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
第一章我一心向死
我的身前站着的是传说里的黑白无常。
这一路总归没想象中寂寞。
“丫头,你竟舍得这凡尘,新奇哟。”白无常笑道。“你年纪轻轻那么多夙愿未完,你的亲朋好友……你竟是连头也不回。”
平日同族嘴里说无常凶猛非常,青面獠牙,手里拿着勾魂锁,三界之中从未有谁与其近之。今日一见,与传说不相符合,他们挺亲切。
“姑娘,你这面纱就揭了吧。”
我找寻声音之处。那黑无常相较白无常一脸正经,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嗯,莫非你有什么隐疾?”白无常问到。
“我若像你们一样也不会大热天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我好像一个刺猬一样,一提这面纱一事,就特别敏感,那面纱就是我的命,已经和我血脉相连了,若摘了就仿佛是在扒我的皮。
黑无常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我看到他盯着我看。
“你不是人?”他突然对我说,他的眼睛有一种看透我前世今生的感觉,我有一点慌乱。刹那间,寒风乍起,我正想拢拢发髻,却发现我不能动了。我的衣袍被吹的有了声响,头发也散了,我好笑的想这下更像个鬼了。
“姑娘,你执念太重了,已经不是法术可以摘的下了,你本身为狐族九尾,怎么这般凄惨?”这个问题击中要害,这么多年从未有谁问过我怎么了。
我本是无上荣耀的九尾,我是将来继承大典的狐王,却因皮相成为整个狐族口诛笔伐的怪物,就连生母也抛弃了我。
我阿丑万幸是个公主,身边还是有其他妖侍奉的,从小体弱多病,只能吃极难摘的圣女果,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侍女讥讽我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
我终于死了,死在了茅屋内唯一的干地,带着笑意,没有遗憾和不舍,这样多好,再没有奚落。
对于绝望,可能死比活着要好。
“我阿丑名字里命里带着的就是个丑字。”
“我是唯一相貌极丑的狐,再好的衣物在我身上都是浪费。”
“我别无它法在努力也无用,相貌这东西自打娘胎里带的。”
心里的前尘往事涌上心头,话匣子一下子打开,说尽了窝囊话。
我看着他俩没有在追问下去的意思,谁会刁难一个长的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却惨死的狐。
不过是感慨她可怜罢了。
“你真可怜。”白无常看着我说,我盯着他的眼睛,都说眼睛最藏不了东西,我看到眼里是怜悯,我看到了他微皱了一下眉又展开了。
可怜?我听到这个词十分生气,什么样的人才是可怜。懦弱无能之辈,不敢吭一声,所有委屈自己往肚里咽。明明知道被奚落了,却从未反抗过。
这不就是我吗?!
没错,怪不了别人,我只能怨自己,我恨我无能。
我的表情扭曲了,我的眼睛已经不是注视而是瞪了,我被气的已经发抖了,我想哭却被呛住了,我的抽泣像是没了气在支撑我哭,于是就开始干呕。
“不怕……不怕…………你……你们笑话,这个世界你们是唯一关心……我……我的。”我尽力说完了话,又继续抽泣。
第二章鬼无形,于镜中不成像
“丫头,你不知道鬼差面孔狰狞只因绝命者的反抗,对你柔和是因为你是唯一个自愿跟着我们走的。”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相互的。
我看着这两个鬼差,是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个地府里昏昏暗暗,唯一的光也是靠彼岸花,花把这里映衬的红彤彤一片。这里的天一直是乌云密布,好像不一会儿雨就会落在我的头上,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桥架在河上。
桥上行人不绝,桥靠近我的这端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婆婆。
她不断重复同样的事,把身旁桶里的汤拿瓢舀进碗里递给过桥者。
“喝了这碗孟婆汤就是往生了。”
过桥者没有一句废话,纷纷饮完就走了。
我站着看了很久很久,那个桶不会空吗?
“喂,姑娘,你发什么呆?”白无常耐不住寂寞问到。
我已经没了热情,说话声音也像在嗓子里似的:“那个桶不会空吗?”
他们倒也不介意。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黑无常终于开口道:“我这勾魂者耳朵不太好,劳烦姑娘再说一遍。”
其实我很清楚,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小了。那一瞬间有被照顾的感觉,我的心里暖洋洋的。
“我刚刚说那个桶不会空吗?”我大胆的说自己的想法。
往生的人那么多,只有一个桶。半天也不见孟婆续汤。她就是坐在桥旁不断的舀汤递到往生者面前。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仙家的玩意儿,哪有穷尽啊!”白无常得意的说着,只见他说完又把手插在腰间,‘嘿嘿嘿’的笑着。
“你的法术呢?”黑无常问我。
法术,是什么?
可能他看出我的窘迫,又补充道:“你身为妖,难道从未有谁交给你法术?”
我一阵沉默,想要开口但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年那个茅屋我都不敢出,食能果腹已经是同族莫大的善意了。
白无常又忍不住问我:“飞天遁地,防身护己,治病自愈?都不会?!”
我摇了摇头。“来世我还是妖么?”
“命谱在钟馗手里,那家伙一副死人像,想到他就烦得要死。”白无常瘪嘴说着。
黑无常在一旁偷笑:“你这话说的。”
“像我这样?”死了的人,我是妖啊,我又指着桥面上那群络绎不绝的人说:“像他们?”
他俩笑的更欢了,我看到那群人一脸阴沉,脸色煞白且发青,没有表情。眼神无光,走路也是一条直线,呆呆傻傻。
好丑,我如今也是这个样子吗?我想到这点,就走到河畔,朝水里望去。
我失望了,那水由于这里太暗了,水也是蓝黑色的,一眼望不到底,我也不知道那水本就是黑色还是清澈见底。
“有镜子吗?”
“鬼无形,镜子里是不成像的。”黑无常开口。
这样也好啊,谁也不想死后是那副恐怖的样子吧,尽管我是个丑女,我也不愿这样。看不到最好了。更何况往生者以魂魄也不会逗留太久,毕竟大家都纷纷上赶着往生。皮相已经不重要了。
第三章路遇钟馗
“阿丑已入地府,此生亦无憾事,就此别过。”我说完,静静的等他们的回复。
到完别后,再见就又是一个轮回了。
白无常张嘴要说话,黑无常急忙拉着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他俩的眼神交流了片刻,就朝我纷纷点头。
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当我转身走到孟婆跟前时,便站在那里等那碗汤。
等了很久,身边的鬼来来回回,纷纷喝下了那碗汤,可就是迟迟不见她把那碗汤递给我。
人世间的事都靠争取,我有些心急了便伸手去揽。
“姑娘,有些事是自然而然的,凡是伸手要来的东西都失去了它该有的意义。”她终于抬头看着我,嘴角浮着一抹浅笑。“这汤是这个小伙子的,不是你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急忙解释:“婆婆,的确是阿丑唐突了,可是阿丑已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迟迟不见婆婆递汤。”
她笑意更浓,柔声道:“姑娘去问问钟馗吧。”
钟馗,专管人间不平事,据说其长相奇丑但学富五车。魂魄毕经其和判官之手。
“谢谢婆婆指点,但阿丑能在哪里见到他呢?”
孟婆笑而不语,有重复同样的动作,不断的舀汤,然后递给往生者。依然不疾不徐。
我见她没有要答复我的意思,便自行离开了。
神有其专职,哪有不管不顾的道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耐心的等吧。
我漫步在忘川河畔,它特别长,根本望不到尽头。我也不知道它通向哪里,我就是为了走到尽头而走。在世几十年,从未有机会看看山花烂漫,彩蝶纷飞,繁星点点,流水潺潺……各种各样的美景都没机会看,只是听侍女在门外讲的,以及书里看到的。
那时被禁锢在茅屋里,祈求衣能蔽体,食能果腹,有书看,别无所求。
走了有一会了,我觉得脚下有点疼了,腋下也出汗了,就停下来,坐在这河畔休息。
突然就有一个男子朝我走来也坐在我的面前问:“脚疼了吧。”
我看到他一身红衣,脚上穿着官靴,头顶一顶黑帽。
我虽觉得奇怪,但出礼貌还是附和道:“是啊。”
“在下正南。”
“小女阿丑。”
只见他身形健壮,眉宇间尽是英气,我心想这鬼在人间一定是个武将。
“阿丑姑娘,不能往生?”
我一阵惊愕:“是,你怎知?”
那个名叫正南的男子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本书,上面写着三个字——生死薄。
这是陆判!
“你是判官?”
他噗嗤一声,笑着说:“都觉得我俩像,我俩从未觉得,在下是专管三界不平事的钟馗。”
钟馗,姓钟名馗,字正南。
“这生死薄是在下特意从陆判手里借的。”
我愣住了,感慨。这下有些遗憾啊,没能走到忘川河的尽头,就得去往生了。便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他又笑了,像是看穿我一样:“别遗憾,这河本就没有尽头,你走的在久前面也是现在这副样子。”
第四章是梦是真?
“孟婆说我不能往生。”
“对”
“她说要我找你?”
“嗯。”
我越问越奇怪,迟迟不见他说重点,于是忍不住问道:“我如何才能往生?”
“你死后。”
我更加的懵,心里嘟嚷,魂都被无常勾走了,还说我没死?!
虽然直说有点尬,但还是说了心里的话:“我明明已经死了。”
“你感觉自己的脚疼,你要知道鬼是没有脚的。”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冥王回来吧。”
我听了这话眼睛珠子快要掉了下来,嘴角顺着我的脸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后立马保持淡定,飞快地看遍了四周每一个角落。
放眼望去,除了我俩,没有任何鬼影。彼岸花在一片漆黑中发出的红光,诡异又神秘。
确定真的只有我俩后,我又继续问:“你是在和我说话?”
他轻轻的笑了笑:“当然。”
钟馗,据书里说他当年才高八斗,本已是榜上有名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不,正是因为称不上那个俊字,因一张皮相被人轻看,奸人污蔑其才华有假。心有不甘,就撞柱而死。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你自己不行,就怀疑真正有才华的人,还说他们都在造假。
我和钟馗是一路人啊,摆明了这就是一张脸的事。
我看着他,身形强壮,眉宇间英气逼人,相貌也很端正。
“你不似传闻中丑陋。”
他拥我入怀中说:“冥王已经体验了当初的我,也该回来了。”然后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此刻已经是呆若木鸡了,愣在原地。
脸上湿湿的,似有水落在脸上。惊讶中抬起头看着他,原来不是下雨了,是他哭了。
我看到他这样一个硬汉十足的人,这样一个无常嘴里没有好脸色的人,没有形象的在我面前泪流满面了。
我只是抬起胳膊用衣袖给他擦了擦他的泪。
我的心里是有感觉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我的心脏。
可冥王喜欢钟馗么?什么是喜欢?他于我而言只是一个今日初见的陌生人罢了。
在此之前,我都没见过。我立马推开他。
“对不起,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件事。”毕竟他说的事我没有任何印象。我看过人间的话本,或山盟海誓或举案齐眉,可是在阿丑的生命里,活着就用尽了全部力气,还没有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有那种许诺一生的冲动呢!
他止了哭泣,就消失了。
再睁眼我发现那只是一个梦,黑白无常正坐在石凳上下棋。
我躺着地方也是石质的,这个床上铺着黑色的铺子,上面沁着好闻的香味,淡淡的却很难忘。四周彼岸花遍地,才照亮了这里。
“你们这里没有油灯么?”
“因为冥王喜欢彼岸花啊。”白无常把棋‘啪嗒’落在棋盘上说。
接着黑无常轻轻把棋放在棋盘上。
白无常撇嘴道:“哥们,下棋有声响才有感觉啊!”
“咱俩又不太会这围棋,光打雷不下雨么!”
“那模样也得撑起来啊。”
我只见黑无常摇头笑了笑,无可奈何的拿起那棋子重新放了一遍。
又是‘啪嗒’一声。
第五章我是冥王
“刚刚我不是在孟婆那里吗?怎么现在在冥王的床榻上睡下了?”
白无常没有回答,只是猛拍了一下大腿恼怒道:“又输了。”
“哈哈,冥钞拿来。”黑无常伸手要到。见白无常极为不愿的嘟着嘴,他又笑道:“嗨呀,愿赌服输么!”
白无常从衣袖里掏出几张冥钞,满脸绝望的递给了黑无常。
黑无常接过冥钞后,这才扭脸转向我:“你晕倒在忘川河畔,我俩带你回来了。”
我突然想到那个自称钟馗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真实发生过了,毕竟那么真实,甚至那个怀抱的余温还在。
我突然看到自己的鞋子安生的在自己脚上穿着。穿鞋在别人床上,而且还是鬼界之王的床榻上,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我立马跳了下来。
这俩无常倒是极懂规矩,知道姑娘家的脚不是别人随便就可以碰的。
“多谢两位使者,也感谢冥王的床榻。”
白无常亲抿了一口茶:“这就是你自己的床,谢什么谢。”
我愣在原地,脑子嗡嗡直响,比起相信自己是冥王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听错了。
“我不是阿丑么?一个妖而已。”
白无常又伸手指向空着的石凳“自家兄弟,别客气。”
我顺着他的意思就坐在了石凳上,依然恭恭敬敬的挺直了腰板,生怕哪里不和规矩。
“你不只是阿丑。你更是鬼界冥王。”
黑无常轻提起茶壶,又拿起反扣的茶杯,倒了七分满后,双手奉到我面前。“你这性子倒不似从前了。”
我双手接过后,表达感谢后,为了礼貌又不得不装模作样的轻抿一口,才放下了茶杯。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没有再说话。
他俩倒是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她还是没有任何印象。”白无常双手摊开,十分无奈。
黑无常托着脸看着我摇了摇头后:“连仙气都感受不到,她此刻还是个妖啊。”
白无常此刻已经走到了黑无常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命数还没完,是你要妄自勾魂锁魄。这天条你是不是违了。”
黑无常得意道:“司命那里可是没记录这段,阿丑本就是不算存在过的。”
我忍不住插了句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俩异口同声道:“这得问你。”
我?是怎么打点好上神,叫他心甘情愿替我欺君罔上,瞒着玉皇和王母。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冥王不当,非要体验狐妖的生活。
谁都回答不了,可是我自己关于冥王的那段记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只知道我是阿丑,我是个狐妖啊。”
黑无常起身拿起勾魂锁,整了整皱了的衣袖,走到了门那里:“你的前尘往事断不干净,就永远成不了冥王。”
白无常也走到了门那里:“走啊。”
“去哪啊?”我尴尬的问。
“做阿丑应该完成的事情。”
阿丑是一个长相极丑的狐妖,虽是九尾,但并没有因此获得殊荣。
都说海水不可斗量,万物不可貌相。道理都听过,但道理并不是听过说出来后就意味着能懂。
我是真的不想回去。
第六章无常的爱人
狐族皆知阿丑已死,此刻的我回去又算什么。我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不回去。”我的声音是带着情绪的,这话一说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无论谁当你生下来落地的那一刻,就是带着使命的,世界上很多非你不可的事你不得不做。”白无常一脸严肃,他没有和我开玩笑的意思。
当我看到他一脸严肃的瞬间,心脏本就被击中了。很震惊!
平时玩笑惯了的人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才是真的气势超强。
气场上我已经弱下去了。
黑无常也开口:“你是九尾,是狐族之王。”
听了这话,我讥讽的笑着,双手放到这张脸上:“嗯?狐族之王?嗬,还真是尴尬呢,就是因为这张脸,我什么都不是!”
可能是心情的缘故,空气中觉得很好闻的彼岸花香也让我觉得一阵恶心,它发出的红光格外刺眼,晃得我有些晕,当我站起来的一瞬,踉跄了几下,我突然感觉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了我一下。
看向他时,只见他头上顶着官帽,一身红衣,依然踏着官靴。
这不是我梦里的钟馗么?
“在下钟馗,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阿丑。”就像是被蛊惑了,连一个疑问都发不出。
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可是我的梦就像是现实。我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姑娘的事我已了解,我当年也是因为皮相被奚落过。”他朝我笑了笑:“我们是一类人。”
白无常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哟,天师来了。”然后拱手随意作揖“那我俩就撤了啊。”
那个作揖不是低声下气的样子,不是谄媚的小人状,而是特意带着生分,他似是对钟馗有气,故意气他。
黑无常笑了笑:“咱俩下棋吧。”
白无常突然拿出一张纸,抖落几下,那纸竟然长的拖地。虽看不清纸上的内容,但白纸黑字,密密麻麻。
他佯装着吸了吸鼻子,十分委屈的说:“看看这工作,从多少再到范围,得抓紧了,再不去他们就要魂飞魄散了吧。”
“她这几天应该省心不少吧。”黑无常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暖意。
虽不知他们口中的她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姑娘一定是他的意中人。
人间话本里描述的见心上人脸上笑意泛滥,揽不住的爱意后从眼里漫出来,就是这个样子吧。
白无常轻推了黑无常一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切切,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重色轻友。感情你做这些为了让孟婆省力,可苦了你兄弟我了。”
孟婆,那个老婆婆?!
我又忍不住多看了黑无常几眼,只见他身高八尺,没有惊天容貌,也算是五官端正吧,这也是一副正值壮年的样子啊!我是怎么都无法把他和那个桥边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组成一对璧人,这也太违和了。
再说拖这么长时间不把魂魄带来,到时候还是得带上来。死的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拖延儿减少啊,至少暂时减少了吧。
“不好意思,容阿丑说一句,两位使者这样做,孟婆并没有减少工作啊,死的人又不会少。”
白无常笑意更深了:“他就是为了把人都堆到一块儿,然后再帮孟婆盛汤。”
第七章吃切糕
听了这事,我们都笑了。
原来还有这种,以笨拙的方式爱着自己的所爱,大费周折并不聪明的手段,出力又不讨好。
我们不是嘲笑他的愚笨,而是觉得被暖到了。
笑完后,无常俩兄弟和我俩道完别后,就施法走了。
钟馗并不着急,他拉着我腾空于冥王殿的上方,俯瞰这座城。
这里坊市分离,布局合理又分明,冥王殿位于城的中央,是占地最大的地方。整座城都是黑石制的,如果不是彼岸花的红光,应该撞了墙也看不到。
“这里真的太暗了。”
钟馗的眼睛高兴的瞪大了,有些含糊不清的话从嘴里说了出来:“你……刚刚说什么……你这话倒像从前。”
他们总是在我身上找冥王的影子,我此刻是狐妖阿丑,不管从前如何,我都回不去了。我是有些生气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冥王了。你们总说现在的我和过去截然不同,可是这就是我,如果想找回过去的我,你们只能失望了。”
重新开始容易,从姓名重新开始认识一个人也不难,但是要是一切照旧的话哪里那么简单,如初多难啊!
“是我唐突了,就不说这些了。”他的眼睛里是有泪的,但是并没有流下来。他指着人流最多的那一块儿地“那里是市,和人间一样,你平日里最喜欢那里,要不要去吃碗牛肉面?”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曾经在一份卷轴里看过人间,看到听到小商小贩的吆喝来吆喝去,马车的匆匆行驶,三五好友坐于店铺中划着拳,还有卖包子的人掀开笼屉时,那热气腾腾,还有容貌姣好的姑娘怀抱琵琶唱着小曲,也有粉末登场的戏子一个后空翻引得叫好连连。
每一幕没有任何关联,无论谁看了都会心驰神往。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我,终于可以尝尝这‘猪肉’了。
我可以真实的感受这人间烟火气。
但是他眼里的泪,又牵着我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最不能看的就是哭。“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盯着他的眼睛问着。
他立马看向别的地方,然后扯出一个笑:“没什么。”
那个躲闪,我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些事只能我自己去找答案,再问下去也不会是真话。
有些时候最得懂适可而止。
这时已经落了地,我和他已来到了这集市中。
身边的魂魄来来回回,有杀价买菜的,也有姑娘挑着胭脂水粉,也有坐在小摊前吃小吃的。
我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卖切糕的老爷爷身上。
他十分的慈祥,笑盈盈的弯腰递给身边的小鬼一份切糕。“哈哈……小不点,尝尝爷爷这糕。”
那小鬼才六七岁的样子,羊角小辫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好吃极了,尝了也有一百年的糕了,就好这口。”
那爷爷被逗得前仰后合。
此时钟馗已经走在了摊前:“爷爷,来份切糕,要黄米的。”
“这里咋没有红枣糯米呢?”我好奇的问道。
钟馗无奈的笑了笑:“她不懂事,爷爷莫怪。”
我正奇怪,那小鬼就开了口:“哼,哪里来的野蛮丫头,扫兴。”
我一脸委屈:“喂,你这小鬼,都知道红枣糯米味道极好!”
“可我们是鬼!”
鬼不能吃红枣糯米?我不知道啊。
第八章变美了
只见爷爷切了两刀,将其分别放入油纸中,右手正要拿绳子来捆。
“爷爷莫捆,我俩这就要吃。”他接过切糕后就递给我,然后放下冥钞,就拉着我离开。
切糕透过油纸,掌心还感觉热乎乎的,黄米的香味借着热气更加浓郁。
他先咬了一口,然后一直盯着我。
我迟迟没有吃,总归是别人给的,他不让我吃,我也不敢动嘴。
他突然不再吞咽了,一把抓着我的手,那糕已蹭到我的嘴边。
“快尝尝。”
我十分别扭的咬了一口,然后用另一只手推开了他的手,尴尬的笑了笑:“很好吃。”
我看到他愣了几秒,然后扯了扯嘴角。
“你怎么这么生分?”
我很想回他:本来就不熟。但是这句话实在难张口。
我们跟着他,此时已经入了客栈了。
这客栈倒是很气派,门上一块大匾上写着:陆家客栈。
门口上还挂着一块儿小木牌上边写着:镇店之宝——牛肉面。
我先开口:“这是到了。”
进入店中,里面都是魂魄,这里楼上楼下都近乎没空地。
我俩特别努力的扫视着,终于找了一个空地坐了下来。
他叫到:“小二,来碗牛肉面。”
他的眼睛没了以往的神韵,脑袋也拉拢着,整个人无精打采,但语气还是带着开心轻松的调调:“吃完就回狐族吧。”
我无言以对。
接着又拽着我的衣袖,把我的手掰开后,放了一个小铜镜。
“你已经变美了,无须担心。”
我拿着镜子,窥镜自照。这一次镜子成像了。
镜里的她没了面纱,脸上也没有瑕疵。那满脸疮已经消了,她眉毛弯弯,一双眼睛水盈盈的,脸上带着红晕,气色极好,那朱唇轻颤,似有什么话要说。
我在梦里不止一刻的梦到自己变美,梦里的我喜极而泣,我狂笑不止。
可这一天真的到了后,我一如既往的淡定。
我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脸。镜里的她也摸了摸。
不敢开心,因为自己知道曾经这张脸多么丑陋。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皮相如花,花期一过,只怕是佳人易得,容颜易老。
这个世界长的好看的姑娘多了,但一直好看的真没有。
我还是开心的,但又不敢笑。只是飞速的露出一个笑容,又立马收回了“现在才发觉面纱没了,刚刚吃切糕都没发现。”
他倒是比我还激动,突然就哭了,先是捂着嘴不敢出声。
我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他却扑到我的怀里抽泣,然后喃喃自语:“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小公主。”
我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和我讲讲吧。”
他听了这话,突然顿住了。然后立马挣脱我的怀抱,把冥票放在桌上,就‘啾’的一声施法走了。
我一脸疑惑,但又没法拉着他,这真的是法术用时方很少啊!反正不知道该去哪里,吃碗牛肉面又不损失什么,此地鬼生地不熟,既来之则安之么。
我想到这些,然后就托着腮静静的等着牛肉面放到我面前的那一刻。
第九章俊俏的少年
邻桌的是几个彪形大汉,他们嚣张的叫嚷让这个店中的所有就坐的亡魂或是别的不明身份的妖或神实在没法不盯着他们观察。
那些大汉们,个个块头很大,言语粗鄙,脸上也是绯红一片,明显是醉了的样子。
我们纷纷观察他们的喝酒划拳,大家都是面露不满和嫌弃,也有带着看热闹的态度。
他们中有个人突然站起来,右脚踩在了板凳上,提着酒壶仰着头就往嘴里灌,入喉的酒倒是没多少,顺着浸湿的衣襟流到地上的倒是不少。他喝了一会儿后,又拿手胡乱的抹了抹嘴,挤了挤眼睛:“啊哈……好酒……老子就是喝这好好酒才死的。”然后十分气恼就把那壶朝地上狠狠砸去。
谁曾想那壶竟落在我的右脚边。
‘啪嗒……砰’酒壶碎掉的声音,以及酒壶里的酒溅出来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缩回了脚,没出息的惊慌叫了一声:“啊呀。”
那汉子们纷纷瞪着我,吓得我屏住了呼吸,咽了口气:“不得紧,不得紧。”然后他们又别过脸,继续自顾自的攀谈。
接着他们又有个鬼魂把脚下的大斧狠狠砸在桌上。
“大哥,兄弟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啊!”
那大哥先前落在板凳上的脚突然蹬翻了板凳,我看到他们的脸一下子发黑。
周围的鬼魂突然都惊慌了。都纷纷朝门外跑。
“快跑啊,鬼魂变恶灵了!”
“啊,不想被吞了啊。”
“娘亲!呜……”
我愣在原地,本也想跑,可是门那里挤满了魂魄,他们都卡在门那里,争着出去,可惜谁也出不去。
那恶灵看到了孤零零的我,突然张开了口,我看到那嘴直接朝我咬来。又无地可躲于是本能闭上了眼睛。
准备死亡。
他扑了个空,并没有咬到我。
我张开眼睛后,发现他们都愣住了。
那大哥合上了嘴巴:“你竟是没死。”
鬼吞不了活物。
拿斧子那个魂竟开始哆嗦:“大哥……她……她是神兽。”
所有的魂魄也不乱叫了,他们又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牛肉面。
那大哥突然哭了起来:“我本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平时咱也没做啥恶事,劫的是贪官污吏,钱也没有独吞,全都给了贫苦的百姓,我和兄弟们也就是只顾个温饱而已。”然后吸了吸鼻子又说着:“谁知养了个白眼狼,就不该救他。”
“大哥,当初就说你别管闲事。”
……
原来他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劫富济贫,名声越来越大,连官府都没办法。有天路遇一婴儿,好心施救,这几个大粗老爷们一把屎一把尿将其拉扯大,这男孩从小喜欢读书,考取了功名,做了地方官,为了升官竟是将养父毒害,然后向皇帝邀功。
我听了他的故事,也忍不住的哭。
“我当初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啊,怎么就是他啊……”他还在哽咽着“陆判!我不甘,你给老子评理!”
陆判?!难道这客栈是陆判的!我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惊。
第十章记忆可回看,岁月难回首
“你的事暂缓,先等我办完我的事。”我寻着声音之处,入眼的那一瞬,心脏骤停。
年纪也就是弱冠的样子,面容极其清秀,还有些稚气未脱。他的穿着和钟馗无异,也是一身红衣,头戴黑帽,脚上踏着官靴。
他朝我笑着,我感觉特别紧张。
他此刻已坐在我的对面。“在下陆判。”
刚刚照顾我的小二,一溜小跑,手里端着的那碗牛肉面放在我的面前后,就站到他身边。
我正要自报姓名。
他却说:“阿丑,你已经重生了。我这生死簿上有记载。”他又伸手在身上摸着。
他掏出判官笔后,又不断的找着还是没找到想拿的东西。淡定的脸突然就紧锁了眉。
我吸了口面条,看他还是没找到,插嘴问道:“陆判大人可是在找生死薄?”
陆判又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咧嘴笑着,点头默许。
前些日子钟馗和我说他借了陆判的生死薄。
“钟馗说他借走了。大人不知道?”话音刚落,我的左臂就感到有什么落在我的胳膊上。
我的左臂上是红色长袖的衣摆,原来钟馗正拿手托着我的胳膊。
他并没有看我:“陆大人莫怪。”
“哼,小的不敢,来的可是当今天帝的驸马。”陆判并没有起身行礼,只是静静的坐在凳子上。
陆判说完后又看着我,眼里有些心疼。“钟馗你怕是忘了冥王死前的遗言了。”
我的左臂突然没了重量,又恢复如初的轻松。
只见钟馗弯腰双手递呈生死薄:“完璧归赵。”
“你是不是忘了阿荼说什么了!”陆判这句话时是吼出来的。
他憋的满脸通红,说完后深吸一口气,又朝我扯出一个笑。
这种反差使我心里很不平静。
钟馗依旧没有看我一眼,直起身子后摇了摇头,抿了抿嘴,然后才说:“我记得她叫我滚。”
我的心明显感觉它特别厉害的跳了一下。
我正要去拉扯他的袖子问他,伸手的那一刻他已经消失了。
我叫他滚?这是有多恨啊?!
“这……究竟怎么回事?”
陆判伸出手:“拿来你身上的镜子。”
我乖乖递给他。
这铜镜是钟馗给的,它巴掌大小,做工精巧。
只见他舔了舔判官笔,然后拿笔朝镜面那端划了几下,镜子就发出了一阵亮光。
待光散去,镜中竟是另一番景象:
忘川河畔站着个女子,一身黑衣,发丝随风轻轻浮动。
陆判走到女子的身边:“阿荼这是请帖。”
她是冥王,也就是我。
“新鲜啊,怎会有喜帖送到我阿荼手里。”我接过后打开看了看。
里面有地址有原因……什么都有唯独没写请谁。只是写了冥王殿任意一个神仙。
“这钟馗的请帖也太奇怪了。”
“兴许他怕你不想去。”陆判叹了口气“毕竟上次请你参加他们的喜事你佯装身体抱恙。”
那一年,喜讯传遍四野八荒。天神地神都知钟馗高攀了金枝。他娶的是天帝最宠的小公主,公主心思恪纯,至善至美。
天界各神早就踏破了南天门提亲,多少神绞尽脑汁只为娶公主。谁也没想到公主会倾心于地府里的钟馗。
第十一章我心悦钟馗
我心悦钟馗,阴曹地府都可以作证。
此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这个人向来高深莫测,什么都藏在心里,我猜来猜去就是看不透彻。
这些年数不清的鬼在我面前,无论多奸诈的都会被我拆穿,该下地狱还是转生我一向功过分明的很。
唯独钟馗,他简直了,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我每次趁他不在,问遍了地府但凡能张嘴的。
钟馗喜欢我吗?他可曾提过我?他怎么评价我的?
大家纷纷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他们都说我俩两情相悦。
可他永远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除了公事从没有靠近过一分。
感情里的男女,大多是自恋的。因为觉得对方也对自己有意思,于是愣是等了很久。
清醒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多么荒唐。
可惜那时候我不清醒,有一天我托陆判帮我逼钟馗表明心意。
陆判听了这话,茶杯都打翻了。我从来没见过他惊慌失措的神情。
“喂,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判官笔放在他的桌上,它没有镶金带玉,与其他笔的样子无异,但是却是蕴含着法力。内涵比外在重要,外表再华丽呼哨,亮出真本事时看的还是修为和功夫。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拿起笔就开始把玩。
他失神了一会儿,又笑着说:“你当真非他不可了?”
“那当然。”
“不悔?”
“我巴不得呢,怎么会后悔?”
“那钟馗呢?他可喜欢你?”
我十分自信,双手叉腰‘嘿嘿’一笑“那是自然,大家都这么说。”
陆判突然站了起来,夺走判官笔后,拿手指在我额头上轻扣。
“你莫不要自我感觉过于良好。”
我装腔作势‘哎呦’一声,向后退了几步,一副似是要倒的样子。
“陆大人法力超强,阿荼自愧不如。”
陆判被逗得哈哈大笑。这些年和他打斗惯了。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亲近的人。
这厮看了那么多生死簿里的故事,最终想的法子竟然是要我佯装喜欢他看看钟馗会作何反应。
他是冥界唯一一个觉得钟馗不喜欢我的。我特别窝火直接从他手里夺了判官笔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太了解他了,他憋死也不会说的。”
然后他突然死命拽着判官笔,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我极力挣扎实在是狰不开。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却发现他眼里有泪。
“阿荼,你可知喜欢这东西是藏不住的?”
喜欢是藏不住的,不用非得白话说出来,就凭你看他的眼神,就凭你的种种举止言行,已经藏不住了。
我一下子羞红了脸“所以他知道啊?”我立马掩面“哎呦,羞死了,羞死了。”
结果这陆判直接推了我一把,我立马坐到了地下。
他咬牙切齿道:“你根本就不懂。”
我以手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生哪门子气么!”
他最在意的姐妹和最好的兄弟结婚,不应该高兴吗?
第十二章初见钟馗
已经好些日子没见钟馗了,我开始怀念刚刚认识他那会儿。
初遇钟馗时他的头上有一道很深的血口子,我坐于高堂他跪在地上,那表情里没有卑微,他反而高昂着头,我一下子就喜欢的不得了,我问他:“你怎么撞的血肉模糊,看不清了模样?”
他答:“钟馗十年寒窗,只盼他日科举之时大展身手,考上进士本是仰天大笑的时刻,怎知小人以皮相丑陋构陷我我今日所考定是抄袭,钟馗人微言轻,竟是没有一个人相信。”
因为一张脸,你们就否定别人的努力。
我愤怒非常,但这事本就是常事。
长的丑有时候做个茶馆伙计,店长都不收,怕的是吓跑客人。长的丑,丈夫会对你嫌弃非常。长的漂亮的也未必好过,会有人怀疑你心术不正,会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勾引别人。长得过于帅的大家又怀疑你不是个能安生过日子的。因为一张脸,就是一张脸,这个世界的误解丝毫为减。
我本想开口咒骂那些人,但又没说哀叹几声:“疼吗?”
“不疼。”
我又朝两位勾魂使者,使了一个眼色,他俩立马知会。
黑无常端着桌上的药汤就走了下去。白无常紧跟其后。他们走到钟馗面前。
白无常扶起他,耐不住性子,大笑着拍着钟馗:“兄弟,快服下这药汤。”
钟馗不习惯这猝不及防的热情,并没有喝。
黑无常一贯稳重,他弯了弯眉眼:“你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懂,但我们绝没有加害你的意思,你就喝了罢。”
我满是期待,咬了咬嘴唇紧紧盯着钟馗。
他喝下了汤就全身闪着金光,那一刻冥界好似有了太阳。我们纷纷被光刺得睁不开眼了,等光渐渐消散时,他已经脱胎换骨。
那汤是神汤,此刻奉天帝旨意,钟馗,是为钟进士,钟天师,赐福镇宅圣君,打鬼驱除邪祟,专平人间不平之邪事。
钟馗一袭红衣,头戴官帽,脚踏官靴,那张脸不再是血肉模糊。
我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看不真切,于是凑近了盯着他看。
那张脸也算五官端正,并没有那么丑。正奇怪呢。
白无常感叹道:“这人封了神,相貌竟也好看了。”
他的事惊动了天帝,天帝十分欣赏所以有些照顾。
“正南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封神的这一刻,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钟馗,从前的事,等他们到了冥界功过自有评定,你且放下吧。”我宽慰道。
他行了跪谢礼,看着我:“钟馗明白。感谢冥王给在下机会。”
“你且起来,我这里的规矩是一起共事就是兄弟姐妹,不必行此大礼,你我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我尴尬的摸了摸头“咱这碗饭都是天帝赏的,受的是人们的信任和供奉,所办之事也是为了天地平衡。”
他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的灰,然后看着我“正南一定竭尽全力。”
这一眼,我感觉胸腔如镭在鼓。
后来睡不着的时候常常问自己,是如何确信自己喜欢钟馗的?思来想去,映像深刻的就是这一眼。
喜欢是什么?喜欢就是把一瞬的心动给延续了下去,你遇到了他,心生欢喜,慌慌张张。喜欢没有那么复杂,也无须扯那么多理由。
后来他婚后,我继续找其他的心动,我找了很多理由告诉自己我似乎心动了。但是还是没有,我已经没有轻易喜欢的勇气。再去喜欢已经演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我那时绕在钟馗身边,像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其实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但是他好像挺烦的。
我问:“你在看什么?”
他答:“这彼岸花还挺美的。”
我笑了:“哈哈哈哈哈,我也喜欢。”
他说:“冥界有些暗。”
我十分高兴,他总算开启新话题了,毕竟和他聊天我已经当惯了话题终结者:“是啊,黑布隆冬的。”
他说:“你喜欢黑衣还挺美的。”
他说:“有些想人间,人间的长安街可热闹了。”
我:“害,许是这里没生机吧。”
后来整个冥界被我种满了彼岸花,又渡了三层仙气给这花,才照亮了冥界,我构建了凝魂城,只穿黑衣。
后来有这么一个传闻,冥王娇蛮。极喜彼岸花就种满了彼岸花,嫌弃冥界没有生机,羡慕人间,极喜黑衣。这些谣言一并传入了天帝耳中,而我是没有资格进南天门的,终日只能守着这地府,我想解释也没途径。
我的名声搞的是越来越臭,积攒的种种事迹,那些上仙早就想参我一笔。但是好在人间有旺盛的香火供奉,他们即使不满,也没动我。
第十三章脸上的胭脂可曾入了心上人的眼?
那日钟馗从人间赶来,怀里搂着一堆瓶瓶罐罐,直接朝我的寝宫赶来,那时我正睡的美。他直愣愣的坐在石凳上等着。
听冥界的鬼兵鬼将说,他来时兴冲冲的。揽不住的笑意挂在脸上,大步流星直往我这里赶。
“天师急匆匆的这是去哪啊?”
“啊……哈,我找冥王。”他顿了脚步“小兄弟可知冥王在何处?”
“冥王在自己的寝宫……”他被还想说休息两字,但是又把这俩字咽到嗓子眼。
真是个机警的小子,这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后来我直接赏他做将领。
冥界皆知我与钟馗两情相悦,他们对此事私下里议论纷纷,倒是没有什么恶心,就是替我俩干着急。反正不谋而合的态度就是尽量促成这桩好事。
现在想想阿荼何德何能,父亲在世时告诫我我是个姑娘,这整个冥界托付给我,我断不能好大喜功娇蛮任性。大家的经验丰富,要我一定要尊重,他们尊我敬我是王,但我不能当自己是王,于是我总是被照顾的那个。很多做错了的事,能担的都替我扛了。
其实他们敬的是前冥王。不看僧面看佛面,爱屋及乌罢了。
我爹爹十分了得,当年功力法力天地都要敬他三分,三界之内,谁都要树个大拇指。他十分低调又很仗义。
他常说:功力不怎样的脾气不小招人厌,功力怎样的脾气小才被敬重。你若没本事没人敬你,你若有本事脾气很臭依然没人敬你。但是又不能没脾气,总之脾气的尺度你要把握好。
这话太绕口了,那时硬生生逼得我背的滚瓜烂熟,但是我始终参不透,后来才懂。
我醒来时也不知道钟馗在自己的寝宫,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跳了下来。
我正打哈欠呢,嘴张的特别大。但看见那红衣我忍了这个哈欠,赶忙合上了嘴。
他看到我起来了自然十分高兴,等了很久也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十分高兴:“你醒了。”
我也回了一个笑,这个笑倒不是刻意而为之,只是看见他就很高兴:“等了很久吧,怎么不叫醒我啊。”
他说:“因为看你睡的正香啊。”
我说:“没事你下次直接摇晃醒我,我没起床气,不用担心我发火。”
他:“我从人间带来点东西给冥王。”
我撇了撇嘴:“嗯!你叫我什么?”
他试探着,小心翼翼重复了那个词:“冥王。”
我噗嗤一笑,立马崩不住了:“你,以后别逗我笑尤其是我生气的时候,不然我的脸面往哪搁,我不要面子的呀。”
“你生气啦?”他问
我答:“你怎么了,倒不像你了。”
他说:“哪里不像?”
我说:“叫我阿荼啊。”
“阿荼,这些是人间带来的,你看你可喜欢。”
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我并不喜欢。平日里这些胭脂水粉我是不涂的,一是嫌麻烦,二是不会,三是冥界没有镜子。
我拿起其中一个,打开原来是胭脂。我去过人间,看过那些姑娘在小贩那里仔细试探,于是我照葫芦画瓢,也拿起凑近闻了闻。
“特别喜欢。”
为什么会觉得累呢,应该是这种相处方式都不舒服吧,大家都对各自的言行十分在意,不懂也要装懂,撒点小谎没那么真诚。不敢把真正的自己给他看。注意了很久他也没怎么喜欢。但是那时还是乐在其中。
钟馗,曾经我真的很喜欢过你。卑微又痴情,还是怂包一个。
我等了很久的回应,始终没有。其实是自己错了,单相思里指望你有回应才搞笑啊。
那些东西收到了我的确很开心,但是不是因为那是我正需要的,我开心是因为那心意是我刚好需要的。
这下我可犯难了,我看着满桌的瓶瓶罐罐,还是说了实话:“可……我也不会啊。”
一个谎需要千千万万个谎来圆,世界上始终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以后省点心,我还是说真话好。
他笑了笑:“来你坐到那。”
我没想到那双厚实有力看起来笨重的手竟然会给姑娘画眉,理云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些?”
他‘嘘’了一声:“别说话,一会儿涂不好了。”
我十分听话,马上闭了嘴。他的手法很轻,我感觉很舒服,又想睡觉了。
直到脸上没有了那轻轻柔柔的力度,我就继续开口:“可惜了,我也看不到冥界没有镜子啊。”我有立马安慰着:“没事我可以去人间看看镜子。”
他勾了勾唇,然后在我手掌里放了个巴掌大小的铜镜:“送你了。”
后来发现冥界原来只有我没镜子,因为不用那玩意儿。后来我有了这镜子,我就成了个行走的照镜子狂魔。
女为悦己者容,有了镜子,烦恼也多了,镜子里的容颜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
第十四章被劫来的桃花一
择日我叫来刚刚提拔的鬼差,帮我出谋划策。无常俩兄弟刚好也在边上坐着。
白无常说:“先冥王让你善于用将,你可到好全用来攻陷天师了。”他揉了揉眉心,特别无奈。“姑娘,你应该努力修炼功法以防不测,天天琢磨一个男子爱不爱你真的很没有出息。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那时正经的劝诫我听不进去,歪门邪道真真是听了不少。
我猛地抓起棋子猛地一砸。
“你……”他顿了顿特别无语的白了我一眼“在我们这里俨然一副母老虎的样子,钟馗面前又是一只小白兔。”
黑无常笑而不语。
“你懂什么?”我双指夹起一枚白棋晃了晃“这棋没声响怎么体现大家风范啊?”然后露出两颗小虎牙得意的笑了笑。
白无常一脸的大彻大悟。潇洒的把胸前的头发甩到后边。于是也‘啪’的一声砸下去。
没想到这落棋方式竟是我教的啊。
这时那鬼差也赶到了我这里。他肤色黝黑,穿着衣服也能看出很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但是有些精瘦。那双眼睛忽闪忽闪不是很老实,透着狡黠,真的有时候可以一眼看定一个人,鬼也是一样。
他毕恭毕敬朝我行了跪拜礼,扣了几个响头。
我听着‘头’撞到地的声音,眉毛跳动了几下,我不自然的感觉我的脸在抽搐。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被惊着了,也忘了制止,于是直到他磕完。
“多谢冥王赏识。”他跪在地上说。
我急忙搀他起来“你是新来的?”
他点头。
我握着拳头朝他胸前轻轻砸了砸,笑着说:“瞎客气啥啊,难怪呢,你这三拜九叩我可受不起。”
他也笑了。
“冥界呆了有一段时日的都清楚我的脾气秉性,我早前说了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你一声冥王太生疏了,叫我阿荼吧。”
他立马不客气,十分自来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阿荼找我何事啊?”
我愣了愣,从来没见过一下子就熟识的像是认识多年的,心里十分高兴。
后来才懂那些一下子就建立关系的破灭也是一下子,长久不得。急于求成的东西都不好。食物是关系也是。什么都得慢慢熬,后来我再也不信一见如故,只信日久见真心。
“我啊,喜欢一个冥界的,我和他的关系一直是不紧不慢不近不远,他平时待我一向客客气气。”
我负手走了几步“我没有觉得他也喜欢我,我想改变这种局面。”
“你找他啊,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
“你说的轻巧,他总是忙于公务,就打不了照面。”我叹了口气。
“啊呀,你不会去人间么?”
我眸子亮光一闪,拍手叫好“哎呦,我怎么没想到。”然后拉着他蹦蹦跳跳转了一圈抛下一句:“我这就去找钟馗。”然后就施法走了。
我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天生行动派,但常常因为不深思熟虑而去收拾更多的烂摊子,痛快一时焦虑一世。这不来了这人间就开始犯了愁。
夜色已深也找不到钟馗恰巧看到一庙宇,于是匆匆赶去。
天上的星星寥落,冷风嗖嗖的,狂啸不止,就像是有什么恶魔在咆哮。我走到这庙中准备找其中的神唠唠嗑,却发现有人,于是隐了身,这是土地庙。
庙里有这样熙熙攘攘的声音。
“你让我放了你?”男子凌厉的目光,紧逼这羊入虎口的女子。
“不错。”女子面无表情,她竟是不怕。
男子打量着该女子,挑了挑好看的眉“凭什么?”
接下来一片死寂。只有男子躺在杂草上身体翻动发出的声音。
女子依然静静坐在地上“你看这星星真美啊,也不知道军营是不是也是一样。”她轻启朱唇,然后抱着膝抽泣起来。
“喂,你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我可没有。”男子急忙澄清,他有些招架不住了。这女子是三天前劫来的,此时战火纷纷民生疾苦,原想劫个财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姑娘的钱袋也是空空如也。本想就此放了她,但对方毕竟是一个姑娘他又不放心她孤身一人。
“军营哪有闲情逸致看星星啊。”他冷笑一声“下一秒就是身赴黄泉,无常索命。”
我一听到无常这俩字就偷偷笑了笑,突然不知谁猛地一拍,我看过去,正是无常俩兄弟。
我小声道:“怎么是你们?”
