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凰衍天录》 第1章 衍山涟漪 距皇城三千一百里处,有一座大山,名为衍山。 取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 这座衍山便是那一线生机,山上物种丰富,虽远离尘嚣,却也养活了山下一座村庄。 村庄名叫娘娘村,只因为村里供着一座土地娘娘庙。 整个村子不过70多口人,过着半隐世的生活,生活清苦,偶尔有一两个外出务工尚能活着回来的良心人,也会带些外头的新鲜事物。 不过,有心外出又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且不说一路上的强盗恶匪,八百里荒无人烟,足以将一个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全村就靠着这衍山才算有口饭吃。 那年,游公山独自一人出了娘娘村,时隔半年才回来。手里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娃儿,倒是引得全村的人出来看个稀奇。 稀奇的不是娃娃,乃是娃娃的襁褓,襁褓是用碧蓝庄的缎面做的。当然了,村子里的人自然是不懂什么叫碧蓝庄。只看宝蓝缎的绸子可就已经是个稀罕事物,村中的人莫说绸缎,即便是块花布,那也是极少见到的。 游公山给娃儿取名游凤栖,对外就说是自己的孙子。村里也都当是游家的小子,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 ...... 林间。 四匹马一脚高一脚低艰难的走着。 马上坐着四个人。服饰,佩剑,都一样。一水雪团锦的袍子,碧水丝绦。即便是发型,也都是脑后简单扎了个绺。只从面像和胸前一片鼓鼓囊囊,能看出其中一个,乃是女子。 一行人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中偶尔会闪过一丝焦急。 “这鬼地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落在最后的徐阳不断地挠着脖子上几处红肿,也不知是被什么虫蚁叮咬的。 “就你闲的,我还没说呢,要不咱俩换换?”领头带路的崔屈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还是算了,我断后,挺好。”徐阳挪了挪被马鞍硌疼的屁股,嘿嘿道。 居中的一男一女,男的叫李洛玉,女的叫柳子琪。 “师兄,我们是迷路了吗?”柳子琪担忧地问到。 他们在这树林里已经走了十多天了,连日的奔波和对前路的不确定,像一座山,压在他们的心头,越来越大。 李洛玉抬头看了看,树叶遮天蔽日,压抑异常,只能凭洒落下的零星光点辨别方向。碰上阴雨,那就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放心,我们没走错。不出我所料的话,不过两日内,我们就能到达东极树海了。”李洛玉自信地笑笑。 听到李洛玉的回答,让柳子琪的心稍稍地安定了一下。 另外两人也是精神一震,继续赶路。 只是在几人看不到的时候,李洛玉的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极东之地号称生人勿近,他们几个在江湖上不过是稍有历练,靠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才来闯这东极树海。 主意是李洛玉出的,可是他现在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托大了,他们现在可还没过衍山呢,却连回去的路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了。这万一… 但是这话是决计不能说出口的。 时间就在沉默和徐阳的拍打声中流逝。 过得半日。 “前面!前面...是不是...”骑在马上的崔屈突然挺直了身子,尽着力往前够,语气里充满了惊喜的不确定。 “什么什么?哪呢哪呢?”徐阳听到崔屈的声音,也顾不上垫后了,催着马就跑到了前面。 “出来了...出来啦!”徐阳盯着远处的光亮两眼发光,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被蚊子咬,可算是逃出生天了。 李洛玉也露出笑容,心上的包袱,放下了。 “师兄,我们快走~”柳子琪的声音里也透着欢快,一打马,朝着光亮处奔去。 “走!”李洛玉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当几人冲出树林,只觉得天地为之一宽! “啊~~”徐阳跳下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洛玉,看那边。”崔屈用马鞭一指。 其实不用他指,除了徐阳,其他人都看到了。 那是炊烟。是饭,是床! 吃了多日干粮的四人现在无比想念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米饭。 徐阳看到炊烟楞了一下,随即用和他身形极不匹配的速度翻上马背,扬起马鞭,驾! ...... 这村子,自然就是娘娘村。 一行人看着这个破败的村子,有些皱眉头。 “可有话事人在?”李洛玉坐在马上,喊了一句。 被马蹄声吸引的村民远远地看着他们。 怒马鲜衣,他们可不敢上前搭话。 “等着!”只听一声稚嫩的声音,一个看着五六岁的小不点,掉头就跑。 “村长!村长!”一个流着鼻涕满脸土的小娃跑进了孙供山的家。 “咋地了?狗娃,你这脏的。”游公山正在自家院子里剥兔子皮,看到狗娃跑进来,放下了手里的刀,擦了擦手上的血,给娃娃看到终究不好。 “村长,村口来人了!”狗娃也不当回事,拿袖子擦擦鼻涕,没擦干净的,就拿舌头舔了舔。 “来人?”游公山眨了两下眼,这穷乡僻壤的,最近的镇子都离着七八百里,可是好些年没人来过了。 “恩,恩。”狗娃使劲地点点头“可多人了,可干净了。” 游公山有些好笑,哪有说人干不干净的,不过这么个穷地方的娃,也实在没啥见识。 “走,去看看。”游公山点点头,顺手撕了个兔腿,拿叶子包好。 “拿去吧。” “谢谢村长。” 狗娃接过兔子腿,小脸上乐滋滋的。 小鬼灵精这么忙着跑过来,就是因为村长大方,跑个腿啊,递个信啊,总少不了自己的好,这不,晚上可有肉吃了。 穷刁富傻,不是没有道理的。 “滚吧。”游公山笑骂道。 “欸~”狗娃两手捧着兔腿,一溜烟的跑走了。 游公山想了想,走出了家门。 村口已经有不少人聚着了,毕竟连自己村出去的都极少回来,更别说是外头的人了,这十几年,村长是唯一活着回来的。 “这小哥儿,长得真俊,可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就你见识长,还大户人家,你见过大户人家么。” “嘿!我怎么就没见过了,凤哥儿不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比这小哥儿俊俏。” “得了吧,大户人家能让村长给领回来?” “不是大户人家能用的起那绸子?” “我跟你说,你就是没见识,外面的人那绸子随便穿,也就是你当个宝。” “你不当宝,你不当宝不也恨着自己没闺女嫁呢吗?” “怎么说话呢!” “你说我怎么说话呢!” 两个老娘们眼看着就要撕巴起来。 旁边有人拉了拉她俩的衣角,“别说了,村长来了。” 两人这才赶紧收声,停了下来,低眉瞧着游公山。 人群自然地给村长让了道,他这才看到村口,几个年轻人,骑着马,打量着四周。 几人穿着一样,雪白的袍子,腰里系着绿缎的腰带,手里都拿着一口宝剑。 李洛玉几人也打量着走来的游公山。 年纪五十上下,头发束在脑后,两鬓些微的有几道银丝。步伐沉稳有力,两眼有神,显得很精神。 穿着很简朴,不过一件土黄色的粗麻衣,但是没有布丁,看着很干净。 游公山走上前,作了个揖。 “各位,小老儿姓游,是这儿的村长,不知几位少侠来此有贵干呢?” 第2章 不情之请 崔屈打马上前,回了一礼。 “在下崔屈,和几位师兄路经此地,想讨口水喝,借住一宿。不知,方不方便。” “这...” “怎么?不方便吗?” “哦,不是不是,只是村屋简陋,怕怠慢了几位。”游公山拱拱手。 “无妨,出门在外,只求片瓦遮身,没有那么多讲究。”坐在马背上的李洛玉开口道。 “那,诸位如不嫌弃,就住在小老儿家可好?” 游公山可不敢让村里的人接待,村里的三姑六婆可厉害的很。这几个人佩着宝剑,万一出什么事,他这个村长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那就打扰了。” 游公山家的房子是个两进的院子,前后总共有十二间房。 李洛玉等人站在大院里有些晃神,这穷乡僻壤竟然还能见到这么规整的四合院。 “游老,你这就不厚道了,就你这院子,一般人还真住不上啊。”徐阳笑嘻嘻道。 “徐少侠玩笑了,我们这只要有膀子力气,木头要多少都有,比不上城里的雕梁画栋,琉璃彩漆。”游公山说道,路上几人都已经自报过家门了。 “恩,你别说,你这屋子是缺了点味道。”徐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几位跟我来。” 游公山领着四人安顿了下来。 一共两间,李洛玉三人住在东耳房,柳子琪一人单独住在西耳房。 几人将东西放下,马也喂好,换了身衣服,这才回到院子里。 院子中央放了一张桌子,游公山正好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来,几位少侠,来尝尝小老儿的手艺。”游公山笑道。 “好香啊~”柳子琪惊喜到。 “都是些山果野味。”游公山谦虚。 “恩,不错不错,这是兔子吧。”徐阳手最快,一步上前就叼了个兔子腿,一边嚼一边哼哼。 “阳胖子,瞧瞧你的吃相。”柳子琪嫌弃地说道,手中筷子却是一点都不慢。 “游村长,可有酒?”崔屈吃了几口,问到。 “有,有自家酿的果酒。”说着,游公山走进厨房,不一会,抱着一坛子酒出来。 “我尝尝。”有的吃,徐阳总是充当急先锋。 “恩...淡了。”徐阳倒了一杯,浅尝了一口,然后一口干掉。 “挺香的。”柳子琪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挺喜欢。 李洛玉端着酒杯,慢慢地喝着。 “游老。”李洛玉喝完一杯,将杯子放在桌上。 “您说。”游公山走进说道。 “这些都是您在山上打来的?”李洛玉一指桌上的菜。 “是,都是小老儿上山打的。”游公山点点头。 “没看错的话,这是六耳兔吧?” “公子好眼力,确实是六耳兔。”游公山竖起大拇指。 李洛玉笑了笑。 “有件事想麻烦游老。” “您说。” “我们几个想上衍山,这一事不烦二主,游老想必对衍山十分熟悉,在下想请游老做个向导。”李洛玉笑眯眯的说道。 “上衍山?”游公山的眼色闪烁了两下。 “公子有所不知,这衍山十分凶险,小老儿不过在山脚寻生计,衍山上轻易去不得啊。” 李洛玉手指轻划桌上的酒杯。 “不瞒您说,我们想要去的,是东极树海,这衍山倒也不是非上不可,您老常年住在这里,想必应该知道哪条路最安全吧?” “这...”游公山面露难色。 这衍山说是山,其实山脉绵延数千里,想要去东极树海,必定要翻过衍山。 李洛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这里是十两银子,烦请游老帮个忙。”李洛玉温声说道。 “公子,不是小老儿不答应,实在是...” “村长,莫不是嫌少吗?”柳子琪黛眉一撇。 “不不不,这银子着实不少。”游公山急忙摆手。 李洛玉拿起筷子,敲了敲盘子。 “六耳兔,存于深山,生性机敏,六耳观八方,极难捕捉。乃是一道难得的野味。” 说完,他又敲了下另外一道菜。 “地獐,喜高原,善于在岩石中打洞,肉质紧实。京中酒楼这一味不下于二两银子。” “双羽鸡,生来四翅,善于林间躲藏,觅食范围极大。” 说完,李洛玉笑眯眯的面对游公山。 “村长,这几样,可不像是在山脚下能抓到的野味啊。” “这...”游公山一时无语,他原本只想着这几位明日就走,这一路荒郊野岭也吃不上什么好的,便尽心招待。哪成想,如今却是作茧自缚了。 “老头,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啊。”徐阳嬉皮笑脸地说道。 崔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诶。”李洛玉一压手。“村长,我们也不为难你,若是你真不愿意,可以问问村里的人。我想,总有人愿意赚这十两银子的,不是吗?”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不必了,我去。” 几人循声望去,院门口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一双剑眉,目如点漆。 身上穿着兽皮缝制的短衫,一把弓斜背在身后,腰间还系着几只四羽鸡。 柳子琪眼睛一亮,好俊俏的小哥。 “这位是?”李洛玉看向游公山。 “这是我家小子,唤名游凤栖。”游公山说道。 “游凤栖?好名字。”李洛玉点点头,转头看向游凤栖“这位游小哥,你愿意带我们上山?” 游凤栖点点头“你们吃的,都是我打回来的,全村也只有我能带你们上山,所以,你们不用问别人了。” 李洛玉笑着点点头,怪不得这游公山再三推脱,原来只有他儿子能上山。至于他这态度嘛,想来老来得子,怕儿子有危险,也是人之常情。 “那就麻烦游小哥了。”李洛玉对着游凤栖拱拱手。 “不急,你们是要翻山?”游凤栖面无表情的问到。 “正是。” “那必须约法三章,上山以后一切听我的。” “那是自然。” “我只负责给你们带路,要是遇上危险,你们自己解决。”游凤栖看了看几人“我看你们都是有功力在身的人,我帮不上什么忙。” “可。”李洛玉点点头。 “还有,这十两银子不够,二十两。”游凤栖瞧了眼桌上的银锭。 “小子,有点贪心了吧。”崔屈从他开始说话就觉得不舒服,听到这里更是忍耐不住。 游凤栖斜眼瞧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李洛玉。 意思就是,不能做主的,没资格说话。 崔屈被他这一眼撩得更是怒火中烧,你一个小小的乡野村夫,竟然敢挑衅我! 李洛玉也微微皱眉。 “游小哥,这价钱可不低了。” “二十两,你们在山上的吃食我负责。”游凤栖淡淡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李洛玉点头。 第3章 温良公子 “这边。” 山上,游凤栖带着四人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 说是山路,不过是相对比较低矮的草丛,马是肯定不能骑的了,四人都背着行囊,毕竟衍山只是开始,东极树海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衍山山势虽高,却并不险峻,只是常年无人走动,树植茂盛,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绿植的香气和腐糜的气味。 一路上,游凤栖一边拿着树枝打草,一边和四人说明一些上山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花别碰,有毒。”游凤栖拿树枝指了指一丛艳丽的紫色花朵。 柳子琪闻言立刻收回了手,她还觉得挺好看的。 游凤栖摘了几个红底,遍布着白黄斑痕的小果子,扔进嘴里。 “这是蛇斑果,是可以吃的,味道虽然青涩,但是无毒。” 崔屈看了看颜色,觉得恶心,实在无法想象这东西是没有毒的。 徐阳不管那么多,听说能吃,立刻摘了几个。 入口酸涩,毫无甜味,只有一股青草味。 “呕~~”徐阳直犯恶心。 “那东西别碰。”游凤栖看到崔屈的手伸向一个类似于苹果的果子,说道。 “碰了又怎样。”崔屈不喜欢他这副口吻。 “奇痒三天,无药可抑。” 崔屈立刻收回了不服输的手。 “如无必要,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山上有些东西有循声的习性,你们不会想碰到的。” “好!”徐阳中气十足地点点头。 游凤栖眉间一皱,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此时! 嗖~ 一条青影循声直射而来! “小心!” 游凤栖一把掷出手里的树枝!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闪过! 唰! 直扑徐阳脖颈的青影应声而断! 李洛玉收剑回鞘。 啪嗒。 徐阳直愣愣地看着地上断成两截还在挣扎的箭螳螂,两把三寸长的碧绿色刀臂薄如蝉翼。 这时候,他才发觉一股寒意直冲脑后! 这要是被它在脖子上划一下... “小心点。”李洛玉嘱咐了一声,迈步向前。 游凤栖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刚才他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徐阳照旧落在最后一个。 “啊...嗯。”徐阳木讷地点点头。 “师兄。”柳子琪紧紧地跟上李洛玉。 “别怕,有师兄在呢,不算什么。”李洛玉笑笑。 这之后,几人又遭遇了几次袭击,也该着徐阳倒霉,几乎次次都是冲着他去的,好像这些蛇虫鼠蚁就喜欢他这种油水多的。好在都被李洛玉极快的反应一一化解,众人初入衍山的紧张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期间,游凤栖反复地叮嘱几人,哪些植物要避让,哪些标记要绕行。 崔屈听得不胜其烦,你和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请你来不就是为了躲开这些吗?你带着走不就行了。 殊不知,游凤栖现在讲的这些,在东极树海极有可能用的上。 … … “你们等等。” 又走了大半日,等到一棵极为粗大的树下,游凤栖突然开口道。 几人还未反应,只见他原地一跳,勾住树枝,如猴子一般将自己甩上树,三两下就消失在了繁茂的树叶中。 “这是干嘛?”崔屈奇怪到。 徐阳摇摇头。 李洛玉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 没一会,游凤栖手脚灵便地爬了下来。 “前面有块岩台,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今晚就在那露宿一晚。”游凤栖指着前方。 “一切听游小哥的。”李洛玉点点头。 虽说就在前面,但等几人到达岩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徐阳,跟我去捡点柴火回来。”李洛玉放下包袱,说道。 “好嘞。”徐阳说着就跟了上来。 “不用了。”正在清理碎石的游凤栖抬起头。 “游小哥,我们很快便回,不会走太远。”李洛玉温声说道。 “我说不用了。”游凤栖站起来摇摇头。 “嘿,你小子什么意思?晚上又湿又冷,你想冻死我们啊!”崔屈怒到。 “生火会招来高山狼,我们几个对付不了。”说着,游凤栖拿出三条薄薄的兽皮毯子“裹着,冻不着。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你!” “诶。”李洛玉伸手拦住崔屈。“说好的,听游小哥的。” 崔屈盯着游凤栖,哼了一声,坐到一边。 李洛玉走上前,从游凤栖手里接过三条毯子。 “抱歉,我这位师弟脾气有些冲,还麻烦游小哥守夜了”李洛玉歉声说道。 游凤栖楞了一下,点点头。 “说好的。” 游凤栖朝四周看了看,选择了一颗靠近岩台,方便巡视的大树走了过去,一蹬树干,整个人便窜了上去,选了一条视野较好的树枝,随意地往树干上一靠,从怀里掏出肉干,慢悠悠地啃了起来。 李洛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兽皮,走向三人。 “拿着。”一块兽皮丢到了崔屈的脑袋上“行了,你和一个村夫闹什么脾气,你和徐阳一张。” 崔屈抓下脑袋上的兽皮毯,看了两眼,没出声。 “师妹,你的。”李洛玉将另一张毯子放到了柳子琪的手上。 “多谢师兄。”柳子琪甜甜地笑了笑。 “应该的。”李洛玉笑起来颇有一丝温文尔雅的味道。 “行了,先过来将干粮拿了。” 李洛玉拿出几块风干的兔肉,这是游凤栖给他的。说好了,一路的吃食都由他负责。他们几个包裹里的干粮要留着,进东极树海以后以备不时之需 “可饿死我了。”有的吃,徐阳最积极。 “阳胖子,你再吃马可驮不动你了。”崔屈也走了过来。 “那你那份给我,这兔肉可香的很。”说着,徐阳伸手就去接崔屈那一份。 “做梦去吧。”崔屈一把接了过来。 四人围在一起,坐在背风的位置,边聊天边吃着兔肉。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游凤栖的身上。 “这兔肉香是香,可是真硬啊。”徐阳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要是能烤一烤就好了。” “烤了怕是你又要说没酒了吧?”柳子琪笑嘻嘻地说道。 “嘿嘿。”徐阳贼兮兮地摸了摸脸颊。 “还不是那野小子。”崔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兔肉“狼,哪有狼,谁家的狼晚上嚎都不嚎的。” “可不是。”徐阳点点头“咱们雇他不就是为了能安稳的上山么,你们瞧瞧这一路,要不是有李师兄护着,我这一身肉怕是得交待在这了。” “我看呐,这小子就是骗财的。”崔屈压低声音说道“他这一路,干什么了?他怕是也知道脸上过不去,故意跟咱们说有狼,不让生火。等到明天平安无事,不就是他的功劳,反正有狼没狼他说了算。这劳什子高山狼,我是听都没听过。” “不会吧?”柳子琪不确定地说道。 “子琪师妹,你就是太善良。”徐阳摇摇头“你瞧他这一路,有给过我们一个好脸色吗?拿了二十两银子还像个大爷似的,这个不准碰,那个不许干,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不过。”徐阳话风一转,嘿嘿笑道“还是李师兄有办法,让他守夜,还不给他保暖的衣物。这可是说好的,由不得他反悔,这走了一天还要被山风吹一晚上,我看他明天怎么办。” “你们呐。”李洛玉笑着摇摇头“遇事还是太急。好与不好,放在心里,不必放在脸上。” “不过是个乡野小民罢了,与他置气反而落了下城,到东极树海还有几日,这一路上总有个高低险恶,我听说,树海周围可是危险重重,只可惜,游老怕是不能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啊。” “不愧是师兄,我辈果然不及啊。”徐阳拱拱手,笑呵呵地说道。 第4章 多说无益 表面文质彬彬地李洛玉对一条人命竟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徐阳和崔屈亦无半分不忍之心。 即便是柳子琪,此时也只是靠在李洛玉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听师兄的。 人心险恶,命如草芥。 却无人反思,为何如此。 四人临村,无一人下马询问,皆高坐马背。为何? 游公山宴请四人,虽是粗茶淡饭,未有一句多谢。 四人分坐四角,无一人让座。 作为主人的游公山只能静立一旁。为何? 欺老汉山野村夫,不配同食。 酒菜分文未给,可有想过村野生活不易? 强逼游公山上山带路,可有想过老汉年事已高? 不过是仗着修为在身,欺乡野小村无人。 行事貌似得体,实际丑态毕现! 衣冠楚楚,却道貌岸然。 游荡于江湖的四个青皮无赖尔! 他们眼中,只有游凤栖的不恭敬,不作为。 却从没想过,若没有游凤栖的带领,四人是否有机会如现在这般,轻松写意地恶意中伤。 … … 转眼清晨。 一声声独特的鸟鸣唤醒了因湿冷缩成一团的李洛玉。 “醒了?”游凤栖伺弄着一小堆篝火。 