有鬼,真的有鬼……臣妾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接着……接着……”她的眼前仿佛又现出了刚才那厉鬼的样子,于是惊恐的扑到皇上怀里,抓着皇上的衣服,惊惧的哽咽,“接着一个披头散发,满面是血的白衣女子,站在窗外,向臣妾笑……” 失控的情绪使她不由自主的颤抖,额间冷汗涔涔而下。皇上紧紧抱着她那发凉的身体,不住按抚她的后背。 缓了半晌,皇后瞪大眼睛,继续说道:“听到臣妾的喊声,宫女太监们都赶了过来,结果却什么都没见到。你们说不是鬼,会是什么?” 太后盯着她,一脸的疼惜之情。皇上伸手拂去她额头上的凉汗,开解道:“或许是梦,或许是你的幻觉。” 皇后立即反驳,“不,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是真的。” 见她这个样子,属实是吓的不轻。明月问旁边的太医,“皇后的身体要不要紧?” 太医躬身道:“回淑女的话,皇后娘娘受惊过度,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之中。好在娘娘身体底子不错,虽然惊吓五脉气涨,心脉不稳,不过服几副药好好静养,应该无碍。” 想了想又道:“不过,以后娘娘可不能再受刺激,情绪也要保持平稳。” 听到皇后无事,太后,明月和朱祐樘同时松了口气。 这时朱祐樘在一边建议道:“不如请钦天监来宫里做场法事驱鬼吧,赶走邪气和不干净的东西,让皇后娘妨安心,也让众人心安。” 太后赞同的点头,“祐樘说的有道理。还是祐樘想的周到,嗯,皇上你看呢?”太后说着去看皇上。皇上点头,“这事明天就办。” 第二日,钦天监的大法师奉皇命,来到皇后的凤仪殿驱鬼,因为明月一直伺疾,所以也陪在侧。 只见身材魁梧的大法师,打扮颇为怪异。他一身褐色上衣,下穿红色裙子,两旁跟着十二鬼使,他们身穿各色异装,手拿桃木剑。在大法师的带领下,逐个房间里狂呼狂叫,驱赶鬼疫。 这么狂吼吼就能驱鬼,明月压根就不信。待他们折腾完毕,散去之后,她好奇的看着大法师临走时悬挂在宫门口的两块,长六寸宽三寸的桃木牌,奇怪的问:“冰含,这是什么?”。 “这是桃符。” 知道桃符是避邪的东西,明月像看文物一样仔细观瞧。只见两块桃木牌上分别刻着坦胸露背,黑髯虬须,头生两角,凶神恶煞样的男子。她触手只觉得掌心一热,赶紧松开,心里突突跳的厉害。 难不成这驱邪之物,真的可以看出她是邪物? 明月神色有异,看到冰含满脸疑惑,这时冰含向旁边的宫女一摆手,那宫女拿来两个一寸见方的红布荷包,她拿在手里对明月说:“这是大法师走时留下来的,让淑女也贴身佩戴,一个让挂到窗子上,这样可保百邪不侵。” 明月有些异色的看着冰含,冰含赶紧解释说道:“大法师说看着淑女脸色微阴,有些着邪之相。” 此言一出,明月脸色都有些微变了,好像自己这皮相之下的灵魂都让人看穿,看透了一般。 最后明月看着那触手发热的荷包,那里敢要,只能故做警惕的吩咐冰含,“去找太医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违禁的东西。” 其实即使没有违禁的东西她也不能用,不过还是要看看的好。 冰含很快就回来了,摒退左右报告道:“娘娘,经太医检验,大法师留下的荷包里只是些辟邪的朱砂。” 哦,明月应了一声,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又想不起来那里不对,只是将荷包放在面前,左右打量着。 “淑女,你在想什么?”冰含见她发怔轻声唤道。 “对这荷包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对冰含毫不掩饰自己的疑心。 冰含善解人意的拿起荷包,“既然这样,那奴婢将它扔掉便是。” “等等。”明月想来想去接过荷包,将里面的朱砂倒了出来。只见那朱砂呈颗粒状晶体,颜色鲜红,有光泽。拿起闻了闻,也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心情烦闷的将荷包往桌子上一掷,逆着阳光,看到荷包上腾起了一层灰雾。她心中一动,立即拾回,“冰含,拿剪刀来。” 用剪刀几下将荷包剪开,里面夹衬里掉出了一些褐色的粉沫。原来秘密在这里,哈哈,终于让自己发现了! 冰含瞪大了眼睛,“这……原来这荷包里竟有猫腻?” 明月伸手,欲沾点,看看是什么东西。冰含一把抓住她的手,“娘娘,让奴婢来。”冰含沾了点,用手捻了捻,放在鼻下,没闻出什么特别气味。见其一脸茫然,明月只瞅了一眼,心下已明了,但还是说道:“看样子这不是寻常之物,拿去问问太医,看他知不知道。” 这捉脏的事,可不能自己来做,还是交给太医要好些,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冰含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娘娘,太医说这是罂粟蒴果的粉沫。” “罂粟蒴果?”明月一想到自己检查那黑色药脂,更知道这毒物的做用,虽然开始也猜到七七八八,但现下,正的确认是这邪恶的草药。明月狠狠的一拍桌子,好个恶毒的万贵妃,果然是居心叵测,想用这药物放在自己身上,因为自己常年伺候皇后,皇后又会在不知不觉中染上这下流的胚子,到时候一查起来,便是自己的错。 呵呵,当真是一石双鸟的毒计。 “娘娘,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让皇上来主持公道。”冰含铁青着脸说着就要走,明月意识到皇后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这草药这般邪恶,得敢快知会她一声才好。于是唤住冰含:“皇上那不急。” 见明月一脸的沉重却挡了她去告状,冰含未勉有点意外,见她脸色不好,冰含心中一揪,多少有些紧张局促。 明月想了想,便先去见皇后,皇后让折腾了一天,难免有些困了,皇后一脸倦意的见了明月。 “呃……娘娘现在身子不适,外来的东西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知道那大法师晋上来的避邪荷包,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明月也不怕把话说明,直接便挑了头,这大法师的事,还是朱祐樘建议的,要是现在不挑干净了,以后算起来,她就算能摘干净自己,朱祐樘也跑不了,唇亡齿寒,朱祐樘要是不在了,她在宫里也就到头了。 皇后本来就是聪明人,只是前一天着实吓着了,所以还是有些游疑的说道:“荷包我已让太医看过,没有问题。明月你可是太过谨慎了,戴着它可以辟邪,本宫着实让吓着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见皇后执意要戴,明月有些发急,看来不将事情讲明她是不会听自己的,没准还会怀疑自己不让她戴辟邪的东西是居心不良呢。 深吸一口气,她认真的说:“太医昨晚嘱咐娘娘不要动怒,要心境平和,所以接下来说的事,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激动。” 皇后正喝着糖水,听了她的话,停下来,迷惑的凝视她,“明月这些天你用心照料,本宫看在眼里,你就如是我的子侄一般,有话不妨直说,本宫也是六宫里久坐之人,都承受的起。” 明月从怀中掏出那个被自己剪开的荷包,“想必娘娘的荷包跟我的一样吧?”见其没有反驳,应该是没猜错的。 接着讲道:“妹妹只检查了里面的朱砂,却没检查这荷包,其实这荷包的夹层里藏着罂粟蒴果,你若佩戴在身上,不出一个月便会久病复发。” 皇后的神情顷刻凝滞,将信将疑的唤来宫女剪开她的荷包。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剪开一见果然不虚,怨恨愤怒还是抑制不住的浮在了脸上。 “我想娘娘应该是个能经住事的人,所以特来提醒。”明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安慰,“娘娘千万不要动怒,凡事都要替自己的身子多考虑。” 明月的一番话,说进了皇后的心里去了,她本来就是一个能经的住事的人,当下平复了下来,不由脸上挂了几分冷笑,想到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害自己,不由冷冷的说道:“我就说嘛,这后宫里那里有好事,将绊子下在这了。”她双手紧握,“我要向皇上告发她,让皇上把她打到冷宫去。” 明月劝道:“你跟皇上说有人与大法师串通害你,证据呢?” “这就是证据!”她一指桌子上的荷包。 “这只能证明大法师有罪,并不能证明万贵妃有罪。”明月看着她分析道:“况且,此事,是大殿下建议的,他也可以推说这荷包不是自己做的,责任便由手下人承担了,甚至可能从此对大殿下起了疑惑,您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嘛?” 皇后眉毛一拧,“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本宫不追究了?” “不是不追究,只是时辰未到罢了。”明月沉稳的说:“娘娘现在应该处处谨慎,再过些日子,正统定下,她一个人能翻的过天嘛。” 眼前的人是明月吗?她一个南教坊司里出来的歌妓如何来的这样的心机和城府? 皇后想不明白,不过今天这事,自己还是感激她的。 说来事情也怪,自从大法师大法师做完法事以后,皇后宫里真的安安静静,没再听她嚷嚷见鬼了。(未完待续) 第086章 深宫暗隐四处波 又过了几日已是除夕,内宫张灯结彩,好不欢喜,宫中摆下宴席,大宴皇亲国戚,满目都是玉树琼花,软锻云锦,无数彩灯把宫中照的白昼一般。 皇上与王皇后一主一次分坐于大殿之上,身旁还有四五个嫔妃陪坐,首位当然坐的是万贵妃。 酒过三巡,皇上起身立于殿前,高声吟道:“如此大好时光,请众爱卿与我满饮此杯。” 吟罢,众人高声叫好,只见王皇后盈盈一笑,上前拜道:“皇上好兴致,臣妾愿为一曲。”说完,命人抬上琴来,略一思索,琴音婉转,歌喉清脆,一曲歌吧,余音绕梁,众人听得是如此如醉,半响才哄然叫好。 连皇上也忍不住满脸笑意,温柔笑道:“爱妃才貌过人,歌艺双绝,恐怕就算是娥皇、女英在世,也不及爱妃啊。”王皇后拜道:“多谢皇上夸奖。”二人四目相对,携手归坐,宛如一对神仙眷属。 说起来,这些时候皇后大病了一场,皇上顾念她身子不佳,多去看顾一二,反而增加了他们的感情,也不知道万贵妃知道这事与愿违以后,会怎么样? 明月正胡思乱想,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嫔妃们,见人人脸上虽挂着笑意,眼角一股愤恨恼怒之色,却是望着皇上身边千娇百媚的皇后娘娘,特别是万贵妃那眼里的怨气几是能挤出水来,但偏生皇上坐下来以后,扫向四周时,却又立时各各眉目如画了。 明月心里冷笑了一声,当真都是好演技,她与朱祐樘明推暗掩了那一场毒药计,更是让皇后记恨起万贵妃,也越发依重他们,现下皇后当然是越得宠越好,可是明月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去理清此事,转眼看见朱祐樘一脸抑郁,似也有满腹心思。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慌慌张张的尖叫:“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一名宫人跌撞而来,飞扑到台下,跪奏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韦嫔娘娘不慎从高台上摔下,已经,已经气绝身亡了。” “什么?”王皇后刷的一声站起,脸色雪白,身体颤抖不止,“你说什么?”这大过年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当然扫兴,可是也不值得皇后这般重视呀? “启禀皇后娘娘,韦嫔娘娘刚才正在逗弄呆会要献艺的小狗玩耍,不知怎么却攀爬到御花园中的高台之上,一个不留神,已经摔了下来,我等上前查看时,韦嫔娘娘已经不行了。” “啊。”王皇后一声惨呼,晕了过去。明月在一旁目瞪口呆,募地瞥到王皇后身后的万贵妃冷冷一笑,正不慌不忙的将一颗葡萄喂入口中。 这边早已有人扶着皇上、皇后退了下去,众人忙乱了一阵,发现皇上已经走了,才对着空气纷纷拜辞而去。 朱祐樘脸色死灰,叫宫人扶了明月,匆匆回了殿里。 两人回了殿里,也不敢歇息,只是等消息,进了殿内看着朱祐樘脸色微好点,明月这才问道:“这韦嫔……似乎在宫里也并不见多受宠爱,几是名不见经传,如何会?” “你有所不知,韦嫔娘娘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虽然一直不受宠爱,可是却是娘娘在宫里最知心的人。这次韦嫔去的有古怪,只怕是有人先下手为强了。”朱祐樘一脸的担忧,在屋里走来走去,明月挑了明烛,命人烧了参汤过来,端到了朱祐樘的面前,朱祐樘勉强喝了半碗,可是还是睡不着,这大除夕夜便在这不安里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已传来消息,韦嫔娘娘薨,皇后娘娘病重,明月和朱祐樘听了消息,一大早,便来到皇后寝宫问安,一入室内只见王皇后脸色雪白,一双大眼瞪着床顶,一夜之间,已是憔悴不堪。 一时间,明月有些捉磨不透,这韦嫔与她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要知道,明月当年可是她的表姐,可是不知道有韦嫔这么一号人物。想来不是京中的亲眷。 正逢皇上前来探望王皇后,见王皇后形销骨立,不由轻拍着王皇后的玉手,温柔劝道:“切莫再伤心了,好好调养身体要紧。自是她自己命薄,怨不得他人。” 王皇后这嘤嘤一声哭了出来,哭了许久,抬眼见皇上在眼前,忙止住悲戚,反过来劝慰道:“皇上放心,臣妾已是大好了,万望皇上保重龙体,莫要因为臣妾误了过年节的喜庆。”皇上点头,又问了王皇后的起居饮食,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看着皇后病的不轻,明月接着一连两日,衣不解带在旁边紧守照顾,只在台前铺了软榻,胡乱歇息而已。王皇后大病刚愈,受此惊痛,养了两日,才略有好转。 明月在一旁瞧得明白,无人时便向王皇后劝道:“娘娘,皇上现下才对娘娘多了几分疼惜,娘娘可千万要保重自己,若能为皇上再延续香灯,更是荣宠无限,何必为了他人误了自己。”王皇后点头叹息道:“你也知道我的身子,只怕此生再难有生育之能,我也想为皇上延续香火,无奈身体虚弱,虽然太医精心调理,仍然缠绵病榻,一时也不得好转。” 明月听了此言,只觉得心里万种心痛,不过知道王皇后说的也是实情,若不是因为她无子息生养,又怎么可能全力支持朱祐樘。只是想到她之所以不能生养,故然与万贵妃的狠毒有关,未尝不是因为她也从中推了几层浪,当下心里越生愧疚。 皇后却是不知,反是温言劝她回去休息。明月回宫路上,却见中门洞开,一行人鱼贯而入。要知道皇后殿的宫门一般嫔妃入内,只能从侧门而入,不由心里纳罕,遥遥瞅去,好在明月眼尖,看见那队列里走的似乎是华阳郡主领头,却没见着其他人。 眼见一行队伍去了大殿,明月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她着实有些疲累,何况人多嘴杂,她往回跑,着实不应当,所以只能继续回转,走到半路,忽见御林梅丛中走来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明月一看,原来是万贵妃领着几位妃嫔,似也在踏花赏景,忙闪到道旁,俯首请安。 万贵妃见是明月,冷冷一笑,说道:“如今这皇宫,竟成了后花园了一般的地方嘛,一个皇子的淑女也能四处走动?” 明月见问的蹊跷,忙答道:“娘娘恕罪,我本来是要替大殿下向皇后娘娘问安,不小心迷了路,惊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恕罪?”万贵妃气焰顿高,“谁人现在那太子之位几是你家朱祐樘的眼中物,这大明天下就快都是你们的了,我又岂敢治你之罪。” 这话说的极是不得体,明月看了看左右,发现都是成日里看着万贵妃脸色行事的嫔妃们,也难怪她敢这么目中无人。 想到这里,明月越发心中怒起,不由说道:“只是皇后娘娘病重,嫔妾才尽子女之道,入宫照料,娘娘不忿,我们回了皇上,日后禁了嫔妾的足禁就是了。” “足禁?”万贵妃冷冷一笑,“你舍得嘛?你这个狐媚夭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得了太后与皇后的眼,现下越发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说到这里,“哈哈。”万贵妃大笑一声,拂了拂明月的脸,不怀好意的笑道:“小丫头,我看你的姿色,宫里其他那些不中用的嫔妾要美的多,不如呆在本宫身边好了,也好让本宫学几手你这狐媚的本领,而且本宫那里皇上常去走动,以你的手段,还怕这宫中没有你容身之地。” 这话越发下做,明月只气的面色发白,狠狠瞪了一眼,也不理是否有违宫规,转身便走。 万贵妃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在她身后发出尖利的笑声。 明月气的脸都红了,待要不听,那声音却钻到心里去。最后摇了摇头,只能说服自己,万贵妃这般,说明她真的技穷了,走的快回了自己的寝宫,脸色才缓了过来。 看见清宁殿外的梅花那清幽暗香,惹的明月一时兴起,没让宫女动手,而是自己亲自折了几枝。 一进殿里,宫女们一涌而上,有的接过梅花插瓶,有的给其解下披风,还有的递上热乎的暖手炉。明月这才真心缓地过来,开心的笑着,看着大家忙的不亦乐乎,侍候的体贴入微,心中竟渐渐生出了几分容入感,她生在这里,处处小心,处处谋算,可是却也真的慢慢适应了。 看着,冰含等人收拾妥当,明月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明月早就吩咐了众人准备点欢宴好让朱祐樘解解心怀。 “回淑女,早就准备好了,奴婢们都在大殿等着您呢。”旁边的宫女清脆的答道。 一进正殿,暖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令人倍感舒适。殿中一共摆了四张圆桌,桌上皆是精美丰盛的菜肴。此刻,宫人们穿着崭新的衣服已在此恭候多时。一见明月进门便齐刷刷的高呼:“淑女吉祥。” 她微微抬手,“都起来吧!”坐到主位后,见他们都站着,于是和颜道:“别站着,大家都坐吧。”可他们仍面面相觑,无人敢坐。 明月把脸一沉,“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他们迟疑着,却不敢违背,都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她今天在这里设宴,是真心想要宽慰大家一二。 转眼看着众人都在,却发现朱祐樘不在。 转脸看着冰含,冰含立时会意的说道:“殿下,身子不适,所以在休息,先就知道淑女有这按排,已经示下,让大家伙放心吃,都听淑女的。” 现在说起来,明月还真是这清宁殿里名符其实的女主人。 可是真的能丢下朱祐樘不管嘛? 明月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她转身便向内堂走去,走前还吩咐大家尽管吃,当然她知道,她与朱祐樘都不在的话,是没人敢先吃的。 走到内室里,看着朱祐樘正歪在塌上,一口口的喝着参汤,当真是气色极是不好的样子,看着明月心里一痛,知道朱祐樘现在会落下这病根,与她当时下的毒脱不了关系,可是却怎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只能有些暗自责怪自己,可是却怎么也狠不下这心再说什么。 朱祐樘却不知道明月心里正在自责,他抬脸,看见明月匆匆的闯了进来,居然打起了几分精神,放下手里的参汤,忙招手笑道:“明月,你怎么还是这个急脾气。” 明月走上前来,半响也不言语,只是看着朱祐樘越发清瘦的脸颊一阵阵的痛楚。 朱祐樘见状,也是好奇,理了理明月鬓上的散发,方才说道:“明月,你眼看着也是一个皇子嫔妃了,成天还这样心急火燎的,看被人笑话,传了出去,可要失了我的颜面。” 明月听了这话,低了头,惆然不乐的说道:“我今天看见华阳郡主十分招摇的去见皇后。” 朱祐樘拍了拍明月的脑袋,笑道:“你这个丫头总是多想,她一个外域的郡主在这里没权没势,能有什么大的做为。” 明月心里其实还在气万贵妃的行来,但看着朱祐樘强颜欢笑的样子,想到这大年一直没踏实过,所以心里虽然不爽,但嘴里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和朱祐樘东拉西扯,花园遇万贵妃之事也终于忘了个七七八八。 聊着聊着,天色渐渐暗了,和朱祐樘一处吃了晚饭,两人这些天一直没曾有机会好好相处,朱祐樘事忙,明月也心里挂着皇后的伤病,所以两人一直没机会好好聚聚。 此时难得能得了闲,便与朱祐樘两人手牵手走在了清宁殿的一湖碧池之旁,明月才怔怔的停了脚步,打量了四周,头脑转动之中,一头乌黑秀发飘扬在空中,一张小脸被风吹得是神色飞扬,朱祐樘看在眼里不由微笑道:“出去这小半年脸都晒黑了几分,不见清瘦,反是精神了。” 明月咯咯轻笑,回头见朱祐樘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正深深的望着自己,正要说话,却听人传说万贵妃等一干嫔妃去探望皇后娘娘,闹的王皇后头晕,遣人来请明月和朱祐樘过去助场。 听了这话,两人赶紧赶了过去,一进门,只见各色锦衣,来不及细看,赶紧行礼,才直起身,万贵妃抢上一步,嘻嘻笑道:“听说娘娘一直是明月淑女伺候的,可是怎么也不帮着娘娘好好养好身体,总是这样让娘娘身子不适,不说我等嫔妃六宫无主,心里挂念,便是皇上更不知道会心痛的怎样了?”边说边掩了唇,哧哧笑着。 明月听的万贵妃笑的虚情假意,心中不平。王皇后却只是淡淡的说道:“多谢记挂着。本宫只是有些倦怠,已没什么大碍了。” 万贵妃重重点了点头,又笑道:“姐姐所言极是,如果姐姐真是身体有恙,皇上又怎么会有那等闲情逸致,做了无数首香艳的画来,只让宫里宫外,人人口耳相传了。” 王皇后闻言低头,默默说道:“皇上近日又有了新作,我怎么不知道。” “姐姐尚在病中,皇上怕姐姐劳乏,自然不肯给姐姐看了。不过我怕姐姐寂寞,随手让人描了一张,给姐姐看看,也好解解闷儿。”万贵妃说着,早已从怀中取出一叠宣纸,递给了宫人。 宫人展开宣纸,王皇后展眼一看,明月遥遥只见一个异装少女的半裸之态,离的有些远,可看不分明。王皇后看罢,脸色大变,见万贵妃等眼角微瞥,嘴角分明有讥笑之意,心中宛如电闪雷鸣一般,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明月见王皇后连眼神都直了,忙扶了王皇后,自己也细细看了一遍那几首新词,却是不明所以。只听万贵妃娇笑一声:“哎哟,这可是我的不是了,明明知道姐姐病了,还拿这些劳什子给姐姐,真是罪过、罪过。”口中说着罪过,递了个眼神给众人,起身辞了出去。 明月心中正巴不得她们走了才好,见王皇后神色凄然,全身颤栗,红唇紧紧咬着,心中吃惊,也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因由,正要请上前细看。 “啊”王皇后大叫一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身形一到,已是昏了过去。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推背抚胸,又有几个醒目的宫人连连跑了出去,请太医和皇上去了。 王皇后悠悠醒转,见朱祐樘与明月仍愣在原地,惨然一笑,也不言语,背转身躺了过去。明月细细看了一番,只见她脸色十分难看。也不敢细问,只能命人煮了参茶来进,进了半碗下去以后,也不敢走远,便就将在那歇了下来,也便与晚上伺候。 直到东方天际鱼肚发白,殿内还剩下明月一人坐着伺候,又过了不知多久,依稀才见王皇后愣愣的坐了起来,看着明月扑扑的直掉泪,然后说道:“这深宫当真是无情。”(未完待续) 第087章 六宫花无百日红 明月陪着王皇后说了半夜的话,王皇后方才平静了些,第二天一大早,众嫔妃又来给皇后请安。 大家才坐定,万贵妃姗姗来迟,看见万贵妃今天一身盛装,身穿一件浅金底色立领窄袖夹衫,逶迤拖地绣白色滚边金枝裙。绾发中插着镶珊瑚富贵金步摇,映的整个人妍姿俏丽。 众人都是一惊,虽然说还是年节中,但韦嫔才去,宫里还是多素气些的好,特别在皇后面前,必竟韦嫔还是皇后表妹,特别是昨天还出了这样的事,皇上私下疼惜了韦嫔的亲妹,这可也是皇后亲眷,以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众人虽然知道这事,却也没人敢在皇后面前挑破,昨天却让万贵妃挑了。 结果今天万贵妃还打扮的这么招摇,到了厅中,在众妃嫔各色不同的视线中向王皇后施施然拜下。 王皇后今天气色已经大好,看着嫣然一笑道,轻摇檀扇,温和的说道:“妹妹身子一向不好,就不要多礼了。” “听说皇上在你房里一直留到快辰时了。”看见万贵妃坐定,王皇后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茶盅交给宫人,正了正身形,沉声笑着阴阴说道:“我们侍奉皇上,首先就应该知道皇上身系天下万民,攸关社稷,我们身为妃嫔应该劝谏皇上龙体为重,怎可凭借美色恣意妄为,让皇上纵欲寻欢。” 说完,王皇后又笑了,自己为自己来解了一下围,轻声说道,“不过,若是宫里的其他人,倒也不必太严厉,只是你是宫里的老人,要不做好表率,其他年轻嫔妃,自是少不更事,更不知道爱惜皇上,所以日后你是众嫔妃的姐姐,更要私下多加提点就是了。” 这一个“老”字,却听的众人格外刺耳,万贵妃年纪比皇上还大上十几岁,在这宫里,实在有太多比她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这一个“老”字,更是刺的万贵妃心里暗痛,只是狠狠的在心里暗骂了王皇后几句。口里却还是应了一句是。 王皇后顿了顿,又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更要和睦相处。以后一起尽心服侍皇上,为皇上延绵子嗣。” 众嫔妃免不了又是一起称是。 明月看着这些滥俗偏又还人人一本正经的表演,只觉得无趣的紧,不过她近来总跟在皇后身边,着实招人眼注,所以只能眼观地,只当没看见。 王皇后留着大家说了几句话,还不见,新进的华阳郡主与韦嫔的妹妹进来请安,一直留着这些人在此也觉无趣,便让大家散去了。 众人皆走后,王皇后与明月端坐在内室里,明月见众人退下后,上前一步笑道:“娘娘果然高明,万贵妃已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王皇后娘娘微微笑着,手指轻轻抚过手中檀扇的扇坠,淡淡的说道:“这些年来,万贵妃一直独宠一坐,可是却左右生不出儿子来,现在看着朱祐樘年长回宫,一时心里没了章法,这才想陪殖几个贱人服侍皇上,可惜,这几个都不争气,没有一个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这次她刚暗里阴害了韦嫔,立时韦家那小丫头进宫吊祭,就得了宠,她怎么能安的下心。其实,一个不能得到皇上宠爱的妃子,就是再容易驾御,也无用。” 说到这里,王皇后双眸一凝,望着明月道:“来日,你请韦家那小丫头过来一起到本宫这里坐坐。” “是,娘娘。”明月目光闪过一丝狡黠。 王皇后微微一笑,用檀扇轻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低低的说道:“这个丫头虽然没有姐妹之谊,但本宫却不能不替她的姐姐好好照料她一番,所以本宫还是希望她能与本宫同德同心。” 同一时间的万贵妃回到自己的殿内,看见内侍省刚送回来的修整过的衣服,那件锦衣华裳还是多年前皇上第一次赏赐给她的礼物,一直视如珍宝,前些日子发现脱丝了还送去内侍省精工修整,抖手打开衣服,衣袖里的云纱随风飘动。 眼眸迷离间,那年那景,恍如还在眼前,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自从朱祐樘入宫以后,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皇上似乎也开了眼阔,对她没有过去那么迷恋了,越想越是心纠,转身拿过剪刀,狠狠的剪下。状若癫狂的将衣服撕扯开,一侧的四喜见状大惊。失声道:“娘娘,你这是做甚?” 万贵妃不理,径自剪碎衣裳,眼泪肆意,突然手下一痛,才发现手不知何时已被划破,这般发泄之后,怒气略有消散,整个人无力的瘫倒下去,喃喃道:“这深宫……总有一天会将人逼疯的。” 王皇后感到自己精神好些,便让人挑选了一件常见的锦艳的中国正红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又让明月帮她绾了一个朝云髻,只随意的缀了几只小钗,清新雅致。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这才满意的一笑,然后回首对明月说道:“我们去给太后问个安吧。” 到了殿里,太后见到皇后来了,一脸的欣慰的说道:“前些日子便知道你病的不轻,几次祐樘来请安,也说起你身子弱,现在看到,精神好些了,哀家也放心些。”听见太后这般说,皇后一脸局促的说道:“臣妾身子向来弱,如此让母后担心了,都是臣妾的不是。” “唉,过去你也是个活跃的丫头,身子也硬朗,只是啊,这六宫的事太多了,一折磨起来,人都不行了,哀家也是这样熬出来的,当然知道其中的苦楚。”太后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茶盏,轻轻的嗅了一下茶香。 这才看似无意的继续说道:“对了,最近宫里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 “回禀太后,一切安详,太后无需太担心。” “这样就好,六宫中能得享平静,也是你这个皇后领导有方,不过……”太后说到这里,略略停了停,方才继续说道:“虽然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有的时候,可能渔翁未得其利,会先见其害。” 王皇后恭敬的说道:“臣妾明白。” “明白就最好,你看看这新茶,可是上好的裨祈红茶,这可是韦家的二姑娘上次来看哀家的时候,送来的,可真有心……”说到这里,太后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王皇后。 王皇后拿着檀扇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了几分,可是却还是带着笑的说道:“韦家的微微嘛?可是好些年没见她了,上次来宫里给我请安,才这么点高呢,现下已经如此得体了,这么得母后的喜欢,那有空臣妾也招她多进宫来陪母后聊聊天。” “这倒不用,她上次来请安的时候,得了皇上的眼缘,一直留在宫里做客呢。”