黑无常:“这里是修罗场附近。”
白无常一耸肩:“正如那男子所说啊。”
我立马掩嘴偷笑。
嘿,无常真的来索命喽。
这时土地也来了,他拄着棍,个子如传闻里一样低。但是我也比他高不了多少。
“土地爷爷。”我小声的打招呼。
他笑着说:“你大声说话吧,他们听不到的。”
听了这话我就放开了。
第十五章被劫来的桃花二
我接着又开始看戏,大家都不再说话,原来都是喜欢看热闹的。
那个女子依然在抽泣,但也只是吸鼻子的声音。
男子问:“你是来寻人的?”
女子:“是啊。”
男子:“家人?”
女子摇了摇头。
男子勾唇一笑:“情郎啊!”
女子定在原地,恍惚中撑起一个笑脸:“算是吧。我叫恭长青,家住洛阳,你到那里打听‘恭长’二字,自有人告诉你家府在哪里。”她又从颈上拿下来一个青色铃铛“你把这个交给家父,应该可以领一些奖赏。”
男子翘着二郎腿,很随意的样子“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不错。”她叹了一口气“此去军营肯定是凶多吉少。你就和家父说我来世……”
他打断了她的话:“呸,这叫什么话。你那位少年郎说不定早就死了。你何苦白白搭上自己的命!”
恭长青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的家世是书香门第,虽是一介女流却在儿时被父亲送入学堂,打扮处事皆如男子,可她天生爱玩好动,怎么受得了‘之乎者也’的熏陶,她的学识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差,本来这种平平常常淡如水的日子也挺好的,可是不知怎么就引起那帮调皮少年得注意。
“张青好,张青妙,张青是个娘娘腔。”那帮少年围着恭长青就说一些一些啼笑皆非的话。她本想不予理睬,可是天天被一群人找麻烦,感觉生活大不如往日清静了。于是她皱起眉头也不顾什么礼仪大喝:“你们真是一帮混蛋!”
恰巧她的老父亲俨然站在她斜对角不远处,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被打了三十多大板。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她渐渐尝尽悲欢离合,体验了万念俱灰,明白了一厢情愿。
喜欢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他出声阻止那一帮无赖,那天杏花微雨,阳光正撒在少年的肩上,他伸出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对她说:“小兄弟,我们走。”后来打听了才知道那人是本学院排名第一的项翔。
她深知他的优秀,也明白自己只是沧海一粟。
后来他提议一起吟诗作赋,她却不会。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扫兴,于是那一刻她暗中决定要好好读书。
不通四书五经的她竟也能背的流利赢得先生的称赞,同舍生的叫好,原本学院里普普通通的她也是榜上有名,最恨骑马射箭的她竟也能狩猎满载而归。
大家打趣道:“这厮一定是和那和尚似的,顿悟了。”
哪有那么简单,是昼夜不分的背书和多次摔的鼻青脸肿换来的。这个世界不会辜负努力的人,也没有生来的天才。
当她终于算得上优秀时,那个少年却走了。
再后来,大红的喜服被迫穿在身,十里红妆要嫁给别的人,她逃婚了。
那个少年的眉眼忘不了,他朝她笑的时候,她觉得不管这个世界多么悲凉,但是他一笑一瞬就春暖花开,有的人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了。
有时候南墙也要撞一下,不然会后悔。
于是她来了,就遇到了劫匪。
“姑娘,我在军营里呆过,你所说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项翔。”
男子轻念这个名字,脸色先是惊讶然后大笑:“你难道是张青?”
女子:“对,我读书时化名为张青。”
男子突然抹了一把泪:“我就是项翔。”
自学堂那会儿已经过了六年。他们都长得成熟了,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你竟是个女子。”
“我熬啊熬,先是熬成个大姑娘,又熬成老姑娘了。”她嘴唇颤了颤“你愿意娶我吗?”
男子:“只要姑娘不嫌弃。”
这种场面看得我也是热泪盈眶。
黑白无常和土地都开始叹气。我很是奇怪于是问:“叹什么气,这不挺好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他们一齐道:“可惜了。”
我十分无语,都在一起了,可惜什么。
白无常说:“谅你也想不到,你不知道么,无常到处都是要死人的。”
原来是这样,他们刚刚团聚,就得死了,阴阳两隔的痛才更痛啊。
“谁得死?”我问道“要不放过他们吧。”
黑无常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勾魂锁:“天命如此,死生皆是定数,就豁达一点吧。”
我叹了口气扬言:“看不下去了,我要回冥界。”于是又准备施法走了,但一想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再痛心也舍不得不看。
土地爷爷捋一捋胡须笑着说:“规矩不能破啊。”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两人此时双双跪在土地像前,寒风依然呼啸着,我依然很清楚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很凄惨,像是女人的嚎叫,又像是谁在吵架,听的我的心一直揪着。
男子说:“咱们现在这里定个亲。”
女子说:“好。”
第十六章被劫来的桃花三
春寒料峭,雨点也落了下来,我打了一个哆嗦不由的看了他们仨一眼,感慨为什么只有我觉得冷。然后又开始盯着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他们开始朝我们磕头,我很是欣慰。
项翔说:“土地爷爷在上,这边塞连年战火,实在没香火果盘供奉,他日若是飞黄腾达,定不忘今日这破庙之恩。”
我一阵奇怪有什么恩?
“这庙里怎么会有冥王和无常?”恭长青问道。
我捂嘴偷笑那像是我爹不是我。世人不知当今冥王是个小姑娘,但是冥界上下都说也没必要纠正,毕竟比起一个小姑娘,世人还是比较信任一个成熟的男子。
项翔又开口:“恕我话语冲撞了四位神仙,请四位神仙一同作证,我项翔和恭长青自小相识,今日结为伉俪,生死同命,穷富同享。”
我在一旁由于鼻子实在不通,于是就开始努力的吸鼻子,总不能让鼻涕流嘴里边吧。我本想低调,鼻子不允许啊。
他们发现我哭了后就开始纷纷给我递手帕,我十分尴尬,本想回个笑脸表示感谢,奈何实在笑不出来。
那女子泪眼朦胧,煞是好看,她的牙关有些打颤,不知是冷还是激动的“生……生死……同命,穷富共享。”
苍天明月会知佳人蹉跎了多少了年月等来了这句生死同命,穷富共享。岁月催人老,三年又三年,青春经得起几个三年?幸好这三年未曾错付了。
我听到了寺外军队的铁蹄声,我的耳朵一向灵敏些,那‘踏踏’声伴着雨声更加的清楚,我立马施法前去。
八百米开外的是一个将领带着一对人马朝这破庙赶来。
我有点绝望了。眼看这白兔要和饥饿的老虎撞个满怀了。
那些人各个身穿铠甲,寒枪冷剑在手。
其中一人的装扮甚是特殊,他是全身甲,头盔十分精良,尤其是盔上那抹红缨,十分亮眼,这是个将军。其余数十人都是半身甲,有的顶着头盔,有的没有。这是士兵。
那将军须发旺盛,身形魁梧。
突然有个士兵弓着腰,头也埋的极低,凑到将军跟前“将军这是下雨了。”
将军冷哼一声,抬起那把带鞘的剑重重砸向那个人的头。剑撞到头盔的那一刻有个极响的声音。
那人吃痛的“哎呦”一声就跌倒在地。那跌倒纯粹是被吓得不是被打的。“小的不敢,不敢。”
这场景我由衷感恩,身边的亲信,听我的废话已经不知多少回了,从没嫌弃过我。其实身边留下的人也就是连废话都会好好听的人吧。
真是完蛋,这么一个脾气暴躁到变态的人,可怜那一对了,我默默哀叹。
黑无常说:天命如此,死生皆是定数,你就豁达一点吧。
土地爷爷说:规矩不能破。
这些话言犹在耳,但是这恻隐之心从知道他俩的事开始我就动了,我决心力挽狂澜。
我于是施法在他们后方几步之遥处变出一个同样的庙,然后现身在里面抚琴弹唱。
是白居易的《长恨歌》。
我唱到: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的词太长了没记住于是自动省略有的词,就挑自己记得住的唱。
凡间夫妻恩爱非常的常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惜世间遗憾多,相伴的少。大多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将军有女子在唱歌。”
又是一声剑打头的声音。
“废话,我没聋。这歌声真真是好听,就是不知这人,嘿嘿……”这是极恶心的笑声。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再次抬头,就是那一队人马。
戴红樱头盔的那个男子站最前边,他见到我的那刻,笑的十分开心。
“这姑娘真是和词里唱的一样,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心想:老子是冥王,冥王的便宜你也敢沾。我可不会便宜你。
“将军,可知我是谁?”我微微一笑。
那个士兵又冒了出来:“莫不是哪家的花魁吧。”
那将军又是猛地一敲。
“哎哟。”
“你小子,总是不长记性,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姑娘一身黑衣,莫不是刚死了夫君的寡妇吧。”
“若我是寡妇,将军该是明白三纲五常的,夫家死了,我一个做娘子的,怎能改嫁?”
“这事你我不说,在场兄弟不说,谁知啊,这里战火连天的。”
我嘲笑道:“你还知道这里是战场啊。”
三军之中,若夹杂妇人,违者当斩。
这将军先是脸色一沉,又开始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我挑了挑眉咬牙切齿:“我只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然后双手拔了自己的头,我看到他们一个一个吓到失态。
第十七章被劫来的桃花四
本想弄个‘鬼打墙’吓唬他们,但是看到这群人全都蹲在门那里。一个接一个的捶着门,力气越来越大,甚至砸到拳头出了血。有的则是三两个抱团在一起。
甲士兵说:“哎,我的亲娘,儿子怕是今日得死了。”
乙士兵说:“我不想死。”
丙士兵说:“你们别说了,一会儿惹怒了鬼,把咱们的头给掰断。”
他们有的哭了起来,然后就一个接一个的就都哭了起来。
那个头上戴红缨盔帽的将军则是开始叩头。“我冲撞了姑娘,实在是该千刀万剐,但是姑奶奶就饶了我这回吧。”
我于是就此作罢,决定不在捉弄他们,雨越来越大了,我正准备回那屋子里避雨,惊喜中发现了那抹红。
是他,钟馗,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朝他露出我的虎牙开心的笑着。
本以为他会回我一个笑,可是没想到的是他满脸铁青,眼里是疏离和嫌弃。接下来的话更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他说:“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的笑僵了,准备开口解释。我想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他说:“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法力,仗势欺人么?不就是欺软怕硬吗?”
他唇枪舌剑,字字诛心。
而我像个哑巴一样,开不了口。
他说:“他们都是报效祖国的热血儿郎,抛妻弃子来这里抛头颅洒热血,你却拿他们开玩笑,你天天坐在冥王殿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雷声怕是也没听过吧!你一伸手就是衣服饭食,生来就有伺候的,你怎么懂人间疾苦,你是我令我最最看不起的。”
一个最还不够,他还要非得改成叠词。我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被批斗,我瞪目结舌,十分委屈。豆大的泪顺着我的眼睑流了下来。
然后我看到他猛地一挥衣袖,施法开了门。我还听到了挥舞衣袖的声音。他是有多生气,做出那样的做派给我看。
那些人纷纷抓紧机会逃窜,这座障眼法变出来的庙也消散了。
钟馗没有再看我一眼,就走了。
雨一滴一滴的砸在我身上,发已经湿了,我的头皮可以清晰的感知雨水的重量,他钟馗看到我这个样子应该只觉得我是罪有应得,活该吧。
从这里到土地庙八百米我是腿着去的。鞋袜也湿了,十分狼狈。
又碰到了那帮人,他们看不到我。
将军:“怎么还有庙?”
那个兵又冒了出来,他果然不长记性:“不会是鬼打墙吧。”
这次将军没有打他,因为太害怕了。
这帮人又有人开始哭天抹泪。
将军:“闭嘴,谁在扰乱军心,我就杀谁。”说着开了那把剑,寒光一闪。
果真都闭了嘴。
将军继续说:“咱们本就是杀戮之人,已是待罪之身,死后怕是要入地狱的,这次带着兵器进庙怕是冲撞了真神,从此咱们回去抄佛经来减轻点罪恶吧,那庙不进也罢。”
然后他们在雨中纷纷席地而坐。
那个人又冒了出来:“咱们去丛林里避雨吧,小的看到前方有一片树林刚好可以遮挡。”
我心中默数了三秒,果不其然又是‘啪’的一声,这真真是提神醒脑。不过我倒怀疑这士兵是被他打笨的。
“哎呦。”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这雨中找树避雨,怎的你要我和这帮兄弟被雷生劈么?”
我感慨这就是人们深恶痛绝,爱不得恨不得的猪队友。钟馗就是猪队友。什么东西,竟然骂我。气死了。
这么一骂心里爽快多了。
走到庙里我浑身都湿透了,我觉得我得脚都被泡了。靴子里的水多的可以养鱼了。
我看到那个女子没了血色倒在男子怀里,项翔紧紧抱着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额头上,一直不断亲吻她的额头,嘴里振振有词:“我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
我立马嚎啕大哭。拿着浸湿的衣袖又擦额上滴下来的雨水又擦自己的泪。
原来恭长青遇到项翔时,已是感染了风寒,春寒料峭中的一场雨要了她的命。长途奔波之累,食不果腹之苦,身体早已是不堪重负,就病倒了。
她对他说:“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你不该这样的,我眼中的项翔是当世刘邦加项羽,文韬武略。以后再娶个姑娘,然后生一打孩子,再帮我靠诉我爹就说女儿不孝,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我看到了女子的魂魄了,她也看到了我们。
这人一咽气,双腿一蹬,身体凉了,就完了。
我安慰的抱了抱她,她问我:“你是?”
“我是冥王。”
她跪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说:“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她死死抓着我的衣裙摇晃。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摇头叹息。
她说:“一年也行,一个月也行,一天也行,一刻钟也行。”
我狠心道:“对不起,一秒也不行。”
第十八章人道鬼道皆难走
第一站是鬼门关,牛头马面是引路,常言“鬼门关,十人去,九人还。”这一路大家都保持沉默,这里十六个凶神恶煞的鬼把守着这鬼门关,对过往的鬼,无论达官显贵还是白衣素裳之人,没有任何区别,都得接受审视。否则不得开这鬼门关。他们看到我们点了点头,也没有审视,直接盖了那三个章,鬼门就打开了。
通往阴曹地府的第二站是黄泉,传闻中黄泉路向上看,看不到浩瀚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尘埃土地,向前看,看不到阳光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好友。那里彼岸花铺满了整条路,被称作‘火照引路’。
我们四个神仙陪着她来到了这黄泉路。
我忍不住多嘴问道:“你会恨我们吗?”
这个世界多嘴是因为多心。
“不会,命数如此。”
听了这回话我才长舒一口气,黑白无常看到我这样子偷偷嘲笑我。
土地爷开口道:“往前就是我那里了。”
我们缓缓走着,眼前出现了一座庙,并不大。走进去后一览无余,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但是庙坐落于一片旷野之中,而旷野又没有烛光,一片漆黑。
我又多嘴:“土地爷爷,要不这里也种满彼岸花吧。”
爷爷笑了笑:“不了,还是留着你的仙气吧。”
“这条路黑的看不清路,世人也会走吗?”
他扭身,一脸神秘:“你就没发现咱们彼此可以看见么?”
我伸出手掌,感慨:“是啊,这本是该伸手不见五指的,但是我们却本身自带光亮。”
白无常突然笑了:“你没发现你的头顶有一盏灯么?”
我听了这话才向上看去,果真发现了一盏油灯出现在我们的头顶上。
黑无常解释道:“这灯约莫是项翔点的。”
人死后,家人会为你点一盏灯,为了照亮你的路。这灯在入殓前是不能熄灭的,否则就看不清路了。
他说:“丫头,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事都是一蹴而就的,做人做鬼做神都是如此,有的路即使是一条黑也要走下去。”
“晚辈受教了。”我客气道。
这话我爹也和我说过,那日他教我法术,娘又要教诗词歌赋,双管齐下逼得我有点抓狂。法术难学,诗词歌赋也不好背。打小生下来就野,上蹿下跳惯了,然后被束缚时本来就不大乐意。
我于是推脱:“爹爹你是冥王,一身法术自然就习得了,封神时就有了。而娘亲,我姥爷是教书匠,我是真不会,我又没封神,脑子里也没啥文化。”
然后他的巴掌照着我的屁股狠狠的打下来,他恨铁不成钢道:“爹封神前的苦你没吃过,你娘也是一句一词的背下来,才有了这学识。”打完我后,我看到他的肚子气的一起一伏,就像是个开了的茶壶,水汽氤氲随时会炸了。
我抹了一把鼻涕,满脸愤恨的捧起那书,边哭边背了起来。
那时候觉得很委屈的事,如今想起来觉得蠢的要死。很好笑吧,但是那段时光当时痛苦但是如今怀念却怎么也回不去了。
土地庙里陈设十分简单,仅有一张棕红色的桌案,上面放着的是本户籍册,烛光随风摇曳着,不是很稳定。
这是第三站,这户籍册里边记载了山川河流,人口牲畜,家庭成员,土地是上天入地的神,他上表文传递下到焚化,烛案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西方极乐,一条是阴曹地府。
大多数都是要来我这阴曹地府的,世间圣人少。
土地爷爷看了片刻户籍册,指了指边上的阴曹地府。
我们眼神交流后,双方点了点头,算是道别。
“你莫怕,那里有我。”我安抚道。
她福了福身子“多谢。”
接下来是三生石,它记载了人的前世今生。顶头‘早登彼岸’四字十分醒目。它旁边有个草叫‘龙蜒草’可以使垂死之人不死,但不能让已死之人复活。走到了这里你爱过的恨过的未了的都过去了,回不了头了。
人世间一定要圆满吗?其实都是想圆满的,但是有的事已经无力回天了,我们留不住要走的不是吗。但是这一生总不能事事都是遗憾,总归你会得到点什么,就争取可以把握的吧。
再往前是望乡台,这里道路崎岖,都是刀山剑树,一条石级小路蜿蜿蜒蜒像条小蛇,这里是最后可以望得到亲人的地方。走过了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心里现在安了一个沙漏,这是个比喻。我看着恭长青,暗暗说再往前走,你的往事就如这沙漏,慢慢流逝,当一粒沙也没有,就过去了。此刻就好好道个别吧。
选择你所选择的,每一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我们如果凡事都要谨慎从事被失败的下场给吓怕了的话,这世间约莫是没有成功了。
我问她:“你可曾后悔?”
她没有犹豫,低头一笑:“不悔。”
第十九章愿等千年
有这样一条河,一片黑暗之中,你看不清水的颜色,你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清澈,里面是否有鱼。但是它在这里奔腾不息,从没断流过。
她和我说:“我不悔,凡事都要讲究个顺心遂意不是?那一刻我就是这么想的,后果我也甘愿承担。”
无论结果多么接受不了,那一刻就是为了这。人生道路上的选择多了,切记一个事它结束了,不必痛苦,还有更多的选择。
如果你总是盯着无力回天的事那么这一生都不会觉得快乐。
未经他人苦,我才会这么豁达吧。其实我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你想想看,这个世界上已经有意难平的事了,总不能事事意难平吧。这个世界本就公平,你不能什么都占着,大家都没那么幸运,你也不会什么都没有。
前面那个老婆婆就是孟婆,她依然舀着汤对前行的人的说:“喝了这碗汤就是往生了。”
我看着那姑娘走到孟婆跟前,端起这碗汤时,一直犹豫:“我不想忘。”
婆婆顿了顿,轻轻放下汤匙,浮上来一个笑:“这话老身可是不怎么听过了。”
不喝孟婆汤可以记得自己所爱之人,但是有个前提,这个前提大多忍受不了。
你可以选择不忘记,但是你得等上千年,这千年里你游荡在忘川河畔,你目睹心爱之人千年里把你忘的干干净净,目睹他和别人的爱恨情仇,你随时可以放弃。如果千年之后你还愿意呆在他身边的话就可以往生,那时你就可以再次相遇。
这一生太短,凡事要争取。因为你不知道下一世能不能在遇到,人的缘分缘尽了就尽了。
“你愿意等候千年?”
“愿意。”
“这千年里看着他和别人相爱,不记得你,也甘愿?”
“甘愿。”
我不解的问身边的无常:“你说她怎么这么轴,下一世失了忆谁还记得谁啊,她重新开始新的一段恋情不就行了。”
白无常白了我一眼:“你这是没有人性吧。”
黑无常笑着说:“你不懂。”
“我是神,只有神性。”
……
看着没人搭理我:“你们怎么不说话?”
“你应该是看破红尘了,出家吧。”白无常说。
我一甩衣袖走了。
黑无常看着桥边的身影:“当你遇到一个人你就知道非她不可了。”
白无常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去吧,我这几天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黑无常此时已经走到了孟婆身边,他二话不说也变出同样的汤匙端起碗,一个一个舀,一个一个接。
孟婆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但是有一滴泪滴入了这汤里,荡出了层层涟漪。
“你好吗?”
她的动作渐渐变缓,但是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那句:喝了这汤就是往生了。这句话也没有了。
这桥边大家很有秩序排着队,那队很长很长。密密麻麻的但是很安静,死人已经没有心境关心各种八卦了,连谈天也是没兴致的,大家都在等那碗汤然后往生去。
他们不知道孟婆和黑无常的爱恨情长多难忘。
孟婆初遇黑无常时也是个正值青春的小姑娘。俩人都是各自山头的得意门生,学的是道。一个出自峨眉,一个出自武当。道士这一生会各种武功邪术灭鬼除妖邪,说起来风光,但是却有无限心酸。
一旦沾染阴间的事,是有代价的。
很正常,凡事都有代价,没有免费的为你除鬼的师父没有免费为你算卦的道士。
因为道士也是要拿阴德做为代价的。道士这一生注定不会圆满,鳏寡孤独是宿命。没有谁能够打破。
可偏偏两家最得意的门生相爱了。
他遇到她的那天是峨眉祖师来武当做客,打着交流学术的名号,为的是表示友好往来。那一年他们都是总角。
同龄人的话题总是更多的,几个时辰俩人就相见恨晚。
此后每一年的今天都会有这样的学术交流,俩人不谋而合苦练功法,都盼着这一天。
武当没有姑娘,峨眉没有男子。
若说是因为身边的选择机会少,所以才彼此倾心。感觉还挺合理,其实不是。
大家日渐长大,见过很多的人。可她没有倾心别家男子,他也没对别家姑娘朝思暮想。
那个后山从五六岁一直玩到十七八。
那里很美,层层树木野花包围着这林荫路,那座山他俩可以找到50多种上下山的方式。但是他们的年龄已经不能继续一直围着山上窜下跳了,他们的师父纷纷让他们下山增进道义。
就是这一年,生死同命,食物共享。俩人有了相依为命之架势,产生了不该有的男女之情。
这一天,正是苦日子。没人相信刚刚出山的道士,他俩为数不多的盘缠也花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没有揽上活。
第二十章无常旧事一
“你说我们会饿死吗?”孟婆问。
孟婆封神之前本名孟鸣,是个出落的十分标致的美人,她生在峨眉,大家都敬她羡慕她没有讨厌她的,有一种人很优秀,情商和处事风格都很舒服。她见光生长,平日里师父也是把她当心尖尖上的人来宠。
他反问:“你怕死吗?”范无咎倒是年少,男孩子血气方刚,心性上唯有一腔热血,生死间竟是没在怕的。
有的人的相遇就是为了遇见彼此,无关性格无关长相就是彼此间不由自主的吸引,然后达到灵魂的契合,你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只有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会让你开始期待以后的日子,然后就干劲十足的,这样才会幸福,如果不是那叫搭伙。
孟婆一愣,小姑娘的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思索了片刻,怯怯道:“我怕死,这么说有一点丢脸。但是我觉得冰糖葫芦还没吃,还有城西那家名冠全程的狗不理我还没吃啊。我不想死,我还没完成师父老人家的期望,我可是峨眉最得意的门生。”
冰糖葫芦,狗不理包子后其次才是峨眉的兴衰存亡。孟婆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主次不分,又怕黑无常看不起她,于是赶忙解释道:“当然最主要的是师父的重托我不能辜负啊。”
黑无常一直笑着,他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前边不远处有条河。”他转了转眼睛,嘴角浮上了一抹奸笑。“喝水吧,喝水也可以喝饱。”
孟婆嘟了嘟嘴,一脸嫌弃:“你……你自己喝吧。”她的头重重往下一栽表示很无语:“我还不如张嘴吃这秋风呢。”
她眯了眯眼睛,奇怪这范无咎平时稳重自持惯了,怎么突然开起了玩笑呢。这话不像是他说出来的。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体现的不就是独一么?范无咎一向稳重,偶尔的调皮是在孟鸣面前,不过是因为喜欢。
后来有人问:你范无咎喜欢她什么?
他说:在她面前我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很轻松,这些年来稳重的有些累了。
问话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白无常谢必安。他问罢再没有多言。
他朝她笑了笑:“你跟我来。”
“河里有鱼,你一定抓得到吧。”她惊喜的蹦蹦跳跳,手舞足蹈。
“原来你不笨啊。”
“我怎么会不知道河里有鱼呢,这是常识啊。”
黑无常心里是极高兴的,因为刚刚她说了一个词是一定。
没有鱼竿没拿任何工具,他就往河里‘噗通’
一跳,他黑无常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但凡做的事都是轻车驾熟,胜卷在握。
孟鸣看着他二话不说就是一跳,心中也犯疑。这什么也不用徒手抓不就和姜太公似的,钓鱼没有鱼饵么?姜太公等的是鱼自己上钩,他难不成等鱼自己往手里钻?然后立马摇了摇头,她太了解他了,他才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黑无常水性极好,那河随着他跳进去的那刻,‘噗通’一声后,然后那河就慢慢恢复了平静,她则是盯着那河。
河上倒映着四周的花草树木,以及天空,这会儿太阳已经不在正当空照耀,秋天的下午清凉,挺恰到好处,天上泛着粉色的霞,像是姑娘脸上的胭脂,煞是好看,映衬在水里水天一色,就像是镜子一样,天空的美丽尽数展现在水里,而对面的土地就像是把他们接起来似的,好像伸手淌进水里就是在触碰天空。天空一下子就不遥不可及了。
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黑无常依然没有动静。心里有些担忧,很想开口叫他。但是又觉得还是选择相信吧。于是依然静静的伫立着,等啊等。
他跳进去的地方带动了整条河的涟漪,一圈圈,那个消失,这个现。
又是‘噗通’一声,她的脸上展露了一个笑。黑无常此时破水而出,脸上带着肆意的笑,阳光洒在这河上,把河印的金光闪闪的,他的身上也是带着光的。他手里捧着一条丰硕肥美的鱼,双手高高举起后用力往岸上一扔说:“孟鸣,你快看好这条鱼,我再去抓一条上来。”
“好,等你上来吃鱼。”她兴奋的说。
她哒哒的跑过去拾起来了那条鱼。
感情里最好状态无非就是四个字:愿意相信。
后来他又破水而出,手里依然抓着一条鱼,像岸上一抛,俩人相互注视一眼,笑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夫妻早晨去收粮食然后满载而归。如果是对的人的话,一件很小的事也可以这么幸福。
他们那时最大心愿不是怎样把衣钵发展光大,他们不过想要陪着最爱的人日出日暮,寿终正寝。
黑无常的衣服已是湿透,他站在岸上,那水顺着衣服一直不断的滴答。
孟婆永世难忘那个少年为了捕鱼,瑟爽的秋日里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水里,顶着风寒穿了很多日湿透的衣服,那衣服穿在身上冰冷极了,就靠白天的太阳和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暖干了。
“你很冷吧?脱下来用火烤吧。”
“我在锻炼意志。”
她知道,他不过是为了她的清白。男女有别,赤身裸体见面不合适。
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干脆转了个话题:“你这徒手抓鱼的功夫好厉害。”
他说:“其实山外青山楼外楼,我师弟更厉害,我的这会儿功夫他可以抓数十条鱼。”
他说的师弟是将来的白无常,名为谢必安,二人感情甚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这一年在没人找我们,咱们总不能吃一年的鱼就上山吧,会被同门笑死的。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她叹了口气
“机会不会上门找你,咱们干脆主动出击,法事做得好,自然会有报酬。”
他们决定主动出击,柳家是镇上的大户,育有一儿一女,府上的老爷也是专心,一生只娶了一个女人,他们对这双儿女宠爱有加,儿子年长得很,孩子生了好几打,可是女儿却是刚刚及笄,眼看不久后就要嫁人。
这一生还算顺遂,可是紧要关头柳家出事了。
姑娘爱上了一只妖物,是个狐狸。
妖幻化成人形,不是正经道士谁看得出,本来大家看着这个小伙子勤勉有担当又有礼貌,都已经认定了,婚期也要举行了。
找来镇上最有威望的道士择期,择期却择出来了问题,道士一身道袍,衣裳别着八卦镜,他先是燃了三根香,嘴里振振有词似唱非唱,然后掐指,闭着眼睛,头来回晃动,似是身体中有什么灵魂加进来似的。
然后他睁开眼,面无表情:“你们家里最近惹事了。”
柳老爷听了这话吓得一激灵:“嗨哟,怎么会,我们这是好事啊。”
老道士说:“咱们认识了这么久,老爷你有事就找我,老朽什么时候骗过你?”
柳老爷说:“莫不是当年我爹的灵魂又不安分了吧?当年犹记得出殡那天收殓时棺材怎么也合不上,还是师父给摆平的,一桩不好的邪事还成了好事,棺封了,而且还雪盖棺。”
老道士脸上的褶子因为他的瘦更显得淋漓尽致,饱经沧桑的老道犯了难,他说:“过去的事莫再提,我也是拿你钱财消灾免难,眼下这事我摆不平只能提个醒,你的姑爷是妖物。”他说着就起身“在下告辞。”
然后不顾柳老爷挽留,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直叹息一直摇头,直到大门口碰到了那个姑爷,他猛地一颤,走的更加得快。
姑爷是个好姑爷,毛病没啥可挑的,可是道士说他是妖物。一只妖随时可以让这个家家破人亡。老爷自然是怕的,但是又怕打草惊蛇,冒着冷汗又笑意盈盈:“傅公子来了。”
傅薄雪自是感觉到老爷的一点异常,但是看了那个笑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妖怎么了,妖的心简单纯粹,表里如一,想要什么全都摆在明面上没有任何的伪装。哪像人啊……
孟鸣和范无咎察觉到了这里的妖气,年少轻狂冲动热血,于是不顾阻拦直闯了柳家家门扬言府上有妖邪。
柳老爷像碰到了救星,紧皱的眉一下子舒展开来:“二位高人可有解决之法?”
孟鸣和范无咎点头应答。
柳老爷笑的没了眼睛。
范无咎伸出右手摆了摆,柳老爷立马明白,笑呵呵摇了摇范无咎的胳膊:“好处自是少不了二位的。”
孟鸣和范无咎相视一笑。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做的事毁了别人的幸福。
俩人和傅薄雪一阵打斗,孟鸣拿着照妖镜辅助范无咎,照妖镜闪着光直直晃着妖物,妖物睁不开眼,范无咎舞了一套捉妖剑法。
妖物叫了一声,是狐狸的声音,突然这个男子漏出来了耳朵还有九条尾巴。经过一番打斗,还是被收服了,他入了袋子。
没有杀他,世界上的事巧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袋子里的妖说:“我没杀过任何人,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就错了。”
孟鸣说:“你是九尾狐将来可以做神仙,无论神或是妖与人不能想通,否则会遭报应为了你们好。”
袋子闷声不响了。
他们此番没出啥大的功夫就赢了,十分顺利,敛了钱财就走了。
妖物还在袋子里,十分安静,安静的渐渐就忘了他的存在。
第二十一章无常旧事二
再后来,事情有了转机。俩人得法事越做越大。
他们小到黎明百姓,大到皇家六院,皆平过。
村头老张家的媳妇儿总觉得胸闷气短,每每查之不知原由,一看原是出门冲撞了邪晦。
老刘家的祖母呢,总是没法下床,久久卧病不起,找来医生就是查不出来,后来范无咎给她穿了双绿色袜子就能蹦能跳了。
皇宫里的贵妃娘娘,久久不孕,喝了多少药还是不行,实在没办法就着他俩的名声寻求解决之法,也平了。
里面的事邪的很,有的事情真的是邪事,有的则是因为心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找他俩的人就越来越多。
前一阵子还以为要饿死了,后来就挺过来了。
孟鸣说:“还好没放弃啊。”
范无咎说:“就像在土里挖宝藏,你挖啊挖,挖了很久,你都开始怀疑地下是否有宝藏,差点就放弃了,但是还是坚持下来了,不久后真的有宝藏,成功就是再坚持一下。”
成功就是再坚持一下,坚持吧直到成功,没有什么不可能,凡事讲个因果,你在什么事情上付出了,什么就会回馈你,一定可以收获到什么。
最难的时候就是那次皇宫里出了一个妖怪,是猫妖。死了的皇后脖子上有一道血痕,爪子生生穿了喉,皇宫里晚上不允许呆男子,所以孟鸣一人呆在宫里,晚上时和他书信交流,就那个高高的宫墙上,俩人半夜坐在墙头,护递信件交流宫里的问题。
她说:“为啥不直接说?”
他说:“怕还没交流完就被墙外巡逻的侍卫逮到,然后就被杀头。”
他说:“你爱吃的桃花酥我带来了。”
宫里好吃的数不胜数,就不差那一个。但是她什么也没说,欣然接受,只要是他给的就都开心。
她拿起一个一口塞了,嚼了嚼:“好吃啊。”
范无咎说:“好吃就行,我走了。”
后来得知猫妖是因为当年的曹贵人被皇后下了奇毒,毒性集聚得久了,发现时就迟了,没人知道只当自古红颜多薄命。猫妖被曹贵人好心救下为了枉死的曹贵人抢个公道,于是报了仇,理解了前因后果,她不想杀了猫妖。
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和她说:“要么死要么除害。”
她后悔进宫。
死的是群臣亲选的皇后,应该有个交代,不能就此作罢,皇帝也犯难。
事情僵持着,善良的猫妖却自杀了。他不愿意伤害别人,于是自己默默承担。
出了宫的孟鸣问范无咎:“你说猫妖是不是喜欢曹皇后?”
范无咎问:“那是只公猫?”
孟鸣点头。
他说:“兴许。”
孟鸣撇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办一件事办成了却高兴不起来。”
他说:“要妖大多是善良的。”
突然孟鸣的脑子里闪过狐妖说的一句话:“我没有杀任何人,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就错了?”
孟鸣解了范无咎挂在身上的袋子,放出来了狐妖。“你走吧,不准杀人,否则我们依然有法子收了你,好好修炼。”
九尾狐点了点头,就溜了。
孟鸣说:“放了他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所以我没问。”
他说:“你没有做错,有些时候是我们错了。”
世上的善恶不能分类,善良的毕竟占多数,正义也会战胜邪恶,没有谁一直对,但必须要完善自己。
渐渐的俩人已经赚了盆满钵溢,一年之期也就要到了。那个时间他们是不希望到的,片刻的缱绢,足以使人陷进去。人都是贪婪的,片刻温存远远不够,已经日渐开始期待白首了。
孟婆对他的感情已经不能在忍受从此以后就要别过了。她约他又来到这条救了二人的河,此刻已是冬季。河也结了冰,可以看出这里人迹罕至,因为雪上只有他们俩的脚印。
孟婆这一年里看惯了悲欢离合也有浓情蜜意,实在明白了珍惜二字。她看着那河,冰天雪地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极低,说完脸颊就发了烫:“我喜欢你,咱们不要回山里了。”
范无咎愣了愣,然后难掩的笑意浮在脸上:“你在和河说么?”然后把她的脸转过来“我也喜欢你,咱们不回去了。”
孟鸣问:“你喜欢我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范无咎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每年都在期盼可以和你相见,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比平日里开心些。”
孟鸣说:“我也是。”
自小起见到的那一刹那,二人做为最优秀的弟子交流学术就倾心了,缘分是自打看你的那一眼就想接近,缘分也是不打不相识。
再后来她俩对着天地起誓,以真心为聘就匆匆结了婚。
黄道吉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婚就是成了。
那天他们个自穿了红衣,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朝天地拜了三拜。
一句:“此生不离。”
这婚就成了。
后来的事只能苦笑了,世界本就变化多端,生死存亡谁又料得到。他们竟也会刀刃相见。
他们的刀刃相见十分可笑,不是血海深仇也不是爱恨情仇是因为穷途末路。
本来这样挺好的,就做俗世里的一对夫妻。可是孟鸣的师妹却赶来和她说师父已经是命之将至,十分挂念,望见她一面。
他俩火急火燎一同去了峨眉。
见到她师父的那一刻,她师父气色极好。那一日风和日丽,她拿着剑舞着。
一招一式迅猛又十分好看。
范无咎欣赏着,可孟鸣知道完了。她跪在地上:“师父,徒儿知错了。”
那把剑突然调转方向朝孟鸣刺来,此时范无咎利落的起身一踢。师太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师太吃痛的转了转手腕,笑道:“不愧为武当大弟子,这拳脚功夫也不赖。”然后甩了甩衣袖准备坐下时,身边的徒弟立马知会,飞奔的把椅子搬来。
这些动作十分自然流畅,她甩了甩衣袖,椅子刚好落在了身后,然后就坐下了。
那张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眼神似有箭,朝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寸扫射,十分凶狠。
她挥舞着双臂,施法让刚刚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剑凌空于空中。
她们就在山门那里,在平时练功的地方,冬日的艳阳依然没能带来温暖。萧索的树木随风轻颤,好冷。
山门是用石头堆切的拱门,鲜红的大字——峨眉派。
孟鸣看到师父的嘴里冒着白气唤了一声:“孟鸣。”
她失声痛哭道:“师父,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师太又是一个笑,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伸手拿了身边徒儿递来的暖炉“你说要我放过你们,孟鸣应当说你要学会放过你自己。”然后对身边的徒儿轻语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那姑娘匆匆跑了。
“孟鸣,别怕以我的身手,拼他个你死我活。我会护你的周全。”范无咎蹲下去搀她。
孟鸣用力推开了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没用的。”说完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她第一次对他说没用的,她从来没否定过。正如她知道他不允诺做不到的事一样,他也知道她不会轻看自己。
他目视着她拖着厚重的衣摆,跪着到了师太的膝前,轻轻摇了摇师父的衣裙。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脸委屈的撒娇。
先前那个跑了的姑娘也来了,手里捧着暖炉。喘着气递给了孟鸣:“师姐,天冷,师父吩咐的。”
她哭的更凶了,接过了暖炉。
师太皱了皱眉,心也软了下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你太令为师失望,师父暂且不计较你已不是处子之身,这山头你若来你还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将来这峨眉的未来为师还是指望你。只要你杀了他。”
“我和他断绝关系,此后再无瓜葛,行不行?”
师太抱了抱她:“为师放过他,将来武当那里就放不过你。”
他俩是将来继承衣钵的人,峨眉都为女子,武当则都为男子,本都是清修的门派,两大未来掌门人却相爱了,那么以后峨眉和武当不就全乱套了么?
这将会是全天下的笑话,他们最多只能活一个。
范无咎也懂了,纵有一身非凡功力,孟鸣也不会允许自己伤害她的同门,而且和整个峨眉为敌,他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而是整个武当。此战孤身一人必死无疑。他懂了她那句:没用的。
范无咎仰头大笑,咬破了右手食指,拿出一块儿洁白的帕子,本是要写师字,却发现写了一笔就写不出来了,他伸手施法拿了那把凌空的剑,又割破了左手,那血流到了手掌中央,又经顺着手流到了地上。
他右手搁下了剑,蘸着血写到:
师父,今日之死,我心甘情愿,望武当和峨眉永世交好。范无咎愿。
然后叫了一声:“孟鸣,好好活下去。”就自刎而死。
孟鸣转过头的那一瞬,他已经抹了脖子。
她不可置信的跑到了他身边摇着他,他已经没了气息。
后来他到了地府就封为鬼差。
后来孟鸣在凡间呆了数十载,芳华不再。
寿终正寝过后也为地府里的孟婆。
可是此刻相见,已经是今非昔比。一个年轻力壮,一个满头白发。
叹不过岁月蹉跎,抵不过世间无常,大抵还是错过了。
第二十二章不醉一回枉为神
碰了一鼻子灰的我去找陆判,那是一种特别的感情,就像家人一样,什么都愿意和他说。我手里提着二两酒,只见他依然有点暴躁,他拿着判官笔在生死薄上划拉了一个大大的红叉,瞪着眼睛猛拍桌子。
跪在地上的鬼吓到颤了一下,我看到这种反差莫名想笑。
大家都怕陆判,但是我不怕。因为我觉得他脾气还蛮好的,虽然总是阴沉着脸,但是不经逗啊。
“你还觉得不公?”他满脸的匪夷所思,身体向前倾恨不得给跪在地上的鬼一个巴掌。他冷哼一声“你那些事我都不稀得说,啊?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然后平静了几秒,假笑着说:“你们把他拖下去。”
地上的鬼挣扎着,按压着他胳膊的阴差死命的按着他。
他害怕的问:“我……这是要下去哪里啊?”
阴差缓缓开口:“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又称无间地狱,按受苦的程度来区分。打入之人无间断的永受无极之苦。
做人还是善良点好,不然没有好下场。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可我事情败露不也以命相抵了啊。”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吃了饭你把锅洗了就可以说自己没吃饭吗?”阴差怼了一句。
我想到了那炼狱,不由得皱了皱眉,太血腥了。
我拎起酒壶朝他晃了晃,朝他笑了笑:“陆判大人。”
他看到我后,本来已经一脸不爽现在是一脸不爽的更加严重,先是愣了一下就白了我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我厚着脸皮的笑了笑:“一码归一码啊,该有的惩罚你也罚了还生什么气呀?”
我再一看他已经站在离我只有一指的前方,甚至听得到他的呼吸。我仰起头正好对上了他低头注视着我的目光。我感觉有点过近不好意思的自觉退了几步。
他也有点慌乱,躲闪了目光,然后就夺过我手里的酒松了手,‘哐当’一下就碎了。然后笑着说:“不准喝。”
我看着四下里只有我和他,撇嘴道:“你……好生嚣张,好歹我也是个冥王我不要面子吗?”
这酒我早前就喝过了,都说姑娘家酒量浅,一杯倒。我偏不信,就想试试看。虽然明白好奇心害死猫,我也是死性不改,但是这个好奇的尺度我还是把握得住的,譬如从不赌钱……诸如此类严重影响自己的不良嗜好,我一个都没有。
毕竟人生不醉一回枉为人,神仙也是一样。
我踏入市里后,步行在这条街上,看到了那块儿大大的门牌——陆家酒馆。绿色的字称在木板上,门上挂着的小牌匾被翻了过去,代表了尚在营业,大大小小的鬼也挤满了那家酒馆,为了那一碗面为了那一壶酒。
陆判的酒买卖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卖的一定要是开心的人,但凡面上带着不满情绪的都不可以喝酒。可是买酒的大多数人都是失意的,于是渐渐的这条规矩只好作罢。
开心与不开心都悄悄藏在心里,我们不会轻易的带在脸上,除非忍不住了。
我放下银两:“来壶酒。”
小二十分热情,只见他挥了挥肩上的毛巾擦了汗后就又挂放在肩头:“好勒,稍等。”
不久,那壶酒就落在了我的面前。
小二脸色黝黑,但是看起来十分的和善,对谁都是满面春风,一言不发笑先露。
于是我买来了酒就在自己的寝宫里,支开了侍女悄悄喝了起来。
我端起那碟子,翠绿色的小碟子,盛着酒,看得到先是抿了一口,然后就吐了吐舌头。
很辣的酒,特别难喝。
我匪夷所思,这酒当真上好吗?
不知觉几杯酒就入了喉,凡间有句诗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于是凑近酒坛闻了闻这传闻中的酒香。
一说这诗,脑子中竟想起一句相似意思的诗,就开了口:“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这酒太难喝了,本着必须喝到醉才罢休的原则,我也得硬着头皮强行喝,干脆施法去前阵子刚刚修缮的凝魂城买了点心。
边吃边喝,自得其乐,这酒槽空了,点心也没了。我双手一拍哀叹:“哎呦,坏了没醉啊!”