山上潮湿,不易生火,需得小心火势。 李洛玉笑笑,将披着的兽皮毯放到一边,快步走到篝火旁,双手前伸。 顿时,一阵暖人的温度传了过来,仿佛呼吸都舒畅了几分。 “游小哥,辛苦了。”李洛玉冲着游凤栖点点头。 “分内之事。”游凤栖摆摆手“火堆下有早点,应该差不多了。” “哦?”李洛玉双眼一亮,热食。 拿过佩剑,轻轻一挑。 咕噜,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滚了出来。 “这是?”李洛玉问到。 “山薯。”游凤栖拿起放在一边的浅陶罐,放在火堆上,扔了几块切碎的鹿肉,陶罐里有今早打来的水,正好做一锅肉汤。 “山薯?”李洛玉半蹲下,看着地上有成人双拳大小,黑乎乎的东西,他不确定这能不能吃。 “别看了,皮剥开。”游凤栖走过来,快速捡起一个,因为太烫,山薯在游凤栖的双手间来回跳跃。 “烫烫烫,呼呼。”游凤栖一边喊着烫,一边快准狠地剥着山薯皮,很快,紫黑色的山薯肉就呈现了出来。 李洛玉鼻子抽动了一下,好香甜的味道。 “嗯...嗯?香,什么味儿?”徐阳突然坐了起来,半闭着眼,鼻子冲前,脑袋不断晃动着。 游凤栖和李洛玉眼看着梦游一般的徐阳晃晃悠悠得起身,飘了过来,然后一把抢过游凤栖手里的山薯,也不顾烫嘴,一口咬了下去。 紧接着。 “啊!烫!香!烫!”徐阳不断地吸哈着气,惨叫声惊起了一片飞鸟,却不肯将口中山薯给吐出来,急吼吼地咽了下去。 拜他所赐,柳子琪和崔屈也都醒了过来。 “恩!好吃!”徐阳又咬下了第二口。 李洛玉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意动。 随即,捡起一个山薯,送进嘴里。 没一会,篝火边就只剩下四人的“呼哈,呼哈。” 游凤栖在一旁直翻白眼,这几个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山薯都能吃这么香。 一个山薯,一口热汤。 因为山风带来的潮湿和寒气都随之消失了。 “游小哥,不知今日如何安排?”吃完早点,李洛玉问到。 “今日我们要加紧赶路,最好能翻过这座山。昨夜山风变大了,我怕会有大雨。若真有大雨,便麻烦了。湿雨天,这衍山要比平日里凶险几分。” 衍山山势下半段很平缓,但是过了山腰便陡然险峻,上山泥土平日里便不见阳光,本就湿软。若是遇上大雨,更是落水成溪,泥泞难行。一不小心就会脚下打滑,此刻他们已经处在半山腰上,一直是之字形登山,真要是滑倒,极有可能滚落下去,若是巧了,同伴尚能搀扶一把,若是不巧,滚落的可就不只一人了。山上的树根石头在这时候都是杀人的利器。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若是雨势太大,随着落水滚落而下的石头,和因雨势被迫下山的动物,那才是最可怕的,其中不乏能一击致命的危险物种,它们因为环境的改变,会变得极具攻击性,在这山林之中,防不胜防。 “好,那我们这便上路。” … …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从中午起,天空中就阴云盖顶,压抑的氛围让柳子琪和徐阳都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游凤栖爬上树,看了看天色。 “咱们没时间吃饭了,得加紧赶路。”游凤栖的面色有点凝重。 李洛玉皱眉,他觉得不过就是场雨而已,还不至于要几人忍饿赶路吧。况且为了尽快赶路,这一上午几人都是牟足了力气,此时已经有些疲惫。 本就饥饿难耐的柳子琪和徐阳听到这句话,更是脸色难看。 “不就是下雨吗?又不是下刀子,吃!”崔屈本就脾气火爆,此时更是怒火难耐,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掏出干粮吃了起来。 徐阳一看,立刻有样学样。 柳子琪看了李洛玉一眼,也坐到一旁,小口吃了起来。 游凤栖看向李洛玉。 “游小哥,你看,既然如此,就歇息会再走吧。” “李公子,若是这雨真下下来,咱们今天就翻不过这座山了,而且极有可能会被逼回岩台,期间...” “放屁!”崔屈嚯地站了起来“小子,少在这胡搅蛮缠,不过就是下个雨,我还就不信了,今天这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吃完再走,我今天还就非得翻过这座山了。落石?猛兽?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四人了。听着,我们可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比的,小屁孩子,一边待着去!” “崔屈,不得无礼。”李洛玉出口阻拦道,只是,这阻拦却是毫无诚意。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就是,落石多大的声响,若是能砸到我们,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了。”徐阳也帮腔到。 游凤栖静静地看着李洛玉四人。 有些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既然如此,那便顺其自然吧。 … … 下午,大雨如约而至。 厚重的雨幕遮蔽了整座衍山。 几人穿行的山林之中,从树叶间渗透下的雨水如万道清泉。 山上淌落下来的雨水就像是老天爷拿着一瓢水在冲刷衍山一般。 雨打树叶发出的声响汇聚成了巨大的噪音。 两人说话相隔咫尺都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需得附耳高喊才能听清对方说话。 此时,莫说是落石,即便是山崩,他们也无法察觉分毫! 更遑论躲避,雨势这么大,整座山如同蒙在雾中,根本睁不开眼。 此时,他们才真正理解,游凤栖所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 第5章 敢或不敢 “下山!下山!” 徐阳抱着肩膀大声的吼道,就在刚才,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头正好砸中他的肩头。 大雨完全覆盖了石头穿过树叶的响动,丝毫没有被人察觉到。 徐阳开始感到害怕了,如果不是肩膀,而是脑袋的话... “混账!下什么下!必须爬上去!” 崔屈咬着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拖延时间的是他,夸下海口的也是他。现在要他灰溜溜地退回山腰,不等于说他输了吗?输给那个野小子?这如何能行!他崔屈可丢不起这个人! 李洛玉皱着眉,看了眼崔屈,没说话,但是脚下却未停步。 柳子琪跟着李洛玉亦步亦趋。 游凤栖一言未发,该说的,他都说过了,现在就看命。 这落石也算是衍山的一处特色,大小,多少,无可预测。若真要说被砸中的机会,其实并不算大。只是倘若真被砸中,伤筋断骨算是轻的。 几人学着游凤栖,尽量贴着树走,减少在空地上的停留时间,有枝丫遮挡,被落石砸中的几率也要小一些。若是不慎脚滑,也有个支靠。 “混账!”崔屈低声咒骂到。 徐阳负伤,他只能交换位置,落到最后,将徐阳让到队伍中间。全身都被雨水浸湿,几缕头发黏连在脸上,不时就要分神拨开,看起来异常狼狈,落石的威胁又让他必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这些情况,让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其焦躁的情绪中。 走在最前面的游凤栖突然停下,皱眉抬头。 身后几人也立即紧张的注视着头顶。 “小心!”游凤栖眼神一凝!转回头冲着崔屈大喊! 崔屈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朝身后戒备。 砰! 一颗有碗口大的石头,正正好好地砸在了他的背心窝上! 噗! 崔屈一口急血! “小兔崽子!你他妈阴我!”嘴角挂红的崔屈扭回头死死瞪着游凤栖! 紧咬着的牙上浸满血迹,让他看起来极为摄人! 仓啷一声,拔出剑,崔屈忍着心头剧痛,左手一拍树干,借力就朝着游凤栖飞身而去! “不可!”李洛玉伸手想拦下崔屈,却好像早就被料到一般的崔屈绕了过去。 这个蠢货!李洛玉心中暗骂,但已来不及阻拦。 双方本就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崔屈凭着剧痛和杀心,更是转瞬即至。 游凤栖一见崔屈双眼就知道不妙,根本不等他出声,几步飞退,借着冲劲三步踏上树干,半空中一扭身,腿挂树干,弓搭满月! 等李洛玉眼神落到游凤栖身上的时候,已是箭在弦上。 好快的反应! 李洛玉眼神一缩。 “爷爷要你的狗命!”崔屈将剑挡在身前,速度不减! 游凤栖双指扣线,拇指抵在箭尾,双目清冷。 嗖! 只是,不知是山雨迷了眼,还是生死关头,这箭,却是偏了几分! 崔屈眼看着射偏的箭羽,脸上露出狞笑!要你命! 但是,还未等笑容完全在脸上绽开,崔屈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右边摔去! 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游凤栖的箭,崔屈脸上的狞笑变成了惊恐!被迫放开手中的剑,右手撑地,用尽全力一挺腰! 箭矢堪堪擦着他的大腿射入地面。 带着巨大惯性钉入地面的箭尾还在急速的震颤! 可想而知,若是崔屈吃上这一箭... 嘶~ 回过神的崔屈刚想站起来,只觉得腿上又传来一阵剧痛。 原来,箭虽然是躲过去了,但是大腿外侧依然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伴着雨水,潺潺而下。 “王八...”崔屈抬头要骂,却见游凤栖正幽幽地看着他,手中箭直指他的面门。 这后半句只能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崔师弟!”李洛玉快步跑到崔屈身边,检查伤势。 眼见一道四寸长短的伤口,不禁回头怒目而向! “游小哥,未免太过分了吧!” “过分吗?”游凤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杀我是应当,我伤他便是过分,好正的道理。” “我兄弟并无伤你之意,如今却是你伤人在先,今日,你需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李洛玉一边给崔屈止血,一边冷眼说道。 游凤栖余光看了看散开的徐阳和柳子琪。 “你想要何说法。” “你下来,当面自断双指。”李洛玉站起来,指了指崔屈面前。 “你当真觉得你们留得下我这个山野村夫?”游凤栖突然露出笑容,收起弓箭,一翻身蹲上树枝。 李洛玉闻言一顿。 “游小哥倒是如这山上野兽一般,耳聪目明。” 游凤栖讥笑一声,不答话。 “若是你想走,我们绝不拦你。”李洛玉温声说道“只不过,那山下可以还有一村的老幼。” “你敢!”游凤栖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猜我倒敢是不敢。”李洛玉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游凤栖脸色有些挣扎... 李洛玉游刃有余地笑看着他。 山下一村的妇孺老幼,只在他的一念之间。怎么选,很明白。李洛玉丝毫不担心游凤栖会跑。 至于断两指,别开玩笑了,不宰了这小子还怎么做他们的师兄。崔屈必定会有怨言。 “那...”游凤栖眉头一皱,有了决断,从树上站起了身。 哼,李洛玉一声得意的冷笑。 嗖! 说时迟那时快,李洛玉的冷哼刚传入耳,紧接着一根箭羽就直扑他的面门! “找死!”李洛玉一抬手用剑鞘荡开箭,顺势拔剑就朝着游凤栖杀去! 游凤栖哪会在原地等他,第一支箭出手开始他就没有停下过! 一连三支箭成品字型直扑右手边的徐胖子! 徐阳和李洛玉的身手他在路上都有大致的了解,李洛玉他完全不是对手,不能硬闯。 柳子琪一路只跟着李洛玉,深浅不知,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他可不会寄希望于无端的猜测。 剩下的,只有徐阳,徐胖子,反应慢,且肩膀受伤。 从他那里突围是最保险的。 三箭射出,游凤栖随着箭势前冲,如灵猴一般在树林间奔跳。 徐阳本来老神自在,等着游凤栖下树领罪,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暴起! 面对射向自己的三支箭有点手足无措,肩膀的伤更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只得就地一滚,让了过去。 游凤栖等的就是这一滚! 暂时没了徐阳的威胁,游凤栖飞退中返身又是三箭,两箭射向紧逼自己的李洛玉,一箭射向身下的徐阳! “竖子,你好狠的心!” 第6章 我算计你 游凤栖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紧追其后的李洛玉给他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虽说从小就在衍山上讨生活,但是,眼下只要一步行差踏错,就是死。 游凤栖可不指望李洛玉会手下留情,射向徐阳的箭他可只看了一眼,却未曾更改自己的行动。 箭头擦着徐阳的背一划而过,近一尺长的口子疼得徐阳满脸肉颤。 “徐师兄!”柳子琪拔剑赶到跟前,一边护卫,一边查看徐阳的伤势。 “没事...”徐阳低着头摆摆手,说话的声音都在颤,但是一柱手中剑,站了起来。 抬头看向游凤栖。 他已经在一丈开外了,身后李洛玉紧追而去! “追!”徐阳在身后撒了止血粉,胡乱地涂抹了一下,紧跟着追了上去。 此时,游凤栖已经收回了弓,背在背上,略显狼狈地往前飞驰! 李洛玉紧随其后。 整个过程不过二十息,游凤栖已经有三次堪堪被李洛玉追上,若不是靠着树枝茂密,自己的右腿已经被他的飞石给打断了。 “小子,你逃不掉的。”李洛玉露出了一丝讥笑。 此时雨势可不小,若是真想要逃,凭借他的灵活,并非难事。 可以现在他却始终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为什么? 因为他不敢! 他不敢赌若是自己真的逃了,会不会连累村下的百姓。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几人往山上跑,却不敢走下山的路。 但是,这小子只是个肉体凡胎,在体力上,和早已踏过炼体境,进入出尘境的自己有着云泥之别。 任你在这树林间多灵活矫健,你终有疲惫的时候,到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胜券在握的李洛玉,并不着急。 他喜欢这种追逐猎物的感觉。 让对方留有一丝生的曙光,却在追逐的过程中渐渐绝望,直至精疲力尽,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 啊~这种掌控全局的满足感! 这才是练武的本质,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徐阳三人则远远地吊在后面,李洛玉在沿路以剑痕作为标记,不怕他们找不到自己。 追赶途中,游凤栖身上不断地出现一些擦伤和小口子,都是因为躲避不及,被尖利的树枝所划伤,但是他现在无暇顾及,只有拼命奔逃。 游凤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拖! 目前自己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莫说是李洛玉,即便是落在远处的崔屈三人,也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现在已然逃了有大半个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入夜了,如今大雨渐停,只要天黑下来,就是自己的机会! 想着,游凤栖的眼神还时不时往周围扫视。 “你可是慢了啊。” 一句慢悠悠的话,让还在思考的游凤栖顿时背脊发凉! 来不及细想,他如同本能反应一般,双手抓住猿臂弓两端,用力一收! 背在背上的弓身顿时鼓了起来,与此同时,只听一声闷响,游凤栖两手一阵急颤,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再也抓不住弓身,双手虎口崩裂,人也如加速一般朝前飞扑! “咦?” 一击未能得手的李洛玉略显惊奇,落地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剑锋。 手里这把月辰剑虽说不是什么名家大器,但也算是锋利,竟然连一把弓都砍不断。 “不错不错。游小兄弟,倒是我看走了眼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耐力,倒是我失策了。不过也好。”李洛玉抬眼看了看远处一望无际的的树海。阵风刮过,树叶如海浪一般波涛起伏,绵延不绝。夕阳撒下,金火烧碧海,蔚为壮观。 “想必此处便是东极树海了吧。”李洛玉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赞叹“当真是人间极境,以此处作为游小兄弟的坟冢,想来是不会寂寞了。”说着,李洛玉看了眼游凤栖手中的弓“游小兄弟的这把弓透着古怪,我李某就收下了,留在这未免有些可惜。” 游凤栖站在十步开外,弯弓搭箭指着李洛玉,弓身上只留有一道白痕。 他手中的这把弓,原名叫猿臂骨弓。 乃是衍山上一种名叫飞猿的前臂所制。 这种飞猿,两臂极长,双臂张开可超一丈。在林中穿梭如飞,且终身只在树上生活,极少落地,所以名叫飞猿。这种生活习性使得飞猿的双臂前臂骨异常坚韧。 游凤栖花了三年时间,精心布置,耐心诱导,最终才猎得一头。再经过半年的打磨加工,最后才有了这把猿骨弓。 游凤栖不敢分身去看东极树海,所有注意力都锁定在李洛玉的身上。 如今他们已经翻过了山头,四周树木稀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李洛玉追上的原因。 要是不能尽快下山,等到崔屈三人赶上来,自己就更没有机会了。 “游小兄弟为何不说话?”李洛玉举起剑,轻抚着剑锋。 “和你这种人说话,我浑身难受。”游凤栖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洛玉一阵气闷。 “师兄!” 远处,徐阳,柳子琪扶着崔屈赶了上来。 徐阳的背伤虽然看着严重,但是摸了止血粉,倒是不妨碍行动。 崔屈就不行了,大腿发力就疼。 柳子琪只好扶着崔屈赶路。 “你们来了。”李洛玉侧身笑到,眼角的余光仍旧锁定游凤栖。 “小子,你倒是跑啊!”微瘸着腿的崔屈狞笑到。 游凤栖看了眼他的腿。 “你追不上的,瘸子。” “你!” “诶,崔师弟,别动气。”李洛玉拦下崔屈“如今他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利了。” “是吗?”游凤栖耳朵一动。 徐阳胆子小,看到他的举动赶紧把剑举了起来。 李洛玉对他的这个举动颇感无语。 几人都将他给锁死了,此处又树木稀少。 莫说是逃,就是动一下,李洛玉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他斩于剑下。 崔屈也是觉得有些丢人。 “放下放下。” “嘿嘿。”徐阳讪笑了两声,将手放了下去。 “嗷呜~~~”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狼嚎刺穿了几人的耳膜。 游凤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狼!” 刚放下的剑,还在半空中,又被徐阳给举了起来。 “慌什么,不过就是只狼而已,还能把我们吃了?”崔屈不屑道。 “不对。”李洛玉的眼神凝重了起来。 他比其余几人要高一个境界,五感也要强得多。 此刻,他隐约可以听到嗒嗒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数量极多! “上面!”柳子琪突然指着山顶上一块突起的岩舌。 岩舌上正站着两匹狼,睥睨的看着他们几人,眼神冰凉。 “这边也有!”徐阳看到不远处的林间,数十双幽幽的眼神不断地晃动。 不过眨眼功夫,四人发现,他们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狼!”徐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师兄...”柳子琪紧紧地靠着李洛玉。 “是血。”李洛玉皱眉说道。 这并不难猜,猛兽都有趋血的本能,即便相隔数里,依旧能沿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追赶猎物。 “但是,你们二人身上的血早就止住了啊。”李洛玉看了崔屈和徐阳一眼,两人点点头。 “况且今日如此大的雨,就算有气味,也都被雨水带走了...” 说到这,李洛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看向游凤栖! 第7章 高山狼 游凤栖嘴角依旧挂着一丝微笑。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不下十数。 “游凤栖,我李某人倒是小瞧了你。”李洛玉沉声说道“你为了一村老小,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吗?未免也太天真了,区区几十头狼,还不在我李洛玉的眼里。” “天真?”游凤栖头一歪“天真的是你吧。我知道你自认运筹帷幄,我逃不出你的掌心,那你道我是真射不中他二人还是故意射不中的呢?” 说到这,游凤栖的笑容中透出一丝戏谑。 “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想与你同归于尽?我倒是觉得你天真的可爱。区区几十条狼?你怕是要吞天哦,嘿嘿。你未免也太小看衍山了。且不说你是否能抵挡的住高山狼,你可以不怕,那他们俩呢?”游凤栖一指徐阳和崔屈,“现在你知道我为何只伤他二人了吗?不知道一会你的师弟们抵挡不住的时候,你是舍身相救呢还是保自己无恙。” “你也一样跑不掉。”李洛玉死死地盯着游凤栖,眼神冷酷。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说完,游凤栖做了个请,调转箭头,嗖~ “住手!” 咚,弓箭带着哨响笔直地钉入了狼群身边的一棵树中! 这一声箭响,顿时激怒了整个狼群!原本还在徘徊收缩包围圈的高山狼顿时如同潮水一般从阴暗的林间猛蹿而出,直扑向游凤栖五人! 李洛玉看着四面八方不断涌现的狼群,疯狂的眼神和锋利的狼牙让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徐阳更是两腿发颤,哆哆嗦嗦的举着剑。 “抖什么!没用的东西!”崔屈大骂一声,紧紧地握着手中长剑,现在它就是自己的命! “师兄!”柳子琪两眼含泪,紧抓着李洛玉的长袍,只是现在李洛玉也没时间顾及她的感受,生和死的压力让他死死地盯着扑来的狼群! “杀!”崔屈大吼一声,长剑横扫而出,刀刃在空气中摩擦发出了嗡嗡声。只听得一阵哀鸣,两条飞扑而来的高山狼被他懒腰斩断! 游凤栖眼看着十几头狼朝着他飞奔而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胃囊,冲着自己的脑袋砸了下去。 啪!一包黏糊糊,白中带绿的液体顿时流了下来。 疾跑中的狼如同见了鬼一样慌忙改向,有两只因为改向不及时甚至撞到了一起。 十几条狼停下后,在游凤栖周身十米不断徘徊,却不愿攻击他,狼眼里充满了迷惑、厌恶和不解。 