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理想国》 第一章 在香巴拉人的狂欢节上 当劳心顺着由大石块铺成的街道来到广场中央时,这里的庆祝活动已接近高潮了。一眼望去,舞动的人群中除了大部份身着盛装的纳西族人外,还有少数生活在香巴拉的藏族和白族人,以及一些突然冒出来的他根本叫不出名的族人,但相同的是所有的人都情绪格外高涨,尽管这是个纳西族的传统节日。 ­; 他边走边欣赏着,不时被那些活跃的身体挤得左摇右晃。广场上已经燃起了三堆雄雄的篝火,人们手拉着手一圈一圈的围着篝火有节奏地踏步。 ­; 为了庆祝三朵节的到来,人们已足足闹腾了三天三夜。白天他们成群结队的爬到一座有三朵神庙的山上无休止的赛马、赏花、踏青和野炊,晚上则聚在广场上通宵达旦的跳舞,然而自始至终却没有一人显出一丝一毫的疲倦。 ­; “嗨!你好!”人群中有人向他打招呼。` ­; “你好,干嘛不跳了?”劳心向那人应答道。 ­; 这时又围上来几个小伙子,他们脸上全都红通通的还冒着热气。“因为我们都是单身汉,所以准备到那边去找姑娘们哪。”另外一个伙子快乐地答道。然后几个人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以此来相互鼓励着。 ­;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祝你们好运,不过可别把姑娘们吓着了。” ­; “不会的,其实她们也正等着我们去呐。”又一个伙子大声说道,随即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 劳心刚想要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伙子互相递了个眼色,不由分说就将劳心挟在他们中间嘻嘻哈哈地朝一群正在观看乐器演奏的人群走去。 这是一个用帷幕临时搭建的舞台,背景是一幅古代天道教的画像。在画像的前面坐着一排身着长袍褂,留着长髯,表情肃穆的老叟。他们是香巴拉城里最长寿的人,没有人能报出他们的准确年龄,甚至连老人们自己在多年以前就停止了徒劳地计算年龄了。他们在香巴拉享有着崇高的威望,因为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知识与智慧。每逢节假日时,这些老人们就操弄起各种古乐器,给后辈们演奏出一曲曲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古典经堂乐,据说这些乐器和曲谱都是三千年前天道教的始祖们从夏汉国来到香巴拉寻仙问道时传下的。在老人与观众之间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黄铜香炉,不时有虔诚的族人将点燃的香柱插在炉灰上,并恭敬地留下少许善款在香案上。 ­; 每次观看这样的演奏时,照例总是让年长的人坐在最前面,而站在最后面观看的大多是还不便抛头露面的“潘金妹”,也就是纳西族人里未婚的姑娘。 ­; 当一群小伙子们“不怀好意”地朝这边大踏步地走来时,姑娘们和不少坐在前面的老人们都瞧见了,却偷偷地抿嘴笑起来。姑娘们一边笑还一边不时红着脸偷眼瞟去。 这时正值演奏间隙,上了年纪的老叟们都聚到台前颌首交谈着。壮小伙们趁这机会搭拉着肩膀就朝着姑娘们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嗷嗷叫着。受到“惊吓”的姑娘们遂惊叫着四散躲闪开来。而不幸被撞个正着的“潘金妹”则气忿地涨红着脸立刻奋起还击,和入侵者们扭打成一团。而其他幸免的旁观者却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 当“激战”开始前,劳心就已挣脱出来。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他们,一边若有所思起来。他曾经用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走遍了夏汉国境内一百零一个民族的聚居地,但没有一个民族象这个民族那样拥有无尽的快乐和旺盛的精力。 ­; 而劳心则来自于夏汉国广阔平原上那个最庞大,最忙碌,最富庶,也是最缺少快乐的民族——华族。 就在这时,一个“潘金妹”指着劳心向她的同伴们招手喊道:“嗳——我看见了,他和那帮坏小子们是一起的。”立刻就来了几个斗红了眼的姑娘气势汹汹地将劳心团团围住。 ­; “说,你为什么跟他们伙在一起来招惹咱们?”第一个发难的阿依若竭力忍住笑质问道,紧接着其他的姑娘们也七嘴八舌地诘难起来。穷于争辩的劳心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的阿都美。 ­; “听我说,姐妹们,这样好不好?” 阿都美拦住众姐妹说道,“我来向他提个问题,如果他能回答得让我们满意就暂且饶过他,好不好?” ­; 阿都美的年龄最长,平时姐妹们都愿意听她的,就一致答应道:“好,你问吧。” ­; “那好,我来问你。” 阿都美直视着劳心问道:“你来到我们香巴拉已经三个月了,可为什么我们却从没有看见你笑过。难道我们香巴拉的山不够秀,水不够甜,人不够美吗?” ­; “对呀!我们还没见过你这样从来不笑的人。”其他姑娘也插嘴道。 ­; “那是因为我的确不会笑。”劳心如实答道,“不光是我不会笑,我们夏汉国的人都不会笑。” ­; “我不相信,人生来就会笑的。岂有不会笑的道理。” 阿都美说。 ­; “是的,人的确生来就会笑,可在我们平原上就不同了。在我们的文明进化过程中,有许多功能都逐渐退化掉了,比如“笑”。因为忙,我们没功夫笑,因为不快乐,我们没心情笑,久而久之这一功能就退化掉了。”劳心答道。 ­; “真可怕,那你们还有那些功能也要退化掉?” 阿依若问道。 ­; “思考。这也是我们现在正在退化的,再下一个或许就是我们的意识了。” ­; “天呀!人要是不会思考那日子岂不就乱套了吗!” 阿依若咋舌道。 “是啊!按道理是这样。”劳心凝神想了想,又安慰道:“但事实恰恰相反。不仅我们不会乱套,反而会变的更加有秩序。因为我们建立起了一整套强大的行之有效的制度。这套制度是如此的详尽而完善,大到整个王国的治理,小到每个臣民从出生到老死的每个阶段该读什么样的书,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都无所不包,以至于我们无需思考就知道该做什么以及该怎么做。国王陛下和他的臣民们都相信,那就是我们文明的最终极——社会大同。” ­; “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文明。如果不能笑,不能思考,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那样活者还有什么意思。” 阿依若咬着嘴唇说道。 ­; “是啊!正因为这样,我才来到了香巴拉。来寻找快乐的源泉。” ­; 劳心刚说着,就有一群小伙子从舞场那边走过来。一个叫洛布的伙子认出了劳心,就大声向他问道:“劳心,你给文化事务大臣写信的事又有什么进展哪?是不是又答复你‘香格里拉是个虚构的地方,它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 在香巴拉这个弹丸之地,每发生一件新鲜事都会立刻传遍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因此香巴拉上上下下都知道,劳心给夏汉国的文化事务大臣写了十六封信,在信中列举了三十三条理由来证明,那个传说中的香格里拉是存在的,并且就深藏于夏汉国西南边陲一系列高大山脉中的香巴拉。然而文化事务部在寥寥几封回复中总是毫不妥协地一再重申: ­; “香格里拉是个虚构的地方,它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这件事很快就成为香巴拉人的 笑谈。他们见到劳心总会佯装关心地询问他,就因为想看看劳心发窘的样子,对此劳心也丝毫不介意,他知道纳西人总是极力从一些看似普通的事中发掘可笑之处。但是这此他却可以重重地反击他们了。 ­; 他从兜里掏出文化事务部的信函大声说道:“这此可不一样了。”他将信函高高举过头顶,“你们看。” ­; “那这此又答复的什么呢,念给我们听听吧。”人群里说道。 ­; “好吧,我念给你们听。”劳心再次取出信纸,兴奋地念了起来: ­; “鉴于你在致我部的第十六封信中仍然坚持香格里拉就存在于香巴拉,我部特征询了内阁各相关方面的意见,最后一致决定,由我部委派一专员前往香巴拉考察鉴定。该专员经王宫内阁授权可全权行使签定权,并即刻生效。此致:夏汉国宫廷内阁文化事务部。” ­; 劳心刚一念完,人群就立刻嗡嗡地议论开来,纷纷猜测这件事会给香巴拉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最后大家公推一位知识最渊博的老琴师就此事发表看法。老琴师抚摸长髯沉吟了半晌后,用唱歌一样的语调吟道:“即使没有香格里拉这一称号,香巴拉的人也照样生活得快活。年轻人啊,是不是香格里拉对香巴拉没有丝毫意义,但是你有对外公开你的看法的自由,因为香巴拉每个人都有发表自己见解的自由,这也是我们之所以快乐的源泉之一。依我看来,此事乃天数注定,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就让它顺其自然吧。祝愿你早日完成你的心愿吧。” ­; “哼!我才不稀罕什么专员呐。难道那个香格里拉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阿都美忿忿地冲劳心说完就甩手走开了。 ­;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她喜欢你呐。”阿依若咯咯笑着对劳心说道。 ­; 劳心唬了她一眼,就低头自顾自地走开来,神思恍惚地朝着双石桥缓缓走去。自从来到香巴拉后,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来到双石桥上,静静地坐在桥头上聆听桥下湍急的溪流声。他曾不止一次听人对他描述怎样在月圆之夜时在桥头遇见故去的亲人和好友,以及他们看上去是怎样的忧伤和憔悴。劳心时常想着能和这些行踪不定的幽灵不期而遇,或许还能跟他们交谈一番。 ­; 他果然瞧见桥墩上坐着一位沉默的女子,正在将手中的花瓣一瓣一瓣地往河面上扔。明亮的月光如碎银般泼洒到光滑的桥面上,又反射到她身上,使得那秀美的身姿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 他屏住气一边走一边使劲揉着眼睛,终于确定那不是个幽灵。 ­; “嗳!阿都美,你会把大家吓着的。” ­; “怎么!难道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阿都美笑嘻嘻地诘问道。 ­;; “不是的,恰恰相反。正因为你太迷人了,别人会以为是那会勾人魂魄的女幽灵呢。” ­; “嘻嘻。我该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呢,还是在跟我贫嘴。” 阿都美的眼睛因为高兴而显得光彩照人。 ­; 然而此时劳心却在内心里祈盼着快快有人从桥上经过,可是狂欢晚会却把古城里所有的人全吸引到了广场上。原来多年以来,劳心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着和女子单独相处,因为那会令他格外窘迫不安,进而被人揭开他身上掩藏的秘密。 ­;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嗫喏地问道。 ­; “我生气了吗?” ­; 劳心一时无言以答,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怅惘。 ­; “我只是想告诉你,” 阿都美接着说道:“香巴拉并不需要外界给它冠以香格里拉这一称号。多少个世代以来,我们在香巴拉生活得祥和而宁静,我们希望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不愿意受到外界的干扰。” ­; “可是,我只不过想让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们知道,香格里拉并不是只在想象中才有的,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是多年以来人们将它遗忘了,却又反过来说那是虚无缥缈的。而我有责任向世人公布事实的真相,那就是香格里拉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将存在。对于平原上的人来说,这一发现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劳心好不容易把话说完,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嘴角痛苦地抽搐起来。自从二十岁那年发生了那件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姑娘呆在一起。于是,他顾不上阿都美凄婉的眼神,逃也似的拔腿就跑,一边伤心的哭泣起来。 ­; 第二章 大东巴和神奇的预言 狂欢活动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直到事先准备好的精美食物都已吃尽,堆成小山一样的柴垛全都被烧光,所有的仪式和活动也都举行完后,这次节日狂欢才宣告结束。然而回到家的人们依然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折磨着。裁缝依旧不肯拿起剪刀,农夫们依旧不肯拾起锄头,店主依旧不想打开店铺。人们象无头苍蝇一样在城里胡乱走着,直到有人问他上那儿去时,他们才猛的醒悟过来:“是呀!我这是要上那儿去呀?”而笑语喧哗声依旧回荡在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山头上,树林中,草地上那些恋人们的身影也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更糟糕的是到了晚上许多人仍然没有睡意,只好将本已收起的笛子、口弦、重新翻出来整晚吹奏着。甚至连家禽也被感染上亢奋症。鸡不肯安静地下蛋,羊儿拒绝归圈,狗儿也乱跑乱叫。这种灾难性的混乱状态又持续了三天三夜,然后才慢慢的减退。但仍有一些可怜的人无法摆脱这种兴奋状态的折磨,只好求助于欧鲁肯城里最有威望的大东巴——和积才大法师。于是大法师就伸出手按住可怜人的头顶上的一个穴位,一边为他念诵着经文,最后再让他喝下一碗由居尼雪山上的一种药草熬制的汤药。感激不尽的获治者临走时总会留下一蓝子鸡蛋或一袋橘子,第二天他们便高兴地向人宣告他们终于可以入睡了。 ­;; 劳心每次来找大法师时,都遇见那些等待治愈的人将大法师家的庭院挤得水泄不通,只好耐心地等待,直到人群渐渐稀疏,他才走进大法师家。 ­;; 这时仍有一个中年汉子在求助大法师,询问要怎样才能在每天睡觉时不再梦见死去一年多的老婆。于是大法师就向他传授办法,当他看见劳心进来时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又继续讲着。那汉子刚走劳心便急切地说道:“尊敬的大法师,我现在多么需要你的帮助。” ­;; 奇怪的是大法师仿佛没听见似的,又要继续聆听下一个求助者的诉说。…… ­;; “我求你了,大法师,这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我只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于您了。” ­;; 大法师沉默了会,才慢慢地对他说:“哎!这件事,老夫帮不了你呀!” ­;; “可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怎么就知道帮不了我呢?”劳心讶异地说道。 ­;; “呵呵!我当然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今天会来找我。” ­;; “既然如此,那总会有一点办法吧!您一定能让这件事不至于出现最糟糕的结果,对吗?”说罢他恳切地望着大法师。 ­;; 沉吟半晌,大法师才又慢吞吞地说道:“那好吧,你晚上再过来吧。不过到时在我们讨论你的请求之前,我会向你提几个问题。”…… ­;; 于是劳心恭敬地辞退了大东巴,出门沿着秀月街逆河而上,一边悠闲地欣赏着临街一侧仿佛古董似的民居和店铺。那些房屋的门窗上都嵌刻着无数个精美的图案,歪歪斜斜的房梁上覆盖着质朴的青瓦。众多石刻的小狮子或其它小动物安静地蹲在屋脊上俯视着行人和街道。街道是由一种坚硬无比的大方石铺凿而成,历经数百年的马蹄践踏已变的凸凹不平,石头表面被磨的象玻璃一样光滑,以致于下雨时行人要格外小心才不至于滑倒。古老的店铺里靴子、铜器、印花布以及许许多多在平原上从没见过的工艺品和各式生活用品,它们无一例外得都极富当地民族风韵,并且都蕴涵着极其深厚的艺术底蕴。令人奇怪的是,照看店铺的几乎都是精干贤惠的主妇们,而她们的男人则坐在后院里看着小孩或是做些简单的家务。三三两两的行人们悠闲地穿梭于这些店铺之间,不时地和店主聊着天,或是与熟识的人热忱地招呼着。观察这些人,劳心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有着一张富于表情而生动的脸。他们或高傲,或得意,或高兴,或彪悍,这些丰富的表情使得劳心初进香巴拉古城第一眼见到他们时便新奇不已。使他不由得想起生活在平原上的那个庞大的民族,由于他们千篇一律的漠无表情的脸,使得千万个人看上去都仿佛是同一个人似的。 ­;; 第三章 揭开香格里拉的神秘面纱 当劳心再次见到大东巴时,老人正盘坐在蒲团上诵念着经文。劳心见到大东巴就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嘴里嘟啷着说他多么不愿意伤害善良的阿都美,不愿意因此离开香巴拉,因为他害怕平原上正在流行的昏聩症,他历经了多年的漂泊才找到了和他想象中完全一致的家园,并且他坚信这座隐藏在蓝月亮山谷中的香巴拉城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即使见到了国王他也会坚持这样说。…… ­; 大东巴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阿都美呢?难道是她不够漂亮,还是歌声不够动听,那么多的棒小伙都想追求到她。啊!如果天神让我再年轻一百岁我也会加入到她的追求者中的纳。” ­; “哎!尊敬的大法师啊!不是她不够漂亮,也不她是歌声不够动听,而是我不配得到她的爱。只因为我曾经的一次堕落使我受到了惩罚,让我从此失去了爱的能力。呜——。”劳心说着痛哭流涕地跪在老人的身旁。 ­; “我很高兴你没有欺骗我,我喜欢诚实的年轻人,所以我决定不责怪你了。你起来吧。” ­; “这么说你决定帮我了?” ­; “在我还不确定你来到香巴拉的真实意图前,我是不会判断你是否值得我帮助的。”大东巴淡了口茶,又缓缓说道:“从你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暗中观察你,并因此确信你是一定是肩负着某种使命才来到香巴拉,只是我不敢确定那是什么样的使命。” ­; “是的,我是为了找到能治愈夏汉国昏聩症的秘方才来到香巴拉的。因为我的老师告诉我,这个秘方就深藏在一个世界上最快乐的民族所生活的地方。” ­; “哦!那你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民族了吗?” ­; “是的,我找到了。它就在香巴拉。这里的人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 ­; “那你找到你的秘方了吗?” ­; “恩!还没有。不过我却在每天东奔西走寻找秘方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香巴拉就是世界上传说中的香格里拉。” ­; “那么你是从那些方面来判断香巴拉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呢?说说看。” ­; “依我目前所知,可从以下六个方面来论证香巴拉就是香格里拉。 ­; 第一,当今世界上所广泛使用的香格里拉一词源出于七十年前前一位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失去的地平线》,而小说所的素材则完全取自同时代一个叫约瑟夫·洛克的美国探险家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发表的一系列照片和文章,这些资料都是洛克在香巴拉一带二十多年的实地考察生涯中所记录下来的。 ­; 第二,小说中描述的香格里拉是个多种宗教,多种民族和谐共存的美丽的山谷。我想这一描述用在香巴拉所在的蓝月亮山谷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山谷中有藏传佛教的喇嘛寺,也有信奉万物有灵的纳西东巴教,甚至还遗存有基督教的小教堂。 ­; 第三,小说中曾提及有一架飞机迫降于香格里拉,事实上七十年前的确有一架飞机在蓝月亮山谷东面的古沙格草坪迫降,而这架飞机的残骸至今还留在古沙格草坪。 ­; 第四,小说中一处描绘香格里拉地貌特征的描写这样写道“这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山峰,几乎是一座美妙绝伦的金字塔,轮廓简单,象一个孩童两笔画随手勾勒出来似的,然而它的高度、宽度和立体感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它是那么辉煌,那么安详,使他好一阵子辩不出究竟是真境,还是幻境。”我想再没有比居尼雪山更能符合上述特征的大雪山了。 ­; 第五,在香巴拉我看到老人们的寿命从来都不低于一百岁,这也与小说中所说香格里拉的居民都很高寿是一致的。 ­; 第六,这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小说结尾部分有这样一段话“他喜欢香格里拉这个这个宁静的世界,这一吉祥如意的春神和爱神常驻的理想乐土抚慰了他的心灵。”我曾经查证过,“香巴拉”一词用你们纳西语来解释,意思就是春神和爱神常驻的乐土。而“香巴拉”之所以演变成“香格里拉”,实则是因为多次转述所造成的。” ­; 听到这里,大东巴那满是褶皱的脸上第一次出赞许的笑容,说道:“难得你如此有心,将这些史实查的这么清楚,看来你不是那种只是游逛或四处钻营之人。”说完大东巴便一反庄重地手舞足蹈起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古怪异常。不一会劳心惊讶的发现大东巴竟然从盘坐的蒲团上飘了起来,在屋子的半空中忽忽幽幽地荡来荡去,一边用一种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反复念道:“哈哈!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总不能一直仰着头和你说话呀!”劳心纳闷道。 ­; “我终于找到可以告诉这个秘密的人了,哈哈——。”大东巴没理会他,仿佛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似的。一会儿大东巴喘了口气又说道:“香格里拉就是香巴拉,这一段史实其实我很清楚。至于外界对这个地方怎么称呼,对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丝毫不重要。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完成我们东巴教的一个重大使命。” ­; “这个使命就是找到可以告诉这个秘密的人吗?”劳心问道。 ­; “是的。”大东巴的声音依然在劳心头顶上的半空中低沉地回荡着:“三千年来,我们东巴教的历代大东巴冒着被平原上的强大统治者灭绝的危险,将这一秘密一直小心守护着,并且代代相传,从不示与外人。” ­;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危险呢?” ­; “因为这个秘密就跟你要寻找的秘方有关,一旦揭开了这个秘密,将直接导致夏汉国人的昏聩症彻底痊愈,并最终威胁夏汉国历代皇权的统治。如果夏汉国的统治者知道在这个被他们遗忘的地方隐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将这个秘密及其守护者永远地消灭掉的。” ­; “那究竟是什么秘密,快告诉我吧!”劳心说。 ­; “三千年前,从东方平原上的夏汉国来了一群自称天道教的教徒,终日在居尼雪山上修炼。”大东巴娓娓道来,“他们都是拥有无比智慧的人。他们将东方的辉煌的文化与知识尽数传授与我们尚处蒙昧的先民,还将天道教的许多精髓和法术融入到我们尚还原始的东巴教。正因为我们香巴拉先民掌握了来自东方的博大精深的文明,我们才摆脱了蒙昧,世世代代才得以过上恬静而内心富足的生活。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泽,我们东巴教的第五代大东巴答应了他们的一个请求,那就是由我们东巴教的历代大东巴为天道教秘传两卷能制伏夏汉国昏聩症的经文。并且一定要亲手交给三千年后一位从夏汉国寻到这里寻求治愈昏聩症的使者。而这期间香巴拉这片福地与乐土将注定被平原上的众生所遗忘。哦对了!一旦将这两卷经文交给了它等候了三千年的使者,则我们大东巴将法力大长,达到飞升的最高境界。你等等,我这就交给你。” ­; 说完大东巴就从他宽大的袖袍里象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卷年代久远已发黄的竹笺递给劳心,然后乐滋滋地念叨道:“哈哈!我终于可以飞起来了。哈哈!……” ­; 劳心欣喜若狂地接过那竹笺, 惊讶地发现那本已发黄发霉的竹笺一到他手上便通体发出一阵明亮的光芒,随后便光洁如新。那些刚才还因霉变而辨识不清的字符瞬间便清晰地跃然笺上。劳心一边大感神奇,一边打量起竹笺上那些字符,却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讶异道: ­; “这那是文字啊,分明就是图画嘛。叫我怎么解读啊!” ­; “呵呵,这可不是一般的文字啊,那是我们祖先创造的东巴象形文字,它和你们夏汉国的甲骨文一样的古老呢。而且我们至今都还在使用呢。根据三千年前天道教的嘱咐,这两卷经文必须由来自平原国的使者亲自解读,我想天道教之所以用我们比较原始的东巴象形字来书写经文,并且立下这样的规矩,除了考验取经者的诚心外,也是为了防止泄密。如果你诚心要破解这卷经文并造福夏汉国,就须要先学习我们的东巴象形文字。 ­; “那好,我现在就开始学东巴文,好尽快破解这两卷经文。那我可以请大法师指点我学习东巴文吗?劳心请求道。 ­; “老夫到是可以将解读东巴文的要领教你一二,不过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 ­; “就依大法师所说,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可是——你还没告诉我要怎样才能不让阿都美不再喜欢我了呢?” ­; 大东巴“哎”地叹了口气,旋即又落回到蒲团上。接着又从袖袍里抽出一条黄色的丝带,用毛笔在丝带上写下一段经文,再将那丝带举过额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才将丝带交与劳心,说道:“这条丝带已被我施过法了,你拿去将它系在阿都美每天必经之处,此后只要在十天之内不让她见到你,则定会令她了却情丝。” ­; 劳心便立刻依照嘱咐将那条施了魔法的丝带悄悄地系在阿都美家门前的一棵树枝上,又跑回到大东巴身边,问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完了这一切,可要怎样才能让阿都美在十天之内见不到我呢?” ­;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是什么地方?” ­; “一个修炼的地方。” ­; 随后劳心便随大东巴跨出院门,被大东巴携着如同幽灵一般飘浮着穿过沉睡的街巷和古城来到城外的欧鲁肯草原上,放眼望去,四周连绵的群山在蓝色月光的映照下浮现出黑魅魅的轮廓,接着他们又飘浮着越过一条湍急的小河,又穿过一片密密的针叶林,再踏过一片松软的高山草甸,最后停留在一座岩壁凹陷进去的洞厅里。劳心仆一落地就直呼象是在梦游似的。 ­; 洞厅并不大,六盏酥油灯就将洞厅照的通亮,洞厅最里端的石壁上供奉着东巴教上们罗祖师的神像,神像前立着一座石碑和燃着香火的铜炉,这里显然是一座祭台,祭台旁边的岩脚下有一汪泉水池,名曰“甜水泉”。在另一头的天然石台上铺着一块草席,下面垫着一层厚实松软的松树叶,倒也是个理想的卧榻。整个洞厅的中央则极为雅致的摆放着一张小书桌和坐席,桌上还整齐地堆放着一叠东巴文写成的书卷。 ­; 那一晚大东巴坐在小书桌前将那些书卷摊开来,向劳心细心传授着解读东巴文的基本要领,直至次日拂晓方才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串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清晰的回荡着:“记住,十日之内不可离开山洞。” ­; 从此后,劳心便象着了魔似的整天琢磨着那艰深晦涩的象图画一般的象形字,一刻也不愿走出山洞。当感觉饿了时,他就舀甜水泉的泉水喝,但奇怪的是,尽管那泉水看上去清彻无比,但入口却又苦又涩。劳心不由的纳闷起来,甜水泉甜水泉,顾名思义就是说此泉水味甜,而且以前也听到许多当地纳西人说起这甜水泉的水甘甜无比,怎么自己的感觉全然相反呢!劳心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转念一想,或许其中另有蹊跷,遂强忍口中的难受,硬是皱着眉将泉水灌进肚里。顿时便觉肚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无比,而那饥饿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久后他便难受的呕吐起来,这样吐了几次后,劳心再喝那泉水便渐渐觉得不那么苦涩了,又继续喝下去,那泉水竟然渐渐变得甘甜爽口起来。 ­; 这样经过六天的潜心琢磨后,劳心终于尝试着译出了那卷天道教传世经文的卷首语: ­; ­;天道教秘卷交与三千年后与从夏汉国来香巴拉求道之使者,共三卷。 ­;­;劳心大受鼓舞,同时又生出疑惑,明明大东巴只传下两卷,怎么卷首语上却说有三卷呢。劳心暂且按下,又接着向其它的字符发起冲击。这时他终于明白,他在夏汉国的太悟老师何以如此眷恋他的书房,而不愿迈出家门一步。…… ­; 当十天届满后,劳心刚破解出天道教经文的第一卷。纵是这一卷的内容也足以令劳心震惊不已。那段经文这样说道: ­; “告夏汉国之使者,三千年前,一位国王以武力征服各路诸侯,统一夏汉国,开创帝制。但却首开专制暴政之先河,大肆剿灭异己,横征暴敛,罢黜百家,封堵言路,焚书坑士。一时间整个夏汉国风声鹤唳,万马齐暗。这就是三千年前夏汉国的第一位皇帝始武皇。 此间有一支天道教的门派亦被惨遭剿杀,其门徒也与其他诸门派门徒和无数文人学士一道被活活坑埋。仅有少数残存下来的门徒远逃至有神灵护佑的香巴拉并在居尼雪山上潜心修炼,并将教义,经乐与文化渐传习与香巴拉土人。 ”­; 第四章 伟大的夏汉国 这是一片多么广阔而神奇的平原,它从世界最中央的一系列高耸入云的巨大山脉逶逦而下,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海岸线。它实在是太辽阔了,以至于世界上飞得最远的候鸟也无法从一头飞到另一头,即使坐最快的火车也要七天七夜才能穿越全境。那些如潮水般肆略掠全世界的伟大的征服者面对这片广阔的平原也不得不望而兴叹道:“这个国度是不能被征服的。”他们深知即使将自己的全部军队驱入这片辽阔的平原也只不过象涓涓细流流淌入浩瀚的沙漠中。 ­; 无数条美丽而巨大的河流在这片平原上静静的流淌着,养育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世世代代生活在平原上的夏汉国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温文而雅,勤劳聪慧,拥有着举世叹服的文明。在当今伟大国王的指引下,夏汉国人正以无与伦比的耐心和毅力日复一日地建设着自己的家园。 ­; 如果不是那场奇怪的“瘟疫”肆掠平原,这里的人本来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 大约五十年前,那个时期瘟疫还没有在夏汉国大面积地流行肆掠,因为那时的平原一年到头都笼罩在彻骨的严寒中,任何瘟疫都无法流行,因为连它们自身也被冻住了。人们对寒冷的印象被深深地烙在心里,这场旷日持久的严寒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言行。因为极度的寒冷,人们不得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小心地露出眼睛和嘴巴,也不敢与人多交谈,惟恐使自己体内的热量被呼出到体外。寒冷也使得外面全身的关节变的僵硬,因此他们宁愿什么也不干。作家懒得动笔,小孩懒得玩耍,甚至连鸟雀也懒得出来觅食。“哎!那可不是一般的寒冷啊!”至今有些老人回忆起那场持续多年的严寒还心有余悸。 ­; 然而突然间的一个变化改变了这一切。一股来自平原南方的热风以顽强地攻势逐渐逼退了严寒。顿时夏汉国举国上下人们欣喜若狂,那禁锢在人们体内多年的活力也被释放出来。当人们终于摘掉曾经罩在脸上的厚厚的围巾后,彼此惊讶地打量着,方才发现原来这世间竟有这么多各不相同的面孔。 ­; 当气温逐渐升高到连老人也可以上街闲逛时,人们几乎是倾巢而出了。从前冷清的大街上现在挤满了兴高采烈的人群。许多人们一辈子也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和新鲜玩意让大街变得五光十色。女孩们也羞答答地露出了雪白的手臂和窈窕的身姿。这场热风将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抛入亢奋的旋涡中,连他们躺在坟墓中的老祖宗也战栗不已。 ­; 然而有些变化却被人们忽略了。鸟儿动听的啼叫逐渐淹没在持续不断的蝉噪声中;野草开始在一些农田和树林里疯长起来;一些水井出现了百年未有的干涸;许多江河湖泊原本清澈的水面开始滋生起许多人们从没有见过的浮游物;驯鸽人放出的信鸽总是迷失方向找不到归巢。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连串的反常现象竟然是一场新的更可怕的灾难即将来临的征兆。 ­; 就这样,夏汉国人度过了他们一生中最值得留恋的一段岁月。“啊!那是一段多么温暖和熙的时光啊!”许多年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才开始怀念起那阵短暂的温和的气候来。 ­; 最早发觉不对劲的是极少数对气候格外敏感的人。他们忧心忡忡的发现从南方吹来的热风就如同被它驱走的严寒一样终年不断,“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被渴死的。”他们发出了不详的预言。谁知他们的担忧却招至从国王到市民的一致嘲讽和冷落。国王宫廷的官员们甚至对这部分蛊惑人心,唱衰王国的少数人展开了一场严厉的批判,直至他们彻底噤声。 ­; 热风继续刮着。空气中,树叶上,皮肤上,到处布满了干燥的粉尘;人们沉浸在日益上升的欲望中变得浮躁不安;一些怕热的动物一夜间逃匿得无影无踪。 ­; 夏汉国的历史书将这样描述这段历史: ­; 这是个“发酵”的时代 那场毁灭性的瘟疫就在这时候爆发了。最初的表现是整个人昏昏恹恹,以后逐渐演变成只能进行简单的思考,或是意识时有时无,然而在巨大惯性的支配下,他们依然忙忙碌碌地挣钱,打麻将,跳舞,或者做爱,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毫无目的的本能的动作而已。只有极少数意志还比较清醒的人意识到瘟疫的可怕,他们发出无奈的哀叹:“为什么我们刚送走了严寒,却又迎来了酷暑!”然而环顾四周却无人响应,因为这种瘟疫最可怕之处就在于,染上瘟疫的人对此浑然不觉。 ­; 许多年后,有一个老人准确地说出了这种瘟疫的名称。在一个清晨里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合上一部厚厚的史书,缓缓说道: ­; 这都是周期性昏聩症在作祟啊! 这个人,正是劳心在夏汉国的老师——太悟。­; 第五章 昏聩症­ 很多年前,当劳心还只是个浑身脏兮兮,到处与人打架的野孩子时,他身上流露出的粗野、好斗和倔强的个性使他在学校和家庭受到的责罚比任何孩子都更多,更严厉。无计可施的大人们只好一再吓唬说要把他送到那个疯子老头的屋里关起来。 ­; 那是个奇怪而又令人生畏的老头,整整二十年都独自一人住在一幢破败老旧的俄式小楼里。小楼的四周栽种着三十三颗法国梧桐树。每天一到黄昏时分,老头就会准时出现在小楼门前,然后缓缓绕着小楼一边跺步一边自言自语,时而若有所思,时而仰天长叹。转上两圈后他便又消失进小楼里。自从二十年前他悄悄住进这座小楼后他就再也没有走出过那三十三颗法国梧桐树一步。久而久之附近的人们对此都习以为常,然而对他的种种猜测却越来越离奇。最终大家共同地认定他是个潜藏着巨大危险性的疯子老头,并且之前一定是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受到惩罚所以才被关进这座小楼里的。谁都不敢靠近那幢小楼,人们相信那疯子老头发起疯来是会杀人的。大人们也总是以此来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并且通常都很管用。 ­;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白发齐件肩,神态怪异的老头曾经是国王身边权倾一时的首席书记官太悟。在一次不光彩的宫廷倾轧中失宠于国王后,被秘密软禁在这所老宅,并在一夜之间栽下三十三颗法国梧桐将这所老宅团团围住,并被告之,只要他跨出这三十三颗法国梧桐树半步必会暴毙身亡。 ­; 从此太悟便终日与老宅为伴。为了打发时光,他终日不厌其烦地修补着老宅。有一次他为了更换一块松动的木地板,竟意外地发现一间隐秘的书房。他走进书房仔细查看起来,惊讶地发现整间书房内竟一尘不染,将近两千多部书籍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高大的书架上。他粗略地查看了一下这些书籍,发现都是几十年前就已绝迹了的政治,经济及历史方面的典籍。 ­; 原来在太悟之前,这所老宅曾经是一位响誉世界的历史学家的居所。这位大学者主持编撰的夏汉国史至今仍是被夏汉国宫廷和学术界各方大力推崇的经典著作和学校教材。这位学者之所以获得如此崇高的威望,其秘诀就在于这一朝国王主政后,他对自己前半生的学术成果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正,直至面目全非。最终他赢得了国王及宫廷高层的青睐,于是被加冕为学术界的领头人,成为万众仰慕的学术权威。他一生所达到的最辉煌的顶点,就是被御批为国王立传,为此他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被国王亲自召见的无尚荣耀。但多年后的一次不谨慎的谈话却葬送了这位伟大学术家的光辉前程。在一次私下和他最信赖的朋友交谈时,他袒露心扉,说自己后半生所做的一切学术都是违心和错误的。更要命的是他还透露自己那次受国王召见时根本就没有见到国王本人,自始至终都是由国王的秘书在担任传话的使者。只是他被下令对外必须宣称见到了国王本人,并且国王看上去是多么的和蔼可亲,多么仁慈善良和充满智慧,临走时还与之热情地握手道别云云。谁知那次密谈后,那位他最信赖的朋友竟将他所说之内容密告给了宫廷方面,国王顿时勃然大怒,断然采取果断措施,在整个夏汉国内掀起一场严厉的整肃运动,将这位曾经功勋卓著的大学者及其与之认识或间接认识的五万五千名学者一夜间或失踪,或贬职,其中也包括那位告密者。他们的藏书和著述也被查抄一空。谁也不知道发起这场运动的真正缘由。而惹祸的那位大学者却在莫名失踪后不久被官方隆重地授勋和纪念。他的纪念雕塑矗立在许多大学的广场和大厅,而他博大精深的学术造诣和对国王无比的忠诚爱戴也成为人们世代效仿的楷模。 ­; 太悟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来,立刻就看的入了迷,从此他就一头扎入了这些书籍中,直至三十年后他老死于这间书房中。 ­; ­; 当劳心第一次走进这间书房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象爱因斯坦似的老人埋首于几大摞书塔之间对着空气交谈着。他的皮肤晦暗而松弛,那是由于久不见阳光的缘故;暗淡的书房中他的双眼却闪耀着灼人的光芒,仿佛那是一种能洞察一切的智慧之光。 ­; “这是你在找的小皮球吧?”老人说着就从书桌下捡起一支小皮球。 ­; 原来劳心和同伴们踢皮球时不小心将球踢进了小楼的窗户里,只是这支球是怎样穿过三个房间和三个拐角,又跌下楼梯进入这间书房的劳心却百思不得其解。 ­; 他取回那支皮球,壮着胆子问怪老头他刚才是在和谁说话。老人双眼带着亮光,微笑着答道:“我是在和这些书的主人交谈。” ­; “可是我怎么没看见呢?” ­;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不被蒙蔽,而完全只属于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 “那——要怎样才能让眼睛和耳朵不被蒙蔽而完全属于自己呢?” ­; “这并不难,只要你拥有真实而永恒的智慧,你就能做到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发现常人不能发现的东西。孩子,当有一天你能做到这一点时,你就会发现这真是一种莫大的乐趣。只可惜啊,我只在自己的后半生里才得到了这种乐趣。哎——”老人不无遗憾地说道。 ­; 怪老头的话引起了劳心的兴趣,便又接着问到:“那么,要怎样才能得到你所说的那种智慧呢?” ­; “你所要的答案,全都在这些书里面。”老人郑重地说道。…… ­; 从此以后,劳心一放学就来到这间书房里。一边翻阅书籍,一边向老人请教那种智慧。久而久之,他身上顽劣的个性渐渐褪化了,而代之以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深沉和恬静。他的这些变化令他的师长们匪夷所思。有一天当他的父母终于有所察觉而问他为何要看那些毫无益处的禁书时,他的回答令父母深为担忧。他说: ­; ­; 我希望与智者的幽灵交谈 ­; 然而令劳心始料不及的是,就在他一天天从这间书房和老人那儿获取到学校里所不曾传授的知识的同时,他的痛苦和烦恼也与日俱增。终于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痛苦地向他的导师提出了那个注定将影响他一生的重大问题: ­; ­; 究竟是这些书错了,还是这个世界根本就错了? ­; 老人抬起头来审视着劳心,说道:“惟独这个问题,我不能替你解答。因为归根结底,这是每一个人必须自己面临的人生抉择。我很高兴你能发现和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也曾经和你一样,被这个问题深深地折磨和考问,现在,轮到你了。”…… ­; 就这样,劳心如同是在两个完全相反和抵触的世界中被抛来抛去,这两种完全无法调和的世界每日每夜都在他的内心中激烈地冲突着,令他倍感身心疲惫。他开始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令他厌倦起来,他身上原有的顽劣性格又开始显露出来。而身体的逐渐发育成熟也使得他一天比一天更焦虑地关注起自己的身体来。 ­; 于是他开始千方百计地试图摆脱那间书房的吸引。 ­; 在报考大学时,他在报考志愿栏里填的全是外地的学院。这个方法很奏效。当录取通知终于发到他手上后,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向老人告别。 ­; 那天他在书房里讲了很多话,然后痛哭流涕地请求老师原谅他。因为他不能象老师一样不用走出这座家园,而这座家园所赋予他的头脑却使他处处无法适应外面的现实世界。并且他也害怕对那个重大问题做出选择,因为他明白,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那被抛舍的一部分都同样会令他内心倍受煎熬,所以,他宁愿选择逃避。 ­; 就这样,劳心来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大都市,从此告别了近乎清教徒似的生活,满心憧憬的投入到世俗的多姿多彩的生活中。就在这一年,那场毁灭性的周期性昏聩症又一次袭击了夏汉国,它使成千上万人的表情渐渐僵滞,又将成千上万人抛入一场又一场毫无价值而又没有尽头的欲望当中,令他们疲于奔命,却又不由自主。 ­; 在这座令人眩晕的城市里,劳心度过了两年的大学生活,直到二十一岁那年那件伤心事的发生。 ­; 一直到多年以后,他的大学老师和同学依旧不明白为何成绩优秀的劳心会猝然中断学业,不告而别。在他多日未曾回校后,他们打开了劳心宿舍的抽屉,发现了一张简短的字条,上面写着: ­; ­; 我将回到属于我的那个世界 ­; 与此同时,劳心却突然出现在太悟老师的秘密书房前,泪流满面的,无比悔恨地诉说着自己如何失去了爱的能力。 ­; 原来在十五天前,他和几个同学第一次来到“夜玫瑰” 舞厅。那是个人头蹿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舞厅。因为光线黑暗,谁也看不见谁,也从来不说话。舞厅里的人都是凭着嗅觉和触觉来挑选舞伴。那天劳心倒也顺利,第一次伸手就请起来了一位正翘首以待的少妇。她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就投入了劳心的怀抱,并引着他边跳边挤进了舞场中心密集的无法挪动的人群中。他虽然看不见她,但通过触摸却能感觉到她丰腴而酥软的身躯正象海绵一样挤弄挑拨着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她浑身还散发着一种浓郁而刺鼻的香水味,这是一种具有魔力的香味,任何男子一旦吸入这种香气都会难以自持。当劳心在这股香气的包围中渐渐窒息时,他恍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少妇牵引着穿出了如同蚯蚓一般蠕动着的人群,又穿过一条长长的拐弯抹角的走廊,一路上劳心只听见从走廊的许多秘密角落处不时传来打情骂俏声,剧烈的喘息声,或是两人间的肉体撞击声。劳心真奇怪那位少妇居然能在这黑暗而如同迷宫一般的长廊中带着他自如地穿行,而丝毫不会碰触到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中的蠕动的身体。 ­; 突然少妇找到了一个位置,便示意劳心停下脚步。随后少妇便急不可待地和劳心狂乱地搂抱在一起,并引导着劳心的双手撩开她的衣襟,抚摸她的硕大的@@,同时毫不羞耻地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紧贴着劳心的身体并来回磨蹭着,一边还发出一种奇怪的喘息声,这使劳心的感官第一次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兴奋和刺激。这个女人的欲望实在是大的令人害怕,连一旁的椅子也发出磕磕的哆嗦声,即使魔鬼也会在地狱中为之而胆战心惊的。 ­; 很快,已经欲火灼热的少妇伸手解开自己裤子的拉链,示意劳心可以进入了,那知劳心刚刚在一阵兴奋的战栗中将xx泄在了裤裆中。等的不耐烦的少妇就将一只手粗野地伸进劳心的裤裆中肆意抓捏揉搓起来,一边还不停地催促着,但依然未能使xx再次挺立起来,却在劳心的内心中撩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羞愧与焦灼。就在这时,劳心闻到一股浓烈的体臭透过逐渐变淡的香水味钻入鼻孔。她的口中还呼出一种类似于腐尸般的恶臭。 ­; 劳心忍不住呕吐起来。…… ­; 当劳心终于停止呕吐后,发现少妇早已扬长而去。从那以后,劳心的xx就再也不能挺立起来。他为那次堕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 听完劳心的诉说,太悟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因为昏聩症在做怪啊!” ­; 从那以后,劳心便决心摈除杂念,认真地拜太悟为师,终日在太悟的书房里潜心读书。一年后的一天,劳心突然抬起头对老师说道:“我明白了,之所以我们不能阻止自己的堕落,实在是因为我们太沉溺于现实之中了啊!我们总是让自己完全置身于现实,服从于现实,结果往往使我们在纷繁的现实当中迷失了自己,成为一具被现实摆弄的傀儡。其实偶尔让自己置身于现实之外,反而会更有助于我们清醒地认识现实。”刚一说完,劳心便惊讶地看见正前方投下一道奇异的光束,如同暗室中揭开了一扇天窗似的,一个身着白袍,白发齐胸的老翁站立在光束中央大声宣布道: ­; ­; 其实国王根本就不存在 ­;­;这天启般的声音同时也鬼使神差地钻入了夏汉国正在熟睡的许多人的睡梦中。从此令他们常常夜不能寐。…… ­; 这之后劳心和太悟仍然夜以继日地查找各种书籍资料,试图解开夏汉国昏聩症的来龙去脉,直到有一天太悟郑重地宣布:“我坚信,治愈夏汉国昏聩症的秘方就深藏在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民族所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就隐藏在我们平原周围一个从不为人所知的秘境。” ­; 从此以后,劳心便拜别了太悟老师,踏上了寻找世界上最快乐民族的漫漫征程,并且用了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走遍了一百零一个民族的聚居地,直至找到香巴拉。 ­; 当他确认香巴拉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后,他将这一重大发现通告给了王宫方面和夏汉国内的多家媒体。与王宫的不支持相反,那些媒体却将劳心的发现当做逸闻趣事刊登发布出去,却没想到由此掀起一场全国性的风波。 ­; 原来那些看到报道的读者无不为劳心所描述的香格里拉而心摇意荡,许多人都因此而患上了失眠症。他们象着了魔似的谈论着那个神奇的四季如春的香格里拉;那个多种民族,多种宗教信仰和多种文化和谐共存;人人都讲求适度,崇敬大自然和青年男女两情相悦的蓝月亮山谷。更有一些不原被持续不断的热风吹得头脑昏聩的青年干脆打点行装准备亲赴香格里拉去体验那种神奇和美丽。 ­; 这场波及全国的暗涌引起了国王内阁及其各级官员的担忧,于是很快就有一大批知识界和思想界的精英和专家纷纷发表评论,一致以义正严辞的语气指出:一小撮宣称发现香格里拉的人分明是在蛊惑人心,混淆视听。在现如今英明伟大的国王引领下的夏汉国,已经迈入繁荣昌盛的太平盛世,人们已经生活得富裕而满足,我们夏汉国正在成为全世界最强大最发达的国家,而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却在这全国上下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搞建设的大好时期虚构出一个香格里拉来欺骗,愚惑不明真相的国民,这种卑鄙的行径分明就是在贬毁我们国家业已取得的建设成就,恶毒攻击伟大国王的正确领导,破坏国家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 这些措辞严厉的评论出台后不久,那些凡是报道过香格里拉的媒体主编都先后“引咎辞职”。而这时王宫方面却宣布将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派遣一名专员前往香巴拉以鉴定香格里拉的真伪。这名叫阳谋的专员是经各方面考察认为最诚实的官员,他此行被国王秘密赋予的使命就是要证明香格里拉是个 子虚乌有的地方。而这一切远在香巴拉的劳心皆一无所知。 ­; 当阳专员偕妻眷和随从一路春风得意地向香巴拉进发时,劳心正好在洞厅里译出天道教秘卷第一行的卷首语。­; 第六章 国王的考察团和阴谋­ 整整十天的时间,劳心象着了魔似的研究那深奥而艰涩的古代象形文字,一步也不曾走出山洞。尽管他每天都只喝甜水泉的泉水,但却从未感觉到饥饿,相反却一天比一天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如果不是为了迎接专员的到来,他真不想走出山洞。当十天的期限结束后,劳心只好带着尚未译完的秘卷返回香巴拉城。 ­; 几天后,当从平原国派遣来的专员即将进入香巴拉的消息传遍全城后,满城的居民都轰动了。人们都聚集在入城大道的两侧,都想一睹夏汉国专员的风采。当专员一行终于出现时,人们不禁哑然失笑。只见一行数人蓬头垢面,浑身泥泞,骑在马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一个中年女人被人扶在马上又哭又骂,众人只听得她断断续续地骂道:“……就这种穷上恶水的地方也配叫香格里拉……都是那个叫什么劳心的胡吹乱吹,说什么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害得我们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是你,说什么顺便来旅游,结果把我哄到这儿来陪你遭罪……”显然她是在抱怨身为专员的丈夫。 ­; 原来阳专员一行驱车驶出平原后,一路上游游逛逛,好不惬意,六天后他们终于抵达离蓝月亮山谷最近的格木吉村庄。简易公路到了这里便终止了,从此分为数支马帮小道,这些小道都通向深藏在云雾深处的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村庄。 ­; “为什么不修公路?”专员懊恼地向当地人询问道。 ­; 被询问的村民“恭敬”地回道:“因为这是一座神佑的大山,曾经有很多次有人试图将公路修到山上,但都因遭到突然而至的雷击、冰雹和山崩而不得不终止。” ­; 不得已,专员只好雇请了一支马帮将他们驮上香巴拉。谁知马队却不可思议的三次遭遇迷路。他们在山谷中转来转去,在森林与谷地交织成的梦魇般的迷宫中疲于奔走。经过了三天三夜的跋涉后,他们依旧未能找到蓝月亮山谷的入口,却沮丧地发现又回到了前日出发的地点。带路的当地向导认为这一定是游荡在山谷中专爱捉弄人的精灵在做怪,为此他们举行了一次降神会。用石块垒起一座玛尼堆,压上黄色纸符,并供上米、面和酒之类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乞求那些小神子们享受他们的供品,不要再捉弄他们了。这之后他们果然没有再迷路了,谁也无法确定,究竟是当地向导的祷告起了作用,还是小神子们最终厌倦了这一游戏。两天后,他们终于沿着蓝月亮山谷进入香巴拉。…… ­; ­;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劳心带着考察团走边了香巴拉古城的主要街道,和点缀在山谷里的无数个美丽的寺庙。还参观了留在古沙格草原的飞机残骸。整个考察过程中专员一行人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无比的认真。他们除了就香格里拉的真伪提出许多问题外,还饶有兴趣的问劳心为何对香格里拉这样热心,是否有人帮助他,他是怎么想到在媒体上介绍香格里拉的,如果证实这里就是香格里拉后他有什么新的计划,等等,劳心丝毫不曾想这些热心体问的背后会隐藏着什么用心,所以总是礼貌而周全的一一做答。阳专员并未从他的回答中套取到更多有利的线索,只是通过观察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个集太多不和谐于一体的怪人。性格内敛而思维活跃,思想单纯而又知识渊博,即敏感而又狂放,孱弱而又执着。这些奇怪的特征在阳专员心中引起一种不安的预感,令他隐隐感觉到这个总是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将会对王国构成极大的危害。想到这里,阳谋顿时不寒而栗,不由得佩服起国王的先知先觉来。原来早在阳谋赴香巴拉的前一天晋见国王并受旨时,国王就通过秘书的传话提出了这一担忧,并在他临走时转交给他一封密信,叮嘱他一旦这个担心被证实后就打开此封密信。于是阳专员便悄悄打开密信,在读完国王的手谕后,顿感心中豁然开朗。手谕写道:“让此人继续留在香巴拉,而不受吾王国之扼制,必会扰乱吾王国之民心,动摇吾王朝之威仪,故你等须迷惑此人,诱其同返王国,再以妖言惑众之名将其治罪,方能化解吾王国之患也。…… ”­; 阳谋将国王手谕反复读了三遍,直至完全领会了国王的精神。…… ­; ­; 对考察团所表现出的友善与合作,是劳心始料不及的。尤其是作为团长的阳专员,总是一副兴致极浓的样子,甚至还常常为此斥责他那爱发牢骚的尊贵的夫人,让人无法不对他产生好感。 ­; 在考察活动行将结束的前一天,阳专员竭力邀请劳心随考察团一道同返夏汉国,好共同揭示香格里拉的真实性。劳心经不住阳专员的一再鼓动,只好答应陪同考察团返回后做短暂停留。那知到了晚上他突然觉得精神恍恍惚惚,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在半夜被一个恶梦惊醒。梦中的他在走在一条熟悉的城市街道上,四周都是象木偶一般亦步亦趋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他被围裹在中间进退不能,急得满头大汗,突然他发现前方出现一条小河,情急之下,便纵身跃下小河,却猛然发现那根本不是一条小河,而是一道万丈悬崖,惊恐万分的他在挣扎叫喊中才惊醒过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喘喘不安地来到大东巴家,将昨晚的恶梦讲述与他,请他为自己解梦。 ­; 大东巴微闭着双目听完劳心的讲述,才缓缓起身从身后的书橱中抽出一卷《盘古什经》,那是一部专供东巴祭师占卜用的经书,其中就有占梦术。 ­; 大东巴郑重地点燃三柱香摆在书案上,定了定神,方才翻开经书,闭上眼睛吟唱道: ­; ­; 我亲爱的朋友啊! ­; 自从你从那遥远的东方 ­; 来到这美丽的香巴拉, ­; 你就已被终日嬉戏于山谷的 ­; 春神和爱神所眷顾。 ­; 你将奉献你的身心, ­; 每日侍奉在她们左右。 ­; 你日日吮吸她们身体的芬芳啊! ­; 每日聆听她们悦耳的歌唱, ­; 这般的恩宠啊! ­; 岂是俗人所能享受。 ­; 朋友啊你可明白, ­; 香巴拉才是你灵魂的归依, ­; 从你踏入蓝月亮山谷的那一刻起, ­; 就注定将要永远侍奉春神和爱神。 ­; 只要在能看见居尼雪山的地方啊! ­; 就有神灵来将你护佑。 ­; ­; 大东巴唱完后,依旧维持着闭目静坐的姿态,仿佛神魄已循入到另一个境界中。劳心便悄悄地起身离开,一路上琢磨着大东巴刚才的启示。此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远处巍峨的群山照射到寂静的古城里,仿佛一道突然洞开的窗户,“啊!我明白了。”劳心脱口而出道:“我的不安是因为我将要离开香巴拉,而我已经不属于外面那个世界了。因为我已经不能和香巴拉分开了。”话刚说完,那一直令劳心倍受煎熬的恍恍惚惚的感觉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劳心精神为之一振,说道:“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 ­; 当阳专员从劳心口中得知他已改变注意不再随考察团一同返回后,只得极力掩饰住 心中的懊恼,强做笑颜道:“也好,也好,你继续留在香巴拉,可以更深入地进行搜集整理。我会将这几天的考察过程向国王汇报,相信国王自会秉公而断。”说罢他便率领考察团踏上了归途。­; 第七章 不同寻常的事 ­ 在香巴拉有一种用竹片削成的口弦琴,是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用来表达爱慕必用的乐器。 ­; 劳心之所以对口弦琴甚感兴趣,是因为它源自香巴拉广为流传的一首叫“鲁般鲁饶”的诗篇。诗中讲述了一个令劳心每次读完都唏嘘不已的爱情故事。讲的是五百年前,一位天真美丽的少女和一个英俊猎人互弹口弦琴,并真诚地相爱,却在不久后发现原来他俩竟是自幼失散的亲兄妹,于是他俩又弹奏口弦琴相约登上居尼雪山上一处风景如画的高山牧场。在那里他们尽情地载歌载舞,直到三天后所有的食物吃完后,他们才手挽着手含着笑从悬崖上纵身跃下。 ­; 在香巴拉,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拥有故事中那样纯洁而牢固的爱情。 ­; 可是劳心从来都没有机会亲见有人弹奏口弦琴,因为谈情说爱的地点总是约定在一处隐秘的树林里,山谷中,或是溪涧旁。按耐不住想见识口弦琴魅力的劳心只好一有机会就缠住青年们弹奏给他听,谁知他们都嘻嘻哈哈地互相推委着,就是不肯弹奏。最终还是阿都美拗不过劳心的一再央求,弹奏了一小段给劳心听。不过这时的阿都美早已在大东巴法术的作用下忘记了曾经钟情于劳心,而和其她姑娘一样只是喜欢和他玩闹。 ­; 一天当劳心路过阿都美家的裁缝铺时,看见阿都美,阿依若和另外两个姑娘一边做裁缝活,一边七嘴八舌地聊着天。最先瞧见劳心的阿依若抢先嚷道: ­; “嗳——,要不要让咱们阿都美又给你弹奏一段口弦琴哪?” ­; 顿时一阵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小屋中。 ­; “好啊,就看人家答不答应了。”劳心答道:“或者干脆你们教我弹吧,这样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们了。” ­; “哈哈!怕是学会了也弹给哪个小阿妹听吧!”阿依若抢白道。 ­; “哎呀!多谢这位姑娘的启发,这样说来我就更要学会这口弦琴了。”劳心回道。 ­; 正当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时,阿都美突然惊奇地说道:“你们看,他在笑,他终于会笑了呢!” ­; “真的,我都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开始会笑了呀?”阿依若不解地问道。 ­; “是呀。”大家一边附和着,一边惊喜地打量着劳心的脸。 ­; 不知所措的劳心下意识地瞥了眼挂在墙上的镜子,冷不丁被镜中自己模样吓了一大跳。真是的,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么怪异的表情。在镜子里,他看见自己在笑。 ­; 那天晚上劳心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他之所以会笑了,一定是跟喝了甜水泉的神水有关系。 ­;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一天晚上,劳心正在屋里琢磨东巴文,突然大东巴遣人来请他过去一下。劳心便跟着来到了大东巴家。 ­; 劳心刚一进屋,就被一阵浓烟熏得好一阵才睁开双眼。劳心正在寻找大东巴,却被身后一个声音吓了一跳。那声音说道: ­; “这件事和你有关。” ­; 劳心忙转过身来,才发现大东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后。 ­;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劳心问道。 ­; “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即将发生什么事。”大东巴纠正道。“我叫你来,是想让你看一样东西。随我来。” ­; 大东巴将劳心领进一间密室,在密室中间东巴什罗祖师像前,劳心看见一架长满墨绿色铜锈的仪器。外表刻有篆文以及山、龟、鸟、兽等图形。仪器内部中央立着一根铜质都柱;仪体外部周围铸着八条龙,按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布列。每个龙头嘴里衔有一粒小铜珠。地上对准龙嘴处,蹲着八个铜蟾蜍,昂着头,张着嘴。惊叫道: ­; “这不是我们夏汉国史书上所记载的地动仪吗?怎么会在这呢?” ­; “你是说在两千五百年前夏汉国的一位天文学家所发明的地动仪吧。” ­; “正是。” ­; “那么我告诉你吧,这个不叫地动仪,它有比地动仪还更精密更复杂的传动装置,并且至今还在运转,它叫——天演仪。” ­; “难以置信,这种在夏汉国早已失传的仪器居然在与世隔绝的香巴拉保留至今。要知道,我们现代人多少次尝试用最先进的科技都没能复制出来,” ­; “那是因为这种仪器是有灵性的,要有足够道行的人才能驱动它,只否则它就只是一堆废铜烂铁,这其中的玄妙恕我无法用语言向你表述清楚。这座天演仪就是三千年前逃难至此的天道教徒所遗留下来的。它的作用就是用来占卜和预知未来。” ­; “那你又怎样根据天演仪来预知未来呢?” ­; “你看这。”大东巴指着天演仪说道:“你看,这八个龙头和内部信道中的发动机关相连,每个龙头嘴里衔有一粒小铜珠,对应着下方八个铜蟾蜍,暗合八卦五行之理。如一方龙嘴张开吐出铜珠,落到铜蟾蜍嘴里,发出“当啷”声响,则预示着某件不寻常事件即将发生。” ­; 劳心张大嘴巴听完大东巴的一席话,又逐个瞧了瞧那八条龙,惊见其中一条龙的铜珠已落入下面的铜蟾蜍嘴中,就问道: ­; “这条龙的铜珠已经落下,是否就是你先前所说的将要发生什么事吗?” ­; “这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可知这天演仪上次落珠下来是在什么时候吗?” ­; “不知道。” ­; “就在你来到香巴拉之前,朝向东方的那一颗。” ­; “哦!