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天下之那个魍魉》 序章 天诛 “网x你大爷!人生第一次啊!你丢给我云麓一把天域刃?你算是嘲讽我不?小鸟都问我为什么背着炸药包了好吗!” 红着眼点开最后一个金玉箱子的陈天远看着箱子里的金光气哭了,悲愤欲绝地他很想把电脑从六楼扔下去表达自己对网x的愤慨。 但是想到自己为了买这个大本子而吃的一个月泡面,他又犹豫了,尤其是当那段连放屁都是老坛酸菜味的时光再次浮现眼前的时候,陈天远长叹一声,轻轻合上了电脑,然后委屈地爬上床,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被子里还隐隐传来某个苦逼玩家对黑心网x的咒骂。 陈天远,某地方性211大学的一个大五学生,即将毕业的他并不想回答你有关于大五的任何问题。 陈天远一直自诩为一个现实生活十分充实与丰富的死宅。陈天远出生于一个中产家庭,虽然他爸不知道在哪看了篇鸡汤文后一直秉持着穷养儿的观点,但因为有一个心软的妈,所以从小到大他活的都还算滋润。 再加上陈天远足够的颜值掩盖了他微胖的身材,同时性格开朗大方,让他的人缘桃花都很旺,从初中早恋开始每一任女友都是有颜有身材,在外人眼中是一个十足的现充。 可陈天远却对游戏和网文极其沉迷,他总说自己一定要赚够让自己后半辈子能天天开箱子的钱,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玩游戏。 说起陈天远的死宅属性大概是从天下公测那一年开始。在那个国内网游市场满是粗糙的画面或金发碧眼的年代,陈天远只一眼就被天下精美的人物模型和如画般的国风景色吸引住了眼球,硬是盯着进度条,看着当时只有1m的宽带一点一点下完了这几个g的游戏。 从那一年天下公测到如今已经十个年头,十年里陈天远从一个中二的小学生成长为一个大学上了五年的杰出青年,历经过中考高考一道道坎。十年里,陈天远曾在艾泽拉斯探过险,剑侠情缘撩过妹,某个峡谷里也流传着他连转三百圈然后追着人砍的传说,但十年来,他没有一次真正抛下过那片名为大荒的土地。 从十年前陈天远第一次点开这个网游开始,陈天远就被游戏中那个名为云麓仙居的门派击中心脏。闲淡无争,相持有为,云麓的飘然洒脱让他欲罢不能。 云麓是一个小脆皮高输出的法师职业,自然而然喜欢云麓的陈天远最恨的职业莫过于高爆发的刺客——魍魉。 战场野外一次次魍魉的刺杀、自爆使他对这个职业深恶痛绝。陈天远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曾经在战场中遇到过一个极其无耻的魍魉,那个魍魉不止一次的用暗器卷使陈天远的云麓陷入昏睡,然后贱贱地自己退出隐身状态,让陈天远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面前自爆,带走陈天远的人头。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陈天远下定决心,要杀光大荒里每一个挂机的魍魉。 作为一个纯血非洲人陈天远也曾无数次对这个满是箱子和玄学的游戏感到绝望,也无数次信誓旦旦地发誓再不踏入大荒一步,但在网x客服妹子的软萌音以及亲友们一次次的威逼利诱下,陈天远的afk宣言似乎从未真正实现过。 “先生人家好久都没有看见您上线了呢,最近忙嘛?如果您对游戏有任何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告诉我的,人家会尽力帮您解决~真的很希望您再次回到大荒~” 再一次被甜音客服妹子唤回大荒的陈天远在新服建了一个角色,出于以上提到云麓仙居这个门派的种种优势,陈天远依然选择了这个十大门派中胸最大腿最长的云麓。 天下是一个血脉纯正的国产网游,所以除了游戏世界里壮丽的中原山川,秀美的江南小桥外,也不绝会缺少玄学赌命的抽奖开箱。 说起天下的宝箱系抽奖统就不得不说一下游戏中最强的武器天域系列,每个门派都有一把以天字命名的强大武器,即天域武器。强大的属性,诗意的名字,炫酷的光效,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吗?不!大错特错!一旦装备此武器,上线自带诗号全服通告!开发组帮你逆天改命,想啥来啥开啥有啥!带上它,男玩家瑟瑟发抖!带上它,女玩家蜂拥而至!让你在人群中发出最耀眼的光芒!现在只要充值三千元,天域武器带回家!充值六千元,比天域更酷炫的真·天域武器在等着你……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作为一个新世纪的杰出青年,陈天远是从来都不屑于去氪金开材料做天域武器的,在他眼里,这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么为了一把武器丢进游戏里,和丢进水里有什么区别?简直幼稚!所以陈天远只喜欢氪金开箱子…… 身为一个资深小黑手,陈天远却对开箱子这种玄学开道黑人绕行的行为乐此不疲。他最喜欢的金玉富贵,是天下中一种常见的宝箱,两百毛爷爷就能开一百个,能开出游戏中的各种材料,更有极低概率开出任意门派的天域武器!当然陈天远是从来没见过的…… 建好人物走出新手村,陈天远便直奔天合关以最快的速度扫下了四组金玉富贵,随着箱子一个个被点开……血亏,熟悉陈天远的人都知道,他只要一开箱子,不用问结果,甩出这俩字形容就绝对没错。 每开一个就叹一口气,当陈天远绝望地点开最后一个金玉箱子的时候,他的视线中闪过一道金光,那种感觉,就如同沙漠中失去淡水的旅人看到一汩清泉,饿了一天的屎壳郎看到一只撅着屁股的狗!这是一道名为“希望”的光! “窝草……”陈天远不敢置信地喃喃“这尼玛是天域啊……”他颤颤巍巍的把鼠标移到那件新出现的黄色道具上,赫赫然四个金色大字——天域刃·璞! “发了发了……,这是天域啊!这是天域啊!天域……天域……刃?!”魔怔般的自言自语跟着的是一声凄惨的嚎叫“嗷~”,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陈天远确实从金玉富贵那极低的概率里搏出了一把天域——天域刃,却是那个陈天远最厌恶的,可耻的,阴险的,只会背后偷袭和自爆的魍魉所专属的天域武器!除此之外,让陈天远如此崩溃的还有一件事:在这把武器介绍的最下方有四个字——不可交易。 蒙在被子里的陈天远一边嘟哝着一边逐渐迷糊了。慢慢的,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片黑暗里,像是睡着了,却又仿佛有清晰地意识,只是周围一片黑暗面又寂静无声,让人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了。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明明自己的思维还在运转,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能抬起手,却看不到,摸不着,连自己的往日无比熟悉的身体都似乎化为了黑暗。 黑暗,只有黑暗。正疑惑着,陈天远眼前骤然闪过两道寒芒,他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看”去,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远处有一对邪气凌然的双剑正静静悬浮着。 双剑的轮廓与周围空洞的黑暗有明显的分界,似乎只有轮廓内的那对双剑才是有形,而轮廓外的一切都是虚无。双剑四周的黑暗隐隐有扭曲之感,一眼看去像是这一对双剑吞噬了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现在轮到那仅剩的黑暗了。 陈天远不由得凝神细看,说是双剑却又似乎短了一些,两把剑小臂长短,质地似是玉石,纯一不杂,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短剑两侧皆开有刃,剑刃似蝉翼般厚薄,也许是因为身处梦境,陈天远竟恍惚间觉得剑刃间的那种凌厉似乎化为了实质,能被人以视觉所感知。 剑身与剑柄没有明显的分界,似是一个整体,合着散出的幽幽蓝光,像是一把从冰中雕琢而成的冰刃,若不去看那一道道由剑身盘旋而至没入剑柄的黑色纹路,不去看那玄妙黑纹中的浓浓煞气,倒像是一柄冰洁渊清的仙剑! 更加诡异的是双剑剑柄末端竟各环绕着一个迷你白玉骷髅,空洞的眼眶里环绕着深绿的火焰,鬼气森森,使其看来愈加得诡异。 长期混迹起点阅遍网文无数的陈天远逐渐冷静下来,一边暗示自己这只是看起来真实一点的梦,一边向着那对短剑慢慢靠近过去。 当他临近跟前,自己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双手竟鬼使神差般的抬了起来,就在陈天远握住这一对短剑的刹那,竟突起异变,本环绕着刀柄的白玉小骷髅骤然飞起,体积暴涨,发出震天咆哮! “吼···” 在那惊天的吼声中,四周本是虚无的黑暗中突然浮现漫天的鬼影,扭曲的鬼影发出凄厉的嘶吼,却又仿佛不能控制的被那一对骷髅卷起,向其飞去,每一个鬼影看起来都极力想要挣脱却不得。 陈天远在极度惊恐中华丽丽地失去了意识,这诡异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却并没有停止,漫天的鬼影依然在嘶吼,双刃的吞噬也依然在继续。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鬼影,以及那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吞噬。 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永恒不变的吞噬中,时间仿佛静止。也不知是仅仅过去了一天还是已经历经万年,这静止不变的诡异世界突然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虚空中不断咆哮的白玉骷髅依旧高悬,只是他空洞眼眶中的绿色火焰随着鬼影不断的被吞噬而越发明亮起来,这绿焰逐渐飘散向外,而后包裹住了静静浮于其下的那一对蓝玉短剑。 火焰不断地涌向短剑,在短剑完全被绿焰包裹之后,诡异的绿色火焰竟又沿着剑柄向外弥散,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绿色人影,赫然是一个双手握住双剑的陈天远! 虚空中的白玉骷髅渐渐不再咆哮,只是吞噬鬼影的速度似比之前更快上了几分。 时间也因这方世界的变化重新开始了流动,一分一秒伴着绿焰一笔一划的描绘再次变得能被感知,随着绿焰的勾勒,陈天远的轮廓愈发的清晰,一眉一眼每一个细节竟与现实中毫无二致! 随着最后一道火焰落下,一具由火焰构成的躯体栩栩如生,一切慢慢平静下来。 漫天鬼影渐渐散去,那白玉骷髅也停止了吞噬,重新化为巴掌大小环绕短剑飞舞,短剑轻轻颤抖着,似乎兴奋了起来。 倏忽间,两道寒芒乍起,两柄短剑先后斩出,竟在这虚无的黑暗中撕开一条十丈长短的缝隙,一阵耀眼刺目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 劈开缝隙后的双剑一刻都没有停留,立刻带着“陈天远”冲入裂隙,破空而去。就在他们身形消失的瞬间,这三十多米若山谷般的裂隙竟突然扭曲成一团,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中,就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揉烂,捏碎。 这方世界的黑暗和寂静再次降临,只有之前撕裂处传来来的阵阵低语,提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黑白一笔任描摹, 孰为侠者孰为……孰为……魔?” “大音希声,……无名,道隐……,天下无鬼!吾名……天诛……” 一声声低语,仿若悲凉的轻叹,又似发下宏愿立下誓言,随着裂隙的消失渐远,直至不可闻。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一章 大荒还是那个大荒 “师兄啊……你可不能死哇……” 一觉醒来的陈天远看着眼前这个喊自己师兄的光头壮汉有点懵。将近两米的身高,眉眼粗犷,大嘴厚唇,自带一种名为凶神恶煞的光环,健硕的胸大肌在他那件黑色紧身衣的包裹下,一抖,一抖。却偏偏抱着陈天远的大腿,一边嚎着师兄师兄一边哭的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 陈天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仔细感觉没什么异样后,他悬着的心才松了一半。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黝黑的石洞一览无遗,没有多余的陈设,仅仅一张石桌一张石床,石桌缺了个角,有几道裂缝纵横桌面,似乎稍微用力拍两下就会轰然垮塌,石床也没什么特别,一块长方形大石略经打磨平整后丢在这里,就成了自己现在正躺着的床,床边堆了些衣物被褥之类,陈天远躺在床上都能闻到上面传来的阵阵霉味,也不知是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穿越?穿到了原始部落?还他妈是原始部落里的贫困户?!” 陈天远并没有去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恶作剧,因为他刚刚望向石洞口的时候,看到一块无比巨大的岩石,静静漂浮在洞外,着岩石与他石洞所在的崖壁无一处相连,竟然就这么诡异的悬在了半空。再加上回忆起之前那个诡异的梦境,陈天远更加坚信,不是自己穿越了,就是牛顿穿越了。 抱着陈天远大腿的壮汉似乎还没意识到陈天远已经醒了,依旧抱着他干嚎着。陈天远没办法,只能坐起来,尴尬的拍拍大汉的肩膀 “大兄弟,那什么,我没事,你先别嚎了,外人听着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壮汉抬起头,眨巴着铜铃般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陈天远。突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陈天远扑来。 “师兄啊,我不是大兄弟啊!我是符戮罚啊!我是你师弟啊!你可算醒了……叶影主把你拖回来的时候你都饿晕了,我还以为师兄你就这么没了……”那壮汉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刷刷的流眼泪。 “啥?你说你是葫芦娃?” “是啊师兄!是我啊!” “葫芦娃” “诶,咋了师兄?” “你是几娃?” “啥?” “没事,喊喊你……” “哦,师兄” ……………… 虽然不知道他穿越的这个世界有没有那种解剖人体的实验室,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陈天远还是决定先装下失忆。 “师弟啊,师兄这次受的伤真的很重,要不是师兄意志坚定,咬牙坚持,可能你就真的见不到为兄啦。现在师兄的头很痛,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就连师兄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唉,真是……” 也不知道这葫芦娃是因为真的傻还是对他师兄极为信任,这番连陈天远自己都觉得假的说辞他一句都没多问就信了。从葫芦娃嘴里套了不少情报的陈天远对自身的处境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竟!然!穿!进!了!大!荒! 陈天远花了足足三秒才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冷静了下来“果然是我穿越了,不是牛顿穿越了……” 他魂穿的这具身体原叫荆十三,年刚十七,父母皆是魍魉门人,当年太古铜门第一次松动,大量幽都鬼怪逃出作乱,他的父母决意前往幽州襄助王朝对抗妖魔,临行前将只有五岁的荆十三托付给宗门照看,至此十三年,一去不回,再无音信。 十年前幽都大军进攻雷泽,魍魉沦陷,荆十三跟随残余的门人迁往九黎荒火山休养生息至今。十余天前他受门中一位周姓长老之命去隔壁荒火教送信,这天生路痴的前任在魍魉宗门驻地转悠了两天,愣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迷迷糊糊间脚下一滑竟跌进了宗门密地潜龙窟。 潜龙窟,想到这三个字陈天远的心就滴血。如今魍魉刚刚迁址重建,那个拿着六翼令来中兴魍魉的荆茗还没出现,也就意味着潜龙窟还是个不对宗门弟子开放的绝密宝库,那堆满金银财宝的潜龙窟说不定连个看门的都没有,那件陈天远之前在游戏里就眼馋不已的魍魉至宝喻蛇之翼说不定就近在眼前! 可这胆小的前任,被宗门底下那些囚禁着的鬼王吓破了胆,开启了影遁躲在一个角落里,甚至到饿昏过去连一句求救都没敢喊出来,直到七天后当代影主叶喻卿开启潜龙窟,清点宗门重宝的时候才发现并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陈天远。 潜龙窟毕竟还是宗门密地,只有每一代影主才拥有进入的秘钥。所以虽然陈天远自己都不记得当时他是怎么掉进的潜龙窟,但还是被宗门禁足在了自己的石洞内,等候调查,要不是之前一直处于昏迷需要有人照顾,连葫芦娃都没法来看他。 陈天远以需要休养为借口支走了葫芦娃,自己一个人静静消化着得到的各种信息。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来到了大荒,九黎巴蜀,中原江南,雷泽燕丘,乃至幽州天虞岛这些地方在这个世界确确实实的存在。只是历史的进程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远古传说似是而非。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清气分两支,西华至妙之气化为昆仑,东华至玄之气化为东海,浊气也分两支,北极至恶之气化为幽都,南华至善之气化为大荒生灵,随即太古铜门出现,将幽都分割于大荒之外,只是偶有一缕至恶之气散出,化为妖魔,祸乱大荒。 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但就在大荒万物受妖魔荼毒,渐渐残破之时,言有一天外大能降世,强行抽取昆仑之主西王母与东海主神帝俊的两道清气,将其碎而调和,再而三分,一份化入天地间,一份凝为溟钻矿脉,埋于山川之中,剩下一份则散入大荒万千生灵体内。 由此而始,天地间凡有灵性之生灵皆可借此修行,或借天地清气荡涤自身,或吸纳溟钻中的灵力化为己用,虽方式不同,却都源于开天辟地时那两支先天清气。自此大荒生灵渐渐有了抵御幽都妖魔的能力,开始逐渐繁衍壮大。 但也仅仅只是多出的这段历史在游戏中没有出现,接下来的发展似乎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修正了,无论是炎黄大败蚩尤,蚩尤余族躲入幽都,还是羿射十日,鲧禹治水,启诛伯益废禅让,这些在大荒历上赫赫有名的事件都一一发生了。乃至近百年来,太虚观掌门宋御风打开太古铜门,二国师玉玑子怒毁半个西陵城,以及八大门派在幽都妖魔攻势下的溃败与重建,王朝迁都九黎后的反攻与光复…… 时至今日陈天远来到的大荒历538年,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所熟知的那个大荒无比相似,甚至根据记载,连发生的时间都与他所了解的大荒历契合。 “算算现在是539年,也就是说离玉玑子去珈蓝墟还有一年,不过看这身体前主人的怂样肯定实力一般般,和鸡哥去争神界的好处估计够呛,别再把自己搭进去了。倒是五年后王朝军反攻朔方城,那会去的人多,估计危险不大,七夜那条黄泉不系是真拉风……八年后海寂主线也要开始了……落日神弓……” 陈天远一边嘀咕着一边若有所思。他现在很后悔当时玩游戏的时候只顾着升级开箱子,没怎么关注游戏的剧情,只有仅有那么几个重要主线的开始时间和流程他还有印象,至于那些好处不少却很琐碎的支线已经没什么记忆了,要不然凭着这些支线不仅能让现在的陈天远快速武装起来,还能收获不少大人物的好感。 “一个有先知的弱鸡还是弱鸡,在这个乱世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更别说去蹭各路大神的机缘了。”陈天远对自己当下的处境分析了一番,决定还是先不要想得太远,毕竟自己初来乍到,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生存下去。 陈天远拿出入门时拓印的宗门典籍《枯叶遗卷前编》研究了起来,当年杀手组织幽鬼在王朝不遗余力的打压下几近覆灭,当时的首领无奈下将组织化整为零,改名魍魉,隐入民间,虽逃过覆灭之灾,却遗失了大量的卷宗典籍。 后因魍魉门人多次襄助王朝抵御幽都入侵立下大功,魍魉才得以复兴,此后经历任影主努力的搜寻与整理,才最终形成了这部枯叶遗卷。 陈天远手上这本枯叶遗卷是每个入门弟子都能得到的前篇,虽然只能修行到日藏境,却有很多对修行常识以及宗门信息的讲解,对现在的陈天远来说算是极为有用。 大荒如今对修行境界有具体的划分,开始的炼体、锻骨、养脉三境皆是以各种手段引天地清气入体,强化肉身,开拓经脉,为之后的聚气作准备。 当聚气期的修士体内容纳了足够的天地清气以后,借炎阳之力洗练,在体内形成日藏虚影,一举跨入日藏境。日藏境的修士修行仍需继续不断地吸纳天地清气,再借炎阳之力将其化为炎阳精华聚于体内,这炎阳精华也称日华,当修士体内积累足够,这些日华便会自发凝聚,形成一道日藏之影。 修士吸纳的天地清气和洗练的炎阳精华越是纯粹,能够形成的日藏虚影也越是多,修为也越是深厚,包括之后月威境的修行亦是如此,只是日华换成了月华,日藏之影换为了月威之影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日藏境的上古修士们喜日出之时修炼,借炎阳洗练清气,而月威境则在日落之后。至于月威境后面又是什么境界,这本枯叶遗卷前篇就没有记载了。 九为数之极,理论上如果凝练的日华足够精纯,人体容纳的极限应该是九道日藏之影。 只是离那大能三分清气已不知过去了多少万年,大荒异兽血脉早已驳杂,溟钻矿脉又互相伴生且数量稀少,以及历史上多次幽都入侵导致的数次昼夜颠倒,天地间灵气稀薄,如今的修士已不像上古那般总能凝聚上六七道日影月影,每每三四道日影以后,要么体内积累了足够的月华而被迫进阶,要么因为灵力驳杂,修为不得寸进。 当今之世,能够凝聚五道虚影的修士已然是各大门派的天骄之辈,至于六七道虚影的修士已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在大荒出现过了。 虽然这个世界是以境界区分实力,但经陈天远的推测,这些境界划分与游戏中的等级制度隐隐有一些关联。 之前葫芦娃因为突破到了养脉境,能够穿上宗门配发的白虎追风铠,特意跑来陈天远的石洞前显摆了一番。宗门典籍也有“当门下弟子突破日藏境,便能驾驭宗门独有的刃舞套装,可大幅度提高自身战力”这样的记载。其中白虎追风套是天下中三十级可使用的装备,而刃舞套是魍魉五十级的套装装备。 由此陈天远推测,这个世界里炼体锻骨两境可能相当于游戏中的1 ~ 29级,养脉则是30以上,聚气40,日藏50级,但后面的境界因为没有依据,不好判断。 “溟钻竟然不能强化武器反而变成灵石了。”看了那么多修真小说的陈天远对理解这些内容倒是毫无压力。 这句身体的前任主人荆十三因为资质有限,修为刚刚才开始聚气,属于魍魉的外门弟子,长相倒是与陈天远本人颇有些神似,眉清目秀小尖脸,萌气十足,体格有些瘦弱使他看起来还有点书生气质,放在以前那个世界妥妥一个舔屏男神,只是在标榜冷酷嗜血的魍魉宗门内这长相就属于不受待见的类型了。 魍魉本是一个杀手组织,为了扩大宗门势力以应对与妖魔厮杀的损耗,这才改立宗门,现在的魍魉宗的核心依然是之前那个名为魍魉的组织,所谓外门弟子不过是做些送信跑腿的杂活,必要时拉上前线当当炮灰,只有当实力被宗门认可或是立下大功才能真正被纳入核心,为了能够不作为炮灰在前线莫名其妙的牺牲,陈天远开始了自己来到大荒世界的第一次修炼……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二章 漫漫氪金路 一转眼,陈天远来到大荒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陈天远一直在按照枯叶遗卷中记载的方法尝试聚气入体,有着荆十三留下的底子,他能很轻松的感应到存于天地间的清气,可每当他把这清气摄入体内时,这气又在体内“啵”的一下消散了,震得他自身气息不稳,连带着前任在身体里攒下的那点气也消散不少。两个月下来,不但修为没有寸进,反而把以前的老本都给挥霍了。 与此同时,这两个月里陈天远像是被遗忘了,宗门既没有召唤他前去配合调查,也没有取消他的禁足。这弄得陈天远很是郁闷,他这修炼的情况自己也摸索不出个所以然,也不能出门找人打听,平日里唯一能见到的活人只有偶尔过来探望的葫芦娃,但是很显然,养脉境的葫芦娃根本没办法解决他的困惑。 “葫师弟啊,你再仔细看看师兄,师兄现在和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你仔细点瞧!”这是陈天远第三百二十九次问葫芦娃这个问题。因为实在找不到办法解决自己的修炼问题,陈天远开始回忆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试图从那些小说的主角身上得到一些启发。以陈天远的经验,每个穿越的主角都必然会有点不寻常的地方,要么天赋过人资质非凡,要么自带光环越死越强,其中有些主角初期也很废柴,但在受到某些刺激后身边会出现一个能随身携带的老爷爷,从此哪里不会点哪里,混的风生水起。可是两个月里他把自己全身上下找了个遍,也没翻出一个老爷爷来。所以每次葫芦娃来看他,他都会要求葫芦娃帮他一起找找。 “要不你试试看侮辱我?你骂我试试,就那种能刺激我的,怎么刺激怎么来。”看着目瞪口呆的葫芦娃,陈天远觉得这个方法或许确实不太靠谱,还有被当成智障赶出宗门的风险。 “滚滚滚,下次来记得带两个鸡腿,那点气散光了以后连饭量都变大了。”葫芦娃听了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哈腰地溜了出去。 光头走后,陈天远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准备再试试修炼聚气境的功法,可他刚盘膝坐下,就看到刚跑出去的那光头去而复返。只见他探头探脑张望了一番,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师兄啊,这里面有几块日钻碎片,是我入门前我家老头子塞给我的,我之前吸了一点,贼拉带劲,就是吸完以后人有点亢奋,你悠着点使,看看能不能对你这情况有点用。”说完以后似乎是怕陈天远又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一溜烟又不见了人影。陈天远满脸古怪,这货说什么碎片,不会是什么违禁药品吧? 玩笑归玩笑,陈天远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日藏溟钻碎片,从天外大能三分清气开始,溟钻就是修士用以提高修为突破境界的必要资源,甚至一度成为大荒修士间的通用货币。只是因为数次天地大变,矿脉枯竭,各种溟钻的开采量急剧减少,到如今别说完整的日钻,就连一块日钻碎片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来说,都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陈天远这个符师弟,家里几代人都入魍魉门内修行,据说祖上还出过进入魍魉核心的月威境强者。当年魍魉从雷泽溃败的时候,符家人并没有跟着宗门一起迁往九黎荒火山,而是举家前往氐巫寨建立修士家族,在当地经营的也算有声有色,近年来魍魉元气逐渐恢复,才把葫芦娃这个资质尚可的小辈送回宗门修行,想来他的家族也是对他寄予厚望,才会把这么珍贵的修行资源交到他手上。 想到这里陈天远内心有些复杂,他的前任荆十三胆小怕事,在宗门内人缘很差,被禁足的这两个月只有这个符师弟时不时会来看他。可陈天远占据这具身体以后,对这个十五岁就发育的像怪兽,时不时有点虎的师弟并不待见,虽说算不上恶意,但也时不时就骂两句,打两下,呼来喝去。可在他昏迷的时候,只有这个不受他待见的师弟来照顾他,禁足的时候来陪他说话,更是在他修行出了问题的时候给他送来了稀少的修行资源,陈天远鼻子有点发酸。 陈天远带着复杂的情感打开了那个布包,布包里包着的是三块金色碎片,陈天远拿这些碎片和他记忆中的日藏溟钻对比了一下,首先就大小看,这三枚碎片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完整日钻的五分之一,其次,比起自己上辈子用的那些金光闪闪的日钻,这些碎片明显光泽黯淡,还带着些颜色不一的斑点,明显杂质甚多。回想起上辈子几十个几十个地挥霍日钻,如今却要把这三块破碎片当救命稻草,陈天远不禁有些郁闷。 陈天远小心捏起其中最小的一块,想要试着去吸收,突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经检测该物品具有货币属性,根据本世界兑换比率可兑换7金36银,可直接充值为7通用点数。”甜萌的女声似曾相识…… “窝草你不是网x的那个客服么!!”陈天远反应过来,这声音,赫然就是那个把自己骗回去玩游戏,间接导致自己穿越的网x女客服! “我不是客服,我是你的随身小姐姐~”女声依旧甜甜的回应。 现在陈天远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的外挂,终于到账了! “你刚刚说的充值,还有货币什么的是什么意思?”陈天远心里有点不放心,人家都是老爷爷,到自己这却是个小姐姐,靠谱吗?他甚至还有些怀疑这女人就是客服,这次穿越很有可能就是黑心网x为了让玩家氪金弄出来的黑科技。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黑科技,你确实是穿越了,我也不是客服,我是你的随身小姐姐。”女声如此回应“你手上拿着的铁片在这个世界可以当作货币使用,其购买力换算成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为7金36银,可兑换为7点通用点数,通用点数可用于在商城中购买各种道具。” “窝草你能读我心?” “啊……当然不能……呃……说起这个商城啊……” 陈天远决定不去计较什么读心不读心了,毕竟以后要还要靠着这个随身小姐姐混。他根据这个随身小姐姐的指引在心中默念打开了商城界面,这个所谓的商城和之前天下中的元宝商城基本一致: 金玉富贵20通用点 杨枝玉露24通用点 开光灵符7通用点 ……………… “还能开箱子我就放心了……” 陈天远有种预感,自己未来在大荒的日子,可能又要氪金了……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三章 魍魉的天空 陈天远从随身小姐姐那里得知了自己来到大荒的经过。 当时他所看到的那个黑暗世界被小姐姐称为夜照鬼蜮,据其所说是当年幽都王为了折磨战俘的灵魂,于大荒和幽都之外开辟的一个独立世界。 这是一个为关押鬼魂而开辟的世界,陈天远进入夜照鬼蜮时肉身其实已经消散,要不是机缘巧合遇到被幽都王囚禁在夜照鬼蜮的天域双刃——天诛,恐怕他现在也是鬼蜮冤魂大军中的一员了。 之后的事情无非就是天诛因陈天远不属于大荒世界的气息而苏醒,又借夜照鬼蜮中冤魂恢复的同时帮陈天远补全强化魂魄,最后撕开鬼蜮带着陈天远逃离,而对于陈天远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小姐姐语焉不详。 尤其是当陈天远问起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夜照鬼蜮,天诛现在又去了哪里这些问题的时候小姐姐更是直接以沉默应对。 陈天远不知道他这个随身小姐姐到底是不愿说还是不能说,但是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当他想到自己一开出天域刃就在夜照鬼蜮里遇见了天诛,以及那个和小姐姐声音一样的客服的时候,陈天远后背有些发凉。 陈天远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里却没有能力去尝试解开、逃离,来到这个世界后陈天远第一次有了对提升实力的渴望 陈天远再次唤出商城界面,把手上三枚日钻碎片全都兑换,一共得到了29通用点数,然后开始浏览起了商城。 虽然陈天远很想买个金玉富贵搏一搏,但是考虑到宗门对自己的处理结果还没下来,万一有什么情况凭自己如今低微的实力难以自保,自己拥有的点数又有限,再加上从小姐姐那里得知,之所以自己始终无法聚气入体,是因为在灵魂重塑时摄入了一缕天诛散发出来的天域之威,以至于现在对所有不纯粹的天地清气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不仅之前积累在丹田的气会消散,甚至炼体锻骨时所收纳的天地清气也会逐渐被排出体外。 现在唯一能让自己修炼的方法大概就只有吸收商城中所售的溟钻,因为如今的大荒大概只有陈天远自己商城里卖的溟钻才是完全纯粹的。陈天远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金玉富贵,咬牙花了27通用点购买了三颗日藏溟钻。 陈天远拿出到手的日钻观察了一下,果然和之前游戏中的毫无二致,珠圆玉润,金光闪闪。 他盘膝坐好,将其中一颗日钻贴在眉心处,运转起了枯叶遗卷。 刚开始的时候,日钻中的天地清气只是一点点的从眉心进入陈天远的身体,这股气没有进入陈天远的丹田,而是在进入身体以后散入了他的肌肉骨骼中,带着丝丝的日炎精华,使他身上暖烘烘的,虽然坐于石洞,却如同置身于阳光之下。 半个时辰后,情况开始起了变化,似乎是感觉他的身体逐渐适应,日钻中的力量开始大量涌入,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从开始的如沐春风到现在如坠炼狱,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此时的陈天远感觉就像自己被人在眉心开了一个口子,将一壶滚烫的开水从这个口子灌入。 这样的痛苦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期间陈天远多次接近昏迷,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就在这样苦苦的坚持中,最后一点日钻能量被他攫取进入体内,原本闪耀着光芒的溟钻化为了一颗石珠,风一吹,变成石粉消失在了石洞之内,陈天远终于解脱,眼前一黑便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的陈天远脱掉了被汗水浸透的紧身衣,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修为还是聚气初期没有变,丹田也没有聚起任何的气,但是陈天远的肌肉骨骼在纯净的先天清气和日炎精华的洗练下,不仅完全驱散了之前留下的驳杂灵力,更是强化了数倍,每一块肌肉和骨骼中都蕴含了爆炸性的力量,就连身材都健硕了几分。 变化最大的当属陈天远体内的经脉,之前这具身体的经脉虽然也经过了养脉期的温养,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坚韧了几分,而如今经过纯净日钻的强化,不仅坚韧更甚,更是比之前拓宽数倍! 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的陈天远不禁对接下来的修炼更加向往。 长期居住在石洞中使陈天远对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一眨眼三个月过去,第一个月里陈天远就把剩下的两颗日钻用光,两颗日钻将他的修为推到了聚气境圆满的程度,虽然没有突破日藏,但是大量的灵力充斥着他的丹田和经脉。 日钻带来的精纯清气使他体内的灵力极其浑厚,在他经脉中滚滚流动的灵气更是隐隐有液化之感。 期间葫芦娃来看过他几次,陈天远本想把最后一颗完美日钻送给葫芦娃,但小姐姐却提醒陈天远,任何商城购买的物品只能他自己使用,不可用于交易或转赠他人,陈天远只能作罢。 不过想想也是,几块满是杂质的碎片,其购买力就能换来三颗完美的日钻,如果把这些日钻拿去卖了再换成通用点数,他岂不是可以把整个商城都买空? 消耗完日钻的陈天远也没有闲着,一边思考着出去以后要怎么努力赚钱氪金,一边让葫芦娃帮自己打探消息,看看宗门什么时候能解除禁足,与此同时陈天远还开始研究起枯叶遗卷上记载的种种魍魉秘技。 两个月的时间,陈天远除了前任本身就已经掌握的影遁和地行两个保命技能外,又修成了两门能提升战力的秘技——回环剑和失明卷。 其中回环剑是魍魉的基础攻击技,消耗极少的灵力对目标连续攻击两次,虽然不能对敌人造成很大的杀伤,但胜在消耗小且能连续使用,境界若高了还可以同时对多个目标进行攻击,是魍魉在战斗中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失明卷则是一个实用的限制技,以消耗大量灵力为代价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瞬息间攻击敌人的双眼,即使不能破防,透过武器释放的灵力也可以令目标暂时性的失明,如果用好了,这是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大杀器。 这两个秘技一个属于枯叶遗卷的追魂剑篇,一个属于刺客遗篇,其实陈天远特别想看看自己印象里这两卷密篇中最强的狂影和影杀威力有多大,只是很可惜这部枯叶遗卷前编中并没有收录。 葫芦娃最后一次来看他的时候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之前把他从潜龙窟救出的叶喻卿影主在他苏醒前就离开了宗门外出办事至今未归,他的这件事又涉及宗门绝密,长老护法们不好擅自处理,所幸最近叶影主传讯回宗门的时候提到了他一句:“鉴于此子,在魍魉十七年恪守本分,潜龙窟中未动一分一毫,可酌情从轻处置。” 果不其然,刚过去三天,就有外门弟子前来传信,通知他前往还魂苑给宗门新晋核心弟子充当杂役,将功补过。对于去当杂役陈天远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占据了荆十三的身体,前任犯的错就是他犯的错,况且这个结果已经是从轻处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陈天远当即就收拾好不多的行装,走出了石洞。 从陈天远来到大荒至今已近半年,陈天远第一次走出自己的石洞,也第一次看到这大荒的天空。 魍魉重建于荒火山的峡谷之中,半空中常年有护宗大阵玉龙玄杀缓缓运行,除了守卫宗门外还能将魍魉隐于黑暗之中,其内自成日月,供宗门弟子修行。 相传此阵是由宗门的创始人颛顼之子魍魉于幼年时所得的一条白色羽蛇中悟出,从魍魉建立开始每一个驻地都将其作为守护阵法,只有每年九月作为阵法的维护期,门内弟子才能看一眼大荒真正的天空。 很庆幸,现今正好是大荒历538年的九月。 大荒的天空是陈天远从未见过的颜色。浮云黯淡,曜日悬空,将蓝到深邃的天空映出一片金芒,只是这本该令人心神开阔的景色却被时不时闪烁的巨大黑芒破坏了,这道道黑光像一条条巨大的裂缝生生嵌在了这大荒的天空上。 “师弟你一直生活在宗门内,想来看到这大荒天空的机会也不多。这天上的黑芒是一次次妖魔入侵后遗留的浊气造成的,正是这些浊气使我们大荒生灵如今的修行愈加艰难,所幸有宗门大阵能一定程度上洗练掉这浊气,自成日月供我们修行,可代价就是无法看到这大荒的天空了。”似是看到陈天远的眼中的震惊,前来送信的外门弟子主动解释道。 “多谢师兄解惑”陈天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着这位师兄继续前行。 魍魉宗门的布局和他印象中大差不离,只是实际规模和大小比游戏中大了太多太多。 魍魉宗门身处荒火山的峡谷中,峡谷两侧山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洞,想必就是像他这样的外门弟子的居所了。峡谷的底部有着囚禁被俘幽都鬼王的妖鬼狱和宗门密地潜龙窟。 峡谷半空中漂浮着一块块巨石,一座座庞大的建筑坐落于这些巨石之上。峡谷的正中间是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其下巨石有浮桥相连,便是宗门最核心所在。 这些建筑由南向北依次排列,最南为魑魅殿,为日常宗门议事所用。中间是魍魉之库,收藏了魍魉历年累积下的奇珍异宝。最北为潜龙殿,之前将陈天远从潜龙窟的救出的魍魉魁首叶喻卿影主就居住于此。 在魑魅殿的两侧分别为枯叶之所和龙牙之所,是收藏宗门秘技和功法的重地。潜龙殿两侧又有两个副殿,分别名为纷争和冥想,是宗门两位护法的日常起居之所。 围绕着这块核心建筑群的其他巨石和其上的建筑,都以鬼怪名字命名,凡是被纳入核心的魍魉弟子以及宗门长老皆可居住其上,越接近核心区域,意味着主人的地位越高,权力越大,现在陈天远要去的还魂苑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四章 开启!闲逸居 一路上陈天远都在和带路的师兄闲聊,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自己即将服侍的“主子”的消息。 这个名叫周沁怡的核心弟子是宗门长老周文正的族裔,很巧,这个周文正就是那位当时派荆十三去荒火教送信的周长老。 周沁怡本不是魍魉门人,只因其优秀的修行天赋在家族中崭露头角,才被周长老带回魍魉修行。据说这位周师姐仅仅十九岁就突破了日藏境,更是三年凝聚了三道日藏之影,甚至隐隐有凝聚第四道的趋势,甫一入门就被破格纳入核心弟子序列,还在在宗门获赐了一座宅院。 说话间他们两人就到了这座名为还魂的别院。 “此处便是还魂苑了,你把旁边那间小屋收拾一下,以后就是你的住处。如今周师姐还未搬入,这几天你将这别院好好清扫一番,等候周师姐到来,到时见了周师姐切记不可有所冲撞。” “十三在此谢过师兄了。”陈天远揖了一揖,他心里对这个热心肠的师兄很是感激。 “都是分内之事,不必如此。”师兄挥了挥手就离开了,陈天远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还魂苑处于大峡谷的外围地带,修得十分精致,虽没有小桥流水,红荷碧莲,但能在这荒凉的峡谷内有这么一栋雕梁画栋的别院,想来这周师姐也是受了自家老祖不少的照顾。 陈天远将自己的细软拿进属于他的偏屋内,略作清扫收拾了一番,他这偏屋虽不比主宅大气,却也五脏俱全,经过他的收拾更是干净整洁,比之前那一览无遗的石洞强了不知多少倍。 忙完后陈天远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渐渐睡着了。 醒来后陈天远一边忙碌着清扫别院,一边思考着如何赚钱充值商城,若有空闲还能练习练习枯叶遗卷上的秘技,倒也充实。 一转眼三天过去,到了那位周沁怡师姐入住的日子,陈天远最后再把主宅大体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未清扫的遗漏之处,就听到院外传来了说笑声。 “周师姐,这就是你的还魂苑了,师姐你是宗门天骄,这还魂苑实在是不称师姐你的风姿,肯定住不了多久就要搬去核心区域,到时候师姐可别忘了多多提携师弟啊。”陈天远远远的望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外门黑色紧身衣的干瘦青年,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 当先两位穿着刃舞铠甲的男女看都未看身后这殷勤的青年,径直走入庭院内。 陈天远望向其中的女子,只见这女子蛮腰一握,玉颈修长,酥胸若白玉,正包裹在火红的刃舞铠甲中,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与这火爆身材相得益彰的是一张媚意荡漾的俏脸,鼻若琼石,薄唇浅勾,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正望着身边的男子,水遮雾绕,媚意盎然,看的陈天远心间一荡,目光有些发愣。 只是当这女子把头转向陈天远时,眉间的媚意便骤然消失,尤其当她注意到陈天远呆呆的目光后,一股傲然之色更是浮现在脸上。“你就是宗门给我配发的杂役?”女子抬起头,用尖尖的下巴对着陈天远,冷漠地发问。 陈天远心里一苦,赶紧应是,想来这位便是院子的主人,新晋核心弟子周沁怡了。 其实陈天远也只是初见时被周沁怡的美貌惊了一下,毕竟像她这种穿着铠甲又身材火辣的姑娘在漫展上也难得一见,可他并不对此感到有多兴奋或是高兴,更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来他自己如今在宗门地位低微,与这周师姐之间如隔天堑,另一方面他看着周沁怡眉眼间的那股傲意,隐隐觉得这周师姐似乎不太好相处。 周沁怡环顾了一下院子,看着井台边的一片落叶皱了下眉。庭院陈天远早已打扫过,只是此时正处深秋,井台边那棵鬼脸树只要风一吹就会有枯叶落下,这片落叶正是周沁怡他们进门时落下的。 “你,把这庭院里里外外再重新用水擦洗上三遍。”周沁怡指了指陈天远说道。 “这……可是周师姐,这庭院才刚刚打扫过。”陈天远有些不解,一片落叶,若是不喜,捡起来不就是了,为何还要里里外外擦洗三遍? 看到周沁怡皱起了眉头,旁边的男子开口了“你是宗门分配给周师妹的杂役,周师妹之命你也敢违逆?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容得你反驳?周师妹咱们走,这杂役要是不听话,多抽几鞭子也就是了,还是快些带为兄看看你这新宅到底怎么样。”这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与周沁怡甚是亲密,也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 周沁怡看了一眼陈天远,与男子并肩走了。陈天远没有作声,默默去井边打水,毕竟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对这高高在上的核心弟子得罪不起。 半晌,陈天远擦洗完庭院,正坐在自己偏屋门口发呆,这一男一女走了出来,周沁怡的那位师兄看见他,阴沉一笑道“你就是那个荆十三吧?据说前段时日还偷偷潜入过潜龙窟?呵呵,年纪不大倒是胆子不小,师兄还听说你把宗门的影遁和地行练得炉火纯青,那可真是了不得,快来地行一个给师兄开开眼界。” 地行是枯叶遗卷鬼影迷踪篇中记载的一门保命秘技,燃烧全身三分之一的气血,使自己的肉身化为血影,可遁入地底逃离战场,只是这秘技每使用一次就会令自己进入一段很长时间的虚弱期,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使用。陈天远咬牙望着这两人没有吱声。 “哼,不知好歹。”那师兄看陈天远没有动作,不知从哪抽出一根皮鞭,朝着陈天远狠狠地抽了下来。陈天远没有躲,他知道自己面对两个最少日藏境的核心弟子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自己就算反抗怕也只会激怒他们,让自己多挨几鞭子罢了。 周沁怡在旁边看得饶有兴致,这男子抽了几鞭过了瘾就失去了乐趣,转头对周沁怡笑道“师妹你刚来不了解,这荆十三是宗门出了名的软骨头,胆小怕事,没想到今天倒是在师妹你面前硬气了一回,想来也是被师妹你的美貌惊住了。”周沁怡被这男子的话语逗笑了,对他抛了个媚眼,两人携又手走进主屋。 陈天远在旁咬着牙,目睹着这一切。 这一天,来到大荒的陈天远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屈辱的情绪。 ……………… 入夜,陈天远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久久难以入眠,他迫切的感觉实力不足,却又无法直接吸收天地清气来提升实力,手上也没有能够兑换通用点数的奇珍异宝,而他那个随身小姐姐在他购买了三颗日钻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只留下一个可以随时召唤的商城,以至于陈天远想找个人倾诉都找不到。 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道白光向陈天远眼前袭来,他躲避不及,白光正中眉心,只觉轰的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难道我又穿越了?”这是陈天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 他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青石广场,除了地上古朴的青砖别无他物,广场四周皆被浓浓的白雾笼罩,看不清外面的景况。 广场上除他之外还有三男一女,彼此分隔站开,似在互相戒备。其中一个男子看到陈天远醒了,主动向他走了过来,陈天远打量了他一眼,男子浓眉大眼,腰背直挺,身上散发着一股军人的铁血气息,他手握一面黑色巨盾,浑身被厚厚的玄铁铠甲所包裹,背上一把大刀寒芒四射。 而站在远处的另外三人,一个是看似十四五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看起来稚气未脱,却背着一个比他人还高的剑匣,眉间有一道深蓝色的奇异符文隐隐闪光,十分显眼。另一个男子尖嘴猴腮,与白天陈天远在还魂苑门口见到的那个外门弟子在气质上有几分神似,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最后的那个女子,让陈天远知道了什么叫真的绝世独立,倾城之姿。腰如流纨素,身若柔青蔓,一袭素腰,堪可盈盈一握,将近九十公分的长腿包裹在金纹勾勒的紧身衣下美得惊心动魄。 只可惜脸上有蒙面巾遮挡,看不真切,可仅面巾之外的美貌,也让人不禁感叹,当真是双蛾颦翠眉,素肤若凝脂。 陈天远想起之前的周沁怡,顿时觉得是天人凡女之比。可惜这女子如秋水一剪的双眸,本应是温柔款款,却偏偏有一丝冷厉闪烁其中,生生破坏了这一幅大好的美人画卷。 那女子似乎发现了陈天远的打量,向陈天远望来,和这女子对视了一眼的陈天远突然感觉如坠冰窖,背上寒毛乍起,竟有一种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危机之感,吓得他赶紧挪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男子身上。 “在下天机营李不凡,不知这位兄弟是何门下,可知这青石广场是何处?”陈天远正要自报家门,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荆十三!你好大的胆子!竟联合外人将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你到底是何居心!”竟是还魂苑的周沁怡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这青石广场上。 此时被困这青石广场,还不知未来处境会如何,陈天远也没有心思和这个大小姐虚与委蛇,直接没有理睬,气的周沁怡直咬牙关。 “欢迎来到大荒幻境。”这时一阵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于半空中响起“在这里你们将经历无数的磨砺与搏杀,当然,如果你们能够活下来,也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你是什么人,将我们带来这里有何目的?”这次开口的是那个身背剑匣的少年,竟表现出与年纪不符的冷静。 可惜那个来自半空的声音并没有理会他,仍然自顾自的开口“接下来你们将经历第一个幻境——生死棋局·闲逸居!任务将在稍后发放,请诸位做好准备。”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白光闪过,青石广场上已没有了之前六人的身影。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五章 我们魍魉可以 大荒历330年,尧帝即位。 丹朱棋局纷争乱,鸳鸯断,情难在,山起微岚,难舍曾相爱。 帝尧之子丹朱为情所困,隐于九黎江畔,同年,丹朱村突兀出现。 丹朱此行不被帝尧所喜,又因丹朱善弈,为留一线生机,遂立生死棋局,命丹朱禁足于闲逸居中,生死棋局一日不破,一日不得离去。更是召集大荒一流剑客组闲逸剑阵,世代守护闲逸居。 百年之后,莫家庄惨遭血洗,百口之家仅留一人,在追杀中误入闲逸居,得以保全,此人名为莫长风。莫长风随后拜入闲逸居,随门人修行闲逸剑法转眼七载。 七年间,莫长风对灭门之恨不敢或忘,可闲逸居祖训却有命,生死棋局不破,门人便不可踏出闲逸居。 “长风,你一定要活下去!快逃!逃得远远的不要回来!”父母临死前的话语夜夜在他耳边萦绕,终于有一天,莫长风作出了一生中最为艰难的决定,为报大仇,他决定叛出闲逸居。 十年,十年的腥风血雨换来莫长风的手刃仇敌,也换来宗门内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晴云的喜帖。“长风哥哥,你知道的,我不能跟你走!”莫长风离去当日,晴云的决绝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但他也明白晴云的无奈,身为闲逸居掌教岁弈爷爷最喜欢的孙女,晴云是绝不可能随他叛出宗门的。 拿着晴云喜帖的莫长风悲痛欲绝,十年来如铁般坚硬的心抽痛了起来,他最终决定,自己要回丹朱村!请诸位少侠襄助莫长风,闯剑阵,破棋局,带回晴云! 每个人脑海中都出现了关于闲逸居的介绍,使众人对之前在青石广场上听到的话不由又信了几分,此时大家脸色都有些凝重。 唯有陈天远一脸古怪,因为闲逸居他很熟悉,这是天下玩家在走出门派后经历的第一个副本,甚至因为喜欢这个副本内的景色,陈天远在六十级以后都要每天回来刷几遍,听一听通关以后的背景音乐。 “这到底是大荒还是无限恐怖?”陈天远一边嘀咕着一边抬头观察了一下,此时他们正身处一间废弃宅院内,在宅院的东南方向远远可见一烟波浩渺的大湖,湖面上红荷映日,碧藕接天,一座座水榭楼阁若隐若现,宛若世外仙境,稍稍一回想,陈天远瞬间就确定,这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闲逸居! “虽不知这人将我们带来此处有何目的,但大家现在好歹也是同病相怜,不若先自报家门,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好放心并肩而战。”那个穿着玄铁重甲的青年看气氛有些凝重,当先开口:“我先开个头,在下天机营李不凡,日藏境修为,凝聚有四道日影,被带来此处时我正在追杀一漏网的妖魔,突然被一道白光袭击。期初我还以为是妖魔布下的陷阱,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陈天远见没人搭腔,只得自己接上:“魍魉弟子荆十三,聚气境,来前正在睡觉……” “一个杂役也好意思自称魍魉弟子。”周沁怡不屑地说:“周沁怡,魍魉核心,三影日藏。” 陈天远瞥了她一眼依旧没有搭理,其他几人也相继开口,其中干瘦男子叫徐一山,是个散修,也是聚气修为,身背剑匣的少年名为齐雨亭,出身弈剑听雨阁,小小年纪竟也凝聚了四道日影,引得所有人侧目。 最后那个高挑女子看所有人目光看来,也不得不开口:“秦玉叶,散修。”其他人对她的惜字如金并没有表露出不满,心里略作防备也就是了,只有周沁怡嘀咕了一句,看她那表情,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这声音说我们现在在丹朱村,离那九黎王城也不是很远,我们直接找路离开不就是了,到了王城还有人敢害我们不成?”那个叫徐一山的散修小心翼翼的开口。 “愚蠢!”这徐一山话音刚落就被弈剑少年驳了回来,陈天远看气氛尴尬,主动向徐一山解释起来:“且不说这声音说的话能不能信,就算是真的,尧帝即位在330年,莫长风叛宗在一百零七年后,十年报仇,就算中间有些偏差,那也离我们那个时代差了一百多年,现在九黎王城存不存在还两说呢,我们能跑到哪去?” 正说着,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又在半空中响起 幻境生死棋局·闲逸居正式开启 主线任务一:找到闲逸居入口与莫长风汇合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5 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日藏溟钻碎片x50)……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多作质疑。能够小小年纪突破日藏境的,都是各大宗门的惊才绝艳之辈,只要细细一想,一切就很明了,能将他们从宗门悄无声息的带来此处,这声音的主人也一定有能力将他们一一抹杀,所以现在听从他的指示似乎变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至于陈天远和徐一山的想法嘛,没人会在乎。 众人现今所在的宅院离湖边还有三四里的距离,大家略作商量,都认为那湖中水榭就是闲逸居的可能性极高,当即向那湖岸走去。 “此处不允许外人踏入,速速离去!”就在众人即将到达湖边的时候,两个蓝袍剑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位侠士,不知此处可是闲逸居?”天机营李不凡上前搭话。 “知道这里是闲逸居竟还敢靠近!你们究竟是何人!”其中蓝袍剑客一脸严肃的质问。 李不凡正要解释,站在他身后的弈剑少年齐雨亭一拍剑匣,一道红芒闪过,径直刺入蓝袍剑客的眼眶!红光刺入这剑客的眼眶后化为一道火光,将他全身点燃,仅仅片刻就把这人烧成一具黑炭,竟是一式弈剑听雨阁的招牌御剑术——道生火。 另一剑客见之大惊,瞬间反应过来,挥剑就向最近的李不凡刺去,李不凡无法,懊恼的瞥了一眼齐雨亭,不得已抬起巨盾格开了刺来的一剑,另一只手从背后抽出大刀,向那剑客劈去。 “留活口!”陈天远赶忙大喊,李不凡听见后急忙收力,刀光一偏,生生砍下了这蓝袍剑客用剑的那条手臂。 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剑客很快就被制伏,陈天远急忙问李不凡要了伤药给他止血“我们现在对这闲逸居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那个莫长风究竟在何处,留他一命,说不定能问出些有用的消息。”陈天远继续开口,为那弈剑少年解释:“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襄助莫长风,天然就站在了闲逸居的对面,如果不动一番手,绝不可能从这两人身上问出话来,先下手除掉其一可比同时活捉两个简单多了。”众人诧异地看了一眼陈天远,没想到这个小杂役修为不高,脑子倒还算灵活。 这断臂剑客和以前的荆十三一样,也是个软骨头,还没用上刑罚就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此处向西一里余的河岸处有一廊桥,便是闲逸居的入口,他们要找的莫长风此时正在那里和守卫的闲逸剑客周旋。 闲逸居建于湖心之中,虽然入口的廊桥可直通内阁,但闲逸居守备森严,不止廊桥上有剑客结阵守卫,湖中碧藕间更隐藏了大量暗哨,任何想要从湖中潜入闲逸居的敌人都会触发警戒。 更令众人惊心的是闲逸居实力强大,门内像这两个蓝袍剑客般的聚气境就有百余,结成闲逸剑阵的三十六名弟子更是个个日藏境,虽然门内最强的掌教岁弈闭关,却也有初入月威境的代门主清然坐镇内阁! 众人一时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不做他想,向着莫长风所在的廊桥入口行去。 只半柱香的功夫,那座直至湖心的廊桥边映入眼帘,在廊桥前的湖岸处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白袍,神情坚毅,李不凡走近一问,果然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莫长风。此时众人脑海里又响起了那不带感情的声音: 主线任务一完成奖励已发放 主线任务二开启:帮助莫长风击败坐照居士清然,打断他与晴云的婚礼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10 失败惩罚: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日藏溟钻碎片x100) 陈天远一摸怀里,果然多了一个小袋子,想来里面就是奖励的五枚日钻碎片了。虽然这些碎片对于身边这些宗门天骄不算什么,但因为自己灵魂的特殊性且拥有商城,这些碎片能发挥的作用就极大了。 “诸位少侠是来襄助莫某闯这闲逸剑阵的吗?”莫长风当先开口,李不凡随即上前向其说明来意,莫长风问了一遍诸人修为,皱起了眉。 “这闲逸剑阵威力不可小觑,莫某虽然不才,却也有月威境的修为,但也只能与这剑阵周旋,这还是岁弈爷爷念我是宗门故人,特意交代不可伤我,故而威力只发挥了六七成,如今就算加上诸位相助,要想破而出之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知道这莫长风为了不打击大家的士气说的含蓄了,一个只六七成威力的剑阵就能困住月威境的莫长风,自己几人若是进去恐怕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尸骨无存。 “若我们潜入这湖中,绕过剑阵前往内阁不知可不可行?湖中暗哨总不会与这闲逸剑阵一样强大。”李不凡这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方法长风也曾试过,只是这三十六名日藏弟子日日于这闲逸居中演习剑阵,早已烂熟于心,我们一但触发湖中暗哨,这些弟子支援过来瞬间便可再次结阵,我们根本绕不过。”莫长风一听就否定了这个建议,接着略一皱眉,迟疑地说道:“若要绕过这剑阵也不是不行,这廊桥中段有一石亭,其中有一棋盘机关,一经开启,亭中任何人都出不去,这本是宗门绝密,若不是晴云……莫某可以将这剑阵引入石亭将机关开启,你们趁此机会便可渡河而过前往内阁,只是……” “只是这样一来你也会被困在石亭中。”齐雨亭接着他的话说道。 “对,这样一来即便你们进入了内阁,也不是那清然的对手。可这里又只有我能在剑阵的攻击下将其引入石亭……唉”莫长风一声长叹,似乎最后的路也被堵死了,在场诸人皆是沉默,难道众人就这么在这长廊前止步了? “一般的修士不行,可不代表我们魍魉弟子不行哦~”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沁怡斜睨了一眼陈天远,娇声说道。 陈天远心里冒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六章 大战!坐照居士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周沁怡身上,只见她嫣然一笑继续开口:“你们看那剑阵,虽然在廊桥上守住了前往石亭的路,但这水中却没有剑阵,只需一个魍魉弟子开启影遁,便可在不惊动暗哨和剑阵的情况下前往石亭,再在石亭中现出身形,引那布阵的修士前去,到时开启机关就能将这剑阵修士一举困住。” “你说了这么多,总不会告诉我们你要去做这个诱饵吧?”弈剑少年冷冷开口道。 “姐姐也很想为大家出一份力,可惜姐姐带艺投师,刚刚拜入魍魉宗门没几天,学艺不精,还未能学会宗门里那些神奇的秘术呢。” 陈天远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了,周沁怡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阴毒“但大家不用担心,我这个同门小师弟可是咱们魍魉出了名的保命宗师,影遁和地行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一定能完成好这个任务。” 大家又把目光转向陈天远。“可是十三只是聚气,如果让他和那些日藏修士一起困在石亭里……”李不凡看了看大家的神情没有再说下去。 确实,这里每个人都有必须去闲逸居的理由,他们不完成任务就会被抹杀,莫长风不去就见不到自己的小师妹晴云,如今周沁怡的这个办法恐怕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李不凡只能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复杂地望向陈天远。 “将开启机关的方法告诉我。”陈天远看着众人的目光,心知这一劫是怎么也躲不过了,故而洒脱的向莫长风询问机关的具体细节。 其实陈天远是知道这个石亭机关的,也想到了这个进入闲逸居的方法,只是他深知在场的众人中只有他自己最适合做这个诱饵,所以一直没有开口,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如此便有劳小兄弟了,小兄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然而归。”莫长风向陈天远交代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陈天远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潜入湖中。 “十三兄弟,等一下。”李不凡开口叫住了陈天远,“这里是两瓶止血丸,在危急时服下可迅速缓解伤势,或可救你一命。”李不凡其实也知道陈天远此行可谓十死无生,可若不做些什么,他良心难安。 这时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秦玉叶也走了过来,向他丢来一个布袋,陈天远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稀有的四灵袋! 这种四灵袋是大荒的一种储物工具,十分稀有,连宗门内的长老都不是个个能拥有,竟被这女人随手丢了过来。别看这四灵袋只有巴掌大小,里面足有五米见方的储物空间。袋子里正躺着一把寒芒四射的匕首,这匕首陈天远也认识,名叫爆裂刺,是他这种聚气修士能够驾驭的最强武器了,其工艺极其复杂,更是价格不菲。 陈天远疑惑的抬起头,秦玉叶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只冷冷的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陈天远将止血丸放入四灵袋中,又把四灵袋系在腰间,爆裂刺衔于口中,一切准备妥当后没有多作迟疑,开启影遁,一头扎入水中。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暗哨,却因湖中碧藕太高,看不真切,仍有有数次差点就一头扎进隐藏其后的闲逸居弟子怀里,看得岸上众人心惊肉跳。 当陈天远到达湖中石亭之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他没有立即解除影遁状态,而是盘膝坐下恢复起了体力。 一炷香过后陈天远站了起来,咬了咬牙,一拳轰向石亭的柱子。如今陈天远的肉身经过纯净日钻的洗练,爆发力和坚韧程度都极为惊人,一拳之威竟使这巨大石亭都晃了一晃,“轰的”一声巨响也惊动了身后正在凝神警戒的闲逸居剑客们,虽不知这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抵达石亭,可为守护宗门,这些剑客毫不犹豫地向石亭冲来。 陈天远左手拿着爆裂刺,右手紧紧地攥着一枚黑色棋子,等到所有剑客都进入石亭之候,他迅速将这枚棋子落在石亭正中的棋盘之上,只见一道透明光幕从石亭四周升起,机关启动了! 这时湖岸上的几人也动了,他们或踏水而行,或潜入水中,绕过石亭直奔闲逸居内阁而去!与此同时,陈天远这里面对着数十道凌厉的剑芒,竟没有躲避,反而将手中的爆裂刺狠狠地插进自己都右胸。地行! 陈天远暴喝一声,随着一篷鲜血从他胸前洒出,陈天远的身形骤然化为一道黯淡的血影,瞬间钻入地底,消失于这三十六名剑客的视线中。这些剑客面面相觑,寻他不得,又突然看到湖中暗哨的示警信号,想要前去支援,却被那道透明光幕纷纷弹开,这些愤怒的剑客一次次尝试劈开光幕无法奏效,无奈下只得放弃,在这亭中一遍遍搜寻陈天远的踪影。 反观湖上众人,一路击杀暗哨,飞速跨越湖面抵达了闲逸居内阁。 “待为兄舞,共贺琴箫。”内阁中身穿喜服的清然正拉着晴云的手,痴痴的望着晴云。 “我知道你会来,却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破了闲逸剑阵。”清然看到到来的众人,缓缓起身。 莫长风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自小就暗暗喜欢着精灵可爱的晴云,若不是十七年前自己的出现,晴云或许也会爱上这个白衣纤尘,对自己痴心守护的大师兄,即便是如今清然牵着自己心爱女人的手,莫长风也对他恨不起来。 可是现实却总是无情,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今天是一定要带晴云走得。 “你知道晴云的心思,若你真的钟情于她,为何还要让她遭受如此多的痛苦!” “我知道晴云爱的是你,可是生死棋局一日未解,闲逸居的规矩便乱不得!” “那我便解一解这害人的棋局!” “你已然叛出闲逸居,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踏入弈境,有什么脸面面对师傅!若你真想进弈境解生死棋局,可以!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莫长风知道今日无法善了,对清然道了一声歉,剑指清然而去。清然见此,松开晴云的手,抽出长剑,也是一道剑光回敬。 这两人皆是闲逸真传,剑气流转间,虽是生死相搏,却仍旧飘逸潇洒。只见他们剑光所至之处,清荷碧藕,接天莲叶,一派仙家景象幻化而出,赫然是月威境强者所独有的相由心生,内景外化之象! 清然手腕一抖,眨眼间三剑点向莫长风,三朵巨大的青莲由剑光中凝聚而出,向莫长风笼罩而去。 莫长风抽身爆退,却仍旧没能完全避开,周身被青莲中的剑气割开数道伤口,鲜血淋漓,就连发髻也被剑气击散,披头散发甚是狼狈。 众人一看如此情景,赶忙加入战团相助。只见齐雨亭一拍剑匣,数把火光缭绕的飞剑直奔清然而去,然而声势虽大,却被清然的长剑一一挡开。 陈沁怡手持双刃在周围游走寻找机会,偶然几次近身,双刃划破清然的喜服,却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白痕,竟连皮肤都不能破开! 最令人惊艳的反而是秦玉叶,单手持匕,寥寥几次攻势点在清然剑上,竟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打断灵力的运转。清然被秦玉叶扰的一阵心烦,竟甩开莫长风,一剑直奔秦玉叶而来。 “满庭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清然身化虚影,剑光化为一片浩渺烟波,竟破碎虚空,直接出现在秦玉叶身前一尺。 秦玉叶目光一凝,犹豫片刻,急忙抽身后退。 就在秦玉叶即将被卷入剑气所筑的滔天洪水中时,李不凡手持巨盾一路冲来,千钧一发,正格挡住清然的夺命一剑。 李不凡被盾上传来的巨力震得双手发麻,一口鲜血从喉头涌出,身后却幻化出数十黑甲铁骑的虚影,竟有一丝月威境的威势蕴含其中,虽然这些铁骑被清然的剑光一一搅碎,却仍然死死守在秦玉叶身前。 清然发现攻势被阻,无奈之下,剑光一转,一剑扫向躲在一旁观战的徐一山,只见血光乍现,徐一山就这么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 这边战的激烈,另一边的陈天远却全然没工夫去关注。 使用了地行的陈天远试图从地下离开石亭却徒然无功,这光幕竟延伸至地底!陈天远无法只好又回到地面,就在地行即将失效的瞬间,陈天远果断地再次开启影遁。 众剑客只觉面前陈天远的身影一闪,就又失去了踪影,又急又恼却又奈何他不得,进入影遁状态的陈天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盘膝坐下,拿出一颗止血丸丢入口中,闭目恢复起伤势。 在内阁这里,随着清然不断地被分心,莫长风抓住机会在清然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 “师兄你何必如此!我们之间就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吗?” “从你十年前叛出闲逸居开始我就没你这个师弟了!”清然又是一道剑光破空而来,被莫长风格开。 随着清然收剑换招,秦玉叶鬼魅般的身影再次袭来,只见一缕幽芒刺破空气,匕首带着冤魂的嘶吼刺向清然的双眼,令他不得不提剑去挡,莫长风见机抢攻,竟一剑刺入清然的胸口。 清然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长剑,愣愣的看着莫长风。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清然惨然一笑,握住莫长风持剑的手。“我是大师兄……不……不能坏了门规……弈境的门……就在内阁大殿中……解开棋局……带晴云走……”说罢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莫长风呆立了半晌,长叹一声,合上了清然的双眼,向着一旁泪流满面的晴云走去。 “师妹……对不起……” 晴云虽是悲痛欲绝,却无比坚定地看着莫长风,“长风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闲逸居。快去弈境吧,解开生死棋局,解开我的,解开整个闲逸居的那道魔咒!我就留在这里陪大师兄最后一段……等你回来……”莫长风闻言不再多说,起身直奔内阁大殿而去。 这时,系统的声音有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脑海里……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七章 斩天骄 仇必报 主线任务二完成 参与者秦玉叶评级乙中资源奖励x1.5 其余人获得基础奖励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最终任务开启:半个时辰内帮助莫长风解开生死棋局,阻止弈魔复生/击杀弈魔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20/月威溟钻碎片x1 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秦玉叶的评级倒还在意料之中,毕竟她在与清然一战中表现十分抢眼。可是这最终任务竟有了两个不同的选择,尤其是当大家听到奖励中还有月钻碎片的时候,心底都是一热。 要知道,月威溟钻的珍贵程度远远超过日藏溟钻,在上古那个溟钻资源还没有被开采枯竭的时期,日钻和月钻的兑换比率就超过了十倍,更不用说当下了。虽然奖励中列出的是月钻碎片,但又如何是他们这些日藏期修士能接触到的宝物? “如果有这一枚月钻碎片,那我突破月威境岂不是十拿九稳了!”李不凡惊喜地自言自语。 李不凡如今是四影日藏,自觉凝聚第五道虚影无望,故而一直在外猎杀妖魔,希望积累足够的军功向王朝军方换取一些带有月华的日钻碎片来尝试突破月威境。 “天真,动动你的脑子!击杀一个月威境的清然系统才奖励了十块日钻碎片,那这价值一块月钻碎片的弈魔又是什么实力?你有命去吸收吗?”齐雨亭无情的击碎了李不凡的幻想,众人皆沉默了起来。 确实如此,如果奖励是按照任务难度确定的,那这弈魔的实力恐怕要比清然强大了数十倍,面对清然他们尚且苦战,还折损了一个徐一山,要是换成这弈魔,没人敢去想象结果会怎样。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又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帮莫长风解开棋局,不能让那弈魔复活! 想通此节,众人不敢在这闲逸居内阁多待,紧跟着莫长风直奔主殿而去,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隐身于石亭角落的陈天远也收到了系统的提示,转瞬间也想通了这弈魔一定不是他们可以对付,所以果断拿出之前系统奖励的十五枚日钻碎片,一口气全部充值进了商城。 也许是因为这系统出品的碎片纯度较高,让陈天远一下收获了整整150点通用点数,他又迅速打开了商城,花了146点数购买了一块纯净的月威溟钻和一瓶神农秘药。 月威溟钻不用多说,就是月威境强者用以修行的资源,买它是为了万一任务失败,自己可以靠缴纳资源免于被抹杀,毕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及时解开生死棋局,陈天远不愿把自己的存亡交给外人掌控。 至于价值46点数的神农秘药,它在游戏中俗称农药,喝一口就能瞬间补满红蓝,放到如今的大荒则是近乎可以起死回生的奇珍,哪怕是还有一口气的濒死之人,喝一口也能继续活蹦乱跳,比那李不凡给他的止血丸不知强了多少倍。 只可惜这秘药有一些限制,每次使用都会产生三个月的药效抵抗期,此时再喝不会有任何效果,除此之外每瓶神农秘药也有使用次数的限制,修为越高消耗得越快,按如今陈天远的修为来算,一瓶农药大概也只够他使用四五次罢了。 另一边的众人跟随着莫长风的身影进入闲逸居主殿,只见莫长风站在一道黝黑深邃的漩涡之前,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这道漩涡正在半空缓缓旋转,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仿佛一只怪物的巨口,正欲择人而噬,想来就是清然临死前说的弈境之门了。 莫长风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诸人,没有多说,当先一步跨入。 众人也正欲跟上,却见周沁怡突然停下了脚步,发觉众人望来,她妩媚一笑道:“十三师弟毕竟是我们魍魉的弟子,虽然知道他前往石亭必然是十死无生,可我总要去看一眼才能死心。你们不用管我,赶紧去帮助莫长风,我确定了荆师弟的生死就马上来与你们汇合。” 李不凡不疑有他,抱了抱拳就走进了弈境,弈剑少年齐雨亭不屑的撇了撇嘴,也跟着进去了。只有那秦玉叶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多言,随前面两人的身影而去。 “我亲爱的小师弟,我前面那么害你,若不去亲自看一眼你是死是活,又怎们能安得下心呢?”周沁怡嘴角的媚笑竟突然变成了冷笑,向着石亭缓缓走去。 石亭里的众剑客和陈天远都看到了慢慢走近的周沁怡,那些剑客因为机关的阻隔无法对她出手,只能一个个对她怒目而对,如若目光可以化成利剑,周沁怡早已被撕为碎片了。 陈天远看着她一点点靠近,却十分冷静,因为他猜到了周沁怡一定会再次回到石亭。 陈天远如今身处险境全是拜她所赐,若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向她复仇,周沁怡不是蠢货,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若不能确定陈天远真的死在这闲逸居中,她一定不会放心。 周沁怡对那数十日藏境剑客的愤怒视若无睹,随手从水边捡起一块石头,向石亭掷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石亭机关能进不能出,看来这闲逸居的老祖倒也不是蠢才。”周沁怡对着石亭里众人又呵呵一笑:“小杂役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命这么大,潜龙窟都困不死你,这小小石亭岂能奈何了你?师姐可不信。” 陈天远没有接话,却开着影遁悄无声息地向石亭中间的棋盘靠去。 “咯咯,可惜师姐也是身不由己,若今日你不死在这儿,叫师姐以后怎么能安心睡得着觉呢?”虽然她找到陈天远具体藏身何处,却并不妨碍周沁怡胜券在握般的调笑。 周沁怡又自言自语地嘲讽了几句便觉无趣,随即不再开口,脸上的张狂也化为了狠辣,随手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绿光隐隐的奇石来。 陈天远知道这周沁怡身上一定带着这种宗门配发的萤石,因为魍魉门人几乎个个掌握影遁,为保护核心弟子的宅院,宗门必然会为核心弟子配备这种能让影遁失效的萤石。他只见周沁怡将那萤石握在手中,用力捏成粉末,随手一扬便有一捧绿光像石亭内罩来。 陈天远见此立刻向着棋桌冲去,当那绿光洒落,陈天远身形显露之际,他人已站在了棋盘边上。陈天远不敢迟疑,迅速捏起一枚白子向棋盘落去。 陈天远身后的一个剑客也瞬间反应过来,挥起长剑便是一道剑气,直奔他后背而去。 陈天远没有功夫闪躲,强自运转起枯叶遗卷的心法,将体内的灵力全部化入背部的肌肉和骨骼之中。许是因为肉身经过日华的洗练强化,这一剑只是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性命却是无碍。 陈天远强忍着疼痛,将手上的棋子狠狠向棋桌落去。转瞬之前,惊变突起,原本牢牢困住三十六名日藏剑客,坚不可破的透明光幕竟猛地一阵颤抖,随着一声轻响破碎在空气之中。 趁着众人皆是一愣,陈天远借着身后那一剑的力量飞身而起,直直向着闲逸居内阁奔去,石亭中的那些剑客这才反应过来,也紧随陈天远而去。 周沁怡看到石亭机关失效,也是大惊失色,正要抽身后退,可看到陈天远向她这个方向冲来,竟一咬牙停住了脚步,转身想阻挡陈天远离去! “当时莫长风向你解说这机关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关闭的方法!”周沁怡对这一幕目皉欲裂,恨透了陈天远:“虽不知你是怎么做到,但你今天还是要死在这里!”说罢周沁怡不退反进,举起匕首便向陈天远攻来。 危急关头,陈天远拿出四灵袋中的神农秘药猛灌一口,全身伤势瞬间恢复,就连之前使用地行后的虚弱感也一扫而空。 “你自恃核心弟子身份,将我这小小杂役视为蝼蚁!你自以为能掌控我的生死,却不知今日要死于我这蝼蚁手中!失明卷!”陈天远气急,竟把自己的本名也喊了出来。 只见陈天远化身一缕幽光,手中爆裂刺急速向周沁怡双眼刺去!周沁怡不屑一笑,一手举起格挡,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直奔陈天远心口。 可令周沁怡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虽然格挡住了扎向双眼的爆裂刺,却有一道凄厉鬼吼在在刺尖处爆发,令她双眼一痛,竟在瞬间失去了视觉。 周沁怡顿时大乱,连武器都再顾不上,随手丢在一旁,抬起双手捂着双眼。 其实也是周沁怡尚未修习枯叶遗卷,对这刺客遗篇中记载的秘技所知不详,这才着了失明卷的道,再加上她实战经验不足,临阵大乱,才让陈天远有机可乘。 陈天远来不及再出手,只将爆裂刺猛地扎进右胸,故技重施,再次身化道血影没入地面,向着内阁而去。 众剑客见陈天远的身影再次消失,无奈之下只能将目标转为蹲在地上的周沁怡,众人皆是含怒出手,数十道剑光狠狠卷向周沁怡。 陈天远没有再回头,只听得周沁怡的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料想是活不成了。他不做他想,迅速向前飞奔。 当一切尘埃落定,陈天远站在弈境入口久久不语,他突然感觉自己来到大荒后性格竟有了明显的转变,竟已然找不到以前的影子。经过今日闲逸居中与周沁怡的一番生死搏杀,现在的他,似乎既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荆十三,也不是以前那个开朗友善的陈天远了。 陈天远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深吸一口气,迈入弈境的大门之中。 也许是这系统判定外来者已全部进入生死棋局,当陈天远身影消失,那半空中的旋涡也越转越慢,竟缓缓消失于这主殿之中……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八章 破棋局 恩必答 踏入漩涡的陈天远经历了一瞬间的黑暗和失重,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一张漫无边际的巨大棋盘之中。 陈天远转头看到莫长风正站在自己身侧,闭目而立,神色肃穆,他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就有一到白光从他天灵射出,在半空中一阵盘旋后径直向棋盘落去。 这白光落地之后化为一个个手持长枪的白色石兵,与原本就存在的黑色士兵大战,竟是一局另类的对弈!可惜持白的莫长风明显处于下风,面对布满棋盘的黑子,那寥寥可数的白色石兵岌岌可危。 “看来他们已经打碎机关开启生死棋局了。”陈天远看到这一幕,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闭目看了一下系统的提示,此时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只剩下半小时多一些。 “十三兄弟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快去帮秦姑娘一起抵挡这些该死的石兵!”远处的李不凡看到陈天远出现,当即向他大喊。 陈天远闻言望去,看到之前进入的三人正在远处,被遮天蔽日的黑色石兵分割围剿,处境不妙。 被围攻的三人中属齐雨亭的情况最好,他身边的石兵不多,且剑匣中的飞剑不断射出,幻化成一道道风刃旋转,将他牢牢护在其中,赫然是弈剑听雨阁仙心弈剑诀中记载的法术五方浩风。 再看李不凡那里,他虽然被七八个石兵团团围住,但是因为身披重铠肉身强悍,即使偶尔被巨斧利刃击中,也仅仅是站立不稳,一时半刻性命无碍。 情况最危急的却属之前与清然一战中表现抢眼的秦玉叶,她的功法中有些魍魉枯叶遗卷的影子,明显不善群战,可偏偏她身边的石兵最多,时不时还有新的黑子在他身边出现,刀枪剑戟临身,一时间险象环生。 另外两人也听到了李不凡的喊声,扭头向陈天远望来,陈天远竟还从秦玉叶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欣慰。 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分神,危机骤临,只见又一道黑芒从半空中落下,正落在秦玉叶的身后。这黑芒刚一落地便化为一个手持利斧的巨大石兵,抬手便向她后背劈去。 虽然对秦玉叶的态度有些莫名,可看到这一幕的陈天远也是心下一紧,来不及多想,不顾地行留下的虚弱直直向着秦玉叶冲去。 在这长腿美人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之际,被眨眼临近身前的陈天远一把推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斧。而陈天远虽极力躲避,却仍被巨斧劈中左肩,狠狠砸在地上,陈天远听得肩膀咔嚓一声,随即便是全身如粉碎般的剧痛。 离他们最近的李不凡一见,立即再次幻化出铁骑虚影,一路硬顶着无数石兵的劈砍,冲到陈天远身前。 “多谢。”秦玉叶也重新站了起来,神色带着一丝复杂靠近过来,轻声对陈天远道谢。陈天远坐在地上,抬起还能动的右手向她摆了摆,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却也有恩必报,这秦玉叶之前对他伸过援手,那柄爆裂刺甚至还是他与周沁怡决胜的关键,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她陨落。 秦玉叶见状也没再多说,转身继续与那些黑色士兵周旋。站在远处的莫长风也发力,一连四道白光降落在他们周围,幻化成白色石兵,与秦玉叶和李不凡一起将陈天远护在身后。 陈天远逐渐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整个棋盘,黑子已经将白子逼入绝境,白子的劣势一目了然,想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蚕食殆尽,或许到那时,还不用弈魔复生,自己几人就要死在这棋盘之上了。 这时那弈剑少年也靠了过来,与陈天远他们汇合在一起,稍稍减轻了众人的压力,只是周围黑色石兵越来越多,众人心底不禁泛起一丝绝望。 “莫长风!只位点,了位尖,叶位断!”陈天远突然回想起以前游戏中经历过的生死棋局,冲着莫长风大喊。 陈天远回忆起闲逸居这个副本,通关过程中莫长风会不时于棋盘中落下白子为玩家加持状态,与现在的局势颇为相似,只是真实的生死棋局情况远比游戏中复杂,让他一时难以确定落子的具体位置。 其实陈天远也不知道落这几个子到底有没用,只是此刻情况危急,死马当活马医吧。 莫长风听到陈天远的喊话,大概也是这个想法,当即一咬舌尖,低声将这几个位置重复了一遍。又是三道白光落入棋盘中上腹,只是这次出现的石兵不再是孤身作战,三者之间联手御敌,竟牢牢占据了一小片区域。 陈天远一见有效,继续报出一个个方位,随着莫长风的落子,棋盘中的白色石兵越来越多。 莫长风虽然脸色发白,却咬牙坚持着,因为众人都渐渐发现,自陈天远开口以后棋盘局势已然出现了变化。 新出现的白色石人没有如之前一般被迅速击碎,每个白色石人之间互相引援,隐隐与黑子有了抗衡之力。即便黑色石雕在不断增多,白子这方却也逐渐扳回劣势。 此时距离弈魔复活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齐雨亭!左上角星位那个黑子!莫长风!小目低挂!”陈天远扶着受伤的左臂,站在人群中继续发号施令。 他看到自己方法奏效,更是回忆起了破去这黑子阵势的办法。游戏副本中每一片黑子中都有一个核心,陈天远称他为机关怪,只要击杀了这机关怪,其所在的那片黑子就会崩溃。 其余人如今对陈天远的指示全然信任,莫长风也立刻在左上角小目处落下一枚白子。 只见出现在左上角的白色石兵一把丢开长枪,抱住身处星位的黑色石雕。齐雨亭也从自己的剑匣里抽出一把雷霆环绕的长剑,举于心口,默念心诀。 众人眼看齐雨亭举着雷霆长剑缓缓升至半空,天空中骤然乌云密布,如巨龙般的紫色雷霆穿行其中,竟如天威一般。 “七曜人寰诀!”一声大喝,齐雨亭小小的身躯与那长剑融为一体,猛地化为一道电光,直射左上角星位的黑色石雕而去。 众人看这齐雨亭孤身冲入黑色石雕的战阵,皆是心中一紧。只听得一声巨响,电光正中星位石雕的胸口,霎时间,以星位为中心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直接覆盖了周围数十黑色石兵,星位的周围布满了紫色的雷霆和漫天的烟尘,令人看不清结果如何。 就在众人紧张地等待中,棋盘左上角的黑色石兵突然集体停止了动作,一具具开始崩解! 烟尘散去,众人见得空旷的棋盘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深坑,齐雨亭正虚弱地躺在里面,大口大口的喘息。 “快去保护他!”陈天远急忙开口,众人随即带着白色石兵赶往齐雨亭的身边。 之后的十分钟里,依靠着白子越来越大的优势以及秦玉叶和李不凡相继使出的杀招,终于在弈魔复活前的最后两分钟将余下的机关怪肃清,随着最后一个黑色石兵的崩解,系统的倒计时终于停了下来。 待一切尘埃落定,原本众人一直好奇去了哪里的闲逸居掌教岁弈也终于出现。 原来岁弈不忍看自己的孙女晴云和最疼爱的弟子长风万里相隔,不得相见,所以只身前往弈境,想要破掉生死棋局,可却力有不逮,深陷其中,被棋局里的丹朱之怨趁虚而入,差点丧失心智化为弈魔,如今棋局被破,这才逃了出来。 其实如今众人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不关心,精疲力尽的他们只想知道如何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长风和晴云携手向他们走来,正要开口道谢,却只见眼前青光一闪,待回过神来时,这几个为帮他们团聚舍身忘死的少侠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句感激也生生憋回心里。 青光再次散去时,众人已回到了来时的青石广场。 最终任务完成幻境生死棋局·闲逸居结束,开始结算 参与者陈天远评级乙上奖励资源x1.7 参与者李不凡评级乙下奖励资源x1.3 参与者秦玉叶评级乙下奖励资源x1.3 参与者齐雨亭评级乙中奖励资源x1.5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请参与者选择是否花费10日钻碎片修复伤势…… 果然是无限恐怖……陈天远抽了抽嘴角,果断选择了修复。 到底是主神出品,白光笼罩下的陈天远不仅在生死棋局中受到的伤势完全恢复了,连之前地行带来的虚弱也一扫而空,只可惜这价钱在他眼里贵了点,毕竟商城里一整瓶神农秘药也才五个日藏碎片,还能反复使用,只是现在药效抵抗了也没有办法。 再次消耗十块碎片的陈天远从本来的大丰收变成了收获最少得那一个,不过相比起徐一山和周沁怡的身死,他也颇为满意了。 “十三兄弟,之前在湖边对不起……”脱离了幻境带来的压力,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李不凡走过来对陈天远歉意的开口。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天远摆摆手打断了,随即开口宽慰他道:“你不必介怀,当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能去做那个诱饵,完不成任务也是被抹杀,去石亭却还有一线生机,就算你们都不同意,我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还是会去的。” 陈天远对这个李不凡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当时在岸边只有他站出来为自己说了话,虽然这人迟钝了点,却没什么心机,是一个值得托付后背的好战友。 “那十三兄弟,你之前是怎么从那石亭中出来的?还有你那个周师姐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吗?”李不凡挠挠头,又向陈天远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弈剑少年齐雨亭听了李不凡的发问无语地拍了拍额头,陈天远也对这位耿直的天机营弟子有些无奈,只好临时又编出一套说辞,无非就是他无意间打开了石亭机关,将那群闲逸剑客放了出来,然后周沁怡为了掩护他逃离,自己一人面对闲逸剑阵,最终陨落云云,说着还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唉声叹气,看得齐雨亭和秦玉叶白眼连连,陈天远自知骗不过这两人,也所幸他们没有拆穿。 李不凡倒是没有继续多问,只是在一旁感叹着周沁怡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师姐。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们一些问题了吧?”竟是惜字如金的秦玉叶当先对半空中开口。李不凡也不忙感叹了,急忙抬起头,死死注视着半空。 “不超出权限,我可以回答……”安静了良久,半空中的声音才再次回答道。 “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大荒幻境,我是这里的主神,你们可以称我为系统。”这声音不等他们发问,继续解释:“大荒幻境是由天外大能建立,独立于大荒世界之外,截取大荒世界中一段段具体的历史,化为幻境,用以磨砺大荒修士。在大荒幻境中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包括资源,机缘,实力的提升,以及死亡。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修士都会根据实力经历不同难度的幻境,难度越高,奖励的资源也越是丰厚,在幻境中得到机缘的可能性也越大,当然,如果完不成幻境所要求的任务,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那我们就得一直待在这?去完成你说的那什么任务?”李不凡最先忍不住质问。 “当然不是,你们现在就可以选择回归大荒世界,直到下一次任务开启才会被再次召来此处。” “这是谋杀!一次次任务一次次危险,这一次是徐一山,下一次是不是就是我们?!这根本不是什么磨砺!这是谋杀!”一直以来都颇为冷静的齐雨亭竟突然红着眼对着半空咆哮起来,这才让人想起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离开这什么鬼大荒幻境!我说的是彻底!再也不会回来!” 其实齐雨亭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将要经历的幻境也许会越来越难,说不定哪天就会像徐一山和周沁怡那样死在其中,如果不彻底摆脱这个地方,这一天不会远。 “缴纳一块纯净的红莲溟钻,就可以离开。”这系统沉默了一会,说:“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但我只是留在此处指引的系统,这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 众人沉默,虽然听起来和日钻月钻有些相似,但是这种名为红莲的溟钻他们不要说见,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又上哪去找纯净的红莲溟钻?至于那所谓的“其他办法”,连影子都还见不着。 陈天远撇了撇嘴,红莲溟钻他知道,也用过,不过那是上辈子在游戏里的事情了。他默默在脑海里打开商城翻了翻,价值70000通用点的红莲溟钻赫然在列,只不过买不起就是了。 “我选择回归。”秦玉叶冷漠的开口,想来是消化完了系统的话。“我也是。”齐雨亭也紧跟着开口,他满脸疲惫和愤怒,还在嘶嘶喘着粗气,看起来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身陷囹圄的真相。 “准许回归,但是切记,回到大荒世界后严禁参与者向任何人透漏关于大荒幻境的信息,违者抹杀。”系统话音刚落,那两人就化为白光消失了。 “那么十三兄弟,我也走了,你多保重。”李不凡也向陈天远告辞,见陈天远向他点了点头,便也消失不见。 陈天远一个人站在青石广场发着呆,他之所以没有走,一方面是想到回去以后要和宗门解释周沁怡的失踪有点头痛,另一方面也想问问这个主神为什么没有提到自己印象里的兑换系统。 “没有你说的兑换系统,所有幻境只会奖励丰富的修炼资源,其余的东西需要你去现实中购买。”系统如此回答道。 陈天远甩了甩头,只能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毕竟自己的商城包罗万象,又价廉物美,有没有兑换系统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就是自己想在幽都丢颗原子弹试试的梦想可能要落空了…… 问完问题的陈天远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向系统选择了回归。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九章 身陷妖鬼狱,日藏境! 回归后的陈天远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 虽然幻境中的风云变化,机谋算计让陈天远身心俱疲,可现实中却没过去多久,依然是星稀云疏,明月高悬,给他一种时空错落的不真实感。就如那庄周梦蝶,现在陈天远也不知道那大荒幻境是梦,还是这大荒世界是梦了。 陈天远没有头绪,索性不再多想,爬起来清点自己此行的收获。除了零零散散的药品和那把秦玉叶所赠的爆裂刺外,光是日藏溟钻碎片就还剩下24枚,陈天远当即就给商城充值了200通用点,还留了4枚碎片在身边以作备用,毕竟商城里的出售的物品不能用作交易和转赠。 不过当陈天远看到手边的爆裂刺时才想起来,自己这次价值最高的收获反倒是那个不起眼的四灵袋。当时解完生死棋局后陈天远还曾想把四灵袋物归原主,可秦玉叶竟然没要,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散修,竟这么财大气粗。 陈天远摩挲着四灵袋,回想起幻境中秦玉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也不知这面冷心热的姑娘现在在干些什么,那蒙面巾后面又是怎样一幅倾国倾城的景色。 虽然让系统修复过伤势,但一次次死里逃生带来的精神疲惫却是主神没法去除的,当陈天远不再钻真实虚幻的牛角尖后,只一会功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翌日,陈天远被屋里屋外的嘈杂声吵醒,他刚一睁眼就发现情况不太对,四五个人高马大身穿刃舞铠甲的魍魉核心弟子正围在他的床边,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一个朱颜鹤发,精神矍铄的白衣老者站在一旁,面色铁青地翻看着陈天远的四灵袋。 陈天远意识到事情不妙,正想要起身询问,那几个核心弟子一拥而上,死死将他按在床上。老者见陈天远醒来,也放下四灵袋,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你一个外门弟子,身家倒是丰厚,四块日钻碎片,爆裂刺,竟然还有一个四灵袋?交代吧,这些东西是你从何处得来!”那白衣老者毫不客气地开口质问陈天远。 “是弟子一个朋友所赠……”被四五个日藏境修士按在床上的陈天远迟疑了一下,自忖没有泄露大荒幻境的秘密,便开口答道。 “朋友所赠?哈哈哈,你一外门弟子,近十年没出过宗门,竟还有朋友送的起你这么贵重的东西?难道你这朋友是我们魍魉的影主不成?” “…………”陈天远沉默,这四灵袋确确实实是朋友所赠,可他却不能说出秦玉叶的名字,看了那么多无限流小说的陈天远很了解那些主神的臭脾气,说了抹杀就绝不留情,他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哼,冥顽不灵!小小杂役本事不大,秘密却是不少,想来周沁怡的死和也你脱不了干系!带他去妖鬼狱,等候宗门调查!”说罢这白一老者一甩袖子,径直离去,也将陈天远的四灵袋一并带走。 “遵周长老命!”几个核心弟子应了一声,猛地将陈天远拉起,推搡着出了房间。当陈天远走出偏屋,看到放置于庭院中的尸体时,才恍然大悟,自己被系统坑了!他现在特别后悔昨晚为什么没有去主宅看一眼,本来周沁怡只是失踪,现在却好了,系统直接把周沁怡的尸体也丢了回来! 周沁怡的尸体就那么横躺在还魂苑中,浑身都是闲逸剑阵留下的伤口,更有一柄长剑贯穿心脏,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更让陈天远绝望的是,这尸体双目渗出鲜血,眉心还有一道极为扭曲的鬼影状印记,一看便是出自魍魉失明卷。 陈天远一路被那几个核心弟子喝骂推搡,心情十分复杂。他现在也终于反应过来,之前还魂苑中的白衣老者恐怕就是周沁怡的老祖,位高权重的魍魉长老周文正了。这周长老一把周沁怡带来宗门,就直接让她晋升核心弟子,还将还魂苑赏赐给她,想来对她极其喜爱。 “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陈天远暗暗揣测,周沁怡尸体真实不虚地摆在那里,自己也确确实实曾对周沁怡出手,并间接导致她的死亡,这些事情从尸体上就能查到,容不得他辩解,若自己是那周文正,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进去吧!”走了快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走到位于荒火山峡谷底部的妖鬼狱,这妖鬼狱本是关押幽都鬼王的所在,十年前魍魉迁来此处后又特意在地面上新开辟一层,专用于关押进犯魍魉以及背叛宗门的人族修士。 陈天远被押着走入入口处的走廊,走廊每隔数米就能看到一枚镶嵌在墙壁上的萤石,地面上还刻画着可以限制地行的禁制,明显是为了防备关押其中的本门弟子。 为首的核心弟子打开一扇牢门,一把将陈天远推入其中。这弟子与他本无纠葛,却在离开的时候狠狠唾了陈天远一口,其目光中浓浓的厌恶让他摸不着头脑。 陈天远倒是乐观,一个人坐在黑暗的牢房里,苦思破局之法不得,便观察起妖鬼狱的环境来。 这妖鬼狱中一片漆黑,只有走廊上的萤石发出丝丝细微光芒,让人看不真切。狱中不见天日,更没有一丝天地清气流淌,人族修士置身其中,身体得不到灵力的补充,时间一久便会修为枯竭,肉身萎顿。与此同时,数个月威境强者牢牢看守着此处,十年来连一只苍蝇都没有飞出去过。 陈天远十分庆幸自己提前将日钻碎片充进了商城,他现在虽然失去了四灵袋,却还有204的通用点在商城里躺着,足够在这妖鬼狱中修炼所用。 “必须先突破日藏境!不论之后调查结果如何,也能多些反抗的实力。”打定主意的的陈天远当即从商城中购买了一颗日藏溟钻,将其贴于眉心,缓缓运转起了枯叶遗卷。 陈天远在进入闲逸居之前就处于聚气境的巅峰,经过幻境中的一番搏杀更是突破在即。故而日华甫一进入丹田,就爆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灵力风暴。 庞大灵力进入陈天远的身体,在他的丹田中汇聚成一个旋涡,而周身经脉内那些隐隐有液化之感的灵力也随之沸腾,逐步化为雾气,被丹田中的旋涡收纳…… 随着第一颗日钻消耗殆尽化为粉末,旋涡的速度也逐渐放缓,“一颗日钻果然还是不够,也不知凝聚这日藏虚影到底要吃掉我多少通用点。”陈天远自言自语,开始心疼起自己的点数来。他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狠狠一咬牙,一口气兑换了五枚日钻,放在地上一字排开。 之后的七天里,陈天远忍受着妖鬼狱中无尽黑暗的折磨,与鬼王的嘶吼为伴,一刻不敢停顿地吞噬着日华与灵力。 随着整整八颗日钻被陈天远吞噬殆尽,经脉中分布的液化灵力也终于全部被纳入丹田的漩涡之中。灵力旋涡在他的丹田内越转越快,随着突如其来一声轻响,爆散而开。 陈天远正惊疑不定,以为自己的修炼出了什么问题,爆散的灵力却又诡异的重新凝聚。只是这一次的凝聚和之前的漩涡不同,体积更小,灵力更精纯,气息也更是磅礴,竟是一条淡金色的伤痕,若隐若现地刻在他紫府丹田之中。 别看这条日影在陈天远的丹田中毫不起眼,似乎随时可能消失,可其中蕴含的威能却让陈天远惊心动魄。 随着陈天远心念一动,庞大的灵力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周身经脉,他紧握右拳,狠狠向妖鬼狱的墙壁砸去。 随着轰然一身巨响,陈天远的拳风幻化为一轮大日,竟将这墙壁砸出一个巨大拳印,拳印周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竟是被风压生生震碎。 陈天远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杰作,只觉如今的实力比刚来时强了百倍不止。就在陈天远发呆的这一会,被他砸烂的那堵墙壁竟神奇地自我修复起来,只一瞬间的功夫,就已经找不到之前的痕迹。 “这日藏境能有这么强?感觉孙不凡不用秘技也就这水平啊……”陈天远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赶紧缩进黑暗的角落里,生怕刚刚那一声巨响引来别人注意。不过幸好,地下的鬼王日夜不停地嘶吼,让这妖鬼狱中的看守早已对噪音免疫。 其实陈天远不知道,他刚刚击碎的墙壁上刻有众多长老合力留下的符阵,不仅可以瞬间自我修复,其坚硬程度更是远超想象。 由于陈天远从炼体开始就一直使用商城出品的纯净日钻,其肉身在聚气境时就堪比日藏,之前突破时更是因为日华纯净,凝聚出一道曜日本源,这才能将他的肉身之力化为大日,爆发出如此威能。 然而就在陈天远沉浸于日藏境的强大时,宗门内一场针对他的阴谋也悄然展开…… 第一卷 初入大荒 第十章 世间再无荆十三 陈天远没有了四灵袋,其内的枯叶遗卷也一同被周文正取走,此时的他失去了日藏境的修行法门,空有资源却无法修行,只能一遍遍的在脑海里演练之前已经掌握的回环剑和失明卷。 也不知外界过去了几天,就在陈天远稍微有了些头绪的时候,之前那个将他押解入妖鬼狱的核心弟子再次来到了他的牢门前。 “你,跟我走,护法和长老们在魑魅殿议事,召你前往。”这核心弟子一边帮他打开牢门,一边冷漠地对陈天远开口。陈天远这几日一直坐在暗无天日的幽鬼狱中无所事事,也逐渐想明白了这些人眼中的厌恶到底由何而来。 当今之世,幽都妖魔祸乱四方,大荒生灵涂炭,每一个大荒修士都肩负着肃清妖魔,守卫山河的重任,所以任何对自己族人狠下杀手的人都会受到整个大荒的唾弃。 如今陈天远背负着残害同门的嫌疑,那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即便陈天远当日在闲逸居中的出手实属迫不得已,实在是周沁怡欺人太甚,不愿放他生路,他才愤而还击,可却没有人愿意听他解释。 两人一路前往魑魅殿,一路上陈天远并非没有动过直接逃离的心思,可想到整个驻地都被玉龙玄杀大阵笼罩,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大阵的监视,便只得作罢,也许他这边刚刚动手,魑魅殿那边大批的月威境,甚至更强的修士就会赶来,将自己当场格杀。 两人借大阵的浮空之力腾起,一会便到达了魍魉的议事大厅魑魅殿,陈天远只见一个冷酷男子坐于大殿左首,身着玄袍,气势不凡,浓浓的煞气仿若实质,从他身上缓缓散发。 殿中分立着一个个白袍长老,足有十数余,个个神色肃穆,彼此之间交头接耳,正在讨论着什么,周沁怡的老祖周文正也赫然在列。 “戴罪弟子荆十三!见到宗门长辈还不跪下!”身穿长老白袍的周文正当先走出,指着陈天远厉喝。 心中已有计较的陈天远没有顶撞,当即跪下,只愿自己的屈服可以换来生存的机会,“弟子荆十三拜见宗门诸老,却不知弟子何罪之有。” 陈天远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主神的仁慈,只能假装一无所知。毕竟就算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还有玉龙玄杀大阵可以证明,自己在周沁怡遇害当晚根本没有走出过房间,更没有进入周沁怡身处的主宅。 “还敢狡辩!你私人潜龙窟,窃取四灵袋,又暗害同门师姐,罪证确凿,容得你抵赖?”周文正却不依不饶,似乎一定要把陈天远的罪名坐实。 “弟子不知何为证据确凿,当日进入潜龙窟本就是意外,至于其中宝物更是丝毫未取,这一点叶影主都已认可,那四灵袋也是好友所赠,如何说的上窃取?”陈天远虽跪于大殿之中,却也不卑不亢,神色坦然。“至于暗害师姐,弟子更是一头雾水,当日弟子早早便回屋休息,整夜未出,又何来的暗害?” “哦?那周沁怡眉心的失明卷伤痕又是何处而来?当日除了你们俩,并未有其他弟子进入还魂苑。”这次却是另一个面色温和,须发皆白的慈祥长老开口询问。 “弟子不知…………”关于这一点陈天远确实没有办法回答,因为涉及大荒幻境的秘密,只能推说不知。 “十三,你若有什么委屈,可尽皆在这大殿上说出,不用担心其他人,老夫给你做主。周沁怡此人我早有耳闻,尚在家族中时就嚣张跋扈,以欺侮弱小为乐,十三你去给她当杂役一定受了不少苦。”这次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中年长老陈天远识得,名为吴雪寒,是当年荆十三父母的至交,近些年来自己在宗门中颇受此人照顾。 陈天远被吴雪寒的这番话感动的有些鼻子发酸,自己刚一从地球来到大荒,就经历了大荒幻境这等生死危机,如今又在这魑魅殿上受尽责难,个中苦楚难为人道,当即一冲动,就想把事情和盘托出。 “回吴长老,周沁怡之死确与弟子有关,只是……”可陈天远还没说完,就被周文正立即打断:“你认罪便好!”说着又转头看向吴雪寒:“哈哈,今日多谢吴长劳出手相助,若没有你诱这小贼开口,他要死不承认还真难以定罪!” 吴雪寒冲周文正淡淡一笑:“只要周长老别忘了你我之间约定的月钻便可。”说完就转身回到人群之中。 陈天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这两人的一手双簧给蒙骗了。陈天远惨然一笑,暗道人心险恶,还欲开口再辩,却被那坐于大殿左首的玄袍男子挥手止住。 男子缓缓起身,走到陈天远身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陈天远只觉周身气霎时凝固,呼吸都难以为继,身上如重千钧,只片刻便冷汗满身。冷酷男子收回目光,望向殿外,陈天远这才感觉身上一轻,空气重新流动。立马双手撑地,大口喘息起来。 “如今罪证确凿,我不管你的诸多理由。”冷酷男子望着殿外,缓缓开口:“就算真的是核心弟子要杀你,你一个外门聚气境的废物也该乖乖引颈受戮,更不该勾结外人致其身死!因为你们的命本就不等价!” 陈天远心里一阵苦涩,他总算是听明白了,一切都源于利益和价值。听这玄袍男子的语气,如果换作自己也是核心弟子,自己也有长老靠山,今日之事不会这么严重,一切都因为实力…… “不过赠你四灵袋之人我倒是熟识,虽不知她与你究竟是何关系,却也可看在此物份上饶你一命。”玄袍男子自顾自的说着,旁边站着的周文正急了,正要开口,却又被男子摆手打断:“陨落的是核心弟子,还是长老族人,致命伤又明显不是魍魉修士的手笔,这也不是小事。你作为还魂苑的杂役,私通外敌的嫌疑很难洗清,若就这么放过你,也难以服众。” 陈天远有些惊喜,本以为已是死路一条,却没想到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这又要放过又难以服众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听起来自己似乎又被秦玉叶间接地救了一命…… “这倒也简单。”周文正听到情况峰回路转,立马再次站出,望向陈天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阴毒:“这荆十三父母也曾是魍魉门人,既然护法有意饶他一命,那就让他们代其受过,将他父母功绩抹除,衣冠冢移出魍魉英灵殿,革去魍魉弟子之名。”这周文正望了望玄袍男子,见他全无表情,继续开口道:“此子有沟通外敌之嫌,若不杀他,实有隐患,不如将他修为废去,丢入荒火山,如他造化大,能活下来,便任他离去。至于这隐患,便将宗门里那些与他关系好的人抓起来严刑拷打,总能问出来些。” “你这老贼!”陈天远目呲欲裂,气的起身大喊。 周文正心思之歹毒,这哪是想要饶他一命,这分明是要把他往绝路上推!这周文正哪怕是要了陈天远的命还不解气,他想让所有与陈天远有关的人为周沁怡陪葬! “放肆!”玄袍男子一挥衣袖,可怕的威压再次降临,把陈天远死按在地上。“怎么,你对这个处理不满意?”玄袍男子目光再次转向地上的陈天远,不满的开口道:“要知道饶你一命已是开恩,你还有什么不满?”陈天远咬牙不说话,趴在地上死死盯着玄袍男子和周文正。 陈天远清楚,周文正刚刚给出的建议还不如直接把他处死,虽然荆十三的父母和他没有关系,但毕竟是这具身体的血脉至亲,若因为自己让他们死后还要受辱,他是绝对不愿的。更何况自己在宗门中关系最好的便是对他言听计从,信赖有加的葫芦娃,葫芦娃更是把自己当成兄长般信任,若因自己受到牵连,自己又于心何忍! 陈天远自觉不能做如此绝情决义之事,况且被废了修为丢到荒火山,且不说山间的种种凶猛异兽,即便那周文正想要取他性命也有一万种办法。 “看来你还是不愿啊。”玄袍男子再次冷漠地开口:“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也不能怪我绝情,你自裁在这魑魅殿上吧,这样一来此事也算了了。”说罢便丢来一把匕首,赫然是之前秦玉叶所赠的爆裂刺。 陈天远死死盯着眼前众人,他从没想过这些宗门长辈的嘴脸竟都如此丑恶。无尽的怨愤中,一道可怕的气势从他身上暴起。 “这是……这威压至少是五影日藏!”在场众人皆是震惊,从没想过这个被众人视为蝼蚁可以随意践踏的外门弟子竟能发出如此惊人的气势。 只见陈天远的头顶出现一轮耀眼的金阳,陈天远顶着玄袍男子的威压缓缓站起,金阳的光芒也随之一点点黯淡,待到他完全站直时,这轮金阳已经化为一个扭曲的黑洞,吞噬着大殿内外所有的光线。 玄袍男子也是惊诧,随即便想再次出手镇压,却见陈天远并未出手伤人,而是慢慢捡起地上的爆裂刺。 “我本愿以善迎人,却总有人死死相逼。”陈天远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一头受伤野兽的嘶吼,身后的黑日也隐隐颤抖,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我本愿克恭克顺,宗门却不愿留我一条生路。” “我本愿不矜不伐,奈何人人将我视为蝼蚁,随手便要捏死!”