游凤栖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双眼盯着身周的狼群,任由粘液流遍全身。 一个人和一伙狼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对峙。 就在此时,崔屈斩杀高山狼的哀鸣声恰好响起。 这十几头狼就像是解脱了一般,扔下游凤栖,转头直扑李洛玉四人! 游凤栖顿时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疲于迎敌的李洛玉四人,将身上的粘液抹抹好,脚步轻快的朝着一边的树林走去,路过的高山狼都会在他身边犹豫一下,然后奔向李洛玉等人。 所以游凤栖拿出来的羊胃囊里到底是什么呢?其实是高山狼王的粪便和蝇头草的汁液浸泡而成的。 蝇头草对于经常上山的人来说,完全不陌生。它具有止血的功效,并且可以完全覆盖掉血腥味,同时又会散发出一股对野兽来说极难忍受的气味。很多猎户都会准备一些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高山狼王的粪便就不用说了,它们虽然是野兽,实际上却是一种很爱干净的动物,平时就有互相舔毛清洁的习惯,高山狼王的粪便对于它们来说,既有震慑作用,有又嫌弃的作用。 再经过羊胃囊的发酵... 在它们眼里,游凤栖现在就是一坨散发着恶臭和古怪威慑力的移动粪球... 游凤栖对身上的味道丝毫不在意,就近找了棵树,一翻身爬了上去,坐在树枝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至于李洛玉四人,现在只有李洛玉还有余力观察游凤栖的动向。 当他看到坐在树杈上的游凤栖时,一股羞辱带来的愤怒勃然爆发,脸色通红,只是外人看来,很难分辨是臊的还是杀敌激动的。 手下更重三分,拿眼前的高山狼泄愤! 此时他们脚下已经多了十来具高山狼的尸体。 付出十几个同伴的代价后,随着一声悠远的狼嚎,高山狼突然改变了策略,不再如同刚开始一样疯狂冲击,似乎是意识到眼前的这顿晚餐并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改而在几人四周游走。 崔屈一手握剑,一手撑在自己的腿上,除了止疼,还能给自己一把支撑的力。 徐阳两手紧紧握住剑把,背上的箭伤和巨大的心理压力导致他的剑尖止不住地微颤。 柳子琪在崔屈和李洛玉的中间,他们两人为她分担掉了大部分的压力,此刻倒是还未受伤,只是花容失色,显得楚楚可怜。 李洛玉长呼一口气,不管对方改变什么战术,此刻这份对峙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极为宝贵的。 从发现狼群到仓促应战,他们没有任何调整和沟通的时间。虽然是背对着背,互相照应,强提着一口气,各自为战,并没有真正的配合。 有了此刻这个闲暇,几人彼此眼神沟通,确定负伤状况,战斗力必然要比刚才高上不少。心也逐渐安定下来,不像之前那般急躁。 只是,四周游弋的高山狼,眼神中闪烁着的冰冷和审视,总让人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它们似乎也并不急着进攻,仅仅是三狼一组,以小跑的步伐,或顺时针,或逆时针,绕着他们转圈。 就如同一个磨盘阵,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四人看着狼群的分布,刚建立起的信心,随着这个磨盘阵的转动,正在被慢慢地消磨掉,心也一点一滴地凉了下去... 李洛玉惊异地盯着不远处的狼,心里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三狼一组,恰好有限制他们任何一人的威慑力,除了自己以外,他相信崔屈他们单独面对三狼都没有余力强行突围,这就很好的限制了他们的活动空间。 而且,三狼一组,让每条狼都拥有足够的活动空间,进攻时不会相互碰撞掣肘,防御时能相互支援,极其灵活! 最重要的是,此刻围绕着他们奔跑的,只有九组狼!其余的狼群都退到了圈外,或坐或趴,既有掠阵的作用,又能保存体力! 这是狼?! 第8章 各自为战 李洛玉实在无法想象一群畜生竟然能有如军队一般的配合和行动力。 徐阳此刻更是如坠冰窖,他本就是团队里最弱,最怕死的一个。这次跟着李洛玉出来也是因为李洛玉已晋升出尘境,来这荒无人烟的极东之地,不过一群扁毛畜生,有师兄在,还怕有什么危险吗?在他看来,人心远胜恶兽。 原本他的想法没错,江湖浩瀚,处处是危险,以他们几个的功力,若是放在普通人中,那都是仰望的存在。但在这江湖上,说不好就是血溅当场的境地。 可是,他也小瞧了这片天地,极东之地虽然并未被列入禁地,却也不是他这样初入江湖的小角色可以轻易驾驭的。 此刻,他万分后悔听信李洛玉的话,来这鬼地方寻宝。如今宝还未开始寻,自己就快变成寻宝路上的一堆白骨了,倒是可以成为后来人寻宝路上的一处标记。 而自己将会面对永无止境的黑暗和孤独,没有光,没有人。 想到这里,徐阳心里一股对于死的极端恐惧顺着脊柱直冲脑门,极其狂暴地爆发了出来! 崔屈眼看着身边的徐阳突然全身发颤,脸色紧绷“胖子,你没事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面对漆黑的世界和永恒的孤独!!’ “啊!!!!”徐阳如同疯了一般大吼一声!不顾身后同伴,提起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狼群! “徐阳!”“胖子!” 柳子琪和崔屈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他冲了出去,急得大喊! “蠢货!”李洛玉一声暗骂,紧接着喊道“别动!不然我们都得死!” 听到喊声,崔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将要迈出去的步伐,手中死死握住剑把,低下头,脸色狰狞。 “背靠背!”李洛玉头都没有回,只死死盯着自己的前方“子琪,你负责一方。” “是...是,师兄。” 原本被崔屈和李洛玉护在中间的柳子琪往前走了两步,三人成三角形一人分守一面。 “啊啊啊啊!!!” 徐阳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意图砍死任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山狼。 但是狼群就像刻意配合他一般,虽然依旧游弋在三人周围,却露出一丝缝隙,仿佛没有看到徐阳一般,任由他冲过了包围圈。 抬起头的崔屈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洛玉,他...” “他死了。”李洛玉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远处的游凤栖也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我活了!我活了!!”徐阳状若疯狂地大笑着往前飞奔,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逃出生天了?!心中的狂喜,让他热泪盈眶,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想要使出来! “哈哈哈哈!我!” 话还没说完,黑暗中一条黑影如鬼魅一般直扑徐阳! 将毫无防备的徐阳一把扑倒在地! 甚至在倒地中,徐阳的脸上都还保持着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声传了出来,成了徐阳最后留在人世间的遗言,高山狼一口刁住徐阳的咽喉,再无生息。 紧接着,狼群特有呜咽声,撕咬声和骨头被嚼碎地咯吱声,不断地强塞进三人的耳中。 柳子琪惊恐地瞪大双眼,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牙关不住地咯咯作响,脸色煞白! 当啷一声,纤手再也握不住剑,落在了地上。 剑落地的声音,也如丧钟一般,柳子琪只觉一惊,双腿一软,扑通,跪坐在了地上。 “快起来!”李洛玉大惊,原本就很脆弱的防御圈,要是柳子琪再倒下,仅凭他和崔屈两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狼群的进攻的。 可惜,柳子琪的瘫坐如同进攻的号角。 刚刚还如同流水一般周旋的狼群仿佛找到了缺口的洪流,倾泻而下! 目标直指柳子琪! 来了! 李洛玉紧了紧手中的剑,他可不敢大意,虽然狼群的目标是柳子琪,但是否真实,他现在毫无把握。 说不定这群狼的算盘就是搂草打兔子,先拿下柳子琪,若是有机会,咬下他或者崔屈一块肉也是不错的选择。 ‘蠢娘们!’崔屈在心里暗骂一声,要不是自己实力不够,他真想扔下柳子琪独自为战。 本来三人成犄角形势,互为支援。现在她一倒下,自己不得不扩大守卫的面积,自然就有可能顾此失彼。若是独自为战,仗着身法,或许还有周旋的资本。当然,即便是现在这样,若是自己有危险,柳子琪的死活,他是一定不会管的。 三狼一组,以奔突跳跃的方式,不断变换进攻路线,直逼柳子琪! “师兄!救我!”慌张的柳子琪甚至忘记了身边的剑,紧紧抓着李洛玉的下襟,脸上写满了绝望的无助,现在有实力救她出去的,只有李洛玉。 “站起来!”李洛玉皱眉大喊,一剑逼开欺近的一条狼,转手一把托住柳子琪腋下,把她拉了起来。 “师兄,救我!救我!救我!”被拉起来的柳子琪没有想着拿起剑,反而一把抓住李洛玉的手腕紧贴着自己,嘴里不住地念叨。 进在咫尺的死亡,和徐阳凄惨的死状让她陷入了一种近乎呆滞的精神状态,听不到,看不清,只是依照本能在寻求安全感。 “放开!”李洛玉猛力拉了一下,竟然没能挣脱柳子琪的掌控。 此时柳子琪漂亮的脸蛋在李洛玉眼里却是如此的厌恶。 “啊!” 就在两人拉扯的时候,崔屈被趁其不备的高山狼从背后一爪偷袭成功,从肩膀到手肘,三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他的左手算是废了。 “师兄!” 游凤栖坐在树上,晃悠着腿,事不关己地看着这场人狼大战,要不是身上味道太重,他都想拿块兔肉出来啃啃。 此时看到崔屈负伤,游凤栖脸上露出了笑容,站了起来,从身背后把骨弓摘了下来。 “差不多了吧。” 李洛玉转头看到崔屈的惨状,啧了一声,眼中寒芒一闪,横扫一剑逼开身边的几条高山狼。 紧接着,回身一脚膝撞,顶在柳子琪的腹部! 突然袭来的巨大疼痛感让柳子琪松开了双手,带着惯性,撞在了崔屈身上! “你他妈!”崔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回头刚要骂开口,却发现原本应该在自己身后的李洛玉此时与自己已有十步的距离!不禁楞了一下! 因疼痛而恢复稍许清明的柳子琪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仰慕的师兄,就这么一步一步远离了自己! ‘我被抛弃了吗?’柳子琪定定的看着不远处迈着坚实的步伐却不断远去的李洛玉。 多重的打击让她觉得自己如坠梦中,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直到... “李洛玉!你个王八蛋!” 第9章 不可能 看到李洛玉突进包围圈,崔屈的眼睛都红了! 没想到,上一秒他还在嫌弃着柳子琪是负累,下一秒自己就如同负累一般,被别人给抛弃了! “去你大爷的!”崔屈狠啐了一声,一把推开柳子琪,提剑杀了出去! 被推倒的柳子琪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倒在地上,双眼紧紧盯着李洛玉的背影,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却是没人听得清了。 就近的高山狼看了一眼目如死灰的柳子琪,转头追向了崔屈和李洛玉。 将柳子琪推出去当诱饵的崔屈发现自己的压力并没有减轻,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完好无损的柳子琪,不禁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畜生!那边有新鲜的肉!你们是蠢吗!” 可当他看到不远处一条狼眼中嘲弄地眼神时,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群畜生知道他的打算,同样它们也很清楚柳子琪已经是它们的囊中之物了,它们不想错失任何一个猎物,也不想做出任何无畏的牺牲! 东极树海!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是崔屈脑子里最后浮现出来的念头。 ...... 听到惨叫声,李洛玉更加重了手上的一分力。 他知道,崔屈死了,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整个狼群! 虽然他对没有听到柳子琪的声音感到诧异,但是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分心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对于狼群来说,丝毫不受印象。 但是他不行,他除了要不断游走躲避来自身后的攻击,还要防备黑暗中游凤栖的冷箭。 没错,从他脱离防御圈的那一刻开始,游凤栖就拉开了弓。 但是游凤栖并不是直接攻击李洛玉的要害,而是瞄准他的走位。限制他的活动范围,不让他有自由的游斗空间。 原因有二。 其一,习武之人对危险都有比常人更敏锐的洞察力,若是以身体为靶,游凤栖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仗着自己的箭术和地形,才能周旋到现在。若是实打实的来,游凤栖确实没有把握能射中他,反而可能被其利用,引来狼群对他的围攻。 其二,穷山恶水出刁民,游凤栖可从来都不是个好人。自己身上的伤,不能白受。 从李洛玉翻脸的那一刻起,游凤栖就想好了,他要死于狼吻。 对于李洛玉这种,自恃高人一等,认为山野村夫都是贱民的人。丧身野兽之口,绝对是一种他难以接受的死法。毕竟在练武之人眼中,野兽就是口粮。 嗖!一支箭贴着李洛玉的肋边,狠狠地扎进地面,箭尾还在急速地颤抖着。 “小畜生!有胆就出来!”李洛玉一边游杀,一边朝着东南方向大吼。 为什么他知道方向? 游凤栖的每一箭都是斜插进地面,箭尾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就如同故意提醒一般,可是碍于狼群和游凤栖的干扰,李洛玉始终没有机会靠近。 想要引箭误伤狼群吧,游凤栖的箭偏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几次判断下一次必有偷袭,结果什么都没有,几次下来自己倒差点让狼咬上一口。 等箭来吧,游凤栖的箭又极劲,根本来不及布置。 这种憋屈感让李洛玉几欲吐血,偏又无可奈何。 “哈,李师兄,被人戏耍的滋味如何?”黑暗中,游凤栖戏谑的声音响起。 李洛玉眼中一喜,手上不停,唰唰唰连劈三道剑气,直指声音所在的方位。 只听咔嚓声不断,树枝落了一地。 “哇,原来李师兄还藏了一手。”黑暗中,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还好,我也藏了一手。” 李洛玉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李师兄,很失望吧。” “别叫我师兄,你不配!”李洛玉恼火地吼道。 “哈~我确实不配。我可不敢有个生死关头还要藏拙的师兄,对吧,李师兄。” “你!” “诶诶诶~” 嗖,一支箭钉在李洛玉脚边。 “恩,这就好了,我们继续聊。” 李洛玉看了眼脚边的箭,阴沉地盯了眼树林。 “我们说到哪了?哦,对,出卖师弟。不知李师兄此刻是何种心情啊?” “小畜生,你太小看我李某人了吧。”李洛玉一剑削掉来不及返身露出破绽的狼爪“成王败寇,人在江湖走,就要有随时掉脑袋的准备。不过一群扁毛畜生,要怪就怪自己学艺不精。” “卖队友都被李师兄说的如此大义凌然,怕是你师弟们的棺材板都按不住咯。” “山野小贼,你也不过一藏头露尾的鼠标,何敢言勇?”说着,李洛玉往后撤了一步。 “诶诶诶~” 嗖,又是一支箭。 “我可没说让你往我这走。” “哼!”李洛玉冷哼一声。 因为游凤栖的冷箭在旁,闪避时重重顾虑,导致李洛玉的动作十分不流畅,原本狼群中闲庭信步没能实现,身上反倒是挂了十来处的彩。 但是此刻,他倒是看到了破局之法。 “是,我可没有出卖自己同门的勇气,确实说不起。” “小畜生,只会逞口舌之利,待我收拾了这群畜生,必定血洗你娘娘村,让你看着你的邻居,亲人,一个一个慢慢地死在你面前。不知你看到你老父死在你面前的时候,是否还有现在这般伶牙俐齿。” “我...老父...嘿,李洛玉,你当真好气魄,我今日就看你如何走出这衍山。” 紧接着,黑暗中,三支箭如夜莺一般飞速袭来。 “哈哈哈哈!”李洛玉突然放声大笑,气势一改之前,手中长剑也变得大开大阖。逼退身前饿狼,返身将三支箭荡开,趁机朝着游凤栖的方向移动了几步。 “你给我站住!” 来了!李洛玉眼中精光一闪,挥舞的长剑故意露出一个破绽,一条高山狼趁机欺身而上! 李洛玉听着身后破空声,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丝冷笑。 这一箭,必定射中身前这条狼,只要中了,自己必定可以脱身。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想着,李洛玉右脚点地,整个人向左横移了一个身位。 说时迟那时快,移动中的李洛玉忽觉心脏一紧!警兆大起! 顾不得身形,猛地一扭身,将身体要害部位保护了起来! 可是,李洛玉所预想的一幕却并未发生。 噗呲! 箭头入肉的声音响起,箭矢透骨而入! 李洛玉只觉右腿一股钻心地疼痛,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箭矢死死地钉入了他的小腿之中! 不可能! 第10章 天赋异禀 这是李洛玉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驻剑撑地的右臂也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被当做诱饵欺近的高山狼可不管那么多,眼见这么好的机会,一口咬住了李洛玉的右臂! 其他高山狼眼见自己同伴得手,更是一拥而上! “啊!!” 生死关头,李洛玉不顾损耗,体内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右臂一震,肌肉贲起,条条血管清晰可见,随着心脏的跳动而律动。 李洛玉忍着剧痛将狼牙死死地箍在肌肉里,轮起整头狼,一阵横扫! 冲上来的高山狼就像滚地葫芦一样,刚冲上来就被扫了回去! 挂在李洛玉手臂上的高山狼一脸懵逼,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此刻它四脚离地,无处借力,想松口牙又拔不出来,随着手臂的挥舞上下翻飞,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人当武器给轮了两圈,浑身散了架地疼。余光看到同伴都滚出去老远,哪还有刚得手时候的气势。 看着李洛玉凶光闪烁的眼睛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哥,我错了,你让我松口行不行。 李洛玉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左手持剑一剑将它的狼头给斩了下来! 右手右脚皆是重伤,鲜血顷刻间殷满了长袍。颗颗血珠顺着衣角滴落地面。李洛玉再不复之前的镇定自若,此刻的他,头发散落,几缕发丝紧贴着因为剧痛而汗津的脸上,他却无暇顾及。 一股生死间的危机感爬上了心头。 四周的狼群暂时畏于他的气势,退而不发,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气势一过,狼群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撕碎了他。 对于他来说,葬身狼吻,绝不可能! 沙沙沙,一阵树叶响动。 李洛玉抬头望去,游凤栖站在一棵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上挂着微笑。 但是李洛玉越看越觉得是嘲笑。 “李洛玉,被人算计的滋味如何?”游凤栖挑了挑眉。 “你如何做到的。”李洛玉沉声说道,声音如同困狼低吼。 “自己看。”游凤栖指了指他的腿。 李洛玉低头,插在他腿上的箭,尾羽有些参差不齐。 “你可听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游凤栖笑道。 李洛玉眼神一跳“不可能,浸淫几十年弓道尚且做不到,何况你一个小娃!” 游凤栖耸耸肩“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你小看了我,小看了衍山,小看了这个世界罢了。” “我从未小看这个世界,如我这般修为,如同过江之鲫,稍有不慎就是个死。只是你,我确实走了眼。” “你还真的是个很没意思的人啊。”游凤栖撇撇嘴“你继续卖弄你的身份,我才好奚落羞辱你啊。如今你却这般坦荡,叫我怎么继续下去?若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点亏都吃不得。” “呵,我如今可还未死呢。”李洛玉笑笑,只是配上他现在的形象,笑容颇有几分狼狈。 “终究要死的。”游凤栖无所谓道。 “那,便一起吧!” 说着话的李洛玉突然暴起,不知从哪迸发出的力量,一脚登地,如出海蛟龙扬剑直扑游凤栖面门! 游凤栖距离李洛玉两丈距离,又是居高临下,此刻李洛玉右腿几近废掉,他完全没想到李洛玉竟然还有余力进行刺杀! 电光火石,剑已临门! 完了!死了。 游凤栖双眼盯着剑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这一杀,躲不开。 ...... “咳哼。”一声咳嗽突兀地想起。 李洛玉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无端端地凝固在了空中,手中的剑怎么都无法再前进一分! 这一分,就是生和死的距离。 “你说你这小鬼,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能犯这种错误。” “谁!”李洛玉的眼珠急速颤动,惊恐地四面扫视。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无从判断。 而且,从那一声咳嗽开始,所有的高山狼都夹着尾巴跑了。 这让李洛玉更加惊惧,从对方的话语中,显然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行了,别找了,死吧。”来人的话语中透出一股不耐烦。 死字入耳,李洛玉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如同被人掐住了一般,无法呼吸! 对于出尘境的人来说,虽然还无法内息,但是憋气憋个一炷香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此刻的他却像是一个溺水的普通人,肺部不断传来灼烧的刺痛感,喉咙里传出拼命呼吸的嘶气声,手脚因缺氧传来酥麻感,脸色涨红,表情异常痛苦。 噗通! 