太后说到这里,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定定的看着皇后说道:“哀家不在意你要往宫里添人,也不在意,有人向皇上送美女,只要这是良家子,能进的了宫里,上的了台面,能让皇上开心,哀家只会高兴。” 王皇后明明是吃了暗亏,可是却又不能说出来,明月看着她手里握着扇柄的节骨都泛白了,但耳边却听王皇后一脸恍惚的说道:“母后这样说,就是错怪臣妾了,这事臣妾也是昨日才听万贵妃提点下方才知晓的,当时便惊的病了一场,今天一刚好些,便赶紧来见母后了。” 太后听了这话,一按桌案,双眉一挑,然后冷哼道:“这六宫里的事,还有越过你去的?你这皇后当的是越发舒坦了,什么都有人帮你操心。” 王皇后哎哎嚅嚅的应了一声,看着她这样扯不清的样子,太后越发没脾气了,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你也在病着,哀家也就不与你计较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王皇后这才行礼退下,走了出去,看着明月便说道:“明儿个你见那个韦家的丫头好好聊聊,看看她的做范,口气。”说到一半,手里的檀扇,一不小心就用力过了,把里雕的极精细的小缕空雕花给榻断了。 当下心里一惊,此事韦家越过皇后,投了万贵妃的门路晋送的女儿,所以皇后才这般生气? 不对,明月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明显的不是,要是万贵妃晋的,她万不会在皇后面前左右挑剔着,只怕这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现下,朱祐樘身份虽然已定,但还是没有正式立为皇诸。 明月想着这些,回到自己殿里,又觉得有些头痛,吩咐冰含点醒神香,看着冰含在一旁更换香炉中的香料,越发觉得心里烦燥,叹了一口气,皱眉说道:“你遣人去请那宫里的贵客韦家的二姑娘过来聊聊吧。” “淑女,皇后娘娘不是让你过去见他嘛。”冰含说到这里,踌躇了片刻,继续说道:“要是您请她不来,可不……” 明月思量了一下,确实这要是请了不来,再去见她,那可就颜面全无了,但如此过去见她,明月着实有些不愿意自降了身份,虽说是皇上的新宠,必竟还没有安下名份,左右扫了扫眼眉道:“你就说我这里有太后之前赏过的新茶,听说韦姑娘是赏茶的名家,请她过来一起品品。” 冰含听了这话,这才转了转眼,应了去办差,有了太后赏茶的名目,便是不给明月面子,也得给太后面子。 明月看着冰含去请人了,想了想,双目一抬,又着人为自己好好梳妆了一打扮了一下,特意把朱祐樘以前送的一只八宝如意流喜钗也拿了出来。 正装扮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来报,说韦二姑娘来了,赶紧整襟坐正,这才着人将人请了进来。 看着来人微微福下身,恭敬的说道:“明月淑女万福。” 明月对这个传说中的韦姑娘一向没什么好印像,所以虽然伸手相扶,却没有马上开言,只是玩味的看着对方,只见韦家这位姑娘,两颊满是刚受过雨露滋养的绯红,明净的脸蛋上没有着什么太重的明妆,可是肤色好白里透嫩,五官虽然说不上多精致,可是搭在一起,显的特别娇嫩年幼,便添了几分可人了。 此时韦二姑娘身穿一件团花绡心领小通袖袄,逶迤拖地留仙裙,身披湘色翼纱玉锦小披肩,因为还是未嫁所以一头飘逸的青丝,半绾半翻髻,里面只插着织花翡翠如意钗,腰系黄色花卉纹样缎面网绦,一身珠光宝气,映的整个人绝色容华,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才有一个姐姐去逝了。 现在,好半天才笑着说道:“说起来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快请坐下吧。” 见明月让自己等了半天,韦二姑娘心里略略泛起一阵不快,但还是脸带笑容的说道:“淑女鲜少在宫里走动,微微虽然也听说您聪明贤达,甚得皇后娘娘的宠爱,所以微微早就想要来学习一二,也是难得能见到淑女呢!今天微微想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道淑女愿意不愿意陪微微同去。” 明月双目一眯,好啊,这都自己送上门来了。 明月听了这话,知道对方说是给皇后请安是假,其实也只是想皇后给她一个正统的名份,皇上虽然宠幸了她,但在这六宫里,皇上的宠爱是最不长久,也最没把握的事,要不趁着她这会还算新鲜要个名份,以后可就有苦头吃了。 想到这里,明月淡淡一笑说道:“宫中规距,本应该天天由皇后娘娘领着众妃嫔去向太后请安,可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去年已将这份规例给免了,只有侍寝后的第二天按例该当去向皇后娘娘请安。这几日因为过年,所以按例,年节时分,众嫔妃也要去请安。人多嘴杂的,我们何必这时候去凑这个热闹,不如等皇后娘娘清闲的时候,咱们闭上门,三人也好安静说话。” 韦微微万万没想到明月居然敢这样明着拒绝同去,不由双目一抬,脸上略有惊讶和羞愤之色,但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转而笑道:“皇后娘娘向来喜欢淑女的温婉聪敏,可惜微微才来宫里,对宫中事务不熟,总也少在六宫中走动,既然淑女今天不愿意同去,那微微便不打扰了,现下告辞。” 明月看了一眼韦微微,然后轻叹了一声,说道:“韦姑娘要走,本宫也不留你,不过,有一句送给姑娘,知道您是才入宫里做客,自然是不喜欢是非的,不过既然到了这是非之地,又怎么能不做是非之人呢?应当何去何从,还请姑娘仔细思量。” 听了这话,韦微微听眼眸微动,便福了一下身子说道:“微微告退了。”一边说着话,一边站起身,略一福礼,转身离开,只是走的时候步子比平时大了一些,速度比平时快了一些,显是心中有几分愤怒。 看着韦微微愤而离去,正端着茶点进来的冰含不由一呆,望了望明月最终劝道:“淑女,这韦姑娘可是皇后娘娘的内亲,又是娘娘想要拉拢的对像……。” “我知道……”明月淡淡的说着,回身拿起一侧的点心,放在手里把玩着轻轻说道:“我知道他是皇后娘娘有心要培养的人。” “既然如此,淑女在宫中并无根基,又何必……”冰含实在不理解,明月为什么要拒绝对方的示好。 “呵呵,她现在如此拿乔,以为自己得了几天势,便眼里没有皇后娘娘,若不趁现在她位份不定,好好打压一下,让她明白道理,以后只怕更难把握。”冰含通透无比,明月一点,便已明白,回心一想,也立时清楚,这姑娘也不知道是着用了谁的门路,进了皇上的内室,现在什么都没搞明白的时候,与她在一起合谋,无异与虎谋皮。 明月看着冰含一脸领会的样子,不由眼睛滚动了一下,望着冰含,细细思量了一会,才说道:“她以为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便了不得了,不过看她的样子,也是知道这六宫里最不可靠的便是皇上的宠爱,虽然花无百日红,可是必须要得到的也是皇上的宠爱,要不然更是生不如死,她也知道这点,所以想在这时候为自己谋个出路,本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呵呵,还得磨磨。” “嗯,还是淑女有远见,这韦家虽然与王皇后娘家是亲眷,但这些年来,王家都没落了,不要说依附在王家身后的韦家了,韦家这次也不知道是走了谁的门道,硬生生把这个二女儿也送上了龙榻,不过,一直名不正言不顺的,虽然六宫早就有传闻,可是皇上必竟还是要点颜面的,因为韦嫔才去,这时候要立了她,难免着人闲话,所以这韦姑娘其实也是尴尬的紧,现下皇后娘娘要不为她做主,只怕她这正名,还真心不容易……” 明月静静的听着冰含说着这些宫庭里的事事非非,心思早已飞远,看着那窗外韦微微娇弱的身形,在萧瑟的寒风中渐行渐远……(未完待续) 第088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自从,韦微微入了宫,华阳郡主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外族人,左右便郁结成疾了。 宫里素来人走茶凉,她这样不济事,宫婢自然也没几个看的起,让人去请太医,可是久久却没有一个回应。 自顾自的躺在床上,咳的一身虚汗,心里更恨当年光景好的时候,人人逢迎,现在却连一个雪里送炭的人也没有。 过了良久,华阳郡主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难道是皇上来了,不由满怀希望的望向门口,只见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华阳郡主眼眸一睁,居然是皇后娘娘,隐隐有些失落。 皇后却不知道华阳郡主心里的失望,走到床前,亲切的取出丝帛帮华阳郡主拭了拭额头上的虚汗,然后笑着坐在床榻上。 对于王皇后如此热情的示好,华阳郡主立时虚汗出的更多了,王皇后却如同未觉一般的说道:“唉,看这小脸白的,可是病了。” 华阳郡主哎哎的应了一声,便要下床行礼,却让皇后按住了,然后说道“唉,听说你病了,着人想请皇上来瞧瞧,可是皇上去寻韦家那姑娘下棋了,怕是来不了。” 华阳郡主睁着美丽的眼睛,一瞬不动的望着皇后,不知道她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可有怨恨皇上健忘?”皇后索性挑明了。 华阳郡主长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嫔妾不敢。都是嫔妾福缘浅,不能一直得到皇上的垂怜,才会有今天的凉淡。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来情倦满心哀。” 一直跟在皇后身侧的明月听了这话,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句,其实这后宫里那里有真心,更不要说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便是初见的时候,也不会有几分真心。 “好一个懂事的的女子,真是让本宫都心生怜惜,你知道不知道你错在那?”皇后定定的看着华阳郡主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嫔妾不知……道。”华阳郡主答的有些勉强。 皇后轻笑着打断了华阳郡主的话,继续说道:“你错在不该相信这深宫里有真情,但本宫却偏偏喜欢你这一点,其实在这六宫里谁也难一枝独秀,但执掌凤印的人却只有本宫一个。时日久了,本宫也觉得有些孤单,本宫也希望有人可以陪伴本宫一起,说说知心话。” 说到这里,皇后握住华阳郡主冰凉的手,凝视着华阳郡主的双眸,轻轻说道:“本宫很欣赏你的为人,希望你可以与本宫同德同心,当然,你可以拒绝,不过,你要考虑清楚,你是一个外域郡主,在这宫里没有依凭的话,你的日子会很难过,但如果有本宫细心照抚就不同了。” 华阳郡主万没想到皇后会说出这样直接的话,不由愣了一下,看着皇后头上的九龙九凤冠,感到皇后手中的温暖,一时有些茫然。 这一刻,屋子里安静的可以听到户外正有风吹过,园内的树叶摇摆时发出“唰唰”的磨蹭声。 “嫔妾不懂,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和嫔妾说这些话?”华阳郡主扬了扬眉头,从皇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皇后说这些是有什么阴谋?不过上次确实因为皇后,她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这宠爱,在这六宫里,当真是不久长的东西,华阳郡主只觉得一头雾水,满心疑问。 “你在害怕本宫?”皇后目光炯炯的望着华阳郡主,如同能洞察一切,复而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本宫真的很喜欢你的脾气,唉,本宫今日本来想助你一臂之力,可是你不领情。” 皇后淡淡的站起身说道:“华嫔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本宫的建议,改日再给本宫答复也不迟。” 看见皇后侃侃而谈,华阳郡主只觉得心中一片烦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不论什么事,自己从来都是无法掌控,包刮自以为是的美丽与才学,也不够吸引这里的男人,先是朱祐樘,后是皇上,一个个都失去耐心了。 “皇后娘娘……请留步,嫔妾有一事不明,可不可以直言相问?”想到这些,华阳郡主实在压不下心头的那一丝郁结,大胆的试探道。 皇后回眸一笑,微扬双眉,轻轻说道:“本宫既然想与你同德同心,当然也可以对你开诚布公。” “皇后娘娘掌管后宫,这六宫里那么多需要您明查明鉴的事数不胜数,您为什么会知道我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会对一个并不起眼我的这么关注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多番提点相助?” 皇后注视了华阳郡主良久,直到华阳郡主眼眸有些不安的垂下,改为望着皇后的裙边,皇后方才双眸微迷,淡淡说道:“华嫔太自谦了,你如此的美貌和个性又怎么能不引本宫注目呢,本宫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只要让皇上见到你,你就一定能得到皇上的注目。” 华阳郡主看着皇后的裙边,心思悠悠的想起过往的岁月,初次见面时,皇上也真心顾怜过她,可是那时候她还算新鲜,不像现在……一想起这些,就觉得一阵眼角发酸,华阳郡主眨动了一下眼睛,止住正在上涌的泪意,淡淡的说道:“那是过去,我想,以后皇上已经有了新的美人,还有万贵妃,嫔妾只怕再难……皇后娘娘又何必需要这样一个废物来同德同心呢。唉,只能说嫔妾无能,恐辜负皇后娘娘的美意了。” “你是在怀疑本宫看人的眼光?所谓君心难测,皇上愿意不愿意再见你,不是你所能猜想的。所以你尽可以放心,本宫决不会愿意用一个废物。” 皇后娘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华阳郡主的脸,与她双目对视,半响方淡淡说道:“不过愿意甘心当废物,还是要和本宫同德同心一起做这六宫里的人上人,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说完皇后转过身准备离开,方抬起步,又似想起些事情,站定,回首说道:“对了,你可知道,韦微微明天就要正式来给本宫见礼受封了,只怕过几日这宫里又要多个韦嫔了。” 华阳郡主听了这话,立时脸色大白,抬眼看见正欲出门的皇后不由心惊的说道:“娘娘,你的意思是……” 王皇后不由嘲弄的冷笑了一声说道:“哈,莫非你认为她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嘛?她从进了宫里来,到央你带她四处游历,再求你教她异域舞,可有半分是多余的事?” 华阳郡主直感到一阵寒凉彻骨透心,是啊,她之前觉得自己失宠不过是运道不济,其实这六宫里那有什么运道。 王皇后,她的确是这内宫的主人,如果自己依靠她足以为庭柱,或许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可是,她容不下万贵妃又怎么能容的下自己,她说的话可以相信嘛? 华阳郡主紧闭了一下双眼,最终抬起头,看着那朝服上的彩凤,凤爪张扬,生猛如要扑食弱兽一般,看着让人心惊,但脸上还是淡淡说道:“娘娘,如此美意,嫔妾岂敢有负,只怕华阳不才,会让娘娘失望。” 王皇后回首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亲切的说道:“既然这样,妹妹好生休息,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吧,在这六宫里闲来无事,多的就是如何谋划一下自己的日子。” 言罢,看见华阳郡主微一点头,王皇后这才得意的淡淡说道:“也好,休养好后,要常来探望本宫。” 皇后走出华阳郡主休息的侧殿,明月忍不住微微回望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悠悠的长叹了一声,在这六宫里天天都在上演的就是这样的戏码,谁又能跳的出去? 当天夜里,明月突然好像又看到自己浮离于世,好似又回到了过往,似乎睁开了双眸,最近的是她熟悉的,床廊上垂吊的锦纱,一时有些恍惚,侧目又见窗隙日影下映照着一盆石榴,屏风后的几案上的香炉正袅袅升烟,站起身寻自己的梳妆镜,似乎还能看见镜中的自己眼眉依稀稚气未尽。 一时只愿常在梦中,那梦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包刮隐约间从廊下传来几许弟妹的读书声,中间或还有笑语声。一切显的那么静逸悠然,如是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时光一般。 看在眼里,是那样的心碎,如在梦中,那宁愿再也不醒,可是明月最终还是醒了,她站起身来,看着那月华下影影卓卓的宫室,那样的憔悴而又忧愁,那里还是当初那个在阳光下飞舞连翩,曼声清唱一笑间时神采飞扬的女子。 这一夜并不平静,皇上也让太后唤了去,必竟韦嫔还未出七,大年节的也还没过完,皇上居然又想立韦嫔的幼妹为嫔,当真是不着调的紧,万贵妃自是闹了一场,太后也有些受不住。 这会子正唤了皇上在宫里问话。 正坐上位的周太后,难得的穿上了太后服制的正宫装来见自己的皇儿,皇上看着周太后,头戴凤钿,身上穿着绣文五爪金龙八团锦装,一时有些恍惚,似又见到自己的父皇在世,他本来就有些结巴,这些年因为得政令和,所以久不犯了,此时反是紧张了,只是盯着太后两肩前后绣正龙,半晌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太后寻他是有事教训,却又不敢先说,只能将眼望向下处只见太后襟绣行龙的下幅八宝立水衣襟在那静安不动。 周太后看出来皇上有些局促,便笑着说道:“皇上,这些天来后宫一直不平静,不知道皇上可有什么打算?” 言罢,周太后端坐在上座,慢慢的拿起茶盏,自顾自的开始品茶。 皇上抬眸看着她还显的很年轻的容颜,虽然是自己的母亲,但其实,与她并不亲近,从小陪伴自己多一些反而是教养侍长万贵妃,所以每当这时候,他看见周太后有些生气的感觉,便格外想念万贵妃,心下思量着,也有数日不曾去过了,只怕万贵妃更是生气。 见皇上走了神,周太后当真是生气了,她轻叹了一声,放下茶盏,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凝着皇上。 皇上这一下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赶紧回神应道:“儿子认为,这六宫的事物一向由皇后打理,这件事,还是交给皇后去处理。” “嗤。”太后冷冷的笑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皇上,如果皇后真的愿意管,又有能力管,事情怎会闹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连她自己嫡亲的表妹,韦嫔都意外惨死,唉,哀家听说,今天都有人暗讽皇上是汉成帝,汉成帝因偏宠赵氏姐妹,使得她们持宠而骄,毒杀有孕宫妃,断绝皇嗣。皇上莫非也想步其后尘,到现在也久不立诸,不过也是因为万贞儿那个贱婢不肯,不过正统为重呀。” “母后……”皇上又听到这句话,只是刚唤出声,便结巴了,他有些事也不是全然无知,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成。 “我是你的母亲,我所希望的也只不过是你江山稳固,子嗣绵长,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你可以过的快乐。这六宫之事,纷扰众多,妃嫔争宠斗胜,自古难免,我本不想管,但现在看来,人心叵测,只怕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你已经年近五旬,才勉强有此一子成人,之前柏妃所出的太子都意外夭折,怎么平常百姓家没有这么多夭折的孩子?说白了,还是人心做怪……”太后说到这里,不由一声长叹。 皇上听了这话,想到自己白头渐生,也自觉有些心酸。 太后看他不言语,便淡淡说道:“宫中有动机,有地位能做这些事情的人也不过数人而已,皇后无所出,没有动机……” “贞儿也无所出,何必如此?何况她与儿子同甘共苦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现在皇后身弱,她多年主持内宫又多是辛苦,儿子实在不愿意相信她是如斯狠毒的女子。”皇上赶紧为万贵妃分解了一二。 周太后听了这话,只是不言,心知这个儿子心里一直是看中万贵妃的,只能淡淡一笑说道:“只是现在由不得你不信宫中有这样的女子,不过,皇后是正宫,只要她不犯错,谁能越过她去?更不要说她性格软弱,此事她来做的可能不大,至于万贵妃……唉,你当初怜她势弱,现在其兄已是当朝辅臣,多年经营下来,天下文武官多半唯其马首是瞻,她为固宠,有何不敢?” 言还没尽,便见皇上又意要为万贵妃分析,周太后嘴唇微扬,心知此事不是一时一刻能说的明白透亮的,便继续说道:“不过也不能不防是皇后所为,若是这样就更麻烦了,皇上已经废过一后,要是再有一次,只怕天下都为之笑柄,所以皇上要拿捏好分寸,斟酌着办。” 皇上想到当年幼子惨死在自己的怀里,心里也是肝胆皆痛,思及此处,不由双眸一睁,捏紧拳,对着太后保证道:“如果真的是有奸人要谋害朕的皇子,不论是谁,朕也绝不会放过……” 太后得了这样的保证,这才放了皇上离去,第二天是韦家那位二姑娘的晋封之事。 这事本来就是这样的按排,让她去给皇后请个安,皇后就假装看她顺眼,然后把她留下来,说白了,全是给皇上的脸面做个功夫,真正是什么原因,大家心里都知道。 这样的热闹,皇后从来是不少带上明月的,明月现下看起来不起眼,大家只知道她是个皇子淑女,可是总跟在皇后前后,也难免成了宫里人人都巴望几分的人物。 明月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早上勉强打着精神出来居然就这么巧,迎面遇上了万贵妃正与韦微微一起赏花。 见万贵妃一脸气色不好想找人愁眉的模样,明月眉头一皱,便想行礼回避,结果却听见万贵妃已经低低说了一句“是谁呀,看见本宫也不行礼。” 明月不由心头一惊,难道是特意来找碴的?但还是依礼的微一福身说道:“贵妃娘娘万安。” 万贵妃转过脸打量了一下明月,眉头微扬,冷哼一声说道“安,看见你这个教坊司里出来的不洁之人,本宫如何能安。” 明月一听不洁两字,只觉得心头有一处不知名的伤口,本来已经让忽略了。现在却突然让人拉开,还狠狠的又在上面又撒上了盐,痛的抽搐而又无奈,一时间,只感到难言的酸楚涌上了眼角。 万贵妃说着话也不叫明月平身,只是冷漠的打量着明月,哼,心中越发嫉恨,姿色也不过尔尔,居然成了皇子的独宠,这也就罢了,还让太后皇后天天顾念着,眼见着都快成了宫里的新贵了。 想到这里,万贵妃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芒,脸上却笑的越发清甜,淡淡的说道:“微微你最近气色不错,来日晋封以后,皇上肯定更加宠爱你。”但却不理明月依旧福着身子,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微微有些颤抖,只是不肯叫她起身,而且说话一字一顿,明显比平日里慢了甚多,刁难之意,显而易见。 明月心里暗恨,可是却又不得不继续行礼,只是额上的虚汗也慢慢发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089章 事事无常多思过 明月一直这样福着身子,不一会就一身虚汗,咬着牙撑了半天,可是还不见万贵妃示下,不由颤抖的说道:“贵妃娘娘安好,嫔妾就不打扰娘娘的雅兴,先告辞了。” “呀,现在就要走嘛?不打扰也打扰了,你说该怎么办呢?”万贵妃一边脸带笑容的说着话,一边扬手摘过路边的一只开的正艳的牡丹花,眼眸中闪着精芒,一脸意得志满的样子。 看的明月眼里是处处生烟,万贵妃身旁的韦微微此时想起之前明月拂了自己颜面,也一扬眉说道:“还不跪下向贵妃娘娘请罪。” 明月心头一阵怒意,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打算开起染房了,万贵妃奚落我就算了,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货色,也敢来找麻烦,不由沉声说道:“微微姑娘,贵妃娘娘训话,似乎轮不到你插嘴。” “我到觉得微微说的有理,你说对不对呢,明月。”万贵妃淡淡的说道。 韦微微得了的支持更是嚣张,亮声喝道:“听见没有,还不跪下向贵妃娘娘认罪。” 明月只能咬着牙,忍着气,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只是弯的久了,身子已是慢慢僵硬了起来,半晌居然动不了身,万贵妃以为明月有意反抗,当下怒从心起,不由眼眸又些睁大了,喝道:“还不过去帮淑女大人一把。” 韦微微立刻得意洋洋的一笑,带着身边的两个宫女,走过去说道:“明月淑女,委屈你啦,跪下吧。”说着就想向明月腿上一踢,明月必竟学过武功,面临危险的时候,反而暴发潜力,下意识的一个转身后,再向侧一滑,立时躲了过去。 万贵妃万没想到明月居然会反抗,看见之后不由气的捏紧了手中的牡丹,只见殘红的牡丹花液染满手指,一片片破碎的花瓣从指缝间零乱而落,万贵妃却似未觉,只是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冷笑听到韦微微的耳里,自是与催促无疑,韦微微脸色羞红的正准备再上前去,已经听到一声喝止:“你们在干什么?” 这充满威仪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了,众人不由一起抬首望向声音的来处,在阳光下只见那一身金丝绣刻云雁广袖双丝绫鸾朝凤彩衣辉耀夺目,那头上的九凤金冠更是耀眼,所有人,不得不一起行礼道:“皇后娘娘千福千岁。”只有万贵妃已得过圣旨,可以免于行礼,待众人道过礼后,才听到万贵妃淡淡的说道:“皇后娘娘圣安,怎么今天姐姐也来御花园里赏花了?” 王皇后淡淡一笑,走到近前,抬手拉起明月,方才说道:“贵妃不也一样好兴致嘛?”接着转向明月说道:“你呀,刚才本宫让你帮本宫准备好插瓶的花,还没办妥呢?” “是,明月这就去办。”明月赶紧回话,就势退下,皇后微微一笑,复而望向万贵妃说道:“贵妃也是一样,现在风寒气重,虽然御园用暖炭促开了牡丹,也不要贪恋,要是着凉了,皇上可会心疼的。” 万贵妃不由浅浅勾唇,莞尔而笑,只是看着王皇后不语。 王皇后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众人,方才继续说道:“明月,你还不快去,呆会耽误了本宫还神,可以唯你是问。”这句话明里说明月,话中话却是在指责他们误事。 明月心里暗暗感谢皇后为自己解围,借机赶紧一福身说道:“明月遵从皇后娘娘御旨,这就去办。” 万贵妃看见明月要走了,也觉得在这里陪皇后没啥意思,便接过话腔说道:“臣妾也觉得身子乏的厉害,想先回宫休息,万请皇后娘娘恕罪。” “万贵妃累了就先回去休息着吧。”皇后依旧笑的温婉亲切,转眼看着一侧的韦微微笑容如故的说道:“妹妹呆会就要晋封了,也回去好生打扮一二才是。” 看着众人走远,皇后低低叹了一口气,只是却忍不住,狠狠的一拽袖口,只见袖口处装饰的金凤彩绣,在阳光下酌的人眼目一花。 明月辞别了皇后,便一个劲的往回走,回想到之前受到的屈辱,就好像心里深藏着的伤口,让人一下给剥开了,放在空气里,逼的自己不得不去直视这处血淋淋的伤处。 明月想着这些心事,走着走着,就越走越快,居然把冰含给远远的丢在了后面,冰含急的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一边小声的提醒道:“淑女,你别走太快了。” 这时候明月突然脚下一软,就顛倒在了花草间的小道上,冰含赶紧跑前几步,扶起明月,只见那张小脸上,全是泪水,不由一愣。 明月看见冰含,就再也忍不住了,便那样依了过去,眼泪一颗颗的打湿在冰含的肩头,无声又无息。 皇后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看到如此软弱的明月,不由眼眸一扬,冷声说道:“明月,难道本宫真的看错你了?这像什么样子,站起来,而且你还得站直了。站直了给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人看看。” 明月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不由心里一阵慌乱,好像做错事,让人发现一般心虚,赶紧拭去泪水站起来行礼。 皇后走近打量了明月几眼,一张小脸,苍白的让人看着心揪,心里郁结,不由叹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过是受了几分折辱,有什么好气妥的,不是还有本宫为你做主嘛。” 皇后看见明月还缩在气的那瑟瑟发抖,走到近前,明月此时方才醒悟,急忙的定了定神色,展开如花笑靥,敛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福身,轻声说道:“谢皇后娘娘的提点,所以明月一定以此为鉴。” 皇后莞尔一笑,伸出手拉起明月,温柔的安抚道:“算了,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给本宫请安。” 明月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明月还是陪着娘娘一起吧,让他们看见明月不在,还不笑话了去。。” 王皇后听了这话,立时一笑,由着明月扶着自己回了内殿,到了内室,皇后屏退左右,手指轻轻的在茶杯盖沿上打转,眼睛却一直打量着明月,不错,看得出今天是着意打扮过一番的,一身粉红的万喜如意纹锦锻蝴蝶裙,加上明月那笑颜,即喜气又精神,满意的笑了笑,方才轻声说道:“看来已经想通了?” 明月微微一笑,恭顺的看着皇后,慢慢说道:“有娘娘的护佐,明月当然不能辜负。” 皇后看着明月的神色,慢慢嘴角隐隐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拿起茶杯品了几口,再将茶杯放下,看见明月紧张僵硬的神色,不由悠悠一叹,说道:“你懂得惜福就好。” 明月心神一振,立时站直了身子。 王皇后慢慢说道:“那个韦微微现下得了几分颜色,已经越发不知进退了。”话说到这里,一时有些烦躁的抬手将榻前案上的茶杯扫落在地,看见一旁惊恐望着自己的明月,立时尤如冷风吹过,头脑才清醒了一些,淡淡说道:“把碎片收拾一下。” 看着明月身后的冰含出门去拿洒扫的工具,皇后有颓然的靠到榻上,无奈的轻语道:“这宫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想了想,韦微微的事情,王皇后只觉得满心愤烦,便说道:“你拂首曲子给本宫听听吧。” 