不是一杯就倒吗,这都喝完了,还是没醉啊。我要举报陆判,他卖的怕不是假酒吧。但是一想那家伙知道我喝了酒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于是只好作罢。
我其实内心很清明,他是不会卖假酒骗鬼的。生意兴隆本的就是诚信二字,人与人的信任感就在一瞬间,当崩塌的那一刻,无论过去怎样,都没有办法重新去相信。当你失去什么的时候你才会长记性,知道什么是错的。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很难去接受,即使是为了维护两人的感情,但欺骗的动机不好,要诚信做人,不然总有一次经历让自己懊悔终身。
这酒只有他那里卖,我又懒得再去买。于是就躺在床榻上休息。
喝了酒就真的能醉么?有时候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那些借着酒的名义做的那些事就不荒诞了?以酒为名义,把错事怪在酒身上,这锅酒可不背。
借着酒劲壮胆做平日不敢做的事,说不敢说的话。其实不是因为酒,是因为喝了酒就巧借着这个时机才这样。
我突然想到了钟馗那句: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有一个冲动就是揍他一顿,然后骂的他狗血喷头。我就敢大大方方承认,绝对不是因为酒我才这样。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但是有些事只敢想想。
前提是我没胆子找钟馗算账,陆判就来找我算账了。顶着被骂的风险,还没醉了,骂又得白挨了。
我还是很有承担后果的头脑的,醒来后立马提了二两酒上赶着见陆判。
后来镜子这端的我才看到他趁我睡着的时候说:“傻瓜,那酒我换了。我掺了水,你怎么醉得了。”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第二十三章钟馗的心上人
真正的喜欢,最先想到的是退而不是进。
翌日,我和陆判以及钟馗一同审理青楼里的一位歌姬。
他们忙着观察歌姬,我却忙着观察钟馗。他看着她的那一眼,我的心针扎似的疼。
因为我读到了欢喜,他从未拿那种眼神看过我,我明白了他是动了心了。
喜欢是藏不住的。我们有时候真的是睁眼瞎,身边的心悦自己的看不到,却读得懂不喜欢自己的喜欢别家姑娘的那种眼神。
我以旁观者的态度看着过往。有时候当你看过往和看戏似的,就是放下了。
那一日我不知道歌姬跪在地上在说些什么,我只是一直右手捧着那镜子看来看去,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怎么看都是不如,远远不如。
我是不生气的,我只是难过。面对感情有的会歇斯底里得问:我哪一点不如她或者各种不好的话,但是像我这样闷不吭声的很少很少,不是因为我不在乎,只是多了一点理智,两心相悦的我怎么可以拆散,毕竟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若是喜欢过又如何,终究带了一个过字。
我细细打量那个姑娘,又不敢真的只是盯着一个人,那样有些明显。其实别人从不关心这些细节,很多事细枝末节处尽显端倪,你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她静静跪在地上,声音软绵绵的,低着头又时而抬眉看我们。勾勒的眉眼恰到好处,不浓不艳。
陆判几声“阿荼”才把我的神唤了回来。
我慌乱的答道:“哎。”
他问:“你神游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点头默认。
这时钟馗突然跪在我面前,恳切道:“求冥王留下幻儿,她虽是自杀,但也是不肯屈身于那流氓无赖,不该入地狱。”
泪顺着眼睛就流了下来,忍都忍不住,我慌忙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胡乱抹了眼泪“跪什么,冥界的规矩就是无须生分啊,再说我没你说的那么恶毒。”
说完我就看陆判,就像看救命稻草似的。我盼着他读到什么,他也没有让我失望。
陆判沉思片刻说:“既是你带来的,就劳驾天师安排了。”
台下并排跪着的,他们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就是晃得我有些眼睛疼。我特别不厚道的期盼他们走,然后再也看不见。
总觉得心里的难过和阵痛他们欠我一句对不起,可是没有任何人对不起我,感情的事讲究缘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我既断就会断的干净,不会拖泥带水还会很真心的祝福。若是初始发现的那一刻我就这么想,不可能。我不是圣人,我依然觉得内心难过。放弃是放下的前奏,先放弃,时间久了就放下了。你的从今以后,我的未来前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关心,做什么只要不是冒犯彼此那就都无关紧要。越是撕扯的只能说明那个不够豁达没有放下。
我故意把桌上的笔筒推翻在地,顺势去捡,然后听到他们走了后,站了起来佯装轻松“走吧,吃你家的面去。”
即使我带着笑,但是脑袋已经昏了。
他和我说:“你笑的很难看。”
然后我就开始哭:“你笑的好看也行啊。问题是你也……行吧,你笑起来蛮好看的。”
陆判本也是满脸铁青,但是听了这话就笑了。
于是我们俩就像个二傻子一样笑了起来。
我一擦眼泪,一副看淡了的样子:“我饿了。”
陆判递了一张帕子问我:“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要把她俩一同扔到无间地狱,双双煎炒烹炸才罢休。”
我跺着脚走到门那里,顺带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难不成做个地府里的纣王么?”
我心里嘟嚷:心里已经碎尸万段过了。:
他揉了揉眉心笑了笑,然后一把拉着我特别认真的说:“因为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干。”
我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唾沫:“幸好你还没喜欢上哪家姑娘,这也太可怕了。”
他说:“如果你遇着了我,你会不会害怕?”
我说:“不怕,因为你不会这么做。”
我又努力的把他抓着我胳膊得手往下推,谁知他两个胳膊一同抓着我的胳膊盯得我发慌。
“你难道不生气么?”他问我。
我回答:“气什么,我生哪门子气,他又不是出轨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俩一个未婚,一个未嫁。又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不是空谷回音,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么!”
陆判噗嗤一笑,拉着我就到了他家店的门前。
那扇门很高大,敞开着。鬼来鬼往,我看到他们一个个心满意足的带着笑容就出了门。
我做了一个鬼脸:“哎呦,不错哦,我觉得我该收赋税了。”然后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看来我也要发达了。”
他眉毛抬了抬,长大了嘴巴故作了个惊讶的表情,拿食指指了指我:“刚刚还说不当暴君呢,现在却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了。”
我也不客气,开玩笑说:“都是我的。”
说巧不巧,抬腿刚进门就看到了钟馗和那个鹅暖色衣裙的姑娘。同时他也看到了我们。
钟馗朝我们挥手,笑着说:“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阿荼。”
我嗓门一向大,喜欢我的不嫌烦,不喜欢我的嫌我聒噪。
看陆判已经是习惯使然了,我又求助般的盼望着。
他的喉结动了动:“我们只是取些酒,你们慢慢享用,恕不奉陪。”
那一瞬的陆判身上是有光的。
其实早该明白了,该有的细节一个都没有,钟馗眼睁睁看着我要喝酒,依然谈笑风生,他明明知道我哭了,也不闻不问。
我扯了扯嘴角:“我走了啊。”
他们俩礼节性的点头微笑,算是默认了。
我转身出门的那刻,舒了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要开心点,门外的世界还是很辽阔的。冰糖葫芦还在,小笼包也在,馄饨正往锅里下……难过了就吃点好的,别对付了嘴,毕竟心情已经敷衍了。
第二十四章为你点灯
热闹的小街,和京城也无异,唯一不足的是太暗了。大家各买各的,日子各过各的。虽然死了,也算是永生。
我一口气买了很多想吃的东西,怀里也满满当当了,直到做完了事情没事可做我就开始找陆判。
那个清秀的少年步履缓缓,眉眼含笑,提着两壶酒朝我走来,他的身上也不是先前的红衣,这么多年了竟然换了衣裳。
是一抹黑色,我突然觉得他穿黑色没了先前的明媚,取而代之的是成熟。
其实他早就成熟了,衣裳不过是点缀。
我习惯的打趣道:“你怎么一身黑啊?”
他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看来对我很是无语。
我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换了衣裳?”
他这下子也不看我了。
“你怎么不说话呢?”我不依不饶。
他无语道:“这是紫衣,我的衣服想换就换。”
我突然希望此刻来一道闪电劈了我。最想把话说好的时刻,往往说不好话,还要正撞枪口:“反正看起来一身黑,穿什么颜色也没差啊。”
“哼,这里还都不是人呢,你过人的日子有差吗?!”他语气极不好。
吓得我不敢出声,没出息的保持沉默。
他好像知道我有点怕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好像有些后悔:“有时候做事情是为了自个儿高兴。”
然后他抬手开始擦我脸上化的不怎么正常的眉,那眉过黑又过长,很怪异,旁人一看就明白,而我不自知。“你呢,做的事情自个儿乐意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嗨呀,女孩子就想漂亮啊。”
“明明不化更漂亮。”
那一刻我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
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不需要很漂亮,特意乔妆打扮反而弄巧成拙。
他知道我化妆是为了给钟馗看,但可惜的是我不知道他穿紫袍是为了我。毕竟和钟馗穿一样的衣服很没有辨识度。
“我觉得我应该点灯,照亮这里。”
他也头点的如同捣蒜。
约莫我是冥王,我的话一下子传开了,很有“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的架势。
在这里说不上声望高,但是地府除了下地狱的大家都蛮喜欢我。
从传出来的那一刻,‘点灯’一事刻不容缓,大家都希望冥界亮堂堂的。这些年做了不少大块人心的事,可是天庭对我早就是忍字心上一把刀,恨不得拖我下水,而我对此一概不知。
我‘嘿嘿’一笑,伸手去拿陆判手里的酒,谁知他竟然松了手。我也没抓住,‘哐当’又碎个稀啪烂。我叹了口气,直起腰瞪着他。
他得意的笑了笑:“就你,还想喝酒啊!你不知道么,姑娘家喝醉了可是丑态百出,十分不雅。”
我喜上眉梢十分得意,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这下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酒量可是天生的,没有办法,这个……我告诉你吧,我就是想醉也醉不了。”
他那时笑了笑,比我还得意:“你开心就好。”
后来才知他那抹笑是在看一个二傻子。
我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喂,你可知据地府法则你这乱扔垃圾又浪费粮食都得治罪。”
他淡定的说:“我怎么不知道。”
“好啊你,我这可是明文规定呢。”然后把怀里的东西分给了他一点儿,就开始吃包子,包子只剩余温了。“规矩我定的,赏罚我说了算。你也明白我是个宽容大度要求不高极好相处架子不大的漂亮姑娘。”
“你啊?你要明白我是个小肚鸡肠有仇必报脾气不好不宜接近的帅气公子。”
“啊?大家都是夸自己到了你这儿怎么开始自损了。”
他笑了笑:“你说吧,你要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反而不想说话,玩笑的话也不知怎么收场了。“我什么也不想要,就是觉得不该这么浪费。”
“行啊,你别喝不就行了。”
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这话俨然听起来我像个酒鬼一般。”
他挠了挠头“你不就是么?”
“我好像每次到你酒馆里喝酒吃面还没掏过钱。”我看着他然后盯着他问:“为什么不收我的费?”
他白了我一眼:“你最后还不是用法术又变给我了么。”
“你还说呢,变来变去很烦啊,我也是业务繁忙的啊。”我又补充说了句“作为你的高堂我正在考虑随礼的事情。”
他拿手狠狠扣了扣我的额头:“高堂?还随礼?白痴啊。”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时候白吃了,你怎么一直和我假客气。”
“我发现你还真是个白痴。”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骂我啊。”
这条街上,一男一女吵吵闹闹,有点鸡飞蛋打的感觉。
我又加大音量:“喂,你搂着我的食物要去哪啊?”
他还是没回头自顾自的走着留了句:“你的东西我吃了,反正你吃了也不怎么长脑子。”
能做的事太少,只是当时太年少,拥有的太少,但是有的人就真的很无私天性就知道什么是爱,但我是不知道的那个。
我知道我感激陆判因为他不嫌我幼稚,陪了我一程又一程。
冥界里大大小小的人说:“阿荼,你好幼稚。”
我总是坚定不移的去相信一个人,她说什么我都信,但好像都不是扭头就可以遗忘的谎言,因为深深的伤害了。
我会被笑话,把任何一句别人的谎言当了真然后被玩的团团转我还贼感激那种。
然后后来有个人跑到我面前告诉我:你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活该。
我从来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从来没有恶意报复过任何一个人,我诚恳的和每一个人做朋友,我把自认为真诚的话告诉你们,所以成了那个虚伪的人。
后来我是不敢说真话的,也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轻易就走近,因为我不信了。
大家都说好喜欢那种乐观活在光明中的女孩子,最讨厌那种哭唧唧的女孩子了,可是经历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一直生活的特开心没经过事的女孩子当然不会难过那也不叫乐观,真正乐观的反而是哭唧唧的孩子,他们经历了事情依然可以下一秒就笑。
以前被说:“幼稚。”我心里不会划过任何印记,我还贼开心因为我觉得自己和那些大人不一样,后来明白其实是被嫌弃了。
第二十五章灯亮了
我其实那段时日是不能搞明白什么是喜欢的,有些事也没那么难忘。喜欢是占有是我的那你就不能是别人的,但是我的性子比较随和,这些年总是信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若是真的是我的,就不会是别人的。
钟馗不是我的,他就是别人的。
所以我只是难过,并不生气。
那一天,我从凡间购置了大批灯笼,本着照亮这里的原则,又纷纷发放给各户,陆判陪着我一起。
其实有些事有更加简单的解决方式,我一挥手就行了,但是复杂一点更有趣。我和他说:我要亲手挂这俩灯笼在凝魂城的城楼上。
他说:你挂吧,我在下面扶着你。
他挥手变出一个竹梯,然后支在了这城门上。
我迅速爬上了竹梯。然后对下面的陆判笑了笑“哈哈,我厉害吧,这么快,可见我身手多么矫健。”
他不想拆穿我,也笑着附和我:“是啊,你很棒。”
听了这话十分的满意,就转过身巍巍颤颤的努力向前倾着挂灯笼。
终于挂上去了。
我开心的喊着:“是不是很像过年。”
他说:“像。”
陆判相较钟馗,才识方面略逊一筹,听说他是一个不怎么聪明但是很努力的书生,我爹在世时他就在了,勉强和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认识认识得及早,但是一直没怎么和他共事。直到我无枝可依的时候,这个永远一副少年模样的神出现了。
其实我是个半神,因为我爹是神,娘亲是人。
我此刻也不算什么神,除了会点法术,我会感觉到冷感觉到疼。也很脆弱,如果有哪个狼子野心的把我杀了,我这交椅随时可以换。这个秘密知道的不多陆判是其中一个。
我要是成为真正的神也不是没机会,据说等到及笄那一年我挨个劫,此劫挺的过来就过来了,挺不过来就换冥王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陆判一面。我才到他膝前。那时小不懂事看到了个帅哥哥,就抱着不撒手扬言:我也要建座金屋子把他藏起来。
这也算是我有生以来不能提及的黑历史。好在那时候只有我爹我娘,此事也就当笑话过去了。
后来长大了,这么多年,我没法正视他的感情,因为太熟了,对我的好我也只当是朋友间的。
这会儿功夫灯笼也挂好了,我开口问:“陆大人,快看看我这灯笼上的字可不可以露出来。”
这一对灯笼是我亲手题的字,八个字,一只各四个——前尘过往,得失亦然。
凝魂城里都是无法往生,生平又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可怜鬼,他们孤零零的游荡着,没有衣冠冢,没有祭祀他们的人,我就都收留了。
我们对无能为力的事抱憾终身,可惜欠的还不了,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事情也约莫就是个这了,我提此八字愿前尘过往,得失亦然。
就是算了。
字不怎么好看,但总归亲手提的才更有意义。
陆判说:“看不到。”
我转了转:“这样呢?”
他说:“没啊。”
我又摘下来,换了个方向挂了一下。
他说:“可以了。”
这俩灯笼都挂好后,脚下的竹梯却没有了,我大叫一声,事出突然也来不及施法。我心想:伤筋动骨百八十天才能好啊!
梯子是他故意弄没的,就是这一刻我开始读懂他对我不单是朋友间的感情。
我突然想到他对我说:阿荼,你可知喜欢是藏不住的。
在我喝酒时他说:你开心就好
在我要给他随份子时他说:白痴。
喜欢是藏不住的,不喜欢也是一样。
他接住我的那一刻本是极浪漫的场景,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在接住我的那刻化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痛苦的皱眉。
我急忙跳了下来,尴尬得问:“我是不是太重了。”
他笑了笑:“本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超出了预估。”
我满脸通红嘴硬道:“谁让你施法变走我的梯子。”
有些相遇是注定的,你自己也没意识到,但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想开点,你失去的那刻意味着你也必将会得到什么,只要你敞开心扉。
他问我:“阿荼,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道去凡间过年。”
我:“哈哈,愿意啊。”
于是我们约定一起过年。
我是幸运的,总被陪着,但是自己没看到。
踏入了凝魂城里,里面的魂魄都往一个方向簇拥,说是有谁在搭擂台。
我十分奇怪,一脸的八卦,在争武林盟主还是比武招亲啊?
这种热闹怎么可以少的了我,我拉着陆判就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热闹要一起凑才有意思。他本着舍命陪君子的态度,即使觉着无聊也甘愿和我一起。
第二十六章别哭,丢脸
台子搭的很随意,凌空于大地。站在上面的可以直观的被更多的人看到,鬼就是人演变成的,和人一样,闻声而聚,大多爱热闹。
大家簇拥在一起,鬼声鼎沸,台上站着的是钟馗和幻儿。依然是那身红衣,头戴着官帽,脚上踏着官靴,不同于往日的是那荡漾在脸上的笑,他站在那里身形高大,举止儒雅,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他也愣了愣。
失神的也许不止我一个。
幻儿姑娘依然美得不可方物,不浓不淡的妆,嘴上挂着抹娇羞的笑,骨子里的温柔与风情结合在一起,完全是我的反面。
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自知之明?就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啊。
心悦诚服,自愧不如。
我伸手拽了拽陆判的衣摆,心有不甘撇嘴道:“我怎么不如?”
他说:“你问你自己,你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看了看他:“可是有的事我真的不明白。”
他为了安慰我笑了笑:“没事啊,有的事猜个大概就好。”
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意义么?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其实我更惨,因为唯一的尊严也会荡然无存。看待感情要理智有的话是不能说的,别人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善意的谎言,往好的方面想是怕你受伤,坏的方面就是想让你更痛苦。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尽管早已暗潮汹涌,还是愿意自我欺骗。
所以就憋着不说,一是不能让你失望,二是不能让你得逞。
这些话扯的远了。
我拽着他的衣袖滑落了下来,尽量压抑着落寞,又提起精神问:“你呢,怎么不喜欢幻儿?”
他紧盯着我,脸憋红了问:“你不知道么?”
我不是很清楚,其实是不确定。我鼓起勇气问:“为什么!”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喜欢单纯的就不会嫌她幼稚,喜欢成熟的你就不能怪她精明。喜欢活泼的就不要嫌她闹腾,喜欢安静的自然不要嫌她无趣。你看这个世间什么都是安排好的。你遇到谁,和谁在一起,和谁又走到最后,其实已经注定了。
我又问:“万一某一天我变了呢?”
他并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追问。
时间给了我答案。
他把我耳边的碎发轻轻拂到耳后,温柔的笑了笑:“阿荼,做你自己就好。”
何其有幸啊!还是被厚爱了。
搭这个台子是为了选出凝魂城里第一才女的头衔,我一听立马准备跳到台上比试。他拉住了我,轻轻叩了叩我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我一眼。我秒懂立马乖乖退了回来,暗骂自己没出息。
然后仰着头,直着脖子,紧紧盯着钟馗。
即使我不好,在你眼里有多么不堪,我也是有尊严的,我极有性格的,我要保留我最后的高傲。
陆判会心一笑,就施法上了台子。
我诧异的看着他。
他不紧不慢的解释着,一直看着我,就像是单独给我解释:“只争一个头衔有什么意义,怎么着也得有个奖励不是?”他故意吊着大家的胃口歇了口气,笑了笑:“这奖赏就是最终获胜者到我店里生生世世免单一份牛肉面。”
台下听后叫好纷纷。报名的女子也更加多了。
他扒拉开一条路,走到台前蹲下,低声和我说:“你是最好。”
我突然明白了头奖的意义。
我在他店里是不曾掏过冥票的,尽管我坚持补上了。
他抬手擦了擦我的眼泪,继续低语:别哭,丢脸。
他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笑了笑,点头。
其实有啥可哭的,我就没拥有过,也谈不上失去啊。那一刻我明白似乎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我去珍惜。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会被爱,有人相爱,有人痛苦。但是痛苦过后也会终遇幸福。
你不能太贪,什么都占着。
我麻木的看着她们一个个在台上衣裙翩飞就像个美丽的花蝴蝶,麻木的看着抚琴婉歌是多么悠扬动听,麻木的看完了一个接一个精彩值得喝彩的表演,但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我跟着下面的一起猛烈的鼓掌喝彩,像是个很有天赋的戏子。
陆判兴许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我就走。他拽着我的手腕,很坚定的朝前走,他拉着我已经很多次了,拉着我扛过了一个个失忆和慌张,至少让我看起来足够体面。
“你为什么选择我?你难道不怕我会和钟馗走了?”我很不解,世界上有这样的人,不计得失不惧失败,笃定又偏执,傻的可爱。
他没有回答,突然止了脚步,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陆判的高光时刻
那一日,我在自己的寝室里正抚琴,十指轻拨《长恨歌》感伤,常言道:闲饥难忍。我就是如此,所以我的脸这么圆润也是有原因的。我觉得比起感伤,我还是神生饥饿需吃饱。遂决定觅食,我就施法赶去小厨房。
掌勺的师傅十分粗壮,已经上了年纪,鬓发花白,牙齿也黄了。两个胳膊的袖子撸的老高,他一手拿着食材,一手拿着炒勺,左右翻炒着,时不时提溜起大锅朝空中上下摇晃,甚至可以锅里也起了火,那火也只是一瞬间,不打紧的,就是觉得十分的有水准。
我一下子哈喇子快流了下来,但是依然没有说话,因为实在不方便打搅。直到摆盘的那刻我才出了声:“方师傅,这是啥菜啊?”
他错愕几秒又叉着腰哈哈大笑着:“小丫头片子,你可是有些时日没看你爷爷了。”
我谄媚道:“哎呦,实在是事物繁忙,来不及。不过每每见菜如见爷爷。”
他耿直道:“你啊,就是嘴甜,还是你最爱的清炒豆腐。”
我没出息的笑了笑:“我就在这儿吃。”
他就像我的爷爷一样,早先无事可做就经常来他这里‘撒浑打泼’,一点点大就搂着他的大腿厚着脸皮讨吃最爱的菜,他也不恼宠溺的任由我胡闹。
我施法变了一隅方桌,很自觉的顺走了刚刚出锅的清炒豆腐。吹了口热气,就往嘴里塞。
这时黑白无常匆匆赶到。
黑无常:“总算找到你了。”这个长的很高轻轻瘦瘦的男子没了以前的风度,话里尽是不耐烦。
我一看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心想:坏了,怕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白无常十分心急,拽了一把我的衣袖:“走,愣着干什么,陆判出事了!”
果不其然,直觉还是很准的。
他怎么会出事呢?那个一向只会让别人出事的神怎么能出事!他这个人性格急躁,有些话讲的十分爽快,但是会让他人不爽快。也不讲情面,就没什么怕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神,听说我还未出生,这厮就让发了疯的麒麟乖乖听话。
具体的事就是,天上麒麟突然发了疯,天庭一下子乱了,天上一乱,人间也由如连舟,一沉都沉。那些起命的众神打不过纷纷退在玉帝的宫殿大厅内,麒麟四处喷火,烧着了各个宫宇。
这个少年在慌乱中,在上神的恐惧和质疑中挥剑打斗,降服了神兽。
他身上负着伤,但仍然站的笔直。
太白金星出声问:英雄姓名?
他说:陆判。
再没有多言一句,真正厉害的往往都是缄默的。
四野八荒皆知陆判,他来自地府。这个家伙一战成名升为上神,却愿呆在地府。问其原由,只是笑笑。
后来我问他,他沉吟片刻,你可知你的那句玩笑话我是当了真的。我思前想后才知晓了原是金屋藏娇。我捂着肚子嘲笑他相信一个牙还不见的长全的小姑娘。
白无常说:“陆判负伤严重,但不肯吃药,再不吃就危在旦夕了。”
我怒骂:“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么任性,完全没有脑子。”
黑无常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阿荼你去吧,他带你一向好,你的话他还是听的。”然后交给我一个蓝瓶子。
白无常则是搂着他的脖子转身向我身后扭去,驾着云就走。他笑着说:就在他寝室哦。
这下子我的脸色极难看“过分,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俩嘿嘿一笑十分有默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乱的是我,劳的是我,饿的还是我,所以我就无所不能了。我脑补了各种和陆判见面的画面。
这厮一定气若游丝,披头散发不说话乍一看好仙好美,一旦我进了房门,他一定但凡手里有家伙一定朝我砸来。或是轻轻倚着床栏,看着我有气无力的喊了几声,我听了半天感悟一下他的唇语,发现是个滚字。或是我给他喂药时,一把按着我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笑了笑:乖,吃了这药吧。
反正碰一鼻子灰就对了。
陆判,是什么样的原因使你连药都不吃了。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我一没实权二没功力你为啥就愿意听我的?
缘分使我们相遇,他把所有的温柔给了我。没有原因,也并不是自己有多好,只是比常人多了点运气。
眼看那个宫门也到了眼前,我跳下了云,走到这紧闭的宫门前,打了个寒颤。
宫娥们看见我就是摇头,我问她们怎么了。
她们回一句:陆大人不仅油盐不进,还不吃药。
陆判听到了我的声音,透过门传来他的声音,他说:你来干什么?你别管我。
我一听十分高兴:“呀,没事这一听还很有精气神,你们家大人灰飞烟灭不成。至于饭食,神仙吗,不吃又不会死。”
比我想象状况的要好,我就很高兴。
第二十八章陆判受伤
“阿荼!”他厉声喊道。
我吓得肝颤了颤,大叹事情不妙,立马飞奔着推门而入。
陆判穿了一身白色的里衣,双臂撑在双腿上,挺直腰板坐在床边。
我感慨看来是真没事。于是蹦蹦跳跳的到了他的身边,我拍了拍他:“哥们,看来你真的没事。”
他吃痛的哼哼了一声,那身子也弯了下去。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有事,想想刚刚还真是俨然一个没心没肺的疯子模样。
他突然抱膝而泣,身子一抖一抖,也只有吸鼻子的声音,就像是受伤的小兽,看得我很是心疼。
这才看到他背后的那道伤,只有一道。这伤痕没有谁比我更知道它。那是天雷,你若问我怎么识得这天雷,因为我的父母就是惨死于天雷。
那一天,我们三个在凡间玩踢毽子。我还记得那个山坡开满了蒲公英,娘亲告诉我蒲公英是她认为最独特的花,长的不似花但的确是花。而且是很有想法的花,组成它的白色绒毛可以四处漂泊,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敢于遵从内心的已经不多了。
她爱抚的摸了摸我的头:“阿荼,我唯愿你一生自由。”
只要心是自由的,那么谁也束缚不了你。
我那时总是接不了毽子,于是一直跑着去拿掉落在地上的毽子。
凡间也正是仲夏,这花也正开得艳。这花啊,爱自由,也爱光明。朝开夜闭,眼里是容不了沙子的。
那段时光真甜啊,可惜甜只是一瞬间,苦却是永远的永远。
我不知道是第几次捡毽子,我只知道我转身的那刻几道天雷辟在我父母的身上。
他们痛苦的喊着,跑过去后已经晚了。我只看到两具烧的漆黑且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没有惊慌,不觉害怕,连难过都没有。我以为只是一个玩笑,我哈哈笑着伸手去抓其中一个的胳膊。
刚刚碰到的那一刻,我听到十分清脆的一声‘啪啦’,然后从胳膊开始,就化为了灰烬,被风吹散,没了去向。
“爹娘,别开玩笑了,我想回家。”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空气中散发着透彻心骨的寒,雨和美景混在一起应该是很美的,可现在只有凄凉,雨水滴答声音该是好听的,可此刻这滴滴雨声,滴滴是痛。
冥界来人带走了我,只剩那蒲公英独自开独自怜。
觉得好玩变为觉得害怕到最终的伤心,用了很久很久。
我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向固执,非得见个明白。譬如被狗咬了才相信狗真的会咬人,被骗过才知道有一种谎言一环套一环,见过下贱才知道有时候下贱还不够还得作践别人。
什么是成长?冷暖自知。就是把你相信的一一摧毁,摧毁还不行最好人人啐上一口,谁会盼着你过得好呢,做啥子青天白日梦,大家大多巴着你烂做一滩烂泥,众叛亲离才甘心。没错,就有如此自私卑鄙恶心至极的人活着就为了祸害你。
直到陆判被伤了的那刻那个迟了很多年的嚎啕大哭才哇的一声嚎了出来。我怕极了,拥有的太少,稍微一失去就是全部。稍一扯就伤筋动骨,然而我还没有能力去守护我要守护的。我只能看着握在手里的机会时运事物一一消耗殆尽连渣也不剩,只能目送陪着我的一一离开。
他下了床一把搂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反过来安慰我:“别怕,我死不了。”
我轻轻挣开这个怀抱,止了哭声。褪了他的上衣,发现衣服下他的背为数不多的完好肌肤上是闪着金光的龙鳞。我惊讶的含糊不清:“你……竟然……”
面前失血过多的少年,嘴唇泛白,强撑了一个笑轻声说:“阿荼,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你只能咽在肚子里。”
我郑重的点头。
他说:“我是天帝的儿子,还是个半神。”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受伤这么重都不给碰,房门紧闭怕的是这个惊天秘密的泄露。
我拨开药瓶,踮着脚用手轻拍他的脖子:“弯下腰。”
“嘶,你的手很凉。”
他乖乖弯下腰后,我就把手中的药撒在他的伤处。
那个伤愈合的十分快,刹那之间就又是光滑洁白的脊背。
我十分怀疑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笑了:“嗬,果真好了。”
他也笑了:“你拍我干什么。”然后一个转身,依然是紫袍加身,脚踏官靴,头顶官帽。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甚至怀疑刚刚只是个梦。
“我可是真龙附身,自然好的快。”
我真没见过世面,激动的拍了拍手:“害,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第二十九章陆判的人间过往一
死里逃生是可以使人成长的,陆判也是如此。
他已经不是当年爱发脾气的小兽,只是个敛了脾气锋芒的狮子。跪在大堂中央恶鬼的种种事迹已经不会使他暴跳如雷,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挥一挥笔,将文书传给鬼差。
趁没人的时候我打趣他:“你似乎不一样了。”
他奇怪:“哪里不一样了。”
“时间久了,你自己自然就知道了。”我回话。
他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自讨没趣的我依然想扭转乾坤,让他继续追问。如是故弄玄虚的补了句:“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呀。”
他整了整生死薄,并没有继续和我刚下去的兴致“阿荼,我们去人间吧。”
“为啥啊?”他那日和我约定一起去人间过年守岁,我不以为然,后来惊觉他可是从来不去人间的。
他嘴上浮上一抹笑:“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语海。”
啊,他故意文邹邹的暗讽我。我佯装生气:“你是觉得不足道也喽。”
陆判本也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见过他太多时刻的暴跳如雷,我差点忘了那个少年也曾十年寒窗,只盼考个功名。
我们都不敢提,大家都说他是及其努力的书生,可惜天分不够,是个飞不高的笨鸟。
我不喜欢这个说法,我愿意相信的是勤能补拙。我并不想争那种脑子的高下,因为我也不大聪明,其实有些时候又不得不承认,聪明的人学一些东西就是快。
但是做为被人说愚笨的人之列,我依然会挥舞着我的拳头回一句:“你九族就没有聪明的。”
人这一生追的就是个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大大方方承认,没啥。俗就俗一点,只要方式对,我凭自己的本事你管我呢。我们追求短短数载的喧嚣红尘,外在浮华,斗来斗去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有的人惨一点,场场皆为空。
人这一生,来世说全是放屁,即使有你还记得谁是谁啊,及时行乐,顺心遂意就好。
不要因为自己无能而安慰自己保持现状就好。
“这人间我已经很久未踏了。”他笑了笑,不是高兴的而是悲怆的。“阿荼你可知我放不下的怨念有多简单。”他叹了口气“说出来其实难登大雅之堂的。”
我也没了心情打趣,那个笑是刺痛了我的,眼神空洞,并未弯成月牙状,只是扯了扯嘴角,生硬又苦涩。“没事,说你难登大雅之堂的懂个屁啊。”
他满眼含泪笑了笑:“哈哈。”
他为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陆判家境不算富裕,也没有很寒酸。他苦守着各种书痴痴的读着,只为了进京赶考的那一刻。遇见我之前他也曾深深仰慕着一个姑娘。那是从小定了娃娃亲的——陈茹娣。
陈茹娣倒不算什么美艳的女子,比常人美一点但比起美得又逊色三分,但是她勤奋善良,孝顺双亲,能干不怕吃苦。
也因为从小灌输的观念,他早就认定了这个姑娘。
其实有时候放不下的也只是执念,是那份深深的喜欢,而非那个人。并且宝贵的是不带杂心的喜欢,如果没了喜欢,对方便什么也不算。
如果没珍惜的话,就傲气一点保持自己的态度:你又是谁?和我有什么干系?
他向她表明心意的那一天是夏季的尾巴,天际已抹上了黑,只剩一点点光,十分的微弱。但足够亮了回家的路,风吹动了满地庄稼,沙沙作响,十分好听,满身疲惫在这阵风的吹拂中已消耗殆尽。
小姑娘娇羞一笑,撂下锄头就跑了。
他这个傻子扛着两把锄头一路狂追。
榜上有名,光宗耀祖,再娶个漂亮心眼好的小媳妇,美哉!人生圆满莫过于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双亲健在,好友相伴在侧,若一一满足又有何憾之有!
可惜人生不圆满为多。
他说:如果你爱慕一个人,每每想起都会痛不欲生的话,如果摒去年少无知,对方仍然没有好话的话,就干脆放手,太累了。
他痴语:我爱她是真的,但是若能回头,我愿不会再遇第二次。
他说:她可有本事,看见她我就笑不出来。
他说:有些人相遇,相识,最终相知都会后悔,可能是惹了司命。
说了不少的浑话,都是扎心窝子的,但有时候相遇带来的都是不幸。谁也不轻松,就像刺猬一样,连拥抱都是痛的,莫问将来,只求放过,一别两宽,各自天涯,生死不复相见。
好像到头空留余恨罢了。
第三十章陆判的人间过往二
他的故事少了个特别重要的人,就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徐望。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碰上那种背灼天光,足蒸暑气的时刻也不累的,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很坚强,谁都没叫苦个喋喋不休。
从徒手插秧再到可以扛得动锄头,这样抗啊抗扛着就长大了。
长大可怕啊!长大就离了心,就各奔前程去喽。
徐望跟随着父亲经商,白手起家,虽然卖的是死人用品,但也小有规模,这世间只要凭本事赚钱,只要不违背道德底线,就不低人一等。徐望明白的很,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商贾出身就自卑,别人问起他怎的赚了钱。他反而落落大方:小哥我从商了。
徐望和陆判就是个对立面,按理性格天差万别的俩人应该是仇人才对,可偏偏就是亲的不行,可惜世间的事并不讲理啊,都讲个缘。
好友得意,做朋友的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和陈茹娣也十分开心,就差跳了起来。
其实在他们之前,陈茹娣和徐望是私定了终身的。
其实许久未见,又重逢的那日他也本该明白,姑娘笑的好似春江拂过绿柳岸。
那一年正是难的时候,收成不好,欠了饥荒。眼下又要进京赶考,闲钱实在是没啊。
一边是赤裸裸的现实,一边是不可失的良机。而他爹娘信奉的是读书无用论,不够富裕的苦就是但凡占到钱字的就得弃了。本来软磨硬泡好不容易答应,勉强求到今年这个时机。
说巧不巧,天公不作美,来了一出。
徐望也说了不算,他也没法开口借钱。大家都不容易,也不想麻烦你让你操心。
“爹,娘,孩儿还是想考。”他说话的时候,空落落的,心那块儿像是少了什么,大概是没底吧。
他的母亲哭天抹泪“哎呦,你怎么……你这娃子就是不听话,非要考,就不考了吧。”
他也哭了,哽咽又抽泣,这么关键的时刻那么能言善辩的人,就是噤了声。
他很想说啊,我真的很想要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了,我怕我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盼啊盼,盼了很久。等啊等,等到现在。
他爹拉着他,拍了拍肩膀:“我带你去看看吧。”
那一刻,他似乎听到心里的蛮夷之地有什么破土而出。
他娘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娃儿啊,你还不知咱家这个境况吗,眼下正是难的时候啊,这钱要是交给你闯荡去,你的机会不也是半成么?”
他绝望了,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娘额头的皱纹,爹鬓角的华发。又想了想钱的债,那是一种特别无力的无力感。他又看到了自己失去后寥落的一生,还看到了失败后家里更加衰落的前景。
还是弃了吧。
犹豫间,报名的先生告诉他:花费是巨款。
无知最可怕。
当初弃的多果断,现在就有多痛,这一直是陆判的心结。
世上有两个词,前者很幸福,后者很不幸——好事成双以及祸不单行。
他徐望好事成双,抱得美人归且富了起来。他陆判失了机会还欠着债。
他忙的焦头烂额之时,他俩连一纸婚帖都没递。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也是上街购办物件。他看见了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还是那么美。她和他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可惜人就喜欢自我欺骗,他连相信的勇气都没有。他抹了抹眼睛,发现没有看错。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并非是梦。
他暗笑:不过是长得像而已。
于是他闲庭信步的走到他俩面前,那俩人互相搀着也没有打招呼。
如是更加笃信。
后来大彻大悟的傻子问:为什么骗我?
徐望反问:骗你什么了?
他默不作声,无法回答。
娣妹还真的成了弟妹。
你不是说有事去了别乡么?你不是不在这里么?
陈茹娣抿了抿嘴:“还不是怕你难过。”
本来想说滚的,但是还是说了句:你们走吧。
本来想打他的,但是那个对不起让他没了力气。
“你珍重,陆判哥哥,我从不曾爱过你。”她哭的梨花带雨。
是啊,他陆判怪谁啊,本就不相爱。就算刚刚多想剁了他们,但是不占理啊。
有人说太理智的不是爱,其实不然。太理智有时候是因为太爱。好像一看到你就泄了气,还是自己骂自己吧。
“你赢了,老子再也不想见你们。”他说这话时是没有底气的,声音极小,就是咕哝了几声。谁也没听到。
人最丧的时候莫过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吧,他那时就是……
第三十一章陆判的人间过往三
有这么一个人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样子,躺在衿被里还会笑出声。年少的欢喜很简单,就是连并肩行走都会高兴很久。
他住村北她住村南,南北北本不同向,他偏偏甘愿多绕个圈子为了和她多走一会儿。他这个人又是个闷葫芦,一路上缄默不言。
单相思就是自己的世界,你可以填充很多东西,只为拼凑一个可能。但那些终究是拼凑,可怕的是拼凑的你却当了真。
他也没付出什么,但是不能否认他那时的确真真切切的喜欢过一个人。也曾魂不守舍也曾欢喜雀跃也曾凉了心。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因为那种感觉太明晰,实在是忘不了。
因为疼。
疼的话会放手,但是疼也会怕的拿不起。
他常常想,如果那会儿和陆判似的,是不是又会有另一种可能。
还轮不上他懊悔,还等不到他翻身把歌唱,战火就来了。
很突然,这世间本就无常,也该无常,因当无常当寻常。明明瓦舍里的青衣还舞着水袖,余音绕梁,明明饥荒好不容易挨过去,明明锅里的油刚刚冒起烟,明明放牛的小儿郎还挥着鞭走着……一瞬就摧毁了宁静。
政权颠荡,龙椅上那位刚刚驾鹤西去,儿子们就纷纷搞事情,之前的暗斗此刻成了眀争。
你螳螂和蝉打着,我黄雀自然要要捡个大便宜,坐收渔翁。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也是这个理。
这不平日不敢吭声的柔然突的扭了脸打了过来。他们拿着弯刀展开杀戮,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成了刀下亡魂。
国家与百姓本就是连舟,一船击沉,船船沉。满目山河皆萧索,遍地哀嚎人未还。
他东奔西走,孤家寡人一个,倒也自由。
这脏渍在脸上也没功夫洗了,衣服也是臭烘烘。相貌堂堂的少年郎成了个乡村破落户儿。
生死存亡之际,什么都是虚无,他揣着活命的馒头,心里还算温暖。功名利禄,空空空,偏安一隅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更想活下来,活着已经赢了。
不管你信不信,世间百态存在因果。得意时莫嚣张摔下来你就知道有多疼。失意时莫颓丧,只要努力就是拥有,也不会继续惨下去了,没啥空间了。,没有穿林打叶声,不经柱仗徐行,怎的来日黄袍加身,你得蓄势。
也许箭在弦上,已经刻不容缓了呢。
他碰到了那个先生。他蔽衣破衫勉强遮了身子,他骨瘦嶙峋就在地上趴着。他甚至不相信眼前苟延残喘的人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先生。
他试探着问:“先生?”然后急忙蹲下。
发现此人咕隆着不知道说着什么,他凑近听了听:我饿。
人是有私心的,救命的馒头该不该给他,他真的犹豫了。本想扭头就走的但是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还是拿出了那个馒头。
白面馒头和黑漆漆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明显。先生一瞬间眼冒星光扑了过去,抓的陆判手上都有了血印子。
人极度饥饿就是如狼似虎。
许是良心发现吧,先生说:不存粹的感情,带着杂质,长久不得。
事情原原本本知道了个大概,才知道全是局。从头到尾被人诓骗,你看这就是天真的代价。
他徐望见不得别人好,你说都在一起了。还怕什么?因为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光明不到哪里去,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所以怕了。
先生收了钱财替人办事,那个磊落的先生他教给我们:要视金钱如粪土。
可笑不可笑?!
他失落的走了,没有多说一句。后来陆判抑郁成疾,死了。
他说:阿荼我还是怨的,所以我亲审每桩失了机遇的冤案,暴跳如雷,很不正常。我通通全部把他们拖下地狱。
我回答:如果一个人因为你的身份而抛弃你,那么这样的人也值得被记挂么?
他笑答:罢罢罢。
我其实那时心里有点不爽,我已经渐渐的喜欢上这个少年,却得知他心里有个放不下的故人。难过也没底气。
平日里看过苏轼的诗,有这么一首爱情诗名冠古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他放不下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情丝,古今经历不相似,但情感却是相通。
他白了我一眼,不知道再怨我什么:你还是不懂。
“喂,我不懂什么,你倒是说清楚!”
他笑答:罢罢罢!
第三十二章卖豆腐脑的俏厨娘
我们来到了人间,看惯了通天漆黑,碰到白天真是太宝贝了。人间的清晨是极美的,天边刚刚破晓的样子一面还有残剩的星辰,一面已经亮了起来。
我看着错路的街巷小镇,村户里冒出的缕缕炊烟,也喜欢的不得了。
我透过这青砖绿瓦看到了发上别着头巾的女子猫着腰把手旁的柴火一根接一根的往火坑里填,然后摇了摇蒲扇,火势就大了起来。
听到了‘扑’的一声,她才起身把盘里洗好的菜蔬倒进锅里,啥时‘呲呲’作响。
“判官大人,你们人间洗手作羹汤的除了厨子都得是女子么?”我问。
“大多如此。”他说。
“为什么饭馆里的厨子大多又是男子呢?你们平日里不是不做饭吗?”我问。
他:“术业有专攻。”
“这个解释牵强我不接受哦。”我故意叹了口气“这但凡抛头露面的只能是男子么?”
他噗嗤一笑晃了晃扇子,漂亮的一甩,扇子就打开了。然后扇面上写着:你赢了。
“接下来说的话你会反感,但是还要说,你没在凡间呆过。你不知道女子是被三纲五常所限制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冥界不能这样。”我一脸正经“众生平等。”
人死了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带不走,什么都得留下。但是功过是非,你的名会留下。生前多行善事吧,臭名昭著总归不好的。
青砖绿瓦,房屋又在水上,江南的空气却总是湿漉漉的,刚破晓还看不到日头的踪迹。感觉要下雨似的。
我和他朝向巷子深处走去,听见了一声吆喝离我们越来越近。
“豆腐脑,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又香又便宜的豆腐脑儿。”这声音叫卖的是个女子。
陆判手一挥然后在掌中一敲:“奇怪得很,卖豆腐脑的竟是个容貌绝佳的姑娘。”
那姑娘年纪不大,她生的很白净眼里含着一汪春水,唇上的笑也是咧着嘴,倒没有拘谨和娇羞。
常言江南的姑娘温婉动人,今日一见就是美。
“客官谬赞,要来碗豆腐脑么?”她卸下来了担子,拿下来卧在盖上的小板凳“请坐。”
我们俩顺势就坐在板凳上。
那箱子的盖打开,只见左右两个筐一面放着碗筷、调味,一面放着盛豆腐脑的罐子。
姑娘右手持着大舀勺十分娴熟的刮了几下,就盛放在碗里,接着淋了酱油蒜汁,又滴了几滴香油,然后撒了咸菜丁和香菜末,最后舀了一勺辣油。
颜色上搭配的就很有食欲,我连忙接过她递来的这豆腐脑,和她笑了笑。
陆判也接过。
她说:你们二位慢用,我这没有桌子就是俩板凳。
“姑娘客气。”陆判答道。
我尝了尝十分好喝,这豆腐脑润喉又嫩,在各种调味的调和下更加的浓香,不知觉早已吞了个干净。
我满足的抹了抹嘴,就看向陆判,这家伙竟然慢条斯理的吃着,比我还要慢。我早就吃的见底他还剩了个半碗。
突然想到了看过的一本书叫《西游记》,里面有一章是这样的,那篇名叫五庄观偷吃人参果,大致讲的是师徒四人翻山越岭来到这五庄观,唐僧不识货就拒绝了这人参果,八戒得知馋的不行于是就和师兄弟商量去偷几个,孙悟空便真的偷来了,八戒囫囵着就给吃了,也不知道是啥味,而孙悟空和沙僧则是慢慢享用。
我此刻好似八戒,一瞬间十分不好意思。
陆判突然不顾形象的就往嘴里扒拉,我偷偷笑了笑:你不要担心我尴尬,我这脸皮厚。
他也没理我,直到吃了个干净:我脸皮薄。
如是我脸色极难看。
他却仰天大笑。
付了钱那个姑娘走远后,陆判一脸诡笑:你可知世上最辛苦的活是什么?
我思考了片刻还没想法:你还是提示一下吧,我也不知道猜的大致方向啊。
他说:有的就近在眼前啊。
我笑了笑,瞬间懂了:你是说冥王,判官,鬼差吧。哎呦,局的累直说啊,干嘛讲的这么晦涩。
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打铁,拉纤,磨豆腐啦。
铁匠得顶着高温和危险一锤子一锤子的敲,敲很多下。纤夫也卖的是力气活,嘿哟嘿呀的拉。磨豆腐,得选豆洗豆泡豆还得推着石磨推个三遍。常常是半夜躺在塌上,五更就又得起来,当天卖当天磨。
“阿荼,这人间本就是炼狱啊,苛捐杂税半点轻松不得啊。”
“可是那也……我只能看着还是不能作为。”
少年静静立在前方,眼眸清澈,他一身紫袍加身,又竖着发。十分的雍容华贵,终日穿惯了官服的他,换了衣裳,那净颜依然还是惊艳。
我又耸了耸肩:其实活着就是修行。
你可以恰如苦僧也可以嘻嘻哈哈,都看你,就尽力活的豁达且快乐吧。
第三十三章跳湖的女子
人间四月是暖的时候,这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无风无云也无晴,灰白的天使人心里也很低沉,但天地的葱绿看起来依然使人盎然。
他和我说的:阿荼,咱们现在就过年吧。
我一阵奇怪正想出言拒绝。
他捻起手指,手中亮起一片光影,然后抬起胳膊用力朝我挥来。
我蓦然瞪大双眼,光晕散尽后发现身上的衣服不再是黑衣而是明灿灿的黄。我为阿荼时这是唯一一次不穿黑衣。
这颜色我很喜欢,就像河堤旁的油菜花,明艳,朝气。“你怎么能施法术?”