游凤栖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扭曲地李洛玉。 这是什么鬼功法?!不行,赶紧跑! 想到就做,游凤栖拔腿就要跑。 “少年郎,要去哪啊?” 游凤栖只觉眼前一晃,凭空多出来一个人。 来人雪发银眉,白面无须,看着是一张四五十年纪的脸,却透着一股迟暮的沧桑。 “哈哈。”游凤栖干笑两声“那什么,老前辈,我得回家吃饭了,出门几天,家里人该担心了。” “诶,无妨,你刚给老夫看了如此精彩的一场戏,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想来你家人也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吧。”白面老者笑着说道。 “那,不知老前辈有何吩咐?”游凤栖听这意思,自己暂时是走不掉了,试探性问到。 “不急,老夫有一事要问你。” “老前辈请问。” “你可练武?” “小子没练过武。” “哈哈,好,不错。”白面老者大笑道“伸手,让我看看。” 游凤栖乖乖地伸出手。 白面老者将手托在游凤栖的手下面,捻着不存在的胡须。 “恩,确实是个好胚子。” 游凤栖本来还在心里吐槽,连个胡渣子都没,捻什么捻。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好胚子?这是要传授我武学啊!不说别的,就弄死李洛玉的那招神不知鬼不觉的招式就很好啊! “老,老前辈,不知您的意思是?”游凤栖有些紧张的问到。 “啊,小兄弟,老夫有意让你与我走一遭,需离家多日,不知你意下如何啊?”白面老者笑得很开心。 “啊?啊,那什么,老前辈你有吩咐小子肯定义不容辞,离家几日不打紧的。”游凤栖立刻保证到。 “好好好,那你便随老夫走一遭吧。” 说着,一把提起游凤栖,直奔东极树海而去! 游凤栖只觉劲风刮脸,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说话都要侧着脑袋大声吼,不然不光听不到,还得灌一大口风。 “老前辈!不知道你要与晚辈商量何事啊!”游凤栖顶着风大喊到。 “抓鱼。”白面老者轻飘飘地回答。 抓,抓鱼?游凤栖当即觉得自己耳朵可能灌了风了。 “老前辈,晚辈没听清楚,您是要我干嘛?” 白面老者转过头,让游凤栖能看到自己的嘴型,笑眯眯道。 “抓鱼。” 第11章 波澜不惊 游凤栖有点凌乱了,这好像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啊?抓鱼要什么资质?还好胚子?不,不对,这一定是对我的师门考验! 游凤栖就这么自我安慰着,虽然他心里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那,前辈,不知我们要去多久啊?” 白面老者再次回过头,一脸奸计得逞地笑容。 “两年。” 游凤栖只觉得自己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完了!上当了! 两年!你那我当长工啊!你说两年就两年,到时候反悔我又搓不圆你拉不长你! “老匹夫!你放开我!去你大爷的抓鱼!你放开我!你放不放!再不放开我尿你一身!” 原本安安静静被老者提着的游凤栖顿时张牙舞爪,捶胳膊掐大腿!倒是想咬来着,但是被提着后领子,够不着。 只是,这一切都不能影响老者哪怕分毫的速度,依旧是那般风驰电掣。 “死,太,监!你没那玩意儿就诱拐少年!你不得好死!你下辈子还是太监!” 游凤栖也顾不上灌风了,抓着老头的手就是破口大骂! 白面老头也不理他,依旧赶自己的路。 骂了半个时辰,游凤栖实在是骂不动了,他把能想到的能问候到的都慰问了一遍,连骂带吹,如今是口干舌燥,连开始的那点尿意都没了。 只是,停下来的游凤栖才忽觉一惊! 如今已经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停下! 游凤栖看了看身后如同流光一般飞退的景色。 完了,按这老头的速度,这辈子恐怕都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游凤栖就觉得有些灰暗,失策啊,这辈子不小心就这么交代了。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都出来了。游凤栖几乎已经心如死灰的时候,只觉鼻尖闻到一股清凉,稍稍打散了一夜的疲惫和灰暗。抬起头,一座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湖水澄澈,湖面波澜不惊,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润祥和,就像是嵌在大地上的一块凉玉。 湖边有几座零散的小木屋,木屋边还有一座坍塌的土堆,不知道生前是做什么用的,反正现在已经寿终正寝了。 白面老头随手一扔,噗通。 游凤栖的屁股和地面进行了一次实实在在的亲密接触。 “死太监!你!”游凤栖指着白面老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的实力悬殊,老头怎么对待他,好像都不太过分。 “到了。”老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坐到一边的竹椅上晒太阳。 游凤栖贼眼四处瞄了瞄,迈开步子往木屋走去。 他得看看自己的住宿条件怎么样,两个人四个木屋,怎么都有自己一间吧。 至于跑,他是肯定不会跑的,至少现在不会跑,十个自己加一起都不如那老太监跑的快。 木屋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四方台一张床,墙上有用兽皮做成的挂毯,不过有三间屋子里的挂毯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桌上也是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过。 就老头住的那间还算干净。 游凤栖想了想,出门拿了个桶,从湖里打了一桶水回来,挑了间位置还不错的,做起了卫生。 老头躺在竹椅上也不管他,只是在他去打水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忙活大半天,水用了十几桶,总算是把木屋打理的干干净净。 “呼~”游凤栖叉腰叹口气,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陋室变良居,嗯,相当的满意。 还别说,游凤栖的骨子里有种莫名其妙的随遇而安。 一路上还在为自己将来的前途担忧,一脸的心如死灰,可是在看到湖水和小木屋后,又忙前忙后的打理起自己的新窝。 也不知道是他心大呢,还是傻。 “小子,过来。”晒了大半天太阳的老头,招手道。 游凤栖几次都以为这老头一动不动会不会被太阳给晒死了,当然,也就想想而已。他是不会傻到去付诸实践的。 “干嘛,死太监。”游凤栖翻着白眼,快步走过去。 违抗老头的话这种事,游凤栖是绝对不会做的。这里就他俩,找他来也不是为了什么救命的事情,抓鱼而已,换个人一样做。非觉得自己脑袋铁要顶一顶受苦的还是自己。 可你要说他识时务吧,这嘴上可是一点没饶人,就为这一句话脑袋搬家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游凤栖觉得,大老远把自己抓来为了句死太监就弄死自己再去抓一个,想想怎么都不合算。再说他觉得自己没说错。 “去,湖里抓鱼去。”老头一指湖面。 “什么鱼?”游凤栖问到,抓错了还得跑一趟,问清楚的好。 “这湖里就一种鱼。”老头笑道,笑容里摆明了一股老子要阴你的得意。 游凤栖愣了愣,就一种鱼?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猛然转头看向湖面! 湖面依旧平静无波,哪怕风吹过,也带不起一丝涟漪。 “这是镜湖?!”游凤栖惊呼到。 “哦?”老头这次略微直起了身体,“你还知道镜湖?” “老头!你想阴我!”游凤栖恨得牙痒痒! 为什么,因为镜湖只出产的一种鱼,叫做狮鲈。 这种鱼生性凶猛,而且食性极杂,只要是个活物,都在它们的餐桌之上。等湖里的生物吃完了,就以同伴为食。 但是,狮鲈的鳃后有一圈刺,背脊上的那一根最粗,做成菜以后内里的嫩肉多汁鲜美,一嘬即出,入口即化,被称做香尖儿,这道菜被奉为绝品,是各大酒楼镇店的菜品。不光是因为它的味道,还因为它的捕获成本极高。 狮鲈只生存于镜湖之中。 镜湖有个神奇之处,身具修为之人,不可下水。 就是说,你只要是个习武之人,就下不去镜湖,湖水会抗拒你。 而狮鲈必须下水去抓,钓是钓不上来的。 但是普通人下水抓狮鲈,就和给狮鲈扔饲料差不多。 至于狮鲈和镜湖间的关系,究竟是镜湖孕育了狮鲈,还是狮鲈造就了镜湖,这就已经不可考了。 怪不得他要抓自己来抓鱼,原来是因为他下不了水!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多做解释了,你去吧。正好把身上的味儿也给洗洗。” 说完,也不管游凤栖什么反应一把后领子将他送上了天。 “哦~啊啊啊~~”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游凤栖看着身下快速掠过的湖面,心都快跳出来了! 噗通! 晶光四起,银华泻地。 “噗啊!”游凤栖手脚并用,奋力往上游,好不容易将头伸出了水面,由此可见他刚才飞得有多高。 “呼呼。”深吸了两口气,定了定神,游凤栖四顾相望。 自己离岸边已经有好一段距离,死老头都只剩下个点了。 游凤栖四肢轻轻地划动,四周异常的安静,只有自己哗哗的划水声显得异常的突兀。 冰凉的湖水包裹着他,天上的骄阳似乎并不能温暖这块凉玉,低下头,只能看到浅绿色的湖水,湖水深处,透着一股莫名的黑暗。 游凤栖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的恐惧感顿时爬满全身。 紧张地保持着自己的姿势,眼睛在眼眶里四处乱转。 就在这时,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腿边有东西滑过。 游凤栖瞬间打了个激灵,就像受了惊的公鸡,暴起发力! 疯狂地踢打着湖水,奋力往前游去!打起的水花能有三尺高。 因为精神高度紧张他还不断发出‘嗯!嗯!’的发力声。 时间慢慢流逝,冰凉的湖水不断带走体温。 游凤栖很快就感觉到了体力在飞快的流失,速度也越来越慢。 可是,之前因为紧张,他根本就没有选择方向,胡乱就朝着前方游动,现在只觉得四周白茫茫都是水,恐惧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体力不支,加倍的袭来。 第12章 晚餐 “呐,小子。” 游凤栖一惊!猛然回头! 之间白面老头如履平地一般,就站在湖面上,低头看着他。 “我让你抓鱼,不是让你来戏水的。你总在这湖面上晃悠,能抓到什么东西,下去。”说着,也不见白面老头有什么动作。 游凤栖就感觉头顶一股巨力袭来,自己一下子就被摁下了水。 ‘老头!我还没换气呐!’对老头的恨意成功地冲淡了对湖水的恐惧。 其实真正沉到水下,情况要远比游凤栖想象的要好得多。 湖水十分澄澈,阳光洒下光影斑驳,周围三四丈内清晰可见。 远处则呈现出翡翠一般的碧玉色。 一时间,游凤栖被眼前新奇的环境和景色所吸引,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狮鲈轻易是不靠近水面的,自己刚才的疯狂举动完全毫无意义。 游凤栖不禁讪笑一声,差点一口气没憋住。 左右看了看,游凤栖返回水面换了口气,再次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找鱼,抓鱼。 不得不说,白面老头的选择还是非常正确的。 虽然狮鲈生性凶猛,但是毕竟只是鱼,体型也不大,又有不上水面这一习性。对于常年在衍山讨生活的游凤栖来说,并不费太多的事,在夕阳西垂之际,游凤栖成功抓到了两条鱼。 露出水面的游凤栖挥挥手,不一会,白面老头就踩着闲庭信步,将他接了回去。 ...... 看着火上烤得焦脆的两条鱼,游凤栖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太香了! 说起来,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他可是粒米未进,本来一惊一乍连着忙活倒还行,此时香味勾着馋虫,胃里一个劲的叫。 “恩~~~香!”白面老头贴着火堆,鼻子不断耸动,一脸的陶醉,一副馋鬼老头的模样。 “来吧~”说着,老头上手也不顾烫,把两条狮鲈的香尖儿都给拔了去,顺手拿香尖儿的尖刺那头把鱼鳃边的两块肉也一并挑了。 喜欢吃鱼的都知道,鱼身上最好吃的,就是鱼鳃边的那两块活肉。 老头这一下把香尖儿和鱼鳃肉都给扒了,游凤栖可就不干了! 自己辛辛苦苦抓了两条,不就是想一人一条,咱也能尝尝传说中的香尖儿嘛。 现在倒好,尖儿没捞到,鱼鳃肉都没了。 “诶诶诶!那是我的!”游凤栖上手就抢。 “嘿~”老头一侧身让了过去,鳃肉往嘴里一送,紧接着对着香尖儿一吸溜。 嘶~~哈~~~ 老头两眼微眯,不断地搓动着手指,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得亏他没胡子,不然胡子都得颤几颤。 游凤栖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更是如同猫挠一般,痒痒地不行。 “行了,你的没了。”老头一摊手,将手里吸空了的香尖儿扔到了火里。 “老头!你太过分了!那可是我抓的!不行,那份给我!”游凤栖气不过,但又抢不着。 “行啦,我老人家一把年纪,就吃这么一点儿。你瞧瞧,剩下这整两条的鱼可都是你的。”白面老头无所谓的挥挥手,把手里另一个香尖儿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那能一样吗!”游凤栖喊道,但是看着老头空空如也的双手,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心情顿时一阵低落,顿时没了和老头吵架的兴致。 没就没了吧,再废口舌还能让他给吐出来?吐出来也没法吃了。 还是老老实实先把五脏庙给祭了吧。 游凤栖化悲愤为食欲,抓起两条鱼,左右开弓,反正一点不给那个老太监留。 还别说,这狮鲈入口香甜,肉质弹牙有嚼劲,还毫无河鱼的腥味,虽然是烤的,但是内里的水分并未蒸发。鱼皮酥脆,鱼肉绵软,那香气,仿佛在鼻尖上跳舞。 一口下去的游凤栖顿时两眼发亮,低下头狼吞虎咽,专心致志的对付起手里的两条鱼。 两条鱼,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撑过,就全都进了游凤栖的肚子。 鱼骨上都被他嗦楞的干干净净,就差把骨头嚼碎了。 “哈~”游凤栖躺坐在地上,仰面朝天,满足至极。 老头端着一杯茶,坐在不远处,细细的品着。 “老头,还挺会享受啊。”游凤栖看着他说道。 “茶叶在桌上,要喝自己沏。” “好嘞~” ...... 日子一天一天流失。 老头似乎完全不担心游凤栖逃跑。 每日清晨就出门,直到黄昏前才回来。 游凤栖倒是想睡个懒觉,只是每天老头临走前都会顺手将游凤栖给扔进湖里。 可以说,前三天,游凤栖都是在湖水里起床的。 游凤栖似乎也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被扔进湖索性就下湖抓鱼,还省了自己的力气。 花上半天,将鱼抓上岸,剩下半天,游凤栖就四处闲逛。 鱼是肯定不会偷吃的。第一天游凤栖气不过,将抓到的两条狮鲈全给吃了。 黄昏回来的老头看到地上的鱼骨也不动怒,笑眯眯地将游凤栖给踹进了湖里。 ‘抓不到四条鱼就别上来了。’这是老头的原话。 晚上的镜湖冰冽刺骨,刚下水游凤栖就头皮发炸,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肤都绷地裂开。就这种状态,游凤栖在湖里泡了整整三个时辰,等到上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座桥,桥上有个慈祥的老婆婆在冲他招手。 从那以后,游凤栖再没偷吃过狮鲈,老老实实每天两条,反正香尖儿什么味道,他也算是尝过了。真要是嘴馋,多抓一条老头也从来不管。 两人就在这种奇怪的默契中过了半个月。 这天,老头依旧大清早就起床,顺便一抬手送了游凤栖一程。 落入湖心的游凤栖却没有如同往常一下,下湖抓鱼,而是牟足了力气,向岸上游去。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此时异常的举动会引来老头的关注。 早几天他已经试过了,老头似乎对他万分放心,说走,就是真的走了。 游上岸的游凤栖擦了擦身体,将衣服穿了起来。 走到湖边的一棵大树,三下两下,爬了上去。 等他再下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这十几天来他偷偷烘烤的鱼干。 没错,他要跑! 第13章 逃跑计划 游凤栖可从没打算真在这当‘两年’长工。 老头似乎对他疏于防范,这就给了游凤栖很大的机会。 经过他这十几天的观察和探索,老头的作息习惯和周围的环境都被他摸了个七七八八。 方圆一里内的植物和衍山上的大同小异,动物暂时还没发觉,大概是碍于老头的威慑,不敢靠近。 游凤栖觉得,自己应该搏一搏,还是有机会的,哪怕要半年,一年才能穿过东极树海。总好过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里,尽管老头对他没做任何约束,但是他自然流露出的气势,依旧让游凤栖如芒在背。 况且,他对于自己在外的生存能力,还是相当自信的。 系好包袱,将猿臂弓背上身,游凤栖用手搭了个凉棚,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选定了方向,一步就窜进了树林。 ... ... 东极树海和衍山不同,虽然看上去绵延不绝,实际上却不如衍山那般茂密。 林间空隙不小,光照十分的充足,空气中也没有湿润所带来的泥土和青苔的腥味。 如果不是为了逃命,闲庭信步游走在林中其实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称得上‘怡人’二字。 可惜游凤栖不敢留力,除了时不时窜上树顶确定方向,几乎全程都在埋着头奋力奔跑。 他只有这一个白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要尽可能的拉开距离,才有周旋的余地。 他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掩盖自己的行踪,以前在衍山上摆脱野兽追杀的那一套,不管有用没用,都给用上了。他必须防备林中的猛兽。东极树海里藏着什么,他不清楚,若是真的被纠缠上,自己也就不用想着跑了,不说能不能跑得掉,就算能跑,引起的响动恐怕也会如同夜空中的明灯一般,瞎子都能顺着声音找到他。当然,陷阱是肯定不能布置的,那不是摆明了‘老子来过这’么。 也许是老天眷顾,不忍心看着他年纪轻轻就把时光消磨在这。大半日下来,几乎没碰上什么凶恶的野兽,偶尔有几只橘狐想跟踪他,也被游凤栖老练地几下甩掉了。 靠着树干,游凤栖解下水囊,灌了一大口。 “啊~~” 水顺着咽喉倾斜而下,游凤栖清晰的感觉到一条冰凉的小蛇钻入腹中,自己快要燃烧干涸的身体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滋润,头脑都清明了三分。 “这镜湖的水确实神奇。”游凤栖提起水囊,嘴里嘟囔道。 这一天下来,水囊里的水依旧清冽可口。 身体得到滋润的游凤栖顿时松懈了下来,换了个姿势,将两腿荡下树枝,身体就这么挂在树干上。没办法,这一日实在是太累人了,游凤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累过,两条腿酸得发紧,小腿上的肌肉如同岩石一般僵硬紧绷。 游凤栖就这么懒散地半躺着,看着远处即将沉入树海的斜阳。 金黄色翻滚的海面,赤红却不耀眼的夕阳。一点、一点,两者逐渐融合为一体。 天上红霞似火,地下金浪翻滚,半轮红日挂在天边如同一只金色的眼睛,游凤栖拿鱼干的手呆呆的停在嘴边,这是他第二次领略到东极树海波澜壮阔的美。 “怎么样?不错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游凤栖惊了一个激灵!手里的鱼干都掉了,整个人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游凤栖瞪大双眼见鬼一般看着身后一根树枝上站着的白面老头。 老头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游凤栖一时有点语塞,他觉得自己脑袋里现在是一团浆糊,摇了摇头,才开口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 游凤栖实在想不通,他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以自己的脚程,少说也有三四百里的路程了。甚至为了躲避追踪,他还打了个心理战。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朝着衍山的方向跑的,而是瞄准了和老头相反的方向,期间还在不断的变换方位,算是费尽心机了。 “味儿。”老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片鱼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恩,香,小子,你的手艺不错啊。” 游凤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费了这么大力,结果就栽在自己亲手烤的鱼干上? 对于老头的夸奖游凤栖视而不见,现在他脑子里就想问一句话‘你属狗的吧?’ 老头也不管游凤栖脸上精彩的表情,一步跨上游凤栖所在的树杈,树枝纹丝不动。 “累了吧,走,回去抓鱼了。”老头笑眯眯的伸手一把抓住了游凤栖的后领。 “我不!~~~” 游凤栖的惨叫声回荡在夜空下迅速远去,惊起了飞鸟几只... ... ... 但是,这一次小小挫折怎么可能消磨游凤栖向往自由的心呢? 况且,游凤栖在出逃前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与其说是逃跑,倒不如说是一次演习。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那么快就被抓到,这让他一整天的努力都变得很可笑。 当然,当晚的抓鱼时间,是他人生中第二难忘的夜晚。 所以,游凤栖策划起了第二次逃跑计划。 尽管他并不相信老头说的,是靠鼻子判断,但是谁又能知道真假呢?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这一次,他只带猿骨弓和水。每天还利用闲暇之余,在树林里收集番瘤花。 这种花的花瓣磨碎以后混合的汁液,可以掩盖掉身上的味道,对付嗅觉灵敏的野兽非常好用。对付老头,没准有用。 游凤栖也没指望一两次就能成功,但是每次失败都必须有所总结,抱着这种心情,一个月后,游凤栖实施了第二次逃跑计划。 但是,天公不作美。这一次的游凤栖没能延续上一次的好运。 出来没多久,就碰上了一头外出觅食的鳞熊。 游凤栖没见过鳞熊,衍山上并没有熊,出于对鳞熊奇怪外表的好奇,游凤栖靠近多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就看出了事! 好死不死,这头鳞熊是吃过人肉的,知道人的滋味。