陈天远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化为咆哮,似乎要在这一刻,把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全部倾泻而出! 大殿中的诸人皆是沉默,以陈天远的修为境界本应是宗门最顶尖的天骄,却被逼迫至如此境地,在场的长老皆对徐文正投去不满的目光。 “这一刀,请求宗门,不要让我父母死后受辱。”陈天远的声音再次趋于平静,却抬起手中的匕首,在众人的惊呼中狠狠插向自己的左眼。 “这一刀,请求宗门,不要牵连我的挚友。”匕首再次刺入陈天远的右眼之中。 “这一刀,谢宗门十三年来的庇护和养育。”陈天远极度冷静的声音却让人脊背发凉。只见寒芒一闪,随着这喷涌的鲜血,落下的是一条完整的左臂。 “这一刀,我与魍魉恩断义绝,从此世间再没有荆十三!”陈天远一声惨笑,匕首深深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你住手!”突然一声大喊由远而近,可惜为时已晚,陈天远的心脏已被自己狠狠搅碎…… “拜见影主!”魑魅殿中的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皆是伏身而跪,来人竟是久出未归的当代影主叶玉卿。可叶喻卿仿若未见,径直向陈天元的尸体走去。她缓缓俯身,捡起爆裂刺紧紧捏在手中,愣愣的看着陈天远的尸体………………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一章 诡异火河 一个月后,九黎王城西南七百余里,孔雀坪城。 “放榜啦放榜啦!日月双榜排名大变更!赶紧来看!”随着一声大喊,城中老少,无论贩夫走卒,侠士剑客,乃至刚刚放学的稚童,都一窝蜂地向城中府衙涌去,就连那些平时深处香闺的姑娘小姐们,也一个个从自己的阁楼上探出脑袋,向远处张望着。 一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白衣少年,也随着人群一起,也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府衙前的布告栏。 “没想到大荒世界也有这种实力排行榜。”白衣少年看着布告栏自言自语。原来这所谓的日月榜是由王朝制定,评定修士实力的榜单。 大荒与幽都之间战乱不断,王朝尚武之风盛行,为鼓励修士间相互切磋提升战力,特编修日月两榜,列王朝众天骄之名于其中,一月一变更,以真实战绩作为参照,批注其旁,可信度极高。其中日榜收纳一百名三十岁以下的日藏境修士,按战力依次排序,月榜则只收纳五十名月威境强者。 “你们看!上一期才排九十七的吴连行竟然突破三影,大败风火连珠林宇星跃升日榜四十三,当真是绝世天才!”一个青衣侠士突然指着布告栏大喊。 “这有什么,你看看那个天机营的李不凡,竟然斩杀了一头月威境的妖魔,据说定远老将军还亲自评价他为寒刀浴血,百战天骄!这一期日榜直接杀入前三十,怕是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五影了!”一个身穿铁甲的壮汉开口反驳,众人望去,原来是一个驻扎在孔雀坪的王朝士兵。 “这要说天骄啊,还是那小天璇齐雨亭,这才十四岁,牢牢霸占着日榜十四,已经多少期了?只要不夭折,将来肯定又是一个齐剑使啊!”围着的众人听到这句话皆是不住地点头,似乎无比认同。 那白衣少年也赶紧把目光向上转去,果然在日榜的最上方找到了十四位,弈剑听雨阁齐雨亭的字样,旁边还用大大的红笔批着:小璇玑齐雨亭,弈剑听雨阁当代璇玑剑使齐莫问之子,十二岁破日藏,十四岁日藏四影,大荒历538年4月成功闯过弈剑听雨阁剑阁试炼四层,6月于剑冢连斩两尊月威境剑魂,其余战绩不详,暂列日榜十四位…… 白衣少年砸了咂舌,再看了两眼榜单,发现诸如白翎苍岩黄远清,地穷燎原邪禹这些在大荒声誉正隆的名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便悄然退出人群。 “没想到齐雨亭和李不凡竟然还是青年偶像,不知将来这榜单上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白衣少年脱离人群,渐行渐远。若齐雨亭和李不凡在此,一定一眼便能认出,这少年赫然是本应死在魑魅殿上的陈天远! …………………………………………………………………………… 时间回到一月前,荒火山上的一座无名孤坟。孤坟身处山顶,与对面另一山峰上的荒火教隔着峡谷遥遥相望,周围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这坟也不知是谁立的,位置选的挺好,却连个正经牌位也没有,仅仅一个小土堆上面插着一把满是血渍的匕首,看起来极为寒酸。 就在一片万籁俱寂中,小土堆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上面堆着的土块簌簌的往下滑落。 “妈的,这是谁干的好事。”土堆下面突然穿了一句骂声,幸好周围人迹罕至,不然保准被吓掉了魂。随着又一声骂,土堆炸了开去,爬上来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少年。 “还好没缺什么零件。”这满身是血的黑衣少年仔细地浑身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地开口:“魍魉这帮老不死现在倒是良心发现了,还给我弄了个坟,棺材板钉得那么牢,还怕我尸变去索命啊!?”这少年正是之前自绝于魑魅殿的魍魉外门弟子,陈天远。 陈天远之前在魑魅殿上,面对宗门长老护法的责难,面对周文正的苦苦相逼,为了保全父母之名,为了保护挚友安危,不得不选择自裁。 可好歹是穿越了一回,又有商城和大荒幻境的机缘在身,陈天远哪里甘心就这么死去,事实上他在妖鬼狱中就预感到自己可能会面临的危机,早早从商城中以五十通用点的价格购买了一张六道轮回符,贴身藏于心口。 这种符箓在以前的天下中曾是一款炙手可热的道具,是土豪们杀人越货,下本刷怪的必备。不论是被仇家杀死,还是被怪物咬死,甚至是不慎跌落山崖摔死,都只需轻轻一点,就能立刻原地重生。 只可惜在大荒世界,这样的六道轮回符三年才能使用一次,还必须贴在致命伤口处才能起效,价格却是一点没变,让陈天远颇为肉疼。 当日陈天远被一刺贯穿心脏后,六道轮回符便立即将他的三魂七魄收起,并在三日里为其修复肉身,重塑修为,这才有了他今日从坟墓中爬出的一幕。 陈天远捡起散落在一旁的爆裂刺,走到山崖旁,呆呆地望着峡谷底部,久久不能回神。峡谷下方的魍魉驻地被重新运转的玉龙玄杀大阵覆盖,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陈天远回忆起三日前的种种,恍如隔世,他自觉当时把该做的,能做的努力一点不剩地全做了,如今却依旧只能寄希望于宗门可以信守承诺,真的了结此事,不要为难他的亲人挚友。 “还是实力不够!这魍魉宗门我陈天远迟早还会回来!”陈天远望着下方缓缓运行的大阵,狠狠握紧双拳,在心里立下誓言。随即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愤恨,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里,陈天远穿行于荒火山北麓深深的密林之中,依靠天空中高悬的曜日和自己记忆中的九黎地图,一路向北行去。 “呸呸呸,以前谁整天报道穿山甲好吃的,害死老子了。”满身血污和汗水的陈天远丢开一条未知生物的大腿,趴在火堆边呕吐了起来。 几天的丛林生活把陈天远生生逼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野人。放眼整座荒火山,珍禽异兽倒是不少,能入口的却不多,再加上大荒世界的物种奇特,和之前地球相比少有相似,故而这些动物好吃不好吃能不能吃只能全凭猜测,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 好不容易清空了肠胃的陈天远绝望地躺在地上,这几天荒野中的赶路让他对生存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丛林中没有烧烤架,没有调料,更没有分门别类切好的食材,要想活下去,绝不如书中写的那么容易。 幸好陈天远在此之前突破了日藏界限,可以消耗体内灵气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不然绝然走不了这么远,而且此地地势已经明显平缓,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入九黎腹地了。 陈天远正兀自感慨着,突然听见远方有隐隐的水声传来。他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毕竟之前在荒火山上连一个水洼都没有找到,这段日子全靠饮凶兽之血坚持。可待陈天远运转灵力再次凝神细听,水声却越发明显,顿时欣喜若狂,不顾没有熄灭的火堆,飞身直往那个方向冲去。 一炷香后,一条由西边潺潺淌来的小河出现在陈天远眼前,他顾不得多想,猛地脱掉身上黏糊糊的紧身衣,一头扎进水中。 当陈天远在湖中畅游饱饮一番后,才发觉这河水有些不对劲。如今大荒已是十月深秋,就连荒火山上都能感觉到一丝明显的凉意,可这山脚下的湖水竟然依旧温暖如夏。陈天远有些惊疑不定,赶忙跳上河岸,细细观察之下果然发现了这河水的一丝与众不同。 河水打西边而来,被已是枯黄的树丛遮掩看不清源头,河水清澈却略有些泛红,水波之间夹杂着一丝丝细不可见的金光,就像是一缕缕火焰在其中中燃烧。 陈天远想起之前喝的一肚子河水有些担忧,决定去小河的源头看个究竟。他一路沿河向上游行去,河道随着脚步逐渐变窄,曲折蜿蜒,掩映在灌木丛中,越发难以寻找。 又行了三四里,河水只剩下巴掌宽窄,说是小溪也嫌太过,只是其中的火光更为明显。再走了一里多地,陈天远终于在一片石壁下找到了这小河的源头。 陈天远一脸古怪的看着这处“水源”。说是水源却明明是一捧熊熊燃烧的火焰,从石壁下一个细小的孔洞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行向远处却凭空化为了水流,渐行渐宽形成小河,陈天远回想起在河边的经历,对于喝进肚子里的“水”更加不放心起来。 就在陈天远看着这“水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诡异的火焰就像是感知到了陈天远的靠近,竟诡异的缩回洞中,远处的河水也逐渐干涸。 陈天远本能地感觉不妙,正想要离开,石壁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一阵轰鸣声中,一条巨大的裂缝由之前喷涌火焰的石洞开始,径直向陈天远蔓延而来。陈天远运转功法,急忙想要躲避,这裂缝却似有灵性般紧追他不放。 裂缝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竟超越了陈天远这个日藏修士的极限。陈天远大惊之下一个分神,被身边的巨树绊住身形,巨大的裂缝仿似一张深渊巨口,眨眼就把他吞噬。 诡异的裂缝在吞噬了陈天远后像是吃饱喝足一般缓缓闭合,而陈天远则在裂缝的吸力中加速向下落去。 也不知这裂缝通向何处,足足落了一分钟还没有见底。在这漫长的坠落中,陈天远也冷静下来,将灵力运转于双肩和手臂,想要作为落地时的缓冲。可还没等他准备好,他的身体竟突然奇异地倒转过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向袭来,让陈天远不住地干呕,等他再次回神,竟已经平稳地站在地面之上。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章 祸斗 平稳落地后,出现在陈天远面前的是一片荒凉古朴的壮丽景象。 绵延千里的熔岩山脉如同一条巨龙,横卧在他眼前,火红炙热的岩浆在山尖翻滚,不时飞溅,直向陈天远落来,将他面前的岩石化为一片飞灰。 陈天远一惊,急忙跳开,飞快的远离这片火山。可诡异的是,不论他如何加快速度,拼命飞奔,和火山的距离却始终没有改变。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陈天远暗骂一声,只觉自己真是倒霉,来到大荒世界以后危机一个接着一个,如今下河洗个澡都能碰上这种诡异的事情。 陈天远见逃离不得,索性停下脚步。就在他苦苦寻找出路的时候,突然发现在火山深处,有一条似是人工开辟的巨大石阶,自最高的山顶盘旋而下。 看起来如今只能先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陈天远暗自想着,便向那石阶起点而去。 说也奇怪,陈天远之前拼命想要离开此处,却始终在原地打转。而如今他一要靠近,那火山便如同在迎接一般,主动靠了过来,本来十数里的距离,转眼便过,几分钟的功夫陈天远就站在了岩石台阶之前。 “这大荒世界让人看不懂的地方还真是多。”陈天远感慨了一句,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只能抬腿拾级而上。 亲身攀登才知道这座火山到底有多高,陈天远在漫长的石阶上走了快半个时辰,却始终无法看清影藏在云层中的山顶。 自打陈天远走上了石阶,火山就停止了喷发,山腰间的岩浆更是如臣服般主动避让,一路上倒是没见有任何危险。 又攀登了近一个时辰,陈天远终于到达了山顶的火山口边。火山中的岩浆缓缓流动,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要把空气都给点燃。九条直径数米的巨大锁链拴在崖壁上,直插岩浆深处,场面之壮观,摄人心魄。 陈天远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火山中的岩浆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每次一有沸腾的迹象,巨大的锁链都会狠狠一抖,岩浆便又瞬间恢复平静。 陈天远好奇之心甚浓,正仔细打量着那些神奇的锁链,却见九条锁链突然齐齐一震,原本平静的岩浆湖突然旋转起一个巨大的旋涡,随着一声震天嘶吼,一道数十米长的黑影从漩涡中心钻出。 鹿角蛇身,鱼鳞鹰爪,竟是一头神话中才有的火红巨龙。 这巨龙甫一钻出岩浆,就张开巨口像陈天远扑来。陈天远只觉一股热浪扑面,顿时大惊,急忙抽身向山下暴退。可这巨龙速度极快,转眼就再次出现于陈天远身后,张嘴便向他咬来。陈天远见无法甩脱,心中也是一狠,转身一拳祭出。 一轮耀眼的金阳从陈天远拳风间闪现,直直射入巨龙的口中,巨龙吃痛,猛地一摆身子,龙尾狠狠砸向陈天远,陈天远收力不及,无法闪避,被狠狠砸飞了开去。 巨龙受这一拳也不好过,庞大的躯体在半空中缩成一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吼。陈天宇一挺身,直接从地上弹起,强大的肉身让他生生挨住了这一下。他看火龙受伤,一跃而起,横跨数十米向巨龙背上冲去。 陈天远跨坐在巨龙身上,一拳接着一拳向巨龙脊背轰来。巨龙又惊又怒,在半空中来回翻滚,可陈天远死死抓住龙角,紧贴龙身,一时间形成了僵持之势。 巨龙见无法甩下陈天远,竟不管不顾腾起身形,直向火山口冲去。陈天远不及反应,等他再想跳开,巨龙已经带着他冲进了火山内部,陈天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淹没在岩浆之中。 拖着陈天远的火红巨龙在进入岩浆后,竟从龙尾开始一点点向上石化,没一会功夫就粉碎在岩浆之中,只余陈天远独自向火山底部坠去。 火热滚烫的岩浆将陈天远紧紧包裹,恐怖的温度将他的皮肤烤的滋滋作响。陈天远拼命地抽取着日影中的灵力,汇聚于周身各处,勉力抵挡岩浆的侵蚀。 岩浆的阻力导致下落速度十分缓慢,陈天远体内的灵力近乎消耗殆尽,可岩浆带来的压力却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他只能一次次地压榨丹田中的日藏虚影,日影因为过度地透支明显地黯淡了下来。 就在陈天远已近极限的时候,身边的压力骤然一空,身体猛地地砸在了地上。 精疲力尽的陈天远浑身剧痛,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呆呆地望着半空中诡异悬浮着的熔岩,担忧它们再次落下将他淹没。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陈天远才恢复了一丝体力,勉强爬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一打量把他吓了一跳,一只黑乎乎的大狗正瞪着血丝糊拉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卧槽!”陈天远一下蹦起两米多,显然吓得不轻。这只大狗站起来足有两人多高,屁股上一条蓬松的尾巴,竟然比它的身躯还大,乍一看有点像漫画里的九尾妖狐。 这大黑狗趴在地上像是一座黝黑的小山,故而陈天远一时没有发现。 大黑狗看到陈天远被自己吓到,竟然咧了咧嘴,不屑地把头转开。陈天远也有点脸红,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困境今天竟然被一只大黑狗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诡异的火山和巨龙弄得神经衰弱了。 “小子,肉身力量还可以嘛,我还以为你会在岩浆里被活活烧死。”刚定下心神的陈天远又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大黑狗竟然能开口说话。 “看你那点胆子,大爷我还被九龙神火链锁着呢,咬不着你。”陈天远闻言看去,果然有九条粗大的锁链隐藏在它蓬松的尾巴之中,直通上方的岩浆。 “你是狗吗?”陈天远看到这大黑狗被锁着不能动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开始调戏起这只大黑狗。 “你大爷才是狗,呸,本大爷不是狗!本大爷是祸斗!”大黑狗一听陈天远如此调笑它,愤怒地咆哮起来。 陈天远一听祸斗才反应过来,大荒传说中确实有这么一只恶兽。 传说帝尧统治时期,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发生过一场恶战,共工力敌不过,怒撞不周山,不周山的碎片裹挟着三昧真火降临人间,唤醒了喜食火焰的上古凶兽祸斗。 这祸斗凶残之极,吞吐三昧真火,将整个大荒西南化为一片焦土。火神共工不忍子民受难,故自散神力下界收集散落的三昧真火,放于荒火山中诱来祸斗,用最后的一点力量搬来熔岩三殿镇压在其脊背,更是牺牲自己唤醒荒火山神,命其看守祸斗。 不过令陈天远没想到的是,赫赫凶名的祸斗竟然就是一只脏兮兮的黑色大狗,更是没看到熔岩三殿和荒火山神的影子。 “你就是祸斗?那只被祝融镇压的上古凶兽?”陈天远有些不敢相信。 “没想到你还知道本大爷,哈哈哈,是不是被本大爷吓破了胆。”祸斗笑的很猖狂,可是陈天远又如何会怕一只被锁链捆着的大黑狗,竟是仇不过夜地对祸斗回敬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祸斗当即大怒,熊熊烈焰出现在那张血盆大口中,可还没等它把火焰喷出,身后的九龙神火链猛地爆发出一阵光芒。祸斗惨叫一声,嘴里的火焰瞬间消失,化为一道黑烟渺渺飘散。 祸斗趴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再次开口:“小子你别不识相,要不是本大爷偷偷借用了荒火山神的一点灵力,召唤出那条大红龙把你带到这里来,你这辈都要在熔岩三殿里晃悠了。” 陈天远听到那红色巨龙是这祸斗弄出来的,顿时大怒。当时他和那巨龙一番搏斗,精疲力竭,更是差点死在岩浆之中。如今知道全是这条大黑狗的原因还不气急?举起拳头就要向祸斗头上招呼。 祸斗赶紧报头讨饶:“别别别,你先别打,你不是想出去么,我有办法。” 陈天远听得此言,也不忙出手,抱着胸想听听这条大黑狗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你听本大爷说,这里是熔岩三殿的投影,当年本大爷被祝融镇压此处的时候拼着重伤分出一缕残魂想要逃跑,没想却被该死的荒火山神发现了……”祸斗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原来如今陈天远看到的大黑狗只是祸斗的残魂,荒火山神把它抓回来后借熔岩三殿的材料铸造了九条九龙神火链把它困在此处。真正的祸斗被熔岩三殿镇压早已神智泯灭,可以说如今的这道残魂就是真正的祸斗。 之前陈天远看到的熔岩火山,其实就是存在于熔岩三殿内的独立世界。祸斗趁荒火山神沉睡,悄悄盗取了一些灵力,幻化成陈天远之前洗澡的小河,引诱人族修士前来。 在此处待了近十年的祸斗一直等不到进来的人,已经接近绝望,今日看陈天远误入熔岩三殿,当即就把剩余的灵力全部幻化成火龙,想把他带到身边。可没想到陈天远实力超群,火龙根本不是对手,幸好阴差阳错之下陈天远还是掉进了岩浆。 听到这里陈天远也反应过来,这祸斗处心积虑想引诱人族修士进来一定有所图谋,不是想要解开封印,就是想要尝尝人肉。 果不其然,祸斗伸出舌头喘了两口,又压低声音对陈天远开口:“如今荒火山神那个傻大个在沉睡,是我们逃离这里最好的机会。你只要帮本大爷把贴在九龙神火链最上面的那几张符撕掉,熔岩三殿对这里的灵力传输就会停止,到时候投影一消散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我怎么倒觉得你像是只猴子。”陈天远对他脱困的办法有些耳熟。 陈天远此时有些纠结,也不知道帮这祸斗脱困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若不去,又不能一直困在这儿。 “若我帮你脱困了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怎么办,或者你转头就杀人灭口把我吃了,我找谁说理去?”陈天远还是有点不放心,其他好说,自己的小命可不能丢。 “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墨迹,本大爷是那种言而无信的狗……呸,祸斗吗?”祸斗不耐烦的挥了挥爪子继续诱惑陈天远:“等你帮本大爷脱困了,本大爷把火德秘藏传授给你,这可是祝融当年修行的功法,外面早就失传了,也只有本大爷脑子里还藏着一本。” 祸斗见陈天远满脸冷笑不接话,也是急了。 “你要是还不信本大爷,本大爷把残魂开放给你,到时候你对着残魂把你的要求全说出来,只要本大爷认可的,全部都会形成印记,一但违背,魂飞魄散!” 陈天远这才犹豫着点头同意,祸斗一见陈天远接受了,当即一甩脑袋,一丝黑雾从它的眉心中飞出,化为一个迷你版的祸斗。 “你要是脱困后不得恩将仇报对我出手。”陈天远对着迷你祸斗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只见祸斗一点狗头,陈天远说的这句话幻化成一个个金色的字符飞入其中。 “你出去以后不得再祸乱大荒。” “出去以后必须第一时间把火神迷藏秘藏交给我。” ……………… 那祸斗急于脱困,来者不拒,陈天远的所有要求全部都一一答应。 “以后再见面我叫你大黑狗你得答应。”祸斗正要点头,猛地反应过来,瞪着大眼死死地盯着陈天远。 “咳咳,这个就算了,我就想试试你这残魂印记到底是不是真的。”陈天远想了一会,自觉没什么遗漏,便开始像九龙神火链的顶端攀爬。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章 火德秘藏 “死狗!你不是说荒火山神不会醒吗!” “本大爷怎么知道!照理说这傻大个还有三年才能醒,难不成他要起床尿尿?” 荒火山北麓山脚处诡异的一幕正在发生,一个寸缕不着的人族少年和一条大尾巴黑狗正一起玩命狂奔。他们身后时不时有一块块巨石遮天蔽日的砸来,吓得他们抱头鼠窜,赫然是之前从熔岩三殿中逃出的祸斗和陈天远。 半个时辰后,九黎江畔。 “你确定那个傻大个不会再追过来了?”陈天远气喘吁吁得坐在江边,恶狠狠地盯着祸斗,恨不得生吃其肉。 “安心吧小子,傻大个出不了荒火山地域,见到了这九黎江我们就绝对安全,本大爷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祸斗甩着尾巴信誓旦旦地和陈天远保证。 陈天远半信半疑,大黑狗之前就说荒火山神不会苏醒,可他刚把九龙神火链上的符箓撕掉,荒火山神就一巴掌拍了下来。不过他们在江边等了一会,发现傻大个吼声并未靠近,反而渐渐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点把那什么火德秘藏教给我,然后你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见危机已经解除,陈天远想起了祸斗之前提到的祝融真法,当即索要起来:“你就是个灾星,祸斗这名字真没叫错。” 祸斗一听委屈地冲陈天远大喊:“神也有三急啊,傻大个起床尿尿能怪得着本大爷吗?只能说你小子运气实在是差。” 不过它嘴上铸铁带钉,却也信守承诺,休息了一会就教导起陈天远火德秘藏的口诀。 “火德之灵,秉荧惑之精气,酌朱雀之权衡……” 陈天远听从祸斗的指示,盘膝坐下,按照它给的真法路线运转起灵力。 日影中的灵力随着功法的远转汩汩涌出,以既定的路线在陈天远周身经脉中流转。可是功法运转一个周天后,灵力并没有再次回到丹田,反而直入陈天远眉心,静静地悬浮其中再没动静。 “不要停!把你的日影压榨干净!”祸斗见陈天远停下了修炼,急得朝他大喊。 陈天远如今丢失了枯叶遗卷,日藏期的修行无以为继,如今好不容易骗来了一本据说还是火神祝融修炼的真法,怎能轻言放弃?他心下一狠,不顾后果地拼命抽取日影中的灵力。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进入眉心,丹田中的日藏虚影越发黯淡。 半个时辰之后,日影已经暗不可见,一道金光突然从几近消失的日影中射出,竟是陈天远之前突破日藏时凝聚的一丝曜日本源! 曜日本源离开日影后,黯淡的日影如同修为倒退般寸寸碎裂,直接消失于陈天远的丹田中。 陈天远视若无睹,继续按照火德秘藏的行功路线,将曜日本源搬运进体内经脉运转。曜日本源在经脉中远转一个周天后,一分为二,直入眉心。 随着曜日精华的进入,之前在眉心悬浮的灵力也瞬间沸腾,一如之前突破般形成了两个灵力漩涡。 这一修炼就是两日,两日后陈天远完成了功法的转换,闭目内视。两道比之前更加夺目耀眼的日影赫然静静躺在眉心,灵力和肉身之力也是暴涨一倍不止,全力挥拳,更是有两轮大日围绕拳风旋转,声势惊人。 “以后这一招就叫日耀了。”陈天远很满意自己取得名字。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时又颇有一丝忧虑。 “小子你别疑神疑鬼了,这是上古神族修炼的功法。” 祸斗似乎也看出了陈天远的疑虑,翻了翻白眼给他解释了起来:“现在天地清气那么驳杂,你之前凝聚的日影肯定杂质甚多,这火德秘藏能把你的灵力重新净化,然后在眉心再次凝聚成日影,不仅灵力更加精纯,等你眉心的日影数量到达极限后还能继续在丹田凝聚,到时候不说日藏境无敌,碾压些五六影的小天才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天远有些无语,他一直以来吸收的都是商城出品的纯净日钻,哪需要什么净化。不过这祝融功法既帮他突破了二影,又开辟了眉心第二丹田,说不得将来还能成就一番十八影日藏的壮举,也不枉他此行的一番辛苦。 陈天远正感受着突破带来的强悍,祸斗也来向他辞行。 “火德秘藏已经全部交给你,本大爷也和你两清了,从此山高水远,再无瓜葛。” 陈天远在心中默背了一遍功法,确定没有什么遗忘,便任它离去。他如今身份不能见光,不然难保挚友亲人不受魍魉迫害,大黑狗太过显眼,还是孑然一身的好。 看着大黑狗三纵两跃消失在密林之中,陈天远也不再停留,沿着九黎江畔向东行去。 陈天远望着汹涌奔流的九黎江水,不禁感叹自己在这大荒世界的两个月真是波澜壮阔,恍如一梦。 “啊!爷爷你看!那个人为什么不穿衣服……”陈天远被一声惊呼打断了沉思。闻言望去,只见一个艄公撑着竹筏,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正要渡江。 陈天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早就在岩浆里华为飞灰,一路行来竟都是裸奔! 陈天远脸上一红,赶紧躲向树丛,忍着肉痛以64通用点的价格从商城中购买了一套名为蒹葭的时装。 等陈天远再次从树丛后走出,已是白衣胜雪,玉带环腰。荆十三这具身体本就十分清秀,如今修为渐长,身体长开,更是眉目如墨画,薄唇似弦月,当得一个锦衣雪华玉颜色。 小女娃看着大变活人般的陈天远眼睛都直了,陈天远微微一笑,向着一老一少走去。 “老人家这是要渡江?不知孔雀坪在哪个方向?”陈天远在荒火山中晕头转向了快一个月,空有记忆中的地图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如今终于见到两个活人,当即便开口问路。 “此处渡江,再向北行三十余里便是孔雀坪。老头和女娃子都是城中居民,今日渡江的人少,正要归家,少侠若不嫌弃可一并同行。”艄公虽不知陈天远从哪里变出的衣服,但看他眉清目秀不似坏人,便邀他一起。 陈天远自无不可,三人当即便走上竹筏,向江对岸划去。 陈天远站在孔雀坪高大的城门前,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 真实的大荒世界与游戏中真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当陈天远离开荒野,进入真正的王朝城镇,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孔雀坪是九黎腹地的一座小城,离王城极近,却比王城更西,更远离战火,显得极为安详平静。 然而这座小城虽地处偏远,却仍旧极受王超重视,只因他是人族大部分墨客文人的启蒙之地。 当年启帝幼时便在此处受蒙学,启天灵,此处走出的名客文臣更是数不胜数,故而孔雀坪在王朝中的地位极其超然,即便只是个战火不侵的偏远小城,守备力量也颇为强大。 数十米高的城墙将这座小城牢牢拱卫,无数王朝军士,十人一队正在城墙上来回巡逻,一架架来自于翎羽山庄的神机巨弩于城垛间露出狰狞的獠牙。 也许是身处腹地,战火尚未波及,城墙上虽有士兵巡逻,城门处却并无看守。仅有一面巨大的铜镜高悬,照映着每一个进城的人,许是用于区分人族和幽都妖魔的法宝。 陈天远顺利地进入城中,只见长街小巷,坊市民居,错落而置,修士凡民,往来如织,好一番繁华盛世之景! 自打陈天远来到大荒以后,第一次进入文明世界,好奇正浓,一路穿行于贩夫走卒间摸摸瞧瞧,兴致盎然。 如今妖魔入侵,人族之间极为友善,又见他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皆没有因他的东摸西碰而动气。反倒是有几个贩卖胭脂水粉玩偶布艺的姑娘小姐见他俊俏,主动开口调笑,弄得陈天远一阵脸红。 经过最开始的兴奋,陈天远也渐渐平静下来,想要找个地方住下安顿,却一摸腰间傻了眼。 “看来还得找个包吃包住的短工打打,要不然得上街要饭了。”陈天远站在街上发了会呆,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原来当时陈天远被关入妖鬼狱时,宗门把他的四灵袋,以及周身一应物事全部带走。如今别说修士间使用的日钻碎片了,连凡人间的货币都没剩下一个铜子。 就在陈天远正想到处找找哪里招工的时候,一声声大喊从远处传来。 “放榜啦!放榜啦!日月双榜排名大变更……”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章 启灵中院 研究完日月榜的陈天远走出人群,正要离去,却被榜单旁另一块无人问津的布告栏吸引住了目光。 “启灵中院招收武者教习,要求养脉境以上,包吃包住,月薪五金。”五金的月薪相当于五个通用点数,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但包吃包住四个字却着实让陈天远兴奋了起来。 “看这样子像个学院,我一个日藏境的修士去干养脉境的活,应该是十拿九稳吧?”陈天远暗自嘀咕,也不多想,打定主意就去找人问路。 半个时辰后,陈天远根据路人指引,兜兜转转来到一扇朱漆大门前,门上匾额赫然写着启灵中院四个大字。 陈天远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座不小的院落,地处城东角,少有来人,朱漆大门气派非凡,两座石狮威风凛凛镇守两侧。飞角檐,青黑瓦,光看外形比城中府衙也不遑多让。 门前一张方桌,桌前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娃娃脸女子,大眼婴儿肥,虽不比秦玉叶般惊艳,却也颇为可爱,此时正支着脑袋不知想些什么心事。 陈天远走上前去正要搭话,却见女子随手塞过一张表格,头也不抬:“先填表,测试门内右转。” 陈天远见状也不好多言,接过表格道了一声谢,便向里走去。 走进门内才发现这院子别有一番日月,院落占地极广,长桥石亭,碧水勾勒,竟是一幅苏式园林的光景。右手边一座三层小楼前有数十人正在排队,陈天远想起门外女子的话,便跟了过去。 待陈天远站定,他身前排着的那人突然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陈天远正不明就里,就听他开口:“兄弟你也来应试的?多大了?什么修为?怎么往年没见过你?” 这男子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相貌普通,一身粗布麻衫。 陈天远被这人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有些发蒙,看到他眼中带着的警惕才反应过来,敢情是竞争对手套取情报来了。 陈天远会心一笑,也不点破,随意应付了两句就走到一边的长桌填起表格来。这少年不依不饶地跟过来,凑着脑袋张望,陈天远也不避他,只是填到修为这一栏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填写了聚气境。 那麻衫少年一看陈天远填的聚气境,当即大声讥笑起来:“你这富家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却不想也是个被酒肉薰昏了脑袋的家伙,你要真要有聚气境的修为,还用的着来启灵中院应试?” 陈天远兀自纳闷,不是告示上的写的最低养脉境的吗,难道这诺大的启灵中院连个聚气境都请不起? 前面排队的人群听到后面的动静也回过头来,彼此交头接耳低声议论。陈天远有些尴尬,呐呐不言,但当他抬头向前看去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前面排队的众人都是些跟他一般大小的少年少女,甚至还有不少十三四岁明显稚嫩的孩童。 陈天远刚想开口发问,却见三层小楼中走出一个神色肃穆的老者,清了清嗓子就对众人开口:“首先欢迎大家前来参加启灵中院今年的应试,启灵中院秉持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不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子弟,皆可前来参加,只要骨龄,修为境界,灵力纯净程度达到学院要求,皆可入学。” 陈天远苦笑,自己是来应聘教习,没想到却被当成了参加入学测试的应考生,真是摆了个大乌龙。他一步走出,正想开口,却不料被前面排队的一个马尾少女喝住。 “你还以为这里是你家吗?处处有人伺候有人吹捧,回去排你的队去,敢插队打掉你的牙!”陈天远摸摸鼻子,看着少女眼中的嫌恶,唯有苦笑,却也不好和她争辩,于是走回队伍尾端,想着之后测试时再和院方解释。 “骨龄二十一,不符合入学要求,请回吧。” “可是我户籍上今年才刚刚二十!求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锻骨境了!我资质很好的!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随着入学测试的开始,为首的一个黑衣青年走进小楼,可没一会就传来了他苦苦的哀求声。 “不好意思,规矩就是规矩,我们启灵中院是培养王朝精锐的地方,不是收容所,请回吧。”可楼里的测试教习毫不留情,黑衣青年只好哭丧着脸又走了出来。 陈天远倒是对学院的这种做法颇为认同,拒绝没有资质的修士入学,虽然断了他们的上进之路,却也算是保下他们一命。 要知道大夏王朝在各处设立蒙学馆和中高等学院,一方面是为那些不能拜入八大门派的平民子弟开启一扇修炼之门,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培养可以上阵与妖魔厮杀的精锐修士,若资质不够,上了战场也是被妖魔生吞,还不如在后方安安分分当个凡民。 “骨龄十七岁,炼体境,不予通过。” “骨龄十八岁,锻骨境,灵力纯净度3,不予通过。” 启灵中院的要求极其严苛,这些参加测试的少年少女又多是平民子弟,平日里只有些最低级的炼体功法,又缺少修行资源,一连进去了十个竟没有一个通过。 “洛蕴灵,骨龄十六岁,锻骨境,灵力纯净度5,准予入学,请前往学籍处登记。” 陈天远没想到这些人中第一个通过的竟然是刚刚喝住他的马尾少女,就看这女孩蹦蹦跳跳地从小楼中出来,路过陈天远的时候还冲他示威般挥了挥拳头。 前面的人一个个走进小楼,又一个个走了出来,脸上或喜或忧,还有的暗暗握拳发誓明年一定要通过,看的陈天远连连感叹。 一炷香的功夫,前面排队的越来越少,但是身后却不断有人匆匆赶来,小楼前的少年不减反增。又过了一会,轮到陈天远进去测试,前面测完没走的人都把头转了过来,似乎想看看这个“聚气境”怎么出洋相,那个之前嘲讽过陈天远的麻衣少年也赫然在列。 陈天远走进小楼,发现进行测试的教习是一个身材火辣的红发少妇,这少妇短衫皮裙,修长的蛮腰暴露在空气之中,十分勾人。凤眼薄唇狐狸脸,鼻梁高挺,眉间一丝妩媚。不过她的媚倒是和周沁怡不同,周沁怡的媚是春意,而这少妇的则是妖。 陈天远多看了两眼,见这少妇瞪来,赶紧低头,乖乖把表格递了上去,刚要开口。 “你是来测试的还是来寻开心的!启灵中院不是你找乐子的地方!赶紧滚!”只见少妇把陈天远的表格往桌上狠狠一拍,凶神恶煞地对陈天远大吼。 门外刚来的那些人不明就里,但留下来可他洋相的那些少年则笑作一团,尤以那个麻衣少年为甚,他眼中的讥讽更浓,兴致勃勃地向刚来的那些人解释起来。 陈天远一脸无奈,赶忙解释:“我不是来入学的,我是来应聘教习的……” “还来应聘教习的,你才多大?你怎么不说你是八大门派来视察的呢?”红发少妇根本不信,嚷嚷着要把陈天远赶出去。 陈天远见动静越闹越大,连之前宣布规定的严肃老者也进来询问,无奈之下,将修为控制在聚气境,随手一拳打向测试的法器。 “骨龄十七岁,聚气境,灵力纯净度超过测试极限,无法测定,准予入学,请前往学籍处等登记。”一阵毫无感情的机械人声传来,屋里屋外,顿时一片寂静。 “不可能!这人一定作弊了!”安静了好一会,竟是刚刚那个麻衣少年最先冲进屋里,向着测试教习大声嚷嚷。 陈天远瞥了一眼这个不依不饶地少年,心里已是有了一丝厌恶,随即又是一拳打向法器。 “骨龄十七岁,聚气境…………”法器再次重复了相同的话语,屋外突然爆发了震天的议论声。 “你自己的弱小不是你轻视别人的理由,有人比你强你只能更加努力,而不是希冀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陈天远转过身去,盯着麻衣少年的眼睛,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那少年一脸失魂落魄,一边喃喃着不可能,一边向后退去,竟被门槛一下绊倒在地。 陈天远不再管他,又转过头去看向红发少妇。 红发少妇一脸惭愧,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之前的老者开口为她解围:“这位少侠不好意思,只是像您这样的资质一般只有在八大门派中才能见到,平民子弟实在少见,我们学院的教习一时不敢相信,还请见谅。” “无妨,陈某可以理解,只是不知这教习的工作……”陈天远也不愿多计较,只想混上包吃包住的待遇。 “当然没问题,老朽这就带你去登记,以你的实力资质足以担任高年级的教习,待遇问题我们一会再议。”老者当即应下,严肃的老脸竟如变脸般乐开了花。 陈天远听到待遇还能再涨,也是心满意足,随着老者就向外走去。 从这一天起,陈天远在启灵中院混吃混喝的生活正式开始。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章 新人!巴蜀演武堂 “今天讲解的是太虚观秘技,太虚观立派五百余年,参阴阳之法,交仙灵之心,门内典籍藏书无数,其中最重要的三部道法真经分别为通灵术、云华真诀和八卦咒…………” 陈天远在启灵中院一待就是三个月,起初陈天远负责的是中等院生的武技课程。 偶然的一次代课,陈天远依靠游戏中的丰富经验,深入浅出地给院生们剖析了一番八大门派的优劣,正巧被路过的王铭渊听到,大赞其虚心得贤,当即拍板,让他转为负责高等院生的秘技解析课程。 王铭渊是就是当初带着陈天远去登记的严肃老者,也是启灵中院的院长,虽然年近七旬只是三影日藏,却因博学智广闻名大夏。王朝怜其老迈,准他归乡负责筹办启灵中院,做做教书育人的清闲差事。 “魏教习好久不见,不知近来可好?”陈天远上完课,正要回自己的小楼休息,却看当日负责测试的红发少妇也正巧走来,便主动开口问候。 “好你个鬼啊!我们今天早上才见过面!”说罢红发少妇抬起一脚就向陈天远踢来,陈天远不急也不恼,伸手一捞便把她的脚踝握在手中,还故意捏了两下,装出一副沉醉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红发少妇顿时红了脸,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陈天远,陈天远也不过分,哈哈一笑松开了她,向她眨了眨眼,走进了自己的小楼。 “登徒子!”少妇望着陈天远可恶的背影又羞又恼,朝他啐了一口,见他没有回应,也无可奈何,只得转身离去。 当日陈天远登记造册后便即入职,学院将一栋湖畔小楼分配给他作为住处,却不想正和那红发少妇作了对门。 这红发少妇名叫魏子妤,聚气境修士,本是荒火教外门弟子,自觉在宗门中难以崭露头角,索性来到这孔雀坪做了一个中院教习,一待便是十年。 陈天远每天给院生们上课,偶尔调戏魏子妤,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唯一令他苦恼的事情是他商城中的积蓄又见底了。 “早知道那天在九黎江边就厚着脸皮问那艄公借套衣服了。”陈天远对自己当时脑子一热购买了一套蒹葭十分后悔,当初因为兑换六道轮回符花去了50通用点,再加上一套蒹葭和这个月修炼所用的三颗日钻,陈天远的商城里如今只剩下可怜的2个通用点。 “也不知道这学院的教习薪水什么时候才能发。”陈天远正苦恼着如何赚钱的时候,一道白光直飞他的眉心。 “这主神还真是瞌睡了就给个枕头……”陈天远一看到青石广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无奈,总之进了大荒幻境修行资源却是不愁了。 这次青石广场上只有陈天远一人,他正兀自好奇,就见两道白光落下,却不是李不凡等人。等白光散去,一男一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天远?这里是什么地方?”开口的是一个红发女修,赫然是住在陈天远对门的魏子妤! 陈天远正在纠结该如何措辞向她解释,就听主神率先在半空中开口。 “欢迎来到大荒幻境。接下来你们将经历第一个幻境——巴蜀·演武堂!” “又是老一套,不过演武堂这个副本我记着挺简单的。”陈天远正嘀咕呢,没想到主神又开口了。 “新人任务开启,此次的幻境由每位资深者带领1至2名新人完成,最终任务完成结算时,每存活一名新人资深者可获得日钻碎片x10的奖励,任务将在稍后发放,请诸位做好准备。” 没想到还有这种福利,陈天远暗自惊喜,心下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魏子妤和另外那个家伙死在这次幻境里。 陈天远趁着传送前的一点时间,将大荒幻境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两个新人听得懵懵懂懂,但因为心里还有点惊疑不定,也不敢开口多问。陈天远见他们两个还没缓过神来,索性闭上了嘴。 一男一女两个新人一个是魏子妤,另外的男子则是云麓仙居门下,名叫王子善,二十五六模样,也是聚气境。 陈天远看着这个仙气飘飘的男子,眼神中有些羡慕。陈天远一直以来都对云麓仙居的形象气质颇为欣赏,只可惜这辈子重生的是个魍魉弟子。 时间没过多久,系统的传送就开始了。陈天远一直等到传送青光出现也没见李不凡等人到来,心想他们应该不会就这么死在现实世界,难道是提前进入了其他幻境? 周围场景变换,山水重叠,陈天远三人再次回神时已站在一个人声鼎沸的山间小镇之中。周围车马往来,贩夫走卒很是热闹。周围往来的镇民对陈天远三人的突兀出现毫不惊讶,似是他们本就身处其中。 小镇背临青山,一条石径直通山下,山下一片绿湖碧波荡漾,一片心旷神怡之景。周围山壁上布满了佛龛,一座座佛塔矗立于巨石之间,陈天远顿时就反应过来这是何处。 “这是巴蜀忘川镇!”王子善突然指着镇口出的石碑大喊。 “望川镇……可是巴蜀不是被幽都攻占了吗?怎么望川镇还有这么多凡民栖居?”魏子妤也看到了远处的石碑,极为困惑。 陈天远只好又和他们解释了一番大荒幻境中时空错乱的由来,听得两人啧啧称奇。 大荒历532年,幽都大军攻陷中原,进军巴蜀。 巴蜀演武堂不忍生灵涂炭,特开演武大会,招贤纳士,以阻幽都锋芒。 大荒幻境巴蜀·演武堂正式开启。 主线任务一:前往巴蜀演武堂,寻找本次演武大会的接引使,限时三日,三日内未到达指定地点判定为任务失败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10 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日藏溟钻碎片x100) 主神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于众人脑海中响起。 魏子妤两人都被失败惩罚吓了一跳,望向陈天远的目光中忽然多了些惊恐,都对自己的下场担忧起来。 陈天远冷眼旁观,并未开口宽慰。他脑子里拥有大量的副本经验,若这次的进来的是两个素不相识的新人,他大可直接带他们去演武堂完成任务,拿到新人生存的奖励,至于之后的幻境他们是死是活和他毫无关系。 不过如今进来的新人里有魏子妤,陈天远对着脾气火爆的红发少妇极有好感。他不想看到魏子妤在未来的某个幻境里香消玉殒,所以并不干涉,一切让她自己摸索,毕竟陈天远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 “陈天远你不是博学么,你又是什么资深者,你知道这个演武堂怎么去吗?”魏子妤从抹杀的紧张中冷静下来,开始向陈天远求助。 陈天远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我今年才多大?幽都攻占巴蜀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呢,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你是在说本姑娘老?你敢说我老?”女人的思维有时候真的不能用常理来推断,陈天远无奈的摸摸鼻子,赶紧讨饶。 就在这时,三人身旁的茶摊突然爆发出一阵争吵。 “就你还想去演武大会?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那是为了招募强者上阵杀敌,就你这种玩意儿见了妖魔还不吓尿裤子!”陈天远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坦胸露乳的青衫大汉正指着邻桌一个少年剑客大声嘲讽。 那剑客明显年轻气盛,瞬间涨红了脸,一拍桌子就站起来:“洪兴霸你别欺人太甚!你不就是个养脉境吗,我能不能去演武大会你说了不算!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罢抽出长剑便要动手。 一旁的魏子妤和王子善皆是眼前一亮,魏子妤更是脾气火爆,想都没想直接窜上前去。 “疾!”一式荒火教的基础刀招被她直接用手劈了出去,正砍在少年剑客的剑锋上。 毕竟是聚气境的修士,修为碾压下少年的长剑咔嚓一声,瞬间被魏子妤的手刀劈断。魏子妤看都没多看一眼,一扭身又把青山大汉按在了茶桌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那大汉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赶忙开口求饶,一旁的少年看得目瞪口袋,兀自拿着断剑还没回过神来。 “你们要去演武大会?把去演武堂的路告诉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大汉也是委屈,没想到这女修士一言不发就大打出手竟是为了问路,赶紧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陈天远在一旁也是被魏子妤吓了一跳,心中暗暗苦笑,不过看她能打探出些消息,便也不去在乎她用什么手段了 魏子妤问完大汉又把目光看向那个少年剑客,少年赶紧把路线再重复了一遍,魏子妤见青衫大汉没有说谎,便放开了他。青山大汉见魏子妤挥了挥手,赶紧转身便跑。 “我又不是煞星,至于那么怕吗。”问完的路的魏子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回陈天远身边,不过眉间却泛起了一丝愁绪。 “你还不是煞星难道我是啊。”陈天远听到魏子妤的自语,在心中暗暗吐槽。不过当魏子妤将前往演武堂的路线缓缓道来,陈天远也开始有些皱眉。 从望川镇沿官道一路向北,绕过剑圣居便可到达演武堂,只是这条路耗时颇久,三日内恐不能到达。若不走官道,穿山路直向演武堂也可,只需一日多便可到达,但山间小道路况多变,崎岖难测,更有巴蜀守将张宪忠手下哗变的军士落草为寇,洗劫来往,也不安宁。 “据说那伙山贼里还有几个日藏境的前任军官,若被我们碰上,恐怕凶多吉少。”魏子妤只当陈天远是个聚气修士,故而满脸忧愁,一旁的王子善也是心有戚戚,踌躇不定。 “看来再简单的副本也不能小视,这大荒幻境总会想点法子为难你,以后还是小心为上,不能仗着副本记忆太过放松。”陈天远暗暗警告自己,。不过他既打定主意不干涉,便也不做他想,静静等待着另外两人的决定。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六章 山贼头目 魏子妤见陈天远不说话,便走去和王子善商议。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山间小路前往演武堂。毕竟走官道要在三日内到达希望不大,走小路却并非一定会遇到山贼。 陈天远自无不可,不过还是开口嘱咐了一番:“此行须得小心,系统不会让我们轻轻松松完成任务。” 王子善许是因为陈天远之前的缄默不言有了情绪,低声嘀咕了几句,陈天远也不在意,只当没有听见。几人略作准备,购买了干粮火石,便出发离开了望川镇。 三人穿行于崎岖的山路,一走便是两日。虽然蜀道难行,却幸好天气干燥,久未见雨,不虞石流路滑之险。一路上偶有几只山间异兽,也被三人轻松格杀,更是未见山贼来袭,令魏子妤和王子善都颇为放松。 渐渐入夜,远方青山之巅的演武堂已遥遥可见,三人决定休整一夜,明日登山。 魏子妤和王子善去附近树林收集枯枝准备生火,陈天远特意叮嘱了一声不要走远,便找了块略微平整的山石坐下休憩。 两日来的平静并没有令陈天远懈怠,甚至心理隐隐有些担忧。 “系统绝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到达演武堂,可这危险之处到底在哪。”陈天远苦思不得其解,但也无法,只能更加警惕,毕竟明日便要登山,若真有什么风波,发生在今晚最有可能。 不一会魏子妤和王子善就走了回来,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三人升起火堆,烤着干粮准备晚饭。王子善见气氛沉闷,主动找魏子妤搭起话来。 “魏姑娘你好歹是聚气境修士,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宗门弟子不当,非去当什么教习。”王子善是云麓仙居弟子,在陈天远魏子妤两个中院教习面前颇有些自矜,这一点陈天远在他三日的言行中也渐渐有所感知。 王子善见魏子妤兴致不高,自顾自地继续开口:“魏姑娘你不必生分,你看这中院教习每月就这么些银钱,不若到我宗门外的家族做个客卿,我们王家在宗门外也算有头有脸,到时家族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缺你资源。” 魏子妤见王子善纠缠不休,却也不好撕破脸皮,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起来。陈天远这时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许是之前修行枯叶遗卷的缘故,陈天远如今对杀意之类的气息极为敏感。他坐在山石上,每次闭目都能感觉有十数道冷厉的气机锁定于他。 “你们小心一些,可能有山贼。”发觉不对的陈天远压低声音向正在闲聊的两人警示:“一会我会踢翻火堆,你们趁着火光熄灭扑进一边的草丛。” 另外两人也瞬间紧张起来,但听得陈天远的话语,只得强装镇定,继续之前的话题。 “三,二,一!”随着三声低数,陈天远猛地暴起,一脚将火堆踢落山崖,火光随之瞬间熄灭。 王子善与魏子妤不敢怠慢,趁着黑暗飞速向草丛之中扑去。 可是隔了半晌,也不见预料之中的危机出现,三人都有些茫然。王子善当先从草丛中站起,对着陈天远就抱怨了起来。 “亏我还以为什么资深者有多厉害,原来还是个聚气散修!你能不能别那么一惊一乍!”王子善之前扑进草丛时有些慌不择路,径直摔进了荆棘堆,把他身上的仙居道服撕破了数个大口,看起来十分狼狈。 魏子妤也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开口,眼神中却也多了些埋怨。 陈天远没有回应,只是暗暗皱眉,虽然四周一片寂静,但是他感知中的杀意仍然没有消失。 三人远处的树林突然传来一声异响,陈天远赶忙戒备,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钻了出来。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弱男子,他看到此处站着的三人,也是一愣,露出戒备之色。 “三位大侠也是去参加演武大会的?”男子见三人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开口。 “对,我们明日就准备上山,你也是去演武堂的?”王子善看这人似乎没什么威胁,接下话茬。 “是的是的,不过小人是附近山民,听说演武堂召开大会,想上山看看能不能寻个差事。” 王子善一听只是个凡民,当即唤他过来,想着命他去寻些枯柴,再次生火。 待火堆升起,诸人坐定,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又开口搭话:“三位大侠都是个什么境界啊,我听说有个什么锻骨境的武者能生生劈开一块巨石,羡慕的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上一见。” 王子善一听这个话题来了兴致,哈哈一笑道:“那个锻骨只能算是武者中的末学后进,像我这种大宗门的聚气修士吹口气就能吹趴下一片,中间隔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男子听完又是一阵吹捧,说的王子善喜上眉梢。 那男子见陈天远和魏子妤两人始终沉默,便又向他们开口:“两位长得真俊,修为肯定也是不俗,也是聚气境吗?” “这位魏姑娘可是出身荒火教,虽然也是聚气境,但肯定和那些散修不可同日而语。”王子善抢先替两人回答道,说罢还偷偷看了一眼魏子妤,撇了撇陈天远,然后继续开口:“至于这位陈……” “日藏境。”陈天远头也没抬,直接打断了王子善,淡淡说了三个字。 那瘦小男子一听日藏境,也不说话,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陈天远,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和犹豫。 王子善也不知怎么了,听到陈天远口中日藏境三个字时竟有一股无名烈火从胸中烧起。他许是一路上忌惮于陈天远资深者的身份,虽然看不起这个聚气散修却又不敢冒犯,压抑已久。再加上陈天远一路沉默,未显出什么特别,心中不满累积更甚,竟直接站起身指着陈天远大骂。 “真是没脸没皮!一个聚气境的散修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日藏!吹牛也不怕……嘶……”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魏子妤一脚踢在迎面骨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王子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见那个瘦弱男子也猛地站起。 “还是这位小哥耿直,小哥说得好啊,怎么能吹牛呢,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王子善刚要得意,那男子又转过头向他看来。 “今天要好好感谢小哥你啊,要不是小哥你的诚实,今晚兄弟们就要放走三只大肥羊了,回去兄弟们肯定怨死我。小哥该赏,一会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就算王子善再怎么怒火冲昏头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可还没等他有动作,就听那男子一声大喝。 “兄弟们!干活啦!” 霎时间数十道寒芒如雨般向陈天远三人倾泻下来。 陈天远自打王子善起身就意识到事情不妙,心中早就有所防备,一见寒芒射来,当即一拍山石,从地上跳起,拉着魏子妤和王子善二人向后飞身暴退。 三人刚刚冲入身旁的密林,就听咄咄之声响起,数十支铁箭齐根没入他们刚刚所在的位置。一人多高,十米多宽的山石直接炸裂而开。 陈天远回头望去,铁箭长六尺宽七分,箭头布满了长长的倒刺和深深的放血沟,一看便是王朝军队制式的狼牙利箭。 陈天远看得头皮发麻,更加确信这伙人便是王朝军队哗变后形成的山贼,不愿直面制式利器的锋芒,带着魏子妤两人加速向密林深处冲去。 那瘦弱男子一看大怒,怎愿丢掉到嘴的肥肉,招呼了一声,紧随陈天远三人而去。 周围突然腾起无数火把,密密麻麻辨不清具体数量,将陈天远他们所在的密林团团围住。 陈天远一手夹着一人,正玩命地向丛林里飞奔,后面的瘦弱男子紧追不放,速度惊人,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跑!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魏子妤冲着陈天远大喊。 陈天远一看后面的男子,明显不是聚气修士能有的速度,又想起望川镇民口中的前任军官,更加不敢将她放下,若让魏子妤被那日藏境的山贼追上,焉有命在? 陈天远一发狠,日藏境的修为全力爆发,速度骤然提升一倍。身后男子目中闪过一丝惊疑,但此时也不顾他想,猛地提速继续追来。 幸好这密林够大,外面的山贼一时半会无法形成合围之势,让陈天远有了辗转腾挪的空间。 “不能再拖了,一会我放你们下去,你们自己往里面跑,遇到山贼不要纠缠,能躲则躲,后面那个我来挡住。”陈天远见密林外火把越来越多,不敢多等,决定趁这个山贼头目孤身深入,先将其格杀。 “可后面那个是日藏境,你……好!”魏子妤本不愿答应,但突然想起如今他们飞奔的速度,明白过来什么,自知不能作陈天远的拖累,便应了下来。 陈天远将魏子妤两人向前猛地一甩,自己则停下身形,静静等待身后的山贼头目。魏子妤回头看了一眼陈天远,神色复杂,扭头向密林深处而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八章 鬼蜮与梨花 陈天远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山贼头目,两道虚幻的日影闪烁在瞳孔之中。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日藏修士。”山贼在陈天远五丈外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陈天远。 陈天远不接话茬,只是从腰间抽出秦玉叶所赠的爆裂刺。 之前的四灵袋被宗门取走,陈天远心中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秦玉叶,所以一直将仅存的爆裂刺贴身收藏,不舍得使用。如今既打定主意速战速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山贼眯起眼睛,望了一眼魏子妤两人离去的方向,并不在意,似乎很确信他们跑不出去。 “你真的以为你那两个小朋友能跑的掉?”这人把注意力转回到陈天远身上,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记住杀你的人叫林雄,做了鬼记得来找我索命,我最喜欢那种冤魂缭绕的感觉。”那山贼阴恻恻的话音刚落,身形就向陈天远暴射而来。 陈天远手中爆裂刺一紧,刚要有所动作。却见林雄的身上突然冒出无数白雾,瞬间笼罩住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林雄的身影在隐在白雾之中看不真切,却依旧能辨出位置,陈天远还在疑惑不知其故,就见林雄的身影在白雾中渐渐透明,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 “幽冥鬼蜮!”陈天远瞬间反应过来,这白雾赫然是魍魉另一本典籍,暗灵密卷中收录的秘技幽冥鬼蜮,这式秘技可以将魍魉弟子的身影隐于周围环境之中,大大提升了偷袭刺杀的成功率。 幽冥鬼蜮虽不如影遁般无迹可寻,却省去了运气调息的过程,且范围极大,甚至可以帮助战友隐藏,在生死相搏中极为实用。 虽不知这林雄从何处习得幽冥鬼蜮,陈天远也不敢小觑,牢牢锁定住林雄的身影,随时准备作出致命一击。 “失明……嗯?”陈天远刚要出手,心中却一阵狂跳,随即就见数到红光直射他面门而来。 陈天远心神狂震,千钧一发间猛地向左侧地上一滚,一支铁箭擦着他的右臂直没地面。 “梨花!?”陈天远惊呼一声,只见刚刚所在一片狼藉。 再凝神细看,虽只有一支铁箭落地,地面却仿佛被无数箭雨倾泻,落叶残枝,乱石硬土直接化为齑粉,一个巨大的深坑赫然在目,竟是翎羽山庄的夺命箭术梨花。 还未及陈天远喘息,林雄的刺杀紧随而来,一对绿芒幽幽的匕首直袭陈天远心口。 陈天远抬起爆裂刺格挡,左拳紧握却并未击向林雄。随着恐怖的拳风卷起,两道大日虚影直奔漫天白雾而去。 “日耀!”随着大日虚影散出耀眼的光芒,幽冥鬼域幻化出的白雾瞬间消散,一个手持长弓的高大身影在远处树梢之上出现。 林雄见一击不成,屈起右腿猛轰在陈天远腹部,陈天远只觉巨力袭来,身形飞起,后背狠狠撞在身后的大树上。 树梢上的持弓男子见行迹暴露,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林雄身旁。 陈天远深吸一口气,缓缓从地上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打转。 “倒是小看了你,梨花都能被你躲过去,你真的是散修?”持弓男子长相俊朗,倒不似林雄般阴狠,神情中还带着些许欣赏。 “小子你很不错,不如和我们一起干些大买卖,何必去前线和那些妖魔打打杀杀。”林雄见陈天远实力了得,竟是想拉他入伙。 陈天远心里一苦,同时面对两个日藏境他也没有把握,可是任务失败后的抹杀不是摆设,又如何有机会投降?如今陈天远剩下的选择只有拼命了。 陈天远脸上装出考虑的样子,脚下却偷偷像两人靠近。林雄没有发现,持弓男子却目光一闪,拉满弓弦一箭向陈天远射来。 “藤葛。”一到绿芒直袭陈天远心口,陈天远见心思暴露,速度暴涨,一侧身将其避开。林雄也反应了过来,身化黑影向陈天远冲来。 陈天远格开林雄的匕首,没有纠缠,依旧直冲持弓男子,男子眼神一凝,再次开弓满弦,三颗耀眼的星辰出现在布满倒刺的箭头前端,呈品字形缓缓旋转。 “冥顽不灵,夜狼!”男子双臂青筋暴起,脸色发白,显然使用这一招秘技并不轻松。 一道幽兰色的利芒直接撕裂虚空,瞬间出现在陈天远眼前。身后林雄的身影再次出现,匕首的锋芒刺得陈天后背生疼。 生死危机的一刹那,陈天远莫名的冷静下来,大脑一片空白,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在他脑海里。 “地行!”陈天远的爆裂刺狠狠插入自己的左胸,身上白衫瞬间被鲜血染红。随着血红的光芒充斥他的眼球,陈天远的身影在倏忽之间完成虚化,化为一道血影直入地下。 林雄眼前失去了陈天远的身影,只剩下一支幽兰色的箭头在他视野中越变越大 林雄极力闪躲,可夜狼作为翎羽山庄落日神箭卷中的最强杀招,无视距离,无视防御,又如何是他一个日藏修士可以避开的的。 随着一蓬血雾飞溅,林雄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空洞,赫然是被一箭夜狼轻松贯穿。林雄的身影随着铁箭带来的劲力直直抛飞,落地时已是气若游丝,眼见便要毙命。 持弓男子远远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不顾使用秘技后的虚弱直奔林雄而去,想要救援。却见他身后的地面血光一闪,刚刚消失的陈天远再次现出身形,手中的爆裂刺深深扎入他的后心。 男子望着心口露出的一截刺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男子手中长弓滑落在地,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陈天远没有再给他机会,手中爆裂刺狠狠一搅,心脏瞬时破碎。男子口中涌出一股鲜血,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陈天远先因林雄的一腿受创,又强行使用地行,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他强撑着一身的虚弱,走到远处的林雄身边。 林雄已经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陈天远眼中戾气一现,寒芒一闪,林雄的头颅已被他提在手中。 陈天远打扫了一番战场,将林雄的匕首收起,又把长弓背在背后,一步一步向密林之外走去。 陈天远带着满身鲜血走出密林时已经是天色渐亮,无数山贼举着火把将他团团围住。魏子妤被两个聚气境修士按住双肩,动弹不得。远处王子善浑身伤痕地昏迷在地上,被一个山贼踩在脚下,显然受伤不轻。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从树林中一步步走出的陈天远。陈天远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浸透,眼神之中戾气弥漫,双手之中两个可怖的头颅尚未合眼,眼中留有满满的惊恐,使他恍若一个从修罗地狱中走出的妖魔。 “贼首已经伏诛,尔等谁还想要受死?”陈天远将手中的头颅往众人眼前一抛,赫然是山贼中那两个日藏境的头目。 众山贼转头四望,彼此眼中皆是惊惧。也不知是谁先大喊一声,漫山遍野的山贼竟丢下王子善和魏子妤,如江水退潮般跑得一干二净。 “把他拖进树林里。”陈天远见山贼退去,指着地上的王子善向魏子妤说道。 魏子妤眼神中复杂和惊恐交错,木木然应了一声,拖着王子善跟随陈天远走进密林。 两人在树林中穿行多时,也不知要走向何处。魏子妤渐渐冷静下来,刚想开口询问,却见陈天远眼前一黑,直直向地上倒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九章 三项考验 陈天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他刚睁开眼睛就被高悬的烈日晃晕了眼。 “你醒啦?来,赶紧喝口水。”魏子妤见陈天远醒了,手上拿着一个竹筒赶忙走了过来,满脸关切地开口。 王子善也已经苏醒,正坐在一边休息,见陈天远坐了起来,赶忙心虚地低下头。 陈天远挥了挥手,并没有去接竹筒,而是坐着沉思了起来。昨日夜里,他在面对夜狼和林雄的夹击时,本已生死一线,却因为脑子里出现的一段战斗记忆而瞬间扭转战局, 陈天远坐在密林中柔软的枯叶上,闭眼回忆了起来。 记忆中,一个白袍银甲,黑巾蒙面的神武男子凛然而立,傲视八方。白袍男子气息诡异,明明一身怒涛烈血,独立天地的霸气,一转眼再看却又只似山间一缕细尘,感知不到存在。 身前身后又有一男一女屏息凝目,气机将他牢牢锁定。 男子身前的绝色女修手持巨弓,弓尾白羽飘零,仙气四溢。身后男子赤裸上身,肌肉虬扎,手中赤焰缭绕的巨刃齐人而高,似乎横扫八荒只在一念之间。 女子突然轻扫弓弦,一连八箭连珠射出,竟支支都是夺命夜狼。半裸男子应声巨吼,身形暴涨,化为一尊荒古魔神,巨刃裹挟滔天魔火,一刀斩落。 白袍男子却仿似云淡风轻,始终眼眉低垂,静静站立,及至刀气临身,箭至眼前,才陡然化为一道血影,撕裂虚空而去。魔火无情,神箭无眼,一男一女两个修士反应不及,竟在瞬间被彼此重创,仿似昨夜密林中的一幕重现眼前。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短短几分钟的记忆让陈天远感悟良久。虽不知这段记忆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却让陈天远隐隐触摸到了一种全新的战斗方式。 陈天远再次睁开双眼,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发现除了地行后的虚弱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不适。就连右胸处被爆裂刺刺穿而留下的伤口都已结上一层厚厚的血痂,陈天远再一次感受到自身肉体的强悍。 “你们俩伤势怎样?”陈天远见自己已经无碍,修为也恢复了五六成,足以应付接下来的情况,便站起身向另外两人询问。 “我出身荒火教,主修肉身,恢复较快,休息一晚已经好了七八分,倒是王子善……”魏子妤表示伤势无妨,却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王子善。 陈天远闻言也转过头,王子善一见陈天远看来,吓得一哆嗦,直接从地上站起,双手都不知放在哪好。 “你不用紧张,这次幻境结束前我会尽量保你一命。”陈天远虽对这人有些厌恶,但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倒不如保他一命多拿些资源。 王子善兀自点头也不回应,却见魏子妤走上前来,支支吾吾想说点什么。陈天远冲她洒然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并没有开口,只是向林外走去,却把魏子妤弄了个脸色通红。 回过神来的魏子妤眼中多了些感动,也对自己之前的不信任更加愧疚了起来。,她见陈天远走远,跺了跺脚,急忙跟上,还不忘招呼在一旁发呆的王子善。 巴蜀多奇峰险峻,地势起伏。 演武堂建于一座披青戴绿的奇山山顶。青山并不如何高耸,却奇在峰顶开阔,仿佛生生被利剑横截一段,形成一个巨大的截面。而演武堂就正坐落在那方圆百丈的峰顶之上。 山路难行,演武堂所在的山峰远望地势不显,真正攀登却颇费工夫。 山腰间,陈天远三人途经一条潺潺山溪。陈天远见溪水清澈,突然想起昨晚溅在身上的鲜血,想要去清洗一下外衣,才发现自己的白衣已被洗净晾干,淡淡的血迹几不可见。 “没有皂粉,洗得不太干净,等回去我再帮你好好洗洗。”魏子妤见陈天远扯着自己的衣服前后左右翻看,不好意思地开口。饶是陈天远也老脸一红,倒没有想到这魏子妤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陈天远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丝浅浅的暧昧早已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 三人上山时已是傍晚,恰逢其时的赶在任务限时之前。三人找到迎客使时倒计时仅剩下两个时辰,直到他们听到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才皆是长舒一口气。 主线任务一完成 参与者陈天远评级甲下奖励资源x2.0 其余人获得基础奖励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主线任务二开启:完成迎客使的考验,获取进入演武大会的资格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5 失败惩罚: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 听到主线任务二的奖励只有五个日钻碎片,陈天远心里一松,想来所谓的考验不会太难,现在的实力应该足以应付。 “诸位请跟我来,老朽会在路上为你们讲解此次演武大会的一些规矩。”与陈天远他们一同到达演武堂的修士不少,老少男女,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不少奇装异服之辈。三人也顾不上多看,急忙追着迎客使的脚步而去。 “此次演武堂召开演武大会,旨在招纳巴蜀贤才,以应对妖魔来袭之势。诸位能来到此地必然都是心怀大荒安危的侠义之士,老朽在此先行谢过。”迎客使一边带领众人前行,一边向着众人开口 “不过战场险恶,形势瞬息万变,若实力不足强行前往,只能葬送大好性命。故而此次演武堂会为大家设置一些考验,只有通过者才能获得参加演武大会的资格。” 经过迎客使的一番解释,众人皆是明白过来这次演武大会的特殊之处。 演武堂设置的考验分为力,智,勇三项,凡完成一项者便算通过。除此之外,因考虑到战场形势,故演武大会不采用单人胜负制,凡十人以下团体皆可同时参战,团队之间彼此切磋,相互磨砺,以映战场之情境。 演武堂占地极广,众人在庭院中走了好一会,也不见迎客使停下,开始有人抱怨了起来。 迎客使只当不闻,依然向前行去。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见他在一个简陋广场正中停下脚步,广场前方是三个木牌,其后三个方方正正的木架依次排列。众人不明就里,熟人之间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此处就是诸位参加考验的地方,现在请各位依次上前选取想要参加的测试,然后持相应的木牌进入右侧的堂屋进行测试。”迎客使见所有人都进入了广场,这才开口解释了起来。 “我们选什么?”魏子妤拿不定主意,转过头来低声向陈天远询问。 陈天远看了眼前面的木牌,其中第一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力”字,后面的木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数十块木牌,想来就代表着第一项测试。 “这位少侠,想知道这三项测试各是什么吗?咱们借一步说话。”一个尖嘴猴腮地中年男子蹿到陈天远身边,扯着他袖子偷偷摸摸地向他低语。 陈天远不置可否,眯起眼细细打量着他。中年男子见陈天远不说话,望了望四周,又掩着嘴,轻声开口:“小人是这堂里的杂役,之前家主与各位长老商议的时候侥幸听了一耳,只要一点银钱,小人就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魏子妤和王子善也正走过来,听到了男子的话。 魏子妤看了看周围,发现像这个男子般兜售消息的杂役不在少数,不少人都与之完成了交易,便转头朝王子善瞪了一眼。王子善立马会意,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递给中年男子,给罢还偷偷瞄了一眼陈天远的表情。 男子收了钱,立马就眉开眼笑,向陈天远三人解释起来。 据他所说,所谓的“力”就是考验团队的实力,要求团队同时击败两具聚气境的机关傀儡。但是由于是团队作战,傀儡又灵智不开,实力远远低于正常修士,故而难度较低,对陈天远三人来说极易通过。 至于“智”和“勇”两项男子就语焉不详,只说是关于计谋策略以及修士勇气的考验。 “那我们就选第一个测试吧?”王子善在旁边轻轻的建议,有些心虚。不过就按这男子给的信息来说,“力”测试确实对他们来说最为轻松。 “子妤你拿“力”字牌,王子善你拿“智”,我选剩下的“勇”。一会我先和子妤去进行第一项测试,然后去“勇”。王子善你直接去参加“善”的测试,不能通过的话不用勉强,实在不行就退出来。”陈天远似乎有自己的考虑,独自沉吟了一会,向另外两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王子善似乎对陈天远的多此一举有些异议,但摄于之前的威势不敢多言。至于魏子妤,早已对陈天远言听计从。 三人分别前往木架选取了自己所需的木牌,便一同向右侧堂屋走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章 试炼与唐氏兄妹 半个时辰后,巴蜀演武堂,“力”之试炼的房间之中。 一个高挑的女子正与两具机械傀儡缠斗,女子招式大开大合,气势不凡。奈何机械傀儡身怀巨力,两相碰撞下,女子反被死死压制,正是之前进入试炼的魏子妤。 陈天远站在一旁背负双手,静静而观,直至魏子妤一个不慎,躲闪不及,被右侧的傀儡狠狠击飞,才略微皱了皱眉。 魏子妤落在陈天远身旁,抹了抹嘴角的渗出的血迹,正欲再上,却被陈天远伸手拦住。两具机械傀儡并未追击,缓缓回到房间正中,呆立不动。 “你们荒火教都是这么与人斗法的?”陈天远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地望向魏子妤。 “你上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舍得我被两个聚气傀儡打成这样嘛!”虽然知道陈天远的负手静观是为了磨砺她的实战经验,但一看他竟对自己的受伤毫不在意,仍是十分委屈,本想呛他一句,谁知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娇嗔。 陈天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时接受不了魏子妤的这种转变,只能急忙扯开话题。 “你再去激活傀儡,这次按我所说的顺序使用秘技,你用心体会一下这种战斗方式。” 魏子妤瞪了他一眼,但是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语气也有些脸红,赶忙不再去看陈天远,再次向房间正中的两具机械傀儡冲去。 陈天远虽然自己掌握的秘技不多,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四五个。可在他脑海里有无数与八大门派的对敌经验,更是对八大门派的各种秘技了如指掌,故而指点魏子妤不在话下。 “火云心法,断吼左边那只,开启山河镇。右手刀起大斩疾,攻右侧左翼。”就在两具机械傀儡被再次激活,一左一右直袭魏子妤之际,陈天远淡淡开口。 魏子妤依言而行,口中暴喝一声,左侧的机械傀儡竟生生停住脚步,人性化地抱住脑袋,向地上蹲去。而右侧傀儡攻势未改,双拳径直向魏子妤砸来。 傀儡自魏子妤右前方袭来,双拳击出,却将左半边的防御完全放弃。魏子妤听从陈天远之言,目中红芒一闪,身上腾起熊熊烈焰。接着她闪身一避,躲开攻势,右手作刀,裹挟烈焰劈向傀儡左臂。 傀儡左臂在恐怖的刀锋下应声而断,机关零件散落一地。 “不要管左边,用肉身抗,开鬼神震,起斩破,强杀右侧傀儡。” 陈天远的点拨犹如点睛之笔,使之前陷入苦战的魏子妤转眼就游刃有余了起来。一番目不暇接的攻势之后,原先生猛的机关傀儡消失不见,唯有地上一堆残肢断臂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两具机械傀儡被击溃的同时,魏子妤手上的木牌发出一道白光,提示她所在的团队已经通过力量试炼。魏子妤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疲累。 陈天远等待片刻,并没有收到系统完成任务的信息,眼中闪过一丝明了,向地上的魏子妤开口:“不错,只有几处小的失误,你先行调息,趁机消化一下刚刚的战斗。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去勇气试炼。” 魏子妤闻言轻轻点头,坐在地上调息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一炷香后,魏子妤完成了调息,从地上站起,眼中精芒闪烁,显然从之前的战斗中受益匪浅。 陈天远关心了两句,见她神采奕奕,情绪高涨,便也放下心来,与魏子妤一同走出试炼房间。 “哥,哥,哥!唐剑一!”陈天远两人刚走出房门,就听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裙少女朝着远处大喊起来。 一个身背纸伞的蓝袍青年闻言从人群中钻出,一边应和一边小跑了过来。 “看那边一男一女,虽然那么久才出来,但是只有两个人就完成了力量试炼,看起来还是有点实力的,你赶紧记一下,一会去和师兄们汇报。”白裙少女见那个叫唐剑一的青年跑近,指着陈天远两人低声道。 “那么久才从里面出来,对师兄他们没有威胁……” “少废话,让你记你就记!磨磨唧唧啥!” 陈天远听得有人提及自己,也转头望去,白裙女子见被发现,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拉着她哥哥低头跑进了人群里。 “感觉被人瞧不起了啊……”陈天远扯了扯嘴角,想着自己是不是露两手让他们开开眼。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魏子妤听到陈天远的自言自语,眼睛里满是委屈。陈天远心中大呼受不了,赶忙扯开话题拉着她直奔勇气试炼而去。 勇气试炼的房间很小,在其正中有一个法阵缓缓运转。根据墙壁上的提示这是一个考验人心的幻阵,只需团队中的任何一人走入激活并坚持三十息便算通过。 陈天远歪头思考了一会,决定这场试炼依旧让魏子妤独自应付。魏子妤听话的点了点头,向幻阵走去。 魏子妤刚刚走入幻阵,地上的符文便被激活,随着符文缓缓旋转,幻阵开始发出柔和的白光。 陈天远站在阵外,观察着魏子妤的神色。只见她双肩颤抖,脸色有些发白,随着时间的流逝冷汗开始浸湿她身上的短衫,显然并不轻松。 魏子妤一直咬牙坚持,试炼规定参与者可以随时中断幻阵的运转,她却始终没有放弃。 随着三十息的时间眨眼而至,运转的幻阵戛然而止。陈天远也有些惊讶于魏子妤的坚韧,没想到这个勇气试炼竟能一次通过。 陈天远始终关注着魏子妤的状态,她在幻阵停止后再坚持不住,一下软倒在地,身上短衫皮裙皆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将她的身材勾勒地更为火爆。 魏子妤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陈天远顾不得去看那两条美的目眩的修长大腿,急忙走上前去。 “是战场,与妖魔的战场,尸山血海,残肢断臂……”魏子妤听得陈天远询问才回过神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开口。 陈天远点了点头,这个勇气试炼与他之前的猜想大差不离。他又蹲下身安抚了一阵,直到魏子妤完全平复才带她再次走出房间。 “哥,那俩人怎么又去勇气试炼了?难道他们不是一起的?不过这次通过的好快啊!” “恩恩,我赶紧记一下,战力不足但是性格坚韧,值得重视,待会一起告诉师兄们。” 陈天远刚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之前的兄妹俩又在一边嘀嘀咕咕。 魏子妤也听到那两人的话语,脸上怒气一闪就要上前,却被陈天远一把拉住。陈天远正了正表情,装出一副不悦的样子,自己向那两人走去。 其中的妹妹看到陈天远一脸严肃地走向自己,以为是来找麻烦的,拉住他哥哥就想开溜。 “背后议论别人可不是好习惯。”陈天远见她想跑,一步上前拦住去路。 “又不是在说你们,不要对号入座!”白裙女子见开溜不成,反倒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 站在她身后的哥哥倒很老实,把妹妹扯到身后向陈天远两人道歉。 “两位大侠不好意思,我们兄妹实力低微,被宗门师兄们带来演武堂只是为开开眼界。舍妹待的无聊,就自作主张想为师兄们收集些对手的信息,如有冒犯实在是抱歉。” 陈天远见他面上忐忑,不由好笑。他心中憋着笑意,脸上却依旧严肃,挥挥手表示原谅。不过经过蓝袍青年的一番解释,也令陈天远大体了解了这两人的情况。 原来兄妹两人分别叫唐剑一和唐景嫣,是巴蜀一个叫七星剑派的宗门弟子,被师兄带来演武大会学习观摩。 陈天远回忆了一下之前游戏中的副本,似乎在演武大会边围观的人群中就有这两个名字,却没想到在大荒幻境中也能遇到。陈天远第一次对两者之前的种种相似产生了疑惑。 陈天远一时间想不明白,便留待日后。他见兄妹两人颇为有趣,提议一起前往演武大会主会场。两人一听可以提前进场,都是极为兴奋,更没有什么异议。 一行四人走回之前选取木牌的广场,找到了已经在外等候多时的王子善。不出陈天远所料,王子善果然没有通过“智”的试炼。 据王子善所说,“智”这一项试炼中考察的是兵法韬略,并非他这个云麓仙居弟子所擅长,故而没能完成。 陈天远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王子善见陈天远没有开口责备,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五人找到之前带路的迎客使,将已经显示完成的两个木牌交到他的手中。迎客使看到两个木牌皆有白光闪烁,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当即便命人引他们前往主会场。 而这时,关于最终任务的信息也出现在三人脑海里。 参与者魏子妤评级乙上奖励资源x1.7 其余人获得基础奖励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最终任务开启:击败演武大会上的其他修士,并在白不分的攻势下坚持十五息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20 失败惩罚: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 王子善把嫉妒的目光投向魏子妤,魏子妤则感激的看着陈天远。 陈天远面无表情,继续向主会场走去,内心却多了一丝明悟。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章 魍魉弃徒与屠夫 五人到达演武大会主会场时,周围已经有不少通过试炼的修士在旁等候。 这些人分立比武台四周,抱团而站,多则六七,少则三四,真正一人参战的只占极少数。 陈天远他们刚刚站定,就有人修士前来搭话。 “兄弟你们什么修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上场?我们两人来自丹坪寨,都是聚气境,弓术了得,实力强悍。”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皮甲的中年大汉走到陈天远身边。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与他相貌相像的年轻男子,想来是兄弟俩。 “谢谢好意,但是抱歉,我们人数足够了,你们再问问旁人吧。”陈天远面带微笑,婉言谢绝。 大汉还要再劝,却被身后男子拉住。 “这几人通过测试就花了这么久,肯定实力不怎么样,大哥别找他们。”年青男子满脸不屑,拉着他哥哥转身就走。 王子善和魏子妤一连愤怒,双拳紧握,似乎只要陈天远一句话,便立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 唐氏兄妹也是满脸尴尬,正不知该说什么,突然看到站在远处的几位同门师兄,便立即走来向陈天远告辞。 陈天远自无不可,挥了挥手,眯着眼睛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随着钟声响起,演武大会主会场的大门轰然关闭,四周看台上陆续有观众进场,主会场一下人声鼎沸了起来。 “恭喜各位侠士通过考验,演武大会即将开始,请听到名字的诸位依次上前领取编号,以作抽签之用。”之前安排试炼的迎客使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主会场,此时正站在比武台正中,向在场入围的众人宣布规则。 “那个发牌子的杂役太气人了!对着排前面的人就和颜悦色,发到后面就满脸不耐,狗眼看人低,呸!”王子善一边将取回的木牌交给陈天远,一边愤愤不平地喊着。 原来陈天远和魏子妤在试炼中耗时较久,他们的编号于五十多组修士中只排到了四十七,以至于在场的杂役修士皆对他们态度冷淡,令心高气傲的王子善极为着恼。 陈天远倒不在意,只是静静等待抽签的结果,毕竟实力高低也只有真正上了比武台才能评判。 “下面宣布抽签结果,演武开始之后,请听到自己的编号修士登台,三次无人应答视为弃权,请各位牢记。” 迎客使再次登台宣布了抽签结果,陈天远三人的对手是二十一号。 魏子妤,王子善二人探头探脑打听了半晌,也没问出二十一号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能安分下来和陈天远一起静静等待演武开始。 “演武大会正式开始,有请一号和三十六号的修士登台!”随着迎客使一敲巨钟,演武大会的第一场比试拉开序幕。 两边的修士陆续登台。陈天远三人这时才惊奇的发现,编号为一的那组竟然是唐氏兄妹的几位同门。 七星剑派上场的一共七人,皆是身背长剑,白衣飒然,看其站位隐隐形成一个玄妙阵势。 另一边上场的三十六号只有三人,布衣短打,倒像是农家老汉,两边气势形成鲜明的对比。 结果并没有出现什么出人意料的反转,七星剑派一边展现出排名第一应有的实力,只一人出手,剑光疾闪间便把那三个老汉打的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就喊出了认输。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组组修士上场,或因胜出而喜悦,或因败退而沮丧,不一而足。 陈天远这边一连两场遇到的都是两三人的队伍,战力一般,光靠魏子妤和王子善的出手就能勉强获胜,晋级八强,让不少人感叹他们的运气极佳。 值得一提的是魏子妤,经过力量试炼的磨砺,她的战斗方式变得颇有章法,再不似之前蛮打硬撼的风格。 其中第二场比试,魏子妤一人面对之前出言嘲讽的刑氏两兄弟,灵动与霸气在她身上完美融合。直到她把那个出言不逊的青年揍得连喊认输,都没有一根羽箭能挨近他的短衫,使陈天远颇为欣慰。 刑氏兄弟似乎被吓得不轻,下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陈天远道歉,一旁的魏子妤满脸骄傲,像一只讨要奖赏的小野猫,弄得陈天远啼笑皆非。 两场比试陈天远都没有出手,一方面是在抓紧时间恢复修为,为之后的恶战作准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专心观察其余的修士,寻找一些破绽。 令陈天远最为关注的对手,除了七星剑派的七个白衣剑客外,便是两个罕见的独行修士。 其中一个刺客打扮,编号为四。此人黑巾蒙面,一身修为秘法极像魍魉出身,但招式间却又似是而非,应该就是陈天远游戏记忆中的魍魉弃徒蝠影。 “之前没注意,现在想想这个蝠影倒是和我同病相怜。”陈天远低声自嘲,不过陈天远心里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蝠影被逐是因其残忍和滥杀,与陈天远并无可比之处。 另一人陈天远也有映像,一个来自大禹村的屠夫。 以前在游戏中陈天远一直觉得他是来自开发组的玩笑,却不想这屠夫一手刀法极为细腻,对人体结构,肌肉纹理了若指掌,出手更是刀刀致命,直逼要害,令人大跌眼镜。 八强比试的抽签也很快出炉,陈天远三人此次的对手正是那个大禹村屠夫。 随着比赛进程的推进,很快便轮到陈天远三人再次上场。 “这个屠夫不好对付,这次还是我们两个出手?”王子善有些担忧地询问陈天远,魏子妤在一旁却是战意盎然。 这次陈天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却不似之前那般轻松四顾,凝神准备随时出手。 “哈哈哈,你们怎得还带了个小娃娃来比武,这万一伤筋动骨了老子得宰几头猪才赔的起。”那屠夫上场后见陈天远生的唇红齿白,一脸嫩像,便开口嘲笑了起来。 周围看台上的人也发出阵阵哄笑,他们从未见陈天远出手,只当他是被魏子妤两人带来开眼界的后辈。 魏子妤哪见得陈天远受辱,冷哼一声便向屠夫冲去。王子善一见也赶忙抽出长杖开始施法,一连三颗水弹后发先至,直射屠夫而去。 屠夫长相粗犷,身形却是敏捷,三颗水弹没有一颗挨近便被他一一闪过,脚下也不停顿,挥起巨大屠刀直奔魏子妤。 魏子妤运转火云心法,发出一声断吼,试图打乱屠夫的步伐。可那屠夫只是身形一晃,就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屠刀继续劈下。 魏子妤慌忙闪避,屠夫却变劈砍为横斩,眼看就要把魏子妤斩于刀下。 危急时刻,一枚炙热的火球砸在刀刃一侧,将刀锋打偏,令魏子妤死里逃生,却是王子善默念许久的咒法火炎珠及时赶到。 魏子妤逃过一劫,急忙抽身,屠夫却并未追击,调转身形直冲远处的王子善而去。 原来这屠夫自认不虞魏子妤的近身缠斗,却对王子善的神奇术法有些忌惮,想要优先解决这个不稳定因素。 王子善见之大惊,向后疾退,却哪比得上屠夫的速度,眼见就要被赶上。 “火地眩,天地震。”站在一旁的陈天远也略一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子善闻言一愣,但见屠夫追及,也不顾多想,一顿长杖,一道火环在他身边虚空中闪现,向周围扩散。 火环扩散至屠夫身上并未停止,却有四道细小火纹出现在他的四肢,将他牢牢捆住。 身后的魏子妤也紧跟而上,手刀化为双拳,双拳闪现锤影,重重击在屠夫太阳穴两侧。 屠夫只觉得眼前金星闪烁,站立不稳,瘫倒在地。这次不需要陈天远再开口,魏子妤两人趁胜追击,一时间刀光火影闪现,直奔屠夫要害。 屠夫眼看就要毙命,却被一道金光瞬间化尽所有攻势,竟是之前不显山露水迎客使出手。 就见迎客使直立演武台,缓缓开口:“本次演武旨在对抗妖魔,比试间不宜生死相搏,下不为例。” 陈天远立即微笑应是,迎客使见状也不刁难,着人将尚在昏迷的大禹村屠夫抬下演武台,并当众宣布陈天远三人获胜。 看台上众人爆发出阵阵掌声,望向陈天远的眼光再不一样。 之前魏子妤两人的战力大家都看在眼中,可如今陈天远只短短六字,便令她们轻松击败夺冠热门大禹村屠夫,其见识经验可见一斑。 陈天远突然一愣,只觉一股寒气漫上脊背。他骤然回头,就看那个魍魉弃徒蝠影正冷冷注视着他,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陈天远冷冷一笑,没想到自己竟被当成了软柿子,当即打定主意,若遇上这人一定要亲自出手教训一番。 演武大会的四强很快确定,不出意料地包括了七星剑派七人以及蝠影。另一组出线的修士则是两男一女三人,实力平平,一路轮空而来。 半决赛的抽签也同时有了结果,却并不如意。最弱的三人组遇上了七星剑派,陈天远三人的对手则是极强的魍魉弃徒蝠影。 随着一声钟响,陈天远带着魏子妤两人重新走上演武台。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一章 游戏与现实 演武台上,一场大战正如火如荼。 “王子善,水吟法接水缓行。子妤,破胆怒吼,斩截攻右翼。” 依旧是魏子妤、王子善联手对敌。两人在陈天远的指点下不断出手,滔天魔火与清冷水纹交错缭绕,将蝠影死死压制。周围看台上的观众不断叫好,显然这个魍魉弃徒在巴蜀名声极差。 魏子妤两人形势大好,陈天远却有些皱眉。 这蝠影身为魍魉弃徒,本应是极擅隐匿刺杀之道,却始终选择与荒火教出身的魏子妤硬撼。 哪怕他数次靠近王子善身边,袭杀时机大好,也不为所动,似乎与魏子妤有什么深仇大恨,宁可硬抗云麓仙居的术法也要将她格杀。 陈天远正兀自疑惑,突然想起上台前蝠影的杀意,心中豁然开朗。 果不其然,蝠影虽然在魏子妤两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却有意无意地向陈天远所在之处靠近。 随着蝠影的匕首又一次与大魔神斩碰撞,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陈天远小心!”台下的唐景嫣似乎也发现了什么,急忙冲陈天远大声示警。陈天远仿佛没有听见,仍是负手而立,一脸淡然。 她又看魏子妤和王子善只是凝神戒备,并无救援之意,又向他们大喊,可这两人也无动作,气得她连连跺脚。 魏子妤站立不动,眼中却多了些笑意,见唐景嫣在台下着急,特意转过头朝她眨了眨眼。 随着看台上人群的一声惊呼,蝠影的身影再次出现,正现身于陈天远的身后。 “看来你的两个朋友都是蠢货,到现在也不知道来救你,那可怪不了我了。”蝠影将魏子妤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自以为计谋得逞,脸上露出狠毒的狞笑。 只一瞬间,蝠影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在他的预料中,本应狠狠刺进陈天远心脏的匕首被两根白净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陈天远不知何时也已经转过了身,正朝他静静微笑。 “我的朋友是不是蠢货我不知道,不过你是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你真的觉得我的经验都是书上看来的?” 蝠影看着陈天远眼中的笑意才反应过来,大惊之下松开匕首就要后退。却只见虚影一闪,陈天远已经曲起右腿,猛地向他身侧踢来。 蝠影反应很快,身上血光一闪,飞出四只巨大的血蝠挡在身前。 然而这些血蝠又如何能挡日藏修士的含怒一击,眨眼间就被腿影中弥漫的日华烧成飞灰,这一腿更是实实在在踢在了蝠影抬起格挡的小臂之上。 随着一声破革般的轻响,蝠影的身体直直抛飞,向演武台边缘落去。他小臂处的衣衫破碎,一股焦臭味缓缓飘而开。 台下的唐景嫣双目瞪圆,樱口微张。看台上的观众也皆是如此,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不敢置信。 “小师妹,这就是你说的实力不强,但性情坚韧?一个日藏修士实力不强?该死,这么年轻的日藏修士不都在大宗门窝着呢嘛,跑来和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为难什么……” 七星剑派的几人也是吓得不清,其中最年长的那个张口结舌地向唐景嫣发问,可还没等她回答又转过身自言自语了起来。 唐景嫣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楞楞的看着陈天远。 看台上有部分人渐渐回过神来,开始零零碎碎地鼓掌,掌声越来越多,转眼就震耳欲聋,更伴随着震天的欢呼响彻看台。 看台上的人多为巴蜀凡民,剩下的少部分修士也只是如唐景嫣般,跟随长辈前来开阔眼界的低阶修士。 在他们眼中,七星剑客这样的聚气修士已是宗门内的天骄,而像陈天远这么年轻的日藏境估计只在传说中才能听闻,如今亲眼见到,让他们如何能不心潮澎湃,心生向往? 之后的决赛就轻松了许多,七星剑派的七个白衣剑客忌惮于陈天远的实力,只寥寥出了几剑与魏子妤王子善略作切磋,便开口认输。 让陈天远想磨练魏子妤的想法落空,不禁有些埋怨起蝠影的不知好歹来。 随着迎客使宣布陈天远三人夺冠后,演武大会也算完满结束。 不过他们却并未感到轻松,毕竟是价值二十个日钻碎片的最终任务,不会仅仅击败几个聚气修士就草草了事。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陈天远的预料。 虽然在观众离场后演武堂的大弟子白不分确实找到陈天远,要求和陈天远切磋,可这白不分的修为仅仅是个三影日藏,与陈天远料想中的月威境起步差了不知多少,就连之前三日到达演武堂的任务都比这个简单。 陈天远苦思良久不得其解。 其实说起来,他们之前是在望川镇被那两个争吵的茶客误导了方向。如果他们当时多找几个镇民问路,就会发现有一个前往演武堂的马车队正要出发,付出一些银钱便能随车队而行,行走官道两日内便可到达。 可惜陈天远如今无从得知这些信息,要不然必定会懊悔白白经历那么多的凶险。 陈天远看了看魏子妤,见她眼中倦意浓浓,也舍不得她再去与一个日藏修士相斗,便亲自出手应对白不分的挑战。 许是功法与商城的缘故,三影的白不分仅仅半柱香的工夫就已支持不住,陈天远见状也识趣的提议平局,最终任务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完成了。 演武堂为他们这些参加大会的修士准备了休息用的厢房,陈天远在任务完成后就无心多待,带着另外两人告辞回到厢房休息,等待系统传送的到来。 “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了大荒幻境里,你还会记得我吗?”也许是完成了任务,没有了抹杀的担忧,魏子妤多愁善感了起来。 王子善识趣地走出房门,为两人留下空间。 陈天远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起初他刚来到大荒的时候,对这个存在于游戏中的世界一直有种不真实感,无法真正地融入其中。 直到他遇见了秦玉叶,遇见了魏子妤,遇见了无数凶险和生死危机,才渐渐意识到这不只是个游戏,不只是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一个个副本,才渐渐意识到大荒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在这里也有生老病死,也有儿女情长…… 陈天远想着想着,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般地伸手将魏子妤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 魏子妤也不再多问,闭上眼睛靠在陈天远的胸口,静静地享受难得的片刻宁静。 也许主神也和王子善一样识趣,直到入夜才开启了回归的传送。 最终任务完成 幻境巴蜀·演武堂结束,开始结算 参与者陈天远评级乙上奖励资源x1.7 参与者魏子妤评级乙中奖励资源x1.5 参与者王子善评级乙下奖励资源x1.3 新人任务完成,存活人数两人,奖励20日藏溟钻碎片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请参与者选择是否花费10日钻碎片修复伤势…… 这一次任务简单,三人都不需要花费碎片修复伤势,精神上的疲惫也只能靠回归后的休息来缓解。 任务虽然简单,但是收获不菲。陈天远在这次的新人副本中整整获得了七十九枚日钻碎片。 魏子妤在陈天远的指点下也得到了五十枚碎片,不比陈天远第一次经历大荒幻境时的收获差。 就连最少的王子善也有四十一枚碎片在手,即使对他这个家族出身的仙居弟子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足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和挥霍所用。 陈天远和魏子妤之间的关系,自打回了青石广场后也逐渐恢复正常。虽然两人间仍有一丝看不见的暧昧在流转,却不似之前在演武堂厢房中那般火热直接。 这也让陈天远松了一口气,即便他逐渐接受了来到大荒的事实,但依然是那个本该身死的叛宗弟子。 陈天远虽然很享受魏子妤在他身边独有的乖巧温柔,却不想有朝一日牵连于她。 “系统,大荒幻境中所有的任务应该都不是固定的,或者说应该还存在着隐藏的支线任务这样的设定是吧?”陈天远不再多想,向半空中的主神问出了他在这次幻境中的一些发现。 “是。”这次系统没有沉默,很直接地肯定了陈天远的猜测。 陈天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开口:“也就是说任务结束后的评级,不光是根据完成主线任务时的贡献,更包括隐藏支线的开辟程度,而且支线开辟越深,任务难度越大,评级也越高?” 这些信息是陈天远之前在和魏子妤进行资格试炼时推测出来的。 当时系统只要求完成任意一个试炼,获取演武大会的资格,而在魏子妤在陈天远的帮助下,独立完成了两个不同的试炼,果不其然获得了甲下的评级。 系统再一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过却提醒陈天远,过度开垦支线可能导致任务危险性大大增加,需要谨慎对待。 陈天远应了一声却并未放在心上,思虑着以后要好好发挥自己的优势,多获取一些修炼资源。 至于其中的风险,他自忖凭凭着记忆中的副本经验,应并无大碍。 “想回家吗?”陈天远想起了魏子妤眼中的疲倦,转头低声问她。 他见魏子妤温顺地点了点头,便决定不再等秦玉叶他们,留待下次再聚。 陈天远招呼了一声王子善,拉起魏子妤的手选择了回归。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二章 醉龙蟠 启灵中院,陈天远的住所。 “她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吧。”陈天远靠在窗前,望着小湖对岸,望着夜色中静立湖畔的那栋阁楼,不禁回忆起了演武堂中的点点滴滴。 陈天远魏子妤两人一同选择回归后,就被传送回了各自的小楼。 魏子妤完成传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陈天远。陈天远见她明明满脸疲惫,眼中却有浓浓不舍,更是迫不及待地跑来找他,又好气又好笑。 “赶紧回去休息!这两天没练够吗?”陈天远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哦……那我回去啦?”魏子妤如今对陈天远言听计从,虽然很想黏在他的身边,可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天远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温暖。 陈天远见魏子妤走远,也走回了自己的小楼。他在房间的窗前静静站了半晌,见对面窗口熄了灯火,便也躺上了床。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早。 陈天远醒来后拿起放在床边的课程安排看了一眼,发现上午没课,便清点起了这次幻境的所得。 没有了四灵袋确实不够方便,三个装有日钻碎片的包裹鼓鼓囊囊,极占地方。 再次清点一番后,陈天远将七十枚日钻碎片充值进了商城,留下九枚以作备用,然后便打开商城翻看了起来。 如今商城中一共有702通用点数,让陈天远直呼发财。他稍稍做了一下规划,400点要用以修炼,五十颗日钻应该足够支撑到下次幻境开启。 “要留些点数,现在神农秘药的药效抵抗差不多没了,必须保证危急时刻能随时兑换。六道轮回符就算了,暂时也用不了……”陈天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考着需要兑换的物品。 待得一切敲定,陈天远发现还有200多通用点数的盈余。他是个留不住钱的人,看着剩下的点数,手有些发痒。 “要不开20个招财进宝试试手气吧……”陈天远越想心里越痒痒,最终还是抵不住宝箱的诱惑,花了100通用点从商城中购买了20张开光灵符。 随着20张宝光四溢的灵符一同出现的是20个青铜貔貅,这种貔貅巴掌大小,外观黝黑,光泽不显。可当陈天远将开光灵符贴于其上时,黝黑的青铜貔貅骤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光芒散去后赫然变成了20个碧绿的玉质如意。 “不能现在就开,得先做点准备。”陈天远一边自语一边心急火燎地冲出小楼。 “老板,来三根灵香,回头学院开了工钱再给你送来。”陈天远一路小跑来到学院内的杂货铺,向老板赊了三根灵香,又片刻不作停留地跑回住处。 回到小楼后的陈天远先恭恭敬敬地把灵香点上,然后沐浴更衣,待一切准备妥当才拿起玉如意准备开启。 “回灵丹,回灵丹,又是回灵丹!”一连开启了十个招财进宝,每个宝箱里都只有一粒必出的回灵丹,把陈天远打击得不轻。 “难道是我开启的姿势不对?”陈天远脸色发黑,决定换一个地方再开。他揣着招财进宝在学院中溜达,想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 “陈教习,今天怎么那么闲?难得见你出来走走啊。” “恩恩,今天上午没课,出来转转。” 一路上好几个认识陈天远的院生教习,见他步履匆匆,都上前询问。可陈天远哪有心思和他们闲聊,随意应付两句就急忙推脱有事离开,只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开箱子。 “就这了!”找了好半晌,陈天远终于在学院后山找到一个背靠小溪,人迹罕至的青翠竹林。他找了快石头坐下,从怀中重新掏出剩下的十个招财进宝。 “玉玑子保佑,东皇太一保佑,幽都王保佑,让我出点货吧……”陈天远在心中默念,打开了第一个宝箱。 许是诸位大荒世界的大佬听到了陈天远的祈祷,第一个玉如意就出现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碧绿的玉如意青光一闪,地上除了一粒回灵丹外还有一把紫身白刃,龙口衔柄的齐人长刀。 “咦,醉龙蟠?还是绝品?”长刀上幽紫色的刀芒让陈天远震惊了一下。 前世游戏中的装备从高到底分为金、紫、橙、蓝、白五种品质,对应到现在的大荒就是神,绝,灵,宝,凡五品,这醉龙蟠赫然是一把日藏境的绝品长刀。 陈天远见手气正旺,把醉龙蟠放到一边,继续开启招财进宝。一连八颗回灵丹后,终于在最后一个玉如意中开到了一枚淡金色的指环。 涂山氏之戒,月威三影才可使用的神品戒指! 虽然涂山氏系列的首饰在前世游戏中是最垃圾的金色装备,只能用于分解成炼化石,甚至属性还不如一些紫色的手工首饰,但毕竟是神级品质,对于只有一把爆裂刺的陈天远来说已然极为珍贵。 陈天远把涂山氏之戒戴在左手尾指上,感受着其中磅礴的能量,自觉凭着精纯的修为,只要再多两道日影就能提前发挥出戒指的威力,顿时心满意足。却没想这暗金色的戒指突然一震,一道锐利的尖刺从戒指内环刺出。 陈天远感觉尾指一疼,极为坚韧的皮肤竟直接被划开一道小口。尖刺出现后又瞬间消失,一缕鲜血从伤口渗出,浸染在涂山氏之戒的戒面上。 陈天远赶紧取下戒指细细查看,却始终找不出什么异样。陈天远无法,正想先把戒指收起,又见戒面上的鲜血忽然开始下渗,转眼就不剩一丝血迹。 就在鲜血被戒指吸收完的瞬间,陈天远眼前一晃,回神时已是身处一个三丈见方的奇异空间之内。 “储物空间?”如果陈天远没有记错,当时四灵袋内的空间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如今这个比四灵袋大了太多。 果不其然,随着陈天远心念一动,他的意识再次回到了学院的后山。陈天远一次又一次地开启涂山氏之戒,看着庞大无比的储物空间,心潮澎湃。 陈天远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之好,本以为是最垃圾的神品首饰,还不能立即发挥作用,却不想附带了一个比四灵袋更大的储物空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陈天远把回灵丹和醉龙蟠放入涂山氏之戒中,又把之前因空间不够而暂时尚未购买的物品从商城中兑换了出来。 50颗完美日钻、一瓶神农秘药以及一张地灵显圣符,共花去陈天远452通用点数,再加上100通用点数的开光灵符,如今商城中还有150点的盈余。 陈天远将东西收拾妥当,满面春光地向山下走去。 回到住处的陈天远看时间还早,就拿出之前的醉龙蟠开始端详。他突然心念一动,打开商程花了20点数,购买了一支丹青神笔。陈天远提着笔思考了一会,在醉龙蟠刀口的隐秘处刻下了一行小字。 “不错不错。”陈天远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见这行小字隐藏在龙口之中,轻易难以发现,神色极为满意。 陈天远又检查了一遍,就拿着比他还高的醉龙蟠,走出房门,向湖对岸的小楼走去。 陈天远在魏子妤门前等了半晌,才见魏子妤从习武场方向走了过来。魏子妤也看到了陈天远以及他手中的醉龙蟠,正疑惑不知其意。 “前段时间偶然所得,正好你离日藏境也不远了,就拿来给你。”陈天远一边将醉龙蟠递给魏子妤,一边向她开口解释。 “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学院吗,大荒幻境也一直和我在……绝品醉龙蟠?!”魏子妤还在疑惑,却突然被手中长刀传来的力量波动吓了一跳。 大荒如今矿脉稀少,绝品的灵兵宝器已然少见,就连月威境的强者都难有一两件傍身,像这种日藏境可用的绝品灵兵魏子妤更是听都没听过。 “哈哈,你就别管哪来的,放心用就是,我自己还有更好的。”陈天远怕她不接,安慰她道。 魏子妤哪会拒绝陈天远的好意,对她来说,就算陈天远给她的是一把凡品的砍柴刀她都会视若珍宝,更不用说这么罕见的灵兵了。 “那你进来坐坐吗,我正要弄东西吃,要不就和我一起吃点……”魏子妤脸上一抹嫣红,有些扭捏地向陈天远发出邀请。 这一幕正巧被有事来找陈天远的王铭渊看在眼里,惊得他把手中搬着的一撂典籍全撒在了地上,发出一片哗啦啦的声响。 魏子妤又羞又恼,也不再看陈天远,狠狠瞪了一眼王铭渊就转头跑进小楼。 陈天远也是尴尬,不再多留,转身就想走回自己的住处。 “诶,等等,陈教习你等等,我有事找你。”王铭渊见陈天远要走,也顾不得地上的典籍,匆匆向陈天远追来。 陈天远闻言转头,就见这个中院的院长一脸坏笑。 “嘿嘿,不好意思啊陈教习,老头我真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不过你小子可以啊,才来几个月就把我们院里的小辣椒治得这么服服帖帖。” 陈天远很是无奈,虽然他入院测试时见识了这老头的变脸绝技,却没想到这个博学的老院长竟然如此不正经。 “有事说事,没事我还得备课呢。”陈天远装出一脸不爽,想把这个厚脸皮的老头赶紧打发走。 “别别别,咱们屋里说,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交代。”王铭渊正了正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陈天远一看是正事,便也不再多说,让开道引着王铭渊向自己的小楼走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三章 院庆 小楼厅中,陈天远与王铭渊相对而坐。 “小陈啊,老头子这次来找你确实是有事相商。”王铭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向陈天远缓缓道明来意。 陈天远听着王铭渊的讲述,微微皱起了眉。 原来启灵中院在一个月后将迎来建院三年之庆,王朝和八大门派将派出一些代表前来祝贺。王铭渊见陈天远对八大门派极为熟悉,便想让他代表学院接待前来的贵客。 除此之外,还会有一些年轻弟子跟随贵宾前来,与学院中的院生进行比武切磋,相互提高。王铭渊希望他能在院生中选一些悟性高的院生略作指点,好应付这次比试。 给院生做些指点倒是无妨,可令陈天远担心的是他的身份。当日在魑魅殿上,所有的长老都对他映像深刻,万一在启灵中院中被他们认出,恐怕在劫难逃。 “我这里倒是无妨,不过家族长辈与魍魉的某个长老有些嫌隙,若正巧遇上……”陈天远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想要推脱这份差事。 “小陈你放心,我们启灵中院没那么大面子。一般来个核心弟子也就顶天了,你这事不用担心。” 陈天远见他如此说,心也稍稍放下,又见推辞不了,便应了下来。王铭渊见他答应,也抚着胡须露出笑容,再寒暄了一番,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一个月时间转眼而过,陈天远心下始终不宁,索性和学院请了假,闭关修炼了起来。选拔院生的事情他也交给了魏子妤处理,只在需要指点时寥寥出关几次。 一个月的时间里,陈天远日夜不停地修炼,足足吸收了二十颗日藏溟钻,生生将修为推进到了四影。就在他开始尝试凝聚第五道日影的时候,来自宗门王朝的贵宾也如期而至。 “感谢诸位贵客莅临,老朽有失远迎,请诸位随我来。”陈天远跟随在王铭渊身侧,一起接待来到启灵中院的几位贵客。 不过令陈天远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前线吃紧,仅仅离孔雀坪较近的魍魉宗与荒火教派人前来祝贺,剩下的六大门派皆只有贺信前来,并无代表。 魍魉宗来的是一个核心弟子,名为秦无念,二影日藏的修为。此人面容俊朗,气度不凡,反倒像是弈剑听雨阁门下。 荒火教此次前来的则是一个叫俞悠柔的小萝莉,十三四岁年纪竟也凝聚了一道日影,让人啧啧称奇。不过这个小女孩目光狡黠,浑身透着古灵精怪,与她的名字实不相符。 至于那个来自王朝的男爵,甫进门就被另一个负责接待的教习领走,陈天远没多注意。 “这位教习,你们启灵中院是不是有一个来自荒火教的女修,名叫魏子妤?”王铭渊前脚刚走,那个魍魉的秦无念就跑到陈天远身边低声询问起来。 