明月静静行了礼,走到筝琴之前,敛裙落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松红木凳上,微抚了两下,试了试音,又自顾调了调弦。 王皇后听到明月指尖流出的行云流水,终于满意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清冷怅然的笑容,冷声说道:“明月,你的琴声总是可以让我宁静思绪。” 明月看见皇后那清冷的笑意中带着一抹肃寒的冷杀之气,心中一凝,只觉得空气都突然变的有些阴冷,这时候皇后双眸一凝问道:“怎么了。” 明月赶紧悠然的拨弄了一下琴弦,“叮”的一声琴音继续响起,皇后这才淡漠一笑。 明月接着奏了起来,清脆琴声缓缓在室内响起。初时所奏甚是平和,到后来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履险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便转了上去,音调慷慨激昂。 便是皇后也听出曲调中隐隐有热血如沸的激昂。琴音时而悠然,时而又如珠玉跳跃之声般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琴音由散渐快,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出征前的金鼓战号齐鸣,众人呐喊的激励一般使人热血沸腾。 最后琴音渐缓,好像如同一片静林中,百鸟离去,风卷春残,雨打花落,但闻雨声萧肃,一片凄凉肃杀之象,渐缓渐慢如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细微几不可再闻,又像是战事已了,万鸟离去,只留下一地死寂,最终万籁俱寂。 听到琴音响绝,皇后方才说道:“不错。你深得本宫的心意。”明月侧首偷眼看了一眼身前的皇后,那高高绾起的朝凤鬟髻上配饰的九龙九凤冠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刺的人双目生痛生痛,直觉得胸口有一股气一直舒不出来,她刚才演奏的是古曲,十面埋伏。 又了片刻,韦微微总算姗姗来迟,她到是得意了,这次晋封是皇上请晋的。 皇后看着韦微微身穿一件水红色彩绣如意交领斜襟褙子,逶迤拖地万字纹流云裙,身披缕金彩凤纹烟纱十样锦。浓密柔润的青丝绾成双平髻,鬓里插着透玉钿花,映着一脸嫩稚。 皇后微微笑了,依略宣旨,晋了韦微微为嫔,然后又特别将她招到了近前,亲自挽弄着她的一头青丝,插入碧玉质地的流云如意簪,这如意是嫔位的品级代表,做功格外精致,如意下面还坠着几缀红石榴石,映的韦微微的笑容更是绰约多姿。 明月只是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她们。 皇后特意又命人拿了镜子,对着韦微微说道:“来来,韦嫔,你且瞧瞧这镜里的自己,以后,便也是皇上的女人了。” 明明是语带了几分讽刺,可是韦微微却如是未觉,只顾着揽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绾好的发髻,脸上溢出了满满的笑容。 韦微微手指尖抚过镜沿上的弦丝雕花,看着镜中年青俏丽的容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路走来,她也当真是不容易,如果不能得到皇上与皇后的认可,她的下场,只怕比那些白头宫女还不如。 看着韦微微一脸得意的样子,王皇后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沉静的如黑夜里的池水,冷沉冷沉的,连明月看着也害怕。 那瞬间好像空气静止了,时间停留了,安静的让人心“呯……呯……”越跳越快了。 良久,皇后才勉强的笑了出来,然后温和的说道:“好了,本宫也乏了,韦嫔便早些回去吧,对了,你今天新晋封,本宫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韦嫔居然一点也不推辞,只是行过礼,一侧的明月已经递上准备好的礼物,一只金丝缕花鸳鸯藏香镯,看起来虽非什么十分珍贵,但胜在做的精巧细致,里面缕花处,可以收藏香料,让人戴在手上,可以随着体温自然挥发出来,也算有些心思。 韦微微却看也没看一眼便让贴身的宫女收了下去,然后行礼要离去,王皇后看着她的行举,端坐在上座,轻轻闭上双目。 看在眼里,明月都摇了摇头,这算是什么女人?这么胆大,这内宫里,便是你盛宠一时,也难得一世安稳,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看着韦微微出去了,王皇后却依然端坐在上不动,明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的待在下边等候着,半晌皇后方轻启双眸,嘴唇微扬了一下,淡淡说道:“你和祐樘这些天都十分安静,可是上次让你们准备的事,不容易办?” 明月有几分犹豫的望着皇后,然后迟疑的说道:“娘娘指的是……”说着,看了看皇后左右。 皇后淡淡一笑,轻声说道:“你呀,心思总是缜密的过了,不过也好。”言罢,皇后屏退了左右,只留了明月一人在她身边说话。 皇后这才打起精神坐定,然后拢了拢自己鬓边的碎发,浅浅一笑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娘娘,您说的药物,倒不难配制,只是太医院这些年万安与万贵妃贴的太近,我们插不进手,这事要做的完全不留痕迹,就难了。” 听明月说完,皇后轻揉了一下眼角,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本宫什么时候,说要完全不露痕迹了。”言罢,皇后打量着明月一脸娇怯的神情,唇角提起漂亮的弧度,眉微挑,拉动眼角稍稍动弹,静黑的眸中尽显深意,见明月半天也没有说下去,只是望着自己,皇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今日对你推心置腹,希望你他日不要有负本宫的期望。” 明月小心又小心的斟酌着说道:“明月蠢笨,还望娘娘提点。” 皇后一挥手止住了明月的话,轻轻叹道:“这六宫里,有时候,只要事情出来了,真相从来不重要。你只要让韦微微误会自己怀孕了,再说太医那边,只要有一个肯这样确认一次,到时候,本宫看着万贵妃收拾她,才有意思。” 明月扬起一笑道:“只是让他信期不至,确实容易,只是娘娘这棋下的太过冒险,既想借此事将万贵妃拉出来,又想借机摆韦微微一把,明月怕其中精妙之处,有些难以按排妥当……” 说到这里,皇后突然眼眸一转,似想起什么,也不管明月一脸的疑问,淡淡说道:“赢不过是谋在人,输也是成事由天,你们尽力办妥便是,万一有个什么,本宫会在后面照应,不会让你们两个一败涂地。” 明月听了这话,不敢再多言语,便告退回宫,回到自己的内殿,明月突然觉得好累,在这深宫里处处算计,前天她想敲打一下韦微微,今天便因为此事,而受辱。 韦微微现在得意,却不曾想到,皇后已经要为她的娇宠而埋下祸引。 冰含看着明月一脸疲累的样子,细声说道:“淑女,是否要准备热水给您沐浴。” 明月双眸一凝,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说道:“嗯,你安排吧。” 冰含一边吩咐人准备,一边引着明月向浴池走去,到了浴间,浴桶里已经备好了温水,明月伸手缴起一捧水,望着手指尖滴落的水珠,喃喃自语:“这深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说完惨然一笑,可是却也只有这里,才能让她报仇。 报仇,明月想起这两个字,闭起眼眸,感受着热水包围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很温暖,只是也伴着窒息的痛苦。就像朱祐樘的关怀一样,可以让人觉得温暖,但又可以让人痛的窒息,因为明白,这一切,都可能随时失去,想到这些,明月只觉得突然的开始思念起朱祐樘来,这几日因为前朝的事,她已经久不曾见她了,那样思念,如刻骨的揪心之痛,隐隐而来,好像要将自己整个淹没一般。(未完待续) 第090章 美人出浴娇儿羞 朱祐樘一进屋子,就看见明月正在美人入浴,他看见明月这小人儿,将自己的脸都埋在水里,有些心疼的,将她的脸捞了起来,触手开始抚着她的额头,明月才从水里浮出来,一张脸让热水浸的通红,如是霞粉绯绯,朱祐樘抚着她的颊侧,只觉得滚烫的厉害。 明月只是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定定的凝望着他,那眼神如是邀请,似又害羞。 娇弱美人,全果在浴,如果是男人,谁能忍受的住呢? 朱祐樘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明月从浴桶里拉了起来,也不顾她身上还泛着浴桶里的水滴,就打横抱起放在一侧的放衣物的贵妃小榻上,明月有些吃惊,有些慌乱,轻轻地叫着:“殿下……” 只是这般一句,再也没机会说出第二句话,因为朱祐樘的吻已经狂乱的落在她的脸上,眉毛上,鼻尖上,最后重重的落在嘴唇上,舌尖有些狂野的侵进去,霸道的纠缠着…… 直到明月要喘不上来气了,才放开小嘴,又回到她稚嫩的脸蛋上亲吻着,那吻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到了她光滑的耳珠上,轻轻的凝咬…… 明月被他的狂热有些吓到,只能有些羞怯的颤巍巍的叫着:“殿下……殿下……”朱祐樘嘴又过来封住她的小嘴,一只手已经从腰际滑上来覆盖在她的胸脯上…… 明月现在全身都是已经将身上捆胸的布条拆了下来,朱祐樘以前也摸过,但是这次因为明月才出浴,全身都格外的光润,触手更是不同。 朱祐樘不是个懵懵懂懂的青涩的小子,更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裸身,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一具这样莹润如玉的身子,这颤巍巍的手刚覆上,两人都是浑身一颤! 明月死命挣扎,朱祐樘就想办法用力按住明月……可是这样,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了…… 明月浑身颤抖,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来劲,双手只是无力的想要抵挡着朱祐樘的手,脸也开始左右摆动,躲闪着朱祐樘的亲吻。朱祐樘半天亲不到,战栗着柔声哀求:“明月……好明月……从了我吧……” “不……别……殿下,我们不要这样,明月不想现在就这样……”明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可是她真的觉得两个人还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好明月……从了我吧……我想……想要你……”朱祐樘的软语哀求让明月更是浑身无力,心乱如麻,就在这个间歇,朱祐樘已经半用强的将她的手拉开来,明月又有些娇羞的挡在自己的下身,可是那娇嫩的小手,白娇弱小,根本遮挡不住朱祐樘炙热的目光,更抵挡不住他狂野的侵略。 “呲”的一声轻响,急不可待的朱祐樘撕坏了自己的内衫,洁白如月,柔美如水的肌肤露了出来…… 其实,他不是没经过人事的毛头小子,事后连朱祐樘自己都对自己的猴急而奇怪,可是他这一瞬间,真的忍受不了,只是忙乱的想要清掉自己身上的衣物。 明月趁着这机会,已经将解在榻上的衣料抱起来,如是一个害羞的新嫁娘一般,看着他,一脸娇怯。 朱祐樘的目光灼热的像是要将明月燃烧了一般,紧紧盯着自己面前一脸战栗的心爱的女人,他的战栗跟她一样,双手颤巍巍的,小心的落在她腻滑的,纯净的双峰上……多么奇妙的感觉!两人身上都像是过了一道闪电一般…… 男人就是天生的攻击性动物,朱祐樘刚开始还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她,但是很快就不能忍受了,手上用力揉捏着,气息也急促了起来,他忍不了了……腾出一只手,往她的身下摸去…… “不……唔……”明月伸手用力推着朱祐樘健壮的胸膛,可是却失措的掉了自己胸前那才抱上的衣装,看着衣装滑落在地,她有些心慌,可是朱祐樘已经没有机会让她捡起来,看着他整个人伏了下来,明月努力想侧过脑去,闪躲他的唇舌。“走开……嗯……”她一边怒斥,双腿一边用力挣扎,想要踢开他,可她的挣扎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他用膝盖压制她踢动的腿,一手制住她推拒的小手,往上高举过头。 这姿势让她的胸脯往上拱起,紧紧与他相贴,更让他清楚的感受到那肌里的温柔。朱祐樘忍不住,用温热的舌尖轻舔着她的唇,见她紧闭着嘴,不让小嘴开启,他用力咬了她的下唇一下。 “啊!”痛楚让她惊呼,他炽热的舌便乘机探入擅口,长驱直入地舔过贝齿,这一下如是电击一般,让明月全身都燃了起来。 明月只是无力的看到朱祐樘眸中闪过一抹深浓的欲望之火,她的心不禁颤抖。他那野兽般的凶猛侵略让她惊恐,那炽热的唇舌则不停夺取她的呼吸。 她的呼息渐渐凌乱,却不想屈服,粉舌逃避着,努力闪躲着火舌的攫取。 “不……”明月奋力反抗,想抵抗他的侵略,可所有无力的话却全被他吻进嘴里。因为明月的反抗而在颤抖的香尖立即被他霸道地擒住,她想用舌尖推开他,可他却乘机将粉舌缠得更紧,狂肆地舔吮着。 而他的胸膛也轻缓地磨蹭着她高耸的胸脯,隔着一点一点撩拨着她的身体,渐渐的这摩擦让明月的香尖挺立,而这羞耻的反应则让明月羞恼了脸。 朱祐樘轻舔过她红肿的唇,火热地看着她,手掌从右乳下缘托起绵乳,伸手包覆着,微微使力地轻揉。明月瞪着他,呼吸仍因方才的吻而凌乱,小嘴红艳得如花瓣般,让人好想咬一口,可从那诱人小嘴吐出的话,却让不爽之至:“殿下,我……还不想这样。”只是说话时,因为朱祐樘的侵扰,那声音也变的无力而断续。 朱祐樘听出明月的变化,俊庞上略带笑弧,看着明月那双小手左右挡来去的样子,他越法觉得身子发热,也顾不得明月的反抗,索性,他扯起自己才解下来的腰带,将她的手捆住。 “殿下,你做什么?”明月被他的动作吓到,双腿无力踢动,朱祐樘压住明月的腿,挑逗的手指轻滑至明月的胸前。 “你不是说不强迫我?那现在把我绑起来算什么?殿下,你要对明月失信嘛?”明月低语轻乞,朱祐樘却是不理,只是俊庞慢慢低下,薄唇贴着小巧耳坠,他在她耳畔轻轻吐气,软语温存的说道:“我的好明月,我再受不了你这样温吐的性子了,只能委屈你了。”说着,他突然含住她的耳坠,以齿尖轻啃着,让她感到一阵战栗,小腹跟着一阵紧缩。 温热的舌尖轻舔过耳廓,一点一点的,慢慢舔吮,再张口含住敏感的白玉耳垂,挑逗着她的敏感,而大手也跟着在胸前滑行,随着他逗弄似的舔吮,明月只感到一丝酥麻感觉泛过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逸出甜腻的细吟。听到自己发出那么羞人的声音,明月一怔,赶紧咬住下唇,忍住那讨厌的声音。 “明月,你这时候的声音真好听。”朱祐樘在她耳边轻诉,舌尖轻吮住耳坠,指尖则在美丽的锁骨间轻移着。轻柔又暧昧的抚触让雪白肌肤泛起一阵轻颤,明月闭上眼,也不闪躲了,紧咬着唇瓣,倔强地用僵硬的身体抵抗他。 感受到明月这样的赌气行为,朱祐樘只觉得好笑,那温热的唇慢慢往下移,一一舔吮过有如羊脂般滑嫩的雪肤。而手指也握住一只绵乳,五指收拢着,不轻不重地揉捏,掌心蹭着敏感香尖。 明月拚命抗拒身体渐起的欲念,可她才洗过澡,身上本来就血行比平时快,感官变得更敏感,呼息变得更急促,“嗯……”明月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胸间温热的触感让她直觉地睁开眼,却见自己的香尖被朱祐樘含住。 “不……啊……”她下意识张口拒绝,可出口的却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破碎呻吟。 明月更察觉到腿心之间慢慢溢出一抹湿液,那动情的感觉让她羞恼,却压抑不了。朱祐樘似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大手覆住她的身子,感受着她在为自己绽放的瞬间。 “啊……”明月忍不住发出一抹连续的细吟,身体轻颤了下,下腹也因兴奋而一阵紧缩,腿心间更传来一阵被咬蚀般的麻痒感,刺激着她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 有如瘙痒般的挑逗让明月觉得好难受,呼吸急促,本能地渴求更多,理智早已消失,剩下浓浓的欲望,陷于欲望的她早已忘了要抵抗,双腿一能动弹,反而曲起膝盖,挺动纤细的腰肢,将自己贴着他更近。 朱祐樘看见火候已经到了,突然长驱直入进入。 “痛……啊……”撕裂般的痛楚让明月哭喊出声,身体紧绷着,理智因疼痛而恢复。“殿下……”明月知道,那痛楚告知她自己已成了他的人。 “明月,你终于是我的了。”他架住她的双腿,将之分得更开,俊庞扬着一抹执着,更加疯狂,随着朱祐樘狂猛的冲刺,初经人事的明月觉得浑身虚麻,眼前一片模糊,渐渐使不上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祐樘才把自己对明月掩埋多年的欲望暴发了出来,他有些虚软的伏在明月身上,此时才发现,明月早就无力的晕迷过去了。 朱祐樘心疼的将她抱进了内室,轻轻的抚着明月的额头,明月这才慢慢缓过劲来,看着她双睫微颤,朱祐樘满心的焦虑一下子被惊喜取代了,脸上显出大喜过望的神情:“明月!你真的醒了!觉着身子还难受吗?头昏不昏?” 明月隔了好半天,才轻声道:“身子轻了很多……好多了。” 朱祐樘看她很无力的样子,又忧心起来,声音也低沉了一些:“是不是还是不舒服……想不想喝水?” “嗯……” 朱祐樘急忙轻轻将她放在塌上,起身下榻端了盏茶水,重新上塌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温柔的说道:“来。” 明月张开嘴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朱祐樘把茶盏放在她的嘴边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张嘴,就放在一边。搂紧明月轻声问道:“明月,你还是觉着很不舒服么?” 明月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好多了……真的,觉着有点精神了……” 朱祐樘轻轻蹭着她的脸:“都怪我……” 明月也许根本没有想到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微微摇摇头:“没事了……”她动了动身子,偎进他的怀里,好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看着她小鸟依人的动作,朱祐樘低低的笑了出声。 明月脸上也绽开一个笑容,在他胸前蹭了蹭,渐渐的呼息的声音低了,也平稳了,明月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朱祐樘一脸怜爱的吻着她的面颊,轻轻的叫着:“明月……你这个让孤王放不下,却又不敢深爱的丫头……” 朱祐樘抱紧她,惊醒了明月,她听到他的声音低语中有些凄凉,想说话,但是不知为什么,头却动不了,只是温顺的埋进他的胸怀,可是却觉得心痛的无力,两人方才经历过世间男女最亲密的行为,可是却没有觉得心更近了一步,这或许就是人世的无奈吧。 朱祐樘没想到明月会在这时候醒来,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无声的叹着气,紧紧搂紧她,双手在她后背抚摸着,心里像是烈焰烤灼一般的难受,嘴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月明显感受到他的无奈,反手抚在他的背上,温柔的说道:“对不起,以后我们都要相互信任,不再互相伤害好嘛?” 朱祐樘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冰凉的嘴唇轻轻贴在她的唇上,含糊的说着:“……怎么样我们才能重新相信对方……”说着这话,朱祐樘撬开她的牙齿,辗转缠绵着…… 他的吻不再像以前那样狂热、索取,很缠绵、缱绻、温柔似水。像是有千言万语要用这一吻来跟她细细诉说,明月也慢慢软了,化了,柔柔的回应着。 朱祐樘终于放开了她,目不转瞬的看着怀里的人。明月轻轻靠在他胸前,微微喘息着,明亮乌黑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似乎染上了无尽的彩霞,羞云满面又引人遐想。 朱祐樘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她柔软娇嫩的面颊,嘴唇不断的落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的呢喃着:“你一辈子不要再背叛我,不要离开我,好嘛……” 明月整个人坐在朱祐樘的怀里,蜷缩着,朱祐樘紧紧抱着她几乎密不透风。两人谁也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个心灵交流的时刻。 过了好久,明月才出声:“好,约定了,一辈子,谁也不离开谁,好嘛?”声音却因为刚刚的吻显得妖媚蛊惑,朱祐樘忍不住又低下头,狂吻着,手也在她身上不断探寻着,抚摸着。放开她的时候,战栗的喘息着,紧紧贴着她。 明月全身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也不敢在开口说话了,不过也顾不上说话,急促的喘息着,刚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嘴唇又被封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朱祐樘已经不再抚摸她的脸颊,只是轻轻用脸蹭着她的脸,微微的呼吸传来,暧暧昧昧的。明月又红了脸,闭上了眼睛。朱祐樘轻轻出着气,声音低低的说着:“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窗外,夜色如水,月已渐圆,乌云不见,只映在幕帐中的两人身子越贴越紧,心也越贴越紧。 等明月再次醒来,满屋大亮,阳光直射进帐子,照见满塌的狼籍……紧接着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在屋里走动。 她转过头,果然朱祐樘已经不在身边,明月想起身,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叫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立刻,帐子被掀开了,朱祐樘的笑脸露出来,看着她道:“你醒了?饿不饿?”伸手扶住她的背,将她轻轻托起来。 明月顺着他的劲起来,被子圈在胸前,问道:“有什么吃的……”声音满是才承恩的娇儿媚软。 朱祐樘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暧昧的笑了,明月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他已经温和的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他们准备?” “随殿下按排。”明月温和的一应,然后就瞅着他,示意他出去,看出来明月想要起身的样子,朱祐樘却不怀好意的一笑道:“不……我不想出去。” 一瞬间,明月脸就红了起来,只能低头不语,朱祐樘就在旁边低声笑道:“你平时要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看你昨天,才多会,就乏力了。” 这样的事,他也好意思说?这人还是大明的王爷嘛?明月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朱祐樘咧着嘴笑的开心之极,只是带着笑这样温柔的看着明月这般与他轻言漫笑,一脸温柔,好似两人又回到了当年一起微服出巡时的柔情,如是普通男女一般恩爱有情,举案齐眉,如果真能这样该有多好? 朱祐樘心里只是这般想着,便有些醉了,只是心里隐隐的痛楚,一直在告诉他,这些都只能是他的梦想……(未完待续) 第091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待到朱祐樘走后,明月收拾停当后,穿着一身柳青色的宫装打扮的格外清丽,在冰含的陪同下裹着浅白色的一身嵌里毛皮披风,是婀娜多姿的去往御花园了。 这也是明月的福气。若按规矩,她该是端着茶好好在殿里行礼的。因为侍寝过后的皇室女嫔都是第二日皇后处问安,之后若是上等的御妻,则都是要由皇后安排着一一见过其他妃嫔的,若是下等的,则没资格去见上等御妻。 可一般来说很少有第一次侍寝就入了上等的,可是因着皇后一没想到会是这结果,明月现在才侍寝。 二来原本这日就因为邻国来使的原因安排了一场国宴,加上韦微微才晋封,后宫里全是眼睛巴着她,可是后宫里像样的嫔妃,王子妃都不多,因为这些年万贵妃一直把持后宫,这后宫当真是空虚的厉害,偶尔几个也是皇上才登位时立的,现加了华阳郡主,韦微微也没几个像样的。 于是皇后干脆就让明月跟着自己一起游园,也能来充个排场,毕竟这游园除了邻国来使,还有一些高等的大臣与武将陪同着同行。 她这个皇后怎么也要安排出皇家的气势来。等着园子游罢了,还要散了回去换装,傍晚的时候则一同去共赴国宴。当然按规矩,这能陪在殿前露脸的也不过是皇后与皇贵妃,外加贵妃和特宠的妃子,就四位罢了,剩下后宫命妇也只能在帝王右侧所列的文官席位之后的珠帘下,露个影,自饮自食罢了。 明月这会还不知道这后面的安排,只是知道一方面是要游园子见见人,一方面听皇后的意思还要把韦微微逼到和自己一路,至于是什么算计,她都还不清楚,只知道皇后说是有的。 这会的她隔着轿窗的纱帘,一路看着宫墙角落的残雪,正随着轿子的晃悠审视着自己,虽然她是心甘情愿的,虽然她是坚定了为他什么都愿意做的,虽然她一直都是按照皇后的意思。 可到底是她在做,是她在演戏,她只是看着那残雪想着自己此刻是否如那残雪一样不在纯白,染了细细地灰。 鼻翼里是寒风在日光下送进的冷,心头是犹豫游走的那份纯。 明月伸手轻轻扶上胸口的衣料一按,当那疼让她皱了眉后,眼里却是犹豫之后的决心。 为了报仇,什么都要做吧!不然,进来黄金坟场里做妾又算是什么呢? 手离了胸口,痛感渐消,再去看那墙角里的残雪,明月的眼闭上了。 当轿子落了地,明月搭着冰含的胳膊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顺着宫墙停着好几顶轿子了,而那些轿子的跟前无一例外的都杵着个太监,这让明月看了一眼冰含,两人跟着前来指引的太监早到了御花园的口子上。 “这位是大殿下的独宠,明月淑女吧?”一个年纪有些大了的宫女靠了过来:“奴婢是中宫的司仪,唤做添香,添香给明月淑女问安了。”说罢就微微福了身子。明月明白这些都是宫里的老人,连忙伸手去扶:“添香姑姑快免礼罢,明月不懂规矩还请您多多照应。” “呦,瞧淑妇这话说的,添香自当尽心。”对方一边应着,一边有礼的福了一礼。 “那有劳添香姑姑了。”明月言毕倒给这位年长的宫女略微福身。让这位添香姑姑挂着微笑领进了御花园。 “淑女来的时辰还算好,已经到了几位主子了,这会子都在前面的殿里吃茶着呢。按着规矩,淑女您要先在偏殿里侯着,等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们到了后,听了宣才能入殿。 因着今日事情多,皇后娘娘早先嘱咐了,让您要是早些到了,也可直接入殿来。”那添香姑姑给明月交代着,将明月和冰含往那阁里带。 虽是冬日,大都无叶,无花,残雪湿泥,但是这园里一股子带着幽幽花香的清新空气入了口鼻进了心肺,倒让明月先前那沉重的心轻盈了许多。她微微带着笑的看着身边的一切。 带雪枝条纷乱中,有一座座亭台总隔着不远的距离似连线在一片深冬的墨绿与华彩里映出。 “淑女怎么不走了?”添香一转身正欲将这位明月淑女送进阁里,却看到她站在阶梯上凝望着花园深出不动了,便折返了过来问着。 “哦,添香姑姑,我瞧着那边色彩鲜艳,似花非花各色皆有,实在惊奇,不知道那边种的是什么,这冬日里竟这般好看?” “哦,淑女是问那个啊,您问的那些花,是挂花。这冬日里也就梅花林那片鼓着花苞呢,别的花,哪里有呢?可是总不能都是空着枝给外来使臣们瞧吧?于是宫里吩咐,让御花园里都要挂上宫女们亲手做的各色各样的绢花,或挂于枝,或栓于笆,或摆于堆,图个赏心悦目,让大家伙们看着乐呵罢了。” “哦。”明月应着答了,倒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以往倒不是没见过挂花,可都是应着花色来,今日瞧着那边还有好些蓝啊紫的,倒是让她稀奇的以为是什么花呢。 “哎呦淑女,奴婢瞧着像是万贵妃娘娘的轿子到了,您快随奴婢入阁去偏殿吧,这奴婢还要赶紧着去迎万贵妃娘娘,您请随我来。” “好的,添香姑姑。”明月答应着随那添香姑姑迈步上了台阶,迈步入阁的时候,则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是一顶惺红色的轿子正朝那园门口行过来。 明月被带着去了偏殿后,那添香姑姑就麻利的出去迎接了。明月便站在窗前隔着枝条看着那园门口的动静,依稀听着那边已经到了的主子们吃茶时带出的三两句话,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离的距离不算近,明月只能看到一个万贵妃由下人搀扶着仪态万方的出了轿子。门口略一停,便昂着头入了园子,行了没几步,那添香姑姑正迎到了跟前给下跪行了礼。 当万贵妃被簇拥着进了阁之后不大会功夫,那位添香姑姑便指着一个宫女过来送了茶。 “哎呦,明月淑女您可原谅奴婢,这一时顾着迎万贵妃娘娘去了,这茶给你送晚了,您可见谅啊。”那添香脸带这一丝歉意到了明月的身边。 “无妨的,您这忙前忙后的,我没什么的,何况这茶还不是送来了嘛。”明月笑着拍了拍添香的手,让她不在意这些。 “淑女真是好脾气。”添香一脸感激的看着明月,怎么说也是大小是个主子,那能这么慢待呢。 话刚说话,添香姑姑说完就看到金色的轿定,立刻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皇后娘娘到了!” 明月知道一切的算计要开始了,劝慰着自己本觉得应该要好一些,可是却说不清楚为什么,此刻她的心跳却并没有变的平静,反而越跳越快。这让她有些不舒服,甚至觉得有些气闷。 “淑女,你到底怎么了?”冰含看着明月的样子,很是担忧,看着她手指颤巍巍的摸上她的胸口。 “不知道。”明月仓皇的答着,手指碰触到了胸口,那痛感,立刻让她皱了眉。 “难道是你那药……”冰含小声地问着明月。 “不,不是。”