从看到游凤栖的那一刻起,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的食物了。 结果就是人熊一对眼,鳞熊就跟发了疯一般红着眼扑了上来。 游凤栖拔腿就跑,鳞熊在后面奋起直追。 游凤栖边跑边喊“追!追你奶奶个腿!看你一眼都不行啊!看你爷爷怎么玩死你。” 但是游凤栖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玩大了! 第14章 苦尽甘来 鳞熊之所以叫鳞熊,是因为它的面部和四爪都被一层墨绿色的鳞片覆盖。 身上的皮毛根部,也长着一层细密的鳞片。 游凤栖的猿骨弓压根就射不进鳞熊的皮毛,疼痛反而激起了鳞熊的凶性! 鳞熊的速度极快!游凤栖需要依靠树枝迂回,才有和它斗的本钱。若是在平地上跑,估计自己这会已经是坨熊粪了。 几次游凤栖试图瞄准鳞熊的眼睛等要害,鳞熊就会立刻改变方向,迂回前进。 没办法,游凤栖只能收起骨弓,专心致志的逃跑。杀不死,只能寄希望于甩掉他了。 但是,很快游凤栖就改变了这种想法。 鳞熊眼见游凤栖不下树,渐渐消失在了游凤栖身后。 游凤栖以为自己甩掉了鳞熊,没多久,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毕竟从树上走体力耗费的是非常快的。 走出去没多久,游凤栖突然听到头顶噼里啪啦树枝断掉的声音,本能驱使着他就地一滚,让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的砸到了地面上! 砰! 游凤栖觉得自己都跟着地面跳了一下。 定睛一看,游凤栖不由得破口大骂“你大爷的!” 黑影人立而起,冲着游凤栖就是一爪子! 游凤栖连滚带爬躲了过去,背后一片鸡皮疙瘩,他都能感觉到熊爪贴着他衣服略过的刺痛感。 游凤栖头也不回就窜上了树。 鳞熊一击未能得手,张开嘴发出一阵怒吼。 游凤栖第一次听到这么雄浑有力的熊嚎,震的耳膜生疼。 接下来,就进入了漫长的人熊追逐战。 期间鳞熊还是消失了两次,但是游凤栖是打死不下地。鳞熊也意识到对方不上当了,放弃了‘埋伏’游凤栖的想法,打算依靠耐力,生生的磨死游凤栖。 逃命和赶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可以自己掌控节奏,另一个完全没有节奏。 不断的蹬跑跳跃让游凤栖的体力飞快的流失,五脏六腑如同着了火一样。 他却连停下喝口水的时间都没,只要他停下,鳞熊就会顺着树干爬上来,速度极快。 两个时辰后,游凤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手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僵硬。 现在他每跳过一棵树,都会等鳞熊爬上树,然后再逃往另一棵树。这短短一瞬,也能为他积攒下小小的一份体力。 可惜好景不长,鳞熊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是想消耗自己的体力恢复他的体力。所以,他改为撞树,不让游凤栖有丝毫休息的时间。 突然,游凤栖的眼睛一亮,远处有一颗远高于周围树冠的大树! 游凤栖拖着疲惫的身体,强打起精神,定了定心神。此刻他只要一个疏忽,脚下打滑,他就可以挑个好人家投胎去了。 这是一棵不知名的老树,树墩粗实沧桑,四周盘根错节。十丈高的树身给游凤栖提供了最好的庇护所。 游凤栖忍着强烈的疲惫爬到接近树顶的位置,这里的树干只有两条大腿的粗细,鳞熊庞大的身躯是无法爬到这个位置的。 游凤栖摘下身后的猿骨弓,绕过树干,两手臂弯箍住弓身,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砰!一声闷响。 游凤栖只觉得树干一阵急速的颤动,牙关随着这股颤动发出一阵‘咯咯咯咯’的碰撞声。 鳞熊爬到一半,发现自己够不到游凤栖,随即下了树,牟足了力气,撞向树墩。 这股震颤,就是鳞熊撞树造成的。 游凤栖只觉得自己隔夜饭都快被震吐了,但是双手依旧死死箍住树干。 现在他无比想念白面老头。 “老头!救~命~啊~~” 喊声飘远,却没有任何回应。 游凤栖孤苦伶仃,抱着树干,期待着鳞熊撞一会能离开。 可惜事实往往都是那么的不美好。鳞熊在他身上耗费了如此多时间和精力,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 撞了一会,鳞熊也意识到似乎这个方法并不奏效,索性就在树下躺了下来,养精蓄锐,时不时抽冷子撞那么一下,倒是很有突袭的效果。 树上的游凤栖可就苦了,保持着抱树的姿势,不敢随意乱动。 树叶茂密,他也不知道鳞熊走了没,刚才刚想下去瞧瞧,才松开手,那股震颤就传了上来,差点就把他给震了下去。 时间就在一人一熊的僵持中缓缓流逝。 夕阳西下。 “你倒是给我带了个好东西啊。”老头的声音如约而至。 游凤栖现在看着这张讨厌的脸,都快哭了,亲人啊! “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老头嫌弃道“莫不是今日你又没有抓鱼?” 游凤栖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 “累了吧,走,回去抓鱼了。”老头显然心情很好,抓着游凤栖的手臂就飘下了树,嘴里还哼着“今日~可是鱼与熊~掌,兼~得~” ... ... 篝火旁,浑身湿漉漉的游凤栖伸着双手,脑袋顶上冒着烟。 火上,一锅熊掌炖狮鲈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带起的香味足以飘出十里地。 照例老头挑走了香尖儿,只是这一次,他还顺带挑走了熊掌中心的一块肉。 “莫说老夫不照顾你,这熊掌老夫只取一只,剩下的,都是你的了。”说完,也不等游凤栖说话,吸溜,香尖儿入嘴。 “嗯,不错,吸收了鳞熊熊掌精华的香尖儿果然更上一层楼,妙,妙。”老头闭眼仰着头,仔细回味着口中的余韵。 游凤栖此时可没空理他,这一大锅,都是自己的了!饿了一整天,苦尽甘来啊! 重点是,这熊掌可还有自己的一份。看老头这样子,恐怕这鳞熊也是个稀罕物。 游凤栖迫不及待地抄起一边的木勺子,舀了一大勺汤,猴急猴急地地吸溜起来。 鱼汤入口醇厚,有一种浓稠感,仿佛可以咀嚼一样,就像是一口流动着的肉。紧接着,鲜味炸开,占据了口腔内所有的味道,一口咽下,口中依然萦绕着丝丝甘甜,鲜、香、甘、醇,回味无穷。 一口下肚的游凤栖顾不得鱼汤的滚烫,大口大口送入嘴中,每一口都仿佛有新的味道可以发现。 老头在一旁喝着茶,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当年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约莫半个时辰,游凤栖将汤锅刮了个底朝天,将最后一滴汤水榨干,这才两手一摊,躺了下去。 “呼~舒坦~”游凤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时,老头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闻言游凤栖一骨碌,一骨碌没坐起来,吃的太饱了。 坐起身的游凤栖抬头两眼警惕地盯着他。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老头,你要是把我怎么了,我可就下不了水了。” “放心,老夫无意伤你,只是见你似乎对逃走一事并未死心,老夫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老夫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第15章 夜游镜湖 “什么机会?”游凤栖狐疑到。 老头一指镜湖。 “此湖中,有一条紫须狮鲈,你将它抓来,老夫亲自送你回家。” “紫须狮鲈?”游凤栖疑惑道,他从未听说过这种鱼。 “不错,老夫也不害你。狮鲈性喜食同类,每食百,两须便紫一分,食千,双须紫黑发亮,便是紫须狮鲈。所以,此鱼不论身形,性情,都远非普通狮鲈可比,若想抓住,代价不小。老夫将你请来,也是为了此鱼。” 游凤栖撇撇嘴‘请?你家大人可真够有家教的。’ “那你可有办法把这劳什子狮鲈给引出来?” “并没有。”老头摊手。 “老头你耍我呢!” “老夫下不得水,只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此鱼一面,如何知道此鱼习性,更遑论将其引出来了。” “那我怎么抓?碰运气吗?”游凤栖气到。 “那是你要操心的事情。”老头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与其将希望赌在逃跑上,不如试试我这条明路。” 游凤栖想了想,觉得老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且不说多久能逃出去,单就今天碰上的鳞熊,自己就毫无对付的办法。能碰上一次,就有可能碰上第二次。何况,谁知道这树海里还藏着什么鬼东西。 今天的这次遭遇,对于游凤栖的自信,还是有相当大的打击的。 “想好了?”老头看着游凤栖的脸色变换。 “想好了。老头,就按你说的,但愿你能信守承诺。”游凤栖重重地点了下头。 ... ... 接下来,游凤栖除了每天抓鱼外,就是在湖中徜徉,想尽各种办法把紫须狮鲈给引出来。 游湖底,没找着。 抓狮鲈当诱饵,不上钩。 每天就变着花样折腾,可惜收效全无。 两个月下来,鱼鳞都没找到一块,他的身材倒是越来越好了。 原本他的肌肉块块贲起,十分有力量感。随着他在湖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块的肌肉渐渐消了下去,小块的肌肉得到了极大的锻炼,现在的游凤栖,看起来线条感十足,倒是好看了许多。 狮鲈也从原先的两条,变成了四条。 “老头,我的手艺怎么样?”游凤栖手里托着用宽大叶子裹着的狮鲈,用手一点一点撕着塞进嘴里。 “嗯,不错不错。你小子这一手野味,老头子还是福气的。哈哈,将你拐来还真是一手妙棋啊~”老头有样学样,一点一点撕着吃。 “跟你说,就我这手厨艺,到哪都不虚。”游凤栖得意到。 这两个月下来,游凤栖和白面老头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一是老头摆明车马,做到就能走,游凤栖也就不憋着跑了。二是游凤栖有一手不错的厨艺,能变着花样的做鱼。老头又是个馋嘴的人,两人一拍即合。撇开白面老头将他拐来一事,其实给予游凤栖的自由是极大的,除了每天两条鱼,你爱干嘛干嘛。明确了利益关系的两人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哈,少年郎,你是真没见过天有多大。”老头嗤笑一声。 “什么意思?老头,你要嫌我做的不好吃那你还给我。”游凤栖上手就要抢老头手里的鱼。 “诶~”老头轻轻一让,躲了过去。 “少年郎,不要不服气。老头早年间在皇城第一酒楼五味居,品尝过一道五味香尖儿,极妙。此菜既是五味,又是无味。”老头微眯着眼,仿佛在回味着当初的味道。 “老头,说人话。什么五味无味。”游凤栖听着直翻白眼。 “它妙就妙在此处,这道菜,入口奇香,如有百般变化。但若是此刻回味,却是回味不出是何种味道,仿佛毫无味道,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好吃,记不住?”游凤栖做了总结性发言。 “不错。”老头愣了一下,点点头。 “就这还好吃?”游凤栖觉得自己没法理解老头的思路。 “不可说啊,需你自己亲口尝试,才能感受其中妙处。”老头微微摇头,不做解释。 游凤栖虽然嘴硬,但是看着老头一脸陶醉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痒痒。 “老头,你真去过皇城?”游凤栖问到。 “那是自然。”老头扔了一块鱼肉入嘴。 “那你不在皇城待着,跑着山荒地野的地方来做什么?”游凤栖好奇到。 “天子脚下是非多,皇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老头说道“老夫来此,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老骗子。”游凤栖嘟囔道,谁游山玩水每天早晨跟上工似的,到点就出门。不过既然老头不愿意说,他也不多问。人呐,知道的少点,才活的长远。 “老头,今晚我不睡,你一会将我扔进湖里。”游凤栖站起来,将手里的叶子扔进火里。 “你又有什么幺蛾子?”老头问到。 “这两个月两个鸟毛都没见到,我怀疑这紫须狮鲈没准是夜里出没,我打算趁着今晚月色不错,进湖里摸摸看。” “自己小心。”老头叮嘱了一声。 “诶?老头,你还有点良心啊。”游凤栖很惊奇。 “你若是出事,我上哪再找一个像你这般好用的渔夫。”老头贼笑到。 “...算你有眼光。”这几个月,游凤栖早就习惯了老头的毒舌。 ... ... “准备好了?” 两人站在湖边,游凤栖就穿了一条裤衩。 “准备好了。”游凤栖点点头。 “起。” 老头一抬手,一股大力托着游凤栖就飞了起来。 如今关系近了,游凤栖的待遇也好了不少,不再是拎着后脖领子生甩了。 游凤栖淡定地看着快速掠过的银白色湖面,判断着落点和要搜索的区域。 哗~游凤栖落水。 饶是做足了准备,入水的那一霎,游凤栖依旧被激的头皮发炸,真的是,太冷了。 游凤栖左右看了看,确定了一下位置。快速呼吸几次,憋了一大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 镜湖的水很奇特,白天湖水是碧绿朦胧,到了晚上却澄澈透亮,视野较之白天更好。这也是为什么前几次游凤栖能大半夜抓到鱼的原因,要是如同白天一般,就是把他泡发了,也别想抓到一条鱼尾巴。 游凤栖一个猛子扎到湖底,此处距离湖面约有个三丈的距离。月光到此处几乎已不可见,凭借他过人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身周十步范围。也是他几个月天天下水,对镜湖已然熟悉,否则,单就湖底的黑暗孤寂,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了。 游凤栖感受着水流,慢慢地在湖底游动,偶尔有不开眼的狮鲈就顺手解决了,用绳子系在要上,全当诱饵了。 一口气憋了约莫十分钟,游凤栖返回湖面。吐出浊气,调理一下呼吸,再次入水。 搜寻是一件极端枯燥乏味的事情,况且还是在硕大的湖中寻找一条鱼。一个时辰后,体温过度流失的不适和久寻无果的状况让游凤栖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游凤栖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下水。 ‘嘶!’ 游凤栖乎觉右手手掌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游凤栖机警地往后一缩,全神戒备! 四周一片宁静,水流也依旧平缓,没有感受到任何乱流。 ‘你大爷的!’巡视一圈的游凤栖找到了罪魁祸首。 那是一根斜插在湖底,锈迹斑斑的棍子。 湖底有不少类似的东西,当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游凤栖还好奇拔出来瞧了瞧。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没想到今日却是着了它的道。 ‘你奶奶的。’游凤栖心里骂道,左手按住伤口,将伤口内的血挤出来一些。 身上也没有可以包扎的东西,游凤栖只好浮出水面,准备回岸上再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 一道水龙卷过! 巨大的吸力卷着游凤栖在水中不断翻滚,游凤栖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形全不受控制。耳鼻之中,不断有水流挤入,呛得他脑仁生疼! 第16章 紫须狮鲈 ‘不好!’ 自知不妙的游凤栖顾不上观察,竭尽全力划水,想摆脱水流的控制。 可是,这道水龙似乎知道游凤栖的打算,转回头再次带着庞大的吸力,将游凤栖往湖底卷去! ‘要死!要死!要死!’ 游凤栖拼命蛙蹬,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湖面缓口气,下来弄死这货! 不用想,卷起这道水龙卷的一定就是那条紫须狮鲈,大概是受到游凤栖血的吸引,终于现身。 紫须狮鲈似乎并不着急吃下游凤栖这道大餐,只是围绕着游凤栖来回打转,似乎对于让游凤栖如同皮球一般在水中来回翻滚有着很浓厚的兴趣。 三次下来,游凤栖也知道这紫须狮鲈是不打算让自己游上水面了。这倒是让游凤栖颇为惊奇,这鱼似乎有些灵智。 好在,紫须狮鲈并不算灵活,每次冲撞之间有个十息左右的间隔。这就给了游凤栖逃生的机会,不过,机会只有一次,游凤栖肺里的空气已然不多了,若是一次不能成功,怕是八成要交代在这里。 游凤栖定了定神,沉下心感受着身边的水流。 ‘来了!’ 瞄准机会,在一道水龙擦身而过之时,游凤栖全身紧绷,使出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尽全力一跃! 强大的压力托着游凤栖飞快的朝着水面直冲而去! ‘快!快!快!’感觉速度稍慢的游凤栖不断双手压水,让自己始终保持着高速的冲刺!此刻游凤栖甚至不敢分心看一眼紫须狮鲈在哪,不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冲出水面! 幸运的是,紫须狮鲈似乎极讨厌湖面,追至半路,一甩尾折身返回了湖底。 “呼啊!~”游凤栖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他感觉自己就快干瘪的肺部刹那间又充盈圆润了起来。 游凤栖不敢多做耽搁,飘在水面上是无法观察到水下的动静的,在月光下,他就是个无法反抗的活靶子。 深吸了一口气,游凤栖再次一个猛子扎入了湖底。 沉入湖底的游凤栖四下张望,却不见了紫须狮鲈的影子。 ‘这鱼的胆子不行啊,这就放弃了?’游凤栖此刻肺气充盈,有了倚仗,丝毫没有刚才差点就葬身鱼腹的觉悟。 ‘血。’ 四下游动确定紫须狮鲈已经离开的游凤栖决定故技重施。 面露不忍的游凤栖盯着自己的十根手指看了一会,狠狠心,咬破了拇指。 鲜血顺着伤口扩散进了湖里。 游凤栖觉得不够,挤着伤口在水里搅了搅。 ‘嗯。’游凤栖满意地点点头。 紫须狮鲈也没有辜负游凤栖的期望,几乎是在他放下手的同时,强劲的水流再次出现! 现身的紫须狮鲈围绕着游凤栖不断打转,对于这个去而复返的大餐抱着很高的警惕性。 这一次,游凤栖才有时间真正打量着紫须狮鲈到底是何面目。 普通狮鲈身长不过一尺,这紫须狮鲈却有三尺开外。鳃后一圈紫色的针刺炸开,与其说像狮子,倒更像蛟龙几分。 游凤栖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紫须狮鲈的判断有误。寻常对付狮鲈的方法,在这三尺多长的巨鱼面前,好像有些无力。 只是,此刻的游凤栖即便想反悔也肯定是来不及的了,想来这紫须狮鲈不会轻易放他离开,更何况,他才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谁知道下一次这鱼还上不上当了。 紫须狮鲈围着游凤栖绕了一会,一甩尾冲入了黑暗中。 紧接着,游凤栖感觉到自己右后方的水流在快速变化,才转过头,一张血盆大口迎面而来! 游凤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鱼嘴里三排硕大的锯齿! 游凤栖一缩脑袋,本能的一巴掌拍在鱼头下方,借力往下躲了躲。 紫须狮鲈一击未能得手,再次潜入黑暗,紧接着就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游凤栖堪堪躲过,鱼身几乎是贴身而过!坚实的鱼鳞摩擦在游凤栖的肩头,留下了几道血槽。 游凤栖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紫须狮鲈的鱼鳃。放弃了寻常对付狮鲈的方法,鱼鳞都能把自己的肩膀割破,他怕把自己的手指给夹断,夹不断那一圈刺也足够扎死自己了。 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后,紫须狮鲈渐渐加大了进攻的速度和力量,确认游凤栖并没有后手后,紫须狮鲈放下了防备,各种刁钻的角度层出不穷。 不过五六分钟,游凤栖的腿上、手上、后背上就已经挂了不少伤口!咬伤,擦伤,洞穿伤,紫须狮鲈的进攻手段远超游凤栖的想象。正如老头说的,不论从体型还是性情,紫须狮鲈与寻常狮鲈都大相径庭。 但是,游凤栖依旧耐着性子,仅仅依靠小幅度的动作,躲过紫须狮鲈的攻击,避开自身的要害。 随着时间的流逝,紫须狮鲈的进攻越来越狂暴,用个比喻的话,最初还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现在就是大开大合,不拘小节。 游凤栖看着越来越狂放的紫须狮鲈,嘴角露出一丝贼笑~ 就在紫须狮鲈又一次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之际,游凤栖快速解下了腰间的绳子,用力一扯! 穿在绳子上的三条狮鲈顿时被扯的肠穿肚破,一股股红黄相间的浑浊物,从它们的肚子里飘了出来。 这红黄之物其实是狮鲈的内脏。游凤栖在绳子上抹了石心草,石心草如蛛毒一般,有溶解内脏的功效,绳子穿过狮鲈,石心草进入体内,很快就会把狮鲈的内脏溶解干净,游凤栖回岸后就只需冲洗,便可上火烧烤,能省他不少事情。 此刻内脏流出来,很快就将这片水域搅得浑浊不堪。 游凤栖趁此机会,瞄准一个方向,疯狂游去!他的时间可不多,这内脏雾撑不了几刻。 紫须狮鲈在浑水里冲撞了几下,张开嘴四处噬咬,内脏的腥臭味影响了它的判断,感觉自己四周到处都是食物。 直到它的搅动,冲淡了这层屏障,游凤栖的血腥味才又一次清晰起来。 未能如愿进食的紫须狮鲈恼羞成怒!一甩鱼尾,直逼游凤栖而去! 人在水中的速度,与鱼是无法比拟的。 不过几个呼吸间,奋力甩动双腿的游凤栖就出现在紫须狮鲈的视野之中。 找到猎物的紫须狮鲈愈加的兴奋和狂躁,它不大的鱼脑之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撕碎这个狡猾的猎物。 游凤栖也感受到了身后水流的变化,回头看了一眼,更加卖力的往前疯狂游动! 紫须狮鲈怎么允许这个戏耍自己的猎物逃走,鱼尾摆动到了极致,身下不远处的湖底泥沙翻涌! 近了,近了! 一人一鱼的距离极速缩短,眼看还剩两米的时候,紫须狮鲈张开它那张令人头皮发麻的锯齿大嘴,它要将眼前这个猎物拦腰咬断! 就在此时,一直亡命奔跑的游凤栖突然掉转身,双手紧握,尽全力往前一捅! 噗! 一道黑影,从鱼嘴而入,至脑后透体而出! 正是之前划伤游凤栖手掌的那根铁棍! 第17章 缘至门开 紫须狮鲈临死之际,鱼尾疾甩,游凤栖只觉得铁棍上一股巨力向自己推来,棍上的锈迹几乎在瞬间就将持棍的双手磨烂,游凤栖再也握持不住,噗,铁棍应声插入他的左肩,殷红的血液顷刻间飘散了出来。 ‘啊!’游凤栖痛呼出声,大量气泡从他嘴里喷薄而出,本就不多的氧气更显拮据。 好在紫须狮鲈的垂死挣扎也只是昙花一现,铁棍透体,便安静了下来。 游凤栖顾不上太多,抵住棍子将自己摘了下来,划动仅剩的右手,向湖面浮去。 “噗。”游凤栖吐出倒灌进嘴里的水,只差一点,他就要被淹死在镜湖里了。 喘着粗气的游凤栖四下张望,四周黑压压一片,皎洁的月光被厚重的乌云盖的严严实实。 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游凤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四肢如同被绑住,动弹不得。 