陈天远心中一紧,不知道这男子到底是何意。 秦无念看陈天远不搭话,又开口解释:“之前我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跟随宗门长老前往荒火教办事,有幸见到了当年艳绝荒火的魏师姐,从此一见倾心。只是后来魏师姐离开荒火教,便再未能相见。这次听说她在启灵中院任职,就请求宗门派我来此,只为再见她一面。” 陈天远啼笑皆非,没想到魏子妤魅力这么大,让这个魍魉的核心弟子想尽办法来到这里就为看她一眼。 “魏教习正在上课,若她有时间我会告知于她。”陈天远并未吃醋,只想着抽空和魏子妤提一下,若她有兴趣见见也无妨。 “悠柔也好久没见魏师姐了,要是她有空,我们定要好好聊聊。”那个荒火教的小女孩也含笑开口,不过陈天远见她眼睛提溜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陈天远对两人的要求自然应是。 接下来的半天,陈天远给这两个贵客以及他们带来的外门弟子安排了住处,并带他们游览了一番学院,忙完已是入夜。 “子妤,今天来的两个修士好像都对你挺熟,一个叫秦无念,说是对你一见倾心。还有个你们荒火的小师妹,叫俞悠柔。”晚上陈天远坐在魏子妤的小楼中,和她说起了白天的见闻。 魏子妤一听陈天远的话,急忙站了起来,紧张地向他解释,似乎怕他因此生气:“那个秦无念来荒火的时候才十三岁,哪来什么一见倾心。他当时整日跟在我后面,我烦他还来不及,你千万不要多想。” 陈天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低声安慰。魏子妤这才放下心来,坐下身和陈天远继续说起了俞悠柔。 俞悠柔是当年过世明王的遗孤,被荒火教的一位长老收养。正巧当时的魏子妤在这个长老座下听讲,便一直负责照顾。后来魏子妤十五岁离开荒火教,当时俞悠柔才只有四岁,却不想已经对她有了映像。 陈天远又陪魏子妤聊了会,问了问那些被选拔出来的院生的近况,见天色不早,便向她告辞。魏子妤将陈天远送到门口,似乎还有些担心,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好了,别整天胡思乱想的,我难道还会不相信你吗?”陈天远又安慰了几句,摆手走远。魏子妤看着他走入夜色,才缓缓关上房门。 第二天便是启灵院生与来访修士切磋交流的日子,陈天远早早便来到了学院中心的广场。 这次参加比试的院生皆来自启灵中院的高等班,修为大多是养脉境,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比试有些紧张。陈天远见状,便走上前去向他们叮嘱了一番。 “一会你们面对的虽然是八大门派门下,但这个年纪的修士大多没有修习秘法,你们尽管按我教你们的方式战斗,不要有心理负担。” 在场的院生对这个没比自己大多少却很博学的教习很是尊敬,齐声应是。 众人又在广场上等待了一会,就见秦无念两人带着八个低阶弟子走了过来。随着院长王铭渊的致辞,这场规模不大的友好切磋正式开始。 院生一个个地走上比武台,与来自魍魉和荒火教的低阶弟子开始了切磋。院长王铭渊则坐在看台上和王朝的那位中年男爵低声交谈。 秦无念和俞悠柔两人并未走上看台,反而是向站在远处的魏子妤走去。 “魏师姐好久不见,你这一走就是十年,悠柔甚是想念。”俞悠柔率先开口,魏子妤见到她也是满脸欣喜,显然以前在荒火教时也对这个小萝莉极为喜欢 秦无念则被冷落,站在一旁,偶尔几次插话,魏子妤也只是冷漠应付,还时不时偷眼打量一下陈天远的神色,让他很是尴尬。 陈天远闲来无事,正悠然自得地看着场上的比试,却瞥见魏子妤身边的小萝莉朝他望来,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妙。 果不其然,那俞悠柔好像从魏子妤的神色中发现了什么,眼珠一转,低声向两人说了两句,三人便朝陈天远走来。 “陈教习倒是悠闲,昨日多谢陈教习的款待了。”陈天远见俞悠柔走到近前开口,也不好再装看不见,忙说不用。 “听魏师姐所言,陈教习虽是聚气却博览群书,对各种战法秘技甚是精通,不若我俩切磋一下?”俞悠柔语出惊人,把另外三人都是吓了一跳。 “不可不可,陈教习只是聚气境,你别为难人家。”当先反对的竟然是秦无念。 “秦师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咱们魏师姐怕是早就对这个陈教习芳心暗许了,你还看不出来?”俞悠柔人小鬼大,秦无念听她点破也是神色一黯,看来也早已猜到了一些。 魏子妤面色一红,不过也没多担心,毕竟她是知道陈天远真实修为的。 “陈教习难道你还不敢和我这个小姑娘切磋一番吗?”俞悠柔昂着小脑袋,出言激将。陈天远心中好笑,看比武台上比试已接近尾声,便点头答应。 俞悠柔诧异地看了一眼陈天远,没想到这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勇气可嘉,眼里多了些欣赏,当先向比武台上走去。 陈天远随即跟上,看台上的王铭渊等人见两人想要切磋,也停下了交谈,笑呵呵的看了过来。 陈天远刚刚站定,对面的小萝莉就直冲上来。她凭空取出了一对比她人还大的战锤,一式天地震气势汹汹地砸向陈天远。 陈天远见这俞悠柔毫不留手,心中也多了些怒气,双手握拳就要与她的战锤碰撞。小萝莉见陈天远如此托大,心中一惊,想要收力却已不及。 周围诸人也是见之大惊,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小萝莉的一对双锤就被击飞了出去,人也被陈天远一巴掌拍出比武台。 小萝莉摔到台下,却不见她着恼,眼中反而闪现出一丝兴奋。就见她取出一柄紫色长刀,运转起大魔神斩的功法再次攻来。 陈天远见状一愣,倒没想到这小萝莉倒是身家不菲,不仅身怀四灵袋,更是拥有绝品曲生刀这种灵兵。 然而小萝莉虽然来势汹汹,却依旧被陈天远一掌拍飞。这次俞悠柔没有再上,而是屁颠屁颠地跑到陈天远身边,围着他问这问那,对他极为好奇。 秦无念和魏子妤也走了过来,秦无念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向陈天远开口解释:“陈教习才是天纵之才,令我等惭愧。在下此次前来只为再见魏师姐一面,并无其他非分之想,若有得罪还请陈教习见谅。” 陈天远对这个性格温和的魍魉弟子并无恶感,当即表示并无介意,不过这秦无念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一震。 “在下有位同门师兄,这次送宗门长辈前往腾龙渡出海。两人途经孔雀坪听闻我在此处,便提议来看我,现在应该就要到了。我这位师兄也是天赋异禀,和陈教习肯定惺惺相惜,到时你俩可以结交一番……”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四章 三日追杀 “哈哈哈,秦师弟,别来无恙?”人未到,声先至,秦无念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问候从远处传来。 陈天远等人随即转头,就看一老一少在两个中院教习的引领下向广场走来。 陈天远望见这两人,瞳孔一缩,急忙向后躲闪,却仍旧被这两人发现。 “荆十三!你没死?!”其中的青年惊疑地大喊,来人竟是当日随周沁怡一同前往还魂苑的青年男子与魍魉长老周文正二人! “一会若有变故,照顾好你魏师姐。”陈天远见事已至此,只得低声拜托俞悠柔。 俞悠柔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仍旧轻轻点头。魏子妤眼中满是担忧,刚想开口询问,就被陈天远打断。 “你现在不要说话,更不要表现得与我亲近,不管发生什么,只管推脱与我不熟。” 魏子妤很是听话,不再多言,眼中的担忧却是更甚。 “就算魑魅殿上你能逃过一死,今天却逃不了!”青年男子见陈天远不回应,愤而出手,身化残影,匕首直指陈天远。 陈天远冷哼一声,右拳幻化四轮大日,狠狠撞在这青年的小腹。青年闷哼一声,口中鲜血喷涌,软倒在地。 远处周文正也是怒火滔天,见青年不敌,立即便要出手,却被一声怒吼打断。 “你们是何人!?为什么对我中院教习出手!”原来是看台上的王渊明不知何时走下广场,正向周文正大声质问。与他一起的王朝男爵略一皱眉,也跟随而下。 “这人是我魍魉弃徒,本应自裁于魑魅殿上,不知何故死里逃生,今日老夫要清理门户,难道还要问你不成?!”周文正冷哼一声,月威境的庞大威势骤然勃发,令在场众人皆是瑟瑟。 王铭渊还欲再说,却被陈天远伸手拦下。 “此事与你们启灵中院无关,是我隐瞒在先,王院长不必干涉。”陈天远说罢又看向周文正:“周老贼,当日我在魑魅殿上全因你所害,更是自裁以了恩怨,如今你又来苦苦相逼,如此种种,我陈天远一定如数奉还!” “哼,牙尖嘴利,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奉还!”说罢周文正一挥衣袖,数百道鬼影从他身上腾起,带着惊心嘶吼与震天怨气向陈天远扑来。 面对月威境强者的百影绝技,陈天远不敢托大,趁着鬼影尚未落下,向周文正暴射而去。 周文正见他敢向自己冲来,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灵兵,正欲拦截。却见陈天远一拳击在自己胸口,在他面前身化血影,径直向启灵中院外而去。 周文正也不急恼,辨明方向,悠然追出。 尚在广场上的众人震惊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尽皆沉默,只有魏子妤蹲在地上,已是哭成泪人。 秦无念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师兄只是昏迷,性命并无大碍,便走上前去想要安慰魏子妤,却被魏子妤狠狠一耳光扇在脸上。 “要是陈天远有什么好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魏子妤声嘶力竭地大吼,转头向学院外追去。 秦无念呆立当场,眼中的苦涩无法言喻。俞悠柔见魏子妤追去,心中一叹,也紧跟而上。 陈天远出了启灵中院后便即解除地行状态,依靠肉身力量一路向东而逃。 周文正本是脚踏虚空,坠在陈天远百丈之后,神色轻松,却突然发现陈天远现出身形后速度暴涨,赶忙激发修为,急追而上。 陈天远肉身极强,速度奇快,一路又选择密林山谷之类的地形逃窜,数次都是有惊无险地甩开周文正。 可周文正身为月威境强者,又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他的气机从一开始就将陈天远牢牢锁定,即便陈天远能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也能凭借气息再次追上,使陈天远心中不禁发苦。 一追一逃,便是一日 入夜时分,周文正在一片丛林中再一次丢失了陈天远的身影,他不慌不忙,闭目感受了一下气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向丛林之外追去。 丛林背靠九黎江,周文正追到江边,却并未发现陈天远。 “小子,我知道你在这里,自己乖乖走出来,老夫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周文正连追一夜无果,心下更是恼怒,满脑子都是怎么将陈天远抽筋扒皮,以祭自己喜爱的弟子。 “哼,你以为影遁了老夫就拿你没有办法?”说罢周文正掏出一块萤石,捏随后向空中挥洒,萤石粉末纷扬漫天,却并无任何动静。 周文正略一皱眉,将目光投向一边的九黎江水,现出一缕阴毒。 他不动声色地走近江边,突然双掌平推,浩瀚的灵力带着清冷的月华直接将他面前的一段江水冰封。随着又一掌落下,江水崩解成无数碎冰,漫天鱼虾被生生震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血影出现在周文正身后,一柄锐利的尖刺直插他后脑。周文正惊疑转头,却见尖刺上浮现一缕冤魂,凄吼着扑入他的的双眼。 原来是陈天远见甩脱不了周文正,便在这九黎江边设局伏击。陈天远见失明卷奏效,挥起一拳日耀狠狠击在周文正心口。 陈天远一击既中,也不恋战,调转身形继续逃入密林。 周文正受此一拳,胸口凹陷,口中鲜血狂喷,显然已是重伤。 “荆小贼!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周文正披头散发,极为狼狈,目中血芒闪现,显然对陈天远已是恨极。 “哼,竟敢连用两次地行,看你还往哪里跑!”周文正心下笃定陈天远此时必然极为虚弱,再次锁定陈天远的气息,疾驰而去。 周文正再一次在九黎江边丢失了陈天远的身影,惊疑不定。这次他不敢托大,凝神戒备。 可周文正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却突然发现远处江面黑芒浮现,竟是陈天远不知何时已从九黎江底潜行至千丈之外! “啊啊啊!”周文正怒气攻心,发出震天怒吼,再次急追,誓要将陈天远毙于掌下。 两人一追一逃,又是两日两夜。 陈天远奔驰于一片金黄稻田之中,四周地势开阔,并无丛林山石以供躲藏,使得周文正紧紧追在身后,再无法甩脱。 陈天远一路逃来,地势渐渐平缓,阡陌官道也逐渐有人来往,想来是已近城池。 来往行人见陈天远和周文正一路交手,气势恢宏,皆是惊异。却慑于周文正月威境的气势,不敢上前。 “你跑啊!再用地行啊!再耍诡计啊!”周文正见远处的陈天远停下脚步,满脸虚弱,不由大喜。 陈天远不言,抽出爆裂刺捏在手中,只是他鲜血浸透衣衫,疲惫满身,连喘粗气,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周文正不疑有他,没有使用秘技,手持灵兵就向陈天远冲来,竟真的是想将他生生撕碎。 陈天远脚下虚浮,只是侧身略躲,任由灵兵刺入自己的左肩。 周文正目中欣喜,却陡然发现自己的灵兵被陈天远的肌肉牢牢夹住,浩瀚的肉身之力哪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原来陈天远早前灌下一口神农秘药,伤势早已尽复,脸上的虚弱不过是为迷惑周文正,让他放松警惕的示弱之计。 陈天远见计谋得逞,右拳日耀狠狠击出,正中周文正面门。周文正毕竟是月威境强者,危机时刻,反应极快,从身上幻化出百道鬼影,想与陈天远以伤换伤。 陈天远一拳既中,身化血影,再次用出地行,避开了百影的攻势,直追抛飞的周文正而去。 周文正还未落地,陈天远便在他身旁重新现身,手中宝兵变刺为斩,竟是他不知何时从魏子妤处学来的一式大魔神斩·殇! 周文正身处半空,躲避无法,眼睁睁看着爆裂刺横斩入自己的脖颈。他瞪大双眼,看着自己越来越远的身躯,至死都不敢相信会陨落于陈天远之手。 危机骤解,陈天远也放松了下来,仰天躺倒在金黄的麦地之中。 “唉,债多不愁。”陈天远一声轻叹。他本就是叛宗弟子,假死脱身,如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了魍魉长老周文正,看来与魍魉宗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多想也是无益,三天三夜的追杀伏击让陈天远精疲力尽,索性闭眼打起盹来。 陈天远再次醒来已是清晨,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战利品,思考起今后的出路来。 启灵中院肯定是回不去了,魏子妤有俞悠柔的照拂想来也是无妨。如今只能希望魍魉那边不要为难葫芦娃。 “秘技还是太少,光靠些鬼蜮伎俩终究不能长远。”陈天远自叛出宗门后就失去了枯叶遗卷,即便后来得到的火德秘藏也只有修行功法,并无秘技记载。 若不是魏子妤偷偷传了他一些大魔神斩的奥义,他又一路绞尽脑汁设伏偷袭,此次他与周文正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九黎城内应该有各大宗门的驻地,不知能不能想办法偷些典籍出来。”如今处境艰难,对提升实力极度渴望的陈天远打定主意,要找些秘技傍身。 陈天远四下张望,准备找个人问问去九黎城的路,却感觉满身污浊,极不舒服,原来是之前留下的血迹干涸,使周身衣物粘稠。 “还得先找个地方洗漱。”陈天远不禁怀念起魏子妤在身边的日子,可惜此时他形单影只,没有办法。陈天远只好强忍着不适,向远处行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五章 小苏 三日后,陈天远终于在田埂尽头处找到一户农家。 起初农家主人见他满身血迹,心下惊恐,不愿让他进门。但在陈天远豪爽地丢下一枚日钻碎片后,农家主人顿时笑逐颜开,恭恭敬敬地引他前去洗漱。 陈天远泡在浴桶中闲极无聊,开始清点起战利品来。 他此次击杀周文正的收获极其丰厚,光是一柄月威境的绝品灵匕就价值千金。 陈天远将这把名为幽暗的灵匕握在手中,细细把玩。灵匕长一尺七分,状似凶蟒,通体翠绿,金纹勾饰,锋芒不显却时有黯淡寒芒闪烁,极为适合隐匿暗杀。 除了这把绝品灵匕外,四灵袋中的修行资源也是不少。十数颗完整日钻,近百枚日钻碎片,甚至还有几块紫气缭绕的月钻碎片静静躺在四灵袋中,让陈天远对月威修士的富有大感惊叹。 其实陈天远不知道,周文正此番出行是被宗门派遣往太古铜门参战。他自觉此去凶险,故而将全身家当都带在了身上,这才便宜了陈天远。至于此事个中缘由,暂时按下不表。 陈天远看了眼地上满是血迹的蒹葭,小心翼翼地将其叠好,收入涂山氏之戒的一角,算是对巴蜀山间那段旖旎时光的纪念。 忙完后,陈天远唤出商城,将得到的资源一一充值了进去,共获得1670通用点数,加上之前剩下的,共有1800点数的余留。他细细浏览商城,琳琅满目的时装衣衫让他目不暇接,不知如何选择,索性购买了一件和之前一样的蒹葭,起身穿上。 陈天远照了照铜镜,看到自己再次变回那个眉如墨画的翩翩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收拾妥当,陈天远向农家主人问明前往九黎城的路线,便告辞离去。他修为全开,一路疾驰,仅半日就来到了一个人声鼎沸的三岔路口。 根据界碑显示,此处距九黎城南门百里,是客商旅人交通之枢纽。路口四周茶摊林立,货铺满街,行人往来交错,一派盛世繁华之景。 陈天远瞥见远处人群聚集,正围着一块木牌,不知在看些什么。他一时好奇心起,走上前去。 “兄弟留步,留步,这牌子上写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多人在看?”陈天远随手拉住人群外围一个男子,开口向他询问。 “这个月的日月榜放榜了,哎呀,你别拉着我,我要去看榜呢。”男子神色匆匆,几次想要甩开陈天远却不得,开口抱怨了起来。 陈天远这才明了,松开男子,走上前去也想看个究竟。他隔着人群,探头探脑地打量了半晌,奈何围观者太众,又不好动手驱赶,竟一时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次的日榜没什么变化啊,倒是月榜,叶影主不出预料地登顶了。” 陈天远无法,只好侧耳倾听前面人群的交谈。 “是啊,魍魉影主叶喻卿之前极为低调,这两个月却连番出手,战绩着实惊人,多少妖魔亡于她手了?也不知是谁惹怒了这个杀神。” 陈天远在旁听到叶喻卿三个字便有些心虚,又听说这位影主大人最近心情不好,更是惊心。 “这要是她听闻我没死,一怒之下前来追杀,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陈天远如此想着,竟觉得远处那日月榜都变得可怖了起来。 “咦,这个陈天远你们谁认识?怎么突然就上榜了?以前从来没听过啊!” 陈天远刚想悄然退出人群,却从前方的交谈中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奇之下也顾不得其他,运转修为分开人群,向木牌前挤去。 杀身鬼荆十三,十七岁,魍魉弃徒,现更名为陈天远行走九黎。相传修为为四影日藏。 大荒历539年二月于启灵中院一拳击败魍魉四影核心弟子于正卿,三日后在魍魉月威境长老周文正的追杀下逃脱,并设伏反杀。其余战绩不详,暂列日榜二十一位。 果不其然,陈天远的大名赫然出现在日榜前列。 陈天远刚想自得,却发现自己的红笔批注下还留有一行小字:陈天远此人残忍嗜杀,又狡诈多谋,心机似海,若有人族修士遇上,需得谨慎。 “呵呵,这王朝的情报机构真是厉害,两三天的时间就能编出那么多东西来。”陈天远扯了扯嘴角,心中对于上榜的自得早已消失殆尽,有的只是对自己评语的愤愤。 陈天远心中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再次退出人群。他正想着在九黎王城获得秘技后,定要堂堂正正击败几个月威修士,给那群尸位素餐的情报人员开开眼见,却突然听得身旁茶摊有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到耳边。 “小苏,你真的不去看榜吗?行,那你就在这等我们,别乱跑啊。” 小苏,陈天远在嘈杂的人群中听到这两个字,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 “咦这是什么?你为什么给我绑红线!” “哦,绑了这个红线任务经验有加成的。” ……………… “你怎么又在战场呀,每次上线你都在战场!” “声望不够,你等下,这把雪竹结束了就来陪你看风景。” “丧心病狂!这才开服多久你就万人斩成就了!” “哈哈哈,我是大腿嘛。” ……………… “小苏你过来,这把小粉伞拿去玩。” “这个好贵的!我不要!” “听话,给你就拿去。” “好吧!那我攒钱给你买雷钻!” ……………… “情动大荒的花雨真好看。” “恩,以后跟我混吧。” “恩……” ……………… “你真的不会再上线了吗,钳子他们很想你。” “恩,现在太忙了。” “我高考想考去你那里。” “你不用这样……” ……………… “小苏,对不起。” 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 记忆如洪水般涌入陈天远的脑海,也一同将他愈加冰冷坚硬的心狠狠击碎。 陈天远蓦然转身,一个小道姑静立在他眼前。 “苏墨焉!” “咦,你认识我?” 一如记忆中纯净的身影静静而立,淤泥不沾。 “哈哈,刚刚听你朋友喊过你的名字,便跟着念了。在下陈潇,不知那九黎王城该怎么走?”陈天远逐渐回过神来,强忍着眼角正欲汹涌的湿润,假装问路。 “诶?他们有叫我全名吗?”小道姑歪头思考了一会,眼中多了些怀疑。 “是刚刚去看榜的那位姑娘,我听她喊你名字,就来问个路。”陈天远脑海中思绪万千,嘴上却强自圆谎,生怕吓到这个天真可爱的小道姑。 幸好之前离去的几人再次走回,让小道姑顾不上细想,才解了陈天远之围。 “小苏,这是谁?”之前让小道姑原地等候的温柔女子见陈天远站在一旁,便向她询问。 “在下陈潇,是个聚气散修,此次出门前往九黎城办事,却不想遗失了地图,只得向这位苏姑娘问路。”陈天远微微一笑,抢先开口答道。 “正巧我们一行目的地也是九黎城,若陈兄弟你方便,倒可与我们一起。”开口的是另一个男子,身背巨弓,气势不凡,言语之间却极为热心。 陈天远自是乐意之极,这几人见他点头,便相继自报家门。 与苏墨焉同行的一共三人,其中温柔女子名为唐云舒,冰心堂门下。她的相貌气质与她的声音极为相符,柔心弱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她与之前邀请陈天远的背弓男子似是情侣,两人举手投足间十分亲密。 背弓男子叫乾枫倏,很少见的姓,来自翎羽山庄。这两人与苏墨焉皆是聚气境修士,但年纪不大,与如今的陈天远相仿,天赋也算不错。 “云舒,钳子……再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陈天远心中默念,嘴角勾起一缕淡淡的微笑。 这几人都不认识陈天远,陈天远却对他们极为熟悉。 小苏,钳子,云舒皆是陈天远前世游戏中的挚友,几人一同在大荒中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只是陈天远因为学业,因为生活不得不提前离开大荒,几年的时间也让他与三人渐渐淡了联系,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却不想在这个神奇的大荒,竟再次与他们相遇,怎能令陈天远不心生波澜? 虽然这一切太过巧合,太过不可思议,可即便这是一场惊天阴谋,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陈天远都愿沉沦其中。 “既然大荒给了我机会,便让我们重新认识,再历大荒。”陈天远心中已定,便不再多想,决心以陈潇这个名字与他们再次结交。 陈潇的潇,便是三人曾经对陈天远的称呼。 几人话落,最后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的男子却始终未开口,唐云舒见状无奈,只能替他介绍起来。 道袍男子名为宋无玉,二影日藏,为苏墨焉的同门师兄。这人生性冷淡,不多言语,此次便是他带苏墨焉外出游历。唐云舒二人也和陈天远一样,半路与他们相识,结伴前往九黎城。 陈天远见四人神色疲惫,想来一路辛苦,便建议他们略作休息。 五人坐于茶摊,也不知谁先起的头,开始谈论起这次日榜的变动来。 “你们说这个陈天远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阴险毒辣?”经过唐云舒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苏墨焉心有戚戚地开口,边问还不忘转头四顾,似乎生怕被陈天远这个大恶人听了去。 陈天远坐在一旁苦笑,对日月榜的制定者越发深恶痛绝起来。 “这样的绝世天才离我们太远,日榜说的也不可全信。我倒觉得这陈天远应是个风姿绝世的天骄,你说他被月威境追杀了三天三夜,能不想方设法反击吗?唉,人家十七岁就能击杀魍魉的月威境长老,我十七岁连聚气境都打不过。” 陈天远正冥想苦思,想着怎么找个理由给自己解释两句,却没想到乾枫倏先行开口,满脸的神往之色,让陈天远不由暗暗自得。 唐云舒看他这个样子,心气不顺,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乾枫倏便立刻闭口不言。 苏墨焉坐不住,见没人说话,便提议启程。几人也都休息地差不多了,自无不允,当即收拾行装向九黎城行去。 陈天远与宋无玉并肩而行,看着前方嬉笑打闹的三人,越发觉得这个大荒灿烂了起来。 陈天远还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中,却见走在前面的苏墨焉突然转身,巧笑嫣然。 “刚刚忘了自我介绍,太虚观门下苏墨焉,以后请多多指教。”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六章 乾家疑云 百余里的路程对修士来说不过半日,天边余晖未尽,众人已身在九黎城下。 九黎城身为大夏新都,戒备森严,城坚不破。内中外三城,仅最外侧的城墙便高达五十余丈,再强的修士置身其下,也如一颗砂砾般渺小,更不用说撼动这座雄壮的城池了。 “没想到这九黎城如此震撼。”就连寡言少语的宋浮生也喃喃感叹,陈天远更是深有所感地点头。 陈天远进入游戏时大夏已然反攻,收复了大量的失地,都城也重新迁回中原西陵城,如今的九黎王城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不可同日而语。 “若事不紧急,诸位可先与我回家族歇息,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之后若要办事也好有人帮衬。”乾枫倏早先就提起过,他虽是翎羽山庄门下,却出身九黎城中的修士家族,众人此行来九黎办事,他可差人找些门路。 众人自无不可,与他一同走入九黎外城。一路上乾枫倏向众人介绍了一番九黎城的风貌,让陈天远对这个大夏新都知之更深。 九黎王城分内中外三城,外城栖居着无数修士凡民,人口甚巨。仅常住其中的各方修士就有数十万之多,凡民更是远超百万,令几人大为惊叹。 外城颇多坊市,供来往修士交通有无,其中更有店铺宝阁林立,雇佣精研制甲炼器的能人异士,贩卖灵兵宝物,十分繁华,听得苏墨焉心向往之,从一进城就嚷嚷着要开开眼界。 中城为太守府与八大门派驻地之所在,也是陈天远此行的目的地。不过太守府旁还有王朝军部的中枢--龙麟堂坐落,使得中城区常年戒备森严,不是那么好潜入的。 至于内城,本是帝启诸位皇子的行宫。不过帝启驾崩后,妖魔入侵,几位皇子皆于前线亲征,以期得到军方的支持,继承帝位。使得如今行宫之中只有些宫女嫔妃居住,甚是清冷。 乾家位于外城区东南,距众人所在的城门不远,奈何城中有大阵运行,压制修为。几人皆是聚气境,体内灵力运转已是艰涩,再无法像城外般疾驰,只好租借了一辆马车,向乾家缓缓驶去。 好在除了乾枫倏外,其余四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九黎城,被街道上的繁华与热闹吸引了目光,一路走走看看,不知不觉中就抵达了乾家大宅。 “少爷,老奴在此恭候多时了。”许是收到乾枫倏归家的灵讯,早早便有乾家家奴守在门口。一见众人下车,赶忙上前搬取行李,将他们引进大门。 “倏儿,此行一路可算顺利?”几人甫一进门,就有一个面貌慈祥的白发老者迎了出来。 “爷爷放心,一路有我这几位朋友相伴,没出什么岔子。”乾枫倏应了一声,赶忙向众人引荐,原来这白发老者便乾家家主乾丰年,乾枫倏的嫡亲爷爷。 陈天远几人也连忙自报家门,乾老爷子见几人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俗,满脸欣喜。尤其是当他听到宋无玉已入日藏,脸上笑容更甚。 “几位都是我大荒栋梁,前些时日倏儿灵讯传回,言中提及各位,皆对他照顾有加。老朽心中感激,特命人置备了一桌酒席,为诸位接风,请跟我来。” 陈天远心中有些疑惑,按说偌大一个乾家的家主,本不该对他们这些小辈如此热情,难道是因为对乾枫倏太过偏爱的缘故? 几人跟随乾老爷子一同走入正厅,就见席中已有一男两女三人落座。 “倏儿见过大伯,大婶,三婶。”乾枫倏一见厅中三人,赶忙上前问候,还不忘扯了扯唐云舒,让她一同见礼。 乾枫倏之前同众人提过,乾老爷子有子嗣四人,其中最小的女儿远嫁巴蜀,在妖魔入侵后便失去了消息,至今不知所踪。 乾枫倏的父亲,也就是乾家二子,早年与其发妻一同亡于幽都战场,故而乾枫倏是由他大伯乾天文和三叔乾天武带大。 “今日怎得没见三叔?”乾枫倏在厅中找寻了一圈,没见着他的三叔乾天武,有些疑惑地发问。 “天武前些时日外出办事去了,不在家中。”听得大伯乾天文语气敷衍,乾枫倏还欲再问,却被乾老爷子挥手打断,开口邀众人入席。 酒桌之上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却再未有人言及乾天武。 席间陈天远发现,乾枫倏的大伯有些木讷,不善言辞。而与之相反,他妻子的眉眼间却满是精明,酒桌上一直在打探诸人来历,尤对宋浮生极为热情。 乾枫倏的三婶不多言语,只偶尔向唐云舒低声询问几句。眉间始终有一缕阴霾不散,郁郁不欢,不知其故。 宴至尾声,乾老爷子吩咐下人为大家安排住处,却开口让乾枫倏留在亭中。陈天远见他们似有事相商,便识趣地与其他三人一同离开。 入夜,陈天远躺在塌上正要休息,就见乾枫倏突然闯入房中,坐在桌前闷闷不语。 陈天远见状上前询问,乾枫倏却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陈天远见他似有苦衷,不再多问,静静坐在一旁陪他。 “陈兄,你我相识不久,却也知你不是恶人,如今有些事憋在心中,无处倾诉……” 乾枫倏终于还是忍不住,陈天远听他娓娓道来,也明白了他为何不去找唐云舒等人,偏偏来到自己房间的缘由。 事情从一月前说起,某天夜里,乾枫倏的大伯夜宴晚归,与正要出门的乾天武撞了个正着。乾天文见他言语闪躲,行迹诡异,便将此事告知了乾老爷子。 乾老爷子本未放在心上,谁知七日后,乾天武再次趁夜色出门,心中生疑的乾老爷子一路尾随,发现这乾天武竟是去城外与一个幽都妖魔密会。乾老爷子愤而出手,将妖魔当场格杀,乾天武也被他关于家族地牢,等候审查。 这本是乾家隐秘,可乾枫倏自幼对他三叔极为崇拜,言语中对此事毫不相信,心中苦闷,又不敢找出身八大门派的唐云舒等人倾诉,这才找到陈天远这儿来。 陈天远眉头紧皱,事关妖魔,着实敏感。 可按乾枫倏的说法,他三叔自幼天赋出众,十五岁便入弈剑听雨阁修行,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性情更是刚正不阿,磊落坦荡,这样一个人又如何会是密通妖魔的人族叛徒? “定是我那个恶毒的大婶!她看三叔归家,威胁到大伯的继承权,便想出这种狠毒的阴谋构陷三叔。请陈兄助我查明隐情,还我三叔一个清白。”乾枫倏始终无法相信今日听闻的一切,想请陈天远帮助他寻找真相。 “你且回去休息,待我这几日理一理思绪。对了,有机会最好能带我见一见你三叔,如今与他相会的妖魔已死,唯一的线索便在他身上。” 陈天远回想起今日宴席上众人的神色,也觉得事有蹊跷,决定好好帮一帮这个昔日的挚友。 乾枫倏点头离去,陈天远回到塌上,在脑海中整理起事情的始末。 “那妖魔不似虚构,不然乾老爷子也不会如此谨慎,不露风声。可若真是乾枫倏大婶设局构陷,她又是如何将一个幽都妖魔悄无声息地弄到九黎城外?此事就算倾整个乾家之力怕也力有不逮,莫不是乾天武真的私通妖魔?” 乾家之事疑点重重,陈天远彻夜苦思也未有所得。 陈天远辗转难眠,直到第二天破晓才勉强睡着。等他再次醒来已是正午,他听得院外苏墨焉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索性爬起身来,侧耳倾听。 “云舒,云舒!今早我闲着无聊,就一个人出门逛街,没想到竟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院中苏墨焉眉飞色舞,似乎在与唐云舒讨论着什么。 “什么天大的消息?让我也听听。”陈天远打开房门,见她满脸雀跃,心中好笑,便也走上前去。 “陈潇你终于起来了!太阳都上三竿啦!”苏墨焉见陈天远走出房门,赶紧跑过来与他分享自己的“惊天秘闻”。 “我们在说天机营的李不凡呢,你知道他吗?就那个日榜二十三的百战天骄,他竟然当众宣称要挑战杀身鬼陈天远!现在人就在九黎城中,还放出话来,还说无论什么人,只要把陈天远的行踪送到龙麟堂,就会赠送三枚日钻碎片以作厚报!” 陈天远闻言一愣,瞬间回过味来,应是这个昔日战友听闻自己在九黎附近,想要让自己现身联系,才有了这么一出挑战的戏码。 虽不知这李不凡找自己何事,但考虑到天机营对幽都妖魔极为熟悉,或许能对乾枫倏之事有些新的见解,陈天远便决定见一见这个百战天骄。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七章 潇湘楼 陈天远想通了李不凡的用意,当即便准备上街打听。他本想找人用手上的日钻碎片换些金银,没想到乾枫倏不知从哪听闻此事,主动送来了一袋金币,供他近日花销,让陈天远心中一暖。 陈天远在外城区转悠了半天,花了不小的代价才确定了消息来源的真实性。不过也由不得他不谨慎,说不定魍魉宗打听出了他与李不凡相识,故意设局诱他现身也不无可能。 “把这封信送去龙麟堂,这块日钻碎片就是你的了。”九黎外城区北的一栋阴暗小楼内,陈天远头戴青丝斗笠,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和一枚日钻碎片一同交于一个黑衣男子之手。 黑衣男子是九黎外城中的一个情报贩子,像他这样的人城中还有不少。不过一来此人身处城北,与乾家无有纠葛,二来他自称有门路能把东西送进中城,使得陈天远最终选择了他。 信由火漆封口,信封上写着李不凡亲启五个大字。内容也没什么稀奇,通篇是对陈天远自己的口诛笔伐,不过若是把每段首位两字相连,赫然是一句生死棋局情,南门夜相叙。 陈天远把信送出,剩下的便只有静静等待,若那李不凡愚钝,看不出信中玄机,只能再另想他法。 接下来的三日,陈天远在乾家大宅住下,每晚于九黎南门外打坐修炼,虽未等来李不凡,日藏境的第五道虚影却隐隐有了成型之势。 第四日子时,陈天远吸收完一颗日钻,正要起身活动筋骨,就见一道魁梧的黑影由远及近。 “十三兄弟,别来无恙啊哈哈哈。”来人正是天机营李不凡。 “荆十三早已死在魑魅殿上,如今世上只有陈天远,李大哥休要再提。”陈天远见李不凡到来,起身抱拳问候。 “行行行,不过陈兄弟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几个月前还是聚气境,这一转眼都能搏杀月威长老了?”李不凡似乎心情极佳,围着陈天远上下打量,把陈天远都看得老脸一红。 “不过陈老弟,你送个信还费那么大功夫,差点把我给绕晕喽,莫不是真怕李哥和你较量上一场?”关于修为的问题,李不凡识趣地没有多作纠缠,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不好多问。 “天远毕竟还是戴罪之身,总要小心些。”陈天远还以为是李不凡心眼大,却没想到被他接下来的话给惊了个彻底。 “什么戴罪之身?陈老弟你没收到消息?前几日魍魉就广而告之,说你叛出宗门全因那周文正所迫害,当日他前往腾龙渡就是被发配边疆去了,却不想正巧被你遇上格杀,端的是大快人心。” 李不凡看陈天远一脸茫然,心下也是惊讶:“怎的?陈老弟你还不知道?魍魉还有护法强者出面宣称,你永远是魍魉弟子,随时欢迎你回归宗门,还将一册枯叶遗卷送到我手上,让我转交于你,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与你相识。” “可那日榜上不是……”陈天远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别提那日榜了,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可当初设立日月榜的那几个老顽固定下规矩,说什么每期榜单一经制定,不可更改,便只能等到下个月了。” 陈天远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段时间自己的躲躲藏藏都是白费功夫,让他不禁感叹起没有一个稳定的情报来源确实是件头疼的事。 两人又闲聊了会,李不凡看天色已晚,便邀陈天远明日令寻他处细聊,陈天远如今已知自己身份无碍,自无不可。 李不凡起身刚要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询问陈天远:“陈老弟,你那可有传讯灵简?明日老哥找到地方,也好联系于你。” 陈天远自是没有,之前好像听乾老爷子提起过类似之物,却未曾得到过。 李不凡见他摇头,便从四灵袋中掏出一枚玉简,向陈天远丢来。 “此物名为传讯灵简,两相成对或四五成群,一定距离之内可作传信之用。到时你见它发出白光,就贴在眉心之上,自可读取其中信息。” 李不凡略做交代后便告辞离去,陈天远也无心继续修炼,踱步向乾家大宅方向走去。至于乾枫倏之事,涉及妖魔隐秘,三句两言说不清楚,不如留待明日。 翌日正午,传讯灵简发出一阵白光,陈天远尝试将其贴于眉心,果然就有李不凡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陈老弟,不好意思啊,上午龙麟堂有事耽搁了,中午潇湘楼,给老弟你接风洗尘。” 潇湘楼陈天远有些映像,应是前世天下中西陵城朱衣坊最大的一间酒楼,誉满大荒,却不想如今这九黎城中也有分号。 陈天远本还犹豫要不要带上乾枫倏,毕竟乾天武之事他更清楚,谁知问了乾家下人才知道,这家伙一早便带着唐云舒苏墨焉两人逛坊市去了,让陈天远大叹遇人不淑。 新都的坊市沿用了西陵旧称,潇湘楼所在之处依旧名为朱衣坊,不过随着巴蜀中原的相继沦陷,大量人口涌入九黎,九黎城中的朱衣坊比西陵城繁华更甚。 潇湘楼名声极大,陈天远随便问了下路便找到了地方,四层木楼,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前线烽火缭乱,王城之中却依旧钟鸣鼎食,让人感慨。 陈天远进门报上李不凡的名字,便有侍女将他引上三楼。包间内李不凡身坐主位,早已等候多时。他的右手边,一男一女身着乾光铁甲,威武不凡,想必也是天机营门下。 “陈老弟,等你多时了。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两位分别是越须眉与李忠国,此次带他们来见识一下陈老弟你的风采。”李不凡见陈天远进门,立即起身介绍:“你们两个,这位便是如今日榜二十一位的陈老弟了,还不过来见礼。” 那两人也急忙起身,眼里对这个比自己师兄排名更高的杀身鬼颇为仰慕。陈天远也没想到李不凡还会带两个同门作陪,一时间也不好开口提及乾家之事,只好与他们推杯换盏了起来。 潇湘楼确实不负盛名,酒菜皆是上上之选。四人小酌闲谈,颇有一番滋味。席间李不凡提及陈天远叛出宗门一事,越须眉两人也颇为好奇,开口询问。 陈天远并不介意,隐去大荒幻境等事后详述了一番,听得两人大感惊叹,直呼周文正歹毒该死。 美酒佳肴在前,几人又甚是投缘,正是觥筹交错,酒至正酣之时,却听得楼下传来阵阵乱哄哄的吵闹声。 “楼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越须眉见陈天远眉头微蹙,立即出门询问。一会便走回来告知众人,原来是两拨客人不知为何起了冲突,正在楼下大堂争吵。 “哈哈哈,这潇湘楼这么多年来也没人敢闹事,没想到陈老弟你一来就遇上了一回,若不去看看实在可惜。”没想到这李不凡也是个浑人,听到有了冲突兴趣比谁都高,当即就要起身下楼。 陈天远本不欲掺和,却没想到越须眉两人也是兴致勃勃,无奈之下只得点头答应,心中腹诽,依这三人的性子,定时天机营门下不会有错了。 四人一同走下楼梯,想看个究竟。就见一楼大堂中几个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带着七八个家仆,将一男两女另外三人围在正中,言语间满是粗鄙之词,不堪入耳。 陈天远一看大堂中的情景,当即便皱起了眉,不为别的,只因被围在中间的正是乾枫倏,唐云舒,苏墨焉三人。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八章 李不凡的门路 陈天远见三人受困,也不忙现身,向李不凡询问起来。 “李大哥,这几个华服青年你可曾见过?” “怎么?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李不凡见陈天远神色有异,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确实,这受困的三人与我有些渊源,若能调解一番也是好的。”陈天远心知瞒不过,索性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若今日那几个华服青年身份显赫,说不得还要借一借天机营的威风。 “哈哈哈,怕是这其中某位姑娘与你陈老弟有些渊源吧。这几个青年皆是外城一些修士家族的纨绔,没甚大不了的,让越须眉他们去打发了便是。”李不凡这人,相处越久就越觉得他豪迈不羁,倒比大荒幻境中更像个天机营军人。 “如此甚好,我便不出面了,我们二人上去接着喝酒。”陈天远对李不凡的调笑也懒得解释,此时正好支开越须眉二人,和他聊聊乾家的事。 李不凡同他的两个同门交代了几句,便与陈天远一起走回楼上。 大堂中的几人皆未发现楼梯上的异样,只有苏墨焉抬头看了一眼,却也只觉这个白衣翩翩的背影有些眼熟,可他一转眼就走入了楼梯的拐角,再看不见。 也不知为何,苏墨焉看到这个身影,本来有些慌张的心突然镇定了下来。 此时越须眉两人也走下了楼,当先的华服青年依旧指着乾枫倏滔滔不绝。他身边的另一人察觉不对,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要开口。 “你扯本少爷袖子干嘛!你们自己说,你们谁见过乾大公子身边有过姑娘?不都说咱们乾大公子不好女色嘛,那让这两个小美人陪本少爷喝几杯怎么了?!乾枫倏你自己说是不是!”那青年兀自不觉,似乎乾枫倏三人脸上的恼怒与慌张让他更为兴奋。 “咳咳。”李忠国没工夫再看这人的表演,干咳了一声将其打断。 这青年两次被人打断话语,恼羞成怒,还没转身就骂了起来。 “哪个狗东西敢坏本少爷兴致,不知道这九黎潇湘楼有我们张家一份吗?再乱出声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什么?”越须眉身为天机营门下,如何看得惯这种欺男霸女之辈,早已满脸嫌恶。她见青年兀自没回过神来,一块刻有龙麟堂三个大字的金牌直接甩出,砰地一声砸到他的脸上…… 另一边,潇湘楼三楼包间之中,李不凡与陈天远两人重新坐定。 “先不忙喝酒,我看陈老弟你似乎有什么事要说,现在清净,但讲无妨,若能帮得上忙的,李哥定不推辞。”李不凡压下陈天远向他敬来的酒盅,笑着开口。 陈天远见他既已看破,便不再客套,将乾家的事简略的叙述了一番,语毕还说了说自己的见解。 李不凡听完陈天远的讲述,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再不似之前的不羁。 “此事涉及幽都,陈老弟你当真要搅和其中?”李不凡有些严肃,但见陈天远郑重点头,便也不再相劝,默默思考了起来。 “此事毕竟不小,若李哥你有难处也无妨……”陈天远见包间内气氛有些压抑,不想继续为难李不凡。虽然李不凡待他热情,但毕竟相识甚短,若不是实在想不出办法,此事他连提都不想提。 可陈天远话音还未落,就被李不凡伸手打断。 “陈老弟你误会了,虽然妖魔两字对寻常人来说可怕,但我天机营修士天天面对的便是妖魔,又何惧之有?只是这次事发在九黎王城周边,有些敏感,你待为兄好好思忖一番。” 陈天远听得他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默默把这份恩情记下。 包间中又是静默了半晌,李不凡才开口询问了一些此事的细节,陈天远自然如数告知。李不凡突然一拍大腿,拉着陈天远就要起身,说先带他去个地方。 两人下楼时大堂已经恢复了平静,几个华服青年鼻青脸肿地蹲在角落,畏惧地看着越须眉二人。乾枫倏他们却是没有了踪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们两人先回龙麟堂,我与陈老弟还有些事要办。”李不凡交代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陈天远对两人道了声谢,也急忙跟上。 “你先骑着须眉的军马,他俩自有办法回去。”李不凡将一匹骏马的缰绳交到陈天远手中,自己也翻身上马。 陈天远本还有些畏首畏尾,毕竟他两世为人,都没学过骑术。可等他咬牙上了马才发现,这匹来自军方的骏马竟无比顺服,马鞍脚蹬一应俱全,前进后退任随心意,犹如臂使。 “可惜九黎城不比前线,不能骑乘珍兽,要不然能节省下不少时间。”李不凡一句无心的感叹却被陈天远听在耳中,他本以为只有自己的商城中才有珍兽出售,因怕太过显眼而一直不敢购买,却不想这大荒之中竟也有豢养。陈天远心中暗暗记下,打算待出了城门便购买一头以作代步。 军马脚程敏捷,半个时辰不到便穿越了大半个外城区。两人在城西一处破旧小院前停下。小院杂草丛生,蛛网密布,若不是尚有一个枯瘦门房,陈天远还以为它早已废弃。 门房本是蔫头耷脑的趴在桌前,但见李不凡亮出龙麟堂的金牌,立刻便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军爷你们是想自己买两头回去玩玩,还是军部准备弄一批回去训练?”陈天远听这门房询问,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不凡见陈天远面色疑惑,向他解释了起来,原来这破旧小院竟是个贩卖妖魔的黑市,九黎城内的军部时常会来这里买些回去训练新兵。 “出现在九黎附近的妖魔,十成有九成是从这里出去的,若那乾家之事真有阴谋,在此处应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那枯瘦门房听得李不凡不是前来购买妖魔,立刻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蔫耷样子,只是忌惮他的军方身份,不敢得罪,拖着步子将两人领入院中。 门房在院中敲敲打打了半晌,一个石洞在地上轰然开启,洞中一条石阶通往幽深的地下,看不真切。 陈天远跟随李不凡走入,漫长的石阶尽头是无数石牢,一个个样貌奇丑的妖魔关于其中,铁链缠身,口嚼封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些低沉的低吼。 “去把你们管事的喊来。”李不凡一边吩咐门房喊人,一边向陈天远介绍了起来:“此处关押的都是些低等的劣魔和兽魔,灵智不开,仅相当于人族的炼体锻骨,当然,再强的他们也抓不住。” 不一会,门房就带着一个伛偻的老头向他们走来,这老头师爷模样,留着一撮山羊胡,一见李不凡身上的乾光铠就立刻点头哈腰,十分恭敬。 “你好好回忆一下,近半年来除了军部采购,还有什么人来你们这买过妖魔。”李不凡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军爷你这是哪的话,你还不知道我们吗,我们除了提供军部的训练所用,哪还敢卖给旁人。”那老头一边擦着额角渗出的冷汗,一边开口解释。 李不凡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但身上的威压却渐渐散开。没过上片刻这老头就坚持出不住了,把实情如数说出。 据他所说,他们半年来确实做成了三单来自军部之外的买卖,其中有一单恰恰能与乾天武出事的时间对上。 “军爷你息怒,主要是军部最近自己押解了一批低等妖魔进九黎,我们这儿的买卖一下少了大半,这实在没法儿,才……”那老头还想再解释几句,可陈天远两人目的已经达到,哪有空再听他啰嗦,老头见他们没有为难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一路恭恭敬敬地将两人送出小院才作罢。 这么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渐暗,陈天远便向李不凡告辞。 “若再有什么消息,老哥到时再用传讯灵简告诉你。”李不凡也不多留,一扬马鞭,消失在道路尽头。 陈天远自觉事情渐渐明朗,只待与乾天武深谈后便可有结果,便也骑着军马向乾家大宅而去。 陈天远回到乾家已是入夜,他将军马交于下人,准备回住处休息。行到门口,却见一个清丽的人影静静站在月下,正等候他的归来。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十九章 新的钥匙 陈天远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子,一时失了神。 今晚的苏墨焉有些不同。 清冷的月光越过院中的老槐,细碎的清辉斑驳,浸湿了云鬟。她换下往日道袍,重着旧时白裙,肌凝霜雪,清若芙蕖,眉淡如秋水,薄唇似勾玉,绝不是人间应有之景。 “你回来了?”清淡如水的声音,衬着她柔弱无骨的身躯,让陈天远一阵恍惚。往日的古怪精灵似与她的道袍一同脱去,换上白裙又是另一番风姿。 “嗯,我回来了,墨……苏姑娘。”陈天远差点就没回过神,一声墨焉已到嘴边,险之又险地被他吞了回去。 “陈公子,今日你去了朱衣坊?”平日里的小苏怎么会用陈公子这种称呼,陈天远心中又是泛起阵阵涟漪。 “今日我往城外办事,并未前去朱衣坊,怎么了苏姑娘?”陈天远定了定神,自忖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便开口回答道。好在陈天远前世经历过这般情境,才没有把魂给全丢了。 “无他,今日见到一个背影,与你颇为相像,便随口问上一句,陈公子早些歇息吧。” 陈天远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已经转身的苏墨焉再次回头,嫣然一笑:“陈公子,军马的草料可有讲究,还是吩咐一下马夫,别糟蹋了一匹好马。”言罢又转身离去,独留下陈天远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庭院之中。 ……………… 翌日清晨,陈天远把乾枫倏喊来房中,将昨日的发现告知于他。 “我就知道三叔不会做这种事!这下有证据了,陈潇,你快跟我去见爷爷,把这件事告诉他!”乾枫倏听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很是兴奋,拉着陈天远便要出门。 “不要着急。”陈天远赶忙拦住乾枫倏:“一切待我与你三叔谈过后再做定论。” 乾枫倏也反应过来自己莽撞了,陈天远只是个聚气散修,光凭他的一面之词还不足以还乾天武清白。 “好,三日之内,我一定找机会带你去一次地牢。”乾枫倏离开去想办法,陈天远一个人站在房中,重新将乾家之事在脑海中细细捋了一遍,他总感觉有些细节被自己遗漏,一时却也想不明白。 正午时分,乾家家仆将饭食送来房中,陈天远用过午膳,正想出门找个地方修炼,却见乾枫倏再一次跑了回来。 “陈潇,大事不好!”乾枫倏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径直撞开了陈天远的房门。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陈天远赶忙将他引进屋内,细细询问。 “我爷爷,现在和我大伯出门,正在去龙麟堂的路上!他们要把这件事情上报王朝!” “你不是说你三叔从小就深受你爷爷喜爱么?怎得你爷爷如此不留生路?!”陈天远闻言也是大惊,按说乾天武之事乾家能遮掩就该遮掩,乾老爷子这又是犯的什么糊涂? “我也不知道,陈潇,我偷了地牢的钥匙,必须先把三叔救出来,绝不能就这看着他被他军部的人带走!”乾枫倏满脸焦急,已是乱了阵脚,看得陈天远有些于心不忍。 “你好好想清楚!若你三叔真的私通幽都,今日你将他放走,你的嫌疑也再难洗清!”陈天远的话语如同当头棒喝,让乾枫倏瞬间呆立当场。 “可我三叔……唉。”乾枫倏终于冷静了下来,坐在桌前愣愣地发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天远长叹一声,走出屋外,用传讯灵简将此事通知了李不凡。 没过多久,李不凡就有灵讯传回。 “陈老弟,虽不知你与乾家是何关系,但你千万不可莽撞。如今事情已经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了……” 原来李不凡昨日离去后并未回龙麟堂,而是差人将南门外的那具妖魔尸体寻了出来。经过简单的辨认,已经能确定就是来自西城黑市的那一只。 可偏偏就是在昨夜,军方夜间巡逻时发现了三头潜入中城区的天屠魔,牺牲了大量修士才将其击杀。 天屠魔不比黑市中的那些劣等妖魔,已经算是幽都的中坚战力,如今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大夏王城,若说没人接应是绝不可能,昨晚发生的一切让乾家之事再次扑朔迷离了起来。 “你先带我去地牢,听听你三叔是怎么说的。”陈天远重新走回房间,觉得必须在乾天武被移交之前见上他一面。 乾家地牢位于祖祠地下,虽有些阴暗潮湿,却也还算整洁。 “这便是我三叔。”乾枫倏将陈天远带入一个石室,石室中一个中年男子闭目盘膝,铁链缠身,正是乾家三子乾天武。 这乾天武虽身陷囹圄,却依旧能看出他往日的风姿,其人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眼中有弈剑听雨阁独有的浩然正气流转,乍看之下的确不像是一个会私通妖魔的小人。 乾天武听得有人到来,缓缓抬起头。陈天远支开乾枫倏,在他面前坐下,与他攀谈了起来。 仅仅半个时辰,陈天远两人就再次从地牢走出,只是这一次的地牢之行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顺利。 “我三叔认罪了?这怎么可能?!不是已经确定与他相会的那头妖魔是来自黑市了吗?”乾枫倏对这次地牢密会的结果极为震惊,就连陈天远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在陈天远与乾天武的交谈中,乾天武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怨愤流露,更是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哪怕当他知道自己即将被移交至龙麟堂,哪怕知道即将迎接他的会是死亡,他的情绪也没有出现过一丝波动,似乎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你先不要着急,即便你三叔真的被龙麟堂带走,也不会那么快定案,你先回去,我们还有时间。”陈天远看着乾枫倏满脸的失魂落魄,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此时乾天武自己把生路堵死,短时间内恐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劝他回去休息。 傍晚时分,乾老爷子和乾天文再次回到了乾家,与他们同行的是一队披甲的王朝士兵。 移交乾天武的流程在乾老爷子的请求下尽量简化,可仍旧还是瞒不过如今身处乾家大宅的几人。 乾枫倏见事已至此,索性把与他同行来到九黎城的几人喊到房中,一方面是向众人解释一下近几日乾家发生的诸事,另一方面也为宣布一个新的消息。 “爷爷他因为三叔的事有些担忧,决定把家族迁往木克村,这几天已经在着手出售家族的产业,恐怕一个月之内就要离开了。”乾枫倏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呢?你也要去木克村?!”唐云舒最为关心的只有乾枫倏,两人在宗门外结识,一路从天虞岛游历至九黎,感情深厚,如今乾枫倏突然说要离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恩,三叔如今生死未卜,大伯又资质有限,爷爷希望我能回家族帮他打理一些琐事,所以恐怕不能继续与你们同行了。”乾枫倏声音有些低沉,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唐云舒眼中满是心灰意冷,一个人离开了房间。苏墨焉见乾枫倏没有起身的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房间中余下的三人皆是沉默,陈天远却隐隐感觉抓到了些什么。 乾家的新决定如同一把突然出现的钥匙,之前纷繁复杂的各种线索,在陈天远心中慢慢开始有了联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章 真相 白驹飞隙,十数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随着乾家产业陆续被抛售,乾枫倏一家将要离开的日子也近在眼前。 “陈潇,我们要走了,麻烦你把这封信带给枫倏,我就不去见他了。”清晨,天还没亮,唐云舒就敲开了陈天远的房门,将一封书信交到他的手上。 房门外,苏墨焉,宋浮生两人身背行囊,显然是准备与她一同离去。 “真的不再去见见他了?也许他会改变主意的。”陈天远低声劝解,不希望这两人真的就此陌路。 “算了,我尊重他的决定。”唐云舒云淡风轻,似乎对乾枫倏的选择已经不再介意,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又有谁能知道? “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陈天远再次发问。 “先在九黎城中找个地方住下,之后再作打算,你去和小苏他们道个别吧。” 陈天远见她去意已决,也不再多留,正好接下来的一些事情不便让他们看到。 陈天远走出房门,来到苏墨焉两人身前,张了张嘴,话还没有开口。 “你不用急着道别,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苏墨焉冲他眨了眨眼,让陈天远不禁回忆起几日前月下庭院中的一幕。 三人最终还是走了,乾家大宅越发冷清了起来。 当日傍晚,陈天远等到乾枫倏回家,把信交给了他。乾枫倏没有当场拆开,只是把信放入怀中,一如之前唐云舒般云淡风轻,看不透心思。 “你真的不想和他们一起走?” “我想,可我不能走。乾家虽然已经不是五年前我离开时的乾家了,但我依旧是乾家的子嗣。” 陈天远长叹一声,任他离去。都说世事无常,今晚过后,乾家又还能是昨日的乾家吗? ……………… 入夜,乾天武曾经的房间之中。 乾丰年一人一灯,将原本属于乾天武的事物一件一件地细心整理,眉间的苍老从未如此明显。 “乾老爷子,明日便要离开九黎城了,不知现下是何感受?”灯影一晃,一袭白衣的陈天远出现在房中。 乾丰年并未回头,也未开口,只是更加认真的收拾着房间。陈天远在他身后,也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房间中一时静默。 直到乾丰年把一本颛顼本纪收入行囊,房间中已再无其他物件遗留,才缓缓转过身来。 “我该叫你陈潇小友,还是杀身鬼陈天远呢?”乾丰年满脸平静,眼中满是灰白与迟暮,再没有初见时的慈祥与和蔼。 “你既已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为何还放心把我留在乾家?”陈天远问了一句,突然又恍然一笑道:“对了,你在赌。” “哈哈哈,没错,我在赌。”乾天武也是洒然一笑:“我在赌你发现不了真相,如今天武已经移交龙麟堂,我又没有十分把握将你制住,虽知你一路探查,却也只能赌一赌你看不透真相。” “那如今呢?你觉得自己输了还是赢了?” “今夜你既来了这里,想必是老朽已经输了,可却输的不够甘心,不知陈小友可否说说,你究竟是从何处看出的端倪?”乾丰年眼中的灰白更甚,神情却始终没有变化。 “说说就算了,若乾老爷子你还想再赌一把,现在便可出手了。”陈天远不傻,又如何不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 乾丰年听得此言,轻叹一声,神情转瞬间化为狠辣,直直朝陈天远而来。 陈天远本没多在意,谁知乾丰年看似只有日藏威力的一拳,临到眼前却化为一头金色雄狮,竟是月威境的内景外化! 陈天远本想地行躲避,谁知房中黑光一现,他的化血之势竟被生生止住。仓促间陈天远只得抬起双臂抵挡,轰的一声被砸入墙中。 “咳咳,老朽舍了这副残躯,想为乾家搏一条后路,没想到竟还是奈何你不得,日榜二十一当真有如此恐怖?”乾丰年咳出一口鲜血,眼中的灰白已渐渐化为了死气。 “萤石,锁影阵,看来今天这局是专门为我设下,真是多谢乾老爷子款待。”陈天远从残垣断瓦中走出,身上有些狼狈,却并未受什么伤势。 乾丰年未再多言,继续挥拳而至,狮吼漫天。陈天远眼中血色一闪,白衣身影直接化为一道黑芒绕过拳风,再次出现在乾丰年背后时,手中已多了一柄翠绿的灵匕。 乾丰年转身再次挥拳,陈天远手中的幽暗却已等候多时,寒芒闪烁间,本是威势震天的双拳已经无力地垂下。 “李不凡,你准备看戏到什么时候?”陈天远挑断乾丰年的手筋之后将他提在手中,冲屋外大喊。 “哈哈哈陈老弟当真不凡,这又是一个月威境强者折于你手,下月的日榜可有看头了。”竟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李不凡与越须眉等几个天机营弟子已经潜入乾家,隐匿于黑暗之中。 “一个靠燃烧寿元强行突破的月威境,修行的还是最普通的凡品功法,算什么了不起的战绩。”陈天远虽将乾丰年擒住,却有些索然无味,不知今夜过后该如何面对乾枫倏。 “陈老弟,你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乾家有鬼的?”越须眉几人已将乾丰年带走,李不凡鬼鬼祟祟地走到陈天远身边发问,显然已经好奇已久。 陈天远翻了翻白眼,见一切尘埃落定,便向他开口解释起来。 “我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前几日我让乾枫倏偷来了乾家的账本,结果发现那一笔购买妖魔的支出赫然在列,试问计入乾家账本的支出,乾丰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天远看了一眼李不凡,发现他还是懵懵懂懂,便继续解释。 “我问你,既然乾天武被陷害之事已经证据确凿,且这件事是整个乾家所为,乾天武又为何自己一力承担?” “你是说,他们要隐瞒什么更严重的问题?”李不凡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不错,你们龙麟堂前脚抓住潜入的天屠魔,乾家后脚就把乾天武之事上报,两件事为什么如此巧合?再加上乾家迫不及待地变卖家产想要离开,中间的问题还不够明显?”陈天远见李不凡反应迟钝。索性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向他讲明。 “可是证据呢?你找到了什么证据?”李不凡若有所思半晌,终于想了个透彻,可又突然发现似乎少了什么,赶紧冲着逐渐走远的李不凡大声喊道。 “你傻啊,我要是有证据早让你们抓人了,今晚还来找这老狐狸干什么?”陈天远摆了摆手,渐渐走入黑暗之中,仅有这么一句话远远飘来。 ………………………… “陈老弟,乾枫倏之事已经没有问题了,军部只是例行审问,他对此事毫不知情,已经放了回去。对了,他大伯也未涉及其中,一并放了回去。”三日后,李不凡在潇湘楼再次宴请陈天远。 “如此我便放心了,李兄今后有何打算?准备一直待在九黎城中了?”陈天远听得乾枫倏没事,便也放下心来,开始与李不凡闲聊。 “当然不是,此次回王城只是述职,王朝不日便有一场反攻将于天合关打响,我三日后就要回前线,倒时我走前将那册枯叶遗卷交还于你。” “哦?天合关?”陈天远默默算了下年月,似乎大夏对巴蜀的反攻就在近几个月,莫不是此次天合关的反攻就是他记忆中的那场开幕之战? “怎么?陈老弟你有兴趣?不如你干脆在军中领一职务,与我一同去前线斩杀妖魔,以你的实力,留在后方着实可惜。”李不凡突然兴奋了起来,他见陈天远还想开口,急忙打断:“魍魉那边不用担心,不少把八门派弟子都在军中担任要职,毕竟皆是我人族修士。” 陈天远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李不凡便请他第二日前去龙麟堂,以作安排。 翌日,陈天远站在龙麟堂门前,遥望着繁华的九黎外城,内心有些惆怅,突然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潇!我就说过,我们还会再见。”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一章 龙麟堂 陈天远也未想到,竟会在此处与四人重遇。 “你们这是?”陈天远的目光在唐云舒与乾枫倏二人身上打转,见这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眼中满是神采,再没有了之前的隔阂,很是惊讶。 “枫倏家中出了些变故,如今将继续与我们同行。”唐云舒面色微红,眼中满是浓浓的幸福之色。 “陈潇,爷爷临走前说,是你救了我们乾家,多谢你的大恩。”乾枫倏也走了过来,神色感激。 陈天远心中一叹,不说出真相,也许便是乾丰年对自己孙子最后的关爱吧。不过这样也好,算是了结了陈天远的一桩心事。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以后咱们好好报答陈潇便是。对了陈潇,你也是来响应王朝的这次征召的?”唐云舒的问题让陈天远一愣,不过他转瞬间便想起了李不凡昨日提起的反攻。 “对,没想到正巧和你们碰上,实是有缘。”陈天远瞄了一眼后面的苏墨焉,索性顺着唐云舒的话点头。 “那就别傻站着了,赶紧进去吧,听说这次征召的规模空前,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苏墨焉见不断有修士赶来,急匆匆地进入龙麟堂,在后面焦急地催促着。几人见状也不再多言,约好登记妥当后再重新找个地方细聊。 陈天远与四人一同走入龙麟堂,却没想外殿中已是人山人海。 “聚气境修士请在左手边等候登记,日藏境修士请入右边小间。”大厅中有龙麟堂的修士在作引导,宋浮生一人去了右边,很快就有修士将他引入一间小屋,剩下的四人则在大殿左侧排起队来。 陈天远故意单独落在后面,一边掏出传讯灵简偷偷通知李不凡,另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解释。 “你!说你呢!好好排队,你站在这儿发什么楞!”一个维持秩序的龙麟堂修士见陈天远横站在队伍后面,冲他喊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 “哈哈哈,陈老弟你终于来了。那个谁,你忙你的去吧,这边交给我。”陈天远话还没说完,李不凡已经向这边走来。他抬手挥退了那个修士,一把搂住了陈天远的脖子。 还好陈天远已经习惯了李不凡的一惊一乍,一边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一边朝着苏墨焉那边给他使眼色。 “这位是李不凡李大哥,想来你们应该听过。”陈天远见排队的三人走了过来,便给他们介绍。 三人赶忙上前见礼,唐云舒与乾枫倏很是惊讶,没想到陈天远竟然还与这位百战天骄相熟,尤其是乾枫倏,眼中对李不凡满是崇拜之色。 “之前潇湘楼多谢李大哥出手相助。”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苏墨焉突然出声。陈天远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转头,就见苏墨焉眉间带笑,眼中满是狡黠。她见陈天远望来,还挑衅般地向他眨眼。 “李大哥事物繁忙,我们还是……”陈天远刚想岔开话题,谁知李不凡那浑货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姑娘这说得什么话,陈老弟的朋友就是我李不凡的朋友,有什么好谢的。”说完还拍了拍陈天远的肩膀,一脸豪迈之色。 陈天远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他见唐云舒两人也惊疑地看来,索性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 “陈兄你真是……竟瞒了我们这么久。”乾枫倏听完陈天远的叙述极为震惊,尤其是当他知道陈潇便是杀身鬼陈天远时更是吓得向后急退两步,让陈天远一脸尴尬。 “得意吗?你揭穿了我这个大恶人的身份,你就一点也不害怕?”陈天远见苏墨焉躲在一边满脸自得,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脑袋上,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就是唬唬那大个子,谁知他那么傻,你要报复也得找他去。”苏墨焉特意压低声音躲着李不凡,可李不凡是什么修为,在旁听了个一清二楚,瞬间也陪着陈天远一起尴尬了起来。 “对了!陈老弟,差点忘了,定远将军听说你要在军中领职,特意让我带你去见见他,我们赶紧走。”也不知是不是老脸挂不住,想找机会开溜,李不凡突然一拍脑门大喊了起来。 周围的修士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让陈天远一阵不适。他让李不凡安排了众人的登记事宜,然后赶紧拉着他直往内殿而去。 “陈老弟,定远将军可能脾气不太好,你一会千万别顶撞。”李不凡知道陈天远在魍魉的事迹,故而特意叮嘱他一句。陈天远点头应下,顺便问起了定远此人的来历。 李不凡口中的定远与陈天远前世的映像大差不离。 定远出身将门,其父定勇老将军为天机营前任营主,大夏国公,在妖魔来袭时死守西陵城,至今生死未卜。兄弟四人夺,魁,远,志,皆为大荒栋梁,王朝重将,可惜其余三人都已死于妖魔战场,让人唏嘘。 定远如今位极人臣,手握整个大夏的兵权,更是如今九黎反抗妖魔的最高指挥。此人忠勇双全,一生奉献于守护河山,极受大荒子民的尊敬。 两人在一间简朴的书房外停住脚步。李不凡命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就有动静传出。 “你们两个进来吧。”两人闻言,随即走入房中。 书房陈设简单,一张九黎的沙盘置于正中,木质书架上塞满了兵书竹简。定远长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眼大眉浓,不怒自威。此时他在书桌前端坐,手中正拿着一卷《握奇经》细细研读。 “龙骧卫李不凡,魍魉陈天远,参见定远将军。” 定远听得两人出声,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看了一眼李不凡,然后将目光落在陈天远身上。 陈天远只觉一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涌来,一如魍魉魑魅殿上的玄袍男子。 “听说你想在我军中领职,参与此次对妖魔的反攻?”时隔半晌,定远才终于开口,陈天远顿时觉得身上一松,一股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说说你的想法吧,我不想听空话。”未等陈天元缓过神,定勇便再次开口。 陈天远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 如今陈天远独行大荒,急需一个稳定可靠的情报来源,龙麟堂在军方的超然地位恰好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同时,与妖魔搏杀可以增加陈天远的实战经验,还可用功绩向王朝兑换各类资源,权衡利弊后,他早已有加入王朝军队的想法。 “不错,你从魍魉一路走来,种种事迹我也有所听闻,若你真的说些肃清山河之类的空话,反而太假。无论怎样,只要你能为守护我大荒作出贡献,你需要的我都能给你。这样,你在辨知堂领一职务,此次随龙骧卫一同前往天合关,其余事情我会让人安排。”定远听了陈天远的讲述,微一点头,让两人退下。 陈天远走出书房时已是满背冷汗,所幸定远没有为难。李不凡则是嘻嘻哈哈,似乎不以为意,领着陈天远去辨知堂领职。 大夏军队的编制经西陵一役后被打散,直到退回九黎才重新整编。整编后的军队依旧以天机营的龙骧卫与虎贲营为首,两营各辖制四个军团,是为王朝的中坚战力,李不凡便是龙骧卫中的一名副将。 除了这两营四军,军中还有辨知堂与后勤司两个编制,其中陈天远要去的辨知堂是王朝与军方的纽带,常年行使督军参谋等职能。 陈天远来到辨知堂领了一个参军的职务,随后便有人通知他被借调到龙骧卫担任百夫长,想来是定远已经安排妥当。 一应事务敲定,陈天远重新在龙麟堂外找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苏墨焉四人,他们也被安排在了龙骧卫麾下的黑云军,陈天远当即又感谢了一番李不凡。 离开前一晚,一行六人再次相聚于潇湘楼,回忆着九黎城中的种种,憧憬着未来的浴血厮杀,一时颇多感慨。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一章 力蛮部族 陈天远虽任了龙骧卫百夫长之职,却并实际未领兵。此时正与李不凡并肩骑行。 陈天远座下是一匹名为紫电的珍兽,体形是寻常战马的两倍,身被重甲,额生紫角,四蹄有灰云闪电缭绕,行路时更是雷声滚滚,甚是威风,看得李不凡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陈老弟,你看看我大夏军士,可还雄壮?”李不凡带着陈天远行上一座山丘,马鞭指着山下绵延千里的王朝军队,神色间颇有几分得意。 此次从九黎出发,出征天合关的为龙骧卫辖下的黑云,玄甲两大军团,由龙骧卫三百人精锐带领,共计八万军士。更有数万响应征召的大荒修士随行,声势极为浩大。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精锐之师已从白水台开拔,由虎贲营带领辖下的伏龙,震旦两军,将与陈天远他们在天合关会师,和驻扎在天合的力蛮部族一起,共同发动对幽都妖魔的反攻。 “之所以有王朝的这次反攻,全因北溟前段时日出现的一些异动。”行军路上,李不凡同陈天远说起了当下的形势。 北溟南部夜明城之主,九幽之一的荧惑侯陨落,斩杀他的只是一个北溟中最为低贱的魔女。可这魔女最后却被幽都王封为了新的夜明之主,封号玉心。 一时之间,北溟众魔对幽都王的喜怒无常人人自危,出征在外的无极魔们更是以最快速度赶回北溟,巩固自己的统治。正是这番变故,才让人族这里有了喘息的余地。 此时九黎天合关众妖魔退去,仅有一个名为支离的承影魔独自镇守,让王朝看到了反攻的希望,这才召集了大量修士会同王朝军士一同出征天合关。 “承影魔?在幽都众妖魔中实力如何?”前世游戏中对于北溟妖魔的等级并未详述,此时陈天远也颇为好奇,对于这个自己即将面对支离,他更是想了解清楚。 “北溟比较强大的妖魔大致分为无,承,天,化四类,除此之外都是些不入等阶的劣魔兽魔,之前与你提过。”李不凡一番描述,让陈天远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化生魔比较特殊,暂且不说。天魔便是指天屠魔,相当于人族修士的日藏境。承便是支离这种承影魔,相当于月威境的人族。我们称为无魔的无极魔,在北溟也只有十数位,其中最强的九个便是刚刚提到的玉心侯,荧惑候这般的九幽之主。” “妖魔的修炼与人族不同,每一等的妖魔共有五阶,实力相当于凝聚同等数量月影日影的修士。虽有极限,却不会因为灵气驳杂而提前进阶,故而在真正的生死之战中,我人族修士常常不是妖魔对手……” 果真只有天机营才最了解妖魔,李不凡对妖魔所知极其详尽,更是让陈天远知道了原来人族中也有如无极魔般的强大修士。 月威境之后的境界被称为雷音境,名字倒是与陈天远猜测相近,只是没想到人族中雷音境的数量竟比北溟的无极魔还多。满月寒霜陆南亭,应龙附体段不悔,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在陈天远耳边闪过,让他对这个多彩的大荒世界越加憧憬了起来。 半月的时间,陈天远白日随军跋涉,入夜驻扎后便找隐秘之处修炼,直到大军临近天合关时,他的第五道日藏虚影最终成型,枯叶遗卷中的秘技也修成了大半,此时的他终于有了正面独抗月威境的实力。 半月行军,众将士皆有些疲累,临时加入的修士们也不复之前的斗志昂然,李不凡索性让他们在关西就地扎营,带着陈天远与另外三个实职百夫长入关。 “此次龙骧卫的军士由我李不凡统领,希望力族长能积极配合,完成这次的反攻。”此时站在四人身前的是九黎土著,力蛮部族的首领力蛮遮。此人红巾裹头,面色惨白,身上脸上纹满了朱红色的图腾,与中原人族的外贸迥异。 “力蛮部族不会轻易相信你们中原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皋陶大人一样以诚待人,若想要我们的配合,请先证明你们的实力和诚心。”力蛮遮对李不凡毫不客气,李不凡也不介意,他对这个一直守护在九黎边疆的部族极为尊敬。 “那要如何才算证明我们的诚心?”李不凡开口发问。 “所有的信任都是来自生死之间。我们的探子查探到有一支支离麾下的先遣尸兵正在靠近天合关,你从你的军队中选出百人,与我族勇士一起前往伏击,若你们的战士作战奋勇,定可获得我族的认可。” 陈天远心中暗笑,一切果然还是按照剧本写好的方向发展,这力蛮遮的性子也还是没变,消灭一支尸兵先遣队,可不就是当初玩家来到天合关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李大哥,此事算我一个,正好让我尝尝这支离麾下破阵尸兵的深浅。”陈天远主动请战,他正好想试试五影日藏的强悍。 李不凡自无不可,当即又从黑云,玄甲两军中挑出五名日藏与九十四名聚气,混编成了一支新的小队。这支队伍中既有王朝军士,也有临时加入的修士,或许李不凡也是想借这一战将两者初步磨合。 力蛮部族一边也派出了一支百人的队伍,虽然这些人皆如力蛮遮一般脸色苍白,却气势惊人,军纪严明。陈天远暗暗数了一下,仅仅日藏境便有八人之多。 两伍兵马很快集结完毕,有陈天远与另一个力蛮部族的日藏修士共同率领,一同由东门出关。 “麻略,我准备将力蛮族勇士们与我族军士混编,一来可以在战前略作磨合,二来力蛮勇士神力无穷,正好弥补了中原门派专精术法不修肉身的缺陷。”第一日晚扎营后,陈天远与力蛮族的统领麻略商议,没想到麻略还没听完就拼命点头,更是毫不掩饰眼中的敬佩。 麻略早先认为中原修士中只有荒火教与天机营才算勇士,对余者很是不屑。可当他被陈天远这个魍魉出身的修士用肉身之力狠狠碾压之后,竟瞬间瞬间尊敬了起来,对于陈天远的安排更是毫无异议。 陈天远略做统计,两伍共计两百人的队伍中,力蛮勇士以及肉身强大者一百四十余人,余者中冰心堂弟子以及善医用药的散修共计二十一人,擅长术法者近四十,应是经过李不凡的挑选,较为平衡。 陈天远将众军士集结,以医者一人,术法二人,体修七人的比例将其划分为二十个十人队伍,并要求他们从每日行军到扎营休息都必须相互扶持,以增进默契。 “从明日开始,我们就将真正进入妖魔的占领区域,今后的战斗再不是你们平日宗门中的切磋,可以点到即止。我希望你们可以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战友的生命。” “每一个来自王朝与力蛮的战士都早已身经百战,你们都是从妖魔的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勇士,我希望你们能将自己的经验交给那些第一次来到前线的人,也许你的一句话,就可以为我大荒的未来多保存下一支有生力量。” “与我走出天合关的有两百人,我希望回去的时候依旧是两百人!今日起,我们一起面对鲜血与战火!刀盾平大荒!誓清旧山河!” “刀盾平大荒!誓清旧山河!” “刀盾平大荒!誓清旧山河!” ……………… 随着宣誓般的呐喊,一片不一样的大荒,将缓缓展现。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三章 德林达 “报!东南三十里外再次发现尸兵先遣小队,规模约为二百!”陈天远听着探子的回报,神色有些凝重。 进入妖魔占领区域后,陈天远从队伍中挑选了六个善于隐匿暗杀的修士,将他重新编队,以作斥候之用。 这一队斥候在两个魍魉修士的带领之下,于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半月时间,四次料敌先机的伏击,共计七百余人的尸兵队伍被歼灭,大大提升了人族一边的士气。 可陈天远却始终放不下心来,力蛮遮的情报似乎除了差错。 靠近天合关的尸兵队伍远远不止一支,仅他们遭遇的就有六支百人以上的尸兵先遣队。与此同时,斥候一次次的回禀,也让陈天远这位统帅心中不安。 “麻略,上一战的伤亡统计出来没?回天合关报信的斥候有没有出发了?”陈天远皱着眉头,思考着种种疑点。 “枯叶林一役共有二十一个兄弟受伤,幸好每个小队都有医者随行,仅有两人因伤到要害,来不及救治而牺牲。” 麻略也是满脸担忧,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开口:“派回天合关传信的斥候已经在路上,如今我们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是不是先撤回天合关?” 陈天远沉默了半晌,内心很是矛盾。 半个月来无休止的厮杀,即便是最精锐的王朝士兵和神力无穷的力蛮勇士也已精疲力尽,再继续战斗下去,恐怕伤亡将会剧增。 但是另一方面,尸兵的行动明显有些不寻常。他们作为最先发现的人族修士,若不将其中的阴谋查清,天合关那里恐怕要失了先机。 “麻略,你之前提到过这次的尸兵与你们之前接触的不有些不同?是什么地方?”陈天远突然想起枯叶林战后,麻略随口的一句感叹,仿佛抓到了一些线索。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以前每每与尸兵作战,尸兵总是悍不畏死,哪怕只剩下一人也不会逃跑。可这半月来几次战斗,尸兵稍有溃散迹象就纷纷逃命,感觉和有了灵智一般。” 麻略有莫名,搞不懂陈天远为什么再次提起这件事,他看了眼陈天远的神色,继续开口:“不过这也是好事吧,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的伤亡说不定还要翻上一番。” “逃命,逃命……麻略!你们研究过尸兵的来历对不对?!”陈天远一拍大腿,感觉脑海中豁然开朗。 “对啊,尸兵尸兵,肯定是从尸体变得呗。幽都入侵九黎的时候,有些该死的祭祀为了活命,跑去投奔了妖魔。他们将自己的巫术与魔气结合,创造了这种能将尸体化为尸兵的邪恶术法。尸兵虽然没有灵智,但是感受不到疼痛,战斗起来不畏生死,数量源源不绝,让我们力蛮部族损失惨重。” “尸兵没有灵智,如今溃败后却会撤退……”陈天远喃喃自语,神色激动。他结合着自己前世的任务经验,已然把整件事情给想了个通透。 “麻略,去把队伍中所有的日藏境叫来营帐。”麻略对陈天远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乖乖听话。 半柱香后,十三个日藏境修士已在陈天远帐中站定,眼神中满是疲惫。 “这半个月来,你们的英勇杀敌,你们的视死如归,我陈天远都看在眼里,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功绩。”陈天远注视着这十三个修士,缓缓开口。 “如今任务已然完成,我不能再拿战士们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我决定,明日天亮,全军开拔,返回天合关!。” 在场的修士听到这个消息,除了因为劫后余生而感到喜悦,心中更有对陈天远的浓浓敬意。 陈天远大可带着剩下的人继续与尸兵周旋,为自己积累功绩。可他见事不可为,毅然选择撤退,正是他这种将士兵生命当作自己生命来看待的做法,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尊敬。 其实半个月来,陈天远身先士卒,英勇搏杀,早已凭实力赢得了众人的信服。随着一场场战斗的磨炼,凭借着前世副本,战场的经验,陈天远在小规模战役上的指挥才能更是展露无疑, “接下来的几日,你们要严格听从麻略的指挥,将剩下的一百多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天合关,听到没有!”陈天远又接着开口,众人大声应是。 “可是陈将军,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天合?”在场的一个冰心堂女修反应过来一丝不对,疑惑地发问。 “我发现了尸兵的一些异常,准备去查探一番,待事情办完,自会回来与你们汇合。” “这怎么行!请陈将军准我们与你同去!”十三人当即大惊,包括麻略在内皆是跪地请命。 “此行不比之前,我一人独去更加隐蔽,况且外面还有一百多名军士需要你们带回天合,不可意气用事。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回营准备去吧。”众人还欲再言,却被陈天远喝退。 众人离去后,陈天远独自坐营帐之中,完善着接下来的计划。 入夜,陈天远未惊动任何人,独自离开大营,走入夜色之中。 夜间奔行本就不易,再加上无数尸兵小队分布在这片区域,更是凶险。所幸陈天远拥有枯叶遗卷带来的强悍灵觉,才能一次次地避开危机。 陈天远一路追踪尸兵的行进轨迹,破晓时才堪堪行了近百里。 找寻了整整一日一夜,终于在第二日黄昏时,陈天远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颗枯败焦黄的巨大老槐,将一片民居遮盖在阴影之下。裂砖碎瓦,残垣断壁,本应是一个早已废弃的无人村庄,此时却有数千尸兵分散在周围,严密守护着它。 村庄北侧有一汪小湖,湖岸边堆满了已经腐烂的尸体,一个个尸兵不断地将这些尸体推入水中,扬起片片涟漪。 村庄东侧的小路上,还时不时有尸兵将新的尸体运送过来,看尸体上的装束,应是来自巴蜀无疑。 随着一具具尸体落入湖中,湖中面上的波澜慢慢消失,湖水的颜色渐渐化为了化为鲜红。 随着一阵诡异的静默,之前被推入湖中的腐尸,竟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湖水中走了出来,赫然已经变成了可怕的尸兵! 很显然,这一片废弃村庄,连同一旁的小湖,就是此次陈天远想要寻找的尸兵来源。 “德林达,你的意思是人族已经发现了我们这次的偷袭?” “天合关的人族我不知道,但确实有几支先行前去探路的尸兵小队被人族歼灭,恐怕此时应该反应过来了,我们不能等到他们回去报信,必须迅速出击,支元大人!” 陈天远开启影遁偷偷潜入村庄,一间完好的房屋内,一个干瘦的苗民正与一个丑陋的妖魔交谈。 “德林达,就是他了。”陈天远心中默念,这次果然没有来错。 前世游戏中,苗民祭祀德林达便是支离尸兵的始作俑者,身上更是携带着可以克制尸兵的蛊毒配方! 一个天屠魔,两个尸兵卫队长,除了德林达外,房中另有三个日藏境在侧。 陈天远正在苦思,想要在不惊动外面尸兵的情况下将德林达击杀,可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支元大人,前几批的尸兵中出现了一些变异,要不您先与我去看看?”眼看着德林达就要与支元一同走出房门,陈天远不敢再等,面对四个日藏境总好过被数千尸兵围杀。 “谁!”那个名为支元的天屠魔最先反应过来,可此时陈天远的身影已经贴在它的背后。 “疾影剑。”两只黑色的透明蝠翼在陈天远肩胛骨处绽开,翼尖带着锋锐的寒芒,与他手中的幽暗一起刺向支元的后脑。 支元无处躲避,只得抬起双臂阻挡。黑芒闪烁间,支元的双臂被应声斩落,在空气中化为一团魔焰,燃烧殆尽。 “人族修士!”德林达也反应过来,一边开口大喊,一边操控两只尸兵卫队长挡在自己身前。 “催命,残影!”陈天远一剑废掉支元,也不再追,开启枯叶遗卷中的催命之术,身化一道黑影,越过两个尸兵直奔德林达而去。 催命之卷激发了陈天远全身的杀意与潜能,幽暗的刀刃也被附上一层黯淡的血光,显然对取德林达的性命势在必得。 就在陈天远认为一切即将结束,德林达必死无疑之时,德林达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奸笑。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四章 暴虐尸鬼 陈天远开启催命,施展残影剑,希望可以毕其功于一役。谁知这德林达眼看就要亡于灵匕刃下,却在危急时刻与身前一头尸兵卫队长诡异地交换了位置,让陈天远一招失算。 灵匕反馈来的触感很轻,如同刺入一团棉花,陈天远心知不对,手中幽暗变刺为斩。只见眼前一头日藏境的尸兵,从心口到股间被幽暗生生劈开,腐肉四溅。 德林达见之大惊,没想到这人族修士竟有如此强悍的实力,赶忙跳上另一头尸兵的肩膀,夺路而逃。 陈天远正想追击,却见刚刚被劈开的尸兵又重新站了起来,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那个被陈天远斩断双臂的天屠魔也再次冲将上来,将陈天远死死拖延在房中。 陈天远见此,更加确信德林达身怀隐秘,杀他之心也更加坚决。可是等他料理完尸兵与天屠魔,再次追出房屋时,德林达已经躲入了尸兵大军之中。 “人族小娃娃,竟是个五影的天才之辈,怪不得敢一个人追来这里。不过你这个八大门派的天才,进入恐怕要亡于我德林达大祭司之手了!”德林达站在尸军中桀桀怪笑,言语间甚是得意。 只见德林达嘴上嘲讽猖狂,手上却是毫不停歇,准瞬之间掐出无数法诀。无数奇怪黑纹出现在周围数千的尸兵的额头,他们在数十个日藏境的卫队长带领下,疯狂地向陈天远扑来。 陈天远趁合围未成,选择了一处战力较为薄弱的方向,假意进行突围。 尸兵阵中,初时凭借着强悍的肉身与精纯的修为,陈天远还能勉力支撑。可随着周围尸兵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开始慢慢迟钝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尸兵卫队长,悍不畏死又生命力强悍,即便被砍下脑袋还能继续战斗,让陈天远一时之间陷入被围攻的困境,身形更是左支右绌了起来。 “哈哈哈,小娃娃,别白费功夫了!你要是束手就擒,大祭司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到时把你炼成尸兵,与我一同攻破天合关,屠尽九黎城,何等的威风!” 德林达越加地猖狂,甚至让守在自己身边的四只日藏境尸兵也加入战团,围攻陈天远。可他却并未发现,虽然陈天远看起来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从突围开始,始终没有改变过前进的方向,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就在四头尸兵离开德林达身侧之时,陈天远突然化为一道血光,竟瞬间甩开了尸兵大军。 “地行之术!奸诈!”德林达也反应过来陈天远的用意,一边急忙召回远处的尸兵,一边向北面血湖逃窜。 说来奇怪,陈天远特意在尸军的地下等了一会,可这德林达并未再与屋内一样与尸兵交换位置,许是这种保命绝技短在时间内无法多次使用。 等陈天远追出时,德林达已经逃到血湖岸边。他见陈天远已近在眼前,竟不管不顾地一头直接扎入湖中。 陈天远站在岸边有些惊疑不定,如鲜血般的湖水散发着浓浓的恶臭,他不敢贸贸然地进入。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片刻时间里,血湖中央突然诡异地出现了一个旋涡。漩涡越转越急,如同湖底被打开了一个裂口,湖水争先恐后向下涌入。 片刻功夫,湖水便被抽干,湖底的真实情况也显露了出来。 德林达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腰悬巨棺的白发男子独立于湖心,面色惨白,毫无生机,浑身透出深重的死气,此时正被无数锁链捆绑,在湖底正中动弹不得。 “槐江?!”这副棺材太过显眼,第一眼就与陈天远记忆中的无寐候麾下左亲卫统领,承影魔槐江对上了号。可是槐江此时不应该在夜安城之中吗?为何会被锁在这九黎巴蜀交界之地的一片小湖底下? “槐江是谁?小娃娃你在喊救兵吗?桀桀,不要想了,今日没人救得了你。”背棺男子开口说话,却没想竟是德林达尖锐的嗓音! “你不是槐江!?那你这……”陈天远话还没说完,湖中的背棺男子锵地一声崩断锁链,单脚猛地一跺地面。就见湿软的湖床炸开一个足有百米方圆的巨坑,而他的身影已经瞬间出现在陈天远的面前。 纯粹依靠肉身力量的一拳,直接将陈天远抬起阻挡的右臂折断,陈天远更是飞出百丈开外,再次砸入尸兵大军之中。 “哈哈哈,好强大的力量!小娃娃,我可真得好好感谢你,若不是被你逼入湖中,我也不会尝试去将这只变异尸兵的封印解开,更不会与他的元魂融合!”化身为背棺男子的德林达猖狂大笑。 陈天远左拳打爆一个想要啃食他的尸兵,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他心中发苦,这哪是什么槐江,分明是合体后的暴虐尸鬼元魂珠! 暴虐尸鬼是天下中尸兵系元魂珠五星之后的形态,元魂珠不仅能通过激活的方式,为持有者提升灵力与肉身力量,更可以通过合体,令持有者短时间内获得该元魂生前的部分能力,如今德林达的状况便是后者。与暴虐尸鬼合体后,他的力量直接攀升到了月威境顶峰! 陈天远如今深陷尸兵重围,可德林达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再次跺脚,腾空而起。 “哈哈哈,鸿蒙初辟!”九道金光从德林达的巨棺中射出,在半空中幻化为九柄遮天蔽日的巨斧,向陈天远直落而来。 陈天远闭上双眼,内心泛起阵阵绝望。他开始后悔起自己的鲁莽。来到大荒后,陈天远自以为凭借着往日的各种经验可以顺风顺水,却没想这些经验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置身于生死绝境之中, 巨斧劈落只是瞬间,不及陈天远再多想。只听得四周轰然巨震,整片大地仿佛都在颤抖,扬尘遮天蔽日。地面上无数尸兵被瞬间碾成粉末,再未留下一点痕迹。 陈天远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并未生死,远处大地满目疮痍,与自己身前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半空中的德林达有些诡异,半个身子已经恢复了干瘦的原貌,另外半个仍处于幻化中的尸鬼肉身也在不断地扭曲,似乎随时都可能崩解。 “魂魄!”陈天远突然反应过来,元魂珠的合体威能需要魂魄的支撑,一般以低阶的野兽元魂进行喂养,此时这颗尸鬼元魂珠是第一次使用,能支撑使用片刻已是极限。 陈天远当机立断,左拳五枚大日环绕,日耀爆发,将半空的德林达狠狠击出数十丈。他从涂山氏之戒中取出一颗回灵丹含在舌下,再次压榨日影中的灵力施展残影剑,化为黑芒直奔德林达落地之处。 直到将翠绿的幽暗插入德林达的咽喉,陈天远再坚持不住,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陈天远闭着眼休息了片刻,想起自己还未脱离险境,赶忙起身戒备。好在大量的尸兵被德林达的鸿蒙初辟击杀,此时仅有零散的几只还在远处游荡,已构不成威胁。 陈天远长舒一口气,凭借着最后一丝体力走到德林达身边。 德林达的怀中有一颗黑气萦绕的晶石,想来就是那暴虐尸鬼的元魂珠。除此之外,还有一瓶散发着恶臭的绿色液体和一张画满奇异符号的羊皮纸,应是陈天远记忆中的腐尸原液与尸毒配方。 此时危机已解,陈天远拿出四灵袋中的神农秘药看了一眼,发现药效抵抗还未消失,只得再次含下一颗回灵丹,另寻他处疗伤。 三日的时间,陈天远从暴虐尸鬼的重创下恢复了过来,五影日藏的实力也基本稳固,逐渐向着六影进发。他见自己实力尽复,想来只要不再遇上暴虐尸鬼这类恐怖的生物,其余月威境以下的妖魔尸兵皆可碾压,便开始启程赶回天合关。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五章 尸兵攻城 三日的疗伤与修炼,陈天远的修为虽然并未大进,但他的实力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不得不提的便是从德林达手中得到的暴虐尸鬼元魂珠。 这颗元魂珠因为缺少魂魄而无法幻化合体,却依旧可以通过激活的方式,提升陈天远的灵力强度,提升的幅度达到惊人的一倍之多!虽然这种激活消耗颇大,只能支持片刻,却不失为一个危机时刻的保命杀招。 除了元魂珠,因为五影修为的稳固,幽暗灵匕的威能也提前苏醒。 苏醒后的幽暗,不仅能提升陈天远的肉身力量与敏捷,更是大幅强化了追魂剑篇秘技的杀伤效果。 从基础的回环剑到强大的疾影剑,每一式秘技经幽暗使出时都会附带上恐怖的虚空之力。只要是幽暗留下的伤口,所在之处必然会出现一个持续瞬间的虚空裂缝,恐怖的虚空之力能将受伤者的血肉再次撕扯,粉碎。 尝试完元魂珠与幽暗带来的提升,陈天远含下一颗回灵丹,踏上了回归天合关的路途。 四日后,天合关向东百里。 陈天远一路行来,所花的时间竟比来时还要久,全因这一路上遮天盖地的尸兵大军。 无数股尸兵军队仿佛在陈天远疗伤的这三日里突然出现,向天合关东侧集结。 动辄数千上万的尸兵军队让陈天远不得不小心躲避,期间更是遇上了许多身高百丈,魁梧骇人的尸兵统领,无奈下只得多次绕行,这才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此时陈天远正趴在一座树木丛生的山丘之顶,眺望着远处的天合关,眼中满是震惊。 天合关建于天秦山脉的峡谷险要之间,经大夏十年的经营,固若金汤,无坚不陷。由巨石夯土构筑的城墙高达数百丈,直入云霄,巍峨壮观。 然而就是这么一座鸿雁难渡的雄关绝城,此时却在数以十万计尸兵的冲击下,显得岌岌可危。 进百万尸兵大军遮天蔽日,如同蝗虫一般将绵延千里的大地覆盖,此时正前赴后继涌向天合关的城墙。 城墙之上桐木火油无数,与来自翎羽山庄的神机巨弩一起,成片地收割尸兵的性命。然而尸兵大军却仿似源源不绝,护城河很快就被尸堆填满。 随着时间的流逝,尸堆越叠越高,填满了护城河后,又如同一座山丘,向着城墙之上蔓延而去。后方的尸兵将尸堆当作云梯,一次又一次地向城墙之上发起冲击。 随着第一只尸兵攀上城垛,人族修士们终于取出灵兵,展开了与尸兵大军的贴身白刃战。 陈天远趴在山顶的草木之中,将这一场史诗般的攻城之战尽收眼底。他本想找机会越过战场,谁知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异变突生。 许是因为在白刃战中死伤太重,天合关中一个云麓仙居的月威境长老终于按捺不住,飞身出手。 此人身着金黄道袍,手持紫霜仙杖,只身悬浮于战场半空。他眼中电芒闪烁,周身云遮雾绕仿似天宫谪仙。 陈天远只见这云麓长老大声吟唱,无数紫色的字符从他眉心射出,直入云中。随着字符越来越多,一个巨大的灵阵在云层中缓缓成型。 “天书风卷,风七雷!”随着庄重威严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七条巨大的雷龙从天空中的灵阵钻出,直冲下方战场的尸兵大军而去。 七天雷电凝聚而成的巨龙在尸兵大军中翻滚肆虐,即便是生命力强悍的尸兵卫队长也无法在这种天威下坚持一时片刻,更不用说普通的聚气尸兵。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上万尸兵死于风七雷之下,天合关城墙脚下的战场也行成了一条短暂的真空地带。 然而还没等人族修士兴奋,随着大地剧烈的震颤,数十头高达百丈的尸兵统领从远处冲入战场,挥起巨斧,将雷龙一条条砸散,尸兵大军也再次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天合关的城墙在数十头尸兵统领的劈砍挥砸下石块飞溅,人族再无法依托高墙据守,只得打开城门。 数十个与尸兵统领体型相当的傀儡巨人迈出城外,联手十个人族月威境强者一起抗衡尸兵统领。无数修士也冲出城门,在傀儡脚下结阵,依托高大的城墙与尸兵厮杀。 陈天远见两边厮杀已趋白热之势,明白自己等待的机会已经到来。飞身纵欲下山丘,直奔战场而去。 此时尚在城墙上坚守的修士看到了震撼的一幕,一道流光自战场东侧冲人尸兵大军,然后以千军之势一路横扫,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血光漫天,竟无一人能阻他片刻。 陈天远将幽暗插入一只尸兵卫队长的胸口,虚空之力将它瞬间扯成碎片。陈天远抬头望了望天合关的高大城墙,此时离他已不足三十里。 陈天远正待继续奔行,忽然身体一震,目光刹那间落在千丈之外,三个脱离人族战阵的身影。 陈天远看到了一别多月的魏子妤。 此时魏子妤的状态极差,鲜血顺着她的双手浸透了醉龙蟠,脸色惨白明显是体力耗尽。她身边一男一女也是身受重伤,男子更是失去了一条手臂,此时正半跪在她身后。 魏子妤一人将四头尸兵卫队长挡在身前,很明显是想保护身后两人。她在四头日藏境尸兵的围攻下岌岌可危,身上不断再添新伤,尽管不断尝试向城墙靠拢,却已是无望。 “魏师姐!你不要陪我犯傻!趁着尚有余力快点突围,不要管我们!”魏子妤身后的女子冲她焦急地大喊,可魏子妤恍若未闻,依旧苦苦支撑。 魏子妤抬起醉龙蟠,挡开一头尸兵统领劈来的利刃,可另外一头尸兵的巨斧已经向她的脖颈斩下,三人眼中都泛起阵阵绝望。 魏子妤眼前模糊,瞬间回忆起许多往事。她凄然一笑,闭上双眼,正要坦然面对死亡,却听得一声充满愤怒与焦急的怒吼隐隐从远处传来。 就在巨斧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翠绿的幽芒电射而至,轻易撕碎了那头尸兵统领的头颅,随着漆黑的虚空之力闪现,尸兵的整个身体连同手中的巨斧一同化为了碎片。 与此同时,一个并不魁梧的身影已静立在魏子妤眼前,仿佛将一切鲜血与危机阻挡。 “陈天远……”魏子妤虚弱地开口,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 “放心吧,一切有我。”陈天远转过头冲她温柔地一笑,再回头时已是满脸杀意。 “死!”陈天远重新握住飞回的幽暗,暴虐尸鬼元魂珠激活,浓浓的死意从他身上爆发。 陈天远背上巨大的蝠翼再次展开,裹挟着漫天黑芒冲入尸群。黑芒如旋风一般旋转,将任何敢于靠近的尸兵碾碎。 一头尸兵统领发现异样,甩开与之纠缠的傀儡,迈开大步向陈天远冲来。 陈天远杀意正甚,见得尸兵统领挥起铁拳,也毫不犹豫地一拳轰上。随着震天的巨响,那尸兵统领竟连步后退,右臂血肉如雨般爆散。 而陈天远则毫无异样,蝠翼一震,冲入半空。趁尸兵统领立足未稳,将幽暗狠狠刺入了它的眉心…… 待陈天远唤出紫电,将魏子妤三人一路送回天合关时已是天色渐暗。随着一声号角响彻战场,尸兵又如潮水一般再次退去,只留下铺满战场的尸山血海,尚在诉说着白日一战的惨烈。 天合关内爆发出一阵震天欢呼,每一个活下来的人族修士都在庆幸,一整日的厮杀恍如一梦。 陈天远浑身被鲜血浸透,如战神一般走入天合关内。每一个目睹他战绩的人族修士都在静静注视着他,眼中满是狂热与崇敬。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六章 尸毒配方 入夜,天合关内的平静更甚往昔。 每个人族修士都在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与修为,因为他们知道,来自尸兵的第二次攻城随时都有可能来临。 陈天远将魏子妤三人安顿好,没有急着叙旧,只让他们先行休息恢复,自己则直奔大营寻找李不凡。 “陈老弟!怎得几日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如此之多?!”李不凡端坐营帐主位,其下十数人在座,或身穿将铠,或劲装道袍,不一而足。今日最先出手的云麓长老也赫然在列。 李不凡先是给了陈天远一个熊抱,随即开口向他介绍在场诸人。 在场的共有十六人,其中十个是前来相助的月威境修士,皆是来自八大门派的精锐。其余六人为龙骧卫高层军官与力蛮部族统帅,构成了如今天合关大军的指挥体系。 十六人一一站起与陈天远见礼,神色之间并无轻视,想来也是见到了白日他在战场上的神勇。 “陈老弟,我们正在商讨应付尸兵的对策,你也一起坐下听听,说说你的看法。”李不凡给陈天远安排位置坐下,在场其余人也无异议,显然将他当作了同一层次的修士对待。 陈天远听得他们商议,对这次的尸兵攻城也有了些了解。 原本北溟异动,天合关外只有支离带着数万尸兵尚在坚守,王朝这才策划了这一次的反攻。却没想到异变接二连三的发生。 先是九黎城周边发现大量潜藏的妖魔据点,白水台的虎贲营无奈之下只得返回清剿。之后天合关外又突现百万尸兵大军攻城,幸有八大门派的月威境修士及时赶到,不然天合关这座九黎门户恐在今日就已沦陷。 “为何幽都会对我王朝兵力调动了如指掌?李将军可曾想过这个问题?”营帐之中的静默被一位来自冰心堂的月威长老率先打破,她的话语让在场诸人皆是皱起了眉。 “眉长老的意思是王朝高层有妖魔内奸?”李不凡沉默了一会,嗓音低沉地开口。 “此时多想这些问题已是无益,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解决这尸兵之患。”眉长老还想开口,却被另一位来自龙骧卫的军官打断,将话题引回了天合关外的尸兵大军。 “李大哥,我这里有两件东西,可能会对尸兵有些克制作用。”陈天远见营帐中再次陷入沉默,拿出存放在涂山氏之戒中的腐尸原液与尸毒配方,有些犹豫地开口。 陈天远本是想单独将它们交给李不凡,此时见气氛压抑,索性当众取出。 “这是何物?”在场的众人眼中都有些怀疑,只有力蛮部族的大祭司翁宝让有些意动,开口发问。 “这两件东西是从一个名为德林达的祭祀身上找到,我遇上此人时他正在利用腐尸制造尸兵,恐怕与天合关外突然出现的尸兵大军有些关系。” 陈天远淡然开口,他心中已然明了自己手中的到底是何物,只是不便点破,只能寄希望于在场有人可以看出其中玄机。 “陈将军,快将那卷牛皮纸交予老朽看看!”宝翁让听完便再坐不住,起身冲到陈天远身边,问他索要羊皮纸。 陈天远自然不会拒绝,将满是金色符文的羊皮纸交到他的手中。宝翁让拿着羊皮纸越看越是激动,身体竟都开始隐隐颤抖。 最先开口的冰心堂眉长老也将腐尸原液要了过去,取出一些倒在瓷盘之中,运转起素问玄经解析其中成分。 “你确定这是从德林达身上找到的?”宝翁让有些严肃地开口询问。 陈天远微微点头。宝翁让又见在座众人皆是面带疑惑,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德林达曾是九黎一个极位天才的祭祀,他从很久之前就与其他几人一同研究尸体转生之术。后来妖魔入侵,他投了幽都。此前我就怀疑,此次尸兵之灾或有他的手笔。” “那这卷羊皮纸上的内容确实能克制尸兵?”云麓仙居的长老跟上开口询问,脸上多了些欣喜。 “此事还不好说,不过其上记载了一种蛊毒配方,具体能不能克制尸兵还要待实际试验过后才能知晓。”宝翁让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却如一剂强心针般,让众人看到了解决尸兵的希望。 “李将军,能不能帮我寻一具战死的人族尸体来?”一直在研究腐尸原液的眉长老也再次开口,她见李不凡面露疑惑,继续开口解释。 “这瓶液体可能涉及尸兵的来源,若能成功解析,或可从源头上解决尸兵之祸。”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眼中怀疑尽皆消失,再望向陈天远时只剩下敬佩与尊敬。 留给人族的时间已经不多,既已寻到方向,每个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最后反倒只剩下陈天远一身清闲。 “哈哈哈,陈老弟。此次你立了大功,可谓拯救我人族于危难之中。我必定禀报定远将军,让王朝好好赏赐于你!”待到其余人等都已离开,李不凡用力拍了拍陈天远的肩膀,神色很是兴奋。 陈天远没有与他客套,只是点了点头,毕竟两人在闲逸居中就已是生死之交。 李不凡也很快离开,去关注宝翁让配置尸毒的进展,陈天远见离天明还早,索性回到住处休息。 陈天远刚走进房门,却不想苏墨焉一行也早已寻了过来。此时苏墨焉和唐云舒正坐在魏子妤床头,陪她说话。 “陈公子你回来啦,你也真是的,魏姐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出去乱跑。”苏墨焉见陈天远进门,起身向他迎来。 陈天远本还有些惊讶她的语气,可待看到一身白裙的苏墨焉俏立眼前,顿时暗喊不妙。 果不其然,苏墨焉见他没有反应,又柔柔地再次开口:“陈公子,你与魏姐姐关系这么好,怎得我们同行一路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呢?” 陈天远感觉后背隐隐有冷汗渗出,偷眼打量了一眼魏子妤,见她眉间似笑非笑,更是紧张,赶忙扯开话题,问起与她同行的另外两人来。 “秦师弟和舞师妹恢复了一些,已经回自己的住处休息去了。我有些放心不下,便留在此处等你……”魏子妤脸上泛起红霞,低头不敢看陈天远。 原来与魏子妤同行的那个男子竟是在启灵中院时遇到的秦无念,只是战场之上披头散发,让陈天远一时并未认出。 另一个女子则是同为中院教习的冰心堂弟子舞也,也正是因为有她在旁,三人才能恢复地如此之快。 魏子妤又说起了几人来到天合关的经过。原本秦无念心灰意冷下准备回归宗门,却不想正碰上王朝征召令传来,便索性与装备响应征兆的魏子妤,舞也一起赶完天合关。 三人一路行来,经历诸多事宜,秦无念与舞也之间也互生好感。今日战场之中,秦无念为追杀一只尸兵卫队长,不小心陷入敌阵,舞也心神大乱之下追了过去,连带魏子妤也一起深陷重围,这才有了陈天远遇到的那一幕。 “陈公子今日孤身救美真是英勇,让小女子都有些暗暗倾心了。”苏墨焉见两人叙完旧,再次开口作妖,魏子妤越发地不敢抬起头。 “陈潇,哦不是,陈天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啦,等战事稍定我们再好好聊。”还好唐云舒懂事,见气氛尴尬,捂着苏墨焉的嘴就把她向门外拖去。 苏墨焉一边蹬腿一边支支吾吾还想说点什么,幸好唐云舒没再给她机会,径直把她拖出门外。 乾枫倏和宋浮生也相继告辞,看向他的眼神中竟也像外面那些修士般多了些敬佩。 “刚刚云舒妹妹为何叫你陈潇?”房间中只剩下陈天远与魏子妤,两人沉默了半晌,魏子妤才轻轻开口询问。 陈天远便又向她讲述了一番九黎城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尤其是说到与乾丰年交手那一段,听得魏子妤掩嘴轻呼,神色中满是后怕。 “马上天亮了,你便在我房中休息,明日战况应有改善,你不必急着出战,先好好恢复。”陈天远从魏子妤的关心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见她神色憔悴,便让她留下休息。 魏子妤轻轻点头应下,陈天远便径自熄了灯,独自坐在床下修炼,一夜无话。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七章 前路茫茫 第二日天刚破晓,凄厉地号角声就已响彻关外。数百万的尸兵大军再次出现于天合关东侧,前赴后继地向城墙涌来。 一如昨日,最为强悍的尸兵统领蛰伏不出,直到人族的月威境强者出手才再次进入战场,令大地震颤,扬起无数烟尘。 不过今日这位来自弈剑听雨阁的长老出手有些随意,也没昨日云麓长老那般的声势浩大。一柄赤焰环绕的灵剑在尸兵大军中转了一圈,就径自飞回剑匣,仅仅带走数百尸兵性命。 然而就在尸兵统领进入战场之后,奇异的景象开始出现。 数百弈剑弟子脚踏飞剑,身后各携带着一个冰心堂修士,飞遁直入战场上空。来自冰心堂的修士身背毒囊,于半空中撒下片片蓝雾,瞬间覆盖了小半个战场。 这种诡异蓝雾对人族修士毫无影响,可被它笼罩的尸兵却开始出现了异样。普通的尸兵与日藏境的尸兵卫队长皆立于原地,呆立不动,即便是月威境的尸兵统领,挥坎劈砸间也出现了迟钝之感。 “成了!”站在城墙之上督战的李不凡猛一挥拳,当即下令全军出击。无数人族修士围绕着机械傀儡从城门涌出,向无尽的尸兵大军杀去。 陈天远也带着苏墨焉四人跟随大军一同出城。面对着无尽的尸军,四人的表现神勇,让陈天远眼前一亮。 苏墨焉与宋浮生各召唤出一只通灵玄龟与一只通灵丹鹤,附上回生与神速两大真诀,径直冲入敌阵厮杀。他们自己则不断将退鬼符与斩妖诀丢入尸阵,击杀尸兵的效率之高,令人侧目。 乾枫倏身背箭囊,来自翎羽山庄的落日神箭频频射出,在玄龟的掩护下将一头头尸兵洞穿。而每当玄龟与丹鹤受创,唐云舒便会以妙手回春之术进行治疗,清光闪烁间,任何伤势都能瞬间愈合。 陈天远见四人自保无碍,便独身冲入尸军深处,专挑日藏境的尸兵卫队长与月威境的尸兵统领进行猎杀。 因为漫天尸毒笼罩的缘故,尸兵动作迟缓,使得陈天远在不激活暴虐尸鬼元魂珠的状态下,也能够与尸兵统领正面搏杀,一时之间,陈天远所过之处万尸皆伏,血雨漫天。 时至正午,烈日当空,人族已将尸兵大军击退百里。妖魔一边也终于鸣起了撤退的号角,人族修士士气高涨,一路追赶之下,直到尸兵退入丛林才将作罢,留下铺满大地的横尸,证明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半日的厮杀,陈天远共计击杀了三头尸兵统领,四十余尸兵卫队长,普通尸兵无数,战绩惊人,陈天远在天合关中的声望也越发如日中天。 接下来的半月里,天合关接连大败尸军,人族修士更是数次主动出击,将战线推进直至支离大营千里之外。 半月时间里,陈天远一直在前线死战,换防的修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却从未后退,不断在鲜血与战火之中磨砺自身。他更是击杀了无数尸兵,战功煊赫,孤城幽刃之名响彻九黎。 如今战局初定,虎贲营也终于到来。李不凡不日就要前往九黎王城述职,而天合关的防务指挥也将由新到的虎贲营统领负责,统帅二十万修士对支离大营发动最后的总攻。 半月的苦战让陈天远也颇有些身心俱疲,同时为了为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大荒幻境,便应下李不凡之邀,准备与他一同返回九黎城,略作休整。 魏子妤也有随时进入大荒幻境的危险,陈天远也将她一同带上,如今两人正在在天合关休息,只待李不凡完成交接便可上路。 “陈老弟!快看看老哥给你带了什么好消息来!”今日陈天远正在房中修炼,就听李不凡粗犷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陈天远闻言走出屋外,看见李不凡手持两卷文书向他走来。 “我手中这两卷文书皆与你有关,你想先看哪一卷?”李不凡满脸贱笑,将文书在双手间来回交换。 陈天远无奈地看着他,对他这种幼稚的把戏很不感冒。 “你这人总是这么无趣。”李不凡见陈天远毫无反应,也失了兴趣,一边将其中一卷递来,一边低声抱怨。 陈天远展开手中卷轴,赫然是一册当月的日榜榜单。 第七名,孤城幽刃,陈天远,十七岁,魍魉核心弟子,龙骧卫云麾参将,辨知堂参议,五影日藏境。 大荒历539年二月,击杀魍魉长老周文正。 同年三月,入天合参与九黎反攻之役,共计击杀月威境尸兵统领十九头,其余尸兵无数。 四月,支离大营前,正面搏杀三头尸兵统领无损。 催命缠身刃断魂,幽暗烜赫天合云,魍魉天骄,大荒栋梁,暂列日榜第七。 陈天远心中一乐,没想到之前还在骂他阴险狡诈的日榜竟然改口,都把他列为了大荒栋梁。 不过当陈天远看到龙骧卫云麾参将,辨知堂参议一句时有些费解,心想自己不是百夫长和参军之职么,这还没有回都怎么就晋升了? 李不凡见他抬头望来,面带疑惑,当即得意一笑,将另一卷文书丢来。 “这是定远将军代诸位皇子颁发的诏书,你的云麾参将,辨知堂参议便是出自此处。爵位食邑等封赏待你回到九黎城后另有安排。”李不凡眼中带笑,也在为自己这个挚友高兴。 陈天远未将诏书展开细看,李不凡知他心意,也未在意,只是站在原地并未离去,似还有话要说。 “李大哥,你我既为挚友,若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陈天远看出了他的踌躇,主动开口。 “陈老弟,我知你志不在军中,可你一身实力惊天,智计更是过人,若不用在妖魔身上,实在有些可惜……”李不凡面色有些为难,斟字酌句了半晌,终于将这一番话说了出口。 李不凡的确看透了陈天远的内心,这一番话也直刺入他的内心。 陈天远突然有些茫然起来,他心中藏有十年的游戏经历,对大荒未来的历史走向更是了如指掌,可了解越深,却越是迷茫。 在陈天远眼中,人族光复仅是时间问题,时至今年年底,巴蜀,中原,江南三地都将被陆续收复,那此时他再浴血与妖魔厮杀又是为了什么? 宋御风究竟为何会打开太古铜门?幽都魔君张凯峰的身世血脉,为什么这个奕剑天才会与妖魔为伍?那一句十八年前君何愧由何而来?幽都王究竟是何人?他又是否真的十恶不赦?这一切的问题在陈天远心中都有明确的答案,有什么还需要他去找寻? 陈天远来到大荒后拼命提升实力,是为自保,是为报魑魅殿上的受辱之仇。可如今他已是人人敬仰的日榜高手,在王朝军中地位显赫,曾经的仇人也一个个被他手刃,他存在的意义又变成了什么? 