明月摇了头,那药是她配的,她很清楚,什么可令皮肤红肿,她加了粒,把纱泡了两个时辰,这样的东西沾到皮肤上,就回刺痛起泡红肿起来,怎么看,都会和烫到了一样。但是,这东西根本不会让心跳加速无法静下来啊。 “心跳静不下,跳的我,有点传不上气来。”明月不明白,她想揉揉,可因为胸口已经起了药物的反应,又揉不得,一时间也只有这么任它跳着,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可她的话一说,冰含就立刻反映了过来。 冰含看了一眼明月,“淑女,别太紧张了,皇后娘娘已经是到了,等下就会召你进去了,你这样脸无血色的,可不大好。”明月一听点点头,开始了深呼吸,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些。 过了一小会,她心跳真的不那么慌了,也渐渐地平稳了下来,这时的明月才松了口气,就听到外面有太监知会着,叫明月淑女准备入殿了。 明月起了身,吐了一口气,对着冰含微微一笑,保持着那淡淡地笑容出了偏殿,跟着那太监准备着进殿了。 而冰含则出了偏殿站在廊下,等着见礼完了,跟着一起游园子。虽然她恭敬的站在那里,可心却紧张的跳了起来:淑女啊,淑女,你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心跳的那般强烈,难道是被人发现了吗?淑女还是太良德了,所以才会这么狠不下心来。 可是您想站在皇后娘娘的队伍里,那有不做些事,表明心迹的? 召唤声来,明月恭敬的跟着太监入了殿。在感觉到纷纷投来的目光里,她行至殿中,恭恭敬敬的对着金椅跪下,“明月幸封淑女,今日归礼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向皇后娘娘问安。” “安好。明月淑女起来吧。”王皇后格外温润的声音飘下,明月谢恩之后起身。 “明月淑女,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皇后手端起了茶,看向了抬头的明月。 明月一看之下,王皇后今天穿了一身大红色牡丹的衣裳,头上也不过是个凤冠罢了,一脸的素气,反是万贵妃一身华服,便是那朝衣都布满了明珠为饰。 可是此刻的她……明月眼扫之后看向皇后,心里有了答案。 皇后将手里的茶放下了,柔声但却威严的问到:“明月淑女,本宫之前不是曾嘱咐你,这游园可是顺带要见过各位妃嫔的,本宫明明叫你将自己打扮的漂亮美艳,着品服,带品簪。为何你别的都还照着做了,却独独不穿着品服,是何意思?” 明月将那抬起的头立刻低下,而后跪地答到;“回皇后娘娘的话。明月心记得皇后娘娘的嘱咐,本就穿着品服的,只是临出门前,看到来接的轿子是常轿,便擅自做了决定,将品服换下,换了这身宫装前来。” “恩?这有何关联?”王皇后一脸不解。 明月刚要回话,却听到右边一个女人软软地却语句犀利的言语:“听着像是我们这位美艳的明月淑女看到破旧的轿帘,莫不是觉得那身品服穿在身上不合适了吧?” 明月一听这话,心里砰砰地,脸上却保持了微笑,将头抬了起来正对着这位才丢了话要她难堪的正是韦微微,明月真心不知道,自己是那里得罪死了这位新任的韦嫔,也无怪皇后要收拾她,这女人太过唯恐天下不乱了。 明月转了头颅看向皇后,恭敬的低头回答到:“明月回皇后娘娘的话,确有关联,而且和韦嫔娘娘说的有那么点联系。” 这一句不是马上辩解的话,立刻让大殿里的人惊讶起来,而明月则又抬了头,看向了韦微微说到:“回韦嫔娘娘的话,明月的确是觉得那品服穿在身上不合适。” “什么?”皇后先出了声音。 明月马上接着说了下去:“此次明月蒙了圣恩,得了殿下的恩顾,才封了淑女,兴许就是这份巧合,让明月想到,明月就是个淑女,即便是无心,却也应当自知身份,谦卑恭顺,不可太过招摇。” 明月说完,就把头帖在了地上,正对着皇后娘娘磕出一声响来。 “明月因此才没穿品服,但皇后娘娘嘱咐在先,明月没有听皇后娘娘的话,明月知道错了,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此刻心里是痛快无比,她扫了一眼右下那位一身华服的万贵妃,心里笑开了花。 “明月淑女,你快起来吧,本宫不但不责罚,还要奖赏于你。这宫就是一个大家,我们都是伺候着皇上的妻妾。这知道身份,明白尊卑,做事谦恭才是得体守理之人。自古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能守规矩安份的人才能让这家和睦的人,不是吗?” 说着话,皇后一脸笑意的说道:“不过,你现在终归还是晋了位份,又是大殿下当下唯一的御嫔,给明月淑女再做两身上好的宫装吧,用年前才送来的绸料,哦,另外再叫他们给明月淑女准备些好看的珠花,这么懂事的一个美人,本宫可要让她打扮的更漂亮才好!” “诺!”一侧的内官答应着退了。明月忙再磕了个响头:“明月谢皇后娘娘赏赐,谢皇后娘娘疼爱!” “怎么还跪着,你快起来吧!”皇后伸了手催了下。待明月起来,就开口道:“今日里,还要游园子的,可不是来看你跪礼的。” 因为刚才明月那话暗刺了万贵妃,所以此刻万贵妃面带愠色的看着明月。 韦微微也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但万贵妃见皇后赏了明月,只好保持着微笑,万贵妃想到这里就站了起来,等着要训明月两句话,好让众人知道她万贵妃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那知皇后竟然对她说到:“贵妃,您先坐着吧。” 明月虽是不怎么懂心机,不怎么会玩阴谋的人,但是却最擅长的是观察。毕竟学得了神医的真传,“望”对她来说,早不是只停留在观病人的气色上,而是更仔细全面的观察病人的一切,这包括了微小的动作。 万贵妃这一动,早就说明了,她又记恨上自己了,明月心里虽然知道,要想在皇后这里站稳,万贵妃必是要得罪的,更何况万贵妃从种种迹像上来看,也是她的全家大仇敌,她从来也不在意与这个女人仇结的更深点。 但没想到,会越得罪越深,现下把自己明着摆上了心眼上,那也终不是妙事。 说着话,明月看着韦微微因是让皇后敲打了一下,想来之后也没胆量再来挑自己,那之前做的准备,想到这里,明月越发觉得胸口那处伤痛的厉害。 寻了个理由退去了后殿,一掀帘子进了屋,忙去了屏风的后面换衣服。此刻她穿的那身宫装已经湿了一半了。脱掉了湿了的衣裳,明月拿着棉布帕子擦了擦身子,就赶紧套了另一身衣裳换了。 这会子她身上正冷,按说该洗个热水澡趋下寒,可出门的时候也没想到会遇上那样的事,怎么会备了热水?再说就算准备了也没功夫洗啊。 换了衣裳,明月赶紧着把衣服拿到外屋放下。先给自己把发饰换了,听到有人来了,怕让人发现,赶紧跑到桌前铺了纸,便给砚里加了点水,磨了磨成了墨,又去拿了拿了衣服往上倒了些许,随后给地上和桌上滴了几滴,然后用手沾了墨给砚台边也抓了两下,才把砚台放回了桌上。 然后她伸手朝自己脸上一划,一道墨印就从鼻下斜伸到了脸蛋上,将干净的脸弄的让人看不出颜色。 她刚刚嘴角扬起笑,就听到了喧闹的声音,于是抱着那衣服就放进了跟前的盆里,就着水揉搓了起来,而此时一位宫婢和一个内官就也进了屋。 几人一见屋里的明月,就不由的笑了。她身后的内官也侧了身,笑了起来:“瞧这姑娘,怎么弄的啊?竟把自己弄的跟花猫似的。” 明月眨眨眼睛,故意装出不解的看着两人:“花猫?我吗?”说着,手又往脸上摸了两下,这下脸就更花了。这姑姑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呦呦,还抹那?还不赶紧照镜子看看都成什么样了?哈哈哈……真逗的丫头,傻的可爱。”(未完待续) 第092章 春风拂波纹千圈 “瞧着这丫头弄的一脸全是,都这样了,要不要让她擦了再出去?”看那宫婢向内官请示着。 “本该洗洗,可这会哪有时间等啊,就让她先这么出去吧,呆会就要来搜宫了,要是弄晚了,误了事,可是要骂的。”内官说着撇着嘴忍着笑,掀了帘子出去了。 “得,你等下再洗吧,先跟咱们出来,这屋里还有人吗?” “就我一个,冰含回去帮淑女拿衣服了。”明月说着继续茫然着问:“那个……你们是……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没出来啊?”外面响起催促的声音。 “行了,等下再给你说,快跟咱们出来吧。”那宫婢说着就上前扯了明月,三把两拉的拉了出去。 “哎,哎,这,这是做什么啊?”明月叫喊着被那宫婢从屋里扯了出来。 她的叫喊声,引的站在院里的一群茫然的宫女们回头去看,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月一看到大家的笑,连忙用另一只手捂脸,似要挣着往屋里钻,却还是被那宫婢扯到了人前站在了一处。 这院里站着整个一队,一队的宫女,虽然此刻都各个低头笑着,却还站的算是规正。 那被叫内官的,也藏着笑向身边一个穿着甲衣带着刀的侍卫说着:“您就这里瞅瞅看看有没,我叫她们啊去屋里看看去,这赶紧的。”说完就招呼着她身后的几位宫婢内官的说着:“你们几个这宫里的都看看,院落的可别翻乱了,看看就好。手脚利索点,还有几个宫呢。” 那些人答应着立刻四散进了各院各屋,留着一帮子宫女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到一脸墨印的明月还是会笑两声。 那位侍卫看了一眼明月,眉头一皱,嘴角也似要笑,又继续挨个的看着眼前的宫女,再没去看明月。 过了一阵子,宫婢内官的都陆续回来,分别对那位内官摇了头。 “也无。” “那咱们下一个宫吧?” “好。” “行了,各屋的都回去吧,刚才万贵妃娘娘的一个水晶戎甲不见了,怀疑是个宫婢偷了,我们是在寻她,现在这里没事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那内官说完,就带着人转身要走。 眼扫到花猫一样的明月,不由的指了一下:“亏你还是淑女跟前伺候的,瞧你这样,快回去洗了,再别笨手笨脚的了。” 明月一听,一边点着头,一边就哇的一声扯着哭腔跑了回去。倒把这位内官又给逗的笑了带着众人离去。而那位侍卫看着明月跑回去的样子笑了笑也跟着走,走了两步心里觉得不怎么对,又回头看了眼,已经不见人了,一时也不知道哪不对,也就没在想着,跟随着去了下个宫院。 明月入了屋,口中小声呜咽,却在窗前小心的看着他们都出去后,才停了口,转了身拿着帕子去打水洗脸。 当脸上的墨被洗掉后,明月擦了脸,把帕子丢回了盆里,看向了书桌,走了过去,小心的写了一个小卷子,贴身收好,又等了一会子,总算等到冰含拿回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柳青色宫装,赶紧穿戴好回了正殿。 外面虽然搜闹的厉害,但正殿还算是安宁,众人正在听韦微微弹曲,等明月到的时候,她也正好罢了音,明月按照皇后的意思,只端杯子敬了一杯茶给各位妃嫔算是见了礼之后,就一帮子人在御花园里浩荡的游荡起来。 深朱色的轩阁,灰白色的石亭,还有黄绿色的竹桥在扎着的彩绸舞动里静谧着。人工湖里的水早已成冰,泛着青白之色与冬日的天色一样淡漠一样冷冰。 人影簇簇之下,欢声笑语在御花园里飘散起来。 那些缀着白色、银色、红色等毛皮镶边的艳色的衣裙伴着步履带着各缕香气在寒冷的空气里,在青石与泥土上,泛起彩色的花。 这宫墙里的女人们此刻与这挂花无疑相同着,都是挂在冰雪里等着雪风吹打飘散的命运,其实她自己也无异。 这些本就年轻的女子们踏入了这高高围墙中,将自己花样的年华圈禁起来,藏在一张张精心描绘的面容之下的都是不甘,渐渐死去的心既使藏在锦衣之下也能嗅到死人的臭气。 明月就随着众人前行,不时的微笑,不时的接两句话,伪装着或真实的流露出她的单纯,她的简单,她的迷糊,还有她的一抹哀伤。她目看着虚假的鲜艳,心里嘲笑着它们破坏了这份冬日的素洁。 忽地有一队侍卫与两个内官急急地行了过来。皇后本笑着,却在见到侍卫的时候皱了眉。她嘱咐大家继续热闹着,向那队侍卫与内官走了过去。 明月瞧着,见那内官汇报时,皇后还是没什么神色的变化,而侍卫汇报的时候,皇后的身子明显一震,然后胳膊抖了两下,就匆匆交代了什么,那侍卫立刻去了。 明月看着皇后给内官也说了什么,那内官一愣才点头哈腰的去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明月小声的嘀咕着,冰含一听心里更急,难道皇后那边…… “淑女,你现在心口还难受吗?”冰含询问着。 “刚才把药洗了,已经没有难受也没有跳的那么快了,或许就是那时紧张的吧。”明月以为是冰含关心自己微笑的回答了。冰含听罢放心了些。心念着淑女应该是无事的。 “诸位姐姐妹妹们,皇上这会儿已经带着那些使臣到了南院了,正传了话来要咱们一起过去。咱们人是少了点,可要记得为皇上为咱们天朝大国争份脸面,所以请大家务必记得高贵优雅切莫举止轻浮。”王皇后说完带着一份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端庄与高傲,领着众人朝那御花园的南边去了。 而此刻周太后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坐她塌边的人,那是一位束发扎着缨络珠冠的锦衣男子,一看便知道是皇上,不过今天他穿着了朝服,可以看到绣着一条云中龙。 此刻周太后一手扯着男子的手紧紧攥着,一手在那张皇上本已经不怎么年轻的手上抚摸着。 这位年纪还不到四十岁的太后此刻只有一位母亲疼爱的表情,言语里是一份嗔怪:“人家说:女大不由爹,儿大不由娘。这儿大了心里就没他娘,没他的母后了不是?” “母后,您就别怪儿子了,儿子这不是来陪您了吗?”皇上说着,脸上浮现着淡淡地笑。 “呸。”周太后忽然含笑的啐了一口:“你这叫看?叫陪?要不是哀家把你抓来,你又跑了吧?一门心思天天就钻在万贞儿那个老婢的宫里,从来不见你几次,上次你答应了的事呢?可不见你去做。” “母后,这不是还没有证据嘛。”他挂着笑解释着。 “你就不想着你母后吗?天天都在宫里,可是这大年节的,才在宫里陪了哀家三个时辰,还是为了万贞儿和韦微微的事,然后,你就跑的没了影,连招呼都没一声,累母后挂心这结果,你呀,平时,也不说来这里多陪陪母后,匆匆来请个安,也就问一声好,回过身,你就跑了。怎么着,就这么不被儿子待见吗?” “母后,是孩儿不孝惹母后伤心了。” “哼,你呀嘴巴快,心里根本就没这么想。”周太后说着,指在那男子的额头一点,“好了,你是不是还是晋了那贱人了?”太后忽的就收了那慈母的容貌,一脸的不悦。 “母后……” “想好了再回答。”周太后眼狠狠地挖了他一眼。 “儿子只是乐乐罢了,不会弄出事来的。”那男子似是不在意的说着。 “不会?”周太后一脸鄙视之色的反问着:“只有死人才不会。母后告诉过你,这宫里的女人太多了,可是韦家的女人不能碰,那会挑起万贞儿和皇后的是非的,你总不听,老是一次次的招惹那丫头。那就是个惹祸的胚子,你不是答应母后不再和她有瓜葛的吗?可你今日……看来当初母后就不该心软,该把那贱人处置了去,免得你再生事。” “母后。”那男子忽的起了身,“您不是答应孩儿不为难她的嘛。” “不为难?哀家是想不为难,你要封位,我也让由着你了,可是你还这样,你就不能叫哀家省心吗?” “母后,您放心吧,儿臣会小心敲打他,不会有事……” “你呀。哀家问你还不是因为你说的好听?这宫里一热闹起来,这事非可争可就多了去了。难道你就不能让你母后我省省心吗?”周太后一边说着,一边长叹了一口气。 “是,母后,是儿臣任性了。”皇上忽的认真道歉起来,而后说着:“母后最近喜欢听哪出戏?今日儿臣去按排,给母后选个班子来给母后唱出?” 周太后眼一转微微扫了下窗外说到:“上次听的那出‘孟母三迁’不错,就那出吧。” “成,只要母后想看这个,儿臣一准请好的来,听说都城里有个‘小年庆班’最近很是红火,就安排他们如何?” “只要有个听的就行。”太后正说着,一个宫女进来内堂,福了身说到:“太后,皇后说正殿那边请皇上了。” “恩,知道了。”太后点了下头,“你去吧,别叫你皇后催第二次了,快去吧。” “是,母后。儿臣这就去了。”皇上这才起身告退。 “去吧,但须记得常来看哀家,要是再把哀家忘了,那哀家只好又让你气病了,病的只能把你拴在这儿了。”周太后一脸没好气的埋怨着。 皇上想起上次周太后拴着他和万贞儿在这里伺疾的事,不由又是一脸苦笑道:“是,儿臣一定多来看看母后。” 看着皇上出去,周太后再向身边的人交代着:“两个事,一个去查查究竟他们两人第一次是什么事遇上的?一个是去那贱人那里查查,明明都忘记这么久了,怎么又和走了万贞儿的路子,让皇上想起来了?若是她不安份,就把她给我处理掉。” “是,太后。只是若要处理,就怕皇上他……”那宫婢小声的提醒着。 “怕什么?讨的喜欢是她的本事,我也不想计较,毕竟皇上喜欢。可她是什么东西?是个破烂货,反正皇上几天也就忘记了,她根本不值得我动手。可是,我总觉得这次皇上有点奇怪,我可不想有什么纰漏。若是她太爱卖弄心思,这样的惹祸胚,还是除了的好。这世上漂亮女子多的是。” “是,太后。”一侧的宫婢细细的应了。 “给我办的漂亮点。” “太后您放心吧,奴婢伺候您都三十年了,什么事出过潺子。”听了这话,周太后方才得意一笑,手指摸弄着茶杯的底沿,思虑也渐渐远了。 而此时的皇上跟在那宫女的身后出了殿往正午的宫门走去。 “皇后他们现在在园子哪边?”皇上一边走着,一边拔了拔自己的袖子,随意的问着。 “回皇上的话,已经往南边去了。” “南边?哦,看来皇后是打算带那些蛮子欣赏下那边的梅花林,最近听说新近开了几树绿蕊,很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赏花,闻的到香不?”他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脸上是一副无趣的神情。 那宫女听得跟前皇上的话语,起先没说话,行至宫门的时候才说到:“奴婢猜蛮子是赏不来,闻不来。但是皇后娘娘还携了几位命妇与宫里的娘娘一并同游,不说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天资才纵,便是新晋的韦嫔娘娘也是家传深厚,想来总有赏得的。皇上您不必太心疼那些梅花无人赏的。” “怎么?这次连她们也同游?”皇上有些意外,按规矩后宫里是只有皇后才能陪同,但万贵妃身份不同,所以也有资格陪同,而其他人是要和帝王他们分开的。也就是说所谓的游园只能是同在一园不在一处。可是今次这宫女的话分明是告诉他,这次所有的命妇竟是会遇到一起,而且还不是一个后宫命妇,皇后这是唱的那出?这是怎么会事? “是啊,奴婢来请皇上的时候,公公他们也去阁里传口谕去了。”那宫女眨了下水灵的眼,继续说到:“今儿,不止是后宫娘娘们要汇到一处,听说除了左右相爷和镇国大将军外,还有几位文臣武将的要一起呢。” “不就是些蛮子嘛,也不知道皇后怎么那么大精神,弄那么多人陪着。我们天朝难道还要哄那些蛮子?”皇上有些皱眉,一脸忿忿的抱怨着皇后小题大作。 “皇上,奴婢只是听说这次的蛮子很不简单,似有处处挑衅与比斗之意。”那宫女说完很自然的手一抬:“皇上,轿子侯着的,奴婢伺候您登轿。” “恩。”皇上点点头,迈着步子连走几步,出了宫门,然后在这奴婢的掺扶下进了轿。因为是冬日,一般伺候的都会在主子腿上搭张毯子。于是这宫女就探进轿子大半个身子为皇上塔上薄毯。刚刚铺好,一只大手包住她白皙的小手,捏捏她的指。她带着一点娇羞将水灵的眼上挑,就看见皇上将她的下巴一勾,温温的一笑。 轻轻的一触,如蜻蜓点水,如微风拂面。在眨眼的时间,他已经端坐着,手已经离开,一切仿若是梦。 她低着头退了出去,说着起轿。可她自己知道,她的声音里带着那一丝让她疯狂的甜,她以为自己抓到了一个机会,一个不同的机会。 皇上伴随着轿子的轻晃,微微闭目,已经不怎么年轻的脸上此刻有些凝重的神色,全然不是此前那种或随意或随性的神情。 皇上闭着目,手无意识的摸弄着腿上的薄毯。忽然间,脑袋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别人都以为皇后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但他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多么举重若轻的化解了宫里一次次的争端,虽然万贞儿表面是赢家,可是却从来没有机会真正翻到她上面去,便还是输了。 而他也从心里对这个女人的隐忍,守份,理智,有些佩服,所以多少年来,他若有若无,都会给她留几分颜面,不是因为他多疼爱,多信任这个女人,而是他知道,便是他再换一个女人来,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比她更适合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更能懂得怎么处理这后宫里的关系。 对于万贞儿的行为,他不是不懂,只是,他是真的爱这个女人,信任这个女人,有时候因为有感情,会蒙住一个人的理智,让他宁愿去相信谎言,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爱的人在骗自己,所以好多时候,他都不愿意去细究,可是现在皇后为什么要这样着意的按排? 难不成,她有什么动作? 虽然这后宫里的暗涌,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但是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心机与思维,不论是皇后,还是万贞儿,都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特别是皇后,她是一个那么理性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体面,不正常的按排呢?(未完待续) 第093章 命中注定不由己 虽然披着披风,手里悟着暖炉,但是明月却觉得身上发冷,其他的几个嫔妃也多是有些哆嗦。冰含看了一眼天色:“快下雪了。” 明月的眼睛看了看天,冬日里的太阳落的早,现在快黑了。明月觉得心里一片茫然,揣在袖子里的药包沉甸甸的,坠的她的心情也跟着向下沉,本来想借着给韦微微奉茶的时候,装让她烫了,可是后来皇后似乎改了主意,去了这礼,也不知道皇后做着什么打算。 可是皇上与朱祐樘一直还没有来,几个嫔妃说是踏雪看梅,其实早就冻的够呛。 说着话,拐过回廊的时候,明月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正从一个侧殿里出来将,就又一猫,就这么一闪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了。明月心里有事,看了一眼也没在意,闷闷的垂下头来,把手绢扯的皱成一团。走出去老远,明月忽然探出头去,朝后看。 “怎么了?” 已经看不到什么了,明月缩回来,摇摇头说:“刚才,好象看到认识的人了。” 冰含关切的问:“是你家人么?” “不是……” 也许是看错了,不过,刚才那个侧影清秀淡雅,仿佛画上仕女一般……明月觉得,那人好象是苏迎雪。 想起这事来,明月心里有些不踏实。 正在这时候,骤然亮起一声雷,明月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一串闷声雷滚过,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冬天里下雪下雨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却少有见打雷的,正迟疑的时候,豆大的冰点打了下来,啪啪的响声起先还稀疏,逐渐密集起来,最后连成了一片。 已经有人撑着伞迎上来为几个嫔妃挡风雪,簇拥着向里走。冰点下的紧,虽然几步路就到了回廊下,裙脚和鞋袜已经都湿透了。 明月脚下没留神,险些绊倒,旁边一人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明月低声道谢,冰含轻声说:“淑女,多当心些。”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抿了下唇,快步和明月一同往里走了。 豆大的冰点断断续续的下了起来,皇后赶紧按排大家将就近了一个偏殿避风雪,当然,因为偏殿本来就小,所以就分开了几个房间按品级按置。 明月总算不用对着万贵妃和韦微微的不怀好意了,只是她的脸色,也跟着天气一样都提不起精神来,病恹恹的,冰含以为她是冻着了,讨了姜茶来给她喝,也不见起色。 这样的明月站在皇后面前的时候,虽然强打精神,可是看起来还是比平时显的黯淡沉默了许多。 王皇后按置好了一切,特意过来寻明月说话,她端坐在那儿,把这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明月的气色时,眉头皱了下:“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明月倒没有什么想隐瞒皇后的意思——有的话不该说,有的话却应该说。尤其在这种领导主动问起来的时候,就算不能挣好印象也不能让她误会不是么? 果然,皇后听了明月迟疑的事,还有本来做的准备,结果没用上,这一套一换的又惊又冷,果然没有责怪她,安慰了几句。 明月注意到皇后桌上有个打开的大盒子,里面放着数枝新造的绢纱宫花,有蕊梅,杜鹃,玉兰这样淡雅的,还有海棠和牡丹这样华丽精致,并排放在一起,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皇后一笑,把盒子拿了起来,对着明月身侧的几个宫婢说道:“你们平时伺候淑女也辛劳,我看着今天着装都素了些,都来挑一枝添妆吧。” 冰含在这里算是大宫女,隐隐有头领的架式,先说:“淑女平时送的,赏的就不少了,这些花都是上好的,只是我们都是宫婢,看着淑女自己也少装扮,那里敢越了,还是留给淑女添妆吧。” “我是戴不着这些了,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一片恩泽,来,一人挑一枝吧,也都打扮的鲜亮些,虽然清宁殿不比别的地方,可大家一个个的也不能都整天邋里邋遢,让人看着灰头土脸的吧?”明月也跟着说了一句。 众人屈膝道了谢,冰含先上去,她挑了一枝芪黄蕊梅。 皇后问:“挑这个,是因为暗合你的名字?” 冰含点头应是说道:“梅语冰片虽然为无色透明或白色半透明的片状松脆结晶,但气清香,味辛,凉,可以为人醒神添香。” 一直因为让冰含压着,从来说不出头来的如意,也出来了挑了一朵木芙蓉,皇后也问了句:“是喜欢芙蓉花?” 如意不冷不热的说:“芙蓉无香,却可入药,可染织,用途极多。” 皇后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的是。”其他人也都过去挑过。明月都只是淡淡的看着,直到有一个小宫女挑的是一朵金边牡丹,是满盒子里头最鲜艳富丽的一朵,明月才着意打量了一眼那个小宫婢,看着她一脸垂头的样子,说不出来的胆怯与老实,心里突然范了一阵恶心,但却没有说破。 皇后又坐了一会子,只是打量着明月身边的宫婢,然后突然有个内官进来报了一句:“皇上来了。” 皇后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我也要过去向皇上请安,你们也跟着一起来吧。” 外头冰点还很大,明月与皇后虽然走的是回廊,但到了的时候,还是难免让飘进的冰点湿了鞋,脚下湿湿凉凉感觉极不舒服。 明月好长段时间没见着皇上了,走进殿里的时候,里面的空气显的静默而肃穆,明月是王子的淑女,不是皇上的嫔妃,无召不能自请入内,只能等在内廊下,冰含的神情象是在为什么事心烦意乱,明月看她一眼,心里暗暗奇怪,没见过冰含这样心神不定过,她一向还算沉稳。 半晌才见有从殿内出来,朝她们轻声说:“皇上召见。” 几个人迅速互相替明月整理一下衣襟裙裾,没什么不整齐不端正的地方,才一个接一个站成一列,缓步进殿。 皇上坐在殿中,旁边还有一位美人做陪,明月偷眼看了一眼,是韦微微,只是这么片刻功夫,韦微微居然连披风都脱了,只露出了贴身的纱裙,显的身姿妙曼,也当真是为难她,这么大冬天的,她也不怕冻。 皇后还是原来的装束,正经的宫装,包的严严的,静静的陪坐在一旁。 明月没敢多看,领着冰含她们一起齐齐拜倒,向皇上问安。皇上听起来声音清和,心情似乎不错:“都起来吧。” 明月按着裙子,站起身后就合手垂头,眼睛盯着脚尖。 皇上是极讲究规矩的人,明月虽然少见皇上,也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么好掂量的。虽然都是细节,但是有许多事情,恰恰细节就是最重要的。在后宫生活,也没什么大事要事,大家天天磨矶在一起,可不就得讲究细节么? “抬起头来。” 明月慢慢抬头,不过抬头可不等于抬眼。 “嗯,还是你会调理人,水葱儿似的,难怪祐樘这么喜欢。”皇上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 皇后声音里带着笑意回话:“皇上谬赞了。” 皇上一转眼,看见如意,点了点头:“如意原来是母后殿里的吧,现在母后疼祐樘,赏下去了,当差还尽心吧?” “如意姑娘很是谨慎,十分尽心。”明月赶紧轻声的应了,原来如意是太后殿里的,她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原来这么一个小丫头能招皇上的注意,那当真得好好记下,估计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日子,她算是小瞧了如意了。 “那就好。” 皇后捧起攒盒,皇上拈了一粒桃仁:“还有谁是太后赏过去的?我可认不全。” 皇后回头示意,之前那个挑了牡丹的宫婢朝前迈了半步,屈膝行礼:“回皇上的话,奴婢是和如意一起到清宁殿去当差的。” 走到近前,皇上看了看,终是点了点头,然后打发了下去,明月心里忐忑,不知道皇后突然和皇上较之起这些干嘛,只能小心的打量着这殿里的人与事。 正在这时候,已经听皇上出声说道:“明月留下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皇上皇后独留了明月在身侧伺候,等到大家都退下以后,皇上笑容慈祥,从头至脚仔细打量她,招了招手:“来,近前来。” 明月朝前走了几步,离皇上还有三步远时停下,跪倒不言。 “再过来些。我上了年纪,眼力可不怎么好了,离的远,看不清。” 明月有些摸不起,只能小心的提步上前,走到近处,皇后拉着她的手递给了皇上,然后笑着说道:“皇上,你瞧瞧这脸惊的。” 皇上继续慈笑,但是明月可不敢张扬的陪笑,不说别的,就是看着站在她对面的那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宫女,却是一派平静,那张脸上别说表情了,就是眼睛,半天也没有眨一下。 明月定了定神,只敢这般应道:“奴婢慌恐。” “慌恐什么,重要的是百子多福,好好照料祐樘。”皇上说的无比慈爱,然后明月还以为是昨天夜里的事,让皇上与皇后知道了,只能羞的一脸不堪,结果皇上继续说的话,让她惊的脸色发白。 “听皇后说,你才报了有喜,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孙儿,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那两个人是母后身边遣过去的,虽然也有自己的心思,但是忠心你还是可以放心使唤的。” 