刚才为了引诱紫须狮鲈上钩,游凤栖几乎拼尽了全力,再加上此刻失血过多,他整个人已经几近昏迷的状态。 游凤栖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好不容易搞定了紫须狮鲈,此刻要是晕过去,不被淹死也要被其他狮鲈给分尸了。 但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老头...”游凤栖提起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却沙哑无力,几不可闻。 “嘿...”游凤栖自嘲地笑了笑“这下坐蜡了。” 哗啦! 就在游凤栖感慨自己要被泡发了会不会很丑的时候,一道巨影从湖底浮了上来。 正是被他刺穿了脑壳的紫须狮鲈。 游凤栖眼神一亮,驱动着僵硬的四肢,靠近紫须狮鲈。 他听说尸体在泡发一段时间之后就会上浮爆炸。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这紫须狮鲈现在就会浮上来,总之先把自己挂上去再说,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自己沉下去了,至于会不会被炸死,晚死总比早死好。 游凤栖半趴在鱼尸上,伸手去够不远处的香尖儿。原本一伸手就能抓到的距离,他硬是挪了有两三分钟。 ‘反正都要死了,不能白来这一趟。’游凤栖使出吃奶的劲,掰着香尖儿。 不得不说,吃货的信念还是很可怕的。 明明都快去投胎了,还能硬生生将香尖儿给掰了下来。 游凤栖死死捏着香尖儿,生怕手一软就掉了。 ‘这玩意儿,肯定大补啊!’游凤栖盯着手里的香尖儿仔细得瞧着。 这根香尖儿整体呈紫黑色,其间点缀着稍许黄褐色的斑点。从卖相上来看,是那种吃一口就能暴毙的样子。 游凤栖挪着手,将它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没什么味道,既不腥,也不香。伸出舌头用舌尖点了一些,咂咂嘴,没味儿。 ‘不管了,死就死吧。’游凤栖把心一横,张开嘴,吸溜~吃了个满嘴。 咕噜,随着一声吞咽,游凤栖感觉一股凉凉的东西顺着食道滑进了自己的胃里。 “味道也不怎么样嘛。”游凤栖咂咂嘴,伸手去撅第二根。 紫须狮鲈和一般的狮鲈不同,背上长着三根大尖刺,也就是香尖儿。 嘴上说着一般,手上可是一点没闲着,才一会功夫,三根香尖儿全都下了他的肚。 “嗯,饱了。”游凤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满意道,此刻他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看来是死不了咯~”游凤栖贼兮兮地笑着,伸出手。 他可不打算自己游回去,还是把老头喊来吧。 手刚举到一半,游凤栖突然觉得刚才还清清凉凉的胃里,有一股暖流涌动,紧接着,这股暖流就化为了热浪,以极为惊人的速度扩散至全身! ‘完了,补大发了!’这是游凤栖神志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 ... ... 在梦中,游凤栖觉得自己轻飘飘,暖洋洋的。 四周一边朦胧,仿佛仙境。他躺在雾中,时上,时下,如同摇篮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凉意袭来! “你小子要睡到什么时候!” 游凤栖腾地从床上弹起,老头站在床边,手拎着个木桶,还在滴答。 游凤栖看着湿漉漉的自己和床,有点懵。 “我怎么在这?”游凤栖抬起头,木木的问到。 “你怎么在这?我还想问你呢!让你抓鱼,你奶奶的把鱼给我吃了!”老头是真急了,形象都不要了。 “鱼?鱼...对,鱼!”游凤栖离家出走的脑子总算回来了。“老头你救的我?” “难不成你还能自己爬回来?”老头一副很嫌弃地表情。 “不对啊。”游凤栖皱眉道“你不是下不了水么,我记得我那时候好像沉下去了。” “哈!你还有脸说!老夫大早上去寻你,你硬挺挺的躺在水面上,睡的那叫一个香!”说到这,老头一副心疼的表情“我的香尖儿哟!这下算是没得吃了。” 游凤栖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补救到“老头,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地道,没给你留一根。不过我那不是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嘛。不过你放心,我游凤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今后你要多少香尖儿,我都给你抓来,我也不走了,给你抓满两年鱼!” “抓!抓你个大头奶奶的锤子!”老头气的不行“你小子吃了紫须狮鲈的香尖儿,如今身具修为,你抓,你拿什么抓!” 后面老头说什么,游凤栖一个字都没听到,他现在满脑子就四个字,身具修为。 ‘我睡一觉起来就身具修为了?从此就踏上修行千年的康庄大道了?’游凤栖心里一阵狂喜,跳下床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那香尖儿是大补之物!还好我聪明,灵机一动吃了那三根香尖儿,如今不但没死,还身具修为,身具修为啊,哈哈哈哈,呃...” 游凤栖尴尬地看着一边脸色黑成锅底的老头。 “那什么...我就是...抒发一下劫后逃生的心情...” 老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一甩袖子出了木屋。 游凤栖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跟着走了出去。 门外,篝火熊熊,火上架着一条三尺多长的大鱼。 “诶,老头,你把鱼拖回来了啊。”游凤栖此刻看到鱼又开始流口水了。 “哼。”老头闷哼一声,不理他。 游凤栖也不在意,夺了人家的心头好,还不许人家闹脾气了?对不对。 更何况老头此刻没把自己一起架火上烤了就算面慈心善了。 “我瞧瞧烤的怎么样了。”游凤栖快步走上前,小心的献着殷勤,老头对他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 老头坐在一旁,品着茶,没吭声。 第18章 狂师傲徒 走近火堆的游凤栖轻咦了一声,盯着穿鱼的烤架看了又看。 “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啊?”游凤栖嘀咕到。 老头朝这边看了一眼“这根棍子我发现你的时候就攥在手里,我看着大小挺合适,就拿来烤鱼了。” “这破棍子?我记得是插在鱼上的啊,怎么又被我攥着了。” “破棍子?”老头嗤笑一声“依我看,八成是这破棍子救了你一命。” “什么意思?”游凤栖回头问到。 “紫须狮鲈的香尖儿是那么好吃的?你想想你连吃三支百年老参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那,补死呗。” “所以啊,紫须狮鲈的香尖儿可比百年老参补得多。”说到这,老头就是一脸的肉疼“镜湖里的好东西不少,历年死在这东极树海的高手数不胜数,沉湖几样,不奇怪。” “你是说,这破棍子还是个宝贝?”游凤栖惊奇道。 “不知道。”老头摇摇头。 “不,不知道?”游凤栖心想,不知道你说个屁啊“诶,不对啊,既然你知道这镜湖里有宝贝,你怎么不叫我捡几样上来?” “老夫看不上。”老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派头。 “你看不上,我看得上啊!哎哟!”游凤栖那叫一个肉疼,这几个月他在湖底见过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可不算少了,起初他也好奇,但是没能看出什么名堂。现在知道了,没准过手的东西里就有宝贝啊!现在完了,想下也下不去了。 想到这,游凤栖突然灵机一动,跑向湖边。 老头见他动作,也不阻止,毕竟有些事情,经历过才会死心。 游凤栖跑到湖边,犹豫了一会,脱下鞋,轻手轻脚地将一只脚放进湖里。 踩下水的右脚好像踩进了一团棉花里,松松软软的,但又托着他的脚,伸不进湖里。 “诶?”新奇的感觉瞬间打败了对宝贝的渴望,游凤栖两脚跳上湖面,蹬蹬蹬大跳了几下。湖水波澜不惊,脚底滴水不沾。就好像在游凤栖和湖面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海绵,将两者分隔开,互不干扰。 “这么神奇的吗?”游凤栖玩心大起,迈开两腿,在湖面飞奔起来~ 凉风拂面,自己飞驰在湖面之上,游凤栖感觉自己有一种绝世高手的感觉,踏水而行,波澜不惊。 游凤栖就这么在湖面上傻乎乎的跑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老头一巴掌拍在湖面上,才乖乖回去烤鱼。 ... ... 一老一少,两人坐在火边,一人手里捧着碗大一块鱼肉,慢慢地吃着。 “小子,想学武吗?”老头突然开口道。 “嗯?”游凤栖用力咽下嘴里的鱼肉“老头,你要教我吗?” 老头沉默。 游凤栖看了他两眼,见他不说话,又低头对付起自己的午餐。 对于老头是不是真的要收他为徒,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大不了回村里自己学呗。 老头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老神棍批老夫老来收徒,没想到,怕是要应在你身上了。” “你可以不收的呀。”游凤栖不以为意道。 “你说不收就不收,你道收徒是儿戏吗?”老头将手里的鱼放在一边,擦擦嘴,站了起来。 “跪下。”老头面无表情道。 游凤栖抬头看了看老头的脸色,恭恭敬敬换了个方向,跪好。 “老夫温白首,添为邪月三星之首,今日收游凤栖为徒,不求兼济天下,但求无愧本心。” “师父在上,弟子游凤栖叩首!”游凤栖规规矩矩叩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老头抬手虚扶,一股柔劲托着游凤栖站了起来。 游凤栖看着老头眨眨眼,很尴尬,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看什么,吃啊。”老头坐回原地,拿起鱼肉。 “...哦。”游凤栖有样学样。 两人就在这种诡异无声的气氛中,默默地进食。 “那什么,师父,咱们门派是叫邪..邪月三星?” “是也不是。”老头言简意赅。 “呃...”游凤栖对于老头的这个答案很抓瞎,心想‘老头你真会聊天。’ 温白首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解释说了等于没说,又补充到“你还有两位师叔,老夫与你两位师叔共称邪月三星。” “哦哦哦。”游凤栖连连点头。 “那师父,您打算什么时候教我武学啊?”游凤栖觉得自己这师父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不急。”老头转过头来“为师问你,你对武学所知多少?” “我就知道武学分九重,分别是修身、出尘、窥虚、洞微、龙象、踏云、长生、逍遥、归尘。”游凤栖努力回想着。 “哦?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温白首略感惊奇。 “哈,书上有写。”游凤栖得意到。 “嗯。”温白首点点头“只是你知道的却是不圆满。” “圆满?什么意思?”游凤栖奇怪道。 “武学分两类,虽然境界相同,修炼之法却大相径庭。”温白首正了正身体,传道需正冠“天下武学千万之别,修炼之法只得其二。其一,以人身九窍为基,采天之气为己用,夺地之运加身,以己身为引,沟通天地,谓之夺运。 其二,以人身三百一十六穴位基,内练己身,斩天气,断地运,以自身为天地,养神孕气,是为善身。” 老头顿了顿,看到游凤栖一脸的聚精会神,满意地点点头。 “夺运采天地之气,难免驾驭困难,所以招式路数大多粗犷豪迈,大气蓬勃。善身则正相反,气出自身,如臂使指,所以招式大多空灵毓秀,羚羊挂角。” “开创大武朝,建立这千年盛世的开国皇帝——敬武帝,便是夺运的代表人物。其自创的镇武决,取天地神韵,大巧不工,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 “那善身呢?”游凤栖问到。 “夺运易修,正己难求,善身一途艰难坎坷,千年来未有能与之匹敌的人物。”老头摇了摇头。 “师父。”游凤栖两眼放光“你可能教我善身之法?” “哦?为何?”温白首感兴趣道。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既然未有,为何不能是我?”游凤栖说道。 “好!”温白首大赞“不愧是我温白首的徒弟,既然未有,为何不能是你!老夫就教你善身之法!” 游凤栖见温白首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问到“师父,不知道您修的是哪一脉?” “为师自是不屑与那敬武帝为伍。”温白首自傲道。 “原来我三星一门修的是善身一道。”游凤栖点点头,到底是同门。 “倒也不尽然。”温白首说道“你两位师叔皆是夺运一脉。” “呃...” 第19章 授业传道 次日清晨。 凉风拂面,微光粼粼。 温白首和游凤栖面对面站在湖边。 “今日起,为师就教你善身之法。”温白首正声道。 “是,师父!”游凤栖站得笔直。 “善身,觉体之基,蕴精之华,固于气,盈余身。”温白首一字一句说道。 游凤栖聚精会神地盯着温白首,听着。 “。。。。。。” 游凤栖聚精会神地盯着温白首,看着。 温白首也看着他。 “。。。。。。” “完...完了?”游凤栖有点懵。 “完了。”温白首郑重的点点头。 “什么东西就完了,老,不是,师父你蒙我呢!”游凤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洋洋洒洒三千字?功行何处?气运何方?背错一个就玩完?”温白首翻了个白眼。 “呃...不对吗?”游凤栖更懵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肤浅。”温白首一脸的不屑。 “听好了,小子。功法口诀,乃是习武之基。讲求的是简练、精准。其中的妙用是要靠个人去悟的。好比说,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不同的。他胖,你瘦,这在行功之时就会出现偏差,口诀要教给你的是如何利用这种偏差,自行参悟胖的要怎么练,瘦的要怎么练,给自己带来更好的修炼效果。而不是按部就班,非要从这走,从那出。功法百人百式,哪怕是武学,同一套招式交给双胞胎兄弟,修炼的效果也是不同的。好比哥哥惯用左手,弟弟惯用右手,习惯不同,修炼的效果就不同。练武讲求刻板如一,那是大错特错。” “您的意思是说,这世上没有谁的功法武学是一模一样的?”游凤栖说道。 “大部分如此。”温白首点点头。 “大部分?” “若是有人从小按照前人功法、习惯一一对应修炼,是有可能修习出相同的效果的。”温白首皱眉道“只是此种方法相当苛刻,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对修习者自身的要求极高,修习者又必须从幼童时期便开始培养习惯,对授功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师父..” “闭嘴,还学不学了?”温白首一瞪眼。 游凤栖立刻站得笔直。 “听好。善身修炼之法就如同口诀一般,万般精髓就在四个字,觉、蕴、固、盈。觉,是让你感知自身的气,感觉到的越多,你能调动的也就越多。” 游凤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自然下摆,双眼微张,全身放松。 温白首眼睛一亮,是个练武的料子,这个动作他可没教过,完全是凭游凤栖自身下意识的动作。 “感受自己的四肢,感受自己的身体,感受身体里潜藏着的一股温暖的能量。” 游凤栖仔细感受着身体里温暖的能量,但是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哪都挺温暖的,就像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和煦,慵懒。 游凤栖觉得自己快睡着了。 耳边传来温白首悠远的声音。 “蕴,温养自身之气,让其不断壮大。” 游凤栖迷迷糊糊的,温养?怎么养?多吃点吗?要不多晒晒太阳? “固,以全身三百一十六处穴位为基,稳固自身之气,不让其随着身体逐渐流失。” 流失?流去哪里...游凤栖依旧懵懵懂懂,它们待的好好的啊。 “盈,以觉、蕴、固为手段,养气固本,让气充盈全身。” 恩...师父说的对,暖洋洋的真舒服,就是太少了,要是能将自己包裹起来,棉袄都不用穿了。 “如何?” 温白首的声音打断了游凤栖的思绪。 游凤栖睁开眼,一脸欣喜。 “师父!你说的我都感...”游凤栖越说越慢,最后盯着天边的漫天红霞傻愣愣说不出话。 “师父,我...我在这站了多久?”游凤栖转过头,傻傻地盯着温白首。 “五个时辰。”温白首满意地笑着。 “五?五个时辰?!”游凤栖瞪大了双眼,听师父几句话就五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觉得最多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呢? “行了,别想了。”温白首打断了游凤栖的思考。 “觉气,你用了一炷香的功夫。蕴气你用了一个时辰,固气也是一个时辰。此后你就一直在这养气固身,直到我将你叫醒。”温白首说道。 “是...吗?”游凤栖依旧半信半疑。 “不愧是紫须狮鲈,不愧是我的徒弟。一步出尘,哈哈,好!” 从游凤栖醒来温白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此刻终于笑出声来。 “这就出尘了?”游凤栖低头看看手,又前后打量了一下,没什么感觉啊。 “别看了,修身境炼皮锻骨。出尘才算是正是踏足武道一途,你如今也就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 比普通人...强一点? 游凤栖想了想李洛玉,觉得这个点真大。 从这日起,游凤栖每天的日常就从抓鱼,变成了养气。 从早到晚,从晚到早。 他自己也乐在其中,毕竟养气时的温暖感和逐渐壮大的气息都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温白首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两只野味。 徒弟没空,师父服其劳。 ... ... 日月交替,四季变幻。 咔嚓。 在游凤栖的一拳之下,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应声而断。 游凤栖得意地跳跳眉“老头,不错吧。” “嗯,尚可。”温白首敷衍地点点头,似有心事。 “诶诶诶,回神了。”游凤栖拿手在温白首面前晃了晃“你这是对待你关门大弟子的态度吗?” 这一年的相处,游凤栖从老头那听到了不少事,就包括他是老头收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弟子。 “无理,我说你小子有没有点尊师重道的心啊。”老头打开游凤栖的手。 “那老头你拿出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啊。”游凤栖回嘴道“自从你教了我口诀以后,你自己说,你指点过我几次。” “老夫这叫放养。”温白首一翻眼皮。 “就是不管呗。”游凤栖撇撇嘴。 “行了行了,不就是要老夫点评几句嘛。”温白首斜眼瞧了瞧树干的断口。 “你如今的实力,已近出尘圆满。要说好呢,确实不错。但要说同你一辈的翘楚,那就差的远了。”温白首摇了摇头,一脸的可惜。 “我不信。”虽然老头不说,但是言语神态中对于他的满意,游凤栖还是感受得到的。 “你还别不信。”温白首喝了口茶“你何时登上雏凤楼,方有资格自傲。” 第20章 卧龙雏凤 “雏凤楼又是何物?”游凤栖好奇道,这一年他听老头讲了不少新鲜事物,这在书上可看不到。 “这雏凤楼啊,是敬武帝所立,距今已有七百余年了吧。”温白首回想到。 “你还是没说这是干嘛的。”游凤栖一脸无奈。 “年轻人,怎么这么没耐性。”温白首嫌弃道“当年敬武帝在皇城东市,分别立了两座高楼,一座叫雏凤楼,一座叫卧龙阁。 这雏凤楼乃是为了年轻俊才所创,给他们一个扬名江湖的机会,也有选拔逸才的意思。能登上这雏凤楼的,皆是天资卓绝,人中龙凤,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怎么选?打一架吗?”游凤栖撇撇嘴,他对于老头如此推崇雏凤楼有些叛逆心理。 “诶,你还真说对了,这雏凤楼就是打上去的。不过,你若想要得到上台的机会,还需要另外的努力。”温白首得意道。 “什么努力?” “现在还为时尚早,况且老夫多年不问世事,这种小辈间的打闹,无心过问。”温白首摆了摆手。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游凤栖嘟囔了一句。 “但是。”温白首突然补充道“你若是赢得了雏凤楼的楼主,奖品雷打不动,一株欺天草。” “楼主?那不就是皇帝老儿?他不是死了吗?”游凤栖奇怪道“这欺天草百年一株,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拿来做奖品也太寒酸了。” “不算稀罕物?小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欺天草?”温白首一听这话气得不行“你当欺天草是株盆栽吗?百年就能长一株?你可知老夫在这东极树海寻了三十年,就为了一株欺天草吗?” “呃...是吗?”游凤栖被老头的气势给吓住了,在他印象里,欺天草确实不算难找的东西啊,可是看老头的反应,他也有点吃不准了。 “大概...知道吧...”游凤栖越说声音越弱。 “大概?”温白首叹了口气“习武之人,需谨记欺天草的特征。老夫今日就给你说说何为欺天草。 欺天草,乃是修炼千年的关键。以其为主药炼制出的欺天丹,服下后,可令寿元回转,暗疾全消,可谓是瞒天过海,再世为人,谓之欺天。 这欺天草无根,可为花,可为草,与凡物一般无二,非以气相引,才有呼应。故而极难寻获,你可知一株欺天草市价几何?” 游凤栖摇摇头,他这辈子最远也就到过这里。 温白首伸出两根手指。 “黄金二十万两。” 游凤栖瞪大眼睛看着温白首的手指,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十两纹银够一家五口在皇城脚下生活一年还有富余。 所以当初游凤栖开口二十两的时候,崔屈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百两纹银换一两黄金,二十万两,那是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巨大财富! 这还是官家给的价,再往上,就没几个人出得起了。 “如今知道这欺天草有多珍贵了吧?”温白首说道。 “嗯,知道了。”游凤栖点点头,他还在琢磨二十万两黄金得有多大一堆。 “师父,按你这么说的话,服下欺天丹是不是就相当于重新投胎了啊?”琢磨了一会的游凤栖突然问道。 “可以这么说。”温白首点点头。 “那吃下去就变娃娃了?”游凤栖问到“那岂不是很危险?” “非也。欺天丹只是有此功效,但并不是说就真的再世为人。这相由心生,服下欺天丹,你觉得自己多少岁,那就是你多少岁的模样。” “原来如此,怪不得。”游凤栖嘟囔道。 “什么?”温白首问到。 “啊?