他笑了笑:周围没人啊。
然后取出一个蓝瓷小药瓶,倒了粒粉红色的‘珠子’,那珠子很好看,闪着光很剔透像是玛瑙。他一手捏着我的脸,一手把珠子放到我嘴里。
入口时感觉酸酸甜甜的,还是热的。还没细品已经化了,然后就消散在口中,胸腔里一股热流聚集在那一块儿,暖烘烘的。身上四肢有一股气流来回乱串。
“这不像是糖?”我奇怪的问。
“反正我不会害你。”
我挑了挑眉:既然是好东西你怎么不吃?
“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他抿了抿唇,呼了口气说“你还没回答,要不要过年?”
“不妥,不妥,还是过年时再过吧。”
那湖里噗通一声,我们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是个女子轻生。
陆判也跳进河里,我暗笑他愚昧,明明可以施法。
救了的女子,有些老态,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身材也发了福。她躺在地上咳水的样子很像跳上案离了水的鱼。
咳完了水喘了口气她就哭了起来。
人情冷暖,世上就是如此,明白的看不开那么悲伤就是代价。
我和陆判带她去了客栈换了衣裳,喝了口暖茶她才开始讲。
她本是万花楼里的头牌,有艺傍身从不卖身,虽然做的事情算不上光彩,但她也好似只傲慢的孔雀。不做的事坚决不去做。曾弹得一首古筝绝艺名冠江南,再加上那张姿容卓绝的脸。无人不识她冯牡丹。
冯牡丹遇书生宋城那天她正站在桥上给水里的鱼儿投食,这也是个四月天,那天阳光明媚,一汪碧水在阳光的普射下时不时闪的金光很耀眼。
岸旁的杨柳依依,彩蝶亲吻着油菜花,水里的鸳鸯戏水,还有老叟撑着船从石桥下经过。
“你快看看,这是谁。”
“哼,专抢别人夫家的贱人。”
“下贱胚子。”
那两个妇人字字诛心。
她还是静静的投食,就像什么也听不到似的。妓不是娼,她只卖艺并不卖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这也算是凭手艺吃饭吧。她其实心里是有泪的,但是只能忍着,不能哭。
突然那个书生说一句:某些人真酸,自己没有本事怪别人。
那俩村妇冷哼了一声就走了。
她笑盈盈看着他。
他问:“你怎么忍的下去?”
“你不知道么,我自十四岁就来到这里,那古筝作为名坊里的艺妓也是吃了苦头的。如若这点事都忍不了,怎么赚钱。”她声音轻轻柔柔,很生冷。
“你只是为了钱?”
她嘲讽的笑了笑:“公子说笑了,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因为自己喜欢古筝。”
那一刻起,她的心如湖心投了块儿石子,起了波澜。
“你怎知,我明明就是为了钱。”她继续说着反话。
“我听过姑娘的古筝,毫无感情之人怎么弹出旷世绝伦的曲子。”
知己难寻,她觉着自己是高山流水觅知音,明山秀水喜相逢。
“自是喜欢的,但是我这身世如雨打浮萍。我爹娘本是宫廷乐师,但是一场瘟疫,我就成了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为了活命就来了这教坊。可以弹古筝也是不错的,我日日赚钱只为了离开。”她笑着笑“公子叫名字?”
他说:宋城。
姑娘笑的更灿烂,笃定的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你就唤我一声牡丹吧。”
书生说:我是知道你名字的,你的芳名已经传到了京城,谁人不知那句话——江南绝艳冯牡丹,一曲古筝成绝技。
她是怎么爱上他的?因为懂吧。她这条跳上岸的鱼还是被好心人送入了水中。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都是注定的,离散也是,有时候离开一个人不见得是坏事。
看不起你的人嘴里不会有好话,也无需多言半句,自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冯牡丹喜欢古筝这事,从不曾和别人说过,因为大多数会觉得这是婊子立牌坊。
形形色色听曲的人也不过为看那张脸,要么为了证明自己有本事财大气粗,真心实意听曲的极少。
第三十四章被摧毁的牡丹
生活并非一帆风顺,他们走的也不是顺风顺水,太轻易得来的总归不被珍惜。
冯牡丹遇上了一个无赖。
世人皆知江南良家是大户,乡官豪绅以及土匪绿林,他家都有人,黑白通吃,无人敢惹。正巧公子是个无赖,他生拉硬拽冯牡丹做二房。没有人敢吭声,都在看笑话。那天厢房里动静很大,全是瓦器碎裂的声音,冯牡丹叫喊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敢来救她。
事后,冯公子看着床那头抱膝抽泣的冯牡丹。
他凑近,故意在她耳边说了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天过后,整个江南都放出消息,冯公子要纳冯牡丹为二房。
出嫁的那一天,一顶轿子落在万花楼门口,喜婆高高兴兴的走到了冯牡丹房里。
那个喜婆,笑的满面春风看起来更像个新娘。她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姑娘好福气,这喜服的质地柔滑,穿上又很轻盈。这可是蚕丝织的,若不是嫁给梁家这种大户,怎能有机会穿上这身。我啊,也是全靠沾姑娘的喜气才有幸见着这喜服。
冯牡丹看着她,她嘴巴特别大,巴拉巴拉,嘴里似会有唾沫星子飞奔出来,她晕头转向,实在提不起兴趣。
“来,快穿上,别耽误吉时。”那女子准备给她更衣。
冯牡丹冷冷的说:“你出去。”
喜婆傻了定在原地,然后又立马笑道:“姑娘怎了,放心,我做喜婆也有时日了耽误不了你的。”
她觉得很恶心,梁公子恶心,喜婆也恶心,连着周围所有人都特别恶心,她恨不能让他们都死。
他人总归是不想干的人,然后她叹了口气,拿起喜服继续说:你出去。
喜婆还是不为所动。
姑娘一下子恼了,加大音量吼道:你出去!你没听到么!。
喜婆一脸讪讪的,出门后抱怨:这还没过门,就耍脾气,娇蛮任性,还不是个下贱胚子,我呸。
她很生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门那里摔去。不偏不倚正砸在门上,那能说会道的喜婆立马住了嘴,颤颤悠悠摸着脑袋就走。
冯牡丹提起剪子把那件婚服剪了个粉碎。就像在剪梁公子似的。然后又一剪子把那黑发剪掉。
她拿着破了的喜服,摔在他们面前。“我不嫁,我出家。”
这发都断了,冯公子也不好为难。
正巧,宋城也敢来,这个自不量力的书生喊到:你这种变态该断子绝孙。
本来计划就此作罢的梁公子,一把拽着他的头发然后掌锢,后来命手下痛扁他一通,这个书生失了力气,奄奄一息。
即使梁宇权力再大也不能豪横到人间的恶生生打死一个人。
他说:你从我胯下钻过去,然后叫我声爷爷,就放了你。
差点被打死的他一下子老实了,他趴着挪着朝他胯下钻去。
尊严扫地,是为了活着。
那时的宋城已经没了气力,鼻青脸肿口里都吐了血,牙齿也打掉一颗。他强撑着喊了句:爷爷。
边哭边笑。
冯牡丹也哭了,但是她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那样会让事情更糟。
人间的恶你见过多少?权利通天的就是比平常人我行我素。
后来宋城满意了,就走了。他们俩个人抱头痛哭。
冯牡丹说:“你可知我并不似我的名字似的,我这朵花一心向阳,却终是见不了光。”
宋城说:“我是全天下的笑柄。”
冯牡丹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嫁给你。”
“只要姑娘不嫌。”
她用银票给自己赎了身,就和宋城结了婚。花开花落年复年,这朵谢了自有别的花开,世间再也没了那个传言,几乎没人继续提着那个曾轰动天下的名字——冯牡丹。
于是无依无靠的,被生活所逼的俩人抱团取暖。
他们恩爱了并育有一子。
孩子也很是出息,中了状元。
生活本来已经明朗了起来,可是丈夫却被楼里的年轻姑娘吸引。
他说:本来就很正常,男子三妻四妾。
她听着这话就是接受不了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她以为他和她与别人不同,但是他还是没改了男子无情花心的本性。
真情抵不过岁月的那刻,她绝望了。你说人生在世还有什么事是可以笃定不疑的坚信的?
她哭着说:姑娘啊,你说当初曾拼了命护着我的人怎么就会移心呢?
嘘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曾经信誓旦旦,但别人也有反悔的那天。偕老多难啊。
第三十五章听墙耳的
生老病死,爱别离,愿长久,长久不得,又怨恨。求不得,放不下。
我看着人间的苦,哀叹故事里的人。总归是个旁观者,来到冥界我又去了爷爷那里。
他脸的褶皱随着笑的那刻皱在了一起,总是和蔼可亲的样子,我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
他依然是握着那把大炒勺,做着菜。“阿荼,今日里你可是和以往不同啊,什么时候开始频频下凡了。”
我开着玩笑说:“一直在地下呆着,我总归得去透透气吧。”
他一下子沉了脸:“你这话若叫那心术不正之人听了去,参你一笔,你这冥王还做不做得成。”
刚说完这话,爷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啊,是个厨子,不怎么成才,但是我的鼻子就是灵,我这里既然嗅到了你,你就出来吧。
那人走了出来。
是他!那个机警的皮肤黝黑的鬼差。
爷爷冷哼一声,熄了火也不再做菜:你平日里就这样专听墙耳么,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正经的人。
那人的眼睛转来转去,看的出来他在思考什么。
我笑了笑:没的事情,这可是我刚刚提拔的鬼差。
我特别正义道:怎么可以以貌取人,你这错了,再说这人一看就机灵,办事也机灵,怎么在你那里就成了阴险小人了。咱们就事论事就好,不要参杂个人的无厘头感情。老头,你也老大不小了。
爷爷被我逗笑:“你啊,还是没规没矩,又想到你小时候了。那时候的你,才刚长到我膝盖,你为了吃个豆腐就开始求我,人小鬼大。阿荼,你还是和当初一般,爷爷一方面盼着你长大,一方面又希望你不要长大。”他说着抹了抹眼睛。
我继续安慰:“啊呀,已经长大了,想开点吧。”
他无比严肃的盯着我的眼睛:“不,你还没长大。”
成长是需要代价的,一旦长大,势必会失去点什么。
后来的道理后来才懂。小时候你不知道,你的世界里你以为长大就是长高了,不长了,有自己该干的事了。
你不知道的是相处需要头脑,处事面临的也都是风险。你不能任由自己,因为有责任的担子抗在肩膀上,你越来越大,身上的枷锁就会越来越多。
时光荏苒,我已经到了及笄之年。
我以为及笄就是过了今年就好了,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很多人并不想我过了今年。
你真的分不清,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很多,他们面上都不会表现出什么,但是背后的小动作你是真的不清楚。
然后就好赖不知。你觉得她是好人,他也是,但是她又不像是,那个他也不像。
人心你把握得住吗?刚刚认识的人你真的觉得对方是真的吗?如果你取得成绩结识的会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吗?
真的没有几个人是真的盼着你好的,为数不多的都是时间的漏斗为你精心筛选的。后来但凡短暂就熟络的我一个也不敢全信,因为教训告诉我:但凡短暂建立起来的感情就像烟火绚烂片刻就会连渣也不剩。
几乎经不起时间的推敲,为什么呢?人年少时就可以短暂的交几个朋友,然后留到今天依然是真心的,而现在懂了事干什么都客客气气,但关系也是停留在客客气气,进一步不可以,退一步,又叹息一声。
我笑着问:“聪明的鬼差,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睛很大,是很漂亮的眼睛。额头高高凸起,有个说法是脑袋大的聪明伶俐,今天一见果然就是很有头脑。
“我叫杜笙。”
我点了点头:“杜笙,这名字不错啊。”
他笑了笑:“阿荼,其实听了那爷爷的话也没错。”
可能就是这次的出言维护,所以后来的时候他放了我一马。
我呀,这年头倒霉的时候一样也没少,但是幸运的是也有这种走狗屎运的时候。
“我见你那刻,就觉得咱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他惊讶的张了嘴,过了很久才说:“我啊,在天……我在天…地间活着的时候没朋友。”
我更加开心:“咱们可以是朋友啊。”后来这句话再也不敢轻易开口。
他没有说话,我当他默许了。
世界上不一样的人很多,有的人见面就可以做朋友,有的人不会因为这句话就真的当你是朋友。
有个词叫酒肉朋友,就是有酒有肉的时候才是朋友,前提是对方掏钱。你但凡碰到点事情,跑的比兔子还快。
光阴延续了枯荣,婆娑世界凡事都讲因果。
第三十六章高高在上的天帝
我突然想到有一段时间没见钟馗了,以及那个名叫幻儿的姑娘。
我便问:“你们可见天师和幻儿姑娘?”
他们不是扭身就走,要么就是死不告诉我原因。
你能想到吗?短短数日他们却已经成了婚,甚至没有通知我。
可是为什么要知会我一声?
我只觉得崩溃,但是又没身份让我大大方方的难过,所以就闭了嘴,在自己的寝宫里睡觉。
幻儿是九天上的公主,此番不过是来考察地府里的工作,而我彻底凉凉。
然后我被罚啦,天帝说:冥王阿荼贪欲太重,竟然沉迷人间,凡心也太重。需要些佛性,当抄写佛经几千年,再也不能出冥界。
这道旨还是天帝亲自下来给我的。
他的须发很旺盛,长长的把脸遮了个大半。
“据说你觉得冥界没有人间好,还造了个凝魂城。你这不是再藐视我么?尽管我和你父母交好也不便放了你,再不可继续犯错,安生呆在地府。”
就是禁了足,我尴尬的笑了笑。
“阿荼知错。”
我看着他高高在上,飘在空中。黄袍加身,身上自是别着世间最珍稀的珠宝,天帝——那个天界之王,用自己的手段做尽了卑鄙无耻龌龊的事情,然后让俯首称臣的世人皆知:你们臣服吧,你们所经历的就是本该经历的,那路也本该是你应走的。你因为我而受的磨难,是自己自找的,活该。
你看他一身衣服穿在身,看起来还蛮温文尔雅,但是做的事情却又是另一副样子。
天界大臣的思想都被他束缚了,他的眼睛里,身处地底的人是见不得光的,那么你一定不能见光。死人呆的地方不可以有生气,那么就是不能有生气。
他笑的文雅:阿荼,你爹娘双双离世,我和他们私交甚好,但是你做了错事,不能不罚,就多抄几遍佛经,一来去去你烦躁不安分的本性,二来你天劫也约莫要到了也算是保护你吧。你是半神,觊觎你冥王位置的人多了。
我感恩涕零,感谢如此厚待。殊不知我的身份彻彻底底的在他的一番话之中暴露,就像是那个故事。
从前从前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里边有只狡猾的狐狸,他很馋刺猬的肉,但是介于那身硬邦邦的刺从未吃到过,乌鸦和刺猬是很好的朋友,乌鸦吹捧他特别的厉害,刺猬洋洋得意没有了防备就把自己的秘密尽数告诉了乌鸦,后来乌鸦被狐狸抓住为了保全自己就出卖了刺猬。
原来利益面前,感情那么不堪一击。你的朋友是风的话它会把你的秘密告诉整个森林,你还敢轻易相信一个人么?
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是你把别人当做几经风雨寻到的向阳之地,其实还是命运的嘲弄,你曾经有多感激有多庆幸你就有多可笑。都是假的,人后被骂的像狗一样,你还感激涕零呢。
他的话他的态度他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和善,待你的确不同于他人,好像真的如此这般,私交甚好。他客客气气每句话都是关怀备至的样子,但是那副面孔下藏着的是谋划策略目的是让你一步一步自己跳下陷阱,还特别自愿。
那时却是真的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谁也看不出来。
“阿荼,我女儿的大婚你已错过,将来天孙的满月你可不能再错过了。”他已是中年,笑起来似孩子般单纯,仰着头张大了嘴,一点没有架子,大家都很喜欢他。敬重和爱戴并重。“这礼也不能这么算了,总归这钟馗是你这边的人,你也不能薄待了不是?”
我跪在地上,我听到了忘川河不停的奔流不息,听到了彼岸花被无名而起的风带动花枝乱颤的声音,听到了鬼界絮絮叨叨不知所言的声音,听到了他的声音。
听到了又似没听到似的。
我不能参杂个人感情,我代表的是冥界是我的父母,是世代交好的友情。
很重很重的担子压在我的胸口,喘不过气心思酸楚有苦难言。这是第一次因为身份低微而生的无力感。
我木纳的说:事出突然,阿荼没来得及准备,给我一点时间。
给我一点时间,把空的位置填上新人,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你来时没打招呼惊艳了岁月,但走时却荒芜了整个春天。
这里没有你要的日月星辰,没有你要的人间烟火。这里有的是成百上千的离愁别绪,是无奈是怨是戾气,是见不得光的悲伤,没有你想要的,我留不住,你要走就走,总不能拦住你去奔赴更好的地方吧。
第三十七章心上被捅了一刀
白无常和黑无常两个人今日也是不见踪影,陆判也不在近旁。我在房内就抄抄佛经,接着就是睡觉。睡也睡不着,就是冷。凉意袭来,盖着被子也依然再抖。
我心想是不是我的天劫要来了,然后就想着没事,扛过去就好了。
我还是冷的不行就想着叫人,可是刚要张口就绝望了,因为我已经早先命他们纷纷退下,如今看来我真的孤立无援了。
我想挥手变出一堆炭火却发现我挥来回去都无用,我的法术也没了。
我想了很多事情,从小时候的玩乐到现在经历过的种种,我想到了我抓的蝶,想到了遇到的那只老虎,想到了爷爷包的饺子,想到了琴声悠扬,想到了比武斗狠,想到了戏法,还有说书先生所说的惊奇故事,想到了我未完的约定……
我躺在枕头上,我这枕头不同于别人。大家都盼着高枕无忧,于是连枕头都弄的高高的,硬邦邦的,我的枕头里放着的是香草,也比通常的低一点。连睡觉都要系着愿怎么睡的着,我愿舒适一点。
我蜷缩在被子里,来回翻滚,听到了枕头里香草因头的重量发出的沙沙声,以前觉得清脆悦耳,此刻却像是听到了风吹动树梢的声音,我就觉得更冷了。
我哆嗦着,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人,他们却告诉我:阿荼,你的佛经已经多日未交了,天庭那边实在搪塞不了了,再不交可是要罚的。
我很想开口说话却张不了口,我绝望的目睹那仙娥在桌上的白纸上留下几行清秀小字,就走了。
她略略扫了我一眼,以为我睡着了。
我心想这约莫就是人间的死吧,死的人心里和明镜儿似的:不行了,我要死了。
但是别人看不出。
我发誓:等我活了,以后左右一定要跟人
,还是三步不离身那种。
那些不知冷暖的神仙们,是不知道我此刻的体温的,我觉得我此刻应该就和寒冰床一个性质。
我此刻多么盼望见到那个少年。
视线模糊中,意识散尽之前,那个少年徐徐向我走来。
也许是死前出现的错觉吧。
我猛地感觉心脏那块地有把刀子插在我的心口,很疼,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力气反抗。
我接着再次醒来后,才得知有人要害我。身在其位的人不想被束缚,不在其位的人甘愿被束缚,一心想要离开的离不开,神仙有什么好,说白了也就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世上万般事,半点不由人。
床边是陆判坐在那里,他正剥桔子。他来了一个果盘,里面很多桔子以及桔子皮。
他坐在凳子上,就在我面前,看到我醒后就塞了一瓣给我,我呆呆的咀嚼,还能感觉到心口那块儿隐隐作痛。
他说:那贼笨死了,心太软,还做什么坏事啊。刀既插在你心口了,还不忍。哈哈哈哈哈……
我怒气腾腾骂道:你这变态,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感到心脏又开始疼似是心脏那块儿的疤裂开了,然后深呼一口气,压低声音似笑非笑的说:我说我怎么感觉那人又把刀拔出来了。原来他计划捅我两刀。
他还在笑:他拿着刀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向你扎去,但是那刀在快要碰到心口那一瞬就静止了。
然后我伸手去够那桔子。他把剥好的桔子放到我手里替换了那没剥好的。
他得意的说:“怎么样,凡间刚供奉的。”
“酸爽可口,解渴润喉。”我又问:“这是什么时候了?”
“大年初一已过。”
我笑了笑:“我安全了。”
年一过就大了一岁。
他也笑了笑:是吧。
那个笑是故作的轻松。九死一生,人生只有离死亡最接近的那刻你才能明白一些事,如果明天我看不到每天都可以看到的东西,那么我会去珍惜什么?
活着已经不易了,因而小时候亲眼目睹爹娘如何死在我面前,焦黑的尸体轻轻一碰似风化般消散个干干净净,抓都抓不到。
其实我是怕的,我也怕天劫时几道惊雷把我也劈个漆黑,从此再无我。
我吃了一瓣桔子然后把剩下的又放入盘中,问:“你怕死吗?”
他拿起我的桔子,笑的很坦荡:怕什么,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啊,很是欣赏老子的。
我奇怪:你竟然从未争取过?
他沉默片刻,继续说:只是欣赏而已。
“叫你过年你不过,睡了一觉就到了明年。”他耸了耸肩。
突然又有仙娥来催我抄录的佛经。小仙娥身姿卓绝,面容比起幻儿差远。毕竟是天界来的我不由的就盯着出了神。
陆判冷不丁的说了句:滚。
第三十八章他叫她滚
仙娥走后,我和仙娥一样惊着了。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一脸的匪夷所思,不过他做了太多另我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其实蛮欣赏这种性格,但是并不支持这种性格。他活成了我想要的那种境界,但我生生世世都不能如他一般。
一旦别人惹到自己,就像猫被踩了尾巴。就像是你令我不爽,那我一定要大肆宣扬你让我多不爽。
他眼神就开始躲避,话不再生硬:你看我干什么?
我无奈的笑着:你是爽了,我今后怎么办呢?啊,这话传到天帝那里我这叫新雪覆旧冰,彻底凉了,伤疤上撒盐,要死翘翘了,如来神掌上撒尿,胆大包天。
他一副嫌弃我的样子:嘁嘁嘁,这就怕了,仙娥我骂的,没事,你放宽心,天帝不会怎么样。
我的心惊了惊,大彻大悟,眉心突突了几下,那个尘封在心底的秘密只有彼此知道。
是啊,他是天帝的儿子。他亏欠他,自然不会怎么着。
我说:你做事也不能太绝。
他冷笑了,那眼底留着的是恨:哈哈,说来好笑我之前做事顾虑了不少人,但是还是有人不满意,存心找事情,凭什么让老子一直迁就,老子不伺候了,该滚就滚。
我细细品了品,他之前何尝不是一个说话仔细斟酌只怕伤人的陆判,但是别人依然不怎么说人话,一颗心凉透了。
我是赞同的:努力迎合他人,只不过看起来不孤单,灵魂还是自个儿,那种感情不要也罢,独身就独身,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谁稀罕啊。
他说了句:我不是还有你呢。
我听到了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笑着感动着庆幸着:我也是,但是我的朋友还是很多的。
他嘲笑我:你以后会因为这句话而后悔。
那些年看谁都是朋友,吃了不少苦头,才明白。然后身边不必要的社交越来越少,只剩了几个人。
检验感情的不是在一块儿,多开心。而是你烂若一滩泥谁没有弃你。目的性的交友,然后以身份成就来分个优劣,你跌下去的时候把你当瘟疫之源一样立马抛掉,这些年锦上添花的真不少,雪中送炭的真没几个。别像流浪的猫儿狗儿似的,一点点温暖你就感激涕零。
他这些年字字珠玑惹了不少,也结了不少仇家,有很多回都是为我出头。
“你不怕吗?”我奇怪,一语就结怨,以后见了面有求别人的时候他又该如何。
他倒是自信甚至自负了:我陆判只靠自己,从未求过谁,因为哀求也没用。
我还是带着清醒的:陆判,你可听过两国交战不斩使者。这年头纵使是个传话的,各路神仙哪个不是当爹娘来敬,你可倒好一个滚字,咱们算是和天帝交了恶了,我可还是带罪之身啊。
“何况前些日子我准备的贺礼谁给我送去啊。”
他白了我一眼: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我气结。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布袋子,打开后取出,看着那一对儿发光的烛台形状的玉器哈哈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感觉快笑过去了。
我全程黑脸,等他笑完。
他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觉着他无知,一脸不爽的解释:这是会发光的玉器。
因为冥界不见光,所以但凡发光的就特别珍稀。烛台取意: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歌颂夫妻伉俪情深。
难道不好吗?
他白了我一眼:你这忒拿不出手了,因为不够贵重,可是会被罚的。
我辩解:可是我是真心认真准备的。
他嘲笑我:你以为高高在上的天帝会看你的真心吗?他只在乎脸面。
他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脸。
我一时无语。
“你说吧,我有什么可送的?”
他一脸诡笑:我都备好了。
我心情大好,惊喜的说:是什么?
他说:一副用两只上古麒麟身上的龙鳞做好的护膝。
然后他眸子沉了沉似有深意:这大礼当由我亲自去送。
我因为奇怪不由的多嘴:你怎么那么多珍稀物件?
他陆判可是当年因降服神兽而声名大赫的上神,天天呆在一块儿,差点就忘了这个少年的实力。想来他狂妄也是有原因的。
果然愤怒也得有实力,有实力的生气那叫有性格,没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就像一直猫装做老虎的样子发怒,旁人看来不过有些可笑。
你站在一定高度身边莺莺燕燕很多,话也极为动听但你得清醒。真正的强者不会期待别人的夸奖,因为每件事都是做给自己看。
做给自己看,不是做给别人看。努力不该让别人知道,因为努力了没成功大家会讽刺你笨。如若你不为人知反而做出成绩会惊吓到所有人。大家大张旗鼓的夸奖努力的人,时间久了该人会洋洋得意,好像只要自己在努力似的。成功是蓄势而不是暴露,所以没成功之前选择缄口不言。
分人讲,如是而已。
第三十九章惊喜,有惊无喜
据说天帝看到那护膝,惊喜的脸色煞白。瞬间似是失了魂魄。天界上下都觉得我厉害,都传小小冥王有很多宝物。
自此以后冥界里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大家都来和我交朋友。
他们交的哪里是朋友,不过看中了我的宝物。
神仙也有爱恨嗔痴,神仙也是欲望满身。
我敷衍过去,就去找陆判,发现他在酒馆里喝酒,那酒馆写着今日打烊。
我也夺过他的酒笑了笑:嗬,总算落我手里边了,这酒信不信给你倒了?
他撒手,醉意熏熏,打了个饱嗝:给你,拿去拿去,都拿去,不喝了,我不喝了。
我嘲笑他:你醉了。
然后他就开始哭。
问他怎么了,就是不说原因,只是哭。
我施了法术把他带到他自己的寝室,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又坐了起来,没了醉意看着我说:你知道吗?
我还没缓过来,继续呆若木鸡。
他看着我的样子笑的很开心:我可没醉。怎么样这几天?
我苦笑道:托你的福,大家都来找我。
他挑了挑眉:那护膝你可知怎么得来的?
我配合他:怎么得来的?
他说:用我娘的命。
我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一年,天帝爱上了人间村落里的姑娘,他下凡时被姑娘的歌声吸引,一见姑娘模样标致就更加喜欢。姑娘未经情事,也答应的特别爽快。
他是天帝,荣耀非常。他看面子极重,于是这凡间姑娘吃了不少苦头。她育有一子,天帝推卸责任,再也不管,就抛妻弃子。
后来,听说麒麟的龙鳞制成宝物会特别珍稀,但麒麟不好驯服,尽管他是王也别无他法,但机缘巧合下得知以人祭之就可。于是他把他的母亲扔给了麒麟,她瞬间被肢解吞噬。叫的声嘶力竭,他却趁麒麟不备杀了麒麟,得到了护膝。
也许是虎毒不食子吧,所以放了他。也许是亏欠吧,留给他这两副护膝。
但是抛这个孩子在野兽聚居地自生自灭,索幸他活了下来。
他问我:“你说当初毅然决然扔下你,不顾妻儿死活的人该不该原谅?”
我倒抽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只是个孩子,这个孩子亲眼看着母亲被吞噬肢解。
他,不过是个连话还讲不全的孩子。
“你知道你爹娘怎么死的吗?”他笑的让人发毛,没等我配合继续说:因为他妹妹爱上了你父亲,你父亲却娶了他这辈子都不敢承认的事情,娶了个人类。是羡慕是嫉妒是恨和怨还有他最重要的面子。以及他把我托付给了你父母。他怕啊,怕丑事泄露。于是杀人灭口。
我继续倒抽凉气。
我的爹娘在几声惊雷中,在我面前被劈焦,在我面前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而我也只是个孩子。
全部都是拜他所赐。
他高高在上,残暴不仁。他衣冠禽兽,表里不一。他爱慕虚荣,贪婪非常。
他说:你看见光生长的又何尝见得了光?仗势欺人罢了。尚且走着瞧,看看是谁活该。
别太狂。
我也变了脸:哈?你计划怎么办呢?
他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就等着看那些为虎作伥的人如何自生自灭。
难定的事情多了,比如天灾人祸。人祸尚可避,天灾谁也避不了,落到谁头上算谁。
我说:这是一种恶毒的诅咒。
他说:不及他千万分之一。
我和他一起等着。
他笑了:你说他有本事杀了我么?这些年做尽坏事也受了不少反噬吧。
天界的天雷有时也不受他的控制,反而会劈向他。伤人一万,不过是自损八千。
我说:你如若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伤不了你,怕的是自己心性小,哈哈,看看谁先气死。
他问我:你怕么?
我笑了笑:有本事杀了我。
他也笑了:你不是怕死吗?
“现在不怕了。我也不是善茬,我是不会轻易死的。”
他叹了口气“看来你也是个狠人,我更狠我要他陪我一起,活着又如何,也是生不如死吧。”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剩自己。他俯瞰世间万物,所有东西都会背离,离他而去,就像揽不住的沙。他通过阴谋得到的东西,最终会一一散尽。他强加给别人的痛苦,遭到反噬,只因自己活该。
他说:我目前什么也不做,我就是要吓他,然后让他自乱阵脚——心乱如麻,我要让他惶惶不能终日。
我说:你如若真的死了,你……
他视死如归:你看我陆判今日什么也没有,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我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再也找不回来,活着也没什么目的,死有何惧?我已经没有弱点了。他伤不了我。
第四十章天帝不仁,苍天弃我
我生长到了那一天,从没想过自己会死。
爹娘的死就是草草了事,一笔带过。
受惊雷,纯属意外。
而我不过是因为天命,不过是劫难没逃的过去。死亡就是自然而然算得上是寿终正寝。所以没有任何的惋惜。
那一天天边开始闪着光,通天漆黑的地府里竟然看到了闪电,紫光乍现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离死亡更近了。
命运会放过你么?不会。已经失去的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拥有,遗恨留在心底。我也想不做冥王,阖家欢乐就挺好,可是我爹娘就是被流年掩埋了。
恨是什么?就是你明知道都是因为那个人,但是你没有能力让他把你失去的一切都还回来,你目睹着他继续嚣张跋扈,气焰愈演愈烈,但是你只能不作为。
那红光妖异,晃眼。彼岸花算得上地府里拿的出手的景色,踏着这片通红往生就像是凤凰的涅槃。
我开始拿起那纸墨笔砚,一笔一划的写下最后的话:
我这一生回头望,活的糊里糊涂,被骗的什么也不知道,我所珍稀的全都尽数失去,没有什么遗憾可讲,只是恨。
活着的时候承蒙各位照顾,还算是开心。
其实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因为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我可以期待的事情。天命如此。我恨的不是我命不该绝,而是我失去的东西本不该失去,我是地府里的神,大家都知缘分的累积全凭前生去修。本该感谢相遇,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感谢的,只觉得倒霉,这无关于良心。
从前很怕死,因为活着还有很多事没干,因为欲望和期待太多,美食美景良人鸿鹄之志等等,现在觉得皆为虚无。
你们信不信什么都失去就什么也不怕了。修行的法术我不稀罕,以后走向怎样的位置我也没什么好稀罕的,因为这都不是我的选择,我不是生来就该做冥王的,这功名利禄你们争便去争,我阿荼今日走上这个位置并不是我所念,好像我也没法做个善良的神仙,凭什么失去的是我,我还不能去挥舞我的双手去抗争,难道我生来就是被压制就应该屈服吗?我不甘,所以别指望我有好话。
已经没有闲情逸致了,我不再关心人间的孤舟蓑笠翁在寒雪中独钓是怎样的一种雅致,我不再期待那冒着腾腾热气的蒸笼蒸出的包子是什么味道,我不再关心冥界形形色色的鬼背后的私事。那是茶足饭饱后才有心情去笑谈,我没心情了,也都是强撑的罢了。
最后感谢曾经的帮助和包容。但是唯一的念想并不是如古言般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最后的念想是盼望着仇人早点死。
女孩子的直觉一向准。
那道天雷直直朝我劈来,我能感觉道一瞬间的疼,还没喊得出来就早已化为灰烬,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阿荼。
她得死也不过是轻轻的鸿毛而已,多年以后想起她的也没多少人。绝望的阿荼,好像每一天每一天都只为靠近死亡更近一点。
我做为幽魂漂浮在世间,栖息在了一片蒲公英的世界,那里四下遍野全是白色绒毛,风带动了蒲公英,然后它们飞啊飞,那阳光染的蒲公英也不是纯白色,带着黄色光芒的蒲公英很温暖也更美了。
朦朦胧胧不清不楚这一生也约莫就是如此,已成定局。我的故事会被岁月抹去,但心中的遗恨却无法减一丝一毫。
我这么多年魂魄不灭也是靠这份不甘的执念吧,是福分么,留着我一条命等我回去复仇。
不知道作为魂魄我苟延残喘了多久,我只知道最终委身于那个刚走了小狐狸,我又活了。
时间太久了,我只知自己是阿丑,冥王阿荼于我何干。阿荼已经死了不是吗?那个活泼灵动的少女早就死了,只剩一个顶着年轻躯体其实已经苍老的阿丑——她还未感受年轻就已经老了。
天帝不仁,苍天弃我。
爱恨嗔痴已经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畏畏缩缩的活在所有族人的指责中,他们觉得我是活该。究其本源因为一张脸。
在阿丑的人生里活着也同样不如死了,她和我一样,我就是我,无论哪个我都在每天日复一日过着无趣没有任何期待可言的日子,渐渐的离死亡更近一步,一点也不怕。好像活着只是为了死的那一刻。
我阿丑最期待的时刻就是睡觉的时候,天地寂静,没有喧嚣,没有疲劳,没有侮辱,也无需背负太多,我太累了,我不愿意醒着,我愿意一直睡着,不睁眼似乎就无需面对悲戚戚的现状。
第四十一章好似悬崖百丈冰,不可化
“镜子里的人是我么?”我问陆判。
他笑的煞是好看,笑的我心头荡漾,回头看看他做的所有事情,做为旁观者的我更喜欢陆判。
他说:“就是你。”
我一脸尴尬:“可是我现在带着的感情不是阿荼,她的爱或恨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心变了。”
现在的我还是我,但回头看看,你觉得我还是那个我么?
阿荼已死,我是阿丑。
阿丑也死了,那现在这个我又是谁?
他倒没有炸毛,只是很平常的回了我一句:“我懂。”
我惊讶的‘啊?’了一声。
少年捂嘴笑了笑:“看来姑娘对小生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啊。”
我尴尬的脸红了红:“也不是不满意就是觉得奇怪。”
他那双眼睛似是将我看透了:“阿荼你醒悟的那刻会更加痛苦,你想想吧,铜镜里的事都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你的身上,就此放手你甘心吗?”
我的心是杂乱的:“我做为阿丑还没搞明白呢,此刻又牵扯不清前生的事,我不愿意想,我觉得这一辈子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一直睡下去就好了。”我的话听起来特别荒诞无稽,但是真的是别无所求,我也不过是为了死的那刻而已,现在死不了就等到能死的那刻。
他那双眼睛不再看着我,我读出了失望,其实我也不怎么高兴,于我而言,想做的事大约做不成然后又不安于现状,痛苦交加实在难受,于是选择了个不怎么高明的法子,做个甩手掌柜吧,然后就等着死。
今天没死,明天死,明天不死,后天死,后天不死,总会有死的那一天。
他问我:“你没有任何期待的事情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想想,算是恳切的回答:“没有了。”
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多绝望。
他苦笑:“还不如做冥王的时候呢。”
我其实蛮想哭的但是忍住了,我其实也委屈。
他有些生气了,咬牙切齿但语言还是很淡定:“你怎么不自杀?”
“自杀的人是不能往生的,如果不能往生,我做个孤魂野鬼游荡生生世世,比现在还要痛苦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嘴里怎么就说了这些。
自杀不能往生但会带着那些令人痛苦的记忆永生,这是一种怎样的折磨。非当局者约莫不会知道。我身陷囹囫自是明白的。
我开始发抖,面前的那碗面还没来的及动一筷子就成了结,我感慨万千。
他应该是看到我目光里为面而叹的那刻:“抱歉,只顾着说了。”
“道什么歉啊。”我眼眶湿润泪吧嗒吧嗒的掉进了碗里,然后端起那碗饭就开始吃。我刚挑起一筷子。
他一把夺过然后命人又端上来一碗。
你说一个连死都不怕的竟然会因为一碗面泪流满面。
我先是呜咽接着痛哭。
“你还不大离你狐狸的寿命将至还早着呢,怎么一心求死啊?”他也哭了。
“因为活着没意义了。但是又不能自杀,你杀了我也行。”
别无所求的人无非两种,一是真的看破红尘,二是所求皆已失。
悬崖百丈冰,不可化不能化。
他叹了口气,呼了口气,又是双眼放光对未来十分憧憬的样子,可惜看到那种样子我只觉得更痛苦一丝一毫都感染不到我。他说:你想想看这是老天在磨练你,所以你就得吃更多的苦头。
我一脸讪讪,心想你还是滚吧。
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你和一个将死之人讲这些,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
我呲溜吸了吸面条,然后很满足:吃吃喝喝,睡觉拉撒……以后就这样吧。
他一把扯着我的衣袖:“那就废了。”这话是吼出来的。
我将他得手一根一根掰开:你难道觉着我还活着吗?
他气的发抖,但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有人五更起床为梦而活,付出所有努力,因为只能自己背负着,而我的梦已经死了。带着恨苟延残喘,无力报仇,想过同归于尽,但暂时没有能力。然后幼稚的继续诅咒着,等待死亡。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都会云淡风轻,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换来所有原谅,别人失去的要用一生去陪葬,而你不过动了动了嘴,你指着别人什么也不在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你动了动嘴让别人用一生去陪葬又指着动动嘴给自己洗白。
那别人失去的无法重来的,怎么算呢?
“你放弃吧,冥王我不想做,回到狐族也不可能,因为那里只觉着恶心,没别的感觉了,没有任何值得我记忆的东西。”
第四十二章唯有美食不可负
其实面是吃不到心上的,我看着碗里的面,只见一条条面盘旋碗中,粗细不等。然后盯了一会儿,只见浓郁的汤汁浇在面上,冒着热气,香味浓郁使人垂涎三尺,就忽略了粗细不等的缺点。我又看了一眼陆判碗里的面,根根粗细大概一致,心想这面的粗细原来也是随机的。
我挑起一根开吃,发现此举淑女,但是忒不过瘾,于是干脆不顾形象,张开嘴大口吞咽。吃着吃着,竟然发现不知觉中碗已空,肚子也饱了,面的美味使我意犹未尽。
陆判也开吃了,他倒是没怎么注意形象,哧溜哧溜,我突然想到了铜镜里一同和陆判吃豆腐脑的情景。
奇怪啊,这文雅少年什么时候变成了糙汉子。
那碗面的菜绝佳,虽是只有几片牛肉飘在碗里,但依然不减它的鲜美,绿油油的葱花飘在碗中央,点缀的更加有食欲。汤与面同时共存,我尝了那口汤,发现蛮不错。
他又端起碗就着大碗咕咚咕咚把剩下的汤喝完了,一滴也没剩。
汤汁浓郁,看起来清汤寡水的,但尝起来也丝毫不差,不是非得加料十足的面才足够吸引人。
一个空碗和一个还剩半碗汤的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吃完饭抹了抹嘴:“阿丑,本店的汤也蛮不错的,你也可以尝尝。”而后掩嘴轻咳“下次来吃炸酱面,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我点了点头。
我其实内心很复杂,刚刚还谈的一副土崩瓦解的样子,现在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任何的疑虑倒显得自己不够澄澈了。
他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的面我做的,所以做工不怎么精细,你吃着怎么样?”
我大彻大悟,差点发出“哦”的声音,原来有粗有细的面条是他亲手做的,倒是十分别致,有粗有细正好满足了顾客到底吃粗面还是细面的纠结,我挺满意的,味道不错。
我特别诚恳:“好吃。”短短两个字,没有任何形容词,任何的辞藻堆砌都略显多余。
他再也没提过冥王的事也再也没提过狐族的事,这几天很多人都跑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而不是我想怎么做,我只觉得聒噪,也许骨子里是叛逆的,言辞恳切虽是为了我好,但句句听不进去,只觉得烦透了。
他没再提过我反而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不继续提刚刚和我说的事呢?”我试探着问。
他笑了笑:“不提它了,唯有快乐至上。”
我惊讶非常,就像是突然被泼了水,煞时懵了,压根没反应过来。
“你应该很满意我这么说啊?”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挺感动的,感觉自己有被包容,心上暖意油然而生。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满意这个说法。”
他说:“你没处可去,不如跟着我。”
这冥界四处光亮也不是十分充足,四野望去就我一个活物,阴界冷峻丝丝寒意从心底开始冒出来。另类的我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实在顶不住,而陆判算是可以信任的,不如就跟着他走。
“好,我跟着你走。”
这一路,商品琳琅满目,各种摊贩叫喊热闹非凡,但是我并没有心情看,我的四目里只有脚下的路。余光里可以感受到他回头望我,被这么秀气的公子盯着,我再脸皮厚也不行还是脸红了。然后为了掩饰心虚就对上了那眼。
他说:“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快乐至上,什么也不要想。过去就过去了,你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而不是抓着痛苦频频心痛,频频失去。然后最终一无所有。”
未来,它还未来。过去,它就是个过去。你无法把谁赶出你的过去,但你可以选择把谁关出你的未来。但是人也不要太自信,因为别人不见得未来希望有你的出席。
不管将来谁会出席,但是一定要努力出息。
“是啊。”
“你应该冷吧。”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双手揉了揉胳膊,然后笑了。
我也笑了,那是一种夸张的做派,我知道是为了逗我开心。
“有点。”我回应。
他说:同类终于回来了,我也冷。
是啊,他是个半神。
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有成神?他的成神,一路对应的劫难又是什么。不知道,我挺想知道的。
虽然不怎么熟,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亲近。如是我也是很大胆想说啥就说啥“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封神?”
“我已经是了。”
第四十三章方荣的故事
“啊?”你是神的话又怎会感觉冷呢?我带着疑问继续问:“神不是不知冷暖吗?”
他眸光暗了暗:“曾经我也这么以为。”
深意的话怎么想也不能参悟,因为不明真相,而不明真相自是有不需知道的理由,我再问也是没结果的,于是就放弃了。
学会知趣,不过为了不徒增烦恼,也省得嘈别人的心。
突然感觉身后一直被尾随,我有些害怕,多次开口又不知怎么说,真怕说了话被暗杀而死,那就太冤了。于是我伸手去扯他的衣袖,他终于回头看我。
我的五官拼了老命的扭曲,试图告诉他我们遇到了危险。眼睛珠子尽力往斜方瞟,为了告诉他看我身后。
我突然听到斧子落地的声音,吓得我惊慌乱叫,伴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哭声。
我逃窜在陆判旁边转了身,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土匪头子。陆判在一旁捂着肚子长笑,缓过来的我发现他依然笑个不停。而跪着的是一个已经带了岁月痕迹的中年人,他掩面而哭,许是绝望不甘一并来袭,悲伤就无限放大,于是哭个不停。
陆判显然笑的是我,但是还是不适合,场面实在是不合适。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收敛点。他倒好,拿右手的衣袖抹了抹眼睛:“哎呦……哈哈……不好意思……实在是忍不住……她太好笑了。”
我满头黑线,撇了撇嘴,周围的魂魄也多了起来,盯着我们看但又没说话,小声议论也没有。
因为不敢,那个少年的实力和脾气都很大。
我扶额此刻真的想装不认识他,这等引起公愤的重度引起内心不适的事情,导致我,想逃跑。
我十分严肃,语气很不好,不是厉声但是声调很冷:“你别笑了。”
他也不笑了,脸色上是惊讶,然后看了我一眼,便去扶跪着的人。
一如既往的稳重和淡定又回来了:“你的事情我这生死薄上明明白白。”他接着伸出右手,手上便悬着那薄子,看起来很酷。
我依然觉得心潮澎湃。
终于可以平反了。
“你且讲讲你的生平经历,不准夸张的表述自己的功劳,也不准为自己的不公添油加醋。照实说。你明白没有人骗得了我陆判。”他说话时,我看着那张侧脸,很心动。
无论谁只要认真办事的时候就特别吸引人。
温和的面庞,故作生硬的语气,他睫毛轻颤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我。
我有些慌乱,尴尬的笑了笑。
他轻轻皱了皱眉也捂着脸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那中年人粗状的手抹了眼上残留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其实明白不是他脆弱,好像只有高大坚毅才显英雄本色。但是谁也不能嘲笑他懦弱。
他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都过惯了,怎么能说他脆弱啊。我看到他脸上有了褶子,发间夹着银丝。感慨他不过是一个内心柔软,外表坚毅的爹。
人生不易。
他略微思索着,然后说:“我一生光明磊落,做个土匪也是绿林好汉,财富未曾贪过,杀的都是奸邪,得一养子为了自己的前程,向朝廷举报了我,我这人头他取了邀功。”然后跪下磕头“我心有不甘。”
我听了也很气,也是一阵唏嘘。怎么会有如此没有良心的儿子。一个猛汉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含辛茹苦拉扯一个孩子,在刀尖上活命还要替他找奶源。心酸苦竟是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感念恩德,而是养了个白眼狼,你好吃好喝的哄着供着养着,而他转头咬你一口。
他说:“我那儿子说我是匪,他为官,既为官就要为朝廷效命,毕竟吃的是官粮。”
我忍不住道:“这才吃了几天官粮就忘记自己怎么一天天长大的,什么狗东西。”
那匪眼冒星光因为找到了共鸣。
陆判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提醒我用词不当:“注意你的话,怎么现在话里不干不净被我影响的么?”