明月只能看了一眼皇后,见她一脸平静的笑意,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后临时改变主意。 皇上一直子息坚少,何况现在不只是儿子,还是孙子,果然是个好招数,只是冒险了些,可是她必是说自己告诉他们怀上了,便是真让人拆穿了,也只有自己的事。 王皇后,这个女人,能坚立不倒在内宫,果然有自己的路数。 想到这里,明月怯怯的说道:“这事奴婢心里还很慌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更听说有小月孩子比较小气,不能四个张扬之说,所以不敢……” “对对,这话,你们谁也不能张扬出去,听明白了嘛。”皇上立时笑着应了,这话说的时候,狠狠的瞅了一眼一侧的韦微微。 明月心里一惊,立时发现,王皇后这招当真是算无遗策,这一下,要是回头这孩子出现了,韦微微也是洗不清了,好狠的计划,一招把大家都算了进去,还将她自己摘的如此干净。 “还不给明月道喜。”皇上说到这里,笑的格外开怀,人生如此,有子,有媳,有孙,当然是一大乐事。 韦微微立时也笑道:“给淑女道喜了。” 她位尊,明月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急忙说:“韦嫔娘娘别折煞我,我哪儿当的起。” “当的起。”韦微微笑着说。 “不要不好意思。”皇上显然误会了她的沉默:“你这孩子,我看了很久,觉得你又细心,又稳当,又懂事,虽然说出生差了点,但祐樘本来也就出民间,也难怪你与他投缘些,现在有了身子。这是好事儿,不要惶恐害怕。难得你又投了祐樘的缘,原来按我和太后的意思,是没有什么名份的。是祐樘左右肯求朕,非要报给内府,也好在内府记了档,你就是七品的淑女,要不朕这孙子可就委屈了,如果你能给朕生个孙子,朕便晋一晋你的位份,做从嫔吧。” 听了皇上的话,韦微微立时没好气的说道:“恭喜淑女了,你这可是一步登天啊。” 明月肚里呐喊:我不想登行不行?这孩子都没影没边的事,怎么一步登天? 皇后这才拉着她的手,带着木木的跟着退了下来。 皇后这样对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明月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肚子里全是棉花,舌根底下全是黄连,苦的她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声,从今天开始,她得装怀孕,还要小心不让太医发现,还要准备着坑上万贵妃。 可是这个宫里面的人,没有哭的自由。别说是她,就算是皇后她敢无故落一滴泪试试? 皇后又拉又哄又劝又捧,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只是要掩饰她这一次没有与明月商量的事。 明月虽然一直没吭声,但皇后显然非常满意,老实好,老实代表着,不会去挑战皇后在太平殿的权威,不会触碰她的利益和体面。 等明月出了屋子,惊讶的发现,这件事虽然刚刚发生,但似乎,已经不是一件秘密的事情。 起码这偏殿虽然就是个避雪的地方,但这里人多啊,宫里的女嫔基本全在了,所以上上下下,对于明月被带到去见了皇上,做什么,都有了自己的揣测,这揣测还与事实已经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接近。 有的人甚至直接得出了结论,然后已经有人偷偷过来准备要向明月道喜了, 当然这些明月都是不知道的。 她走出回廊,便听到朱祐樘的声音:“明月。”她有点意外的回过头,朱祐樘站在廊下。雪雨将庭院的颜色染的深暗朦胧,看上去象是一张绘在旧纸上的画。 朱祐樘走过来,端详了明月片刻:“刚才是不是受气了?” 明月觉得喉咙口微微的发堵,被朱祐樘这样一问,刚才压抑的委屈现在好象都泛上来了。 “有些事,母后也是无奈的……”朱祐樘只说了半句,轻声说:“别想了,自己得看开些,好好注意些。” 明月心里虽然知道,可是这样让人卖了,而且卖她的人还是王皇后,她过去的亲人,以前她一心一意那样的为她打算,可是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卖出去冒险的奴婢,越想忍着,越觉得眼眶酸热。 朱祐樘牵着她的手,和她没走往常的绕过庭院的回廊,而是从后头走。 “殿下。”明月唤了一声。 朱祐樘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握的更紧了,他的手掌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带着一点柔白的光润,那么用力的握紧明月,那一刻,明月才发现,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这样强烈的感觉到,朱祐樘是一个男子,而她,是个女人。两个人在一起,是如此的可以依靠。 “你别郁闷了,我陪着你说说话。”庭院里的冰点滴打在桅上的声音,淅淅沥沥的,听着让人觉得心里慢慢的就沉静下来了。 “明月,你信命吗?” 信不信?按说,这种东西不该信,可是明月又觉得,自己现在坐在这里,说来说去,大概也逃不过一个命字,如果真没有命,她又如何会复生,如果真有,那为什么坏人到现在还没有报应?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也许,信了好。这样,有什么不顺遂的,都可以推说那是命里注定。” 朱祐樘听到明月的话,唇边泛起笑意:“你说的对。我有时候也不信……不过现在,我突然觉得,该信的还是得信一下。” 说到这里,朱祐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都是身在宫中,万事命中注定不由己,全是命。”(未完待续) 第094章 天色若阴霾压抑 天空的雪云层层叠叠越积越厚,天色若迟暮般阴霾压抑,不知不觉中冰点开始混着雪片便绵绵的下了起来。 明月头脑依旧昏沉,身体仍然虚弱。凉风瑟瑟,伴着一阵阵冷风,毫无防备的袭来,明月不由一抖,从浑浑愕愕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定晴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朱祐樘。 今日他身穿玄色的云纹常服,头发只用简约的银冠束起,清爽中带了几分温润的气质。 朱祐樘淡淡笑了一下,看着明月,那笑容,似乎皇后要做的这事,仿佛他早就知道。 之后二人各怀心事,便是一阵沉默。 勾心斗角的深宫,明月早就不想呆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已经泥足深陷。 明月想到朱祐樘可能知道,却也帮着皇后瞒着她,心里一窒,脸色阴沉如外面的天气,让人郁结。 朱祐樘看出来她脸色不对,赶紧将目光移向一边,郑重道:“这只是场意外,孤王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些暗算都是防不胜防的,你怎么保证的了?明月想到这些,脸色更阴沉。 朱祐樘的真真假假自己怎么摸得透呢?她也深知他的城府,谋略,心机,都是自己无法比拟的,以前还能占着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可是现在?这真心还在嘛?想到这些,明月紧紧抓着衣袖,指节都已经发白,望着他,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到她的神色大变,朱祐樘安抚道:“你是聪明人,定不会办糊涂事,不过你也放心,我以后会尽量保护你的。”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是伟岸的,脚步是轻快的,但明月却无心欣赏,两人昨天夜里才让她觉得心亲近了,原来不是,原来不是,他们便是做了男女最亲近的事,心远了,就是远了…… 心远了,这已经是事实,所以如何面对今后的日子,切切实实的摆在明月眼前,她不想与嫔妃们争斗,更不愿稀里糊涂的被人害死。但她没有办法,她所有的一切,从她入这个牢笼里的时候,就注定了。 同时她也深知在这宫廷里,若没有个可以信赖心腹是不行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机灵的冰含最为可靠。 在这里思来想去,憋了半个多时辰,雪雨总算是停了,明月闷都闷死了。因为才下了雨雪,她又有身子,便让皇后打发了回去休息,不再让她坐陪了。 于是,冰含搀扶着她,二人悠哉游哉的在御苑里一起慢慢走回清宁殿,顺便赏了赏雪景,回廊里小路是用鸡蛋大小的光滑鹅卵石铺就,夹道林立的都是冰雪盖地,暗径通幽,光透冰雪而下,置身于那一层层斑驳雪影明华中,如入奇妙的幻境。 冷风扫过,路两旁的雪从树上扑扑的掉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曳生姿,真有一种潇洒飘逸之感。而那冰雪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动听鸣响,更像是谁演奏了一曲美妙的音乐,让人听之,心驰飘荡,明月沉浸于此,才觉得心境略开。 冰含又体贴道:“娘娘走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再绕过回廊,那里有个中亭,可以供人歇脚。” 徐徐前行,还未转弯,已经突然见中停天光疏影下,汪直一身素色长衫,眉宇疏朗,神情闲淡的怀抱着一个炭炉,坐在石凳上凝神思索。身后的冰雪,将他俊秀的身影衬托的越加清爽,沉静中隐隐透出一种纯净气质。 “汪厂公”冰含意外的轻呼,明月思及几月不曾与汪直单独相见,欲上前言说几句。却听得清脆的男声突然响起:“既然来了,为何鬼鬼崇崇的不敢现身呢?” 明月心中一动,原来他早发现我了,思虑着刚要迈出去答话。却从旁边青翠的竹林里,轻移莲步出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少女,只见她头梳双丫髻,一身合体的宫柳绿宫装更紧紧的束出她高立的胸前,还有那修束的腰身,虽然打扮简单,但她长相清纯甜美,身材婀娜多姿,是个十足十的美人。 明月和冰含惊讶的停住脚步,重又将身子隐在回廊侧处。 “奴婢参见厂公。”那宫婢缓缓来到他面前微微福了福身,便站直了身子,看样子似乎十分熟络。 汪直回过身笑望着她,温和道:“等你许久,怎么来了还躲着不出来?难道在考验本座的耐心吗?” 那宫婢轻瞄了他一眼,脸颊绯红,唇角含笑羞涩道:“厂公多心了,奴婢是见厂公静坐入画,看着人赏心悦目,不忍打扰。” 站起身,汪直来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眼中盛满脉脉柔情,温言道:“还是你最心疼我。” 他的动作令那宫婢欣喜中带着一丝慌乱,俏生生向后退去,却被汪直一把拉回怀里紧紧抱住。她惊愕的望着汪直渴慕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焦急的左右环顾,低嗔道:“厂公……这若让人看到……可怎么好?” 汪直用头抵着她的额头,诱惑安慰道:“莫怕,这个时辰园中不会来人的。”说着他炙热的唇,一点点,一点点,向她的红唇逼近。这一刻,那宫婢痴痴望着他俊美的脸庞,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和他浓烈的深情,一瞬间的意乱情迷,竟望了躲避。 直到他们的唇瓣碰触到一起,那宫婢立时惊醒,总觉的这样不妥,挣扎着不敢大声喊叫,只好低声昵喃:“厂公……别……别……” 她的怯懦却没有拦住汪直,汪直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头,热烈深情的吻,这一连番的动作一重重袭来,当宫婢的抵抗一点一点被他的动作分崩瓦解后,汪直倏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旁边的长长的走侧上,欺身而上,将手伸到了她的胸口。 那宫婢在迷乱中却还保持着一分理智,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婉声道:“厂公,先别……”眸光流转中,她把眼神移到旁边,低声嗫嚅:“厂公会纳了奴婢吗?” 明月心里暗惊,这汪直也太不守分寸了? 何况他不是内官嘛,怎么能,虽然也有宫婢与太监对食之事,可是这样颠鸾倒凤的,虽没有实质的行为,也终是不当呀。 此时只见汪直目光灼灼的保证道:“会会,一定会。”说着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衣带…… 假山后面的冰含和明月此时看的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急急收回目光,不好再往下看了。 缓了缓,冰含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伏在明月耳上:“早就听闻厂公儒雅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明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也笑了,出来散心,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看来想叨念什么,只能改日了。于是低声道:“人家你情我愿的,咱们就别打扰了。” 二人轻轻往后退,准备离开。谁成想明月宽大的衣裙刮到了假山石上,“嗞啦”一声,惊的草地上的两个人慌张起身。 “谁……”汪直大叫。 汗,不想打扰还是打扰了,怎么会这样?明月和冰含极其无奈的现身出来。 一见是明月,汪直脸色微窘,旁边的宫婢更是羞的将头深埋于胸,一张粉面红至脖颈,忙忙福身给明月见礼。明月挥手让她起来,也觉的颇为尴尬。 窘迫过后,汪直恢复如常,躬身施礼:“娘娘好雅兴,不在帝后前伺候,怎么来这里了?” 见他如此,明月心下也松了不少,微笑道:“我身子不好,皇后娘娘体谅,便让我早些回去歇着了。” 明月心里不悦,看着汪直一点反醒之意都没有,不由斜了一眼旁边的宫婢:“你是哪个宫的?” 以为明月要责罚她,那宫婢急忙跪下:“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卫月宫的。” 明月的手指不由在怀前的银镶七宝暖手炉上来回巡游,闲闲道:“你不好好在卫月宫当差,跑到这来干什么?” 那宫婢脸色大变,吱吱唔唔的答不上来,求救似的去看汪直。汪直脸色变了变,忙道:“是本座让她来的。” 明月看着他微微发急的样子,呵呵一笑,话锋一转:“前些日子明月身子不适,多有劳厂公在侧照产,在此向你道谢了。”说着向他福了福身。 汪直一拱手:“淑女何须客气,其实汪直并没做什么,是淑女福大命大。” 反正他们两情相悦,明月想做个顺水人情,笑盈盈的望着他,意味深长的道:“见这宫婢机灵,不过可惜却是卫月宫的宫婢,由不得明月做主,不然,便让她服侍你左右,也好让你有个提茶送水,知冷知热的人了。” 汪直见明月有些多事,看着一侧的宫婢一脸的跃跃,汪直按下心中愤恨的怒火,向明月一扬眉:“不必有劳淑女多心了,皇上现在在哪?” 明月没想到他就此就换了话,只能接道:“应该准备在梅苑宴客。” “哦。”汪直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那个宫婢道:“你且先回去当差吧,免让人留意了。” 打发了宫婢,汪直与明月之间又静默了,明月看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可是汪直只是望着远处的冰雪,眸光深遂悠远,片刻,沉声道:“本座从不在乎眼前的利益,更不在意的是男女之情,因为我相信,只要有耐心,什么样的事都能够办好。” 汪直在点她,在暗示,明月听的明白,可是却又有些没有明白,只能点头:“是,厂公胸有沟壑,眼光独到,只是明月实在愚昧,不明白厂公因何不乐。” 汪直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平静的说:“不管怎样,你不该以为我会是贪花恋色之人。”转过身看着明月,他似乎随意的问道:“你可知道她是卫月宫谁人的近婢?” “呃……”明月一边斟酌一边说:“这个,我当真没有留意。” 汪直敛一敛衣袖,不动声色的道:“她是四喜的同乡,也是卫月宫的掌衣,虽然不如四喜在明面上得宠,可是却是正经能在卫月宫里说上话的宫女。” 明月一听便知道了,汪直的意思,他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宫女,他似乎是有什么图谋,可是不论什么原因,他利用自己的色相,还去算较一个女人的感情,终归是让明月所不齿的,所以明月敷衍:“厂公说的有道理。只是世间真心真意终归难得,我看她待你……” “如果我不是西厂厂公,你说他还会这样意乱情迷嘛?淑女,你也在这宫里打滚了如此久的时间,难不成,还要汪直来开导你的那些,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汪直说的有些凉薄,但明月却没有生气,她似乎能听明白,汪直说的话,全是真心的。 “这个……”明月苦着脸,做出有些一愁莫名的样子,其实明月何尝不懂,只是懂归懂,看到自己视如亲人的人如此做贱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心酸,这六宫,难不成,真的会要这样活活把人磨的一点人性,人情都没有嘛? “那你慢慢考虑汪直今天说的话吧,什么时候淑女能明白了,便能在这六宫里活的更好些。”汪直打断明月,怕她将话说死。 言罢,汪直便走了,等到回了清宁殿,早就有太医等在那里,要给明月号脉,明月那里肯依,只推说先奉茶,自己要更换一下身上的已经让冰雪打湿的凉衣。 私下在后面先配了药,吃过,给诊过脉看着差不多能晃点人了,这才招了太医号脉。 明月总归都是有些水平的,太医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装模做样的问:“淑女这些天,可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明月心里虽然怕的厉害,但头脑却是清醒的,为了顾全大局,总得将戏演下去,于是施施然的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有点厌食,然后气闷,郁燥。”接着垂睫自责:“都是我年青不好,都不知道已经有了身子,反而要累大家为我担心了。” 此时朱祐樘也得了信回来陪她问诊,大家都知道,今天这一关要是过不去,明月就算完了,这计划也算完了。 看着明月已经开始有点冒汗,朱祐樘将她脸颊上粘着的一缕一缕的碎发,慢慢的拨到一边,用宠溺的口吻嗔责道:“你可真是的,以后不要这么大大咧咧的了。” 他的目光温柔似水,明月在他的漆黑的眸间看到了自己面庞,一个恍忽差点沉溺到他的柔情中去,心中一动,快速移开目光。 朱祐樘转身对太医道:“淑女这一胎可是孤王的头一个孩子,你可千万要小意了。” “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太医这次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神色复杂的应下了。 外面寒风阵阵,这宫里此时已经生满了暖壁,里面的炉火使这宫室内温暖的如是春天一般,朱祐樘看着此时的明月未施粉黛,只穿了件丁香色淡雅月华罗裙。如意髻上簪了只白玉凤头钗。一身打扮虽然简约朴素,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清新优雅的气质。 心里明显有生了几分意动,看着左右都是宫女张望,知道明月现在才有了身子,最少在别人的眼里,她是才有了身子,这大明宫里多年没有婴儿的哭声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放嚣,只能又抚了抚明月的额头,便叮嘱了几句,退了下去。 明月一直很低调,不愿和宫里的嫔妃多来往,但现在她已经成了这宫里风眼上的人物。 自然免不了有人来看望,这第二天,第一个来的人,便是贤妃。 但人一进来,便看着脸色不对,明月心下有些迟疑。 要知道她与贤妃素没有什么往来,更不要说什么有积怨,现在她有了身子,是皇上都着意多看顾几眼的人,怎么今日见贤妃虽然故做沉稳,却掩不住眼角眉稍的怒气。 明月心中一沉,知道来者不善,声音尽量平和的道:“贤妃娘娘如此多礼,本来明月该下来行礼,只是明月现在身子不支,还望,贤妃娘娘原谅,不知贤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说着往她身后溜了一眼,见她身后的内监手提着笼子,里面果然关着贤妃素来宠爱的一只小兔子。此时它那机灵活泼的劲头已经没有了,只是蔫蔫的待在里面,巴巴的瞅着明月,那样子十分凄楚可怜。明月想不透,这是什么意思? 贤妃也不废话,沉着脸开门见山的道:“想必淑女一定奇怪,我为何会提着宠物来见你。”说着向后一摆手,有内监端来一盖着黑布的朱漆木质方盘。 她伸手掀开黑布,上面放着一些杂乱的草木。 只见贤妃满脸都是悲痛和愤怒,转头死盯着明月,明月初还有些狐疑,再仔细看了看那草木,再又的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小兔,恍然明白,原来是贤妃的小兔子误食了自己中的御园里的草药,想来是中毒了。 她想必是请御医已经看过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明月只觉得背上一阵阵发凉,如果有人发现,自己懂得医道,那好多事,都会要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第095章 喜欢你就没道理 见明月已经让吓住,贤妃更是怒目而示的说道:“淑女,本宫多年来深宫寂寞,只靠着逗弄这小可爱度过,说起来,这小可爱,还是皇上过去赐给本宫的,现在弄成这样,都是因为误食了淑女园中的毒草所引,真不知道淑女在这清宁殿里要种养这些毒物,所为何事?对了,之前皇后娘娘久病不起,也有太医曾经怀疑是误用了什么毒物。” 这话说的严厉恶毒,明月不由回凝贤妃,两人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要将对方化成灰烬,最终明月见贤妃有些气力不支的有些畏缩之色,明月正得意呢,却听身后一声喝斥,“两个嫔妃当着众多宫人的面打架,成何体统!”众人寻声望去,却是皇后走了过来。 她看着一脸痛楚的贤妃,脸上满是关切之色,道:“贤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一见皇后来了,她像见到救星一般,伏在皇后怀里委屈的号啕痛哭。 明月眉毛不由一挑,平日皇后没事根本不来她宫里的,怎么今日偏偏赶的这么巧? 抱着贤妃,皇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抬头责问明月:“明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等她说话,贤妃抢先道:“皇后娘娘,臣妾的小可爱误食了明月淑女种殖的毒物,已经不治,臣妾来找她理论,她不但不承认,还对臣妾无理。”她抹了抹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求皇后给臣妾做主啊!” 皇后本就是来搅稀泥,听贤妃这么一说,不待明月辩解,便传旨道:“来人,把这里的花花草草都处理了。” 贤妃一听皇后这样维护自己,当下便觉得心里有了几分颜面,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慢着!”明月一下就激动了,要知道那些草药她培养不易呀。 皇后审视着她:“你想干嘛?抗旨吗?” “明月怎敢!”虽说知道皇后这是为了平息事端,可也不能全去了吧,要是这样,给朱祐樘的药就配不出来了,急不可遏的明月压不住心中的焦燥,秀眉一挑,大声道:“皇后连问都不问,就单听贤妃的一面之词吗?” “呃……你有何话说?”皇后面色一凛,凝着双目打量起了明月。 逼视着贤妃,明月咄咄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小可爱在这里吃了我的草才中毒的,请问谁看到了?可有证据证明?” 贤妃一时张口结舌,她手下的人并没亲眼看到小可爱吃了什么,只不过发现小可爱中毒时,恰巧它是躺在了清宁殿里的园子里,便让太医检阅了一下,那些药草不多见,可能有些微毒,便认定了。 “当着皇后的面,你可不能说谎蒙蔽圣聪啊!”明月用犀利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这时皇后扶起贤妃。她紧握双拳,不服气的大叫:“这还用谁看到吗?小可爱中毒就能证明。” 明月冷笑一声满脸不屑,“贤妃在强词夺理吧!既然没人看到,谁知道你的兔子是吃坏了什么?”转而又疾言厉色道:“贤妃无凭无据,就跑到清宁殿里无理取闹,皇后娘娘难道都不管吗?” 她的一番辩白把皇后闹蒙了,虽然说贤妃位尊,可她必竟没讲出个理来。 况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这样下去,贤妃必然不肯罢休。但是明月这么纠结这些草药,她也猜到只怕是有重要用处的,想到可能是给自己用的草药,她便更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说道:“行了,小可爱已经这般了,贤妃妹妹要是没有凭证也不要再多说了,必竟这里是大殿下的宫室,要是传了开来了,只怕太后也会责罚你轻狂了。” “皇后……我……”她委屈的正要替自己辩护,皇后立即打断,“好了,本宫看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然后挽起她的手,“走,本宫陪你回去。” 他们渐渐走远,明月隐约听见皇后跟贤妃说:“贤妃妹妹,她只是个晚辈,现在又有了身子,皇上真宠着她,别跟她计较,你若喜欢兔子,改日本宫让人再寻个更好更漂亮的给你……”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明月皱起鼻子,眉也皱了起来,虽然这一关算是过了,可是终究还是不妙的。明月心里虽然有着思量,但是却还是没思量出一个章程。 朱祐樘来的时候,便看着明月一脸垂思的坐在窗前,看着明月单薄的身子,显的那么寂寞而又无奈,明明他们是那么亲密,可他总总是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定数在两人之间设下一道距离。 而他对她的爱,明月总是视而不见。 朱祐樘忍不住从后面环住明月,明月回头过头来,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轻轻偎入他的衣襟,软软的娇躯偎着他。 “我喜欢这样抱着你。”明月软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撒娇,眼眸眨巴着,嘟起嘴,看着他:“今天贤妃的事,你听说了嘛。” “为什么不说话?”见他不吭声,明月不满了。她泫然欲泣的说道:“还是这一切,你也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什么都瞒着我。”想到这种可能,明月真心觉得心里痛楚,真心痛楚,那是一种让最信任最爱的人欺骗的伤感。 她的不信任,让朱祐樘叹气。从第一次看见她,好奇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随着相处,那些一点一滴就这么印在心底,等他发现时,想收回自己的心也已来不及了。 喜欢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总是没有道理可言。 可是为什么,明月的心似乎总是冷的,怎么也暖不起来。 有时候,他以为两个人那么近了,可是她却还是总怀有那种不信任的态度对他,难不成,在这深宫里有一份真诚,真的这么难? 难道她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总是注视着她,看着她撒娇,看着她笑,注视着她的时候,那眼眸里才能漾着一抹爱恋。 “明月……”他有些痛楚的,说不出话,只能喊着她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096章 明珠敲山而震虎 昱日,明月醒来,发现朱祐樘已经不在身边了,悠悠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嗓子眼里烧的火辣辣痛感,看着一侧梳妆台上的珠光闪耀,正放着一套极是精致的宫装。 面料以丝帛制成,前部肩饰有九条金制鸾凤,每只都口衔珠滴下,其中有点翠金凤,顶部也有一昂首的金凤。后侧下部左右各饰点翠地嵌了不少红宝石和珍珠,很是不凡。 明月知道这样规制的衣裳已经是王子御妻,最少也是侧嫔以上的品级才能穿戴的。 不由挑了挑眉,正在这时候,冰含已经端了一盆水进来,看见明月醒了,便赶紧说道:“淑女,你醒了?” 然后一边扶着明月坐到了梳妆台前,一边说道:“殿下吩咐让您休息一下,晚点要去给太后请安。” 明月只见明亮的镜子里在冰含的手段下,慢慢映出一张化着浓重脂粉的脸,额前印着黄黄的梨花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直直的盯着镜子,脂粉太重,两颊骨上都点着红红的胭脂,实在是看不出来美丑,下腭尖尖,凭添了几分秀气。 明月思量了一下,想到今天去请安,难免有不少嫔妃来观看,太过招摇终归不好,便让冰含把自己的妆又擦,那招摇宫装衣裳也让人拿了下去,冰含弱弱的说了一句那是殿下赏的,但明月不理,只让挽了一个常见的反挽归云髻,戴上常佩的如意钗,看着冰含拉开的梳妆台里金银玉器,珍珠玛瑙的饰物满满的堆放在妆盒里,明月随意捡了两个随意配上。 等明月换好了衣裳,虽然没穿赐下的那个御衣,也特意穿了一件宫装,那衣服讲究流云飞袖,裙摆拖得老长,看着一侧的冰含穿的常服的装束就紧身随意的多,不像自己这般长裙拖地。看的明月很有几分眼热,不过这身衣裳也是一种身份的代表,所以明月虽然穿的不太自在,但还是小心的拎着裙摆跟冰含出了房间,赶向太后那里请安。 到了那里,先有小太监进去通报,得知太后正在休息,便让明月与其他来请安的嫔妃先到偏殿大厅等候,等到明月进了大厅,大厅里原本微微地私语声在她跨进门槛时嘎然而止。 但在那之前,明月还是听到一句零星不全的话,虽然言语没有听清,但语气里尽是不屑。 “居然有了……” “生的出来才说……” “呵呵……” “看她那干巴巴的样子……” 听到这些不怀好意的声音,明月隐隐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头,唉,是说自己嘛?看着厅中几张椅子差不多坐满了。 现在这些人都扭着头看着明月……不。