李不凡见他沉默,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李大哥和你说了什么?怎么你如此的失魂落魄?”待得李不凡远去,魏子妤也从房间中走出,见到陈天远的表情诡异,出言关心。 陈天远沉默地摇了摇头,径直走回屋内。魏子妤拿起两卷文书看了几眼,并未发现异样,却不知这本应高兴的事情为何让陈天远如此神色。 接下来的三日,陈天远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就连平日里的修炼也再顾不上。 苏墨焉,唐云舒等人接到传讯,也纷纷回到天合关探望,却始终不得其解。 又过了三日,李不凡终于完成了防务的交接,点了一百名龙骧卫精锐,与陈天远两人一同踏上了返回九黎的路途。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八章 石林夜话 百人轻骑由天合关出发,向西直奔九黎王城。 紫电高大,马背宽厚,魏子妤便要求与陈天远同骑,陈天远自无不可。然而这本应是耳鬓厮磨,欢声笑语的一段旖旎时光,陈天远却恍若未觉,始终目光呆滞,失魂落魄。魏子妤也由开始的窃喜逐渐变为失落,一路低头沉默了起来。 来时十万大军横边无涯,归去时只剩百人,轻装简行自然速度极快。仅仅两日,陈天远一行已然行至九黎石林。 “陈老弟,今日我们便在此处过夜,你是与我们一同去河边扎营,还是与魏姑娘留在石林镇歇脚?”李不凡见天色渐暗,挥手喝停骑队,向陈天远开口询问。 “李大哥,你们自去便是,我今夜陪他在镇里散散心。”陈天远兀自不语,魏子妤只得开口代他回答。 李不凡见陈天远终日浑浑噩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轻叹一声,带着一百龙骧卫精锐向河边而去。 石林为昔年黄帝拜风后为相之处,风后在此地创下八阵图,助黄帝大破蚩尤。百年后,风氏后裔回到此处落地生根,休养生息,修筑石林广场以记先祖功德。 其后数百年,石林广场在风雨中渐渐腐朽,石林却逐渐热闹了起来,全因此地为巴蜀通往九黎的必经要道。 自巴蜀沦陷,无数难民涌入九黎,这些流离失所的修士凡民身心俱疲,却不想在石林得到风氏后裔的救助,索性就此定居。时日渐长,以风氏族居为基础的石林镇也渐渐成型。 “赶紧把你的大马收起来,一会别吓着人。”魏子妤轻拍陈天远的手臂,轻声向他提醒。 陈天远轻轻点头,将紫电收回商城赠送的珍兽空间之内。 陈天远如今的状态有些类似佛门中的知见障,关于未来的记忆在他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让他寻找不到方向。然而知见障却并非将他的五感完全遮蔽,陈天远依旧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只是对这些东西已经失去了兴趣,这才一路消沉。 魏子妤牵着陈天远的手进入石林镇,在镇东侧寻到了一家客栈,准备先行安顿下来。 “唉,小跃一家实在太可怜了,只是去天合关送粮食,没想到正巧遇上尸兵攻城这种事情。”陈天远两人刚走入客栈,就听得大堂中几个年轻男女正在交谈。 “可不是,一家四口一个都没有回来。唉,真希望我也能像孤城幽刃一样,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把妖魔全都赶回北溟。”几人中一个微胖的女修出言感叹,神色之中有些向往。 魏子妤听得有人提到陈天远,便拉着他停下脚步。魏子妤抬头看看了陈天远的神色,本以为那女修的感叹会对他有些触动,却没想到陈天远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你什么意思?!难道妖魔不该杀吗!”那个女修远远听到嗤笑,拍桌而起。 “陈天远不过是顺应大势,一人扭转战局?呵呵,人族大胜皆因北溟异动,与这人又有何关系。”两日来一直沉默的陈天远第一次开口说话,可言语间的不屑却让魏子妤摸不着头脑。 “呵呵,等你有他那般本事再说这种话吧!一个躲在后方不敢上前线拼杀的蛆虫,只会口出狂言!若你真有胆子,明日便跟着我们一起往天合关杀妖魔去!”那女修似乎还是陈天远的拥趸,听得他这番话当即大怒。 陈天远没有再作争辩,重新恢复了沉默,摇了摇头向客栈楼上走去。大堂中众人被这边的争吵惊动,待问明缘由,皆是对楼梯上的陈天远怒目而视。 “你老实告诉我,当日在天合关李大哥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客栈房间之中,魏子妤一脸严肃地看着陈天远。 陈天远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地靠在床边缄口不言。 “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孤城幽刃去了哪里?为何仅仅几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说啊!”魏子妤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满是凄然。她望着陈天远憔悴的样子,心中一阵阵地抽疼。 陈天远从未见过魏子妤这副模样,心下不忍,终于还是开了口。 “唉,你说我们辛苦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魏子妤听得他终于说话,心中一喜,斟酌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回答:“每个人修行的目的不同啊,比如李大哥是为了驱逐妖魔,光复大夏河山,小苏和云舒他们是为了游历大荒,看遍波澜壮阔,当然也有人是为了扬名立万,每个人都会有修行的理由。” ‘我修行是为了能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魏子妤偷偷在心中加上了一句,却并未说出口。 “可若没有了修行,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陈天远的眼神有些空洞。 “即便是凡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吗?他们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给家人一个富足的生活而努力着,为了让大荒更加繁荣而努力着,他们也有自己的目标啊。”魏子妤觉得自己渐渐懂得了陈天远的内心,继续开口。 “你是日榜第七的天骄,是龙骧卫的云麾参将。你深入敌阵,击杀无数尸兵。更是孤身斩落德林达,带回了重要的尸毒配方,为何会觉得存在没有了意义?为何会觉得失去了修行的目标?” “可即便没有我,也总会有人找到克制尸兵的办法,大夏也会因北溟的异动而最终胜利……”陈天远嘴角有一丝苦涩,还是没有从自己的牛角尖中钻出来。 “可没有你天合关就会被攻破!如果没有你,在大夏反攻前就会有无数修士凡民死去!九黎的大好河山会残破不堪!我也会陨落在天合关外!”魏子妤一巴掌打在了陈天远的脸上,打断了陈天远的自怨自艾。 魏子妤情绪激动,眼角已有晶莹泛起,对陈天远的消沉很是痛心。 陈天远愣了半晌,不再开口,眼中却渐渐出现了神采。 也许前世的游戏历史是确定的,是无法改变的,玩家只能根据开发组给出的任务一步步走下去,按照既定的轨迹不断向前。 可现在陈天远如今所处的大荒却并非如此,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大荒,不再是一堆冰冷的数据。历史的车轮将由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去推动,谁说未来就不能改变? “痛吗?”魏子妤见自己的这一番话起了些作用,情绪也稍稍冷静了下来,轻抚着陈天远的侧脸有些心疼。 “谢谢你,子妤。”陈天远心中的阴霾似乎被这一巴掌稍稍打开了一个缺口,逐渐有光线透入,人也不在似之前那般失魂落魄。 “我先去休息了,若你还有哪里想不通,记得来找我。”魏子妤又陪他说了会话,见他已经恢复了些精神,虽然心下还有些担忧,但也希望他能自己静静,便开口告辞,准备回房休息。 陈天远点了点头,待魏子妤走后,一个人静静躺在塌上,今日的对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 天色渐晚,陈天远的心中虽有了些明悟,却依旧迷茫。可大荒幻境却不会等他,一道白光再次从半空落下。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二十九章 幽谷鬼狱 白光过后,陈天远眼前一亮,已然是身处青石广场之中。 古朴的青砖,浓厚的白雾,一切如旧。 “流风剑诀!”齐雨亭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一柄狂风环绕的翠绿长剑瞬间电射至陈天远眼前。 陈天远神色不动,左手疾闪,食指、拇指一把捏住剑尖,劲力催吐下,长剑寸寸碎裂。 陈天远皱眉转头,一身青白锦袍的齐雨亭站在远处,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是谁啊?怎么话都不说上来就动手?!”魏子妤和王子善也一同出现在了青石广场,魏子妤目睹刚刚发生的一幕,很是愤怒,当即便向齐雨亭大声喝问了起来。 “魏姑娘别生气,雨亭只是想试试陈老弟的身手。”李不凡似乎已经到了一会,此时正与齐雨亭站在一处,他们身边还另有一男一女两人,应是上一次大荒幻境时遇到的新人。 陈天远拍了拍魏子妤的手,示意无事,他感觉到齐雨亭的剑中并无恶意,故而未有反应。 李不凡四人向陈天远他们走来,此时一袭黑衣的秦玉叶也出现在了青石广场,但她却并未靠近,独自静立远处,把玩着手中匕首。 李不凡介绍了一下身边的新人,其中女子名叫于妙菱,藕色长裙,手缠针囊,应是冰心堂门下。 “小弟夏晋,拜见云麾参将。”另一男子没等李不凡开口,主动与陈天远见礼。此人锦袍华服,又是夏姓,想必身份不凡。但他言语却中没有丝毫倨傲,反而对陈天远很是恭敬。 于秒菱也跟着反应过来,跑到陈天远跟前见礼,目光在陈天远与齐雨亭身上打转,似乎对这两个大荒天才很是好奇。 陈天远没有多想,微微点头算是回礼,随即便将魏子妤和王子善介绍给了他们。 李不凡见陈天远终于愿意开口,神色间很是兴奋,偷偷给站在一旁的魏子妤竖了竖拇指。 死亡幻境—九黎·幽谷鬼狱开启。死亡幻境中,任务的难度将大幅提升,请诸位做好准备。 “死亡幻境?!这是什么东西?”藕裙女子听得主神的描述,最先惊慌了起来。李不凡等几个资深者也皱起眉头,隐隐有些担忧。 此时站在远处的秦玉叶走了过来,向这边几人开口询问:“你们上次的幻境也是携带新人?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站在这边的四个新人听得秦玉叶话间意思,应是也经历了引导任务,此时却是独身一人,想必她身边的新人已经全部陨落,不免兔死狐悲了起来 “四个月。”陈天远看了秦玉叶一眼,已是明白她的用意,淡漠地开口道:“两次幻境的间隔为四个月,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李不凡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惊疑地望向陈天远,似是没想到他竟如此细腻。 “嗯,看来大家都一样。”叶喻卿点了点头,站到一边,来自主神的传送也如期而至。 “晦气,怎么又是这些鬼东西。”随着李不凡轻啐一口,几人已然身处数十尸兵的包围之中。 陈天远率先出手,其余几人也迅速跟上。幸好这些尸兵都是些最低等的聚气境,最强的也只是四个士兵卫队长,并未对众人造成什么威胁。 “与我们在天合关遇到的有些不同。”盏茶功夫,几人身边的尸兵便被清扫一空,陈天远蹲下细细观察了一番,似乎有些发现。 “的确,这些尸兵似乎……年代比较久远?”李不凡曾是天合关统帅,自然对尸兵极为了解,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这些尸兵风化严重,许多地方已经没有了血肉,甚至连骨骼都有些发黑,恐怕形成的年代已不可追溯。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尸兵看似弱不禁风,力量却是极大,像是蕴藏了什么奇异的能量。 大荒历470年,四岳推举,禹帝禅让。舜代禹摄政,巡行九黎,诛三苗,欢兜、共工、鲧四罪,九黎遂定。 然九黎旧族怀恨在心,为重复往日荣光,派遣尤德瓦,霖泉,天屠三人带领大量修士潜入舜帝潜修的幽谷行宫,行刺杀之事。 舜帝虽不慎被害,却在陨落前以封魔之刻将霖泉与尤德瓦永世封印于幽谷之中。 大荒幻境九黎·幽谷鬼狱正式开启。 主线任务一:寻找舜帝守望者,获取幽谷鬼狱中的情报。同时寻找进入幽谷鬼狱的入口。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10 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 听完脑海中主神对幻境背景以及主线任务的描述,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第一个任务一如既往的没有难度,看其奖励额度似乎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不过毕竟是死亡幻境,众人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 “这些尸兵应是当年舜帝的守卫所化。”齐雨亭若有所思地开口,其余几人也皆是点头,深以为然。 “可我们该去哪里寻找舜帝守望者?系统完全没有给出提示啊。”身穿藕裙的于秒菱有些迷惑,开口询问。 “沿峡谷往南。”陈天远淡淡开口,当先迈步向南方走去。 于秒菱还想开口再问,却见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已跟了上去,越发地迷惑。 “陈老弟胸有沟壑,对大荒的历史与地理知之甚深,在这大荒幻境中,只需听他安排便可。”李不凡应是这于秒菱的引导者,此时见她踱步不前,面有犹豫,主动回头拉了她一把。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魏子妤凑到陈天远跟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轻问。 陈天远回头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好奇之色,索性开口解释:“幽谷的位置曾在大荒历中有所记载,位于九黎东部最南端的灵山脚下。而九黎西,南,北三面被荒古灵山环绕,是为天堑绝地,故要寻找舜帝清修的幽谷行宫,一路向南必不会错。” 陈天远说完便是一愣,似乎自从进入了大荒幻境后,他的知见障已有所削弱,也再不似之前那般寡言,或是缘于幻境中的生死压力? 身后众人没有多想,听到陈天远的话语皆是恍然,当即再不犹豫,紧跟他的脚步。陈天远晃了晃脑袋,索性不再多想,继续向峡谷深处行去。 情况与众人想象的有些不同,随着向峡谷南部的不断深入,周围尸兵渐少,也渐渐开始出现人族的身影。这些人穿着各异,既有红巾裹头的九黎旧族,也有明显是中原样貌的人族修士,一个个行色匆匆,似与陈天远等人目标相同,向峡谷深处而去。 “这位前辈留步,为何大家都如此步履匆忙,这峡谷深处发生了什么?”李不凡上前拉住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原修士,想要问些情报。谁知这人直接甩开李不凡的手,头也不回的继续赶路。 “这些人有些诡异。”李不凡揉了揉发酸的手,没想到这人力气如此之大,能把他这个天机营体修一把甩开。 “恩,都小心一些,这些人似乎神智不清。”陈天远出言提醒,他观察了一下周围赶路的修士,皆是神色木然,目光浑浊,神色表情不似正常人族,反倒与天合关外的尸兵有些相像。 其余人闻言凛了凛神色,小心戒备了起来,几人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这片幽暗峡谷的最深处。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章 驱魔符·霖泉 幽谷的最深处是一面直入天际的山壁,与峡谷两侧融为一体。山壁接近地面处有一条幽深的裂隙,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透出。 “这些人怎么全围在这里?”魏子妤压低声音向陈天远询问。 陈天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魏子妤不要出声。 陈天远一行人到达时,已有数百人族修士在此聚集。他们站在山壁前的空地上,面无表情,目光浑浊。 峡谷中鸦雀无声,陈天远一行混在人群之中,不敢有丝毫动作。 “咳,老朽夏秋山,感谢诸位忠诚的舜帝子民到来。”就在几人束手无策之时,一个手持拐杖的伛偻老者走出,面对人群开口。 “舜帝仁善,爱民如子,却被奸人所害。如今封魔之刻松动,奸人想要脱困,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老朽作为舜帝的守望者,需要各位的相助,请各位进入幽谷鬼狱,加强封魔之刻的禁锢!” 那老者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在场那些修士浑浊的眼中闪现出狂热。待他话音一落,数百修士前赴后继地涌向山壁之上的裂隙。 陈天远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紧跟自己。李不凡,魏子妤两人与他相处最久,已然读懂他的意思,一行人故意落在人群最后方,缓缓向裂缝走去。 “动手!”随着前面的人群完全涌入裂隙,陈天远一声大喝,突然转身朝那伛偻老者电射而去。 李不凡与魏子妤也紧跟而上,那老者虽有日藏修为,却哪是三人对手,仅仅片刻就被按倒在地。 “舜帝守望者还有两人!”陈天远冲尚在远处发愣的另外几人大喝。 齐雨亭几人瞬间反应过来,抬头看去,果然在一片山石的后面还藏有两个手持羽扇的长须中年男子,此时见同伴被擒,正朝峡谷北面逃窜。 齐雨亭与秦玉叶对视一眼,一人一边疾追而上。齐雨亭一柄灵剑从剑匣飞出,直刺左侧男子的小腿。而秦玉叶竟比飞剑还要迅捷,飞剑未至便将另一男子擒下,令在场诸人极为震惊。 “你们怎么没受封魔之刻的影响?!”那个名为夏秋山的伛偻老者胆小如鼠,此时被擒已是两股战战,声音颤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这你不用知道,你只要把刚刚发生的那些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记住不要有所隐瞒,如果你那两个同伴说的和你有出入,你的下场我不敢保证。”李不凡凶神恶煞的神情让夏秋山更是心惊胆战,当即便哆哆嗦嗦地交代了起来。 当年舜帝被刺,布下封魔之刻后,他的三个近卫立下誓言,自称舜帝守望者,要世世代代守卫幽谷鬼狱,绝不让霖泉和尤德瓦脱困。 这三人的誓言受封魔之刻的影响,化为了绵延世代的诅咒。自此他们的后裔再无法离开幽谷地域,只能一生守在幽谷鬼狱门前。 如今被擒这三人分别叫做夏秋山,姚元丰和唐振常,他们便是这一代的舜帝守望者。 三年前,荒古灵山异常震动,封魔之刻也随之受损,三人唯恐霖泉脱困,便用世代传下的秘法,借封魔之刻的力量布下幻阵,引诱幽谷周围的修士前来。 这幻阵极为歹毒,不仅能泯除修士的灵智,更能不断吸取修士的寿元以弥补封魔之刻的损伤,待这些修士进入鬼狱,幻阵还会将他们的血肉碾碎,化为精气强化禁锢。 “还好我们没有贸然进去。”李不凡言语间一阵后怕,众人看向陈天远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感激与信服。 “说吧,怎么才能避开幻阵,进入这幽谷鬼狱?”齐雨亭手中紫光一闪,已是多了一柄灵剑。此时他正将灵剑架在夏秋山的脖子上,逼问进入鬼狱的方法。 “将这三人分开审问,让他们不能串供,这个夏秋山交给我。”陈天远目光一闪,似是想起来什么,突然提议道。 在场众人对陈天远很是信任,自没有异议,陈天远便提着夏秋山向远处一块巨石走去。 “姚重志在哪?”陈天远走到巨石之后,将夏秋山丢在地上,却并未逼问进入鬼狱的方法,反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夏秋山闻言仿佛见了鬼一般,声音也尖锐了起来。 陈天远一脚踹在了夏秋山的脸上,将他的尖叫生生踢回了喉咙里。 “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不想说,把你杀了再问另外两人也是一样。”陈天远眼中杀意闪现,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老兵在前面的一个石洞里……他不受幻阵影响,又整日疯疯癫癫说什么要杀霖泉,我们无法,只好先把他关了起来……”夏秋山心中胆寒,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压低声音回答道。 “带路。”陈天远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几人,见他们忙着审讯,并未顾及这里,便让夏秋山起身带路。 两人走了盏茶工夫,来到一个隐秘的石洞入口。洞口有一扇上锁的木门,洞中一个身穿破烂铠甲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已是极为虚弱。 “这人就是姚重志。”夏秋山在陈天远的示意下,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石洞口的木门,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生怕又有什么地方触怒了这个杀星。 “你在门口守着,若是想要逃跑,自己考虑清楚后果。”陈天远吩咐了一声,一人走入石洞。 陈天远拍了拍地上男子的脸,男子稍稍有些清醒,口中开始喃喃自语。 “杀……霖泉……霖泉……阴神……” “把符给我。”陈天远见他苏醒,向这男子伸出右手,似乎在讨要着什么。 那男子恍若未闻,继续喃喃自语。 陈天远略一皱眉,再次开口:“把驱魔符给我,我帮你杀霖泉,连同他的阴神一起杀。” 男子听到陈天远的这番话,眼中突然出现了神采。 “杀霖泉……杀……阴神!”他一边低声嘶吼,一边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金黄色的符箓,交到陈天远手中。 陈天远将符箓拿在手中细细查看,确认无误后,将其收入涂山氏之戒,径自离开石洞,再没有看那男子一眼。 “把门锁好。”陈天远待夏秋山把门锁上,不顾他眼中的惊疑,一把将其拎起,重新回到山壁之下。 “陈老弟,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你人影?你刚刚跑哪去了?”李不凡见陈天远回来,有些疑惑地开口。 “此人说话声音大,怕被另外两人听了去,所以带他走得远了些。”陈天远随口应付,李不凡也未多疑,魏子妤心中却隐隐不安,似乎发现了陈天远有所隐瞒。 “这两人在我们眼皮底下撤除了幻阵,想来应是无虞,我们这就进去?”李不凡说了一下拷问到的情报,向陈天远提议。 “王子善,你带这人先进去,若没有事再出来通知我们。”陈天远将夏秋山丢在地上,指了指身后的王子善。 王子善眼神闪烁了一下,神情有些诡异,却并未反驳,点了点头就带着夏秋山走入裂隙之中。 李不凡听得陈天远如此安排,有些皱眉,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任他行事。 不一会,王子善就再次带着夏秋山走出,确认了幻阵已经失效。众人闻言放下心来,一起步入了幽谷鬼狱之中。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一章 一戟之威 裂隙内的幽谷鬼狱自成天地。 “见鬼了,这还是在山腹中吗,怎么还有月亮?”李不凡嘟哝了一声,有些震惊于眼前的所见。 陈天远几人带着三个舜帝守望者走入裂隙后,一蓬金芒就将他们瞬间笼罩,等再次回神时已经身处一片无边的废弃军营之中。 “这是舜帝开辟的独立小世界,用以修建幽谷行宫。自封魔之刻出现后,这方世界的时间就永远停留在了黑夜。”夏秋山见所有人目光看来,战战兢兢地开口解释。 天空只有一轮细细的弦月,在黑云的笼罩下暗淡无光。军营残破,显然已经废弃了不知多少年,远处遥遥可见一百丈牌楼矗立,牌楼之上刻有幽谷行宫四个大字。 “看来那牌楼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了。”齐雨亭突然开口,他身旁的几人也纷纷点头。 “你们要去幽谷行宫?!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夏秋山听到齐雨亭的话,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你们要去送死不要带着我!快放我出去!”唐振常也大声喊叫,似乎对那高大牌楼极为惧怕。 齐雨亭一眼瞪了过去,可还没等他开口,新的任务提示出现在了众人脑海里。 主线任务一完成,所有人获得基础奖励,奖励已发放。 主线任务二开启:进入幽谷行宫。 基础奖励:月威溟钻碎片x2 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 短短六个字的任务描述,两枚月钻碎片的奖励。 “这奖励……”于妙菱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其余几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在大荒幻境中,没有人希望奖励丰厚,因为任务奖励代表的不仅仅是收获,更是危机。 “这就是死亡幻境……”陈天远低声自语,可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异变已然发生。 军营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颤,无数干瘪的尸兵从地下钻出,数头高大的尸兵统领也从远处的地平线处出现,向陈天远他们狂奔而来。 “是舜帝禁卫!快向那牌楼跑!他们进不了行宫!”夏秋山看到这一幕,尖声惊叫了起来。 “都别动!在这里把尸兵解决!”几人刚要有所动作,却听得陈天远一声大喝,手中绿芒一闪,一柄幽暗已然已然刺入夏秋山的喉咙。 几人目睹这一幕,惊疑不定,纷纷停下脚步。他们转头望来,就见陈天远恶狠狠地盯向剩下两个舜帝守望者,语气阴狠。 “你们谁再敢使这种阴毒伎俩,下场就会和他一样!” 那两人急忙跪下,不断磕头应是,显然是被夏秋山的死吓破了胆。 “舜帝禁卫统领,姚终谷。”陈天远眯起双眼,望向远处的牌楼,再次开口。 李不凡等人瞬间反应过来,若真有这么个禁卫统领,就绝不会是月威境这么简单。如果之前当真听了夏秋山的话,将这群尸兵带到那牌楼底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说话间,尸兵已经冲到近前,众人再不及多想,纷纷出手。 “金戈吟!”李不凡一声巨吼,当先冲出,手持巨盾高高跃起,猛地砸入尸兵堆中。就见他落地之处烟尘飞扬,一道淡金色的气浪迅速扩散,所过之处,尸兵尽数被震碎。 齐雨亭以近五影的修为再次施展出五方浩风决,威力更甚往昔,灵剑汇聚成的旋风将无数尸兵搅入半空,一时间残肢断臂漫天。 魏子妤如今也是日藏修士,双手持醉龙蟠将大斩中的刀技一一使出,气势惊天,即便是尸兵卫队长也不敢轻撄其锋。 “我们一人三个?”秦玉叶空灵的声音在陈天远耳边响起。他们两人不善群战,故而将目标放到了远处的六头尸兵统领身上。 陈天远微一点头,身形已经暴射而出,秦玉叶也不甘其后,紧随而至。 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数千尸兵已被一扫而空。那两个舜帝守望者许是长年居住幽谷,毫无搏杀经验,战果竟没有王子善等三个聚气境修士显著。 “哈哈哈,看来有各位前辈在此,死亡幻境也只能灰飞烟灭啊。”夏晋见危机退去,笑眯眯地走到陈天远身边,开口奉承,似乎来自于死亡幻境的压力也消散不少。 “都把灵力恢复一下。”陈天远并未搭理他,轻声提醒诸人,目光始终凝聚在远处的高大牌楼之上。 “可以走了。”李不凡恢复完毕,站起身来开口。陈天远见他与另外几个资深者神色依旧凝重,便点了点头,当先向牌楼方向走去。 一行人走到距离牌楼十余里处,那两个舜帝守望者却停住了脚步,说什么也再不愿继续往前。 陈天远一来自忖对幽谷鬼狱的了解不会比他们少,二来也担心之前夏秋山那样的隐患再次发生,索性就把这两人打晕,丢在原地,继续向前探索。 谁知一行人走了还没几步,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从远处空中直射而来。 “快躲!”巨大黑影瞬息而至,一个恍神就已近在眼前。陈天远一声大喝,顺手拉过最近的魏子妤扑向一边。 其余几人也迅速反应,扑向向一侧躲避。可单单于妙菱慢了一步,略一犹豫间已被巨大的黑影笼罩。 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大地被生生砸出一条长达百丈的裂缝。 “妙菱!”李不凡凄声嘶吼,却再没回应传回…… 待得烟尘散去,一把长达数十米的黝黑巨戟出现在众人眼前,此时于妙菱已不见了踪影,仅余一片藕色的衣角飞舞半空。 几人眼中皆是悲恸,可还为等他们再细看,一个身高近百米的魁梧身影再次从半空冲来。 几人迅速抽身后退,就见这身影翻身拔起插入地下的黑戟,落地时带起巨大气浪,强如陈天远也站立不稳,再次踉跄后退。 “吾乃舜帝禁卫统领姚终谷,妄图打扰帝尊清修的恶徒,吾会让你们长眠于此!”这道巨大身影瓮声开口。 陈天远定神望去,这百米巨人竟只是一副残破的盔甲,静静悬浮于半空,一缕幽幽的鬼火在头盔之中闪烁。 陈天远他们不敢有所动作,姚终谷却不再废话,提起黑戟向他们而来。 “靠近我身边!”李不凡见状急吼,从四灵袋中取出一面大旗,径直插入地面。 随着众人靠近,地面上出现了一半圆形阵法,法阵射出数道散发厚土气息的金芒,瞬间将阵中几人一一包裹,形成一层坚固的防御。 地载阵,陈天远一眼认出了这个来自天机营八阵图的防御阵法。 此时姚终谷也至面前,黑戟迎风劈下,黑戟中散发出浓浓血腥气,瞬间将诸人拉入一个满是尸山血海的幻境之中。 “山河壮!” “断魂剑!” 长期在天合关厮杀的陈天远与李不凡最先从幻境之中摆脱,分别开启秘技向黑戟迎去。 李不凡手中巨盾暴涨,眨眼形成一面数十丈大小的盾墙,将阵中几人尽数包裹。 陈天远身与刃合,化为一轮弯月,一道深紫符文将无尽冤魂封印其中,裹挟着满天嘶吼直奔姚终谷持戟的右手。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陈天远的断魂剑只是让姚终谷身形稍顿,毫不花俏的一戟依旧重重落在盾墙之上,盾墙连同地上的地载阵寸寸碎裂。 阵中六人被这一戟之威尽数击飞,李不凡持盾的左手更是爆裂为一片血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戟落下之时陈天远尚在半空。他还未回神,姚终谷就已松开黑戟,一只遮天巨手向陈天远笼罩而来。 陈天远眼中精芒一闪,正想激活暴虐尸鬼元魂珠,却见身前血光一闪,再转眼已是落在地上,身边秦玉叶一柄匕首刺入左肩,竟是使出地行将他救下。 姚终谷一戟之后再未出手,但来到幽谷鬼狱的众人已是个个重伤,死亡幻境的可怕第一次展现在了眼前。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二章 幽谷之殇 姚终谷的实力远超众人想象,即便陈天远激活了暴虐尸鬼元魂珠,也依旧不是其一合之敌。 幸好姚终谷只剩残魂,攻击之间留有极长的间隔,再加上他似乎无法使用秘技,这才给了众人喘息的余地。 可即便如此,这才仅仅一炷香的时间,除了陈天远,秦玉叶,李不凡三人,余者就已经尽皆失去了战力。 “即便是残魂就无限接近半步雷音,这姚终谷生前到底有多强?!”连秦玉叶都再不复之前的洒脱淡然,眼中满是惊疑。 “即便他是雷音境,老子也和他不死不休!”李不凡蹲身半跪,单手支地,此时正大口喘息。他双眼之中似被无尽的仇恨淹没,话音刚落就猛一起身,又要再上。 李不凡在初时那一戟下失去一臂,已然身受重伤。可他却仍旧不管不顾地朝姚终谷发起一次次冲杀,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第二次攻势中,李不凡眼见就要陨落于姚终谷戟下,幸得齐雨亭及时兵解,强行使出九玄天元诀救下。然而他的莽撞却并非没有代价,众人中战力极强的奕剑少年因此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再无出手之力。 “李不凡!你要把所有人都害死吗!”陈天远此时也心烦意乱,一把将李不凡拉了回来,冲他大声喝道。 李不凡眼中一抹悲痛闪过,狠一捶地,一个铁血半生的天机营汉子竟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于妙菱是他青梅竹马的幼时玩伴。”本已退到远处的齐雨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语出惊人,他见陈天远惊疑不定地望来,继续开口:“上次我引导新人的任务是与李大哥一同完成的,他们两人在上个副本里刚刚久别重逢,却不想……” 齐雨亭看向李不凡的眼神中满是复杂,陈天远闻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了。”秦玉叶目光一闪,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此时姚终谷已又一次提起巨戟,新的一波攻势即将来临。 “你们退回去,这一次交给我和玉叶。”陈天远生怕李不凡再次情绪失控,一边激活暴虐尸鬼元魂珠,一边出言让两人后退。 然而这次,一直对陈天远信赖有加的李不凡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捡起落在一旁的斩魄巨刃,支撑着缓缓起身。 “你想干什么?!”陈天远当他又要硬上,赶忙伸手阻拦,却见李不凡轻轻摇了摇头,原本满是疯魔和仇恨的眼中已然恢复了清明。 “当年我年少轻狂,负了妙菱,投身天机营,因此后悔半生。幸得老天让我们重逢,当日我便暗下决心,只待将妖魔赶出九黎便与她隐居,弥补当年的亏欠。”李不凡声音低沉,似在喃喃自语。 陈天远闻言,心下一黯,正待开口宽慰,却又被他挥手打断。 “可这个决定还未来得及与她说,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身前陨落。” “如今我左臂已失,恐无法再与妖魔厮杀,倒不如为你们争出一线生机,我也好与妙菱团聚……” “他在燃烧日影!” 陈天远听得他此番言语已觉不对,又听秦玉叶在旁惊呼,猛然抬头,果真见到李不凡周身血色弥漫,逐渐沸腾,四道淡淡的日曜虚影相继碎裂,灵光暗淡。 “沥血悲歌?!李不凡!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陈天远当即大惊,急忙朝李不凡冲去,想在最后一道日影碎裂前打断他的动作。 谁知李不凡身边的血光一振,竟直接将陈天远弹开数米。 李不凡冲陈天远微微一笑,神色平静,一步一步朝姚终谷走去。 “陈老弟,我已想的很清楚,你不必再费功夫。天机营的碎影秘法是为与妖魔死斗,一旦开启就无法打断。” “碎影不是你们魍魉的自爆,或许今天我能活下来也未可知。” “若我还能走出这幽谷鬼狱,我们再去潇湘楼把酒言欢。” “陈老弟,老哥还有一事相托。” “若今日我真的身死于此,请你代我看一眼人族光复后的大好河山……” ……………… 李不凡言语未落,姚终谷一戟已然劈下。 李不凡独臂挥起斩魄刀,周身血光暴涌,竟将这一戟稳稳架住。 “走!”陈天远死死咬牙,一声野兽般的暴喝从喉中涌出,身形一晃出现在魏子妤和齐雨亭身边。 魏子妤与齐雨亭面色尚有犹豫,却被陈天远一把提在手中,直冲牌楼而去。 秦玉叶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李不凡,随即也提起剩下两人,紧跟陈天远的脚步。 两人深知,即便李不凡自碎日影,沥血悲歌的绝对免伤也不可能百分之百触发,故而丝毫不敢停留,瞬间便已冲过牌楼,来到一个巨大广场之前。 “你们也恢复一下灵力。”陈天远放下手中两人,面无表情,淡淡开口。随即也不管其余人反应,自顾盘膝坐下。 “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魏子妤低声喃喃,像是在向自己发问,眼中满是茫然。 “相信他吧。”秦玉叶走到魏子妤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魏子妤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陈天远。 陈天远看似云淡风轻的脸上已有两行热泪滚落,面对姚终谷也未曾弯曲的脊背微微伛偻,隐隐颤抖。 魏子妤心中抽痛,静静走到陈天远身边,依偎着他坐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陪他一起恢复伤势。 秦玉叶抬眼看了看另外两人,王子善尚在茫然,夏晋却早已坐下。她幽幽轻叹一声,没有多管,也是将一颗回灵丹放入口中,抓紧时间回复修为。 “从广场最右端绕过去,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手。”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恢复了精神,陈天远的情感也重新平静下来。他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将接下来的计划一一告知。 幽谷鬼狱副本的第二个boss名为暗蛛之母,本是幽谷行宫中一只普通的蜘蛛,因吸食了舜帝的血液而开启灵智,修炼百年,实力不可估量。 众人面前的这片巨大广场便是暗蛛之母的巢穴,其地底潜藏着一张巨大的蛛网以及无数蛛母的子孙后裔。若有人走入广场,也就是蛛网的正中,暗蛛之母便会从地底钻出,残忍地将这些食物吞食。 同时,若有人出手击杀了这蛛母的子孙,它也会怒而追杀,不死不休。 陈天远见几人点头表示明了,便带着众人向广场边缘行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三章 尤德瓦头人 一行六人绕过大半个广场,一路无惊无险。行宫的石门大敞,已是近在眼前。 “见鬼!这是什么东西?!”王子善本是走在最后,一路沉默不语,此时却不知为何惊声尖叫了起来。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得一只半人高的绿色蜘蛛突然顶开了地上的石板,从地底钻出,巨大的口器中喷出无数蛛丝,眨眼将王子善笼罩在内。 王子善乱了心神,右手一抬,一道火红的光芒在他手中长杖的顶端凝聚。 “住手!”陈天远暴喝,眼看着王子善就要出手,无奈之下手中幽暗射出,竟生生将他的右手斩落在地。 然而长杖顶端的火球已然成型,在王子善捂手大喊时向那绿色蜘蛛直直射去。随着火光四溅,蜘蛛的腹部被炸开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此时正趴在地上扭曲,抽搐。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无数如之前一般的巨大蜘蛛接连从王子善周围的地底钻出,眨眼之间就将他的身形淹没。 “是谁杀害了我的子民!我要你们偿命!”几人正要去救王子善,却听得一声凄厉的吼叫从广场地下传出,声音非难非女,极为诡异。 “该死!朝行宫里冲!关上石门!”陈天远闻言便知不好,一边向其余人大喊,一边激活暴虐尸鬼元魂珠,扭头向广场中央冲去。 广场的地面一阵颤动,正中的地面突然塌陷,一只占地数百丈的蛛母从塌陷的窟窿中爬出。 “陈天远!”魏子妤焦急大喊,正要追赶,却被秦玉叶一把拉住,拖着她朝行宫大门疾奔。 陈天远见暗蛛之母爬出,一拳日耀已是等候多时。有了元魂珠之力的加持,日耀的威势远胜从前,却依旧只能让蛛母晃晃脑袋,只一瞬间就已恢复。 陈天远早知这一拳不会建功,故而在蛛母恍神的霎那就高高跃起。蝠翼展开,伴随着翠绿的幽暗锋芒,一式疾影剑狠狠刺向蛛母背部。 疾影剑未能刺穿背甲,只在蛛母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痕,可陈天远的目的已然达成。 随着一声震天凄吼,蛛母成功被陈天远激怒,陈天远没有恋战,迅速转身向着牌楼方向逃窜。 另一边的四人也终于逃至行宫入口,守在两扇巨大石门前,不断击杀涌来的普通巨蛛。 “来不及了!快关门!”秦玉叶一边厉喝,一边双匕连舞,带起阵阵清冷的月辉,将一只只靠近的巨蛛冻结,粉碎,已然不是日藏境该有的威能。 魏子妤闭口不言,只是手持醉龙蟠坚定地守在门前,即便在蛛群的毒液下不断受伤,也始终不愿退入行宫之中。 秦玉叶无法,只得一把将魏子妤推进行宫,自己随即也紧随而入。门内夏晋和齐雨亭见两人回来,用力推动石门,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开始慢慢闭合。 魏子妤眼中闪出悲戚之色,还想再冲出门外,却被秦玉叶死死按住。 “你要相信他!”秦玉叶紧紧注视着魏子妤的双眼,眼中满是坚定。 魏子妤似乎被她对陈天远的信任感染,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随着轰响不断,两扇石门渐渐合拢。就在行宫大门即将完全闭合的瞬间,一道血光突兀地从门缝中射入。 血光渐渐散去,赫然是以地行之术逃回的陈天远。 魏子妤大喜,一头扑入陈天远怀中,可陈天远却一脸呆滞,竟毫无任何反应。 魏子妤渐渐发现不对,有些惊慌地倒退两步。她将陈天远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却发现他除了施展地行时留下的一道伤口外,全身再没任何伤势,只是眼神始终空洞,没有一点神采。 “陈天远……”魏子妤轻声呼唤,神色间更是慌乱,她一时无法,转过头将求助的目光望向秦玉叶。 秦玉叶略一思索便已了然,她没有开口,只是径直走到陈天远跟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秦玉叶一耳光狠狠甩在了陈天远的脸上。 “我不管你在牌楼前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这都不是你放弃的理由。子妤,雨亭,夏晋,还有我,我们都将生死交付你手,都把你当成唯一的希望,你忍心就这么辜负我们?忍心就这么辜负李不凡拼死给你争取的生机?”秦玉叶语气平静,双肩却隐隐颤抖,显然内心不似表面这般波澜不惊。 陈天远愣愣地望着秦玉叶那被黑巾遮挡的脸,第一次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到如此复杂的情感。 “对不起……”陈天远逐渐回神,闭上双眼,将脑海中的某些画面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等他再次睁眼时,脸上已恢复了初时的平静。 此时,新的任务再次发放。 主线任务二完成,所有人获得基础奖励,奖励已发放。 主线任务三开启:击杀尤德瓦头人。 基础奖励:月威溟钻碎片x2 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 “夏晋,你负责照顾齐雨亭。子妤,秦姑娘,之后的战斗恐怕会比先前更加惨烈,若事不可为你们就先行退后隐藏,再作谋划。”陈天远看完任务提示,眼中出现了一抹坚定,当即对众人一番吩咐,向着行宫深处走去。 行宫由巨石砌成,古朴而荒凉。众人穿过行宫幽深的走廊,来到最深处的一个庭院之中。 庭院早已废弃,树木皆已枯萎凋零,仅余腐败的枝干在夜色中摇曳。庭院的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祭天台,一个蒲团孤零零地躺在祭天台最上方,它的主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不用找了,小娃娃们。此处只有老头我和一只秃毛鸟,没有什么舜帝宝藏。”一个阴鸷的声音在庭院的角落响起,几人连忙凝神戒备,就见一肩负秃鹫的丑陋苗人从阴影中走出。 “你们怎得不开口?就不愿同我这个老头说说话?”那苗人像是在同陈天远他们说话,眼睛却始终看着庭院之中的祭天台,显得十分诡异。 “哈哈哈,他们嫌你长得丑!不想搭理……噶……”又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竟是那站于苗人肩上的秃鹫开口说话。 可那秃鹫话还没说完,就被苗人一把掐住脖子,送到嘴边狠狠一咬,秃鹫的脖子瞬间被咬成两节,身躯也被苗人一口一口啃食干净。 苗人满嘴鲜血,再抬起头时终于将目光放到陈天远几人身上。他丑陋的五官极度扭曲,越发地可怖,眼中阴毒之色绽开。 “不想与我说话,就只能吃了你们!”那苗人言语间全身溃烂,无数毒虫从他毛孔中涌出。 “动手!”陈天远一声大喝,身形已直冲苗人而去。 肩负秃鹫,苗人装扮,赫然就是前世副本中的boss,氐人首领,尤德瓦。 任务目标已现,唯战而已。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四章 你知道解体卷吗 “每只都是日藏境。”秦玉叶将一片虫潮击溃,退回陈天远身边,神情有些凝重。 陈天远有些阴鸷地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此时的她与在牌楼前判若两人。数百只日藏境毒虫组成的虫潮竟完全奈何她不得,只一时半刻的工夫就被击溃。 “我有我的苦衷,之前在牌楼……”秦玉叶看到陈天远的神色,心中蓦地一慌,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解释。可她话才说到一半,又被自己生生吞了回去,眼中重新恢复清冷。 “先想办法对付这个尤德瓦。”陈天远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其中缘由,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尤德瓦身上。 此时魏子妤已退入行宫之中,正和夏晋一起将齐雨亭护在身后,借着走廊地势阻挡不断涌来的巨大毒虫。 尤德瓦全身的毛孔中依然不断的有毒虫爬出,仿佛一个人形四灵袋,源源不绝,眨眼间就再次形成一片虫潮。 这些毒虫落地之后迅速膨胀,体型甚至接近了一个成年男子,每一只都有初入日藏的实力。 “我去引开虫潮,你试试直接攻击他的本尊。”陈天远见秦玉叶不再隐藏实力,便想尝试改变策略。 秦玉叶微一点头,陈天远当即再不废话,手中幽暗以回环剑起手,卷起三道紫色刀芒电射入虫潮之中。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展开身形,向庭院另一侧疾奔。 刀芒将十数只毒虫拦腰斩断,绿色的毒液漫天飞溅。虫潮被陈天远成功激怒,发出尖锐地嗡嗡之声,向他的方向涌去。 秦玉叶见虫潮被引开,眼中黑芒一闪,三个双手持镰,浑身被黑色斗篷笼罩的人影在她身后诡异地出现。 随着秦玉叶双手结印,她的身影一点点虚化,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三道黑影也与她一同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 ‘影杀卷!’远处的陈天远瞳孔微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三影随吾身,梦中入幽冥,赫然是记载魍魉宗刺客遗篇中的无上秘技,影杀之卷。 不过半息时间,秦玉叶再次现身,此时的她已然身在尤德瓦跟前。 黑光缭绕的灵匕贴在尤德瓦的咽喉,三道黑影手中的巨镰也已临身,只待灵力轻吐便可让他毙命当场。 可陈天远还未来得及高兴,尤德瓦枯瘦的左手竟不知何时已握在了秦玉叶的皓腕之上。 “小女娃你想杀老头子吗?”尤德瓦缓缓抬头,五官一如之前般扭曲,狰狞,可他的语气却极为轻松。 秦玉叶眼中厉芒疾闪,四道璀璨的月影在她丹田之处浮现,大片紫色的月华汩汩流出,涌入她的右手。灵匕上的黑芒骤然暴涨,狠狠撕开尤德瓦的脖颈,黑影手中的镰刀也由半空重重劈下。 陈天远眼中出现一抹欣喜,然而这欣喜仅仅持续了片刻,就被一声骨骼碎裂的轻响打破。 秦玉叶痛哼一声,手中灵匕划落在地,身边的三个黑袍虚影一个接着一个的粉碎。 “你真的要杀我!”尤德瓦右手扶住自己眼看就要飞起的头颅,凄厉大喊,接着左手猛然一震。随着骨骼爆碎的声音接连响起,秦玉叶眼中逐渐被痛苦之色充斥。 尤德瓦还不罢休,口中一蓬浓稠的血雾喷出,朝秦玉叶直直笼罩而去。 秦玉叶抽身想要后退,手腕却被尤德瓦牢牢捏在手中,动弹不得。 秦玉叶的身份越发成谜,陈天远此时却再顾不上多想,甩开虫潮直奔尤德瓦而去。 暴虐尸鬼元魂珠完全激活,陈天远眉心五道日影尽数染上漆黑的死气。五轮光芒不显却气息暴虐的黑阳在他拳风中出现,狠狠砸向远处的尤德瓦。 尤德瓦突遭偷袭,手上一松。 此时陈天远的身影已暴射而至,径直冲入血雾,将秦玉叶一把拉入怀中。他救下秦玉叶后不敢多作停留,趁着尤德瓦尚未回神,迅速向远处奔逃。 “你怎么样?”尤德瓦并未追来,两人暂时脱离危机。陈天远将秦玉叶放下,低声询问。 秦玉叶的右腕血肉模糊,手臂轻悬身侧,显然已是被废。可她却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陈天远没多言,重新看向尤德瓦。 尤德瓦脖颈上的伤势已然恢复,看不出丝毫痕迹。但此时的他却极为古怪,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脸上五官不再扭曲,神情逐渐恢复正常,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陈天远,口中喃喃自语。 “九天登神大典……” 陈天远不敢放松警惕,凝神挡在秦玉叶身前,整个庭院一时之间平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尤德瓦!!”尤德瓦突然仰天长笑,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小娃娃,咱们打个商量,你把你修行的功法告诉老头,老头就不吃你怎么样?”尤德瓦从丑陋的脸上硬挤出一缕和善,搓着手向陈天远开口。 陈天远阴沉着脸,瞬间想到祸斗交给自己的火德秘藏。秦玉叶也望了过来,眼中若有所思。 “你放她走,我把功法交给你。”陈天远思忖了一会,指着身后的秦玉叶开口。 “不行!这女娃娃相想老头,老头一定要吃了她!”尤德瓦脸上猛地出现一丝阴狠,但又很快被他掩藏了起来。 陈天远对尤德瓦的反应不置一词,静静站立,眼神深邃。 “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若你想救女娃娃,自己就得死。”尤德瓦挣扎了良久,不情愿地再次开口,眼中阴狠却已毫不掩饰。 “好。”陈天远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随后转头看向秦玉叶,郑重开口:“你回去找子妤,若我身死,你们就在行宫中躲起来,挨到任务时限结束。” “可是……”秦玉叶眼神微动,似想说些什么,却被陈天远再次开口打断。 “我知你身家不菲,应足以免除抹杀。如你还有余力,帮我救子妤一命,算是还我这个人情。” “相信我。”陈天远见秦玉叶还在踌躇,转身扶住她的双肩,眼神坚定。 秦玉叶最终咬牙点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陈天远,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庭院中只剩下陈天远与尤德瓦两人,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你知道这是什么功法,确定要让我这么大声念出来?”陈天远神色依旧平静,开口打破了沉默。 尤德瓦眼神闪烁了两下,张口吐出一条小蛇。小蛇落地后化为一条可怕巨蟒,向陈天远游来。 陈天远并未反抗,任由这巨蟒将自己狠狠缠住。尤德瓦确定他动弹不得,向他身边走来。 “附耳过来。”陈天远示意尤德瓦再靠近一些,尤德瓦不疑有他,把头凑到陈天远的嘴边。 就见陈天远微微一笑,在尤德瓦耳边轻轻说下一句话。 “你听说过解体卷吗?”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五章 帝舜的屠戮者 “解体卷?什么意思?”尤德瓦不明其义地抬头,见得陈天远嘴角的嘲讽,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遭他戏弄。 尤德瓦单手掐诀,环绕陈天远的巨蟒猛然发力,越缠越紧,似是要将他生生绞碎。 “你究竟说还是不说!你以为那女娃进了行宫就安全了?你若再冥顽不灵,老头便在你面前将她活活生吞!”尤德瓦丑陋的老脸再次扭曲,贴在陈天远脸前大声怒吼。 陈天远脸上嘲讽更甚,尤德瓦不由大怒,控制巨蟒继续缠绕,却只见得陈天远全身血肉瞬间枯萎,化为一片无尽血气向眉心涌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尤德瓦尚在惊疑不定,陈天远的眉心却有五道日影缓缓浮现。许是吸收了大量气血之灵的缘故,金黄的日影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显得极为妖异。 尤德瓦见得此景,仗着半步雷音的实力,不退反进。他一指点在自己额头,抽出一缕暗淡黑芒,接着指尖一弹,黑芒向着肉身枯萎的陈天远直射而去。 与此同时,五道血光缭绕的日影也脱离陈天远的眉心,径直出现在了尤德瓦眼前。 在尤德瓦惊恐的注视下,五道日影齐齐碎裂,不带丝毫杂质的曜日本源显露,化为纯净的太阳真火倾泻而下,将他紧紧包裹。 之前被削去头颅尚可无事的尤德瓦,此时却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在太阳真火的炙烤下瞬间化为青灰。 缠绕陈天远的巨蟒因为失去灵力的支撑而再次缩小,惊慌地游向远处。庭院中再度恢复寂静,独留陈天远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陈天远双目紧闭,全身枯萎,宛若一具干尸。可若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自他日影碎裂开始,一缕淡紫色的光芒就已在他身上不断流转。此时紫光越发闪耀,所过之处,原本干枯的血肉竟渐渐充盈。 然而一切并未就此结束,之前尤德瓦从额头抽出的黑芒,不知何时已成功进入陈天远的眉心,正在他的识海中飞窜。 “恶毒的小娃娃!你竟敢毁去老夫的肉身!!”苍老阴鸷的嘶吼从黑芒中传出,在陈天远的识海内回荡,赫然就是尤德瓦。 “哈哈哈,小娃娃你怎得不躲?幸好老头分出一缕残魂冲入你的识海,不然可就真的形神俱灭了。”黑芒停在一道微弱白光前,无比张狂的笑声从中传出。 “你如今只剩一丝残魂,我又何须要躲?”微弱白光散去,显露出一个黯淡的人形虚影,依稀可以辨认出陈天远的面貌。 “哼,小娃娃你自碎日影才毁去老头肉身,神魂还能剩下几分?待老头将你撕开,找出九天登神大典,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大口气!” 尤德瓦的残魂骤然暴涨,重新显化出他原本的模样。毕竟曾是半步雷音的苗人宗师,仅仅残魂就比陈天远完整的神魂高大数倍,面目更是栩栩如生,极为凝实。 陈天远眼见尤德瓦面目狰狞,飞身扑来,脸上再次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一如他碎影之前的神情。 就在陈天远的神魂即将被尤德瓦碰触到的瞬间,五道巨大的赤金虚影突然出现,光芒洒下,照亮了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啊……!你的日影明明已经粉碎!!”尤德瓦的残魂凄厉大吼,转身暴退,在金色的光辉下不断消散。而陈天远的神魂却似如沐春风,在日影照耀下逐渐壮大。 陈天远正想一举将尤德瓦的残魂击溃,却有一道声音传入脑海。他眼神一阵闪烁,竟主动减弱了日影的威势,眼睁睁看着尤德瓦的残魂逃出升天。 陈天远神魂归位,控制着身体重新站立起来。识海中的大战只是瞬间,可此时陈天远的肉身已然完全恢复,气血饱满,生机旺盛。 “阴毒的小娃娃!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尤德瓦的残魂重新化为黑芒显现于庭院之中,却比初时黯淡了太多。 陈天远闻言没有反应,眼神淡然,却是回想起之前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 主线任务三完成 参与者陈天远评级甲下,获得资源x2 其余人获得基础奖励,奖励已发放。 最终任务开启:解开霖泉的封印,并在其攻势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基础奖励:月威溟钻碎片x5 失败惩罚:抹杀/缴纳资源 “那共工的侍者,氐人的朋友,帝舜的屠戮者啊!我以我的灵魂开启你的封印,请现身消灭这群阻挠我脱出路途的恶人吧……”残魂中蓦地传出一阵低沉苍老的声音,其中敬畏,绝望,恶毒交杂,渐渐低至不可耳闻。 尤德瓦的残魂随着声音落下而完全消散,整个幽谷行宫却以远处的祭天台为中心突然震颤起来。 “陈天远,这里发生了什么?!”之前离去的秦玉叶带着另外三人再次回到庭院,想来也是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此时面对行宫的异动,四人瞬间回忆起可怕的最终任务,眼中满是惊恐。 陈天远负手而立,气定神闲,静静看着庭院正中没有开口。其余几人也被他的镇定感染,虽还对主神口中的霖泉有所忌惮,却也渐渐不再惊慌,好奇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祭天台。 “尤德瓦!为何打扰我的沉眠!”一声威严的质问从庭院地下传出,祭天台随即裂成两半,一个手持双锏的高大男子从裂缝中爬出。 与此同时,陈天远身形突然暴射,持锏男子的双目还未睁开,五轮大日已砸在他的脸上。 男子受此一击,勃然大怒。他的双目猛然睁圆,蓝色的怒涛翻滚其中。 “啊!不可饶恕!共工的怒涛!请赐予我奔流不破……”随着一声大吼,男子的头顶出现惊天巨浪,手中双锏与身上的残破铠甲皆闪耀出水蓝色的光辉。 然而陈天远却并未让他把话说完,转身绕至男子身后,将一张金色的符箓贴于他的后心。 持锏男子瞬间呆立当场,身上光芒消散,身边的滔天巨浪也如退潮般消失于虚空,不留半点踪影。 金色符箓的威能并未就此消退,金光扩散将男子与陈天远一同笼罩,魏子妤等人大惊,只听得其中怒吼与惨呼连连却根本看不真切。 待得金光散去,一切终于明朗。祭天台前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持锏男子。其中一个依旧呆立,另一个却被陈天远提在手中,眼中满是惊惧。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六章 巴蜀意,情深缘重 “这就是霖泉?!”魏子妤第一个开口,脸上满是震惊,对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置信。 祭天台前一共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霖泉,一个呆楞地傻站,毫无动静。另一个“霖泉”则被陈天远提在手中,全身被全金光包裹,挣脱不得。 霖泉被伏,这次的死亡幻境也终于走到尽头,只待一炷香的时限一过,众人便可返回原本的大荒。想到这里,陈天远的心神渐渐放松了下来,眼中的阴霾也淡去不少。 “子妤你过来,帮我提着他。”陈天远见魏子妤神色惊疑,心中有些好笑,便冲她招了招手。 魏子妤尚还有些疑虑,小心翼翼地走到陈天远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手中的“霖泉”。 “那道符箓名为驱魔符,是从夏秋山身上找到的。他曾说此符可以震出霖泉阴神,大大削弱他的实力,却不想还有将阴神禁锢的奇效。”陈天远见她踌躇不前,索性半真半假地将一切给众人解释了一番。 可还没等魏子妤开口,一声轻笑在两人耳边响起。 “呵呵,前辈,既然魏姑娘不敢接手,不如把这阴神交给我如何?”竟是一直默默无闻的夏晋,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夏晋轻抬右手,一指悠悠点向陈天远。 陈天远的神经突然紧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骤然临身,仿佛一座万仞高山从头顶压来,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一瞬之间,暴虐尸鬼冤魂珠的加持完全开启,幽暗灵匕也被陈天远持在手中,向那一指挡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其余几人的思绪还犹自沉浸在幻境结束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就听“啵”的一声轻响,一道幽光正中幽暗刃上,陈天远手中的灵匕突然寸寸爆碎,身形更是被气浪抛飞,狠狠砸在祭天台的废墟之中。 “嗯?祝融之法?”夏晋似乎对这一指造成的结果并不满意,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此时魏子妤三人蓦地惊醒,一声惊叫后皆是急冲入废墟,不断挖掘,想要寻找陈天远的身影。 陈天远在魏子妤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状态极差。他的右臂弯折成一个可怕的角度,全身被幽暗的碎片割开无数伤口,鲜血淋漓,右胸更有一个巨大血洞贯穿,骇人之极。 “呵呵,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机缘,竟能获得一些祝融的修炼见解。不过你可知道凡人染指九天登神大典的后果?”夏晋轻笑一声,再度开口。 秦玉叶闻言一愣,这是她今日第二次听到九天登神大典这个名字,疑惑愈重。陈天远则更是震惊,回忆起大荒的一段惊天秘闻。 盘古开天之后,神魂三分,化为玄素,拾得,大道三大主神,共司天地万物。 上古时代,三主神不忍天地混沌,故颁《九天登神大典》,诸多有灵性的人、兽、魔在此宝典的启发下修炼得道,位列神班。 此后千年,部分成神者因理念不同,互相之前多有大战,令得山河残破,生灵涂炭。一些强者不愿大荒就此毁去,故召集诸神灵,建立三大神界,相互约束。 其中东海神界以蓬莱岛为中心,以神王帝俊为首;西海神界以昆仑山为中心,以道仙西王母为首;北溟神界以幽都为中心,以魔神禺疆为首。 可因《九天登神大典》尚在人间,导致越来越多的人飞升成神,数百年间更是出现了数个妄图弑神灭仙、成为天下之主的生灵。这让三神界皆感到危险,于是决定绝地天通。 三界联手收回并封藏了《九天登神大典》的绝大部分书籍,封存于不周山顶,并派火神祝融看守。同时确立了神不能与凡间生灵有亲密往来的规则,违者除其神力,重投凡间。 “你究竟是何人?”陈天远双眼微眯,不断打量着眼前男子。这男子依然是夏晋的面貌,身材,不过此时却有一股睥睨天地的霸气在他身上流转,再不似之前那般阿谀奉承的小人模样。 “哈哈哈哈……没想到本尊分出一缕神念临凡,随意附身的一个大夏王子,却能经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染指九天登神大典的凡人,屠戮帝舜的霖泉,还有大荒幻境,这连神王也无法染指的地域,今日竟让我一窥究竟!”“夏晋”并未回答陈天远的问题,一个人自顾自地大笑,神色无比疯狂。 “夏晋”笑罢,又是伸出一指,再次点向陈天远。 一缕幽光再度显现,之前一指的恐怖威势再次在陈天远眼前闪现。他猛一咬牙,急忙想要后退闪躲,可这幽光速度太快,眨眼已在面前。 一捧鲜血四溅,却并非来自于陈天远。一道曼妙的身影在幽光到来前骤然走出,转身间已挡在陈天远之前。 “子妤!!”一声凄厉的嘶吼从陈天远喉咙中涌出,回荡在庭院之中。 魏子妤心口出现一个空洞,鲜血不住地向外涌出,身体软软倒入陈天远怀中。 “神农秘药……六道轮回……我有商城……我一定能救你……”陈天远紧紧搂住魏子妤,喃喃自语。他在脑海中疯狂地浏览着商场,寻找一切可以救下魏子妤的物品。 商城一次次提示着物品不可给宿主以外的人使用,陈天远却仿若未觉,一张张六道轮回符不断地取出,徒劳地向魏子妤伤口贴去。 “别……别动……让我再……再好好看看你……”魏子妤右手抚上陈天远侧脸,虚弱地开口。 “我不动……我不动……”陈天远闻言急忙停下动作,他看着魏子妤凄婉的面庞渐渐失去血色,眼中满是绝望。 “巴蜀意……情深缘重……断难离心……这句话……是真的吗?”魏子妤眼中死气渐重,却满满都是温柔。 陈天远拼命点头,再说不出话来。他曾经刻在醉龙蟠上的一行字,只当玩笑,却早已深深印入魏子妤的心中,从未有过的悔恨在陈天远心中蔓延。 但一切已晚,手无力地划落,这个在孔雀坪与陈天远相遇的荒火姑娘,就此神情安详地长眠于幽谷。 天地渐静,“夏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未再出手。陈天远脸上的泪却已干涸,眼中无悲无喜。 “夏晋……我要你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七章 叶喻卿 “夏晋……我要你死……”冷漠至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 陈天远缓缓起身,将怀中逐渐冰凉的身躯交到秦玉叶手中,目光却久久不舍离开那张绝美苍白的脸庞。 “陈天远?你想做什么……”秦玉叶见得陈天远的神情,心间蓦然一慌,想要阻拦他的脚步。 陈天远轻轻摇了摇头,挡开了秦玉叶的手,转过身缓缓向“夏晋”走去。 “呵呵,可怜的凡人,愚蠢的情感。”夏晋依旧似笑非笑,他见陈天远向他走来,露出戏谑的同情,抬起手再次一指点出。 “我要你死……”陈天远口中喃喃,即便一缕幽芒将他心口洞穿,也依旧不为所动,一步一步地向夏晋走去,伤口诡异地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暴虐尸鬼元魂珠从陈天远胸前浮起,散发出无尽的死亡气息。陈天远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将手插入胸前的伤口,一颗早已残破不堪的心脏被他缓缓掏出。 “你在干什么!?”秦玉叶焦急大喊,猛然起身冲向陈天远,却在他三丈外被浓厚的死气挡住去路,即便月威境的修为爆发也无法寸进。 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被陈天远掷在地上,他的头发瞬间枯白,皮肤皱褶,仿佛寿元在这一刻完全流逝殆尽。他胸前的冤魂珠却突然兴奋了起来,发出嗡嗡的轻响,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我的灵魂,我的血肉,都是你的,我只要他死。”陈天远幽幽开口,所有人都不解其意。却见暴虐尸鬼元魂珠猛然大震,一头白发尸鬼从中猛然钻出,如同饥渴了万年的野兽,经直扑入陈天远的心口。 一如之前使用解体卷时的情境,陈天远全身的血肉在一瞬间全部枯萎,化为气血之灵被尸鬼吞噬地涓滴不剩。尸鬼在饱食一顿之后,骤然爆散,浓浓黑雾将陈天远覆盖。 血肉在黑雾之中重新生长,却是青白之色,新生的血管之中没有点滴血液流淌,极为诡异。陈天远眼中满是灰白,尖锐的獠牙从他口中长出,如同一只炼狱中走出的鬼王。 “幻化?!不对!你在献祭自己?!”夏晋瞳孔猛缩,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他脑后闪出一道神光,面貌也变得极为俊朗,赫然再不是之前的大夏皇孙。 夏晋身后一只三足金乌浮现,身上弥漫起滔天金焰,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听得一声野兽般的爆吼,一双青灰修长的大手在他瞳孔中越变越大。 “凡人!你敢!”随着夏晋一声惊呼,他的双肩已被陈天远捏在手中。 陈天远双臂前幻化出两条苍白尸龙,在夏晋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将他的双肩生生扯碎。夏晋身后的三足金乌也是惨叫一声,金色血液漫天喷薄,哀啼不止 然而就在此时,半空中一道赤红色的光芒落在夏晋身上,将陈天远狠狠弹开。 “大荒幻境乃神族禁地,擅闯者,抹杀。”主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夏晋脑后的神光在赤红光芒中瞬间粉碎。 “凡人!等我们再次相遇,我会把你撕成碎片!哈哈哈哈……”声音渐渐消散,却留下无尽的恶毒与张狂。 赤色光芒消散,夏晋的样貌恢复本原,从半空中落下,幽谷鬼狱再次陷入寂静。 陈天远神情依旧暴虐,几次想要冲向远处的夏晋,却被仅剩的一丝清醒制止。秦玉叶两人此时都不敢靠近,时间一点一点地流淌。 此时失去了魂魄的元魂珠化为了一颗透明晶石,静静躺在魏子妤的身边,一些奇异的变化开始出现,却只有离得最近的秦玉叶有所发觉。 终于,来自主神的青色光芒开始出现,陈天远四人也一同消失在幽谷鬼狱的庭院之中。 “主神!快给他恢复!”四人刚一出现在青石广场,秦玉叶就对半空焦急地大喊。 一道白光随着喊声从半空落下,将陈天远完全笼罩。 陈天远眼中的暴戾略一摇摆,又骤然暴涨。此时的他更是发出惊天怒吼,拼命想要挣脱主神的治疗。主神似乎被他的行为激怒,一连又是三道白光落下,陈天远这才开始缓缓恢复。 死气渐渐散去,陈天远的瞳孔也恢复了颜色,身上的青灰如水退去,重现展现出勃勃生机,可枯白的头发却始终未见改变。 秦玉叶两人皆是紧张地注视着陈天远,见他伤势尽复才长舒一口气。 “夏晋呢?”陈天远走出白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夏晋,他顺着秦玉叶的目光向一旁看去,恢复原貌的夏晋正昏迷在青石广场之上。陈天远眼中出现一缕暴戾,却瞬间被他掩藏了起来,没人发觉。 最终任务完成,幻境:九黎·幽谷鬼狱结束,开始结算 参与者陈天远评级甲中奖励资源x4 其余人获得基础奖励。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死亡幻境完成,所有存活者一年内不会进入新的幻境。 请参与者选择是否花费10日钻碎片修复伤势……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陈天远恍若未觉,静静沉默。秦玉叶两人见他无事,也相继选择了修复 “主神,如何复活死去的参与者?”陈天远沉默了半晌,向半空开口。 “对不起,没有办法。”主神的回答毫无情感,将陈天远心中仅剩的希望狠狠击碎。 “你不是主神吗!?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连复活都做不到!?” “要多少资源!你说啊!” “十颗红钻!一百颗红钻!我都能给你找来!” 陈天远忽然暴怒,身上黑焰升腾,眼中再次开始出现灰白。 “陈天远!你怎么了?!”秦玉叶从修复白光中走出,看到眼前一幕,惊叫出声。 陈天远被惊叫唤醒,理智再次占据上风。他眼中的灰白缓缓退散,黑焰也逐渐熄灭。 “我没事,多谢叶影主关心。”陈天远淡淡回应,语气一如大荒幻境的主神,冰冷不带丝毫情感。 “我就知你猜到了……陈天远,我说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你信吗?”秦玉叶,或者说叶喻卿再度开口,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陈天远背对着她,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叶喻卿眼中闪过一抹凄然,不知做何想,竟一咬牙走上前,从身后将陈天远抱住。 “你知道我为何放着好好的魍魉影主不做,想尽办法也要进入大荒幻境吗?”叶喻卿凄然的话语让陈天远心神一震。 “从我记事开始,每隔四个月我的父母都会离开宗门,外出闭关。” “每次回来时他们都满面疲惫,却从不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回来的只有父亲一人,可任我如何询问他都不肯说出母亲的去向。” “四个月后,父亲再次外出,从那之后我便再未见过他。”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寻找这一切的真相。” “我拼命地修炼,拼命地与妖魔搏杀,只为坐上潜龙殿中的宝座,只为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同样每隔四月就会离开宗门的核心弟子。我将他带出宗门,在大荒幻境传送之时将他击杀。” “我代替他进入了那一次的大荒幻境,也就是闲逸居……” ……………… 陈天远听完叶喻卿的讲述,心中五味杂陈。两人尽皆沉默,青石广场一时陷入了寂静。 完成恢复的齐雨亭看到两人,识趣地带着夏晋选择了回归。 叶喻卿未再开口,只是静静靠在陈天远后背之上,泪水浸透了蒹葭。 陈天远将叶喻卿的双手松开,转过身来,可他犹豫了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去好好休息吧……”陈天远再次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天远……” “恩?” “你能回来魍魉吗……”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八章 坚定 陈天远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叶喻卿的请求。 依旧是夜凉如水,月明星稀,石林镇华灯初上。似乎时间也在等待陈天远,待他归来才重新开始流动。 我们修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两人在房中的对话犹在耳边,似乎魏子妤才刚刚离开,幽谷鬼狱中的一切恍然如梦。 陈天远走出房门,站在魏子妤的门前,久久没有声响。他一次次地幻想着,幻想着魏子妤会主动打开房门,巧笑嫣然地倚在门框,温柔地向他问候。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一切都回归现实。房中一片寂静,空无一人,这让陈天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却又缓缓湮没。 “我修行的意义,应该是守护你才对,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陈天远喃喃自语,轻抚过房中每一处魏子妤留下的痕迹,最终拿起桌上一面她平日梳妆的铜镜,握在手中,久久不语。 街道上的欢声笑语缓缓退去,万家灯火渐渐熄灭,夜色原本的寂静重回天地。时间默默地流淌,陈天远却恍若未觉,静静站在房中,任由黑暗将他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霞光在最远处的天边闪现。陈天远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缓缓转身。他打来一盆热水,将曾经收在戒指中的那件蒹葭取出,一点一点地搓洗起来。 “果然没有你洗的干净……”看着铜镜中依旧血迹斑斑的蒹葭,陈天远低声自嘲,回忆却在心中带来一丝暖流。他将铜镜收入怀中,贴身藏好,转身走出房门,再未回头。 “这家伙起得那么早,莫不是真想与我们一同去天合关?” “难不成你还要带上他?” “若他真的想悔改,也不是不行啊……” 陈天远走在楼梯上,一阵低声的交谈被他的灵觉感知。他抬头看去,原来是昨日与他呛声的那一伙年轻修士,此时正在客栈门口收拾行装,准备离去。 那些年轻修士见陈天远望来,赶忙低下头不再交谈,唯有那个微胖的女修昂首与他对视。 “嘁,怎么不见你那个相好?莫非她也看不起你的胆小如鼠,丢下你跑了?”微胖女修嗤笑一声开口,话中带刺。 陈天远微一皱眉,尔后径自向客栈外走去,只当没有听见。此时越来越多的修士听到动静,从客栈中走出,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还当得你终于醒悟,准备与我们去前线厮杀,没想到还是一个蛀虫。你这种软弱无能的修士,连自己女人都守不住,还能有什么作为。”女修见陈天远越走越远,一股无名火起,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讽刺,言语间越发地恶毒。 可这女修话音还未落下,就蓦地发现自己双脚悬空,呼吸难以为继,竟是远处的陈天远突兀出现在眼前,掐着脖子将她高高举起。 “你想干什么!快放下薛姑娘!”女修的几个同伴大惊,身上灵气升腾就要出手。可陈天远只是轻轻转过头,一眼扫过,灰白的眼中无尽死气向外弥漫。这几个修士霎时间如同置身幽冥鬼蜮之中,四周冤魂缭绕,阴气滚滚,两股战战间已是站立不稳。 “我要你死……”陈天远喃喃自语,语气冷漠没有丝毫情感。他眼中暴虐愈浓,手中越来越紧,眼看就要将这女修毙于掌中,却突然见得一人一骑,从石林镇西侧的街道尽头疾奔而至。 “陈参将!大事……这是怎么回事?”来人身披重甲,铁血威武,赫然是李不凡麾下,龙骧卫百人精气的百夫长,林江满。 陈天远被这人的喊话惊醒,理智逐渐恢复。他将薛姓女修放下,眼中暴虐缓缓退去。陈天远动了动嘴,想要给这女修道声抱歉,但却见她满面屈辱,惊魂未定,不知该如何开口。 “石林镇内不得上马骑行!你是何方军士,为何如此目无法纪!”围观人群中几个守备模样的军人走出,朝林江满开口喝问。 林江满翻身下马,没有回应,翻手取出一块玄铁令牌,向那几人丢去。 “卑职参见大人。”那几个守备一见令牌上龙骧卫三个大字,立刻恭敬地下跪参见,再不提镇中骑行之事。 他们身边几个眼尖的修士也看到了这块令牌,一时间,人群中窃窃私语之声不绝,每个看向林江满的眼神中,皆是满满的敬佩与尊崇。 “将军大人,请你为我们做主,此人……”那薛姓女修听得林江满是龙骧卫军官,脸上狂热之色闪现,上前指着陈天远就要开口,却被身后同行的修士一把拉住。 她顺着身旁之人的目光看去,就见林江满在众人的震惊中单膝跪下,朝陈天远恭敬行礼。 “陈参将,军营发生异变,可否借一步说话。”林江满神情肃然,眼中却满是掩盖不住的悲痛和惊慌。 陈天远自然知他所谓何事,此时却只能假做疑惑,当即一点头,唤出紫电。两人先后上马,朝着石林镇西的军营之处行去。 “紫电神驹……龙骧卫陈姓参将……这人是孤城幽刃!?”人群中猛地传来一声惊叫,一阵哗然瞬间爆发,那薛姓女修呆呆地望着陈天远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陈天远两人行至镇西营地,就见百名龙骧卫精锐重甲被身,刀盾在手,戒备森严地守在大营之前,剑拔弩张。。 “参见云麾参将!”众人见陈天远到来,如同寻到了主心骨,齐齐跪地参见,神色再没之前那般慌张。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见李大哥?”陈天远转头向林江满询问,脸上摆出一副迷惑的样子。 “陈参将,您请随我来。”林江满悲恸更甚,将陈天远领进大营之中,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躺在地上,由一面龙骧卫军旗覆盖,看不真切。 陈天远瞳孔猛然一缩,骤然回想起在牌楼前的所见之景,一缕暴虐再次闪现,幸得他及时压制,没有被人看出端倪。 “这是怎么回事。”陈天远并掀开军旗,静静地望着地上残缺的躯体,低沉发问,辨不出他的心思。 “今日清晨,李副将一直未曾走出营帐,亲卫心中生疑,进去查探,便发现这幅情景……”林江满沉痛开口,话至一半已然有些哽咽。 陈天远沉默良久,再次蹲下,将军旗重新盖上,走出营帐。 “林江满何在!” 营帐外,众军前,陈天远一声暴喝。 “末将在!” “我以云麾参将之名,命你全权统领此处龙骧卫军士!即刻派出两人轻骑速回王都传讯,并率领其余人等严密护送李副将之身躯,不论发生何事,必要将其完好无损地送回九黎!” “末将领命!……陈参将……那您呢?” “我会将此事的真相,幕后的黑手,一个,一个地揪出来……” 他的眼神中,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三十九章 物是人非 大荒历538年5月,太康王连颁四道征召令,召集九黎绝大部分的人族修士共赴天合关,发动对支离最后的清剿。 陈天远身骑紫电,沿九黎大江主干一路西行,沿途见到了无数赶赴战场的修士。这些人个个斗志昂扬,气满志骄,一路憧憬着自己在天合关建功立业,名扬大荒的场景。 “这位小哥,我观你也是修士,为何所有人都在赶往天合,你却一路向西?”一个年衰岁暮的艄公站在江边,眼见得陈天远将紫电收入驭兽袋,满面好奇地发问。 陈天远站在竹筏之上,静静望着大道上的熙熙攘攘,车马骈阗,没有开口。若他没有经历大荒幻境中的种种,没有与李不凡等人相遇,没有离开魍魉,此时应该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更能凭借着数十年的先知,一路凯歌,名动天下。 然而如今摆在陈天远脚下的却是另外一条道路,一条也许没有尽头,却必须走下去的漫漫长路。 “东海……”陈天远目光深邃,低声自语。 幽谷行宫中那个面目俊朗,神光笼罩的身影再次浮现眼前。这个自称神祇的男子,将陈天远对大荒的一切美好憧憬全部撕碎,他又如何能够忘记。 此人的来历跟脚,陈天远在行宫之中就有所明悟,只是当时被暴虐尸鬼的元魂侵蚀了灵智,回归后始终受其影响,每每想及此事都会深陷杀意,直至今日心神渐定,才得以缓缓梳理而出。 大荒神祇皆归三大神界统御,西海昆仑皆为女仙,暂且不论。当日“夏晋”身上神光浩荡,更有金乌相随,也不似北溟那样魔气深重,故只剩神王帝俊御下的东海蓬莱嫌疑最大。 但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深知众多大荒隐秘的陈天远知道,东海与北溟之间的种种牵扯,极为复杂。幽都王前世为人间帝王颛顼,颛顼受大道引诱,继承魔神孤光之力君临北溟。而颛顼前生,则是东海神王帝俊亲弟,帝江。 “夏晋”应与东海神族的太阳十子多有渊源,此十子为帝江与凡女孤月氏所生,在帝江被贬入凡间后由帝俊收养。后又因其顽劣,十日同行,惹得帝俊大怒,赐落日神弓于后羿,射落八子于东海,二子于北溟,故而“夏晋”究竟来自北溟还是东海,仍未可知。 陈天远独立船尾,凌风望江,艄公见这个眉目如画却白发苍苍的年轻修士神色诡异,不敢再开口多问,只当他也是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不敢去往前线拼杀。 竹筏沿江而下,蹑云追风,仅仅五日,孔雀坪已在眼前。 随着四道征召令的接连颁布,孔雀坪再不如昔日那般繁华。入城行走一路,只见得凡民来往,修行之士已然罕有,偶尔几个路过,也只是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步履匆匆,不敢多作停留。 陈天远对那些不屑的眼神视若无睹,悠然来到城东的一座宅院前。他轻轻扣响铺首门环,一个模样可爱的女孩探出头来。 “你来干嘛的?找人?”女孩大眼瞪圆,隐隐觉得陈天远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在下来此寻访故人,不知姑娘可否通传一声?”自幽谷归来,陈天远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笑意。眼前这个女孩正是当日他来启灵中院应聘教习时,错把院生入学申请交给他的娃娃脸姑娘。 “院中大部分教习都前往天合了,你要找的人可能……你是陈天远!?”女孩看到陈天远眼中的笑意,突然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把门打开,绕着陈天远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陈天远,你的变化好大啊,你的头发怎么……”女孩看了陈天远半晌,才发觉自己行为有些唐突,当即有些脸红。 “之前在天合心力憔悴,不打紧。不知王铭渊院长可还在院中任职?”陈天远含笑摇了摇头,将话题扯开。 女孩听得陈天远是来找王铭渊,连忙点头,也不通报,直接就把他领入院中。 陈天远四下打量了一番,启灵中院比起当日他在时,景致虽未大变,却再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近日征召令下达后,许多人都启程去了天合关,仅有一些教授理论课程的教习尚留在院中。因为课量减少,院生们也走了大半,这才如此冷清。”女孩边走边向陈天远介绍如今的启灵中院的情况,说话间来到当日测试院生的阁楼之前。 “陈教……陈将军你在此稍事休息,我这就去给你喊王院长。”女孩已不复初见时的激动,似乎是想起了陈天远如今的身份,言行之间拘谨了起来。 “无妨,还是习惯你们叫我陈教习。”陈天远微笑开口,女孩脸上又是一红,急忙低头跑开。 不多时,女孩就把启灵中院的院长王铭渊请来。王铭渊再次见到陈天远也很是激动,感叹着短短三月,已经物是人非。 “唉,陈教习,当日都怪老朽无能,才让你经历了这般凶险。”两人谈起这几个月来的诸般变故,皆是感叹。尤其说到周文正的三日追杀,王铭渊对当日没能保下陈天远很更是介怀,言谈中满是内疚。 “当日之事本就与启灵中院无关,连累诸位受惊,天远已经心中有愧,王院长再如此自责,叫我有何颜面再回中院。”陈天远一阵宽慰,心中对王铭渊的为人更为敬佩。 “哈哈哈好,不说这些。对了陈教习,子妤在你走后便启程去往天合,不知你们可有相遇?”王铭渊想起了当初与陈天远颇为亲密的魏子妤,便哈哈一下开口询问。 陈天远闻言心中一黯,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子妤很好,她在军中成长很快,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你知她性子,现在战事吃紧,怎肯离开前线,我便也随她去了。” “如此甚好。”王铭渊没有多疑,陈天远随后便透露了希望能在启灵中院休养一段时间的想法,王铭渊自然允诺。 当初陈天远居住的小楼一直未再有人入住,如今便又交还给了他。 当晚,陈天远站在小楼窗前,凝望着湖对岸那盏再也不会亮起的油灯,思绪万千。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章 闭关 大荒历538年7月,支离大营被破,天机营麾下四大军团携数十万修士大军攻入巴蜀。 同年8月,固守西陵城的大夏国公,大将军定勇终于传回讯息。残余的四大王朝军主力联手修士组成的中原义军,共同反扑妖魔,历经数年苦战,终将妖魔赶至流光城附近,扼住通往燕丘之咽喉要道。 至此,中原大部光复,巴蜀妖魔已成孤立无援之势,只待九黎大军挥师东进,便可联同中原各部一举肃清巴蜀。 消息传回,王朝子民奔走相告,举国欢庆,然而这一切的风波,并没能打扰到启灵中院的平静。 十枚日钻碎片,二十六枚月钻碎片,这是陈天远在幽谷鬼狱中的全部收获。他将这些资源全数兑换成通用点数,算上之前余留,共计五千七百二十点。 因为资源充足,故而陈天远在闭关前直接兑换了百枚纯净日钻,以供修炼。然而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些日藏溟钻消耗殆尽,却只堪堪令陈天远的第六道日影初现轮廓,其效率之低,让他愁眉大蹙。 “莫非是五影之后灵力暴涨的缘故……”陈天远逐渐发现,自从第五道日影在他眉心凝聚成形开始,吸收日钻所带来的提升也开始逐渐减弱,倒并非是日钻中的灵力变少,而是凝聚日影的所需开始增多。 看着一地的石粉,陈天远面色有些阴沉。虽然更多的日影带给了他足以直面月威境的战力,却把突破的时间无限延后。面对着“夏晋”随时会卷土重来的压力,陈天远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 陈天远思虑良久,从商城中兑换出一枚月威溟钻。月钻入手冰凉,紫气杳然,一道婆娑的月影在核心处隐约。陈天远将它贴于眉心,凝神感受,只觉其中浩瀚磅礴的灵力猛然澎湃,如巨浪大潮般涌来,其势之大,远超日钻百倍。 月钻灵力磅礴,极其适合陈天远当前境界的修行,可他却始终有些迟疑。据《枯叶遗卷》所述,月威溟钻是辅助月威境修行的至宝,也是日藏修士突破时的必需之物,当日藏修士无法继续凝聚虚影时,便可将其中的太阴之华引入,以求晋阶月威。 月威之影是太阳,太阴在丹田中相互调和的结果,往往日影的多少也决定了修士突破后的月影数量。故而未到极限的日藏境提前吸收月钻晋阶无异于杀鸡取卵,这也是陈天远始终迟疑的所在。 “火德秘藏对提纯灵力颇有奇效,只因我一直使用的是纯净日钻而威能不显。如今若是将月钻中的月华作为杂质,以神诀之力将其去除,也不知是否可行……”陈天远眼神闪烁半晌,蓦一发狠,将月钻贴近眉心。 汹涌的灵力带着太阴之华涌入,虽不如日华那般灼热霸道,却因其数量太过庞大,依旧让陈天远痛哼出声。陈天远咬牙定住心神,控制着灵力避开眉心,向腹中丹田涌去。 随着月钻在手中粉碎,无穷无尽的灵力在陈天远的丹田中静静盘桓,与隐约可见的太阴之华交错纠缠,难以分离。陈天远深吸一口气,火德秘藏悄然运转。 灵力先是一震,接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一碾碎。灵力渐散,一条紫气缭绕的奇异缎带也显露其形,静静悬浮于丹田之中。 尔后的数日,火德秘藏这一出自九天登神大典的惊世功法神异尽显。浩瀚如海的灵力不断离开丹田,涌向眉心,而由太阴之华汇聚而成的紫色缎带却始终被禁锢其中,任由它如何翻滚也无济于事。 随着大量灵力填充进第六道日影,原本模糊的轮廓慢慢清晰,并逐渐开始成形。陈天远见自己的方法行之有效,当即大喜,也不顾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带了的疲倦,兑换出十枚月钻继续吸收。 对提升实力的无比渴望,令陈天远完全忘记了一切,埋头于修炼之中。期间王铭渊数次前来探望,见他神色憔悴,面容黯淡,不忍之下出言劝解,陈天远却只当未闻,只是小憩片刻,待王铭渊走后又再次投入其中。 白驹过隙,两月时间转眼而过。陈天远再一次从修炼中苏醒,缓缓起身,七道璀璨的日影在他眉心静静悬浮,散发出惊人的威势。 “陈教习,你这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今日负责给陈天远送饭的是一个高等院生,此人见他神色憔悴,双眼通红,不禁诧异地开口询问。 陈天远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待得那院生半信半疑地离开,陈天远走回房中,他静静坐在床边,感受着眉心磅礴的灵力,依旧有些愁眉不展。 两月时间,第六第七道日影接连凝聚,这本是骇人听闻的速度却依旧没能让陈天远满意。 “太慢……还是太慢……雷音溟钻……”陈天远状若疯魔,喃喃自语。他又一次打开商城,试图寻找能够帮助他更快提升的物品。 以火德秘藏吸收月威溟钻时,会提前引起晋阶的太阴之华被完全留在了丹田之中,虽然不知会有什么隐患,但短时间内应不足为虑,故而陈天远将目标放在了蕴藏灵力更加庞大的雷音溟钻之上。 陈天远也知道,雷音溟钻的霸道一定远在月钻日钻之上,若强行使用,会有什么结果无法想象。可每当他闭上眼睛想要休息,李不凡与魏子妤的面容就会在他眼前不断闪现,耳边尽是夏晋张狂的笑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为什么没有雷钻!”可陈天远找遍商城,也没有发现雷影溟钻的踪影,暴戾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灰白之色已然开始弥漫。 然而就在此时,商城中一抹淡淡的金光出现在陈天远面前。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一章 数值化属性 金牛贺岁,24通用点每个,使用后有较大概率获得化雪丹、精粹聚能丹、爱心丹·究极,有极小概率获得雷音溟钻、大禹系列武器,第一次购买附赠萃取之灵,可将武器装备分解为炼化石。 陈天远因为拥有十年的游戏经验,故而对商城中的各种物品并未仔细研究,直到如今点开金牛贺岁的介绍信息,才终于发现了些不一样的内容。 “萃取?那是不是意味着……”陈天远眼前一亮,将那些早已熟悉的商品打开一一浏览。果不其然,在金玉富贵宝的下面也赫然多了一条:第一次购买附赠加护之灵,可使用溟钻强化武器装备。 商城的提示印证了陈天远的想法,他迅速低头思考了一下,以2400点数的价格购买了一百个金牛贺岁。 完成兑换,陈天远打开涂山氏之戒,只见一百个巴掌大小的金牛雕塑整齐地排列其中,储物空间中宝光四射,珠围翠绕,极为耀眼。 良久,陈天远才艰难地将目光从金牛贺岁上移开,定了定心神,准备寻找萃取之灵的踪影。 可令人奇怪的是,陈天远将整个储物空间里外翻了一遍,除了一些常用的杂物外再没有其他。他皱着眉唤出商城,想重新研究一下金牛贺岁的介绍,却陡然看到在商城的最左侧多了一条栏目,萃取两个字赫然挂在它的最顶端。 待得确定萃取之灵可用,陈天远长舒了一口气。一切的事情都有了头绪,陈天远心中骤然一松,一股久违的疲倦袭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储物空间中的雕像,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陈教习,你这会不是又要赊账吧?”杂货铺的老板依旧是那个带着奸笑的胖子,此时他见陈天远又来购买灵香,开口调侃。 陈天远闻言一愣,当即想起自己还曾在这里欠下的三根灵香钱未还,不由有些怅然。短短数月时间,许多东西都不及改变,有些却早已物是人非。 结清欠款,陈天远回到了自己的小楼。沐浴更衣,焚香祈神,待得一切妥当,便往中院后山走去。 依旧是那片背靠小溪,青翠欲滴的竹林,陈天远找了处干净石头坐下,将一个金牛雕塑从戒指中取出。随着灵力缓缓注入,雕塑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幸好这金光仅持续了片刻就缓缓散去,独留下一枚青绿色的丹药静静躺在地上,没有被学院众人察觉。 一星50级化雪丹,可为元魂珠提供92400点修为,最高不可超过雷音境巅峰。 可惜暴虐尸鬼元魂珠被遗弃在了幽谷鬼狱之中,尸鬼魂魄也散尽,不然这颗化雪丹当即就能用上。陈天远也未多惆怅,既知道这个世界有元魂珠的存在,也不必急于一时。他当即将化雪丹收起,继续开启宝箱。 “化雪丹,精粹聚能丹……”金牛贺岁逐渐被打开,一件件物品出现在眼前。陈天远今日的运气似是不佳,前五十个宝箱中并未出现他需要的雷音溟钻。 陈天远神色并无沮丧,整理了一下之前的收获,继续将接下来的宝箱逐一开启 第七十九个金牛贺岁,依旧是短暂的金光闪耀,可仅仅是片刻之后,一柄古朴黝黑的短匕出现在了地上。 大禹之仁,月威境神品灵匕。 禹欲疏洪流,拯救苍生,然水中精怪相阻,不得成行。帝尧大怒,赐禹神匕,命尽诛之,以为众生之仁善,故此名为大禹之仁。 陈天远双眼微眯,捡起短匕细观。这大禹之仁来头不小,乍看之下却黝黑无奇,质朴无华,仿似出自凡民铁匠之手。 陈天远试着将其挥舞,也未见任何锋芒显露,不禁有些疑惑。前世魍魉众多武器中,大禹之仁虽不能算冠绝月威境,却也是极为强悍的一柄神匕,怎会如现在这般不堪入目? “莫非是如涂山氏之戒一般?”陈天远思虑片刻,想到同为神品的涂山氏之戒,是在吸收了他的血液后才初显神异,莫非这大禹之仁也是如此?陈天远当即用神匕在小臂处划开一道伤口,任鲜血慢慢在刀刃处蔓延。 果不其然,大禹之仁的在被鲜血浸没后骤然一颤,虽未爆射出什么震天宝光,却有一道信息传入陈天远脑海。 修为,月威境,条件满足。 功法,枯叶遗卷,条件满足。 开启第一次加护,条件未满足。 属性未开启…… …… 陈天远眼前一亮,应是七影日钻的灵力已远远超过月威境的标准,这才被大禹之仁判定为条件满足,而且观其最后一道信息,想必是使用日钻将其加护就能开启神匕的锋芒,当即放下心来。 许是时来运转,剩余的二十一个宝箱让陈天远收获了三颗雷音溟钻以及一把名为大禹之愿的长剑。宝箱中得到的武器装备没有赠送出售的限制,这点在醉龙蟠身上已经得到印证。陈天远便没有选择萃取,把长剑收起,想着日后赠予苏墨焉使用。 金玉富贵价值20通用点数,但陈天远的目标是加护之灵,索性就只购买了一个,这样一来他的商城中还有正好九百的通用点数余留。 金玉富贵只开出了一张可以兑换金银的盘龙金券,被陈天远随手收起。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打开加护界面,将大禹之仁与一枚完整日钻放入其中,随着一道冲天金光的出现,这把神匕的锋芒也缓缓展露。 大禹之仁,加护1段 攻击109~204(每点攻击提升持有者1%的伤害强度) 力14(每点力量提升持有者1%的肉身强度) 敏19(每点敏捷提升持有者1%的肉神反应) 附水6(每点附伤提升持有者每次攻击的1%额外属性伤害) 追电17(每点追电提升持有者1%的奔行速度) 人祸3(每点人祸提升对人族修士的额外1%伤害强度) ………… 商城的神奇再一次震惊了陈天远,大禹之仁那如游戏中一般,完全数值化的提升在它面前展现……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二章 洛蕴灵 陈天远从商城中兑换出十枚日钻,继续加护那把开启了数值化属性的大禹之仁。 三段之后,加护开始出现失败,加护界面中的日钻寸寸粉碎,大禹之仁的属性也蓦地倒退一段。到达五段时,日藏溟钻逐渐失去了效用,只能使用月威溟钻才可继续。陈天远看着通用点数的余额,思虑再三后选择了放弃。 大禹之仁,加护5段,攻击134~229,力19,敏24,附水8,追电19,人祸4。这样的属性提升并未出乎陈天远的意料,他将大禹之仁握在手中,一遍遍地施展追魂剑篇中的各种秘技,以求在最短时间内熟悉新的力量。 日落前,陈天远回到湖畔小楼,获得了三枚雷钻的他重新投身于修炼之中。 雷音溟钻中的灵力储量更在月钻的万倍之上,雷音天声之力也远比日钻中的太阳之华更为霸道,故而修炼时陈天远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也成几何倍地增长。直到一个月后,三枚雷钻粉碎,陈天远已近乎奄奄一息。 转眼又是两月,巴蜀妖魔在九黎与中原的正侧联攻下一举溃败,巴蜀失地终被收复。随军的百万修士少部分因战功卓著被王朝军收编,部分巴蜀旧民留下重建家园,剩下的绝大部分则重新归家,回到九黎,孔雀坪和启灵中院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陈天远放下手中的枯叶遗卷,站起身走到窗前,三月恍如一念之间。 以雷音溟钻进行修炼固然痛苦,但收获也绝对不小。 仅仅一月时间,三枚雷钻,陈天远眉心处第八第九道日影已然完全凝实,同时,火德秘藏在纯化灵力时,更是将大量的雷音之力从丹田引出,化为雷火洗练他的肉身。这样的洗练给陈天远带来了七个昼夜的恐怖折磨,也让他的肉身强化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之后的两个月,陈天远开始将精力放到枯叶遗卷之上,包括影杀之卷在内的三个无上秘技被他初步掌握,只待在实战中继续揣摩,提升。 至此,枯叶遗卷的价值终是消耗殆尽。但陈天远深知,魍魉的底蕴绝非只有这些,仅他知道的就有血浴,暗灵两大密卷,足以让他的战力再次飞跃。再回一趟魍魉宗门,已逐渐被陈天远提到日程之上。 “吃饭啦陈教习,快开门!”陈天远的思绪被小楼外清脆的呼喊声打断,他眼中浮现一抹笑意,下楼将门打开。 门前女孩一袭红衣,碧玉年华,满身都是娇俏与活力。陈天远犹记半年前初见,她捏着拳头向自己示威的场景,不禁莞尔。 “今日怎得没去演武场?”陈天远接过食盒,对洛蕴灵今日的悠闲有些好奇。 两月前,陈天远结束修炼,筋疲力尽的他走出小楼,想找些吃食。路过演武场时,他被一个正在修习武技的背影摄去了心神。 短衫皮裙,长刀凛凛,一如半年前初见时的魏子妤。长发束于脑后,大斩锋芒毕露,坚固的训练石人在无尽刀芒中猛然碎裂。 陈天远一时恍惚,幽谷鬼狱中的记忆被瞬间勾起,心神也几近陷入暴虐。幸好这女子及时发现身后的异样,转身开口,这才将他惊醒。 两人一番交谈后,陈天远反应过来,原来这女孩就是当日院生测试时见过的洛蕴灵。 洛蕴灵进入中院后,天赋逐渐展露,又因性格相合,极受魏子妤喜爱,一直带在身边教导,直到魏子妤前往天合才无奈分别。两人朝夕相处多时,又受魏子妤言传身教,故而她身上才有了一丝魏子妤的影子。 洛蕴灵认出陈天远,知他与魏子妤关系密切,便也多了些亲近。也是从那日之后,洛蕴灵便时不时前来小楼探望,陈天远在空闲时也对她的修行进行指点,一来二去两人更为相熟。 “这段时间院生教习都陆续归来,演武场人满为患,我便偷了个懒。”洛蕴灵吐了吐舌头,美眸半弯。 陈天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侧身让路,洛蕴灵蹦蹦跳跳进了小楼。 “你怎么了?难得见你如此愁眉不展。”陈天远一边享用着洛蕴灵带来的饭食,一边与她闲聊,言及今日院中变化,见她眉间有些愁绪,便开口询问。 “还不是王铭渊那个臭老头,最近院生尽皆归来,他便想出要进行一次测试,考教大家的修行,连我这种没有离开的院生都不能幸免。”洛蕴灵脸上满是愤慨,看得陈天远发笑。 “你还笑!真羡慕你,明明没比我大几岁,就已经是教习,免去了多少可恶的考教!”洛蕴灵见陈天远眼中带笑,更是愤慨,一巴掌拍向陈天远。 “我可是你的教习,没大没小。”陈天远随手挡开,也不着恼,却对她所言有些疑惑,再次开口发问:“按说这种测试不该让你苦恼,你的天赋极强,又有子妤亲手调教,这启灵院生有几个是你对手?” 洛蕴灵天赋奇佳,半年前入学时尚是锻骨,如今却已是聚气巅峰,突破日藏也近在眼前,比起寻常教习也多遑不让,又何须担心这么个小小测试。 “你这个人,整日关在房中什么也不知道!副院长这次前往天合,结交了几个八大门派的天骄,据说其中还有日榜高手。他前日传讯,说要带他们一同回来,正凑上这次测试,指不定又要切磋。我平时对这些大派弟子最是厌烦,个个趾高气昂。唉,若他们都和魏教习一般,我也不会如此。” 陈天远闻言心中一黯,顿时想起天合关的种种。可还没等他多想,就被洛蕴灵一巴掌按住额头。 “你这人怎么回事,整日心事重重像个老头,我要参加这个鬼测试都没你那么愁。”洛蕴灵的手掌在陈天远眉心猛地一阵揉,似要将他皱起的眉头揉开。 “哈哈哈我不愁,走,咱们去演武场,看看你最近的修行进展,到时别丢了我和子妤的脸。”陈天远被她的朝气感染,心情顿时大好。 洛蕴灵见陈天远不再皱眉,双眸也弯成两轮弦月,拉起他就往演武场跑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三章 清理门户 “陈教习,今日便是院中测试,你要来吗?”比试当日,洛蕴灵一早来到陈天远门前,询问他是否同行。 陈天远闲来无事,自无不可,略作洗漱后便与洛蕴灵一同向演武场走去。 启灵中院比半年前热闹了太多,又正巧碰上学院测试,演武场上早已人满为患。 “你先去院生处报到,一会测试过后我再来找你。”陈天远见院生们正在集合,便拍了拍洛蕴灵的脑袋,低声吩咐。 洛蕴灵闻言点了点头,向远处的院生队伍走去,陈天远则来到看台之上,找到了早已到来的院长王铭渊。 “终于舍得出关了?我近日观你如此废寝忘食地修炼,才终于明白你这大荒栋梁的赫赫威名是由何而来。”王铭渊见陈天远走来,抚须而笑,眼中满是赞赏。 “王院长过誉了,在您面前我只是一个晚辈,若没有您这样的肱骨之臣为我大夏殚精竭虑,又何来我们这些人的声名鹊起。”陈天远急忙摆手自谦,王铭渊却笑而不语,低头看向下方。 陈天远顺着王铭渊的目光望去,只见数个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女,正在一个高瘦中年的带领下缓缓步入演武场。 “想必蕴灵和你提过,周德隆副院长在天合关结识了几个大宗弟子,此次他们也一同回来启灵,便是那边几人了。”王铭渊微笑着开口解释。 陈天远闻言又瞥了一眼,来者共有七人。当先而来的一男一女长相俊美,峨冠博带,风姿卓绝。这两人神色淡然,自顾自地交头低语,对身边周副院长的介绍充耳不闻。身后五人虽不如他们显眼,却也面带傲然,对演武场上的一众院生指指点点。 陈天远看了一眼便未再留意,王铭渊见他神色,呵呵一笑地开口:“呵呵,陈教习,我知这几人还入不了你的眼。不过你看下面的院生,他们只是些贫苦人家的少年,即便稍有资质却终究是少了一个好的引路者。若这几个大宗弟子愿意出言指点,足够他们受益匪浅。” 陈天远微微点头,深以为然。他今次回到启灵,再不如半年前那般悠然。来自东海北溟的强大压力,已然让他喘不过气,又如何有精力再行教书育人之事。 “你看当先那个女子,名为吴雨霖,弈剑听雨阁当代核心,二十一岁已然三影,更是有日榜七十九的战力。” 王铭渊沉默了一会,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头看向陈天远,眼中多了些促狭:“昨日我与这吴雨霖交谈,言及你在天合扭转乾坤之事,她眼神中颇有倾慕之色。如今她尚不知你身在启灵,你大可上前结交一番。” 陈天远心中暗骂一声老不正经,决定不再理他,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演武台。演武台上,院生们已经开始了比试,尽管是些养脉锻骨的少年相互切磋,他却看得饶有兴致。 “很快就轮到蕴灵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的修行速度着实惊人。我本想介绍她前往大宗修行,谁知这孩子竟不愿离开中院,实在有些可惜,若你有空,须得帮我劝劝她。”逐渐轮到高等院生上台,王铭渊再次开口。陈天远心中一动,确是没想到在洛蕴灵身上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洛蕴灵的对手是一个养脉境少年,只见她上台时并未携带长刀,以空手施展荒火教的大斩,仅仅片刻就把对手击落下台。 “果然是子妤教出来的弟子……”陈天远见洛蕴灵的出手似曾相识,心中不禁有些莞尔。然而就在此时,台下一阵哗然之声蓦地传入陈天远耳中。 “这位姑娘,敢问你施展的可是我荒火功法?”周德隆身边一个身穿火红铠甲的少年迈步走出,朝洛蕴灵开口喝问,言语间有些咄咄逼人,赫然是那来自八大门派的七人之一。 “我的老师曾是荒火弟子,故而曾教授过我一些大斩的奥义。”此时身在启灵,洛蕴灵不愿给学院惹来麻烦,只好压下眼中的厌恶开口解释。 “哦?曾是?那你老师岂不是我荒火弃徒?呵呵,一个弃徒怎敢擅自传授宗门秘法?!”那少年越发地气势汹汹,让周围看台上的院生教习尽皆皱起了眉。而与此同时,另外六个大宗男女却面带笑意,交头接耳地看着台上一幕。 “老师她是自愿离开宗门,何来什么弃徒之说?至于秘法,这些都是荒火的基础刀诀,散修中流传甚广,何须你来质疑?”此时洛蕴灵眼中的恼怒已经显而易见,却依旧依旧保持着冷静。她朗声解释过后立即转身,走向台下,不愿继续与此人多做纠缠。 然而洛蕴灵才刚刚转身,那荒火少年的嘴角骤然露出一抹得逞的奸笑,手中长刀带起一道寒芒,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直射洛蕴灵后背而去。 “放肆!”看台上的王铭渊一声大喝,正要出手,却见演武台上的洛蕴灵猛然转身,右手成刀,以同样的招式回敬。眨眼之间,那荒火少年斩出的刀芒竟倒卷而回,生生将他手中长刀劈断。 “日藏境?!”台下几个男女的笑容瞬间凝固,尤其是当先那个俊逸青年,更是惊呼出声。 洛蕴灵一掌斩断少年长刀,静静站于演武台边,向侧方看台望去。陈天远立刻会意,微微点头,就见台上洛蕴灵展颜一笑,身形骤然电射。 洛蕴灵的身影在荒火少年眼中越来越近,可还不及他有所反应,一道刀芒在他身前暴涨。 洛蕴灵此次出手更为狠辣,毫不留情,这荒火少年甚至没比之前的养脉境院生坚持更久,仅仅片刻就吐血落在演武台下,令得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周院长,你们启灵中院可真是人才济济啊。”台下俊逸青年面带笑容,微微侧身向身边周德隆低语。 周德隆连连点头,可还未等他出声回应,就见这俊逸青年脸上神色猛然阴沉,再次开口:“可惜是个偷学我荒火秘术的窃贼,今日于某便代宗门长辈清理门户,想来启灵中院不会有意见吧?”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四章 玉梳 青年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之中。周德隆脸色突变,转身想要拦住这个俊逸青年,却见他身形一闪间已然直奔演武台之上而去。 剩余的五人中走出一个同样火红铠甲披身的年轻女子,将台边的少年扶回人群。而台上的俊逸青年则正用审视的目光赏析打量着洛蕴灵。 “你的老师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你修行的是什么功法我也没空关心。不过你区区一个散修,用着荒火刀招打伤了荒火教弟子,却是有损我宗门威严。”隔了半晌,那青年缓缓开口。 演武场周围的气氛诡异地沉寂了下来,洛蕴灵暗暗戒备,神色有些紧张,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个青年身上强大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在等待青年出手,却见他再次阴沉一笑,继续言道:“我念你年纪还小,也不狠下杀手。你自碎日影,废去右手算是向我荒火教赔罪。若你不愿,便只能由我亲自试试你的大斩,看看究竟有几分火候。” 在场唯一深知陈天远底细的王铭渊,听到这青年所言顿时大惊,起身就要下场制止,却被身旁陈天远伸手挡下。陈天远饶有兴致地望向台下,低声询问:“听起来此人也是出身荒火?什么来历?” “薛原,荒火核心,日榜第八十一。”虽然陈天远示意无事,但王铭渊依旧有些放心不下,此时听他问起下面青年来历,当即低沉着声音作答。 与此同时,台上的洛蕴灵听完薛原的话,双眼猛地眯起,再转眼时已出现在薛原身前。就见她周身魔火升腾,转眼间汇聚于右手,四道锐利刀芒由指缝间浮现,一同朝薛原笼罩而去。 “刀与荒火教弟子同身同心,脱离了刀的大斩,再怎么势大也是枉然。”薛原面不改色,语气不屑。 他口中云淡风清地吐出“长生”二字,一道迤逦绵长的赤色光芒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他的身前。洛蕴灵指尖的四道刀芒还未接触到薛原衣衫,便已尽数散去。 然而洛蕴灵经由陈天远的多日调教,又怎会如此不堪。只见她光芒不显的左手抬起,并指成刀,一道比之前更为炽热的魔火再次涌出,魔火化为一柄丈许长刀,骤然扫向眼前的青年。 薛原本见洛蕴灵攻势已尽,长生心法已是散去近半。谁知她左手这一斩来势更为凶狠,仓促之下侧身闪避,却只能突然看着赤色光芒寸寸粉碎,魔火之刀狠狠掠过左臂,待得火光散去,一道焦黑的巨大伤口从已从他的左肩直直蔓延至手掌。 洛蕴灵经此一斩后显然也消耗不小,迅速翻身后退,回到初时的位置,轻轻喘息。 “你能伤我……?你敢伤我?!”薛原脸上的表情从愕然直至暴怒急转,大片金光洒出,三道虚幻的日影在他的丹田处缓缓浮现。 “天地震!”沉闷的吼声从薛原喉中涌出,双手一翻,将两把突兀出现的巨大灵锤握住,卷起滔天风云向洛蕴灵头顶砸落。 两者之间毕竟存在着绝对的实力差距,如今薛原修为尽出,速度之快根本不及洛蕴灵闪躲。眼看灵锤已至头顶,她只能勉励抬手架住锤柄。然而她的双手刚刚与灵锤接触,心间就猛然一沉。 “这不是杀招……”洛蕴灵心中蓦地一惊,只觉双锤之上虚不受力,根本没有其应有的重若千钧。果不其然,薛原眼中狡诈之色一闪,灵锤绽放出一捧耀眼的金芒。 洛蕴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五感竟在金芒之中被短暂封闭。薛原见计谋得逞,灵锤一晃换为长刀,大斩·伤之势渐渐成型。 “陈天远!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看台上的王铭渊再坐不住,起身就要下去相救,却再一次被身旁的陈天远拦住身形,愤怒之下破口喝问。 “呵呵,王院长不要心急,且再看看。”陈天远依旧神色泰然,眼中奇异光芒流转,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王铭渊挣不脱他的阻拦,一挥衣袖愤愤坐下,紧紧盯着演武堂,眼中满是担忧。 看台上一番对话余音未了,演武场上再生异变。薛原一刀斩伤气势汹汹地落下,却在洛蕴灵眉心上方一尺处陡然停住。 洛蕴灵依旧处于晕眩之中,却有一缕清芒自她怀中悄然浮现。 一枚冰清温润的玉梳自洛蕴灵怀中滑落,丝丝绺绺的白色光芒从中流露。白光逐渐汇聚,倏忽化为一道波纹扩散而开,形成一个透明光罩,将洛蕴灵牢牢护在其中。 薛原日影猛地爆发,灵力汩汩涌入长刀,想要斩破光罩,却见得一个三尾环绕的娇艳女子从洛蕴灵身后缓缓现出身形。这女子双手法诀变幻,令本是透明的光罩逐渐丰盈,竟将薛原手中长刀径直震入半空。 “小狐狸,你终于现身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异于眼前的变化,一时没有回神,唯有陈天远眼中精芒闪现,身形化为一道黑芒,朝演武台上直直落去。 此时的薛原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跃入半空捡回长刀就要再次冲向洛蕴灵。可他刚刚落地,却见得演武台正中忽然多出了一人,愤怒间,薛原再顾不上其他,挥起长刀直直劈下。 长刀再次停在半空,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由锋刃开始寸寸崩解,薛原丹田处闪耀的三道日影也在一瞬间骤然黯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仅仅是一根白净修长的手指。 “你究竟是谁!”薛原双目通红,朝着陈天远尖声嘶吼,宛若疯魔,可他的脸上却满是惊骇之色,似是在以愤怒掩盖自己的惊慌。 陈天远本注视着洛蕴灵身后的那个女子,却被薛原突兀打扰,面上现出一丝不愉,尤其是听得他的嘶吼更加心烦,当即踏前一步,右手黑芒一闪,落于他的肩上。 薛原只觉肩上一沉,这轻轻一落却如万仞高山重重压下,他的整条肩膀连同右臂轰然爆碎,漫天血雾飘零。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摄去了心神,陈天远却淡然转身,重新将目光投向洛蕴灵身后。 “陈教习?!” “你是陈天远?!” 台上的洛蕴灵与台下的吴雨霖同时发出一声轻呼,然而陈天远却仿若未闻,紧紧注视着那个娇艳女子。 “前世江南狐妩儿,今生大夏金枝叶,婉灵,我们好久不见。”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五章 太康之女 “你认识婉灵姐?!”听得陈天远的话语,洛蕴灵眼中满是惊诧。 与此同时,演武场周围的人群也爆发出冲天的议论之声。 “陈天远?!莫非是天合关的那个云麾参将?” “此人怎么会出现在启灵中院?!” 演武台下沸反盈天,无数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于台上那个孤傲绝尘的白衣少年。 陈天远对台下的动静却置若罔闻,一步一步缓缓向洛蕴灵走去。 “陈教习你要干什么?!婉灵姐不是妖魔……”洛蕴灵见陈天远走到近前,急忙张开双手将他拦住,眼神之中尽是焦急。 陈天远在洛蕴灵身前三尺处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她身后那个名为婉灵的女子。洛蕴灵转过头去,却见婉灵的脸上一片茫然,显然并不认识陈天远。一时之间,洛蕴灵对陈天远的行为更加疑惑。 “还是一点都没变……”陈天远愣愣出神,喃喃自语,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演武台上的气氛渐渐陷入沉寂。 “陈天远!你竟敢如此伤我师兄!我们荒火教不会放过你!”远处薛原重新站起,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肩,目光呆滞。一个身穿红铠的荒火女修站在一旁搀扶,她一边为薛原止血治疗,一边愤怒地朝陈天远厉声大喝。 “婉灵公主,待我先将此事了结,稍后再与你细谈。”陈天远被这女修打断了思绪,朝着婉灵稍稍一揖,转身面向薛原。 那荒火女修见陈天远突然看来,大惊之下连退数步,牵扯到薛原伤口,引得他一阵痛呼。 “八大宗门的天才?”陈天远轻念一句,一步踏出,骤然出现在薛原两人跟前。 “你想做什么!?”薛原满脸惊骇,眼看着陈天远又是一掌抚上左肩。随着接连不断的骨骼爆裂之声响起,薛原仅剩的那条手臂也无力垂下。 女修大惊,急忙扶着薛原向后暴退。陈天远目中黑芒一闪,在场众人只觉天空一黯,荒火女修更是如负万钧,再动弹不得。 “荒火教核心弟子?”陈天远面上云淡风轻,眼中却有暴戾闪现。他再次一步踏出,张开白净的手掌,掐住薛原的脖颈,悬空提起。 “陈公子且慢!薛原只是见师弟受伤,一时心急失了方寸,请饶过他这次!”台下吴雨霖见得陈天远杀意高涨,急忙冲他大喊。 陈天远偏过脑袋,看向吴雨霖。此时看台上的王铭渊也飞奔下来,在台下压低声音劝解:“天远,此时万不可冲动,核心弟子身死对任何一个宗门来说都不是小事,何况是上了日榜的天才!” 陈天远闻言微微一笑,重新将目光放回薛原身上。 “也是,蕴灵打伤你的师弟,你便要废她修为。若我今日将你击杀,恐怕也会有不少荒火的长老明王们来取我性命。” “你只要将我师兄放下,我以宗门名义起誓,今后荒火教绝不会因此事为难于你!”荒火女修感觉身上骤然一轻,竟是陈天远自己将威势散去,大喜之下急忙向陈天远开口保证。 吴雨霖和王铭渊听得此话,又见陈天远眼神渐渐平和,也是长舒一口气。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为难!”也不知为何,今日演武场上的种种,竟将陈天远在魑魅殿上的回忆尽数勾起,青白之色在他眼中倏忽蔓延,仿佛两朵苍白的火焰绽放,散出无尽的诡异。 “若当日也有人说不为难,那该多好……”陈天远面上笑容逐渐退去,轻叹一声,右手猛然握紧。 “咔嚓”一声轻响,薛原眼中的神采霎时凝固,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轰然粉碎。 “陈天远?!你竟敢!!”荒火女修猛地反应过来,指着陈天远惊呼,眼中恐惧,慌乱,愤怒,难以置信,种种情感错杂,不可胜举。 “陈天远你……唉……”王铭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是猛震,再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震慑于薛原之死,不敢做声。陈天远却似乎只当微不足道,随手将薛原的尸体丢下,眼中暴虐渐渐褪去。 “陈教习……你就是那个日榜第七……?”洛蕴灵渐渐从震惊中清醒,喃喃开口发问。此时婉灵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躲回了玉梳之中。 陈天远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洛蕴灵眼中却突然有些悲戚。 “你早知玉梳中藏有婉灵姐的魂魄是不是?” “所以你靠近我,指点我,都只是为了等婉灵姐现身,是不是?”一番质问,却未得到任何回应,她见陈天远沉默不语,心中更是难受,竟撇下在场众人转身逃离。 陈天远站在原地没有追去,脸上神色复杂。 初见时,陈天远被洛蕴灵身上那一缕魏子妤的影子吸引,与她相识。尔后随着接触越深,她身上的朝气,乐观也逐渐将陈天远感染,对这个可爱的姑娘越发喜爱。 若没有那柄玉梳出现,两人的感情也许会永远这么纯粹下去。 可一个月前,洛蕴灵来小楼送饭时,忘记将插在发间的玉梳取下,被陈天远发现了端倪。这玉梳太过特殊,特殊到陈天远再无法以平常心对待洛蕴灵。 婉灵,大夏太康王与怀夫人之女,外出游历时,为救几名稚童,不幸亡于山贼徐满手中,她死后魂魄藏入玉梳,被玩家所得。这是陈天远前世游戏中,一个广为人知的任务。 随着游戏剧情的不断深入,婉灵的身影在主线剧情中频频出现,与大荒的历史未来紧紧相随。 直到陈天远穿越前,婉灵身后的隐秘仍旧隐约,而与她结识是福是祸也尚无定论。可在陈天远心中,有一个必须得到玉梳的理由。 “玉玑子……”陈天远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婉灵两世,无论是前生那个桃李花林的狐族狐妩,还是今世这个大夏公主,都与一个名为玉玑子的男人牵扯极深。 而玉玑子,则是陈天远未来接触北溟与东海两大神界的最好纽带。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六章 魍魉来讯 经历了演武场上的一番惊变,启灵中院开始变得沉寂起来,似是院中每个人都在静静等待什么。 然而七天过去,预想中的风暴却并未来临。与周副院长同来启灵的一行中,共有三人来自荒火教,其中薛原身死演武场,另外两人也在当日匆匆离开。剩余四人在之后的几天里逐一告辞,七天过后,只剩出身弈剑听雨阁的吴雨霖尚在。 “陈公子……陈教习?陈参将!”门前传来阵阵敲门声,陈天远本不想理会,奈何敲门声越来越急。无奈之下,陈天远只得下楼,将门打开。 “陈天远!你快开……啊,见过陈公子。”来人赫然是那个唯一没有离开的奕剑弟子吴雨霖。 自演武场惊变后,吴雨霖几乎日日都会前来小楼拜访,而陈天远因为一直在思虑婉灵之事并未理会,虽不知她今日为何如此执着,却终是得偿所愿。 “陈公子,我叫吴雨霖,是……”吴雨霖见陈天远突然开门,脸上一红,有些扭捏地开口。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陈天远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王院长曾向我提起,你找我有何事?”陈天远神色冷淡,让吴雨霖有些尴尬。倒不是他故作严肃,只是他自幽谷鬼狱归来后,性情大变,对人对事再难以热情起来。 “陈公子,那个……能让我先进去吗?我有些事情想与你请教。”吴雨霖很快调整了情绪,展颜一笑。 陈天远闻言,也不知该如何推脱,只得侧身让开,将吴雨霖迎进了小楼。 吴雨霖坐下后,并未再言及请教之事,只是闲谈些天合见闻。虽然她言谈中对陈天远颇为仰慕,却并未让陈天远提起兴趣。 “吴姑娘,若你没什么事,今日便到这吧,陈某还要修炼。”陈天远失了谈兴,准备送客,谁知这吴雨霖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眼中一抹狡黠闪过。 “雨霖就这么无趣,惹得陈公子如此厌烦?”吴雨霖突地泫然欲泣,眼神黯淡。 陈天远一愣,刚要解释,却听她再次开口:“若陈公子真的嫌弃,雨霖也不多留。今日雨霖便要启程离开,也不知今后还有没有再见之时。” 吴雨霖话落便起身向门外走去,然而她刚到门口,又突然转头。 “对了,雨霖在天合结识了一位姓苏的朋友,据说也是陈公子旧识。当日分别,她留下一封书信让我带来启灵,待陈公子你回来一观,可惜近日颇多变故,雨霖一时想不起放在了哪里,实在是有愧。” 姓苏的旧友,除了苏墨焉还能有谁。陈天远抬头,见得吴雨霖眼中的狡黠,不禁感叹,所谓志趣相投,大氐就是如此。 陈天远无奈之下只得出言挽留,却见吴雨霖面色又是一变,悲戚瞬间化为喜悦。 苏墨焉的书信果然就在吴雨霖怀中,让陈天远哭笑不得。他打开书信细细阅读,前半部分是苏墨焉在天合的见闻,后半段则提到他们接下来的去向。 苏墨焉四人自支离伏诛后便离开天合,本打算前往巴蜀游历,宋浮生却突然收到宗门传讯,言及魍魉的开山收徒大典,命他代太虚观前往观礼。 “这魍魉开山大典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此处,陈天远有些疑惑,只得向吴雨霖询问。 吴雨霖奇怪地看了陈天远一眼,言道:“亏你还是在魍魉长大,怎得连这个都不知道?魍魉自迁来九黎,门人凋零,便立下每三年开山收徒的规矩,如今恰逢三年之期,届时八大宗门和周围修士家族都会安排就近弟子前去观礼。” 陈天远也未解释,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吴雨霖见房中静默,再次开口:“雨霖此次出行也是为了观礼,若陈公子有兴趣,不如一同前往?” 陈天远略作思忖,只说需要再行考虑,吴雨霖当即表示可以等他几日,若他决定前往。差人通知便可。陈天远也不客气,点头应下。 三日后,一直对陈天远避而不见的洛蕴灵也来到小楼。 “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陈天远第一眼见到洛蕴灵,就被她脸上的憔悴惊到,心中不忍下想要关心,却见洛蕴灵毫不理会,径直走入小楼,将一柄玉梳放在桌上。 婉灵的魂魄从玉梳中钻出,在洛蕴灵身后缓缓现显出身形。两人一同静静地看着陈天远,似在等他开口。 “龙骧卫云麾参将,参见婉灵公主。”陈天远见此情景,略一措辞,单膝跪下。洛蕴灵神色并未有变,显然已是知道了什么。 “陈将军不必多礼,唤我婉灵便可。今日我让蕴灵妹妹带我前来,是对你口中的狐妩有些好奇。前日演武场上我听你如此称呼我,莫非其中有什么玄机?” 陈天远听闻婉灵这话,便知她尚未觉醒前世记忆,一时犹豫该如何解释。 “陈将军你是龙骧卫统领,又是日榜天骄,不必顾虑我这残魂的感受,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婉灵发觉了陈天远的犹豫,再次开口。 陈天远闻言再不多想,将她前世桃李花林中的种种娓娓道来,听得对面两人啧啧称奇。 “婉灵公主是否知晓自己遇害的前因后果?”陈天远见他们对狐妩之事渐渐消化,便问起自己的想要的信息。 “当日我冲动之下误入贼窟,虽有蕴灵妹妹及时赶到,却也只能救下那两个孩子。”婉灵深吸了一口气,似对当日种种仍有惊惧,待她稍稍平静,继续讲述:“我的魂魄被这枚母后赠予的玉梳吸纳,隐约间听那贼首徐满提到朝中宰辅吴忠贤,却不知他与此事有无关系……” 陈天远又问她是否想过要回九黎王城查明真相,婉灵却犹豫推说没有想好。陈天远只能再三嘱咐,若有决定须得通知于他,以应不测,婉灵两人自然应是。 也许是最后那番叮嘱,令洛蕴灵对陈天远的印象有所改观,离开时眼中多了些开朗,让人稍稍放心。 “玉玑子……待得婉灵回到王城,也该是你现身之时了……”等洛蕴灵两人离去,陈天远一人倚在门前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又是三日,王铭渊突然带来魍魉发布的公告,所言竟是外门弟子符戮伐擅入潜龙窟,偷盗至宝,要于开山大典前当众处决。 “又是这个套路……”陈天远眼中厉芒闪烁。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若说叶喻卿不知葫芦娃与他的关系,陈天远决然不信。那么要将一个外门弟子当众处决,还四处宣扬,便只有一个理由,有人要引他前去! 往魍魉一行,已然不可避免。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七章 再遇祸斗 既已决定前去魍魉宗门,陈天远便不再耽搁,径直来到吴雨霖住处,通知她准备启程事宜。 吴雨霖知道这个消息极为兴奋,第二日一早就将一切料理妥当。临行前,陈天远再次找到洛蕴灵,叮嘱她不得擅自前往都城。待得诸事皆定,两人便出发上路。 陈天远本想以紫电代步,却发现吴雨霖并未豢养珍兽,他再三思忖下终究没有提起此事。不过吴雨霖也是日榜成名高手,即便步行,速度也是极快,仅仅一日就已越过九黎大江。 自孔雀坪往南,渡过九黎江,便进入了荒火山地域,自此一路再无城镇村落。 “陈公子,今晚我们便在此处休息?”两人行入一片山林,吴雨霖见天色已暗,提议就地过夜,陈天远自无不可。 两人皆随身携有储物之器,并无行囊累赘,可饮水却是在白日里消耗一空。 “陈公子,我去附近小溪取些清水,你就在这里等我?”吴雨霖抖了抖手中空空如也的水袋,起身询问陈天远。 此处距离荒火山深处还远,见不着什么毒虫异兽,再加上吴雨霖修为不俗,故而陈天远只交代了几句,便任她而去。 待吴雨霖走后,陈天远盘膝坐下,揣摩起符戮伐受难之事。 当日在青石广场,叶喻卿曾劝陈天远回归魍魉,可他因李不凡之死心存芥蒂,并未答应。陈天远初时怀疑符戮伐之事是出自叶喻卿的手笔,可如今细细想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叶喻卿与陈天远之间并无大的冲突,以这样的方式来诱他现身似乎太过小题大做。除此之外,在八宗百族面前处决一个外门弟子,这样有损颜面的大事,即便叶喻卿贵为影主也不可一言而断。 事情越发地扑朔迷离,陈天远尚在思索,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潺潺水声似在耳边,说明小溪并未多远,可他在原地坐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吴雨霖回来,不禁有些担心。 陈天远正要起身前去找寻,却突然听得远处一声惊叫传来。 “啊!死狗你快住嘴!” 陈天远很快分辨出是吴雨霖的声音,急忙朝溪边冲去。他刚刚临近溪边,就突见一个巨大黑影迎面冲来。 陈天远神经骤然紧绷,弓背舒臂间一拳日耀已然打出。谁知这黑影速度极快,九轮大日虚影被它一晃间尽数闪过。不过这一躲也让黑影在半空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向陈天远坠来。 “陈公子!小心!”吴雨霖惊呼再次传来,陈天远被那黑影撞了个满怀,倒地前匆匆一瞥,只见一道寸缕不着的曼妙身影,在氤氲升腾的温泉水雾中若隐若现。 温露洗凝脂,皓肤犹沃雪,虽只慌乱中一眼掠过,这月辉下的娇兰羞影也让陈天远心神大震。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赶忙将目光移开,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黑影之上。 “陈小子别打!我是你大爷!”陈天远握拳再次准备砸下,黑影却突然开口。 陈天远闻言更是恼怒,可又觉得有些不对,依着月色看去,此时压在他身上的赫然是一只龇牙咧嘴的硕大恶犬。 “大黑狗?!” “你们是一伙的?!” 陈天远和吴雨霖同时开口,陈天远一愣之下朝着小溪望去,此时吴雨霖已经躲入水面之下,脸上的惊慌也全然化为了恼怒。 陈天远再而转头看向祸斗,几件沾满口水的女子衣物犹自挂在嘴角。陈天远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饶是他的性子淡漠也不由脸上一红。 “雨霖姑娘……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去刚刚那里等你……”陈天远面带尴尬,从商城中兑换了一件名为瑶华慢的衣衫,假装从涂山氏之戒中取出,轻轻放在岸边。 在吴雨霖愤怒的瞪视中,陈天远一把拎起祸斗的脖子,逃难似得冲入密林。 “嗷呜!陈小子!你揍我干啥!你不也占着便宜了吗!”大黑狗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它被陈天远拎进密林后就是一顿胖揍,起初它还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已完全不是陈天远的对手。 陈天远闻言又是一巴掌拍在大黑狗脑袋上,令它又是一声痛嚎。它在地上趴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大眼中满是惊疑:“陈小子,你这也太妖孽了吧?一年前我们在这分开的时候你才刚刚突破二影,现在呢?九影?!” 陈天远笑而不语,回忆起一年前的光景。彼时初离魍魉,虽修为孱弱却意气风发,自以为大荒山河任他逍遥。如今一年时间过去,他已是一方英豪,声名鹊起,然而身边挚友尽离,形单影孤,更是背负深仇,夜不能眠。今日重新踏上这条曾经走过的道路,陈天远不由感慨万千。 一人一狗席地而坐,趁着吴雨霖尚未回来,聊了聊这一年来的种种。 祸斗当日与陈天远分别后,化身人形外出游历。这大黑狗自上古年间就开了灵智,身怀无数秘法,一连走过多个人族城镇都没有被识破真身,这也让它越发胆大了起来。 祸斗一路向东,不知不觉走到王城附近,它见城中热闹,又自恃幻形之法了得,竟大摇大摆进了城去。谁知才呆了三日,就被一个龙麟堂中潜修的雷音境强者发现了端倪,一道惊天剑气由中城区斩出,遮天蔽日,吓得大黑狗急忙逃窜。 祸斗最后虽然侥幸逃得一命,却被那道剑气斩下大半截尾巴,它惊慌之下逃回荒火山脚下的密林,再不敢出去,直到今日与陈天远相遇。 陈天远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在九黎王城中还有雷音境高手隐藏,之前却是没有发觉。 陈天远与祸斗久别重逢,聊得兴起,一时竟忘了还有一人同行。他见大黑狗突然神色一肃,再不出声,疑惑下转头,这才发现吴雨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八章 再回魍魉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吴雨霖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陈天远突然感觉一阵杀意从背后袭来,瞬间汗毛炸立,猛地跳开身去。 “雨霖姑娘你听我说!我和这死狗……”陈天远急忙转过身想要解释,却被眼前一幕惊在了原地。 瑶华慢算是陈天远在天下中比较欣赏的女性时装之一,蓝色包身长裙掩映在白纱罩衫之中,将古典女性之美展现地淋漓尽致,可惜前世只能在游戏模型身上一睹它的风姿。 今日这一身华美衣衫穿于吴雨霖身上,竟无比的合身,婀娜的身材将长裙勾勒出一道动魄惊心的弧线。三千青丝束于腰间,滴滴水露尚未散尽,清扬矜绝宛若出尘。 “你与这恶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吴雨霖被陈天远瞧得霞飞双颊,轻轻啐了一口。 “雨霖姑娘你别误会,这黑狗虽与我相识,但我俩已经一年多没见。适才小溪边那番冲撞完全与我无关!”陈天远被瞬间惊醒,对自己的唐突很是抱歉,急忙开口解释。 “谁说那事了,我是说你的眼神……”陈天远提起溪边之事,吴雨霖更是娇羞,臻首微低,声若蚊蝇。 瑶华慢长裙无袖,吴雨霖两条玉臂全然暴露在空气之中,让平日里穿惯奕剑长袍的她颇不自在,此时两手相环极力想要遮掩。 陈天远暗骂自己粗心,急忙将身上的蒹葭外袍给吴雨霖披上。吴雨霖见得他慌张样子,嫣然笑出声来。 “我还当陈公子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谪仙,今日才知原来也是个登徒浪子。”吴雨霖眼中满是促狭,她不等陈天远开口,再次出声:“你可别解释,正人君子的储物空间中哪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女子衣衫,也不知平日里你拿来做甚。” 陈天远闻言苦笑,心知这好色之徒的帽子是怎么也摘不掉了,索性闷闷坐下。他朝祸斗狠狠瞪了一眼,将它赶远。待得祸斗不情不愿走向远处,吴雨霖也面朝着陈天远席地而坐。 “我听得这恶狗能口吐人言,且样貌奇特,莫不是什么大荒异种?”吴雨霖望着远处的祸斗,颇为好奇,向陈天远询问。 陈天远便将祸斗的来历简要叙述了一番,至于熔岩三殿之类自然略过不提。吴雨霖听得祸斗竟是来自上古年间的凶兽,眼中明显有些惊慌,不过当她顺着陈天远目光看去,见得祸斗甩着半截尾巴,拍打蚊虫的惫懒模样,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真是看不出来,你身上的秘密竟如此之多。”吴雨霖目光幽幽,看得陈天远莫名紧张,赶紧扯开话题,提议歇息。幸好吴雨霖不再刨根问底,闭目开始修炼,这才让陈天远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破晓,两人再次准备上路,在远处和蚊子玩了一宿的祸斗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你这恶狗,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做甚!”吴雨霖见着祸斗就来气,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向它脑袋掷去,竟是完全没了惊惧之意。 “本大爷不敢出山,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再遇上陈小子,想要找他叙叙旧,你这小娘鱼多管什么闲事。”祸斗也不着恼,晃了晃脑袋继续跟在两人身后。 “哟,没想到还是个江南来的狗。赶紧说两句吴侬软语给本姑娘听听。” “戚,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死狗你说谁没见过世面!” 他们就这么打打闹闹,一路走去,吴雨霖也没再纠结祸斗冒犯的事情,两人一狗显得无比和谐。 走近荒火谷千里之内,山间渐渐有了人迹出没,大都是些前去拜师的少年少女,他们或一人独行,或有家人陪伴,眼中满是憧憬。 “大黑狗,幻形吧,记得别太惹眼。”随着越来越接近魍魉宗门,陈天远的脸上也恢复了冷淡,有些凝重地向祸斗吩咐。 祸斗看见陈天远神色,不敢怠慢,口中念起些古怪的口诀。一阵黑光过后,祸斗化作一个黑布劲装的干瘦中年。 陈天远见状点了点头,自己也从涂山氏之戒中取出一面早已准备好的面具,戴在脸上。面具漆黑无光,没有丝毫纹路勾饰,极不显眼。此时陈天远的眉眼以及半边侧脸尽皆被面具遮挡,除非对他极为熟悉的人才能稍稍看出端倪。 “陈公子,你这是?你不是本就出身魍魉吗?”吴雨霖对陈天远的这一番行为很是不解,疑惑之下开口相问。 “雨霖姑娘,你我虽然相识未久,但也不愿你受我连累,有些事须得提前告诉你。” 吴雨霖见陈天远面色严肃,当即凝神不再开口,等待下文。 “想必雨霖姑娘你也知晓,我曾受人迫害而叛出宗门,虽然之后得以平反,但宗门中必然有人心存芥蒂。今日我重回魍魉,无人认出还好,一旦身份暴露,难保不会有异变发生,若你与我同行,极有可能受到牵连。” 陈天远本意是想劝走吴雨霖,自己一人前往荒火山峡谷,可没想到吴雨霖听完这番话后,神色反而更加坚定。 “陈公子,今日你愿意将这番话说出,想必已是把雨霖当作朋友。既然雨霖选择与你同行,便不会害怕这些是是非非。况且我出身弈剑听雨阁,想来他们也不敢将我如何。” 陈天远听完,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心下对于吴雨霖的决定多了一抹感动。 三人继续向前方行去,魍魉宗门驻地所在的荒火山峡谷渐渐显露出了身影。周围也开始热闹,那些来自八宗百族的弟子也出现在了山路两旁,天空中时不时有异兽灵剑飞过,想来是些地位显赫的高人受魍魉之邀也来观礼。 “到了。”陈天远轻念一句,三人停住脚步,一条巨大幽深的峡谷出现在了眼前。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四十九章 天缘之配 “请问三位是来观礼的贵宾吗?可有携带我魍魉发出的请柬?”一群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魍魉外门弟子早已在峡谷入口等候多时,此刻见陈天远三人走近,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立即迎了上来。 吴雨霖将早已准备好的请柬递上,这少年便立刻掐诀,在护宗大阵上打开一个缺口,将他们领入其内。 “我猜你身上一定没有请柬,刚刚你若是真的甩开我,看你怎么进来。”吴雨霖用手肘戳了戳陈天远腰间,低声调笑,眼中满是促狭。 陈天远脸色一红,他当时确实没有想及此事,只得讪笑两声蒙混过去。 魍魉的宗门驻地与之前相比并未发生多大变化,峡谷两侧山壁直入云天,峡谷半空无数巨石悬浮,玉龙玄杀大阵缓缓运转,自成日月。 陈天远三人跟着那外门弟子,借大阵的浮空之力向上腾飞,只一炷香功夫就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开山大典举行的场所是一片开阔的广场,东西各宽五百丈,南北长近千丈,通体由白玉砖石铺筑,浑然无暇,不染纤尘。 广场的尽头另有三块稍小的巨石悬浮其上,最中间的是魍魉议事大殿,魑魅殿坐落之处。 另外两块巨石则空旷无物,那些身骑异兽,脚踏灵剑的修士正不断落于其上,由身穿影舞铠甲的核心弟子接待,引向正中的魑魅殿。 “没想到还建了两个停机坪……”陈天远低声自语,面色古怪。 “那里是接待八宗长老以及百族宗主之处。”引路少年见陈天远目中惊奇,为他解释。 “嗯,对了,前来拜师的人呢?”陈天远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奇怪地想法抛开。他突然想到沿路见到的那些少年,此时却不见人影,开口发问。 “他们此刻应该都在攀爬荒火山呢。”少年听陈天远提起此事,眼中出现了一抹骄傲。 “哦?此话怎讲?”陈天远被他吊起了胃口,当即继续询问。 经过少年的一番叙述,陈天远渐渐明白了原委,原来一切都要从收徒前的筛选说起。 魍魉毕竟位列八大宗门,每次开山时前来拜师的人数极多。为筛选出心智坚毅之辈,每一个前来拜师者都必须经历一项测试。那就是独自翻过荒火山脉,活着走到峡谷的另一端。 陈天远回想起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少年,不少都是十三四岁年纪,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稚气,若让他们去翻越荒火山,恐怕大半都要死在异兽口中。 “也许这就是大荒……”陈天远看到吴雨霖眼中毫无波动,想来弈剑听雨阁收徒时也有类似的筛选方法,不禁感叹起这个世界的残酷。 “雨霖师姐!”陈天远被一声清脆的呼喊打断了思绪,他转头望去,两个剑仙装扮的身影从魑魅殿所在的平台飞下,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挥手向他们这个方向呼喊。 “韩师妹?你们怎么在这儿?”来人明显也是弈剑听雨阁门下,吴雨霖一步走出,向那两人迎去,陈天远与祸斗也随即跟上。 “哈哈,雨霖师姐,我就知道你也在这儿!前段时间师傅带我和哥哥去拜访定远老将军,期间在王城耽搁了几日,正碰上魍魉开山大典,师傅索性将我们一起带了过来。”那少女笑眼弯弯,似乎见到吴雨霖特别高兴。 “师傅她老人家也来了?”吴雨霖听她所言有些惊奇。 “对呀,师傅她在上面魑魅殿呢,哥哥他知道你也来了魍魉,在上面一刻也待不住,非得拉着我下来找你。”少女将促狭的目光投向身边男子,那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一身剑阁道袍飘逸飒然,十分醒目。 吴雨霖偷偷瞥了一眼陈天远,似乎有些忐忑,不过陈天远脸上面具遮掩,看不出心中所想。 “小丫头整日就知道胡说。雨霖师妹好久不见,这两位是?”那男子故作不悦地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开口问起陈天远两人。 “这两位是我在九黎游历时结识的好友,这位是……”吴雨霖听得男子问起,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给他们相互介绍。 “袁天成,散修。”陈天远自己抢先开口,这个假名是从叶喻卿身上得到灵感,如今在魍魉宗门内使用,也算是一桩趣事。 “我叫祸斗。”大黑狗也自报家门,露出憨憨的笑容。 “这位道友名字倒是不俗,似是出自某个上古凶兽?”这男子颇为见多识广,竟一耳听出祸斗之名的来历,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也介绍起了自己:“鄙人韩云生,这是舍妹韩云茹,皆是雨霖同门。” 陈天远见他谦和有礼,心中有些好感,伸手正想与他相握,却被一旁的韩云茹抢在前面。 韩云茹一把接过陈天远伸出的右手,笑意盈盈。 “雨霖师姐和我哥哥青梅竹马,在弈剑听雨阁中有天缘良配之称,故而她的朋友就是我们兄妹的朋友。” 陈天远听得韩云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些莫名,正兀自疑惑着,又听她再次开口。 “对了,哥哥可是日榜前五十的高手,你们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此时韩云茹眼中的笑意已然化为挑衅,陈天远抬头撇了眼吴雨霖身上的衣衫,当即醒悟过来她话中玄机。 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砸在头上,陈天远当真是哭笑不得。此时吴雨霖又偷偷望来,眼中满是委屈,他心中更是好笑。 陈天远本想开口解释几句,却见吴雨霖扯了扯披在身上的蒹葭外袍,眸中一道媚意荡漾而来,吓得陈天远不自觉地把嘴闭上。 “这女人是苏墨焉的朋友……”陈天远瞬间回忆起这件可怕的事情,有些胆战心惊。幸好此时魑魅殿内洪亮的钟声传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一行近百人从魑魅殿内浩浩荡荡地走出,径直向着白玉广场落来,当先一人赫然是魍魉影主,叶喻卿。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章 潜龙窟炸了 在白玉广场的正中有一高台,从魑魅殿走出的那一行人最终落于其上。 “感谢诸位贵宾莅临魍魉观礼,本次大典将……”陈天远对冗长无聊的致辞毫无兴趣,却被高台上的一丝诡异吸引了目光。 叶喻卿本站在高台上一行人的首位,可待得下方众人安静后,又刻意稍退了半步,将身边一个玄袍男子让了出来。这男子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最前方,越俎代庖地主持起各种事宜。 “莫无心……看来被我猜对了……”陈天远眯起双眼,似乎从台上的这些细节中印证了一些想法,此时站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黑袍男子正是当日在魑魅殿上苦苦相逼的魍魉护法莫无心。 “陈小子,你要的东西。”原本站在陈天远身后的祸斗竟不知在何时悄悄离去,此时再次回到白玉广场,将一个四灵袋塞入陈天远的手中。 陈天远没有细看,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怀中,继而低声向祸斗开口。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陈小子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广场上有多少高手?你确定这个办法行得通?”此时的祸斗再不似之前的憨厚模样,面色阴沉,眼中有一丝被隐藏得很好的惊惧。 “所以呢?我可没有逼你帮我。”陈天远面带笑意,调侃地看向祸斗。 “陈小子,希望你能信守你的承诺。”祸斗目光闪烁了半晌,终是没有多劝,默默退到了后面。 “我魍魉早前发出的公告想必大家都已知晓,这原本是宗门私事,犯不上如此打动干戈,可今日掌刑殿拷问调查后才发现,这次触犯门规的外门弟子或与北溟有所牵扯。既然事涉妖魔,本门也无心再顾及颜面,此次将这人当众处决,以表我魍魉抵御妖魔的坚定决心。” 陈天远尚在沉思,陡然听到台上的莫无心开始进入正题,立即回过神来。台下众人来前只当这公告是个玩笑,却没想被魍魉如此郑重地提及,一时也纷纷严肃了起来。 众人顺着莫无心的目光向下望去,就见十数名核心弟子在一个白袍长老的带领下,将一个高大壮汉押上了白玉广场。 陈天远神色一凝,来人正是他久别未见的挚友葫芦娃。葫芦娃此时神色恍惚,面容憔悴,身上伤痕无数,一看便知是经历了无数拷打折磨。 陈天远见葫芦娃如此模样,不由暗暗咬牙,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渐渐腾起。 “符戮阀!你私通北溟,为妖魔窃取潜龙窟秘宝,你可认罪?”莫无心望着被按在高台之下的葫芦娃,厉声开口。葫芦娃恍惚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立即打断:“罪证已然确凿,你在妖鬼狱中也亲口认罪,如今将你在八宗百族面前处决,你服是不服?” 这莫无心两次开口,皆是以问句结尾,可他像是对葫芦娃的回答毫不关心,右手一挥间已然有两个手持利刃的白袍长老走上前去。 “呵呵,莫护法,老是用这一套不觉得厌烦吗?”眼见着葫芦娃就要亡于广场之上,陈天远终于一步踏出,轻笑出言。 所有人都将惊异的目光投向这个满头白发,面具遮掩的神秘男子,不知他所言何意,只有台上的叶喻卿神色一黯,眼中居然有些绝望。 “雨霖师姐?!这人……”韩云茹见得陈天远公然顶撞魍魉护法,不由面色焦急地看向吴雨霖。 “且再看看。”吴雨霖挥手打断,面色同样凝重。 “这人真是恶心,自己想死还要拉上我们,这回肯定要被师傅骂惨了……” “你若害怕现在就可以离去!” 韩云茹依旧在滔滔不觉地埋怨,听得吴雨霖心烦意乱,当即厉声训斥。韩云茹不再作声,但看向陈天远的眼神中满是怨恨。 另外一边,莫无心也看向了台下的陈天远。陈天远在幽谷鬼狱中一夜白头,让莫无心一时也没认出他来。 “你是何人?本尊行事何须你来多言?”莫无心冷厉的目光射来,与一年前毫无二致的庞大威势狠狠向陈天远压来。 可陈天远早已不是当日魑魅殿上的孱弱上年,在这宛若实质的煞气之中显得云淡风轻。他悠闲地走到高台之下站定,抬头直视着莫无心的双眼,嘴角勾出一道莫名的笑意:“擅闯潜龙窟?勾结北溟妖魔?这些罪名怎生听着如此耳熟?莫非你们这宗门禁地毫无防备,任谁都可进去游览一遭?” “你究竟是谁?!”陈天远似是闲庭信步的模样让莫无心有些心惊,再听得他口中所言,不禁生出一丝怀疑。 “我是谁重要吗?一年前的种种记忆犹新,若今日莫护法拿不出些证据,恐怕才是真的丢了宗门颜面。”此话有些隐晦,但陈天远早前叛出宗门之事随着他的声名鹊起已然广为人知,魍魉更是亲口承认另有隐情,如今在场之人被勾起回忆,不由爆发出阵阵私语。 “果然是你,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久。”一道满含杀意的声音在陈天远耳边响起,他抬头望去,就见莫无心目光阴冷,煞气森森,想必是已然认出他的身份。 莫无心周围的人群毫无反应,想来这句话是用上了传音入密之类的法门,不过陈天远毫不在意,将目光投向那些长老宗主的身上。 莫无心本有出手之意,却发觉此时台上的大部分人已经面带疑色,望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些古怪,无奈之下只得冷哼一声,再度开口。 “潜龙窟自有阵法保护,除了影主手中的秘钥,其余人根本无法进入。宗门至宝喻蛇之翼失踪时这符戮伐恰在附近,身上还有魔气残留,若不是妖魔助他偷盗,还能有谁?!” “哦?无法进入?我看不见得吧?”陈天远笑意盈盈的话音未落,一道冲天火光突然在众人脚下的峡谷底部出现。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一章 十息,七人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震惊当场,莫无心更是怒喝出声。 “莫护法!叶影主!大事不好!潜龙窟失火!”一个身穿白袍的魍魉长老腾空而来,面色惊慌。 “呵呵,看来被陈某人说中了?”陈天远轻笑一声,摘下面具,一张淡然出尘的俊逸面庞暴露在众人眼中。 “陈天远!你找死!”莫无心怒气攻心,已然明白这场异变必与陈天远脱不了干系,言语未落便有数百道鬼影从他背后涌出,遮天蔽日地朝陈天远扑来。 陈天远眼中笑意尽去,化为冷厉,挥袖间九轮大日环绕周身,鬼影如飞蛾扑火般狠狠撞在大日之上,尽数消融。 然而无数鬼影冲击的余力仍旧让陈天远连退数步,喉头一口鲜血涌出。 “好戏才刚刚开始,莫护法何必如此心急?”陈天远擦去嘴角血迹,眼中一抹疯狂闪现。 “吼!!”接连的巨吼声突然从峡谷下方传来,气浪随着吼声猛地爆开,那些站在台下的寻常弟子皆被吹的东倒西散。 吼声间歇中夹杂着无数惨叫,恐慌迅速在人群中蔓延。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的巨大符箓出现在了白玉广场的角落。 “莫无心!是乘龙念符!这小子要跑!”一个身披巨铠的威武男子突然暴喝,身形转眼已在陈天远的身侧。他翻手间握住一柄突然出现的巨斧,夹杂着滔天火焰直劈而下。 陈天远却似早有预料,后背一对透明蝠翼倏忽展开,将他带入半空。男子瞬间反应,巨斧改劈为撩,一条赤色蛟龙虚影自斧刃之间幻化,张开巨口向陈天远狠狠咬去。 “薛蛮子!别中计!”莫无心见此情景,似乎醒悟过来什么,可他一声疾呼已是太晚,陈天远的身形骤然化为血影,赤龙失去了目标,裹挟震天魔火径直撞在玉龙玄杀大阵之上。 大阵猛一颤抖,连半空那轮太阳也黯淡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乘龙念符猛地金光大振,裹挟着其中几人飞快窜出荒火峡谷。 “都送出去了?”陈天远在符箓消失之地现出身形,边上站着一个干瘦中年,赫然是幻形之后的祸斗。 祸斗闻言微微点头,它之前听从陈天远的安排,将吴雨霖,韩氏兄妹以及人群中的苏墨焉一行召集到一起,更是在异变发生后偷偷救下葫芦娃,以乘龙念符将他们送走。 “其实你完全来得及一起离开。”祸斗撇了撇陈天远,有些疑惑。 “有人费尽心思将我引来,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他们失望。”陈天远眯起双眼,望向刚刚袭击他的那个男子,杀意毕露。 薛无疆,薛原之父,是荒火教内足以与上一代四大明王比肩的绝世高手。如今常胜明王沧淮身陷牢狱,薛无疆继承其同名之刃,暂代明王之职,雄踞月榜前五已近十年。 陈天远让祸斗在潜龙窟中引爆的火焰名为燧人神火,可以将通灵五色石洗练成女娲灵石。这本也是商城中的一种宝箱,然而陈天远在荒火山中将其兑换出时竟引发了巨大山火,耗时颇久才堪堪熄灭。 如今数十朵燧人神火在潜龙窟中一同引爆,威势可想而知。陈天远更是让祸斗将其中数朵带入妖鬼狱,一时间阵法碎裂,无数鬼王几欲重见天日。 燧人神火逐渐向上蔓延,连虚空也被一同点燃,而封印妖鬼狱的金色大阵也逐渐被火光吞噬,鬼王的嘶吼愈发震天。 “核心弟子速去潜龙窟扑火!长老跟随我修补妖鬼狱大阵!”莫无心此时再无余力思考幽鬼狱是如何被人潜入,只想在最短时间内消弭这场祸事。 “薛蛮子!还不动手!”临走前莫无心恨恨地盯了陈天远一眼,冲着薛无疆厉喝。薛无疆脚下一顿,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七个身负重铠的荒火长老也从高台上奔下,一同向陈天远电射而来。 陈天远翻手间握住大禹之仁,身上本就远胜寻常月威的气势再度暴涨。 “祸斗,十息!”陈天远一声爆喝一声,身形骤然在空气之中消失。 薛无疆本是一刀向陈天远劈来,周身赤龙环绕竟是直接使出大斩中名为“开”的无上刀诀。却不想这一只遮天的恶犬虚影突然浮现半空,猛地将沧淮巨刃的锋芒衔在口中,祸斗也同时飞身而上,干瘦的身体中爆发惊人巨力,一拳将薛无疆砸向地面。 薛无疆翻身落地,双脚将广场的白玉地面震出无数裂痕,人却是丝毫未伤。祸斗不管不顾地再次扑上,虽在无尽斧芒中左支右绌,却也将薛无疆牢牢拖在原地。 另外一边,那七名荒火教长老本想围杀陈天远,却见他的身影突然消失,犹豫间又想去支援薛无疆。 “何长老!小心!”陈天远再次现形,已是出现在其中一个荒火长老的身后,离他最近的另一人大惊之下迅速示警,却为时已晚,三道持镰虚影瞬间将这个何姓长老穿透。 “快结阵!不要落单!”何长老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倒地,薛无疆见到这一幕目呲欲裂,却根本无法摆脱祸斗的纠缠,只能大声提醒。 然而陈天远根本没给几人机会,狂影之剑,百影秘法,大禹之仁带起漫天血光,一步一人。仅仅十息时间,剩余六名荒火长老尽被他斩于刃下。 “怎么可能……你一个日藏境凭什么能杀月威!”此时祸斗脱离战圈回到陈天远身边站定,身上伤痕无数显然并不轻松。而薛无疆看着白玉广场上的七具尸体,竟一时愣在原地。 “枉你们苦心设局想要伏杀于我,却没想到是个笑话。”陈天远眼中冷芒一闪,背后巨大蝠翼再次展开,带起无尽锋芒席卷薛无疆而去。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二章 玉龙初现 “小子你找死!”薛无疆一声怒喝,沧淮巨刃上的火红刀芒暴涨数丈,向着半空中的陈天远狠狠掠来。 陈天远不敢直撄其锋,侧身避而过之,背后蝠翼与手中大禹之仁束为一线,点在薛无疆心口。然而薛无疆身上的燎原重铠突然散发出阵阵青白之光,将这一剑疾影瞬间消弭无形。 薛无疆后退半步,收刀横斩,一条赤龙再次浮现。陈天远目中一惊,想要抽身暴退却依旧被龙尾扫到,顿时被凌空击飞。 陈天远抹去嘴角血迹,重新从地上站起,凝神注视着远处傲然而立的薛无疆。他方才之所以能瞬杀六名月威,除了枯叶遗卷中的隐匿刺杀之术,也得益于九影带来的精纯修为。 如今薛无疆四影已成,灵力浑厚更在陈天远之上,故而荒火的霸道绝伦开始逐步展现。 陈天远早就猜到这一杀局是由荒火魍魉共同设下,他能设计引开莫无心与一众魍魉高手,却绝对绕不开荒火的绝世强者。 可陈天远不是鲁莽之辈,既然选择留在白玉广场,就必然有他的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之前祸斗交给他的四灵袋,一条灵气氤氲的紫色飘带现出踪影。 蛇谕之翼·璞,绝品副手,加护0段 回避24(没点回避提升持有者1%的躲避速度) 力17(每点力量提升持有者1%的肉身强度) 附毒9(每点附伤提升持有者每次攻击的1%额外属性伤害) 身法:定身、缓行、迟钝、束手抗性提升29 食人:对人类的伤害加成力提升65 疾29(没点迅疾提升持有者1%的回避与抗性) 所谓魍魉潜龙窟中丢失的秘宝,便是此物。 此时白玉广场上仍有大量修士尚未撤离,尤其是那些来自八宗百族的长老宗主,更是面色惊疑。 “此人是谁?!为何在月榜之上从未见过?莫非罢黜影主之事已然成真,白蛇尊者将蛇谕之翼都交到了这人手上?不对啊,蛇谕之翼不是丢失了吗?” 高台之上,一个来自百族的修士骇然开口,对于陈天远瞬杀七名月威的场景依旧不敢置信,言语间又似是收到什么风声,猜测起陈天远的身份。 “若你知道此人来历,就绝不会有如此想法。呵呵,影主?如今恐怕是谁杀了这人,谁就能坐上影主宝座。”边上一个剑袍老者开口解释,眉眼间与韩氏兄妹颇有几分相似。此时他言语中虽有调侃,神色却极为凝重。 “日榜第七,陈天远,此子真是妖孽……”这剑袍老者再次喃喃开口,似在自言自语。 周围诸人听到老者低语都是不禁点头,似是深有同感,唯有最先询问的那个百族修士尚有些疑惑。 “月榜第七不是许久没有变动,一直是……日榜?!”这人话到一半又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疑惑骤然化为惊骇,仅仅注视着陈天远的身影,竟再说不出话来。 此时这条蛇谕之翼·璞已然现身,莫无心之前所言不攻自破,那些本想出手相助的宗主长老们也反应过来其中龌龊,当即束手而立,阴沉不定地观察着下方之事。 “便我一人也能将你诛杀!”这一切听似复杂,却只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薛无疆已然再度飞身而上。 陈天远将蛇谕之翼缠于腕间,实力再次飞涨,大禹之仁与沧淮巨刃猛然碰撞,爆发出惊天灵光。 灵光散去,陈天远与薛无疆各退三步,竟已是伯仲之间。 “催命,狂影。”陈天远轻吐二字,身与刃合,化身九道寒光将薛无疆通身笼罩。刃芒在薛无疆周身飞速流转,划破虚空留下一道道血色痕迹,如花瓣飘零一般绚丽。 薛无疆慢了半步,已然脱身不得,无奈之下开启长生秘法,以沧淮抵挡刃芒来袭。可惜刃芒速度太快,更是锋利无匹,长生秘法引来的赤色光倏忽破碎,就连燎原巨铠也被割开无数裂痕。 薛无疆怒吼一声,沧淮连舞,再次想以“开”的锋芒破刃而出。可他沧淮巨刃刚显威能,一只硕大恶犬已攀上其背,血盆大口狠狠向他喉咙咬去。 “孽子,该收手了……”一声苍老的轻叹从峡谷底部传来,倏忽间出现在每个人的耳朵之中,不轻不响,不远不近。 随着轻叹而来的是一条三寸白蛇,背生双翼,身如白玉,金色的血液在清晰可见的血管中缓缓流动。 这白蛇游走如穿梭虚空,上一刻还在峡谷最下方,下一刻却突兀出现在陈天远眼前。 祸斗的利齿本已贴于薛无疆的脖颈,但见得这条小蛇出现,竟是如同见了人世间最大恐怖一般猛地单开,飞退数十丈才堪堪停下,脊背微弓,汗毛乍立。 “还不将刀放下。”白蛇口吐人言,竟与之前那苍老的声音一般无二。陈天远此时也从身与刃合的状态下退出,大禹之仁嵌入薛无疆后心的燎原铠之中,似是劲力稍吐便能将其心脏粉碎。 “哦?相噬成环的那条白蛇?没想到魍魉的宗门底蕴竟是你。”陈天远眼中带笑,手上大禹之仁丝毫未动,似是对白蛇的到来并不意外。 魍魉传承百年,期间历经千帆,种种经过多已不可考究。然追本溯源,魍魉宗的起源则是当年颛顼大帝的二子,魍魉。 魍魉曾与其兄穷蝉同游历雷泽,彼时曾见到两条奇异羽蛇,一为黑,一为白。黑蛇噬白尾,而白蛇亦然,二者成一环。 或许是少年的好奇心使然,穷蝉握住了黑蛇,而魍魉握住了白蛇,双蛇在一瞬间爆发出冲天光芒,竟化为守护兽灵,化入他们的掌心。 魍魉身为八宗之一,必有雷音境之上的底蕴镇压,这一点陈天远早已知晓,也一直在等他现身,确实没想到这底蕴竟是这条白蛇。 “那条黑蛇呢?哦,对了穷蝉都和他父皇去了幽都,黑蛇自然也跟了过去。”陈天远仿若自问自答的低语让白蛇猛地大惊,沧桑的眼中也闪出一抹震撼。 趁着白蛇失神一瞬,陈天远手中劲力爆吐,大禹之仁上的锋芒骤然暴涨。 “竖子敢尔!” 白蛇突地大喝,可璀璨的太阳灵力已顺着大禹之仁穿心而过,在薛无疆的胸口留下一道可怕的空洞,薛无疆眼中的生机也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三章 天狗食日 “你很好……”白玉翼蛇再次口吐人言,声音中满是冷冷的杀意。它之前现身是为保下薛无疆,却被陈天远用言语引开注意力,更是趁它分神一瞬,将薛无疆毙命于大禹之仁下,让它如何能不怒气攻心? “本尊还想饶你一命,看看你身上还有多少隐秘,如今却是留你不得。”话音响起,一阵冻入骨髓的寒风由白蛇身边呼啸而过,即便是装备着蛇谕之翼的陈天远也无力抵挡。 寒风如刀,陈天远虽然第一时间抽身远退,却仍然被其中化为实质的杀意割开无数伤口。 白蛇目中一闪,周身爆发出惊天玉光。一个四尺幼童从这玉光中走出,挥手一招,玉龙玄杀大阵幻化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雷电狂舞 “仙·十步一杀。”随着童子轻吐一言,一条百丈雷龙口衔一柄巨大灵刃从空中落下。 灵刃周身铭刻淡金符文,青白仙光环绕闪耀,两道锐利刀锋如同神龙巨口,欲要择人而噬。其柄另有一刃,使之长近五尺,此时被一个矮小稚嫩的白面童子握于手中,场面极为诡异。 “白蛇尊者,十步一杀,终于还是现身了……却不知这小子要如何应对……”依旧是那个与韩氏兄妹极为相像的剑袍老者,眯起双眼注视着场下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长老,莫非你还对此人抱有希望?日藏境战雷音境?呵呵……”老者近前有一人听到他的自语,不禁有些讶然。 “且看下去。”剑袍老者笑而不语,目光却投向一边站定的叶喻卿。 叶喻卿自上了高台后就未发一言,如木偶一般站定不动。此时白蛇尊者对陈天远出手,她的眼中出现极力挣扎之色却依旧毫无动作,似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禁锢住一般。 白蛇化形的童子再未言语,手中灵刃轻扬,一道看似毫无危险的淡白之气向陈天远轻轻飘来。 陈天远神经骤然紧绷,无论是枯叶遗卷还是火德秘藏修来的灵觉都在向他拼命示警。陈天远不敢怠慢,直接以地行之术破入虚空。 这道白气若虚若实,似有似无,却在陈天远遁入虚空后陡然光芒大炽,如附骨之疽一般紧随而上,与他一同消失在众人眼前。 “祸斗!再不拼命都得死!”一声大吼在白玉广场一角暴起,陈天远的身影也再次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痕由他的肩膀直及双股。 随着陈天远一同出现的是两道冲天金光,一道以陈天远为中心,直冲斗牛,另一道则在祸斗身前三尺亮起。 “莫非他已经黔驴技穷?”这样的想法在所有人脑海中出现,这两道金光赫然就是陈天远之前已经使用过一次的乘龙念符。 “你们今日一个也走不了。”白蛇尊者冷哼一声,丝毫不看祸斗那边,与手中的十步一杀合为一体,身化一条白色蛟龙,直直向陈天远绞杀而来。 两边的乘龙念符都已进入激发的最后阶段,祸斗也随着金光腾入半空,然而天空中的玉龙玄杀大阵却突然放出光芒,将它牢牢压制,无法传送而出。 一如之前面对薛无疆时一般,两盏透明蝠翼带着陈天远直上半空,出现于蛟龙头顶,似乎想再次借力撕开玉龙玄杀。 “你以为本尊和那薛蛮子一样蠢笨?”白色蛟龙嗡嗡开口,话音未落已爆散为百万光点,眨眼间再次重组于陈天远上方。 陈天远只见一条遮天蔽日的龙尾,裹挟着电闪雷鸣与无尽气浪朝着他重重砸下。 “嗷!”就在此时,一直被人忽略的祸斗突然发出一声咆哮,身形骤然暴涨,竟在乘龙念符的包裹下冲入天上的金阳。 一只黑炎环绕,金光蔽体的百丈恶犬,直直立于玉龙玄杀大阵所幻化的大日之上,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轰隆隆……”大日猛地一阵颤抖,竟有小半被这恶犬撕咬而下,爆散为漫天太阳真火,魍魉的天空随着大日的溃散也骤然一黯。 祸斗大口一张,如长鲸吸水一般将太阳真火尽数纳入腹中,它的身形也再次暴涨,逐渐形成遮天之势。 就见祸斗将剩余的大日尽数撕咬吞下,身形已近千丈。它伸出两只可怕的利爪猛然插入天空之中,随着骇人的嘎吱声响起,玉龙玄杀大阵被撕开一条窄窄的裂痕。 另一边,面对蛟龙如万钧山岳般的一击,陈天远眼中毫无波动,更是没有出现计谋被识破后的慌张。 “疾闪。”陈天远双手掐诀,数只蝙蝠虚影突然在四周出现,并直直扑入陈天远体内。与此同时,陈天远的身体陡然虚化,身形向一侧暴退数丈。 “陈小子!赶紧!大爷我快坚持不住了!”祸斗一声大喊,巨大的身躯支撑在大阵的缝隙之中,似在等待着什么。 陈天远目中一闪,目视着龙尾在鼻尖掠过,疾闪带来的数丈位移让他堪堪避开这惊天一尾,丝毫不差。 龙尾重重砸在白玉广场之上,就连承载广场的巨石也猛一颤抖,几欲开裂。 陈天远虽躲过了白蛇尊者的致命一击,却无法避开这一尾带了滔天劲风。气浪在陈天远身前炸开,巨力将他的身体横推百丈。 “哈哈哈哈!多谢白蛇尊者相送,来日陈某人必报此大恩!”一声长笑随着陈天远的身影渐渐远去,他不知何时竟将气浪推力的方向也计算透彻,直直朝着祸斗而去。 祸斗巨大的爪子将陈天远一把捞入怀中,也是朝着白蛇尊者嘿然一笑。 “吼!!”白蛇尊者愤怒暴吼,再想追去却以来之不及,一人一犬在乘龙念符的包裹下迅速穿出大阵,消失于天际之处。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四章 风平浪静 半月后,九黎王城,外城区的一间宅院中。 “飘零血刃,百鬼夜行,呵呵,这暗灵,血浴两大密卷中所载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陈天远将两卷典籍拿在手中来回翻看,啧啧自语。 “陈小子,别看了,你说的那件事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办!”祸斗此时已不复魍魉宗内的霸气模样,化为一只幼犬缩在陈天远肩上,连声音也变得奶声奶气。 “别急,待这些日子风声过去,咱们要先回孔雀坪取件东西。”陈天远将典籍放下,眯眼仰卧在躺椅之上,悠然开口。 自魍魉杀劫过去已有十几日的光景,陈天远使用乘龙念符传送回九黎王城后就一直躲在这宅院中修养。 宅院是乾家遗留的产业,空置多年又地处偏僻,不虞有被人发现之险,这也是陈天远提前留好的布置之一。 “小子,我给你从潜龙窟掏出那么多资源,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你不会给丢了吧?”祸斗似是想起了什么,跳到陈天远腿上,疑惑发问。 陈天远笑而不语,默默点开商城。 半月前在魍魉之时,陈天远让祸斗偷入潜龙窟,将蛇谕之翼和暗灵,血浴这两本典籍盗了出来,却没想到这恶狗胆子奇大,更顺手偷出了大量溟钻资源。 祸斗身为残魂,这些资源用不上,索性全部送给了陈天远,如今商城中8000的通用点数,大半出自此处。 “对了,蛇谕之翼……”陈天远眼前一亮,喃喃自语。他猛地坐起身,从涂山氏之戒中取出一条仙气氤氲的紫色飘带。 蛇谕之翼·璞被陈天远放入加护之灵中,随着金光紫芒接连闪烁,飘带之上的仙气更加浓郁。 蛇谕之翼·璞,绝品副手,加护8段 回避40 力25 附毒15 身法:定身、缓行、迟钝、束手抗性提升39 食人:对人类的伤害加成力提升83 疾42 之所以没有强化到九段,皆因八段后使用月钻加护的成功率大幅降低,为了一点点的属性提升而浪费大量点数实在不值。 陈天远沉思半晌,将大禹之仁也一同放入加护之灵中,原本黯淡灰暗的大禹之仁逐渐出现细碎的金芒,八段完成的一霎那更是有无数字符从金光中绽放。 可惜这样的异像只持续了数息,还没等陈天远仔细辨认就再次消散。大禹之仁,加护5段,攻击155~250,力25,敏30,附水11,追电23,人祸6。 商城中的余额降到了7360,却让陈天远的实力再次提升一大截,如今的他即便没有祸斗相助也能与薛无疆这样的月榜前列正面相搏。 不过外物终究是外物,陈天远也很清楚提升本体修为才是正道,只是他丹田中残留着大量的太阴之华与雷音之力,根本无法继续开辟日影,一时陷入了僵局。 “祸斗,若我提前在眉心转化月影,腹中丹田还能继续凝聚日影吗?”陈天远苦思良久,终于想到一个看似可行办法,当即向祸斗发问。 “理论上没有问题。但你也知道,现在的溟钻相对上古来说杂质太多,火德秘藏不可能完全纯化。若你突破时不能将月钻中的太阴之华完全引入眉心,残留的那些必然会让丹田中的日影一同转化。” 祸斗歪头思忖半晌,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它不知商城的存在,只当陈天远的九影是眉心丹田相加的结果。 陈天远闻言有些犹豫,闭目内视。淡紫色的太阴之华与深蓝色的雷音之力泾渭分明,在丹田之中缓缓流转。他尝试以火德秘藏扰动其一,太阴之华竟瞬间分出一缕进入眉心,与日影中的太阳调和,无比顺利。 陈天远心中一喜,再次运转火德秘藏。扰动雷音之力的过程相对艰难,可经过数次的尝试,还是能将其分出一丝散入肉身,效率并不是特别低下。 “看来又要闭关了……”陈天远不禁苦笑,虽然找到继续修炼的方法是件好事,却也意味着他的悠闲时光到此结束。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陈天远丹田中的太阴之华被大半引入眉心,第一道月影也完全转化成功。 期间苏墨焉,唐云舒,乾枫倏依次前来探望,见陈天远伤势尽复,神色悠然,也放下心来。 这三人陈天远前世便已结识,深知脾气秉性,所以他回王城之事只传讯于这三人知晓,以防泄露。 另外的吴雨霖,宋浮生,韩氏兄妹则尚不了解陈天远情况。尤其是吴雨霖,据苏墨焉所说,她每日都在城中四处打探魍魉之事,似对陈天远的安危极其担忧,让他颇为内疚。 “看来雨霖姐姐的心也乱了呢。”苏墨焉朝着陈天远炸了眨眼,轻声调笑。 “哦?也乱了?那还有谁的心乱了?”陈天远今日心情颇佳,顺嘴就调戏了回去。 苏墨焉脸上一红,眼中有些慌乱,娇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陈天远也瞬间反应过来,苏墨焉不再是前世那个小苏,两人关系也未如前世那般亲密,不禁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一声以作掩饰,将话题引开。 “咳,苏姑娘。如今过去不少时日,想来已没什么风险,你便替我给雨霖他们报个平安,若他们愿意,带他们来此处也可。” “嗯,都叫上雨霖了,我还是苏姑娘。”苏墨焉从慌乱中恢复,见得陈天远尴尬样子有些得意,再次开口。 “咳咳咳……”陈天远心中直呼惹不起,赶紧装出一副伤势未愈的虚弱模样,博取同情。 “陈公子你便好好歇息吧,到时可别把雨霖姐姐心疼坏了。”苏墨焉轻笑一声,起身离去,这才让陈天远如释重负。 时间又过去三日,吴雨霖几人终于来到小院之中,而一个不速之客也悄然到来。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五章 最难消受 一声清脆的呼喊自门外响起,陈天远立即明白是谁到来。他起身迎出院门,就见一个明媚女子俏立眼前。 “你混蛋!”吴雨霖一声轻骂,粉拳重重砸向陈天远胸口,眼中惊喜,委屈,愤怒复杂交融。 陈天远没有躲闪,任由吴雨霖发泄,脸上泛出一缕苦笑。 “呵呵,发泄完了?”陈天远眼见着吴雨霖后退两步,气鼓鼓地看向自己,模样甚是可爱,不由发笑。 “你还好意思笑!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吴雨霖见陈天远嘴角扬起更是来气,恨不得冲上去咬上两口。 “嗯,我们都很担心,不过最担心的还是雨霖姐。”真不知道苏墨焉这话是在解围救场还是火上浇油,一时间小院内的气氛更是古怪,不过吴雨霖倒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双颊绯红。 “咳……”一身咳嗽从人群后方传来,陈天远抬头望去,先是看见韩云茹那满是怒火的双目,再而就是一个笑容和蔼,剑袍披身的老者,这一声咳嗽也是由他发出。 “陈天远!有长辈临门还只顾着在那卿卿我我,快些前来拜见!”韩云茹见着陈天远与吴雨霖的亲密样子,莫名火气。她即便是知晓了陈天远的真实身份,可如今站在这老者身边,似是有了倚仗一般,向着陈天远颐指气使,言语间极不客气。 陈天远皱眉看着这老者,只觉有些眼熟却未开口。 “这是我师傅,弈剑听雨阁天权剑使,韩擎苍。”身边的吴雨霖低声提醒,陈天远也随即反应过来,应是前日在魍魉高台之上见过此人。 “寒门小院,恕陈某不能接待这位前辈,诸位奕剑高足请回吧。”知晓了老者身份的陈天远更为不悦,一边提高警惕一边挥手送客,竟连吴雨霖也不能幸免。 “孤陋寡闻!你可知天权剑使是什么人物,是你一个小小……”韩云茹见陈天远这副模样,更是大怒,食指直戳他的鼻尖。 陈天远目中一凝,已是想要动手,幸好韩云茹被她身边的韩云生及时拉住。 “我这孙女顽劣,还请陈宗师见谅,老朽这次是携礼前来拜访,绝没有恶意。” 韩擎苍一笑开口,姿态极低,言辞中更是将陈天远称为宗师。纵观大荒数域,能冠上宗师之名的惟有月榜最上层的那些绝世高手,故而韩擎苍这番言语让周围几人甚是讶异。 “爷爷!他一个日榜第七算什么宗师啊!他……”韩云茹毕竟年纪尚小,未听出其中深意。她见得自己爷爷如此高抬陈天远,一时难以接受,不由大急出言。 “云茹,不可无礼。莫说日榜,恐怕再过上几日,连就月榜都不敢擅自评判陈小友,宗师之称名副其实。”韩擎苍与他名字的霸气极为不符,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若诸位无事便请回吧,陈某还要休息。”可陈天远似乎不吃这套,一转身走入院内,衣袖轻挥间两扇木门轻轻合上,只有送客之语隐隐传来。 “陈小友,迫使魍魉罢黜莫无心,扶叶喻卿重回影主宝座,这份大礼可还够诚意?”韩擎苍没有因此而生气,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向着紧闭的两扇院门高声而呼。 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门内依旧一片寂静,此时就连韩擎苍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尴尬。 韩擎苍犹豫了半晌,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再次向着院内出声:“若再加上一柄醉龙蟠的去向,可够老朽进院一叙?” 门外几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连罢黜莫无心这样的大事都不能打动陈天远,一柄小小的醉龙蟠又算得了什么?唯有苏墨焉有所明悟,眼神闪烁,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吱呀一声轻响,木门再次被打开。陈天远站在门内,目光紧紧盯着韩擎苍。 “希望你所言为真,不然薛无疆就是你的下场。”陈天远双目微眯,偶有暴戾闪现,却被他很好隐藏。 “这是自然,老朽深知陈小友实力,有怎敢冒着性命之险诓骗于你。”韩擎苍见陈天远重新出门,脸上也恢复了微笑,边说边向着院门内走。陈天远无奈,只得侧身让开道路。 其余人也急忙跟上,此次来探望陈天远的共有五人,包括苏墨焉,吴雨霖,韩氏兄妹以及韩擎苍,唐云舒三人则因为要照看重伤未愈的葫芦娃而没有前来。 五人跟随陈天远进屋坐定,韩擎苍也说起了陈天远传送走后的诸事。 陈天远强势击杀薛无疆,并在白蛇尊者眼皮底下飒然而去,这一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修士。白蛇尊者虽然愤怒,却终究无可奈何。 乘龙念符传送的目的地是九黎王城,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但要想在城中击杀一个陈天远这样的宗师强者,几近于痴人说梦。 若魍魉派出月威境修士,下场恐怕不会比薛无疆更好。而以半步雷音之上的强者进入王城袭杀则更不可能,因为这无异于挑衅王朝尊严,无论是直属的天机营,还是与大夏同气连枝的云麓仙居,都绝不缺少镇压一宗的雷音底蕴。 “你说的罢黜莫无心和叶喻卿重回影主宝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让韩擎苍进了小院,醉龙蟠也不急于一时,索性把其他想知道的先问个清楚。 “此事涉及一个传言,起初在八大宗高层流传颇广,便是白蛇尊者欲立纷争殿长老莫无心为影主,取代现在的月榜第一叶喻卿。” 说到这里,韩擎苍撇了一眼陈天远的表情,见他无喜无悲,也不见任何诧异之色,不由不由一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嘿然一笑,继续开口。 “起初我们都以为这是哪个别有用心者传出的谣言,直到白玉广场上,六大宗门共同逼问莫无心时才终于水落石出。”韩擎苍又瞄了眼一旁的苏墨焉和吴雨霖,神色更为诡异。 “薛无疆为报丧子之仇,找到同样与你有嫌隙的莫无心,欲联手设计伏杀,却遭到了影主叶喻卿的极力反对。” “即便是白蛇尊者亲自出面,叶喻卿也誓死不从,白蛇尊者为维护魍魉与荒火教之情,只得将其封禁。” “此时恰逢开山大典,为不损宗门威望,白蛇尊者以神魂之术操纵叶喻卿的耳,鼻,舌,身四识,让其出席盛典。” “嘿嘿,独留眼,意两识,看着心中之人受难,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陈天远怎会听不出韩擎苍话中的挑拨意味,可这却依然让他沉默良久。 美人之恩盛难却,何以消受?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六章 叶喻卿的赠礼 此时房中一片寂静,人人面色古怪,尤其是苏墨焉与吴雨霖。 苏墨焉似笑非笑,明眸急转,不知又有什么蔫坏主意。吴雨霖则满面怒容,狠狠瞪视着陈天远。 “所以说……薛无疆死了?”韩云生关注的问题与那两个女人完全不同,甚至连叶喻卿是谁都没注意。此时他刚刚回过神来,声音艰难地从喉中涌出。 “等等,薛无疆?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那个月榜第四,荒火明王!?”吴雨霖闻言一愣,又瞬间反应了过来,猛地将头转向韩擎苍。 韩擎苍神情一肃,不语默认,气氛再次凝固。 “妖孽。”苏墨焉轻吐两字,其余人皆是纷纷点头,似乎极为认同,望向陈天远的眼神中尽是震撼。 “说说莫无心吧,想来他的事情也和你们六大宗脱不了干系。”陈天远被几人的交谈打断思绪,索性再不去想,问起莫无心被罢黜之事。 “也不尽然,你在魍魉又是火烧潜龙窟,又是偷取蛇谕之翼,莫无心的那点手段早被你揭了个底朝天,我们六大宗也是顺势而为。”韩擎苍嘿嘿一笑,继续开口。 “不过此事也与叶喻卿也有些关系,她的父亲叶正元是十八代影主叶谷养子,天赋奇绝,三十五岁突破半步雷音,四十一岁成就尊者之位,可以说是大荒那一代最为顶尖的人物之一。” “之一?!这样的人物只是之一?”韩云茹最先忍不住出声打断,满脸的不敢置信。 “大荒枭雄……”陈天远轻轻念叨,眼中有些奇异光芒。 韩擎苍深深看了一眼陈天远,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讲述:“对,若是没有那个人,叶正元必然横压一代。不过这也不影响他的崛起,或许是年轻的缘故,叶正元相比起其他雷音境来说更有锐意,也更少计较得失。” “就如当年太古铜门开启之前,近乎九成的人族高层主张与北溟讲和,唯有叶正元坚定主战。” “尔后太古铜门大开,叶正元也成为当时唯二守卫在绝雁关的雷音境强者。也正是有这两人的存在,才保全了人族反抗的火种。” “可惜后来叶正元与其夫人一同失踪,再无音讯,独留孤女叶喻卿在魍魉宗门。当年绝雁关被救的那些人族修士们,已然成长为各大宗门家族的中坚,如今叶正元的女儿遭难,他们又如何能不出手相助?” 怪不得叶喻卿小小年纪便能坐上潜龙殿宝座,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有了头绪。 关于叶喻卿的父母,陈天远所知可能更甚韩擎苍。 叶正元四十一岁迈入雷音,若说与大荒幻境的资源支持无关,陈天远绝然不信。可反过来说,一个惊才绝艳的雷音尊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陨落于幻境之中,不禁令人胆寒。 陈天远脸色越发地阴沉,今日韩擎苍带来的两个消息乍听之下都是好事,可其中暗藏的种种信息则让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你是从何处得知醉龙蟠之事。”陈天远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其实老朽并不知道这醉龙蟠所谓何物……” “你敢骗我?”一听韩擎苍如此说,陈天远心情更差,森然的杀意弥漫整个房间,令在场所有人都入坠冰窖。 “呵呵,陈小友莫急,请听老朽把话说完。”韩擎苍并不着恼,呵呵一笑继续开口。就见他从四灵袋中取出一枚晶石,轻轻放在陈天远面前。 “元魂珠……”陈天远见得此物,瞳孔猛然一缩,这晶石赫然就是在幽谷鬼狱中失了颜色的暴虐尸鬼元魂珠。 “魍魉之事后,莫无心发配太古铜门,白蛇尊者闭关,叶影主重掌局势。她得知老朽要来九黎城寻你,特地托我将这枚晶石转交。”韩擎苍虽不知这晶石是为何物,但见陈天远如此郑重,也不敢怠慢,将此事娓娓道来。 “对了,叶影主还有一句话让老朽带到,便在这玉简之中。”韩擎苍说着又取出一枚玉简,一并交到陈天远手中。 玉简中寥寥数字,却让陈天远心神骤然大震,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炙热。 醉龙蟠,魂魄。这两个词孤零零地刻印在玉简中,陈天远猛地拿起元魂珠,一点微弱的火焰在透明晶石的正中摇曳。 见此情景,再联想到婉灵的情况,陈天远怎会还不明白。他站起身,朝着韩擎苍深深一揖,语气诚挚。 “此物对我极为重要,多谢韩剑使带到,今后若有差遣,陈某定不推辞。” “呵呵,陈小友不必如此。值此乱世,能有什么比一个宗师强者的友谊更加珍贵,再说老朽也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大礼。”韩擎苍一笑而言,微微摆手。 陈天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其余诸人见他心思皆在元魂珠之上,纷纷起身告辞,小院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小子,这韩老头恐怕言不尽实。”待所有人走光,祸斗皱着眉头开口。 陈天远微微一笑,他又岂能不知其中奥妙。六大宗逼宫魍魉,若说只是感念叶正元之恩,恐怕连六岁小儿都不信。 自太古铜门开启,天下格局大变,云麓,太虚天机营三宗重建于太古铜门前,与大夏牵扯极深,自成一系。弈剑,翎羽,冰心堂三宗迁址天虞岛,是为另一联盟。 由此可见,加上地处九黎的魍魉,荒火,整个大荒的人族隐隐呈现三足鼎立。而九黎两宗看似势弱,却因荒火教地处极西,在妖魔入侵中近乎全存,导致九黎一系底蕴深厚,强者众多,在八宗之争中隐隐占据上风。 如今妖魔之乱甫定,局势逐渐安稳,八宗之间的嫌隙也初显端倪。当日魍魉一役,恐怕便是其余六大宗抓住机会在打压九黎一系的威望。 不过既然陈天远没有当面点破,现在也不会去深究,毕竟韩擎苍给他送来了魏子妤的残魂,这个人情无论如何也得承下。至于叶喻卿那边,只能留待日后。 “祸斗,收拾东西,明天启程去孔雀坪。”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七章 再回龙麟堂 陈天远离开九黎王城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一来是怕行踪泄露,引来雷音境高手的袭杀。二来也是他如今要行之事,要见之人极为特殊,不便让他人知晓。 此次前往孔雀坪,陈天远没有选择紫电代步,而是从商城中重新购买了一只新的珍兽。 珍兽名为黑雾,虎首狮鬃,鹿角蟒身,通身黑紫翎羽蔽体,背负一对巨大凤翅,两翼尽展达十数丈,可于九天自由翱翔。 此兽最为神异之处,是其周身包裹着浓浓的黑紫雾气,夜间时形如乌云,黑雾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黑雾飞行速度极快,日落时出城,丑时便抵达了孔雀坪。此时的孔雀坪万籁俱寂,陈天远索性让黑雾飞至启灵中院上空,翻身跳下。 “谁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陈教习?”洛蕴灵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心情有些烦躁,她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站在外面。 “蕴灵,近日可好?”陈天远含笑开口,却被洛蕴灵一把拉入房内。她神色紧张地向外张望了两眼,才轻轻将门合上,长舒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孔雀坪离荒火山多近?!竟然还敢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洛蕴灵气鼓鼓地盯着陈天远,眼中却满是担忧。 陈天远闻言一愣,没想到洛蕴灵这么快就知晓了魍魉之事。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既然六大宗要打击九黎一系的威望,若不推波助澜才是怪事。 “蕴灵,我在中院不便久留,你赶紧知会一声婉灵,然后和我前往王城。”既然消息已经传开,陈天远也不敢放松警惕,急忙向洛蕴灵说明来意,准备赶在天明前离开。 洛蕴灵闻言点头,没有多问。她和玉梳中的婉灵残魂略一交谈,开始收拾行装。 仅仅半柱香的功夫,洛蕴灵已准备好一切站在门前。陈天远本想让她留封书信,却不想她近日正好闭关,省去了许多麻烦。两人趁着夜色正浓,骑乘黑雾直奔九黎王城而去。 夜间行路,黑雾的隐匿之效发挥到了极致,陈天远更是以灵力催动,一路竟比来时更快,天刚破晓,两人便已抵达王城之前。 “婉灵姐怀疑她的死与宰辅吴忠贤有关,所以不敢在城内露面,我们必须先去蝶妃轩找她母后……”两人进城后,洛蕴灵再次和玉梳中的婉灵进行交谈。半晌过后,她有些迟疑地陈天远开口。 婉灵之父虽为大夏新王,可太康平日只顾饮酒游猎,朝政皆被宰辅吴忠贤把持,若婉灵冒然在王城露面,的确不妥。 “此事在我预料之中,我会想办法。”陈天远开口安抚,心中已有定计。 “咦,陈小子,这梳子中藏着什么,怎么有股熟悉的气息?”一直躲在陈天远怀中的祸斗突然冒头,爪子指着婉灵的玉梳,疑惑发问,将一边的洛蕴灵吓了一跳。 “她是此行的关键,不要多问。”陈天远将祸斗按回衣襟,继续上路,直往中城而去。 他们到达龙麟堂时天色已经大亮,许多军部修士正正围在门前公告栏,指指点点相互交谈。 “好像是日月榜,你要去看看吗?”洛蕴灵朝那张忘了两眼,开口询问。陈天远却只摇了摇头,向龙麟堂内走去。 “来人止步,此为龙麟堂禁地,不得擅入!”走到门口,两个年轻的披甲修士突然拦住去路,肃然厉喝。 “陈参将?!”陈天远还未说话,就见得远处一个高大汉子快步走来,竟是当日石林镇外的林江满。 “参见林统领!”那两个年轻修士立即半跪行礼,却将惊疑的目光望向陈天远。 “你们啊,刚刚还在榜前神往,如今见了真人却不识得。”林江满见那两人神色,笑着开口。 两个年轻修士一听这话,立马反应过来,朝着陈天远纳头便拜,口中直呼恕罪,脸上却满是狂热,惹得大厅中众人纷纷侧目。 陈天远被周围的目光看的分外不自在,急忙扶起两人。幸好林满江也看出了他的尴尬,拉着他向堂内走去。 “陈参将,可千万别怪罪他们,以日藏境列入月榜,你可是当世第一人。何况你还是我龙骧卫参将,自然就成了这些年轻将士们的楷模。”林满江呵呵一笑,开口解释。 躲开了众人的围观,陈天远自然表示无事,不过当林满江知道了他此行目的,又突然面现难色。 “怀夫人近日染恙,王上却丢下她独往中原,更是下令禁止闲人探望,导致现在内城戒备森严,想要进去恐怕不易……” 林满江这一番话说完,陈天远的眉头也深深皱起。 前世游戏中,怀夫人身体有恙,引来玉玑子探望,与携带着婉灵玉梳的玩家碰上,这也是为什么陈天远一定要带上洛蕴灵的原因。 可前世却没有内城封锁这一出戏码,若无法前往蝶妃轩,陈天远的一切计划都将成空。 “就连龙麟堂的通行令牌也不行?”陈天远面色阴沉,心中打定主意,若实在事不可为,只能尝试偷偷潜入了。 “守卫内城的禁军归那个吴忠贤统辖,如今借着王上之名对我龙麟堂颐指气使……对了!陈参将,定远将军早想见你,若能说服他为你出面,或许可以成行!”林江满话到一半,突然又一拍后脑,向着陈天远建议。 陈天远眯起双眼,有些犹豫。本生因为李不凡之事,陈天远一直在极力避免与龙麟堂接触。今日迫不得已前来也是准备低调行事,却不想被林江满认出。而说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便是面见大将军定远。 然而世事无常,此时陈天远似乎没有了其他选择。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八章 何来解脱 定远,这个数十年如一日守卫九黎的王朝老将,这个拼尽一切支撑大夏的肱骨之臣,有谁能忘记他的英姿? 前世游戏中,玩家们第一次离开新手村,踏入九黎王城时,最先见到的npc便是定远。 十年天下,百年大荒,无数风云变幻,定远却如一颗永不会倒下的巨树,坚定地守在九黎城前,默默地迎来一个又一个大荒侠士,又默默地看着他们最终离去。 当年新剧情吟龙幻愿开启,定远为保护龙巫宫而身陨于荒古灵山,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和其他死去的npc一样,回到原处,等待着下一个天命者的到来。 可当玩家们回到九黎,找寻了一遍又一遍,却再也寻不到定远的踪影。他们这时才意识到,这个王朝老将终已尘封在大荒的历史中,不禁扼腕叹息。 陈天远将祸斗交于洛蕴灵,独自前往定远书房。他今世第一次面见定远,是由李不凡带领,谋求军中职务之时。当日他修为尚低,又摄于定远威势,只敢匆匆一观。今日再次相见,才终于窥得全貌。 一如前世,红铜铠甲披身的定远不怒自威,大刀阔斧地坐于沙盘之前。他手中握着一卷古旧经书,却如同握住了整片江山般睥睨天下。 “陈天远,本将已等你多时,坐吧。”定远未如前次一般威压试探,也未让陈天远下拜参见,似是认可了他的实力。 “定将军为何会等我?”虽然心中已有答案,陈天远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口。 “因为李不凡之死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定远语气平淡,房中气氛却转瞬间凝固。 随着沉默愈久,定远也再不如初时平和,目光灼灼,直逼陈天远。他身上杀气如怒涛万丈,肆虐涌来。 今日再次体会这股威压,陈天远无比确信,定远的实力绝不在雷音境之下。可他也再不是当年那个孱弱少年,曾与白蛇尊者正面相敌的陈天远,如今即便面对雷音境的震慑也能做到云淡风轻。 “我陈天远以神魂起誓,定会还李大哥一个真相。”陈天远眼中没有一丝波动,言语却无比郑重。大荒有神,神魂有灵,任何以此为证的誓言若不完成,等同于放弃了轮回来世。 陈天远只觉身上骤然一松,庞大的威压瞬间散去。可还未等他再次开口,就因定远的一句低语心神大震。 “姚终谷真的很强……”定远目光悠长,如在自语,脸上隐隐浮现一抹哀痛。 “你怎会!”陈天远惊呼出声,话到一半却梗在喉中。 “我怎会知道姚终谷?呵呵,姚终谷是舜帝禁卫统领,名震大荒,我又怎会不知。”定远看着陈天远震惊的神色,轻笑一声。 定远低头似在回忆,隔了良久,才再次开口:“我知道他强,却不知他这么难缠,我们足足死了四人才冲过那牌楼。” “你就这么确信我也是其一?”陈天远足足花了一炷香的工夫才从震惊中平复下来,面对定远的如此笃定,不禁心有疑惑。 “对了,你不确定,所以用姚终谷试探我。”陈天远话刚出口,又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自问自答地解释了一番。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在试探你,但并不是怕主神的抹杀。”定远突然神色一肃,凝重而道:“因为我已经脱离了那片幻境。” “红莲溟钻?!还是其他?主神似乎说过另有解脱之法!”陈天远眼神猛然炙热,不过仅仅瞬间又再次黯淡。 “呵呵,看来你也明白了。”眼见着陈天远的眼神从明亮到晦暗急转,定远再次一笑:“大荒幻境中根本没有解脱。” “我的第一次幻境是在三十年前,比起不凡也大不了几岁。那一日我遇上了叶正元,遇上了紫荆……”定远再次陷入了回忆,向着陈天远讲起了独属于他的幻境之路。 “呵呵,那时紫荆尚还年幼,叶正元也只是初入日藏,我们都被诡异的大荒幻境吓得不轻。”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定远的讲述之中,令陈天远悠然神往。 “可惜了紫荆,那时的我们谁也想不到她会做上冰心堂掌针,想不到她会嫁给卓君武,更想不到她会就此长眠不醒……” “我的最后一个幻境名为归墟天扉,你知道我们在那里见到了谁?”定远突然发问,神色极为古怪。 “夏启……”陈天远心中默念,熟悉天下副本的他当然知道,可此时只能不语。 “哈哈,我们遇上了先王启帝!想不到吧?我受先王知遇,引为王朝统帅,那时再见自然极为激动,可没想还未参拜,先王就骤然出手,直接将我重伤……” “那次进入幻境的有七人,可走到最后的只有我和叶正元。在归墟天扉的最深处,我们见到了一个神……” “若说我在大荒幻境中最大的幸运,必然是遇上了叶正元。弑神之事,即便只是一个身外化身,除了那人,恐怕也只有叶正元可以做到。” “归墟天扉的奖励是一枚红钻,让我离开了大荒幻境,却是叶正元以解体卷为我争来……”说到这里,定远始终坚毅的眼中也有雾气泛起。 或许命运就是一个怪圈,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定远从归墟天扉中逃得一命,多年后却依旧陨落在那个神的手中。前世荒古灵山龙巫宫,定远的死战不退究竟是为了什么,谁又说得清楚? “背负战友的性命而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定远逐渐平静下来,语气也如古井一般不起波澜。 “所以说大荒幻境没有解脱……”陈天远轻念。 最后定远亲自将陈天远两人送入了内城。 定远高大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道路尽头,竟不知何时多了一缕沧桑。 陈天远的路才刚刚开始,多年之后,他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定远,抑或是如叶正元一般,只能活在别人的记忆之中……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五十九章 擒豪吏 内城区远比想象中来的冷清,太守府大门紧闭,祭天高台上也无人影,就连雕栏玉砌的宫闱行院也废弃了大半。 “陈公子,妃蝶轩应是向北,为何你要往废园而去?”有着婉灵的指点,陈天远一路避开禁军的巡行路线,省去了颇多麻烦,但在妃蝶轩前的一条岔路处,两人却产生了分歧。 “陈某此去废园另有要事,或与公主你的死因有关。蕴灵,你附耳过来。”陈天远开口解释,并低声向着洛蕴灵吩咐了一番。 “陈教习,那你自己要多小心。”洛蕴灵神情有些凝重,低声关切一句后便带着婉灵先行前往妃蝶轩。 离开龙麟堂时,定远曾告知陈天远一个消息,正是这个消息让陈天远对此行更有把握,心中的很多信息也得到了印证。 “可是龙麟堂陈参将?”陈天远正向着废园深处而去,突然被一个白衣男子拦住了去路。 许是陈天远一头白发太过显眼,这男子没等回话就一把将他拉入草丛,压低声音道:“噤声,那吴狗在前面等着和妖魔接头!” 陈天远心中莫名好笑,没想到一切都如前世游戏中一般展开,竟连对白都毫无二致。不过此时他只能故作严肃,轻声而道:“莫少侠?不知书信可否到手?” “你怎知……罢了,想是定远将军告诉过你。这样,陈参将你就在这儿盯着吴狗,待我将书信带给定远将军再回来与你碰头。”白衣男子神情焦急,竟什么情况都没多说,甩下陈天远就要离去。陈天远也就这么任他而去,一言未问。 待得此人消失在废园入口,陈天远伸了个懒腰,眼中噙着一抹笑意,堂而皇之地走出草丛。 “什么人!”废园之中,一个华服锦袍的白面老者惊声喝问。 “呵呵,吴大人和这位屠先生聊得可算尽兴?”陈天远轻笑一声,朝着吴忠贤发问,神色中尽是淡然,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打草惊蛇之举。 “你赶紧走!注意隐蔽!”吴忠贤闻言,大惊失色,立即挥手让身边那个面貌丑陋的男子离去,自己则掉头朝着废园另一侧逃窜。 陈天远负手跟在吴忠贤身后,丝毫没有着急,至于高大男子那里更是看也未看。两人就这么一逃一追,直朝着妃蝶轩而去。 “你们这帮废物!还不拦住这人!”逃到废园出口,吴忠贤突然大喝,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跳将出来,身边跟随着三头可怕异兽。 “驭兽者?原来是雪走,玄彻这三只畜生,还真是让人怀念……”陈天远轻念一句,挥袖间宗师威压散出,本来威风凛凛的三只异兽瞬间伏地,瑟瑟发抖起来。 “至尊御!我养你有何用!”吴忠贤见此大为惊怒,神色也越发慌张。那魁梧男子面现恐惧,却仍旧咬着牙飞身扑上,想要阻拦陈天远。 陈天远眼中厉芒一闪,一步跨出,眨眼出现在至尊御身后。随着一条血线在此人喉间浮现,他高大的身影也软软倒地。 “吴大人,屠寂呢?叶凄呢?若你不打算喊他们出来,我便直接带你前往妃蝶轩了。”陈天远似是失去了耐心,笑容也消散而尽。 吴忠贤更是震惊,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陈天远一把抓住衣领,飞身而起,仅仅一时半刻就来到了妃蝶轩之中。 陈天远将吴忠贤丢在地上,静观不语。吴忠贤期初有些发懵,但待他看清周围环境,立即又眉飞色舞了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敢将我带来这里?看来你是嫌命长了!来杀我啊?!我看你还怎么杀我!”吴忠贤一边猖狂大笑,一边连滚带爬地冲入妃蝶轩,朝着大殿之上倒头而拜。 “有人要行刺大王!快快救驾!”吴忠贤一边跪拜一边向着殿中侍卫大喝。殿上一个玄冕黑袍的高大男子侧卧榻上,身边美人环绕侍奉,竟是本应前往中原的大夏新王太康。 太康被人搅了兴致,眉头大皱,又见陈天远缓步从殿外走来,更是不悦,当即挥手便要差侍卫上前捉拿。 “父皇息怒!莫听这奸臣搬弄是非!这吴忠贤勾结妖魔,更是着恶人害死女儿,父皇莫要听了他的谗言!”婉灵不知何时从玉梳中现了身形,如今她站在太康身侧,见得殿中情状,不由大急开口。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既然各执一词,猜拳决定吧。”太康根本未从塌上坐起,只是挥了挥手,满脸的惫懒模样。 “大王,不如让他们当庭对峙。若这少年说不出个所以然,再定他的罪也不迟。”幸得太康身侧的怀夫人及时出言相劝。她满是怜爱地看了一眼婉灵,继而将恳求的目光投向陈天远。 陈天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站在大殿一侧的洛蕴灵却跨出一步。 “奸臣吴忠贤勾结妖魔,证据确凿,就连我这个小小院生也有所耳闻,若吴大人你不介意,就让我来与你辩上一辩!”洛蕴灵厉声开口,向陈天远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前世妃蝶轩激辩吴忠贤这个任务堪称变态,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要一步一步引着吴忠贤暴露,陈天远也是来回做了数次才终完成,对于其中经过更是烂熟于心。如今他将个中关键尽皆告知洛蕴灵,自然放心之极。 果不其然,大殿之上一番争论过后,还没等定远拿着证据到来,吴忠贤已经自露马脚。然而还没等太康着人将他拿下,妃蝶轩中又生惊变。 “二国师大人?!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我同为幽都魔军麾下,您怎么会丢下我不管!国师大人快将这些人族除去,必然是大功一件!”本来惊慌失措的吴忠贤突然大笑,就见一条墨龙自妃蝶轩外而来,在大殿中猛然爆散。 “玉玑子!?你怎么会在此?!”太康再坐不住,一下站起身来,向后急退数步。 一个黑袍遮身的奇诡男子从墨龙中走出,静静立于大殿,睥睨八荒之势显露无遗。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六十章 我办不到 “陛下请放心,若本座欲取你项上人头,绝不用等到今日。”玉玑子的语气淡然无意,却尽显他睥睨的霸气。而反观站在他眼前的大夏人皇,竟连一丝怒意都不敢流露出来。 “本座此次前来,只为偿一桩旧事。琉璃玉梳拿来,本座需以此为引,补全婉灵神魂。”玉玑子再次开口,婉灵和洛蕴灵皆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陈天远。 “既然国师大人愿意出手相助,自然是婉灵之幸。”陈天远朝那两人微笑点头,洛蕴灵见此,立即将婉灵神魂收入玉梳,递给玉玑子。 “国师有意救婉灵……虽然国师早已叛离王朝,但此番恩情,本宫永不会忘。”站在殿上的怀夫人突然出声,竟是完全不顾太康感受,深深一揖。 “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陈天远心中轻笑,前世游戏中他就有所猜测,今世见得怀夫人眼中的悲戚,更是了然。 “本座有七龙通天之力,又岂会在乎你辈妇人的感激恩赐!只是婉灵肉身已亡,我也只能复活其元魂,免了日后魂飞魄散之苦……”玉玑子言罢,伸手一点琉璃玉梳,顿时有一道惊天神芒从中爆出,将妃蝶轩的玉瓦穹顶整个掀飞。 “嗷!!”随着一声惊天的巨吼响起,整个九黎王城都开始了颤动。 “玉玑子你究竟做了什么?!”太康指着王城上空似怒似惊,大声质问玉玑子。 玉玑子却如未闻,抬头凝视半空。 一只万丈白狐横卧于九天之上,仰首嘶吼,九条遮天蔽日的巨尾随云而摆,令整个王城地界如陷黑夜。然而更为诡异的是,这只仿佛能够撕碎青冥的白狐,却被一道光芒不显的黝黑轮盘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七龙蜃力,六道轮回,破。”玉玑子口中轻言,七条凶恶墨龙自他身后腾起,如惊雷一般划破长空。墨龙在九天之上身形暴涨,眨眼已与白狐相仿。七龙缠绕住黝黑轮盘,随着玉玑子面前七枚金色符箓激射出的耀世金芒,将轮盘缓缓拉动。 白狐也终于得到一丝喘息之机,巨爪如同万仞山岳,猛然扬起,重重拍在轮盘之上。 穿云裂石般的撕裂之声响彻九天,炸裂在每个九黎子民的耳中。黝黑轮盘被墨龙与白狐合力而击,裂开一道似有似无的缝隙。 “想你前生何等风光,沦落至此,实是可惜。”玉玑子一声轻叹,似在自语。 “念及往生之缘,我施法凝聚你元魂为珠,此后漫漫长路,你好自为之。”玉玑子再次仰首,望着天空白狐,淡淡而道。白狐似懂人言,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它趁着黝黑轮盘缝隙未合的瞬息之间,化为一道流光向妃蝶轩落来。 “它是婉灵……?”洛蕴灵呆呆看着手中那颗由白狐而化的玉珠,喃喃自语。 “哈哈哈哈,七龙蜃核名不虚传,不愧是能毁去半个西陵王城的绝世神力。”所有都还震惊于之前一幕,傻傻盯着半空那道黝黑轮盘不能回神,陈天远却突然抚掌而笑,状若痴狂。 “蜃核之力与九天登神,究竟孰强孰弱,本座很期待。”玉玑子望向陈天远,古井无波的面庞终是绽出一缕异色,竟一语道破陈天远身上隐秘。 “却终究比不过邪影之世中的力量,你说对吗,玉玑子国师?”陈天远半眯双眼,轻声而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凡人!”玉玑子同样仰天长笑,眼神却骤然冷厉。一道漆黑符箓自他眉心闪现,其中庞大的灵力滚滚沸腾,似是随时都会爆开,震碎整个妃蝶轩。 “符惊鬼神,却是忘了国师还是太虚高徒。不过今日晚辈只想与国师做个交易,国师何必如此动怒?”陈天远看似镇定,后背却早已满是冷汗。他不断用自己的先知挑动玉玑子的神经,不过是想建立一个全知的印象,为自己增添些筹码。但面对玉玑子远超雷音境的实力,这种行为无异于刀尖之舞。 “交易,有趣。你能有何物值得本座动心?”玉玑子恢复了冷漠,他言语中虽是问句结尾,眼中却无任何疑色,那道漆黑符箓中的波动也愈加可怕。 “此去南海,珈蓝幻世,轮回秘塔,国师可想知些其中隐秘?”即便生死之前,陈天远也只能强自定下心神。他从涂山氏之戒中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简,抛向玉玑子,继续开口:“尽在玉简之中,国师一观便知,若不能让您心动,再取晚辈性命也不迟。” ,玉玑子接过玉简便直接贴于眉心,根本不虞其中有诈。陈天远见此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毕竟重生一场,坐拥数十年的先知,他自信玉玑子阅过玉简后必会明白其中奥妙。 果不其然,随着玉玑子眉头皱起,他身前的符箓也缓缓散去。 “说说你想得到什么。”玉玑子将灵识退出玉简,看向陈天远的视线中有些奇异光芒闪烁。 “多谢国师。晚辈这里有两道残魂,希望国师可以出手助我补全。”陈天远朝着玉玑子一礼,从怀中拎出了祸斗。 祸斗此时形如幼犬,萎靡虚弱,股后那半截尾巴也不见了踪影。这是祸斗与陈天远交流一夜后的结果,为了避免被玉玑子识破真身,也只能行此壮士断腕之举。 “虽是残魂但本源尽在,此事简单。还有一道呢?”玉玑子没有多想,匆匆瞥了一眼便点头应下。 陈天远深深望了一眼祸斗,这恶狗在熔岩三殿中果真有所隐瞒,怪不得荒火山神一路追杀。不过现在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陈天远继续将存有魏子妤残魂的晶石取出,递给玉玑子。 “此为一个故人残魂,晚辈不求她能死而复生,但求如婉灵一般凝魂为珠便可。” 玉玑子接过晶石,瞳孔骤然一缩。 “此事本座办不到,你换个要求吧。”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六十一章 尘埃落定 “国师大人在开玩笑?”陈天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只是个凡人……您能救得了天狐转世的婉灵,却唤不醒一个日藏境的凡人!?”陈天远一字一字质问玉玑子,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 “她是凡人不假,伤她的却不是。”玉玑子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晶石,神情同样凝重。 “哈哈哈哈……号称可以灭仙弑神的二国师大人,竟拿一个杂神分魂也无可奈何……” 陈天远此时已然乱了心神。若说他最初决定前来妃蝶轩的原因,不过是想结识一下这个翻覆天下的大荒枭雄,即便是后来向祸斗许下承诺,助他补全残魂,也从未想过要直面玉玑子的锋芒。 直到前日韩擎苍送来了魏子妤的残魂,才给了陈天远一定要面见玉玑子的执念。 魏子妤身陨幽谷鬼狱的那一日,曾经豁达无忧的陈天远也一同死去,从此他的心间被仇恨填满,眼中世界也再无晴天。然而叶喻卿托人带来的这颗元魂珠,就如一缕突如其来的光亮,给了他拨开灰暗的期望。 陈天远谨慎谋划,苦心思量,不惜冒着重生之秘暴露的风险也要与玉玑子做一场交易,皆是为了能够唤醒魏子妤,弥补他心中留下的遗憾。可玉玑子的回答却如一场倾盆大雨,将这一丝希望的火苗彻底浇灭。 “你我之路不同,本座能虽能与神相抗,却并未神启。”玉玑子没有怪罪陈天远的冲撞,说话间依然出手为祸斗施法补魂。 待得一切妥当,他将藏有魏子妤残魂的晶石交还,继续开口:“残魂中有了一丝神性,不仅重塑无望,更是不入轮回。念在这枚玉简的份上,本座给你指两条明路。” “第一条,弑神,神明神隐,神性自散。” “第二条,成神,待你自身神启,自可驱散这缕神性”………… “此间事了,你我两不相欠,若你玉简中所言为虚,本座自会再来寻你。”玉玑子话落,化为一条墨龙冲入云霄,不见了踪影,独留陈天远沉默着站于殿中。 “看来玉玑子也靠不住……都是你们逼我的……幸好我早借幽都魔军之力化身妖魔,倒要看看我们谁生谁死!”玉玑子独自离去,站在一边的吴忠贤顿时失去了倚靠,就见他满脸阴晴不定,自言自语。他的周身突然散出浓浓魔气,肉身也寸寸碎裂,极为可怖。 “桀桀,这就是承影魔的力量……王上,今日老臣要离开九黎,说不得要借您龙体一用了!”在场之人皆震惊于吴忠贤身上的异变,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魔气中却突然射出一道巨大黑影,带着怪笑声直奔着王座前的太康而去。 “护驾!护驾!快来护驾!”太康急忙后退,但那他早已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又如何能躲,眼见着吴忠贤已经近在眼前,禁军护卫却远在殿外,不由大声惊呼。 “到此为止了……”随着一声轻语,一袭素衣胜雪的陈天远出现在太康身前,一根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吴忠贤额头。 此时殿下诸人才终于看清吴忠贤的容貌,高近丈许的恐怖身材,扭曲丑陋的恶心面貌,涎液横流的鲜红巨嘴,无一不证明着这是一个北溟妖魔。 然而此时这个看来无比强大的妖魔却在陈天远身前挣扎嘶吼,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紫金色的灵力自陈天远指尖射出,将自己的额头洞穿。 擒豪吏主线自婉灵身陨而起,至吴忠贤死于妃蝶轩而终。前世吴忠贤身化妖魔,挟持太康,是被与婉灵元魂珠合体的玩家击败。今生陈天远在来到妃蝶轩之前,对于洛蕴灵与婉灵元魂合体后的一幕也颇感兴趣,想要瞧上一瞧。 但随着魏子妤苏醒的希望破灭,陈天远也从之前的胸有成竹转而有些心灰意冷。九影有成后,他自以为凭借先知,凭借对大荒的熟悉,可以一直超然事外,可以将每一件事算无遗策,可以将每一个人纳入股掌。 可这种自信在今日轰然崩塌,面对玉玑子无情的拒绝,面对与料想中天差地别的结局,如今的陈天远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吴忠贤的尸体缓缓倒下,侍卫们也终于乱哄哄地围了上来,太康依旧躲在王座之后不敢冒头。 “多谢陈将军出手相救。”唯有怀夫人尚算镇定,向着陈天远轻礼道谢。陈天远却有些茫然,傻傻站在殿中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去何处。 “听婉灵说,陈将军曾问起夏晋的去向,本宫或可为陈将军解惑。”怀夫人再次出言,终是将陈天远惊醒。 “夏晋……神隐……”陈天远喃喃自语,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吴忠贤身死,屠钧天被定远在城外截获。婉灵如前世一般游历大荒而去,洛蕴灵自然跟随,太康也命人修好了妃蝶轩的房顶,重新回到了声色犬马的逍遥日子中。 “陈天远!你怎么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两天!你玩上瘾了是吗!”陈天远回到了前日休养的小院之中,然而他刚进门就遭到了吴雨霖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问。 “什么?!这次王城的动静又是你弄出来的?!”陈天远只好略微讲述了一番,却不想引来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我说了不是我……是玉玑……”陈天远话到一半又突然停住,苦笑两声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 玉玑子曾经身为太虚观礼宗宗主,大夏二国师,自然是誉满大荒。然而自他叛入幽都,毁去半个西陵城后,王朝便开始在整个人族中封锁有关他的传闻。现今在场的皆是些年轻修士,若是陈天远说出玉玑子之名,恐怕会引来更多疑问,索性闭口不言。 众人叽叽喳喳还在讨论,陈天远却独自陷入沉思。 “中原……夏晋。”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六十二章 西陵荆家 夏晋本名姒晋,成王仲康四子,平庸无才,不过是大夏一个逍遥王爷,却不知为何被某个神祇看中,降临附身,一同进入了幽谷鬼狱。 附身姒晋的神灵分魂在大荒幻境中被主神抹杀,肉身却重新回到了现实。据怀夫人所言,姒晋并未在回归后表现出有所异常,依旧日日笙歌,寻欢作乐。四月前,中原收复之信传回,姒晋跟随其父仲康前往巡行,之后便一直待在西陵城至今。 南海珈蓝幻世开启,中原夏晋踪影初现,究竟去往何处,成为了困扰陈天远的一道难题,幸好七日后韩擎苍前来小院,带来了一个能够替他做出决定的消息。 “哈哈哈哈,陈小友,我们这才分别几日,你竟又折腾出了如此大的一番动静!”此日陈天远刚刚从修炼中苏醒,就听得院门外传来一声长笑,韩擎苍不请自来。 “呵呵,月榜十四位,大夏无妄侯,陈小友似乎今年刚满十八?今后大荒年轻一辈恐怕无人能再与你比肩。”韩擎苍进门先是一顿吹捧,让陈天远不好意思将其拒于门外。 无妄侯,再次听到这个封号的陈天远眼角一阵抽搐。大夏自立朝以来共封侯一百零三人,算上世袭罔替,及至现今在世者还有三十一人。 其中十一人以武拜爵,受封彻侯,由强到弱依次排序,倒有些日月榜的意味。彻侯为武勋最煊之位,这十一人的修为也尽在雷音境之上,是为制衡北溟九幽之主的中坚力量。 剩余二十人或因世袭,或因文功,不一而足,却没有一个真正踏上战场与妖魔正面拼杀,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战乱大荒,世人戏称其为沐食之侯,实羞空悬。 太康昏庸,肆意妄为,竟在怀夫人的枕边吹风下也封了陈天远一个侯爵。但陈天远如今没有十足军功,更未抵雷音尊者之境,这无妄侯也只能算在沐食之列,徒惹人笑。 而这侯爵封号则更让陈天远哭笑不得,起初怀夫人将此事告知他时,他还只当是无妄无念之意。却没想待得封侯大典,太康言及吴忠贤之祸,称其为无妄之灾,尔后陈天远出手护驾有功,故封侯无妄,令人啼笑皆非。 “韩老爷子此来何事?莫非只是来探望晚辈?”陈天远越想越是尴尬,索性不接话茬。而他既然因魏子妤残魂之事承了韩擎苍的人情,此时说话也比前日恭敬不少。 “呵呵,陈小友还是如此直截了当。老朽此次前来,一是看看我们大夏现今最为炙手可热的绝世天骄,二来则是为一个老友带个口信。”韩擎苍依旧是一副和蔼模样,抚须而道。 “哦?倒不知韩老爷子还有好友与晚辈相识?”对于韩擎苍的前半句,陈天远直接选择了无视,而后半句则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陈小友可曾听过西陵荆家?” “荆家?莫非是……”陈天远闻得此言,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怪异之色。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名为荆十三,如今他鸠占鹊巢,对于荆这个字十分敏感。 “不错,这西陵荆家就是你父亲出身的宗族。”韩擎苍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并将此事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番。 荆家兴于舜帝巡行九黎之时,其祖荆流影天资绝艳,雷音有成,以协诛三苗之功受封彻侯。然而王侯虽贵,却非世袭罔替,随着荆流影的陨落,荆家在其后百年中也渐渐中落。 直至启帝即位,荆十三的曾祖,荆家上代家主荆伯贤坚定推动废除禅让,更与伯益激辩朝堂,令启帝龙颜大悦,赏封文安侯,这才重现荆家往日荣光。 伯益死后,荆伯贤将家族迁至西陵,归隐不出,其独子荆风源继任家主之位。荆十三这个祖父自幼被送入天机营修行,禀赋脱俗,四十岁时便积累下赫赫战功,成为虎贲营四军统帅之一。十五年前他辞伍归家,已是半步雷音之境,受封靖宁伯,享千石食邑。 荆风源膝下四子,长子荆风出仕朝堂,以九卿廷尉之职掌管大夏司法。二子荆山则承继父业,入伍军中,如今已是虎贲营下震旦军副统。即便是幺女荆火也是日榜成名高手,荆家豪门之称名副其实。 至于荆十三之父荆林,少年气盛时与家族不合,独自出走拜入魍魉,更是在十年前于幽都战场上失去音讯,成为荆风源老爷子的一块心病。 如今陈天远威名渐响,其过往种种也逐一被揭露出来。随着中原与九黎重新建立联系,荆老爷子自然关注到了这个未曾谋面却声明四起的嫡亲孙子。 韩擎苍和荆风源颇有私交,此次他前来探访也是受了荆老爷子之托,希望陈天远可以趁着新年之际归家团圆。 “陈小友,别怪老夫多嘴。你爷爷早年最是疼爱你父亲,后来你父亲离家失踪也成为了他一生的遗憾。现今既然你知晓了此事,还是回去看看为好,毕竟是血脉至亲……”韩擎苍见得陈天远面色犹疑,不由出言相劝。 陈天远微微点头却没有开口,对于这个世界中的亲人他并没有多少感情,即便是当日魑魅殿上自裁,也是出于对荆十三的愧疚更加多些。 “此事晚辈还需再行思量一番,此时恐怕不能给您答复。”听得陈天远如此回答,韩擎苍也没有再劝,坐了会便告辞离去。 其实陈天远现在心中已偏向前往中原,毕竟荆家如此豪门,若能得其襄助,夏晋之事可以更有把握,今后行走中原也更为方便。不过也幸得荆十三的父母早早离去,使得陈天远即便对荆家之事一无所知也不会惹人怀疑。 “中原……”陈天远低声自语。 第二卷 九黎风云起 第六十三章 缘来缘散 接下来的三日时间,陈天远一直在思量着未来一段时间的形成。他将中原与南海之间的各种利弊得失一一分析,逐渐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 南海水患成灾,却也让深藏海底的珈蓝幻世和轮回之塔显露出端倪。陈天远对其中珈蓝神留下的轮回之卷有所觊觎,本打算依靠着对剧情的熟知前往收取。 但前日妃蝶轩中,陈天远将一些关于轮回之塔的信息作为筹码交给了玉玑子,而这些信息中恰巧潜藏了不少解开珈蓝神之秘的关键。以玉玑子的绝世之才,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奥妙,再加上他本就神谋妙算,此次南海之行必然会比前世更为顺利。 反观陈天远,此时失去了先知优势的他,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玉玑子眼下虎口夺食,恐怕难如登天。况且陈天远深知,此次南海之变有北溟幽都王隐于幕后,更有三位魔君已然前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若是前往中西陵城,似乎性价比就高出了许多。首先就风险来说,幽谷鬼狱中的那个附身夏晋的神祇分魂已被主神抹杀,再次降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加上都城重地,只要陈天远谨慎行事,应不虞有性命之险。 至于收获,寻找夏晋印证一些猜测本就是陈天远势在必行之事,加上存在于陈天远脑海中的各种剧情以及一个势力庞大的荆家侯府,未必就会比那虚无缥缈的轮回之卷差。 既然已有定计,陈天远便不再耽搁,准备将九黎之事料理妥当后便即启程。 然而这一准备就又耽搁了三日,期间葫芦娃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此时的葫芦娃伤势尽复,精神也还不错,却独独记不起陈天远是谁。多方询问无果后,陈天远只能差人将其送回家族修养,如今莫无心已被发配幽州,葫芦娃的安全倒也不用担心。 与此同时,龙麟堂也有一个好消息传来。陈天远如今名头众多,却少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譬如无妄侯之封,几同儿戏,不仅没有实职真权,封地宅邸,就连俸禄也如被遗忘一般无人提起。 幸得定远还记得陈天远揭破吴忠贤之功,将他提拔做了个龙骧御史,掌龙骧卫监军之权。 虽不知这龙骧御史是个多大官职,但仅仅随时取阅军中情报密卷这一项特权,就足够陈天远满意。再加上还可以酌情调用龙骧卫军力私用,大大方便了陈天远此次中原之行。 启程前一日正午,陈天远正在房中揣摩血浴秘典,突被一阵敲门声惊扰。 “请问此处可是无妄侯府上?”陈天远走出一看,就见一个青衣小童站在门外,有些迟疑地开口询问,似是对陈天远一个堂堂侯爷住的如此寒酸有些不解。 “你找我何事?”陈天远自然不会摆什么王侯架子,淡淡回应。却不想这小童闻言立即下跪参拜,惶恐十分,让他十分头疼。 小童送来的是一封书信,陈天远展开细细一读,面上顿时出现古怪之色。 观信笔迹,应是出自吴雨霖之手,信中所言却是邀他入夜后往潇湘楼一叙,以解相思之苦。随信还附上了详细的阁名房号,让陈天远这个穿越之人不由得心生旖旎。 然而待得入夜,陈天远来到潇湘楼风来阁下,见到的却是两个相拥而立的身影。吴雨霖轻靠在韩云生胸前,双手环腰,虽有珠帘相阻看不清神情,但想来二人脸上应满是甜蜜。 陈天远一时不知作何想,他阴沉着脸站了半晌,突然自嘲般地轻笑一声,转头离去。 阁楼之上的吴雨霖心有所感,但当她疾奔下楼时却只见得一个清瘦的白衣身影,渐渐消失于道路的转角之处。 “信是韩云茹写的,人也都是她找去的。”一袭白裙的苏墨焉静静站在陈天远的小院之中,一如往日在乾家大宅时的景象。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陈天远轻笑摇头,也不知是在说韩云茹之事,还是他夜访潇湘楼之行。 “所见不一定为真,为何不听听雨霖姐的解释?”苏墨焉没有接茬,淡然开口发问。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今夜之后,皆大欢喜,为何还要徒增烦恼?”陈天远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却根本看不出他是喜是悲。 “皆大欢喜?好一个皆大欢喜。你欢喜了,韩云生兄妹欢喜了,却总有人要难过的,这又算什么皆大欢喜?”苏墨焉口中咄咄逼人,脸却无任何不满意味,她淡然出尘地站在月下,如同谪仙一般。 陈天远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静立。其实他又何尝愿意这样,只是魏子妤苍白的面容尚在眼前,大荒幻境的阴霾又始终未曾散去,让人如何再敢付出真心?今日不告而别的短暂悲伤,总好过日后生死离别时的痛彻心扉。 “缘来缘散,缘聚缘灭,在你眼中竟如此轻松。”苏墨焉见陈天远不再开口,轻叹一声向门外走去,再未回头。 陈天远目视着苏墨焉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他轻轻阖上双眼,思绪渐起,却听得一声低语由远及近。 “你走的如此之快,谁又能追得及你?” …………………………………… 第二日天刚破晓,陈天远就悄悄离开了住所。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向任何人告别,独自踏上了前往中原的路途。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一章 乘风天舟 从九黎到中原,需要横跨巴蜀全境,更遑论王城深处腹地,路途之迢遥远非黑雾脚程可及。 若是放在十年前,陈天远只需前往九黎坊市中的传送神石,付出些许日钻,便会有专门修士为他开启阵法,中原西陵城转瞬可达。然而经历了幽都之乱,这些传说中由帝江玉佩所化的神石尽皆废弃,即便现在战乱平息,想要恢复使用也遥遥无期。 幸好中原收复之后,王朝及时构建了与九黎互通的乘风天舟航路,以代替神石失效的真空时期,这才省去了陈天远跋山涉水之苦。 乘风天舟,出自翎羽山庄的机关造物之术,极尽巧技鬼斧之功, 翎羽山庄一门,后羿射日之时创派,至今已近千年,始终肩负着监察人间王道的重任。 十年前,北冥妖魔自幽州入侵,地处燕丘的翎羽山庄最先受到波及,其门下弟子依靠着绝世箭术和神巧机关誓死守卫,却不想遭到叛徒白撼天出卖,宗门圣地瞬间沦陷,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经此一役,天下八宗之一的翎羽山庄几乎尽覆。幸有长老焚野果决,带领门下年轻弟子与宗门重宝典籍提前南撤逃离,这才为这个千年古宗保留下了一丝香火。 后翎羽山庄在天虞岛重建,虽已不复往昔繁盛,其典籍秘术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如今陈天远面前这艘宏伟楼船便是出自其中。 乘风天舟长近千丈,其上琼楼木宇,直近云天。船舱之内更能容纳千人同乘,丝毫不显拥挤。其船体龙骨铭有万斗星河之刻,可以抵御半步雷音十击而不毁,甲板上则以数百神机巨弩构筑颢天次元大阵,足有翻江覆海之威能。 乘风天舟由数位来自翎羽山庄的月威境强者催动,但即便是御风冯虚,由九黎王城前往西陵也需整整七个昼夜,故而每个登船修士的船费中都包含了一间用以休息的静室。这些静室由船舱最底层至甲板楼台最顶逐层分布,越往上价格越是昂贵。 陈天远选择的静室名为天舞阁,位于楼船的最上层,距离甲板足有百丈,视野极其开阔。而这天舞阁说是静室,其精致华美已然与潇湘楼中的顶级房舍不分伯仲。 进门最先入眼的是一面朱漆雕花围屏,掩映着两座刻凤琉璃玉盏,美轮美奂。房间地面由青玉凌云石铺筑,灵雾四溢,有助炼精化气之能,床榻则由完整的金玉明乌木雕琢,这种产自巴蜀紫荆峰的灵木具有明心清神之效,同样极为珍贵。房间自带宽阔的观景露台,奇草仙藤绕檐而过,苍翠幽香,只待天舟起航,沉了便能于其中坐观云卷,几如仙境。 “陈小子,听我的没错吧?,啧啧,瞧瞧这房间,有钱就是好!”祸斗不知什么时候从陈天远衣襟中钻了出来,绕着天舞阁四下打量。 陈天远嘴角一扯,脸上露出肉疼的神情。这间天舞阁好则好矣,却足需五枚月钻碎片才能住上,饶是打劫过潜龙窟的陈天远也有些捉襟见肘。 “瞧你那小气劲儿,枉我帮你取了那么多资源来,现在为本大爷花几个溟钻都磨磨唧唧。”祸斗鄙夷地望向陈天远,陈天远却只能苦笑应对。 自陈天远抵达天舟停泊的港口开始,祸斗就一直撺掇着他购买最贵的船票,陈天远不胜其扰下只得妥协。然而他从魍魉带回的资源大部分都充值进了商城,只余下少量溟钻碎片备用,如今这一张天舞阁的船票几乎将他口袋掏空。只可惜商城是陈天远最大的隐秘,无法向祸斗言明,也只能依了它的意愿。 乘风天舟尚未起航,陈天远在待在房中也有些发闷,想要前往甲板上散散心,祸斗却是一副惫懒模样,赖在床榻上不愿起身。 说也奇怪,自从玉玑子相助祸斗补全神魂之后,它就整日哈欠连天,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外观也始终保持着幼犬形态。若非它自己表示无事,陈天远都要怀疑是不是玉玑子暗中做了手脚。 陈天远独自一人走上甲板,望着九黎莽莽粗犷的原野,心中也骤然生出万丈豪情。 此时港口的人群已尽登船,只余下一些船工护卫还在来回忙碌。不少乘客也陆续走上甲板,遥望着远处巍峨而立的煌煌王城,面有悲戚之色。 九黎自古荒凉,今日之所以有这般繁华盛世,大部归功于十年前迁来的众多修士凡民。这些人或避妖魔肆虐之乱,或寻养家生计之法,自大荒各域而来,皆因无奈。如今战乱平息,少不了想要重归故土,建设家园之人。故而对于这天舟上的某些人来说,今日或许是最后一次观这九黎壮景,免不了心生感慨。 “这位公子端得气度不凡,不知可否有幸结识一二?”陈天远被人打断了思绪,转眼望去,一个皓齿明眸的俊秀公子正站于他的身侧。 此人身着月白祥云丝袍,腰悬犀角金纹玉带,两个婀娜佳人环身相伴,一派雍容闲雅之姿。他见陈天远面有疑色,再次含笑开口:“在下于四,居于公子西侧的灵妍阁。想这七日航程漫漫,着实烦闷,相邀公子饮酒畅谈,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此次乘风天舟的中原航程共有四人入住最上层,除了陈天远和于四,余下两人一为白发老妪,一为宫中内侍。想必这于四也是经过打探,无可奈何下才找上了年纪相仿的陈天远。 这于四年纪轻轻,财力却是不凡,观其一身贵气,应是哪位王公贵族家的子嗣。陈天远却对此人无甚兴趣,也不喜饮酒作乐,自然婉言谢绝。待得他回到天舞阁,乘风天舟的起航鸣号也悠然而响,前往中原之路就此启程。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章 云端拍卖 接下来的三日航程,陈天远始终深居简出,躲在天舞阁中修炼,奈何隔壁的于康不让他清净,换着各种理由前来拜访。 “袁兄?袁兄你快开开门!”第三日正午,于康如期而至。敲门声随着他的呼喊越发地急促,似乎笃定了陈天远就在房中。 乘风天舟上的每个客人都要登记身份信息,以备查验,而像于康这样的权贵子弟,能找到关系查阅旅客名单丝毫不让人奇怪。陈天远之所以用袁天成这个化名登船,正是防备这种情况的发生,想要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又有何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敲门声却丝毫未见停歇,陈天远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开门。 也不知这于康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聊,自乘风天舟起航后,他几乎日日都会以各种缘由上门,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又总免不了绕回喝酒这件事情之上,让陈天远不胜其烦。 “不是饮酒,不是饮酒……袁兄可否让我进去?”于康连连摆手,生怕陈天远再次将门合上。 听得于康如此说,陈天远也不好意思继续出言赶人,只得不情不愿将他让了进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待得于康在房中坐定,陈天远立即不耐烦地开口询问。 “今日确实是有正事来找袁兄……不知袁兄可听过大荒钱庄?”于康神色不慌不忙,轻抿了一口茶水,含笑着缓缓开口。 “平遥镇康家那个大荒钱庄?”陈天远的面色顿时有些古怪,若说大荒钱庄,恐怕没有一个天下玩家会感到陌生。 ‘大荒钱庄,你唯一的选择。’这是前世天下中一句广为人知的台词,而之所以有“唯一”一说,盖因游戏中所有的存款存物之事只能找这个大荒钱庄,别无其他选择。 “不错,那袁兄可知这乘风天舟的买卖归于哪家?”于康再次开口,面有得意之色。 听得于康话中所问,陈天远不由得大翻白眼。卖这种毫无意义的关子只会让人显得极为愚蠢,这人偏偏就是乐此不疲,也不知他是天生话痨,还是从小缺少陪伴,似乎总在想尽办法与人多说上几句话。 “嘿嘿,袁兄果然聪明,这乘风天舟虽是出自机关造物之术,但现今的翎羽山庄可没有如此大的人力财力来建造此物。如今我们脚下的这艘以及其他大部分来往各域的楼船,皆是由康家出资,康家运营。”于康也发觉了陈天远眉间的不耐,赧然一笑,自问自答。许是害怕陈天远赶人,他也没有再故作神秘,直接将事情完整说出。 原来在今世这个大荒世界,富可敌国的平遥镇康家并非单单只有大荒钱庄这么一个产业,旗下更经营有无数商行店铺,其中规模最大,财力最强的便属这运营乘风天舟的九天商行。 今日于康前来的所谓正事,便是关于这九天商行举办的云端拍卖。 如今神石废弃,修士来往大域时多会选择以乘风天舟代步,但乘风天舟终是不能像传送那般快捷,漫长弥久的航程也常常让人感到烦闷。九天商行为了解决这一困扰,便将自己旗下的拍卖会搬上了天空,那些由商队从各大域带回的奇珍异宝也成为了留给天舟乘客们的一个惊喜,而这个在乘风天舟之上举行的拍卖盛会被九天商行称为云端拍卖。 于康确实是神通广大,云端拍卖会作为给乘客的惊喜,一般不会提前告知拍卖的详情,他却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份清单,其上列举了此次拍卖的所有物品以及起拍价格,此时他正拿着清单向陈天远来回炫耀。 “冰皮婵娟饼,五枚日钻碎片起拍……全套绝品明光灵铠,五十颗完整日钻起拍……青阳袍,九百颗完整日钻……圣灵软玉……焚天魔铁……果真是都是奇珍异宝啊……”陈天远看着拍卖清单上的那些熟悉名字,不由感叹,可惜货都是好货,他却一件也买不起。 “一柄水墨纸伞?没有起拍价?!”翻到清单的最后一页,陈天远突然被一张熟悉的插画吸引了目光。 “什么?哦,你说这伞啊,是伯……是康家一个前辈从雷泽寻回。这东西看起来只是一把油纸伞,但也颇为神异,说是水火不侵,金刚不坏也不为过。可惜康家费了许多功夫也没搞清楚它是何物,就连半步雷音境的准尊者想将其打开也无功而返,康家无奈下只能将它拿出来拍卖。袁兄你若是有兴趣,买回来做根烧火棍也不错。”于康漫不经心地开口,神色间似乎对此物颇有不屑。 “伞……”陈天远喃喃自语,心中一片火热。虽然清单上的画像不甚清晰,但足够他辨认出其来历。 “怎么,袁兄真对这东西有些兴趣?”见得陈天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于康有些压抑。 “哈哈哈哈,如于公子所说,家中正好尚缺一根烧火棍。”陈天远见到此伞,心情极佳,不由得开怀大笑。 “没想到袁兄也有风趣的一面。不过袁兄,你看这青阳灵袍,它才是此次拍卖的压轴……”于康见陈天远露出笑容,更加地眉飞色舞,口中再次开始喋喋不休。 过去良久,陈天远逐渐从兴奋中缓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涂山氏之戒,突然有些发愁。 “于公子,既然你有办法弄到这拍卖清单,想必在九天商行中有些门路,我这儿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麻烦于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章 青云秘色瓷 云端拍卖安排在航程的第五日戌时,留给陈天远准备的时间已然不多。 “袁兄留步,明日我们再会。”于康在陈天远的不断暗示下,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天舞阁。陈天远倚在门边目送,直到亲眼见着他走入隔壁房中才转身将门合上。 祸斗自上了乘风天舟后就开始沉睡,这价值五枚月钻碎片的天舞阁它一日也没享受到。陈天远来到阁中小间,再三确认了祸斗没有苏醒,这才放心的在脑海中唤出商城。 面对即将来临的云端拍卖,陈天远急需可以当做货币使用的溟钻资源。可惜当日潜龙窟中所获已被他尽数冲入商城,而今所剩只有十数枚日钻碎片,只是杯水车薪。 商城中出售的各类物品尽皆不能转送交易,却独独一项例外,那便是宝箱之中的各类奇珍异宝。 “金牛贺岁……女娲灵石……金玉富贵……”陈天远尽览了一遍商城中的宝箱,似乎只有金玉富贵箱才能满足陈天远如今的需求。 虽然金玉富贵中开出天域武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盘龙金券,饕餮铜纹鼎等物却是几乎必出。相比起金牛贺岁中雷音溟钻的极低概率,这些风险不大,且能立刻兑换大量金钱的道具才更为实用。 既然心中已有定计,陈天远便立马展开了行动。 两百个金玉富贵宝箱耗费了陈天远足近四千的通用点数,但只要一想到云端拍卖中的那柄水墨纸伞,他竟丝毫不觉得心痛。 如今身处九天之上,自然没有条件让陈天远焚香沐浴,况且之前的参拜也以玩笑居多,他索性就省去了诸多麻烦。 金玉富贵形如翠珠,本就宝光四溢,如今成百之数堆聚一起,更是夺目耀人。陈天远赶紧将它们收入涂山氏之戒,出门环顾,见得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 “银票,银票,盘龙金券……”陈天远将一个个金玉富贵取出,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尽数打开。