我十分尴尬,然后就闭了嘴。
然后陆判抬手挥了挥:“不耽误事啊,你继续说。”
“我这一生顶着土匪的不好名声,但乡里乡亲谁不是树个大拇指,不过官官相护仗势欺我们穷苦百姓罢了。”然后又抹了抹眼上的泪,无奈的吸了吸鼻子然后哀叹一声。“我妻子就是让为官的强抢了。”
我呼了口气准备继续骂,忽然看到陆判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于是我仅仅是吸了口气,然后没再说话。
第四十四章方荣遗恨
涓涓细流汇聚成河,忘川它还是那忘川,它不曾汹涌,就是静静的平稳的似是人归西后静止的心跳,不会再次跳动,它安静的躺在你的胸口,就似是昆虫的蛰伏。
似是而非的往事,陌生的故人,通过桥的那端,都会忘的干干净净。
来时孑然一身归时孑然一身。
又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
死亡,算是经过一回了。不过没死成,濒临死亡的一刹,我没怕。前些日子被无常勾来这阴间,心有余悸也是为了难过,不为死亡,只因这个世间有没有我的存在都没差。
回想起自己活着的时候,不怎么自在。不过就是盼口吃食而已,何尝不羡慕那些记忆里只有明媚的充满美好回忆的各式各样的生物,哪怕只是只看家护院的狗。它活着也算是有点作用,而我阿丑生来就被唾弃,一无是处,就像是谷物里生出的虫子,背光生长,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但是旁人看来就是碍眼,随手一掐我就肝肠寸断。
我听了别人的前尘旧梦,心想我该如何充盈自己还未真正开始的人生?
跪在地上的男子还在哭,因为自己的枉死,因为自己真心付错了人。
陆判打开生死薄的卷宗,开始回忆的是他的前尘往事。
此人名叫方荣,客观的评价有时候就是不存在的,譬如说你喜欢一个人那么所有的缺点和恶事你兴许会不为苟同但依然不会离去,你若讨厌一个人就会和身边一同看她不怎么顺眼的人联合起来,一起诋毁,你和谁是同类就看各自身边站着的是不是同道中人。
我是站在方荣这边的。
方荣少年时血气方刚不可一世,脾气刚毅但是冲动。性格好强又不服软,村里头没一个人人敢骑到他的头上。
那一天日头高高挂在天上,人人已经汗津津的,就连池边的蛙也没发声,只是肚子一鼓一鼓的,田里的庄稼也干的缩在一旁,整个世间因为暑气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方荣被众人围着,他揪着一个同样黑黝黝的高大男子,此人我认得出来是他的弟兄,他就是叫嚷着咽不下这口气的人。他们面目年轻但是多年以后并未被岁月掩去面容。他们变化都不怎么大就是多了些抬头纹和白发而已。
故事里的人,看着的是隽永的回忆,而我们这些故事外的人看的是个热闹。
我带着奇怪和好奇看,这种说法很客气,其实就是八卦,我八卦他们的故事。
他气的嘴唇哆嗦,而他兄弟则是抿着嘴瞪着眼睛。俩人掐架的缘由就是一亩三分地,就是两三尺之争但是谁也不愿退让。
不打不相识,这样冲动好怒,大家都是同样的人,所以以后自然就走到了一起。而,非同道则无法相谋。
性格不一定得相似,想法也不一定得趋同,但是方向和大事大非面前一定得有共同语言,不然只能掐架。
“你给老子撒手。”肖华宇说,他说的同时又用力伸出双手用力向前划拉个来回,想要抓他的脸,可是扑了个空。
方荣凭着蛮力另一只手又去抓着他的领口,双手死死揪着,挑了挑眉恶狠狠道:“去你娘的,在爷爷这里,爷爷说了算。”
肖华宇哼了一声,但是又没有办法,气的脸也憋红了。
村里的人没一个劝架的,就差拿把瓜子了。
此时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迈着自己最大的步子赶来,还有几米远,就厉声喊道:你个孽障,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方荣就像被捅了刀子,腾的一下就此罢手,松了对方衣领,但是架势还是没有落下来。
众人开口。
甲说:哎呦,方荣的老娘来了。
乙说:这下可以散场了。
丙说:走吧,咱们都回家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没人舍得挪一步,只是让开了一条道给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愁闷,伸手朝那个低着头的男子用力扇去。
‘啪’的一声,很响亮。
猛汉落泪,那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心头,有埋怨但是并未反抗。
众人猛然一惊,但忘了去劝说。
肖华宇倒是先开口:“大娘别气,此事不是他一人的错。”他碍着老人家的脸面也不好继续僵着,继续一副吵架的样子。
老太太眼睛里是凌厉:从小打到大,都纷纷是成家立业的男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冲动,我今日不杀杀这小子的锐气,以后非要被官府缉拿。
老太太还是很有远见的,可惜有的事晚了就是晚了。以小见大也难免将来因小失大。
看了卷宗,我又盯了陆判一会儿。心想这公子脾气也不怎么好该怎么杀杀他的锐气呢?相依为命的沦落人彼此靠在一起,我难免也会开始担忧他的事。
那张脸很秀气,还是少年模样。无论多久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就因为这模样难免会产生对他的轻视和不信任。连同我在内,因为觉得他还不大。
他也看着我,我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对视,渐渐的就习以为常了。
他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心虚的摇了摇头,然后赶快继续看那卷宗:你也快看吧。
此时老太太已经揪着方荣回家了。
那家不过也是茅草堆叠而成,茅屋在穷人那里已经不易了,房地并不是人人都住得起。只是看着这茅屋我坚定的站在方荣这里,因为共鸣啊。
想当年我也是住着破败屋子,一下雨屋子就漏水了,没一处干地啊,湿漉漉的,又冷又饿又困还冻的睡不着没有任何人比我清楚这种感觉。
老太太气的不浅,坐在自己做的木头凳子上,眉头紧皱。
没了外人自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哆哆嗦嗦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用力挥了几下。两行泪顺着眼睛流下了,然后拿手抹了抹鼻子,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满脸的皱纹,没了青春,老了走不动了,各种各样的事已经力不从心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愁过,哀怨的哭腔:“唉哟哟,怎么办呢,你可愁死我了。”
方荣虽是跪着但并未认错,昂着头赌气道:“我怎么了我。”也是吸了吸鼻子。
“你爹就是冲动才叫官府砍了头。”老妇人说完气息不稳,拿手舒了舒胸口,大口用嘴吸气“你……我寒心,我苦苦拉扯大你,教你做人,你可倒好狗改不了吃屎。”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尺度我把握的好你放宽心。”方荣嘟着嘴说。
老妇人闭了眼,绝望的不再说话。
房外听到了一阵‘哎呦,阿娘,你撒手。’的男子的声音,声音里是粗嗓子,一听就是个大老爷们。
奇了怪了,大老爷们怎么会被娘教训。
有什么好奇怪的,在爹娘面前无论你是谁你成长成什么样子,他们眼里你依然是个孩子,孩子不懂事就是要教训。
方荣也惊着了他也朝家外看去。
那人正是肖华宇以及他的老娘。他老娘推他一步他走一步已经走到了他家门口。
俩人对视的那眼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从此肝胆硬如铁。
俩老妇人也是笑呵呵。
“老姐妹,他俩总算不窝里横了。”方荣的娘先开口。
原来他们两家私交甚好。
据说男儿家的友情是打出来的,女儿们的感情是聊如意郎君聊出来的,只要不是情敌,一切都好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看到这里还暖意融融的,岁月里哪怕有一人是真心的友情,也是蛮幸运的一件事。
他俩是怎么走上匪路?二人的老母纷纷西归后不受牵制的野马怎甘束缚,苛捐杂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于是一人举着镰刀,一人拿着锄头就开始谋生。不过不是种地而是杀贪官,就这样慢慢的积攒蓄势,就占山为王了。
没觉得不妥反而看得我心潮澎湃,很励志也很有感染力。
不管信不信每个人都有自己干的事,不过那事自己说了算。
天命是己命。
岁月里被拿走了很多,但是会重新拥有的,不如就相信吧。
历经沧桑的老树熬过了很多风吹雨打,却不曾熬过被人连根拔起。
那一天又干完了活,脸上的血还未擦干,秋风萧瑟中,荒郊野外里就是一阵啼哭,顺着哭声看去,一个小小的竹篮里躺着一个不大的婴儿,不过是襁褓,如此小。
方荣提起竹篮,正欲掀开那被褥。
肖华宇却伸手阻止:“别,咱俩脸上沾着血腥孩子看了不好,杀戮之气本不该带给孩子。”
方荣觉得有理,就没打开。
回了山头,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才去见这孩子。
黝黑的脸,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们咧嘴笑着,我看的有些眼眶湿润。彪形汉子刀下亡魂也不记其数,很多人都觉得他们骇人,尽力躲着。
土匪窝里不应该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么,不应该毫无感情,不是撕票就是索要钱财么,怎么会收养一个婴儿,还拉扯大呢?
你说你们和什么稀泥,不过一条白眼狼罢了。
他们怎知那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痛,不是刀子插在你身上就痛不欲生了,而是,你掏心窝子的人和你反目成仇,别难过,世事无常才是人间常态。
他们举手无措,嘿嘿笑着,这里全是男人,是土匪,但他们有慈悲。
山的那头凡尘旧事注定,却放不了手。他们的相遇开始于一场杀戮,也了结于一场杀戮。
第四十五章催情药对神仙有用么?
卷里的世界记录的约莫是些已经逝去的事,没有谁是可以一直陪着你的,大家都是转了个身就形同陌路了。小时候我也有几个朋友,每每想起特别怀念。她是个小猴子,猴子混在狐族里本就不是个事,所以她终于还是走了,不是因为矛盾也没啥误会,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时小不知道告别可能就是一生。难过是后来才开始慨叹的。
那时候什么也没有,小猴子给了我个桃,一生都在惦念记挂,因为我知道她也是啥也没有,我待在茅屋里每天等她来和我讲她看到的奇闻轶事。
小猴子上窜下跳我也是一样,好景不长,一别后锁上的不止我的腿还有雀跃的心。那是我阿丑最快乐的时光。
小猴子:“你尝尝这。”她递了个绿色的果实。
我拿了后就咬了一口,发现里面还有一层,那绿色外壳也特别的苦,我一脸的崩溃:“呃……好难吃。”
小猴子温柔的说,也没有笑我,她在我印象里性格很好温柔善良爱笑,十分的包容。“呀,这是核桃,得敲开啊。这是嫩核桃最好吃了,里面的外皮是可以剥开的。”然后拿起一块儿石头开始敲,敲开后又剥了皮递给我。
我尝了尝,这是吃的最好吃的核桃不是之一。
后来就别了。
再见到她就只能在梦里,她还是朝我弯了弯眉眼,小猴子说:她们那里的族人说她丑。
丑是什么,小时候真的没概念,在我看来她就很漂亮。
她还是跳上了树叫我一声:小狐狸,吃桑葚,虽然吃完嘴像中了毒,但是真的很好吃。
我一直重复:我想你了,真的很想你,我好想你啊……
梦里的重逢真的很开心,可惜就是个梦。
烟霞散,隔岸难相认。
终会有人在你的回忆里,惊艳了余生,增添了光彩,可是就是难回头。分别容易,可相逢太难了。
人与人之间一致很重要,玩起来才觉得尽心。
相处了一生的朋友弥足珍贵,所以我理解方荣和肖华宇的兄弟情。更因为如此,就更加的朝他靠拢,想替他平反。
自从山头多加了个教书匠,他的小儿子方鸣就喜欢看书,喜欢各种各样的书,刚开始是缠着教书匠讲故事,后来不满足了就开始看书,看的书愈来愈多,就想考功名了。
方荣特别高兴,大力支持,甚至每次到贪官家里踩点还要顺带多拿几本书,钱也不要了,就拿书。用命拿书只为了儿子读书。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他说:爹爹给你拿来了书。
儿子一脸鄙夷:“又是偷来的,君子不干偷鸡摸狗之事。”他约莫是忘了自己怎么长大的,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开始批判周遭一切。
吃饭不够文雅。
说话声音太大。
笑也不对,太不收敛。
尤其是所干的事情更加令人不齿。
字字如同手握箭努一根一根,根根直射他的心头,而干这件事的人正是他的心头肉。
他开始妥协了——慢条斯理的吃饭,放低声音,像娘们似的掩嘴笑,活也不干了。
日子更加难过了,谨小慎微,那人的屁事越来越多,规矩也越来越多。他也很痛苦,不怎么自在。
他考上了功名,山头同贺。可是那儿子却‘大义灭亲’在饭里下了毒,又狠心的拿着刀砍了他方荣的项上人头,一下子就官居三品。
陆判合了卷轴,问:你的评定可有什么不妥当?
方荣脸色变了变:“我就是不甘被亲儿子毒死。”
“活着的不归鬼界管,死了的才会来这里。你既是个鬼也不能管活人的事,凡尘过往不过须臾,你还有新的人生何苦揪着过往不撒手?”陆判眼里很坚定,动摇不了他的心,纵然怜悯也不会作为,这是做为天神的本份。各干其事,各谋其道本就是修养。
前世的冥王出手管过,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切事情的发生尤其是死亡即使是天神也没有半分能耐去改变。
她以为恭长青会被军队打死没想到她是冻死的。
我很想帮他,可是我不能出手杀了他儿子,因为他还不该死。
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偏向道德,但难免约束于礼法。道德上赢了但逃不了法。
陆判不知何时点了根蜡烛,油蜡不断的往外冒,蜡烛也越来越短,忽明忽暗的灯,如同我的心灭了又明。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种无私歌咏的不单是爱情,而是所有的爱。
他叫来无常压他们,因为怕其他神控不了场。
“勾魂使者,就麻烦二位了。”
黑无常自然高兴,他早先就想见孟婆一直找不到理由,白无常又和他‘同穿一条裤子’,自然而然也是舍命陪君子。
黑无常满面笑意。
白无常叉腰:“咳,某些神还真的是公私一同了啊。”
我其实听了这话也很想笑,可是我一想到陆判和我讲的故事,我再也笑不出来,遗憾和心酸共存的故事,好在曲终人未散,人走茶未凉,一切来得及又好像一切都来不及。
君生我已老。
孟婆已老,他还是年轻模样。
他们还有可能吧,我理解孟婆的冷淡,不是不爱,而是因为没有办法。
都走光了,我问:孟婆可有办法变年轻,她是个神仙啊,易容不就好了?
陆判瞪了瞪眼:孟婆轴的很,他俩一样轴。
我郑重点头,也是,一个明明可以逃跑却偏要求师父放过,一个等到姑娘熬成老婆婆油尽灯枯还是不撒手。
都轴的要死。
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一听这个直呼受不了,于是爱管闲事的我决定帮他们一把。
但一想到孟婆她冷冷的就又想作罢,叹了口气,心一横,算了我就好事多磨吧。
我直言:催情的药对神仙有用吗?
陆判惊在原地,拿手托着腮沉思片刻,嘴角抽了抽,然后一脸诡笑。
我一脸尴尬:我不是登徒子,也不是女流氓,我……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内心还很狂野。
一时语塞。
“当我没说。”我实在问不下去了。
他笑了笑:“有用。”然后盯着我的眼“所以呢?你要作甚?”
“没事。”我又厚着脸皮问:“有那种回归青春的药么?”
“有。”
我手一拍:“服了,这件事本该可以解决,愣是耽误了这么多时候。”
陆判叹了口气,苦笑:“你太天真了,那道坎不只是外貌。修了一世的道人,以道人身份封的神七情六欲早就清静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所以孟婆真的没感情了?”
陆判说:“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说:“你先把那可以重归年轻的丹药给我,我好给孟婆呀。”
“好说,好说问题是她不吃啊。”他也很无奈,拍了拍桌子:“很久了,她要么不说要么只说一句话。从不更改。”
我装作孟婆状,然后空手表演:“喝了这汤就是往生了。”
陆判拍手叫好:“很形象啊。”
我低头略略思索:“她和我说过其他话。”
陆判一脸鄙夷:“真的假的。”
“真的,她叫我找钟馗,不给我那碗孟婆汤。”我激动的像是发现死人还有残存的鼻息。
陆判说:“看来她和你蛮有眼缘。”
我更加笃定的要帮她。
陆判轻咳几下:“你放弃催情药吧,她根本没空,那桥从来没断过人。”然后慨叹“刚刚是玩笑,那药没有任何作用,而且这是要被雷劈的。”
陆判说:“不是有情就真的可以在一起的,天庭的关卡卡的很严啊。”
我想到了天帝,他高高飘于空中,一脸的雍容华贵,体态丰腴,胡子很长是长寿胡。脸上总是带着笑,可办的事总是骇人听闻。看起来平易近人,大家忠心耿耿可是深受其害的人才知道他多么可怕。
他说:你爹娘和我私教甚好。
罚我抄写佛经,看起来很照顾我,可是却引动天雷滚滚,直面劈向我,而我全家都死于天雷,也全都是拜他所赐。
我若反了,是为乱臣贼子,是为恩怨不分。
“我为什么没死?”我一个半神,我爹是全神他都死了,我后知后觉问着。
“你可还记得那糖?”
我一阵唏嘘,镜里那头的我吃了颗糖,是类似玛瑙红的珠子很漂亮,据说很好吃。“自是不记得,但看过那个镜子。”
他点了点头。
他做的事不是毫无章法,是太有章法。
很多的事也是后来才一一破开谜团。
“你好在是个狐,阿丑,不准让任何人知道你前身是阿荼,知道的越少你越安全,你也愿意耳根子清静,所以话我就只说一遍。”那眼里似有波涛在汹涌澎湃。
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嗯嗯。”
我毕竟不想被天雷再劈的通体焦黑,毕竟不想魂飞魄散。
尘缘,梦魇,执念都尽数散尽,我只是我,我是阿丑不是冥王。“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我盯着他的眼,心里乱如麻。
的确不同,那他不过是借着前世的因来修今世的果,我已经不同了,他也没理由继续喜欢了。
“都喜欢,不过偶尔会怀念以前的你。”
我笑了笑:“你说我没啥优点还喜欢别的人,就因为小时候要嫁给你你就认定了我?好扯啊。”
第四十六章你身边莺莺燕燕,我也要重新开始
死了的都过完一生或遗憾或圆满,总而言之,人生起起伏伏圆满的少,总会留些许憾事,不能去想,因为你若在死胡同里不肯转身就会死在那里。
那张床很大,被子上染了很好闻的香,枕头也是有香味的,感觉心里空空的就是少点床幔,四下里能见。我心里明知道自己就是冥王,但我还是没法适应那个身份,我觉得阿丑是阿丑,冥王是冥王,我的思想里没有任何关于冥王的感情,尽管我看了那个铜镜,依然没法共通,说到底看的还是别人的故事。
床软软的,衣服也很柔和,梦按理说该是香甜的,可是我睡不着。翻来覆去还是下了床。
突然听到几个女侍谈天。
她们正朝我这里走来,因为光线暗就没注意到我。
“陆判官找了个妖物很像冥王,这妖物还蛮有福分免了修行之苦,就可以直接飞升成仙。”侍女身材窈窕,声音也很好听。
另一个声音很粗,但也是很美,细腰长腿,步履款款,面相也很和善。“陆判官不过是忘不了冥王。”
眼看就要走到我这里,我立马回身到石凳上静静得等,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说:都喜欢,不过偶尔会怀念以前的你。
就是个替代。
侍女到了,她们一个拿着放饭菜的盒子,一个空手。
空手的侍女把盖子掀开,拿着饭菜一一机介绍,又亮起极好听的声音说:“姑娘,这是饭菜,趁热吃。我们今天拿的是清炒豆腐,红卜炖牛肉,玉米羹还有米饭。”
我也礼节性的微笑:“劳烦仙姑。”
她们笑了笑道了别就走了。
以前总是吃果子续一条命,现在的身体重生后好了很多。难道这就是适者生存吗?历经坎坷留下来的会绝地反击,历经风雨存活的树就是比经历平平的树更强大。
我尝了一口很可口,吃的干干净净,吃了不少,肚子也圆滚滚的。
不能说自己是饭桶,但是美食的确会让伤心退却,然后开心就步入正轨。
转念一想也没啥可难过的横竖都是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自相矛盾。
以前呆在茅草屋里本该耐得住寂寞,但是已经不是过街老鼠的我,也想出去看看,毕竟太多不知道的了。
凭着记忆就来到了那个桥,突然想起我手里边还有丹药,我就排到队伍里设法。哄骗孟婆。
终于到了我。
她抬头看我:“姑娘,是熟人。”
我点头,又摇头,叹了一口气:“是也不是,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话?”
她笑了笑:别挡着往生的时辰,会错乱的。
我乖乖退到她身旁:“你变个法术,变出一个瓢,我也帮你啊,咱们聊一聊。”
“可以,但说好不聊我的事,这是前提。”
我暗自慨叹那就没啥可聊的了。“行,那就聊吧。”
她并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意思,我就主动出击。
“咱们怎么认识的?”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不是回答的回答,这姑娘的话很有深意,总得让你好好想想:“有时候你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也是事实,不过是事实的一部分。”
我急忙问:“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万事不以偏概全就好。”
“……”我沉默半响又继续说“我今日得来一仙药是朋友的话就吃了它,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姑娘放弃吧,你该明白的,我已经不需要了。”她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有些害怕:“你莫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她笑了笑:“我猜的。”
一颗七窍玲珑心,聪明很好。但是又不能太清醒,太清醒的往往会因为现实痛不欲生。还是要理想一点,哪怕不现实。
“你太清醒了,你不该如此。”我顿了顿“越是惧怕失去的越多。”
这话说完她对上了我的眼,两行泪流了下来,约莫是想起了什么。
我顺水推舟,先吃了它。
她没拒绝也没同意,双眼发懵。
我趁机塞进她嘴里:“当机立断,错了算我的。”
她哭着笑:“你这好管闲事的性格一点没变。”
我看见她已经是个肌肤胜雪,没有老态的美人。她很美,柳叶眉弯弯,桃花眼一笑,眼里似有桃花。
我还很得意,陆判就来了。
他走来,步子很急,忘川这里又生了一股风,他衣袍便向后吹去,脸上的表情是与风抗争的坚毅,我觉得他很帅气很潇洒。
内心还沉浸在只框了他一人的世界里,他已经到了,没有惊讶,而是依然的儒雅:“孟婆,我来带她走,给你填麻烦了。”
有的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形象完全崩塌。
他一副好像是自家孩子出门到别家做客他回来接我的样子,我有点不满:我哪有添麻烦,我这相处甚欢啊。
他没理我还是继续寒暄。
孟婆笑了笑:“你们走吧。”
道了别,走远后我问他:你陆判不是性格不好吗?怎么还挺有礼貌。
他冷了一张脸:“我脾气不怎么好,但不是乱发脾气,再说我好歹也算个读书人。”
他又笑了:“你果然有本事,孟婆都让你征服了。”
我说:“我只是顺水人情,她本来也想如此,不过没有台阶,我只是做了一个台阶而已。”
这下那个黑无常应该能磨的孟婆和他说一句话了。我想到了黑无常桥头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很兴奋。
“陆判,我要去桥畔蹲守,我很想知道黑无常看到孟婆的表情。”
他拿手叩了一下我的额头:“我打赌绝对和一往的表情一致。”
我嘟嘴:“切,我不信。”
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真正的爱,是无关身份无关长相,你不用很有钱也不用很漂亮。”
冯牡丹嫁给书生,不是为了钱。黑无常爱着孟婆也不是因为她很漂亮。
“其实不靠谱啊,你说的话不成立,因为如果我只是阿丑,那这个世上依然没有人会关心我。”
他说:你是你,无论你此刻怎样的灰头土面,但是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可以成为谁。
爱情不能讲的太纯粹,不能指望自己一无是处还自甘堕落然后不作为就等着别人爱你,这不现实,关键在于你可以成为谁。
因为他见过我以前是怎样的样子所以才没有放弃我。
我问:不在于我是谁而是我可以成为谁?
他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恰恰是因为你是谁,所以才可以成为谁。
我撇嘴:害,我不想回狐族。
他笑了:我可什么也没说。
没有人知道自己可以成为谁,但绝不是为了成为谁,而是为了成为自己,然后才会让瞧不起自己的人勒令闭嘴。
他一身紫袍,站在前方,没有表情:“我觉得你只是应该成为你自己。”
我皱了皱眉:“回到以前?”
他笑了然后双手抱胸:“哎,不是,你应该保留自己的性格,只要现在觉得舒服,何苦努力做回以前,你应该明白别人喜欢的是真实的你。”
我窘迫:“我什么时候向以前靠拢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让我说完,我只是提个醒而已,无论如何仙法得修啊,保命治狂徒总不是坏事,比无所事事强。”
我点了点头。
也不是赶鸭子上架,他让我做的事是慢慢的让我自己甘愿入坑,仙法的确是自己想学的,其实是另一种逼,因为他太了解我了,我所走的每一步,他胜券在握,这也是我后来会惧怕他的原因。
“我手头又有一处不平,自从钟馗走了,也没事吧,反正凡间门神也成了隋唐英雄那些人。”他似抱怨又非抱怨。
那眸子里有深意,紧紧盯着我,不愿错过我的任何细微末节。
我有点尴尬但是内心毫无波澜,钟馗对于阿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也就是个陌生人,我又不了解,只是看了看曾经的事,有了记忆但并未唤醒曾经的感情,他于我而言还没说过几句话。
从未了解,怎么开始,以后也约莫不会开始,他已经佳人在侧,而我……
“我对凡间的故事蛮有兴趣。”
他很满意我的回答,松了口气,双手一拍:“那你跟着我。”
我点了点头:“嗯,从此以后我就跟着你。”
然后相视一笑,前尘往事一并作罢,我们走向未来。
忙着赶路的人不问旧事,你拉着不放可就被剩下了,所以大家都要做聪明人,总不能你身边莺莺燕燕,我还不能重新开始吧。
前世阿荼已死,阿丑也湮灭,我是新的我,还是自己,但想法不一样了。
我们踏进那审鬼的大殿,一个姑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瞧着打扮该是哪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衣服质地良好,头钗也是上品。没有烟尘气,那模样干干净净,气质也出尘,即使五官不够精致,但是容颜也没有打了折扣。
陆判拽了拽我的袖子,轻声说:“你问。”
我看了看四周还有其他鬼差,然后皱眉看着他,他立马会意。
“你们下去。”遣散了他们,然后朝我点头。
我想了想陆判和方荣说的话,于是清了清嗓子很想威严地说但看着姑娘泪眼汪汪还是立马塌了态:“我这里有……那个生死簿,你断不可欺瞒,如实招来。”然后我心虚看了看陆判“你……你讲吧。”
没想听就低声问陆判:“怎么样?”
他努力憋笑:“没事,一回生二回熟。”
第四十七章本该明白
时间久了,你已经不再期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会期待一个人出现然后坚定的选择你,然后就被暖到了。
姑娘的故事开始于初见,是一见钟情,开始于颜值,久念其才华,最终因为人品。
官家小姐一生选择有限,不是进宫笼络皇上就是大家联姻,高墙里的花朵没有选择,她被锁了,没有自由,都是被逼的。
遥望这一生,委屈酸在嗓子眼,有权利和金钱的人可以垄断一切,我们似云,飘来飘去,随风而去,有时突发的暴风雨,然后就变成灰色,只能哭着。我们没有选择也无法反抗,然后越来越绝望。
那一年的上元节花灯遍地,亮如白昼。姑娘终于可以摆脱旧例,出了门。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还有几个保护自己的侍卫,她非常的别扭,于是掺着自己的心腹丫头围着街头巷子绕了几个圈就甩了他们。
她提着花灯准备放水里许愿时,丫鬟说:“小姐,据说游在湖最中央的愿望才能成真。”
柳晓晓看了看灯上的愿望,娇羞一笑。
灯上写着:愿得一如意郎君。
然后放在心头,闭眼虔诚的许了个愿,十分娇俏:“我一定要它游在湖中央。”
许是夜晚的过,河边看起来可以落脚的石头松动了,姑娘滑落了。那湖里溅起了水花,丫鬟急的大喊救命,这时大家都忙着观赏楼里的花魁唱曲儿,哪里有人理会这河啊。
柳晓晓欲哭无泪别提多后悔了,这下子郎君没出现,自己要率先香消玉殒了。
突然就有人纵身一跃,前来救她。不会划水的她来回扑腾到了水中央,男子揽腰抱着她,她这时吐了一口水:等等,我花灯还没放。
然后急忙把灯抛掉那里。
她看向男子时,一见倾心。
她心里一阵慌乱,难道梦这么快就实现了。姑娘家最信缘分,于是她决心非他不嫁,这是老天安排的。
她的的确确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
男子没顾她的话,就游上了岸,毕竟天冷水凉,他要是抽筋,俩人都得死翘翘。
姑娘一阵哆嗦,小心打了个喷嚏。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她说“恳请恩人到我家府上换洗了衣服,我们定当好好感谢。”
男子也没有拒绝:“好,劳驾姑娘带路。”
这就回了府,柳父看到她的那一刻气的直哆嗦正要伸手去扇她身边的丫鬟时,俨然看见这衣服鞋袜浸湿的男子才收了手。
柳父此时更加哆嗦不是气的,是吓的,面前的人乃是三皇子,他恭恭敬敬行了礼。
柳晓晓更加惊讶,他是当今皇子中有一身才华傍身却因娘亲而不受宠的皇子。
柳家朝中还是极有权势的,与二皇子往来密切。柳晓晓是家中长女,妹妹还是未到嫁娶的年纪,联姻的只有她,唯有她。
姑娘的心思在家族面前只好顺应大势,就嫁了。后来郁郁寡欢,身体渐趋日下,成婚不到两年就死了。
二皇子后来也登上了皇位,封她为后位。
柳晓晓说:“我只是要一个答案,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
有人觉的要一个答案的人很愚蠢吗?很可笑吗?觉得别人有病么?我觉得不是,如果你这么想了,那是你有问题。
我看了一眼陆判,因为自己没有法力,所以无法应允别人。
他低声问:“你想帮她?”
我点头。
他说:“那就可以帮。”
陆判说:“柳晓晓,我可以为你布一个梦入他的梦乡,你会得到答案。”
姑娘磕头感谢,眼上泪眼婆娑。
来这里的都是挂着泪的,话没出口泪先留。
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了那人的府邸,他正搂着夫人睡的香甜。
我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她是羡慕的也是嫉妒的。
夜黑风高中,我看着陆判施法让柳晓晓进入了她意中人的梦乡,而我和陆判也跟着,不过故事里没有我们的身影。
梦里是春天,林中鸟兽叽叽喳喳,男子站在树下手捧着陨吹着。
柳姑娘穿着一身嫁衣,红的似火,她来到了男子身边。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姑娘就放下了陨。
她憋红了脸,言在嘴边还是说不出来,十分着急。
男子一脸诧异,还有些许的不耐烦。
她鼓起勇气:“我自公子救了我就一见倾心,不知公子何意?”
男子愣了愣然后说:“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已经很久没见了。”
姑娘也愣了。
我也不躲着了于是走上前直接问:“你直说吧,她不过是要一个答案,你这不算拒绝好似还有点发挥的空间,如果不行就明确拒绝啊。”
男子惊讶的张了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陆判定住了男子,来到我们面前,看了一眼柳晓晓问:“姑娘可明白?”
她依旧摇头。
陆判说:“站在同理心的角度,我陆判喜欢一个姑娘,她若是和我表明心意,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和她在一起。”他苦笑“现在可明白?”
“嗯嗯,走吧。”姑娘抹了泪,就头也不回了。
喜欢自己的人也刚好喜欢自己,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但凡和运气扯上关系的就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此,可遇不可求而已。
姑娘到了黄泉就去了孟婆桥前没有多言一句就饮下了孟婆汤,眼角残留的泪,喝完之后目光澄澈,一阵奇怪抹了泪就转生去了。
我有些奇怪便问:“陆判啊,为什么别人不喜欢你,还有那些不放弃的人呢?”
他说:“因为那些人比较自信,有把握赢得对方的芳心啊。”
我看着他不由的把这话带入自己身上,心脏又开始突突,他的意思是有把握让我喜欢他。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了。
桥边的孟婆俏丽,优雅的一勺一勺的舀着。
我问:那汤什么味道?
他说:没人知道,因为喝下去就忘了。
我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喝了不咽下去不就行了?
我于是匆忙喊了声:“我去尝尝”就一路小跑跑到孟婆那里讨汤喝。
孟婆看到我后就抬眸,唇上划过一丝笑:“你来了。”
我点头,然后问:“我想尝一下这汤但不咽下去,行吗?”
问完她就为我盛了一碗,然后递给我。我喝了一口然后就又吐到碗里然后浇在旁边的彼岸花上,就递给了孟婆。
她问我“什么味道啊?”
“微甜。”
她笑了笑:“看来姑娘有意中人了。”
被看透心思的我打死也不认:“才没有。”我心里划过一张脸是那个俊俏的少年,他对我说:跟着我
她说:这汤,绝望之人喝了觉得苦涩,断了情欲之人又觉得无味,只有刚刚萌生情爱之人才会觉得甜,凡事都是初始时美好。
陆判也讨了一碗汤,他此时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他也是喝了一口就吐进碗里然后浇在彼岸花上,那袖子抹了抹嘴。
“这汤你喝着什么味道?”我问
“酸酸甜甜。”
心里猛地一沉,好似有个石头落在某块儿地方。
后来天天让他尝孟婆汤,他这才说了实话:其实那日尝的汤是苦的。但看到我瞪大眼睛的表情里尽是难过,他的心里乐开花了。
我此时又看了一眼孟婆,她竟然和我眨了一下眼,我有一点惊吓,我的映像里孟婆没有这么的活泼,突然她的脸来回变换一会儿白无常一会儿孟婆,我刚要感慨,她伸出手放在嘴上朝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立马点头。
原是白无常李代桃僵替了孟婆的差事,然后孟婆替了白无常,这样挺好的。
陆判也变出两个瓢递给我一个:“快,把哥们劳累坏了,咱们陪她唠唠嗑。”
孟婆一脸感激。
“白无常和黑无常走了?怎么就成了?”我问。
孟婆笑的那叫一个明艳:“他们感情本来就好,你这话简直在说笑。”
陆判拿胳膊顶了我一下,示意我闭嘴然后继续说:“白无常不是和黑无常前阵子闹别扭不说话么?黑无常使得什么法子?”
孟婆古灵精怪的挑了挑眉:“害,这有感情的兄弟就似夫妻似的,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我一脸抽抽,然后我又拿胳膊推了推陆判,示意他闭嘴,然后问:“哈哈,黑无常怎么出言哄的啊?”
她说:“就四个字,此生不离。”
虽然不理解但是心里还是高兴非常,然后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此生不离,是那天结婚时的誓言,黑无常等了这么多年,她明明又爱他,怎么可能一直冷着脸,不过是碍着这张沧桑的脸罢了。
孟婆也想明白了,前世过于畏首畏尾,也没过好那一生,白白赔了无常姓名,此刻绝不放手,与其痛苦的相望,不如轰轰烈烈爱一场,哪怕双双劈死也心甘情愿。
你看你什么也怕,不也什么都没得到?我行我素又何妨,就要活的痛快一点,追寻自己最想要的,爱情或梦想还有最想成为的自己等等,总得为自己而活吧。
天帝又怎样,就是要逆天改命,凭什么他说的什么也算,就因为权利和钱么?
“不管怎么样,想明白挺好的。”我说。
陆判说:“凡事但求无悔。”
孟婆说:“不能任由被掐死啊。”
漫天恩怨情仇,无关之人被牵扯不清,然后一生戎马,天雷滚滚装腔作势,哪一道会披在何人的身上?然后痛不欲生……
第四十八章你知不知道认识你我蛮后悔的?
陆判消失了。
你有没有自己特别想要呆的归属之地,我在来冥界之前没有找到。
大家都说冥界里鬼哭狼嚎,奇丑无比的鬼各个青面獠牙,大家都不愿来,人间里满目山河家人至亲没有一个可以抛下,对于我来说满目皆是疮痍,这里指的不是战火的摧残,只是觉得没什么好不舍的。
他们说陆判有个特殊的习惯,每个月的月初都会闭门不出。
有个鬼姬告诉我:“你若是要找陆判官就去他的寝室。”
鬼姬身姿曼丽,红唇勾勒的十分的撩人心弦,笑意盈盈。
我便去了,这一路脚步轻盈,我辗转于城中,绕来绕去实在是找不到陆判的府邸,我其实很想开口问,但是他们一个个看我的眼神不怎么和善,毕竟我只是个妖物,上不了台面,神觉得我低下,鬼觉得我可怕。我居于中央位置很是尴尬。
只有陆判可以投奔。
城太大了,墙也高,我绕了很久很久,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上上下下都走遍,每次都绕到了城门口,我只是感慨找出口的能力很不错,已经濒临崩溃,突然遇到了黑白无常俩兄弟。
黑白无常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白无常笑的呲牙咧嘴。
我一阵恍惚,心里诧异孟婆何时这么活泼了?难道恋爱后少女心也恢复了?
我看到了救星问:你我这绕了半天也没找到陆判的府邸,每次都绕到这么门前,难道这凝魂城在送我出去吗?
黑无常一点面子也不给:“没错。”
我张口结舌。
黑无常解释道:“这城啊,名为凝魂城,取意自是有说法的,当年冥王集聚魂魄而构的城,魂魄大多脆弱难以自保,你……她为了保护大家就构造了鬼打墙,只要是外人永远走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无论怎么走只能看到高高的城墙,然后终点永远都是这城门口,提醒他们出去。”
白无常依然是摆弄勾魂锁,左手挂上链条,然后甩了甩腾出来的右手。
我奇怪:“你难道觉得酸痛?”
白无常抬眸看我:“当然了,这锁链不一般啊,神的锁链神自然觉得重。”
那锁链缠在他的手上,缠满了整个左臂,我好奇衣服下的胳膊会不会有勒痕。我想象到一道一道的勒痕在胳膊上,胳膊应该是颜色不均等,勒痕上呈现的应该是青白色的。
白无常大叫:“喂,你盯着我的胳膊干什么呢?好一会了。”
我好似睡梦中惊醒,木纳道:就是好奇你的胳膊会有勒痕么?
黑无常说:“我们一同沐浴更衣,他的胳膊上从没有勒痕。”
我挑了挑眉,得到一个劲爆消息,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共同沐浴了。
许是我的脸红了,他们看出了什么。
白无常皱着眉问:“你在想什么?”
我尬笑掩饰心里的担忧,怕孟婆尴尬,又不好挑明,毕竟只有我们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没啥啊,很正常啊。”
白无常有些崩溃:“你想什么呢,我是白无常啊。”
我赶忙点头,然后凑近悄悄对他说:“小声点,你太心虚了,没有人怀疑你反倒自个儿露怯了。”
白无常看了我一眼,表情里尽是无语。
黑无常憋笑说:“这真是我兄弟,换会回来了。”
我这下更加尴尬,倒显得我思想龌龊。真真是欲哭无泪啊。
好在他们也没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带我去了陆判那里,走到府邸门口又碰到了那个鬼姬,她的额头上多了一个用朱砂勾勒的红点,那痣看起来很吸人眼球,因为痣让人也会细细打量这张脸,在众多冥界美女中,这画的痣无疑是个聪明做法。
她勾唇:“姑娘来了,我正要找。”然后就拉着我走进府里,黑白无常也没觉得不妥就自动离开了。
她和我说:“阿丑,陆大人就在寝室里,你且去吧。”
庭院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因为之前记得路,我没走几步就到了,这一路只有我,没一个侍女,我也很奇怪。
推门而入,就发现了披头散发的陆判。他裹着被子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眼睛里发着红光,头上也有龙角,被子掩着通体的金光。
他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是狠狞,然后发着‘呼呼呼’的声音,就像是野兽的护食。他那一刻吓到了我,他只有兽性没有人性。
房里的摆设又变了,那床是石质的下方是池子,池子里又冒着汩汩热流,热流之地忘不到尽头,床上没有任何的被褥。
四下里黑色的幔纱掩人耳目层层垂下,看不真切。
“你怎么了?”我小声问。
他的声音就像是宿醉后嗓子没清干净“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
“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你蛮后悔的?”他冷冷的说,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心里难受但是不知道怎么问。
他抹了抹眼角,然后笑了笑:“我是败给你了。你知道吗?捅在你心口上的刀子是我干的,我想要你的心,不是要你喜欢我,而是想要你的心。”
背负了太多东西了,私欲难以战胜。心底里坚守着一些东西特别想实现,眉间心上幽居了很久很久甚至可以拿死亡去换,这就叫做执念。
我心里是害怕的:“你要我的心干什么?”
他说:“你是个半神,吞了半神我不就是神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令我毛骨悚然。
我立马转身开门走,怎么捶打都打不开。
我绝望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他很痛苦的摇了摇头,表情明明已经淡定却又化为狰狞,手里变出一把刀子,施法定了我的身,朝我心口准备挖,我看着他手起刀落直直朝我的心口捅下去。
痛,但是叫不出来,已经失声了。然后我亲眼看着他挖出那块儿巴掌大小的肉吞了下去。再次醒来,我端端正正躺在床上,心口也不觉得疼,疤痕也没有,血渍也没有,我摸了摸胸口,我的心脏还有力的跳动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这就是一个梦。
陆判坐在床边轻倚着床头,闭目养神。
我翻身他应该是听到了,然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轻轻吻了吻我的眼睛。
那个吻是温暖的,轻柔的。
胸腔挖心的痛似乎还残存着,我瑟瑟发抖。
他问:“你怎么了?”
我开口:“我梦了一个梦。梦里你挖了我的心吃了。”眼泪顺着眼睛流在了枕头上,我还可以听到眼泪掉落的声音。
“梦不会是真的。”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安慰。
“可是它太真实了,不像是假的,因为太疼了。”
“有的梦就比较真实。”
“陆判,你可要说真话啊,不要骗我。”我心里慌乱,因为疼痛让我无法相信那就只是个梦,将信将疑的导致我和他生分了不少。眼前这个最亲近的人,我明白我再也不敢相信了。
“快起来吧,你的脸有两层了。”他笑了笑。
“那不是梦吧?”我坐起来问。
他看了看我,脸色极难看:“是真的。”
我嗓子眼里一阵酸也有点疼:“为什么?”
“我不想做半神,听了魔君的话被洗脑了,私欲的咒种在了我的心里,没到月初我就会一改往常。”他顿了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因为我已经吩咐过了这一天谁都不可以来,不然就得死。”
我大为吃惊:“你府上的都知道?”
他点头。
“可是有个模样俊俏的鬼姬和我说你在寝室啊,她并没有说不可以去。”
“好在你是九尾,命多。”
我狠狠掐了他一把:“那也不意味着我可以随随便便就去送死。”崩塌的信任感重新建立,他还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你是神了么?”
他笑了笑:“不是啊,不过是魔君的一个咒,其实是他自己想吃九尾妖狐的心。”眼里有水晕“你每月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因为这一天我控不了场,这一天要离我远点。”
我点头。
“你怕吗?”他叹了口气“魔君在我体内。”
“怎么会这样?”
“你爹奉命来照顾我前,我在猛兽中生存,为了保命,答应了魔君的条件。被他控了心后来你爹杀了他,但是我还是有后遗症,我私欲太中重。”
“他怎么可以消失?”我问。
他说:“除非我心里放下这件事。”
娘亲被爹扔给了神兽共食,自个儿又在生死间摸爬打滚活了下来,他那时不过是个孩童,到凡间修了一世,也不圆满。陆判究竟怎样才可以让你放下仇恨?带着恨活着是不会快乐的,会很痛苦,因为恨这个事本就是伤害自己的一种心情。报复不过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算了吧,天帝你斗不过的。”我试探得问,这话问出口又觉得很不合适,我窘迫非常,很怕他破口大骂。
他没有骂我但是一脸的不快:“你真的是忘的干干净净的,你别忘了你也是阿荼,你的爹娘包括你自己都被天帝生生劈死,他没有给你留半分后路。”
铜镜里焦黑的躯体在小女孩触碰到的那一刻,灰飞烟灭,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我只是心中大惊,没有难过,我没有办法和阿荼感同身受,因为我的记忆里只是阿丑的记忆,阿荼的事就好像是别人的故事,我没法共情那一份恨,因为内心是真的无感。我只是觉得天帝可怕。
第四十九章倒走鬼道
因为活着太容易了,所以生命就不够重要了,死字就经常挂在嘴边,都觉得不怕死的人很了不起,因为大家都想好好活着,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毕竟活着才有希望,经常把死挂在嘴上的人一点也不酷,反而挺愚蠢的。
我就很愚蠢过。
我觉得我的人生也就如此了,死亡变成了一件特别渺小的事情。
陆判拉着我倒走了一遍阴间路。
阴间路上鬼很多鬼差也不少,他们的头上都盘旋着油灯,家人们在难过中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照亮这黑漆漆的鬼道。
我们和他们迎面相迎,大家已经没了心情去关心我们是谁,怎么和他们不一样,大多哀婉为什么不能多活一日。
我已经不穿黑衣了,就像是作对一样,我要按照钟馗所希望的我的反面而活。哪里有时间频频供我们回望呢。
望乡台,是悲伤最甚的地方。石级小路蜿蜒曲折,刀山剑林中却是最温柔的存在,唯有这里可以望家人最后一眼,前世爱恨情仇别离都尽在最后一眼。
刀山剑林伤不了身体分毫,但是它却刺在了心头。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圆满的,有的人儿孙满堂活到了寿终正寝,自然就没啥可遗憾的,但是人生总归是离愁别绪多。
永生的神也有烦恼,也有憾事,谁也别羡慕谁。
他冷不丁的问我一句:“你还想死么?”