是在打量她。这让明月有些局促和不安,接着他们又当没曾看见明月一般,侧过脸去接耳接舌了起来。 冰含带明月进了大厅便退到一旁。明月看着一屋审视的目光,只觉得好像让人放在烤箱上烤一样,心跳的越来越快,也不敢乱瞟,只能对着厅门正座上地皇后微笑,这一屋子的人,明月也只见她一个人对自己有几分友善之心。 王皇后坐在正中,目光在明月身上流动了一下,这才朝旁边说了句:“带她过来。”当即皇后身侧的一个宫婢来到明月跟前。微一欠身,轻语道:“淑女随我来。” 明月望着宫婢友好的笑笑,乖乖的跟着她来到王皇后跟前。有人示意一个宫婢端了碗茶交给明月,又等另一个宫婢在王皇后脚下放了个蒲垫,不待人说话,明月心如电转了一下,知道这是王皇后想借自己敬茶,来给那些不安份的嫔妃敲个钟。 扫看了一眼周围阴冷冷的眸子,明月乖巧的跪在了蒲垫,又举起茶杯,温柔的说道:“明月给皇后娘娘请安。” 王皇后又打量了一会明月,这才不急不缓的接过了明月手里的茶杯,连盖子都没打开就递给了自己身边的宫婢,又看了明月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明月心里暗里沉了一下,这是怎么了?皇后一直待她都是不错的,怎么在这里摆脸子?明月心里沉了沉,但还是中规中距的站起身的时候,感到膝盖都跪的有些发麻了,手也有些打颤。 心里报怨归报怨,脸上却还是挂着一份微笑,看着王皇后慢慢扫过众人,然后那眼神一直瞅着新晋的韦嫔,韦微微身上。 韦微微看着皇后对着自己微微带笑,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左过脸去,想装不知。 其实今天是皇后领着各位嫔妃来向太后请安。 这在偏殿休息的时候,可以先向皇后问安,也可以先述述闲话。 本来皇后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威势,可是她刚才撑着身子在那歪着,下面的嫔妃居然就交头接耳的开始说起了私房话,这样的举动,当然是皇后不能接受的。 这时候明月来了,她正好做了个威势。 看着明月乖乖跪下,基本其他的嫔妃该再无他选的过来请安。 可是看着宫里的其他的嫔妃居然还有人在接耳交舌的说私房话,一点也没把这一个画面当个事来看,明月到还好,皇后可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让明月起来以后,皇后便看着韦微微,她是这里私话声音说的最响的,皇后那里容的了,看着她还转向他处,当下皇后真心火了,不动声色的说道:“把她给我领过来。” 韦微微看着宫婢来请,当下知道自己躲不过来了,自是老实的跪在蒲垫奉上茶,皇后看着她现在也算是得宠的嫔妃,还算给韦嫔一点面子,没有为难她,也没让她一直在那跪着等,直接接过茶碗举了举,意思是接受了,虽然连茶碗盖子都没掀开。 看着韦嫔,明月依次让皇后叫去奉茶,那些接耳交舌的嫔妃们这才老实了几分,下面的声音又安静了起来。大家只是转过身看着端坐在上的王皇后,虽然削瘦的身影,可是那头上的九龙九凤冠上的明珠却格外的晃眼。(未完待续) 第097章 千艰万险验真孕 看着韦嫔老老实实的上前敬茶。 大家也就老实的按排位份开始轮流上前敬茶。 最后只有万贵妃愣愣的坐在那里,吃着点心,好像没有看到这事一样。 明月看着位首的王皇后脸色不佳。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明月能明显的看见王皇后的眉毛抽动的跳了跳,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宫婢在门外说道:“皇后娘娘,太后醒了,让众位娘娘进去请安。” 王皇后听到这句话后,那秀气的眉毛可是真的很明显跳动了一下,看着万贵妃已经自顾自的起来,准备率先进去给太后请安的样子,气的王皇后牙都动了一下,可是终还是扫了一眼在场其他的嫔妃,缓缓说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赶紧进去请安吧,别扰了太后休息。” 说着话,王皇后眼眸扫了扫身后,一侧的小宫婢已经变戏法似的捧出了一个托案,上面放着一对龙凤钗环,明月看见金龙环绕的龙凤钗,龙嘴里含着一只金环,环中又套点着明珠,光华圆润,精致华美。 明月猜到这是准备打赏给她,扫了扫众人,看见大家都是有些不怀好意的神色,不由又瞧了一眼龙凤手镯,心下一阵踌躇,倒是王皇后开口说道:“明月,你现在有了我们大明皇室的子息,这身子也贵重,我听说你夜里多梦,特命人寻了这个对龙凤手镯给你压惊。” 明月上前行礼谢恩道:“为大明延续子息已经是明月的福气,那里还能贪什么赏赐,还是请皇后娘娘收回去吧。” 王皇后摆摆手,命冰含走上前去收了礼物,然后慢慢说道:“既然是福气,就更要赏了,这样的福气也不是人人能有的,你能有,便是天赐,你也不要与本宫虚应什么,好好将养身子才是重点。” 说着王皇后偷眼瞟了一下万贵妃,然后拉过明月手把手的将那龙凤手镯给她戴上,看着万贵妃一脸铁青的样子,明月心里那叫一个炎烧呀,这可是明着把她摆上台面来招嫌的,不过明月也不在意,如果不这样,如何能引万贵妃上当? 万贵妃此时望了望明月,眼目里写满了不悦,现在这时候,明月已经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反正今天这仇恨值已经是拉满了。只觉得想赶紧把今天这场应付过去就完了。 这时候,王皇后才起了身,率先领着嫔妃要向前走,这时候,看着王皇后踏了门槛上,似乎已经出了门,其他的嫔妃这才按着位份准备跟上。 此时万贵妃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还是淡淡的与左右说道:“其实吧,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既然进了我天家的门,就要好好的侍候这龙子龙孙们,谨守妇道,颜容功德。虽然说天家也是一家人,但这规距还是有些的,你既然做了嫔妾,就要遵守规距,要时刻记住,现在是皇家御妻的身份,延续子息本来就是当有之事,怎么到了她这里便如此天山地响的了不起了。”说着话手指尖在自己的手指环上的八宝镶玉上打了一个圈,指甲尖在那青白玉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咚”的响声。 声音不大,但却像敲在明月的心上一般,让她的心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心知自己已经成功的招上万贵妃的万分嫌厌。 王皇后似乎真的有些乏了,听到万贵妃的这话,居然回过身来,用檀扇掩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万贵妃立时注意到了,便停住了话头转而望着王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身子弱,这才候了太后一会便虚了,要不让人侍候你回宫歇着吧。” 这话是明里针,暗讽皇后对太后不够孝义。 说着话,万贵妃还提起身,一摇三步的走过去要扶着王皇后,说着,又望着明月说道:“回头你去我宫里取一本育儿经,回去好好研读一下,读好了也能好生保胎。” 王皇后当然不能让万贵妃哼住了,便笑咪咪的说道:“这事不急,真要保胎的话,自有太医操心,” 说着王皇后扶掉了万贵妃正要扶着自己的手,也懒得与万贵妃多话,挥挥手说道:“快些吧,别让太后久候。”说着,又侧了侧头,瞟了一眼身后说道:“对了,冰含,你呆会也把太医请来,让他们当面诊治一下,也好给太后报喜。” 这话明显便是让明月心里少跳了一拍。 她这个妊娠本来就是假的,皇后知道,还时不时要在人前验证。 明月虽然自己也是服了些药物过来,好让自己的脉像偏重与像怀胎之相,可是这真心能瞒过多少太医,她真心没有把握。 就在这时候,万贵妃已经见机的说道:“早上听闻了这消息,臣妾便早早让太医院判万安在一侧候着了,呆会正好由他这位国手诊断一二,也好让太后,皇后娘娘放心。” 说完,万贵妃也懒得和其他多说什么,转过身就领着身后的宫婢随着皇后出了门。 听到万贵妃让万安来伺候,皇后明显凝了一下身子,但还是顾做镇定的率领着正嫔妃离去,听到万安的名字,明月脚下一个虚浮,险些身子便立不稳了,不说她们两个数载夫妻恩怨,便只论医术,明月也自问当年也不比此人高明多少,何况这十数年来,万安一直浸研此道,而她只成了一束无力的游魂——不进便退。 现在她的法门,还能糊弄过万安嘛? 万贵妃离去以后,韦微微一直不待见明月,可是之前似乎一直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连明月都能看见这位进晋的韦嫔娘娘几次肩头紧了紧,嘴唇动了动,可是那时候不是有王皇后在说话,就是万贵妃在说话,她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让逼了回去。 这时候见两位大人物都走了,韦嫔见明月总算是空了下来,看见明月似乎真的打算跟着队伍就向前走,立时不悦的提高了三分嗓门说道:“明月淑女,真是恭喜你了?” 又来了,又来了,真是的,还没完没了啦,明月心里一阵哀叹,她还想留着点精力对付万安呢。(未完待续) 第098章 也有些魂牵之感 好在太后在候着,韦嫔也不能僵着明月不放,几人跟着王皇后万贵妃赶紧便进了里间。大家进了里屋,太后似乎还在屋里歇着,大概真倦了,已经过了午睡的时辰,大家伙进来的这片刻功夫里,太后还是倚在贵妃榻上便睡着了,发出微微的呼吸声。 明月等人在下面候了一会儿,看众人越发没有注意自己的,明月偷偷向冰含使了一个眼色,冰含知机的退了出来,走到回廊处,看见汪直在回廊外花林处朝她微微招手,放轻了步子走过去。 “屋里我看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地方。”听了这话,冰含心里微微一定,然后瞧着汪直说道:“淑女担心万医正……” 汪直微微一点头,然后说道:“放心吧。”言说着,把一柄银钗插入了冰含的发间,然后笑着说道:“这是看着宫里不忙,我前些天就备下的,你好生戴着,呆会记得帮万医正提医箱,想来他也十分欢喜你的知机。” 冰含点点头,心知这里有端疑,但是却也不敢问,几人一路行来,汪直的行事,她是清楚的,端是十分戾诧,却也甚少会害了明月。 汪直知道她心里挂念,停了停继续说道:“说起来,过几日无事,我又要出城去办差,路上要经过你的老家滨县,你也多年不曾回乡,可要我帮你看访一二。” 冰含听了这话,抬头看着汪直,低声把家住在哪里,家里叔侄在乡间在哪儿也都说了,汪直用心记下,又安慰她:“你放心,明天宫门一开我就走,多费些功夫,一定找得到。你现在在京里这般伺候出模样来了,这也是喜事,家里知道了也肯定替你高兴的。” 冰含点点头:“我想托你捎点……” 汪直摇头:“你身份不同,现在淑女又在风浪尖上,以前能捎的东西,现在却不能捎了,你明白吗?要想送些什么回去,起码得让殿下与淑女知道才成,必竟清宁殿那边还有个侍长……” “什么?” “也没什么。”汪直说:“她是太后身边的人放下去的,你现在是新人……根基未稳,也的确不急着和她争……” 冰含低声说:“她还能当几年差?再过几年到了岁数,也该放出去了。” “放出去?”汪直笑了:“她会愿意回去乡里间那种地方?” 做掌事宫女,威风八面。一回去老家,不过是大龄未嫁女,还没有好的家世,想要嫁的好……妥妥只是一个梦。 这些人在这里好生当差,不求能得到皇上,皇子们的眷顾,但是能得到主人的一点怜惜注意,在他们放出宫时给他们寻个归宿,便是这侍卫什么的,也有那个不是好门好户家里出来的子弟,总好过回乡嫁于他人做个填房。 就算不是填房,在这宫里锦衣华服的见过了,还有几人愿意嫁于乡村种田汉? 冰含正要说话,来人禀报德妃并长公主来了。 不等冰含与汪直避让出去,德妃已经来了。 德妃笑容明艳,一身锦衣置在身上,窕窈动人,那衣袖宽大,风一吹散,如是湖水扬波一般,看起来如是风再大一些就能吹走似的,当真是翩然如仙。 她虽然一直不得宠,但是因为皇上没有过去一直没有子息养成,只有这么一个长公主,所以便是万贵妃,也素不能太对这个女子过份。 “见过德妃娘娘,公主。” “啊,别多礼。”德妃伸手扶住汪直,然后轻颜一笑道:“厂公这是忙着……”说着看着冰含暧昧一笑,冰含没来由的脸就刷的一下红了。 汪直却也不解释,只是默默不语,修长的凤眼微微扬起,一脸似语不言,尽在意会中的表情。 看来他与德妃似也十分交好。 只不过汪直与谁不交好呢?便是万贵妃也似乎与他不错。 德妃看了看汪直,继续说道:“长公主这些日子不太见好,不晌不夜的也睡到现在,才唤了起来给太后请安了,便先进去了。” 汪直赶紧说:“长公主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该当多睡会,现在太后也睡了一会儿,快该醒了,娘娘赶紧进去,要不太后呆会醒了见不着长公主,该怪责了。” 德妃笑应了,便牵着长公主进了回廊,看着她走远了。 汪直才眨了眨眼说道:“唉,长公主有十三岁了,该快议亲了。” 冰含这才立起身子,看着德妃的背影说道:“厂公,冰含先进去了。” 见汪直似乎又在沉思什么,冰含也不顾了,赶紧从角门爬了进去。 此时宫女正捧茶过来,太后还在歇着,皇后看了一眼,吩咐宫婢切了些瓜果来送于长公主。 明月此时正陪立在长公主身侧,长公主因为身子不好,一直素少见人,此时看见宫里人一团团的只见她垂着一张娇俏的苹果脸,身穿一件孔雀绿暗软烟罗衣,逶迤拖地杏仁白裙装,白清的能看见脉络的手上戴着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整个人的光彩好像还不如那手串来的亮丽。 就是在刚才门外,她与德妃在一起的时候,众人的眼里也只有德妃,而现在她与明月在一处,众人的眼光也只能注意到明月,她就像是角落里的小白花一般不起眼,那怕她是现今皇上最疼爱的女儿,也无法成为众人的关注处。 看着宫婢伺候过来果瓜,长公主这才摇手说不用:“我才吃了来的,喝口茶水就行。” 说话间,太后总算是醒了,声音在内室问:“都等上了?”可能是因为太后新睡刚醒,声音有点低沉。 此时阳光才好,天际一片金红色映在窗前,栏杆廊柱尽被染遍。长公主刚才吃的茶有些热了,额头上出一层细密汗珠,衬着红扑扑的脸和精致的五官,整个显得异常娇艳。 看见她来了,太后甚是欢喜,拉到了近前说话,也不知道长公主轻声细语说了一句什么,太后急忙吩咐人拿了弦琴和玉箫进来,张罗的招呼大家过去听琴,因为了长公主这一打扰,皇后和万贵妃正较着的劲无形就让泄了几分。 长公主自己捧着一把琵琶,人缩在琴后,更显的娇小,琴身泛着深红色的光泽,在微阳光辉照耀下,那颜色的光晕仿佛是要烧起来的火焰,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啊,总是有杂事,也好久没弹了。”长公主一边欠欠身子的说道。 一边按弦试了试音,弃了拨子,德妃替她将玳瑁拨甲一个个的戴好,长公主抬头朝德妃一笑。 德妃赶紧对着大家说道:“这丫头以前喜欢玩儿这个,好久没碰了,要是弹的不好,可不许笑话。” 太后一笑:“洗耳恭听。”说着看着万贵妃道:“贞儿,你的箫瑟也是极好的,便陪着长公主一并玩一下吧。” 万贵妃起身福礼,明月想起那次初见万贵妃时,她立在万花林立之中吹的那一曲,一时也有些魂牵之感。(未完待续) 第099章 会为你一起喜悦 长公主闻言站了起来,命人送上了乐器,只见她五指齐划,琵琶声陡然激越清昂,如裂帛如碎冰,仿佛一线银瀑从天而降,明月被震的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窗棂。 此时,万贵妃的箫音陡然拔高,混在其中,琵琶之声与箫声浑然一体,迎面袭来,乐音一波一波的扩散,彷是人的灵敏也跟着起了鳞鳞细纹,一圈圈荡漾开去。从前只听人说,天籁之音,绕梁不转,现在听之,才懂得。 这样的曲音只想让人如觉就此离了这凡尘俗世。那箫音高高的荡了起来,那长长悠悠的曲乐让人不由想明月中的江水,奔流如潮,沉归大海,如是这滔滔人世流光,只见逝去无从留。 一瞬间只闻箫声琵琶之声如怒涛卷霜雪,狂风席流云,呜咽咆哮,撼天动地,仿佛要击碎尘世喧嚣! 明月觉得万贵妃一身引得皇上如此怜爱,绝非一般,光是这绝天之音,便能让人爱恨悲欢,淋漓尽致! 陡然间一声脆响,琴声戛然而止。长公主身形静止在原处,双臂伸张,俯身仰颈,姿态美不可言。箫音若断若继,仿佛有些伤感,慢慢的,远远的,忽然有人击掌。 明月转过头,只见皇上又是摇头又是笑:“此曲只因天上来,当真是好兴致。” 说着看见长公主身影一晃,有些立之不稳不了,不免伸手去扶,一脸慈父之色的说道:“你啊……也是大姑娘了,还跟小孩儿一样。”说着又温婉的抚了抚长公主的额头说道:“你觉得好些了?”一脸的慈爱。 “好多了。”她掩口笑,这样的对话有如寻常人家的父女一样亲昵自然,看来宫中人都说,长公主最得圣宠此言不虚,不过也是,皇上的子息一直不健旺,便是朱祐樘此时入宫时也已经年岁成长,父子之间虽然也算友好,只是难免生份客气了些。 听到这话,万贵妃总算见机的说道:“正好臣妾早就宣了万安在一侧准备为明月淑女诊断,不如宣他进来,一是为长公主看诊,而是也好为明月妊娠之事诊断一二。” 皇上听了这话,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便展了开去,然后说道:“宣吧。” 明月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冰含想起之前汪直说过的话,特意的向前侧了侧身子,将自己发间的银钗朝前晃动了一下。 这举止有些古怪,冰含自己还不觉出,明月已经感到不对。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正瞧见那饰物,隐隐有些熟悉,可是却一时之间也想不清。 正在这时候万安已经步入其间,他行罢过礼,正要为长公主诊治,长公主已经羞怯的缩在了德妃的身后,然后摇头说道:“儿臣已经好多了,就不劳烦万医正了。” 万贵妃本来也没多真心想关切长公主,便就势笑了笑,说道:“那便先帮淑女诊断一下吧。” 看着万安走近了,冰含似又要动作,生怕他看不见似的,明月心里有些急的说道:“冰含,你帮万大人拿一下冰枕吧。”所谓的冰枕就是做好一块白玉用来枕放手腕,好方便万安诊断的东西。 其实这些原不该当冰含这样的宫脾来做,万安自有自己的拎箱的小宫待,可是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冰含处处想要在万安面前晃荡的样子,就觉得,应该要如此才对。 冰含也十分机灵的赶紧上前去迎了万安,行了一礼,万安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由细凝瞧了瞧冰含,那钗珠映在他的眼里,他隐隐觉得自己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那双眸子再也动不了的又凝视了冰含,这一切万贵妃看在眼里,举着杯子的手也缓了缓,这些做作那里会瞒的过明月,她眼眸微微放大了几分,此时万贵妃的唇也抖了抖,她感到事情的发展正在不受自己控制,可是一时却也找不到理由再说什么。 万安诊过明月的脉以后,他神色平静的说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淑女有喜了。” 万贵妃脸上神色不变,但手明显的捏紧了几分。 好半天才缓过来,太后也是极喜的,说道:“这样的喜事,我看就晋明月为良媛吧。” 淑女不过从七品,良媛可是正五品,与嫔齐份,算是太子的侧妻了,这一下太大的惊喜与意外,让明月还有些反映不过来,皇上已经说道:“母后说的是,记档上。” 皇后回首看着明月还在发呆,便嗔笑道:“还不谢恩。” 明月赶紧施礼谢恩,万贵妃瞪了万安一眼,本来她已经嘱过了万安,便是明月真有了,也要说没有,可是现在,想到这里万贵妃看着万安的眼神越发不良了。 明月自太后殿里出来,走不多远,便见汪直立在亭间,明月看着他一时有些恍忽,知道今天能这样顺利过关,少不得是他在后面费了一些心思,想要上前去问几句,可是却又不知要问什么才好。 她与汪直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这样,有些微妙,说是姐弟,其实也不尽然,说不亲近,却又胜过旁人太多,总归是有些拿捏不好。 冰含看着两人之间有些微妙,便不由上前一步,然后说道:“这会暖风袭人正是舒服。不如,良媛与厂公一起在苑里走走吧。” 汪直虽然一直守在外面,但是明月这晋封的事才该当口出来,之前他还不曾知情,此时听到冰含一言出来,先是有些反映不过,接着却是双目一凝,眼里闪动着几分狂喜道:“淑女晋了良媛?”那声音里几是带了几分不可置信,想来像是他自己升官也不过如此吧? 有这样一个亲人便是这般吧,当你有难的时候,他会比你更着急,当你喜悦的时候,他会为你一起喜悦。 明月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了着落一般,不同与朱祐樘之间的感情,那是一种假装有一个家,装的那么不在乎,那么能干,其实一直很茫然的灵魂,只能如此才能装的有依靠,其实骨子里她一直没有觉得有过安全感,有过温暖的感觉,那种是从心里开始的安心,这一刻,明月似乎感受到了。(未完待续) 第100章 不想再继续当人 朱祐樘与汪直,杨应宁之间,明月有时候总分不清谁对自己更重要,更好。 很多时候,明月只是下意识的去感受他们对自己的不同,用分析与怀疑的方式尽量去相信他们。 汪直应当也是护着她的,杨应宁也是,朱祐樘与她更是夜夜共卧,本就应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是很多时候,明月,总会在他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不与其他男女相同的感情。 或许不是他们不相爱,而是已经不在有那种信任了。 明月想到这里,不由回过头看去看伫立在风里的汪直,他还是清颜如玉,一身红华的太监装制,谈不上多挑眼,满目宫里有些品级的太监都是这样的装扮,可是他立在那里,便是千万人中也有不同。 看着明月在回望自己,汪直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抬头对明月说道:“良媛,我能陪你的只到这里了,以后您的路要靠自己慢慢走过去了,后面是内宫了,奴才不宜进去。” 明月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慢慢的回首侧了一眼一旁伺候的冰含,冰含的脸上微微一征,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明月要那样看自己,但还是很快就心领神会向一侧退了下去,看着冰含走出了十余丈。 明月这才点了点头,抬头示意汪直与自己一起并步到了回廊里,两人又往里走了几步,看着四下再无他人,便是冰含也离着五十余步开外了,想来也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了,明月这才说道:“厂公,你对万安做了什么?” “唉,那里有什么,不过是万大人的外室才为他添了一个男丁,可是孩子身子弱,我让人去瞧了瞧,左右不过都是这样的烂脏事,良媛,还是不要听的好,免得污了您的耳。”汪直的声音温温的,谈笑之间更是风韵儒雅,想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也不会想到他的话语是这么的阴狠。 看着他的脸上神色,明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种不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怜惜,怜惜这个孩子,究竟受过什么样的苦难,才会变的这么懂得保护自己。 看着明月的样子,汪直似乎感受到了她眼里的悲怜,冷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了?可怜我?” 明月有些嗫嗫不知如何做答,说什么可怜,明明现在的汪直比她要强大多了,好多时候她还需要汪直的保护。 便是朱祐樘有时候都不如汪直对她的照顾更加多。 汪直看着她的样子,定定了半天,然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小时候也曾经不满过,我恨上天不公,我怨天,我怨地,甚至在被众人毒打过后,抱着佛祖的脚在那里哭着求他,希望他能帮帮我,那怕让我十世为地狱之苦,也无所谓。” 明月听到这话,突然想到自己的经历,当年她死前狠狠的说:“便化为戾鬼也要让万安生死不宁……” 可是现在呢,十几年过去了,她只不过是个无助的鬼魂,从来没有机会离开那方寸之地,反而万安升官发财,媳妇,外室一个接一个,这日子别提过的有多好了…… 上天真的有天理嘛? 正想到这里,便听汪直继续说道:“可是没有人帮我,从来没有,后来我总算明白了,一个人要想让别人看起的,首先他要自己有操纵别人生死的能力,我如果今天不是西厂的厂公,人家眼里我不过是个祖宗都不认的烂太监,可是现在……我是万万人之上的西厂厂公,谁敢说这话。” 听到这些,明月长叹了一声,由衷的说道:“谢谢。” 汪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能良媛这一次,帮不了其他,您还是要自己多加注意,这一次您玩的大了。” 看着明月微微垂下眼睫,沉默的样子,汪直有些不忍的说道:“呵呵,太后这些年已经不太管事了,但这件事可是大事,太后不会纵着,还有,皇后娘娘能稳坐后座十余年,靠的绝不会是吃斋念佛。” 听到这话,明月冷冷的笑了一下,接过话说道:“这后宫里年轻漂亮的女子,就便放在灯台上的明烛一样,点过燃过亮过,很快就会让换掉,廉价,而且从来不缺,可是只有万贵妃和皇后娘娘能坐在高位这么多年,她们的出身不是最出众的,面容不是最美的,能做到这一点,除却有几分运气,更多的都是计高一筹。” “你明白就好。”汪直听了这话,淡淡的笑了笑,看着明月,然后继续说道:“您……不也是一样嘛。” 明月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算是默认,好半天汪直回了她一个了然的笑容,两人都不再多言,本来就是这般,如果略是简单一些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在这吃人的宫里活下来,更不要说活的这么好。 言到了这里,明月有些好奇的追道:“这事您是怎么知道的,皇后吩咐您来办的,还是……” 汪直听到这句,不由有些嘲弄的瞅了一眼明月,看着他眼里的不屑,明月立时明白自己高看自己了,虽然皇后是很想扳倒万贵妃,可是她却不想冒险,特别是在这样的事上,她会用自己当枪,本来就是想置身事外,她把路划出来了,那里会管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就是上山下海也与她无关。 成,她只管收利,败,皇后也必会置身事外。 这件事,从头到尾,皇后只是打算要用自己来到这个杀了万贵妃的明枪暗箭而已,可是却一点也不想沾手,如果自己能成功,她自然会上来锦上添花,可是如果要是会失败,她也绝不会救之援手——虽然皇后对自己还是有些怜惜的,可是又有什么能重要过她的皇位,还有她的家族呢。 原也怪不是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背后的种种可能的时候,明月还是忍住的开始了身上发凉。 看着明月脸上有些寂寥,汪直有些安慰的说道:“你也不要难过,这只是后宫的生存法则罢了,想我这们的暗牌,不论是万贵妃还是皇后,总归不是不愿意轻易用上的。” 这些明月当然知道,汪直之所以是一张好牌,好多时候,本来就是因为他一直相对来说比较中立,而且得尽皇上的信任与喜欢,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他怎么可能在如此年少的时候得到这样的高位,如果他是明确的立在皇后这一面,万贵妃自是不会放过他,如果他是立在万贵妃一侧,皇后与太后也饶不了他。 他只能做一个保持相对中立,又可以在关键的时候,让人用一用,又对皇上来言能绝对相信与忠诚的人,才可能活到现在。 这些长袖善舞的手段,远比他少年绝顶的身手更重要。 想到这些,明月对汪直的感激与亲近又重了几分,或许这就是血脉的力量,便是身子换了,两个人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 所以到了今天,明月只能告诉自己,有时候,好多事情,她们都有自己的无奈。 明月定了定神,最终轻描淡写的说道:“唉,这宫里真的住的久了,人都会有霉味的,还真的很怀念过去我们在江堤岸上为老百姓做些实事的时候。” 听了这话,汪直好半晌突然回应道:“等这件事了啦,如果我还能活着,会向皇上请去边关,看看那放牧江河里的苍生,也好过在这里面对这些。” 言罢,汪直定定的看着那回廊一侧的绿荫,突然有所感触的说道:“其实我们这些人争争夺夺几十年,又终不过是卧地七尺,唉,这世间最公道的,便是不论坐拥华厦千重,还是绿地三尺,终是要死。” 明月与汪直相识如此之久,第一次听到汪直如此蒙生退志,不由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听汪直轻轻的说道:“你要保重自己,这一生,这一世,我还有机会去看看这天下山河,你却只能永远留在这宫堂里陪着殿下,如果不学会在这里生存的法则,以后你的路会越发难走。” “嗯。”明月应了一声,可是心里只是觉得空荡荡的,如果重生以后,看着巍巍宫闱琉璃上的华彩,如果她当初不是因为那份仇恨,在重生以后,脱离一切,独自游荡在这江河山泊之间,又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天地,是不是会比现在过的开怀? 明月摇了摇头甩掉自己不该有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就算真的可以再来一次,有时候人的选择还是无法改变,因为原本很多事,她就没有的选择。 虽然有时候明知道有的选择可以让自己过的更好,可是你却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那样做。 汪直看着明月沉默的样子,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已经有些人开始注意这里了,他必须要离开了,便提醒明月道:“想来过一阵子你的身子沉了,越发不可能四处去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能像现在这样说话的时候也不多了,你还没有什么话要嘱咐的。” 听到这话,明月抬头看着汪直,看见他一直平静如水的的眼里闪过一丝焦燥,知道他是真的在为自己未来的路担心,她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后面的路,我和皇后早就有了计划了。” “哦。”汪直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叹息摇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说到这里,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但明月听懂了,她是真的懂了,她知道汪直是要嘱咐她,不要太相信皇后。 