没什么,那师父,这雏凤楼楼主和卧龙阁又是什么?” “雏凤楼每三年一次大比,获胜者便是当届楼主。至于这卧龙阁嘛,算是与雏凤楼有个对仗,江湖上有数的人物才有资格上此阁,与你太远,没必要打听。”温白首略带轻蔑地瞟了游凤栖一眼。 “诶!老头!你这眼神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游凤栖炸毛道“咱也别老大说老二,老头,你不也没登上卧龙阁么,要不然你能在这树海一藏就是几十年?怕也是因为实力不济,抢也抢不来,又没钱,买也买不到,只能自己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天天的找,是不是?我没说错吧?” 温白首被他气得不行,刚抬起巴掌,游凤栖手一拦。 “等会,我还没说完呢,给。” 游凤栖手里捏着一株向阳菊,小小的,粉白粉白。 温白首一愣,紧接着仿佛意识到什么,激动道“你在哪找到的!” “...半年前收拾屋子的时候在门口拔草找到的。”游凤栖两眼看天。 “半,半年前?!”温白首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这是你半夜扔我下湖的利息。”游凤栖盯着天上的一朵云,准备盯出个洞。 温白首哭笑不得“说,你怎么知道老夫要这欺天草。” “师父,近半年你可是老了不少啊~”游凤栖一本正经地感叹到。 “是吗?”温白首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 “对啊,今日是您收我为徒的一年之期。” “所以,你是想用这欺天草当做送给为师的礼物?” “嗯。”游凤栖点点头。 “好,你这个徒弟,没白收。” “什么意思?老头,你还惦记找徒弟便宜啊?”游凤栖一脸嫌弃。 温白首也不反驳,两人这一年里没少互相埋汰。 “凤栖。”温白首温声到。 “啊?啊。”游凤栖第一次听到老头这么叫自己,别扭。 “为师还有三个月的寿元。” “啊?”游凤栖楞了一下。 “今日这株欺天草,给为师又续上了几十年的寿命,这份心意为师记下了。” 游凤栖点点头,心想,记下就好。 “明日为师就要启程,丹成还需些时日,耽搁不起。” “啊?师父,你这就要走了啊?”游凤栖这回有些惊讶了。 温白首点点头。 “雏鹰终有离巢日,鹏程万里月天中。这江湖路终究需要你自己去踩,这一年来,为师只教了你功法,今日,为师教你一式武学,看好了。” 话音刚落,温白首突然身形左右微摆,脚下不见动作,人却左右连闪,极快速地向前突进。 演示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温白首停了下来。 “看懂了吗?” “看...不懂。”游凤栖实话实说。 “记下了吗?” “记下了。”游凤栖点点头。 “记下就行了。能悟出多少,悟成什么样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这套武学叫做雀步,为师见你一手弓箭使得还不错,配上这套雀步,你也算是有行走江湖的资本了。”温白首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这就完啦?”游凤栖疑惑道。 “对啊,自己练去吧。”说完,也不等游凤栖反应,老头溜溜达达回了自己的房间。 游凤栖见老头都走了,知道真就是这样了。 不过,老头也不是真就一走了之。 游凤栖走到老头起始的位置,看着地上足有寸深的脚印。闭上眼,脑子里回想着刚才老头移动时候的重心,动作,再对比地上的脚印,一边踩,一边回想,一边踩,一边回想... 第21章 雏鹰离巢 “徒弟,为师这就要走了。”温白首站在湖边,说道。 游凤栖点点头,没作声。 “那套雀步,练好再走,如今你的实力加上雀步,走出这东极树海就是为师给你的考验。”温白首正色道。 “是,师父。” “行了,正事说完了。”说完这句,温白首顿时放下了架子“听着,小子,江湖路不好走,你师父我呢也照看不到你,出门别说是我徒弟,知道吗?你师父我侠名没有,凶名倒是有几分,到时候你招来几个仇家可别想着老夫去救你。” 游凤栖咧咧嘴,心想,就冲你这把我骗来抓鱼的劲,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邪月三星嘛,估计那两位师叔也不是什么好鸟。 游凤栖心里想着,嘴上不说,点点头道“放心吧师父。” “嗯,那老夫就走了。” 话音刚落,温白首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不带走一丝风。 游凤栖愣了愣,随即破口大骂“老头!你他娘的怎么不教我这个啊!” 只是,湖边只有他的声音扫过湖面,却没带回任何的回音。 游凤栖孤零零地站在镜湖边,看着安静的湖面,突然有些孤单。 “不管了。”游凤栖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到脚印起始的位置,重新练起了雀步。 ... ... 游家。 游公山正蹲在院子里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忽听到门外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没等他起身,一阵包含着欣喜的喊声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我回来啦!~” 游公山直起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游凤栖。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倒是精壮了不少。 “回来就好。”游公山笑着点点头,“饿了吧,祖爷爷给你弄吃的去。” “我不饿,祖爷爷,您好好瞧瞧我。” 游凤栖就像个孩子一样,在游公山面前转了几个圈。 “怎么样?” “壮了,高了。”游公山说道。 “可不止这么点。来来来,祖爷爷,你坐,我讲给你听。”游凤栖拉着游公山说道。 “不着急。”游公山摆摆手“先吃了饭,晚上咱爷俩好好聊。” “那,行,祖爷爷。”游凤栖虽然着急,但是祖爷爷的意思还是要顺着的。 当夜。 爷孙两人坐在园中纳凉,游凤栖手舞足蹈地讲着他这两年来的际遇。 游公山慈爱地看着献宝似的游凤栖。 “祖爷爷,你到底听没听我说啊?”游凤栖发觉游公山总是同一个表情盯着他,这让他很有挫败感,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就这么差? “听着呢,所以那几个少侠死了,你在树海拜了个师父,对吗?”游公山慢条斯理的说道。 “对对对,祖爷爷,你听故事也给我一点反应嘛。”游凤栖埋怨道。 “祖爷爷年纪大咯。对了,凤哥儿,你的师父叫什么?祖爷爷没听清。”游公山笑着问道。 “哦,我师父叫温白首。我忘记说了。”游凤栖嘿嘿笑道。 “温白首。”游公山细细地想了一下。 游凤栖不敢打扰,在一边乖乖等着。 “嗯?你继续说。”想了一会的游公山突然说道。 “说完了啊。”游凤栖苦笑不得,还是没在听啊。 “说完了啊,行,那就早点休息吧。”说着,游公山就要直起身。 “诶诶诶,祖爷爷,我都两年没回来了?您就不担心吗?”游凤栖问道。 “傻小子,祖爷爷怎么会不担心,但是担心有用吗?”游公山闻言又坐了下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不论祖爷爷担心与否,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如今你身具修为好端端地坐在祖爷爷面前,足够了。” “嘿嘿。”游凤栖笑得有点傻。 “好了,天色不早了,祖爷爷要睡了。”游公山站起身。 “祖爷爷,您慢点。”游凤栖跟着站起身。 “行了,臭小子,忙你自己的去吧。” ... ... “祖爷爷,我想出村。” 正在院子里剥兔子皮的游公山听到身后的声音。 游公山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转过身。 “想好了?” 游凤栖郑重地点点头。 “来。”游公山转身朝屋里走去。 游凤栖跟着游公山走进堂屋。 “给。”游公山从里屋拿出来一个包袱。 “祖爷爷,这是?”游凤栖看着游公山手里的土皮包袱。 “这里面是一些伤药,还有二十两银子。”游公山将包袱放在桌上。 “祖爷爷,你,知道我要走?”游凤栖颇为惊讶,他回来三天,可是只字未提。 游公山笑了笑“凤哥儿,你回来那天与我说着外面的事,你的表情,你的神态,你的眼睛里都放着光。” “是,是吗?”游凤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游公山笑道“这几日半夜你天天出门练功吧?” “祖爷爷,这你都知道?”游凤栖惊讶道,他都挑着四更天才出门,在村道上练习雀步,家里地方太小了,施展不开。 “狗娃吓得不轻,来我这告了好几回,说咱们村里闹鬼。”游公山笑骂道。 游凤栖打了个哈哈,没好意思接话。 “凤哥儿,娘娘村小,一辈子也就这样。你要是想出去,那就去吧,祖爷爷不拦着你。” “祖爷爷...” “先听祖爷爷说完,凤哥儿,祖爷爷不要你出人头地,也不要你行侠仗义。只求一个平平安安,江湖路险,你还小,这个世道上的是非黑白不一定就是你眼里的样子。正也好,邪也好,路在你自己的心里,有命在才有将来,莫要逞英雄。累了,就回来。” “诶。”游凤栖用力地点点头。 “但是,咱们村的事情,不要同外人讲。”游公山正色道。 “我晓得。”游凤栖回答道。 “那你打算何时动身呐?”游公山问道。 “明日就走。” “去哪?” “这个...不知道。”游凤栖摇摇头“我就想一路走一路看看。” “嗯,也好,将那几只兔子带上吧。从咱们这走出去可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但是,在外别亏待了自己。” 转过天。 游凤栖背着弓,扛着那根铁棍,棍头上系着包袱,站在村口。 身后是游公山和村里的老老少少。 出村是个稀罕事,何况游凤栖才是个半大小子,街里街坊的都来送他,也是瞧个热闹。 “凤哥儿啊,苦了就回来啊,别在外面扛着,注意自个的身体,别病了啊。”游二婶拉着游凤栖的手苦口婆心的念念叨叨。 “行啦,凤哥儿还用你教,咱着衍山上就数他最精。”游二婶的丈夫拉开游二婶的手数落到。 “你懂什么!外面的人坏着呢!”游二婶一瞪眼。 “二婶,放心吧。”游凤栖抓着游二婶的手笑道“二叔说的对,山上的猴儿都没我精,吃不了亏。” “凤哥儿,你啥时候回来呀?”拖着鼻涕额狗娃抬头看着游凤栖。 “咋啦?舍不得你凤哥儿啊?”游凤栖蹲下身,和狗娃一边高。 “你要是回来的晚,村长那的兔子坏了,就,就浪费了。”狗娃吸着鼻涕说道。 “那你帮着凤哥儿吃,好不好?”游凤栖笑道。 “好呀!”狗娃笑得可开心了。 “行了,该走了。”游公山看看日头。 “嗯,祖爷爷,那我就走了。”游凤栖站起身,正了正衣服。 这身兽皮是游公山给他的,天冷,到了外面还能换钱。 “去吧。”游公山挥挥手。 游凤栖转身,迈着轻快但是坚定的步伐,走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第22章 少年寨主 林间,游凤栖一脚高一脚低的往前走。 此时离他出村已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每天除了跋山涉水就是养气蕴神,走的十分的缓慢,只是近十天来,偶尔能看到几辆马车从远处经过。 天气越发的寒冷,游凤栖披着一张不知道从哪打来的熊皮,倒是不觉得冷,只是没有时间硝制,散发着一股怪味。 “呔!” 游凤栖正走着,几个人突然从树后跳了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山贼越说越慢,越说气势越弱。 为什么呢?说不下去了啊。 眼前这位的打扮比他们还惨呢。 头发乱地和鸡窝差不多,脸上也花了,身上披了件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皮子,毛都粘一块儿了,肩上还扛了个破棍子。 这打扮,叫花子都嫌弃他三分。 没办法,这天寒地冻的,小溪都结冰了。能喝到活水的地方,凿冰都是个麻烦事。游凤栖基本只能保证有水喝,洗澡什么的,有那功夫还不如生个火,养养气。 “有事吗?”游凤栖大大咧咧扛着棍子抬头看着这几位。 “小兄弟,你,你这是要去哪啊?”领头的山贼上下打量了一下游凤栖,不忍地问到。 “到处逛逛。”游凤栖笑着答道,牙挺白。 “就你一个人吗?”山贼左右瞧了瞧。 “对,就我,放心吧。”他是挨劫的,他还说放心吧。 “这个,小兄弟,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这么走着也不是个事,要不,你跟我们回寨子里去吧。”山贼动了恻隐之心。 “诶,你们不是打劫吗?还带拐卖的?”游凤栖惊奇道。 “不不不,小兄弟,别误会。盗亦有道,咱们天养寨不劫穷人,这天气,小兄弟来寨里喝口酒,暖暖,等天好了再走也不迟。”山贼解释到。 “是吗?那行吧。”游凤栖也不矫情,虽然这山贼的态度透着古怪,但是他仗着自己现在修为在身,有些少年郎的膨胀,况且几个月没跟人说过话了,他也确实憋得有些难受,跟着去看看也好。 “兄弟们,收工。”领头的山贼一挥手,周围呼啦啦又冒出十几个人头来。 游凤栖看了看,没说话。 等到了山寨,游凤栖才知道为什么山贼对他的态度这般古怪了。 这寨子的寨主,竟然是个他差不多大的一位少年郎! “老大,我带了个人回来。”领头的山贼叫王二,这时正带着游凤栖见寨主老大。 “嗯,嗯?” 一个半大少年此刻正瘫坐在老大的宝座上,歪着脑袋往下看,看清了游凤栖的样子,一咕噜坐了起来。 “哎哟?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跑这鬼地方来了?”少年从上走了下来,围着游凤栖转了个圈。 游凤栖站在原地,也在观察着他,十七八的山贼老大?这可是挺稀奇的。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在游凤栖面前站定。 “我叫游凤栖。”游凤栖回到。 “游凤栖?这名字不错,我叫潘怀仁。”潘怀仁大咧咧的说道。 盼坏人?你爹妈心可够大的。游凤栖一咧嘴,嗤笑了一声。 “嗯,我喜欢你。留下来吧,我封你做二寨主怎么样?”潘怀仁斜着眼,挑了挑眉,神情猥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勾搭大姑娘呢。 “哈?”游凤栖有点跟不上潘怀仁的节奏。 “哈什么,你是要赶着回家吗?”潘怀仁问到。 “不是。”游凤栖摇摇头。 “那你要去哪?”潘怀仁又问。 “...不知道。”游凤栖再摇头。 “那不就行了吗,你没地方回,又没地方去,正好,就在我这待着吧。”潘怀仁也不管游凤栖乐不乐意,拍拍他的肩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旁的王二瞪大眼睛看着这俩。 ‘这位什么毛病,怎么还带回个二寨主来了?’ “那什么,老大,那二寨主怎么办?”王二想了想,出声问道。 “他啊,赶出去。上个月他下山抢占了一对母女养在山下,真当我不知道呐。”潘怀仁掏了掏耳朵,不在意道。 “啊?那...”王二觉得自己有些多嘴,问什么问,现在可好,一会二寨主回来不就得他去传话了吗?这破嘴! 正在这时,一声粗狂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大,我回来了!” 来人正是天养寨的二寨主。 此人名叫倪三,身高足有一米九,膀大腰圆,一副络腮胡子,长得倒是一副憨厚忠义相,只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神光才显出此人是个心术不正之辈。 “你回来啦?正好,倪三儿,从今天起,他就是天养寨的二寨主了,你,走。”潘怀仁一指大门。 “嗯?”大笑着进门的倪三儿有点懵,看看潘怀仁,再看看游凤栖,眉头皱了起来。 “老大,这不合规矩吧?”倪三儿放下脸,沉声问道。 王二看着倪三儿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噼啪作响,心里念了一万遍菩萨,哎哟娘咧,回来的真及时啊!要不我得被捶死! “规矩?”潘怀仁一俯身,一手抻着膝盖,说道“你还知道我天养寨的规矩?劫老百姓的是谁?私分冬粮的是谁?强抢民女的是谁?你还有脸跟我提规矩?” 听到这话,倪三儿斜眼看了一眼王二。 王二心里那个憋屈啊‘不是我啊!~’ “老大,自从您来到这天养寨,我倪三儿可有过异心?您天赋异禀,护着寨子周全,但是我倪三儿也是为寨子出过力的!东三寨来缴咱们的兄弟,我是流过血的!”倪三儿眯着眼说道。 王二在一边腹诽‘哼,异心?你倒是敢么?’不过你要让他说出来,那是打死都不干的。 倪三儿看了看游凤栖,眼中透出一丝不屑“我不知道这小子跟老大你是什么关系,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要想坐我的位子,那就凭本事吧。” “行,依你,凤栖,跟他打。”潘怀仁从善如流。 游凤栖无语地看着他,谁跟你凤栖啊。上来就让我跟人打,还这么五大三粗,你谋财害命吧! 倪三儿看着游凤栖毫无反应,气焰更甚“小子,我不管你从哪冒出来的,想要入伙,欢迎之至。不过,你要是想在寨子里搞风搞雨,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游凤栖看着一脸嚣张气焰的倪三儿,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声好呢,还是不出声好。 出声吧,有种被人当枪使的别扭。不出声吧,看这人样子显然认为自己服软了。 天地良心,谁稀罕做这破山沟里的土匪头子啊!还是个二把手! “二当家?”游凤栖想了想,转头问潘怀仁。 “嗯!”潘怀仁点点头。 “那走吧。”游凤栖也懒得废话,当先踏步往外面走去,他心里还是存了一分和人交手的意思,毕竟老头从不和他动手,他这一年来就拿动物练手了。 “嘿,小子,不怕死你三爷就送你一程。”倪三儿冷笑一声,抢在游凤栖前面出了大殿。 第23章 丢人啊 两人走到寨中空地上立刻就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山贼嘛,除了打劫就没什么正事了,寨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打屁晒太阳的。 两人空地中心站定,四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还有人听到响动被吸引过来。 “怎么了这是?”刚来的山贼拉着身边人问到。 “我哪知道?”被问的一脸莫名其妙。 “这小子谁啊?这架势,是要跟二当家的过过手?”刚来的山贼再接再厉。 “你他妈是不是傻,我都说我不知道了。”被问的换了个位置。 “诶诶?别走啊。”山贼看着同伴走远,也不气馁,拉着另一个继续问。 倪三儿看着游凤栖身上的骨弓和破棍子,耻笑了一声。 骨弓和棍子的卖相确实不怎么样,棍子就不说了,弓上都蒙了一层污,看着脏不溜秋的,但是懂行的会发现弓弦部位护理的手脚是相当到位。 可惜倪三儿不懂。 “小子,三爷让你个乖,你身上的家伙随便用。”倪三儿狞笑着招了招手,身后一个山贼抱了把足有寸厚,半人高的大刀出来。 “哦。”游凤栖把背上的骨弓摘了下来,和棍子一起扔到一边“不用了,我空手,你随意。” “嚯!这小子挺狂啊!”看热闹的山贼起哄道“看到二当家的半扇门还敢空手?” 半扇门就是倪三儿手里的那把大刀,因为较常人用的刀大了两倍有余,他自己给起了个名字,叫半扇门,形容自己刀大。 “行!”倪三儿哼笑一声“小子,三爷今天就拍死你个兔崽子!” 话落刀出,倪三儿拖着半扇门就冲向游凤栖,速度飞快!竟然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游凤栖有些意外,挺快啊。 乱世求活,能在土匪窝里当上二当家手上还是有几分活的,这倪三儿还是个修身境的武者,本就要比常人迅捷再配上他的体格,颇有几分人性猛兽的味道。 这个发现让游凤栖颇为兴奋!紧盯着倪三儿的动作一动不动。 “这丫是吓傻了吧?”周围有人窃窃私语。 倪三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眼中的凶意更甚,借着前冲的力道,手中大刀一反,以背为刃,横扫而出! 这要是被砸中,当场就是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眼看着刀背临身! 游凤栖如同麻雀一般,一步小跳,往后躲了过去。 倪三儿眼看一击未能得手,暗骂运气真好,手上不停,连刀带人转了个圈,驾着更大更快的力道欺身而上! 游凤栖依旧紧盯着倪三儿的动作,直到砍中他的前一刻,他才再次闪躲。 一刀,两刀,三刀。 倪三儿舞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始终差那么一点让游凤栖给躲了过去。 “这小子干嘛呢?”周围的人看着游凤栖光躲不动手,小声讨论着。 能躲就有机会反击,这都十几刀了,但是始终不见游凤栖有动作。 游凤栖在做什么呢?他在练心。 之前就说过,他学武以来只和野**过手,和人面对面的经验为零,哪怕是李洛玉,他也是借着地形迂回才能斗个相当,还差点翻船了。 人对未知是有天然的恐惧的,哪怕他有常年和野兽搏斗的经验,但这依然无法弥补人与人之间交手的差距,人是复杂的。 场中的倪三儿心里也犹疑不定,以自己的气势和绵延不断的攻势,按照往常早就逼得对方犯错中招了,这都十几刀了,这小子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心觉不妙地倪三儿顾不上之前的宣告,虽然依旧刀势不断,但在一次转身中,将刀刃给正了回来,刀势瞬间快了三分! 原本习惯了节奏的游凤栖被这一下吓得不行,脚下一个踉跄,来不及退了! 倪三儿一看,眼中凶芒暴涨,得手了! 眼看铁刃临门,游凤栖急中生智,顺着打乱的脚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就地一滚,从刀下溜了出来。 “这...” 周围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交手以来游凤栖一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派头,突然来这么一下‘接地气’的动作,太破坏形象了。 倪三儿都差点没接上气扭了腰。 游凤栖自顾自从地上爬了起来,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土。 “再来。”游凤栖说道。 “哈哈哈哈!”倪三儿拄刀大笑“你三爷以为你多大的本事,原来就是这么个货色。看在三爷心情好,只要你跪下磕三个头,三爷收你当个随从,如何?” “就是就是,就你这等怂包还想当二当家的,怕是想瞎了你的心,还不快跪下,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身后倪三儿的手下趁机起哄,寨主要封眼前这小子当二寨主的消息已经被王二给散播开了。 “不用,继续。”游凤栖板着脸说道,现在再羞耻也得死扛着。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倪三儿沉着脸说道。 “你还打不打了。”游凤栖不耐烦道。 “行,你要死我也拦不住。”倪三儿蔑笑了一声,刀起风随。 这次倪三儿可不留力了,知道游凤栖躲不开自己的刀,他挥刀的力气更甚,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可是呢,丢了脸的游凤栖可没脸继续练心了。 倪三儿的刀刚挥出来,只觉得脚下一软,脖子一疼,紧接着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游凤栖站在倪三儿的旁边,冷眼看着上一刻还在起哄,现在却如同卡了嗓的公鸡一般,抻着脖子的山贼们。 