天域武器不出所料地没有现身,但陈天远此次的运气也颇为不错,七片青云秘色瓷,三十二尊饕餮铜纹鼎,以及无数杂七杂八的各种物品,说是满载而归也丝毫不过。 白日里陈天远就从于康那里打探过,金玉富贵中的各种宝物在这个世界同样价值千金。他将此次所获分门别类地整理收好,等待来日交予于康。 航程的第四日,于康如期而至。 “袁兄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望着房中满地的珠围翠环,绕是这于康从小见惯了膏梁锦绣,也不由得愣在当场。 “这便是我昨日所说,需要于公子帮我换成资源之物……于公子可有什么难处?”陈天远心中也略有些忐忑,虽说昨日于康信誓旦旦地说有门路,但今天这么多东西堆在一起,视觉冲击极强,让他不禁有些尴尬。 “啊?啊……”于康始终处于愣神之中,让陈天远很是发愁。欠下人情他倒不怕,毕竟债多不愁,日后慢慢还了便是,怕就怕错过明日云端拍卖上的那柄水墨纸伞。 “不不不,没有难处,这些东西虽然数量庞大,但大都不是特别稀少之物,天舟上的九天商行就能吃下……”于康回了回神,开口表示无事,但他那魂不守舍的神情却是始终未变。 “于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但说无妨。”陈天远自然也看出了异常,他见得于康面上迟疑,欲言又止,不禁出言询问。 “袁兄,此事我本不该开口,但家母怪恙缠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于康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原来这于康看似显贵,却是家中庶出,往日里靠着其父宠爱,锦衣玉食无忧。然而庶出终究是庶出,自其父病逝长眠之后,他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本来依靠往日积蓄,也足以于康挥霍一生,却不想其母突生怪疾,日渐病弱。于康求得家族请来名医,可诊察之后却发现,这怪病竟需以白泽之血入药,方可治愈。 白泽身为上古瑞兽,其血何其珍贵,即便是其后裔子孙的精血可以代替,也非容易寻找之物,于康的家族自然不愿为一个庶子耗费如此大的代价。 眼见着母亲一天天消瘦,于康再难以坐视,独自一人踏上了寻医访药之路。 “我曾听闻九黎有一御灵真人,最善豢养珍禽异兽,便日夜兼程地赶去王城。我散尽家财,从他手中求得一只金睛白吼,言为白泽后裔,却不想此兽尚还年幼,根本没有凝聚丝毫精血!我愤而回转,那御灵老儿竟闭门不出……” “白吼成年还需数十载,家母又怎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唯今之法,只有以流云丹喂养此兽……” 于康长相本就极为俊美,此时哽咽抽泣,梨花带雨,不禁让人心生怜惜……陈天远晃了晃脑袋,赶紧将这种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 于康所谓之事已经清晰,流云丹虽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却无法用银钱够得,除了商城宝箱就只能以青云秘色瓷换取,想必于康已经打探清楚其中门道,才会有今日失神一幕。 “想必你身上的银钱所剩不多,不然也不会如此犹豫。”陈天远转瞬明悟,一语道破。 就见于康神色一黯,支支吾吾地再次开口:“袁兄所言不错,我此行所带的溟钻金银都已花在了金睛白吼身上,现今能住上这灵妍阁也是蒙了家族余荫……此次厚着脸皮开口,只希望袁兄可以为我留下几片青云秘色瓷……待我回去变卖田产……” “罢了……袁兄抱歉,前日我之所以连番叨扰,也是见你住在这楼船最顶,非是凡人,才想要结交……” 自启航以来,于康便一直前来搭话,如此刻意的结交陈天远又远如何能看不破。也正是因为此事,令他对此人一直没有好感。 不过如今于康自己点破其中意味,陈天远更是知晓了他的苦衷,心中厌烦已然少了许多,恻隐之心也渐渐浮现。 “于康,于康……想来这个康字是出自平遥镇康家?此次拍卖我只为那柄纸伞,若你能想办法为我取来,这几块青云秘色瓷送你又有何妨?”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章 飞舟异变 于康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愁眉苦脸地离开了天舞阁。 第五日早晨,陈天远寻到船上九天商行所在,将手中除了青云秘色瓷外的所有奇珍售出,共计获得一百一十五枚日钻碎片。 转眼一天过去,此时距离云端拍卖开始还有不到两个时辰,陈天远正想将那七片价值最高的青云秘色瓷拿去出售,以备拍卖之用,却不想于康神色匆匆地冲入了房间。 “袁兄!幸不辱命!”于康怀中捧着一个玉牙青槐木制成的长盒,眉眼间满是兴奋。 “这是……”陈天远瞳孔微缩,立即猜出这盒中所谓何物。他郑重其事地将其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一柄素色纸伞出现在了眼前。 “傲雪云罗……”陈天远口中轻念,神色闪烁,对于此物再熟悉不过。 玄龙墨骨铸就柄身伞骨,素云玉蝉丝编织绢帛伞盖,一幅傲雪凌霜之图跃然其上,冰寒缕缕,梅香阵阵。 “这是你的报酬。”陈天远深深地望了一眼于康,将青云秘色瓷交于其手。 虽不知于康是以何种代价求来的这柄傲雪云罗,但交易终究是交易,钱货两清之后,陈天远也不会有多余的感激之情。 “袁兄之恩,今世不敢或忘。”于康深深一揖,神色感激。或许青云秘色瓷于陈天远来说只是换取钱财之物,但在于康手中却无异于救命稻草。 云伞傲雪,传说由凛冬老人所制,凝寒冬之气,霜雪精华,精巧绝伦。此伞得天地钟灵,隐育神性,惹来九天之上的关注。 主神玄素得知此事,下届查探,竟对此伞甚是喜爱,随手绘下一幅傲雪凌霜图于伞面之上,更是赐其名为傲雪云罗。 从此之后,傲雪云罗灵智开启,自成生灵,化为一只奇特异兽,游历大荒。 “袁兄,那我就先告辞了,我们拍卖会上再见。”青云秘色瓷已经到手,于康也没有多留之意,准备告辞离去。陈天远此时心神皆在傲雪云罗之上,自无不可。 抛去傲雪云罗的来历不谈,这柄云伞在前世天下中,其实就是一只可供骑乘的珍兽。 大荒广阔,珍禽异兽不胜枚举。除了商城中可以购买到的珍兽坐骑外,更有不少需要通过机缘获取,这傲雪云罗便是其一。 现世的大荒与游戏不同,如今的陈天远隐有所感,恐怕这能获玄素赐画的傲雪云罗不会再有第二柄存世,这也是为何他前些日子如此紧张的原因。 得到了想要之物,陈天远对云端拍卖的热情已不如之前那般高涨,不过枯坐房中甚是烦闷,索性也前往拍卖大厅凑个热闹。 “这位可是袁公子?”陈天远刚刚走到琼楼底层,就有一个身姿曼妙的红发女修上前询问。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谈,原来此人是九天商行的一位执事,名为林慕柔。此次九天商行开启云端拍卖,虽然所有乘客皆可参与,但还是给琼楼最顶三层的住客预留了贵宾雅阁。 陈天远跟随者林慕柔走上拍卖大厅二层,雅阁的装潢且先不说,单单是视野开阔就令人心情舒畅。 “袁公子,我会候在您的门外,若有吩咐可以随时吩咐。”想来是每个贵宾都有专属的执事侍奉,林慕柔甜甜的知会一声,待得陈天远点头便走出雅间。 随着悠扬的钟鸣响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上了雅间对面的高台。简短的开场白之后,云端拍卖也正式开始。 “此物就是今日的第一件拍品,不知在座诸位可有眼熟的?”此时一个极为火辣的黑裙女子手捧托盘走上展台,白发老者含笑开口,待得台下诸人将目光聚焦过来后,一把掀开托盘上的红绸。 “苍龙宝玉?!”台下有人突然站起,指着托盘中的那枚蟠龙翠玉惊呼出声。 “哈哈哈哈,不错,此物正是苍龙宝玉。”见得众人好奇心皆被吊起,老者继续开口解释:“苍龙宝玉为铸造雷音境灵铠的绝品材料,内含极热龙血,配合冷冰清调合,可铸造惊世神兵!” “一百五十枚日藏溟钻碎片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枚日钻碎片,现在开始拍卖!” 雷音境的灵铠神兵,足以让那些没有底蕴强者镇压的家族宗门更进一步,即便苍龙宝玉只是铸造过程中的一种材料,却依旧惹得众人互相争抢。 这块苍龙宝玉最终被一个雅阁中的贵宾以四百二十枚日钻碎片的价格拍去,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下方众人的热情,随着一件件奇珍异宝展现眼前,拍卖大厅中的气氛愈加热烈。 “下面是本次拍卖的压轴之一!一套完整的明光灵铠!”随着拍卖的不断继续,那个白发老者的情绪也越发激动,随着一个全身被湛蓝色铠甲包裹的高大修士走上高台,老者的声音也骤然响彻大厅。 “六十枚完整日钻!” “一百枚!” 台上老者的话音还没落下,台下的竞拍已然开始。 “五百枚完整日钻,此物老太婆要了。”嘶哑的声音从隔壁的雅间传来,陈天远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与他同住顶层白发老妪。 “袁兄对此物没有兴趣?”早前于康也来到了陈天远的雅阁,此时正面带好奇地向陈天远询问。 陈天远苦笑一下没有作声,明光灵铠他当然有兴趣,奈何囊中羞涩,哪有那么多溟钻来与众人争抢。 明光铠的拍卖如火如荼,即便是没有参与的修士也是情绪高涨,面色通红,似乎在幻想着自己穿上那身湛蓝铠甲的英武模样。 “轰隆隆……”突然间,一声震天的巨响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众人只觉脚下的乘风天舟先是猛一晃动,随即而来的便是严重的失重感。 “怎么回事?!”台上老者摔倒在地,惊慌呼喊。台下的乘客也是乱哄哄闹成一团。 陈天远强自稳住身形,正想前往甲板查探,却被脑海中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震在当场。 “妖魔异动,锁妖塔现,现实幻境开启,任务将在稍后发放……”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章 外锁妖塔 “现在乘风天舟处于什么位置?!”陈天远立即停下脚步,冲着身边的于康大喊。 “在……在巴蜀……”于康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从随身四灵袋中取出罗盘看了一眼,满是惊惧地回答。 “你就不能具体点!?”陈天远现在很是心烦,更没有丝毫时间可以浪费。他见得于康哆哆嗦嗦的样子,只得自己夺过罗盘查看。 “该死,果然是在弈剑旧址上空。”陈天远低骂一声,转身想要继续向甲板而去,却因门外林慕柔的惊呼再次停下脚步。 “谁在说话?!现实幻境是什么东西?!” “你也听到了……?”陈天远心中一顿,他紧紧注视着林慕柔,开口发问,见她微微点头后又望向了房中的于康。 “幻境……还有任务什么的……”于康同样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陈天远的脸色越发阴沉。 因为安全的关系,乘风天舟的甲板自启航以后就不再对乘客开放,不过此时危机来袭,也没有人再顾得上这些。 “你们跟着我,切记不要离开三丈范围。”陈天远低声吩咐,直奔甲板,也不忘展开幽冥鬼蜮将另外两人笼罩,以防他们被九天罡风吹落。 甲板视野开阔,可以将整座乘风天舟收入眼底,三人也终于明白了之前的震动由何而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慕柔低声喃喃,震惊于眼前这一幕。 一片浓厚沉重的黑雾遮盖了长天,将乘风天舟笼罩在无尽的阴暗之中。 天空中不断有小股的黑雾分出,如同流星一般狠狠砸来,乘风天舟虽不断改变航向,极力躲避,却依旧受创严重。万斗星河大阵渐渐开始残破,天舟也显出摇摇欲落之势,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便要坠毁。 “这是北溟魔气……不对,即便是无极魔的魔气也不该如此深重……”沙哑的声音在三人身边响起,陈天远转头一看,赫然是住他隔壁的那个老妪。 “不管如何,保下命来再说吧……”陈天远声音低沉,内心的预感越来越坏。 ……………………………………………… 号称坚不可摧的乘风天舟坠毁了,很多乘客到死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此次中原航路的船票基本售罄,也就意味着天舟上的乘客至少有三千之数,而且其中近半只是凡民,面对如同天灾一般的空难,这些人几乎无一幸存。 “活着的人只有那么多了……”老妪沙哑开口,眼中满是沉重和倦怠,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岁。 陈天远的心情同样极为糟糕,他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天舟废墟,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柯长老,我代表九天商行感谢您的出手。若没有您,这七百多人恐怕有大半也无法幸存……”林慕柔跟随着一个中年男子从远处走来,这男子朝着老妪深深一礼,神色甚是敬重。 男子是来自九天商行的月威境强者,这也是艘这乘风天舟的主事,而这人之所以对老妪如此恭敬,要从老妪的身份说起。 老妪名为柯萦,八宗之一的冰心堂药部奉针使,与魍魉的两殿护法地位相当,更是月榜排名三十二位的绝世强者。 在乘风天舟即将坠毁之时,这位心怀慈悲的冰心堂门人不忍苍生受难,毅然催动岐黄医经中的八门化伤之法,更是以燃烧寿元为代价,将其延展至整座天舟。 也因为有这八门化伤,除了在第一波坠落冲击中就未能坚持住的低阶修士以及普通凡民,仍有七百多人从这次空难中存活了下来,这便是那位主事前来道谢的原因。 天舟坠毁之时,陈天远就在柯萦身侧,亲眼目睹了其燃烧寿元时的痛苦。而反观自己,明明实力更强,却只护住了最近的于康和林慕柔,再没多管其他乘客。故而此时他对柯萦心中的慈悲感知更甚,也更为钦佩。 “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冰心堂药部一脉的宗旨,王主事不必如此大礼。如今还是要尽快调查清楚祸起之因……不知王主事可曾听到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柯萦回了一礼,神色依旧凝重。 陈天远闻言也竖起耳朵,他现在最想知道这所谓的现实幻究竟是何物,又究竟有多少人得到了主神的召唤。 “那声音王某也有听闻,但总觉得是某人的玩笑之语。而观天空中这浓郁魔气,还是要将怀疑放在北溟妖魔身上为好,况且……”这王主事话至中途,突然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主神的声音在陈天远脑海中再次响起。 巴蜀之地,人杰地灵,自上古起之时便被北溟幽都窥觑,更是打通一处奇险,以播撒至恶之气,欲将其作为入侵大荒的跳板。 不料这处裂口被云游至此的太古金仙广成子发现,广成子不忍天下生灵涂炭,化佩剑为巨塔,将其镇封,同时命弟子门人与巴山之上建立弈剑听雨阁,世代守护。 启帝亡后,天下大乱,太古铜门大开,幽都魔军长驱直入,横扫巴蜀,弈剑听雨阁最终沦陷,锁妖塔也落入了北溟之手。 十年后,北溟退去,但妖魔遗留的隐患依旧在慢慢发酵。锁妖塔不仅是镇压幽都裂隙的封印,更有囚禁无数残恶妖魔的牢笼,一但崩毁,天下必将再次大乱,幽都魔军也将卷土重来。 现实幻境——锁妖塔外正式开启。 主线任务一:进入巴山峰顶,寻找锁妖塔破裂入口。 基础奖励:日藏溟钻碎片x10 失败惩罚:抹杀 没有缴纳资源免于处罚的选项,这算得上一个极坏的消息,不过陈天远此时没有功夫多管,他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色。这七百个修士中,大约有半数人面带茫然和疑惑,应是收到了主神给出的信息,而余下半数则依旧处于空难后的惊惧之中。 “三百多人的幻境啊……还是在现实里……主神这次玩的太大了……”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六章 分歧 王主事也听到了?”柯萦的神色一阵闪烁,出言惊醒了九天商行的王姓主事。 “嗯?嗯……不似玩笑之语……”王主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头而道。 这两人皆为月威境修士,历经无数波澜,迅速从惊慌中镇定了下来。 “不知王主事心中可有对策?”柯萦继续询问,王主事却显得有些犹豫。 “此事不可鲁莽,王某须得探听一下商行几位供奉的想法。” 柯萦思忖了一会,轻轻点头,王主事见状也匆忙离去。 陈天远自离开王城后就一直掩藏身份,此时自然也未暴露,故而王主事只当他是贵族子孙,并没有多作注意。 然而柯萦在天舟坠落之时见过陈天远出手,对他的修为隐有所感,此时主动开口询问:“这位袁少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尽由前辈们做主。”陈天远微微一笑没有接茬,他对锁妖塔所在的位置了若指掌,登山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况且他也很好奇事情接下来的发展,索性静观其变。 柯萦也未纠缠,只是点了点便静立不语。 王主事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即返回,同时带回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此次乘风飞舟上的月威境强者,不算陈天远共有七人,除了柯萦与王主事,有四人是受雇于九天商行的供奉,皆为翎羽山庄门下。剩余一人则为琼楼三层的住客,家族子弟,并非来自八大宗门。 除此之外,经九天商行的多方试探,幸存修士中有三百一十七人接收到了主神发布的任务,另有四百一十五人未曾听到。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未受到召唤的修士中也有不少有所察觉。 “此事万万不可!怎可让那些无辜之人身陷险地!”柯萦与王主事走去一边,低声商讨对策。半晌过后,两人似是产生了什么矛盾,柯萦突地惊声呵斥,眼中满是愤怒。 “柯奉针,这是我们九天商行的态度,希望您能配合。”王主事的神色有些凝重,对于柯萦的质问不为所动。 “连供奉不是也未听到那个声音?他的态度就不算你们九天商行的态度了?”柯萦面带讥讽,似乎心情极差。 “连供奉我们自会处理,不牢柯奉针费心,不过还请柯奉针三思,此事性命攸关,切勿一念之差葬送了大好性命。” 陈天远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一幕。其实自发觉并非所有人都需要进入幻境时,他就对如今的情况有所预料。 被主神选中者,绝不会让其他无辜修士轻易离去,不患寡而患不均,或许就是人性。陈天远扪心自问,现在的情况若是换了自己,也会如王主事一般行事,毕竟在锁妖塔中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完成任务的机会,更是多了一丝生机。 即便现在有了柯萦这个变数,陈天远也丝毫没有担心,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果不其然,站在远处的几个商行供奉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即走了过来,将柯萦夹在中间,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柯奉针,连供奉此前贪生怕死,不愿与我们同行,更是想破坏如今的稳定形势,我们无奈之下只能将其制住,封了六识。还望柯奉针能以大局为重,不要步了后尘。”一个白须老者向着柯萦轻声出言,眼中满是威胁意味。 “好一个以大局为重……”柯萦还欲再辩,却被两个供奉联手制住。陈天远见状神色一动,急忙一步踏出。 “两位前辈且慢,如今局势未明,不宜大动干戈!柯奉针只是一时心急,待晚辈好好劝劝便可。”陈天远笑脸相迎,言罢还偷偷扯了扯柯萦的衣角。柯萦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柯奉针可要三思,若是坏了局势,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依旧是那个白须老者,他见柯萦点头默认,挥手让那两个月威供奉退下。 锁妖塔中的形势尚不明朗,柯萦又同为受召之人,这些供奉必然不愿在入塔前损失一个月榜战力,陈天远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出言相劝。 “柯奉针,此事不可为。即便你不顾性命道破真相,这四百多名无辜之人又真逃得了此劫?五个月威修士,屠杀四百聚气日藏,又能花的了多少工夫?”陈天远沉吟半晌,向柯萦出口劝解。 “为今之计,也只有见机回护,能保下多少人便是多少人吧。”陈天远的话语让柯萦愈加沉默,她神色变幻了许久,终是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也不知这几个九天商行的供奉用了何法,竟骗得那四百多人同行。浩浩荡荡七百余人登上巴山之顶,于皑皑雪山中寻找起了锁妖塔的踪迹。 或许是担心柯萦再起什么心思,众人分散找寻时始终有两个月威供奉坠在后面。 “到时若老太婆有什么不测,还请袁少侠能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多救几人……”趁着刚刚转过拐角,那两个供奉一时不察,柯萦突然压低声音向陈天远请求。 陈天远闻言一愣,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往日魑魅殿上,莫无心,周文正苦苦相逼,一众长老们冷眼旁观,陈天远心中自然有怨。可到了今日,九天商行供奉欲拉着四百无辜之人同入锁妖塔,陈天远同样选择了漠视。当这些修士面对死亡之时,又会不会同样怨恨陈天远? 陈天远自问没有做错,却对柯萦的选择更为敬佩。他郑重其事地答应下,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弟?!师弟你去哪了?快来人啊!我师弟不见了!”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七章 魔踪初现 有个年轻女修突然指着一座石亭大喊,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众人听着惊呼都围了过去,九天商行的王主事从人群中踏出,向着女修大声呵斥。 “王主事!我师弟他去查探那座石亭,可刚走进去就没了踪影!王主事你快救救他!”众人随着女修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座破败石亭不知何时诡异地矗立在悬崖峭壁之边,而此前竟根本没人发现。 “林执事,你拿着这枚灵简进去,每半个时辰向外传讯一次,汇报里面情况。”王主事喊出林慕柔,将一枚传讯灵简丢了过去,出言吩咐。 林慕柔的面色有些迟疑,但几个商行供奉虎视眈眈在侧,她犹豫再三后也没敢出言拒绝,亦步亦趋地走入石亭。 柯萦神色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天远拦住。 石亭是外锁妖塔副本的入口,掩藏在幻阵之中,等到有人靠近才会显露。而进入外锁妖塔之人只要不随意走动,并无性命之虞,故而陈天远并未多作担心。 “里面确实是外锁妖塔之境,我们先等上一会,确定里面安全了再进去。”半柱香后,林慕柔的灵讯传回,王主事沉吟了一会,开口吩咐。 想来是林慕柔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这王主事才会如此肯定。 此时距离任务时限还有一个多时辰,能够提前找到入口,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色,唯有陈天远心中清楚,大荒幻境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七百人开始分批次进入石亭,柯萦被安排在了最后,由两个供奉时刻盯守。陈天远和于康自然也随他们一起落在后面,于康自天舟失事后就没回过神来,一直胆战心惊地缩在陈天远身后,让人哭笑不得。 锁妖塔位于广成子开辟的单独界域中,悬崖石亭便是去往这界域的传送阵法。这传送阵本被弈剑听雨阁施法封印,不见天日,却因幽都魔军的到来而再现于世。 众人此时位于一个巨大平台之上,平台周围被苍茫皑皑雪上包围。三座直入云天的高耸牌楼矗立在平台三侧,众人正前方的牌楼外连接着一条浮空石桥,通向未知的远处。 主线任务一完成,所有人获得基础奖励,奖励已发放。 主线任务二开启:十二个时辰内抵达锁妖塔下,击杀受至恶之气蛊惑的护塔者。 基础奖励:月威溟钻碎片x5 失败惩罚:抹杀 主神波澜不惊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此次收到任务的修士却并未张扬,即便偶有想要出声的,也被身边之人迅速阻止。 “哼,这王离风还真是神通广大。”柯萦冷哼一声,对那王主事很是不屑。陈天远也对九天商行掌控局势的能力也颇为惊讶,但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就见王离风走向最前,朗声陈词。 “诸位道友!可见天地尽头那座千丈高塔?那里便是幽都魔军藏匿至宝之地,无尽的溟钻灵兵等着大家收取!请诸位放心,我九天商行必定会信守承诺,只要能到达那高塔之下的朋友,不仅宝物任取,更能得到商行许下的丰厚报酬!” 重利诱人心动,平遥镇康家又以诚信立业,这王离风打着九天商行的名头鼓动,即便是那些被主神选中之人,眼中都有狂热之色闪烁。 “漏洞百出,竟能骗得如此多人……”陈天远摇头轻叹,随着人群向牌楼后的浮桥走去。 其实放在平时,王离风的这些言语又如何能骗得了在场的全部人,但此时空难刚刚过去,大部分人的心中依旧满是惊恐与茫然,不自觉地将九天商行,将那些月威境修士当成了主心骨。 浮桥的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平台,如起始那个一般无二。 “停!”走在最前的王离风抬手高喝,后方的人群也随即停住脚步。 平台悬浮半空,似被一种不可见的力量抬起,稳如泰山。平台与浮桥的连接处是一片淡蓝色的光幕,七颗闪耀着柔和光芒的星辰连成一线,在光幕上流转盘旋,让人看不出其中情形。 “何执事,这次你去。”王离风再次选出一个九天商行的执事前去探路。许是见着林慕柔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这何执事毫不犹豫地接过传讯灵简,迈步踏入光幕之中。 “啊!!是妖……”然而这一次,传讯灵简并未如期亮起,反而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从光幕后隐隐传来。 “快退!!”王离风立即发觉不对,大喝一声想要后撤,然而他的身后站满了修士,退无可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面前的光幕已在一声轻响中轰然崩塌。 “幽都……魔军!!” 人群突然大乱,对面平台之上站立的,竟然是数以千计的北溟妖魔! 这些妖魔身披铠甲,魁梧凶残,此时正互相抢食着一堆残肢断臂。它们见得眼前无数人族修士出现,眼中爆发出浓浓的嗜血光芒,当先数头更是已经飞身扑上。 “稳住!只是些普通的天屠魔兵!”王离风高声厉喝,当先向妖魔战阵发起了冲锋。就见他右手一翻,一柄金色短刀握于掌中,将面前妖魔的丑陋头颅狠狠斩飞。 似是被王离风的英勇感染,本来惊慌失措的人群也迸发出了战意,不断有人转身加入战团。 “富贵险中求!秘宝怎会没有妖魔守护!杀!”一个商行供奉也飞身而起,身前白羽巨弓暴散出数百箭芒,梨花箭雨朝着妖魔战阵倾泻而下。 “杀!杀!杀!”人族这边的士气骤然高涨,无数修士涌入平台,开始了与幽都军的惨烈厮杀。 “呵呵,柯奉针,还不动手?”陈天远朝着柯萦轻笑一声,握着大禹之仁电射而去。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八章 瞬杀承影 “该死!这些魔兵根本杀之不尽!”也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惊呼,让无数正与妖魔厮杀的人族修士骤然大乱。 人们惊恐地发现,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就如一台永不停歇的水泵,不断将妖魔死后留下的血肉抽入地底,而这些血肉会在平台正中凝聚,重新化为一头头天屠魔,再次冲入战场。 “不能退!!此境能进不能出!我们再无退路!杀!”王离风挥刀斩杀了一个想要逃跑的修士,厉喝大喝。 众人摄于其威,不敢再退,但此时人族这边士气已失,情况恶劣至极。 “九心海棠!”柯萦虽是冰心堂药部弟子,却也习得毒部之法,此时她一人将数十名聚气境的年轻修士护于身后,苦战妖魔。 于康那边显得有些诡异,自陈天远离去后就有两个九天商行的供奉守于他的身前,即便现在局势凶险,也依旧寸步不离。 陈天远则在平台之上不断游走,他并未爆发出月威境的修为,也未刻意出手击杀妖魔,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离风!小心!”之前威胁过柯萦的那个白须老者突然大喊,就见王离风所站的地面突然塌陷,一头身近三丈的巨大妖魔直冲而出。 随着漫天飞扬的血雾以及一声凄厉的惨嚎,王离风的左臂被那巨妖生生扯下。 “啊!!炎屠千军!!”王离风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月威境强者,瞬间反应过来,强忍着疼痛扬起金刀,拖着一条苍茫刀气猛然斩出。 那妖魔被刀气劈飞数十丈,带起滔天劲风,横砸于天屠魔阵中,一道宽尽丈许的伤痕展露于腹间,炽热的灵力真火将它的魔血灼烧出滋滋之声。 “承影魔将?!”白须供奉与那月威散修也骤然回过神来,立即飞身而起,想要救援王离风。但有一道身影却比他们更快,转瞬之间已出现在王离风身侧。 “小辈敢尔!”白须供奉惊怒大吼,竟是陈天远手中的大禹之仁暴射,直冲着王离风面门而去。 王离风眼中惊惧,却是避无可避。白须供奉愤而出手,两道清冷月华凝成怒蛟,向着陈天远绞杀而来。 陈天远身形一晃,轻松躲过蛟龙扑杀,继续朝着王离风冲去。 王离风刀势未回,面对大禹之仁的锐利锋芒,只能闭目等死。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随着“叮”的清脆之声响起,王离风就觉鬓角一凉,几缕青丝飘落在肩,而预料中的死亡却并未到来。 “暗器卷?!”柯萦疑惑出声,众人只见第二头三丈巨妖自王离风身后显露身形。然而这妖魔竟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未有出手伤人。 与此同时,陈天远脚下轻点,腾空而起,两道漆黑蝠翼暴展,卷起滔天风云。 “疾影!”陈天远伸手握住弹入半空的大禹之仁,口中轻喝,直刺而下。他身后的蝠翼也同时倒卷,与神匕刀刃合二为一,化为一道如墨锋芒,深深扎入那承影魔将的眉心之中。 “你究竟……”陈天远轻落在地,王离风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般发不出声来。平台上其余的人族也被陈天远这惊世一击震撼当场,向他投来不敢置信的目光。 “杀魔将。”陈天远撇了撇王离风,出言而道,脚下却是毫不停留地冲向远处。 之前被王离风劈飞的巨妖已然恢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它的身边又有三头承影魔将现身,威势惊天。 “先杀魔将!”远处那个白须供奉深深望了一眼陈天远,一同开口大喊。 “还不算笨。”陈天远轻笑一声,转身独自缠住两头巨妖。 平台之上的天屠魔兵之所以源源不绝,全因五头承影魔将不断提供至恶之气,而魔将身死,其掌管的魔兵不攻自溃。 陈天远独战两头承影魔将,却依旧游刃有余。他以疾闪之卷避过横砸而来的巨斧,施展催命秘术将月华灵力点燃,自九幽而来的极寒冥火自他周身腾起。 “断魂。”陈天远手中的大禹之仁划破虚空,半轮裹挟着森白烈焰的如玉月芒应声而现,一枚紫金符文闪耀其中,直奔其中一个魔将的心口而去。 漫天凄厉嘶吼的冤魂骤然浮现,又在一瞬间涌入那承影魔将的身躯。 “吼!!”这魔将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爆发出震天巨吼。随着它庞大的肉身不断扭曲,一点苍白火焰自心口展露,不断延展,直至将它焚烧殆尽,化为黑雾,暴散于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两支荧星环绕的金羽长箭自远处电射而至,将另一头魔将的攻势格开,赫然是翎羽山庄的夜狼神箭。 陈天远转过头去,就见于康在两个供奉的保护之下微微颔首致意,神色镇定,再不复之前的惊慌模样。 此时尚有妖魔在侧,陈天远心中虽有疑惑,却没工夫多想,转头继续投入厮杀。 半个时辰过后,妖魔被肃清一空,人族修士也死伤惨重,平台之上尸横满地,残肢遍野。 然而幸存的人们却个个面带喜色,仿佛妖魔秘宝就在眼前。 “这位小友,之前老夫救人心切,多有得罪,还望谅解……”之前对陈天远出手的白须供奉走了过来,朝他躬身致歉。 陈天远自然不会多作计较,但他却没有丝毫放松之色,皱眉望向平台对面。 平台另一端依旧是一座浮桥,不过这座浮桥相较之前的却是短了太多,仅仅三五丈的模样。 浮桥另一端是一个圆形广场,呈九宫八卦之状。此时这广场上空无一物,安静之极,丝毫不见危机展露。 “晚辈并无记怨,前辈不必挂怀,不过这锁妖塔之境颇为诡异,还是不要大意为好。”陈天远低声向这白须供奉示警,但此人嘴上应下,却并未露出警惕之色,让陈天远很是无奈。 另一边,两个翎羽供奉依旧护在于康身前,这两人的神色明显比白须老者更为紧张。此时于康的神色有些诡异,口中喃喃自语。 “大夏无妄侯……有趣有趣……”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九章 开山 “死一百九十七人,伤二百三十六人……”柯萦望着眼前惨状,面有悲戚。 冰心堂弟子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却非九天之上的真神,柯萦虽钻研岐黄医经日久,却也无法令得逝者重活。 “柯前辈,此事怪不得你,看开一点。”陈天远神色复杂,上前劝慰。 妖魔肃净之后,柯萦不顾身上疲惫,带着两个冰心弟子不断奔走,以妙手回春与七星唤魂之术救治伤者。然而受伤之人太多,有些还未等得及医术临身便已魂销魄散,让柯萦更为悲恸。 “袁少侠,老身求你一件事。”此时的柯萦双目无神,疲色甚浓。她走到陈天远身前,突然躬身一拜,将周围几人吓了一跳。 “柯奉针何必这样?!有何吩咐但说便是!”陈天远蓦地一惊,急忙去扶。 “此境危机四伏,以老身残躯恐是走不出去了。但那两个娃娃尚还年轻,实在不该陨落于此!”柯萦那满含慈悲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股怨念,语气也愤懑不平。 陈天远沉默不语,一直在大荒幻境中挣扎求生的他,又怎能不知这怨意的由来。 “老身膝下无子,幸得两名弟子尽心侍奉。这二人良善纯厚,更有行医济世之心,老身不愿他们遭此大劫,只能厚着脸面来求袁少侠相助。”柯萦平缓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道。 陈天远看了看远处的一对男女,面色有些犹豫,却见柯萦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四灵袋,郑重递来。 “老身不敢多作奢求,只望袁少侠能在方便的时候出手,拉这二人一把。此为老身半世积蓄,算是谢意。” 大荒幻境凶险万分,陈天远自问没有必然把握保下两人性命,但他见得柯萦眼中迟暮,实是不忍拒绝,只得长叹一声应下。 柯萦的两个弟子还在四处救治伤患,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陈天远稍作打量,这二人十八九岁模样,应是与他年纪相仿。其中男子面带憨厚,待人和善,女子长相柔美,眼神清澈,此时正不顾疲倦地来回奔走,想来柯萦未有虚言。 柯萦见陈天远点头,还想再谢,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吼打断。 “是谁……一直……跟着我!!”机械冰冷的吼声自平台下方传来,轰鸣于整片天空。 “柯奉针小心!”陈天远急忙踏前一步,将虚弱的柯萦护在身后。就见一道巨大黑影自谷底冲出,重重落在浮桥对面的圆形广场之上。 黑影带起的恐怖气浪扑面而来,将无数人族掀翻在地,先行前往探查的几个低阶修士更是被直接震成齑粉,尸骨无存。 “这又是什么东西?!”随着烟尘散去,那巨大黑影的真容也逐渐显露,引得无数人惊恐大喊。 “开山……”陈天远低声自语,外锁妖塔副本的第一个boss终于登场。 开山身近百丈,几如山岳。它半边身体为血肉之躯,另外半边则由钢铁铸就,其面目丑陋,让人不寒而栗。 “又是妖魔?!”人群骤然大乱。开山的面目虽掩盖于青铜面具之下,但偶尔露出的尖长獠牙,额边延伸的一对利角,无不揭示着他北溟妖魔的身份。 “还不跑?!为了宝藏连命都不要了?!”有人转头想要逃离,却见身边相熟之人丝毫未动,不由大急。 “大家别慌!是太虚观的八卦万象阵!这妖魔出不来!”一个持剑男子突然大喊,众人闻言望去,开山果真就在圆形广场之中打转,不得而出。 “大阵自生万象符箓,只要得到符箓加持,定能击杀此獠!”持剑男子再次开口,眼神闪烁。 “不错!妖魔秘宝近在眼前,怎可空手而回!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这妖魔必将伏诛!”王离风同时高呼,人群中也不断有人附和。 “随我入阵者,赏五枚日钻碎片!”王离风再次大喊,就见他独臂持刀,当先踏入浮桥。 在场五百多名修士,竟有大半毫不犹豫,紧紧跟随王离风。剩下那些人见此情状,不由得抛下惊疑,同样向着浮桥而去。 “蛊惑人心!”柯萦愤愤低骂,却丝毫不敢停留地紧跟而上。 大阵之中确有金色符箓漫天飞舞,一个日藏修士握住一枚,竟瞬间爆发出堪比月威的实力。几名月威强者得到符箓加持,更是实力大涨,联手杀得开山节节败退,众人一时间士气大振。 然而形势仅仅好了半刻,大阵之中突生异变。 “啊!!什么东西!!”那个不属于九天商行的月威散修突然痛呼,众人转头望去,就见一道黑雾自他右手而起,正在不断腐蚀血肉。仅仅眨眼功夫,此人竟有半边身子只剩白骨。 “是符箓!!至恶之气!”同样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竟是大阵中的部分万象符箓受幽都至恶之气侵蚀,触之即死! “注意分辨!!只取金色之符!”王离风等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即高声提醒,可惜此时已有近百人受至恶之气所害,乱象已生,不断有人想要撤出大阵。 “你们!!快滚开!!不要挡路!!”与此同时,开山也再次大吼,右臂钢铁铳炮中浮现出深蓝幽芒。 “快闪开!!”陈天远一把拉开柯萦,向着人群示警。然而此时众人乱作一团,急于躲避黑色符箓,根本未注意到开山的动作。 一道湛蓝光柱自开山右臂中悄无声息地涌出,眨眼将人群最密集之处覆盖。 三息过后,巨大的轰鸣声突至,湛蓝光柱却已开始消散,数百人族修士于其中失去了踪影,徒留漫天的血腥味弥漫空中。 “该死……”陈天远咬牙低骂,眼中惊怒。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章 血影狂澜 “啸风前辈?!”王离风连声长呼,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谁也没有想到,开山一击之威竟能让两百人族修士就此殒命,就连九天商行那个白须供奉,月威三影的绝世强者,也同样在这湛蓝光柱下灰飞烟灭。 “这是第二个月威境了……”柯萦低声轻叹,脸上隐有绝望之色。 白须供奉李啸风,赫然已是第二个陨落在圆形广场上的月威修士。 众人满是惊恐,不住地向后倒退,却有一个白衣少年毫无惧色,踏着坚定的步伐逆流而上。 “万象。”一声轻喝,赤金符箓骤然激发,大阵涌出万斗灵力,加诸其身! “蛇谕。”再次轻吟,五尺长绸突兀浮现,化为一条紫金翼蛇,缠于其腕! “快滚开……不要挡路!!”开山依旧在低沉怒吼,右臂铳炮中,湛蓝幽芒再次凝聚。 “所有人散开!王离风!!”陈天远高声大喝,两道清冷月影骤然浮现,他脚步骤急,身后的三丈巨翼再次横空,以尽卷风云之势冲天而起。 此时距离开山最近的王离风瞬间反应,手中长刀自下而上,扬起苍茫长虹,庞大的劲风直扑陈天远而去。 “缴械!”陈天远借刀气长虹扶摇而上,眨眼间已至开山头顶。大禹之仁随着他的一声长啸分化万千,血色火焰自锋芒间熊熊燃起。 “飘零……血刃!!”万千刀刃骤而汇聚,以血色巨蟒之形绞杀而下。 血浴秘典,这部尘封于魍魉潜龙窟中近百年的绝品灵诀终现世间。 灵诀如同灵兵,以神,绝,宝,名,凡区分等阶。自三大神界自绝天地,九天登神匿形隐踪,绝品灵诀已然是大荒之中最为珍贵的秘典。 为照顾低阶弟子,枯叶遗卷等各宗立派大典不入品级,涵盖甚广,自最低凡品至最高绝品尽有收录。 血浴秘典则与之不同,其中各项秘术皆为绝品,非月威境不得修习。而此诀之所以被尘封密库,盖因其特殊的使用限制。 血浴秘术在施展之时,需以太阴之华为火种,血肉之灵作薪柴,方能点燃其浩瀚威能。血肉之灵越是磅礴,秘术的破坏力量也越是强大,陈天远如今所用的飘零血刃亦是如此。 飘零血刃为血浴秘典中所载的缴械之术,以血蟒巨力,尽毁神品之下诸般灵兵。 此时陈天远以三百修士的全身血肉催动此术,即便是开山那堪比半步雷音的肉身也无法抵御。 血刃所化的巨蟒自开山颈间环绕而下,紧紧缠住它右臂正在蓄能的铳炮。 开山虽然神志不清,却也感觉到危机来临。它一边猛力撕扯巨蟒,想要摆脱,一边举起右臂,准备再次以铳炮释放湛蓝光柱。谁知巨蟒神力远超想象,它的这番挣扎只引来了更加恐怖的绞杀。 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之声响起,开山那精铁铸就的右臂被整个绞碎,铳炮之中的光芒也轰然湮灭。 “于康!准备火油桐陷阱!”陈天远一击即退,毫不恋战,就见他收起蝠翼,翻身落地,瞬间远离战局。 “滚开!滚开!滚开!!”还没等众人松下一口气,开山暴怒的吼声再次震天。 如今的开山虽然失去了威力绝伦的右臂,半是血肉,半是机械的身躯却依然强横。它双腿微躬,直接以肉身力量跃如云层,向着陈天远猛砸而来。 “闪开!”陈天远高声喝退面前的数名修士,直向于康所在的方向而去。 于康听从陈天远的吩咐,让那两个保护他的翎羽供奉布置下了满地的火油桐陷阱。这种记载在十面埋伏密卷中的精巧机关,同样也在绝品秘术之列。 “足够了!你们也躲开!”陈天远再次暴喝。他眼见着开山的巨大身影落下,骤然地行化为血影,越过火油桐陷阱阵。 “轰轰轰……!!”接连数十声巨响惊起,火油如山呼海啸般迸溅而出,熊熊点燃,将开山落地之处化为一片烘炉炼狱。 开山因爆炸产生的巨大震荡而晕眩当场,此时正在化影奔逃的陈天远则突然转身。 “催命,狂影!”这四字仿佛从幽冥而来,内蕴漫天杀意。森白鬼火霎时腾起,陈天远在眨眼之间与大禹之仁合二为一,身化九道寒芒将开山环绕笼罩。 寒芒在开山周身飞速流转,划破虚空时留下一道道血色痕迹,如樱花飘零般绝艳妖娆。 繁花落尽,刃光散退,众人只见原本威猛无铸的开山已成星落云散之势,半边妖魔之体布满刀痕,鲜血淋漓,另外一半机械身躯则火光四冒,被火油桐陷阱炸出无数空洞。 开山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惧,它愤怒痛吼,屈腿弓身竟是想要逃离。 “莫急,待陈某再送你一程!”陈天远眼中满是冷厉,根本未想让开山逃得此劫。就见他裹挟着狂影余威,再次飞身而起。 “血影,狂澜!”一声仰天长啸,圆形广场上空弥漫着的浓浓血气瞬间汇聚,如长鲸吸水般被大禹之仁尽数吞噬。 大禹之仁刀光暴起,划破长天,于虚空中撕开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裂痕。滔天血海自裂痕中滚滚而来。 地下诸人凝神望去,这怒涛血海竟是由无数锐利的血色锋芒汇聚而成! “吼!!主人!救我……”开山眨眼淹没在血海的惊涛骇浪之中,震天吼声慢慢消散,直至不可耳闻。 “它……死了?”于康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 “嗯,死了。”陈天远轻巧落地,面色苍白。他取出一颗回灵丹含在舌下,待得稍稍恢复,才点头回应。 “它死了!!”周围逐渐有人反应过来,爆发出震天欢呼。 然而陈天远却依旧面色阴沉,他望着稀疏人群,喃喃自语。 “近五百条人命……主神……这次你玩得太大了……”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一章 去留选择 随着开山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地,一片朦胧的青光自雪山之巅飘洒而下。 “哈哈哈发财了!三颗寒溟碎粒!” “寒溟碎粒算什么!我的是刃舞肩铠!” ………………………… 青光骤然暴开,分散成数百道宝光落入在场修士的手中。随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宝光中包裹的物品也显露出了真容。 “竟然爆装备了……现实幻境的缘故?”陈天远手中捧着一件赤红肩甲,面色古怪。 影舞肩铠 宝品,日藏境可用,加护0段 物理防御140 法术防御94 敏4 力7 疾3 影舞套装(修习枯叶遗卷者激活):追电0(最大值5)灵犀0(最大值10) 经过加护之灵的鉴定,这件赤色肩甲的属性浮现在陈天远脑海中。 “影舞套散件……坑爹的主神。”陈天远撇了撇嘴,影舞套在前世是魍魉专用的五十级套装,相当于现在的日藏境灵铠。 天下中,外锁妖塔本是四十五级可入的低阶副本,boss即便再强也不会超过五十级。 在今生这个大荒,开山却展现出了无限接近半步雷音的实力,让人措手不及。然而它死后爆出的装备却依旧与前世游戏中一般无二,让陈天远感慨主神吝啬的同时,不禁对这样的巧合感到深深疑惑。 “我不要宝藏了……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我要回去!”也不知是谁突然发出的一声大喊,让陈天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乘风天舟失事之后,共有七百多名修士进入外锁妖塔之境。然而经过两场苦战,如今圆形广场上只余三百人幸存,且几乎个个带伤。 这些人逐渐从收获装备的喜悦中清醒,开始回想起魔军与开山的恐怖,心中惊惧重新涌现。 “他说的对!不能再往前了!什么任务,什么报酬,全是九天商行的阴谋!”不断有人出言附和,广场之上乱作一团。 “还在心存侥幸?想想你们手中之物是怎么来的!去不了锁妖塔我们都得死!”王离风是在场少数几个尚还冷静的修士之一,他朝着人群厉喝,妄图再次稳定局势。 “王离风!你怎还执迷不悟!”一个蓝袍老者当众走出,高声质问王离风。这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气势却丝毫不弱。 “连朝?!你怎么……”王离风双眼瞪圆,满是震惊,此人赫然是之前被他们联手囚禁的商行供奉连朝。 “我怎么恢复了六识?你还不明白?因为李啸风死了!”连朝的眼中并无怨恨,只有浓浓的不解:“你们都是怎么了?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带着这七百多人一起送死?!” “你不懂……”王离风苦笑喃喃,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什么声音?不是说那巨塔是魔军藏宝之地?怎么又变成了锁妖塔?什么叫去不了都会死?”有个年轻修士听得他们交谈之语,满脸的莫名其妙,开口发问。 王离风心中咯噔一声,瞬间紧张起来。可他等了半晌也不见丝毫混乱发生,预料中的成片质疑也并未出现。 陈天远同样发现了不对,心中大疑。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人群,发现大家似乎并未在意主神之事,只是为去留选择而争论不休。 “一,二,三,四……”陈天远不断在人群中游走,向一个个修士搭话试探。待他一圈走完,一个令人惊骇的事实呈现在了眼前。 初入外锁妖塔时,收到幻境任务的修士不过三百一十七个,如今却仍有两百九十三人幸存。而那四百一十五个无辜受累者,只余不到十指之数! 世间绝无如此巧合之事!联想到主神抹杀泄密者的行为,陈天远不禁寒毛乍立。 与此同时,广场上的形势再次发生变化。 “两位师兄,如今只有回头才是生路,切勿再糊涂下去了!”见王离风始终沉默,连朝又将目光看向另外两个月威供奉。 这两个供奉自开山倒下,脸上的神色就一直变幻,此时听得连朝之言,更是有所决定。他们回头看了看于康,又彼此相视一眼,同时举步走向连朝。 “连师弟所言甚是。诸位道友,前方还有没有开山这样的凶残妖魔尚且不说,单单那护塔者就绝不是我等所能应付。如今那十二个时辰之限还剩大半,足够我们寻到出路!”显然这两人已被连朝说动,与连朝一起鼓动人群。 “不错!大家看这周围景象,明显就是巴山雪峰,只要我们去往剑门关……”连朝所言与闲逸居中的徐一山何其相似,陈天远心中突然无名火起,无数过往的情景在他眼前闪现。 “只要逃离此境,寻到强者庇护,便可安然无恙?!曾经有人说过同样愚蠢的话语,连供奉可知道他现在何处?”陈天远用阴沉的声音将这番慷慨陈词打断。 其实连朝的想法并没有错。面对九死一生的大荒幻境,任何人都会向后退却,更何外锁妖塔与现实时空并无脱节,更何况连朝本就无辜受难。 陈天远是在场唯一深知主神恐怖的修士。且不说刚刚那个发现,单单是让神王帝俊也不敢踏入一步的骇人底蕴,就不是眼前这些人能够挣扎的。 “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但陈天远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此时的陈天远有些可怕,面上全无表情,眼中满是冰寒,一字一句中杀意隐隐,令人毛骨悚然。 “黄口小儿!竟胆敢在此蛊惑人心!”连朝解开六识封禁时开山已死,自然未见血影狂澜的恐怖威势。此时他听出陈天远言语间的威胁,不禁大声怒喝。 “你说走不了就走不了!?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留我们!”另一个年轻修士同时开口,言罢已转身向浮桥走去。 陈天远之前虽强势击杀开山,但他展露出的月影毕竟只有两道。此时连朝和两个翎羽供奉皆支持后撤,其余人自然有了倚仗,越来越多人开始跃跃欲试。 “凭什么?就凭我叫陈天远!”陈天远眼中的杀意已经毫不掩饰,手中的大禹之仁锋芒毕露。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二章 元命盘 没有人想到陈天远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手,更没有想到他出手便如此很辣。 “我说了,今日没有人能走得了。”陈天远在那青年修士的耳边轻声低语,大禹之仁的锋芒骤然闪耀。 “你……”青年感受到自己的生机不断流逝,满脸的不敢置信。 此人有日藏三影的修为,与魔军搏杀时更是展露出不俗的实力。青年自问在年轻一辈中可算出类拔萃,未想今日竟死于一个少年之手。 “放肆!”连朝眼见着青年脖颈间的血痕浮现,亦惊亦怒。他手中的蓝雨弓骤然身形暴涨,尾端凝聚起耀眼的明黄光芒,以开山裂石之势横斩向陈天远。 林野杂卷,弓术篇。翎羽山庄一门精研箭术机关,少有肉身强悍之辈。然而这弓术篇作为其四卷立宗典籍中唯一的搏斗之术,可将翎羽修士的一身锐金灵气尽数转化为血肉之灵,以弓弩作为载体爆发,令他们在近身时同样拥有可怕的战斗力,弓术篇也因此列在绝品秘术之列。 弓术篇在连朝的手中施展,就如狂风咆哮,巨浪遮天,向着陈天远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翎羽供奉同样蠢蠢欲动,之前与陈天远一同对敌的两盏金羽大弓再次露出獠牙,将森冷杀意聚焦在曾经的战友身上。 “唉,连供奉,你真的错了。”面对三个月威境强者的共同围杀,陈天远突然长叹一声。 所有人都不得其解,却很快被眼前一幕吓得再说不出话来。 蓝雨弓裹挟着弓术篇带来的锐金之气,重若千钧,锋芒四溢,此时却被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牢牢握在手中,丝毫不得寸进。 在蓝玉弓尾扫来的一瞬之间,陈天远的周身突然腾起万丈霆霓,环绕滚滚天声,如同九天雷神再临凡间。而那看似威势无匹的弓武之术,两相对比下已判若云泥。 陈天远之所以能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强悍战力,在于商城溟钻带来的精纯修为,在于九影齐聚的磅礴灵力,更在于他对大荒万千绝技的透彻理解。但有一点他却从未在人前展露过,那便是他的肉身之力。 每个雷音境强者都梦寐以求的纯净雷钻,每个半步雷音都心驰神往的天声之力,却被陈天远尽数引入四肢百骸,用以强化血肉之灵。他如今肉身之可怕,远超一众天机营,荒火教体修! “不可能……!!”眼看着陈天远云淡风轻地接下自己全力一击,连朝的心中满是惊骇。 远处两个翎羽供奉同样不敢置信,然而箭已上弦,再无收回之力,两支夜狼神箭包裹着耀眼星芒直射而出。 “吼!!”一声巨吼突然响彻云霄,一条紫金翼蛇自陈天远右腕浮现而出,两支锋芒毕露的神箭应声而断。 “蛇谕之翼?!” 世事有时就是这么无奈。在场见过陈天远使用蛇谕之翼的不在少数,然而蛇谕之翼经过加护后模样大变,竟只有连朝一眼认出真形。但他早前六识被禁,并未得见开山一战,更未能见到蛇谕之翼现世,只当陈天远是个少年天骄,这才敢正面出手。 “蛇谕之翼……无妄侯?!”王离风最先反应过来,一语道破陈天远的身份,人群之中哗然四起。 月榜十四位,大夏无妄候。十息落七月,怒斩薛无疆。连朝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连供奉,收手吧……”王离风再次出声,连朝面上的阴霾更重。 连朝的神情变幻数次,挣扎半晌,终于还是颓然叹气,想要收手致歉。但他却惊恐的发现,陈天远仍旧将蓝雨弓牢牢握在手中,丝毫没有罢休之意。 “交出元命盘,继续向前,我饶你一命。”陈天远神情淡漠,冷冷出口。 “不可能!”连朝的瞳孔骤然一缩,惊声尖叫。 胎光,爽灵,幽精,三魂聚元。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气魄合命。元命成一,尽入盘中,便是所谓的元命盘。 元命盘为人体大秘,本源所在,阳盘司掌三魂,阴盘调度七魄,阴阳两盘任毁其一便是身死魂销。而元命盘一但为人掌控,修为再不得寸进,神启之路就此断绝。 连朝修为已至瓶颈,或可不在乎此事,但元命盘落入陈天远手中,便意味着此生受他掌控,让连朝如何能接受。 “你敢行此妖魔之事,王朝必不会饶你!”连朝神色绝望,凄厉而吼。 夺取元命盘之事在北溟甚是多见,在人族中却是大忌,陈天远此番作为也是迫不得已。大荒幻境危机四伏,若众人不能齐心同进,绝无生机。连朝并非主神选中之人,若就此放任,绝对会成为绝大隐患。故而此时对陈天远来说,不杀此人,便只能完全掌控于手。 “袁少……无妄侯大人,还请三思,连供奉只是……”柯萦眼中不忍闪现,上前想要劝解。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不仅是他,王离风,还有这两位,都需交出元命盘。”陈天远用冷厉的眼神扫过在场另外三个还有战力的月威境,再次语出惊人。 “这!万万不可!”柯萦瞬间大惊,急而高呼。 然而陈天远丝毫没有动容,他不可能独自一人以命厮杀,让其他人坐享其成。况且他深知外锁妖塔的凶险,那不是他一人可以闯过的难关。 “元命盘而已,交出又何妨!只求侯爷能带我们走出此境!”长久的沉默与挣扎过后,王离风率先打破寂静。 王离风言语中虽然洒脱,内心却绝不轻松。他比连朝年轻许多,成就也远不止此,但比起遥不可及的未来,他显然更加在乎生命。 “我也同意,只求侯爷能带我们走出此境。”另外两个供奉也相继开口,一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连朝之上。 “唉……元命盘……侯爷想要,拿去便是……”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三章 护塔者 圆形广场之后是一条曲折起伏,直入云中的天阶。 一众修士开始沿着天阶攀爬,不过此次走在当先带队的月威修士换成了连朝,王离风则和陈天远几人一起走在最后。 “侯爷,连供奉毕竟是月威境,再折损的话……”柯萦有些为难地开口,想要劝一劝陈天远。 陈天远让连朝独自带领低阶修士探路,更是将其余月威境一同喊回了身边,这样的安排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心怀怨恨,想要致连朝于死地。 “我自有安排。”柯萦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天远挥手打断。陈天远眯起双眼打量着绵延无边的天阶,心中另有计较。 天阶是通往锁妖塔的最后难关,每一层的转角处都有四个枉死此境的修士冤魂守护。 从众人遇上的第一波冤魂来看,这些执念不散的修士皆是来自太虚观,冰心堂,云麓仙居和弈剑听雨阁四宗,实力大概在日藏四影到初入月威这个阶段。 这些冤魂对众人原本构不成多大威胁,但在陈天远的要求下,只有连朝带领一众低阶修士出手清扫,让伤亡一下大了起来。 陈天远一直在关注前方的战斗。在离开圆形广场时,未收到幻境任务的修士还有十三个,这些人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不出所料地相继陨落,到第三个转角时已只剩连朝一人。 再看连朝。冤魂中最强的也不过初入月威,相比三影有成的他弱上不止一筹。可他在对敌时总会被各种意外的状况牵扯,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五层,如今第九处转角战斗结束,他已浑身是伤,精疲力尽。 “聚气境几乎死绝,日藏境还剩一百二十一人。”经历了整整九个平台的大战,低阶修士人数锐减。王离风稍作轻点,回到陈天远身边,低声禀报。 陈天远看到了王离风眼中的不解,却并未开口解释。 其实陈天远的想法很简单。走过天阶后,外锁妖塔就只剩两场boss战,低阶修士发挥不出多大作用,倒不如让主神一定要抹杀的连朝带领他们清扫冤魂,以节约其余月威境的体力。 除此之外,陈天远夺取元命盘的事见不得光,但他没有办法封住所有人的嘴,故而活着走出外锁妖塔的人越少,情况就越好掌控。 随着第十处转角上的冤魂被清扫一空,遮挡前路的湛蓝光幕轰然而开,众人找寻已久却始终不得而见的锁妖塔终是展露眼前。 “这就是……锁妖塔?”见得锁妖塔真形,许多人突然呆立不动,喃喃自语,却并非眼前之景有多么宏伟壮丽,震慑心神。 相比起初入此境时所见到的那座抵天浮屠,如今矗立在众人眼前的不过是一座摇摇欲坠的青灰石塔,仅仅数十丈,还没有开山来的高大。石塔通体没有任何浮刻雕纹,佛像宝光,就连砖石都已破落不堪。 “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了……”一声轻叹自锁妖塔前传来,众人瞬间想起护塔者之说,急忙凝神戒备,就见得一个俊朗的白衣男子自石塔门中缓缓走出。 男子在众人面前停下脚步,负手静立,白袍与皑皑雪山融为一体,淡粉仙剑轻舞半空,孤傲飒然如剑仙临世。 “留下来吧,在那桥上做个孤魂野鬼,也好与我作伴……”男子看起来飘逸出尘,嘴角却弯起一道邪恶的弧度,话中所言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动手!”陈天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不待这男子把话说完,大喝一声,已然飞身而上。 其余众人同时反应过来,再不藏拙,包括连朝在内月威境同时出手,就连生机渐散的柯萦也爆发出最强的实力。 “你们想要进塔?!不可能!”那白衣男怒吼一声,身体内突然涌出大量黑气,将他额前的仙剑一同染成墨色,剑仙突化妖魔! “护塔神兵!”男子再次大喝,大地随之震颤,四柄巨大金剑由锁妖塔中激射而出,同样带着缕缕黑气。 …………………………………… 其实护塔者实力并未有多可怕,不过半步雷音的普通弈剑弟子。尤其是经过至恶之气侵蚀,此人神智已乱,众多弈剑秘技经他手施展,威力十不存一。 此战最难之处当属那四把护塔神兵,这四把神兵由广成子亲手铸造,坚不可摧。它们会与护塔者结成剑阵,威能暴涨数倍,且神兵不毁则护塔者诸法不侵。 但陈天远深知此中关节,更是早有准备,自那四把金剑甫一出现,就有近百日藏修士分为四组,合围困住,丝毫不让它们与护塔者接近。 而护塔者这边,六名月威境强势合击,更有陈天远这个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妖孽存在,自然有惊无险。 主线任务二完成 参与者陈天远评级乙上奖励资源x1.7 参与者王离风评级乙中奖励资源x1.5 参与者柯萦评级乙下奖励资源x1.3 …………………… 其余人获得基础奖励,奖励已发放。 最终任务开启:进入巴山谷底,探寻锁妖塔魔气泄漏之祸源。 基础奖励:月威溟钻x3 失败惩罚:抹杀 一连串的评级,大量的资源奖励,闪耀的宝物装备,未能让大家心情愉悦。此地只有陈天远知道必然有最终任务,其余人即便心有怀疑,也始终坚信着到达锁妖塔便可脱身,而如今希望破灭,又怎会有什么好心情。 陈天远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三枚完整月钻的最终任务,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清点一下伤亡吧。”陈天远淡淡出声,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其实用不着陈天远吩咐,柯萦已经将主动将伤亡数字清点了出来。日藏境死八十一人,余三十三人,月威境死一人,余五人。 单独的护塔神兵仍能发挥出月威境的实力,那些低阶修士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只能以命纠缠,有如此折损也在预料之中。 至于连朝,护塔者唯一一次完整施展的九玄天元决轰在了他的身上,只能徒呼奈何。 “没想到……我竟被至恶之气所惑……来,我助你们飞往谷底……”护塔者倒在地上虚弱地开口,真正的绝境即将开始。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三章 墨罂粟 “呵呵……三枚完整月钻……真是不少……可我们有命拿吗?”王离风面带苦笑,望着连朝血肉模糊的残破身躯,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走吧,我们没有退路了。”两个翎羽供奉中的一个走到近前,拍了拍王离风的肩膀,轻声劝慰。 从初进外锁妖塔时的七百人,到现今的不足四十人,其间种种感受,的确难为外人道。 护塔者本不是恶人,只是被幽都至恶之气侵蚀,迷惑了心智,这才会向着众人出手。如今他被击败,神魂渐散,往日的记忆尽数恢复。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开启了前往谷底的飞行阵法,嘱托众人一定要解决外锁妖塔之乱,一如前世的游戏副本,连对白都未有丝毫变化。 一行三十余人,脚踏阵法幻化的巨大飞剑,直往谷底而去。 锁妖塔建于雪山峰顶的一个浮空平台之上,初见只觉它残破古旧,未有想象中那般气势磅礴。然而众人此时站于雪谷之底,抬眼望去,发现在那浮空平台的下方竟也有一座直指下方的千丈浮屠,赫然与初入此境时所见到的毫无二致。 “也不知我们还能否再见……”陈天远轻声低语,对象竟是那一正一反两座锁妖塔。 众人脚下是一条寒冰铺铸的小径,曲折通向雪谷的幽深之处。小径两边开满了艳丽的幽绿花朵,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触碰。 “此物名为幽都魔焰,可直接点燃神魂,最好还是离得远些。”陈天远突然开口,将已凑近花边的于康拉了回来。 于康一直受两个月威供奉守护,同时又兼有陈天远照拂,成为了唯一一个存活至今的聚气修士。 “你们感觉到了没?怎么突然热起来了?”许是于康修为较低的缘故,他最先发现了周围环境出现的变化。 众人闻言凝神感受,发觉果真如此。原本由积雪和寒冰带来的冷意被一股暖流冲散,随着向雪谷中不断地深入,甚至隐隐出现了炎热之感。 “这是……岩浆湖?!”很快便有人发现了热意之由来,随着一声惊呼,一潭在三丈方圆的熔岩湖泊展现在众人眼前。 岩浆湖面积不大,宛如这冰天雪地中的一道伤疤。滚滚翻腾的岩浆不断喷出溅落在冰径之上,腐蚀出丑陋的斑斑点点。 众人眼中皆是震惊,不仅仅是因为在这雪谷深处见到岩浆,更因为一道静静沐浴其中的曼妙身影。 一个不着寸缕的年轻女子,此时阵法背对众人坐于岩浆湖正中,露出一片光洁如玉的脊背。炙热滚烫的岩浆在这女子的身边滚动,火光如赤龙般腾起,却连这女子的一缕青丝都无法扰动。 最终任务完成,寻找到魔气泄露之源,奖励将在传送后结算。 主神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让在场之人皆有些莫名其妙。 “那就是魔气之源?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开口发问者名为楚瑾婳,是柯萦那两个弟子之一,此时她正扶着自己的师尊,眼中满是担忧。 柯萦在乘风天舟失事时以燃烧寿元为代价施展八门化伤,救下数百乘客,自己却伤及本源。然而还未等她恢复,外锁妖塔幻境就已开启,一路上来回奔波,为众人治疗,兼得面对开山与护塔者时的多次出手,令她的状态极差,近乎弥留。 “先离开这里,等待……”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陈天远的预料,他决定先离开这片诡异的岩浆湖,远离那个坐于其中的赤***子”。 然而陈天远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得主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仍有未受召唤者存活,传送将延迟一个时辰开启……” 其余人都在懵懂之中,唯有陈天远突然地面色大变。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灵兽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泛起。 “开山……快将你的力量交回给我!让我脱出这锁妖塔的牢笼!!”就在众人因主神的信息而失神的一刻,一声苍老嘶哑的嘶吼突然响起。 “快退!!”眼见着岩浆湖中的女子不知何时竟站起转身,陈天远急忙大喝暴退。其余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想要跟着陈天远一起逃离,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你们杀了开山?!那就用你们的神魂来抵!”女子面容绝美,嗓音却如百岁老妪。她双眼也猛然睁开,一对似曾相识的紫金眸子混杂着滚滚黑气,绽放出森冷却又闪耀的神芒。 “啊!!我的脑袋!!”站在最前的三十个日藏修士最先受难,他们的识海在灿烂的神芒中轰然破碎,伴随着凄惨的痛呼,一缕缕透明的神魂从眉心相继涌出。 在场几名月威境修士尚且能抵挡神芒的摄取之力,于康被一枚青色玉佩护住,一时也还无虞,但柯萦的两个弟子却已支撑不住。 “柯奉针?!”陈天远退出太远,已来不及去救两人,心中正在懊悔,却见得本就摇摇欲坠的柯萦突然踏前一步,不由惊呼出声。 “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柯萦眼中满满尽是慈爱之色,她深深望了一眼两个弟子,骤然腾空。 “墨罂粟?!”陈天远目中一凝,就见柯萦脚下有一个七彩毒阵突然浮现,一朵妖异绝美的漆黑罂粟自其中绚丽绽放。 罂粟在雪谷之中摇摆,洒出漫天五彩缤纷的毒物。毒雾暴起卷向岩浆中那名年轻女子,与她眼中的神光相碰,轰然之声骤起耳边。 陈天远紧抓柯萦争取来的一息时间,展开幽冥鬼蜮迅速回头,欲将三人护住。 远处的年轻女子受墨罂粟纠缠,登时大怒,如鬼魅般径直袭而来。然而陈天远心中焦急,一时不察,待得他回神时年轻女子已近在跟前。 千钧一发,早已油尽灯枯的柯萦再次出手,寿元之火熊熊点燃。 “觉醒·葬花!”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五章 巫姒 “侬今葬花,他年葬谁?”冥冥中的一声轻叹,似在询问着柯萦。 柯萦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命魂之火恣意地燃烧,伛偻的身影满是坚毅。 冰心·葬花,雷音境觉醒之技,无限接近于神品的惊世秘术。 众人脚下的万载坚冰骤然崩碎,一片流沙之海从虚空裂痕中滚滚涌出,眨眼布满整片雪谷。无数形如恶龙的巨大藤蔓潜伏于流沙之下,随着柯萦手中灵诀闪动暴怒而起。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年轻女子气势磅礴的一击还未沾上陈天远的衣角,就被荆棘藤蔓环绕全身,紧紧缠住。 “葬!”随着柯萦的又一声轻喝,浓郁的生机自她眉心澎湃而出,尽数涌入荆棘藤蔓之中。荆棘的体积随之再次暴涨,苍翠的绿芒冲入云霄。 年轻女子的口中不断发出嘶吼,犹如野兽一般。但无论如何奋力挣扎,荆棘始终将她牢牢紧锁,拖拽着逐渐沉入流沙大海。 流沙带着女子的身影再次隐入虚空,柯萦周身的凌厉气势也瞬间消散,从半空跌落。 “师尊!”楚瑾婳与她师兄突然惊呼,向着软倒在地的柯萦冲去。 之前早已油尽灯枯的柯萦还能强行施展冰心堂毒部的绝技墨罂粟,已经让陈天远很是震惊。尔后她以燃烧命魂为代价,爆发出能与雷音境相媲美的一式葬花,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小侯爷……可还记得老身与你之间的约定……”柯萦此时满脸褶皱,白发枯萎,干瘦不似人形,却依旧断断续续地向着陈天远低语。 陈天远身看了眼楚瑾婳两人,沉重的点了点头。此前柯萦以半生积蓄请求陈天远保护她的两个弟子,想来是早已预见了现在之景。 当时陈天远甚至根本未看四灵袋中存有何物,没有多作犹豫便应下了此事。尽管他并不认同柯萦秉持的理念,更是对柯萦仁慈到迂腐的行事方式颇为不喜,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敬重之心。 陈天远眼神郑重,刚想再次应下,却不想异变突生。 “柯奉针放心,陈某必定遵守承诺……小心!”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够陈天远大声示警,拉开离自己最近的楚瑾婳。而柯萦的另一个弟子,那个长相憨厚的青年,却被一点黑芒洞穿眉心。 “巫姒……!”眼见着青年眼中骤然失去神采,眼见着柯萦至死难以瞑目,一声嘶吼从陈天远喉中涌出。 巫姒是外锁妖塔的最后一个boss,被锁妖塔镇压万年的可怕妖魔,在幽都魔军的布置下几欲脱出。但如今陈天远回想起那对摄人心魄的紫金眸子,已然记起了些什么。 “西海神界昆仑灵山,元君座下灵山十巫。巫姒……我早该想到……主神不惜暴露之险也要抹杀的……一定是……”陈天远死死盯着远处不断沸腾的岩浆湖泊,咬牙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三大神界之一,西王母治下昆仑灵山,在五百年前便已绝踪灭迹。尊号元君的西海主神西王母座下有十位弟子,皆冠以巫姓,人称灵山十巫。 巫姒之名,再加上那一对和幽谷鬼狱中“夏晋”毫无二致的紫金双瞳,若说她与灵山十巫无关,陈天远绝然不信。 “凡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竟然敢对神祇生出怨恨之心。”之前消失于流沙中的女子再次从岩浆湖中心现出身形,云淡风轻,连一丝狼狈都看不出来。 “神灵……又是神灵……神灵便能如此蔑视生命?!”听到巫姒所言,陈天远瞬间红了眼睛。柯萦那满是愤懑的双眼永远定格,在陈天远心间再次留下一道伤痕,连同魏子妤身陨带来的痛苦,他对于神灵的怨恨前所未有地高涨。 “血浴,断魂绝念!”断魂剑带起的半月刀芒经血浴秘卷的加持瞬间磅礴,一去无悔地劈向岩浆中的巫姒。 “孱弱地凡人。”巫姒眼中毫无波动,脚步都未曾移动一毫,任由大禹之仁斩于胸前。 前世副本中的巫姒可以分出万千残魂,令人辨不出真假。此时陈天远见到巫姒在葬花之下丝毫未损,如何还能想不起来。 目睹“巫姒”的身躯一阵颤动,倏忽破碎于空气之中,陈天远立即从断魂剑的状态中脱出,手腕翻转间,血影狂澜扬起的滔天血海已向熔岩湖泊倾泻而下。 “还不动手!?”陈天远一击即退,高声厉喝。 远处站立的三名月威强者这才回过神来,夜狼神箭,炎屠千军,同时向着岩浆中浮现出的那个曼妙身影激射而去。 “六道天轮,万物之终。”再不复之前的苍老嘶哑,清脆悦耳的嗓音自岩浆中传来,但这动听之声却无任何情感,冰冷而又可怖。 一道黝黑轮盘随着巫姒的轻语突兀浮现,夜狼神箭瞬间倒卷,狠狠钉入其中一个翎羽供奉的胸膛。 “你是西海神祇!怎会……”陈天远见此一幕,悚然出声。 六道天轮,陈天远在玉玑子为婉灵凝魂时曾经见过,但这六道轮回应是北溟魔界所司之力,此时竟在一个西海神祇手中施展,实在匪夷所思。 “神祇定下之规则,怎容凡人打破?神祇所言之真理,怎容凡人忤逆?” 六道天轮缓缓转动,陈天远眼中尽是痛楚。他只觉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从身上逐渐消散,就如一缕缕丝线骤然断裂,连同他与这大荒的种种联系一同破碎。 “陈天远……不!!”万里之外的弈剑听雨阁,修炼中的吴雨霖突然悲戚而呼,脑海中关于陈天远的一切突然开始消失。她焦急地拾起手边笔墨,拼命地想要写下些什么,却茫然地什么也记不起来,就连刚刚写下的陈天远三字也瞬间隐去,不留任何痕迹。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大荒各处,小到九黎江边的一个艄公,大到镇守整个九黎的定远,都隐隐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不剩一点一滴。 天轮司六道,掌因果,巫姒所行,竟是要将陈天远存世的一切痕迹抹去,彻底泯灭于轮回之中!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六章 弑神之路 南海,伽蓝墟,一场旷古绝伦的激战正如火如荼。 一个身披玄色风衣的俊逸男子,脚踏七条如墨巨龙,凌风而立,睥睨八荒。 在他对面的是一尊高近万丈的神武罗汉,四首八臂,持有诸般神兵。 一番倾天裂地的大战之后,罗汉的金身满是残破,神色狼狈不堪,在七条墨龙的嘶吼中隐有瑟瑟发抖之感。 “嗯?西海?北溟?”对峙之中,玄袍男子的目光突然凝起,眉间朱砂红芒轻闪,竟在失神自语。 罗汉以为寻到破绽,手中的降魔神杵与渡世冥轮突然横空,激射出一黑一白两道长虹,分海裂涛,直扑玄衣男子而去。 两道光柱以震天之势,径直轰撞在玄袍男子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衣角都没有掀起。 “本座没有功夫与你纠缠,死吧。”玄袍男子不屑地瞥了一眼罗汉,挥袖间七龙暴起,直入云间。 九天之上,墨龙翻覆,引来万丈霆霓。玄衣男子掌间灵诀轻掐,七龙在倏忽之间合为一体,裹挟漫天紫金怒雷爆吼而下,将金身罗汉整个吞没…… ……………………………………………… 巴蜀山间,外锁妖塔之境。 随着六道天轮残影的缓缓转动,陈天远的身形已经开始渐渐透明,其上粘连着的因果之线一根接着一根地断裂,巨大的痛楚让他想要仰天嘶吼,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天远拼尽全力抬头,想要求助,却发现其余几人尽皆失去了踪影,仿佛自己被隔离在了另一方世界。 陈天远陷入了自穿越大荒之后从未有过的绝境。 “凡人,为什么要挣扎?在临死之前能够得见真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巫姒手掌天轮,一步一步走来。她的面上不带丝毫情感,嘴唇也没有任何动作,声音却直直在陈天远耳边响起。 “真理?……呸……”陈天远压榨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地张了张嘴,作出一个轻啐的口型,眼中满是讽刺。 “蝼蚁般的凡人,只能在神灵制定的规则下挣扎求生,祈求神灵的恩赐救赎。”巫姒依旧无悲无喜,挥手扬起一面水幕。 南海之滨,水患成灾。大海之中神芒涌现,无尽浪潮转瞬退去,无数凡民向着上苍虔诚叩首。 幽州大地,妖魔肆虐。苍穹之上天罚临世,幽都魔军灰飞烟灭,百万将士向着天际跪拜致谢。 水幕中的画面一幅幅闪过,最终定格在了楚瑾婳的身上。 “巫姒”的脑后神轮闪耀,庄重高贵,静静站于楚瑾婳的身前。而楚瑾婳的眼中满是敬仰,不断亲吻着地面,高呼着神灵恕罪,似乎早已忘了这是害死她师尊的元凶。 “神祇,对于大荒众生来说,就是真理。”巫姒的话语中似乎蕴含着诡异的力量,不断削弱着陈天远的意志。 陈天远的眼神越发空洞,他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在六道天轮的力量下逐渐走向湮灭。 然而下一刻,预想中的毁灭并未出现。 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六道天轮,巫姒,连同周围的空间,瞬间静止! “是谁?!”巫姒那双紫金缭绕的眸子骤然紧缩,绝美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理?!如果神明真的代表真理,那世道为何如此不公?”万里之外的一声长笑,整个外锁妖塔之境突然震动,轰鸣万丈! “如果大荒生灵终其一生都注定只能成为的棋子,那这神明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声音再次响起,六道天轮猛地倒转,时间开始倒流,一根根因果之线带着无尽的力量重回,痛楚退去,禁锢消散。 “凡人!” “玉玑子!” 陈天远和巫姒同时惊呼,一道裂缝横跨天际,七条虚幻的墨龙直入雪谷,合为一方遮天大印,镇压在巫姒头顶。 “弑神之兵就在手中,真相只能你自己去找寻……”玉玑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将陈天远猛然惊醒。 “现实幻境结束!传送在十息之后开启!”一个时辰之限还剩大半,主神的声音提前响起,隐隐有些焦急。 “三大神界早已自绝天地,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何须神灵的指引!!”陈天远此时双目清明,往事一幕一幕重回脑海,巫姒的蛊惑尽数散去! “玉玑子才是对的……如果连生存的意义和价值都无法保留,倒不如毁去这腐朽的规则!”第一息,陈天远手中的大禹之仁暴涌出无尽的金色火焰,向他全身弥漫,连同背后的虚幻蝠翼一同点燃。 “天真的凡人!还想妄图弑神?!”第二息,陈天远直接出现在巫姒的眼前。被七龙大印镇封的巫姒无法动弹,实力更是百不存一,只能徒然地发出一声怒喝。 “我不叫凡人,我的名字叫陈天远!!” “大禹之仁,碎!” 第三息,大禹之仁由锋刃寸寸龟裂,洒出一片耀眼金芒。 第四息,一个头顶天平金冠,身披玄龙冕服的威武男子从金芒中走出,掌间三山五岳,倾覆而下。 “人皇?!大禹之器?!”第五息第六息,巫姒的神躯在山岳重压下逐渐崩溃,双眼中第一次闪现出惊恐之色。 “就一道大禹残魂还想杀我?!”巫姒的凄吼暴起,竟硬顶着七龙大印与禹王神山缓缓站起,破碎的身躯开始一点一点重组。 第九息,传送青光突兀出现,锁妖塔上方的天空已近乎崩溃。 陈天远手持一柄古朴长剑,轻轻抵在巫姒额头。 “谁说我只有一柄大禹之器?” “大禹之愿,碎。” 传送如期而至,神灵命火骤然熄灭。 ………………………………………… 南海,伽蓝墟。 “被至恶之气侵袭的西海神祇……帝江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玄袍男子静立了半晌,突然轻笑一声,化为流光向着大海深处而去。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七章 诡异航程 “陈公子!!你……”于康突然冲进天舞阁,满脸的惊恐,犹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陈天远。 “进来说吧。”陈天远挥手扬起一阵劲风,将天舞阁的房门合上。 半个时辰后,于康,王离风,楚瑾婳,以及仅存的那个翎羽供奉林天行齐聚于陈天远的房中。 “所以说我们还会进入这个大荒幻境?”陈天远正在给众人讲解大荒幻境中的种种,却被面色难看的王离风开口打断。 “理论上是如此,但所谓的现实幻境我也是第一次经历,具体……”陈天远刚想解释,主神的结算却突然到来,并替他作出了回答。 最终任务完成,幻境:巴蜀·外锁妖塔结束,开始结算 参与者陈天远评级甲中奖励资源x4 参与者楚瑾婳评级乙下奖励资源x1.3 其余人获得基础奖励。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存活者免除引导,将与资深者一同进入下一次幻境。 请参与者选择是否花费10日钻碎片修复伤势…… 王离风听从了陈天远的建议,选择了修复。断臂在白色光芒中缓缓重生,精神与修为也完全恢复,如同新生。 大荒幻境的神异再次展现眼前,长久的沉默过后,大家都逐渐消化完了陈天远给出的信息,王离风再次开口:“小侯爷……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之前经历的那些幻境?” 陈天远眼神一黯,但很快恢复了过来。他望着其余人沉重的眼神,最终还是开了口。 陈天远大略的讲述了一番,可能是他隐去了自己对大荒幻境的熟悉,令其显得更加凶险,在场诸人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 “现在天舟是由谁在掌控?!”半晌过后,于康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惊呼出声。 外锁妖塔幻境结束之后,众人被诡异地传送回了乘风天舟之上,陈天远恢复感知时也已身处天舞阁中。 时光仿佛被重置,乘风天舟并未如记忆中那般坠毁于巴蜀山间,而是依旧向着中原之地缓缓航行,锁妖塔一行宛若大梦。 “是连供奉……连朝。”林天行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答案。 “连朝?!他不是……”楚瑾婳瞬间瞪大了双眼,完全难以接受。 “不仅是连供奉,所有未收到幻境任务者都还活着,包括在空难时死去的那些凡民。”林天行再次语出惊人。 “但受主神召唤,并且陨落于外锁妖塔之境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部消失,包括啸风前辈,包括柯奉针……”此次开口的是王离风,他的神色极不自然,显然内心很是不安。 “这么多人失踪,难道没有引起恐慌?” “我打听过了,那些重生者完全失去了幻境中的记忆,对那些死去者的存在也一无所知,就像他们根本没有登船……幸好我提前掩藏了伤势……若不是看到断臂,我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天远不知道是只有天舟乘客被抹去了记忆,还是这世间所有生灵都不再记得柯萦等人。如若是后者,那主神的恐怖实在超乎想象。 众人带着沉重离开了天舞阁,独留陈天远一人陷入了沉思。 或许只有不知情者在大荒幻境中死去,主神才有办法抹去他们的记忆,不然无法解释之前的种种怪异,更无法解释那突如其来地延迟传送。可惜祸斗从始至终都在灵兽空间中沉睡,陈天远无法印证自己的猜想。 但巫姒究竟有什么特殊,主神究竟对大荒神祇是什么态度,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开启现实幻境,也要找出她的行踪? 为何主神在找到巫姒后并未出手抹杀,也未下达任何击杀巫姒的任务,又为何在玉玑子闯入后焦急地结束幻境,这一个个的疑团萦绕在陈天远的心中无法解开。 “之间的对弈……如果其中一方说的是主神,那站在棋盘对面的又会是何人……” 雪谷中,玉玑子的话语就像是一个线头,给了陈天远解开这一切困惑的希望。但也正如玉玑子最后所言,所有的真相只能他自己去找寻。 外锁妖塔中再一次面对神祇,陈天远终于开始明白,为何玉玑子会选择逆天弑神这条注定艰辛的道路,也明白了为何他不惜与幽都为伍,也要获得睥睨天下的力量。 因为没有力量,就只能任由神灵无情地践踏。若没有力量,就无法保护身边所爱之人。若没有力量,就必须永远在神灵定下的腐朽规则中沉沦。 “我相信,总有一天,所有的凡人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都能够拥有和天地对抗的力量。永远都不会再受到任何势力的压迫和制约,无论是东海还是幽都甚至是创世主神,都会尊重真正属于我们的自由。” 这是前世玉玑子发下的宏愿,如今也是陈天远心中所向往的。 …………………………………… 大荒幻境中获得的溟钻与商城有相对固定的兑换比率,日钻碎片可以兑换10通用点数,完整日钻则为100点。至于月钻,无论是完整还是碎片,价值都是日藏溟钻的20倍。 此次外锁妖塔幻境的任务奖励远超以往,单单十二枚完整月钻就给商城带来了整整24000点通用点数,算上之前剩余,共计24812点。 另外一项收获则是柯萦留下的四灵袋,其中有价值五千左右的溟钻资源,以及不少冰心堂修士使用的灵兵灵袍。 但陈天远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将四灵袋交还给了楚瑾婳。一来这是柯萦唯一的遗物,他自己也不缺少这些资源,二来他没能护住柯萦的另一个弟子,对此物受之有愧。 可没想到一日之后,楚瑾婳不请自至,给陈天远送来了一份预料之外的大礼。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八章 抵达西陵 楚瑾婳带来的是一套明光灵铠,正是前日云端拍卖中被柯萦拍下之物。 “君侯对我师徒三人的照拂瑾婳看在眼里,师尊生前曾有交代,若是她身死幻境,便将此物交予君侯……”楚瑾婳神色中仍有悲戚,念及柯萦之时更是哽咽语塞。 陈天远长叹一声,不知该不该接。他见得楚瑾婳眼中的茫然,不禁有些心疼。 这女子柔弱似水,心思纯善,外锁妖塔中,不顾疲惫地奔走救治伤患,与柯萦一同守护聚气境低阶修士,这些种种都被陈天远看在眼中,也对她颇为欣赏。 然而一日之间,朝夕相处等若亲人的师尊师兄尽皆亡故,独留一人孤处世间,楚瑾婳还能守住心中这份纯净,遵从柯萦遗言,将明光铠送来天舞阁,更加赢得了陈天远的好感。 “明光灵铠本就不是冰心修士所用,此物是师尊为荆老爷子备下的大寿贺礼,如今赠予君侯恰是物归原主,还请君侯不要推辞。”楚瑾婳看出了陈天远眼中的犹豫,再次开口。 “你们此行也是往西陵荆家……对不起……”陈天远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话中不妥。 “无妨……”楚瑾婳眼中一黯,应是被陈天远勾起了往日回忆,但她很快重新撑起笑容,为陈天远解惑。 “紫陌掌针闭关风晚林,此次荆老爷子大寿便由师尊代往祝贺。我们三人出来的早,师尊先去了九黎访友,这才有了今日天舟之行。” “不知楚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若是还准备去荆家,或可与我一起。”没能完成对柯萦的承诺,陈天远终究心中有愧,如今提出同行也是想照顾一下楚瑾婳,看看也没有办法略做弥补。 “此事瑾婳心中还未有定计,待天舟靠岸时再给君侯答复。”楚瑾婳沉吟了一会,没有立即给出答案,陈天远自然也不会强迫。 待楚瑾婳离开天舞阁,陈天远取出那一套明光灵铠,开始细细打量。 明光灵铠其实分为八个部件,包括明光铠,明光盔,明光带,明光靴,明光腿甲,明光肩甲,明光护腕和明光铁摆。 经过加护之灵坚定,八个组件共计属性颇为不俗。 明光灵铠「八件」 绝品,月威境可用,加护0段 物理防御1313 法术防御266 回避65 敏69 力73 体73 坚韧:眩晕,盲目,郁气抗性上升297 追电8 骤雨8「每点骤雨提升穿戴者1%的攻击速度」 如今商城点数充足,陈天远自然不会吝啬,一口气将明光套所有的部件全部加护到了八段。加护后的明光灵铠属性再次暴涨。 明光灵铠「八件」 绝品,月威境可用,加护8段 物理防御1531 法术防御326 回避73 敏77 力81 体81 坚韧:眩晕,盲目,郁气抗性上升366 追电11 骤雨11 如今的陈天远虽然失去了大禹之仁的锋锐,肉身力量却因明光灵铠的加持而大幅暴涨,几乎可与半步雷音正面相抗。 ……………………………………………… 乘风天舟上的诡异气氛让王离风等人极为难受,自打从外锁妖塔归来,便时不时来陈天远房中相聚,似乎只有大家待在一块才能体会到安全之感。 “明日一早天舟便要靠岸了,不知诸位可有什么打算?”航程的最后一日,几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天舞阁。王离风见众人坐定,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朽要回一趟天虞岛,何师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于情于理都要给宗门一个交代。” “林供奉,此事可急不得,前日不是才说……”王离风听见林天行所言,有些讶异,准备劝他一劝,谁知被林天行挥手打断。 “王主事不必担忧,老朽没那么迂腐,对于大荒幻境之事会酌情隐瞒。” 王离风神情变幻了片刻,终是未再说什么。 “想来陈公子此行西陵的目的是荆家?”于康突然发声,众人顿时面带古怪。 自陈天远身份曝光以来,大家敬重他的实力与地位,年纪较长者一般唤他为小侯爷,楚瑾婳这样的年轻修士则尊称君侯,像“陈公子”这般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 “确是如此。”陈天远没有想那么多,点头应下。 其实陈天远一直都觉得此人功利心太强,尤其是外锁妖塔中两个翎羽供奉对他的恭敬态度,令他之前天舞阁中所言身世之语不攻自破,让陈天远更是不喜。 “正巧我也要前往荆家参加寿宴,陈公子可愿同行?”于康见陈天远点头,出言邀请。 “康……于少爷,家主还在等我们,还是须得先回族里一趟。”于康话中并无不妥,但王离风却有些焦急,连忙发声。 与此同时,楚瑾婳也一同开口:“君侯大人曾言要与瑾婳前往师尊祖地祭拜,恐怕无法应下于公子了。” 楚瑾婳朝着陈天远眨了眨眼,显然是发现了他眼中的不愿,提前开口解围。 于康见此也不好强求,此事只得作罢。 …………………………………… 一夜时间转瞬而过,乘风天舟也按期驶入西陵城外的空港。 中原的繁华远胜九黎,即便是历经十年战火,妖魔肆乱,也远非蛮夷之地可比。 此时乘风天舟停泊于西陵城南的洛水之滨,笼罩一片蒙蒙细雨中,显得安静而祥和。乘客正在陆续下船,脸上满是终归家园的喜悦,全然不知自己曾经历过一场噩梦般的灾难。 “小侯爷,我们就此别过,下次再见恐怕又是幻境之中。”林天行和王离风上前道别,准备踏上各自的归途。 于康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没有做声。他气鼓鼓地看向陈天远与楚瑾婳,俊美的面庞上竟带着些小女儿神态。 “我们也走吧。”三人渐渐走远,陈天远撑起傲雪云罗,侧头喊了一声楚瑾婳,两人并肩向着城门走去。 “西陵荆家,又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十九章 再临潇湘楼 岐山之阴,洛水之阳。俯瞰大荒,执掌天下。 西陵城,这座天机营坚守十年不破的大夏皇都终于重现了往日的荣光。 西陵皇城位于中原大域的最中心,东,西,北三面被横贯中原的岐山山脉环绕,西临云中仙居,东近倾崖古观。 皇城向南三百余里便是洛水。洛水素有华夏起源之称,哺育着中原千百万修士凡民,孕育出大荒数千年灿烂文明。 “君侯,距离荆老爷子寿辰还有十数日,我们是直接前往荆家还是?”楚瑾婳与陈天远同撑傲雪云罗走在雨中,神色极为自然。 “一个沐食侯罢了,恐怕也只有你才这么放在心上。”陈天远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楚瑾婳一直使用尊称这点颇为无奈。 “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低调行事,先将城中诸况探听清楚为好。这样,你我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之后我往龙麟堂一行,取些情报。”陈天远沉吟半晌后再次开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到低调,陈天远有些庆幸。此前他一直担心明光灵铠的湛蓝光芒太过显眼,进城后会恐惹风波,却不想商城中出售的时装恰好可以弥补这一缺陷。 此时陈天远身着蒹葭白衣,不仅将明光灵铠的锋芒尽数遮挡,不漏丝毫痕迹,更是连他自己也不曾感到丝毫不适,就如时装将装备整个替换,独留属性加成不减。 “倒忘了陈公子你还有龙骧御史之职。”楚瑾婳自无不可,柔柔一笑,很是听话地改了称呼。 西陵皇城方圆数十万丈,单单城墙便近千丈。城内生活着无数修士凡民,其中一部分是十年前留下坚守的旧民,另一部分则是中原光复后迁回,两者相合也有数百万之巨。 然而如此规模的西陵皇城还是经历了西陵之殇与妖魔祸乱两次大劫后的情状。 十年前,启帝驾崩,皇子仲康拥立长兄太康登基。面对权势日益滔天的二国师玉玑子,仲康说服大将军定勇共同节制。 玉玑子在遭受众人围攻之际,愤而启动蜃龙元魂珠,与七龙幻化合体,欲以毁灭整座西陵皇城。 幸得大国师焰离及时出手,在玉玑子手中保下大半西陵,但城东大部区域仍旧被夷为平地。 故而此时世人所见的西陵皇城不过是在旧址之上重建的新城。在那幽槐坊的东侧,依旧可见当年玉玑子留下的破坏痕迹,久久无法消除,世称玉玑子之痕,也称西陵之殇。 其后幽都妖魔大举来袭,围困西陵数年之久。定勇大将军率天机营将士与大荒众侠士浴血奋战,这座历史悠久的千古名城才最终得以保存。 南门处的守备并不森严,只要经卫兵手中鉴魔镜确认了人族身份者皆可入城,陈天远两人稍作等待后便被放行。 与南门相连的是一条宽阔大路,名为皇城步道,直通皇宫所在的内城区。 西陵皇城同样分为内中外三城,其中外城区置有六坊两市,分别为朱衣坊,幽槐坊,民安坊,府平坊,百工坊,瓦市坊与西市东市,依次坐落于皇城步道东西两侧。 中城区则为龙麟堂,将军府,国师府以及一众王公贵族府邸所在,荆家的文安侯府便是身处中城区中。 至于内城区,又名北城区或皇城区,是大夏皇宫之所在,太虚观所设炼丹之地亦在其中。 “既然来了西陵城,便去潇湘楼歇息吧。”陈天远开口建议,楚瑾婳自然毫无异议。 早在在九黎王城之时,陈天远就见识过潇湘楼分号的华美,如今来了西陵,自然想要去见识一番。 潇湘楼位于外城区的朱衣坊中。朱衣坊古称安乐坊,当时坊中有一座巨大阁楼,扶摇而上可摘星辰,风景极佳,无数官宦人家,风流雅士皆汇聚于此,饮酒作乐,舞文弄墨。又因当时上层社会流行穿朱衣,故而后来改名为朱衣坊,沿用至今。 潇湘楼位于朱衣坊中心区域,极易找寻。 九层朱漆主楼屹入青天,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四周数栋楼阁亭榭连绵相逐,接延成片。一汪碧波清泉绕梁而过,其间红荷碧藕,缥缈不似人间。 相比起眼前之景,陈天远记忆中那座极尽奢华的九黎分号瞬间相形见绌,说两者间形若云泥也丝毫不过。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何纷纷往此处而来?”陈天远尚在感叹潇湘楼的宏伟精致,未曾注意到周围发生的变化。此时他被楚瑾婳出言惊醒,才突然反应过来,四下打量。 原本潇湘楼所在的朱衣坊中心区域虽然行人如织,但也未见水泄不通之景。但随着朱漆主楼之上三声钟响,人群突然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顿时将陈天远两人裹在中间,进退不得。 “有两个修士约定好在此处比武切磋,由潇湘楼作为见证。其中一个叫王非灵,云麓仙居弟子,据说还是大国师门下后辈,日榜三十四的青年才俊,在城中颇有名气,这才引来如此多人围观。” 陈天远好奇之下拉住一个行人询问,了解了前因后果,简略的叙述给楚瑾婳,却不想楚瑾婳竟识得这个云麓弟子。 “若说青年才俊,这大荒之中谁又比得上陈公子你?不过这王非灵我倒是知道……” 听得楚瑾婳口中所言,陈天远才讶然发现,原来眼前这柔弱女子竟也是日榜前五十的天骄。 “当年我排在日榜五十一,王非灵恰巧在我后面一位。他随宗门长辈前来风晚林拜访时费尽心思要与我切磋,不过我始终没有答应,想来他应很是不甘心才对。”回忆起往事,楚瑾婳依旧有些怅然与悲伤。 陈天远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得呐呐不言。 此时细雨渐停,陈天远索性收起傲雪云罗,倒持手中,驻足准备欣赏一下日榜天骄的这场比斗。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章 日榜之战 大荒自古以来尚武之风盛行,如今大夏王朝亦是如此。 留守西陵的成王仲康不仅在内城区青玉石桥下铺铸万丈演武场,以作殿前比试,甄选英才之用,更是在外城区开放比斗,任何有人见证,不伤及性命无辜,不破坏周边环境的切磋皆可自由进行,这才有了今日潇湘楼下的盛景。 站在王非灵对面的是一个高大壮硕的中年修士。陈天远向围观之人打听了一下,此人名为古苛,九黎苗族。 古苛出身荒火,年轻时也曾声名赫赫,身居日榜之列。可惜此人幼时大病,损了根基,日藏三影后遇到瓶颈,修为难以寸进。 其时恰逢王朝招贤,组建四大高院,古苛自忖年纪渐长,修为上再难有所建树,索性来了西陵,做了一个指点后辈的教习。 新生代日榜天骄与老一辈成名强者之间的对决,早在三日前风声放出时就吸引了大量的关注,此时潇湘楼外的广场上更是有数千人驻足围观。 “古前辈,请赐教。”随着王非灵抱拳一礼,脚踏浮云腾起,两人间的切磋正式开始。 “你觉得他们两人谁会胜出?”陈天远侧了侧脑袋,看向身边的楚瑾婳。 “古苛虽然成名已久,但王非灵也非弱者。况且在日藏境中,云麓仙居的功法对荒火教有些的克制……我比较看好王非灵。”楚瑾婳低头沉吟了一会,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陈天远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立刻反驳,却不想这番动作依旧引来身边之人的不满。 “你这人,莫非还觉得火云君会败了不成?!”清脆的嗓音从耳边传来,陈天远一愣之下转头望去,一个面容娇美的女修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女修身边另有一男一女两人,应是彼此相熟。这三人都很年轻,望向王非灵的眼中满是崇拜。此时他们见得陈天远的质疑,不由心含怒意。 火云君之称来源于日榜,因王非灵尤擅风,火两系秘技而得名。 王非灵虽是云麓仙居十九代弟子,却自小在祖师焰离座下听讲。此人天赋异禀,又有名师指点,修为极其不凡,再兼得上天赐予的一副俊美皮囊与仙居弟子的出尘气质,在年轻一辈中颇有拥趸。 “哼,哗众取宠之辈,恐怕还比不得火云君一根手指。”女修见陈天远闭口不言,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此时场上两人相斗正酣,王非灵脚踏祥云,腾空而立,手中长杖接连激射出风刃火球。古苛长刀狂舞,魔焰蒸腾,虽能将种种术法格挡而开,但明显拿半空中的王非灵没有丝毫办法,落在了下风。 “王少侠,此战你我不分伯仲,算是平局如何?”古苛劈碎眼前一枚火炎珠,突然出言。 人群中骤然传来一片嘘声,此前嘲讽过陈天远的那名女修更是再次拿挑衅的目光看来。 “没想到古苛比你这个不懂装懂的家伙更加无耻,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陈天远不愿多作计较,也对场中较量失了兴趣,转身带着楚瑾婳想要离去,却不想异变陡生。 “小辈欺人太甚!”先是古苛的一声怒吼,紧接而来的便是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惊呼。 就见半空中的王非灵突然疾舞长杖,一只金炎汇聚而成的轻灵火凤自虚空浮现。火凤仰天清鸣一声,朝着已经收刀的古苛疾驰而去,赫然是天书火卷中记载的火炎凤之法。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古苛仓促间虽然避开,但失了目标的火凤却去势不减地飞向围观众人,引起了大片的混乱。 火凤所指之处正是陈天远等人。楚瑾婳目中一凝,毒部之术醉梦仙花本已蓄势待发,却见陈天远突然转身,右手傲雪云罗轻抬,遥遥点向火凤。 见陈天远出手,楚瑾婳自然放下心来。周围众人只觉刺骨寒意突地袭来,远处暴虐炙热的火炎灵凤骤然被寒冰包裹,转眼间寸寸碎裂。 与此同时,站在广场上的古苛也回过神来。 “小辈!此次切磋本就是你纠缠不休,我念你是大国师门下,一直有意相让,想以平局收场,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古苛勃然大怒,脚下猛然发力,直冲王非灵而去。 “截,断吼,长生,暴走,天地震,王非灵败。”此时的陈天远已停下脚步,重新望向比斗的两人。他眼见着古苛再次出手,眼中光芒闪烁了一番,轻声念出几个秘技的名称。 周围众人一时间莫名其妙,唯有楚瑾婳心有所感,急忙向广场之中望去。 “截!”就听得古苛一声长啸,向半空中的王非灵扫出一道赤红刀芒。 王非灵脚下被刀芒击中,瞬间从祥云之上跌下。他踉跄落地,眼见着古苛豪不停歇地飞身扑来,急忙聚神凝诀,想以水入梦之术定住其身。 然而古苛一声爆吼,将王非灵的吟唱直接打断,赫然是火云心法中的断吼灵法。 王非灵眼中现出慌乱,长杖挥舞,一道火环自其周身爆开。火地眩的冲击晕眩之力瞬间而至,古苛的身前却有金芒自天而降,长生之法将火焰尽数抵挡在外。 王非灵突然发觉自己无计可施,只能一边施展水缓行,妄图减缓古苛的来袭之势,一边疾步向后退却。 “暴走!”古苛再次长啸,周身魔火升腾,不仅缓速状态瞬间消散,速度更是猛地提升一截,倏忽间已临近王非灵身前。 “天地震!”此时古苛手中的长刀已经换成双锤,携着毁天灭地之势狠狠砸落。 王非灵只觉眼前金芒闪烁,一下失去了知觉。待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古苛手中巨刃已悬在他的颈前,胜负立判。 “竟然……”此时四周的人群皆是震惊,不仅仅因为场中胜负瞬息逆转,更因为古苛获胜所用的各种秘术与陈天远口中所言毫无二致,甚至连施展顺序都没有丝毫错漏! “此人是谁?!”众人猛地反应过来,左顾右盼想要寻找陈天远的身影。陈天远却已带着楚瑾婳走入了潇湘楼之中。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一章 战意 “毕竟是经历了妖魔之战的老牌强者,古苛的实战经验以及对于秘术的理解远不是王非灵可比,这样的结果的确符合情理。只不过……”楚瑾婳回忆起之前王非灵两人的比试,不禁感叹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陈天远见楚瑾婳欲言又止,心中明显还有疑惑。 “我很想知道为何陈公子你能在一开始就确信王非灵必败?还有为何你对战局预料得如此准确?”楚瑾婳犹豫了一下,开口发问。 陈天远闻言有些发愣,心中却突然一热。 今生的大荒是存在于现实之中,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故而大部分年轻修士极为缺乏实战经验,也少有人会为了提高实力以命涉险。 但前世的天下不同,前世的游戏中无论玩家死亡多少次,都会在固定的地点复活,损失的也不过是些装备耐久。再加上陈天远本就对于战场,切磋极为热衷,故而他对各门派秘技战法了若指掌,实战经验更是多到令人发指。 前世游戏中每一次与玩家的对战切磋,放到今生都可谓是生死之间的磨砺! “陈公子要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楚瑾婳见陈天远神色变幻,只当此事涉及隐秘,不愿让他为难。 “无妨,我只是走了下神……”陈天远被楚瑾婳惊醒,急忙摆了摆手。 “云麓弟子在面对荒火教修士时必须注意两点,第一是距离,第二则是控制。” “在无法使用绝品秘技的日藏境战斗中,距离显得尤为重要。云麓弟子一旦被荒火体修近身,基本就只有落败一个结局。” “如果王非灵能在施展水入梦时保持足够的距离,无论是断吼还是暴怒都无法打断他的吟唱,他也就立于不败之地。” “大魔神斩截是彼时古苛唯一能远距离攻击到王非灵并破解风腾云的刀技,而风腾云则是王非灵唯一能与古苛保持距离的灵法。” “所以当比斗开始,王非灵选择第一时间腾入空中时,他就已经输了大半,更何况古苛是个经历过幽都之乱的修士,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 详细解释了一番后,楚瑾婳依旧有些懵,陈天远索性不再开口,留给她自己去揣摩体悟。 至于战局的预测,陈天远前世可不止玩过云麓一个门派,也不止一次用荒火教对战云麓玩家,其中种种细节已近乎本能般镌刻在他的脑海中,只是此事无法向楚瑾婳言明。 “两位不好意思,潇湘楼今日已经客满,若是住店恐怕……”陈天远两人走进潇湘楼,立时有一个绿裙侍女走上前来,开口便是道歉。 陈天远这才想起潇湘楼打尖住店需要提前三日预定的规矩,心中暗骂自己粗心。不过他依稀记得李不凡进出九黎分号时似乎无有此类限制,便取出那枚龙麟堂牙牌想要试试。 谁知那绿裙侍女接过牙牌细细一打量,登时变了颜色,急忙跪拜行礼口中还直呼恕罪。陈天远有心弄清原委,这侍女却诚惶诚恐地根本说不清楚,让人无奈至极。 “青颜,怎么回事?”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远处一个锦衣华服的美艳少妇见状走了过来,开口询问。 “何主事……”唤作青颜的绿裙侍女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陈天远,将牙牌递给了少妇。 这少妇见到牙牌同样震惊,但明显比青颜镇定许多。她一边双手将牙牌奉还,一边躬身开口:“不知是龙骧卫御史大人驾临,景鸢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无妨,只是不知这潇湘楼中可还有空房?”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但陈天远依旧对万人瞩目的感觉并不适应,索性直接道明来意,想要快点离开大堂。 陈天远亮出了牙牌,空房自然是有的。何景鸢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两人送上六楼房中,还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当作赔罪。 “莫非陈公子还不知自己这龙骧御史是个什么职位?”楚瑾婳见陈天远满脸困惑,出言相询。 陈天远看出了楚瑾婳眼中的笑意,知她是在打趣。可他自己确实对此没有多少了解,只得郁闷地点了点头。 楚瑾婳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想,主动为他解释了起来。 “龙骧御史司掌龙骧卫监军之职,下至一兵一卒,上至四大军团都统,皆在其监察范围之内,更可调动五千之数的龙骧卫军力私用,权力极大。” 楚瑾婳撇了一眼陈天远,见他神色未有变化,便继续开口:“龙骧御史的品级尚在四军都统之上,在王朝中几可与九卿平阶。再加上陈公子你如此年轻,那名为青颜的侍女会有如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陈天远才总算明白,定远确确实实是送了他一份大礼,想来这已不单单是揭破吴忠贤有功,大荒幻境之事在其中所占的缘由可能更大。 不过也幸好此时执掌王朝者是昏庸的太康,如若换了成王,即便是有定远怀夫人的推波助澜,恐怕也难成事。 何景鸢给陈天远安排的是一间套房,省去了他们许多麻烦,两人在厅中用过午膳后便回了各自房间。 陈天远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天色也还尚早,索性规划起接下来的行程。原本他是准备去过龙麟堂后直接就往荆家,但今日潇湘楼下的一场比斗让他改变了想法。 曾经巴蜀演武堂幻境中,彼时的陈天远面对两个日藏境的山贼头目,近乎身死,却因一道与天诛有关的战斗记忆而反败为胜。 可在此之后,类似的情况再没有出现过,陈天远现在细细回想,恐怕是与他的对手有关。 演武堂之后的幻境是幽谷鬼狱,数场死战面对的敌人不是怪物就是神祇。 再之后的魍魉大典,因为有了祸斗相助,无论是荒火七老还是薛无疆这些人族修士都未给陈天远带来多少麻烦,唯一让他感到头疼的白蛇尊者也是精怪化形。 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了头绪。当来自人族的威胁足够强大时,战斗记忆就很有可能再次出现,这对现在极度渴望力量的陈天远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更何况今日楼下王非灵与古苛一战,已隐隐将他内心对战斗的渴望重新点燃。 “就从月榜开始,希望这西陵城中能多些强者……”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二章 布武堂 酒阑兴尽,笙顿歌止,相比起夜晚,此时的潇湘楼显得有些清冷。 “先生!先生请留步!” 陈天远特意挑了清早出门,本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却不曾想他才刚一走出潇湘楼,就被一男一女拦住了去路,其中那个稍稍年长的青年男子更是朝他高声大喊。 “你是……?”陈天远微微皱眉,无奈下只得停住脚步。 幸好此时天刚破晓,商贩走卒还不曾上街,来往行人也是寥寥,不像昨日那般热闹。 “在下荆策,见过先生。”这男子抱拳一拜,说起来意:“火云君与古教习一战,在下因为家中有事未能得见,甚为遗憾。又听舍妹说起先生一语道破此战玄机的风采,心中更是神往。今日前来,便是想要与先生结识一番,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这是舍妹荆萱,自小性情顽劣,被家中长辈娇惯坏了。昨日她顶撞先生之事,我听闻后已经狠狠教训了一番,今日带她一早在这潇湘楼门前等候,也是想向先生赔罪。”荆策继续开口,说着又是一拜。 陈天远这才注意到,原来这躲在荆策身后之人竟是昨日那个为火云君抱不平的少女。 “呵呵,不必如此,此事我还未放在心上。”陈天远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结交之事是否真心尚且不说,起码此人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陈天远自然不会多作追究,不过两人的姓氏却让他眼中多了些古怪。 荆姓在大荒中并非大姓,更何况此时身处西陵城,要说荆家也只有一个,这两人的来历恐怕与陈天远心中所想八九不离十。 陈天远心中略做思虑,便有定计。就见他面上作出赧赧之色,语气中满是歉意:“今日我尚有要事去办,恐怕无法与荆兄畅谈,实在辜负你的一片好意……不如荆兄留下府邸所在,改日我处理完手头之事,再行前往拜访?” “无妨无妨,先生愿意折身下交已是在下的荣幸,有怎敢搅扰了先生大事。先生他日得空去中城区荆家,报上我的名字,让门房唤我便是。”荆策姿态同样放的很低,对陈天远始终以先生相称。 ‘果然是文安侯府出身。’听得荆策口中所言,陈天远已是了然。他虽然有心多了解些荆家近况,但确实不得空闲,只能留待日后,告辞一声离去。 “哥,你干嘛对他这么客气,说不定这人只是随口猜中古苛的招式,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待陈天远走远,一直乖乖没有说话的荆萱终于小声嘟哝了起来,向着荆策抱怨。 荆策闻言眉头紧皱,脸上现出不愉之色,出言训斥道:“萱儿,平日你如何任性都好,我们自会包容,但此时你须要明白轻重!” “如今朝堂之上风云诡谲,义军与王朝暗生芥蒂,正是多事之秋。此次太爷爷大寿,不知有多少势力暗中盯着荆家,你我切不可再多添乱。” “更何况这人十七八岁年纪,随手就能破去王非灵火炎凤灵书,说他徒有虚名,你自己信吗?” 荆萱似乎极怕自己这个哥哥,此时她见荆策神情庄重,语气严肃,只得低头闷闷,再不敢做声。 …………………………………………………… 另一边,陈天远仅仅花了小半时辰就抵达了中城区。 西陵城中的龙麟堂坐落于中城区西侧,毗邻大将军府。陈天远靠着龙骧御史的牙牌畅行无阻,很轻松的来到龙麟堂之内。 本来陈天远的目的只是情报卷宗,让人送来潇湘楼也可,龙麟堂可去可不去。但自打昨日观了潇湘楼下一战,他心中战意被重新点燃,此行已势不可免。 “将西陵城的近况,以及一年来发生的大小诸事尽皆调出拓印,一会我过来取。对了,另外再将如今身处西陵的月榜修士以及雷音境,半步雷音境强者的名册也整理一份,修为,战绩,功法特点,具体所在这些信息都要囊括。” 影踪堂中,陈天远向着一个天机营修士逐一吩咐自己所需。 影踪堂是王朝军龙麟堂下设的情报机构,特权监察机构,正是用于辅佐陈天远这样的监军御史行使职权所设,此时陈天远调阅情报密档,自然毫无逾越。 等那天机营修士将要求一一记下,转身开始整理卷宗,陈天远便起身离开。趁着这段整理的时间,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傲雪云罗是珍兽不假,但坚不可摧的特性让它作为一柄伞剑护身也极为趁手。可惜陈天远身怀加护之灵,可以使灵兵宝器获得数值化属性,威能远胜从前,这样一来傲雪云罗的武器之用就显得有些鸡肋。 更何况此时陈天远打定主意要去挑战强者,失去了大禹之仁的他急切需要一柄可以提供锋锐与攻击加成的灵兵。 再去开金牛贺岁,陈天远不是没有想过。可且不说开出大禹武器的几率有多少,即便出了就一定能是大禹之仁?冒着将商城挥霍一空的风险去搏第二把大禹之仁,他没有这么傻。 如此一来,月威境灵匕中还能令陈天远心动的便唯有这布武堂中存放着的那把。 布武堂,是龙麟堂军士利用战功兑换资源兵甲之所在。 每一个军士都有一枚龙麟堂下发的牙牌,其中记载着此人的军职,修为,以及战场中立下的大小功劳换算而来的战功数值。 军职:龙骧御史 修为:月威境,月影三道 战功值:16667 陈天远在天合之战中大放异彩,更是揭破吴忠贤有功,战功却依旧只有两万不到,可见战功获取之难。 战功值用处极大,布武堂中除了能兑换日藏溟钻等修炼必须的资源,更可兑换自身功法适用的种种装备武器,甚至连雷音境强者也能在其中找到自己适用的灵兵。 “沧淮……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三章 沧淮之牙 定岳套,凌烟套,噬影套……布武堂兑换列表中所载的宝物与前世游戏中的战场装备大差不离。 天下中也有类似战功值的所谓战场声望,其最大的用途就是用于兑换pvp装备与pvp武器。就比如现在陈天远关注的这套名为噬影的灵铠,在前世游戏中就是专属于魍魉的60pvp套装。 噬影铠 绝品灵铠 铸造大师明野以幽州溟石所铸,坚不可摧。此铠铸成后由空蝉之血浇淋,可令穿戴者短时间内身化虚无,隐幽入冥。 推荐功法:枯叶遗卷(魍魉修士使用可发挥出最大功效) 布武堂余数:3套 所需战功:11507 所需金钱:436金 这是噬影套中胸铠散件的兑换信息,陈天远从中印证了一些早前就有的想法。 现实和游戏不可同日而语,游戏中的战场装备,只要玩家声望足够,金钱足够就能任意兑换,并无其他限制,一万个玩家需要它就能有一万件,根本不会出现短缺的现象。 而现实不同,且不说那些雷音境的灵宝,单以这件噬影胸铠而言,就不是寻常之物,怎么可能予取予求,故而兑换列表上的噬影胸铠才有了余数一说。 “末将林宝参见御史大人。大人所需之物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就要?。”陈天远的到来很快惊动了布武堂中的主事将领,一个身披定岳战甲的中年军士从堂内走出,向陈天远半跪参拜。 “于将军不必多礼,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于将军帮忙。”陈天远谦逊回礼。 陈天远虽与于宝未曾谋面,却知道此人。 他今次想要兑换之物价值25572战功,非他可以负担,故此无奈下只能传讯回九黎,求助于定远。 陈天远现在可以说是龙麟堂在雷音境下最强的战力之一,对于他的要求定远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定远也曾在大荒幻境中沉浮,对陈天远更有些惺惺相惜的情感。 “御史大人客气了,定远将军亲自吩咐的事情,末将怎敢怠慢。沧淮之牙已从宝库中取出,现存放于内堂,御史大人这边请。”于宝是布武堂的副主官之一,也是定远曾经的亲信,陈天远想要赊账换取灵兵之事还需经他之手操办。 “好,烦请于将军带路。”陈天远不再客套,随着于宝走入内堂。 陈天远来到布武堂想要兑换的灵兵名为沧淮之牙,是绝品灵匕沧淮双刀中的其中一柄。不同于薛无疆手中的沧淮长刀,适合魍魉修士所用的沧淮双刀并非前代常胜明王沧淮所铸。 昔年荒火教作为唯一在妖魔祸乱中全存的顶级宗门,倾其全宗之力进入中原,帮助抵御幽都攻势,智甲明王冷山,骁健明王狂屈更是先后殁于西陵城门之前。 谁知妖魔尚未退去,太康就受奸臣谗言所惑,以反叛之罪将沧淮下狱。此后奸臣虽被大将军定勇等人合力揭穿弹劾,沧淮却已不幸身死狱中。这也是为何如今唯一存世的前代四明王,拔耀明王邪靡会走上叛宗叛国的不归之路,更是九黎两宗少有修士愿意再入龙麟堂供职的原因。 定勇坚守西陵城的十年,心中对沧淮的愧疚一日不曾消散,便请王朝锻造大师姜奎以东海寒铁为主材,铸造了一对魍魉所用的绝品灵匕与一柄天机营擅使的单手巨刀,分别命以沧淮之名,作为祭奠。 沧淮双刀便是由此而来,其中两柄灵匕皆为绝品,一名沧淮之利,一名沧淮之牙。其中沧淮之利随着百骸陨落于妖魔大战而遗失,独留沧淮之牙尚在布武堂内。 陈天远很快就见到了这柄灵匕的真容。