所以明月越发感动的说道:“放心吧,我懂的。真的懂。” 汪直可有可无的笑了一下,为自己的多事觉得可笑,转过身利落的离去,不再多说一句,其实今天的婆婆妈妈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难见了,有时候他真的想要不要一把推明月去死,因为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不但给他添麻烦,更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还是一个人。 而他汪直,从来都不想再继续当人。(未完待续) 第101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明月当然不知道汪直在转过身的那片刻有那么多的纠结,她走下回廊看着冰含正在一侧拔拉着一丛小花,一脸的忧愁,只是时不时看着汪直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她的想法,明月那里会不懂? 不要说汪直年少得势,便是那份姿容,世间又有几个男儿敌的了? 冰含温和良德,要是可能的情况下,明月会十分乐见其成。 可是汪直他现在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明月的心里忍不住又开始心恨难消,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惊变,现在的汪直不会是汪直,而是她的小弟弟昱儿,昱儿会像其他的京城贵勋的子弟一样,骑马游街,偶尔甚至去调戏个小姑娘,然后,她生气的追在后面训训他…… 或许这些以前她看来再平淡,再无聊不过的事,在这一刻她思来都是那么的可贵而幸福,只是却永远的可望不可及。 冰含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看见明月立在自己身侧,有些心慌的赶紧丢下自己手里早就揉得不像样的枵娟花,然后嗫嗫嚅嚅的说道:“良媛,您过来了。” 明月看着冰含轻叹了一声说道:“唉,我们冰含也是大姑娘了,说起来,我也快要生养了,等回头过了这阵子,我身子好些,便去向皇后讨个恩典,放你回乡吧。” 听了这话,冰含立时有些着急的说道:“婢子不想走,婢子只想这辈子一直呆在您的身边。” 明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我是没有着落的人,只能这般了,不过你放心,你一直待我如此,我会让殿下为你指个好去路的,便是在这皇庭的侍卫里给你寻个干净的人家指了婚,也好过你一直跟着我在这里受罪。” 冰含听了这话,只急的脸色都发红了,抹着心口指天发誓道:“婢子真的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宫里,更不想离开娘娘,只盼能一辈子随着娘娘,便是婢子的福气了。” 明月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说道:“那要是让你一辈子跟着汪直,你是不是更高兴。” 冰含虽然见多了世面,可是也必竟还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此时让明月一口道破心机,不由又羞又怯的说道:“娘娘,你取笑婢子。” 听了这话,明月初时是笑着的,最后却慢慢摄了笑容,她待下一下宽纵,特别是因为冰含几次随她出生入死,更是视为自己人,少在她面前摆起这样的主子脸,也正因为如此,冰含才敢在她面前如此放纵。 此时见明月神色渐正,冰含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怯意,她有些微怯的瞅着明月说道:“娘娘?” 明月看着她那样子,想到这些年来,冰含不但处事不惊,而且处处都为自己着想虽然说这是奴役的本份,但是在明月这样吃过苦的人心里,她还是感激的,所以又慢慢生了几分不忍,终是说道:“不是我不想成全你们,可是你要知道,汪直他是内官,而且,我也做不得他的主。” 这最后几句一说出来,冰含的泪已经在眼里打起转来了——最是伤人莫过真情。 明月已经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现在眼前重要的事还很多,也无心再继续说下去,她要不能在这两个月里把皇后与她的计划实施下去,便是自己也保全不了,何必是冰含? 一回到清宁殿,来贺的人已经候出了半个院子,明月只觉得头也看着发痛,只能装肚子疼躺在床上,朱祐樘倒是露了面。 明月本来还是躺着的,看见朱祐樘走进来,顿时眉开眼笑,一侧的冰含立时退了出去。他一来就坐到了床头,伸手搭上明月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也不像发了烧,找太医来看过没有?” 明月别开脸:“你忙完了?现在关心明月有病没病了?” 朱祐樘捧过明月的脸,皱了眉看了明月片刻,打算将明月从床上拖起来。明月一个激动,自己倒是先挪动了身子。 明月摸了摸额头: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慌…… “明月?你究竟是怎么了?”朱祐樘在旁边却看得着急起来,伸手来拉明月,却又被明月一把拍掉了,然后惊讶地看着明月。 明月平躺在床上,娇弱的说道:“不要碰明月,明月不舒服。” 听的明月这么说,他又急得站了起来:“不舒服?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你不碰明月,让明月安安稳稳躺着不动就行。” 朱祐樘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她,看着她不像有事的样子,终于安心地坐了下来,伸出手来焐在明月的小腹上。明月一愣,那种感觉又来了……但确实是舒服了好些,暖暖的。 明月原本也想同他说说话,他应该是好不容易才抽了时间出来的,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他又焐地暖和,明月就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只是醒过来的时候朱祐樘又已经离去,心里顿时有些后悔,也有些懊恼:怎么又没说话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一觉,下午时分便好了许多,于是明月起了身换了衣服拉着冰含出去走走。 现在第一步,已经处理好了,后面的路说起来却更难走了,且不要说她现在走出走入,都让皇上与太后遣来的人保护着,更重要的是万贵妃也为了避嫌,离她远远的。 明月心里真是有时候忍不住在想,难不成这万贵妃真的是转了性,居然真就不来害她了? 这可是明月万万觉得不可能的,万贞儿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知道嘛,皇上这么多年来,虽然独宠她一人,但是与其他宫女嫔妃鬼混的时候也不少,要不这朱祐樘也就出不来了。 前前后后怀过孩子的更是难计,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成功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因为朱祐樘的出现,万贞儿已经少于对其他六宫的关注,这不,远不远近不近的,好像就听门有两个嫔妃有了喜,只是因为万贞儿的关系,还不曾招摇开来。 有时候明月真心觉得这些人活在宫里真心是累呀,不说自己这个一心有个死仇的,便是万贞儿这样的,独宠六宫也一样过的不轻松。 想到这一切,明月就心烦。 她现在要对付一个在宫里独宠了几十年的女人,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她的肚子也瞒不了人多久。 想到这点,明月便转了一个方向,准备去向王皇后请安。 冰含见明月突然转了向,不由有些奇怪的说道:“良媛,咱们这是去向皇后娘娘谢恩嘛?可是婢子还没有准备呢。” 明月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让封为良媛了,再去私见皇后必要准备上一份礼物,虽然皇后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身在后宫,怎么能让人挑礼呢。 想到这里,明月只能带着冰含先回了清宁殿,到了殿里,冰含望着明月说道:“良媛是准备些什么送给皇后娘娘呢?还是常色点心嘛?” 一般的嫔妃去谢恩,只是备上自己做的喜点,以示孝义,当然,这只是行式,反正不论他们真送的是谁做的,皇后也是不可能吃的。 想了想,明月沉声说道:“之前不是晋了一个冰壶来嘛,取一冰沉上好的梅子酿一并晋上去吧。” 冰含初是一愣,后来立时明白了这意思——一片冰心在玉壶,明月从来都是大家认定的皇后的人,又何必惺惺做态。 表明出来与他人的不同,立场站的越沉,虽然退路少些,却也更能得到皇后的关切,何况明月本来就没有退路可言。 冰含明白明月的心思,立时便下去准备了起来,明月看着一侧的窗外的一片明阳,这时候正是下午,阳光大好,映在窗上一片白白的晃亮,看着人眼晕。 当然现在眼晕的人不只是明月一个,万贞儿这会也正看着这窗口发呆,只是她的脚下跪着的人却是万安,万安小意的叫了一声道:“姑姑……” 万贞儿比他只怕还小上几岁,他也叫得姑姑,真是如果明月在场都要为这个男人捏一把羞汗。 可是万贞儿却不理会他,只是缓缓的看着那明亮的阳光,慢慢的说道:“唉,你说本宫这眼疾是不是越发厉害了,居然连人都看不清了,这是谁在嚷本宫姑姑呢?” 万安也知道今天自己难过关,可是听到万贞儿如此问话,只能硬着头皮顶上的说道:“是我,您的娘家族侄。” 听了这话,万贞儿大怒,一脚对着万安的脸上便踢了过去,万安不敢避,也不敢让,只能硬生生的挨了她那一脚,这一下鼻血唰的就流下来了,他也不敢擦。 只能是搂住万贞儿的脚,小心的说道:“姑姑,您仔细些,可别让血污了您的鞋。” 这做作的,连一侧万贞儿身边的贴身宫婢四喜都有些承不下了,只是万贞儿却还是怒气不消,顺着势又对着万安胸口又来了一脚,接着啐道:“现在知道我是你姑姑了,本宫平时可没少着应着你们这些所谓的族人,可是现在呢,关键的时候,你们往那站呢?” 听了这话,万安欠欠的说道:“这……只因为那贱婢抓了我的独养儿子……” “你的意思,你的独养儿子,比我的事还重要?”万贞儿笑的阴冷,那脸上还真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份,虽然她平时待万安还算客气,可是此时却没有一点什么情份的样子,看着一侧的四喜都有些心冷。 万安可不敢在这时候还与万贞儿较应什么,只得小声的说道:“侄儿半生都在为国操劳,为姑姑您的事努力尽心,只到了中年才勉强养下这么一点血脉,姑姑,您也知道……父母心都是往下流的,便是要我的命,也不如姑姑的事重要,只是我那独养小子,现在还小……总归不能让他连声叫娘的机会都不能有吧。” 这话说可怜,万贞儿一时让他激起了自己那年幼早逝的儿子,心里也生了几分软,想到这万安确实也是得用之人,才这缓了一点颜色说道:“起来吧,四喜,拿个帕子让万大人把脸上的血擦了。”(未完待续) 第102章 如今的尾大不掉 万安看见万贞儿脸色变好,这才又得了几分胆,继续说道:“其实姑姑换一个方式想想,侄儿这次没有当众确实那婢子是假妊之事,其实对姑姑也是万万有利的。” 万贞儿本来火才下去,听了这话又猛的上来,没好气的说道:“能有什么利?” “姑姑只需要静待……”万安话还没说完,万贞儿已经骂道:“静待她从那弄个孩子来当太子嘛?” 说到这里,万贞儿猛的一下站起来,有些烦燥的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接着说道:“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她真的会安然的准备着十月怀胎,到时候生养不出一个孩子来?” 说到这里,万贞儿已经步到了窗下,她回过身来,一个人影在阳光下,只看着如一个黑色的剪影一般,她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且想想,她便是不能自己生,不能从宫外弄一个来嘛,便是真的弄不来,她不会谎称这孩子让我害了去嘛?” 说到这里,万贞儿越发燥烦,她回身对着窗外的那阳光继续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本宫做的事,皇上越本就是将心将疑,特别成化太子之死,皇上虽然没有严追,但是心里已经对本宫生了怨恨,这些年来早就有些顾怜王小硕那贱婢,而不顾本宫了。” 便是万安听到万贞儿直呼皇后的名谕也是一愣,但不敢多言,只是唯唯而应。 看着万安这样子,万贞儿心里有些不愉,可是却又实在没有半点心气头去说什么,要说起来这事也到了这份上了,怎么样生气也无济于事了。 现在更多的是应该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虽然没能揭穿了明月,可是最少也知道明月的身子不是真的,那么这未来的几个月,明月过的也不比自己轻松,有了这一点做底气,万贞儿心里也略略安了几分。 只是明月这小丫头诡计多端,而且今天这事,典型她在宫外也有了不小的势力,要不然也不能拿定了万安。 万安看万贞儿脸能微霁,不由提起胆子说道:“其实姑母,有一句话,侄儿早就想说了,只怕说了姑母听不进去。” “说。”万贞儿从嘴里奔出这么一个字,接着沉着脸坐定,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平了平自己的气。 看着万贞儿已经平静了,万安这才慢慢说道:“其实以侄儿看,今天的事,不只是明月的势力,明显,除了那贱婢外,只怕汪直也插了一脚……” “咳咳……你说……什么……”听了这话,万贞儿猛的一下就呛着了,一侧的四喜帮着万贞儿顺了顺气,好半天,才万贞儿才缓过来,她一顺过气,便一把抓过万安说道:“你可不能乱说。” 万安沉着声音道:“侄儿这些年来,得罪的人也不少,好不容易有了这点骨血那有不处处小心的道理,如果不是汪直,侄儿真心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听了这话,万贞儿压了压眉说道:“好,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去查。”说着万贞儿一眼扫过万安,万安知道今天到这地步也算是达成自己的要求了,不可太过了,要不反而不美,便福了一礼退了出去,只是快走到门口提声说道:“对了,姑姑,您上次让我准备的药,我备好了。” 万贞儿闻言一喜道:“可是寻人试过了,效果如何?” “保证万无一失。”万安得意洋洋的应着,四喜赶紧去万安那里取了他才拿出来的药包,万贞儿拿在手里闻了闻,便已经眉色一扬道:“当真有效?” “自然。”万安自信的应和着。 万贞儿看着那小小的药包,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脸的笑意,好像刚才还在说起明月时的不悦已经灰飞而散,过了半晌,万安才又行了礼说道:“那侄儿退出去了。” 本来万贞儿有些心不焉的准备应了这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说道:“对了,之前也有别的太医去把过明月的脉,但是都没看出来问题,别人也就罢了,那周太医是太后的心腹,必不会说谎,莫不成这事……” 想到这种可能性,万贞儿突然就觉得心又提起来了,这是皇后与她的战争,还是太后与皇后一起与她的战争,那可是不一样的。 虽然太后一直不喜欢她,但看在皇上的份上,只要她不太过分,太后也一直当没她这个人,免得皇上夹在中间为难,与皇后和她是天生的死敌是不同的。 那周太医一是太后娘家的族侄,二来是一等一的老实人,虽然医术不见得多高明,可是却也在太医院人人不敢小视。 听了这话,万安脸上也是一默,他不由想起之前明月的脉相,那脉相确是滑如珠,十分像喜脉,只是明月脸色绯红,卧蚕陷带桃花色,这不是妊娠会出现的状况,但是除了他,谁有几个胆子猛盯着嫔妃瞧? 这明月是得了什么隐暗的疾症,病脉似喜脉,还是她会自己用药调理脉相,想到这种种的可能,万安突然觉得有些镇定不下来了,脸上越发乌墨的厉害。 万贞儿是什么样的人物,一眼就看出来万安神色不对,立时戾声说道:“还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 “依侄儿看,只怕她会自己调整脉息。”万安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还是吐出了这个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话。 “啪!”听了这话万贞儿似有些气极的一拍桌案然后骂道:“宫里什么时候又来了这样的妖人,当年就是叶兰歌那个匹夫,帮着纪妃那个贱人调脉,才瞒过了本宫,以为她只不过是肚肿,结果孩子出生才如梦初醒。” 说到最后,万贞儿几是已经有些咬牙切齿,好半天才幽幽阴阴的继续说道:“这些人为什么总要和本宫做对。” 接着一瞅一侧的万安道:“你不是这本事你都没有学会嘛?怎么还有别人能敌的上当年的国手叶兰歌?我看你这太医院医判的职司还是让给别的有能者居之吧。” 想到当年的旧事,万贞儿越发气恼,当年要不是叶兰歌多事,那来今天这些麻烦事,如今尾大不掉,弄的她头痛的一天比一天厉害。(未完待续) 第103章 那样狠毒与绝决 就在万贞儿与万安正在为明月的事头痛的时候,明月那里却是另一番景向。 明月的晋位的昭书,算是正式下来了,太后,皇上的赏赐和各宫的贺礼都来了,皇上赏了锦缎,首饰,这些东西都供在明月现在的床榻侧,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一只墨玉杯。 冰含一改平时的多话,反常的沉默起来。明月不知道她怎么了,以为她还是为了汪直的事心烦,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堆礼物,看着那墨玉杯十分平凡却最着意的贡在中间,不由拿起来把玩了一下。 看着明月那样子,冰含突然出声说道:“良媛,您知道这杯子是干什么的嘛?” 明月仔细又看了看,这杯子,初看是玉,其实质地似玉非玉,再把玩的时候,隐隐感受里面有一种冰铁的寒意,似是上好的寒玉,可是色泽却又不像,半晌之间明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只是在转动的时候,隐隐发现杯间映射出华彩,那美丽,让人觉得不真实,可是却也提醒出明月这手里的东西是啥。 “陨石。”明月忍不住脱口说完以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又转动了一下手里看似普通的墨玉杯,如果那真是陨石那可是当真了不得的物件,这是取天上滑落的星子所做,石质坚胜钢玉,一般石匠可是打磨不出来。 又把玩了一下,最终明月还是放下手里的玉杯,必竟陨石之说并不可信,可能只是石质特殊罢了,转而拿起万贵妃送来的两枚簪子。那两枚簪子都是纯金所制,里面缕花空纤中藏着一枚玲珑小珠,一拿到手里,摆动之间,便银铃脆响,却也是工艺巧妙,但明月却担心那两枚簪子里会不会另有机关,正在左右打量着。 冰含不知道想什么,小心翼翼的把那明月放下的石杯捧起来看,然后,又递到明月面前。 明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顺手把那石杯接了过来。 冰含小声说了句:“良媛,这个可以赏给我嘛?” 这是皇上赏下来的东西,不同其他的,若是别的明月肯定会同意的,可是冰含素来守份,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有些越规的举动,明月不免有些吃惊的看着冰含,果然冰含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立时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婢子知错了。” 本来这件事到这里也算了啦,明月并不会想去追就什么,只是看着冰含那样子,明月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好象有点空落落的,又有些倦意:“怎么了,这杯子的来历你知道。” 冰含摇摇头,可是那眉眼里写的可不是那么回事。 感到冰含的保留与隐瞒,明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么累,这么烦躁。 冰含大概也看出来了,没有再说话。 手里的石杯仿佛也有着灼烫的温度,让明月觉得指尖发疼,明月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冰含才刚到清宁殿来,那样怯怯的样子,两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几历生死,原来才只一年不到的时间,可是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一样。 上半夜明月没睡着,她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好多事印象都已经模糊了,还记得小时候她不爱绣艺,独喜欢去父亲的药庐里偷看医书,有一次,她站在屋里,听到有人在外唤她:“阿锦。” 她有点意外的回过头,万安站在廊下正在收伞,那伞尖上还有雨丝在慢慢滑落,深秋的雨,映在他的身后,好像将天地都涤洗的清明,只有那青碧的伞尖上的滑落的雨丝正在打乱那时候阿锦年少的心。 万安走过来,端详了一刻:“刚才是不是正在偷看《黄帝医经》?” 明月还记得那时候,她觉得喉咙口微微的发堵,被万安这样一问,刚才压抑的胆怯现在好象都泛上来了,只是有些强做镇定的说道:“你不许告诉我爹,要不然……” “好……”万安只说了半句,便轻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安宁,最少在当时的阿锦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当万安好脾气的说:“只是你只看这些怎么能学的好医道。” 明月听了这话,不由侧着头开始看着他的样子,她那时候还小,不过十来岁大的光景,万安其实也不大,可是却已经发身成人了,看起来很高大。 其实万安真心不算帅气,便是现在在梦里回忆起那段最华丽的少女心事的时候,明月还是不觉得他帅气,不要说比起汪直的天人之资,朱祐樘的华彩,便是杨应宁的清雅,他也是不如的。 可是便是现在在梦里想起那段少女心事的时光,明月的心里也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跳快了几分,那感觉似梦非梦。 接着便听万安说道:“不如我以后把师父教的都记好笔记给你瞧瞧,想来以你的聪明,必能学的更好。” 那时候的阿锦没有想过他用这样的心机来讨好她是为什么,只是不由自主的喜出望外的说道:“真的嘛,真的可以嘛,谢谢你万大哥。” 听到阿锦脱口而出的“万大哥。”万安当时愣了一下,不过却立时也挂上了笑。 是的,这才是他的目的吧。 接着万安便说道:“师父快回来了,你还是……” 一听到父亲快要到了,偷偷躲了绣活跑出来的阿锦可吓的不轻,她赶紧把桌案上的书归置在一起,一本一本放回原来的地方,其实以父亲的精明,阿锦也知道他只怕是隐隐知道的,只是母亲不许她一个女儿家不误正业的学习医道,父亲也只能当不知了。 那时候她收拾好一切,正要走的时候,万安却拉住了她,指了指外面的语,因为来的时候,还没有雨,所以阿锦那时候穿的是一双薄面的鞋,这时候一看雨下的紧,心里也是着急,要是她湿了一身回去,必要被母亲责骂。 正在她局促不安的时候,万安突然说道:“不如我背你回去吧。” 那时候她还小,对男女之防还不重,所以也不觉得什么,只是看着万安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但想到要是让母亲发现后的丽罚,还是点了点头。 万安背着她没走往常的绕过庭院的回廊,而是从后头的小道走,那时候阿锦还小,可是当她举起伞趴在万安的肩上的时候,却感觉着……心情全然不同了,似乎风雨声可以听的更清晰入耳,那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动心的时候吧…… 梦到了这里,只见阴雨绵绵,明月有些心碎的醒了,她披衣起身,推开窗,看着窗外的细雨,有些沉默,而此时的万安也才做过了一个同样的梦,他推开自己身侧的小妾,看着窗外回廊上的桔灯,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吐出一句他自己之前从来没想过的话:“难道是阿锦回来了……” 这话说完,万安自己也被自己的结论吓了一跳,只是想到明月曾经用过的药的手法,似乎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只是这般想着,便已经满头虚汗,一点也不敢,也不愿再往下细想…… 心里满满只映着当时那片血色里阿锦最后的话——我今死后必为戾鬼,使君终生不安! 那样狠毒与绝决!(未完待续) 第104章 这般无情而可怖 第二天,久已不见的张敏突然出现了,他之前提出希望朱祐樘为废后吴皇后说情,因是朱祐樘觉得时机不到,便没有办,结果两个人生分了以后,已经久已不见。 此时听说明月有了妊,突然之间也冒了出来,明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终归也不算不能理解。 这宫里本来就是迎高踩低,现在她正是风头最好的时候,不要说过去本来就有些旧故,便是没有的人,也会找上来的。 所以看到张敏来了,明月并不意外,知道他有不少朱祐樘与自己过去的痛脚,而且这个人在宫里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所以她还是十分客气的让人上了好茶。 张敏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清瘦了不少,人这一瘦,皮肤就不如以前那么光润了,看着显出了一些老态。 看着他的样子,明月微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数月不见张敏突然看起来这么憔悴。 不免有些诧异,看着明月的脸色,张敏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来了?” 言罢,他看了看四周,看着张敏的脸色,明月微一示意,其他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冰含还在一侧,看着冰含一眼,明月淡淡的说道:“这是我身边的亲近之人,公公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张敏这才阴阴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先要恭喜良媛,喜到贵子,不过……以良媛的身份是不可能当殿下的正妻的,想来良媛自己也知道,我朝虽然选妃不重出生,可是也必须要是良家子。” 明月听了这话,不由看了一眼张敏,想来这才是他这次来的目的所在,明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沐华一向倾慕殿下,而且,殿下对她也有好感,只是因为后来殿下心系良媛才缓了这件事,沐华为人胆小怯弱,又与良媛亲近,想来良媛也认为她是一个恰当的人选,是不是。”张敏的话说的强势,虽然明月说不出他说的有那点不对,可是真心听了不舒服。 她与朱祐樘之间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人,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她也不希望那个人是张沐华,必竟她们在一起共处,必竟也算有过几分友谊,她不愿意也不想让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变成自己的对手。 可是很多事她有的选择嘛? 看着明月的脸上还有点迟疑,张敏继续说道:“良媛,你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您不满意奴才的提议,奴才当然无力去勉强良媛什么,可是……”说着这两字的时候,张敏重重的看了明月一眼,然后说道:“当年良媛在为舞姬时,南教坊司曾经给所有的舞姬服过不妊之药,以这样的身子,良媛是如何……” 明月听了这话,瞬间有些吃惊,她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这个身子弱不易受妊,但没想到居然是南教坊司当初做过手脚,这事张敏一直司理教坊司,最是清楚不过…… 看见明月吃惊的表情,张敏得意的继续说道:“想来这事,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是很希望知道的……” 明月沉沉的扶了一下桌案,终是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拿起一侧的茶水,想要让自己镇定一下,便听见张敏在一侧继续说道:“我还是希望您明白我的苦心,愿意让沐华来伺候殿下,那老奴必对殿下的事万死不辞。” 看着明月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张敏终是脸上有些苦楚的说道:“其实老奴多年了无子女,只有沐华这个孩子能给我这半残之人一点温暖,若是可以,我也只想在京中为她择一个富家翁嫁了,以老奴在京里的影响,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可是……” 这话说的实诚,便是明月也不由有些动容,她抬头看着张敏,只见他的眼角有线纹正在微颤,似乎真是真情流露,不由追问道:“那为什么你还要这样迫我?” “因为沐华没有殿下真的不行……”张敏说到这里,那神色有一种无奈的凉楚,看在明月的眼里,突然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次在药庐里,她跪下对父亲说,她是真心喜欢和万安一起学药理的时候,那父亲眼里写出的无奈…… 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的心让触动了一下,张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良媛,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听了这话,明月默默的看了张敏一眼,点了点头,其实算是应下了张敏的话,她现在出行本来已经不易了,但是为了想弄个明白,她还是换了轻便的装束跟着张敏出了清宁殿。 