胜负就在一瞬间。 从他们的眼里看,倪三儿刚转了一圈,游凤栖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倪三儿的背后,一脚蹬在他膝盖后的软当,等他腿软失去平衡身体斜倾的时候,一记手刀切中倪三儿的脖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感觉准没错。”一直在后面没出声的潘怀仁这时候走上前,拍拍游凤栖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是天养寨的二当家了!” 游凤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丢了这么大的人,还当什么家啊! “你们几个。”潘怀仁点了几个起哄最凶的“抬着他,走吧,天养寨不欢迎你们。” “我们...”几个被点名的山贼本来还想辩驳几句,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寨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颓废地抬起昏迷的倪三儿,亦步亦趋地出了寨子。 “哦哦哦哦~~~~” 短暂的沉默过后,山贼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二寨主!二寨主!二寨主!” 他们才不管谁当二寨主呢,反正有大寨主在,而且这二寨主看起来怎么都要比倪三儿强一些。 倪三儿在大多数山贼心里是不得民心的。 “今天晚上,大摆宴席,庆祝二寨主登基!不醉不归~”潘怀仁大手一挥。 “哦哦哦哦哦~~~”山贼们很懂味的起哄道。 游凤栖一抹脸,登基?那还有你什么事啊? 第24章 怪力乱神 当晚,气氛热烈。 几十个山贼围着篝火,吹牛的吹牛,拼酒的拼酒。 大笑,喊骂,痛哭流涕,不一而足。 游凤栖扫了一圈,桌上摆的基本都是野味,还有些腊肉,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酒也是粗酿的米酒,游凤栖喝了一口,觉得比起家里的土酿差远了。 甚至连个女眷都没有! 这个发现让游凤栖略感意外,好像,他们过的日子和村里的日子也差不多嘛。 而且对于一个山寨来说,这几十号人,太少了。 现在游凤栖倒有些相信之前王二说的话了,我们不劫穷人。 劫富济贫,说着好听。富人哪个出门不带护卫,就这几十号人,够劫几家的。劫不到财,吃不上饭,人自然也就跑了,人跑了更劫不到,如此恶性循环,才剩了这么点人。 “诶?兄弟,别发呆啊!来,喝!”潘怀仁举起酒碗,自顾自灌了下去。 游凤栖看着酒液从潘怀仁的嘴角淌下。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虽然长的还算眉清目秀,身上却有一种与之不符的气质,说不上是老练还是市侩,又或兼而有之,总之在他身上揉成了一种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的样子。 “啊哈~”潘怀仁干了一碗,淌了一半,放下酒碗看到游凤栖面前的还没动。 “兄弟,是不是这酒不合你的口啊?没事,你想喝什么尽管说,咱们这应有尽有!” “是吗?”游凤栖看了看四周围,心想这家伙还藏了别的好酒?“还有别的酒?” 潘怀仁摇摇头,“没了。” “那你跟我说应有尽有?”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这,应该有的,尽量有。” “......” 游凤栖端起自己的碗起身,他决定去找王二喝酒。 “诶诶诶,兄弟别走啊!”潘怀仁刚要起身,只觉得眼前一晕,咕咚,又坐了回去,然后脑袋一仰,就此不省人事。 “哈哈哈哈哈~老大又喝醉啦!”身边的山贼立刻起哄。 游凤栖傻眼地看着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地潘怀仁。 好像,他就喝了那一碗吧? “你们..老大不会喝酒?”游凤栖随便问了个身边的人。 “对啊。哈哈哈。”被问的山贼笑得直点头“老大就半碗的量。” ‘那他还喝这么豪气?!这货缺心眼吧!’ 游凤栖在心里大喊,当然,他是不会说出口的,看得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很敬重他。 潘怀仁倒了,就像给场中的篝火加了一把柴,晚宴更热闹了。 游凤栖找到王二,拉着他一起喝酒,期间不少人过来敬他这个二当家,游凤栖也一一回敬。 酒品好,就是人品好,游凤栖来者不拒,这一来二去,彼此也就熟悉了。 一伙人聊天说地,倒是让游凤栖了解了不少事情。 寨子里面都是苦命人,不得已,才出来讨生活。要武力没武力,要头脑没头脑,当山贼都不是块料,全都亏了潘怀仁将他们收留下来,才有口饭吃。 “我跟你说~”王二大着舌头,跟游凤栖勾肩搭背。 “咱们,老大!那是受,受上天眷顾的福星,文曲星!”王二晃晃悠悠,拿手指杵着天。 “是吗?咱们老大很有文采?”游凤栖诧异道。 “文采?那是啥?”王二眯瞪着眼睛看傻子一样看游凤栖“文曲星!就是,就是,有福气!” “哦,恩,是是,有福气。”游凤栖很服气。 “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王二提高了嗓门大喊“咱们老大是老天爷的娃,对不对!” “对!!”一众山贼起哄到。 接下来,游凤栖就在七嘴八舌中,听到了一段极其离奇的故事。 潘怀仁是四岁时候被掳上山来的,据说当时就是一个孤儿。 原本寨主夫人觉着潘怀仁长得可爱,想要留下,但是大寨主和二寨主坚持要把他跟其他几个抢来的小娃娃一起卖给拐子,说是规矩不能坏,此事只好作罢。结果临卖的前一天,二寨主喝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说上放了半碗没喝完的酒。 寨主大怒,觉得是有人暗害二寨主,下命令彻查寨子里的鬼,卖孩子的事就暂时被搁置了。 但是查了大半月也没查出什么来,却弄的寨子里人心惶惶。大寨主无奈之下,只好罢手,那将潘怀仁这批孩子卖出去的事,就再度提上议程,毕竟也好几张嘴呢,都浪费了半个月的粮食了。 好死不死,才刚提出来,第二日毒害二寨主的凶手就被爆了出来,下毒手的是三寨主!这还不算,三寨主毒杀二寨主的原因是寨主夫人和二寨主有染,三寨主觉得自己吃亏了,就把他给杀了!这下好了,大寨主带着自己的心腹和三寨主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寨子里一共就仨寨主,一死两重伤。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论资排辈,谁拳头大谁来座这个老大的位置,却不知道为什么,让寨主夫人稀里糊涂的坐了上去。 那受寨主夫人喜爱的潘怀仁自然就一跃成为了少寨主了。 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等到潘怀仁十四的时候,寨主夫人将寨主的位子让给了他,自己带着金银珠宝下山享受生活去了。 至于其他天佑老大之类的事迹,游凤栖听了个满耳,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书一样,神神道道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过,很快他就见识到了潘怀仁受老天眷顾的一面。 游凤栖来到天养寨已有一周的时间,他也逐渐适应了自己二当家的身份,反正也不用做事,每天除了养气就是闲晃。 这天,他正和潘怀仁在大殿里下棋,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手下,灰头土脸,一脸慌张。 “老大,不好了!” “恩?怎么了?”潘怀仁漫不经心的问到,手里盘着棋子,眼睛盯着棋盘,心里想着怎么走才能保下自己最后一个士。 “倪三儿!倪三儿打回来了!”手下急忙回报。 “打回来就打回来,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一个寨咱们都不怕,还怕一个人?”潘怀仁依旧紧盯着棋盘。 “一个寨咱们是不怕,可是老大,他找来了三个寨...”手下伸出三个手指,声音越说越小。 “啊?”这回潘怀仁总算把头给转了过来。 “三个寨?” 第25章 天养 “是,是啊...”手下弱弱地点点头。 倪三儿被手下抬下山,越想越不忿,所以,他很快就联系了三家对天养寨早就心怀怨怼的山寨,毕竟他在这附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谓穷文富武,落草为寇能有多少家底?哪怕只是个修身,那也是各大山寨炙手可热的人物。 潘怀仁一行走到山寨门口,倪三儿扛着半扇门气势汹汹地站在寨门口,身旁站在其余三家的老大。 王二看到潘怀仁急忙上前回报。 “老大,咱们寨子被围了!”王二的语气有些焦急。 三家寨子,每家少说百十来号人,天养寨整个山头算是被包了个水泄不通。 “倪三儿,过分了吧?”潘怀仁隔着寨门说道。 “过分?”倪三儿冷笑一声,“大寨主,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过分?我倪三儿为了寨子鞍前马后,您说踹就踹,还找了个小白脸来坐我的位子,到底谁过分?” “不错,潘寨主,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您这事做的可不地道。”马寨的罗寨主帮腔道。 “罗寨主,这是我的家事。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的弟兄们可从来没捞过界。今天你们带着这么多人来,怎么?吓唬我?日子不过了?”潘怀仁笑了笑。 “瞧您说的,咱们今儿就是来主持个公道。”罗寨主嬉皮笑脸到“倪兄弟在咱们十里八寨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开口,我们不能不帮不是?再说了,我们这次来,也想跟您顺便立个规矩。” 游凤栖站在潘怀仁身后,看着几人,怎么看怎么怪。 倪三儿这架势,摆明了是来报仇的,潘怀仁的态度,好像完全不把这几百人放在眼里啊?对方这个寨主的态度也很奇怪,带这几百人上山来耍嘴皮子?还是第一次见狮子跟兔子讲道理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游凤栖抬头看看天,哦,今天没太阳。 “立什么规矩?”潘怀仁懒洋洋道。 “好说。”罗寨主嘿嘿道“今儿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就两件事。第一,倪兄弟也不求回寨子里,只要您将那小子交出来。”罗寨主看了眼潘怀仁身后的游凤栖。 “第二,今后这养山钱,该收的还是得收,大家都是为了讨口饭吃,您说对不对?” 养山钱就是过路费,因为潘怀仁有规矩,穷人一概不收,人手又不够,所以来往的穷苦人家或者镖队都从他们的山头走,其他几家的‘生意’自然就差了许多,这事惹恼了不少山寨。 “而且!”罗寨主伸出一根手指“今后我们几家生意好了,分一成给您,白拿,怎么样?” “嘿,收不收那是我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潘怀仁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分一成?生意好不好还不是你们说了算?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呐?” “小兔崽子!别给脸不要脸啊!”九龙寨的彪寨主虎眼一瞪,破口骂道。 轰隆隆。 一阵沉闷地冬雷翻滚。 “诶诶诶,有话好商量嘛~”罗寨主拦下彪寨主,笑眯眯道“潘寨主,这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知道你神通广大,惹不起你这尊佛,不过呢?咱们也带了好几百号弟兄上来,累也累了,渴也渴了,在您寨子里讨口吃的,不过分吧?就是不知道您寨子里的东西够不够吃的。况且您这寨子年久失修,这么多人,磕了碰了,怕是难免啊。” “你们今天来是想掀了我的买卖?”潘怀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哪的话!”罗寨主一副嗔怪的语气“怎么能是掀呢,真要坏了,咱们兄弟肯定是要帮着修的,不过今日赶路多有劳累,改日!改日来,肯定给潘寨主好好翻修一番!” “这都是你教的吧?”潘怀仁沉声看向倪三儿。 “呵呵,怎么?怕了?”倪三儿抱着刀,冷笑连连“只要不打你的主意,你那神神道道的能力就没用,老子早就知道了。” 倪三儿和三个寨主早就通好了气,打定主意不对潘怀仁动手,他要是不听话,那就拿他的手下开刀。 潘怀仁阴沉着脸,不说话。 “潘寨主,咱们的要求也不过分,一个人,一件事,您也好几十张嘴要吃饭呢,这事对谁都有好处,您说呢?” “你们那天说的都是真的?” 游凤栖在一边越听越神奇,拉过王二问到。 “啊?什么真的假的?”王二被他吓一跳。 “就是那天你们跟我说的谁打他主意谁倒霉的事啊。”游凤栖说道。 “对啊。”王二点点头。 “那就行了。”游凤栖把弓摘了下来。 “喂~” 嗖~ 唋! 彪寨主应声而倒,脑门上插着半截箭身。 “你们不动手,我们没说我们不动手啊。”游凤栖放下弓“你们是不是傻?”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红白流了一地的彪寨主,怎么就,死了? 你怎么就敢动这个手? 游凤栖看着周围人的眼神“怎么了?傻还不让说啊?” “寨主!!”彪寨主身后的山贼们这才反应了过来“给寨主报仇!” 顿时,几十号山贼越众而出,朝着寨门猛冲而去! 远处的山贼不明就里,眼看着正门的同伙动了,自然是一拥而上! 来得好~游凤栖贼笑一声,一脚踹在潘怀仁屁股上。 “哇!”潘怀仁飞着就贴上了寨门! 红了眼的山贼一看!来的正好啊!明晃晃的大刀奔着潘怀仁的脑袋就是一刀! ‘不好!’倪三儿心知要遭! 咔嚓! 冬雷炸响! 一道落雷正正好好劈在了最当前的山贼脑袋上,焦臭味飘散,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应声倒地。 紧接着,炸雷声不断,一道道闪电不断地落入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哇!来真的啊!”游凤栖吓了一跳,真这么神? 二话没说,赶紧一步上前死死抱住潘怀仁! 别忘了,刚才那脚可是他踹的! “你撒开!”潘怀仁大喊到。 “做梦!”游凤栖勒得更紧了。 雷声不断,闪电就像下雨一般不断落进人群,寨子里的人刚开始还抱头鼠窜,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闪电只劈寨子外面,寨子里一片风平浪静。 有胆子大的从藏身处出来,拍着手给老天爷打气助威。 “好!劈死这帮狗娘养的!” “让你丫嚣张,熟了吧?该!” 从远处看,天养寨山头银蛇飞舞,气势磅礴,壮观异常,直到多年后,仍被亲眼目睹的人为之传唱。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老天爷才停了下来。 整个山头焦黑一片,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焦香味。 残肢什么的是一点都没有,都成碳了。 一共三百六十人,无一生还。 “乖乖,这么厉害啊~”游凤栖巡视着‘战场’。 亲眼得见,更能领略到大自然的不可抗拒,由此更对潘怀仁感到惊奇,神人啊! 不过,这还只是潘怀仁的冰山一角,多年后,金延老人给潘怀仁下了一道批语——“天下第一有福之人”。 第26章 波澜又起 “你!离我远点!”潘怀仁指着走过来的游凤栖愤怒到。 “我这可是为了寨子。”游凤栖一摊手。 “屁!你就是想顺手弄死我!”潘怀仁不吃他那一套。 “不信算了。”游凤栖撇撇嘴,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溜溜达达的走了回去。 “王二。”潘怀仁见游凤栖离开,朝着王二招招手。 “怎么了,老大。”王二屁颠屁颠跑过来,一个大男人在半大小子面前如此狗腿,画面还是非常美的。 “你叫几个兄弟,把外面能用的都收拾收拾,然后去马寨,把能搬的搬回来。”潘怀仁吩咐道。 “好嘞。”王二一点头,转身挑人去了。 听闻的兄弟无不喜出望外,真是飞来的横财啊! 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外面留下的兵器不说,马寨可是肥得很,人家兵强马壮,一笔买卖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营生,不说别的,光是吃的,那就比自家强了不知道多少。 至于其他两家,太远了,山贼都是野狗,自己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定有别家闻风而动,估计自己的人赶到的时候寨子都被人占了,还是先把马寨拿下,毕竟吃到嘴里的才是肉。 外面欢天喜地的安排人手,游凤栖一个人回到了屋里,脱鞋坐在床上。 养气,那是日常里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毫无捷径可走。 游凤栖闭上眼,双手自然平放在膝盖上,全身放松。 游凤栖‘看’到自己的身体里,闪烁着无数的小光点,密密麻麻繁星不及。均匀的分布在全身每一个角落,哪怕是发丝里也有。 游凤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气,从温白首教授善身之日起,他就能看到。 但是这些小光点还很微弱,仅仅是萤火之光。 这还是他孜孜不倦,每日勤养的成果。 人终其一生都在源源不断地产生着气,然后又一点一滴的流失掉。善身就是尽一切努力,留住自身的气。 温白首告诉他,练到高深时,人的发须都是不会掉的,因为自然的落发也会带走自身的气。 修身开筋锻骨,打熬身体,就是为了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合格的容器,将来有多大的器量,在这一层就已经决定了,乃是重中之重。原本紫须狮鲈对他来说是弊大于利,不过游凤栖在这一层算是天赋异禀,一步跨过。 当然,也有人借着欺天草的功效,酝酿百年后散功重修,但那都是凤毛麟角,且不说欺天草如何难得,散功?没有深厚的背景,只怕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游凤栖感受着自身的气在一丝一丝增强,这种感觉微乎其微,但又确实存在着,体会着点点滴滴逐渐强大的奇妙感受,那种期待感和满足感当真让人欲罢不能,所以有人说,修炼是会上瘾的。 时间就这么悄悄地流逝。 转日。 “凤哥儿!凤哥儿!” 游凤栖门外,王二火急火燎地拍着门,二当家的,二爷,游凤栖听着变扭,都是比自己年长的,不自在。 游凤栖睁开眼,满眼不悦地穿上鞋。 “敲敲敲,报丧呐!”游凤栖没好气地打开门。 敲门是有说法的,一长两短,只有报丧才能砰砰砰地砸门。 这都是规矩。 “嘿嘿,凤哥儿,老大让你去一趟。”王二打着哈哈。 “行,走吧。”游凤栖回屋抹了把脸,衣服都没换,就这么跟着王二往大殿走去。 大殿里,潘怀仁坐在主位,脸色凝重,面前是几个弟兄,身上多少都挂了彩,还有一个躺在地上,脸色煞白,身上的麻布殷着血。 “出事了?”游凤栖一见这场景,快步走上前。 “来了?”潘怀仁抬眼瞧了瞧游凤栖。 游凤栖点点头“这是?” “你来说吧。”潘怀仁点了最前面的小个子,名叫张彪,原本他叫张安,因为生下来就瘦瘦小小的,父母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落草为寇以后他觉得这名字太泄气,就自己给改了,和本人是一点联系都没有。 “是。”张彪点点头“昨日王二喊我们兄弟去马寨运财物,原本一切顺利。谁知下山的时候碰上一伙人,上来就抢吃的,出手狠辣,十几个兄弟就我们四个逃出来了。” 潘怀仁坐在上首,紧握的拳头青筋直冒。 “几个人?” “三个。” “只要吃的?”游凤栖听着怪异“你是说他们不是劫财,却只要吃食?” 张彪点点头。 “身手很好?” 张彪再次点点头“一个照面就放倒了我们五六个人。” “那就怪了。”游凤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张彪。 “那你们是怎么逃回来的?”游凤栖轻笑一声。 “老二,你什么意思!”潘怀仁听不下去了,这话什么意思?全死了才好? “都叫你别这么叫了。”游凤栖翻了个白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别急。” “对方三人,眨眼功夫可以放到你们五六人,却只图吃,不图财。山上别的没有,兔子野猪那是随处可见,按你说的,抓只野猪不比对付你们十几个大活人来的容易?”游凤栖走近,盯着张彪的眼睛。 张彪眼珠颤动,喉头滚动,不自觉地避开了游凤栖的视线。 “对方身上有伤吧?”游凤栖笑道。 “你怎么知道?!”张彪双眼圆瞪,张大了嘴! “我不光知道,还知道对方必然是重伤。”张彪的反应确定了游凤栖的猜测。 “我来猜猜。”游凤栖绕着张彪徐徐地迈着步子。 “这三人穿着打扮应该不俗,你们下山的时候遇见,眼看着对方似是有伤在身,心想着顺手捞一笔,却不成想对方点子太硬,照面就痛下杀手,巧在对方身负重伤,你们几个才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你们眼看死了这么多人,心知没法交代,才避重就轻,谎报实情,而你。”游凤栖一拍张彪的肩膀。 “就是提议动手的人。” 张彪两腿一软,咕咚,坐到了地上,两眼见鬼一样盯着笑看向他的游凤栖。 身后两人此刻更是把头埋得深深的,就怕游凤栖此时再点他们的名。 潘怀仁看到张彪的表现,哪还不知道事情就如游凤栖所说,一想到死了十几个兄弟还被手下欺骗更是怒从中来! “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彪一个激灵,一咕噜跪起来连连磕头。 “老大!我知道错了!我错了!老大!你饶了我吧!”张彪一把哭腔,磕头如捣蒜。 “你!”潘怀仁看到张彪这幅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方应该还没走远。”游凤栖出声到。 “你怎么知道?”潘怀仁问到, “就凭他们几个能活着回来。”游凤栖一指张彪“见面就下杀手还能让他们几个逃了,说明对方受伤极深。况且还有一车肉食在,我想他们至少会修整半日。” 说到了这里,游凤栖用脚碰了碰张彪。 “诶,你们逃回来多久了。” “三,三个时辰。” 问出答案,游凤栖看着潘怀仁不说话。 “追。”潘怀仁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弟兄们的死不能没个交代,既然游凤栖说对方重伤,那拖也能拖死他们。 “老...”潘怀仁刚要开口。 “你再喊一次我一箭射死你。”游凤栖面无表情地说道。 “凤哥儿!”潘怀仁从善如流“你跟我一起去。” “可以。”游凤栖点点头,他其实对于天养寨没有什么感情,满打满算不过就八九天的时间,相熟的也就潘怀仁和王二。每天死的人多了,这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潘怀仁开口,他还是会帮忙的。况且,他对于对方的身手也有些好奇。 “在找几个腿脚灵活的,光靠咱们两个怕是不一定能找到他们。” “行。”潘怀仁点点头“王二,你去挑几个弟兄,一起去。” “是!”王二转头挑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