真这么灵验吗?” ­; 大东巴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 ­; “这次落珠的方位却是朝向西方,根据老夫推算,三日后必有异人自西方而至。这个人,是因你而来。” ­; “所以你说这事和我有关?” ­; 大东巴点了点头。 ­; 劳心却将信将疑。…… ­; 第八章 来自西方的异人 克莱德的个人简历 ­;; ­;;克莱德,男,现年二十四岁,美国宾西法尼亚州人。从小学到高中表现平平,从不引人注目,也无任何不良记录。十八岁那年却出人意料地考入一所全美知名大学,攻读法律专业。其后表现日渐活跃,曾多次组织和参加反政府游行示威活动。此人宣称从不信奉上帝,但二十岁时却对东方的神秘宗教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并先后练习过瑜珈,禅功和气功,二十二岁那年放弃即将毕业的法律专业,转而攻读东方哲学史。 ­;; 夏汉国情报局报送入境处参阅 ­;; ­;; “您的意见呢?该任何对待这个叫克莱德的年轻人的入境申请呢?”夏汉国入境处的黎审查官放下这份简历目无表情的询问埋在公文堆里的另一位泊审查官。 ­;; “他申请入境理由是,他的曾祖父曾在年前做为美国探险家约瑟夫洛克的助手考察过香巴拉,而这位年轻人希望能循着当年他曾祖父的足迹探访香巴拉,看起来这要求合情合理,无可挑剔啊!”泊审查官答道。 ­;; “是啊!让人没法拒绝。但是棘手的是,这种申请从无先例可循啊。要知道,自从我们至高无上的国王执政以来,还没有一个外国人提出申请要去那个与世隔绝的香巴拉。更何况,前一阵又有一小搓居心叵测的人到处向人鼓吹什么香格里拉就存在于香巴拉,差点踉成一场骚乱。” ­;; “是啊,国王对这些人非常反感,对他们的动向也非常敏锐。” ­;; “那是当然,要是这个国家的多数人都相信香格里拉是真实存在着的,那国王的号召还有谁来响应,我们整个王国从此将面临可怕的危机——存在的危机。 ­;; “那太可怕了,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要是听任那些人胡来,将香格里拉那一套照搬到我们王国,那我们这些审查官还不得失业了。” ­;; “不过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似乎克莱德和那些人没什么关联,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会对我们国王有什么不友好的言论,相反倒是常常抨击对我们不甚友好的美国政府。” ­;; “可是我们也要注意这一点,要是那个克莱德向我们国家的年轻人大讲特讲他在他们国家如何搞反zf活动,你想想会引起什么后果。那样一来,我们王国的臣民就会发现,原来人家可以自由地搞游行示威,可以大张旗鼓地反对zf的政策,要是他们也学着人家那样瞎胡闹,势必会削弱我们国王的威权,影响王国的安定。” ­;; “那依你看,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呢?” ­;; “我看可以同意他入境,但可以对他的活动加以限制,让他签署一份保证书,让他保证在我国停留期间不得进行演讲,也不得接受媒体采访,更不能提到香格里拉。这样一来,他的孤立活动就不会在王国造成什么不利影响了。” ­;;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我给他拟订一份保证书,只要他签字就就放行。” ­;; 就这样,两位审查官办理完克莱德的入境申请,又一头扎入到下一份申请书中。…… ­;; ­;; 得知克莱德已获准经夏汉国前往香巴拉的消息后,所有认识克莱德的人都丝毫不感到惊讶。他们知道克莱德迟早会走出这一步的。同时他们深信克莱德不会在东方呆得太久。因为他的兴趣总是不停地变换。当有记者问他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他不顾一切,要去那遥远东方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时,他笑着答道,是冥冥中的一种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驱使着他,那一定跟他七十多年前曾赴香巴拉考察探险的曾祖父有关。 ­;; 克莱德是在一年前举家搬迁清理仓库时意外发现曾祖父遗物的。那是一只古董式的笨重的铁皮箱。箱子上绘满了东方风格的图案。好奇的克莱德连忙把父亲叫来一起看。老父亲一看才猛然想起这是他祖父当年从遥远的东方探险归来后留下的遗物。说来也怪,当年他把从东方收集回来的满满一车各式经卷,器物,衣饰和生物标本分别捐赠给了美国国家博物馆和曾经就读的大学,惟独留下这支铁皮箱。于是两人就一起动手打开了铁皮箱,顿时一股奇异的味道从箱子中散发出来,那是一种被时间凝固了的味道,混合着浓郁的花香和森林的湿气,以及少许雪山上特有的冰雪的气息。 ­;; 当箱子被彻底打开后,克莱德立刻惊呆了。不由地惊叹道:“天哪!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抽象画。”这是一组书写在绸缎上的精美的图案,有的象鸟,有的象房子,有的象一个人在射箭,但是大多数的图案都令人费解。凭直觉克莱德猜测那一定是一种最古老的象形文字。 ­;; 箱子的底部还埋着一张便条,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 ­;; 以此留赠我的后代,他将追寻我的足迹,找到我灵魂的归依 ­;; ­;; “我想他一定是在向我们预示着什么,或许答案就在那遥远的东方。” ­;; 这之后克莱德就象着了魔似的每日上图书馆搜集当年他曾祖父和其他探险家撰写的有关香巴拉的游记和论述,其中就有劳心关于香巴拉就是香格里拉的论述。当他大学即将毕业时,他已深深地迷上了香巴拉这一神奇的秘境。因此当他撰写毕业论文时毫不犹豫的决定以香巴拉做为他的研究对象,并宣布将亲赴香巴拉实地考察。消息传出后,立刻引起全国媒体竟相报道。 ­;; 就这样,一个多月后,克莱德坐上了直飞夏汉国首都的班机,在飞机上一直伴随他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转摘的劳心所撰写的有关发现香格里拉的报道。 ­;; ­;; 克莱德刚一下飞机,就立刻感受到四周被昏聩症折磨的人们与他的国家的人们有多大的差异。那些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人,无论是衣着挺括的上等人,还是运送行李的搬运工,都有着一副相同的麻木和无精打采的神情。他们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一望便知有多么的倦怠和无奈。 ­;; 走在街上,一股股热风扑面而来,持续不断。令人昏昏恹恹,口焦舌燥。让克莱德惊讶的是这里的高楼大厦之多,车流之密丝毫不亚于他的国家,只是它们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乃至走近后他才发现那使他感觉异样的东西原来是一层层厚厚的尘土。“为什么不掸掉这些灰尘呢?”他向给他开出租车的司机问道。结果司机懒懒地回答:“没有用,空气中满是灰尘,你刚擦干净,转身就又蒙上一层灰尘。所以干脆懒得管它。你是第一次来吧,不要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习惯的。” ­;; 不久克莱德还发现,不仅这个国家的人神态几乎一致,连说话的语气也惊人的一致,总是那种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样子。甚至在酒店里那些妖娆的年轻女子敲开他的房间,询问是否需要提供“特殊服务”时,也是用那样懒洋洋的口气,仿佛刚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似的。后来他才知道,在夏汉国,只有当女人们摆出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才是最具诱惑力的。不仅如此,在整个夏汉国,人们都将懒懒散散,昏昏恹恹的样子视为最平常,最标准也是最能为周围人群所接受的形态。而 少数不愿意摆出这种标准形态的人则通常被视为怪异和危险的人,于是他们不得不在这个社会的主流之外寻找缝隙艰难地生存下去。 ­;; 克莱德在夏汉国首都停留的五天时间内四处闲逛,居然也认识了这样一些被视为怪异和危险的青年,发现他们都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都爱好独立思考,总是特立独行,不愿随波逐流。他们以各种方式顽强地抗拒着昏聩症的巨大威力,尽管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不同程度地感到力不从心。 ­;; “都是从南方吹来的热风在做怪!它令这个国家的人陷于浮躁和昏恹,又催生出无数人心底的欲望。那些人在追逐欲望的同时却将这个国家带入了越来越深的旋涡中。”在与克莱德谈到广泛存在于夏汉国的种种怪异现象时,他们大都表示出相同的忧虑和不满。当他们得知克莱德将赴香巴拉考察时,无不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还一再地叮嘱克莱德一定要告诉他们一个真实的香格里拉,因为他们都不信任国王的宣传机器。很快,克莱德就从与他们小心翼翼的交谈中得知“香格里拉事件”的始末。 ­;; 原来克莱德抵达夏汉国时,正值夏汉国举国上下深入批判“香格里拉邪说”,而直接策划并组织这次“思想大清除”的正是从香巴拉归来不久的阳专员。此时的他已摇身一变为“全国肃清香格里拉邪说领导小组 ”组长,并直接受国王的督导。他调集了国家所有的宣传机器,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宣传攻势,称他所见到的香巴拉即愚昧,又落后,又闭塞,把这样的地方渲染成人间天堂般的香格里拉,纯粹是少数人别有用心的宣传伎俩,其险恶用心就在于挑拨大众对现实的不满,其矛头直指我们无比爱戴的国王。他还在数家全国最具权威的官方报纸上撰文揭露劳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是个自甘堕落的不良青年。他还称亲眼看见劳心每日都和一群当地女子在河里裸浴和放浪,其行为及其下流。这之后,劳心曾经就读的那所大学的校长也在各大媒体批露了劳心在校时的种种劣迹,说劳心那时候就表现出了不专心学业,爱调戏女生的流氓本性,后来实在是因为在学校声名狼藉才不得不中途辍学。…… ­;; 经历过这场声势浩大的思想运动后,再也没有人敢公开议论香格里拉了。 ­;; 就在这种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中,克莱德登上了驶往夏汉国西南边陲的列车。…… ­;; ­;;劳心和克莱德的第一次会面,便是在以风景秀美,鲜花繁多而著称于蓝月亮山谷的甲子坪。[/b] ­;; 从古城出发,沿阿雅河而下,穿过有九百九十九种鸟兽的阿日诺森林,一会儿便进入到由许多瀑布溪涧和各种珍奇植物汇聚而成的女儿谷。这里是专门收留那些不幸夭亡的少女的地方。人们从这里路过时总能听到女孩们在树林间象风一般相互追逐时发出的银铃般的嬉笑声,或是她们在溪边洗头时快乐的吟唱声。有时她们也会跟路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让人莫名其妙地迷失路径,或是将人们头上的帽子相互调换,再不就是在他们的酒杯里放进几粒小石子,不过通常这些精灵们都能得到人们宽容与友好的对待。走过女儿谷,再沿着一道由木板铺成的台阶一路拾阶而上,直到阳光渐渐能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地上的小花朵上时,空旷而广阔的甲子坪便展现在眼前。 ­;; 当劳心来到甲子坪时,牧羊人的帐篷里已飘起正午的炊烟。劳心在森林与草原的接壤处躺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眺望着牧人们骑在马上驱赶着羊群,看着看着便睡着了。没多久他又被一阵渐渐逼近的铃铛声惊醒来。原来一支系着铃铛的头羊正从劳心身旁经过,其它的羊则追随着铃铛声鱼贯而行。羊群过后,劳心望见一个邋遢的外国人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在一位向导的带领下缓缓而来。…… ­;; 这天正是大东巴发出预言后的第三天,所以克莱德见到劳心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 ­;; 和劳心初到香巴拉时一样,克莱德受到了人们普遍的礼遇。人们将城里最好的房间腾给他住,用最精美的果实来款待他,又用最热烈的歌舞来为他洗去旅途的疲惫。然而人们对客人的热情却是适度而恰倒好处的,没有过分的殷勤和讨好,这使克莱德感到特别的舒服。他甚至被这里的人搞迷糊了,因为他分明感觉到香巴拉人是多么地着迷于新鲜事的出现,可又从不因此而大惊小怪,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他们没见过的事务。当克莱德最初怯生生的行走在街道上时,路上的人都会放慢脚步或是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用一种清澈而又略带羞涩的微笑向他致意。这样的致意是如此的亲切与自然,以致于克莱德很快就忘记了自己与周围的人有什么不同,仿佛和他们在一起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似的。 ­;; 有一天克莱德在和大妈的小酒馆里喝米酒时向劳心谈起了他初到香巴拉的种种感受,劳心就告诉他说,这正是香巴拉人的可爱之处,无论客人是来自那个地方或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会受到他们同等的对待。 ­;; ­;;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克莱德几乎跑遍了蓝月亮山谷的所有地方,唯一没去的地方就是那高不可及的居尼峰。令克莱德奇怪的是,无论走在山谷里的那一地方,都能看见居尼峰高据云霄之上,它那灼人的锋芒仿佛要令尘世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 最初克莱德由劳心带着四处周游,可是等到克莱德渐渐熟悉后,就开始一个人到处转悠了。克莱德每天都要深入到蓝月亮山谷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那些散布于山谷各处的隐秘的村落也不放过。直到有一天他激动地告诉劳心,他将即刻返回美国撰写自己的大学毕业论文,以证实香巴拉就是全世界所向往的传说中的香格里拉,他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香格里拉并不是虚幻的,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 ­;; 就在克莱德离开后的一个月里,劳心又破解出了天道教秘卷的第二卷: ­;; ­;; “二十二年后,始武皇驾崩,又约一百年历经三世皇帝后,夏汉国发生农民起义,始武皇所开创的朝代被推翻。其皇陵被义军捣毁,金银珍宝尽遭劫掠,天道教遂遣人于此时趁乱潜入始武皇皇陵盗出其遗骸及棺木,秘密迁至香巴拉并藏于其中。 ­;; 天道教盗得始武皇遗棺后,遂举全教之力在一隐秘之洞内筑祭台做法场,诅咒夏汉国历朝历代专制暴戾之王权皆因周期性昏聩症发做而覆灭。但布下此毒咒的同时,又布下另一道解咒之法,可令夏汉国永久怯除专制暴戾之政及周期性昏聩症,从而再现百家争鸣,政通人和之盛世。” 第九章 朝觐香格里拉­ ­; 有一天,人们看见第一个预言香巴拉将要变得热闹的那个执着的白族木匠,正一把一把地磨着刀具,就笑他又在白忙活,谁知白族木匠却认真地告诉他们,昨天他梦见了去世的师傅让他赶快擦亮工具,磨快刀子,因为香巴拉将要盖漂亮的新房,来迎接远方的客人。­; 果然,不久后香巴拉就走进了一支奇异的野营考察队,他们都是些金发碧眼的家伙,背上都驮着沉重的行囊。他们一行共六个人,来自六个不同的国家,其中一个是人类学家,一个是考古学家,一个是社会学家,一个是文学家,一个是宗教学家,而带领他们的,就是两个月前刚离开香巴拉的克莱德。­; ­; 原来克莱德回国后所作的关于发现香格里拉的论文被一家杂志社看中,被拿去发表。很快就引起全国媒体的关注,并被竟相转载。于是又有许多记者前往采访,要求克莱德介绍在香巴拉的所见所闻。许多知名的大学与学术机构也频频邀请他前去发表演讲。人们围绕香巴拉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一天早上,五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学者不约而同地来到克莱德的住所,要求克莱德带他们前往香巴拉做实地考察,以便亲自考证香巴拉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克莱德带来的五个老外给香巴拉的居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们总是结伴而行,每到一处都会友好地与当地人交谈。他们每天所做的事就是东游西逛,有时候他们混在拥挤的集市里,有时候又坐在四方街广场上晒太阳,有时候又站在迷宫似的街道上不知所措。他们还拿着相机到处拍照,见什么就拍什么,甚至连大东巴也被哄着拍了好几张。就这样,呆了两个星期,他们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香巴拉。从此后,香巴拉的居民便被抛入了无休无止的纷繁与喧闹中。因为那几个老外离开后没多久,就又会带着更多的人陆续重返香巴拉。而每个带着疑问初次踏访香巴拉的人一旦回国后都会无比兴奋地向人宣布自己见到了真正的香格里拉,结果又引来更多的人慕名而至。不多久,香巴拉人就发现城里很快就会腾不出更多的房间来接待纷至沓来的客人。于是就商议盖一座旅店。可是香巴拉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盖过新房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样盖房了,于是就有人想到了白族木匠,就派人去请他来盖房,那知派去的人刚一推开木匠的院门,就惊讶地看见木匠早已备好工具,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我说过,总有一天,这里的人会相信我的。这一天终于等到了。”说完木匠就大踏步地跟着来人出发了。­; ­; 当崭新的旅店终于落成的那一天,整个香巴拉就象过节一般热闹非凡。前来参观的香巴拉人干脆在院子中间跳起了欢快的锅庄舞,夹在这些欢快人群中的劳心突然听到有人用已经久违的夏汉国的口音喊他的名字,循着声音,劳心好不容易才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人群的外面,正拼命地向他挥手。在香巴拉第一次见到从平原上来的人,劳心有说不出的惊喜与好奇,便迎了上去。­; “你怎么会认识我?”劳心问道。­; “我在许多杂志上看到过你发表的介绍香格里拉的文章,还在一份英文杂志上看到相关的照片和报道。从此我就对香格里拉着了迷,也越来越厌倦了平原上昏昏恹恹的没有前途的生活,厌倦了每天都要聆听国王的训导和指示,所以就没理会宫廷的禁令,偷偷来到香巴拉。现在我终于也能呼吸到清新与自由的空气了,真是太好了。”­; “我想,我们都是为同一个愿望而远离自己的故土,那就是寻找我们精神的家园。”说着劳心就伸出手道:“欢迎你来到香格里拉。怎么称呼你?”­; “我叫未凿。”年轻人答道。­; 随后两人的手重重地握在一起。­; 劳心领着未凿边走边聊。走进和大妈的小酒馆里,正巧克莱德也坐在里面与当地人聊天。看见两人走进来,便高兴地叫他俩一块坐下来边喝边聊。就这样,劳心和克莱德知道了未凿的身世和经历­; 第十章 停止长大的人­ 多年以来,未凿一直生活在一种尴尬的境地中,以及由此而招来的人们的异样的目光中。原因是他的心理年龄与他的实际年龄太不相称。虽然他已经二十好几了,但是无论从相貌上还是言行上大家都以为他只有十八岁。而一旦他们得知未凿的实际年龄后,都会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对此未凿早已习以为常,“管他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只有十八岁又怎样,我才不在乎呢。”他总是满不在乎地说道。然而事实却没这么简单,他的毫不长进的处世方式总是令与之打交道的人倍感头疼,因为他的异想天开和任性胡来扰乱了人们默认的规则。尤其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他的脸上经常挂着一副怪异的面容——笑容。因为在整个夏汉国,也只有婴儿才有这样的笑容。因此他在周围人的心目中是幼稚而极不稳重的。但未凿总是不以为然,依然秉持快乐,豪放与率真的天性我行我素的生活在冷漠的人群中。­; 他那异乎寻常的发育迟缓得使他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深深的隔阂,由此而造成,他觉得周围的人不可理解,而周围的人也觉得他不可理解。为此他不得不频繁地变换工作来逃避那追缠不休的无所适从感。于是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他已先后从事过记者,保险推销员,清洁工,小学教师等职业。此外,他还与二十二位个女孩子相过亲,但不知什么原因,每次都以他落荒而逃告终。­;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让人将自己放进一口干涸了十年的水井,以躲避越来越强的热风,在清凉而湿润的井底,未凿一坐就是三天三夜。