跟着张敏去了外宫宫女们群住的偏落宫殿,以张敏的地位,张沐华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呆在宫里,也见不着朱祐樘,但至少还有单独的房间。 打开门,那里就透着一股死气,桌上只有一碗很薄的粥,一碟为数不多的花生米,其实以张敏的身份,张沐华不该过的如此惨淡。 可是明月看着一侧的张沐华只是依在床侧,看着明月进来,她苦苦的笑了一下,撑了撑似乎想要起来,终是没有站起来,那样子看着说不出来的可怜,虽然明显有些不合理之处,但是明月瞬间还是心软了一下,张敏说的对,本来她便不可能是朱祐樘的正妻。 如此这般,成全了张沐华,又收编了张敏为偿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看见明月已经有了意动的神色,张敏立时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说道:“良媛现在最愁的事,莫过是现有这胎的保全问题,奴才知道,宫里的规程,过些日子一定要为良媛种喜神,还有祈福,到时候……会让良媛喝上祈福的圣水,如果良媛喝了圣水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您说这宫里谁的嫌疑最大。” 明月眼眸转了转,知道这是张敏给自己投城的法码,然后明月看了一眼张敏继续说道:“那沐华不能马上……” “沐华现这身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当然不是马上让她就开始伺候殿下,不过只要良媛与殿下给奴才吃个定心的果子,奴才这便去办了。”张敏说完看了明月一眼,接着说道:“奴才知道这事还需皇后娘娘的玉成,想来良媛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说的上话的人,自是不在话下。” 听了张敏这话,明月有些默然的点了点头,这事皇后怎么样也不会觉得亏的,用一个这样的位置,收买了张敏,还能去了万贵妃,便是去不了万贵妃,也能在她的身上插一把刀子,有什么做不得的买卖? 从一侧的窗里看去,张沐华还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明月心念电转,转身入室,走到近前,意欲用手勾起张沐华的下腭,她有些受惊的往后一缩,当看到是明月方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傻傻的望着明月,半天也没想起有什么礼数与应对。 明月注视着张沐华的双眸,那两只美丽的眼眸,只见尤如自己年少时随父亲狩猎时打伤的幼鹿一样流露出恐惧的神彩,想到这样无害的眼睛里收藏着的谋算,明月越发觉得这六宫深处的可怖,淡淡的说道:“在这呆了多久了,过的可好?” 张沐华此时方才醒悟,急忙的定了定神色,展开笑靥,轻声说道:“沐华身子不佳,一直无力去恭贺良媛晋位之礼,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原谅。” 明月莞尔一笑,伸出手拉起她的纤纤素手,温柔的安抚道:“那你今天可要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侧的张敏立时听出明月这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纹居然再也敛不住的动了。 从这偏落里出来,天色有些灰暗,这几日时日不好,总会下雨,所以便是白天,也看着灰雾蒙蒙,明月看着这处处朱红的墙,在这灰雾里影影卓卓,如同魑魅魍魉,那一刹那,明月突然间觉得有一种特别想离开这里的愿望。 张望了一下四周,只见园中巡逻的人有多个小队,不时此起彼伏地互相呼应,而且宫殿外每隔不远处都挂了灯笼。 远望去朱红的宫墙远远近近的错落,根本看不到头,就像是她在这里的人生一样,其实何时有一点盼头? 能支持她在这里活下去的,只有仇恨,可是或是因为生活的太累了,累到她连恨都慢慢有些无力了。 明月跄踉着走回清宁殿已是满脸苍白,宫内的侍婢见状,都急忙上前来扶,明月挥手推开她们虚弱的说道:“准备水,我要沐浴。” 众人自是下去准备,当明月步入浴桶,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时,满是眼泪肆意…… 明月却是不顾只是闭起眼眸,感受着热水包围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很温暖,只是也伴着窒息的痛苦。 就像她与朱祐樘的感情一样,可以让人觉得温暖,但又可以让人痛的窒息…… 恍惚间又忆起那夜朱祐樘温柔的容颜,想到自己曾经亲手对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下过毒手,她就知道,不论她们两个人现在有多好,一切问题都是不可能让完掩盖的,现在只是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一切才没有爆发出来。 想到这些,明月只觉那样刻骨的揪心之痛,隐隐而来,好像要将自己整个淹没一般。 “良媛,你怎么了?”冰含见明月一直沉在水底,不由担心的提醒道。 “哗啦~”一声,明月自水中抬起头,一颗颗水珠凝在脸上,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水,温柔一笑的说道:“我没事。” 第二天,张沐华一早就到了,两人一起去向皇后请安,免不了各种见礼过后,两人一起陪着皇后笑着在内室坐下。 皇后屏退左右,笑咪咪的瞧着两人,明月自是客套的说道:“沐华原就是明月过往相宜之人,这次听闻明月晋位之喜特陪着明月一并来向娘娘谢恩。” 这话自是谁也不信,其实以皇后的手眼,张敏与明月的见面自是瞒不过的,现在能带着张沐华一起来,谁又能不明白后面的交易呢? 明月装做不知的样子,只是手指轻轻的在茶杯盖沿上打转,眼睛却一直打量着张沐华,不错,看得出今天是着意打扮过一番的,一身嫩紫的万字锦锻百花裙,即喜气又精神,不留痕迹的掩去了之前一身的颓废之气,心里不由又想起昨天看见的那碗薄粥,这番做作是给谁看的? 看着两人都温柔不语的样子,皇后突然笑了笑,方才轻声说道:“难怪有人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儿一样的楚楚,瞧瞧你们两人,可真像是一对并蒂莲,我瞧着不如让祐樘一并娶了去,也是我们宫里的一段佳话?” 张沐华居然也不推辞,只是微微一笑,恭顺的看着皇后,知道她能不能嫁给朱祐樘是指望不着朱祐樘对自己的情意了,只怕自己以后在这六宫里的兴衰荣辱都在皇后的一念之间,自是得恭顺一点。 皇后看着张沐华的神色,慢慢嘴角隐隐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明月看着两人的交流,说不上为什么,明明这事是她一步促成的,但是她就是心烦,忍不住,拿起茶杯品了几口,再将茶杯放下,却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有些僵硬。 她的失色,不曾瞒过皇后,皇后看出她的变化,不由悠悠一叹,说道:“六宫里谁也不能独领风骚,便是万贵妃专宠近二十年,有时候,也不得不屈服于制度。” 明月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便应了一声说道:“娘娘教训的是,明月知道。” 说完,皇后看了一眼一侧的张沐华,慢慢说道:“本宫也希望你以后能同心同德一起好好照料与关心大殿下,不论你们两个谁的位份更尊崇,明月必竟是先入宫,更懂规距,有时候她的提醒,你也要注意些,总之,本宫希望你们两个能同心同德。” 张沐华也不是笨蛋,一听皇后这话,算是允了她的愿想,那能不赶紧谢恩:“能得皇后娘娘如此眷顾是沐华的福气,沐华一定会珍惜,以后也会时时记住常来聆听皇后娘娘的教诲。” “你懂得惜福就好。”皇后说完冷笑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本宫今天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只是,明月这身子看着就是一天大似一天了,再过几个月就快要临盆了,你知道嘛?” “娘娘,难道想……”张沐华瞬间脸色大变,她知道自己这是要参于这内宫里的斗争了,虽然她早就在心里不下几次的为自己做过准备,可是现在真的要面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始有些害怕。 “你在想什么,哼,放心,本宫只要你在有人出来指认万贵妃的时候,你出面附和就可以了。”皇后笑的了然又冷酷,张沐华只得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明月这时候却出声说道:“可是不论沐华是留在我们身边,还是如何……” “本宫早有计较,让她去伺候太后理佛,顺便也让太后把把眼,她能不能担起伺候祐樘的大任。”皇后说着话,眼里闪过一丝狡戾的目光,如是那看见猎物的蛇一般,让人看着心里不禁发凉。 这话已经明白的告诉张沐华了,如果她在伺候太后的时间里,要是得不到太后的喜欢与信任,想来后面的事,也就不要多想了。 张沐华一生多受张敏的照抚,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式,当下已经额上起了一层薄汗, 这本来无风的内室,好像无型之中已经多了一抹肃寒的冷杀之气。 便是明月也觉得心中一凝,只觉得这天突然变的有些阴冷,这时候悠然的拨弄了一下手里的茶盏,那指甲上的戴帽,扣在茶盏沿上,如同试音一般“叮”的一声响起,明月立时只得心里一惊,赶紧抬眸望着皇后。 皇后依旧淡漠一笑,不再把玩手里的茶盏,屋里更是寂静,如是才杀伐过的战场上一般,只是一地死寂,万籁无声。 这后宫的战场,一直便是这般无情而可怖!(未完待续) 第105章 虚伪的绮色风光 一身疲倦的张沐华回到张敏的府,张敏一直坐在大厅候着她,本来想与她问问今天面见皇后的事,看着她那一脸倦色,只能嘱咐张沐华要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在来找他。 张沐华茫然的点点头,回到自己的闺阁,“小姐,赶快换下身上的衣服吧,看这闷的一身汗。可不要生病了。”奶娘一个劲的嘀咕着,就是害怕张沐华生病。 张沐华微微一笑,顿感心里很温暖,即使如此狼狈,却还有人关心着你,这就是最幸福的事。 “知道了,马上就换。”张沐华转身走到屏风后面,褪去湿漉漉的外衫。 她所不知道便是在一侧的暗室里,张敏正在看着她雪白的纱衣紧紧的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胸前的饱满异常的耸立,隔着屏风影影卓卓之间更显得有些神秘,奶娘把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看着张沐华正要宽衣,张敏总算是偏过头去,脸上红红,有些不自在,虽然说他在宫里伺候过不少嫔妃,但是这样偷看人家换衣服也是第一回。 必竟以后张沐华就是他下在宫里的一步要棋,怎么能不好好检视一下这个棋子有没有为他谋算的本钱。 此时张沐华换下衣服的窸窣声响起,听见她入水的声音,张敏这才离开。 张沐华洗完澡,换完衣服坐在桌子边,支扭一声一侧的窗台上的窗子打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一看那身影穿着一袭玄色云锦衣袍划破了空气的宁静。 初时张沐华也是惊了一下,立时马上就镇定了,看来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 来人脸色如是冠玉,五官精细,身型纤瘦,乌黑的头发梳的油光锃亮,衬着那一身玄色的袍子,精神极了,居然就是过去与明月有过些机缘的锦衣卫统领之一的苏映清。 苏映清坐在桌前,看着才沐浴过的张沐华,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伸出手将张沐华招到跟前来,张沐华扭捏了一下,最终还是过去了,坐在苏映清的身侧。 她才坐下,苏映清只觉得鼻间传来淡淡的清凉香味,知道她已经洗过澡了,看着张沐华穿着的是一袭水湖色长裙,腰间用淡明果绿色腰带镶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才从水湖里跃出来的精灵一般,嘴里不免挂上了一丝玩味,这个女子,当真是美的让人心疼。 虽然,张沐华也与苏映清亲昵共处过,但苏映清知道她是张敏重要的棋子,始终不敢跨过那最后的一道雷池,只是除却这最后一片神密地,这张沐华全身上下又有那处,他不曾轻薄染指? 苏映清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轻笑道,“你这个小妮子,怎么不开心。”话虽这样说,但想到刚才在暗室里,他隐在暗格里与张敏一起看见的那一片绮色风光,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一团火就慢慢燃了起来,虽然两人也曾经有些亲密的行为,但张沐华终归是大家闺阁,始终不敢太过胆大,有些放不开,所以那及之前她沐浴时那样风情随意,光艳楚楚。 他们两间隔本来就不远,想到这里,苏映清有些按耐不住的伸手握住了张沐华的纤纤素手,伸手拉过张沐华的身子。 张沐华有些意外的挣了挣,便没有再动了,苏映清看着自己怀里的美人,粉色的唇瓣微抿,那有些别扭的小模样,让他想到两年前的明月,不同的是,明月的脸削尖些,少了张沐华这种圆润,却多了一丝小女人的味道。 因为才洗过澡,脸上还闪着水润的光泽,两颊也是绯色动人,更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更细致,削肩的宫装束服让她看起更高贵典雅。他知道她长得美,不同与明月那种倾城的清丽,而是像陶瓷般细致,不过明月那张脸总是太冷太淡,无形间与人拉开距离。 张沐华还不及反映,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就被抓住,用力往后一扯,接着她的唇,被覆住,只是这样亲亲的一吻,转眼便分开,苏映清只是继续抱着她,双手在她的腰侧流离。 怎会亲下去呢?他明明就没那个意思,现在张敏已经确定要把张沐华送进宫里,这个女人以后他不能再沾了,这时候还在他掌中不盈一握的纤腰,以后也永远不属于他。 但她吻起来很软很香,苏映清不由自主的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突然轻叹道:“你真的好香,以后一定能迷住大殿下。” 听到这话,张沐华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苏映清耸耸肩,一副“我说的是实情”的表情,惹得张沐华挣开了他的怀抱,苏映清也没有再继续强求。 支扭一声,房门又响起了,苏映清赶紧闪到了一侧。张沐华并没有回头看,还以为是奶娘回来了呢。 “大小姐……”这个称呼迫使张沐华回头,因为回来的不是奶娘。 张沐华微微侧头,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她面前,她记得这是张敏身边的丫头,成楠。 她到这里来那必定是奉了张敏之命,“有什么事吗?”一想到一侧的苏映清,张沐华有些失神的问道。 言语才落,张沐华立时从之前和苏映清的纠缠里清醒过来,想到自己答应过要马上去见张敏。 成楠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张沐华,接着说,“大小姐,请您过去一下呢。有事要说呢。” 张沐华知道左右不过是为了今天在宫里的事,所以大大方方站起来,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还请带路呢。” 板着脸的成楠也露出了笑脸,连连说着不敢不敢。 到了张敏住的地方,说起来也怪,张敏选的地,是这个院子里最僻静之处,在一片树林后面。若是夜晚从这里走过的话,还有点吓人呢。着实有些清幽过了头。可偏偏张敏喜欢的很。 “大小姐,跟上奴婢。”成楠忍不住回头叮嘱着。后面的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害的她以为后面没有人呢,若不是回头看见张沐华还在她身后的话。 张沐华微笑着,“知道了。”轻轻的应着,却忍不住打量起这里的景色来。清幽雅静,是她喜欢的地方。 又走了一小会,成楠才在一处房门下停下,刚要伸手敲门。张敏的声音却传了出来,“进来吧,是沐华丫头来了吧。”声音沧桑有力,有种震慑人心之味。 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张沐华的心田,嘴角挂着的笑意逐渐加深,“是,义父。”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从里推开,一侧一直伺候的成楠,看了张沐华一眼,侧身示意她进去吧。 张沐华点点头,轻移莲步慢慢走进房间。 一股佛家檀香的香味传来,张沐华轻咳了一声,她本身是不喜欢香料的。有点闻不得这刺鼻的檀香,闻了一会却也没有什么事。 张敏正坐在房间里的桌子边,凤眸含着春风般的笑意正看着她呢,这时候昨天明月看见的那种憔悴与老态已经换成了神彩飞扬。 “女儿见过义父……”张沐华轻咳一声,才觉得自己失仪,连忙福了福身,嘴角牵着一抹歉意。 张敏挥着手,爽朗的说道,“丫头,无碍的。老夫就喜欢你这个不做作的样子。”张敏将自己对张沐华的喜爱之情彰显的淋漓尽致,生怕她不知道,老实说对要收买的人,他入宫近十年,如何可能玩不转? “来,坐下。坐到义父身边来。”一把拉过张沐华,直接坐在他的身边。上下打量起张沐华,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这样的姿容,这样的品相,入宫以后,明月又算什么,不过只是一个歌姬出身的女子,要不是因为得了先机,又怎么能独到宠爱,便是分不了她的独宠,只要能有一个一男半女,那…… “义父,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张沐华轻轻问道,被人看这么长时间她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张敏神秘的笑了笑,眯起眼睛,“等一会你就知道了。”这样的笑容让张沐华感觉到有点害怕。 正说着呢,房间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传来,“到底有什么事啊?非要让下人找我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 张沐华微微一愣,身子猛地僵住,这个声音她怎么都不会忘记,不就是苏映清的声音吗? 她转过头看了看张敏,又转过头看向即将开启的房间门,一颗心像打鼓一样,咚咚咚的。不知道一会会发生什么,她当然知道自己与苏映清的一切不能让人知道,可是……现在这是已经让人知道了嘛? “张敏,你……”苏映清一脚跨进张敏的房间,看见张沐华也在这里后愣住了。但随后就反应过来,嘴角上扬,扬起一抹冷凉的笑。 他还以为是张沐华求了张敏,所以张敏才会叫他来的,连看着张沐华的眼神都充满了鄙视,难不成这女子真以为真情可以在这里生为人上人。 “呵呵。”张敏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脸瞬间冷若冰霜。变脸速度之快,连张沐华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映清冷哼了一声,看了看低着头的张沐华,脸色冰冷的不说话了。 张敏打量着这两个人,他们之间的暧昧他怎么会不知道?如是不知道刚才也不会让苏映清陪着他一起在暗阁里偷看张沐华。 只是他明里暗里敲打过苏映清好几次,相信苏映清不会乱了分寸,这才没有拆穿他们。 此时张敏锐利的鹰眸迸射出冷冽的光,打量着这两人,看着苏映清脸色铁青,然后突然大笑道:“映清兄,沐华这个丫头以后就要进宫了,以后有些什么,只怕还要兄弟你多照抚一二,必竟我们两人都在宫里,向外传些消息并不便当。” 听了这话,苏映清知道他的目的,不过是来喝止两人的事,当下冷冷的应了一句道:“公公与苏某向来合作无间,此时怎么如此客气了?” 张沐华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想到可能张敏知道一切的过往,难免有些少女的羞怯,立时满脸生燥,只是这些时日里,过去这屋里的人来人往突然一下没有了,她少女寂寞,怎么能敌的过苏映清的手段? 张敏看出两人都已经心里明白,知道这事还是可以控制的,便不再多说什么,反是让张沐华离去,独留了苏映清下来述话。 张沐华回了自己的屋里,这时候她的奶娘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看见她进来,仔细的观察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异常,这才放下心来。扶着张沐华走到桌子边坐下。 “小姐,大人找你什么事啊,今天进宫可是出了什么异态?”奶娘帮她到了一杯水,轻轻的问责。 她还真的觉得有点渴了,接过奶娘给她到的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淡淡的说着,“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我要进宫陪伴太后,义父就是叮嘱我一声。” 听到进宫这两字,奶娘大声叫了一下,“那老奴去收拾收拾。” “奶娘,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宫里啥都有。”张沐华转过头,轻轻的吩咐着。所以后来奶娘收拾了一大推的东西,却都被张沐华否决了。宫里自会遣了知事宫女来教导,只怕到时候要带什么,也得人家过目才行。 奶娘无奈,只好把好不容易收拾的东西放回原位。服侍张沐华洗漱睡觉,早点睡,第二天才有精神回去宫里。 第二天一早,奶娘就把还睡着的张沐华叫醒,说是今天宫里会遣了知事宫女来教事,所以为她梳洗打扮,这是大事,自然是打扮的好看一点。 经过一番折腾,张沐华着上了一袭浅粉色下摆绣着粉色荷花衣裙,如墨的长发完成发髻盘在头上,插了一芍药的金叉,细细的流苏散落在她小巧的耳边,两颗石榴石质的耳环显得既华丽又大方。 “好了,小姐真是美极了。老爷看见了一定高兴……”奶娘站在张沐华身后,打量着自己今天粉心打扮过后的张沐华,真心的赞美着。(未完待续) 第106章 恩赐的相守(结局) 张沐华正在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进宫的事宜,而此时的明月正在面对朱祐樘的怒火。 看着眼前的朱祐樘眼里全是血色的愤怒,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虽然自她重生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里有太多敌视她的仇人,但因有着汪直的权势,和朱祐樘的庇护,她始终并没有受到什么过分的威胁。 然而此刻汪直不在她身边,朱祐樘又正在发怒的瞪视着她,那瞬间,她却陡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彻底的弱者。 如果将来,没有汪直的权势和朱祐樘的庇护,再遇上危险境地,还会有谁会来保护她? 明月知道自己虽然是有一副很好的脑子,会想些好点子,但是执行能力上却是挺弱,致命的弱点是心思单纯,极容易轻信别人,被别人蛊惑,这几年来,要不是因为有汪直和朱祐樘,她早就让人不知道生吃几回了。 好在朱祐樘只是狠狠的盯了她一阵,最终就放过明月,只是回坐在桌前,不言不语,自在自斟自饮,然而无意间眼光扫过明月时,却又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那眼里,一会儿眼中满是愤怒,一会儿又满脸乌云,顿时让明月迷惑不解,心里更是颤抖,朱祐樘这样,还真不如打她一顿来的干脆。 让心虚的明月脸上表情虽然变化丰富,然而左右逃不过朱祐樘的注意,她干脆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定定的说道:“殿下,您说我愿意有个人来和我争您的宠爱嘛?” 朱祐樘定定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的说道:“不愿意,你还这样做,我宁可以后让我娶的人是谁都好,可是不要是你挤给我的,我不愿意我们两之间有别人。就算要有,也不能是你……” 说到这里,朱祐樘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了,这样的女人,能让他说什么呢? 明月起身,从桌下抽开了暗格,将纸笔和墨取出来,化开了一块墨,又沾了笔,朱祐樘定定的看着她,想看她要写什么,可是明月却几次下落,都没能成字,最终一时错手,她竟是将那笔重重地点在了朱祐樘的衣服上。 “对不住啊,对不住……”她慌慌张张地道,心急中便扯了自己的衣袖去帮他擦。哪知朱祐樘用力一扯,她整个人便被抛进了朱祐樘的怀里。 明月惊慌失措地想从朱祐樘怀里起来,却扭头就看到一双熟悉的眸子,朱祐樘的眼里写满了那初见时的温柔,可是只是一瞬间…… 最终明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只是想为你谋得更多的助力。” “啪”朱祐樘一拍桌子站起来,然后拉着明月的手说道:“你跟我来。” “去那?”明月看着朱祐樘拉着自己穿过后回廊,径直到了一处僻静的书房,然后,朱祐樘微微一笑。“这书房的地下室,就是今日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是吗?”明月眼睛一亮。“做个地下室在这里,倒是很掩人耳目!” 走进室内,朱祐樘打开书柜后面的暗道,暗道很大,以巨大的青砖造成,看起来十分坚固。明月猫着身子,跟着朱祐樘一步一步走下地下室,便有一股阴风吹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正觉得有些冷,却觉身边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来。她愣了一下,拉住了这双手。 “下面路面太倾,不好走,拉紧我的手。”光线很暗,看不清楚朱祐樘的脸色,然而他温暖清醇的声线,却让明月听得十分舒服。黑暗里,她微微一笑,抓紧了他的手。 脚下的地面完全是倾斜的,地下室造的像个宽阔的地下车库,足够四五辆大马车横行。在最高处,却有一扇紧闭的大门,显然是马车从那里通进地下室。而往低处,则是一片幽黑,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巨道,蔓延至远方。 她不知道跟着朱祐樘在巨道里面走了多久,只觉得耳边冷风呼呼,身上单薄的衣衫根本不能抵住这样的寒冷。 她以前听说过农家地窖里冬暖夏凉,却不知道这地底却是冷成这样,只后悔自己没多穿衣服。好在朱祐樘掌心还有一丝温暖,她只有紧紧握着他的手,只祈祷早些早过这一段难熬的路。 正冻得不停地打哆嗦,忽然觉得身上一重。“再走一段路就该到了!”朱祐樘声音柔和地道。她意识到身上披上了朱祐樘的衣服,微微愣了下。如今不过才八九月份,朱祐樘想来穿得也不多,明月有些忧心忡忡地喘了口气,探手去摸朱祐樘,却触到他果然只是穿了一件单衣。 他将外衫脱给了明月,手心上的温度渐渐有些凉。“你不冷吗?”明月忍不住问。 “不冷。”他温和的声音依旧。 “说不冷可是骗人的……”明月将外衫还给他。“穿好!别着凉了!” 朱祐樘却没有再做声,也不去接那外衫,只闷头往前走。明月没想到他性格还这么固执,讪讪地收回衣服,因还是觉得冷,仍还是披回了自己身上。 道路漫长,然而终于走到尽头时,那巨道却是被一堵石墙给堵塞得严严实实。那石墙像是两扇门般,中间有一道裂缝,上面拷着一把石锁。“这是最后的关卡。”朱祐樘解释道。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石锁中,只听“咔咔”一声,那锁弹开,两道石门裂开一道缝。 “从这里出去,便是城外西郊最荒凉的乱葬坡了。车队从这里出去,只需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上大道。只要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基本上无人会察觉……你要不要去瞧瞧?” “乱葬坡?”明月微微一怵。不过乱葬坡也好,至少平日里三更半夜无人敢来这种地方。 石墙外面却是一个隐蔽的山洞。虽然宽阔,然而有些鬼气森森的,看起来十分破败,想也是平常并不常有人来。她随着朱祐樘走出去,却见外面日头还高,猜度着正在正午。 外面果然是一片七零八落的烂坟地,四周粟草离离,十分萧索。明月有些毛骨悚然地拉住了朱祐樘的手。如今确定了这条密道十分可靠,她心中放了心,只想叫着朱祐樘快些离开这里。她越这么想,心中越是有些发慌。情不自禁拥牵起来了朱祐樘的手。 往日天天跟他在朝夕相对时也曾情浓两悦,可是却不如此时心惊,连明月在他身边日日,都不曾发现,他早就有了这般大的图谋。 想到这里,她侧头看着朱祐樘那冷静的样子,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依赖着他的保护,甚至已经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性,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一直在伤害这个男人。 朱祐樘看了一眼一侧的明月,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看出朱祐樘强大,还有谋算,有些时候,明月发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那一瞬间,明月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心惊的失落,脱口而出道:“除了我,不许你送东西给其他的女孩子!” “臭丫头,你真霸道。”不过他终究是拗不过她。“好吧,我答应你,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但是你也不可再负我……” 两人互握住对方的手,相视一笑,或许便是这样就好,那些人与事,与他们本来就很远,张沐华也罢,万贞儿也好,只要他们强大起来,还会收拾不了嘛? 此生此世,他们的相守,或许便是上天给这两个受尽折磨的人唯一的补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