灵匕三尺四寸,足近一臂长短,刀尖反折,利齿状的锋刃如同恶兽獠牙,彰显着它的血腥与杀戮。 这柄沧淮之牙曾在妖魔之战中大放异彩,魍魉弟子百骸用之击杀了无可胜数的强大妖魔。妖魔之血浸染后留下的森然魔息,与主材本身弥漫出的寒雾混杂,融合成一股诡异的紫气环绕刀身,使这柄灵兵更显妖冶。 沧淮之牙 绝品灵匕 铸造大师姜奎以东海寒铁所铸,魍魉雷音境强者百骸佩刀。浸染魔血无数,杀戮之器。 推荐功法:枯叶遗卷(魍魉修士使用可发挥出最大功效) 布武堂余数:1柄 所需战功:22572 所需金钱:970金 即便战功可以赊欠,兑换沧淮之牙依旧要付出不菲的代价,不过陈天远丝毫没有肉痛,盖因灵匕强大的属性让他极为满意。 得到沧淮之牙后第一件事就是鉴定。加护之灵在陈天远脑海中光芒微闪,一块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的属性面板浮现眼前。 沧淮之牙 绝品,月威境可用,加护0段 攻击134~234(攻击可提升持有者所有武器进攻的伤害强度) 命中70(命中可减少持有者攻击被格挡的概率) 会心一击193(会心一击可提升要害攻击时的伤害强度) 附元5(附加元系伤害) 相比起大禹之仁,沧淮之牙少了对肉身力量的增幅,却大大加强了进攻能力。加护0段的沧淮之牙,光论攻击强度,比起加护8段的大禹之仁都丝毫没有逊色。 因为赊欠的缘故,此时陈天远尚有16667的战功余留。他索性又在布武堂中兑换了一些记忆中适合魍魉修士使用的灵宝。 其中两枚残梦之灵耳坠价值7670战功,一条凝露之梦项链价值8950战功,共计16620,正好将陈天远的战功差不多耗尽。 这些灵饰与灵兵灵铠不同,多是具有一些特殊的功能,比如加速灵力恢复,凝心静神之类,因为对战斗少有辅助,故常常不被修士看重。 但对陈天远来说却非如此。经过加护之灵的鉴定,效用再鸡肋的灵饰也能为他提供不俗的属性加成。 “御史大人,影踪堂那里传来消息,您要的情报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去取。”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四章 风云骤起 沧淮之牙 绝品灵匕 月威境可用,加护9段 攻击189~289(攻击可提升持有者所有武器进攻的伤害强度) 命中86(命中可减少持有者攻击被格挡的概率) 会心一击242(会心一击可提升要害攻击时的伤害强度) 附元13(附加元系伤害) 比八段大禹之仁整整高了60点最大攻击,便是又是多了60%的伤害力加成,再加上陈天远自身纯净度极高的灵力,以及各种秘技带来的提升,开山那般强悍的防御也如同薄纸。 除此之外,三件灵饰同样被陈天远加护到了八段。其中残梦之灵是一对小巧的耳坠,形如淡紫色的珍珠,乍看并不显眼,但经过加护之灵加护后,每一枚的属性都不可小觑。 残梦之灵 绝品耳坠 月威境可用,加护8段 会心一击68 敏20 疾19 凝露之梦则是一串翠绿的宝石项链,比残梦之灵稍稍惹眼一些。 凝露之梦 绝品项链 月威境可用,加护8段 命中75 会心一击67 敏21 一整套明光灵铠,三件灵饰,蛇谕之翼,沧淮之牙,现在的陈天远说是武装到了牙齿也丝毫不过,而这些经过加护之灵鉴定的灵宝也为他提供了可怕的增幅。 要知道,陈天远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用纯净雷钻炼体的月威境修士,光论肉身恐怕已少有出其右者,而力106,敏138,体81,疾80这四项属性再次将他的肉身全面提高了将近一倍,可怕程度并不比他一身浑厚的修为逊色。 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一股从影踪堂吹来的东风。 好在影踪堂提供的情报并未未让陈天远失望。 根据卷宗所言,荆十三的曾祖,文安侯荆伯贤不止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本身更是有雷音境的实力,且性情豪爽,与大荒各域的众多强者皆有不错的私交。 故而此次荆家大摆寿宴,前来祝贺者不乏横压一方的绝世之辈,甚至连那十一位彻侯中都有两人亲身驾临,如今身在西陵城的月榜强者更是已多达三十二位之多。 诸强汇聚,无论他们代表着何方势力,无论他们心中怀揣何种目的,都是陈天远乐意见到的局面。 西陵,这座千年古都中正有一场狂澜悄然酝酿。 ……………………………………… 日上三竿时,陈天远离开了龙麟堂。 潇湘楼房中,正在看书的楚谨婳见陈天远回来,起身正想打招呼,却突然脚步停顿,露出满脸的古怪。 “陈公子……你这一大早出门是去见哪家公子了?”楚谨婳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天远半晌,讶异开口。 陈天远闻言一愣,他从中城区走回朱衣坊,一路上都在研究影踪堂整理的情报,未曾注意到身边之人的神色,因此对楚瑾婳现在的反应有些不知其故。 “要是人人都像陈公子这般,那天下女子可真是没了活路。”楚瑾婳见陈天远脸上尽是茫然,强忍着笑意指了指一边的铜镜,为他解惑。 陈天远初时仍旧有些莫名,但见得镜中那张眉目如画的俊秀脸蛋,顿时恍然大悟。 荆十三本就生的一副秀气面容,五官线条太过阴柔。如今又恰是绮纨之年,稚嫩青涩令他更像是个弱气书生,丝毫看不出魍魉刺客的嗜血冷酷。而陈天远前世则是姜桂之性,重生这两年更是历经无数生死,一次次从幽冥地狱爬回人间,造就了他现今杀伐果断的冷漠性子。 这两者间的巨大差异使陈天远成为了一个矛盾体,不仅是身边的人,连他自己也感觉极为别扭。 本来随着年龄增长,眉眼渐开,这种弱气开始被掩盖,一切向着陈天远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谁知两枚残梦之灵耳坠就将他重新打回原形。 “陈姑娘,你这坠子是在哪家首饰铺买的?和你好配啊哈哈哈哈……”楚瑾婳瞧见陈天远眼中的郁闷,再也抑制不住笑意。 陈天远白了楚瑾婳一眼,懒得与她计较。他有心将残梦之灵取下,可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舍得这两枚灵饰的属性加成。 “即便生活不愿善待我们,我们也不能一直沉溺在苦痛之中。”陈天远沉默不语,楚瑾婳也敛起笑容,复杂地望着他。 “瑾婳明白大荒幻境的残酷,也知道你这些年来绝不轻松……可陈公子不过是个少年,又何必背负如此之多……”楚瑾婳的心中有些苦楚,可更多的却是怜惜。 此时在楚瑾婳的眼中,陈天远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夏无妄侯,也非什么大夏无妄侯。 他只不过是一个还未及冠的青涩少年,却已满头白发。 楚瑾婳在大荒幻境中失去了等若亲人的师尊,师兄,她比陈天远更有理由去恨,更有理由去怨,可她却最终选择了宽恕。 这不是楚瑾婳无情,也并非软弱,她只是不愿糜掷柯萦为她争来的这一线生机。 陈天远同样明白,魏子妤也绝不愿他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他沉默了良久后却依旧摇了摇头,将在魍魉时的那面黑色面具戴上,独自走入房中。 看到越多真相,陈天远就越无法原谅主神,无法原谅那些所谓的神祇,就如玉玑子一样,总要有人走上这条路。 ………………………………………… 西陵中城区,一个面具遮掩,白衣白发的神秘少年将一封战书送至武义伯柳满府上,邀他三日后一战。 除了柳满,没人知道这少年究竟是谁。起初柳府上下只当是哪个家族后辈开的玩笑,并未放在心上,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二日,早已归隐的月榜二十一位,擎天巨灵柳满郑重取出了自己尘封多年的战龙宝刀,更是宣布闭关静修,全身心准备三日后的一战。 一时间,西陵城中风云骤起,无数目光聚焦在柳府之上。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五章 两难绝境 三日后,潇湘楼。 陈天远一早就准备出门,楚瑾婳主动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襟。 “这次约战武义伯的人就是你吧。”楚瑾婳语气很是肯定,似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陈天远稍稍有些讶异,不知她从何处猜到。 因为外城区六坊的普通百姓无法随意进入中城,故而今日陈天远与柳满一战的种种传言到了朱衣坊时已经大变模样。 初时的消息是挑战者为一个十八九岁的神秘少年,但这最接近真相的猜测却被大部分人嗤之以鼻。后来又有人说挑战者面目丑陋,体态臃肿,常年以面具示人,但信者依旧寥寥。 而如今在外城区最受追捧的数第三种说法,其中陈天远变成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花甲老者,常年居于巴蜀山间。其人年轻时曾受剑圣指点,隐居修炼四十余年方才出山,欲要剑砺天下。 这第三种猜测在西陵城中流传甚广,甚至因为柳满要求族人低调的缘故,不少中城区的豪门大族都信以为真,求来画像到处寻人,想要在这剑圣弟子成名前交好一番。 “想知道为何我能猜到?今日赢了武义伯我就告诉你。”楚瑾婳柔柔一笑,取来面具想为陈天远戴上。 对于楚瑾婳的这番动作,陈天远颇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不经意瞥见一双清可见底的眼眸。 “让我替你做点什么……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这世界真实存在。” “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等着你回来。”见得陈天远的反应,楚瑾婳后退两步,静静注视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杂质。 “好。”陈天远神色一凝,郑重应下。 此时陈天远脑海中突然闪过魏子妤的身影。其实真说起他们两人间的情感,也不见得就有多么深厚。若即若离的暧昧,对前世的陈天远来说宛若家常便饭,又何时像现在这么不敢相忘。 可正如楚瑾婳所言,一旦经历过大荒幻境中的生死,对于现实中的人或事已再难感到真实,彼时魏子妤是唯一能陪在陈天远身边,与他分享幻境中点点滴滴的人,也是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心的人,就像现在的他之于楚瑾婳。 “等我回来。”陈天远任由楚瑾婳替他整理衣衫,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 当陈天远出现在柳府时,此前所有的谣言全都不攻自破。 “爷爷已在演武场等您,请随我来。”柳府大门前早有一对男女等候多时,应是柳家晚辈。他们见得陈天远到来,立即上前引路。 客随主便,陈天远上门挑战,比试场地自然交由柳满决定,点头见礼后随两人向柳府内走去。 柳府演武场边站满了前来观战之人,个个锦衣玉袍,想来尽是些身份尊贵之人。但陈天远没有多作留意,此时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静立场中,朱颜鹤发的英武老者。 陈天远缓步走上演武场,战意随着踏上一级级而逐渐炽热。 柳满先是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躬身一拜,继而开口:“柳某此生能见得尊驾这等龙驹凤雏,实是不枉人间走这一遭。” “还望稍后比试时尊驾切勿留手,让柳某再忆一忆往昔峥嵘。”柳满言罢又是一拜,周身灵力瞬间暴起,峥嵘尽显,同样是斗志昂扬。 柳满第一拜是为陈天远无妄侯的身份,第二拜却是出于对他实力的尊重。 陈天远一样郑重回礼,一方面是对这个戎马半生的天机营老将表达足够的敬意,另一方面也是感谢柳满依从自己的请求,未曾宣扬他的身份。 “得罪了。”柳满没有再废话,直接以飞云断起势,手中火炎巨盾爆射而来。 柳满口中言语谦逊,但陈天远丝毫不敢大意,从站上演武场时就已凝神警戒。 前世天下游戏中,相同装备水平的魍魉对战天机营,可以说几乎没有胜算,陈天远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依旧将柳满选做了第一个对手,便是想增加出发天诛记忆的几率,快速提升战力。 陈天远轻巧避开飞云断,点地疾退,却不想柳满已经趁此机会飞身而至。 “金戈吟!!”柳满一声大喝,火炎巨盾不知何时已经重回手中,以倾天之势暴砸而下。 半空中一座山岳突兀浮现,将大半座演武场笼罩于阴影之中。金戈吟是范围技能,陈天远躲避飞云断时就注定错失了脱离的最佳时机。 退无可退,陈天远选择以残影剑换伤。他手中沧淮之牙一闪,身化流光直指柳满眉心。 柳满携着火炎巨盾继续施展金戈吟,待陈天远临到近前时才骤然转身,一面闪烁这暗黄光芒的巨大盾墙将其瞬间笼罩。 “铁歌行。”陈天远瞳孔一缩,但却未显惊慌。就见他身形一闪,残影剑的锋芒竟是指向柳满身后,轻松将盾墙绕开,并瞬间与他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山岳压下,陈天远脚步顿缓,如同背负万钧。不过幸好他脱开了柳满的纠缠,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其实陈天远本不用如此狼狈,但他此时不敢倾力而战。盖因许多秘技的使用都有限制,他自忖凭本有的战斗经验无法赢下与他修为相差不远的天机营柳满,故而一直刻意避免使用回气时间较长的秘术,希望能等到天诛记忆闪现。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柳满的实战经验丝毫不差,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关山梦断!!”柳满的低沉的吼声再次响起,那把饮尽万千魔血的宝刀战龙也终于铿锵出窍,厉声高吟。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战龙通体在眨眼间环绕起耀眼金芒,分而为三,更是化身数十丈凝实刀影,重重劈下,将此前陈天远费尽心机拉开的距离瞬间变成无用之功。 退,金戈吟的重压犹在,决计避不开这惊天的关山梦断。 进,天机营有神盾秘法,即便是沧海之牙也难一招制敌。 魍魉对战天机营,进退两难是常态,而一旦与天机修士陷入纠缠,落败便是必然。 刀影近身,陈天远已入绝境。 “你真的如此渴望力量?” “你终于还是现身了……” “久违了,客服小姐姐。久违了……天诛。”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六章 我无路可退 “忘掉你心中的仇怨,去做一个平凡人,这会让你轻松许多。”客服小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正面回应陈天远,依旧对天诛二字讳莫如深。 “平凡人?既然知道自己身处棋盘,我又如何甘心。况且你把我带来此处,只是想让我做一个平凡人?!”也不知天诛是停住了时间,还是将陈天远带入了另一个时空,周围的一切都放佛被冻结一般不再变化。战龙的刀光,围观众人的神情,哪怕是身边的空气都已停止了流动。 “我可以帮你脱离大荒幻境。”客服小姐姐继续开口,甜美的声线中不带丝毫情感,让人辨不出她的想法。 “你怕了。”陈天远轻笑一声,口中所言有些莫名,语气却极为肯定。 客服小姐姐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默认,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 “你能从我那个世界把我带来,又岂能不知道大荒未来的走向?!” “五百年大乱已始,天演命盘终将被打破,古神的时代已然末路,你到底还有什么可怕的?!” “先是‘夏晋’,再而是巫姒,即便是脱离了大荒幻境,谁又能保证不会有第三个神祇跳出来,要将我们这些‘蝼蚁’碾碎?!” “你能退缩,但我不行。” 陈天远突然的爆发让客服小姐姐愈加沉默。 寂静持续了许久,在这个完全静止的时空中更显漫长。 “大道已经发现了端倪,只要你继续变强,就必然会被他发现。”客服小姐姐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也从甜美柔糯变得渺远冰冷,仿若高高在上,不可轻易触碰。 “你猜的没错,我是天诛。” “我把你带来这里是出于私心,也是破坏了规则的行为,绝不能让三位主神发现……所以我才要借助夜照鬼蜮作为跳板。” “你的成长出乎了我的预料,你对历史进程的介入让大荒的未来出现了偏差。东皇太一没有前往北溟,天演命盘也没有破碎,一旦你突破雷音境,神念沟通天穹,我将再难遮掩你的存在。” “因为你的出现,玉玑子获得了完整的珈蓝传承,而七夜和张凯枫几乎陨落。凡人的神启被无限期延后,古神的神隐则有可能永远不会到来。主神们已然注意到这些偏差,一旦你暴露,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 “虽然因为绝地通天的缘故,神祇很难亲自降临,但玉玑子,七夜,张凯枫这些主神的代言人又岂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天诛一下说了很多,虽然很多地方还是语焉不详,但陈天远好歹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呵呵,你愿意说那么多,想来不只是为了救我?”陈天远消化完天诛所言,突然轻笑。 “没错,我把你带来这里,代价就是与你共荣共损,你死了我的结局也不会好。”天诛很坦然地承认了下来。 “所以你害怕我变强,害怕我突破雷音境,害怕玉玑子来取我性命,那你为何又要将我带来大荒?”兜兜转转,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我的上一任主人带我在幽州见到了月影镜……” “月影镜……” “你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你试图通过我改变自己的结局,但改变未来却会遭到抹杀……还真是个两难之境……”陈天远喃喃自语,终于恍然大悟。 “但我说过,我无路可退。”可没过一会,他又再次拒绝了天诛的提议。 “你这人!执迷不悟!”愤怒让天诛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人间烟火。 陈天远虽然看不见天诛本体,但依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静静听着她再一次开始喋喋不休地解释。 “说完了?”待天诛再次安静下来,陈天远笑意盈盈地开口。 “你放心,我很惜命,在获得足以匹敌玉玑子的力量前,不会轻易突破雷音境。” “但你要知道,我是唯一能改变你宿命的人。我早一日突破,就多一分改变未来的机会,所以你必须尽全力帮我。”陈天远的神情严肃起来,灼灼注视着正前方,宛如天诛就在眼前。 天诛沉默,但在片刻后,海量的信息突然出现,如潮水般涌入陈天远的脑海。 这些信息纷繁复杂,包罗万象。修行记忆,实战经验,其中甚至还囊括了数门陈天远记忆中的强大秘术。 “给你一个建议,压制修为的这段日子不妨去尝试修炼下其他宗门的秘典,或许会给你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也说不定。”天诛留下最后一句话后就再未出声,陈天远能清楚感觉到她的离去,想来是怕被九天主神发现踪影。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演武场上的一切都在按照原先的轨迹继续行进。关山梦断的刀影已近眼前,但对陈天远来说再非绝境。 “浮生偷换。”陈天远的身躯在眨眼间完成虚化,一种玄妙的联系在他和柳满之间建立。 暗灵秘卷之肆,浮生偷换。 以鬼影迷踪的不传之秘钳制对手,短时间内免疫一个控制效果,并将其反作用于状态来源。 陈天远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茫然的柳满,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金戈吟所化得山岳重重压下。 关山断梦所化的刀影如附骨之疽,转头劈向出现在另一面的陈天远,却摆脱了山岳重负的陈天远以疾闪之卷轻松躲开。 “疾闪·神鬼莫测!” 暗灵秘卷之伍,神鬼莫测。 使用疾闪后四息内再次施展,回到原先所在的位置。 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沧淮之牙锋芒毕露。 “寂灭杀。” 寂灭杀,十三代影主百叶所创绝技。 破甲,破防,无物不摧。 “五殇阴匕。” 暗灵秘卷之玖,五殇阴匕。 攻击附加风,水,毒,火,元,五系伤害,直接无视防御。 “柳武义,得罪了。” “秘术,追魂剑·狂影。”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七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由魍魉潜龙窟得来的血浴,暗灵两册秘典皆是残卷,共计只有十二门秘术。而像五殇阴匕,寂灭杀这些绝学则是来自于天诛。 此时的柳满极为狼狈,身上震旦铠甲裂开无数豁口,伤痕遍布全身,鲜血淋漓,任谁也想象不出他之前鼎立天地的威武气概。 “哈哈哈哈哈哈,尊驾果真不愧于宗师之名,柳某心服口服。”观战者彼此交头接耳,都在猜测柳满会以何种方式反制,却不想他竟突然洒然大笑,开口认输。 此时唯有台上两人清楚,其实柳满已经落败。天机营体修之所以能死死压制魍魉刺客,全因修炼握奇经带来的强悍防御力。 魍魉前身是刺客组织,所修炼的功法追求极致的爆发,往往一击不中就要远离。但比武场上容不得他们退却,天机营修士可以依靠坚不可摧的护国神盾将其死死缠住,以破阵刀法一点点建立优势,最终赢得胜利。 此前柳满也是用的这种策略,但很明显他的如意算盘被陈天远彻底打破。 依靠五殇阴匕与寂灭杀强大的破防能力,陈天远以一式狂影就将柳满的防御尽数击溃,即便是他开启了护国神盾中的绝技山河壮也毫无抵抗之力。 而魍魉催命,强攻,缠身三卷合一的状态还未临身,最恐怖的影杀之卷也依旧被陈天远握在手中,所以即便是柳满完全舍弃防御,使出破阵刀法中的绝技暴虎冯河搏命,也同样没有胜算。 “多谢武义伯相让。”陈天远微微躬身,谦逊有礼。 在场众人皆对此战的结果有些不满。首先是天机营擅长的战阵之法无法在单对单的比试中使出,让观战者有些遗憾,其次是柳满仅仅斩出一刀便即认输,令许多人觉得陈天远胜之不武。 柳满故意认输有保全颜面之意,陈天远并非看不出来,但他没有选择继续出手,将柳满彻底击败。 若陈天远求的是名利,又怎会选一个越帮排名比他还低的天机营修士作为初战对手。 柳满的眼中明显带有感激之色,陈天远再次朝他点头致意,缓步向着柳府大门走去。 人群散开,为陈天远让出道路。在场观战者虽然心怀不满,但面绝不敢一个拥有月榜实力的绝世强者面前表露出来,只能任由他离开柳府。 ……………………………………………………………… 潇湘楼中,楚瑾婳早已命人备好一桌酒菜,等待陈天远的归来。 “你就这么确信我一定会赢?”陈天远有些好奇,感慨于楚瑾婳的体贴。 “你就是会赢,我知道。”楚瑾婳眼中满是信任,巧笑嫣然。 如果楚瑾婳一直以这种方式留在身边,陈天远自觉应该不会有所反感。恰如其分的关怀,毫不逾越的温柔,这一切让他开始有些沉溺。 “武义伯是第一个,但想来不是最后一个?”楚瑾婳心思很是细腻,陈天远觉得她应该猜到了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正如今日出门前她知道自己要去挑战柳满一般。 “不错,离老爷子大寿还有一个多月,想来应该来得及。”陈天远点头承认了下来。 楚瑾婳轻轻嗯了一声便再不多问,只是嘱咐他一定要多加小心,让陈天远心中一暖。 ………………………………………… 又是三日,陈天远再次将状态恢复到巅峰。 三日里关于陈天远挑战柳满一事已经在西陵城中掀起不小的波澜,甚至连潇湘楼中的评书人都将这一战编成了故事,绘声绘色地在一众食客面前讲述。 幸好有柳满帮忙遮掩,陈天远的身份依旧未曾曝光,不过当日观战者甚多,各种传言还是不可避免的散播了开来。 拥有月榜实力的神秘强者,即将崛起的少年天才,这大概是近日里对陈天远身份最多的解读。但更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柳满的心胸开阔,不惜自损颜面提携后辈。 当然不是没有人猜出真相,可在提到大夏无妄侯,龙骧卫御史这些身份的时候,大家心中总会闪现出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形象,少有人真的注意到月榜上陈天远的年纪,人们更愿意相信挑战柳满的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末学后进,在长者的刻意相让下侥幸获胜。 至于柳满当日不小心点出的宗师二字,想来也只被在场之人当做溢美之词,不曾多想。 但就在第二日的黄昏,陈天远以实力为自己正名。 内城区,皇宫脚下,一场由大将军定勇亲自主持的比斗中,月榜第十六位,太虚观前代兵宗宗主喻昭永一招惜败。 而在太虚观将挑战者身份披露之后,无妄侯之名再次响彻大荒。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晓陈天远的真实身份,整个中原的视线也尽皆聚焦在风起云涌的西陵城中。 但这一切并未让陈天远停下脚步。 大荒历五三九年十一月六日,月榜第十一位,焰离首徒,笑归红尘慕云殊落败于国师府,仅仅在陈天远手中坚持了不到三十息。 十一月十日,月榜第九位,荒火教当代智甲明王,刀碎岚山难离,二十一息落败于西陵城郊。 十一月十五日,月榜第六位,翎羽山庄前代长老,鉴世宝弓枯连云,十六息落败于岐山西麓。 十一月十九日,月榜第二位,弈剑听雨阁天枢剑使,朱曦剑卓凤烟,十息落败于外城区府平坊。 其后十天,陈天远连战三位半步雷音境前辈名宿,无一败绩。 十二月一日,新一期日月榜放榜。 素衣白发,却是鲜衣怒马的盛气少年,陈天远以十九岁之龄登顶月榜。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八章 故人到访 距离陈天远登顶月榜已经过去了十余日,但此事却丝毫未有平息下来的态势。尤其是经过时间的发酵,越来越多人的人知晓月榜榜首身在西陵,蜂拥而至想要一睹真容,其中更不乏试图挑战陈天远的年轻修士。 朱衣坊如今的热闹更甚往昔,尤其是潇湘楼,门前来来往往皆是西陵权贵,前来拜访陈天远者络绎不绝。 陈天远平日里最为厌烦的便是与这些达官贵人虚与委蛇,这样的情况一度让他头疼至极,甚至生出了逃离西陵城的念头。 好在之后楚瑾婳挺身而出,开始为陈天远打点一切,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楚瑾婳出身冰心堂,跟随柯萦行医济世时见多了人情世故,自身又极为聪慧且心思细腻,竟将一切料理的妥妥当当。 “走了走了,出来吧。”楚瑾婳刚将几个访客打发走,转头见到陈天远将内间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探头探脑地正在张望,又好气又好笑。 “多谢楚姑娘仗义援手,在下感激不尽。”陈天远作了一揖,态度诚恳。 “假模假样!”但楚瑾婳注意到了他中的玩味,顿时没好气地轻啐了一口。 陈天远如今已经习惯将这些琐事交由楚瑾婳处理,自己就躲在内间,假作不在。 楚瑾婳行事机敏得体,即便是陈天远如此惫懒,也能让那些前来拜访者心甘情愿地离去。不过此时的她慵懒蜷缩在躺椅之上,玉指轻揉眉心,显然有些疲惫。 “谢谢你,瑾婳。”这一次陈天远的感谢完全发自内心,此时见得楚瑾婳这幅心力憔悴的模样,他心中也有些惭愧。 “我不碍事,不用担心。”楚瑾婳摆了摆手,示意陈天远不必如此,继而有些好奇地开口发问:“若说其他人不见也就算了,为何这抒默和盲夏两人的使者你也避若蛇蝎?按说你在军**职,不像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何不选择一方投靠,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丞相抒默,御史大夫盲夏,与太尉定勇同列三公之位,在启帝年间便已位极人臣。如今太康荒淫,不理政务,而定勇则专情军事,使得这两人几乎把控了整个大夏朝局,唯有成王仲康尚能与之分庭抗礼。 “呵呵,你可知昔年王朝二国师是谁?”陈天远没有正面回应,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二国师之位不是已空悬了有数十年之久?若要说前任,那瑾婳真是不知了。”楚瑾婳对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即便认真思虑了半晌,依旧不得而解。 “哦?空悬数十载?那幽槐坊外这千里废墟又是从何而来?” 楚瑾婳闻言一愣,随即一双美眸突然睁圆。 “玉玑子之痕……太虚观……莫非你说的二国师是玉玑子?!” “嘿,看来你还不算愚笨。”陈天远调笑了一句,继续开口解释:“今日我这个所谓的龙驹凤雏,恐怕还比不上当年玉玑子半成。” “玉玑子二十岁拜入的太虚观,二十三岁便能与宋御风争夺掌门之位,他的惊才绝艳可想而知。”楚瑾婳惊讶的发现,向来孤傲的陈天远竟露出了向往与敬佩之色,不禁对玉玑子其人更加好奇。 “玉玑子当年是抒默门生,而宋御风则是盲夏一力推举,太虚掌门之争实则是盲夏与抒默权力的一次碰撞。” “前代太虚观掌门是宋御风,所以是盲夏赢了这一场?”楚瑾婳想了片刻,出言打断了陈天远的话。 然而陈天远却摇了摇头,深色严肃:“不,应该说抒默和盲夏都赢了。” “抒默的玩弄权术,盲夏的耿直清明,看似势不两立,但你别忘了,这两人皆是大夏臣子。两派倾轧不过是表象,他们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 “当权者需要一个循规蹈矩的掌门继承太虚观,所以这个掌门只能是宋御风。不过很可惜,玉玑子当年并未能看透这一点。” “当年兵,法,礼,膳四宗都支持玉玑子,掌门无尘子也希望由他来开启太虚观的变革。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抒默最终倒戈向了宋御风,而代价只是盲夏手中一条位于燕丘的溟钻矿脉。” “所以……你可明白我为何不想涉足朝堂?” 陈天远将玉玑子的经历娓娓道来,让楚瑾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玉玑子不过是抒默制衡盲夏的一枚棋子……或者说,整个江湖都是他们的棋子?”楚瑾婳若有所思,往日里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不过这江湖也非你想象中那么孱弱。你看宋御风,一个人几乎毁掉了整个大夏,怕是抒默盲夏他们到死也忘不了。 “所以说连玉玑子都玩不转的权术人心,我一个魍魉弃徒又何必要踏足其中?”陈天远突然仰天长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宋掌门?宋掌门不是失踪了吗?”楚瑾婳再次被陈天远弄得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次,任由楚瑾婳如何纠缠询问,陈天远也没有再开口解释,令她很恨咬牙,躲到一旁生起了闷气。 ……………………………………………………………… 陈天远闹出的这番动静就像是一个引子,越来越多的强者怀揣着各种目的陆续抵达西陵,波澜不惊的皇城中,一些看不见的汹涌正在悄然酝酿。 两日后,弈剑听雨阁天璇剑使齐莫问携子入住潇湘楼。 同日傍晚,魍魉影主叶喻卿同样暗中抵达西陵城。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二十九章 房中密谈 “真不好意思,君侯近日出门办事,不在潇湘楼,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又一位访客到来,楚瑾婳依照惯例替陈天远拦住。 “瑾婳,让他进来吧。”可谁知陈天远这次竟从房中走出,似乎没有避而不见的意思。 门前站着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样貌俊俏,身后背负着一个大大的剑匣。 “这是齐雨亭,他……什么人?!”陈天远正想开口介绍,神念灵觉却突然示警。就见一道冷冽的寒芒突然暴起,直指他咽喉而来。 “小心!”楚瑾婳同样惊呼出声,下意识地一步踏出,想要挡在他的身前。 不过陈天远毕竟身经百战,只用了刹那就反应过来。他左手将楚瑾婳护入怀中,右手翻覆间便已将沧淮之牙握于手中,径直向前点去。 随着“锵”的一声轻响,来袭的湛蓝短剑弹入半空,被一个凭空出现的曼妙身影接住。 来者面容绝美,身材高挑,内有金纹镶饰的紧身皮衣包裹住玲珑曲线,妩媚妖娆,在外却是纯一不杂的白裘貂帽披身,雍容华贵。然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共存,丝毫没有违和之感。 “郎情妾意,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此人翻身于房中站定,玩味地望了眼对面两人,冷声出言。 楚瑾婳初见叶喻卿,眼中满是惊艳,此时听她发声才再次回过神来,想起面前之人似乎怀有敌意,开始凝神戒备。 陈天远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无事,随即将头转向叶喻卿,目光聚焦在她手中的湛蓝短剑之上,神情有些惊异。 “变天龙牙刺?你这么快就突破了?!” 变天龙牙刺,九天神兵,白蛇尊者手中仙·十步一杀的弱化版本,修炼枯叶遗卷的雷音境尊者才能驾驭的神品灵兵。 雷音境分为列缺,矆睒,湮灭三个层次。变天龙牙刺的最低使用限制便是成就列缺境尊者之位,而仙·十步一杀则是矆睒。 修士月威圆满,可沟通苍穹霆霓,引天雷入体淬炼,即所谓的半步雷音之境。 待修士丹田中的月影完全华为雷霆,便能开始洗练识海神念。神念是肉身之根,稍有差池便是魂消魄散,故而此门拦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半步雷音,甚至许多惊才绝艳的天骄强者终其一生都不敢迈出这一步。 不过识海一旦完成洗练,修士的精神,肉身,灵力会有一个全方位的巨大提升,寿元更是可近三百,与雷音境之下者判若云泥。其神念更可直接沟通天地,引来九天之雷,宛若神祇,故称列缺。 而矆睒代表着雷无定形这一法则。矆睒境尊者可以演化万物之力,日驾,月御,电神三者合为一体,分江裂海再非难事。 至于湮灭则太过稀少,当世恐怕只有焰离,玉玑子等人能触及此境,可暂且按下不表。 除此之外,修为境界虽是根本,却不可全然代表战力。就如大荒枭雄玉玑子手中的七龙蜃珠,朔方城主七夜所掌的黄泉幽冥,这些都让他们突破了人神界限,拥有能直面神祇的力量。 “呵呵,快?怕是不能和你相比吧?两年前不过一个养脉境外门弟子,今日已是月榜榜首。”叶喻卿轻笑一声,眼中尽是感叹。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瑾婳被他们晾在一边,心中颇有些愤愤,忍不住开口打断。 陈天远这才想起来,立即为三人彼此介绍。 “楚瑾婳楚姑娘,冰心堂门下。”陈天远先讲楚瑾婳介绍给两人,随即转头再次开口:“这是弈剑听雨阁齐雨亭,你们俩同在日榜,彼此应该不会陌生。这位则是现今魍魉影主,大高手叶喻卿。” 陈天远边说边很恨地瞪了眼齐雨亭,怪他没有提前告知叶喻卿也在。 “纠正下,现在是月榜。”齐雨亭则毫无愧疚,还向他翻了翻白眼:“我又打不过她,她不让我说我能怎么办,不过……” 齐雨亭说着又迟疑地看了眼楚瑾婳。 陈天远立即反应过来,懊恼的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现在房中这几人都是被大荒幻境选中的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你说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楚瑾婳是惊讶这两个名满大荒的强者竟也身陷大荒幻境,齐雨亭和叶喻卿则不解于为何会有他们不知道的新人出现。 “这件事要从我来西陵说起,当时乘风天舟途径巴蜀弈剑听雨阁旧址……”陈天远见状将外锁妖塔中的诸事简要的叙说了一番。 “我知道锁妖塔,但不是被瞬漆……你的意思是……主神还能在现实中开启幻境?!”两人对陈天远口中所言略作消化,顿时面色难看了起来,齐雨亭更是忍不住大声询问。 “我们只在锁妖塔范围内走了一遭,并未见到瞬漆和方天道彰,不过锁妖塔却是已经被打开,护塔者也遭魔化,想来是现实无疑。”陈天远同样神情凝重。 “那些重生者又是怎么回事?”叶喻卿也问出了心中疑惑。 “这件事情我看不透彻,只能略做猜测。重生者中有一人名为连朝,曾在锁妖塔外被我夺取了元命盘。回到天舟后我将他的元命盘毁去,但他并未身死,故而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象,要么……主神重塑了他的三魂七魄。”叶喻卿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自己作出了解答。 “对,我很希望是前者,但事实恐怕不会那么乐观……”陈天远点了点头,房中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 “主神的强大……真是让人一点也生不出反抗之心……”齐雨亭突然喃喃自语,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苦笑与愁绪。 在场众人皆是深有所感的点头,似乎被他说出了心声。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章 三五好友 “刚刚叶影主说你两年前还是聚气境,不会是真的吧?”楚谨婳率先打破了房中的沉默,好奇地望向陈天远。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 “转眼竟已两年了,时光飞逝啊。”陈天远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得意之色。 “没个正行。”三人皆是翻了翻白眼,楚谨婳更是轻骂了一句。她本想泼泼陈天远的冷水,但很快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讶异了起来:“奇了怪了,你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满身散不去的迟暮气,怎得今天还开起玩笑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佳人在侧,名利双收,换了谁都会立马年轻十岁。”齐雨亭不屑地撇了撇嘴,出言呛声。 “人小鬼大,你爹知道你懂那么多吗?”楚谨婳闻言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竟丝毫没有害羞。反倒是陈天远老脸一红,一巴掌拍在了齐雨亭的脑袋上。 “你这次千里迢迢赶来西陵,是为了那个人?”几人就这么笑笑闹闹了好一阵,使得大荒幻境带来的阴霾散去不少,叶喻卿才再次提起正事。 “不错,现在也有了些头绪,应该可以成事。”陈天远知道她说的是夏晋,同样敛起了笑容。 夏晋是他此来西陵最主要的目的,近几日他四处挑战强者时也在打听这人的情况,对于如何行事已然有了些计划。 对于夏晋的事情,陈天远没有多作解释,叶喻卿问过一句后也缄默不言,令楚瑾婳有些莫名,不过她很乖巧地没有多问,可见心思细腻。 陈天远很快又问起齐雨亭两人的来意,没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竟也是荆家。 “也是?难不成你也想攀荆家这门高枝?”齐雨亭一改往日的冷脸,一惊一乍地几乎让陈天远以为他被神祇附身。 “攀什么高枝?不是荆老爷子大寿吗?”陈天远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不由出言相问。 “是寿宴不假,但在荆老爷子在摆寿的同时,还准备为荆家招两个女婿……”等到齐雨亭娓娓道来,陈天远才算有了一丝头绪。 荆家上一代最小的女儿,也就是陈天远的小姨荆火,早年拜入荒火教,一生醉心武道,今年三十有五还未出嫁。 三十五岁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老,但架不住她两个哥哥,和最疼爱他的荆老爷子着急。他们趁着荆老爷子大寿之际,将荆火骗回家中,准备为她说一门亲事。 谁知荆火性格倔强,婚姻大事不愿由外人做主,家里几人又拗不过她,这才出现了今日选婿这一幕。 这下荆火傻了眼,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荆家最可怜的并不是她,反而是她的侄女荆慕。荆慕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知道小姨要选婿,窜上窜下到处张罗。 谁知她的父亲荆风见此,嫌她太过闹腾,又见她也到了当婚的年龄,便准备将她一并嫁了了事。 陈天远听得后背冷汗津津,没想到荆家偌大豪门,行事竟如此随意。不过他更关注的却是齐雨亭竟不知自己的出身,不禁有些好奇:“你当真不知道我与荆家的关系?” 待齐雨亭摇头,他又将头转向叶喻卿,可万万没想到叶喻卿竟也表示不知内情,瞬间让陈天远有些发懵。 “师尊当日前往九黎王城拜访弈剑听雨阁的韩擎苍前辈,此事我也是从韩前辈处得知。”见陈天远目光投来,楚瑾婳主动开口解释。 陈天远闻言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原来闹了半天,荆十三出身荆家这件事全是韩擎苍一家之言,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空口无凭地前往荆家,站在荆伯贤面前说我是你嫡亲曾孙的尴尬场面。 “怎么回事?你原也姓荆,莫非还与这西陵荆家有些瓜葛不成?”叶喻卿看出了陈天远的烦闷,出言询问。 “啧啧,有血缘关系还想参与选婿?陈天远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齐雨亭也紧跟着开口,假作嫌弃地咂舌。 “我现在很确信,你一定是被某个神祇附体了。”对于齐雨亭的这副模样,怎么陈天远恨得压根止痒,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多作计较,想办法解决荆家之事才是当务之急。 “要不干脆我不去算了……”眼见着陈天远抓耳挠腮了半晌,却只思考出了这么个结果,连叶喻卿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你啊你,往日里的老谋深算都去了哪?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按你所言,荆老爷子应是知道你身份的,到时候你以无妄侯的身份前往荆府,还怕荆老爷子认不出你?”叶喻卿往陈天远额头上虚点两下,笑而献策。 此时齐雨亭也恢复了正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韩擎苍这人我知道,弈剑听雨阁七位剑使中就数他心思最深,他与荆老爷子相识不假,但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交情,这段时日朝堂江湖都不太平,还是需得小心一些……” “这样,到时候你与我们一同前往荆府,不急表露身份,待一切打探清楚再说。” 齐雨亭的办法得到在场众人一致的认可,对这个弈剑少年的缜密有了更深的认识。 陈天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或许被主神选中也不全然就是坏事。 魏子妤,李不凡,还有眼前这三人,若是没有大荒幻境,陈天远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与他们结识。 “如果有足够的力量,我就可以守护他们……”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一章 云波诡谲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需要注意,徐谦去了九黎。”叶喻卿临走前又突然回过头来,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陈天远闻言一愣,可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深问时,叶喻卿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处。 “徐谦?这人是谁,好像曾听人说起过。”楚谨婳同样听到了这句话,顿时不解其意。 “徐谦是中原义军的首领,去九黎……大概是太康下旨了。”陈天远总算是对这西陵城中的局势有了些头绪。 昔年幽都魔军攻入中原时,本以为此域会和燕丘,江南一般唾手可得,却不想往日里孱羸懦弱的大荒人族竟在绝境中爆发出了血性,自发组建中原义军,与定勇所率领的王朝军并肩拒敌,共抗妖魔。 习惯了人族的望风而逃,幽都魔军在面对这支满是怒气与战意的联合军队时有些措手不及,接连数场大战皆是溃败,如今除了龟缩在红石峡以南的少量妖魔,幽都军大部已退回燕丘,被死死阻挡在了流光城之外。 正因为有这些中原义士的挺身而出,这才有了中原光复,与九黎大军夹攻巴蜀的盛景,而中原义军的首领徐谦也因此名声大振,成为了整个人族的英雄。 如今太康传召徐谦入九黎,欲加封赏,大夏一直空悬的第十二个彻侯之位俨然已是他囊中之物。 然而此事涉及朝堂,又如何会这么简单,就如叶喻卿这样的有识之士已然意识到了其中的诡谲。 “你的意思是……王上可能会对徐谦不利?”楚谨婳听出了陈天远话中的意思,但依旧有些半信半疑。 “太康或许不会,但抒默,盲夏等人绝不会容许中原义军继续存在。你且看着,狡兔死,走狗烹,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没有前世的流光城战,陈天远或许还不会如此肯定,但现在既然徐谦去了九黎王城,就说明历史依旧在按着他记忆中的轨迹向前。 “西陵城要乱了。” …………………………………………………………………… 三日后,太康命人将徐谦下狱的消息自九黎传来,举世哗然。 第二日,成王仲康自西陵皇城颁布公告,言及徐谦携兵刃觐见太康王,似有谋反之意,故押入牢狱,以待后审,将此消息彻底坐实。 与此同时,定勇下令金猊军开赴西陵南郊,戒严全城。更是派遣龙骧卫麾下乾光军,虎贲营麾下定岳军进驻流光城,巩固防御。 可即便如此,中原大域依旧陷入了混乱。要知道,中原义军可不是散兵游勇,其中不乏名扬四海的前辈强者,更有不少天下八宗中的实权人物。 这些人皆是亢心憍气,桀骜不驯之辈,却愿意跟随徐谦组建义军,可见徐谦无论是智谋计略还是人格品行,都必然有过人之处。而如今徐谦因莫须有的罪名身陷牢狱,这些义军将士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 “呵呵,荆家现在肯定恨透了太康。”陈天远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轻笑出声。 楚谨婳听得他如此大胆,竟敢当众调笑太康,不由紧张地四处张望,待确定没被外人听着后才长舒一口气。 “你这人!小点声!”楚谨婳抱怨了一句,脸上却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神色。 看荆十三和荆莫,荆萱兄妹的容貌就知道,荆家的基因绝对不会差,再加上荆府一侯一伯,第三代又个个位高权重,使得今日荆府大门前人山人海,前来贺寿的宾客与参加选婿的青年俊杰不可胜数。 若在几日前,这样的景象一定是荆家极乐意之极的,可放在今天,荆家众人恐怕再笑不出来。 徐谦之事一出,文安侯府瞬间就被拖入西陵暗潮的风口浪尖。 荆家第三代长子荆风位居九卿之列,以廷尉之职掌管大夏司法已有六年,像徐谦谋逆这样的大案自然交由他主审。次子荆山则是金猊军副统领,戒严西陵的诸事尽由他负责,这两人如今都可谓中原义军将士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而陈天远站在荆府门口等待叶喻卿的这一会,就见到不少昔年供职义军的强者驾临。他们虽然与荆伯贤曾有交情,但今时今刻心怀何种目的,任谁都难以看透。 “今日若有变故,想来你会站在荆家这边?”叶喻卿的声音突然自陈天远耳边响起。 “我说你为什么每次现身都这么鬼鬼祟祟的?!我也是魍魉出身啊,怎么就没有这种癖好?!”陈天远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抱怨了起来。 叶喻卿的身形极为诡异地在空气中浮现,将几个陌生人也吓得不轻。这些人正要开口指责,但见得叶喻卿的容貌又立马闭口不言,顺带还将不满的目光投向陈天远。 “什么世道……”陈天远嘟哝了一声,似乎是刻意避开叶喻卿的问题,问起了齐雨亭:“齐雨亭那小个子呢?怎么没和你一块?” “他和他爹先进去了。”叶喻卿边说边用似笑非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天远:“齐雨亭让我交代你,千万别和他爹碰面。” “怎么回事?我没得罪过齐剑使啊。”陈天远苦死半晌也依旧莫名,一头雾水地开口发问。 “你是没得罪他……齐莫问听说你这个月榜榜首在西陵……想来和你结拜……”叶喻卿强忍着笑意,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好歹把事情交代了清楚。 “嘿,怪不得……”陈天远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露出坏笑。 “没正行!赶紧别瞎想了,先进去再说。”楚瑾婳瞬间看破了陈天远内心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扯着他向荆府大门走去。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二章 荆府寿宴 荆府占地极广,几近百亩,众人此时站在大门之外都能感受到它的气势恢宏。 想来是寿宴与招婿同日进行的缘故,有几个青年男女正带领数十家仆守在荆府正门前,迎接到来宾客,以作引导之用。此时陈天远走近,一个老者立即迎了上来:“请问阁下是来参加……几位若是来参加寿宴,烦请出示一下请柬。” 起初此人看陈天远年轻俊美,一时拿捏不准是前来贺寿还是参与选婿,但在见得他身后叶喻卿,楚谨婳两人后又立即改口。 “怎么?老人家是觉得我配不上荆家小姐?”陈天远近几日心情不错,见状玩性大起,想要开个玩笑。 谁知那老者见陈天远面带不悦,立马慌了心神,接连摆手解释:“公子切莫误会……小老儿是见两位姑娘皆有天人之姿,想来公子不会……” “王管事,还不退下!”远处一个负责迎宾事宜的年轻女子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即走了过来。她先是向老者训斥了一声,继而躬身向陈天远致歉:“都怪我荆家管教不严,让家仆怠慢了诸位贵客,还请恕罪。” “在下荆芷,诸位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力满足。”女子姿态放得极低,想来也是因如今形势所迫,不敢再为荆家多惹事端。 “荆姑娘不必如此。全怪我们家公子秉性顽劣,和王管事开了个玩笑,还望主人家不要介怀。”楚谨婳一边替陈天远开口解释,一边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陈天远则是满脸讪笑,连连向老者致歉。 “奴家看公子似乎对荆家两位小姐颇为倾慕,要不干脆去参加选婿算了,荆老爷子那边由我们代为前往。”一切本已解释清楚,谁料叶喻卿又突然开口,陈天远眼见着她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只觉一道惊雷落下,将自己劈了个外焦里嫩。 “公子想去便去吧,不必顾虑我们。”楚谨婳反应很快,立即配合起叶喻卿,眼中满是促狭。 “这位公子……此次我们荆家只接受未成家的修士报名……您看……”荆芷措辞了半晌,终于有些迟疑地开口。虽然她语气委婉,但陈天远还是能从她眼中看出依稀的不满和厌恶。 “荆姑娘你别误会,在下并无参加招婿之意,全为荆老爷子贺寿而来,这是我们的请柬,还请荆姑娘过目。”陈天远狠狠瞪了一眼身边两个已经笑成一团的女子,无奈地递上请柬。 陈天远手中这封请柬是荆莫送来潇湘楼的,荆莫虽是受长辈之命代交,不过他似乎并不知晓陈天远与荆家的关系。 荆芷听得陈天远的这番解释,才总算反应过来,登时有些尴尬。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三封请柬匆匆一瞥便立即递还,命王管事将他们引入府内。 “陈天远,叶喻卿……这两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待得陈天远的身影逐渐在走廊拐角处消失,荆芷悬着的才算放了下来,开始回忆起请柬上印着的名字。 她心中本对三人的玩笑有些不满,但立马又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双目瞪圆,满脸的后怕。 对于文安侯府的奢华陈天远早有准备,却不想仍旧被这番锦绣天地震慑住了心神。 荆府分内外两府,内府在东,外府在西。 陈天远等人跟随王管事走入正门,入门向右是一条曲幽的长廊,直通侯府前院。三人跟随王管事在长廊上行了三四百米,一片掩映在山石翠竹后的人工湖泊映入眼帘。三座水榭毗邻而建,彼此以石桥相连,围绕着湖心正中的一座九层朱楼。 也不知这朱楼是以何法而建,竟直接悬浮在水面之上,初见觉得摇摇欲坠,近观却是稳如泰山。 “此楼名为文宗,因湖底的云垂晦暝大阵守护而浮于虚空,其中下八层是荆家藏书之地,第九层则为老祖平日闭关所在。故而此楼又名禁楼,平日里若没有家主准许,荆风大少爷都不能私入。”想来是看到陈天远眼中的好奇,王管事主动出言介绍。 陈天远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本来他见此楼奇特,还想凑近参观一番,但既然王管事说是禁地,此时他自然也不会再提这种让人为难的要求。 寿宴与选婿的场所是分开的,此时陈天远等人要去的是内府主宅,而那里只有此次受荆家之邀,握有请柬的修士才能前往。至于那些想要俘获两位小姐芳心的青年才俊们则须前往外府演武场进行第一场考验,通过考验者才最终能来住宅与荆火,荆慕相见。 临到主宅前,陈天远才陡然想起来贺仪之事,幸好楚谨婳深知他行事作风,早已打点好一切送来荆府,这才让陈天远长舒一口气。 荆家主宅极大,摆开数十桌筵席也丝毫不显拥挤。陈天远三人在王管事的安排下坐定,开始打量起席中宾客。 “天机营营主段不悔,大夏应龙侯,王朝册封的第九位彻侯。”见陈天远目光注视在主桌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身上,主动替他介绍。 “哦?他就是段不悔?”陈天远神色一凝,有些讶然。他感受到了此人身上的强大气息,却没想到竟是段不悔这个前世就已如雷贯耳的人物。 “段营主是矆睒境尊者吧?有他在场,难道义军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楚谨婳一时有些好奇,压低声音看口询问。 “我的师叔,雷泽沦陷时唯一仅存的魍魉四君,无彻侯之名,却有矆睒之实。”叶喻卿轻轻摇了摇头,将头转向主桌上一个黑袍男子:“他在根林寨伤愈之后就来到中原,加入了义军,近日才与宗门重新有了联系。还有,他和徐谦相交莫逆。” “疾电。?”陈天远瞳孔一缩,轻声念出了一个名字:“辞不受任的二十代影主,又是个大人物。” 黑袍男子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陈天远他们所在的这桌,微微点头致意。 陈天远同样回礼,但是心中阴霾渐重:“叶影主,今日我们怕是要兵戈相向了?”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三章 纨绔子弟 “陈天远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姐姐怎么可能……”楚谨婳听得陈天远口中所言,顿时有些不满。 “谨婳,没事的。”叶喻卿拍了拍楚谨婳的手背,为她解惑:“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九黎两宗是中原义军的主力,而且自上古时期就与王朝颇有嫌隙,况且今日疾电师叔在场,两方若真的有所冲突,我这个魍魉影主于情于理都要出手。” “所以就必须我这个大夏无妄候出面将她拦住。”陈天远轻轻颔首,接着叶喻卿的话继续往下解释:“想来我们的叶影主早已想通此节,故而突破之事应该甚为隐秘,少有人知?” 叶喻卿含笑默认,楚谨婳则一脸茫然。 “真不想和你们坐在一块,让我看起来特别蠢。”隔了好一会,楚谨婳才算是吃透了其中意味,在一旁闷闷嘟哝,惹得另外两人大笑。 此时逐渐有新的宾客到来,陈天远这一桌也有陌生人入座,他们便将话题引向了其他无关紧要之事。 “诶?那个是齐剑使吧?怎么齐雨亭不在他身边?”左首桌上的一个俊朗男子吸引了楚谨婳的注意,其人赫然就是齐雨亭的父亲,弈剑听雨阁天璇剑使齐莫问。 “他啊,在外府呢。”叶喻卿随口答道,语气漫不经心。 “他去外府做什么……演武场?!”陈天远初时有些不解,但瞬间又想起了荆家招婿之事。 “荆火还是荆慕?”楚瑾婳同样好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喻卿,等待她的回答。 “你们真是……齐雨亭才几岁啊?!他想去他爹同意吗?”叶喻卿被这两人一脸八卦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继而开口道:“齐雨亭说是在荆家有个发小,两人一起去演武场看热闹去了,看来……” “几位说的可是齐剑使家的公子?”叶喻卿话说到一半,就被一个从远处走来的的青年男子打断。 “在下林亦眠,和几位年纪相仿,不如一块儿聊聊如何?”这青年目光在两个女子的身上来回流转片刻,接着便自说自话地在叶喻卿身旁坐下:“主桌那里都是长辈,实在气闷,还是咱们年轻人坐一桌的好。” “摇光剑使风华的儿子,弈剑听雨阁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叶喻卿嘴角勾起一缕莫名的笑容,悄然传音给陈天远。 陈天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齐莫问身边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妇,正向林亦眠这个方向望来,眼中满是溺爱。 ‘果真是纨绔子弟……’陈天远心中暗笑,他原本当这林亦眠是从断不悔等人身边过来,心中还有些捉摸不定,但此时知道了真相,再看他对叶喻卿的态度,哪能还不知道其中意味。 齐莫问也注意到了林亦眠的动作,转头望来。他见着叶喻卿先是一愣,继而满面惊诧,似乎想要和风华说些什么,但当他看到林亦眠的神色后眼神又突地变幻,最终没有开口。 “这位姑娘,你刚刚说起的小天璇齐雨亭在下熟得很,可需要代为引见?”林亦眠初时觉得叶喻卿有些眼熟,但可能是这一桌太过偏僻,坐的又都是些无甚名声的后辈修士,令他没有想那么多。 “不必麻烦,我家公子也识得小天璇的。”叶喻卿假意向陈天远身边缩了缩,故作柔弱地轻声拒绝。 “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始终注意着这边的齐莫问突然一口茶水喷在了对面人的脸上,急忙起身致歉。 “哦?不知这位是何处高足?雨亭是我看着长大的,莫非你还能比我更熟不成?”林亦眠满身心思都在叶喻卿身上,又哪能注意到齐莫问的动静。就见他闻言眉头一皱,看向陈天远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挑衅,似乎对于能认识齐雨亭颇为自豪。 “不敢不敢,在下与小天璇只不过点头之交,还是比不上阁下……原来阁下是弈剑高足,真是失敬。”陈天远突遭无妄之灾,但碍于叶喻卿已经放在自己腰间的两根玉指,只得配合她把这场戏演下去。 “哼,你知道失敬就好。”林亦眠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陈天远,继续转向叶喻卿:“姑娘你看,你们家公子根本靠不住,不如等寿宴结束就随我回翠微楼,我不仅介绍齐雨亭给你认识,更带你好好游览一番天虞岛的美景。” 见叶喻卿似乎没有动心,林亦眠继续喋喋不休地念叨:“对了,姑娘应该不曾关注日月榜吧?在下虽然不才,比不得雨亭天资卓绝,但也名列日榜六十七,姑娘在修行上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来问我。” “妾身确实向往天虞景色已久,但若是跟你去了,恐怕要被我家公子责罚……”叶喻卿怯懦地偷眼看了看陈天远,配上她那张绝美的面庞,当真是我见犹怜。 “他敢!”叶喻卿这番话竟瞬间惹得林亦眠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眠儿!”主桌的荆风,荆山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望了过来,坐在左首一桌的风华见此也终于再坐不住,低呼一声向这儿走来。 “姑娘放心,我娘亲可是弈剑摇光剑使,月榜有名的强者,到时让她护着你,借你家公子几个胆也不敢责罚。”当真是纨绔惯了的世家子,林亦眠依旧自顾自得纠缠,丝毫不为所动。 “眠儿,有什么事寿宴结束再说。”此时风华也走到近前,见到叶喻卿的同样有些惊艳,但似乎没有认出其身份,只是拉了拉林亦眠。 陈天远见风华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叶喻卿按住,竟是她还没玩够。陈天远无法,只得任由这两人离去。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四章 热心老者 风华,林亦眠母子两人走后不久,最后一位身在西陵的彻侯也终于到场。随着荆家家主荆风源扶着荆伯贤老爷子从后堂走出,荆家寿宴也正式开始。 “最后来的这位,是在王朝一边还是?”陈天远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最后进场的那个中年男子,这人身上的威势飘渺不定却又凌厉无比,与段不悔等矆睒境尊者如出一辙。 “落日侯乱羽,第六位彻侯,非翎羽山庄嫡传,不修机关巧计,却在落日神箭卷上的造诣极为高深。此人来历不详,十年前突然现于中原战场,加入义军。但他似乎与徐谦有所不合,红石峡一战大胜后与其有过争吵,随后便销声匿迹。近日他在西陵再次现身,有何目的不得而知。”叶喻卿同样以传音回应,却没有看向那人,应是担心他有所感应。 陈天远微微点头,但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叶喻卿明明一直镇守九黎,可依旧对十年妖魔祸乱中发生的这些事情如此清楚,实是怪哉。 寿宴并没有什么隆重繁复的仪式,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荆老爷子只是随意地招呼众人后便开始与主桌几位大人物谈笑风生,荆风源以及荆家第三代几人也未有什么动作,似乎只将自家老祖的百岁寿辰当作一顿家常便饭。 与陈天远他们共坐一桌的还有五人,但都是籍籍无名之辈,这一点让陈天远有些意外。按说凭他和叶喻卿的身份,即便是坐不上主桌,也不应下于齐莫问,风华等人,却不知怎会被安排在了如此偏僻的位置。 其实陈天远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怪他自己。此前他们在荆家正门前一番笑闹,引来了荆芷的干涉,故而王管事根本未曾见到他们手中的请柬。王管事见都是年轻人,也没长辈在侧,自然而然地将他们当成了外戚之流。 同桌五人四男一女,其中一对情侣是来自荆风妻族,还有一老两少则是荆家旁支,据说其中的老者荆风延已在荆家住了六十余年。虽然他身边的两个少年也一直在偷眼打量叶喻卿和楚谨婳,但好歹不似林亦眠这般恬不知耻,没有再生出事端。 “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陈天远见那老者目光一直在自己三人身上打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出言询问。 “这位小哥,你可知刚刚那人是个什么身份?”听得陈天远问起,老者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这林亦眠不是第一次来荆家,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但人家背后毕竟有弈剑听雨阁支撑,能退一步还是退一步的好。” 荆伯延见陈天远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劝解:“我老人家说句不中听的,咱们坐在角落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到时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荆家能说句公道话已是不易,所以小哥趁着那纨绔子现在脱不开身,带着两位夫人赶紧离去才是正理。” “老人家不必担心,那林亦眠……”荆伯延语气诚挚,陈天远心中也有所触动,正想开口安慰,却被楚谨婳打断。 “韩前辈好像注意到了这边。”楚谨婳突然出声,在座诸人尽皆抬头望去。 果不其然,韩擎苍不知何时已经到来,正和齐莫问等弈剑门下坐在一块儿,此时他瞥见角落的陈天远,面上有些讶异,随即便起身走了过来。 “小哥你快走,想来又是那纨绔子说了什么,令得韩剑使前来责难,小老儿帮你挡他一挡。”荆伯延见韩擎苍向这儿走来,立时有些着急。 “就是小哥,你就听老先生一言,现在走还来得及!”边上那对情侣同样热心肠地附和,想来是对林亦眠这类人同样深恶痛绝。 然而陈天远依旧没有反应,笑意盈盈地看着韩擎苍走近。 “你……唉,你何必那么倔……老朽见过韩剑使。”韩擎苍已经走到近前,荆伯延长叹一声,心有不忍地看了眼陈天远,起身见礼。 “见过韩剑使。”另外几人包括楚谨婳也恭敬行礼,唯有陈天远和叶喻卿依旧坐定不动。 “听说韩剑使是为宗门晚辈兴师问罪来了?”陈天远突然语出惊人,令荆伯延三人和那对情侣霎时间冷汗满身。 “韩剑使息怒!这娃儿并无冒犯之意,只不过此前……”这荆伯延的心地确实不错,即便当着韩擎苍的面,心中不愿这几个年轻人受难的情感依旧战胜了理智,战战兢兢想要替他们解释。 “老人家没事的,不如听听韩剑使是个什么意思。”陈天远满脸笑意地制止了他,稳如泰山地坐于桌前,灼灼注视着韩擎苍。 “陈小友这说得哪里的话?莫非是我弈剑听雨阁哪个晚辈弟子有眼无珠,得罪了你?”韩擎苍很快体会出其中意味,讶然发问,但他的莫名的态度惹得荆伯延等人心中更是难安。 “哈哈哈哈,小子和韩剑使开个玩笑,韩剑使可莫要介意。”陈天远却话锋一转,没有就此事继续多说。 那对情侣中的男子见韩擎苍没有离开的意思,很识趣地让出了座位,韩擎苍也没有客气,在叶喻卿身边坐下:“想来是风华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惹到了陈小友你?” 韩擎苍只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楚谨婳,叶喻卿两人一眼,立即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 “陈小友你也是,放着好好的主桌不坐,与两位佳人在这儿……咦?这位姑娘好生面熟……你是叶……!”目光落在叶喻卿脸上,韩擎苍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五章 弈剑少年的春天 “陈小友,你身边这位姑娘长得可真俊,像极了我家中那个孙女,害的我差点认错了人。”在陈天远多次挤眉弄眼的提醒之下,韩擎苍立即改口,没有道破叶喻卿的身份。 “谁像你孙女……还有,陈天远你为什么不用传音……”叶喻卿见到这两人的情状,不由单手扶额,满脸无奈地在一旁嘀咕。 “咳,韩剑使还是先回去,可别坏了这位叶姑娘的兴致。”陈天远老脸一红,只得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兀自和韩擎苍说话。 “哈哈,那好那好,老朽就不打搅你们年轻人了,你们玩的开心,玩的开心。”韩擎苍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讪笑一声,逃也似的返回了自己的席位。 “韩剑使怎么回去了……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站在席边的男子至今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瞪大了双眼询问自己的道侣。 他的道侣也同样大张着嘴,对于事情的发展同样不解。 “原来公子根本不惧那林亦眠,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恕罪。”荆伯延毕竟阅历深厚,最先看出其中的门道,向陈天远低声致歉。 “老先生哪里的话,你一心为我们着想,小子又怎敢怪罪于你。今日之事多谢老先生出言相帮,日后若有差遣,必不敢辞。”陈天远此时敛起了笑容,朝着荆伯延郑重一礼,心中对这个古道热肠的老爷子满是尊敬。 风波很快平息,但经过此事,酒桌上几人都有些拘谨,也再不敢偷眼打量叶喻卿和楚谨婳。 “韩剑使为什么这么害怕叶姐姐?”楚谨婳对于之前韩擎苍的态度有些好奇,不禁出言询问。 “凶名在外。”陈天远一脸严肃地吐出了四个字,惹来叶喻卿的一个白眼和腰间狠狠一阵剧痛。 酒至正酣,在场宾客其乐融融,无论是主桌还是次席众人皆看不出有什么嫌隙之意。此时荆家家主荆风源也终于起身发话,原来是外府演武场的考验已有了结果,询问宾客是否有意一观。 住宅中以长者居多,自然对此事没什么兴趣,但今日既然是荆府的寿宴,大家也自然由主人家安排,于是浩浩荡荡一行近百人在荆家的引导下向演武场行去。 荆家演武场之大远超陈天远想象,比起魍魉魑魅殿前的广场也丝毫未有逊色。叶喻卿看出了他眼中的惊诧,主动开口为他解释。 原来自荆伯贤往下,荆家第二代第三代虽然人丁不旺,但到了第四代却开枝散叶,仅仅荆风就有六子三女九名子嗣,荆山更是以风流著称,府内府外妻妾十余,子女无可计数。 再加上近年来荆家势起,不少旁系支脉纷纷来投,使得文安侯府越发繁盛,家主荆风源不得已只能制定了严格的架构来管理家族。 如今的荆家俨然就是一个等级分明的武道宗门。 “未入日藏的支脉弟子只能着白袍,日藏有成者或本家直系后裔可镶嵌金边。黑袍者则为月威境,而若是要在黑袍上绣上纹路,无论主脉支脉都需要月榜有名才行。”楚瑾婳接着话茬继续往下解释,她长年随师尊柯萦游历大荒,对这些寻常见闻知道的不比叶喻卿少。 陈天远此时再看身边人群,果然发现了不少黑袍披身,气息强悍的修士,甚至其中三人还有云纹加身,竟是月榜之上的绝世强者。 “你看那是不是齐雨亭?他怎么混在荆家后辈弟子里面?!”楚谨婳也正观察着眼前的演武场,却突然在那一群白袍少年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立即用手肘戳了戳陈天远。 “嘿,怕是我们的小天璇在弈剑听雨阁待得不顺心,准备改门换庭了?”陈天远嘿然一笑,漫不经心地答道。 楚谨婳见他这副惫懒模样,轻哼一声懒得理会,继续打量起齐雨亭。 这些荆家弟子行过礼后很快又分散向演武场各处,继续维持起了秩序,齐雨亭自然也不例外。演武场此时被分成了十块较小的场地,各起一座高台,其上皆有修士正在比斗,想来便是参加选婿的那些青年俊杰。 齐雨亭所负责的高台正好就在附近,楚谨婳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却被陈天远一脸怪笑地拦住。 “你可千万别过去,一会该坏了他的好事。”陈天远朝着高台的方向努了努嘴,楚谨婳不明所以地望去,发现此时竟有已个十三四岁的可爱少女正与齐雨亭站在一处,齐雨亭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也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 “你自己看,他早发现我们了。”叶喻卿同样注意着齐雨亭,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了些端倪。 果不其然,虽然齐雨亭看似在高台前主持比斗,但余光一直注意着远处三人。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行迹暴露,更是连连使出眼色,似在让三人不要不过去。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陈天远他们知趣地没有搅局,林亦眠却没管那么多。 “哈哈哈,雨亭你怎得躲在这儿,让为兄一正好找!”林亦眠不知何时摆脱了身边的长辈,寻到了齐雨亭的身边。 “你干什么……”齐雨亭本不想理他,谁知林亦眠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你们等下!”那少女见状一愣,但见两人已经走远,气恼地跺了跺脚,急忙跟上。 “雨亭来,为兄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林亦眠一边扯着齐雨亭,一边向他低声耳语,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鹜之色:“有个人说是你的挚友,顶着你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你跟为兄来认认。”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六章 惊变 “你什么意思……等等!别!”齐雨亭听得林亦眠此言觉得有些不对,但因为同是奕剑听雨阁弟子,父辈又有交情,不好直接出手甩开,可等他发觉自己站在陈天远等人身前时已然来之不及。 “来,雨亭,这几位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朋友。”林亦眠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不悦,自顾自地开口,继而又将头转向了叶喻卿,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叶姑娘,这位就是你之前想见的小璇玑,怎么样?我没有食言吧?” 虽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姓氏,但叶喻卿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配合无比地装出一副雀跃的样子:“哦?是嘛?!那可要多谢公子成全,小女子感激不尽。” 陈天远打了个激灵,知道这女人又要作妖,赶紧装作环顾四周,深怕再被殃及池鱼,却不想这一环顾竟见到几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谨婳,你看着点她,别闹得太过,我看见几个朋友,先离开一会。”他低声吩咐了一下楚谨婳,抬腿想要离去,却不想被林亦眠挡在身前。 “陈公子,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你不是与雨亭相熟嘛,怎么不叙叙旧?”林亦眠见陈天远想走,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连忙将齐雨亭拉来:“雨亭,这里有位陈公子说是你的故交,不知你可识得?” 见齐雨亭正在左顾右盼没有理会,他又急忙低声耳语:“雨亭,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人,你千万别给面子,揭穿了他好好羞辱一番。” “我不认识他们!林亦眠你放开我,否则别怪我翻脸!”齐雨亭余光瞥向身后,见之前与自己待在一块的少女靠近,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他一把甩开林亦眠,急匆匆地转身想要离去。 “齐哥哥,那边还在比试呢,你怎么话也不说就跑来这里了啊……他们是?”可惜还不等齐雨亭抬脚,少女已经气喘吁吁地追到近前,见几人气氛古怪,出言询问。 此时少女走近,众人的眼中皆是多了一抹了然。 少女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一捧青丝分成两束扎于脑后,琼鼻樱嘴,配上一对盈盈灵动的双眸,粉雕玉琢。小姑娘虽然因为年幼,不及叶喻卿的绝美妖艳,也无楚谨婳的温柔似水,但很明显是个美人胚子,将来也必定有着祸国殃民之姿。 “难怪小个子如此紧张,眼光很好嘛。”叶喻卿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小姑娘,满脸玩味地自言自语。 “林亦眠,我没工夫与你纠缠,赶紧滚开!”陈天远是在场唯一一个心思不在此处的人,他深知今日掩藏在荆家寿宴下的暗流汹涌,再见得自己心中地位极高的几人也搅和其中,不由焦急万分,哪有功夫再与林亦眠纠缠。 “想走?!晚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日我一定要在两位姑娘面前揭开你的真面目!”林亦眠却仍旧依依不饶,死死缠住陈天远,生怕把他放跑:“两位姑娘,你们也听到小璇玑的话了吧?此人就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鼠辈,与这种人在一块绝无好处,还不如与本公子同回天虞岛!” “齐哥哥,他们为什么叫你小天璇?你不是新入我荆家的外族子弟吗?”小姑娘在一旁听着,天真烂漫的眼中满是好奇。 齐雨亭狠狠瞪了一眼林亦眠,面对此问呐呐不言。 “不过这人又是谁啊,为什么要假装认识你?”没想到小姑娘刚刚到来,就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似有所懂地发问,看向陈天远的眼中也带上了些的不满。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小姑娘都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你就没点廉耻之心吗?!”林亦眠闻言猖狂大笑,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更是得寸进尺地将陈天远往回拉扯。 “找死!”陈天远眼中戾气闪过,突然捉住林亦眠阻拦的右手狠狠一捏,只听得“咔嚓”之声接连响起,林亦眠也随之发出一声凄惨的痛嚎。 “你敢!”远处一声惊呼骤起,竟是始终关注这里的林亦眠母亲,弈剑听雨阁摇光剑使风华见爱子受伤,疾奔而来。 一柄通体翠绿,名为水云间的灵剑自风华身后剑匣电射而出,其上附着的汹涌灵力被霎时点燃,赫然是御剑术中的道生火灵诀。 “呵呵,风剑使何必着恼,令子如此英雄豪杰,难不成还会被我家公子伤着不成?”叶喻卿似乎也看出了陈天远心中的急迫,立时收起玩心,一指点向水云间。 “叶姑娘别!我娘亲可是……”林亦眠至此都没收起对叶喻卿的觊觎之心,忍痛惊呼,生怕她伤在自己母亲剑下。 “风华快住手!不可放肆!”齐莫问和韩擎苍也同样大声惊呼,但对象却是自己的同门师妹风华。 在两位齐,韩两位剑使的不忍,与林亦眠的不敢置信中,叶喻卿的指尖突现一缕煞气,凝成一柄宛若实质的漆黑匕首,与水云间正面碰撞。 水云间上的道生火灵焰连同剑身被森冷的煞气瞬间冻结,更是在一息过后寸寸碎裂,化为齑粉飘散于空气之中。 “风剑使似乎不会管教子女,那就让我家公子越俎代庖,替你管教一番。”叶喻卿眼中寒芒掠过,身形一闪间已经出现于风华身侧:“至于妾身,就来讨教一下风剑使高招吧。” “叶影主手下留情!”韩擎苍,齐莫问两人见叶喻卿出手狠辣,哪能再坐得住,急忙向此处赶来。 然而随着弈剑听雨阁三人的离开,魍魉四君之一,矆睒境尊者疾电的嘴突然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悄然后退一步,影遁于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一支凤羽利箭无声无息地在演武场半空浮现,千分之一息后已近在荆伯贤老爷子的眼前。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七章 神秘强者 “哼,萤火之光。”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立在旁的乱羽突然一步踏出。 随着一声冷哼,那支金羽利箭就如臣子见到君王一般猛然停住,在荆老爷子三尺之外悬浮不动,隐有瑟瑟发抖之感。 “多谢落日侯出手。”荆老爷子一边伸手将利箭拨开,一边向乱羽致谢,脸上不见丝毫惊慌,似乎眼前这一幕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呵呵,荆老爷子不必急着说谢。”乱羽却轻笑一声,侧身避过这一礼,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本座的来意您应该很清楚,今日文安侯府是存是覆,就在您一念之间,还望荆老爷子三思。” “乱羽!不要再妄想了!落日碎片是王朝重宝,即便文安侯也没有私自处置的权利!”荆伯贤还未回应,应龙侯段不悔先声大喝:“若你现在悔悟,段某念你往日之功可以任你离去,切莫自误!” “哈哈哈哈,好一个王朝重宝,也不知翎羽山庄那些老不死听了会作何感想!”乱羽长笑一声,再不废话,左手虚做握弓之状,右手轻抚虚无弓弦,锐利锋芒化成实质,将段不悔牢牢锁定。 面对同为矆睒境的应龙侯段不悔,乱羽并未立即将神箭激发。就见一对巨大的金色羽翼自他脊后爆展,煽起滔天风云。 此时的演武场突然被一片黑暗笼罩,天空中不见日月,乱羽身后的双翼再次轻轻一振,径直出现在了万丈高空。 “角、亢、氐、房、心、尾、箕,苍龙东归,七宿凝神。”乱羽眼中异芒惊起,面上却无悲无喜,七颗耀眼星辰在黑幕般的天空中诡异浮现,各自落下一道白芒于他的眉心,汇聚成一道玄奥符纹,令他宛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灵。 “执迷不悟!”段不悔知道今日无法善了,只得冲天而起,矆睒境尊者的磅礴灵力尽数爆发。 “吼!!”巨吼自苍穹传来,一条背负双翼的千丈应龙撕破黑暗,直冲而下,将段不悔负于脊背。 半空中,乱羽指间轻捏的神箭终于苏醒,又是三颗星辰开始闪烁。 “北极,勾陈,天理。”乱羽轻念灵诀,三颗星辰直接投影而下,化作三枚耀眼的白色光点环绕箭身。弓弦发出一声长啸,丝毫不下于应龙怒吟,神箭如流光般直指迎面而来的段不悔,将沿途所过的一切尽数解构,留下一道虚无的黑色裂隙。 应龙巨大的头颅一偏,将这一箭夜狼让过,却不想流光突然停顿,片刻后逆势倒转,狠狠撞击在它的身躯之上。应龙立时痛吼,不下于雷音境神兵的龙麟竟被轻松撕碎,露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但段不悔丝毫不受影响,单脚重踏在应龙脊背之上。应龙再次长吟,带着他向上猛冲一段后立即爆散而开,化成一团浓厚灵雾涌入段不悔的体内。 “焰狱,暴虎冯河!”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赤色巨刃横空一斩,黑暗破碎,星辰泯灭,地水风火归入虚无,四象万物失衡散尽,这一刀直要将这片天地化入原始最初。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人群被这场大战的余威波及,正四散而逃,演武场上的比斗也早已停止。荆家修士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凝神警戒,似在防备着什么。 “疾电你敢!”眼见着一点依稀的黑暗在荆老爷子身边出现,荆家家主荆风源大惊失色。 这一点黑暗自细不可见到覆压千丈只用了不过半息时间,无数哭嚎嘶吼的冤魂在其中游荡,将荆家演武场化为了一片幽冥地狱。而在那最初的中心,黑暗的起始,一道幽深的紫芒悄然浮现。 “十步一杀?!”荆风源想要前去救援,却被三道强大的冤魂纠缠,不得前进丝毫。他眼见着那紫芒露出完整的身形,瞳孔一缩。此物与白蛇尊者手中的仙·十步一杀形无二致,却满是森冷冰寒的暗紫煞气,赫然是二代九天神兵中的另一柄,魔·十步一杀。 “荆老爷子,在西陵城待得烦闷,不如随我往九黎一览?”疾电冰冷的面庞上扯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手中的十步一杀却毫不犹豫地抹向荆伯贤喉头。 “疾电,你真当老朽只是个文弱书生不成!”荆伯贤厉声怒喝,伛偻的脊背倏忽直挺,一尊怒目金刚自他身后显化。 时至如今,众人才终于回想起来,这位白发苍苍的百岁老者,同样也是一个雷音境尊者! “霸体明王荆伯贤……原来早已突破了矆睒境,怪不得如此镇定。”疾电手中的神匕与荆伯贤肉掌相触,竟被震退数十丈。不过他并未着恼,嘴角再次勾起,影遁于虚空之中。 荆伯贤与身后的金刚合二为一,身形暴涨数倍,与再次突袭的疾电战在一处。但场中的情势很快又生异变,老爷子也终于明白了疾电笑中的意味。 数十个身形隐匿于黑色斗篷中的修士突然现身,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潜入的西陵城,竟从荆家正门方向杀来。荆家三个云纹黑袍的月榜强者带领其余弟子想要阻挡,却被转瞬击溃。 “他们的目标是风儿!小心!”荆伯贤被疾电死死纠缠,只能惊呼示警。那数十黑衣刺客宛如一把利刃,直插演武场腹地,目标直指荆家第三代长子荆风。 “叛党敢尔!”荆风源与荆山两个半步雷音境终于摆脱了冤魂纠缠,想要赶去支援,但那一群黑衣刺客中突然分出一人,手提巨戟,将他们俩尽数拦住。 “又是雷音境?!”可万万没想到,两个半步雷音竟被这持戟的神秘强者一击即溃,令所有人霎时愣住。幸好荆风源,荆山父子皆是出自天机营,护国神盾之术防御力惊人,而这持戟强者又似乎未尽全力,才能撑住一时半刻。 而另一边,出仕朝堂,修为孱弱的荆风则没有这么好运。身边护卫在黑衣刺客的冲击下不断溃败,俨然已是落入绝境。 “唉,毕竟是名义上的大伯,还是得救上一救。”陈天远此前忙着将几个熟人带至安全之地,并未参与此战,此时他见荆风危在旦夕,轻叹一声,终于忍不住出手。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八章 陈天远的身份 “陈天远你去哪里?!你走了喻卿姐怎么办?”眼见身边的陈天远起身要走,楚谨婳不由大急,目光不住地看向正与三位奕剑剑使激战的绝美女子。 远处的半空,叶喻卿一人独战弈剑听雨阁天璇,天权,摇光三位剑使,稳稳占据上风,尊者级的实力展露无遗。 “你是想让我帮她,还是阻她?”陈天远声音低沉地回应,眼中有些不悦。 “可是……”面对陈天远此问,楚谨婳再次看向叶喻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陈天远也是刚刚才回过神来。此前他自以为与叶喻卿心有灵犀,从未觉得她会站在义军一边,故而对林亦眠一事也只当玩闹。可现在想想,一个当代魍魉影主,列缺境的雷音尊者,又怎会与一个区区纨绔子纠缠如此之久? 再看齐莫问三人,被一柄奇诡莫测的变天龙牙刺死死压制,险象环生,再顾不得丝毫荆家之事。这还是叶喻卿心中并无杀意,不然早已有人要陨落。 “从进门见到荆芷,到林亦眠前来搅局,以及最终引得风华出手,莫非全在她的算计之中…………这个妖女……”陈天远眼中一黯,内心的情感无法言喻。 “不用担心你父亲……她有分寸……”不过他很快收敛起多余的情感,将头转向齐雨亭:“我把这些人交给你,若是不可为就及时撤出荆家。” 陈天远之前所见到的熟人其实就是苏墨焉,乾枫倏等人,包括吴雨霖也身在其中。陈天远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荆家,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多问,只能将一切托付给在场实力最强的齐雨亭。 待得齐雨亭点头应下,陈天远再不多言,转身奔向战场。 “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一个正被刺客纠缠的荆家黑袍修士望见陈天远的身形由远及近,焦急惊呼。 然而就在下一刻,陈天远手中忽然多出了一缕锋芒。随着沧淮之牙刀身上乍起一抹深紫色的灵光,两个浑身被斗篷包裹的强悍刺客骤然停止了动作。 浑圆的血珠分别自两人的眉心划落,竟是在片刻间就已殒命黄泉! “别愣着,去保护荆风。”陈天远看也未看自己的战果,只吩咐了一句就继续加速向荆风所在的地方靠近。那荆家的黑袍修士这才回过神来,复杂地看了眼已经离去的年轻背影,转身向另一个刺客杀去。 明光灵铠,蛇谕之翼,残梦之灵以及凝露之梦,所有的属性加持被陈天远尽数开启,数十个月威境刺客竟无一能在沧淮之牙的锋锐下坚持一息。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陈天远就已突破到了荆风附近,死在他手中的刺客足有二十之多,其中甚至有不少人的实力足以名列月榜。 与陈天远同时抵达此处的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光头大汉。这大汉高近丈许,堪称巨人,身上的衣衫破碎,似是被他虬扎的肌肉生生撑爆,但依稀还能从残余中辨出是一件宽大的斗篷。 “小子你找死!”这巨人看着陈天远一路斩杀刺客前来,心中怒气早已炽盛,竟舍下荆风不管,一掌向陈天远的天灵覆压而下。 “少侠小心,此人是蛮炼!”远处的荆风同样望见了这一幕,急忙向陈天远示警。 陈天远虽不知蛮炼所谓何人,但光凭这巨人身上宛若实质的血肉灵气以及掌风间隐现的天雷之声便可断定,必是半步雷音无疑。 “又是体修。”陈天远低声暗骂,脚步却丝毫不敢停顿,疾闪之卷开启,毫厘间避过这可怖一掌。 “有点意思。”蛮炼咧嘴一下,紧随而上。他身上的肌肉被灵力尽数染成血色,仿似一头可怖的上古凶兽。其右手成爪,临到近前又膨胀数倍,附着的恐怖蛮力哪怕距离数米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这是血魔妖身,万万不可被他触碰到!”荆风再次高声大喊,让想要直接以肉身正面硬憾的陈天远立时停住。 陈天远施展出暗灵秘卷中的神鬼莫测,再次回到疾闪前的位置。蛮炼这一爪失去了目标,尽数轰在了演武场上。众人就见袅袅青烟腾起,青石铺筑的地面上竟被腐蚀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幽深窟窿。 陈天远冷汗满身,对于荆风的提醒多了些感激,也再不敢托大。针对体修的战法在天诛的战斗记忆中数不胜数,哪怕这蛮炼修习的功法并非出于八大门派,但万变总是难离其宗。 催命,缠身,强攻三卷加诸一身,五殇阴匕,寂灭杀凝附于沧淮之牙,陈天远的身影同时影遁。 “魍魉修士?!你为何要襄助荆家?!”蛮炼见状一惊,丑恶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三道幽芒。 三个高大的持镰虚影冲入蛮炼的身躯,陈天远从容转身,再未看他一眼。 与此同时,又有五个刺客突破到近前,眼见着蛮炼高壮的身躯一分为三,大惊失色,急忙回头想要退却。 “既然来了,就留下陪陪他吧。”陈天远遥遥望了眼远处的叶喻卿,心中莫名地烦闷,杀意也空前高涨。 催命三卷以及五殇阴匕等状态还未退去,此时陈天远的身上有各种神异的光芒纷繁缭绕,其强大的气息丝毫不下于列缺境尊者。 “七杀……绝刃!”他的口中轻轻吐出四字,对于眼前五人来说却等同索命之音。 沧淮之牙离手,勾魂使者现身。半息之后,五人魂归幽冥。 ………………………………………… “小子陈天远,见过廷尉大人。”陈天远终是走到荆风身前。 荆风,荆火,以及一众未抵月威境的后辈子弟尽在此处避难,包括陈天远曾见过的荆莫,荆萱以及荆芷也在人群之中。 此时陈天远走近,一行人终是看清了他的容貌,无不被他的年轻震慑住了心神。 好在荆风还算镇定,向着陈天远深深一礼。 “多谢陈少侠出手相救,我荆家必定铭记于心,日后……陈天远?!……你是茗儿?!” 荆风双目骤然瞪圆,死死盯着眼前少年。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三十九章 妖女和魔女 “什么茗……廷尉大人,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有什么事之后再说!”陈天远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想起了韩擎苍口中荆十三的身世,立即心有所感。不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荆家的危机尚未解除,无论是矆睒境的大战,还是其余强者,皆还没有分出胜负,不由有些心焦。 “好,我们先去文宗阁,那里有云垂晦暝大阵相守,又有老祖闭关时刻下的禁制留存,足以我们坚持到援军前来。”荆风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立即向身后弟子吩咐一声,引着众人向内府方向赶去。 一众后辈子弟虽对陈天远万分好奇,但今日荆家突逢大难,眼见着往日里朝夕相处的好友接连殒命,人人惊魂未定,又哪敢出言多问。 “雨亭,这边!”远处齐雨亭也带着众人向这边赶来,也不知是叶喻卿刻意交代,还是另有其他隐情,那些神秘刺客竟丝毫没有为难他们。 “陈天远小心!” “茗儿小心!” 跟在齐雨亭身后的吴雨霖以及陈天远身边的荆风最先出声示警,在所有人惊恐地注视中,一柄古朴玄奥的惊天巨戟电射而至。 “该死!齐雨亭,带他们走!”深恐波及周围众人,陈天远只得怒骂一声,正面硬接这威势无匹的一戟。 戟如怒龙,其上巨力远远超过体修蛮炼数倍,不过幸好戟身上未有血魔妖身那般诡异的腐蚀之力,陈天远终是以暴退数十丈的代价将其击飞。 “齐雨亭!还不走!”陈天远强忍住喉头用上的一股鲜血,朝着伤仍在犹疑不定的齐雨亭怒喝。 “咯咯,想走?”银铃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陈天远汗毛乍起,沧淮之牙猛地向身侧挡去。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他的身体再一次被狠狠砸飞。 陈天远重重落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口中鲜血再抑制不住。 来袭之人就是那个独自压制荆家两个半步雷音还能稳稳居于上风的神秘尊者级强者,听其声音竟是一个女子。她不知何时已将巨戟收回手中,傲然站立在众人眼前。 抬头看向远处,荆风源和荆山则已经横躺在地,虽然看起来性命无虞,但肯定再顾不上这边。 陈天远咬牙站起,只字未言,重新向持戟女子疾奔而去。此时他退无可退,因为在场唯一能稍与雷音境匹敌的唯有他一人,而站在他身后的除了荆家一行,更有苏墨焉,齐雨亭这些他想要努力守护的挚友。 “快走!”陈天远再次向后暴喝,身形则是毫不迟疑地向前冲去,百影,狂影剑,血影狂澜,面对判若云泥的实力落差,他只能将所有剩下的秘技尽皆使出,只期望能稍稍延缓此人追击的不乏。 “哼,冥顽不灵。”陈天远的动作明显惹怒了这个女子,巨戟凌风劈下。戟上虽没有附着丝毫灵力,但恐怖的巨力仍旧将虚空斩碎,连同陈天远的诸般攻势一道湮灭。 “矆晱境……”眼见着戟风临近,陈天远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终是明白了自己与大荒顶尖强者之间的差距。 “你敢?!”然而预期中死亡并未到来,随着一声娇斥,湛蓝幽深的变天龙牙刺忽然出现。 “叮……”刺耳的尖响,巨戟偏出毫厘,自陈天远耳边掠过,月刃带下一缕青丝。 叶喻卿接住变天龙牙刺,轻巧落在陈天远身前。一如初见时的美艳妖娆,风华绝代,却让陈天远的内心更加复杂。 “你没事吧?”叶喻卿转头望来,眼中担忧,歉意,苦楚,沉重……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 “谢谢……妖女……”陈天远的嘴角勾起一道莫名的弧度,重新从地上爬起,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神秘女子身上。 “哼,奇怪的感情。你们……果真都不能信任……”那神秘女子自顾自地嘟哝了一句,再次扬起巨戟。 叶喻卿同样冷哼一声,背后一对透明蝠翼展开,变天龙牙刺的锋芒直指前方而去。 陈天远本还有些担心,毕竟列缺与矆睒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叶喻卿恐怕难敌此人,但真实的战况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要护住陈天远的缘故,叶喻卿无法使用影遁藏匿,只能正面与那女子硬撼。但说也奇怪,变天龙牙刺接连与无名巨戟碰撞,在雄厚灵力的加持下,湛蓝光芒大盛,竟丝毫没有处于下风的意思。 而反观另一边,持戟女子虽然神力无穷,却从始至终没有动用过灵力,矆睒境的战力根本发挥不出三成。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陈天远既已看破,自然不会平白错失良机。他朝叶喻卿使了个眼色,悄然退入幽暗。 仅仅片刻过后,隐匿于虚无中的魍魉刺客就露出了他的獠牙。 神秘女子持戟的右臂被一条细不可闻的血线环绕,直到血线突然暴起,化为血蟒巨蟒发力绞杀才堪堪被她注意到,赫然是血浴秘卷中缴械之技,飘零血刃发动。 猝不及防下,这女子手中挥舞的巨戟骤然停顿,这一式飘零血刃足足将她钳制了一息时间。 而叶喻卿早已等候多时,疾影剑瞬间发动,两盏蝠翼与变天龙牙刺汇成一线。 “找死!”甚至这神秘女子瞬间惊怒,三枚玄奥难懂的紫色文字凭空浮现,交织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法阵护在眉心之前,不仅将疾影剑的攻势尽数挡住,更是爆发出耀眼的黑紫光芒,令血蟒瞬间崩碎,叶喻卿也被弹开数十丈之远。 然而这女子仓促反应,虽逃过了致命一劫,却免不了狼狈之色。变天龙牙刺的锋芒被阻,其上裹挟的巨力却仍将其狠狠向地面,她的身形骤显慌乱,遮挡面容的兜帽也被劲风吹开一角。 丝毫不下于叶喻卿的绝美容颜疏忽闪过,被唯一还在近前的陈天远尽收眼底。 陈天远瞳孔霎时紧缩,一个前世无比熟悉的身影掠过眼前。 “巨戟……魔女……怎么可能是她?!”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章 小人报仇 “金猊军?!”就在陈天远愣神的片刻,荆家局势再生变化。 “乱羽!还不停手?!”一声苍老雄浑的巨吼自远方传来,如滚滚惊雷,将天空中的黑暗瞬间驱散。 乱羽目中一凝,眼见着一道横跨百丈的璀璨刀光瞬息即至,再顾不得与段不悔纠缠,急忙展开身后金翅,暴退数里。可惜这刀芒就如认准他一般跗骨而上,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 与此同时,段不悔抓住破绽,再次化身应龙。龙尾惊天一扫,死死封住乱羽退路。乱羽无法,手中神弓终是显化真形,锐金灵力暴起凝结,将其化为一柄纯白巨刃阻挡刀芒。 “定勇老儿?!”乱羽被刀芒横斩飞出数里,左半翅膀洒下漫天的金色血液,显然受创不轻。但他仿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眼前出现之人。 来人脚踏虚空,金甲披身,虽是须发皆白,气势却比乱羽,段不悔等人更甚,竟是王朝太尉,大将军定勇! “原来翎羽山庄失窃的落日碎片在你手中。”定远的目光聚焦在乱羽手中的白羽大弓之上,面上现出一丝讶异。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再次一刀斩下。 此时下方演武场,荆家正门方向,鼓声号角突然大作,一面金猊大旗迎风腾起,数千重甲军士汇成一柄利刃,直直插入刺客阵中。 “事不可为,走!”正与荆伯贤激战的疾电突然高呼,演武场中环绕的厉鬼冤魂在他身前霎时凝聚成团,于嘶鸣哭嚎中轰然炸开。 浓厚郁结的漆黑煞气铺满整片广场,无论是刚刚抵达的金猊军还是正在厮杀的荆家修士,动作皆是一顿,神智突然恍惚。 而那些身披斗篷的神秘刺客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随着疾电手中一枚土黄色的符箓被捏碎,这些人的身影同时被浓郁的厚土气息包裹。 “地灵显圣符?!”持戟女子的身上同样有光芒闪现,陈天远回过神来,瞬间认出此物,就见他袖袍一挥,一道黑影向此人电射而去。 谁料这黑影看似去势凶猛,却被持戟女子单手接住。她的身上怒意顿显,抬起巨戟想要回击,却又突然一愣。就在这犹豫地片刻功夫,厚土气息再次汹涌,她的身影也消散不见。 “对不起……幻境再见……”叶喻卿自然也捏碎了一枚地灵显圣符,她在传送前复杂地回望了一眼陈天远,言语中满是歉意。可惜还没等陈天远回应,地灵显圣符的光芒就将她笼罩,再见不得其身影。 “定国公,可要派人追击……”段不悔重新落于地面,满脸复杂地向定勇询问。 “哼,追击?追到又如何?还不是让妖魔坐收渔翁之利?!”定勇冷哼一声,对于段不悔此问甚是不满。 演武场中,刚刚到来此处的天机营军士开始帮助荆家收拾战场,但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多谢将军好意,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荆家自会处理,不用劳烦你们费心。”荆火一步踏出,拦住面前的金猊军带队参将,亲自俯身替一个战死的荆家少年收敛尸身。她的言语虽然还算客气,面上却尽是冰寒。 不过想来也是,荆家此次大劫可谓是无妄之灾,全因太康加害徐谦而起,金猊军又姗姗来迟,令荆家损失惨重,荆火能有好脸色才是怪事。 “火儿,不得无礼。”荆风身为王朝廷尉,荆家长子,虽然望着荆家破败的演武场同样心情沉重,但好歹没有迁怒外人。他轻声呵斥了荆火一句,转而向那参将致谢:“多谢将军前来,荆家感激不尽。” “廷尉大人不必如此……唉……”那参将心中惭愧,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躬身向着荆风一礼,转身去往他处帮忙。 “廷尉大人节哀,不知有什么……”演武场上尽是残躯,除了亡于争斗中的高阶修士,不少前来参加选婿的年轻人和荆家后辈也遭了池鱼之灾。陈天远心中不忍,向着荆风走去,想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却不想被身后一声厉喝打断。 “大将军留步!此地还有义军余孽尚未肃清!”出声之人是之前与陈天远有过冲突的林亦眠,他虽被废去一臂,但在乱局中一直藏匿在旁,除了有些狼狈外未见其余伤势。此刻他正站在风华身侧,不住地挥舞左臂,指向陈天远,更是朝着定勇疾呼。 “哦?真有此事?”定勇闻言回头,有些疑惑地向他走去。 “此人一身功法皆是出自魍魉枯叶遗卷,又与刺客首领狼狈为奸,卿卿我我,必是叛党无疑!”林亦眠见成功吸引了定勇的注意力,底气更足,声音也更为洪亮,望向陈天远的目光中满是狠辣:“还有他身边那个女子,这两人与刺客首领一同混入荆家,此时留在此处,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人报仇,从早当晚,说的应就是林亦眠这类人。他或许是思忖凭自己实力无法报得今日之辱,这才想借军方和荆家之手除去仇敌。 荆家众人听得此言,除了几个知道实情的高层以外,皆是惊怒望来。尤其是荆火,更是不顾实力差距,已然想向陈天远出手。 “大将军,此人虽曾阻挡过刺客,但确实与魍魉影主颇为亲密,叛党之嫌不小。”林亦眠的母亲风华有些犹豫,但见得爱子断臂,立时怒火中烧,出言附和。 而站在一旁的韩擎苍却神情诡异,竟没有出言阻止。 一时间,荆家演武场上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一章 一场闹剧 “你先退后,且让老朽听听风剑使还有什么高见。”荆伯贤恢复了白发苍苍的伛偻模样,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伸手拦住想要动手的荆火,眼中古井无波,让人猜不出心思。 “老爷子明察,在下所言句句是为荆家着想!此人与叛党勾结,此时留下必有图谋,若不及时查明真相,恐怕又要酿成大祸!”风华态度诚挚,言辞恳切,再加上她此前最先对叶喻卿出手,让人不由得开始相信这番言语。 此时陈天远再回头看荆家众人,竟有大半在对他怒目而视,显然对风华,林亦眠这对母子口中所言之事信了八九。 “真是血口喷人!若陈天远真的是义军叛党,你们母子俩焉有命在这里颠倒黑白?!”陈天远始终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楚谨婳却看不下去,站出身来厉声喝问。 “哼,妖女就是妖女,张口闭口就要致人死地,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们焉有命在!”林亦眠见楚谨婳如此在意陈天远,妒火中烧,竟立时破口大骂:“不知廉耻的女人,与那魍魉影主共侍一夫,你不是妖女还能有谁!” “你!……”楚谨婳登时大怒,面色潮红,眼中尽是羞愤。 但很快林亦眠就因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了代价。 “风华,我早说过,若你不会教子,陈某可以代劳!”陈天远冰寒满面,对于林亦眠此人的厌恶无以复加。他仅仅屈指一点,一道幽暗黑芒爆射而出,只眨眼功夫就已及至林亦眠身前。 “你敢?!”风华惊怒交加,可这点黑芒速度太快,只够她大喝一声。 黑芒在林亦眠面门之前爆散,就见他满口鲜血,“啊啊”之声不断却再说不出话来,竟是舌头已被生生炸碎。 “贼子……不可饶恕!”风华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再顾不得两人间的实力差距,剑匣中水云间直接以流风剑诀猛攻而来。 “哈哈哈哈,既有人愿意替风剑使代劳教子,风剑使又何必刀戈相向?”谁知这一剑流风竟被定勇随手挡下,其人更是哈哈长笑,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天远?这名字好生耳熟……”在场众人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些莫名,一些反应快的已经开始思考起陈天远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就在一阵漫长的寂静过后,无边的议论之声在人群中轰然爆发。 “陈天远……莫不是新晋月榜榜首,被武义伯赞为凤雏的那个陈天远?!”不断有人猜出实情,而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和陈天远同坐一桌的那五人。 “爷爷……他们说的什么月榜第一……不会就是这个白头发吧?”两个少年死死盯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陈天远,结结巴巴地向自己爷爷发问,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类似的情形发生在演武场四处,一直气势汹汹的风华也神情剧变,但令她恐惧的显然不仅仅是陈天远的实力。 “你就是陈天远?!既然你是身居高位的龙骧御史,为何还要与义军勾结?你到底是何居心!”一边是自己的颜面和受伤的爱子,一边是势力庞大的王朝军方,风华在心中斗争了半晌,终是选择了前者。 “风剑使,你是在质疑我们龙麟堂吗?”这时段不悔也站了出来,瓮声质问风华。 “应龙侯此言差矣,风某从未有过质疑龙麟堂的意思。不过风某与荆家有旧,今日见此大难,又怎能不讨个公道?!”风华将场上情势看得十分透彻,段不悔明显有回护陈天远之意,而他们母子唯一能借势制衡陈天远的手段就只剩下荆家。 风华这番话立即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愤慨。若不是王朝突然宣调荆风前往九黎,主审徐谦谋逆一事,若不是龙麟堂命荆山带军戒严西陵城,义军又岂能这般敌视荆家。而定勇明知义军高手身在文安侯府,却仍旧带领金猊军姗姗来迟,更是阻止段不悔追击刺客,让他们如何能不寒心,如何能不怨怒。 “摇光剑使不敢质疑你们龙麟堂,不代表我们荆家不敢!今日定国公若不留下一个交代,让我如何向这么多死去的亲人交代?!”荆火最先忍不住,矛头直指定勇,却惹得无数荆家子弟连连点头。 风华的眼中有一抹隐藏得很好的得意之色闪过,但在片刻过后,这抹得意又瞬间凝固。 “放肆!老夫还站在这里,哪轮得到你来代表荆家!”一直没有说话的荆家老祖突然大怒,手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掀起一阵巨大的气浪。 气浪吹得一众荆家后辈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吱声。可自小备受宠爱的荆火丝毫没有惧怕荆伯贤,依旧满脸怒意,一下甩开身边荆风的拉扯,朗声而道:“老祖!即便我们荆家忍下此事,但这些前来选婿之人尽是无辜,我替他们要个真相难道也不可以吗?!” “荆家的公道老夫自会讨回,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荆伯贤眼中也有一抹痛惜闪过,竟是没有怪罪荆火的顶撞。他长叹一声,挥了挥手,似是让荆火退下:“风剑使请回吧,陈天远这孩子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风华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听得荆伯贤此言也不敢再多说,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与自己关系颇好的荆火。 “老祖不可!此人嫌疑太重,怎能……”荆火顿时心急,出言想要阻止荆伯贤。 谁料一直稳如泰山的荆家老祖竟再次大怒,直接将荆火的言语打断。 “不可什么?!难道老夫的嫡亲曾孙还能加害荆家不成!!” 荆伯贤一语惊破天际,饶是是定勇和段不悔也怛然失色。 “什么意思,他……他是……茗儿……?”荆火的表情突然凝固,呐呐地再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风华的脸色也霎时惨白,仿佛心中唯一的倚靠被人狠狠击碎。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二章 真名 其实陈天远也很尴尬,他的本意是私下与荆家接触,可谁又能料到场中情势竟发展成如此境地,令他站在众人的视线焦点下有些手足无措。 “孩子,你过来。”幸好荆伯贤及时冲他招了招手。陈天远立刻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霸体明王,矆睒境雷音尊者,就是这样一个睥睨天下的老者,此时语气中竟也带上了哽咽。荆伯贤紧紧握住陈天远的双手,目光及至他满头的白发,眼圈泛起一片潮红。 另一边,段不悔和定勇也终于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不由相视一眼,感叹起世事无常。 “定国公,应龙侯,今日我荆家还有要事,就不留两位了,改日定当设宴赔罪。”荆伯贤收敛起心中情感,带着陈天远走向定勇两人,握着的手却再不愿松开。 “文安侯哪里的话,今日之事是我们龙麟堂有愧,段某必将竭尽所能,还荆家一个公道!”堂堂应龙侯竟深深一礼,眼中满是惭愧。 “伯贤,是王朝有负于你,我做的不够好。”定勇同样面色复杂,长叹一声,拍了拍荆老爷子的肩膀。 荆伯贤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又将目光看向弈剑听雨阁三人。 “风剑使,对于令公子的伤势老夫表示歉意,不过茗儿毕竟是我荆家血脉,若风剑使还有什么讨教,我荆家一力承担。”荆老爷子虽然客气,但一字一句直戳风华心底,让她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风剑使,我代表龙麟堂提醒你一句。”段不悔同样走到近前,面色严肃地向风华开口:“我龙麟堂军士尽皆忠肝义胆之辈,绝不会做任何有损王朝的事情,类似之事决不能再有下次,不然段某必向弈剑听雨阁讨个说法。” “还有,令公子会有今日下场全因咎由自取,希望风剑使好自为之。”段不悔丝毫不留情面,将风华直直击入谷底。 “好……多谢应龙侯提醒,我会注意。”风华的神色变换数次,终是没敢反驳,只是将林亦眠紧紧护在怀中。 “唉,走吧……翠微楼中还有一枚师尊留下的璇玑塑体丹,到时候请掌门出手,亦眠应该无碍。”见得风华这般样子,齐莫问有些于心不忍,长叹一声出言安慰。 风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言未发,架起水云间带着林亦眠飞入长空。齐莫问再次轻叹了一声,回首望了望齐雨亭,见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与韩擎苍紧随而去。 荆家演武场很快就被收拾一空,唯留满地的疮痍还在诉说着之前的一场大战。定勇与段不悔也带着金猊军退去,场中只剩下荆家众人和一些未走的选婿之人。 “哥,他真的就是茗儿?可茗儿应该才十八九岁年纪,他……”荆火依旧有些不敢相信陈天远的身份,喃喃向身边的荆风询问。 “你啊,这火爆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对于荆火此前的一番作为,荆风好气又好笑:“从茗儿大闹魍魉开始,爷爷就一直在关注着他,又岂能认错人……你看他的眉眼,和三弟小时候多像……” “无妄侯,龙骧御史,凤雏……三哥到底生了个什么妖孽……让我们这些长辈的脸往哪放……”荆火自言自语了半晌,关注的地方很明显与荆风不同,又是惹来一顿训斥。 荆老爷子很快带着陈天远走回此处,他一边让荆风安排善后事宜,一边招手让楚谨婳等人过来。 “你们都是茗儿的朋友吧,今日让你们受惊了,真是对不住。”荆老爷子打量了一下众人,语气十分和蔼,尤其是当他将目光放到楚谨婳身上时,更是不住地啧啧赞赏:“哈哈哈,不错不错,小女娃长得真俊,茗儿有眼光。” 楚谨婳登时羞红了脸,站在那呐呐不言。陈天远则是尴尬的看向苏墨焉和吴雨霖,有心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火儿,还不去为贵客安排住处。”荆老爷子先是向荆火吩咐了一句,继而又将头转了过来:“茗儿第一次归家,我老人家心里想念的紧,先将他借走一段时日,几位可别生气。” 一行人自然不会对此事有什么异议,恭敬应下。不过楚谨婳似乎对之前的事情尚还有些介怀,在面对荆火时也颇为冷淡。倒是吴雨霖,仅仅片刻功夫就与荆火熟络了起来,围着她跑前跑后,态度很是殷勤。 “呵呵,皆大欢喜。”几人随荆火离开了演武场,路过陈天远身边时,苏墨焉突然嘟哝了一句,让陈天远霎时间冷汗满身。 “哈哈哈哈,看来我荆家后继有人了。”荆风本还不明所以,但见得陈天远这幅表情,立即开怀大笑。 “没个正行!”荆老爷子没好气地用拐杖打了荆风一下,但眼中同样满是笑意 “咳,荆老爷子,有件事情我一直不解……这茗儿到底是……”陈天远鸠占鹊巢,这般天伦亲情反而让他颇不自在,只得干咳一声,将话题引开。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随我去一个地方。”荆老爷子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拉着陈天远向内府行去。 两人延着长廊抵达一栋小楼之前。小楼依水而建,毗邻文宗阁,僻静幽深,荆风源和荆山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此时正由两个荆家晚辈搀扶,候在门前。 “这就是茗儿?”两人见陈天远到来,立即激动上前,想必已是知道了他的身世。 “这便是你父亲离家前的居所。”很快荆风也将事情安排妥当,赶来汇合。荆老爷子带着一行人走入小楼,轻抚着不染纤尘的窗沿,眼眶再次有些泛红。 “你父亲脾气倔强,因为你娘亲的事情和你爷爷大吵一架,离家拜入魍魉,这一去就是二十年。”荆老爷子静静望着窗外湖面,声音有些颤抖:“其时我们只当他是玩闹,想着在外能磨砺一下心性,便任他而去,暗中默默关注。” “谁料太古铜门突然打开,幽都大举入侵,我们与九黎也失去了联系。转眼十年,竟已是天人两隔……” “你出生时,同辈恰好有十二个人,故而你父亲给你取名十三。呵呵,林儿自小就是个怕麻烦的人,竟连取名也如此儿戏……”荆老爷子说着又露出了笑容,似乎在说与陈天远听,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其余众人不敢吱声,任他沉浸在往事之中:“不过既然你已归家,自然要按照族谱定名。你在同辈排行十三,茗之一字也一直为你留着。” “茗?哪个茗?!”陈天远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甘苦之茶,嫩叶谓之茗。荆茗,才该是你的名字。”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三章 先行者 “荆十三……就是荆茗?!”陈天远如遭雷击,瞬间愣在当场。 “茗儿?你怎么了?”荆家几位长辈也看出了他的不对,立即担忧地询问。 “我……”陈天远嗫嚅了一下,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临危受命,神鬼莫测,魍魉二十一代中兴之主,荆茗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前世游戏中,荆茗的来历无人知晓。只知道他手持魍魉二十代最强弟子——“百影之首”天屠的六翼令找到隐居在根林寨的疾电,在疾电的推举下成为了魍魉第二十一代的影主候选人,并在随后的数年时间推陈革新,将魍魉带向了新的辉煌。 “既然荆十三就是荆茗……那叶喻卿……”转瞬间,陈天远又想起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 如果并非同名,自己就是前世游戏中的那个荆茗,那现在坐在魍魉影主宝座上的叶喻卿又是何人?此前荆茗尚未现身,疾电也还在根林寨中,陈天远虽对这个问题有所疑惑,但并未多想,只当是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隐秘。可如今当这些事情与自身扯上关系,已由不得他再回避。 “老祖……你确定是茗这个字没有弄错……?”陈天远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期望一切只是巧合:“莫非大荒中还有其他荆姓氏族,还有另一个名为荆茗之人?” “茗儿你何出此言?荆姓自家祖而始,是封侯时舜帝亲赐,别无他族。而且即便有也必定是我荆家支脉,后辈须按族谱取名,怎会有第二荆茗?”荆老爷子明显对他此问有些不解。他稍稍想了片刻,从四灵戒中取出一物。 “茗儿你看,此物便是老夫昔年旧友,瞬影侯天屠留给你的。”荆老爷子手中拿着的是一枚通体黝黑的令牌,在阳光下闪烁着莫名的光泽:“瞬影侯与荆家相交多年,更是从小看着你父亲长大,而你父亲离家后会拜入魍魉,多半也是与他相处日久,耳濡目染的缘故。后来你在雷泽诞生,瞬影侯便将这令牌送来荆家,作为贺礼。其后北溟入侵,雷泽沦陷,魍魉迁至九黎,瞬影侯也在西陵一战中殒命,此物我就替你一直保管至今。” 老爷子说着就把令牌递向陈天远,陈天远顺势拿起,细细打量。令牌背面是三对锋芒毕露的蝠翼,正面则刻满了玄奥复杂的象形文字。在这些文字的正中间,有一个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蝇头小楷,若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是一个“茗”字。 “六翼令啊……”陈天远咧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面对铁铮铮的事实,即便他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咬牙接受。 其后的事情,陈天远一个字也没再听进去,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几位长辈只当他是初回家族不太适应,丝毫没有怪罪,更是命人送来被褥枕席等日常用品,让他就在小楼好好休息。 应是荆家一直打扫的缘故,整座小楼纤尘不染,各项家具物什也极其完备,下人们很快就将一切收拾妥当,荆老爷子等人也相继离去。 窗外文宗阁默默静立,湖面不起丝毫涟漪,即便是偶有飞鸟掠过天空,也会在片刻后重归宁静。 “这一切究竟是你刻意为之……还是纯粹的巧合?”小楼终于只剩下了陈天远一人,此刻他独自倚在窗边,喃喃自语。 “若我说是巧合,你信吗?”飘渺的女声在陈天远脑海中响起,竟是许久未见的天诛再次现身。 不过陈天远丝毫没有惊讶,就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现在你后悔了吗?是放弃……还是继续走下去?”天诛冰冷的声音中夹杂着蛊惑,让人不自觉得就想沉沦下去。 “这个棋局……太过错综复杂……真的很累。”陈天远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安详。不过仅仅瞬息之后,他又再次将其睁开:“但是……这个大荒也同样有趣。” “我早该想到的,我不是第一个。”陈天远的嘴角勾起一缕笑意,眼中再不见丝毫的疲惫与倦怠。 “你比叶正元聪明。”天诛的声音同样恢复了正常,更是破天荒地带上了些许欣慰。 陈天远会心一笑,未再多言,小楼再一次趋于寂静。 其实陈天远对这一切也只是猜测,直到刚刚天诛肯定,他才隐隐触摸到了关键。 根据陈天远这些年来的观察,这个世界确确实实就是前世天下中的大荒,不仅仅是人物,历史,甚至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都毫无二致。 但身处九黎荒火山中的魍魉宗成为了唯一的一个例外。陈天远前世只知魍魉第二十一代的影主是荆茗,却从未听过叶喻卿这个名字。而与此同时,叶喻卿坐上魍魉宝座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穿越之前,也就意味着历史也非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的偏差。想到此处,整件事情立刻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好在陈天远曾与天诛有过交谈,对自己来到大荒的经过有了一些了解,这才让这一切纷繁复杂的事情有了头绪。 天诛曾在月影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宿命,这才将陈天远这个棋盘之外的人带来大荒,以期能改变未来的走向。但它没说自己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月影镜,更没说陈天远就是第一个被他带到大荒的外来之人。 有这么一个人,实力强大,声名卓著却不为陈天远前世所知,在陈天远来到大荒之前就已然陨落,同时还是魍魉门下并且与叶喻卿密切相关,真相已昭然若揭。 “所以大荒幻境也是你弄出来的?”陈天远又想起一件事,在脑海中询问天诛。 “不,大荒幻境亘古存在,我只是用了一些手段,将你和叶正元丢进其中。”但是天诛很快否定了他的想法:“我的本意是让你们迅速提升实力,但因为你的先知,这反而成了一件坏事。” “你能到达我那个世界,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是否意味着能预知未来的不仅仅是你我?。”陈天远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眼神有些炙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行。”天诛如是回答。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四章 回家的希望 “叶正元并非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天诛再次语出惊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起初陈天远对天诛此言还有些莫名,但很快又像是心有所感般大惊失色。 “既然你非此界之人,为何就不能有其他世界的存在?”天诛似乎对陈天远的反应很是不解,但她依旧给出了答案:“盘古大能在开天辟地后陨落,他的血肉化为三大创世主神,即玄素,拾得,大道。三大主神继盘古之后,继续构筑天地,以二清二浊四道先天之气演化天地万物,便是我们现今所在的这个大荒。” “但人力有时而穷,神也如此。四道先天之气在上浮下沉的过程中多有逸散,并在漫长的岁月中互相凝结,形成了一个个独立于大荒之外的世界。这些天外世界数量繁多,远近,大小各不相同,我们在习惯上将其称为万界诸天。就如幽都王手中的夜照鬼蜮,便是距离大荒最近,又最为渺小的一个。” “也就是说到了幽都王这个级别,就有能力接触到这些所谓的万界诸天了?”陈天远兀自没有死心,立即开口打断。 “理论上,只要到达神启鸿蒙天后就能以神魂遨游星空,触及万界诸天。但我之前说过,夜照鬼蜮不过是距离大荒最近的一个,更是早在千年前就被三界神灵发现,确定了位置,不然以幽都王的力量也无法将其彻底掌控。”天诛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什么往事。 片刻过后,天诛继续讲述:“一百二十年前,我在幽州见到了月影镜。我与月影镜都是窃天地造化铸就的神器,同源同宗,自然而然就建立起了联系。” “其时月影镜的器灵残破不堪,几近湮灭,便索性将最后一丝本源点燃,想要助我逆天改命。可即便是燃烧本源,也只够我们在万界诸天中找到两人,与之建立联系。而这两人所处的世界,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我们都不得而知。” “但我发现你竟然对这个大荒无比了解,于是只能选择了叶正元。” “是怕我改变历史走向,引起主神的注意是吗……可惜叶正元死在了大荒幻境……还有……你的意思是说,我那个世界,很有可能在千年之前就已毁灭,或者万年之后才会出现?”陈天远眼中尽是苦涩。他原本心中想着,既然天诛能把他带来此处,那他也一定有办法再次回去,无非是实力与境界的问题,但此时再听了这一番话,顿时有些绝望。 “那水云镜呢?!水云宫中的水云镜!不同样可以照鉴古今,博览万物?!”月影镜与水云镜,大荒中唯一可以预测未来的两件神物,就算月影镜已经破碎,水云镜不是还存在着吗?! “水云镜的镜灵在千年前就已沉睡,连玄素都没有办法将其唤醒,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天诛的声音中多了些嘲弄,似乎想将陈天远的希望彻底击碎:“与其寄希望于水灵镜,倒不如想着怎么渡过九九天劫,达到创世主神那个境界,说不定那个时候你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九九?神启九重天九境界……谢谢你天诛,你可以回去了。”谁料陈天远洒然一笑,自顾自地琢磨了起来,无论天诛如何喊他都不再回应。 “九九天劫……水云镜……呵呵,起码有了方向……” ………………………………………………………… 翌日清晨,陈天远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从塌上爬起,明显是一夜未眠。 “十三弟?十三弟可在房中?”陈天远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得楼外响起了敲门之声。待他开门一看,竟是在潇湘楼下曾经见过的荆莫当面。 “十三……在下拜见无妄侯大人。”陈天远尚在房中时还不曾觉得,但等到真的见着本人,荆莫突然一阵心悸,更是回想起这个堂弟的威名与凶名。 陈天远心中觉得好笑,赶忙将他扶起。 “既然我回了荆家,外面的身份自然做不得数。你是大伯家的长子,唤我一声十三弟又有何不可?”陈天远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只是对他大清早的寻来此处有些好奇,不由出言询问:“莫哥大清早来找我,莫非是大伯那边有什么吩咐?” “是族谱记名之事,老祖他们在宗祠筹备了一夜,现在就等你到场了。”见陈天远如此平易近人,荆莫虽然还有些拘谨,但起码没再出现类似行礼之事。 听得荆老爷子为自己认祖归宗一事竟一夜未睡,陈天远当即不敢怠慢,立即随着荆莫向内府深处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长廊,荆家内府的精致也一一呈现眼前。不过对陈天远来说,无论是院落花草,还是亭台楼阁,尽皆分外陌生,让他不由暗自感谢荆林出走的早,省了再装失忆的功夫。 随着离开文宗阁所在的区域,荆家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路过的家丁丫鬟无一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这白发少年是谁?怎么莫少爷如此恭敬地在前引路?”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满脸震惊,偷偷向身边年长之人询问。 荆莫身为荆风一脉的长子,在族中地位极高。其人更是天赋异禀,名在日榜前列,俨然是荆家第四代的领军人物,如今他亲自出面引客,态度还如此恭敬,自然惹得众人讶异。 “你看他的眉眼,总觉得与大老爷有些相像,莫不是二老爷一样,也在外面……”同样是刚刚那个小丫头,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立即向着身边之人窃窃私语。 “是有点……不对不对,他和二老爷长得也像……难道是家主……”另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丫鬟立即反驳。 “噤声!你们不想活了?!”领着这两个丫鬟的仆妇立刻怒斥。 陈天远将这些声音尽收耳底,登时有些汗颜,赶紧扯着荆莫,加快步伐向前行去。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五章 金身琉璃卷 陈天远和荆莫一路向着内府深处行去。 一炷香后,两人穿过一处院门,及至主宅附近,正巧撞上一男一女两个荆家后辈。其中男子剑眉虎目,身材壮硕,威风凛凛,观其年纪大概比荆莫小不了几岁。 女子稍大一些,应是及笄之年,一捧青丝落于脑后,五官精致而又不落俗套。此时她见陈天远走近,秋水盈盈的大眼中颇有些羞涩之意。 荆莫知道陈天远刚刚归族,对家里这些兄弟姐妹们还认不全,立即低声向他介绍:“这是慕姐,是我父亲这一脉的长女。这是四弟荆苦,二叔家的次子。” 陈天远闻言一愣,荆莫这番话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很快他又再次释然。荆风必定不止一个妻子,他和荆慕两人应该不是一母所生,这才有些生分。 “可是十三弟当面?在下荆苦,见过十三弟。”这剑眉高壮的男子抱拳行礼,虽然态度有些怪异但丝毫不落礼节。 陈天远心中莫名好笑,或许自己的到来让这些荆家晚辈好好为难了一番,尤其像荆莫荆苦之类比他年长者更甚。明明是自己的堂弟,却要恭恭敬敬行礼,不能得罪,荆苦这番言辞已在心中思虑了千百遍也说不定。 “荆慕见过十三弟。”荆慕同样也是一礼,但比起荆苦,她眼中似乎更多了些惊喜与忧愁混杂的奇怪情感。 无妄侯这三个字早已响彻大荒,凤雏之名更是在这两个月誉满西陵,在年轻一辈中不乏倾慕向往之人,想必荆慕也是其中之一。 哪个少女不怀春,即便此前与陈天远素不相识,荆慕依旧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名震世间的大夏无妄候会在选婿之日突然驾临,于万众瞩目中牵起她的手。 故而昨日演武场,荆慕眼见这个满头白发的俊逸少年在荆家危难中站出,连斩无数强者刺客,对他的身份早有所感,心中更是满满的惊喜与憧憬。可谁料等来的不是梦中情郎,反而是一个比自己尚还小上两岁的嫡亲堂弟,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见得荆慕似乎有满肚子的言语想要诉说,荆莫当即阻住:“慕姐,四弟,老祖还在宗祠等着,有什么话还是稍后再叙。” “好好好,十三弟我们之后再聊。”听得荆莫提到老祖,这两人自然不敢怠慢,立马让开了道路。但他们并没有远离,依旧紧紧跟在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陈天远。 陈天远心中只想着到了宗祠要如何应对一众长辈的热情,对这两人的行为恍若不觉。 几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荆老爷子一行早已等候多时。身在宗祠的人数不少,除了荆风源等人,还有不少荆家晚辈和几个身穿云纹黑袍的支脉修士。 除此之外,荆风和荆山身边还各站着一个中年妇人。 见荆老爷子向着此处走来,荆莫,荆慕等人皆是低声告罪,跑往自己的父辈身边站定。 “哈哈哈,茗儿昨夜休息得可还算安稳?”荆老爷子先是大笑一声,关心了陈天远一句,旋即就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众人面前:“荆家在外漂泊二十年的麒麟儿,今日归家了!” 荆十三从未回过西陵,故而荆家第四代的年轻人还没什么感觉,但荆风源,荆风等人却已老泪纵横,应是见得陈天远的容貌,想起了昔年爱子幼弟。 很快荆老爷子又为陈天远介绍了其余人等。站在荆风近前,头戴凤钗,身着宫裙的妇人名为康幼蓝,是荆家大妇,荆十三的大伯母,她也是此时唯一一个神情淡漠的长辈,让陈天远看不出心思。 另一个妇人则是荆山正妻,名为薛凌。她的皮肤白皙,五官柔和,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眼中隐有薄薄雾气,望向陈天远的目光中满是怜惜。 令陈天远有些惊诧的是那身穿云纹黑袍的几人,竟有大半不是荆氏族人。 “几位客卿在我荆家日久,一直兢兢业业辅佐风源,茗儿你今后须以长辈之礼相待。”荆老爷子神情肃然地嘱咐。 陈天远点头应下,暗道荆家能有今日繁盛果真不是凭空而来。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归宗的各项仪式在家主荆风源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一切看似都无比和谐,但直到他从宗祠最高的那块牌位前取下一物,气氛骤然突变。 “父亲不可!金身琉璃卷乃荆家秘典,向来只传世子,怎可……”荆风正妻,康幼蓝最先出声疾呼。 陈天远闻言一愣,但立时想起荆老爷子强悍的肉身之法,旋即有些释然。 荆家四代,除了矆睒境的荆伯贤外,最强者便是荆风源,荆山这两个半步雷音境。但荆风源年近古稀,荆山也四十有余,相比起十九岁登顶月榜,拥有数次大败半步雷音战绩的陈天远来有些相形见绌。 故而荆家取出这册独传密卷交于他,以期再出一个尊者级强者也是应有之意。 “放肆!这是老祖做的决定,岂容你一个妇道人家多言!”康幼蓝的话很快被荆风挥袖打断,但他却止不住下方众人的窃窃私语。 “老祖怎会做出如此决断?将世子之位交于三叔一脉?”昨日演武场维持秩序者中除了带头几个是荆家嫡系外,其余尽是支脉子弟。 而荆家第四代子嗣繁盛,现今站在宗祠中的人有不少昨日都没有前往演武场,这些人在异变发生后就被引去文宗阁避难,自然未曾见过陈天远的实力,更不知他除了荆林之子外还有什么其他身份。 “大伯母放心,我对荆家爵位并无兴趣。今日老祖将金身琉璃卷取出,想必也只是为了在修行一途让我有所借鉴罢了。”陈天远见气氛僵持,主动出言解释,谁料竟是白费功夫。 “哼,你对荆家爵位没有兴趣?那还费尽心思跑回荆家做甚?”康幼蓝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更是丝毫没有在意荆风的训喝。就听她冷哼一声,面向荆老爷子,再次出言:“妇人之身本不该多言,但老祖今日此举,将莫儿置于何处?将我康家至于何处?”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云纹黑袍的荆家客卿也随之走出。这人样貌陌生,陈天远未曾见过。 “侯爷,我康家与荆家联姻多年,守望相助,今日夫人此言并非没有道理,还请侯爷三思!”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六章 多方来贺 “这……若真得罪了康家,我们以后岂不是……”类似这般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大多是出自一些年岁较小的荆家子弟。 “老祖,幼蓝说句不中听的,荆家这些年的风光是由何处得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康幼蓝气势汹汹,竟直直将矛头指向荆家老祖:“莫儿又是荆家长子长孙,继承世子一位难道还有什么异议吗?” 此前陈天远听人说过,荆风正妻康幼蓝是出身平遥镇康家,长兄康曜晖更是康家这一代的掌舵之人,名下掌管着天下钱庄,九天商行等庞大产业。 当年荆,康两家联姻之时,荆风源尚未封爵,不过是虎贲营中一个副统,唯一能撑住门面的文安侯荆伯贤终年隐居,荆家也丝毫没有现在的豪门气象。 而反观平遥康家,坐享万贯家财,说是富可敌国也丝毫不过。其势力之大更是匪夷所思,上至皇家宫闱,庙堂之间,下至幽都战场,五湖四海,大荒每个角落都有他们活动的身影。 尽管其后十年,荆风源受封靖宁伯,第四代荆风,荆山两人也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可若说这一切背后没有康家的支持,谁又会相信。 即便是现在,文安侯入世,展现出矆睒境的强大实力,荆家也不过堪堪能与康家平起平坐,这便是为何康幼蓝能如此强势的原因。 “放肆!你……”荆风面上再现怒意,正要开口训斥,却不想被荆风源一个眼神止住。 荆风源所站的位置处于视野的死角,这番动作又极为隐秘,本不为人所知,却不想在陈天远的识海中另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天诛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突然响起,让陈天远的神情猛然顿住,直到半晌过后,了然之色在他眼中浮现。 “大伯母,无论是荆家还是康家,陈某都无心觊觎,既然您如此在意这册琉璃金身卷,便给了你又何妨。”陈天远微微一笑,随手将典籍抛向康幼蓝。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包括荆老爷子也没料到陈天远竟会有如此动作。 荆莫小心翼翼地将琉璃金身卷接下,站在自己母亲身边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解释,倒是他身后的荆慕突然一步跨出,先行开口。 “蓝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十三弟?”可她的话刚刚才到一半,就突觉肩上一沉,竟是陈天远不知何时来到近前,将她的话语阻住。 “文安侯府,平遥康家,名扬四海令天下英雄心惊俯首,此等权势荣华,的确让常人仰慕。”话虽这么说,陈天远的语气却斩钉截铁,再无任何避让的意思,双眼更是直直地盯着康幼蓝:“但要让陈某放在眼里,仅凭这些,怕是还不够吧?” 狂傲不羁,桀骜不驯,仅此一言,满门皆惊。 “此人是谁,竟敢在老祖面前放此狂言?!”荆家晚辈们已然慌了心神,不住地将目光投向自家老祖,似乎在等着他出手,清理门户。 那些知道实情的人却是神色诡异,呐呐不言。无妄侯,龙骧御史这一个个头衔挂在陈天远身上,即便他这番话听起来再怎么让人不舒服,却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一个十九岁的月榜榜首,一个能力战多名半步雷音的月威四影,若说他此生无望尊者,岂不是贻笑大方? 而以陈天远的修行进展,到达列缺境需要多久?二十五岁?三十岁?突破矆睒境又需要多久?或许十年之后,他自己就是另一个豪门,确确实实不必把荆,康两家放在眼里。 “坐井观天的黄口小儿!你可知荆家康家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荆家长辈还未动声色,那个与康家一路的月榜供奉最先震怒,他听得陈天远如此傲慢之语,登时破口大骂。 但陈天远丝毫没有理会,只是将目光转向荆家老祖:“老祖,恕晚辈直言。晚辈虽然不才,但称雄武道之心甚坚,若老祖找我回来是为了制衡约束某人,恐怕要落得一场空妄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荆家后人!”谁料荆伯贤突然长笑,眼中尽是赞赏:“此事是我们处置不当,茗儿千万不要误会。” ‘处置不当……信你们才真的有鬼……’陈天远心中腹诽,但面上分毫没有表露出来。他向着荆伯贤抱拳一礼,站到一旁不再说话。 就在许多人对眼前一幕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荆家正门方向突然传来了喧天的锣鼓之声。 “老祖!家主!成王……成王他……”一个年迈老仆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神色惊慌。 “成王怎么了……吴伯你慢点,喘口气,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荆风急忙上前将他扶助。 “成王下旨了!宣旨的内侍就在正门!”这么大的事,吴伯哪敢怠慢,一口气还没喘匀就急急忙忙的向上禀报。 “哦?成王下旨了?到我荆家?”荆伯贤闻言一愣,旋即玩味地看了一眼陈天远,带着宗祠一行人向着正门行去。 “拜见文安侯,成王殿下听闻文安侯府有麒麟儿归家,特命本官送来溟钻千枚,?骊珠万斛,以作贺礼。”成王并未登临大宝,又有三公在侧分权,故而内侍对待荆家如此客气也并非怪事,但这依旧惹得在场一干人等瞠目结舌。 “老祖大寿时成王的贺礼也不过溟钻两千,?骊珠万斛,这荆茗他何德何能……”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瞪大着双眼,喃喃自语,他身边之人也深有同感,不住点头。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很快又有一路人马前来,高声大呼。 “大将军府贺礼到!”来者身披重铠,兵马随行,一看便是龙麟堂军士。就见他同样走到荆老爷子身前,躬身一礼:“为贺文安侯府麒麟儿归家,末将受定国公之命,送来溟钻三千,噬影灵铠全套!” 与此同时。 “应龙侯府贺礼到!” “丞相府……” 众人就像是约好般同时抵达,场中气氛霎时凝固,针落可闻。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七章 商城的来历 “不知无妄侯大人现在何处?成王殿下有一封请帖送上,相邀无妄侯大人参加年初的南郊游猎。”成王府上的内侍继而相问,但他仅仅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就立时就发现了满头白发的陈天远。 “下官拜见无妄侯!”与拜见荆伯贤时如出一辙,这内侍同样向着陈天远大礼相见,恭恭敬敬递上一封请帖。 “无妄侯……难道……难道是那人?!”荆家正门前的少年少女们转头相视,震惊之意不言而喻。 荆慕见得众人神情,高高昂起头颅,眼中满是欣喜,似乎早已对眼前这一幕期待许久。 “南郊游猎?莫非是无双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天远竟对这般万众瞩目的感觉同样有些享受,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轻声询问那内侍。 “哦?无妄侯大人也知道无双城?”内侍先是一惊,但很快又想起什么般轻松了下来:“是了,大人在军中也有要职,知晓无双城也是情理之中。” 陈天远立时惊出一声冷汗,暗道幸好有定远给的龙骧御史之名,不然自己最大的隐秘恐怕已然露出了马脚。 无双城地处西陵城南,洛水环绕之间,是横亘在皇城与红石峡间的一道坚固屏障。但在前世天下的历史中,无双城是在中原收复之后才开始建造,耗时十数年才将将竣工,放在如今的大荒,无双城恐怕还只存在于龙麟堂的策划奏章之中。 而无双城所在的洛水岛洲,自古以来就是皇家游猎赏玩的园林之所,只是因为中原失陷多年,南郊游猎一事才不为世人所知。 “疆土尽复,成王欲与普天同庆,故而遍邀大荒青年俊杰与诸位皇子共同参加此次南郊游猎。”内侍先稍稍解释了一番,紧接着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不过红石峡妖魔余孽未清,皇家园林中也偶有魔踪隐现,所以这次游猎的目标并非奇珍异兽……” “妖魔是吧?大人莫非忘了陈某这军职是从何处得来?”陈天远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不敢不敢,无妄侯您在天合关威名远播,无人不晓,又岂会在乎这屈屈妖魔。”内侍连忙告罪。 但陈天远看似意气风发,内心却十分沉重,全因他想起了昨日演武场那个持戟女子。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竟也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陈天远在心中自语。 “两位侯爷既已无事,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不打扰诸位享受天伦之乐了。”随着成王内侍的离去,大将军府,应龙侯府的几人也相继告辞,喧闹也随之一同退去。 此时荆家的气氛极为诡异,尤其是康幼蓝,神情阴郁,沉默无言。 “此前陈某的态度有些过激,还望大伯母不要介意。”陈天元见此,主动走向康幼蓝示好:“但陈某确实无意荆家世子的名分,您无需担心这点。” 康幼蓝的脸上青红之色接连变换,终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茗儿说的哪里话,之前是伯母着了相,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是伯母该道歉才对。” 康幼蓝势弱,陈天远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随着众人回到宗祠,归族一事也未再生出什么新的波澜,但那藏隐在暗处的激流涌动,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 三日后,湖畔小楼。 一盏铜炉,一壶清泉,儒雅俊逸的少年端坐桌前,手捧古旧典籍,淡然闲适,然而这画卷般的美景很快就显得不和谐了起来。 “天诛?你确定这个方法有用?”本来静静坐在桌前的陈天远忽然皱起眉头,一把提起滚烫的铜炉,将其中还在沸腾的茶水尽数倒入口中。 “这册琉璃金身卷我看过了,应是出自南海无疑。”天诛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南海那一套,向来要求修士心无杂念,静气凝神。既然凭你的资质都无法入门,那也只剩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了。” “试个鬼啊!这三天喝的茶比我这辈子喝的水都多!”如果有相熟之人在场,必定会惊讶于陈天远竟还有如此气急败坏的一面。就听得他怒骂一声,将手中铜炉向着窗外狠狠一丢,惊起满湖涟漪。 这三日中,陈天远一直在尝试修习刚刚到手的金身琉璃卷,奈何卷中的语句晦涩难懂,即便有天诛在旁讲解,依旧看得他懵懵懂懂,丝毫不得要领。 “对了天诛,你现在应该算是器灵状态吧?那你的本体呢?”陈天远心情烦躁,索性放下书卷,问起一个早已存于心中的疑问。 “我的本体?就是你识海中的那个商城啊,不然你以为那么多资源神物是从哪里来的?”应该是看出陈天远神色中的惊疑,天诛继续解释:“那个名为天下的……游戏?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吧?这个游戏很奇怪,竟然蕴含了一丝大荒的天地法则。这一丝法则和我们一起到来此处,并借我本体的力量显化,就是现在你识海中的商城。” “什么?商城是你从我那个世界带来的?”可天诛越是解释,陈天远就越是迷茫:“一个游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能?!” 天诛似乎同样不解:“所以才说它奇怪。虚空造物,,无中生有,这种近乎创世主神般的能力,竟会在一个从未见过得世界中出现,的确令人费解。” 房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徒留此前烹煮泉水的火焰噼啪作响。 “好吧,暂且不说这些,灵宝的数值化属性总该是你弄出来的吧?”陈天远晃了晃头,似是要将脑海中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全部甩出去。 天诛稍稍沉默了一会,给出了答案:“加护鉴定以及能力加成这些都与我无关,是来自于法则碎片本身的神异,但依照你们世界的规则将加成的水平具体化,这一点确实是我所为。” “哦?那如果将我的本体当作灵宝,是不是也能总结出一套相应的具体属性?”陈天远眼前一亮。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八章 属性面板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知道,修士间的战斗瞬息万变,存于大荒中的秘技灵法更是无穷无尽,两人即便在属性上相差十倍,胜负也依旧难料。这样的总结不但没有丝毫用处,反而会影响你对战局的判断,得不偿失。”天诛苦口婆心,谁料陈天远根本不为所动。 “你果然不是游戏客服……没有面板怎么堆属性!”陈天远嘀咕了一句,随即满脸兴奋:“你不必顾虑那么多,我自然不会完全依照属性判断强弱,只不过是想在修行上有个参照罢了。” 话虽如此,但陈天远心中所想的远远不止这些。或许天诛不了解,但作为一个资深的天下玩家,陈天远深知一套合适的属性对于角色的提升会有多大。 穿刺,会心,大小物攻,当这些属性明明白白放在眼前时,他才能更清楚自己今后的路要如何走。 “很难理解你的这种想法,不过……稍等片刻。”天诛没有继续争辩,随口交代了一句就在识海中销声匿迹。 陈天远等了半晌也没等出个什么动静,百无聊赖下点开了商城,却不想这一看竟让他瞬间失了心神。 商城中依旧是琳琅满目的各类奇珍异宝,可在余额一栏中,一个令人心惊的数字赫然展露在眼前。 “个,十,百,千,万……”无比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凌乱地排列着,连成一串目眩神迷的字符。陈天远猛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打开涂山氏之戒,却只见到满眼的空旷。 “天诛!!”陈天远怒吼一声,惊起湖中无数鸥鹭。 此前成王等人为荆家送来大批贺礼,其中价值最高的一套噬影灵铠以及足有五千之数的溟钻资源,被荆老爷子大手一挥,全部赠予了陈天远。 陈天远将这些东西统统藏于涂山氏之戒中,以备日后不时之需。然而他今日再次打开储物空间,只却发现孤零零的一套噬影灵铠,堆积成山的溟钻已彻底失去了踪影。 “聒噪什么!空有商城这座宝山,却把资源留在储物空间中吃灰,也不知你是如何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的。”天诛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随即再次陷入沉默,任凭陈天远如何呼喊也没有现身。 陈天远本打算分出部分资源,帮助身边的苏墨焉等人提升实力,免得再有葫芦娃那样的事端发生,谁料这些资源竟被天诛偷偷摸摸地尽数充值进了商城,让人徒呼奈何。 不过计划已被天诛打乱,陈天远也只能无奈接受。 此时余额一栏中的数字是346421,他迅速浏览了一遍商城,立即将其中的四万通用点数兑换成了金牛贺岁。 整整两千尊熠熠生辉的金牛雕像,视觉冲击力极强,让整栋小楼霎时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宝光之中。陈天远没有立即将他们开启,转而取出定勇所赠的那套噬影灵铠,并开始着手鉴定与加护。 噬影灵铠「八件」 身化虚无,隐幽入冥 绝品,月威境可用 推荐功法:枯叶遗卷 加护9段 物理防御:1272 法术防御:833 回避:276 敏:433 会心一击:522 噬影(8/8)特技属性:影舞+20 乍看之下,噬影灵铠在各方面的提高似乎没有明光灵铠均衡,但四倍有余的敏捷加成,五倍有余的会心,令魍魉刺客一击绝杀,神龟莫测的能力无限拔高。 装备上噬影套装,陈天远立即出门进行了一番测试。从湖畔小楼到湖心文宗阁间的距离足有千丈,但横跨的时间仅仅一息不到,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可怕。 可这并非极限,陈天远很快就将两千尊金牛贺岁尽数开启。此次他开启宝箱的运气极佳,除了一些暂时派不上用场的杂物之外,共收获63枚雷音溟钻,大禹武器113把。 其中52枚雷钻被他尽皆用在加护之上,并且全部一次成功。包括灵饰与沧淮之牙在内,十三件灵宝全都达到了十三段。 陈天远手握灵兵,不断演练枯叶遗卷中的种种秘法,感受着身上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不禁生出睥睨天下的万丈豪情,仰天长啸。 “你能不能不要瞎折腾?刚刚给你整理好的属性面板又要推翻重来,很有意思?!”谁料就在此时,天诛突然从识海浮现,气急败坏地朝着陈天远大吼,将他从幻想中瞬间惊醒。 陈天远立刻讪笑一声,不敢反驳,乖乖地跑回房中坐定。 “你要知道,枯叶遗卷终究只是绝品典籍,即便修至顶尖也无法和玉玑子,七夜等人媲美,切勿因小失大。”天诛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陈天远心中了然,知她说的是噬影灵铠之事。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也知道仅凭魍魉的奇诡刺杀之道决计无法与他们抗衡。”陈天远的脸色也恢复了严肃,沉声答道:“我也不会全然将外物当作依仗,对于自身的力量,我依然渴求。” “你知道就好。”天诛说罢就不再多言,陈天远则再次拿起金身琉璃卷研读。 很快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陈天远尚还在琢磨那些晦涩难懂的语句,一块简洁明了的属性面板突然在他的眼前跳将出来。 修为:月威境,四影 修习功法:枯叶遗卷,火德秘藏 攻击强度:189~289 会心一击:1645 力:625 敏:1694 体:600 疾:680 魂:100 念:100 灵力(枯叶遗卷):800 “这就是属性面板?怎么和……”陈天远怀着兴奋的心情将自己的属性从头至尾研究了一番,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和你前世见过的不同?”天诛不屑地冷哼一声,语气有些嘲弄:“现实与虚幻,你真的分得清楚?”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四十九章 龙象之力 关于属性面板的问题,天诛很快给出了解释。 “你要明白,无论是肉身力量还是灵力修为,都很难用言语描述。现实不像你们所谓的游戏,无法通过简单的计算得到战力,实力也并非一加一这么简单……” 陈天远很快就恍然大悟,不禁暗恼自己愚笨。前世游戏中,所有技能招式最后造成的伤害总是一个有形的数值,即便不是固定,但总在一个范围中浮动,并能通过自身的属性计算得到。 但现实不同,修士在对敌时可以刺穿心脏,可以斩断双臂,但若说给对方造成了多少点的伤害,岂非无稽之谈? 故而除了攻击,会心这两条属性,力,敏,魂,疾,体,念等皆与前世有着天壤之别。 据天诛所言,这套属性是依据大荒人族的平均战力计算得出。在她的算法中,力象征着肉身力量,敏代表反应与奔行速度,体是肉身强度,疾代表小范围腾挪的能力,魂,念则与神魂有关。 涉及到具体数值,同样与游戏中不同。仅就力而言,寻常成年凡民男子的肉身力量算作一,也称为一人之力,锻骨,养脉,聚气三境皆在一人至十人徘徊。 而力量一旦超过十点,又可用蛮象作比。十人一象,日藏境修士根据修炼功法等阶的差异,以及凝聚日影数量的寡多,肉身力量多在一象至十象。 以此类推,十象一蛟,十蛟一龙,每相差一个大境界,修士的力量差距在十倍到百倍之间,应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范围。但像陈天远这种既有雷音之力锻体,又有数值化装备属性加成的异类,自然不可以常理揣度。 “哦?那岂不是说我的力量堪比六条巨蛟?”陈天远细细体味一番,似有所懂。 “异想天开!”可惜天诛狠狠将他的幻想击碎:“人,象,蛟,龙不过是上古修士对于力量的描述。物种间实力差异巨大,同种个体间也有天壤之别,怎可一言蔽之。” 陈天远尴尬地闭嘴不言,很快天诛又说起不同修炼功法对属性的作用。 就如魍魉枯叶遗卷,可算作绝品功法中的佼佼者,但依旧有所侧重有所欠缺。 除去装备属性的加成,陈天远的力,体,疾皆为六百,比他月威四影应有的数值高出了不少,而念,魂则仅仅一百,只能说聊胜于无。这其中除了雷音炼体的缘故外,更有枯叶遗卷侧重修体,不重神魂的因素。 而敏捷一项,整整一千二百的基础数值,比起列缺境雷音尊者也分毫不差,想来与枯叶遗卷最为侧重速度有关。 “那灵力呢?这一条为何又要单独列出?”陈天远似有所懂,但他很快又注意到天诛单列出来的灵力一项,立即开口发问。 “肉身强化不过是修炼过程中的附带,这一切的本源却是灵力。你想想,若没有丹田中的月影日影温养,仅凭肉体凡胎,又如何能拥有堪比蛮象巨蛟的强悍肉身?” 天诛没有丝毫的不耐,将其中的细节缓缓道来:“灵力是使用秘技灵法的根基,但威能皆由其本身决定,无法通过灵力的强弱形容。所以这里的数值有些片面,仅仅代表它对你肉身的最大增幅。” “你的灵力纯净度极高,故而才会达到八百之多。根据枯叶遗卷的特性,这八百点灵力可尽数转化成你的敏捷属性,以提升你的反应与速度。但这只是极限,具体能转化多少你自己应该有所体会。” 至于攻击和会心,天诛没有详述。据其所言,这两种属性虽是由她命名,却是在加护之灵鉴定装备后才突然出现,应该与那丝法则碎片有关,她自己也了解不深,但观其描述,约莫在提升秘技威能方面有所妙用。 听到此处,陈天远才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明修为境界相差仿佛,自己还有装备加成,却在面对天机营柳满时这般辛苦,更是被他在肉身强度上彻底碾压。 但他转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双眼灼灼盯住桌上的金身琉璃卷。 “还不算愚笨。”天诛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欣慰。 金身琉璃卷中隐隐有珈蓝神界的影子,说不定就与九天登神大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它作为荆家传承功法,只有每代家主或确定了世子之位者才可修行。 当然,陈天远是唯一的一个例外,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珍贵与强大。而从霸体明王荆伯贤来看,金身琉璃卷必定是一部与天机营握奇经极为相似的体修功法,也就是能将修士的灵力转化为力,体属性的功法。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陈天远只要能将金身琉璃卷融会贯通,不仅灵力会更加浩瀚,肉身之力也会强大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想通此节,他当即不再浪费时间,拿起金身琉璃卷开始细细揣摩。 接下来的十余日,陈天远独居小楼,闭门谢客,更是在天诛的指导下尝试各种方法摒除杂念,静气凝神,可惜到头来依旧是毫无寸进,让他懊恼至极。 但说来也巧,天诛偶然间提到了一次珈蓝神界,对其中神祇的描述竟与地球神话中的西天诸佛无比相似。 无计可施之下,陈天远尝试诵念了几句前世佛教中的偈语,却不想立时就与金身琉璃卷形成了奇妙的联系,无数玄奥的金字从典籍中飞舞而出,直直冲入他的脑海,让天诛啧啧称奇。 在此之后,他更是想起雷音一词似乎也与佛教有关,索性取出一枚雷钻辅助修炼。也不知是因为雷钻本就有淬体只能,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总之金身琉璃卷的修行进展确实是加快了许多。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章 修行不知年月 金身琉璃卷的修行共有四个阶段,分别为广明智慧身,俱解涅槃身,虚空焰灵身和污垢炎光身。 陈天远在接下来的十天中初步修成了第一层的广明智慧身,而令他惊喜的是,金身琉璃卷除了直接强化肉身灵力外,还附带了数门妙用无穷的奇异神通。 就以广明智慧身而言,仅仅是初窥门径,陈天远的力,体属性就直接由原来的六百余暴涨至近千,且灵力也由原来的八百提升到了九百,其中更有小半能直接加成在肉身力量与强度上。当然这其中不乏雷音溟钻的淬体功效,但依旧可以看出金身琉璃卷的强大。 除此之外,修成广明智慧身后,一则名离幻即觉的真言出现于陈天远的脑海。这门神通可在修习秘技功法时极大增幅领悟能力,其效果远胜冰皮婵娟饼。 “这具身体的资质实在妖孽,恐怕连叶正元也无法与你媲美。”仅仅十天不到,陈天远就将金身琉璃卷初步参透,饶是以天诛的阅历也不忍不住啧啧称奇。 十天看似不短,但辅修功法的修行进境不能以常理揣度,其修炼难度更是远超主修功法的百倍。 虽说聚气才算是武道的真正起点,但炼体,锻骨,养脉三境却是支撑修行的基础。陈天远在炼体养脉时修炼的功法为枯叶遗卷,其锋锐,诡谲的特性早已深入骨髓。此时他再选择金身琉璃卷作为辅修,两者本源间的冲突可想而知。 “是啊,确实妖孽。”回想起前世的荆茗,陈天远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 但这一切的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不过是荆十三留下的造化,陈天远也自问没有骄傲的资格。 玉玑子,七夜,一个个遥不可及的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光是活命就要拼尽全力,又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白驹过隙,这一次入定就又是三日,期间陈天远水米未进,却丝毫不见虚弱之感。 “广明智慧身……原来是这个意思。”房中端坐着的少年陡然睁开双眼,一尊有些模糊的金身罗汉自他眉心一步踏出,仅仅片刻就与本尊一般大小。 少年伸出食指向前点去,那罗汉竟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随着两者间的第一次触碰,罗汉的金身又在瞬间完全破碎,化为难以计数的耀眼光点,漫天飞舞。 “天诛,如果你在我那个世界多待一段时间,可能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陈天远丝毫没有在意那些光点,抖了抖衣衫从蒲团上起身,开口说了一句让人莫名的话。 “你是指珈蓝神界?”天诛沉吟了片刻,有些好奇地发问。 可陈天远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露出些许的微笑,随即如长鲸吸水般将房中飘散的光点尽数吞入口中,一些细微的变化开始在他身上出现。 “你最怕的人来了。”仿佛较劲一般,天诛也打起了哑谜。 陈天远闻言一愣,旋即面色大变。 “陈天远!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清脆的呼喊在小楼前响起:“闭关闭关!每次来都是闭关!今天我就把他的关拆了!” 听得吴雨霖气势汹汹,陈天远立时打了个寒颤。他本待继续装死,却不料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陈公子既然闭关了这么久,一定是处于修行的关键时刻,你怎能这般无理取闹!”柔弱似水的嗓音,一听就是楚谨婳当面,但其中蕴含着的怒意任谁都能分辨得出来。 “呵呵,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和陈天远之间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操心?!”……………… 猛烈的争吵声传来,陈天远头大无比,但随着火药味越来越浓,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向楼下走去。 “这般蛮不讲理的女人,怪不得他避而不见!”楚谨婳满眼讥讽,冷言呛声,分毫不留情面。而这般场景,饶是对她无比熟悉的陈天远也有些心惊胆战。 “你终于肯现身了?你怎么不躲我一辈子?”此时吴雨霖见到他现身,也不再管楚谨婳那边,双眼直勾勾地瞪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陈天远本想威严震慑一番,却不料话才刚刚出口,此前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瞬间变了脸色。一个柔柔弱弱,一声不吭,另一个则满脸委屈,泫然欲泣,令他再次没了主意。 “咳……不知莫兄此次为何前来?可是老祖那里又有什么吩咐?”好在与这两个女子同行的还有几人,尤其是荆莫也站在一旁,令他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方向。 “哈哈哈,无事无事,只是来看看十三弟你……十三弟果真勤勉,修行起来无念无妄,连红颜知己都再顾不上,当真是我辈楷模!”谁料一向正经的荆莫竟也出言调笑,令陈天远暗骂自己看错了人。 “好了好了,你们也真是的,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幸得年纪较长的荆慕看不下去,站出来打圆场。 陈天远立时拼命点头,无比赞同,惹来一阵白眼。而此后通过荆慕的一番解释,他也渐渐明白了几人的来意。 修行不知年月,看来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他这几日沉浸在金身琉璃卷中,竟连过年这件大事都给忘了,而今日若不是有这几人在门前吵闹,恐怕等他再出门时已经是大荒历540年。 “那你们这是?”陈天远登时有些汗颜,不过眼前这几人的组合似乎有些怪异,不禁好奇询问。 “还不都是你!荆老爷子留我们在荆家过年,谁知你始终日关不出,老爷子没办法,只能让莫哥和慕姐带我们出去逛逛。”吴雨霖闻言立刻娇哼一声,神色间满是不满:“要不是我不死心,想再来你这看看,恐怕你早已忘了我们是谁!”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一章 说书先生 “出去逛逛?那怎么没见其他几人?” 此时站在湖畔小楼前的一共有六人,除了陈天远自己和吴雨霖,楚谨婳,就只剩下荆慕,荆莫,荆萱这三兄妹。 “你倒是还记得……”吴雨霖仍旧面有不忿,还待再呛他几句,却被楚谨婳拉住。 “年关将至,苏姑娘他们已经回宗。小天璇倒是没走,不过……他最近挺忙。”荆莫见状,抢先作了解释,不过当他说到齐雨亭时,在场另外五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陈天远不疑有他,只当齐雨亭是真的很忙,不过他既然走出了小楼,自然也不会继续回去闭关,索性与众人一道外出游览。 上一年的新春,陈天远身在天合,与漫山遍野的尸兵拼杀,除了鲜血与战火,眼中再未有其他景致。 而今日西陵东市,却是满眼的雕车竞逐,宝马驰御,街道两旁的柳阁画楼,皆有朱窗绣帘相嵌,几如梦中之景。 “李不凡,如此这般的太平盛世,就是你想让我看的吗……”来往尽是绫罗绮缎,耳边全然箫鼓喧空,却再无一人识得刀甲兵戈。陈天远一人落在后面,心中有些怅然。 “落雪了?落雪了!”耳边传来一声欢呼,将他的思绪打乱。陈天远闻言抬头,一点晶莹落于鼻尖。 飞花四散,玉琼满地。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九黎无雪,唯有中原才能得见此景。 路人们纷纷取出早已备好的纸伞,驻足仰望漫天的飞雪。几个垂髫孩童互相追逐着从陈天远身前跑过,其中一个女孩应是跑得太急,直直撞在了他的腿上。而这小姑娘虽然吃痛,泪眼盈盈,却依旧学着大人的模样,奶声奶气地行礼致歉。 小姑娘道歉过后紧随伙伴们而去,可仅仅片刻过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匆匆跑回。 “哥哥你没带伞吗?” 陈天远闻言一愣,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柄半臂长短的油纸小伞已被塞入手中。 “娘亲说下雪不打伞会生病。”女孩的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比玉絮更加耀眼。 她不等陈天远答话,蹦蹦跳跳地再次跑远,天空中纷纷落下的寒酥挂在她的发间,似乎比伞下的大人们更多了不少欢悦。 “陈天远,走啦!”前方的几人也撑起纸伞,正朝着陈天远招手。陈天远突然展颜一笑,心中复杂的心绪清扫一空 他将那把小伞郑重地收入怀中,取出傲雪云罗,向前走去。 ………………………………………… 几人穿过坊市,在民安坊中随便寻了家酒楼歇息。 等着小二端水斟茶的间隙,大家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堂中说书先生的身上。 “天下豪气十斗,却被一人独自取了七斗,在座可知是谁?”手持惊木,小帽青衫,令周围茶客不自觉地聚拢了过去。 随着越来越多人被吸引住了目光,说书先生的惊木“哐当”一拍,口沫横飞地讲述了起来:“却是那大荒凤雏,弱冠侯爷第一人!” 楚谨婳等人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声。但陈天远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随着说书先生的节奏还眉飞色舞了起来。 “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直面数百刺客好不犯怵,片刻功夫就杀了个精光。那血魔妖身蛮炼见状,哪里还忍得住,挥起巨掌,翻身就上。但无妄侯英雄了得,哪怕他区区一个半步雷音?就见无妄侯腾空而起,手中神兵放出万丈光芒……” 荆家演武场中一场小小的争斗,几乎被这人说成了矆睒境的大战,但众人依旧听得饶有兴致,连连鼓掌。 很快一场评书说完,说书先生也回去堂后休息。陈天远几人喝完茶水,正准备离去,却瞥见一个黑色劲装,满脸凶相的中年男子向着堂后匆匆走去。 陈天远觉着有些眼熟,便让几人先行一步,自己则悄悄尾随。 就见那男子始终皱着眉头,步履慌忙,似乎有什么急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便挤到原先说书那人身前。 “见过先生,在下九黎人士,初来这西陵城。今日听你说得这无妄侯出手相帮荆家,莫非里面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男子礼数周到,更是将一锭白花花的银两私下塞去。 说书先生毫不避讳的将银锭放在口中轻咬,待确定真伪后立刻笑逐颜开:“兄弟你算是问对了人,若说这无妄侯与荆家的关系,旁人还真不知晓。就说这无妄侯贺寿荆家……” 等说书先生说完陈天远和荆家的关系,中年男子脸上的阴沉更甚:“那这荆家岂不是一门双侯?日后皇城中还有谁能治得住他们?” “兄台此言差矣,文安侯早就不理政事,这陈天远也不过一个虚名侯爷,真正能镇住场的还是那荆风源那几人。再者说,要这荆家真的势大,丞相大人还能任由他们蹦跶?”说书先生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转瞬间就看出了这人的立场,当即挑着荆家的不好说了一通。 可这中年男子依旧神色诡异,不置一词,说书先生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登时有些冷汗津津。 “哦?虚名侯爷……那先生可知朝中大臣以及成王殿下对此人是何态度?”男子沉默了半晌,再次发问。 “表面上,丞相府与御史府都在极力招揽,成王殿下也颇为青睐此人,但他毕竟身有军职,和定国公似有暧昧……当然,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也不是我一个说书先生可以知晓得。”说书先生犹豫了一下,选择含糊其辞。 “好,谢过先生了。”中年男子也没逼问,再次丢下一锭银两,大步如飞地离开了酒楼。 陈天远目视着此人走远,从拐角处现出身形。他没有选择继续跟踪,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眼中偶有精芒闪烁。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二章 赤螭横宵 等陈天远再次找到荆莫一行时,他们正与另外几人交谈。 其中一个是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虽只有志学之年,但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风范。其人玉簪束发,风度翩翩,腰间荡悬着一柄长剑,除此之外再无配饰。 在他身侧站立着两个侍从和一位龙钟老者,老者青灰长袍披身,似是家仆打扮,但若细观他微眯的双眼,便可发现其中偶尔闪现的神光。 而最后一人则让陈天远有些意外,两束青丝,灵动眼眸,赫然就是此前让齐雨亭无比紧张的那个荆家小姑娘。 陈天远发觉两边的气氛有些古怪,便没有立刻靠近。他在街边随意找了个茶摊坐下,凝起心神,静观其变。 “荟儿尚还年幼,王公子可否给荆某一个面子,不要为难她?”荆莫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但他依旧向着那年轻公子抱拳致礼,言语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谁知刚刚还彬彬有礼的年轻公子听得此言,立时就有些动怒:“怎么?我和荟儿姑娘随口说上两句话就是为难她了?荆大公子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陈天远轻抬茶杯,吹了吹浮茉,依旧不动声色。事情涉及齐雨亭,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此时情况尚不明了,更没到出手的时候。 “呵呵,荆大公子最近上了日榜,心高气傲,连我王肆的事情你也敢管上一管?”口中所言如此,但那年轻公子满脸的高傲之色,随手把玩着腰间的长剑。 “大少爷……王公子确实没有为难我……他……他人挺好的……”此时那个唤作荟儿的小姑娘也轻声出言,似乎反倒有些埋怨荆莫的意味。 “唉,多好的一个女娃儿……怎么就遇上了这个纨绔子!”给陈天远斟茶的老者有些愤愤,但看向那王肆的目光中明显有些畏惧。 “哦?老人家可否说说,这纨绔子说的是谁?”陈天远闻言有些疑惑,随口发问。 而那茶摊老板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却不想被人全然听在耳中,立时惊慌失措:“公子听错了!哪有什么纨绔子!小老儿没说……没说!” “呵呵,老人家不必惊慌,我只是心有好奇,决计不会将此事说与外人听。”陈天远哑然失笑,索性从储物戒中取出些许银两,放在老者眼前。 老者犹豫了半晌,终是抵不过黄白之物的诱惑。他先是偷眼打量了一眼对面,随即迅速将银钱收入怀中,压低声音解释了起来。 “这王肆背景深厚,欺男霸女,但这些恶习寻常世家子都有,也算不上十恶不赦。可此人坏就坏在他专挑少不更事的女娃儿下手,靠着一张老子给的好皮囊诱骗哄弄,将女娃儿清白坏了还大肆宣扬……” 陈天远也不是初入江湖的嫩芽儿,他见着老者说着就满面怒容,眼神悲戚,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血肉,立时明白这也是个可怜之人。 陈天远心中疑问未清,但不想继续刺激老者,只得罢口不言,却不想老者神色变幻了数次,主动再次开口:“公子我看你也不是凡人,但这王肆背景太深,还是不要惹得好……当初此人闹得太过,连定国公都看不下去,亲自下令要将他捉拿下狱,谁料成王,丞相纷纷出言保他,到了最后连定国公也只能不了了之,任他继续猖狂……” 陈天远闻言一惊,这王肆到底是何背景,竟连定勇都奈何他不得。可惜对于传言这老者言之凿凿,真的涉及到了具体就知之不详。 “荟儿,这是怎么回事?”不知何时,齐雨亭也已现身,他应是和荟儿一同外出,却不知因为何事离去了一会。 荟儿见他回来,立时有些委屈:“齐哥哥你去哪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了起来……你快些劝劝……” 齐雨亭闻言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场中几人。 “今天谁来了也没用,荟儿我要定了,识相得赶紧滚开!”应该是看出了两人间的亲密,王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之前伪装的面具也被彻底撕破。 他一把推开荆莫,径直将荟儿拉入怀中。 “你找死!”听得荟儿的尖叫,齐雨亭脸上的不解瞬间化为惊怒。 王肆身边两个侍从见他动手,立即上前拦住,竟都有月威境的实力。 不过齐雨亭好歹是月榜有名,盛怒之下毫不留情。随着他一拍剑匣,弈剑听雨阁的剑势瞬间展开,密不透风的剑光将那两人全然笼罩。两人猝不及防间慌了手脚,疾步后退,然而齐雨亭丝毫没有缠斗之心,趁着这一瞬侧身而过,手中清风长剑直指王肆喉头。 不过很可惜,锋芒四溢的一剑被那灰袍老者轻松挡下。 “小小年纪如此修为,可是弈剑听雨阁小天璇当下?”老者单指抵住剑尖,眉头稍稍皱起。 “呸,一群废物!”王肆被这一剑吓得不清,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那两个侍从喝骂。他看着怒气冲冲的齐雨亭烦闷至极,竟狠狠将荟儿推倒在地:“我管他什么小天璇大天璇,延伯你赶紧杀了他!” 王肆一语惊人,饶是荆莫也被他的大言不惭吓了一跳。 众人见老者看破齐雨亭的身份,应当不会听此胡言,却不想他恭恭敬敬地朝着王肆应了一声,旋即爆发出惊天的气势。 “雷音境?!”齐雨亭瞳孔一缩,眼见着老者周身雷音滚滚,天空中霎时阴云密布,立时惊呼出声。 西陵城中不限制武斗,却严禁尊者级强者出手,这老者竟敢如此不管不顾!? “小天璇,我家主人有命,得罪了!” 老者惊天一掌覆压而下,独角赤龙腾挪云间。 竟是大夏皇族不传秘典,赤螭横宵真诀!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三章 战雷音 千丈赤螭由九天奔腾而下,即便不是实体,也依旧将整个民安坊震得发颤。 齐雨亭应敌经验丰富,知道不能直撄其锋,“身自在”心法骤然展开。 全然由灵力构筑的剑光在他脚下成型,赤螭带来了得威压也瞬间化去大半,齐雨亭一边向后急退,一边掐动灵诀。 大地开裂,厚土翻涌,汇聚成一柄山丘大小的巨剑,直直向蛟龙斩去。 “八荒地煞诀?有点意思。”灰袍老者轻笑一声,变掌为爪。 只听得空中赤螭怒吟一声,盘身绞住巨剑。 下一瞬间,巨剑分崩离析,赤螭继续扑下。 “曲则全!”齐雨亭退无可退,无数淡蓝剑影从剑匣中飞射而出,幻化成一道圆形光幕,将他护在其中,准备硬受这赤螭一击。 与此同时,周围的百姓早已四散奔逃,热闹非凡的民安坊长街瞬间冷清下来。 茶摊离得较远,暂未受到波及,陈天远依旧端坐桌前饮茶,丝毫不为所动。茶摊老板几次劝他未听,无奈下只得自己逃离。 赤螭怒冲而下,血口怒张,撕咬在光幕之上。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继而惊天之声轰然炸起,光幕寸寸碎裂,滔天气浪带起无边的尘土爆散而开,将一切尽皆遮盖,见不得真形。 王肆早被两个侍从护住,躲到一旁。荟儿则被荆莫几人救回,正死死盯着烟尘的正中。 “弈剑听雨阁……可惜了。”灰袍老者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缕叹息。 如此大的动静,发生在人来人往的民安坊中,却不见有任何人前来过问干涉,无论是龙麟堂,还是内城禁军,仿佛集体失明般视而不见。 灰袍老者应只是列缺境尊者,可他竟丝毫没有顾忌荆家威势,一步一步向着荆莫等人走近:“把那小姑娘留下,老朽可以不追究汝等之过。” 荆莫的脸色极为难看,在老者的压迫中不断后退,牵着荟儿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然而就在此时,清朗之声从漫天的烟尘正中传来。 “老人家说这话,不嫌太早了吗?” 灰暗尘土中,有一道晦暗的金光凌空,从朦朦胧胧,直至照亮天地。 “谁?!”灰袍老者猛然顿足,却只见得白影近在眼前。 除了金身,不见灵光,更没有赤螭虚影这般宏大的天地异象,可漫天的乌云却在倏忽间全然退散,露出天空原本的颜色。 长拳直击,平淡无奇,就如寻常凡民间的武术。 灰袍老者却瞬间大惊,半息之间再次幻化赤螭,一掌向前挡去。 没有震天的轰向,没有可怖的气浪,却只闻得赤螭痛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如石击平湖,散成细碎光芒,悄然消弭。 “陈天远?!”齐雨亭从地上爬起,不见丝毫伤势,身后众人满眼骇然,紧紧注视着那白衣少年。 陈天远终于出手。 “你有是谁?!”灰袍老者暴退数里,惊疑不定。 “见不平,心中难耐,向老先生讨教一番。”陈天远淡然一笑,旋即再次飞身而起。 枯叶遗卷灵力退散,琉璃金身卷尽数展开。 属性面板中,力与体两大属性开始不断跳动。 1100,1200,1300…… 独属于雷音境尊者的一龙之力被瞬间突破,肉体凡胎,却似上古恶兽。 “找死!”灰袍老者似有所感,终于认真了起来, 赤螭显化,却再不是虚影,直接与老者的肉身相合,冲天而起。 龙尾重摆,百里长街轰然开裂,龙身绞转,亭台楼阁顷刻崩塌。乌云再次席卷长空,滚滚雷声中千万流火坠入世间,将整民安坊长街尽数覆盖。 尊者级强者的威势展露殆尽,惶惶如天威般横空压下,绝非人力可敌。而即便现在陈天远拥有了堪比雷音境的肉身,也决计无法与之抗衡。 陈天远静立场中,在千丈巨龙的衬托下显得极其渺小,饶是对他无比信任的楚谨婳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陈天远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存在,也知道非自己可敌,但他心中早有定计。 “广明智慧,离幻即觉……” 口中轻念,离幻即觉真言的妙用展现。陈天远在这一刻全然冷静下来,紧张,忐忑等情绪神奇地消失散尽,眼中只剩下那一条可怖的巨龙。 第一息,千丈赤螭龙尾砸下,陈天远挥拳去挡,被击退万丈,右臂反折。 第二息,流火坠地,赤色千里,陈天远被万千火焰笼罩灼烧,皮焦肉绽。 第三息,龙身盘绞,巨力压碾,陈天远筋骨尽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吼。 焦虑绝望地情绪荆莫等人的身上出现,两个女子更是痛哭出声,若非身侧有人阻拦,早已冲入战场。 然而陈天远虽然痛苦,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惊慌。 “不死躯,不灭魂,肉身俱解,金身涅槃……”随着他口中念叨出一些莫名的言语,仅剩的一丝苦楚也随之消散,神情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古井无波。 赤螭巨大的双眼中露出一丝不解,但随即晃了晃头颅,只当他在装神弄鬼。 龙身越缠越紧,断骨的“咔嚓”声接连响起,白衣少年眼看就要殒命。 就在此时,陈天远猛然睁开双眼。 “俱解涅槃,不死不灭,成!”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四章 俱解涅槃身 得益于荆茗的逆天资质与足够的雷音溟钻淬体,金身琉璃卷的修行进展远超想象。 陈天远在出关前就将第一层广明智慧身的内容全部修习完成,不过对于第二层的俱解涅槃身,他始终有些不得要领。 所谓俱解涅槃,仅从字面很好理解,大抵就是破而后立的意思。不过这个破的程度到底几何,陈天远没有把握,也始终不敢尝试。 即便是今日民安坊长街一战,他选择正面相抗雷音有成的灰袍老者,也并非是抱着突破的心思。 除此之外,若非涂山氏之戒中有成百的大禹武器作为后盾,陈天远也不会如此大胆地为齐雨亭出头。因为他自问光凭实力还无法战得雷音境尊者,而他与齐雨亭的情谊也更未深厚到以命相搏。 但计划终究只是计划,这一切在灰袍老者爆发出全部的实力后发生了变化。 硬抗着赤螭遮天蔽日的威压,金身金身琉璃卷的瓶颈第一次出现了松动。在确定天诛能及时控制大禹武器自爆解救的情况下,陈天远选择赌上一次。 很庆幸,他赌对了。 “装神弄鬼!”灰袍老者已经发现了不对,但此时已由不得他再退却。 赤螭浑浊的眼眸中满是狠辣,强悍的龙身再次发力,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就在此时,之前在尘土中绽放的金光再次出现,却是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直射而下! 金光投射在陈天远破碎的身躯之上,一点一滴逸散入他的体内。 赤螭还想再动,却发觉自己龙身被金光越撑越开,任凭它如何嘶吼盘绞也无法改变这种趋势。 本就残破不堪的蒹葭白袍全然破碎,展露出藏于其中的噬影灵铠。 本是血红漆黑,鬼气森森的噬影灵铠受到金光照染,莫名地多了些光正宏大。 与此同时,赤螭突然痛吼,一股巨力瞬间袭来,将他从九天之上重重砸下。近千丈的龙身坠落于长街,翻滚挣扎间将无数民居楼阁崩塌,掀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无比狼狈。 抬头再看,一道身高近丈的威武身影静立半空。 他身穿黑色盔甲,轻提一柄淡紫灵刃,身躯昂藏,白发纷乱,周身环绕着暗金神芒,庄重威严不可进犯。 至猛至烈,至阳之刚,霸道,高傲,谁能想到这竟是一个魍魉刺客。 “这就是俱解涅槃身……不死不灭躯!”威武身影喃喃自语,轻轻挥出一拳,竟将空无一物的虚空直接洞穿,留下一道深邃的黑暗。 属性面板。 力:2925 体:2900 敏:1694 疾:680 魂:100 念:100 灵力(枯叶遗卷,金身琉璃卷):1200 直指矆睒境的肉身力量! 金身琉璃卷晦涩难懂,哪怕是荆家老祖也不过堪堪参透第二层,而陈天远达到同样的境界,只用了不到一月! 第二层俱解涅槃身,附带神通不死不灭躯。 暗金神芒透体而出,在陈天远的周身刻下无数玄奥古朴的铭纹。 “老先生,我们再战!” 金身流转,铭纹放光,陈天远未曾使用任何一式秘技灵法,连沧淮之牙也被他收入戒中,纯粹以肉身力量挥出惊世一拳。 “小辈敢尔!”赤螭从地上重新腾起,空中隆隆怒吼。 不成比例的拳头与龙身相撞,却是败革破碎之声轰然大作。 三龙之力与赤螭之影间的较量,即便有雷音境的灵力加持,结果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漫天龙血纷纷扬扬,赤红的龙麟分崩离析,与天空中的流火之光相映成辉。 千丈龙身第二次砸向地面,陈天远却再未留情,金芒一闪间已经紧随而上。 鞭腿如影,由下而上,穿过重重虚空砸向龙首。痛吼长吟,庞然大物冲天而起,没有丝毫挣扎反抗之力,任由他拿捏摔打! 不见蝠翼,仅凭着肉身力量跳跃,陈天远的身影就再次出现于高空。他双手拿捏住赤螭独角,双臂肌肉虬扎鼓动,竟将千丈龙身轻松舞起,抡圆横砸! ……………………………………………… 民安坊十里长街,破败不堪,盛世繁华转瞬间已成虚无。 断壁残垣中隐隐可见未曾逃离的凡民,此时早已没了声息。 灰袍老者恢复了人形,正萎靡地躺在乱石残瓦正中,虚弱地喘着粗气。 “老先生好大的威风,竟连龙麟堂也任你逍遥。”陈天远解除了不死不灭躯,冷漠着脸走向此人。 此时他的心中的情感难以言喻。 他本不愿伤害众生,众生却因他而死。 “嘿……老朽见过无妄侯……”灰袍老者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咳出一口鲜血,嘿然而笑。 见他这幅神情,再看周围满眼残碎,陈天远的心中更为烦躁,眼中厉芒连闪,一脚踏下。 “你可是觉得,这城中百姓尽由你们生杀予夺?” 随着老者闷哼一声,数篷鲜血飞溅,两条手臂应声而断。 陈天远突然想到李不凡。 李不凡戎马一生,只想为大荒求得一片太平净土。 今日妖魔退去,疆土收复,却不想依旧生灵涂炭。 “你可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凌于众生?” 心魔已生,再难泯灭,陈天远的脑中已满是杀意。 “无妄侯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无数身披重甲的修士从民安坊四周涌来,高声连呼。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五章 观儿 出声者身披震旦灵铠,高大威武,身后百余修士肃杀雄壮,应是来自龙麟堂无误。 其余几波看不出来历,但想来应是宫中禁卫与各府私军。 陈天远瞥了他们一眼,满脸嗤笑,冷声而应:“手下留情?将军可是在和陈某说话?” “无妄侯大人息怒,且听下官一言……”军官看出了他的不满,立时上前见礼,陪笑着想要说些什么。 陈天远环视了一眼周围,除了这个高大军官,其余修士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王肆护在中间,凝神警戒周围。 “王老先生是皇族外戚,先帝内侍,无妄侯万万不可冲动……”军官瞥了眼地上的灰袍老者,压低声音偷偷向陈天远解释。 谁料他丝毫不为所动:“哦?将军所言与陈某何干?” “将军到来的如此及时,莫非早已在侧静观?”陈天远面色冰寒,语气嘲弄,令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你不能杀他。” 此时又有一批修士匆匆赶来,当先一人声若惊雷,沟通九天,竟是尊者级强者。 陈天远心中一沉,对于王肆的背景惊疑更甚。此时他心中的戾气也消减了下去,眯起眼睛打量着来人。 “拜见奉常大人!”在场修士,包括荆莫一行皆是躬身行礼。 当先者金龙黑鲲服,嵌宝紫金冠,脸方眉正,不怒自威,比原先那灰袍老者威势更甚。其身后修士不着盔甲,只以黑袍披身,手中纯白礼杖高近三人,皆是面容整肃,不言不语。 如此穿着打扮,众人又以奉常相称,陈天远瞬时醒悟过来。 大夏以三公九卿为首,皇族外戚不得干政,但其中有一个例外,就是站在眼前的这人,九卿奉常,宗礼侯眷林。 “舅舅?!”一直身在一边的王肆见眷林到来,惊喜交加,竟甩开一众侍卫跑来。 “观儿,小心些。”眷林眼中露出慈爱之色,旋即又将森冷戒备的目光放在陈天远身上:“无妄侯请回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眷林毫不客气,言语中竟还带着些宽恕的意味。 不过陈天远此时没工夫再管这些,早已被王肆一声“舅舅”惊在了原地。 宗礼侯眷林,曾是前朝眷夫人幼弟,大夏国舅。但皇后徐妃病逝后,眷氏一族展露出过大的野心,惹怒启帝,启帝遂将眷夫人赐死,其时还未成就尊者的眷林也流亡燕丘。 时光匆匆,转眼数十年,启帝离奇暴毙,太子太康即位却不理朝政。时逢妖魔围困西陵,眷林自燕丘归来,以一己之力救下陷入敌阵的成王仲康 仲康自幼丧母,由眷夫人带大,念及旧恩,硬顶着诸方压力恢复眷林宗礼侯旧爵,更是一路扶持他坐上九卿高位。 可仅凭这些,还无法让陈天远犹豫,一个雷音境,一个沐食侯,不说挥手即灭,起码也不会惧怕。 可问题却出在王肆的一声“舅舅”和眷林的一声“观儿”上。 “不可能……年纪对不上……不可能是他!”陈天远口中喃喃自语,双眼死死盯着眷林身后的王肆。 眷林听得此言,眉头一皱,立即挡在王肆身前,将他的视线阻隔:“无妄侯是听不懂本座的话,还是想做什么非分之事?!” 而陈天远却恍若未觉,连那灰袍老者站起身来都没发觉。 “无妄侯大人英雄少年,老夫佩服……不过今日,无妄侯大人怕是留不下老夫了。”灰袍老者嘿然一笑,丝毫不见雷音境尊者的风骨。他应是恢复了一些体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悠然走向眷林身后。 陈天远脸上的怒容一闪,似是想要出手,但见得眷林身后的王肆后又立即忍了下来。 全因今日之事太过诡异,太过令人惊心。 眷夫人眷月一生仅诞有一子,名为姒武观。 姒武观为启帝五子,气度非凡,儒雅沉静。他本无心留恋朝政,却被迫卷入权利的倾轧,当他带兵凯旋归来,亲眼见得母亲被启帝投入铸剑炉,生生炼成一柄邪剑——上邪之后,往日的一切都支离破碎。 姒武观剜出自己的双目,发下毒誓:“且将这双眼睛放在西陵城上,看我怎样率兵攻破西陵,寸草不留!” 言罢,他手捧上邪,飘然而去。 姒武观诞生于七月初七的夜里,故而从他叛出王朝的那一日起,他又多了一个名字,七夜。 令幽都王青眼的朔方城主,令众妖魔俯首的幽都魔君,无论是姒武观,还是七夜,陈天远都无法与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纨绔少年联系起来。 可现实往往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这个叫眷林舅舅,又被眷林唤作“观儿”的纨绔少年,能有先皇内侍寸步不离地守护,对他的要求言听计从。 即便惹怒定勇,也有成王,抒默等一众大人物纷纷作保。 到了现在,更是连龙麟堂都要护他周全。 如此显赫的身世,陈天远心中再想不出有第二个人。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行人相继离去,没有出手阻拦。等到长街一空,只剩下原先几人之时,陈天远才恍然回过神来。 齐雨亭等人尽管对于王肆的轻松离去还有些不忿,但见得他这幅模样,心中不忍,走上前来想要安慰,却不想被陈天远挥手制止。 “让我一个人静静。” 陈天远沉思了半晌,一个人向着长街尽头走去。 其余几人彼此相视,满脸茫然,却再不敢跟上。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六章 生之劫 百里长街,残垣断壁,赤螭洒下的流火依旧在熊熊燃烧,即便漫天的风雪也无法将之熄灭。 龙麟堂,宗礼侯,早已不见了踪影,任由建筑继续倾塌破败,任由逝者不得瞑目。 陈天远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到了长街尽头。 眼前是宽阔威严的皇城步道,与长街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城步道很大,皆铺着白玉,非是为了奢侈,而是布阵之用。 无论是皇城步道,还是中城区,内城区,皆有强大的禁制阵法守护,寻常雷音境的力量根本无法破坏丝毫。 在权利面前,人命本就是不等价的。 陈天远轻叹一声,转回到长街。他伸手将眼前一处石板上的积雪扫清,就此坐下,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才要修行。”他突然开口,然而身边并无人影。 “天地万物都在牢笼中挣扎,凡人如此,神也如此……也许某一天你自以为摆脱了桎梏,却只是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天诛轻叹一声,似是有感而发,不过陈天远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起了其他事情:“说说王肆吧,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天诛同样很快从莫名的情感中抽离,转而说起了今日他们见到的一切。 事实果然没有出乎陈天远预料,王肆就是姒武观,也就是幽都魔君七夜。 不过当说起七夜为何会是如今这副模样时,天诛有些凝重。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你和玉玑子的交易使得他在珈蓝墟中无比顺利,将七夜,张凯峰重伤的事情?” 陈天远闻言有些懵懂,依旧是一知半解:“重伤?修为尽失?那也不该返老还童啊?” 这件事情有很多的疑点,首先便是返老还童一事。 七夜的年龄即便是小于太康,成王等人,但也绝不会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七夜因为什么不可知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王朝也绝不会接受一个投身幽都魔军的前朝皇子,更遑论如此费尽心思回护。 “非是七夜本尊,而是其斩出的恶念分身。”不过天诛很快再次开口解释。 恶念分身,陈天远在口中来回念叨着这四个字,瞬间瞪大双眼。 人有七情六欲,神则清净无妄,神启一途,除了明得本性真灵,掌握自身元命之外,更是斩尽万般杂念的过程。 故而神启之后的修行,须经历九天八十一劫,洗练真心。而其中第一重天,鸿蒙天的第一道劫难便是斩除心中恶念,回归天初本性。 “破而后立,并非金身琉璃卷独有。” 很多事情都开始有了合理的解释。 七夜珈蓝墟一行,在和玉玑子争斗时受创重伤,却因为功法的缘故反而修为精进,开启了自身真灵,踏入神启之路。 此后他在经历鸿蒙天初劫——生之劫时,将心中的恶念凝聚成一道分身,便是现在的王肆。而七夜心中的怨,嗔,痴,恨皆是来自昔年大夏皇宫,恶念分身是这般年纪也在情理之中。 但令人惊讶的是,此后也不知发生了何等变故,这具分身竟没有被七夜毁灭于朔方城中,反倒是来了西陵。 应是被焰离或定勇看破了玄机,想将王肆作为制衡七夜的手段,这才将其留下。至于眷林等人,想来不明真相,被大国师和大将军蒙在鼓里,只当王肆就是姒武观本尊。 果不其然,陈天远回到荆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荆老爷子叫去房中,询问今天发生的一切。 在荆老爷子口中,朔方城主七夜不忍苍生涂炭,忤逆幽都王,拒不出兵,被幽都王废去修为,打落境界,弃于太古铜门之外云云,另知道真相的陈天远几乎忍俊不禁。 不过既然事情涉及到焰离等人的谋划,陈天远自然也不会去揭穿真相,不断地点头应是。 荆老爷子见状,也不疑有他,只是安慰了几句,让他不必担心皇家报复,自有荆家为他撑腰之类。 待陈天远再见到齐雨亭时已是入夜,一同来到湖畔小楼的还有楚谨婳和荟儿。 齐雨亭进门就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一个人闷闷地喝着茶水,陈天远也不管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他把一壶茶水饮尽,才满脸复杂的抬起脑袋。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瞪了半晌,始终不发一言,最后还是荟儿最先看不下去,开口打破了沉默。 “多谢茗哥哥出手相救,荟儿感激不尽……”想来是从荆莫那知道了王肆的为人以及陈天远的身份,荟儿此时的态度很是诚恳,甚至透着些许好奇和惧怕。 陈天远见她话犹未尽,躲躲闪闪,有些不明其故。好在楚谨婳及时传音解惑,原来是小姑娘在担心他怪罪前日寿宴上的冲撞,心中忐忑下想要致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中好笑,陈天远当即又是一阵安慰,直到小姑娘彻底放下忧愁,笑逐颜开才作罢。 安抚好了荟儿那边,陈天远心情好了许多,也不想再和齐雨亭僵持。 “接下来关于王肆此人的问题由我处理,你千万不要插手……此人涉及颇多隐秘,非是寻常纨绔子可比,很多事情还需从长计议。”陈天远稍微斟酌了措辞,自觉没有伤打齐雨亭的自尊,却不料他依旧惹得他怒容隐现。 “今日之事本就非你之过……”他还待再劝,却不料齐雨亭一声不吭,起身直接向着楼外走去。 而他虽然从头至尾没有反驳过一句,眼中的不忿却是任谁也看得出来。 “荟儿,你再去好好劝劝他,千万不要让他意气用事。”陈天远是神色变幻了许久,终是没有追上去。他朝着荟儿反复交代,更是将其中的要害关系解释了少许,希冀齐雨亭能自己有所醒悟。 很快荟儿和楚谨婳也相继离去,荟儿也答应会好好劝解齐雨亭,但陈天远心中总有些担忧,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七章 祭祖大典 西陵城的雪一直没有停过,陈天远没有再回过民安坊,但王朝中强者无数,那些被破坏了的房屋楼阁早已恢复了旧样。 只是不知逝者家人心中的伤痛,又有谁能来抹平。 齐雨亭和吴雨霖相继回去了弈剑听雨阁,并未像早前所言的那般留在荆家过年。 陈天远本还有些担心,是不是齐雨亭暗地里做了什么冲动之事,害怕牵累荆家,才有了如此行为。 不过在随后的几天里,无论是眷林还是成王都没有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一些。 好歹齐雨亭离开了西陵城这个是非之地,还顺便带走了吴雨霖,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诸事都还算平稳,未有波澜,陈天远索性继续闭关修行金身琉璃卷。可惜虚空焰灵身的晦涩难懂更甚之前百倍,他也再想不起其他能用的佛家偈语,只得悻悻作罢。 关于年后的谋划,陈天远也稍稍有了一些头绪。 王肆其人有焰离作保,暂时动不得,而夏晋之事尚缺一些契机,还需等待东郊游猎的到来。 而除此之外,最为紧要也最让陈天远渴求的,便是云麓仙居水云中的那面水云镜。 “天诛,如果要隐藏眉心丹田的实力,独留腹中丹田外显于人,你可有办法?”对于水云镜,他的心中早有了一些想法,只待西陵的事情了解,便可正式搬上日程。 天诛现在全然将陈天远当作宿主,对于他的所有疑问都是知无不言:“商城里面有个东西叫易容·万化,有隐匿修为之效,拿着他随便找个剃头师傅帮你贴上就行。” 陈天远闻言一愣:“就这么简单?!剃头师傅?不是要找千面?” 易容·万化他知道,前世游戏中更改外貌体型所用。不过陈天远前世不太关注这些,只知道这东西要在西陵城中找一个千面的人才能使用,故而丝毫没有想起来。 而现在他知道了实情,顿时懊悔无比。几十通用点数的东西,既能改变容貌体形,又能隐匿修为,若是早点用上,岂不是省了太多麻烦。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陈天远又找到了正在筹备祭祖大典的荆风源,向他询问了一些云麓仙居的消息。 不出所料,荆家和云麓仙居并不交好,这点从前日寿宴上就能看出来。 陈天远虽然确实打算着隐藏修为,拜入云麓,但从一开始就没想通过荆家的关系行事。 “家主可知仙庭高院的招生何时开始?” 仙庭高院,西陵城四大高院之一,背后除了王朝,更有大国师焰离支持,但陈天远更看重的则是它与云麓仙居的关系。 大荒尚武,早在妖魔之祸前,朝堂上就有筹建修士院校,培养平民人才的声音。后来太古铜门大开,幽都魔军入侵,这件事情非但没有搁置,反而在王朝中赢得不少势力的支持。 成王因为此事获得了收获了定勇的好感,其后抒默,盲夏也相继表态,令西陵城四座高院在一夜之间拔起,成为了大荒平民子弟心中最为向往的学府。 因为教习的缘故,四座高院的背后皆有宗门背景,除了为王朝培养人才外,宗门更是会将院生中的佼佼者收入门下,亲自培养。 仙庭代表着云麓仙居,道源则为太虚观的势力范围,八阵与龙麟堂,天机营密切相关,而名剑则有弈剑听雨阁,冰心堂等天虞岛三宗在后支持。各大宗门中虽然也有嫌隙,但在王朝的监管下一直未出什么大事,这也成为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潜在规则。 “茗儿你既然已经回归荆家,何必总是这么客气。”对与陈天远的称呼,家中长辈已经纠正过数次,不过每次他都点头应是却丝毫不该,大家也都随他而去,只有荆风源始终锲而不舍。 陈天远还是点头,但依旧家主相称,荆风源奈何他不得,只得说起仙庭学院招生之事。 半晌过后,陈天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告辞离去,独留荆风源一人摇头叹息。 转眼又是三日,荆家越发热闹了起来。 年关将至,不少在外的族人都回归本家,准备迎接年终的祭祖大典。 荆家每年年关之时,都会举行一场祭祖盛会,凡是冠以荆姓的族人都可参加,这也是荆家凝聚人心,增强底蕴的一种手段。 而整个荆家中最为兴奋的,当属年纪尚小的第四代。 既为了考较这些年轻人的修行进展,也为了提携后辈,每年祭祖大典上都有专为他们准备的测试,凡是能在测试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皆可获得进入文宗阁阅读经卷的资格,其中表现特别优异的几人,还会被家族推荐进入八大门派修行。 而这些年轻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或辛苦修行,或游历八方,为的便是不断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能在祭祖大典上受到家族青睐。 陈天远从入定中清醒,站起身来。 “陈公子?在吗?”恰巧楚谨婳到来,在楼下敲门。 他凝神听了下内府方向喧天的锣鼓声,知道是祭祖大典到来,便穿上一件新的蒹葭,向外走去。 门开,明亮的阳光洒进房中,有些晃眼。 门外,如玉女子亭亭而立。素腰一握,随意扎着条紫色束带,淡绿衣衫衬托着一张柔弱似水的脸庞,比阳光更加惹眼。 “走吧,去看看这豪门大家的子弟有何非凡之处。”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八章 荆伯贤的期望 明艳动人的姑娘,鲜衣怒马的少年,湖边阳光细碎,满地白雪莹莹,应是画卷中才有的美景。 陈天远反手关上房门,向楚谨婳招呼了一声,准备出发前往内府。 却不想楚谨婳纹丝未动,就这么呆呆的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我身上有什么不对?”他立时有些愕然,继而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一遍,连衣摆都不曾放过。 楚谨婳脸上一红,赶忙将目光移开,慌乱中勾起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你这人,也不知从哪找来那么多一模一样的白衣服。” 眼睛微眯,陈天远心中暗道大意,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讪笑一声,在前带路。 一个含羞,一个慌张,各怀心思的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远处走去。 陈天远,楚谨婳两人并没有像绝大多数荆家子弟那般,直驱前往演武场,而是先向着内府祖祠而去,同在那闭关的荆家老祖荆伯贤汇合。 自从陈天远回了荆家,在湖边小楼住下,荆老爷子就未曾回过文宗阁,始终闭关宗祠。 古朴的石雕门洞,矮矮的木楼,间或可见的青苔藤蔓,以及冬雪带来的缕缕阴寒之气,无不诉说此处的冷清。 陈天远不是第一次来到宗祠,但他始终觉得它与荆家的气质不符,丝毫不见大家气象。 “这栋小楼,是荆家祖上留下。”荆老爷子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昔年流影老祖受封彻侯,府宅占地百亩,比今日荆家更甚。” “其后百年,家道中落,外财散尽,只留下这栋小楼。” “本来我在想,万一晚辈不争气,好歹还有这栋祖产留下,荆家也许还能像今日这般重复兴旺……不过茗儿你回来了,想必是用不着喽。” 年纪大了,荆老爷子一个人在回忆中沉浸了半晌,最后才想来身边还有两个晚辈。他看着英挺俊逸的陈天远,眼中尽是满意与欣慰。 家族盛衰,在于权利,在于财富,在于人丁兴旺,在于后继有人,可是再绵延不死的家族,千百年后终归只是一捧尘土。 陈天远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只是伸手将老人家扶住。 “你可知我为何将金身琉璃卷传给你?”荆老爷子没有立刻前往外府演武场,而是握着他的手,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侧头发问。 陈天远想了想,心中有些了然,却故作不知:“可是希望我早日突破,辅佐大伯?”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年纪不大,心眼不小……” “雷音境寿不过三百,即便是流影老祖那般惊才绝艳,也终究有陨落的一天。”老爷子没有在意站在一旁的楚谨婳,拍着陈天远的手,声音有些怅然:“风源撑不起这个家,风儿,山儿也不行。” 陈天远眉头微皱,心中措辞想着如何拒绝。 老爷子应是看出了他的态度,却挥手拦住,依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志在武道,这是好事……这世间终究是以武道为尊,再大的权利,再多的财富,若没有一个强者守护,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所以无论是爵位,还是康家,都不能成为支撑荆家长存的理由……所以我执意将金身琉璃卷交于你,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带领荆家继续走下去……” 荆伯贤不过百岁,按照矆睒境两百年的寿元来说,不过刚刚中年,即便是现在的荆家家主,荆风源也不一定比他活得更久,陈天远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但当他看到老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迟暮后,似有所懂。 老爷子喘了口气,就像是这番话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片刻过后,他见陈天远还是没有反应,笑了笑继续开口:“老头子没你们想象地那么厉害,所谓矆睒境,只是燃烧寿元强行突破出来的假象,这一点定勇知道,焰离也知道,不过骗骗那些有所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不过茗儿你也不用着急,若你现在没想清楚,老头子还能撑些时日,一切等你突破雷音境再说……” 陈天远稍稍松了口气,虽说继承了荆茗的资质,又坐拥商城中无数资源,突破雷音境不过如喝水一般简单。但因为有创世主神的威胁存在,这一天会比想象中晚上很多。 只要荆伯贤没有强逼自己表态,他就没有义务为荆家如何,到时在危机时刻出手一次,还了金身琉璃卷的恩情就是。 其实陈天远心中非常清楚,自己一旦入主荆家,无论是修炼还是行事上都会多出许多便利。 就比如说功法,在回归荆家之前,陈天远空有商城这座宝山却不敢多加使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摸到了尊者级的门户。 但现在不同,且不说文宗阁中数百年来积累下的,浩如烟海的秘法典籍,光光一册金身琉璃卷就让他受益匪浅。 再比如说行事,若能掌控荆家在朝堂,在江湖中的各种资源,混入云麓仙居的方法太多,在不同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还要以仙庭高院作为跳板,还要想尽办法去伪装一个天衣无缝的虚假身份。 但同样的,陈天远心里也知道,自己一旦成为荆家之主,给荆家带来的绝不是长盛不衰。 且不说九天之上的创世主神,单单玉玑子一人就足以将整个荆家彻底从大荒中抹去。 若是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陈天远自问在未来突破雷音境时,有信心和这些强者枭雄周旋一番,但他却没有丝毫信心能在这些人手中保下荆家。 今日他答应了荆伯贤,享受掌控荆家的一众福利,最后却将荆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陈天远自问还没有这么绝情。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天上的风雪越发地急促。 荆家宗祠还是那么不起眼,仿佛这个家族的兴衰与它丝毫无关。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五十九章 年轻人 数百人分立在青石铺筑的演武场之上,依旧显得十分空旷。 而这些人彼此交谈,面带兴奋,反倒使演武场显得十分热闹,阵阵喧哗之声,冲天而起。 陈天远扶着荆老爷子,身边是撑着傲雪云罗的楚谨婳,缓步走入场中。 在演武场的左侧,有一座数十丈的高台屹立,家主荆风源,第三代长子荆风等人落座其上,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见到荆老爷子和陈天远到来,同时起身,下场相迎。 陈天远对于荆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归属感,但荆家的长辈对他皆是极为热情,甚至是康幼蓝,在归宗一事之后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能与雷音境媲美的战力,哪怕并非本族之人,也是这些豪门大家无比渴望,愿意付出天大代价求来的助力,就算是八大宗门与大夏皇族,也不敢说能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陈天远对这些荆家长辈来说,本就是自家人,本就是嫡亲后裔。 荆老爷子登上高台,陈天远本想去台下寻处站着,却不想荆老爷子的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握着他没有松开。 荆风源等人也很识趣,立即明白了荆老爷子的用意,立即差人在主位边上多加了一把椅子。 这一切都被一边的康幼蓝看在眼里,但她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还朝着陈天远微笑致礼。 长者赐,不敢辞,陈天远虽然心中无奈,但也没有拒绝老爷子这番好意。总之老爷子立下了雷音境之约,只要不强逼他表态,陈天远也乐得在台上悠哉一下。 但在台下的荆氏族人中,有不少是在外游历,将将归来,对陈天远的身份不甚了解,而对于荆老爷子等人如此看重一个年轻后辈,更是惊诧万分。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荆荣就是其中之一。 荆荣并非文安侯府本家嫡亲,虽然冠以荆姓,但与荆老爷子这一脉早已没了血缘关系。 他爷爷那一辈为了避祸,寻来文安侯府,荆老爷子向来对荆氏族人无比包容,便将其留了下来,这一脉在荆家一住就是六十多年。 而荆荣,作为一个出生在荆家的支脉子弟,从记事起就在文安侯府生活,哪怕在吃穿住行上不比主脉华侈,但好歹在修行一途上也没有受到偏待。 但他心中总有些不甘心。 荆荣的修行资质并不算有多出众,哪怕在功法和资源无人克扣,他也未能达成什么令人惊叹的成就。 而身为支脉子弟,在修行上也泯然众人,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有人对他青眼相加。 但他还是不甘心,看着主脉少年们的锦衣玉食,看着支脉天才们的前呼后拥,嫉妒开始在他心中滋生。 这一切的嫉妒与不甘在去年祭祖大典上彻底爆发。 去年的祭祖大典,同样有为年轻人安排的测试与比试。 在测试中,荆荣虽然只有聚气境修为,灵力纯净度也并不算高,但因为参加的人数太多,没有太多人注意他,并未发生什么变故。 但比试则不同。在年轻一辈的大比中,荆荣连续三次轮空,意外地进入了八强。 八强的奖励是三枚完整日钻,这等意外之财,本该是一场天大的喜事。但是对于自尊心极强的荆荣,这一切反倒成了一场噩梦。 荆荣八强之战的对手是荆慕,荆家主脉的长女。 荆慕身为主脉长女,本就集万千宠爱于一生,更兼得卓越无比的修行天赋与仪态万端的容貌,深受年长一辈的喜爱与年轻一辈的追逐。 荆荣与荆慕并无血缘,心中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自然也有爱慕。可惜两人之间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相差太多,他也从来未曾展露过心迹。 当然,即便是同场竞技,他也将心中的感情藏在最深处。 但很可惜,荆慕的出场让他们的这场比试万众瞩目,荆荣也享受了一次被无数人注视的自豪感。 但这种自豪感在他被荆慕一招击败后彻底成为了屈辱。 即便身边并无嘲笑,并无讥讽,但那种注目过后的无视令他更加难以承受。 他决心离开,离开荆家,等有朝一日功成名就,足以在祭祖大典上大放光彩再回来。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荆荣也是幸运的,他在外游历的一年中,获得了别人一辈子也无法接触的奇遇。 突破日藏,日榜有名,获得了别人一辈子也无法达成的成就。 更是在西陵城外结识了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红颜知己。 意气风发,万众瞩目,这是他在见到陈天远走上高台时的情境。甚至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幻想过,等自己展露身份,等自己爆发出实力,荆老爷子会将他请上高台,从宗祠中取出代表荆家世子地位的金身琉璃卷,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这人是谁,他何德何能……”荆荣死死的咬着牙,仿佛本属于自己的荣誉被一个外人用阴谋诡计尽数夺取。 “你是说高台上那个?”他身边有人听到了他的自语,眼中骄傲之色一闪,正想出声解释:“他是……诶?你去哪?!” 可惜荆荣没有听到,因为他早已愤愤的挤出人群。 其实陈天远也在注意着这边,不过她的目光所指,是荆荣身边的那个女子。 “她竟在此?” “她竟然没走?!”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六十章 异族 “确实是北溟的味道,但是很淡,即便是焰离那种高手都不一定能发觉。”天诛在识海中沉默了良久,终于肯定了他的判断。 “家主最近可曾听闻义军的消息?” 陈天远侧头向着荆风源询问,脸上看不出来丝毫的异样,但他的心中早已满是惊涛骇浪。 当日同样在演武场中,荆家异变之时,有一个持戟的矆睒境神秘高手现身。 起初陈天远只当是哪个大人物在暗中襄助义军,不愿暴露身份,才隐秘行事。 但此后他与叶喻卿共同大战此人,在一瞬间见得她的容貌,顿时就再不能淡然。 此人名为玉心,九幽之主。 玉心侯,夜明城的城主,北溟南的主宰,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人族腹地,皇城西陵! 或许对于人族来说,见过玉心侯真容者寥寥无几,哪怕是定勇这些人族最强的战力也对此魔知之不详。 但陈天远不同,前世游戏中关于玉心侯的故事是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段剧情,对于玉心侯的容貌,出身,结局,他更是了若指掌,这才能在瞬息之间将其认出。 起初陈天远对于玉心侯为何会身在义军中有些不解,但经过这半个月的思考,他隐约有了些头绪。 玉心侯本是魔族中孱弱的一个魔女,地位低下,任人欺凌,与哥哥狄戎相依为命。 而她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地位实力,除了不服输的坚韧意志,还与一件至宝有关。 而这件至宝,其中涉及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与隐秘。 十年前太古铜门被太虚观掌门宋御风打开,幽都军肆虐,几位不愿苍生涂炭的强者高手联袂前往,希望消弭这一祸端,其中包括弈剑听雨阁掌门卓君武,云麓仙居掌门隐逸云,以及冰心堂掌门紫荆。 很可惜,即便以这三人的不世之才,也无法撼动太古铜门丝毫,隐逸云以及卓君武更是双双失踪,唯一从那里回来的紫荆也陷入长眠。 在陈天远的记忆中,弈剑听雨阁掌门卓君武未死,一直潜伏在永夜城城主怀光侯身边,直到玩家抵达北溟南,引动一系列的机缘巧合,卓君武才出手将怀光侯击杀。 而云麓掌门隐逸云,则已可以确定身死在太古铜门之内,肉身被幽都王冰封在万载玄冰之中。 在隐逸云的身边,随身携带着一枚古玉,名为赤阳玉玦,这是她匹敌力量的来源,也是一件足以改变天地的至宝。 玉心,也就是现在夜明城的城主,九幽之主玉心侯,在还是极其弱小时,看到了隐逸云,看到了这枚玉珏。 她渴望力量,渴望证明自己,渴望成为强大的魔族战士,去守护身边的一切。 所以她渴望这枚古玉,渴望其中无穷的力量。 这一切被暗中默默关注着赤阳玉玦的幽都王看在眼里。 幽都王欣赏玉心的这份执着,并与她做了一个约定,让她得到了赤阳玉玦。 其后,玉心利用赤阳玉玦中的无穷神力,斩杀了掌控夜明城的怀光侯,并取代了他九幽之主的位置,成为统领整个北溟南三城的掌控者,更成为了幽都魔军入侵大夏王朝的统帅。 但她不知道,这只是幽都王惊天阴谋的一个起始。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赤阳玉玦给玉心侯带来力量的同时,也让她掌握了与隐逸云无比相似的能力,并掩盖她北溟魔族的身份。 再加上她的身份隐秘,人族中无人能识得其容貌,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西陵城,出现在荆家。 陈天远在当日演武场一战后,向玉心侯丢去一物,便是为了引她再次现身。但他本当这一切还需等待东郊游猎到来,却不想玉心侯如此急迫。 “家主,今日可曾听说过义军的消息?”陈天远不动声色,侧头向身边的荆风源发问。 荆风源应是还在介意称呼之事,苦笑一声:“你这孩子……” 不过他想了会,终究是没有再劝,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这群贼人似乎是人间蒸发一般……就连其中几个首领人物也没了踪迹……” 陈天远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荆家在这场大战中损失惨重,可即便到了现在,无论是龙麟堂还是王朝都没有给荆家一个交代,荆风源会有情绪也是应有之意。 此时演武场中的测试已经开始,虽然这是为荆家第四代年轻人准备的盛宴,但似乎与陈天远并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人通知他要去参加修为评定,也没有谁会自信到与他比试。 在演武场的最正中,不知何时树立起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荆家的少年,少女们在石碑前整齐地排列着,脸上或是兴奋,或是淡然。 石碑边上站着一个黑袍老者,虽没有云纹加身,但硬是月威境无疑。 此人面色和蔼,对于场边每一个年轻人皆是报以微笑。 陈天远见这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长长的名册,口中念出了以第一个上场测试的名字。 “荆芦!”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应声出列,陈天远没在宗祠中见过,应是来自支脉的子弟。 “加油。”黑袍老者眼睛微眯,在小女孩耳边轻声鼓励了一句。 小女孩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忐忑也稍稍收敛了一些。 她将右手轻轻贴上石碑,随着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一行清晰的字迹显示在石碑之上。 “荆芦,骨龄十三岁,养脉境,灵力纯净度7。” 到底是世家子弟,哪怕一个上海年幼的支脉子弟,都不是启灵中院中那些院生所能比拟的。 陈天远突然想起了洛蕴灵,也不知她和婉灵现在如何。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六十一章 嫉妒 荆家不愧是荆家,豪门也不愧是豪门,最先上场的三十几个支脉弟子,没有一人的修为低于养脉境,灵力纯净度更是全然在5之上。 见得场中那块黝黑的测试石碑如此神异,再加上被年轻人们的意气风发感染,饶是陈天远都想下场测试一下自己的灵力纯净度。 不过如今他坐在高台之上,必须保持足够的风度和仪态,只能将心中的蠢蠢欲动死死压制。 随着上场测试之人年龄渐长,人群中的惊叹之声也愈来愈频繁,尤其是当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将手掌暗香石碑,讶异的感叹渲染大作,沸反盈天。 “荆荣,骨龄十六岁,日藏五影,灵力纯净度11。”测试石碑上显化出这般字样。 “看来咱们荆家果真是人才辈出,仅仅支脉子弟就如此了得?”陈天远同样有些讶异,侧头向着荆风源感叹。 荆风源有些失神,随口嗯了一声,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 倒是他身边的荆风若有所思:“荆荣……这孩子的名字我好像见过……” “对了,去年轮空三场,和慕儿比试的那人!就是他!”荆火突然回过神来,大声惊呼。 “哦?轮空三场?这小子运气可以啊。”陈天远闻言一愣,随即啧啧感叹起来。 不过荆风的脸上还是有些犹豫,站在一旁喃喃自语:“不对啊,去年八强和慕儿比试的那人才是养脉境修为,被慕儿一掌就拍下了演武台……她还和我抱怨过差点收不住手。” “对,那人祭祖大典结束就外出游历去了……一年从养脉境到日藏四影,怕是不太可能……”荆火听他这么一说,同样有些不确定起来。 “都说这人运气好,许是在外有了什么奇遇也说不定。”陈天远随口念叨了一句,将目光向下投去,可这一看让他有些皱起了眉。 荆荣好像是感应到了陈天远目光,同样向上看来,眼中带着少许挑衅的色彩。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这荆荣在走下演武台后,竟然向着场中的玉心侯走去。 他在玉心侯身边站定,低声说着什么。 而那玉心侯堂堂一个九幽之主,竟然丝毫没有不悦的表现,反而伸手挽住荆荣的手臂,神色亲昵,令陈天远大跌眼镜。 荆老爷子似乎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准过头来低声询问:“茗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荆老爷子这话说得蹊跷,一个堪比雷应境的大修士,哪能这么容易就有什么不舒服。 不过陈天远立即反应过来,想来是荆老爷子同样发现了荆荣的挑衅,故而出言关心一句。 “没事,只是看见个眼熟之人,想来是认错了。”陈天远当即表示无碍,老爷子也没多问,继续关注起下方的测试。 黑衣供奉手中的名册很长,但测试石碑神异,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随着荆家主脉最为年长的荆慕上台,测试也进入了尾声。 “荆慕,骨龄二十一,日藏四影,灵力纯净度10。” 台下再次传来阵阵喧哗声,不过并非是在感叹荆慕的天资。 反倒是因为偌大一个荆家主脉,竟没有一个年轻人能比上之前的荆荣,哪怕是荆家内定的接班人,嫡长子荆莫,也不过堪堪日藏五影,11的灵力纯净度,与荆荣相差仿佛。 但荆莫的骨龄,已经有二十岁。 “这天赋,比起齐雨亭都差不了多少……到底是什么奇遇……还有玉心侯……奇哉怪哉。”陈天远微微眯起双眼,暗自嘀咕着什么。 测试之后是比武,这是荆家数十年来的传统,也是荆家每年祭祖大典上最为精彩的环节。 台下的年轻人共有三百余,除了那些年纪尚小,还未抵达日藏境的外,其余人的脸上大多能见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们都是我荆家的天骄,未来也必定是我荆家的栋梁,不管今日比试的结果如何,我希望大家都能坦然面对,将其作为修行的动力!” 之前主持测试的黑袍老者已经走入人群,这番慷慨陈词是由荆家家主荆风源所讲。 “下面我宣布今日祭祖演武的奖赏!” 重头戏来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演武前十名者,可以获得进入文宗阁挑选两门秘术灵法的资格!” “演武前五名者,除了进入文宗阁的资格,还将获得日藏溟钻五枚!” “前三名,日藏溟钻十枚,更可拓印文宗阁五层宝品秘技一门!”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呼吸开始放缓,生怕漏过荆风源的一字一句,仿佛演武第一名的奖赏就是属于自己的一般。 “本次荆家祭祖演武的第一名,奖励修行资源,日藏溟钻,十枚,月威溟钻一枚!” 在场的年轻人,甚至不少长辈,供奉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荆家演武从未有过如此丰厚的奖赏,那可是完整的月威溟钻,即便是八大宗门的年终大比都没有如此豪气! 但是,这依旧不是全部,荆风源在等待惊呼声平息后继续开口。 “除了修行资源,获胜者将会获得老祖亲自挑选的绝品秘技一式,以及推荐进入八大宗门修行的机会!” 哗然之声满堂,更让荆家子弟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可惜陈天远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一直在玉心侯身上徘徊。 荆荣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当他注意到陈天远一直打量着自己的红颜知己后,心中的愤怒一发不可收拾。 “纨绔子,你等着!我很快就让你知道自己和真正天才间的差距。” 荆荣咬牙自语。 第三卷 莫问今朝 第六十二章 玉心 “现在听我报到名字的人上前,进行今年年终大比的抽签!” 很快,荆风源重新坐下,之前主持测试的那个黑袍老者再次走出人群,开始安排比试的抽签事宜。 此前见过测试石碑的神异,陈天远还当抽签时也会用上什么特殊的手段,来简化流程,却不想依旧是一个个上前,从一个看不清其中内容的盒子里,抽取序号。 “荆慕,一百二十一号。” “荆莫,三十九号。” ……………… 每上前一人,黑袍老者都会将抽取者的姓名和序号朗声报出。 荆风源在旁为陈天远解释了一下,台下共有三百二十七名后辈子弟,故而密闭箱子中也有三百十七根一模一样的竹签。 抽到单数签者,将和抽到与其相邻,并且数字较大的双数签者捉对比试,比如说一号签将对决二号签,九十七号签的持有者将对决九十八号签的持有者。 抽签的流程比陈天远预想中的快上一些,大抵是因为下方的年轻人只需井然,并未出现哄闹的情况。 “荆荣,三百二十七号。” 抽签进程过去大半,其中拍在末尾的三百二十七号被一个少年抽了出来,也就意味着他将在第一轮免战晋级。 “又是这货?!”陈天远双眼一瞪,同样有些惊讶,这个名叫荆荣的少年竟然再一次抽中了轮空签。 他本来听荆风源解释,这个荆荣在去年大比的第二轮,本来抽中与主脉荆苦较量。 其时荆苦虽然不上日榜,但也是日藏三影的好手,比起养脉境的荆荣强上太多。 却不想荆苦在第一轮比试中身受重伤,还未上场就昏迷不醒。而荆荣到了第三轮再次奇迹般地轮空,可见他运气之好。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荆荣,谁料荆荣脸上竟然没有见到丝毫庆幸或者喜悦,反而有些阴沉。 不过想来也是,这样的情况放在一个资质较差,或者无缘晋级的人身上,可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对于荆荣这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少年天才来说,或许就有些扫兴了。 陈天远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却不想玉心侯也在同一时间向上看开,旋即还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他开始还不知其故,但见得玉心侯向荆荣低声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向着演武场之外走去,陈天远立即会意。 “老祖,我先离开一会,去看看谨婳。”陈天远随便找了个理由,向荆老爷子告罪一声。 荆老爷子自然不会拦他,随口应下。 玉心侯一个人在七拐八拐的荆家外府中穿梭,显得极为熟悉,速度也极快,不过陈天远远远吊在她的后面,竟从未丢掉过她的身影,有些诡异。 玉心侯在荆家外府园林的围墙边停下脚步。 荆家正在举行祭祖大典,下人们也尽皆前往伺候,故而往日里热闹无比的荆家园林罕有人至。 尤其是此处隐蔽,前面是三丈多高的假山遮挡,身后有紧邻外府围墙,更是见不到丝毫人影。 “不知玉心侯大人把我带到这么个人眼僻静的地方,到底有何事相商?”陈天远见她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开口道。 其实他心中也稍稍有些忐忑,毕竟玉心侯还是矆睒境的尊者级高手,若真的修为全开,恐怕瞬息间要了他的小命也说之不定。 但为了心中的那个计划,陈天远也只能将心神集中在涂山氏之戒上,准备好随时取出大禹武器应急避险。 玉心侯此时的神情有些冷厉,再不见演武场中对待荆荣那般的娇媚之态。 “这话怕是该本座问你吧,无妄侯大人?” 两人打起了哑谜,谁也不愿先说出心思。 陈天远心中思虑了一下,继而开口:“倒是真没想到,堂堂玉心侯竟然如此心急,不惜勾搭一个黄口小儿也要潜入荆家,莫非那个男人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他脸上带着笑意,背后却冷汗津津。其实陈天远并非真的那么大胆,敢堂而皇之地开口调笑一个矆睒境无极魔。 所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他只是向营造出一种淡然的假象,让玉心侯摸不准他的底牌,从而不敢轻易出手逼问。 “登徒浪子,人族果然都是些信口开河之辈,谅你也说不出什么隐秘,死吧!”谁料玉心侯登时大怒,直接出手,一指点向陈天远。 陈天远眼中惊骇一闪而过,涂山氏之戒光芒一闪,其中的大禹武器几乎就要破空而出。 但就在此时,他看到了玉心侯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立时站定不动。 玉心侯的手指停在陈天远眉心一寸的地方,不得寸进。 并非是有什么强者出手阻拦,也非是陈天远自己动用了什么底牌威慑,全因她自己停手。 “说说你的要求。”玉心侯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后退一步,冷冷出声。 陈天远在心中暗自长舒一口气,双股还有些战战。 他赌对了,玉心侯对于自己的哥哥,那个在他记忆中消失的魔族,狄戎,一如前世游戏中那般在意。 “这才是谈判应该有的态度。”陈天远微微一笑,没再敢继续刺激眼前的这个女魔头。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拿在手上:“这里面就是玉心侯大人所要的东西。不过玉心侯要是想得到它,恐怕还得帮在下……谁?!” 陈天远话才说到一半,眼中突然冷芒一闪,挥手间身后的假山碎裂,分崩离析。 与此同时,玉心侯也发现了异样,转眼望去。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假山之后,此前他们两人的灵觉都没有反应,应是刚刚靠近此处无疑。 “好一对狗男女!早就发现你们眉目传情,果然没被我猜错!今天你没全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