我内心复杂。
嗖嗖的冷风吹在身上,我能感到脚下裙摆随风飘荡,梳起的长发如马尾一样一荡一荡。无论当初怎么绝望,我的内心怎么冰冷,过去的事怎么无法翻篇,都是之前的旧事。
他说:“死了的人哪有反走鬼道的,谁都一样,脚步一个一个往前走,它印在了我的生死簿里,每一步都是算数的。”
我说:“我其实是因为害怕。”
他说:“怕什么啊?”
我说:“怕欺骗,怕排挤,怕被丢下,怕别人厌恶,怕只剩自己了,因为我见过我们族人中最优秀的女孩子,她如明珠般耀眼,活在赞美里,大家都希望结识那样的人,我太差了,大家都当我是瘟疫,没有禁足时大家也不愿和我同行。她的眼里都是爱意和温暖,而我眼里我感受到的恶意比善良要多。”
小的时候,族里有个姑娘是个六尾,她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脚上挂在铃铛,她一来就是一阵铃铛响,大家爱听铃铛,也爱和她谈天,明媚的笑颜挂在脸上,身材比例也不错,举止端庄,她和我一样的年纪,我却如此不堪,世界上对不优秀的人是满满的恶意中伤。
那个小姑娘抬起头,鼓起勇气试探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能不能加我一个?”
她带着期待,但是她看到了是一张张表情尴尬的脸,里面有鄙夷有惊恐还有嫌弃和不愿。
她没有哭,但是她听到了心脏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是对世界最初的试探,我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了手去探索,但是刚伸手就被咬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去信任一个人,但是陆判他就像太阳温暖了我,给了我最后一丝希望,让我可以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心思脆弱的人,最重细节,细节可以感动很久,细节也可以摧毁一切。
一个表情可以察觉到恶意,然后就封锁自己,一件事也可以铭记终生原谅一切。
我曾暗暗决心不会和任何人许诺终生不离弃,因为我深知离别是家常便饭,相聚是昙花一现,片刻已是难求。
内心难受还是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走?”
他说:“我会走。”
我笑了笑,这是我猜到了的回答,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心里还是偷偷痛了一下,就一下。
他说:“但我会拉着你一起走。”
我还是和小孩子一样听了这话很高兴,但是又不敢太明显,就收了笑,面无表情的旁敲侧击:“离开我的人太多了,他们把我抛弃了,世界上没有不会离开的人。”
我说完这话眼睛珠子都不转了,我特别期待他的回答。
我心里默默暗念: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都想替他回答。
他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放起了烟花爆竹。
我信,尽管是一句承诺,我也信,我很需要一句承诺。因为我太害怕了,我希望身边的人时不时可以给我一点安全感,让我知道我很重要,我被需要了。
接下来是三生石,三生石上写三生,我说:“我要找一找我的姓名。”
我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上面的字太多了,兴许一直看错行,实在是找不到。
我又去找陆判的依然找不到,怕他等的久了:“你……着急走吗?”
他说:“不着急,我的时间太多了。”
我问:“你帮我找一找你或者我的姓名。”
他笑了笑:“你明白么,这上面记得是凡尘,成神的那刻过往就都一并舍弃了。”
我问:“那我算什么?”
他摇头:“我也不怎么清楚。”
他说:“人生有舍有求,求不清楚的事无需搞个明白,何苦徒增烦恼啊,已经够一团糟了,就轻松点吧。”
我说:“其实我也蛮累的,虽然天天啥也没干,但是我的心在负重前行,过去的所有事情盘旋在我的心里,我不能一个人呆着,我会听到之前所有的谩骂侮辱无中生有和添油加醋,就绷不住了。我成宿成宿的耗在床上并非嗜睡而是不想面对。”
他说:“你看看这三生石,有谁是轻松的?”
我时常头疼愁闷,我什么也明白,什么也懂得,但是我没有办法忘记。
“我知道我没有必要拉着痛苦不撒手,我试过了,但是就是忘不了。记忆怎么抹杀啊,它已经印上去了。”我说。
三生石上的三生曲折离奇,前世的债今生来偿,恩恩怨怨很难讲。做鸡做狗做猪做鸭做人轮回路难走啊。做了很多世的家禽畜类才可以做人,但是也有人做着畜生不如的事情。
他说:“相遇不易,缘分难求,唯有快乐至上。”
我问:“你呢,放得下过往么?”
他很实诚:“不能,咱们可以比惨啊,你看我惨不惨,我的娘在我是孩提的时候就被神兽瓜分,我的爹弃我于野兽出没之林于不顾,我爱的人爱着别的人,她还在左顾右盼,但是我确定了她。”
我:“我也不怎么好过啊,被整个族人嫌弃直到死亡。前世的我不和你一样么,我不也是父母惨死,所爱另有所爱。”
“一起熬过去呗,能怎么办。”他说。
我却笑了:“好像惨还成了一件光荣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比。”
他说:“为了让你痛快点,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惨的人,他活在世上无比眷念,贪图享受活着的美好。”
我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活着。”
“这就对了,活着就有希望,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的命运,说不定就是再坚持一下就会得到你最想要的。”他说。
我说:“活着总归有一点念想的,我想变强,扬眉吐气。”
“会的。”他说。
我一下子泄了气:“可是我都不信。”
他笃定道:“我信你。”
很多事臆想了,惨状更惨了,希望也太有希望了。
他和我不过是天涯沦落人,抱团取暖。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这句话我问不出口,因为我笃定了,他不过是在凄风苦雨中看到了同类,不过是为了摆脱孤独。
接下来是土地庙,那样一个不怎么大的庙宇却是常年香火旺盛之地,没人可以轻瞧这位不怎么高的老爷爷,今天踏进去庙里多了一个土地婆的神像,我还奇怪。
陆判说:“一定要变强,才有可能扭转天帝,他并非只手遮天啊。就像土地和土地婆一样,他也得被迫答应不敢有任何怨言。”
我刚要说话他却捂了我的嘴:“有的话我可以说但你不能。”
他拉我走出了庙宇,说:“土地上天入地,是敌是友我也摸不透,不该说的最好选择闭嘴。万一参你一笔就完了。”
我倒抽口气:“可是我这张脸和冥王一样啊。”
他说:“我已经在你的脸上变出来了很多疮,已经看不出你的面容了。”
我一摸果然脸上有很多不平的疮疤,我伸手一撕还可以撕起一层皮。“可是冥界上上下下都有人,你守不住这风声的。”
“我确保可以,上的了天的不会说,上不了的想说他也只能私下里说,肯定不会有人知道。”他得意的笑了笑。“阿……丑,你应该高兴的,因为这个冥界里爱你的多,大家都在努力保护你。”
那声阿,应该是想叫阿荼吧。
我心里感慨万千,似有漫天星辉闪烁,我看到了力量和温暖。
他说:“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叫你阿丑,换个名字吧。”
我摇了摇头:“名字什么的,都已经习惯了,时间久了的物件是会产生感情的,名字也是一样。”
“好,听你的。”他说。
“这路其实也不用走下去了,该明白的我也搞明白了,我会好好活下去。”我说“前路漫长坎坷,还有很大的阻碍,我呢,没有什么能力保护自己,但是我依然会努力在夹缝中生存,静待时机,野蛮生长。”
我们都要变强。
第五十章冥厨离奇死亡
我们耳听了太多的道理,大家都说你应该怎么怎么样,却从未说按你想的来,身为冥王修习仙法,处理政务,一雪前耻,这才是身为阿荼的责任。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肤色黝黑,身体匀称,看起来是个练家子,他我见过,前世和他关系好像蛮不错的。他絮絮叨叨和我啰嗦了很久,我看着他唾沫星子乱串,丝毫动容都没有。
他说:“你是不是冥王?”
我说:“不是。”
他说:“你不应该这样,练习仙法才是大事,你应该和冥王以前一样笑容挂在脸上,每天都很有精神,承担起冥界里大大小小的责任。”
若说和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已经不会给怀疑的人一个机会,继续全付身心的信任一个人,什么都说给他听。我完全信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判,我会把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他分享,比如今天吃了什么,我看到哪俩鬼差眉来眼去了,之前谁欺负冷落我了,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等等。
我不是傻子,我的爷爷死了。
仙也会死,仙的死没有任何可以翻牌的机会,没有轮回,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我怀疑的的确是他杜笙。
爷爷说杜笙:平日里就这样专听墙耳么,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正经的人。
他还告诉我:不,你还没长大。
人大了就分的出好歹了,知道家人才是最爱自己的。我是阿丑的时候身边大多是赶来只为踩我几脚,顺便啐上几口。破败的人,输了的人真的没有被尊重的资格,就因为实力二字。
阿丑不会原谅当初弃我于不顾的人,阿丑会感念把我拉出悲哀中的人。阿丑不会轻易相信结识的人,阿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
“你是谁啊?跑来絮絮叨叨和我讲这么多。”我说时眼睛没有眨来眨去,没了少女的天真和活泼,我俨然已经成熟了,我学着把自己的事偷偷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
他脸上闪过惊愕还有失望。“你若不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长的一样。”
“仅仅是长的一样,我不信,哪里一样?”我嘟着嘴十分不悦“你眼花了吧。”
见他不说话,于是又从嘴里冷哼了一声:“嗬,你不要搞错了。”
他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冷冷的,我可以看到他的嘴角下沉,以及很明显的脸上肌肉的颤抖。“的确不像,是我眼花了。”
他是猎物从嘴里跑了的失望还是难过啊?我猜不透。什么被掩藏了?眼底飞逝的泪光还是充满恨意的撇嘴。
他说:“你是她。”
我说:“我不是。”
他说:“你骗不了我的眼睛。”
我说:“之前有人和我说眼观为虚。”
他说:“你骗不了我的心。”
我说:“你的心脏还跳的动吗?它是鲜活有力的吗?”我笑了“你摸摸你的胸口,你且仔细感受感受,且仔细听听。”
是的,我是阿丑,我没了之前的感情,就像看别人的故事一般,可是我知道那就是我,过去的我经历了一些事,每每想到又怎么不动容?只不过我已经累了,新仇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我已经很痛苦了,我就像一块沉年旧冰,不可化不能化,以为是恩赐却又是更加刻骨铭心的教训。
你会发现成长后的你,不会羡慕每天都可以交到好朋友,结识了特别特别多的人,短暂的片刻就可以成为朋友。一点都不羡慕,只是想抱紧现在所拥有的人,哪怕只有一个只要不会走只要是真心的只要对于对方来说你同样重要,真的就够了。
“你走吧,我不认识你。”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陆判出现在我身边他笑了,就像是欣慰的笑:“你终于成长了,我刚刚还担心你说真话来着。”
我抬起下巴十分得意嘿嘿笑了笑:“我精着呢。”
他敲了敲我的额头:“你呀,要长记性。”
我点头。
当年怎么年少无知怎么懂事怎么卖了还替别人数钱怎么一次次心软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我说:“你知道我多大了么?”
他说:“我看你还是个孩子。”
我说:“我啊,是个苍老的小孩。”
他说:“巧了,我也是。”
何为苍老的小孩?就是看着像小孩其实已经历经波涛了,我们挺过了千夫所指的日子,我们不再是众矢之的。
这遍地的烈焰红光,妖异里带着悲伤,诡异中灼伤了我的眼睛,生生疼在我的心里,它亮着代表了我的屈辱和卑微。
不是怪钟馗,感情的事缘来缘去皆为空,感情真的不是非谁不可,真的不是你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成长为怎样的自己才是人生大事。我阿丑只在乎我能否功成名就,我不想对不起自己,也不想让支持我的每一个人失望。
“陆判啊,我想成为我自己。”我说。
他傻了:“你不一直就是你么?”
我笑了:“不,我要成为我最羡慕的那种人,那才是我。”
“总会有这么一天,做你最想做的事,会成功的。”他说。
我眼眶湿润:“我从未怀疑过。”这话有点逞强,我和任何人一样我经常怀疑自己,我也会否认自己,我每每感到痛苦的源头就是恐惧,我接受不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担忧未来无法成功。
我也不想什么都自己扛,把所有委屈都咽在肚子里,我也希望被保护,但是苦难唯有自渡。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你该明白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他说:“其实你不要总是冷冷的样子,也不要太偏执,会吓跑所有想靠近你的人。”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太害怕了,刚认识一个人的时候我也蛮开心的,但是我一觉得不对劲对方有要跑的意思,我一定跑的比谁都要快。”我说。
“爷爷怎么死的?”我问“你可知道?”
他说:“他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们发现的晚。”
我说:“可是他不是厨子吗?”
他说:“冥界的厨子只为你一个人做,而且最近你没有去吃饭,也就没有人去哪一块儿。”
我说:“太扯了。”
他说:“所以说才有猫腻。”
我说:“难道有天帝的人”。
他说:“不然呢,大家都心里和明镜似的,所以不敢吭声。”
我说:“他来了这冥界杀了爷爷?”
他摇头:“不是这样。”
我恐惧:“这里有他的人。”
他点头。
心里更加害怕,好似一举一动之间被人监视,他尽收眼里,我就像只蚂蚁转悠在他的手中,他随时可以掐死我。
我问:“我是不是也会死?”
他说:“是。”
我说:“那我怎么办,等死?”
他说:“你只要证明你是狐族九尾而并非冥王阿荼。”
我说:“可是我不想回去。”
他说:“没有那么简单,你不仅要回去,你还得变强,强到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我说:“我觉得我还没变强,他就掐死我了。”
他说:“没事,有我守着你。”
“我怕。”我说。
他说:“我懂,有我守着你。”
我说:“天雷滚滚,你怎么守我?”
他说:“你可知当年我手刃神兽,一战成名,你可知四海八荒之中唯有我可以做到。”他拉着我的手“你可知当年保你元神不灭的还是我,我不要你死,你就死不了。”
那双眼笃定的盯着我,我知道面前的人我只能信他,因为他值得。
“为什么?”我问。
“你不知道吗?”他说
我似懂非懂:“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猜。”
他说:“有的话不用说的。”他问“你可闻到了什么?”
我问:“天上地下良人多的是,你怎么就认定了我?”我依然没放弃这个话题“我什么也没闻到,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说:“不知道。”
好像认定一个人的理由并不足以就认定一个人,因为它过于简单了,爱很复杂,但它的答案却是很简单。
什么都可以成为理由,什么又都不是理由。
“可你还知道那时我喜欢别的人。”我问“你兴许是太孤单了。”
他摇头:“我若因为孤单,那么谁都可以做为消遣我为什么要找你?我说了我有把握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我有把握你会爱上我。”
那张脸俊逸,他骨子里的善良勇敢和刚毅,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都难免为之心动,可是我总觉得他会走,因为爱是有条件的,我实在找不到一处可以被爱的条件,那么不值得的我感情又怎么能长久呢?
他是我的太阳,温暖了我的人生,延续了希望,可是没有人规定太阳只能是我的,他同样可以照亮别人,温暖别人。
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他我心悦他,情思最不堪,岁月不可负。还有比谈情说爱更加值得我们去做的事情,连活着都用尽心机的人哪里有闲情逸致。
谈感情是‘富者’的消遣,而我一无所有还是忙着完善自己吧,毕竟我是一个夹缝中生存的人,哪里可以谈恋爱。
感情无非是一个穷追不舍,一个动容回头。但是我不是因为感动,因为我本身就已经心动了,后来有人说我不过是因为我刚好需要的时候他恰好一直在。
其实日久生情的原因不是因为时间久了,而是因为本来就不排斥。
第五十一章借我个小轩窗,透过月亮的光亮
神不吃饭不会死,那为什么要吃饭?你明明可以轻松一点,为什么还要去证明自己的价值?因为仪式感。
活着就需要仪式感,不能一直忙着赶路,要歇一歇吃顿好的,体验不一样的,要有努力的过程,但唯有快乐至上。
任何的你觉得的小事,恰好都是别人缺少的,所以珍惜啊,不缺爱的人不知道孤单是什么,快乐的人不知道还有人一生努力追求俩字——快乐,没有历经坎坷的人不知道自己嫌弃自己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如果成功太难,愿你快乐。”陆判说。
我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是我吗?”
他说:“不然呢?”
我赶紧摇了摇头:“哪有啊,我挺快乐的。”
他说:“哪有啊,为什么会一直做噩梦?为什么会偷偷的哭,为什么为什么呢?”他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欢快的调调,为了不想让我感到压抑。
我看着他,他的嘴角泛着微笑,眼里是柔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雨后初晴的青草香,就像是秋日午后的暖,就像是牛奶混着花瓣。“你怎么知道?”
我会梦到把我弃在废墟里,被追杀,被捆绑,被人锁喉……各种各样的噩梦,无比真实就好似真的发生了,然后惊醒,后背都是凉意。我会因为之前发生在身上的一些事情,久病不愈。其实长大后会发现连难过都是需要勇气的,悲伤就好像是阴影,大家喜欢阳光,所以我一定要很快乐很快乐才行。
“我就是知道。”他说“是不是哪个小仙娥欺负你了?”
我笑了:“你荒唐了,我现在很好,我难过的是心头的旧事。”我抿了抿唇“真的,我知道过去了,但是还是怕怕现在所有的一切转瞬即逝,化为灰烬,然后一个人都不理我。”我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不不,我已经做好了别人随时离开的准备。”沉了沉眸子继续补充“包括你。”
借我个小轩窗,透过月亮的光亮,照在我的心头上。是啊,我不怕一个人,但我不喜欢一个人,我也希望来了就别走了,但离开的人我怎么挽留?穿越山谷的风都嘶吼着告诉我:要坚强。
“真的吗?”他问。
。我说:“喝冷水不会总是塞牙,我的心灵也不是一直很脆弱。”我朝他撑起一个自己认为特别明媚的笑:“没事,我只是需要走出来就好了。”
他说:“会的。”
我说:“我想去人间看一看。”怕他不同意又开始陈述“这里的事暂时也没有办法解决,也不必负担过重,我始终觉得万事不过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不知道是谁,没准事情突然就明晰起来了,怎么说呢,以前的时候我梳头时发上别着梳子我一直找来找去,怎么也没找到,愣是过了一天的光景,于是我彻底泄气,坐在镜子前,发现头发上别着呢。”
他说:“是啊,你说的挺在理的,不过你的这种态度很适合出家做个小尼姑。”
我笑了:“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他说:“凡间的曲子你也看过?”
我说:“以前有个朋友她送给我一个卷轴,可以看人间的。”
他说:“去凡间就看《思凡》。”
我雀跃:“好,我很期待呢。”
他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这种没有刻意的真情流露,有时候宛若一个孩童。”
我说:“我一把年纪了,应该是老顽童吧。”然后笑了起来。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没有悲欢的表情,我有些害怕,然后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以后在我面前不用事事巨细。”他说。
我呼了口气:“我倒是想呢,但我的脑子跟不上啊,我呀,永无止境的出错,但我真的很不想出错。”
他说:“你错了什么?”
我说:“早前约的事情,我会忘了。还有就是我特别努力的编花环,结果……”
他问:“花环坏了?”
我说:“我编的用的是柳条,本来再三叮嘱我用藤蔓,可是我真的是习惯了,然后就忘了。”
他说:“没事的,又不是大事情。”
我说:“这种事情可多了。”
他说:“没关系的。”
我说:“为了怕你烦,我会努力操心的。”
无心的出错,不讨厌你的人会包容你,但是对于另外的人来说你很没有脑子让人特别厌烦。
世界上的事解释起来是十分轻易的,就是基于喜欢和不喜欢而已。
他变出一把梳子,然后抚着我的发。“让我给你挽一个发髻吧,有点毛躁了。”
我说:“估计是我跑来跑去头发就散了吧。”
轻柔的手法在我的发间流转,肩上的发被一一挽起,我感觉到了脖子上一股凉意:“你怎么把发都挽起来了?”
他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嫁了人才能这么打扮啊。”
他说:“嗯。”然后绕到我的面前“凡间里一起走的男男女女大多数是夫妻,姑娘都在阁楼里出不来的。”
我点头。
但是好像有点牵强,兄妹也可以出来啊。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事情过不去,还是不由得多嘴问。
我问:“我不知怎么惹了一个人,他用尽手段的报复我,但凡和我沾染分毫的都会被报复,这样的我你也敢和我继续走下去么?而我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怕是只能牵连了你。”
他说:“都是情字惹得。”
我说:“可是关我什么事。”
他说:“有的人仗着自己有权势欺负人,的确不关你的事。”
认识了一个人,他特别特别厉害,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踏着别人的脊梁走上去,可以摧毁你所拥有的一切,但凡世界上善良的人为你铺了路,他会顺带着摧毁。你躲不了也逃不掉,要么变强,要么死亡。
我说:“你不怕,可是我怕。”
他说:“不要和我继续讲这件事情了。”
我说:“我知道啊,可是逃避现实也不行。”
他说:“有的事已经这样了,你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顺其自然啊,暂时还死不了就赖活着吧。”
我说:“我怎么可以逃得掉?”
他说:“只有变强。这样别人才不能把你怎么办。”
我说:“我觉得从出生开始就是悲哀的开始,好像活了这么大只是为了悲哀而活。这么说很不好,可是我说的就是真的啊,抛弃嫌弃背叛欺骗误会侮辱构陷伴随着我的成长,我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他没有说话。
“没事的,我习惯了,没有任何可以打倒我的事情了,因为我都扛过来了。”我安慰他“你不要担心我,我没有任何事情,我会挺过来。”
我不想活了,我会挺过来。我会挺过来,我不想活了……这好像是个死循环,循环往复,往复循环。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走的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谁也拿我没有办法,生活本是艺术和学问,可是我活的好痛苦。
我连睡觉也是战战兢兢的,好像有一张血盆大口朝我张着,随时会把我吞掉。
他说:“阿丑,没有人可以救你,你只能自己努力。”
我说:“我知道。”
他说:“你要是放弃,那就活不了,某种意义上你的敌人是自己,战胜她。”
我说:“嗯嗯。”我其实只是在敷衍,内心的恐惧和难过充斥交织,不告诉任何人,怕被疏远,多么可怕啊,我竟然这么想。
和自己打架,无论哪一方赢了,都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赢,谁也痛苦。
我问:“你会不会烦呢?因为我啰哩巴嗦强调重复的是同一个问题同样的事情。”
他还是一身紫袍,亮眼的颜色炫目,很好看的颜色穿在人的身上也是好看得很,四下里没有鬼也没有鬼差,大家各干其事,各司其职,没有人关心我的故事,但是有人暗中监视我,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我一动很有可能瞬间毁灭,我连哀痛的机会都没有。
这身紫袍加身的少年,集各种美好于一身,而我背负了太多。
受伤的家雀跑到了森林里,遇到了一只大老虎。大老虎告诉她:“跟着我,我是吃素的。山里还有另外一个大老虎,他更大而且特别凶残,他就喜欢吃家雀。”
整片森林一片祥和幽静,但是大老虎的朋友是风,只要风吹就会草动,一只家雀折断了翅膀,该怎么飞上天空,摆脱老虎?
老虎只想要我死,而一只小小的家雀还不够他塞牙缝。可尽管如此,他就是要我死,非死不可。不会给我任何机会苟延残喘。
可是家雀只想活下去。家雀没心情关心今天的虫子够不够吃,是否可口,她只想自己是否可乐?还要眼看帮着自己的都被报复。而她只能祝福还有愧疚而无能为力。
鸟儿的叫声难道不是一片祥和现么?有一种相逢不是缘分,是悲哀。小家雀从出生起悲哀直到死亡。因为她爱自由,生本是家雀,却爱自由,仇家断她翅膀,还要她死,不死不方休。
她是幸运的,遇上了一只老虎,可是老虎自己也泥菩萨过江,翅膀没有再生之力,再养精蓄锐她也飞不高,而那个暗地里的老虎随时要肢解她,这场局有关风月可和家雀无关。
第五十三章所有留有余地的答案不算是答案
戏楼的戏子百般不愿,可她若不同意毁的是整个戏班子。人约莫是有私心的,没有生来就无私的人。
千丝万缕百般纠缠留给昔日这抹光影。
小杜鹃拉着师兄问:“你能带我走吗?”
师兄说:“嫁给大户是好事啊。”
她扭了头,没再问。
戏班子的身份极其低微,即使是熬成角儿,多的是没有粮食的日子,师父拿着皮鞭想着各种法子折磨这大大小小的人儿,为的是将来能够出息,好戏开腔,台下的人有可能一个没有,他们扮好像不知唱与何人听,熬熬熬,盼盼盼,有了个零星,后来再到名声大噪。
小杜鹃问戏班子的一个姐妹芳草:“芳草,他爱我么?”
芳草说:“谢师兄早已有了心上人。”
小杜鹃心里尘埃落定:“难怪呢。”
此后小杜鹃答应嫁给了富家。杜鹃啼血猿哀鸣,可是这曲杜鹃啼血终究是没有人来和。
我全看个热闹:“陆判啊。”
没人回应。
我又叫了一声:“陆判呐。”
他说:“你这不是听人墙角吗?”
我白了他一眼:“你……我又没害他们。没准我可以帮他们。”
我问陆判:“这多憋屈,她因为保戏班嫁人。”
他说:“这下感觉自己幸运多了吧。”
我点头:“你说那师兄爱她么?”
他说:“妄加猜测没用的。”
她突然拿粉抹了脸,一点点的涂在脸上,一点点的勾画着极其认真,极其小心,戏曲的妆容十分的重,画完就看不清人本来的样貌,但却挡不住一个人的绝代风华。
唱的还是那曲《思凡》。
此时已经是晚上,都要歇下来了,明日就是喜服落在身上的那刻,她不顾影不影响别人,直接开唱,漆黑中借着月光勉强看得清有个人,大晚上怪渗人的,戏腔咿呀婉转更像是哭腔,生生直逼心脏,猛地落下重重一击,整个戏院的人不敢吭一声。
准备熄灯的班主静止了动作,听了听这戏词,最终还是拿剪子灭了烛光。
静谧之中他说:“咱们总归对不住小杜鹃将来只怕是苦了这丫头。”
他的妻子说:“有什么苦的,吃香的喝辣的,摆脱低贱的身份成了主子,你说有什么好苦的。”
班主叹了口气。
她在台上走几步,步步皆是学问,应该走几步什么时候手势怎么摆,唱的是哪句词,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瘦弱的身躯突然滞了,然后开始颤抖着蹲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泣。悲哀的人喜悲自悟,别人不会痛一点点。
师兄:“师妹,入戏太深。”
她说:“哈哈,是啊。”吸了吸鼻子:“师兄我还记得当年没有一个人看的时候,我也是站在台上唱啊唱,唱给自己听,那时候多难啊,身边没有支持的声音,我们彼此鼓励,差点就放弃了。人生里全看自己熬不熬得住,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样。熬不下去的注定不会成功,熬着的还有个可能。”
人生全看自己熬不熬的住,骄傲支撑自己熬下去,骄傲击碎的那刻破罐子破摔亲者痛仇者快。
她的话一下下敲在了我的心头,我何尝不是破罐子破摔。最难的是你做的事没人支持,你甚至自己都不信了,但是你不能不信,哪怕把所有质疑都通通删掉,你也要坚持到底。因为总归是要有个盼头的。
她盼出来了,可是结果也不怎么自在。她大可摇身远走高飞,异乡独自为客。
“熬出头了。”他说。
她说:“师兄,我……”然后开始咳,咳得没个止尽,咳得好像能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似是嗓子里有什么东西,似是挡住了她的气息,她黑漆漆中借着月光看到掩着嘴的手中有血,立马握了拳头不给别人看见。
他说:“你自打年少身子就羸弱,现在的天气也日渐转凉了,回去歇着吧,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别劳累了身体。”
不说还好,说了她就像被击中什么要点似的,眼睛蓦然瞪大,满脸堆不出一点点笑容,泪一滴滴顺着眼睑掉落在戏服上,浸湿了。她很镇定,但是语气看似平淡却说着与往常不一样的话:“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嫁人,你别闲操心。”
他说:“我也要成亲了,咱们戏院算是好事成双啊。”
他是傻么,怎么能和一个要他带自己逃婚的人说他自己要成婚了。
小杜鹃又是咳了一声,这声倒像是呕。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借着昏暗的世界很好的掩藏了。
他急忙问:“你怎么了?”他离她始终是几丈的距离没有靠近一点点,即使听到她出了事依然没有靠近一点点。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没喝水有些渴,刚刚又唱了会儿戏,嗓子不舒服罢了。”
我看到了黑白无常,我惊讶的叫出声:“怎么是你们!”
索性离得远也没被听见。
我看到白无常做了嘘的手势,我会意点头。
她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看着那一双男女,扎心的很。
她说:“还记得小时候你被班主打手还嗷嗷叫呢,戒尺没落在手上你就开始叫,然后大家笑你,班主说笑什么笑一会儿有的你们苦。大家就都被打了。”
他说:“哈哈,这你也记得。”
她说:“我还记得你偷藏了馒头,明明饿的肚子咕咕叫,非骗我你是吃多了,然后把馒头给了我。”
他说:“你太瘦了。”
她开始抽泣:“师兄你娶的姑娘是谁?”
“芳草。”他说。
我听到我的心咯噔一下,芳草原是那个姐妹啊,能想得到她有多痛。
她说:“原是这样。”
他说:“师妹,是不是不愿意嫁人。”
她说:“你难道不是很清楚吗?”
如果愿意,怎么会要求他带她逃?
事已至此。
他也哭了:“师妹,我不能对不起芳草,那一日醉酒,芳草因我失了贞洁,我怎么也要负责,你若实在不愿意,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银子,你趁天没亮逃了吧。”
……
世间因果循环,世间阴差阳错,世间安得双全法。
我说:“你看我就说嘛,我听墙角没错的,我可以帮她,给她吃还魂草。”
他说:“即便是活着又能怎么样,如你所见她逃了,然后一个姑娘身在异乡,这个世界豺狼虎豹那么多,未知的更多痛苦在她身上,她还得带着对整个戏班的愧疚亡命天涯,即便是活了又如何?”
我没法说。
黑无常说:“世间的生死都是这样,半点不由人,神也不行。”
白无常说:“你莫要多管闲事,你也曾管过你斗得赢天命么?”
前生我拉住了整个军队,姑娘还会死于病死。可是我不信命,我被那话激怒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说。
陆判说:“姑娘活不了,不是因为天命,是她活了还不如死了,灾难临头,逃不掉的。”
我说:“她吃了还魂草一生那么长呢。”
陆判说:“她活了,只能逃,你要她亡命天涯么?”
黑无常说:“有的事我们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不让你救你就别救。”
我不干:“为什么?”
白无常说了天机:“因为她是服毒自杀的。”
我愣了。
她问:“师兄,不说别的,我只问一句话你定要如实回答,天上地下都看着不能撒谎。”
他说:“好。”
她说:“你喜欢我吧。”
他说:“自打少时你入戏班那一刻就喜欢。”
她问:“那芳草呢?”
他说:“还算吧。”
曾经的问题还算问题,现在的答案不算答案。算就算,不算便不算,还算算什么?
我说:“局面一度尴尬。”
陆判:“所有留有余地的答案不算是答案。”
我说:“事已至此。”
陆判也叹了口气:“嗯,事已至此。”
我说:“我算是明白了。”
陆判说:“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算是明白是咋回事啊?”
我笑了:“我明白了,面对感情,如果说留有余地的去回答的话,就没啥好说的。”
还算?这个答案包含了可能可是两种啊,很勉强的说法,算本就勉强,还算就更加勉强。
黑暗中她喝了小药瓶:“师兄,我要回自己的房里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这戏终是散了场,还算是有人来和吧……
第二天,喜婆和轿子一并赶到,锣鼓喧天,唢呐音调欢快,但是戏院里却是以哭声来和。
喜婆说:“快,新娘子在哪里呢?”
众人抽噎,无人开的了口。
喜婆说:“别不舍了,老话说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人群中传了一句“她死了。”
“死了,这可怎么交代,真真是晦气,坏了我喜婆的一代好名声,这以后谁还愿请我啊。”她哀婉。
大约这就是人,只关心自己的事,任谁也一样。听了很多话,好的赖的,也说了很多话,好的赖的,还是说好话比较好,因为有些话不是本意,每每想起挺后悔的,可话语出口也如泼出去的水它收不回。错了就是错了,不反驳。借着世间的梗成长,懂得了就会明白自己年少的愚昧,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还算是有吧……
无常俩兄弟勾了这姑娘的魂,我看着。其实经历生死离别谁也不愿意,因为每每看着别人哀嚎自己心情也不好,但是事事无常啊。
第五十四章因为值得,才恋恋不舍
“我想修仙法。”那一日我冷不丁的跑到陆判面前说了句这个。
饭桌上的菜摆在桌上,我看着那道豆腐颜色有点暗沉,曾经也没怎么吃过,也不知道饭菜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就是和爷爷做的不一样,爷爷的豆腐没这么黑。
黄灿灿的鸡蛋没有炒碎,宛若一朵花,这菜看起来蛮漂亮。米饭好像有点软了,黏在一起不是粒粒分明的样子。土豆丝有之前的两倍大,颜色还算正常没有特别黑。
他说:“吃饭吧。”
两副碗筷摆在桌上,我问:“这是新找了厨子么?”
他说:“我炒的。”
我点头有些惊讶。坐在座位上,用筷子夹起来了豆腐,发现豆腐到碗里还滴下几滴油,我吃了一口发现味道怪怪的。
他说:“凡间穷人都说菜没有油水,吃起来不好吃,我特意多放了油。”
我皱了皱眉,他也皱了皱。
他咽了后说:“为什么吃起来这么的奇怪?”
我说:“我也感觉不怎么对劲。”
他倒抽一口气:“嗯……感觉少点什么?”
我点头:“可是少什么呢?”
他说:“我忘了放盐啊。”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呦,这也能忘,我真是要疯了。”
我笑了:“嗯嗯,就是少了一味咸。”
他拿来盐洒在饭菜上搅了搅,身旁的小仙娥实在看不下去了:“陆判大人,这盐过火才可以啊,你……这吃了可要口里生疮啊。”
他愣了然后招手示意她走近一点。
小仙娥急忙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他第一次像个学生一样请教别人,他什么时候低过头?从来没有!
他用仙法变出一副新的碗筷。
他还有些害羞,像个小姑娘:“那个……这个……你……你觉得我这菜怎么样,大胆的说。”
小仙娥凑近一看,噗嗤一笑:“这也太次了。”然后拿起筷子挑起一块儿豆腐,一脸嫌弃:“嘁嘁嘁,这油这酱油天哪,没法吃啊。肚子要坏掉呀。”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狂吐槽,完全没看到陆判黑了的脸,凭实力狂怼一番。
她拿筷子夹起来土豆丝:“这是砖头吧,哪是丝啊。”然后叹一口气放下了那个‘砖头’。看到了那朵黄灿灿的花:“不错,这个不错,品相不错。”
陆判露出八颗白牙。
接着小仙娥尝了一口,满脸懵逼:“好咸,这盐没化啊,你难道就没有搅一搅么?”然后看向陆判的那一刹,她突然反应过来此人可是陆判啊。
他一脸愤怒,似乎下一秒就要怒斥。
小仙娥急忙放下碗筷,低着头,咬唇:“抱歉啊,我错了,失宜了。”
他没有叫她滚:“你能教教我么?”
他变得温柔了。
遇上一个人就好比是一场脱胎换骨,不是虚伪做作,就是自然而然的改变。
她说:“陆判大人你好像不一样了。”
他惊愕:“哪里不一样了?”
她说:“你比以前温柔了。”
我想了想那个‘滚’字行遍天下的陆判,感慨的确温柔了不少。拖着脸观察他。
额前的碎发并没有影响少年的那张脸,没有生出杂乱累赘之感,看着年纪真的是很青涩,但是这副身躯之下隐藏的却是足以震惊九天的神力,以及年少的苦难带来的一身桀骜。
擅长打嘴炮功夫的人其实内心是柔软的,她见过陆判曾怀里抱着一只流浪猫,用仙术给它续断腿,她见过他救了蜘蛛网上的蝉,她见过他回眸那刻眼里的仇恨,她见过他抱着膝眼底的泪……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谁都是复杂的,没有固定的样子。
小仙娥来了兴致:“这菜啊,应当是先把食材备好,然后放适当的油,再把切好的蒜末,葱段,姜等等各种待油冒烟时放进锅里,然后看着蒜已经不是白色了,就把案上切好的菜放进去,炒一会儿可以放盐,醋,酱油,都是适度得放,然后尝一尝就可以出锅了。”
陆判认真得听,我开始放肆的幻想。我突然想到了陆判炒好了一切,前边就姑且算作顺利,他开始尝熟了没,一直尝,尝啊尝,最终发现熟了也吃的差不多了。
我一脸诡笑。
接着额头被弹了一下。
他说:“我记不住你也顺带着记记行不行。”
“行。”我说。
他问:“适度,什么是适度?”
仙娥摸腮:“这个炒的多了就知道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啊。”
他一脸鄙夷:“姑娘,你会炒菜吗?”
她说:“我看过炒菜啊。”
……
得,来个光说没练的假把式。
她一阵慌乱:“我前身是个千金,我爹是宫里的御厨。”
他说:“哦。”
她说:“没吃过猪肉但我见过猪跑啊。”
他说:“哦。”
她说:“我这嘴还挺刁的。”
他说:“哦”然后细细打量一番:“看出来了。”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李思颖。”
他说:“行,记着了。”
小姑娘的红的像个苹果。突然发现姑娘看起来也很漂亮。
心里起了一股无端之火:“你记着又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眸中清澈:“你管我呢。”
……
依然没法开口,是啊,我管他干什么?
我冷笑:“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你真的莫名其妙,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
我无语,他也无语。
小仙娥见势不妙早就溜了。
他说:“她怎么跑了。”
我说:“你找她去不就行了。”
他说:“茫茫人海那么大,仙娥多了,我怎么找。”
我气结:“我在人间变成一缕幽魂你都找得到,这仙娥就在地府里找她不是难事吧。”
他说:“的确如此,难道我大费周章只为找她么?”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怎么讲理,然后闭了嘴。
尴尬中我说:“今日本是找你来学仙术,你教不教我呢?”
这间房子纱幔垂着,一层一层包裹了这里,看不清里面的人,也看不清外面的人,就坐在空地中,摆着一桌子饭。前方的热泉还汩汩的流着。
他说:“自然要教的。”
我问:“你常年就躺着石床?以前不是这样啊?”
他说:“饭饱衣暖人的意识就会松懈,我不能松懈,我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我说:“睡觉也不让自己踏实,你对自己太苛求了。”
他说:“活着很难的。”
是啊,活着挺难的,想来我们才是同类。抱团取暖,努力的活下去足够威震一方足够保护自己,而不是任人摆布。
他说:“你本身为狐妖就有法力不过没用它。”
我说:“我不知道怎么用?”
他说:“专注执着,凝心聚力就可。”
我欲哭无泪:“你和那仙娥的‘适度’一样坑。”
他笑了:“闭着眼睛。”
我闭上了。
他说:“心里想一件事情,我一定要飞起来,一定要飞起来。”
我心里嘟嚷:“这怎么飞得起来,要是事情全凭想一想,那谁都可以空手套白狼。”
他说:“心无杂念。”
我:……
半响,我睁开眼:“你……在逗我么?”
他说:“我知道你问题是啥了。”然后递给我一张纸,一根笔:“画圈。”
我乖乖照做。
然后给他看。
他说:“你现在盯着这个圈,什么也不要想就盯着。”
我不耐烦的说:“步入正题吧,没时间了。”
他说:“做好最基本的事。”
我说:“这都可以做到很简单啊。”
他笑:“你不行。”然后说:“一炷香的时间眼睛不能看别的地方,不能想别的事情。如果你视线变了就重看不过每次重来都是之前的两倍。”
我十分不愿的盯着那个圈,心里想:一个圈而已,根本没啥好看的。
感觉陆判好像走了,我好奇便看了看周围。
他说:“怎么样,最基本的专注你都做不到,你觉得你可以做成事么?重来吧。”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下服服帖帖。
他教育我:“你可知做一件事最基本的是相信,你相信能行就能行,你连你自己都不信,谁还愿信你?”
因果关系,因为相信可以,所以可以。你意志的因结下了成功的果。没有恰逢的运气,就算有也要抓住,多么不易,有的人一生也没有机会,所以一定要抱紧它。
他风雪中踏着星辰而来,许我来世今生。
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想了很久的确是心之所向,所以我愿意经历一个凄苦无助的过程,因为值得,所以恋恋不舍。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就准备好了,挫骨扬灰也不怕了。
人做的事一定要自己心甘情愿而不是迫于无奈和生计,那样你永远坚持不下去,因为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拿手晃了晃我的眼睛:“好了。”
我呆滞无话可说。
他说:“你做一件事,一定要想,仅仅只想还不行,一定要特别想特别想,想到极致,想到失眠,想到梦呓,然后你付出行动是因为渴望,你就会成功。”
想一件事,特别想特别想,想到极致,想到失眠,想到梦呓,然后付出行动,就会成功。
我沉默。
他说:“当年杀了麒麟,我就是这么做到的,所以它咬我的时候,即使痛极了我的左臂也没有放弃,才给了它致命的一击。”
我问:“你为什么坚持?”
他笑的得意:“因为值得。”
第五十五章拥有是恩赐,没有很正常
我画圈的生涯开始了,我不知道专注力提高没,反正我画的圈非常的的圆,这一点上特别熟练,陆判则是嗑瓜子,我可以听得清超级清脆的声音,‘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我问:“为啥天天让我画圈?”
他说:“都说了练专注力了。”
我沉郁:“你不觉得是一种浪费么?”
他说:“不浪费你的时间,你要信我。”他身旁有俩大碗,一个满是瓜子,一个满是瓜子皮。
我拉拢着脑袋:“我指的是浪费纸墨笔砚啊,我明明可以只用先前本已画好的纸啊。”
看着他顿悟的样子,我就开始捧腹大笑。
他说:“这个的确有点铺张,以后不必如此了。你就看先前画好的纸啊。”然后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吗?你可幸运了。”
少年的眼里亮晶晶,少年的唇畔笑盈盈,少年的心里一片澄净,即使过去多么痛不欲生但没有影响他丝毫的赤诚。
“是么?”我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没那么倒霉。”
他说:“你生而优秀,你的真身是九尾,九尾乃是女娲坐下神兽,那可是上古的神啊,你应当荣耀。”
我眼中是狐疑:“所以我本就是神?”
他说:“不,哪有一口就吃成胖子的,成神也是要日积月累啊。”他说:“你的命很珍贵,尽管命多,你的命可以祝你撑过每一次惊雷,每一次惊雷都将是一次大的飞升。”
我说:“那狐仙都是九尾?”
他笑:“并非如此,你知道吗?笨丫头,拥有是恩赐,没有很正常。”
我点头。
他说:“你越成长越会发现孤独,无论什么拥有都是恩赐,没有就很正常。”那个少年慵懒的坐在凳子上,眼里有些倦意。
我明白,那种孤单傍身的日子,曾经试过缓和一些关系,但是理解你的就懂了,不理解的就只会揣测你的恶意,不要解释,没有用的。陆判一身的桀骜和硬如铁都是一路被奚落过来的。
没有可以依靠的,那就练就一身横刺,休要伤我分毫。
他抓了把瓜子摊开自己的手掌和我说:“吃吗?”
我也不客气伸手去接,然后也开始嗑瓜子。发现离他近的地方没有凳子,于是蹲着去吃。
他笑意盈盈:“你还不努力吗?你看我想变什么就能变来什么,我就不会有这种没有凳子的情况,我就无须多走几步,你明白吗,只要成功了,才有这种偷懒的机会。”
唯有成功,才有这种偷懒的机会。
我突然感觉有些尴尬。
他笑意更深:“睡的比凡间的狗迟,你起的比凡间的猪还迟。”
我一阵慌乱:“谁说狗就睡的晚了,谁说猪就一定起的迟呢,亏你是个神仙,怎么可以种族歧视呢?”
他伸手摸了摸脸笑道:“我的腮帮子都笑疼了,你懒惰还有理了。”
我说:“你这话问问天蓬看看他答应不答应。”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他说。
他突然收了笑意,又是往常的一本正经:“你画了一阵子圈是不是无聊啊?”
我叹气:“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又是一个笑然后一个挥手纸墨笔砚通通消失,桌子上是棋盘,方方正正的格子也是石质的板子,一条条白色细线使人看更加的清晰,两个石质小碗摆在桌上,一个是白棋,一个是黑棋。他说:“下棋吧。”
我皱眉:“围棋难啊。”
他倒是耿直:“我也不会啊。”
我问:“那下什么?”