井底清凉的空气使未凿一扫往日的昏恹,他欣喜地发现自己的思维变得异常的清晰与敏捷,他的悟性和判断力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每次当他在井底重新思索过去的生活时,都会得到了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全新的洞悟。从此以后,每当他在生活中遇到什么令他困惑与烦忧的事,他就回到井底静坐,谁也不曾想到,他竟这样奇迹般的躲过了昏馈症的侵袭。­; 就在未凿打算就这样继续享受他的清凉与惬意,过他的世无争的生活时,一次睡梦中突然传来如天启般的声音却深刻地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那声音这样说道:­; ­; “其实国王根本就不存在” ­; 这声音是那么清晰而深刻地嵌入未凿的脑海,以至于让未凿感觉那声音仿佛时刻在他耳边萦绕。­; 从此以后,未凿内心的宁静便被那如幽灵般的预言彻底打破了。在经历过短暂的惊讶后,他陷入陷入了更为持久而折磨人的惶恐中。而即使是惶恐,也夹着不同的滋味在里面。­; 和千百万生长在平原的人一样,未凿从小到大都是在国王英明伟大,至高无上以及对国王忠诚不二的教育熏陶下成长。从进小学开始,学生们便在学校的组织和要求下日复一日的唱着歌颂国王的歌曲,跳着赞美国王的舞蹈,念着颂扬国王的课文。上高中时,又无一例外的在学校安排下加入了忠君团,并在团旗下宣誓永远效忠于国王。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整个国家对学生的忠君教育就像是工厂里的流水线一般一批一批却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人都必须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这个庞大的流水作业线,否则便会遭淘汰出局,从此将终生面临那种绝望地不可知的命运。正是出于这样的恐惧,人们才自觉或不自觉的加入对国王的赞美和附和中,因为只有这样,考试才能顺利通过,升学才能进入好的学校,毕业后才能得到工作,仕途才能顺畅,生活才会有保障。在这样的背景下,谁也不敢去想这个让他们如此爱戴又如此惧怕的国王为何从未真正现过一次身。在这铜墙铁壁般的王国里,别说是攻击国王,哪怕就是怀疑国王的真实性都会立即遭到失踪的厄运。­; 由此就不难想像,当未凿猛然从梦中听到“其实国王根本就不存在”这句话时,他内心所经历的那种惶恐。而这种惶恐在他身上却有前后两种不同的滋味。第一种惶恐纯粹是一种本能的如条件反射般的恐惧,这种恐惧是多年的教育和训导强加在他身上的。随后而来另一种惶恐则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过去与将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根本就没有国王的世界。他知道他从此将孤独地生活在这个没有国王的国度里,他的生活也将由此而改变。­; 实在是憋不住了,未凿忍不住将压在他心中的这一巨大的疑惑告诉了他的朋友们,谁知他的许多朋友竟都异口同声地诉说也曾在同一天夜里梦到同一句话“其实国王根本就不存在”。也就是说大家都在怀疑国王是否真的存在,可是所有人都将这一疑惑深埋在心底而不愿去碰触它。一方面是处于对国王统治机构的恐惧,另一方面则是源于比恐惧更深刻更强大的昏馈症。因为国王存在与否跟大多数人的现实生活都毫无关联,反正效忠国王的各个国家机构都运转良好。国王的存在与否都只跟代表国王管理国家的大小官员有关,跟平民大众则毫无关系。而王国的政府似乎与其治下的庶民们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你不去追究国王是否真的存在,不将心中的疑问公开地说出来,你就可以无拘无束的过你想过的日子,甚至可以享受到某种程度上不受约束的自由,可是你一旦硬要较真去探究国王的真实性的话,那么你的好日子就会立刻一去不复返,伴随而来的将是如噩梦般的隔离,秘密审讯,牢狱甚至失踪。也难怪,政府是在代表伟大的国王行使管理王国的权利,而质疑国王的真实性也就是质疑政府的合法性。所以国家权利机关才要不遗余力地维护国王的权威,封杀一切对国王不利的言论,抓捕一切亵渎国王的危险分子。­; 随着思考的一层层深入,未凿心中不由的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难道说那些伴随南方来的热风而一夜间遍布城市乡村的妓院和麻将馆,人们对金钱和权利的膜拜,整个国家社会道德的沦丧,对文化的破坏,层出不穷的贪污腐败,以及上层人士对平民百姓的有计划的剥削和掠夺等等。所有这一切让人痛心和愤怒的现象都是国王的执政机构有意纵容的结果。而目的就是要让人们在昏昏噩噩的生活中放弃理想和信念,变成一具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从而达到国王的长治久安。所以国王的官员们才对那些公然的犯罪视而不见,却不惜倾全国之力来扑灭打压任何对国王不利的言行。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国家就太可怕了。­; 从此以后,未凿就开始常和朋友们悄悄地聚在一起讨论国王和内阁的施政,以及发生在夏汉国各地的众多匪夷所思的事件。也就在那时,未凿和他的同伴们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叫劳心的人发表在报刊上的香格里拉的文章,并且无可挽救地和许多读了那些文章的人一样的患上了失眠症。以后他们在谈论国王的同时,也开始更多的谈论香格里拉。当国王的宣传机关要开始猛烈抨击批判劳心和香格里拉时,未凿他们却不以为然。他们厌倦了国王的宣传机器,厌倦了千篇一律的说教和漫骂,依然我行我素。­;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就开始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接锺而至。首先是屋里的灯每每在他们聚会的时总点不亮,或者是门锁总打不开,或者是举起杯喝水是突然发现杯里的水又黄有涩,而所有这些奇怪的现象无一例外都只在他们聚会时才发生。正当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更惊人的发现在他们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就在同一天,他们同时发现自己的身后总是远远跟着一个身穿黑衣表情严肃的家伙,就如同幽灵般时隐时现。有一次未凿走着走着突然掉头回去想跟那幽灵打个招呼,谁知那盯梢者迅疾转身便 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瞬间未凿看见了那张总是严肃而冷酷的脸上掠过一丝的惊恐和杀气。更为称奇的是,有一天未凿跟几个同伴说起被盯梢的事,发现大伙对盯梢者的描述竟然惊人的一致。于是他们约好在同一天同时相聚在市区一座漂亮的广场上,结果所有的人都一致认定那个躲在不远处一根电桩后抽烟的黑衣人就是自己的盯梢者。就在他们还在琢磨这件怪事的时候,他们却在不同的地方接到一个匿名电话,电话里那个阴沉的声音说到:“不准讨论国王,不准讨论国事,不准讨论香格里拉,不准搬弄是非,否则后果将会很严重。”起初他们并没有将那威胁当回事,结果不久他们就相继遭到了更大的麻烦。有的被工厂辞退,有的在学校被降级,有的恋人离他而去,有的做生意突遭毁约,未凿也未能逃脱,跟人合开的广告公司也被市政当局以非法经营为名查封了。­; 恐吓和制裁反而使未凿萌生了要去寻找香格里拉的决心和勇气。经过商量后,大伙一致决定由未凿先行一步,证实一下香格里拉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真的像劳心在文章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没有热风,没有昏馈症,也没有威权统治,多种宗教,多种民族,多种文化和各个阶层都能和偕共处的世外桃源。­; 于是在经过七天起夜的长途跋涉后,未凿终于站在了蓝月亮山谷的入口,并在一股奇花异香的指引下一路跋涉踏进了香巴拉古老的街道。在那里,他看到一群欢快的人们像过狂欢节似的庆祝白族木匠修建的旅店终于落成。在那群快乐的人群中,未凿一眼就认出了劳心。­; 第十一章 自由的营地 在随后的日子里,未凿,劳心和克莱德三人几乎每天都结伴四处游玩,晚上他们就坐在炉火旁讨论夏汉国,国王和昏聩症。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享受着宜人的气候,未凿竟然产生了回到久别故乡的错觉,但是预定的返期很快就到了,因为夏汉国的朋友们还在等着未凿带回香格里拉的真实情况。于是未凿和劳心他们约定,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将香格里拉的真相告诉给被国王的宣传机器蒙蔽的人们,并且鼓励那些想摆脱昏聩症的国人亲自来香格里拉看看。 于是在香巴拉人的祝福中,未凿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归途。那知刚一进入夏汉国,未凿就被置于无数黑衣人的严密监视中。当未凿终于回到家中,才发现这里几乎快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岛了。电话被掐断了,访客被挡在门外,信件也总是丢失,而且每次外出总有黑衣人跟梢。还被阻止参加任何聚会,回家后发现屋里的抽屉和柜子被人翻的乱七八糟。尽管如此,未凿仍然想方设法将他在香格里拉的所见所闻秘密地转告给了伙伴们。这样,尽管王国的官员严密地封锁着有关香格里拉的一切消息,但依旧未能阻止其在民间隐秘的流传开来。当未凿终于发现在这个国家除了与无数幽灵般的黑衣人无休止的纠缠外什么事也做不了时,他毅然决定再次返回香巴拉。不过这次他带上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各自偷偷地溜出了家门,七天之后,他们终于站在了香巴拉古老的四方街广场上。…… 这群来自平原的年轻人给香巴拉的居民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因为他们总是那么礼貌,谦逊,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香巴拉人又发现他们总是那么拘谨,那么小心谨慎。当香巴拉人热情的邀请他们加入到跳舞的队列中,或是一起嬉戏时,他们总是别扭的站在一旁。香巴拉人即使释放出所有的快乐与热情也不能感染到他们,而且,如同劳心刚到香巴拉时一样,他们同样也不会笑。有一天大东巴指着他们对劳心意味深长地说: “你看,他们一只脚站在香巴拉,一只脚却还留在平原上呢!” “有什么办法吗?尊敬的大东巴。”劳心探问道。 “你还记得我以前带你去过的那个山洞吗?” “当然记得。” “洞中的甜水泉,你可曾还记得?” 恍然大悟:“对了,我怎么就忘了,我就是喝了那泉水以后才会笑了的。” …… 和劳心一样,那些从平原来的年轻人刚喝到那神奇的泉水时都觉得又苦又涩,随后他们又体验了各自不同的痛苦和难受。有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有的喘不上气,有的头痛欲裂,有的腹胀难忍,有的呕吐不止。在连续喝了三天后,所有不适的感觉慢慢消退了,而那曾令他们无比难受的又苦又涩的泉水也渐渐变得甘甜起来。经历了这次奇妙的体验后,大伙都各自兴奋地描述着自己当时是如何的难受。临时搭起的营地周围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那缠绕他们多年的昏馈症就这样奇迹般的消失了。 在遥远的香巴拉有一口有魔力的甜水泉的消息很快就在夏汉国不胫而走,于是又有许多早就想摆脱昏馈症的年轻人不顾宫廷的禁令结伴来到香巴拉。在山洞下面那开阔的欧鲁肯草原上,未凿他们最先搭建的临时营地四周又冒出了各式各样的帐篷,并且每天都在不断的增加。那些被治愈了昏馈症的人们都高兴地不想再回到平原了,而新的成员又不断的慕名而至,这样没过多长时间整个宽阔的草甸上就被一排排的帐篷所覆盖,站在山顶上放眼望去,仿佛是一片帐篷的海洋。 摆脱了昏馈症,摆脱了昏恹的热风和国王的严密管制,禁锢在心底多年的快乐与活力开始被人们尽情地宣泄出来。 人们还在营地的中央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每天都在变着花样的举办活动,或是举办摇滚音乐会,专门演奏那些在平原上被禁止的地下摇滚乐;或是举办诗歌朗诵会;或是排演自编自演的话剧;或是举办不同风格的画展。当夜幕来临,人们又一群一群地围坐在篝火旁,或弹吉他,或拉手风琴,或纵酒高歌,或展开时政辩论。所有的人都自发而狂热地参与到各自喜爱的活动当中,仿佛惟恐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转瞬间就会消失似的,营地上弥漫的欢快热烈的气氛甚至超过了香巴拉任何一届三朵节。当香巴拉的居民们每晚遥望着营地上那星星点点的篝火,听到那通宵达旦的欢声笑语被雪山上吹下来的风播洒到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时,他们毫不怀疑这些平原上的年青人一定也患上了当初一度令他们失去睡眠的亢奋症。这反倒令香巴拉人困惑起来,他们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这些年青人刚来到香巴拉都是那样无精打采,拘谨羞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而一但喝了神水治愈了昏馈症后,竟会前后判若两人,并且突然释发出那么大的能量。许多香巴拉人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来到营地,但随即就被热情的人群裹挟着被卷入到令他们眼花缭乱的活动中。似乎老天成心要考验香巴拉人对新鲜事的承受力,他们在营地上一次又一次地被种种闻所未闻的东西弄得膛目结舌。他们看到一大群年青人在录音机的伴奏下嘻嘻哈哈地跳着他们从未见过的一中舞蹈。这种舞蹈全然不像香巴拉人通常跳的舞那么有规律,有节奏,它似乎全无章法,随心所欲,但却充满了活力。香巴拉人被热情地邀请进了跳舞的人群中,却不知所措,就连香巴拉公认最能歌善舞的阿依达和阿都美她们站在舞场上也觉得别扭起来,就像刚到香巴拉的平原人一样。在营地中央一处宽阔的草坪上,他们被一幅从未见过这样气势宏大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看见巨大的露天舞台上,一批又一批穿着怪异的年青人轮番上台,用各式各样的乐器拨弄出嘈杂,尖呖而又狂燥的声音,在香巴拉人看来,这声音象极了玉龙江水在哈巴峡口陡然跌落时发出的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与此同时,乐手们还不忘用他们那近乎声嘶力竭的高亢的声音愤怒的吼叫着,而台下的数百观众也随之而狂热地挥舞着双手,许多女孩子甚至激动的哭了起来。原来台上演唱的歌曲大都是根据营地上广为传诵的地下诗歌改编而来的,比如“让国王见鬼去吧”“是谁在阉割我们的理想”“我爱祖国,可我不爱国王”“我们要身体的自由,更要精神的自由”…… 大伙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地举办五花八门的活动,尽情释放着自己长期以来被禁锢的热情与活力,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着获得自由与和谐的那份狂喜。 营地的规模每天都在扩大,一天比一天多的青年男女从夏汉国的四面八方汇聚到欧鲁肯那片宽阔的草甸上。但他们只是少数能摆脱夏汉国无数黑衣人追堵的幸运儿。而数以千计的青年们则在追寻香格里拉的路途中,或是在家里做准备时就被那些模样和穿着完全一样的黑衣人一左一右给押走了。随着押送车辆的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他们的身影和消息就从此绝迹。除了他们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他们不再被周围的人所提及,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个世间出现过。 刚到营地的新成员们总是能受到老营员们热情欢迎和来自四面八方的热心帮助。大家欢迎新成员的第一件事就是卸下行李拉着去灌一肚子那充满神气魔力的泉水,然后等他难受的捂着肚子或脑袋回到营地时却惊讶的发现一顶宽敞漂亮的帐篷已奇迹般地为他搭好了。 治愈了昏馈症的人们也变得像香巴拉的居民一样热忱友好而谦逊有礼,人们很舒服而自然地享受这样的温馨与和谐。而营地上的年青人也与世代生活在香巴拉的居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与和睦。有一次营地上的年青人慕名来到大东巴的住所求教有关东巴教和纳西族的渊源,把大东巴乐得从蒲团上漂浮到半空中高兴地说道:“你们在香巴拉找到了 快乐,而香巴拉人也从你们身上得到了快乐,但愿这快乐的种子有一天也能被你们播撒到曾经生活过地方,把快乐带给更多的人,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你们所要寻找的香格里拉。”谁知这脱口而出的话很快就为营地的人所熟知,甚至在许多年后他们在平原上都常常会心怀感激地回想起这番话。 随着营地规模的一天天壮大,劳心,未凿和克莱德等一群最先到达香巴拉的人也一天比一天繁忙起来。每隔几天他们就要到欧鲁肯草原的四周勘察地形以寻找合适的扎营地,或是规划整个营地的布局。 当整个欧鲁肯草原最终成为一个由来自夏汉国的迁徒者组成的规模庞大的聚居区时,所有的成员们都开始兴奋地商讨在香巴拉成立一个完全区别于夏汉国政体,完全不受国王意识形态左右的,全体成员享有真正自由与公平的领地。 这是个如此大胆而令人心弛神往的行动,要放在夏汉国连想都不敢想,而如今这个他们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要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成为现实,这怎么能不令他们激动万分。 于是,发布自治领地的新的管理纲要,成立一个能最大限度体现全体居住者利益和诉求的议事机构等等,便成了这些移民们这几天来最关注,最多讨论的大事。于是乐器被暂时搁在一旁,欢快的舞蹈也渐渐平息了,朗朗的诗歌朗诵也沉寂下来,人们欢快的嬉戏也少了很多。走进营地里,人们的神情比平时多了几分严肃,到处可见人们聚在一起热烈而激动的讨论着,许多人甚至为了某个主张而激烈地争辩起来。连香巴拉城里的人也感觉到了营地上的不寻常,“这些孩子们,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安静了。”在四方街的小酒馆里人们常常这样互相询问,有人猜测道:“他们刚来的时候一直在闹腾,肯定是现在累了要休息一阵了。”大家都觉得分析得有道理,不由地感叹起来,“唉!这些可怜的孩子,他们远离自己的家乡,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而我们却不能更多地帮助他们,愿居尼雪山的山神护佑他们平安康泰。” 在这场热烈的讨论中,劳心,未凿和克莱德他们所在的帐篷也成了最核心最热烈的地方。一天,大伙正在筹划着将整个营地按人数平均划分成十个组,然后再分组讨论并推选各组的组长,最后再由各组组长将征集来的意见汇总到劳心他们这边来,形成共同决议和文件后,再召开全体成员大会以绝大多数票通过。这时正在讨论的人群突然泛起一阵小小的骚动,紧接着人群中出现几个正在奋力向会场中央迈进的身影。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的向那几个人望去,才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背着旅行包,穿着挺时尚的年轻女子。她一边走一边不时踮起脚尖向会场中央的克莱德兴奋地召唤。这时大家都看清楚了她那美丽绝伦的脸庞和那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身姿。与此同时,克莱德也发现了正在向自己招手的女孩,顿时眼睛一亮,高兴的迎了上去,一边回应到: “艾荷,我们可爱的小天使也飞来了。”说罢两人高兴的抱在一起。“你总是这么喜欢给人惊喜吗?就像个精灵一样,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是吗?我比你还高兴,自从见到你在国家地理杂志上发表的香格里拉的介绍和照片,我就天天想着盼到这里来看看老同学,看看香格里拉。”女孩高兴地说道。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克莱德挽着女孩的手臂对劳心,未凿和四周的营员们说道:“这位是艾荷,我在美国念大学时的同学,不过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夏汉国人。”当克莱德正想为艾荷做介绍时,艾荷摇了摇手,说不用介绍了,自己大大咧咧就跳到劳心和未凿他们身边,“你是劳心,你是未凿,你们在夏汉国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媒体天天都在批判你们,所以不用介绍也认识了!我可以加入到营地来吗?” “当然可以,”劳心代众人回答道,“这里对每个向往自由的人都是敞开的。” “真的吗?太棒了!我可以留在香格里拉,可以摆脱昏馈症了!……对不起!我又控制不住想要哭了……”话还没说完,艾荷就躲到一旁放声痛哭起来。众人正惊愕不已,克莱德和艾荷的同伴忙向大家解释,原来艾荷一直有一种怪症,就是不管遇到高兴或难过的事都会止不住要痛哭一场,而且每次都会哭得悲天恸地,泪如雨下,而一旦哭过之后就又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 第十二章 艾荷的秘密 艾荷出生在夏汉国一个显赫的家族里,这个家族里世代出了不少身居高位的政府要员和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主,大地产商。 