他说:“五子棋。”
我问:“不懂,求教。”
他掂量起棋子,依次摆了五颗:“依次出棋,无论横竖斜只要连成五颗就行。”
我也拿起一颗棋:“这个简单。”
他:你输了。
我:再来。
他:你输了。
我:再来。
然后我就输啊输啊输啊,输到怀疑狐生,输到他也懒得说句你输了,我也懒得说一句再来,正当抓耳挠腮放弃的时候,就差发毒誓再也不下了,说巧不巧我赢了。
然后一局就又觉得自己行了。
然后就开始输输赢赢,永远斗志昂扬又不会绝望。
后来就发现了一个规律,渐渐专心看自己是如何输的,我发现每次都输在了棋子堵不住,就像是屋漏,我堵住了这个口,那个口又露了出来。两边堵也堵不住。
他又开始说一些哲理:“一心不能二用,有得必有失啊。”
这里十分幽静,没有任何别的鬼差没有任何鬼怪,就是一隅方桌落在这空地上,火红的彼岸给这里填了些色彩,这里可以看到天破晓,不是那种永远黑夜里的样子我问:“早先就想问这里是人间么?”
他却说:“这里啊是离地狱与人间最近的地方,是昏暗与光明最后的交界。”
我说:“这里好美啊。”
左边有漂亮的云彩,右边却是星星闪烁。一左一右交相辉映,那边是黎明破晓这边是夜幕降临。
他说:“你可知这里有一个寓意?”
我问:“什么?”
他却说:“黎明后的黑暗最黑。”
我的心每次都会因为他的话猛地沉一下,就是感觉很难过。他每次的言之凿凿都是曾经赤裸裸的教训和伤痛换来了。
我问:“一个人的日子很难熬吧?”
他却反问:“嗯?一个人的日子很难熬吧?”
的确难熬,他却始终没有回答我。我想到了那些屋里的日子,透过小小的庭院,独坐院里望着天,星辰日月很美,院里的草黄了又青一年一年长到了这么大,除了吃饭时几乎没有人和我多说一言,我唯有守着小猴子留下来的卷轴看看这人间。
想念没有声音,记挂却有时间,可以变浅也可以更浓,我是后者。
我很想告诉你:我想你了。
我问:“你有特别想见的朋友,自此一别却从没见过的那种?”
他又抓了把瓜子给我说:“继续瞌吧。”
我的兴致被破坏了于是就继续瞌起瓜子,刚吃了一个。
他就和我说:“专心瞌瓜子会暂时忘了烦恼,等你吃完就不会想这件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就开始嗑瓜子。
他却说:“不要贪吃啊,会上火。”
这里的天空飘起来了孔明灯,先是孤零零的一个,接着又一个两个三四个多了起来,挂满了整片天。
我问:“这里怎么会有孔明灯?”
他说:“关于死人的祝福就会飘到冥界。”
我说:“哇,你看星星的那边的孔明灯好美啊!”
黑暗里星光璀璨,加上孔明灯的渲染,不是亮如白昼却是生生希望的样子。
他说:“黑夜里的光亮才更加夺目。”
黑夜里的光亮才更加夺目,雪中送炭才特别的暖,人约莫就是如此,一贯的安稳,你会理所当然,只有经过痛苦,才会感念那些未曾抛弃你的人,那些给予你温暖的人。
因为他们本不该如此。
突然有的孔明灯陨灭了,掉落了。我看着那灿烂尽数落下,心里酸痛。不由的眼眶湿润。
他却笑我:“笨丫头,星河长明在心里,不是明面上的。”
我点头然后开始看孔明灯上的祝福,上边写着:
一路走好。
来生定不负相思意。
来世报恩,犬马之劳。
感念父恩母恩……各种恩。
里面有一个很特别竟是我认识的人,我笃定他一定是小杜鹃的师兄。上面写着:小杜鹃,遇见你才是星河长明,若有来生。
我像是电打一般,浑身一激灵:“陆判,陆判!”
他惊愕:“怎么了。”然后跑到我身边。
我问:“这个,是小杜鹃的师兄的。”
他说:“嗯嗯。”
我说:“我想给小杜鹃看看,不知她还在不在冥界?”
人生多坎坷,伤口处撒盐,时光无法拾光,念旧的不知是否可以不难堪。人生路一笔一句那些交错复杂感动了哪些相似的灵魂?
他摇头:“可是她已经走了。”
我心中皆是憾事:“那他们会再相遇么?”
他说:“或许吧。”
我轻轻放下了那孔明灯,突然发现它消失了。然后身边掉落的孔明灯也一个一个渐渐消失……
我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解释:“因为转生了就没有这个人了,那么世间所有的一切也一并消失了。”
我叹气。
他却笑了。
我生气:“你笑什么,太没有同情心了。”
他说:“我呀,不喜欢悲剧。”
我说:“我也是啊,然后呢?”
他说:“我可是掌管生死薄的,这天上司命星君写个命谱也要经过我这里。”
我崇拜:“那么他们下一世可以平了?”
他说:“不错。”
我问:“那你们什么都写好了,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由不得自己了。”
他说:“神力不是万能的,这个世界上存在四个字‘逆天改命’,只要你足够坚定就可以与天抗衡!”他说时音量加大,眼中炙热。
我听了也热血沸腾的:“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他说:“你一定可以成神!”
我郑重点头。
这一生总有努力追求的事,努力变成更好的人没有错,不是因为强势也不是因为好胜心强,而是因为为了不辜负,想把最好的自己呈现出来,但是没实现之前它不能轻易讲出来,因为就算作大话了,不想被抨击,所以就夹着尾巴做人,然后坚持啊不放弃啊相信啊,啊,也许真的就成了。
第五十六章绝境逢生就是逼出来的
他和我说今早要一起爬山看日出,我也蛮有兴致,早早的就来到了这人间,我已经对人间的四季没有感觉了,节令一概不知,只是来了凡间此刻已是冬天,盘旋在山上的小路纵横交错,十分复杂,山路上还有积雪,白茫茫一片。
陆判冷不丁的说了句:“阿丑,你腿着上来吧。”
处在冷峻的空气里冻的我有些发抖,鼻子感觉也有了鼻涕,我吸了吸鼻子问:“听你这话,你难道不是腿着上去么?”
他说的话够我抨击他一辈子:“嗯嗯,我有法力,就不用费事了,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小人得志’的笑后:“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走了哈。”
我满头黑线,指着他说:“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也会修成仙法。”
他微笑了,那个笑是期盼不是玩笑,他的眼睛盯着我,直勾勾的:“我比任何人都期盼那一天。”
然后他就消失了。
天不是纯净的白色,有些暗,天气不好,压的低低沉沉灰灰蒙蒙,天气不好也会影响心情,我的心也低低沉沉灰灰蒙蒙。
逆袭之路它谈何容易。要想被别人看得起那就得吃一阵子苦头。
起初脚步十分轻盈,足踏在雪上还有声响,因为周围太安静了,山间的树又是光秃秃的,白色中那树干就显得有些暗沉,张牙舞爪像个老妖怪,枝头一点雪都没有。
我很奇怪于是伸手去摸,碰到树梢的那刻发现是温暖的,我惊讶极了。
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小姑娘的童音:“你怎么可以随便摸我啊。”
我找了一圈,发现没人,然后盯着那个摸过的树,感觉自己傻极了,然后和树说:“是你在和我说话?”
她说:“不然呢。”
稚嫩的娃娃音感觉特别可爱,她现身了的确是个小丫头。小丫头还披着斗篷,红色的斗篷嵌着白色的毛,这丫头说话人小鬼大,不怎么礼貌但是年龄尚小又念在其童颜无忌,只觉得可爱。
她插着腰还挺蛮横的,然后又抱着我的腿说:“姐姐,你是狐狸。”
我听后颇有兴致:“是啊。”
她说:“你要陪我玩啊。”
我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说:“不行啊,有人等着姐姐,我不能陪你玩。”
她嘟嘴:“那他很重要吗?”
我的心开始突突,沉默一下,然后笑了:“很重要。”
小丫头不怎么买账叉着腰想要我好看:“姐姐你看我这斗篷漂亮么?”
我看了看,鲜红色的斗篷在皑皑白雪之间更显红艳,就像凛冬中的寒梅,那白色的毛嵌在其边缘看着就很暖和。我点头:“好看也很实用。”
她说:“你知道我这毛从哪里来的?”
我摇了摇头。
她说:“这是狐狸的毛。”
听后着实惊讶,我脸色不怎么好看。不再和颜悦色我说:“你这小姑娘是在威胁我么?”
她说:“我要你和我玩捉迷藏。”
我无奈只好再说一遍:“不行,姐姐要去找别人。”
她一脸不爽就消失了。
我诧异刚刚的奇遇,然后继续走着,发现这路印着的只有我的脚印,看来这山头没人来啊,野兽也没有。
走啊走,曲曲弯弯,拐来拐去,发现还是没到有些累了,歇下来看这景致竟是先前遇见小姑娘的景致,一点没变。
这山不似寻常的山,绕了几回发现又是在原地,我心想:难道是鬼打墙?小姑娘是亡灵?
真的是不知所措,只有我自己,没有别的声音,起初觉得静谧,此刻却是诡异。
我问:“小姑娘你还在吗?”
没有应答,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有没有雪了:“哎呦,苍天啊。”我哀戚戚道。
就是一种直觉吧,我猛地回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小姑娘就在我的身后,我扭脸我的一刻,她的脸几乎贴近着我的脸,吓得我立马站起来跑到别的地方。
我问:“小姑娘你怎么呆在这里?为啥不去转生?”
这姑娘却说:“我是山灵才不是鬼怪呢。”
她的眼睛大大的,一双杏眼更显其甜美可爱,她说话时还摇头晃脑的:“我知道你是九尾狐,你得和我玩捉迷藏,不然我不让你上山。”
没错,一个大人被小孩子唬住了,我没有法力只能低头答应。
我说:“好啊,那来吧。”
这姑娘说:“我会变成一株树,你来找我吧。”说着就消失了。
……
我内心一万匹马奔腾而过,突然想骂个痛快,但还是忍住了。我此刻比较期盼陆判来救我,但一想到他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比任何人都期盼那一天。
心里就好似猫拿爪子一下一下的挠我,我觉得还是靠自己吧。
我就开始找树,迷惘无错孤独交织着,我有些崩溃,心想这树都长一个样子,我上哪儿找啊。
灵机一动又想到这树是有温度的小姑娘她不喜欢被别人碰,于是我开始一个一个的摸,树太多了,也没标记,我又糊涂了,不知道哪个摸过了哪个没有。
清一色都是光秃秃的树枝,没有绿色的叶子,长的一样,无非有大有小,实在区分不了。
绝境逢生就是逼出来的。孤立无援,这些年挺到了现在,以前的消极避世我当是豁达,感觉不能一直如此了。豁达是尽力之后的放弃,而不是什么也不做。
我闭着眼,说:我要找到刚刚的小姑娘。
那一刻心中的确什么也没想,我只是暗暗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然后果实在是无法承担。
我不想一辈子就困在这里,我还有很多未完待续的事情。
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一颗树动了一下,我立马睁眼,发现果真有颗树在动,我立马去追然后抱着她说:“我抓到你了。”
怀里的树俨然成了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嘟了嘟嘴十分不愿但还是说:“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我心情愉快说了再见绕着山路继续一步一个脚印。
突然就发现了两条路,一条路上有脚印,一条路没有,不知道该走哪一条,我应该照着别人的路走下去,还是开拓自己的路?我疑惑了,那条路前人已经把路探好了,这条路上却一个脚印都没有。
一个已知,一个未知。
权衡后自己就踏上了那条路,没有脚印的那条,路在自己脚下,应该与别人不同,而不是一致,做自己,而不是成为第二个谁。何况那条路省了之前的脚印是半路才印上去的,我更加不信。
管它呢,然后自己就踏上了那路。
我印下了自己的脚步,我告诉自己:我这一路全凭自己,与别人无关,这是最值得骄傲的。
天上开始飘雪了。雪花特别大,簌簌的砸在我的身上,我时常感觉冷,因为体寒,但是却不讨厌冬天,由爱冬天的雪。
雪现在也落了一身,我伸手去接,好大一片雪花落在掌心,又化了。还来不及看清那冰晶的形状,于是又接了一片,是个六角的花型。
恰逢冬日,早先在狐族里,大家一到雪花落满地的那刻就开始打雪仗,我却没有兴致,因为没有一起玩的,就是个外人罢了。
我伸出手团了个雪团,扔了出去。感觉好像自己也在玩一样,十分的高兴。
只是手里感觉冷,心里却是欢喜的。
长期的自我封闭带来的就是如此,如果你不朝我走进一点点,那么我一定跑个十万八千里,不是因为高冷和傲娇生性冷淡,而是怕你嫌弃。我也很想靠近,可是怕别人不愿意。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是错的,我甚至愿意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什么都可以是我的错,但不要丢下我一个。
记得那日雪球砸在了我的眼睛里,我一阵发懵,畏缩在门那里的我急匆匆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就溜了,其实就是下意识。事后我也知道是别人砸了我,但是不觉得委屈,因为怕被骂。因为我看过成千上万的白眼了。
我又团了一个雪球扔了出去:过去通通都去死吧,我不想这么卑微了。
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是我没啥坏心,我从没想过害谁也没想过抢什么东西,我一直努力的成为一个蛮不错的人,不一定是,但是我真的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件事有在为其他人考虑。也没有非得要所有人喜欢自己,就是觉得之前自己经历的觉得不好的事不想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但是有时候会有揣测我是恶意的,心里还是会不怎么舒服。
越长大就越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他绝对的信任我,在别人怀疑我的时候,凭着对我的了解说:她不可能是那种人。而不是信以为真一起跑过来指责我。
早前我们狐族丢了一个桃子,对于狐族来说秩序井然,吃的东西它也是有数的,然后大家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我,不知道谁传出来的,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都觉得是我,我就觉得十分尴尬。
他们说:你就是一个小偷。
他们说:狗改不了吃屎,总有一天你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
我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理由,越解释越好像是自己心虚,他们也是私下里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自己都知道。
脸蛋,打扮,都不怎么讨喜,包括人品。
所以我就希望有一个人在别人质疑我时说:她不可能是这种人。
生活并不是只能妥协,它应该是有爱的还是温柔的,我也感觉到了。
第五十七章想是你的掌上明珠
鞋子浸湿了,脚指头都感到了寒意,前方的路依然是雪——没有任何人踏过的雪路,寒意已经导致我不想再多走一步路。
西风中夹杂着雪,一片两片成片的把雪又加深几许。走了这么久也将将是半山腰的样子,我集中意念想一步登上山的顶头,却发现不能够,闭着眼睛默念:我要飞起来。
心中却担心自己飞起跌下来粉身碎骨。多矛盾啊,一边是心心念念的,一边却又是畏首畏尾的。时间多磨难,没有一蹴而就的,就像这场雪,被再加深几许。
走着走着前方又看到一个女人,她的个子很高,脸上有一些雀斑,不是很白,皮肤很有风吹日晒之感,但看起来为人忠厚老实,她牵起我的手我可以感觉到特别的温热,她说:“你看见我家姑娘没?”
我是个愣头青,摇了摇头,她心中焦急万分于是匆匆道别就走了。我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我是见过一个小姑娘的,于是扭身叫到:“我看到了你的女儿。”
她满脸欣喜的看着我又朝我奔来,我说:“那小姑娘是不是山灵?”
那女人点头。
我说:“你也是?”
女人摇头。
女人叹了口气道:“我是人,和山上的神相爱了,才诞下这个山灵。”她笑了笑:“太难找了,她就喜欢跑来跑去的。”
我眉毛跳了跳,心想的确是太难找了,这姑娘变成颗树,谁找得到啊。那女孩儿牙也刚刚齐全吧,就开始摇头晃脑的恐吓别人,她说:她的那身披肩的白毛是狐狸的毛。
看着妇人,年纪也是半老徐娘,我出于好奇问了一句:姐姐怎么生存于这里?这是哪里?
妇人笑的温热:“这里叫寒山,常年冰封,极少有人找的到这里,我呢就是吃些狐狸类的走禽,然后拿其皮毛下山到有,人迹的地方换些钱天无绝人之路。”
我问了句废话:“寒山为啥人少?”
她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寒山有山灵,常年冰封,地段很难寻,山上有一种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姑娘你看我多大?”
我说:“30?”
她笑了笑:“我已经过百了。”
我点头说:“真的是不可思议。”
她说:“可以帮我找一下女儿么?”
我点头。
这个决定是造福自己的决定,因为多年以后帮到了我,其实人间向善,你的一点一滴都会成为福报,坏事也是一样,也都是因果。人要善良。谨言慎行因为误会它说不开。
她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一道桥。
我闭着眼再一次凝心聚力但是再也找不到了,我心中诧异,于是又闭了眼睛尽力找,还是没找着,我只好灰溜溜的交差:“姐姐,我还是没找到啊。”
她的眼里是无神的,扫了我一眼立马空了,不是先前满心欢喜的样子,冷淡了很多,果然是一直笑的人,如果脸上的暖意消失了别人也会跟着很难受。
她叹了口气:“没事,丢不了的,就是好些日子没见了心中牵挂。”她邀我去家里取暖,盛情难却我就去了,是个小木屋,木屋里燃着炉子,还是暖烘烘的,我脚下极冷,于是靠着炉子站着,不由自主的伸手放在炉火上端烤了会儿,我搓了搓手,那人就拿出一个圆木凳子放在我旁边她开口:“请坐。”
我点头。
我说:“我早前找过梳子,好一顿找,发现没找到,足足从清晨耗到了晚上,直到泄气坐在镜前的那刻,才发现那梳子别在我的发间。所以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吧,本不需耗费那么多实力。”
她说:“无为必然无为作为,有为也会无所作为,但总归要试一试。”
我的心里又被敲了敲,以前总觉得和人交流很难,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怕所有人都觉得我长得丑,还有因为那些‘莫须有’的误会就都不愿意和我一块儿,于是就关起门来,活自己,一个也不找。
春天就闻闻花香,夏天的蝉也不怎么声响,秋日的硕果掉不进我的院墙,冬日的飞鸟也找不到。那个小院里有个小姑娘,什么都等不到。风凉透了,所以旁人的风凉话好像还蛮合理,沧桑里都是悲伤,乐我嗅不到。
我眸子沉了沉,嘴边的话也没说。点头像是参悟了,然后止不住的点头认可她的话。
我说:“姐姐,我得走了,还有人在山顶等着我呢。”
她也起了身,接了我手里的空杯子,说:“姑娘,去吧。”
我走出屋外时,金光乍现,太阳出来了,心中也是一片敞亮,木屋的顶雪开始融化,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了,有一滴滴在我的头顶,我哆嗦了一下,最不喜欢被屋檐的水滴到,犹记的那时在狐族,我每次都要看准时机飞奔着离开。然后我作势又立马跳了出去。
那人看到我这模样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在做啥啊?”
我也回了一个笑:“我不喜欢屋檐的水滴在身上,感觉难受。”
我们就哈哈笑了起来,我突然感慨:“呀,完了,坏事了。”
她关切得问:“怎么了?”
我说:“没事,就是约好一起看日出,但是这太阳都出来了。”
她笑了:“没事,日出每日都有,还可以看明天的。”
我心中复杂,还是点了点头。
每日都有日出,错过了今日,可看明朝,可是他会等我么?
我心中坚定不移的要走上山顶,因为来都来了,扭头就走也不合适,如是又踏上了路程,,这天看着有太阳,但是却更冷,但凡露的出来的皮肤,我都已经冷的失了知觉,我搂着自己的双臂缩着身子继续走,坚定的走着脚底就像生了风似的,十分轻快。
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子犬吠,‘汪汪汪’听着还蛮像‘旺旺旺’,也难怪有句诗是:犬吠福禄来。我看着那狗,通身是黑,眼睛珠子也是黑的,但就像黑宝石,是有光的,本来相安无事挺好,他却朝我‘汪汪汪’叫个不停,我都害怕了,真怕被狗咬。
其实蛮喜欢狗的,但是它的眼里是凶狠,我就不喜欢了,因为随时感觉它会朝我扑来。我就滞了,它也没有走进我的意思,就是一直不停的狂吠。
我心想:这可真是场心理战,你要咬我就扑过来,给我个痛快,可是就是面露凶光而已。
没错,我这个冥王先是被小女孩威胁,此刻又被前边的狗吓到了。后来这狗感觉无趣就自己走掉了。
我嘘了长长的一口气,是得救的感觉,差点当场跪下求苍天放过。
终于走到了山顶,山顶景色够开阔,上面还有些大,大到我无法一眼就找到他,我本来走上来的那一刻很开心,但是空无一人心中难免失落。
我最擅长苦中作乐,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少时扑过花蝴蝶,拿棍子打过春天天边飘着的白色绒毛……我怎么会怕一个人!
不怕是真的,不想也是真的!
我走到边角发现山下是一片空谷,风带动了山上的积雪,那空谷里犹如尚在飘雪,纷纷扬扬的,如果不是怕脚下路滑而跌落,我一定会再凑近一点。
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幽幽道:“你上来了啊。”
我回头正是陆判,我说:“是啊。”
他也披了一个斗篷,是黑色的,我看着那毛眯了眯眼睛阴阳怪气道:“这也是从狐狸身上拔掉的?”
他笑了:“不是,是狼的。”
我哼了哼:“残忍,你们能不能爱护一下我们啊,好歹是生命啊。试想一下如果都如我一般是妖的话那么我们也要抽了你们的皮做斗篷?可是我们没有。”
他附和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要保护你们。”
我像是小孩子背下来了《三字经》,着急像爹娘炫耀一下,等待夸奖,就是希望我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掌上明珠,其他的都不重要啊。
我盯着他:“有个小女孩,她可是山灵,可调皮了,拦了我的路要和我捉迷藏,变成一棵树,你是不知道啊,那树全都一个样子,她还趁我不注意来回跑,我是一通好找啊,找不到我就出不来,你猜怎么了。”我得意的漏出来了小虎牙。
没等他回答,我就赶忙说:“我用了法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他也扬了笑脸相迎:“我就知道你会做到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推了我一把,我就跌落了,身子直直的栽倒在那个谷里,骤降下去,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大叫着。
我掉下去会怎么样?粉身碎骨啊,难道就这么又死了?
我崩溃了,我闭着眼默念:我要飞起来。
然后睁眼睛,我还在下降,就这样不断的睁眼然后闭眼,然后继续祈祷,都没有用,眼看就要摔在地面,五脏六腑破裂而死,我大喊:我要飞起来。
眼泪都出来了,我以为等待我的将是剧烈的痛,痛苦好比剜心,可是迟迟没有,我在睁眼发现自己真的凌空而起,我平平安安的落在了刚刚驻足的地方,站稳后就开始破口大骂:你真够不要脸了,怎么可以把我推下去啊!
他说:“你这啊,得逼啊。”
我情绪止不住:“你……先是挖我心,现在又推我下崖,就算我是九尾命多,也不够你造啊,我迟早得死。”
他眸中有泪,揽我入怀:“对不起。”
第五十八章爱是连指尖的触碰都眷恋
他抱了一下我,我的头刚好靠在了他的心脏那一块儿,凛冬里靠在他的身上,可以明确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也感觉到了那颗心噗通噗通的跳动着。
我说:“没事,我没怎么怪你,你不用太自责。”我喜欢这种被抱着的感觉,惶恐不安的心被温暖闯进,天地一切喧嚣都归于宁静,所以抱一下我吧,抱紧一点。
我说:“看不成日出了。”
他说:“看夕阳吧。”
我说:“我还以为你会回答等明天呢。”
他说:“也可以等明天,毕竟都是顺带的事。”
我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行的,不行的,晚了,今天的是今天的和明天的能一样么。”
他耸了耸肩:“看个人吧,我没这么想。”
我点头:“看来你不是诡辩思维啊。”
他问:“什么是诡辩思维?”
我说:“就是说啊,比如你不是要我用专注力修得仙法么,我如果诡辩的话就会说那我想天帝死他就死了?”
他说:“嗯,就是强行的道理么?”
我点头。
他冷不丁的说:“你的心已经属于我了。”
我憋红了脸。
他一脸诡笑说:“因为我吞了你的心啊。”
瞬间铁青了脸,我眯了眯眼睛,鼓掌说:“很棒。”
他说:“那当然,孔子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我问:“那你教了我三次我不会就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就弃了我么?”
他摇头:“孔子亦云有教无类。”
我问:“如果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还要和我耗多久啊?”
他说:“逼你,然后反正生生世世都有轮回。”
我不寒而粟,脑补了各种他为了挖掘我的潜力所做的一切丧心病狂的事情,比如这次推我入崖,下次就该入水了,还有和野兽撕扯……
这个世界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吧,平日里习惯了同他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所以磨难都是始料不及。
多年以后我问他:“你怎的不让我早死早超生,却偏要我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当头来一棒。”
他说:“因为你心情不好,全当你消遣,好多了后就可以做正事了。”
我惊讶,原来每一步要做的事都是规划好的。
他递给我一个桃子,天寒地冻里他给了我一颗桃,我问:“你这是哪里来的?变的?”
他笑了笑:“仙术乃是障眼法,变出来的总归不是实实在在的,若真的是实实在在拥有的,那神仙也就真的无欲无求了。”
我问:“你早前就揣在怀里的?”
那个桃还是热的,这桃是没有毛的,我喜欢这种桃子,因为省事,而且摸着也没有那种别扭的感觉。
我说:“早前我是不怎么敢吃桃的,因为它性火,我脸上生的疮会更严重。”说这句话时我已经下口咬过了。
他问:“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问:“什么不简单?”
他说:“你生的疮。”
我好像又被蹬了一脚,横眉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回去的。”
他也没劝说:“我没说要你回去。”
我问:“那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还要看风景。”
不知何时山上已经不止我们俩人,冬日里的山顶更加光秃秃一片,除了冷还是冷。那个人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但是穿的并不是棉衣,而是多层单衣一齐往身上套。
想来还是冷的。
那人足肤皲裂,脸也冻通红,哈了口气问:“你们来此地作甚?”
我却说:“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不要你的买路财。”看着他憨憨的一副天地不怕的样子我打趣道:“清楚了的话,大兄弟你看你问的问题是不是不合适啊?”
他老实巴交话一股脑全说了:“我是采神药的,我啥也不怕。”
陆判没空关心那个大兄弟,他只是摸着下巴匪夷所思的看着我,眼里是惊喜:“你这个样子比一本正经的时候有趣多了。”
我奇怪道:“你的意思是我一本正经的时候很无趣?”
他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还觉得自己句句在理。”
我更加不解。
大兄弟不开心了,没存在感了,他吼了句:“喂,你们作甚呢。”
我说:“我们不是求仙草的。”
我看到他挺着的脊背一下子又塌下来了,就像是猫见了狗,狗走了,那个充满警惕,炸毛的样子很有趣。因为我躲惯了别人,想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怕我。
二狗说:“我的老娘垂危了,已经不在了,苛捐杂税压的我实在喘不过气,听说有这样一座山有仙草吃了长生不老,若有人求之皇帝奖赏万金。”
我说:“仙草难求,万金赔上性命也值得?”
他冻的瑟瑟发抖,哆嗦着说:“这山有人寻了数年也无果,就是讲个仙缘罢了。”
若是只求仙缘那真算是走运。
这山极寒,他薄衫敝履就上了山,也仅仅因为一个传闻就如此,‘弹尽粮绝’的人哪怕是神话传闻也是信的,因为没得选了。
此时的太阳已经偏到了西边,大大的天空中渲染了一片红霞极美,霞里隐约有那么一两颗星星还闪烁着。
二狗从怀里掏了一团棕黑色的东西直往嘴里塞。
我愣了那不是别的,是草根啊!我皱着眉头看了陆判一眼,他小声道:“没了,我手里没吃食,许是天命吧。”
我朝四周看了看,果然又是无常俩兄弟在一端等着。
我叹了口气,他应该也要走了。
白无常走到我面前时腼腆一笑,我有些不再状态,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于是又定睛找太阳为我作证,我抓紧看看太阳,在它没落下去之前,没错就是从西边日落的。
他开口温柔:“阿丑姑娘,也来看日落么?”
我点头。
直到黑无常也笑的腼腆,我才明白了,原来此白无常非彼白无常,他是孟婆。
我自然为他俩开心,憋笑看了一眼陆判,我俩不谋而合:“一起看。”
二狗咽了后皱眉头说:“看什么?”
他是看不见无常的。自然理解我们正在和他说。
陆判说:“你抓紧找仙草吧,我们看落日。”
太阳下山很快,快到来不及欣赏他的绚烂,就像这红尘爱恨。
再抬头落日已跌了西边,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红彤彤的。
我说:“吓死了,以为他要死了。”
白无常掩嘴笑:“只怕姑娘看了我们都有阴影了。”
黑无常眼里则满是孟婆,笑而不语。他的胳膊甚至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俩男子腻歪的样子很是令人眉心突突,但是我知道他是孟婆。
感情真的经过了那种刹那生死,熬过了种种苦楚,已经不是迫切的要去得到什么,无关欲望,只是身边只要是你就很满足了。因为没有什么比彻底失去还要痛。
黑无常妥协了,他不是想和孟婆怎么怎么样,哪怕是刹那的并肩就已足够。这样的感情很真挚。爱是连指尖的触碰都眷恋。
陆判趁他们专心看景色时拉着我就驾云离开了,路上他和我说:“留点私人空间给他们吧,俩人呆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有限。”
真的很心疼他们,不是死别就是生离,好不容易此刻在一起过日子,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我问:“现在要去哪里呢?”
他说:“去了就明白。”
我俯瞰大地,先是吓得抖了抖,高空中地下什么都变得很小很小,生怕自己掉下去,于是很没出息的拽着他的斗篷。
他一把推我下去。
没错,我又是一阵狼嚎。
然后也飞了起来,直到升到他的旁边。他和我说:“你可是神,怎么可以怕?”
我铁青着脸:“你是真狠,怎么可以亲手推我,我连个准备都没有。”
他很淡定,眸子都不眨:“你明白吗?你已经没时间了,很多事就是来不及准备的,我教你的第一个仙法是飞,你知道为什么么?”
我说:“因为飞很基本。”
他点头:“先要学会跑,遇到灾难不能硬碰硬,会死的,所以我教你逃。《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然后他伸手一挥,我看到了一只剑朝我飞来,吓得我躲,一心无法二用于是就又跌落了,然后又飞了起来。
我以为安全了,谁知这只是开始而已。
我的周围很多支箭都朝我飞来,我躲东躲西却还是被擦破了,我的左臂被击中,一只箭划过我的胳膊,我因为没防备就吃痛的叫了一声:好疼。
陆判一挥手瞬时没了箭朝我飞来,但是脸色极为难看,他说:“你这点程度都做不好,我怎么放心。”
他又变出来了很多的箭,我已经被包围了四面八方无处可躲。我心中想要是有可以护我的盾就好了。
濒临死亡的那刻,想要活着是一种本能。渴望很强就激发了我的法力,于是自己再睁眼发现果然有个光罩护着我。
陆判脸色不再阴沉:“对了,要懂得变通啊。”
他破天荒第一次对我这么严肃,看来是动真格了,我也不敢玩笑,于是点了点头。
他说:“你知道吗?我也怕。因为你要知道自己有能力才是最为重要的。”
天将将黑,他身后是漫天彩霞,微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一身紫袍的少年目光坚定:“只要我在,我定护你周全,但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第五十九章我的小猴子
天气并不是很好,云压的低低的,天空则是灰蒙蒙的,云也不是先前洁白的样子,我说:“这天好像又要飘雪了。”
风吹来吹去,我的鞋子本来已经湿了,非常冷,现在就更冷了,我扭了扭脚趾头,云踩起来软绵绵的。我又蹦了蹦,开心的说:“这云踩起来怎么软绵绵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回头说了句:“跟紧我。”
我看着他飞的极快,眼看前方山峦重叠,他飞在前方拐来拐去,我也没心思说废话了,因为我不够熟练,稍有懈怠就找不到了。
山很高,以至于被云层围绕着,这里烟雾缭绕,看不清楚道路,各种山石林立,组成了很多交错的小道,蜿蜿蜒蜒,曲曲折折,七扯八拐,他很快就转了了个弯。
而我在后方才看清前边碍着自己的山,差点就撞了上去,我刚感慨自己大难不死,却来不及慨叹必有后福。
因为我再不跟着就真的走丢了。
路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不知道怎么走的路才是风险与惊喜并存,他越来越快,那抹身影在他连拐几个弯后更加的看不真切,渐渐的我跟着拐了个弯,就发现我找不到了,面前有两条路,我哪条都可以走,可惜内心真的是不够明确。因为选错了,就错了。可是我会迷失了,就这样在茫茫的雾里再也找不到初心。
我停住了步子,找了最近的一座山驻足。这座山的顶开满了梅花,这山上还有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再于难以置信,那泉一股脑儿就从山顶倾泄而下,不知道水从哪里冒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不断流。
我朝梅林深处走去,梅数九寒冬中绽放,鲜红色的花不屈服,满是傲骨,我很喜欢因为这使它不至于泯然于众。
花儿开着,倚在枝头巧笑倩兮,花影交错间我看到了一个小猴子,它正拔树上的梅花放到自己左胯上的筐里,那个筐子里有了很多梅花。
我不解便开口:“小猴子,梅花开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都一朵朵的摘下来?”
回头的那一刹那间,我对上的眼睛中是不被凡尘世俗沾染的澄澈,是雨打风吹后的那道彩虹,善良温暖留了下来。
它看到我眼睛眨呀眨,抓耳挠腮:“我摘的要做花环啊。”
我问:“你摘了可就吃不上果子了。”
它却说:“这梅树分花梅和果梅,我摘的可是花梅,果梅我可没动。”
它通身的棕毛告诉我它不是我的那个猴子,我的猴子朋友是通体金色的毛仿若金丝,它最喜欢和我跑东跑西,做长大了没人陪着自己去做的傻事。
眼前的小猴子尚小,真羡慕,因为美好正在开始。
春秋几季衍生了各种的再见。
我感慨:“这雾怎么就没有围绕了这里,明明应该是一副烟雾缭绕的样子。”
它却学着我的样子说了句:“这雾怎么就没有围绕了这里,明明应该是一副烟雾缭绕的样子?”
我笑了问:“这山上有没有通身似金丝的猴子?”
它说:“以前这山里这种猴子可多呢。”
我兴奋:“能带我看看嘛?我找个猴子。”
它却说:“说了是以前了。”
我问:“那它们去哪里了?”
它说:“修成人形后,有的成了神,有的则是妖了,还有的离开了,只有我留在这里。”
我问:“你怎么不走?”
它说:“我的朋友是只小鸟,开春了它就来了,我说了要给它做顶漂亮的花环呢。”它捧起来了梅花,开始缠绕编制。
它小小的毛茸茸的手可爱极了。
这一生童年结识的人,很多很多,我们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成了朋友,相逢总是简单啊,一次相逢就是永恒,因为那时单纯,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有了共鸣,遇见彼此就是为了那一秒。
我摸了摸小猴子的头:“别把朋友弄丢了。”
小猴子桃形的脸扬起来,眼睛眨来眨去的:“朋友怎么会丢呢?”
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说什么都是多余。
我说:“不会丢,但是也许有别离啊。”
小孩子的话纯真但总能一语道破天机,小孩子说:“你真是奇怪啊,为啥不去找呢?”
我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对啊,可以去找。”
童年呐,什么也不怕,什么都敢说,惹就惹了,吵就吵了,也不怕别人说自己的人品,长大后注意的多了发现有时还不如小时候呢,因为明明我已经很注意了,还是好多闲话。
我想它,它长大后又是什么样子?好久没见了,一定还是很瘦一定更美。
感情只要投递就会有回音,因为回忆。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就是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开始。
我说:“你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么?”
它耸肩:“不知道啊。”
我说:“你继续等吧,我得走了。”
它编好了花环却带在了我的头上。
我奇怪:“怎么给我呢?”
它说:“等春天我要采新鲜的花做花环,这个花环保存不了,就送给你了,大姐姐,我们也是朋友啊。”
我心中感动,长大后还有见一面就决心交付真心的勇气吗?
我笑着回答:“对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啊。”喜欢和年幼的孩子呆在一起,可以回归简单。
我不担心被骗,即使被骗也无关紧要,因为那些谎话就是无关痛痒的稚话。小孩子的话会伤你分毫吗?
不会啊。
就像那个威胁我要我陪她捉迷藏的小姑娘,只觉得可爱,人小鬼大而已。
我踩云闲逛,感觉站的累了就盘腿坐在云上,至于为什么不找陆判,因为自己知道他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一脸无语的陆判:“好一顿找啊,你没跟上?”
我点头。
他哭笑不得:“你难道不会喊我一声么?”
我说:“你专心朝前边走,没空管身后的人啊。”
他说:“你不怕么?”
我说:“怕什么?”
他说:“危机意识,就不怕我丢下你?”
我摇了摇头:“不怕啊。”
这也许就是信任感和安全感,就是没啥怕的,就是吃定了彼此。
生活像这团雾,即使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也依然得前行,因为一直在路上,可以歇歇脚但你无法停在原地等死,遇上了岔路口进退维谷之时,就缓一缓,雾会散选择也不难。
他说:“这里是妖聚集之地,有修成妖的有修成仙的有坏的有好的。”
我问:“怎么能以妖或是仙来定义好坏呢这不公平啊!”
他说:“我没这么想,我的意思是好坏的妖仙都在此地,鱼目混杂,比较危险。”
我说:“没事的,我是九尾。”
我的祖先九尾是女娲的坐下神兽,无上光荣,我的命和我的尾巴一样多。所以生死看淡没在怕的。
他说:“明白吗,纵然命多也不能一直浪费,从此刻起要学会惜命。”
他说:“你头上的花环哪来的?”
我说:“一个小猴子给的。”
他拿下来了然后嗅了嗅说:“这在哪里?正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我被他说懵了,我直言:“这么一说难道你不知道那地方在哪么?”
他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的确如此。”
我问:“你要干什么,那是哪里啊?”
他说:“早前打听到一个消息,猴山上梅林一片因为猴后喜欢梅花,如今猴山来了一个自称魔君后代的女孩子,把山给清空了。”
心又是一阵子的忽上忽下魔君是那个给他种下心魔的,而魔君已被杀,那么他的后代将与陆判是血海深仇。
我说:“看来魔君的女儿蛮不错的。”
他问:“何以见得?”
我说:“因为她只是清了山而没有杀光所有的猴子。”
他说:“没错。”
我心中害怕,不由得为那只小猴担心:“那只小猴子怎么办?”心里有了牵挂难免问题也多了起来“那你难道要和她决战吗?”
他只是沉默不语,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驾着云赶路,路程再远也变得很短。
山还是那个山,依然有梅花扑鼻香,依然有瀑布倾泻直下,依然有个小猴子上蹿下跳。
陆判一下子跳了下去,他直奔小猴子的面前:“说,怎么破了我的心魔?”
小猴子满脸疑惑。
我也是满脸疑惑:“陆判,它那么小怎么可能是魔君的后人,你搞错了。”
陆判双眼猩红,他看着我时脸上面孔狰狞,就像当初剜我的心似的,我大气也不敢出了。
小猴子‘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也跳了下去问,拉着小猴子闪到离陆判几米开外的地方,我摸了摸它的脸,又擦了擦它脸上的泪:“你别怕,你是魔君的后人么?”
它一直哭,就是不说话。
我看着陆判的脸色缓和了点,他极为痛苦的皱了皱眉然后那眼睛已经不是双眼通红的样子,朝我们走进了几步,我则是紧紧牵着小猴子往后退。
他说:“对不起,我的心魔又犯了,那花环不对劲的。”
我又注视着小猴子:“你别怕,也别哭,哥哥姐姐不会对你怎么做,我们是朋友啊。”
小猴子这才没了哭声,抽噎了几下开始的说:“我不是魔君,这山里还有个大姐姐她允许我在这里等我的朋友,它一来我们就离开。”
一个懂得理解他人的女孩子能有多坏?我觉得她应该蛮好的。
第六十章欲望似火在烧
天空是深蓝色,这时候还没有星星,最边缘还是白色,光下的树影在地上婆娑,风使枝头轻颤,梅花的香气四溢。
我心里想的事情是怎么可以保护自己,如何成为厉害的自己,我真想一夜之间就得到,痛苦的点是你脚踏实地的做事情,却不知道这脚踏实地能否有用。懊恼和崩溃再夹杂着焦虑,欲望便愈演愈烈。因为什么都失去了,所以至少得拥有一点什么,不然真的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既然爱而不得至少前程似锦吧。
这就是我本能的欲望,似火在烧。
我嗅着那香,大口的又猛吸几口,它一寸寸的撩拨着我,很难忘。梅树就像是熙攘的人海般,我无视了小猴子无视了陆判,我迷失在梅树里,我眼神放空的走啊走,我听到了很多很多的杂音。
有人说:“你一无是处。”
有人说:“你好丑。”
有人说:“没人爱你。”
有人说:“你真不要脸。”
有人说:“你可真会装。”
甚至还有人说:“活该。”
我边回头边走,那梅树好像幻化成人形,我蹲在地上,他们围着我站着指责我,我看得到一张张嘴唾沫星子乱飞,口若悬河。
我则是不可饶恕的,悲从心底漫出来,淹没了我,没有哭没有大叫,我只是静静的等着听着忍着受着挺着。
人前不要哭,那些难以释怀的心事是心上一个个小洞,被戳穿了。我只能静默,开不了口,没有属于我的独白。
我看到了一双脚,很大。是官靴,我抬头看着陆判,他正捏着鼻子,他和我说:“这香有问题,这香上有唤醒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以及最怕的东西,绝对是令你痛苦的那种事情。”他一把拉起我:“走,跟我走,不要想它。”
月光勾勒在他的身上,那张脸上没有笑,就是感觉很温柔,那一刻我觉得他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神。
每次拉我走出水深火热,拉我走出无间炼狱。
我感激的看着他,把手放在了他递来的那只手,一个力拉扯着,我就站了起来,我也捏了鼻子。我们正要走,梅树中走出来了一个姑娘。
她婷婷玉立,她身姿卓绝,她肤色很白,脸也干干净净,她的眼睛是柔和的,毋庸置疑的是她很美。
她的声音和长相不太符合,是烟嗓。粗粗的但是很有味道。“陆判,你得留下。”
我心想这是天上那个仙娥跑来找陆判,难道这是比风流债?
万万没想到。
她说:“陆判,我的父亲死在你的刀下,这笔账我追到山穷水尽也不罢休。”
她是魔道的,却干净的出尘脱俗,是人皆知宛若嫡仙是形容词,她的出现担得起这个形容词,甚至觉得她就是形容词本身。
陆判却说:“原来是你啊。”
她冷笑:“早前你失手救了我一命,但别指望我会放了你,落得今日田地,全然是你活该。”
他说:“那时见你,你还是一只通体金丝的猴子,现在是个姑娘了。”
我的下巴快掉了,我看着眼前的姑娘,镇定了一点后,细细打量,她窈窕娉婷袅娜,她眉目如画,她原是只金丝猴。
我兴奋,原来心心念念的挚友很可能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但是我担忧万一是的话,如果今天一定有谁不能活着,我不希望是他也不希望是她。
我应该帮谁?
她看我了,终于看我了。
我朝她尽力撑起一个笑来,希望她可以感受到我的善意和企图交好。
姑娘还是冷冷淡淡。
我有点失落。
她目光里是寒意:“你走吧。”
我愣了愣:“是指我么?”
她说:“不然我看着你干什么呢?”
我心中复杂有问题却不知现在可不可以问。
这时那只小猴子窜了出来,它抱着姑娘的大腿,撒娇道:“好姐姐,这个姐姐是我朋友,你就让她留下来么。”
姑娘笑了,唇瓣上扬,似有春风拂面,她蹲下来摸了摸小猴子的头:“油嘴滑舌,真不知你长大之后会祸害哪家小姑娘。”
我笃定了,她就是我要找到人。因为感同深受过所以就报之以温柔,尽力让事情更加圆满,因为小猴子等的伙伴她也在等。
我说:“你还记得当初一起玩的小狐狸么?这些年的桑葚不知能否染了姑娘的唇?还会撕嫩皮核桃么?过去做的蠢死了的事身边还有人陪着一起吗?”我压抑激动的心情:“我是说我想你了。”
姑娘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惊讶的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笑的灿烂:“是你吗?”
“当然是我。”
快开春了,小狐狸找到了当年的小伙伴。
她说:“我也很想你。”
幸好,这些年我的牵挂不是当方面的,它是有回应的。心中激动,感觉蛮幸福的,我喜欢这个回答,当年交的朋友全部都是真心的,世界的温柔就是发现那些重要的人使我们还可以回头望,我想告诉你:不想失去你。
其实不存在不能失去谁,只是不想。
幸好你也不曾忘了我,也不曾当我仅仅是个过往。
她递给我一个药,是棕黑色的。她说:“吃了它就不需要憋气了。”
我说:“你和小猴子都吃了?”
小猴子嚷嚷这说:“才没有呢,我最讨厌吃药了。”
我不解。
她说:“小孩子哪有欲望呢?”
是啊,小孩子无空关心那些事情,他们只会在意蚂蚁为什么搬家,怎样每天去不同的地方玩乐,其实不是烦恼多了,是学会在意了,同样的事情发生,小时候不会伤心,但是长大了就脆弱了,那时最伤心的事约莫就是回家晚了被斥责吧。
与其说小时候幼稚什么也不懂,不如说小时候的自己乐观坚强?不准确的,真正的坚强是哭就哭了,但是不妨碍明天还能赖在这个世界里。哪有不长大的,都要长大,以前觉得不如小时候,现在却觉得我其实是更好了。
我叹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你知道吗?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却变了脸色:“这件事不归你管,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话。”
我的确不知道怎么说,说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放下吧。然后杀父仇人就此放过?不现实啊。
陆判依然很高傲:“我赌你不会杀我。”
我听后嘴角抽抽,心想:啊,好嚣张啊。
她的眼里含泪:“你太自以为是了。”
他说:“我不反抗,你要杀要剐自便,但仅限今天,如果今天没有杀我,以后就不能再复仇。”
我心中乱做一团。
他说:“你是个小姑娘你应该眼里有光亮,开开心心,偶尔疯癫偶尔花痴,而不是被仇恨蒙了眼睛。”
我心里依然被敲了一下,他的话总是直击内心深处,就像心里有只小猫正举着爪子挠啊挠。
“魔君当年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我只想活着。”他说“你们魔道善于利用本质的欲望摧毁一个人,那你的欲望同样可以摧毁你。”
她大声吼着:“你什么意思?”