从艾荷记事起,父母就已是独掌一方的要员。随着艾荷年龄的增长,父母的职位也越来越高,而他们工作的地方也一步步从市升迁到省,再从省升迁到首都,直到耀升为国王宫廷内阁的一位实权人物,而母亲也跟着成为替国王掌管全国土地的土地部部长。 在艾荷的印象当中,父母就成天忙于工作,很少时间回到家里,即使难得回一次家,一家人也很少轻松的交谈。艾荷从没见到父母交谈过,因此在艾荷的心目中,父母一直都是陌生而遥远的。反倒是家里的保姆让她觉得更可亲可爱。那是一位和蔼善良的阿姨,因为几年前她世代居住的房屋和土地被政府强行征用拍卖给了房地产商,失去了房租收入来源的她只得靠给富人家帮佣为生,直到辗转来到艾荷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导致她失去世代居住土地的正是由于艾荷母亲所在的土地部代表国王颁布的众多土地方面的法律! 起初艾荷不明白为何父母从不交谈,也不知道父亲为何总是很多天才回一趟家。只是在她逐渐懂事时,才知道原来父亲在外面还养着几个情人,而那几个情人的年龄也只比他大三四岁而已。艾荷因此在心底厌恶她的父亲。 艾荷读高中时,父母把她安排到了美国一所顶尖的名校读书,并以她的名义在美国开设了一个家庭帐户,从此以后每月都准时从国内往那个帐户汇巨款,而且一个月比一个月多。当艾荷在美国的大学毕业时,她的帐户上已经累积到五亿美元了。这时父母又指示在美国的手下给艾荷办妥了加入美国国籍的一切手续,于是这五亿美元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一位普通美国公民的合法财产。起初艾荷也不知道这笔巨额财富具体是怎么得来的,她也懒得去问。她居住的那一片区的数百栋美国顶级豪宅里居住着许多和她一样拥有巨额财富的夏汉国显要的子女和家眷。从那些人的举止言行中和美国对夏汉国的新闻报道中艾荷逐渐知道,这些钱财都是他们从夏汉国贪污舞弊和横征暴敛得来的。 初许多美国人看到这么多夏汉国来的人出手如此阔绰,购豪宅买名车用名牌,而且都是一次性付款,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以为夏汉国的国民都变富裕了,但随后他们就从许多新闻报道中得知了这些富豪新贵们不一般的背景和见不得光的财产来源,也知道在夏汉国还有那么多穷得读不起书,吃不起饭的孩子,在富丽堂皇的政府办公大楼背后有那么多简陋破败的学校,在城市高楼大厦的背后有那么多生活艰难买不起房子的市民,在济济高速增长的同时却是民众的工资收入被盘剥,赖以生存的土地被政府以国王属地的名义强行征用。…… 以美国的价值观来看待这些发生在夏汉国的现象那简直就是犯罪,就是暴政。因此美国人对这些夏汉国的新贵们一向鄙视,不爱搭理他们,加之这群暴发户们购房购车和诸多奢侈的高消费,导致周边的房价和物价飚升,引起了当地的居民的严重不满,进而引发当地议员提案,要求政府调查这些新贵们的财产来源,并限制他们的高消费行为。这才使得这些新贵们变得稍稍收敛一些,不得不将许多奢侈的消费由公开转入地下。 在美国接受教育的艾荷自然在许多方面也深受美国的影响,包括基本的价值观、自由公正和平等的理念、善恶取向等诸多方面亦是如此。因此艾荷在学校总是羞于让同学知道她居住在那个倍受非议的片区里,更不敢让同学知道她在夏汉国的地位显赫的父母。大学时她悄悄地从父母购置的那栋豪华别墅里搬了出来,租住在一个很普通的社区。她还杜撰了一个能让他自己和周围的同学认同的普通人身份,而她真实的身份却连她自己都不愿认同。与此同时,她还要每日每夜担心美国政府会突然调查她帐户上那笔巨额财富的获取来源,担心父母的贪腐行径最终曝光。也就是从那时起,艾荷患上了动辄大哭的怪症。 每次回到夏汉国时她也很少能跟父母呆在一起,到了晚上她就到酒吧里跟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一起喝酒聊天。每当她喝得酩酊大醉进而嚎嚎大哭时,都会有一个男人将她扶到酒店的房间里,很体贴的为她清洗呕吐物,洗澡搓背,直到将她赤裸的身体小心的抱上床,然后男人也赤裸着身体钻进被窝,激动的将艾荷的身体拥入怀中,贪婪地亲吻着她的嘴唇,抚摸着她的身体。奇怪的是,不管男人再怎么殷勤和努力,却始终不能撩拨起艾荷的情欲。虽然艾荷也尽量的迎合着男人的动作,似乎也在期待着某种奇异现象的发生。于是她睁大双眼不解得看着男人满头大汗地在她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但直到男人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她身上时,她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愉悦。虽然每次都以失望告终,可又总是希望下一次能得到她所期待的。就在这样一次一次的期待中,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和多少个男人睡过,甚至那些男人的模样和说过的话也全记不起来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觉得那如影随行的孤独感总是压迫得她喘不上气来,让她一次又一次通过号啕大哭来缓解这种难受的感觉。直到后来无意中看见劳心以及她的美国同学克莱德所撰写的关于香格里拉的文章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昏聩症在做怪啊!” 就这样,艾琳和她的几个同伴踏上了探访香格里拉,寻求治愈昏馈症的路途。直到她握住劳心的手。…… 第十三章 一场伟大的实验 经过营地成员们数月来的努力,一个曾令无数夏汉国人为之向望的梦幻般的新世界终于清晰的呈现在营地成员们的面前。…… 这里四季都有温暖明媚的阳光和雪山上送来的凉爽的微风,这里的水是那么清澈甘甜,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花的芬芳,人与人之间是那么友善,心情是那么惬意,人们脸上的笑容真挚而朴实。这里没有严苛而腐败的统治者也没有被统制者,没有疯狂而贪婪的掠夺者也没有被掠夺者,没有军队,警察和武器,没有虚伪的口号与欺骗的宣传,没有顷轧与陷害,没有被践踏的尊严和被亵渎的道德,没有污浊的空气和肮脏的江河,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能导致人最终丧失意识的可怕的昏馈症。 人们在这片小小的营地上大胆而细致地实验着在夏汉国被当局严加挞伐和禁止的,然而却在欧美洲,大洋洲,亚洲乃至与夏汉国毗邻的世界大多数国家普遍认同和实行的管理体制。众人还煞有介事地选举出营长做为营地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们还反复比对世界上各个共和政体国家的国情和成功经验,将其中的精髓融合在了营地的管理实验中。在这个过程中克莱德和另外几个来自自由国度的青年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他们将自己对共和治的切身体验和认知详实地讲解给夏汉国的青年们,帮助他们纠正了许多从想象到实践这一过程中产生的许多偏差。虽然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种族和肤色,但却以同样的热忱投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实验中,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国家的共和制依然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甚至有些地方让他们相当不满。虽然他们的国家赋予发泄和表达种种不满的自由,但是要马上改变它也绝非易事,因此他们也渴望借助营地这个平台来实验自己的构想。 他们还创办发行了一份名为《自由营地之声》的报纸,除了介绍营地上的时事新闻,生活琐事,各种思想流派及主张外,还猛烈的抨击夏汉国的执政当局不顾有关周期性昏馈症的警告,仍然大行专制腐败,大行权贵精硬英政治,欺压盘剥百姓,制造贫富悬殊,破坏文化及道德传统,压制民间言论和结社自由。最要命的是他们还直接在报纸上攻击夏汉国执政当局所尊崇的国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虚幻的,而且国王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夏汉国几千年封建集权的延续,因此自称权力受之于国王的执政当局也根本就不具有存在的合法性。这些报纸不仅在营地上被广为散发,还通过各个秘密渠道被传送到夏汉国的许多地方。于是更多夏汉国的人们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从开始懂事起就不会笑,更多工人们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失去工作,更多农民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失去自己的土地,更多小生意人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劳苦一生却依旧只能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更多学生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在学校不仅学不到有用的知识还要面临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困境,人们越来越相信他们的却是被一种昏馈症所困扰。 在这股积极投身到营地新生活实验的大潮中还有一群身份非常特殊的人群,因为他们来自夏汉国的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那是夏汉国南部领海内的一座非常美丽而辽阔的岛屿,叫夷州岛。很多年前,当这一朝的国王以推翻前朝国王专制腐败的暴政,实行自由共和制的名义发动夏汉国的人民奋起反抗,在经过多年的残酷而血腥的战争,国内死伤达数千万人后,终于推翻前朝国王的统治,迫使其逃到夷州岛偏安一方。然而当新的国王以胜利者的姿态登基后,却并没有摆脱导致前政权倒台的昏馈症的控制和数千年前的诅咒,当周期性昏馈症又一轮猛烈的发作后,新的统治者无一幸免,集体陷入到昏馈的深渊。他们在昏馈症的作用下全然忘记了当初对民众许下的承诺,旋即以比前朝政权更专制,更腐败,更暴戾的统治将整个夏汉国掀入一场肃杀的寒冬中。而逃到小岛上幸存下来的前朝政府官员却因为远离了大陆上空的瘴气,加之在海岛上每日受温暖湿润的海风吹拂,数十年后竟奇迹般的减轻了昏馈症的困扰并逐渐开始恢复清醒的意识。进而由此走上了废除国王制,摈弃专制独裁,多党竞选执政的共和之路。然而突然到来的自由也使得多种主张和声音如井喷一般从地下喷涌而出,民众在这场亢奋的旋涡中一时被弄的无所适从。一些民粹的思想也乘机浮出水面,声言要彻底独立为一个国家,这一来惹的夏汉国上的国王叫嚣不惜炸平夷州岛也要武力收复小岛。一群从小生活在夷州岛并见证其民主化过程的青年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中毅然远涉而来,希望在香格里拉能探索出一条更完善的自由共和政体,能让夷洲岛免于被国王当局炸为一片焦土的厄运。 在与来自夏汉国陆地上的众多青年朝夕与共,和睦相处的日子里,他们不经意间发现了症结所在。他们发觉到,他们与其他来自平原的夏汉国人无论在种族,语言,习俗,还是理念上都别无二致,根本就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民,之所以夷洲岛上的人对大陆平原存有隔阂与偏见,乃是因为对平原上依就延续的国王对人民的专制独裁的政体心存畏惧和厌恶。特别是在自由共和政治已经成为当今全世界人民广泛认同的普世的价值观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一个已经实行先进的自由共和政治的地区向一个仍然施行专制独裁统治的昏庸的国王臣服显然有悖于民心,违逆历史发展规律。争取两地统一的唯一途径是首先消除两地政体的差别,在两地共同实行统一的自由共和政治,彻底打破政党和社团在地域上的限制,使其在两地均可自由的发展组织,开展活动及参政议政。“我们不惧怕从专制过渡到自由共和时会产生的短暂的混乱甚至无序,”来自夷洲的青年们大声疾言到,“对于已经初尝到自由果实的夷洲公民来说,我们宁要最糟的民主,也不要最好的专制。我们并是是不想要统一,而是我们要的不仅仅是名义上的统一,我们看重的首先是两地政治上的统一。只要仍处在平原上专制独裁统治的威慑下我们就永远没有安全感,两地人民就永远看不到统一的希望。这是我们绝大多数夷洲岛公民的真实心声。”…… 不管是来自平原还是来自夷洲岛,所有的夏汉国人都已深深地厌倦了两地政客毫无诚意的彼此攻讦和推委塞责,厌恶他们为了固守自己一党之私利而耽误整个夏汉国的统一进程,耽误国家以统一完整的姿态争取迈向世界强国的关键时机。于是,通过无数次讨论,所有来自夷洲岛和夏汉国平原上的人们一致决定,他们将在共同秉持的同一纲领和理念下率先在香巴拉实现统一共治。 营地的人们还为这个模拟的国度起了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香格里拉理想国。 第十四章 奇异的蓝月亮花 自从来到香格里拉并治愈了昏馈症后,艾荷就再也不象之前那样动辄号啕大哭了。在美国成长和学习的经历使她在性格,观念和作风上都更象美国人那样敢想敢干,精力十足。没过多久,她就成了营地里最活跃的骨干分子,参与营地公共事务管理,组织各类文艺活动,发起组织“政党“并参加竞选,组织和参与各类讨论集会,所有这些活动都少不了她热情的身影,以致于人们都迷糊了,觉得她似乎是无所不在,仿佛有分身术一般。每次劳心看到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欣赏着她精妙的演讲,感受到她的活力与聪颖,愈加觉得她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我打赌,这个女孩一定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有一次劳心远远望着正在演说的艾荷不自觉地对克莱德说到。随后的一件事更是让劳心每天都可以和美丽的艾荷并肩共事,因为有一天劳心和许多人在一起闲聊时提及办一份属于营地的刊物,这个想法正好和在场的艾荷和未凿不谋而合,三人一拍即合,随即开始筹划办刊,刊物就取名为《自由营地之声》。两人的配合非常的默契,许多想法也惊人的一致,常常是两人同时冒出同样的点子,说出同样的话,这使得工作成了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快事。不知不觉中,劳心在艾荷面前也一反最初的腼腆,渐渐变的大方和开朗起来。每当完成一天的编排和印刷工作后,劳心,艾荷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尽情地嬉戏打闹起来。有时候劳心和艾荷还会一起相约到山谷的四周漫步,或是到香巴拉城里和大妈的小酒馆里喝一碗香甜的米酒,然后趁着醉意加入到四方街正欢快地跳着锅庄舞的人群中。这一切都被大东巴看在眼里,于是有一次他悄悄把劳心叫到跟前问到: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孩了?”劳心楞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自从失去了爱的能力后,劳心就再也没有奢望过会爱上一个女孩,但是艾荷的出现却使他内心多年未有的驿动再次复苏。想了想劳心回答道: “是的,我的确是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贪恋她的每一句话,和一颦一笑,我也觉得她很美丽,可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是爱情,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有没有爱的能力。” 大东巴微笑地注视着劳心,抚摸着胡须沉吟道:“依老夫看,你们俩都曾经失去爱的能力,但是如今圣洁的居尼雪山又赐回你了们爱的能力。适才老夫暗暗为你们占卜,已知你俩的缘分乃天数注定。……哎,可怜的阿都美,却不是你命中的人,哎,这么漂亮的姑娘,我要是象你一样年轻一定会追求她的,恩……”说着说着大东巴就眯着眼睛自顾自念叨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飘飘然起来,劳心知道老人又进入到忘我的境界了,就悄悄地离开了。 劳心与艾荷就这样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彼此的友谊,所有营地上的人都看的出来,他们俩正在相爱,只是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纸,包括他们自己。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起小小的意外。有一天工作结束后,劳心与艾荷又一起到山谷的四周游玩,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专门收留不幸夭亡少女的女儿谷。二人走到阿雅河边的一座供路人借宿的小木屋,这时天色已近黄昏,两人遂返回营地,但这时奇怪的事却发生了。两人沿着阿雅河穿越阿日诺森林沿路返回时,却怎么走也走不出这片林子,二人硬着头皮走了半个时辰,却吃惊地发现又回到了那座小木屋跟前,原来二人又遭遇到女儿谷那些精灵们的捉弄。眼看天色已黑,二人只得进到小木屋里暂住一晚。在小木屋里两人相对而坐,虽默不出声,眼睛却彼此探视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求在两人的心底里慢慢地升腾起来,空气也仿佛凝固了,就象一丝小火苗瞬时间演变成一团烈焰,顷刻间两人同时不顾一切地扑向对方,发疯一般地撕开对方的衣服,热切地拥抱亲吻着。所有的桎梏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化解,那被禁锢多年的爱的能力就象火山爆发一般地尽情释放着。他们疯狂地撞击,剧烈地喘息,在彼此身体猛烈地撞击中贪婪地享受着这迟来的巨大的愉悦。这种疯狂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两人癫狂的大叫声中随着身体一阵猛烈地颤抖而告一段落。随后艾荷又再一次象从前那样大哭起来,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昏馈症,而是因为她虽然有过那么多次做爱的经历,可这次却是平生第一次得到高潮和体验到性爱的美妙,为此她抱着劳心幸福地大哭起来。…… 自从在女儿谷经历那次美妙的体验后,劳心与艾荷就一发不可收拾,象上了瘾一般的享受着爱的激情与美妙,并且常常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有时他们会在空旷的草地上或花丛中,有时在森林中,有时在溪水中,有时在草垛上。任何时候只要一个会心的微笑或暧昧的眼神都会让两人瞬时陷入一种无可挽救的激情与惊涛骇浪般的肉搏中。随后的蓝月亮山谷发生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但凡劳心和艾荷赤裸着身体在草地,花丛和树林中翻滚过的地方都奇迹般的生长出一种连当地人也从没见过的花朵。这种奇怪的花只有两瓣花叶,并且是一红一蓝,两瓣花叶包裹着的则是中间白色的花蕊。这种花的生长速度奇快,只几天就遍布山谷的许多角落。而它的花粉则象是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它携带着爱的能量,被微风吹散到蓝月亮山谷的四周,所到之处,令人无不心旷神怡,爱心萌动,爱就象能感染一样迅速在营地的年轻人中间掀起阵阵涟漪。 人们给这种奇异的花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蓝月亮花”。 第十五章 庶民的觉醒与国王的镇压 《自由营地之声》的成功及其在夏汉国日益扩大的影响力为艾荷,劳心及未凿他们在整个营地赢得了及大的声望。而那些流散到夏汉国各处的刊物令宫廷当局头疼不已,只得宣布其为违禁刊物,并派出数以万计的黑衣人不分日夜的查禁,将怀疑传播和收藏该刊物的人统统投到监狱进行秘密审讯。此时已升任宫廷宣传部长的阳谋还亲自指挥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批判香格里拉,诋毁营地及《自由营地之声》的宣传运动。一时间全国许多赫赫有名的专家教授和知名大学也在各种场合振振有辞的批驳香格里拉及《自由营地之声》,然而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不再相信官方和学者的宣传,而相信香格里拉真实存在着,相信已经找到香格里拉的先行者们不是象官方描述的那样是一群骗子和别有用心的人,相信在他们生活的平原上的确有昏聩症在作祟。越来越多失去工作和土地的人们,和因倍受剥削而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的劳动者开始组织起来为讨回自己的权利而抗争。就在这样欺骗与反欺骗,压制与反压制中,平原国上空骤然变的阴云密布起来,默默的为暴风雨的来临积蓄着能量。 …… 这场暴风雨终就到来了,并且迅速而猛烈,将夏汉国的人们深深的卷入其中。 那些原本是分散零星的各种针对国王宫廷的抗议声和小型的示威集会开始逐步蔓延并汇集成一股股蓬勃的力量。这场自国王执政以来最大规模的民众抗议游行示威活动终于爆发了……。 民众从四面八方群起涌进每座城市的中心广场及大道,挥舞着旗帜,高喊着口号,尽情宣泄着多年来淤积在心中的不满和愤恨。反对权贵阶层,反对专制集权,反对官僚主义,反对贪污腐败,反对经济掠夺,这些自由而大胆的声音汇集成强大的声浪一浪盖过一浪,排山倒海般地涌向国王那些如同孤岛般的众多王宫。整个夏汉国都沸腾起来,连那些平时掌握生杀大权的黑衣人这时也感到害怕起来,纷纷躲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用阴冷仇恨的眼光默记着那些走在游行队伍前列的带头人和正在慷慨陈词的演讲者。民众还一度占据了宫廷的各个报社,电台和电视台,令他们一致宣称:一,国王根本就不存在。二,人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国王。三,立刻在全国举行公正独立的民选以产生各机构新领导人。连主管王国宣传事务的阳谋也为无法控制全国宣传机构而大发雷霆。 由于形势演变的太快太突然,令宫厅方措手不及,一时竟乱了阵脚。加之决策层内部亦有分歧,有主张通过谈判对话和平解决的,这一派大都是比较清廉,务实和开明的官员。也有主张坚决无条件武力镇压的,这一派大多是王国各政府机构中各实权和利益机构的代言人,其代表人物就是素有宫廷鹰派之称的,已经攫升为内阁总理大臣的艾荷的父亲。两派相持不下,经过一番倾轧与较量,最后还是主张武力镇压的一派凭借更强势的地位,奉国王的旨意,对主和派实施了冷酷的清洗,将他们或失踪,或免职,或软禁,许多原本也是身居高位的高级官员也被免职后秘密软禁起来,同劳心的老师太悟一样,他们都被软禁在那些孤零零的破败的老宅里,也同样被在老宅的四周一夜间栽下一圈梧桐树,并被告之只要跨出这一圈梧桐树半步必会暴毙身亡。 与此同时,在这一轮宫廷内部派系斗争中得胜的强势派开始筹划调集十万名让民众闻之色变的尸甲兵进首都执行镇压。所谓尸甲兵,就是指那些被国王征召进国王卫队的新兵自进入兵营后,就被长官从耳孔里植入一只象蚂蚁一般大小的尸虫。这种尸虫是军方奉国王之命秘密培植出来的,因为这种小虫必须依靠腐败的尸体培植而成,因故被称为尸虫。这种尸虫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一旦进入人的耳孔后,就会顺着耳孔爬进颅腔并吸附于人的脑动脉上,靠吮吸血液维持生命,而它的排泄物也同样排进血管里,当尸虫的排泄物在血液里内达到一定的浓度后,就会令人意识模糊,心智不清,因而对长官唯命是从,六亲不认,亦无畏惧,活脱脱一个行尸走肉,尸甲兵也由此得名。 接到宫廷的命令后,军队开始调集数十万名全副武装,穿着防暴服的尸甲兵从四面八方向市民进逼,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杀气。陆续抵达城区各主要大道的尸甲兵一开始只是跟民众对峙着,因为他们还没接到向人群开枪的命令。于是大多数市民都大胆的以为只要他们继续保持和平请愿的方式那么宫廷方面就不会真的向他们开枪。甚至有许多市民和学生还面对着尸甲兵齐声唱起豪迈的歌曲,挥舞起手中的标语旗帜,使得场面乍一看上去就象是正在举办一场盛大游园会似的。……场面虽然混乱但却没有失控,没有任何过激的暴力行为,民众的请愿活动也一直保持着有组织和有秩序。所有参与游行的民众都自觉而小心的保持着和平与克制的姿态。并不是他们担心使用暴力会给当局落下口实,从而使当局有借口下令诉诸武力,而是因为他们都明白,任何形式的暴力行动都无助于矛盾的和平化解,反而令矛盾升级和复杂化,加剧社会的割裂。这种生硬而粗暴的诉求和解决方式无异于火上浇油,杀鸡取卵。而且人在实施暴力行为的过程中必然会导致心灵的扭曲和异化,进而丧失掉理性与宽容,从而背离了当初追求民主,公平与正义的初衷,其结果是诉诸暴力的反抗者最终取代被打倒者成了新的施暴者。 这场运动中民众坚决主动的选择了跳出“以暴易暴”这样一个历史周期性的恶性怪圈,勇敢的践行从前圣雄甘地和马丁。路德金所号召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正如许多年前马丁。路德。金面队数万名追求自由与和平的民众所疾呼:“我必须对站在通往正义之门的温暖入口处的人们进一言,我们在争取合法地位的进程中,决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决不能为了满足对自由的渴望,就缀饮敌意和仇恨的糖浆。我们必须永远站在自尊和正义的最高水平上继续我们的抗争。我们必须不断地升华到用精神的力量来迎接暴力的狂风怒浪。”…… 从夏汉国传来的最新消息令营地上的人们既振奋又不安,也使得劳心决心尽快找到解除夏汉国诅咒的最后一卷秘卷。 就在这时,大东巴的天演仪却出人意料的再次起动了。当劳心他们得知消息赶到大东巴的住处时,果然看见天演仪面向东方的那尊龙嘴里的铜球已经掉进下面的铜蟾蜍大张的嘴里,再看大东巴此时正一脸恐惧状,口中还念念有词。众人仔细倾听,大致是说东方的夏汉国不日将有血光之灾,有大难发生,云云。紧跟着又发生了一件让香巴拉人惊骇不已的怪事,有一天清晨他们站在自家的门口遥望见远处居尼雪山的半山腰处兀自升腾起一抹不祥的黑云,缭绕不绝。据香巴拉城里的老人们讲,自古以来,每当夏汉国发生朝廷针对反抗民众的镇压屠戮行为时,都会发生这种怪异的现象,而且每隔一段时期就会发生一次。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种现象,只是从祖辈那里传下来一个规矩,就是每当居尼雪山上升起不祥的黑云时,就一定要在东巴们的主持下施行专门的法事,并大声颂读经书,即可保香巴拉福地隔绝凶戾之气。故而数千年来,尽管居尼雪山无数次被黑云笼罩,夏汉国血光战祸频仍,但香巴拉却始终未受到丝毫波及,数千年过去了,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弹丸之地竟始终保持着它的安详宁静。 众人思量着这些怪异的事件,想到老人们所言,心中暗道不好,一定是宫廷终于下令尸甲兵向民众开枪射杀了。…… 果然,三日后从夏汉国传来一个令营地上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消息。那些扼守宫廷和各个大道的尸甲兵在同一时间向和平请愿的民众齐齐开枪扫射,一声声尖呖清脆的枪声在城区的各个街道同时响起,瞬时间血撒街头,死伤上千人。 原来尸 甲兵和示威民众对峙五天后,原本保持着和平与克制姿态的示威人群中突然多了许多义愤填膺的狂热分子。他们成群结队的冲锋在前,起初是砸破沿途路边商店的橱窗和大门,哄抢里面的财物,或是向国王卫队投掷砖头,随后发展到拦截国王卫队的军车,将车里的尸甲兵殴打的半死后连着汽车一并焚烧掉。还有暴徒将点燃的酒精瓶扔进商场或办公楼,瞬间将整栋大楼变成火场。对这些突然出现的严重暴力行为深感愤怒的市民自发组织了纠察队来制止这些暴徒。起初他们觉得这些暴徒的神情和行为是那样的似曾相识,随后有许多眼尖的纠察队员认出来,原来那些暴徒就是从前隐藏在他们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只是这次他们脱掉了黑衣,偷偷混入到民众当中煽风点火。谁也没有想到,宫廷里的人会使出这么阴险的招数来栽赃非暴力运动的民众,为下一步的武力镇压制造口实。弄清真相的人们都被这惊天的阴谋惊呆了,于是紧急动员起来准备抓捕这些暴徒,但为时已晚,所有那些暴徒早已齐刷刷的消失掉了,随后却有些暴徒被国王的卫队或警察“抓获”,他们“招供”的暴行以及“民众”对暴行的愤怒声讨很快就在官方的媒体上连篇累牍的报道出来。许多无法获知真相的人们也开始对这场运动怀疑和犹豫起来,“舆论”的天平和形势开始对请愿者们越来越不利。原来这一切竟都是身为宫廷宣传事务大臣的阳谋亲自策划并导演的。…… 形势陡然变的严峻起来,根本不容和平请愿的民众有澄清的时间和申辩的渠道,宫廷方面即刻宣布示威民众为反对伟大国王,阴谋颠覆国家的暴乱分子,应予以坚决惩治,并限令他们一小时之内撤离,否则将采取坚决行动。然而撤场令发出后的一个小时内,集结在各条大道上的示威民众竟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尽管空气已经窒息的要爆炸了,但直到最后一刻仍然没有人离开,他们都不相信那个声称最仁爱最伟大的国王真的会下令向手无寸铁的民众开枪。到最后一秒时,十万名尸甲兵手中的机枪在夏汉国的各个城市同时喷射出火舌,清脆的枪声噼噼啪啪的刺破了静默的天空,久久地回荡在城市的上空。“开枪了,他们真的开枪了……趴下……快跑啊……”站在最前面的人群胡乱地叫喊着,四散奔逃开来。但大多数人依就迟疑地观望着,许多人以为尸甲兵射出的不过是橡皮子弹,直到他们真的看见有许多人被子弹打穿了肚子和脑袋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听见数不清的受伤者或垂死者的哭喊声。 然而当最初的恐惧和混乱过去后,人们愤怒了,他们忘记了死亡的恐惧,重新集结起来奋不顾身一起冲向尸甲兵,那些活着冲到尸甲兵队列的人群勇敢地群起夺下尸甲兵手中的机枪,愤怒地将枪砸碎。一番激烈的搏斗后,冲突的双方又再次陷入相持状态。……第一轮较量后,示威的一方满地尽是死伤者,而国王卫队的一方则满地是被砸 碎的枪械残骸。…… 第十六章 齐上雪山斩妖孽(上) 接连几天,香巴拉的所有东巴全部出动,在香巴拉城里,欧鲁肯山谷和居尼雪山脚下的云衫坪分别摆下三处法坛,做着歃鸡血,转坛,对打,颂经等历代传下来的法事。三个法坛中又要数云衫坪的最为重要,故而此处的法事历代都由大东巴亲自主持。开设法坛的第一天,劳心就迫不及待的叫上艾荷,克莱德和未凿等人一起来到大东巴主持的云杉坪法坛。 “既然做这个法事能克妖邪之气,其中定有奥妙所在,或许解开夏汉国诅咒的方法就埋藏于这个法事中。”劳心胸有成竹地对大家说道。 众人亦觉得有道理,遂仔细观摩着法事的全部过程,惟恐疏漏掉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线索。但见法坛气氛肃穆,五位身着法衣的东巴在大东巴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情。法坛中央立着一个扎制而成的人偶,面目狰狞,胸口上别着写有东巴文的纸符,穿戴的颇象传说中的阎王爷。一位惟独穿着黑色法衣的东巴正执剑端座在那具人偶旁边,法坛边上倒挂着一只活公鸡,其余的东巴则坐在另一侧手持各种法器和锣鼓。法事开始,一名东巴仗剑绕着法坛一边转圈一边念念有词,其余的东巴则轻盈而有节奏地敲打着锣鼓。转了几圈后,东巴停留在大公鸡前面,做了番例行的仪式后,在另一名东巴的协助下挥剑割开公鸡的颈部,然后那名协助的东巴将公鸡倒提起来,将颈部滴出的鲜血均匀地撒在剑的所有刀刃上,这时锣鼓声也稍显密集和大声起来。 “这一定是代表将某种带来胜利的力量赋予剑身。”劳心若有所思地悄声说道。 手持滴血剑的东巴走向场中央,和一手持人偶,一手持剑的身穿黑色法衣的东巴象舞蹈一般的“对打”起来。 “不用说,这一定是代表正义和邪恶两种力量在较量。”艾荷说道。站在一旁的未凿也兴冲冲地接道: “那举着阎王爷的那个东巴肯定就是代表邪恶的化身,上去,把那恶鬼打趴下。” 果然,几番过招后,黑衣东巴做慌乱状,随即被“刺中”心口,铛啷一声宝剑落地,躺在地上做抽搐状,另一名东巴见状赶紧拾起掉在地上的宝剑,和胜利者一道将剑身深深地刺入人偶的胸口,仪式也由此进入到高潮。顿时锣鼓喧天,颂歌高唱。站在一旁不时拍照的克莱德此时已被这种仪式震撼了,兴奋地说道: “没想到现在世界上还能看到这么原生态的祭祀仪式,全世界都绝无仅有。这些照片一定会被我们国内的杂志社争着出最高的稿费刊登呢。……” “呵呵,果然是来自资本主义国家,就是有市场经济意识啊。”未凿乐呵呵地打趣道。 “我现在总算完全明白,为何当初我祖父对这里的一切会那么痴迷。”克莱德继续自言自语道。…… 等仪式全部做完后,几个人开始琢磨起来。 “虽然这看起来只是个虚拟的模仿的仪式,但它一定对应着一个真实的场景。”劳心分析道,“从仪式的过程来看,一定是存在着这么个邪恶之源,但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来战胜和消灭它。问题是……” “要找到这个邪恶之源在哪里。”艾荷接道,“可是又从何着手找呢?……” “你们来看这个。”原来未凿开始留意起那些贴在人偶胸前的那几张纸符来。 大家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纸符上的东巴象形字甚是怪异。可是左看又看也看不出这个奇怪的图案里面有什么含义。惟独劳心却一点一点的读出门道来,“你们看,这个象形字应该这么理解。”劳心指着那图案讲道,“这个字中间的是一口棺材,在这口棺材的上面应该是一把刀。东巴教历来将宝剑视为镇邪之器,因此将宝剑悬在这口棺材上方,定是为了镇住棺材里的邪气。” “那棺材里装的会是什么呢?”未凿发怵地问道。 “那还用问,棺材里当然装的是尸体。”艾荷道。 “那躺在棺材里的究竟是死人,还是——鬼。”克莱德也发起怵来。 “这个现在还无从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棺材里躺着的一定是个邪恶的宿主。所以才需要这么把镇邪宝剑来压制住它不让它发作。”劳心又接着解读起来。“你们再看这个字的外围,把宝剑和棺材包裹在一起,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山洞。字最顶部这个尖尖的图案肯定是表示一座山峰,你们想想,那座山会有这么尖的山顶呢?” “居尼峰。”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正确。再看字最下面的图案其实就是森林和河流,这跟居尼峰的山脚也是一致的。那么把这些信息连贯起来就是暗指在居尼峰的半山腰处藏着一个山洞,在山洞里就藏着一口邪恶的棺材和一把镇邪宝剑。”说到这里,劳心的声调已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 “可是居尼峰的半山腰范围这么广,怎么知道那个山洞藏在那个位置呢。”未凿疑惑地问道。 大家于是又陷入一阵沉思中,突然艾荷猛地机灵了一下,“既然古代的东巴喜欢把玄机藏在字面里,那会不会把线索也暗藏这座山峰的命名里面呢,我听当地人说香巴拉所有的地方都是由古代最有智慧的东巴们来命名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伙立刻把焦点聚集到“居尼峰” 的头两个字上。果然发现其中的蹊跷。两个字都带“尸”字,如果把它联系到人偶上的纸符,就是暗指棺材里的尸体,其中“尼”字里面含匕首的“匕”字,那么这个字所对应的则是山洞里的棺材和镇邪宝剑。可是这个“居”字又做何解释呢。沉思良久,还是劳心第一个看出端倪。“这个字的玄机自然是藏在其中的‘古’字里面,解开这个字就能知道山洞的准确位置了。”…… “我想我知道这个山洞在那了。”刚才在旁默不作声的克莱德突然说道,把“古”字拆开来念就是‘十’‘口’。” “那又怎样”。众人依就不解。 “在居尼峰的半山腰处,有一处断崖,名字就叫‘十口崖’”。克莱德的回答惊的众人目瞪口呆,忙问莱德为何知道有个‘十口崖’。克莱德的回答再次让人大吃一惊,“因为当年我曾祖父的考察笔记上就曾提到一个地方叫十口崖。”…… “既然已经知道山洞在那里,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就找到那山洞解除夏汉国的昏聩症吧。”艾荷性急地说道。 当下几个人简单筹划了一番,便分头行动,各自备齐登山和野营等常备物品。第二天他们告别了营地的伙伴们,匆匆赶往居尼峰。临行前,大东巴气色凝重地递给劳心一张纸符,那上面画着和人偶胸口纸符上一样的字符:“这可不是一般的纸符,我五成的法力都施加在这上面。此去吉凶难卜,这张纸符可助你压制邪气,为你逢凶化吉。老夫亦会为你们诵经祈福的。”…… 几个人带上行囊,骑上马就往居尼峰而去。一行人来到山脚,经过格林措喇嘛寺时,见活佛已率众僧在寺门前迎候,便一起恭敬地向活佛与众僧行礼。活佛为每个人行摸顶祈福之仪后,叹曰: “我已知你等此去意欲斩除邪灵,然你等可知那那洞非同一般,不可贸然进入。” 众人兀自一惊,答曰不知。 “此洞与现实世界隔绝已三千年,洞中之空间已是界于阴与阳,虚与实,正与邪,古与今之间,实乃是数千年修成之混沌空间,若阳界之人从现实世界贸然进入,定会耳目失聪,阳寿速尽,有去无回啊!” 众人大惊,忙问有何化解之法。活佛遂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只酥油灯,递给劳心,道: “这盏酥油灯非寻常之灯,乃是我寺历代活佛于密室中闭关修炼时所用之灯,历经数千年之造化,已有非同一般 之灵气。执此灯进洞,可化解阴阳虚实之隔,有如神助。但切记,进洞之后,出洞之前,切不可让灯火中断燃烧,否则你等就会中断与现实世界之联系,循入混沌,阳寿尽折于洞中。” 劳心接过酥油灯,与众人一道拜谢过活佛,一路登上山去。…… 第十六章 齐上雪山斩妖孽(下) 五人骑行到海拔三千米的雪线后,弃马艰难地攀沿而上。此时空气愈亦稀薄,又加风雪肆掠,五人渐渐体力不支,加之能见度又极低,为避免走失只得相互紧紧搀扶着,步伐愈亦缓慢。攀行到海拔三千五百米处时,五人心中已不由的暗生恐惧,惟恐不能活着走到十口崖。恰在此时,陡峭的雪坡上突然悉悉嗦嗦地滑下些许雪来,众人心中暗道不好,经过昨晚一整夜的降雪,山顶上的积雪随时都可能倾覆而下,形成雪崩。眼见从坡上滑下的雪越来越密,而风雪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雪崩即将发生。众人不由地心生绝望,遂将冻僵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默默祷告起来。 “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连累了大家,害你们——舍命于此。”劳心气喘吁吁地悲叹道,一边不舍的看着艾荷。 “只要还有——最后一线——机会,我们就不能——放弃。” 坚强的艾荷用尽全身力气说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做掩体的地势,或许还能——绝地求生。” 艾荷的话提醒了大家,遂四下张望起来。 “你们看那。”克莱德指着左上方欣喜的叫起来。大伙顺着克莱德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不远处一座冰瀑于风雪中依稀可辨。一行人于是又振奋精神,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攀爬到冰瀑前。好家伙,眼前这座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冰瀑竟是一座流动的冰川自冰山顶部逶郦而下,流经一处巨大的地质断层面时而形成,这可是多少亿年形成的奇观啊!大伙不禁叹服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来,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处危险之中。此刻山顶突然上传来阵阵闷雷般的声音。雪崩终于发生了。大伙正准备蹲到冰崖下听天由命,突然见仲夷指着冰瀑边缘的一角张大着嘴使劲对大家喊着什么,可是那渐渐逼近的闷雷声已彻底遮盖了他的声音。大伙只得循着仲夷手指的方向瞟去,惊见一处不起眼的冰川裂隙,大小刚够一个人猫腰而入,危急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遂跟着仲夷起一迅速地鱼贯而入,刚把走在最后的劳心拖进裂缝来,巨大的气流就裹挟着冰块与岩石呼啸而下,势如破竹,声如霹雳。五个人使劲地捂住双耳,战战兢兢地蹲在冰瀑裂隙里,透过半透明的冰墙惊呆地望着冰块碎石和粉尘在自己眼皮底下翻滚着顷刻间就堆满了冰墙的外侧。 “好险,要是刚才还蹲在外面岂不是要被活埋在里面了,仲夷,你可救了大家的命啊!”雪崩渐渐平息后,艾荷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是入口已经被封死了,我们得另找出口了。”劳心说道。 “咱们只有顺着这条裂隙一直往前走下去看。”仲夷边走边说道。 原来这条冰裂隙顺着冰墙的内侧一直蜿蜒向前延伸,大伙于是又猫腰前行,谁知越望前走下去,冰裂隙竟越来越宽,大家都可以自如地行走了。走不多时,众人又发现冰裂隙内侧的冰墙越来越薄,竟隐约可见背后的岩石,再走下去,高大的岩壁也彻底裸露在众人眼前。原来这竟是一座向内侧逐渐凹陷进去的高大的山体断面,山体的凹陷部分与垂直的冰瀑形成自边缘到中间越来越宽敞的夹空,由此而形成这道令人举世叹绝的自然奇观。更奇怪的是,越望前走,就越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岩壁上竟然越来越多的出现生长在暖温带的植被和昆虫。无法想象,在这终年积雪的生命禁区里竟然深藏着这么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众人穿行在这片宽敞的峡谷里,隐约听到水流滴答声,循着声音竟走到一处台阶前。台阶高近五米,虽已掩映在浓密的花草中,但依旧辨别得出人工雕凿的痕迹。台阶前隐约立着块石碑,劳心拨开石碑前的草丛,见石碑上赫然镌刻着一个“古”字。见状,众人精神大振,几步便跨上台阶,果见尽头藏着一个石洞,洞口仅一人高,串串水帘从洞顶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的水洼里,暖风就是从洞里徐徐吹出的。 劳心取出活佛所赐的酥油灯,点燃后,五个人齐齐将右手攒在一起: “舍生取义。”劳心说。 “生死与共。”未凿说。 “天佑我等。”仲夷说。 “斩除邪恶。”艾荷说。 “齐心协力。”克莱德说。 说罢,五人便义无返顾地举着酥油灯跃入洞内。 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在酥油灯光的尽头只见幽深的洞穴蜿蜒而下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奇怪的是洞底竟依稀可见粗陋的石阶依势而凿。大伙遂踩着石阶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下,越往下走,洞越宽敞,气氛也越发显得诡异。五人越发狐疑,走不多时,竟来到一座天然的大厅前。众人举目四顾,见大厅的正中央有一座石砌的祭台,祭台上赫然摆放着一具棺木。洞的顶部全是如倒笋状的钟乳石,山洞四周的岩壁上刻着许多的岩画,仔细一看竟是最古老的东巴象形字。只是那文字和现在的东巴文字有些不同,劳心一时不能解读。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投在祭台上的棺木上,忐忑不安地猜测着那具棺材里究竟装着一个怎样的邪恶宿主。众人于是靠近祭台,紧张地甚至屏住气息。待到近前,遂闻到一股芳香味扑鼻而来,原来那棺木竟是用千年沉香木打造而成。再看那棺木,做工精良,通体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其中尤以龙凤图案最为显著,众人随对考古学不甚了了,但仅从这几点也能大致看出此棺定是与帝王有关。 “管他是那个皇帝老儿,先打开来割下他的狗头,看他还能不能再做恶。”未凿说完伸手就要锨开棺盖。 “不可。”劳心赶紧拦住未凿的手,说道:“我观此棺邪气冲天,若冒然打开,定遭不测。不如我们先找到那把镇邪宝剑再来开棺。”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遂暂缓开棺,散至祭台周围四下寻找开来。突听得艾荷激动地叫道:“你们快看,这里刻着有图案。”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祭台的四壁上刻有许多图案。“那不是图案,那是东巴文字。”劳心说完就将酥油灯放到地上,开始仔细的研读起来。大家忙问那上面说的什么,哪知劳心译完头一句后便用颤抖的语气为大家念道: “天道教秘卷第三卷,交与三千年后与从夏汉国来香巴拉求道之五位使者。” 在众人的惊谔中劳心正欲继续解读,突然惊觉一股阴风拂面而来,顿见酥油灯的火势渐弱,火苗摇曳似有随时熄灭之状。众人见状不由寒毛乍起,惟恐灯火熄灭致五人被割断与现实世界之维系而永世不能出洞。 “不好,定是这阳间的灯火触动了棺中阴邪之气,意欲熄灭之。 这死而不僵的老贼,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就从兜里掏出临走时大东巴给的纸符,贴于棺盖上,那阴风果然退却,灯火遂恢复至原状。 见危险解除,劳心又继续解读道: “那始武皇的尸身被天道教施以法术,令其可以从夏汉国历代君王屠戮庶民的血光之灾中汲取邪灵之气,以保尸身千年不腐和心跳不止。并倾全教之力打造出一把能量巨大的镇邪宝剑悬于遗棺上方,同时施法于藏在棺木和祭台之下的无底黑洞,令其汲取夏汉国历朝历代因专权和暴政而引发的民间的怨气。待三千年后,需来自夏汉国的义士方可触发解咒之机关,令镇邪宝剑刺穿始武皇尸身之心脏,此时无底黑洞中郁积三千年的怨气将挟巨大的能量吹尽夏汉国邪恶之瘴气,毒咒将从此被完全化解。” 众人不由的将视线齐聚至棺材的正上方,见洞顶除了无数倒笋状的钟乳石外别无它物,更别说什么宝剑了。许多钟乳石的石尖上还滴答滴答不停地向下滴着水,其中有好几个钟乳石的水甚至直接滴在棺盖上。 “怪了,没看见什么宝剑啊。”众人不由地纳闷起来。 “难怪国王的尸甲兵向请愿民众开枪射杀后,居尼峰的半山腰上 就会升起黑云,原来是这个老妖贼在汲取夏汉国的邪气,今天我若不废了他,回去怎么向我们夷洲岛的父老交待。”仲夷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分明就是一种最古老的蛊术,在夏汉国早就失传绝迹了,只在古书里偶有提及,没想到在这个山洞里还延续至今。真是太神奇了。”未凿啧啧叹道。 “这么说你们夏汉国从三千年前就开始了对抗暴政,追求自由平等和文化多元化的道路了,太了不起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有国家如此博大精深的文明却让现代政治文明的果实最终结在欧美国家?”克莱德不解道。 “那是因为,从三千前到现在,我们这个国家的统治权和一切资源都被少数贪渎擅权之人所垄断和左右,而多数正义,智慧和理性的声音却被牢牢压制在民间。圣人谓之:礼失求诸于野。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劳心答道。 “我们已经等了三千年了,不能再等了,该是终结它的时候了。”艾荷道。 众人遂又催促劳心在最后一组碑文中寻找那触动镇邪宝剑机关的方法。谁知劳心看后脸色大变。惊道:“要找到触动镇邪宝剑的机关须要打开棺材,机关就藏在棺材盖的背面。但一旦打开棺材则必须在连着十滴水的时间内触发宝剑,否则当尸身被滴落到足够多的水后就会惊醒,从而使其尸内淤积之阴邪之气骤发,不旦进洞之人将被尸怪所害,那镇邪宝剑亦会被尸怪所毁,令三千年的道法前功尽弃。但一旦开启机关,则会使怨气冲出洞底,流向夏汉国,待三天洞底的怨气全部散尽后,此洞中的混沌空间亦将逐渐膨胀直至扩散至整个香巴拉。” “那不是就意味着届时香格里拉将再次消失于世人的眼中,而整个营地上的人将不得不在这三天之内撤离香巴拉。”未凿惊道。 “是的,否则我们就将永远回不到我们来的那个现实世界中。而香巴拉将随着香格里拉的传说一道永远循入那个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混沌空间。”劳心感慨道。 “它会消失吗?”克莱德问。 “不会,它永远也不会消失。它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于世间罢了。虽然我们暂时不能真实地触摸到它,但它仍就真实地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目中。我们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它的召唤。在昏聩症被吹散后的夏汉国乃至全世界,香格里拉的神韵将取代一切专制的幽灵,成为全人类普世的信念和追求。”劳心无限深情地答道。“同伴们来吧,让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仪式,终结夏汉国三千年的梦魇吧。”说完劳心就与四人一道合力掀翻了棺盖。 随着棺盖落地在空旷山洞中激起的令人心悸的回响散尽,众人方得一睹始武皇的真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皇帝身着皇袍,头戴皇冠,枕边还安放着一个大大的代表国之权力的玉玺。最令人心悸的是整个尸身宛如活人一般光鲜如初,其脸部肌肉依旧饱满润泽,仿佛就是刚睡着了一样。然而紧闭的双眼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肃杀之气,令人惊惧。众人心中暗想:“这不就是那个阎王爷吗。死了尚且如此,更何况活着时呢。这死而不僵的皇帝,靠着汲取来自平原国三千年来的血光之气而保得真身不腐。今天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你灭了。” 众人一边紧张地数着那滴落到尸身上的山岩水,一边打量那棺盖,但见那棺盖的反面上除了一只剑柄状的凹槽外别无它物,也别无任何文字。正疑惑间,那尸怪的额头上已被滴落下的两滴水浸湿,克莱德和仲夷心里不由为之一紧,不自觉地瞥了瞥老尸怪的脸,顿见老尸怪的两太阳穴微微颤动起来。心中顿感不妙,赶紧催促那三人赶快找到触动机关的方法。一会儿就见那老尸怪的胡须和双手的指甲疯长起来,越来越长,并且越出棺材齐齐向围在棺盖周围的人靠近。这一幕劳心,艾荷和未凿也都看见了,从没就见过这种场面的几个人不由地惊叫起来。而一直凝神思考的艾荷此时却急促地喊道:“或许这个形似宝剑的凹槽和悬在棺木上的镇邪宝剑有某种关联,而启动机关的方法就是往这个剑槽里滴入人的血,就象东巴们在祭祀仪式上将鸡血滴在宝剑上一样。” “剑槽被滴入鲜血后,就获得了某种强大的能量,而这个能量再传送到镇邪宝剑上,仪式就能得以完成。”仲夷接道。 “你们分析的很正确,这个剑槽就是当年浇铸镇邪宝剑的模子,因此它就相当于镇邪宝剑的母体,如果为母体注入我们的鲜血,说不定就能触发镇邪宝剑。”劳心抚摸着剑槽说道。 此时老尸怪的胡须和指甲已经延伸过来,象枝藤一样缠向了正抚摸着剑槽的劳心,欲将其拖离棺盖,其他人随即下意识地拉住劳心。“去死吧!”说罢劳心就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立刻渗出滴滴殷红的鲜血,随即都被滴进了剑槽。立刻大家惊呆地看见那些滴落进剑槽的鲜血犹如在滚烫的铁板上一样,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形成一颗一颗的血球在剑槽里急速地滚动跳跃,并且越来越小,最后纷纷随着一股股细小的蒸气而消失贻尽。这一奇异的景象刚一结束,众人便立刻感觉到脚下的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动颠簸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剧烈的颠簸摔出祭台老远,只剩下被缠住身的劳心倒在地上使劲地撕扯那些指甲和胡须。此时刚数到第六滴水的光景。眼看劳心就要被老尸怪拖进棺材里,突然老尸怪正上方的一块钟乳石被震裂成无数碎片四散开来,众人同时看见那原本被包裹在其中的镇邪宝剑散发出凛冽的寒光。原来历经三千年的沧桑,富含碳酸钙的山水不断的在剑身上积淀而最终形成钟乳石,难怪众人遍寻不着。那宝剑在剧烈的颠簸中摇了摇,便卡嗒一声脱离了洞顶,直直地落了下来,正正插入老尸怪的胸口,刺穿了老尸怪的心脏,除了剑把外,整个长长的剑身都没入老尸怪的胸口。老尸怪随即“嗷嗷”地怪叫着,整个身体都剧烈地抖动起来,随即将指甲和胡须从劳心身上收回来,抓住插在胸口上的剑把就往外拔出,试图在尸身彻底消解之前做最后挣扎。接骨眼上,刚刚脱身正欲与同伴会合的劳心又转身奋力扑到宝剑上,拼尽全身力气死死压住宝剑,不让老尸怪将剑拔出,一边大喊道:“你们还不赶快离开山洞,这个祭台就要塌了,那时洞底的怨气冲出来吹熄酥油灯,我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此时祭台已在强烈的地震中向一侧塌陷下去,从塌裂的一脚已隐约可见那深不可测的无底黑洞,这时老尸怪全身的皮肤开始迅速的干瘪和爆裂开来,墨汁一样污黑的体液开始从爆裂处流淌出来,但仍然在用力想拔出宝剑来,而此时仅剩下三滴水的时间。众人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按劳心的话逃出活口,就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于是众人强忍悲痛,强行拽住不愿离去的艾荷一起跌跌撞撞地往洞口跑去,在转身的一刹那,只在生死之间与劳心匆忙一瞥。多少年后,他们依然能清晰地记起劳心在最后一刻向他们投以的不舍的一瞥,以及对艾荷和生活无限眷恋的一瞥。那天当劳心目送同伴们和心爱的艾荷消失于大厅后,突然听见艾荷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消失在洞里:“劳心,记住我身体里怀着你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将他养大。让他象父亲一样优秀。……”那一刻他突然欣慰和释怀了,耳旁蓦的回荡起大东巴的预言诗: 我亲爱的朋友啊! 自从你从那遥远的东方 来到这美丽的香巴拉, 你就已被终日嬉戏于山谷的 春神和爱神所眷顾。 你将奉献你的身心, 每日侍奉在她们左右。 …… 劳心的嘴角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此时滴下的第十递水正正滴在剑把上。随即老尸怪的尸身在一阵噼噼噗噗声中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连着那身皇袍皇冠被渐渐 融化于那污黑的液体中。与此同时,本已极度倾斜的祭台也轰的一声跌入洞底无底的深渊,顿时洞底那郁积了三千年的怨气从祭台陷落处呼啸而出,直扑向洞外。劳心亦随着那陷落的祭台向那无底的深渊徐徐坠落。一股向上的风在他耳旁呼呼做响,吹的他睁不开眼睛,索性闭上双眼伸展开四肢,任身体自由的坠落。一会儿劳心感觉到风渐渐变小并消失了,遂又挣开双眼,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停止坠落了,而周围早已也不再是那黑乎乎的世界,而是象朝霞一样明亮而绚丽的天空。在苍穹的边际还不断闪耀着美丽而富于变幻的光华。那是极光吗?这是在太空吗?一想到可能是在太空上,劳心便将目光穿透层层云雾,俯视着美丽的夏汉国。蓦然想到离开这片热爱的故土已经那么久了,不由的热泪盈眶。然后他想起了太悟老师,目光便越过那三十三根梧桐树和俄式老房的窗户停在了太悟老人的书房前,看见老人手捧着小皮球慈祥地问他: “这是你在找的小皮球吧?” 劳心刚想告诉老师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寻找小皮球的倔孩子了,他已经替老师寻找到真正的香格里拉和解除昏聩症的秘方了。刹那间劳心的目光又随着意念中闪现出的香格里拉被定格在大东巴的面前,便急切地问: “智慧的大东巴啊,请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吧?” 大东巴微笑着回答道: “这里就是春神与爱神常驻的地方啊。看吧!”他指着劳心的身后示意道。劳心转过身,发现此刻就站在一片美丽的草地上,一条小溪从远处的森林里静静地流淌过来,溪水里倒映着一座圣洁而巍峨的雪山。他走到小溪旁蹲下身刚想掬一捧水来喝,却惊喜的看见艾荷的倒影出现在水面上。劳心一阵狂喜,转过身果然发现艾荷美丽的脸庞正笑盈盈地望着他。那是一种曾无数次点燃他心中激情与热望的笑容,于是他张开双手将艾荷紧紧地拥在怀里,热切地吻着她的身体,两个人紧紧的抱着嬉笑着往山坡下滚去。当翻滚终于停止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大片厚厚的蓝月亮花的花瓣中,感觉是那么柔软和舒适。一股沁人的芬芳袭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那花香便浸透并融化了他的整个身体,于是劳心惬意得沉沉睡去。…… 那边四个人刚退到洞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知道祭台已经陷落,抬头惊见洞口前方的冰瀑已整个被震塌,形成大大小小的冰块散乱的堆积在断崖旁,这时突听得身后又传来呼呼的啸叫声,料想是洞底的怨气冲出来了,赶紧沿着石梯往山崖下奔去。刚走到中间就看见那如洞口一般粗象黑烟一般的怨气挟带着有如地狱般的哀号从洞口径直往山下呼啸而去。劫后余生的四个人顾不得擦拭额角的冷汗,便颤颤巍巍地往山下奔去。…… 第十七章 庶民的胜利 自从经过尸甲兵和民众的第一轮较量的僵持后,宫廷的高层经过一番密谋,决定启用国王卫队最新研制出来的新式武器——河蟹式装甲车。这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民众街垒抵抗的战车,因战车完全仿效河蟹的式样而建造,故称为河蟹装甲车。战车的外壳被一层厚厚的金属包裹着,河蟹的肚子里能容纳六名尸甲兵,分别负责驾驶和装填弹药。战车有着和河蟹一样活动自如的六只机械臂和大铁钳,带动这个庞然大物灵活地爬行,同时毫不留情地铲碎一切胆敢阻拦障碍物。每个机械臂里又有两名尸甲兵分别负责操控和射击。这种新式武器此前曾被试用于对付那些不愿被地方官员和地产开发商强行廉价占有家园和土地的刁民。只见那河蟹战车冲入那些统统该被拆掉的民房用它的八只机械臂一阵猛砸,再通过射击孔释放毒气驱散抗议的民众。实践证明,这种新式战斗装备威力强,效率高。宫廷方面正准备将其进一步推广到全国,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当即就调遣了上百辆河蟹装甲车分赴全国各大城市平定骚乱。情形果真如官方预料的那样,河蟹战车冲入示威人群如入无人之地,先是将他们赶得七零八落,再趁胜掀翻了路障,即使遇上再坚固的楼房也照旧捅开一个大窟窿,令示威人群无藏身之地。但凡遇到奔逃的人群就从机械臂里向他们释放毒气。如果有人胆敢冲着河蟹战车咒骂,啐唾沫,做鄙夷状,或是扔石头砖块,河蟹的铁臂就会立刻还以一梭实弹扫射,或是挥舞大铁钳猛地砸向挑械者。故而但凡河蟹战车所经之处无不残垣断壁,哀鸿遍野。深受鼓舞的宫廷大员和各地方官衙及商业巨头们决定趁胜追击,在全国范围内搜捕示威参与者,捣毁并没收公然对抗官衙者的房屋和财产,一劳永逸地控制全国的局势。就在庶人们几近绝望的时候,让人预料不到的事发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而又强劲的怪风挟带着无数地狱般的哀号声自西往东面突如而至,呼啸着横扫过整个夏汉国,一时间天昏地暗。风过处无不卷起漫天飞雪和遮天闭日的飞沙走石。能见度急剧下降,以至于人们即使大白天走在室外也必须伸出双手小心摸索着前行才不至于碰触到别的人和东西。人们尚不知道,这股奇异的风正是劳心他们在居尼雪山山洞里毁掉老尸怪破开无底黑洞后引出的积聚了三千年的怨气。这股怨气一肆释放出来,便从那海拔四千五百米的雪山上逶逦而下,沿着当初它到来的方向一路向东席卷而去。 这阵奇风在整个夏汉国足足刮了三天三夜。当三天已过,奇风逐渐平息下来之后,久久才回过神来的人们方才四处打量,惊讶地发现三天前还令他们惊惧万分的数十万尸甲兵,一千辆河蟹战车乃至国王的各个宫殿,各处的官衙和支持镇压的巨富们的豪宅统统被那怪风吹的无影无踪。甚至原先栽在太悟及众多遭软禁官员房前的梧桐树也连根被吹跑了。但庶人们不仅宽恕了这些曾经为国王服务的前官员们,还邀请他们一起参与到国家重建的过程中。也有许多人想起了那被三十三颗梧桐树围着的俄式老房里的神秘老人,于是一起进到屋里想看看他是否还健在。谁知当他们费好大的劲破开书房的门,禅散多年的灰尘后,却惊讶地发现精神矍铄,发须雪白的太悟坐在书桌旁带着睿智的微笑对他们说: “我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因为命中注定三千年是一个轮回,这一天在三千年前就已注定了。我很庆幸能见证这一刻的到来。”太悟双手合十闭上眼接着说到:“让我们一起忘记仇恨,宽恕罪孽,实现和解吧,从此永远不要再有压迫与暴力。让博爱、平等与自由成为我们永恒的信仰吧!”说罢太悟便重重的趴在了书桌上激起阵阵的尘埃。 由于老人与外界隔绝已数十年,已经没人能知道他的名字和经历,也找不到任何有关他的档案资料。但老人的遗言无疑赢得了所有人的一致尊敬和认同,于是大家仍然庄重地将老人的安葬在公墓里,人们还将老人临死前的说最后那句话刻在他的墓碑上做为了墓志铭。 …… 第十八章 永远的香格里拉 此时在夏汉国的西南边陲出现了一列长长的队伍,将近三百多人迎着朝阳缓缓而行,行进在队伍最前面的艾荷,未凿,仲夷和克莱德等人背着旅行包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不舍地眺望。此时距怨气开始释放已四天有余,那居尼峰仍然象金字塔一般高耸在天边,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看哪!看哪!它就要消失了。”队伍中的许多人指着居尼峰同时惊叫起来,引得队伍一阵骚动,于是所有的人都驻足向西眺望,果然那居尼峰的身影开始变的影影绰绰起来,光芒也不再那么夺目了,就象海市蜃楼一样若隐若现,直至完全消失于人们的视野中。至此从居尼峰山洞中最后释放出来的混沌空间已彻底的将这片神奇的土地和它那传奇般的传说一并掩藏到另一个时空中。 “让我们告别香格里拉吧,它从传说中来,又回到传说中去。可是在我们心里,它却永远也不会消失。”未凿象吟诗一般说道。 “我们告别的只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但我们将和兄弟姐妹们一道在我们共同的家园描绘一个真实的香格里拉。”仲夷环视着从营地走来的人们意味深长地说道。 “把我们也算上吧,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和民族,但在香格里拉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们找到了共同的追求和信仰,那就是自由、平等与和谐。”一位来自缅甸的青年动情的说道。 这时艾荷却静静地走到一旁,一阵微风轻轻拂起她的长发,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却闻到一股蓝月亮山谷的花香,便抬头仰望,顿时欣喜地喊到:“你们看,蓝月亮花。”人们循声也抬头仰望,果然见纷纷扬扬的一大片蓝月亮花瓣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吹拂着漫天而降。“是劳心,我知道是他,他一定是来向我们送别来了。”说着艾荷摊开双手小心地将蓝月亮花瓣收集在一起,“我要让这些花瓣永远陪伴着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再见了,劳心,我的好朋友。谢谢你帮我们找到香格里拉,我会永远将你铭记在心。”克莱得望着那飘洒的花瓣感慨道。 “也谢谢你为夏汉国解除了昏聩症,使我们从此再也不用担心会丧失意识。”未凿接着说道。 突然人群中又出现一阵骚动,随后许多人指着东方惊喜地大叫起来: “你们快看哪!他们派车队来接我们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顺着望去。果然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群浩浩荡荡的车队蠕动着正在向他们驶来。人们兴奋地雀跃起来,纷纷朝着车队热烈地招手,欢呼声久久地回荡在这片夏汉国的大地上。微风依旧吹拂着,在这片没有了昏馈症,气候是那么宜人的土地上。那红蓝相间的蓝月亮花瓣依旧在人们的头上纷纷扬扬地飞舞着,盘旋着,在释放着它那独有的芬芳,和爱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