他说:“当年你的父亲不是因为我用刀用剑用毒等等之类的东西攻击的不是吗?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创伤。”
她眼泪扑朔,没张口。
他继续说:“我只是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崩溃了不是吗?”
她依然沉默。
他说:“你现在可以杀我。”说完闭了眼睛。
她擦了擦泪:“我输了。”苦笑了会儿“你曾经还救了我一命。”
不得不承认,恨不起来的恨最难过,因为最终只能作罢不作为然后折磨自己,恨自己,别人从不曾动容半分,不曾痛一点点,但是自己却放不过自己。
后来问陆判事情的原因是:
当年他遇见了魔君,魔君身体本就抱恙,他的躯体已经将近毁灭所以为了活命,就看中了他的躯体,想要占用。
魔君躺在铺着丹顶鹤的羽毛制成的毯子上,用胳膊撑着,眼神微眯。
小将跑到了他面前,带着这个孩童:“魔君大人,这次找的你绝对满意。”
不过小小的孩子,怎么可以成为魔君的躯体,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魔君寻了多日也杀了不少办事不力的魔族,准备毁灭他时却发现这个小孩的躯体竟然超神。
他大笑:“天助我也,我定要上那九天,打进南天门,端了那玉皇小儿的宫殿。”
用尽各种办法就是无法占了陆判的躯体。
已经很长时间了,这个小孩子被逼的无路可走,加之多日以来的观察,就找到了魔君的弱点。
魔君的胸前挂着一个宝物,那个宝物可以吸了任何魔族同类的精气,所以大家都怕他。他说:探囊取物。就是要下魔咒,他可以看到人最本质的欲望,然后下了那种香,就可以操控任何人。他若说:偷星换月。就是要吸精气了。
陆判天生就背负的多一点,就比别的小孩更成熟,他一个小小的孩童内心却是有欲望的,那就是恨。魔君利用这一弱点使陆判的心里防线全然崩塌。
他对他说:“你要乖,我吞了你的魂,就可以帮你做你最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这个背负太多的小孩子容易的就丧了心智,然后就有些丧心病狂。
我问他:“你怎么回来的?”
他说:“可能是我娘的魂魄护着我吧。我听见了她对我说振作起来。”
拉回来了的陆判说:“魔君,你的躯体残破了,九重天任何一个仙都可以杀了你,你放弃吧,你没有任何机会了,你承认吧。”
第六十一章明明恨,却恨不起来
因为一句话就崩溃,就会觉得很懦弱,心上的事本来就足够分量,添砖加瓦总会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魔君也崩溃了,纵然他过去怎样嚣张,如何的不可一世,打败他的的确是那番话。我们都知道痛点在哪里,就是别人最在意的事情却无能为力的。
他记得魔君最后的样子是怎样的,憋红的脸吐了几口老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就归了西。
陆判手里握着魔君的宝物,没人敢动他。
他逃跑时,魔界已经大乱,就纷纷开始争名夺权,小姑娘是魔君最后的后人。
魔人甲说:“魔君的公主还在,难道要让一个黄毛丫头做咱们的主人?”
魔人乙冷笑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杀了她。”
陆判恰巧听到了,出于本心他决定要帮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那天魔界的天很亮,和凡间一样。那天太阳亮的不行,炙热的光洒在裸露的皮肤上,很热,陆判晒的脸也发烫了。这个小小的男孩东躲西藏中也有数日了。
不容置否,他是善良的。
突然就听到来回奔波的魔人絮叨。
甲说:“听说公主被抓到了。”
乙说:“已经带到了魔君大殿。”
陆判急忙赶往那里。
他高高举着宝物,边走边大喊:“谁要是敢动公主,我定要他灰飞烟灭。”
他很聪明,流言传的多快啊,于是公主很安全。
他见到公主的时候,她还是猴子模样,一身的金丝毛,他拉着她的手,稚气的声音:“跟我走。”
后来,先冥王就来这魔界找到了他,他留给了小猴子宝物,并告诉她用法。
勾勒的是非往事填充了章节,世界真的不大。本就是早前就认识的。
从今挥别不知何时再能聚首,但还是说了再见。
我说:“我走了。”
她说:“再会吧。”
我点头。
陆判先说:“再会吧。”
她勉强笑了笑:“嗯,再会。”
世界上最痛的痛是你很想杀了一个人,碎尸万段那种,能有多恶毒就多恶毒,可是你下不了手,却发现也怪不了任何人,于是你只能活在痛苦里,指责折磨自己。
明明很恨,却又恨不起来。
可以说你失去了一切,全然拜他所赐,但是又怪不了,他不会和你说一声抱歉内心也不会愧疚一丁点儿。
相逢是劫难吧,你说后悔但是相遇却容不得自己选择。
他有什么错,只是为了活着。她又何尝无辜,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失去就是理所当然的吧。
白雾茫茫,什么都模糊了。那座山远了远了远到再也看不见了。
陆判突然正经,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回狐族?”
我沉默。
他说:“你若断不干净前尘往事,怎么做冥王?”
朝前走的人是不可以频频回顾的,频频回顾太念过去的人走不远的。回忆感重点的都是输家,无需反驳,你就得承认。
我要成神的,我怎么可以被拖累,我念得管他真假呢,都过去了,我要朝前走啊,不往前怎么遇到陆判啊?
他说:“你知道吗?有时候已经发生过的事无需回头追问了,因为什么都变了,你要的答案在失去之后都是没有意义的,也就是平添痛苦罢了。”
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为什么要再填痛苦?
既断就得手起刀落,不拖泥带水。不是绝情,是不得不洒脱。
我说:“好,我回去断他个干干净净。”
我对自己说不要逃了,崩溃也该到头了,凡事都得勇敢面对,曾经很怕,什么也怕,我怕被讨厌但还是会被讨厌,我怕一个人但是我一直是一个人,怕被曲解,这个世界的怀疑什么时候少过?你看我什么也怕,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白白丢了快乐,却又得到了什么,好像事情更加糟了。
我的耳朵里声音嘈杂,一直是过去的人说的话。他们絮絮叨叨在没人的时候就跑出来恶心我,无限循环。我真的受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哭了,嗓子也是一阵一阵的神经痛。
我赶紧擦了,看着陆判揉捏着云朵,心想幸好没被发现。
我问:“现在去哪里啊?”
他说:“反正还不是回
狐族,换个名字怎么样?”
我说:“那就换个名字。我就叫彼岸吧。”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彼岸花花开彼岸,送黄泉路上的亡魂,是很温柔的花,是冥界里唯一的炙热,宛若烈火。寓意重生就似凤凰涅槃必浴的火。
我的期望是明天一定比今天要好,所以我愿意相信并虔诚的相信每一个人都会越来越好而不是越过越糟。
他看了看我:“可以,就叫彼岸吧。”
我自嘲:“你信吗?”
他说:“信什么?”
我说:“现在碰到他们他们应该还是没啥好话。”
他说:“那又怎么样。你活着又不给他们看。”
我说:“就是觉得想让他们闭嘴。”
他说:“但凡不顺心的,我直接就让他们滚了。”
我笑了,肚子痛的躺在了云上狂拍。
他很奇怪:“你笑什么?”
我就是想到了你一言不和就说‘滚’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本来就是,我爹娘生养的我,凭什么我一直委屈自己。”
我沉默了,陆判为什么这么大胆,除了骨子里的桀骜,更多的是本身就有实力,谁不知他当年一战成名,天庭里杀了神兽的也就四野八荒独一份。
没有实力,就不能开口,就得忍着。厉害点的角色,遇到的事情和我又不一样。
我问:“你当初为什么找我,是要一起报仇吗?”
他摇头。
我问:“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他说:“我觉得自己不可能找不到的。”
他说:“其实当初的天雷是我设计的,我知道那个名叫杜笙的人是天庭派来的眼线,会随时汇报信息,我就是无意传出假消息你要报仇,那个惊雷我是早先料到了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我知道一定会劈在你的身上。”
我嘴角抽抽:“所以你喂了我那颗神药,保我元魂不灭。”
他说:“不错,有利用的成分。”
我说:“你也有点不要脸。”
他耸肩:“我承认,的确不要脸。”
我说:“所以是因为你的良心吧。”
他说:“是。”
他说:“早前失去了东西,于我而言太珍贵了,我不能真的就湮灭,我要走上来,就是不想把世界给了那些更加不要脸的人。然后骑在我的头上撒尿不行还捅我几刀。”
苦难是别人给的,但是是自己偷偷舔着伤口,慢慢痊愈的。既被给了苦难,那就要搅和,大不了同归于尽,那也赚到了。这一辈子既被毁了,你也不要想安生,这就叫代价,我同样也是送你俩字活该。你可以说我变态,那也是拜你所赐不是吗?
他眸中尽是恨意:“所以阻拦别人仕途毁了别人一生的,我通通亲手送他们进地狱。一定要亲自动手。”他特意加强了‘亲自动手’四个字。
我大惊:“啊?幸好你是陆判,那你若不是呢?”
他说:“好恶心哟。但凡世间如我一般的人约莫只有悲催了吧,骑在别人头上的依然耀武扬威继续恶心至极。”所以,大概就只能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是命么?为什么要这样推算,太不公平了!
他说:“大家没人可以成为陆判,所以那就是葬送了一生。”
我沉默。
前途重要吗?你说呢,能不重要吗?他有父母,他想报恩。他努力过也不能辜负自己。但是本可以放手一搏却被压制。独留的残恨,这辈子都会日渐加深一点。
普通的平民百姓真的没有那么多机会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我笑了:“你都是陆判了,还计较凡间的事做什么?”
他也笑了:“你知道就好,我不计较了,但绝不原谅,你也是啊,已经重生了,我揪着往事不撒手有多好笑,你也一样好笑啊。”
我说:“咱们等级不一样,你的更痛,我的算什么。我一下子平衡很多啊。”
他说:“此番回去,就作罢吧。重新做自己。”
我说:“可以,但是别人咬我一口,尽管是狗的做派,我也要咬回去。其实我没有那么恨,但是总不能一直被狗咬。”
他又笑了:“我确保你不会这样。你就是怂。”
我叹了口气:“的确如此。我没办法咬回去。”
他说:“你若以后真的有能力咬回去,就什么也放下了,因为犯不着。”
我点头:“没错。”
他挥了挥判官笔:“这笔墨圈尽了凡尘过往,也就是个云烟散,你说一直计较着,还怎么往前走,成大事的,过往的委屈都是小事情,逢人就提的往往是输的那一个,因为不如还弗如远甚。”
我说:“你说的没错。”
他说:“所以从今以后要学会缄默不言。”
我说:“嗯嗯。该发泄的也发泄完了,就上路吧。”
要明白内心光亮的不会把阴影当回事,你若计较只能说明自己不行。与其抱怨咒骂不如强起来,强到很多人都乖乖闭嘴。而且那些大多无中生有的无非就是嫉妒,就是因为不如,这是好事情,就咧开嘴尽管笑吧,笑愚昧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道理不是一瞬间就明白的,就是一个痛苦然后才顿悟的过程,内心要有希望才可以。不如相信吧……
第六十二章没必要搞大阵仗
你越在意一个事情,越恶心一个地方,你大张旗鼓的断舍离,真没必要,没必要搞那么大的阵仗,就像杀手下定决心杀一个人,她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动机和行为的,也约莫就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可能迎面还是笑脸相迎,那刀子已经捅在那人的胸口上了,凡是下定决心的事情,干就完了。
我来到了冥界里,那一日我四处奔走在这座城里,不得不说这个城就像活的一般,我混着混着大门全为我敞开,没了鬼打墙。
我咧着嘴笑,身边的鬼差和我说:“你这小狐狸还是算了成神吧,妖物成神的真的不多,几乎没有,天雷会让你灰飞烟灭的,就做妖,舒舒服服过日子它不好吗?要安分。”
好多人劝我啊,大多觉得我固执,觉得应该安分守己。
凭什么!我偏不。
又有鬼差和我说:“是啊,你的资质平平,不要顾此失彼。”
也许是受陆判的影响吧:“滚!”
他们愕然惊呆。
我擦了擦泪大声道:“叫你们滚没有听到么?!”
总有封神的,难道封神的都知道自己可以封神吗?她们生来就成功了?万一再坚持一下我的宝石就挖到了呢?万一它再挖一铲子就可以,而我却因为心理防线崩塌放弃了怎么办?太可惜了。
代价无非就是成就成了,败就是渣滓,那又怎么样,无非就是死。我不怕,因为本来也不怎么想活。
我灰落的走着回寝宫,我背后空无一人,很落寞也很孤独,因为我知道曾经失去了什么,所以无比坚定,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还怕失去什么,活着的建议:不要像个乞丐妥协卑微讨好的活着,腆着脸成全别人恶心自己。
曾经过于妥协,我什么都考虑别人,你们还不是越来越恶心我,好像我活该受欺负一样,活该就应该妥协然后失去,我好像没有心一样,你们是我的话,痛不痛?
曾经觉得缄默不言,时间会证明一切,但是世界它有时候是瞎的。
陆判看到了我,他展开双臂朝我笑了笑:“累了的话,就歇歇吧。”
受伤的‘鸟雀’扑进那个大大的怀抱,失声痛哭也不怕被嫌弃被嘲笑。
他对我说:“没事的,以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路难走没事,怕的是你自己放弃。机会一定要抓住才行。”
我当然知道,封神真的很难。我也不是笃定的坚信,我只是不想放弃,这是一个妖的梦想,很重要。
他带我来了一个地方,是个深海,我们入了海里。我看着里面的鱼虾蟹奔走,看着水藻随着水晃来晃去的,还有一个个泡泡飘来飘去,突然就遇到了虾兵蟹将。
陆判停下来和他们寒暄。
蟹兵吃的比较胖,肚子鼓鼓的:“陆判官有一阵子没来了。”
陆判答:“确实有一阵子了。”
虾兵两条长长的胡须随着水晃荡来晃荡去:“我们这就去禀报我们家龙王。”
陆判急忙笑着摇手:“不不不,改日吧,今天是带朋友来看个东西。”
虾兵蟹将纷纷笑了:“我们懂了。”
虾兵说:“这小姑娘是您的朋友,我们也不多问了,还有事就告辞了。”
蟹将也急忙说:“告辞了。”
我看着他们走远了就问:“他们都认识你,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你想带我去哪里?”
他一脸神秘:“这是个秘密,到了就知道了。”然后他突然站在我的身后拿手蒙了我的眼。
“哎,干什么?”我惊慌。
他说:“嘘,快到了。”
我就顺着感觉走啊走,然后感觉陆判没有推着我走,我也顺势停了下来。“到了么?”
陆判说:“到了。”然后撒了手。
我睁开了眼睛,被眼前的盛景惊呆了。
高高大大的水门闪着金光,在我们的头顶上,那里还有漩涡,通往那里的路并不容易,我看着一条条鱼往那里游。
他的左臂搭在我的肩膀上:“这是我最喜欢看的。”
这是鲤鱼跃龙门。
我专心的盯着,那一条条鱼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有的鼓起勇气往前游准被跳的那一刻,却失了勇气,还没跳就又往回游。
有的跳了但是还差的很远很远很远。
那一条条鱼没有一个要放弃。
他说:“你要做的事别人也在做,庆幸的是你不是一个人,大家都一样,可是别高兴,努力的也不少,竞争对手也不少。”
我点头。
他说:“你若是其中一条鱼,你凭什么越上龙门?知道么,你的努力和实力才可以,跳龙门的那一刻你有同类但不是同伴。”
谁不曾努力,谁不曾不遗余力。我们是同类,但不是同伴。
他说:“会觉得孤独吗?但是哪有跃龙门的鱼一起商量‘吖,兄弟,咱们一二三,一起跳啊,一起越过去。’”他笑的肆意“好勒,兄弟,一起数三个数,一二三,走起。”
我觉得很好笑。
他说:“觉得好笑吧,你也觉得好笑,那么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大彻大悟,他的话不是飓风,但是却似猫爪子,一下一下的挠着我的心,一下一下揪的疼。每次都是如此。
我诚恳道:“你是一个好老师。”
他说:“我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日子,你还好,你有我。你可知当年的陆判只有陆判。”他看着我的眸子。
我慌乱,也酸涩。
那句:你可知当年的陆判只有陆判。
可以想象他真的很难。
我说:“没关系,从此以后你有我了。”我顿了顿因为没啥底气“尽管你已经熬过去了。”
他指着龙门说:“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条鱼就是刚刚那条不敢跳的,它卯足劲弓起身跳起来,它越过那漩涡时摇晃了一下,就摔了下来。
我的心紧紧的揪着:“完了,好可惜。”
只见它吃痛的扭了扭,然后退了几步,又蓄势卯足劲跳了起来。
这一次它越了漩涡,越过了龙门?是啊,没看错,龙门那里闪着金光的通体大龙可不就是刚刚还退缩的小鲤鱼么!
我心中复杂:“世间万物百态纷呈,唯有相信不可弃。”
他说:“老实说鱼觉得自己也悬,但是这鱼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跳的那刻觉得自己一定能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失败了一次又怎么样,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屡次三番。
我们活在世间,需要的是一个确定。
我说:“这真的很震撼。”
他说:“答案就是你看看那些努力的人,你退缩不要紧,万物就是最好的答案。”
答案有时候不是问出来的,不用发一言,就明白了答案。无论哪一种问题,甚至不需要去问,你用心品,不就很清楚了。
就像我曾经问陆判你会走吗?
就算回答了不会走,到时候该走的一个都不会留。他做的事情才是最好的答案,我笃定的相信他不会走,沉默就体会了。
他说:“你要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你的能力是自己的,别人是别人的,我是我自己的。”
有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俩人一起约定,你是我的,我是你的,矢志不渝,不离不弃。有一人曾经为一个人放弃了的东西,别人都觉得很羡慕也深信不疑的相信他们可以走到最后除非宇宙毁灭,但是离心的反而是当初为一个人放弃了很重要东西的人。
该相信什么,你敢相信什么,你会怨么?我的青春交了出去,我笃定以为就是你了,可是你离心了。可是当初毅然决然放弃一些事情的时候别人也是眉头都不眨啊。
我说:“我懂了,一定不能放弃让自己越来越厉害的机会,因为没了感情至少还有别的东西傍身,不至于一无所有。”
他说:“如果有朝一日我走了,你也不会怕,因为你足够的强大。”
别拿永远拖累一个人,许什么都是虚的,空的,有的是肥皂泡一触即破,有的的确坚若磐石。
我想说:你随时可以离开,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像商人赚的万贯家财,他每天做好了家财散尽的打算,即使大祸临头也不痛不痒。
我说:“我知道的。”
因为我看多了离散,也被抛弃的多了,我触碰任何东西,都不敢太满,通通留有余地,坐着最坏的打算。越近,我高兴的时候自己会捅自己一刀,会走的,会离开的,会失去的。取得了任何成就我真的高兴不起来,因为太明白了,所以自己先不断的捅自己几刀。
拥有是恩赐,没有很正常。捧着凡事都觉得是恩赐的心过日子,失去了也挺的过来。
水构成的龙门此刻塌了下来,鱼们灰溜溜的离开了。等来年……
他说:“你不试肯定不行,你试了也不一定行,但不至于抱憾。”
我点头:“其实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已经做好了你离开的打算,然后开始盘算着如何不会难过。”
他笑了:“你且细细盘算,但无需用在我身上。”
我笑了:“你有这种盘算吗?”
他耸肩:“时刻盘算着。”
不是凉薄这叫坚强和豁达,因为很多板上钉钉的事,都事已至此了。这是一种后遗症,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种阵痛活着就忘不了,因为自己会添砖加瓦,然后日渐坚强。怕什么,都挺得住!
第六十三章苦难不是礼物
狐族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其实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因为我活的太悲剧了,眼里如果只守着苦难眸里是装不下漫天星辰的。
我和陆判盘旋在狐族的顶空,良田千顷,一条条路把界限分的十分清楚,整整齐齐的。现在正是初夏,天空打翻了墨水,染了半边天。我问陆判:“咱们为啥总是天色渐晚的时候,才出来,就像鬼似的见不了光。”
他轻笑:“这不正好吗,不冷不热,风吹在脸上很轻柔很舒服,这时也都忙完了,你看人群稀少也不聒噪。”
我懂了,他知道我并不能直接见那些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尽管已经认不出来了。我需要做个准备。
我和他漫步在池塘边边,池塘边这时已经有了萤火虫,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忽明忽暗,这时无边的黑夜里,这光辉就显得十分浪漫。
陆判说:“你知道萤火虫是什么吗?”
我一脸奇怪,摇头。
他笑了起来:“我觉得它是促进爱情的使者。就如乞巧节时吃的葡萄。”
“哈?差强人意的解释,吃葡萄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啊。”我反驳。
他说:“你没听过么?葡萄架下吃葡萄可以听到牛郎织女的蜜语甜言。”
我抖动了眉,一脸得意:“谁要在葡萄架下听啊,要听我就要去鹊桥那边听个真切。”
陆判耸肩:“不好吧。”
我点头如捣蒜:“的确,我也太不要脸了。”
他大笑:“你知道就好。”
萤火空中飞舞着,缠在草木间,空隙处,漫天飞舞着,我伸手扑过去抓了一个空,然后又去抓,手里握着一个萤火虫,可是手里多了一只黑色的丑虫子,俨然没了刚刚那闪着绿色光芒的‘小灯笼’,我惊呼:“不会死了吧!”
他拿起我手中的虫子向天空中抛去,那虫子又闪着绿色光芒飞了起来,我嘴角抽搐:“相互之间还能有一点点的可以相信的机会么?!”
他说:“濒临危险时为了保命的装死本就是动物的本能。”
萤火虫是团结,是爱,是希望。尽管不是生生不息的样子,但是刹那间的美才由为珍贵。其实也奇怪,轻易得到的,不怎么缺少的,大家都觉得随处可得,反而那些芳华一瞬的会被歌颂个不停歇。
就这样坐在池边我们互相倚着转眼间就是白天,没聊什么大家都很沉默,关系熟了的话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的。
一夜无眠。
你看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生养了我,我不是喜欢苦难,只是曾经经过的事怎么也忘不了。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但是苦难不是成功的人的礼物,它只能叫做经验和教训。
后来有人和我说:“你看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正是因为苦难的磨砺啊!”
我心中泛起波浪,它波涛汹涌:“你觉得成功的人就活该经历一些事情么?那些你不曾知道的事我又没说过。”疼痛总是有所保留,不见得什么都可以说。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说别人矫情了。
我说:“陆判啊,你说的对。”
初夏时节,播种的粮食已经冒了起来,总是不曾辜负这努力的成果,我心中复杂看了看天,阳光透过手指头穿插进来的阳光,照在身上还算是暖的。
我扭头看着陆判,他泛起了笑容,阳关照在他脸上的那刻,光影勾勒的面庞更加夺目,和朝阳一般耀眼。
暂时可以忘掉阴影,他在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像多了一个太阳,他驱散了我心里的阴影,先是把它们赶到了边边角角,直到彻底消失。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不会总是孤掌难鸣。
正是足够的铭心刻骨所以难忘,因为有更痛苦的事情包围着我,所以曾经的一点点小事也算是添砖加瓦。它们在我心里构成了一整个万里长城,还是永不倒的那种。
他说:“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每天就当是重生。”
我点头,没有多言。
我再一次踏上这里。凭着记忆走回了我的那偏安一隅。
木头的门许久没人已经有些风化了,明明是昨天才死,今天怎么会这样。
推门的那一刻,门倒地带动了地上的尘埃,‘咚’的一声,像是警钟,它在提醒我。
我说:“这怎么感觉过了很久一样。”
陆判说:“的确过了很久了。”
我问:“多少年了?”
他伸出右手比了一个‘九’的手势。
我震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他说:“你和时间赛跑跑的过吗,很多事情趁没迟暮抓紧时间吧。”
这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她我认识的,是当年离我很近但离我却比九重天还要远的其中之一,她不认识我了。
她讲这家主人是依然是那副趾高气昂不屑和嫌弃并存的样子:“你们找阿丑么,她早就死了。”
她紧皱的眉头,我觉得特别丑,就像是水里的蝌蚪,这种形容感觉冒犯了蝌蚪,但是文化有限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我没搭理她,我走进了院里,小小的院里杂草纷呈,甚至还看到了一条蛇游走。我心想:活着的时候,这里要多孤独就多孤独,死了以后反而有了伙伴。
但是说来嘲讽,我怕蛇,蛇未曾伤我,我曾经不怕的,就暂且省略了吧。
小小的院子里我还留了两处被框起来的地方,那里种着草莓,我想去看看还在不在。可是杂草丛生,面目全非。什么都缠绕在一起,熟悉的茅草屋还是一如当年,屹立不倒。我哭了,回忆翻上来,多么熟悉的地方,我最怀念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我凝心静气,用这几天学到的皮毛,清理了一切。我看着我种的草莓还在,结出了果子,红彤彤的,小小的。我奔到那里摘了一个,没有洗,就是拿手抹了抹然后吃了。一如当年的味道,酸酸甜甜,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草莓。
凭回忆感强撑起来的快乐记忆,我甚至看到小猴子在我们家院子里,陪我做的一切事,一个狐狸一只猴,笑呵呵的,傻愣愣的,哭着笑着说着,她分享她自己的秘密,我吐槽一切不满。
说来忘不掉的是伤还是乐,我也不知道。
只是多年以后有一个化作人形的狐狸,哭着笑,笑着哭。旁人看来就像疯傻了一般。没法说,因为这种事情无法共通。
我踏进了屋子,里面一股子的潮湿味道。仿佛房顶累积的灰尘还时不时的掉落在我的身上,我又走到了那镜子面前,一如当年稍微自恋一下,撑起来一个笑。
没有床,地上的茅草还在,正是因为当年一贫如洗,什么也没有,所以不担心别人来偷走什么,很多年过去了,也就是什么都旧了,但什么它都在。
那模糊的镜子中侧边是牡丹花,灰落满了木头边框,我伸手摸了摸,不是为了灰,就是本能意识的摸去,就像是摸自己的爱宠。陪你一段时间的物件那也是会产生感情的。
我贪婪的想多看几眼,但还是舍不得离开一寸目光。这是我的地方,它叫做童年。漫长又短暂,我深陷其中,当年嫌自己太小,现在想到只觉得自己蠢笨。
你有没有蠢到以为长大才是拥有?殊不知长大才是失去的开始。
我脚下的地,还湿漉漉的,我想来之前应该是刚经过一场大雨的。
我想到了当年衣衫浸湿还换不掉,想到了在大雨里开心的踏水池,就觉得很美好。
我和陆判说:“我想住在这里。”我又补充道:“我种的草莓现在稀稀疏疏的都成野草莓了,我要重新种。我要养猫,开心了我就团它的脑袋,不开心还要团它的脑袋。”
他笑:“那你团吧,小心猫成精了报仇。”
我哽咽:“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想我的小猴子了。”
他说:“可以找她。”
我说:“说的很轻巧,可是太久了。什么都不容易了,我希望再见她的那一刻,她可以笑着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希望不要只是我一个人很怀念而已。
有她在,我最快乐。
曾经听过一个说法,说是小时候是交不到真心朋友的。那是错的,时间证明了小时候交到的朋友往往是最靠谱的。
最纯真的心毫无保留的触碰,有翻脸就和好的勇气,后来却是怎么也没勇气了。
他的官靴来回走,踏在地上步步有声响。
他说:“生活不是回归以前的样子,那叫退步,而是开开心心的接受现在,然后更好,你可以怀念,但不是退回去,而是往前走,前边还有她。”
“你说的对,我听过最动听的话是她和我说‘我也想你了’这个答案我等了很久很久。”我每个期盼再见的那一刻,我梦中偶然就有她,然后和她说:我好想你啊。但是总归没有回答,现在总算是听到了回答。
我战战兢兢的,老实说我真的很怕。我很怕只有我一个人很怀念,我只是希望我的想念是有回应的,因为她真的太好了,我还不懂得分享的年龄,我们一样大,但是她却拿仅有的给我,多年以后每每想起仍然很震惊。
许一个念想:愿看尽世俗后,所有人的朋友,归来相遇依然是朋友。
第六十四章全世界可以撒手,但我不行
这天狐族传来一个通知说是狐族王宫贵族丢了一个孩子,留下来了狼的脚印,于是狐族要和狼族宣战。
大家都不答应,说是传到妖王那里,没法交待。有个人笑了:难道你不知道妖王死了么?
大家震惊:原来都是套儿。
我和陆判无所事事的晃来晃去,无意间听到了这些。
我小声和陆判说:“狐族和狼族是彼此最大的竞争者,势必有一个王会是万王之王。”
他说:“所以说孩子丢了是刻意而为之。”
我点头:“没错。”
大家都明白。
这里铺着鹅暖石,走上去还有点硌脚,这里的风景很美,状如柱子的石头一横一竖一横一竖堆叠成了大大小小的亭子,坐落在花草树木之间。形状虽然并不怎么的方方正正,但是却比那些规则的图形好看的多。
我们顺着这鹅暖石铺成的小道继续走下去,发现了一处假山,假山一个个堆在水上,水里这时已经冒出来了片片荷叶,还有荷花。水里几乎已经看不见水了,因为东西太多了,还有浮萍。我心想这个池子如果足够的大,就可以撑一只苌蒿穿寻。我脑子里开始幻想,有一条长长的河曲曲折折,两岸的水草很高很高,围成了高高的墙,里面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神奇的东西,我
撑着苌蒿探寻然后与世隔绝。
突然看到了一个大手在我面前晃,我才回过神。
他无语:“叫你半天了,想什么了?”
我说:“我刚刚想这个池子要是条河就好了,可以撑着船走啊。”
他说:“这有何难,都是幻境,施法可以变出来的。”然后一挥手那个鹅暖石小道竟然变成了长长的河流,上方还有一叶扁舟随着河水的流动一晃一晃的。
然后他拉着我就到了那个船上。
我看着船漂泊在河里,有了我们俩的重量,就更沉下去一些。我颇为享受就躺在了船上拿手去揽河水。冰冰凉凉的河水穿插过我的手掌心,就像真的一样。
我说:“好真实啊,这个幻境。”
他笑着说:“知道为什么人想成仙吗?除了长生不老之外,还可以唾手可得人十分努力才可以得到的东西。”
是啊,宫殿楼阁,是天下男人妻离子散背着重重的石头,顶着寒冬顶着酷暑受着一鞭子一鞭子的打才竣工的,美好之下掩埋了具具白骨,位高者‘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我说:“其实仙和人没什么不同,都并不懂得知足,一旦有追求就会不快乐。”
他说:“对,因为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做到的。”
我说:“没错,但是不能因为太难就撒手不做,因为它会成为心头的旧事,翻不去就使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问:“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说:“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非要得到了。”
我说:“你不是想成为真正的神么?摆脱半神?”
他说:“天生之事岂是可以改变的?”
我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我俨然已经是神了,早就位列仙班,神本身就是人修来的,我自己纠结全神和半神有什么意义?”
我惊讶。
他笑的轻松:“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曾经纠结痛苦的事本就不是个事,只是自己想的太多,很多烦恼都是自找的。”
我不理解便争辩:“不,有的的烦恼真的需要解决,并不是自寻烦恼。”
他说:“你不要想它。”
我反驳:“难道所有的事情单一句你不要想它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这太不公平。
我说:“还是要试试的,不管有多难,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轻易放弃。”
他说:“你的事是你的事,我说的是我的事,咱们另算开吧。”
舟一晃一晃,我看着阳光,刺眼又炙热。我可以感觉自己散在腰间的头发快要烧着了,太热了。
我开口:“陆判啊,我感觉好热啊。”
他笑:“夏天的太阳晒了一上午当然热啊。”
我奇怪:“大家为什么不奇怪你的身份,因为你不是妖,这一嗅就嗅出来了,而且你我经常明目张胆的晃来晃去,这妖界每一张面孔大家都很清楚,咱们可算是生人啊。”
话说完我发现自己身下不是小舟了,而是被太阳烤的炙热的鹅暖石,我用手撑着起来,感觉手掌还有些疼。
他说:“该来的总会来,你急什么。”
话音刚落,我那‘好邻居’就带着王族兵队围了我们。
他们的领将说:“你是什么东西。”
我嘴角抽抽:“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心里一阵的圈圈叉叉,我心想:九尾狐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将领有些胖,他的肚子浑圆还一抖一抖的,他比我高,又仰着头,但是眼睛却向下瞟着我:“”没说你。”
我看着陆判,本来很生气,但看到了陆判无语的表情,我幸灾乐祸。
他说:“头一次见妖在我面前这么横的。”
那将领冷笑:“小子,你完了,兄弟们抓住他。”
我就看着陆判一阵拳打脚踢,然后众妖纷纷倒下,身上都负了伤。
他说:“我一个不高兴挥挥手你们都得下黄泉。”
那将领爬起来还是不曾求饶:“我们妖不归冥界管,死了就死了,无常也不会来索我们。”
我看了看陆判,他知道我想问什么于是就小声说:“你不一样。”
因为我不算是妖。我是冥王,不过魂魄附在了一只已经夭折的小狐狸身上。我的身体也不过是寄居而已,并不是我的,我唯一剩下了我的灵魂。
还有一个站着的,就是那个告密的。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我心想她每次不都是口若悬河么,每次不都是说话噎住别人,从不照顾别人的心情。
话可以直说,但是我不过想交一个朋友,直言不讳的告诉我我这种行为叫不要脸。这应该不叫直吧。
陆判说:“就告诉你们我是仙,我的大名叫陆判,你们可以和自家的王说仙族挑事,我并不介意你们打完狼族还要攻打仙族。”
他们没有一个继续吭声下去,都明白即使整个妖族也无法与整个仙族抗衡,何况他们只是小小的狐族。
太阳这时已经在正中央,光打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很想闭着因为太晃眼了,我不喜欢正午,这种炙热的感觉烤的我十分烦躁不安,心情郁结。
乱做一团的感觉,我越忙越糟。之前的时候撒手不管,不作为因为自己的心情实在是撑不住。于是选择睡觉来调整,可惜真的调整不过来了。
我经常听到‘活该’两个字,经常可以听到别人的冷笑,包括现在。可是并没有谁说,可是我就是可以听到,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我还是想逃,于是没打招呼,就飞上云端,我不想去面对过去,因为再次看到听到,我的心自己就开始撕扯,本来不看见就很烦,看到后更加抓狂。
我躺在云朵上,身下软绵绵的,也不觉得炙热了,我感觉到了风,时不时的吹拂过我的脸,轻柔又舒服,然后就睡着了。
梦里面梦到自己坐在一条龙的身上,我手里抓着它的龙角,它飞的很快,上窜下跳我十分害怕,就叫出了声音。后来就不怕了,我感觉特别开心,然后哈哈哈哈哈的笑着。
我问:“你是陆判的真身?”
它开了口:“我是刚飞跃龙门不久的小鲤鱼啊。”
我十分兴奋像是看到了偶像:“啊,你真的很了不起!”
它粗着嗓子笑了笑,就像惊雷轰隆隆:“没那么夸张的。”
我还是笑着,睁开眼睛看见了陆判匪夷所思的一张脸。
我心中嘀咕:所以刚刚我一直在笑?
他说:“彼岸,你笑什么?”
我一阵尴尬生平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笑醒了:“我梦到自己和前些日子飞跃龙门的小鲤鱼成了朋友。”
他笑了:“为啥这么高兴?”
我说:“感觉主动和我成为真心朋友的,我一想到就特别开心了。而且它告诉我一定要相信,真的可以成功,只要不放弃。”
做成了那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真的很爽。执着的人就是全世界都在放弃,但你蒙不了自己的心,你知道谁都可以弃了撒手不管,但你不行。
他说:“事在人为,有些时候你真正埋头苦干,甩开膀子的那刻,你已经赢了全世界。”
他说:“值得恭喜的是最扎你心的已经不是钟馗了,你的烦恼不是爱情。”
我心中澄明,爱情就是一阵子过去了就好,因为盼着和心里装着别人的人有什么真的没什么意思,喜欢钟馗的阿荼已经死了,现在是不死不活的阿丑,她以为阿丑也死了,但是发现还没死透,愁啊,成神太难了,那个概率不亚于陈酒坏了,时不时就残废一下,然后极为在乎我的心碎一下,我看着那些心碎对自己来说也很残忍。
我说:“爱情看缘分,我要的是独一,这个要求太高了。我还是仔细斟酌一下如何封神吧。”
他说:“真有你的,你是真瞎。”
我看着他,就是他吗?算了,头疼,还是考虑考虑如何封神吧。
我说:“你什么时候离开狐族的?”
他叹了口气:“哎,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了。”
第六十五章不服,少拿命压我
我回到冥界又睡了很久很久,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我不喜欢红光,因为这一切显得太诡异了。黑暗中的红光给人的感觉是压抑和恐怖。并不是希望。
那种暗红色就像是暗示我随时会有一个女鬼钻进我的被窝,然后从脚底直接爬在我的枕头旁边她的脸是青的颜色,我先是摸身旁多了什么东西没,却发现了女人的长发,一睁眼她面孔狰狞就掐我的脖子。
但是我并不怕因为我见了太多的鬼都不是话本里的那样丧心病狂,就算怨气冲天杀人什么的,生不如死什么的,也尽数都是狠话而已。难道说话发泄都不可以么,鬼有什么好怕的,世界上穿戴整齐的人背地里也做过一些杀人放火的事。而鬼面孔狰狞说是要你生不如死却只是说说。人呢,他们各个说爱你的话,但你失去的东西,无一不是拜他们所赐。
你看,这人间可以信鬼话,但别轻信人。
这睡觉的光景,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在浪费时间,总说态度决定一切,道理我什么都听过,但是心情它不是自己真的可以左右的。每觉得累,我知道自己什么也干不了,还不如痛痛快快停一停,真的好了以后再往前吧。可惜我不知道这个时间有多久。
我盯着眼前的床幔,四周静谧,要是真有恶鬼纠缠,也算做另一种热闹。可惜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人叫我一声,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梦梦。醒了就翻一个身然后继续睡。直到再也睡不下去。
这里我不知道什么是日夜,没有时间的观念,因为它永远是一副样子,我要不找孟婆去讨一碗汤吧。
重新开始。
我跳下来了床,去找她。她端坐在桥前一瓢瓢的舀着,面色镇定,这样才像个神仙,神仙不应该带着悲喜的表情,看什么都是淡淡的。
我问:“能给我一碗孟婆汤么?”
她抬头,发间的多了的步摇颤了颤:“你要是喝了,不止烦恼,那些美好也将不复存在的。”
我惊愕,脑子高速运转着。
她说:“记忆里本来就应该什么都存在,你无法选择的记住和遗忘,记忆这个事它是自然而然的,再过个几年,你脑海里再没怎么见过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了,真的想不起来,不信你试试。”她朝我温柔的笑了笑:“你还可以明确想起多年未见的每一个人或妖或等等之类的所有吗?”
我仔细回想起来,想了很多很多,发现的确有的面孔真的无法细细勾勒,我当真吃了一大惊。
她说:“生活喜欢看玩笑,就喜欢打别人的脸。你曾说过永志不忘的事慢慢就忘了,你曾说自己忘不了的痛苦,提起来就像个笑话了。”
我沉默。
她说:“你去努力达成自己的期望,然后遇到那些很好的人把美好的记忆慢慢填满,某一天后你就发现那些事,故事里的等等就全部模糊了。”
我说:“我其实有点糊涂了。”
她说:“你会明白的。”
我说:“但是世界太小了,抬眸都是旧人”
她说:“那就回避,然后再也不见。”
我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行,我得回去,因为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她说:“那就忍下去,解决了就彻底不见了。”
我皱了皱眉,苦笑:“可是对于我来说太难了,这个坎我没法过去,看见就浑身难受。”
我觉得自己的寝宫是最安全的,我只想躺着,一步也不想走,陆判什么也知道,所以就迁就我,没来烦我。
这个世界爱我的为我妥协,不为难我。不爱我的,倒不是因为懂,而是有没有我真的没差别的。所以身边冷冷清清,但不是凄凄惨惨戚戚。
真正爱我的我知道,其实有一种痛叫爱我的不再有那些要求了,没了那些告诉我应该怎么怎么样,而是为我妥协了,明明做惯了怎么要求我,但是却退让了。
我其实更难受,因为他们知道我不对劲了。所以给了我时间让我去缓。
记忆由不得自己选择,因为它必然应该存在。既然存在就应该有存在的理由。
我说:“不忘了,不躲了。”
她说:“本能忘不了痛苦是因为对现状不满,遂意的人乐的日子还乐不过来,哪有时间回忆啊。”
我点头,然后就道了别。回去的路上,路的中央有一个掩面而泣的男子。他脸色发青,看来是个鬼。
我过去蹲下问:“你怎么了?”
他看了看我:“看你不和我们似的,你是不是仙子啊?”
我说:“我不是仙子,但是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事情,没准我就帮到你了。”
他坐在地上,顺了口气:“我一个死人怎么会怕被笑话,讲讲又何妨!”然后就开始讲他的事情。
他的爹的朋友是宫廷里的医学世家,这几年学医的前景不错,于是就被爹送进了宫里,认了师父就开始学医。
学徒们蛮不少,大家都一样,什么都是从零开始,他也暗地里打听过原来那些学医的大多也都是为谋个好出路。
都一样,但不一样的是他的反抗意识更强。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毕竟爹娘交了钱要他学本领,这年头钱多难赚,他无法心安理得什么也不学,惶惶度日,也无法用功研习医术。两边怎么看都是异常痛苦的事,他喜欢的是写书,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
他的父母常说:娃子要好好学。
但他心中复杂,怎么也忍不住:我是学不到本领的,真的你们做好准备,我约莫就是浪费个时间。
小时候什么都可以妥协,但是有些事真的无法瞒天过海——他真的不想学医。他真的什么也学不到。
朋友说:“哎呀,遗憾多,顺遂少啊,大家都做不了喜欢的事。”
可是人这一辈子一晃眼就过去了,为什么这才弱冠之年,就武断的定义了一生。
他说:“我不服,就是不服,不要拿命来压我。”
于是他还是很痛苦的,依然摇头晃脑的学医,脑子里一点知识也没进。他眼看时间的流逝,眼看着爹娘交的钱,可是自己却无力。他没法说:我不学了,我要靠写书写话本谋生。
所以目前看来只能继续晃下去,但是往前走一步刀就划得更深一些。
他心情郁结了,爹娘时间久了也看出来了,于是就休了假。
他失声痛哭流涕,本来挺听话,但是这次真的敷衍不下去了,他看到了父母妥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假休的如此轻易。
他在桌前吃饭边吃边哭。
他爸吼了一句:“不要哭着吃饭,哭着吃饭,饭都吃到别处去了。”
但是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了。
他知道那句话言外之意可以替换成:比起逼你,更想让你快乐。
家里的门槛很高,他走回房里时,就绊倒了,然后头重重磕在了桌子上,这一生就交代了。
这种死法特别搞笑,但是他就是如此匆匆的连告别都没有,突然就死去了。
意外那么多,有的死亡就是没有征兆的,总是突然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珍惜吧,本来就时日无多。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活到儿孙满堂?这个真没有办法保证,所以为啥要想来都是遗憾?
本来不该如此。
我说:“你想怎么样?”
他说:“我想活,可是活不了,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只是点了点头。
他问了句:“前边是奈何桥吧?”
我说:“是啊,朝前一直走,就可以看见了。”
他站了起来,脸上都是泪,但步子很缓,舍不得迈快一点。
很多事不是说放下不去想,就解决了,那叫算了,是无力的妥协,但是约莫也只能算了,事情其实从没有被妥善解决,不过是自己不敢承认,因为一直想就活不下去了。
人可以让你失去,但是无人为你背负太多,都是自己抗,你真应该好好抱抱自己,那么坚强,走到了现在。
他的故事我很动容,因为我也感觉到了,我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被在乎我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没有要求了,全是妥协了,那些妥协真的扎心。
在乎你的人不是要求,世界关心的是你怎么浑身带光的熠熠生辉,可是照顾你心情的只是那些爱你的。
大家不会知道世界上有我这么一个九尾,封神之路遥远而艰辛,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因为大家知道结果之后,才开始纷纷议论你的过程。
我若不能封神,大家只会嘲笑:嗬,自不量力罢了。怎样的过程都是抱怨而已,太现实了,你的高度决定了身边的人怎么说话。
尊重本身需要本事。要想被尊重唯有变强。如果我是那种一看就惹不起的,又怎么会被欺负。
如果陆判真的够强,又怎么会被欺骗,失了机会。可以说那些人不要脸,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
强大的人,就没有人敢骗。
冥界没有光,冥王之所以却照亮了这里,是因为她是王,冥界没有人气,之所以有了凝魂城,是因为她是王。
为什么想做王,因为没有人护着,便自己护着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真的算不了,但是又无法大开杀戒,每每想起依然咒骂,依然诅咒。别指望别人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还可以笑着原谅,生生世世都不可能。不要道德绑架,毕竟失去的是我,不是你。
第六十六章我们不一样
“你就是新来的狐妖吧?”他带着大大的斗篷,遮住了面孔,黑纱下看不太清脸,但是声音很熟悉。
我点头,计划看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说:“我不是冥界的,我是妖,听闻你要封神?作妖不好吗,平时喝点人血,吃点人肉,轻轻松松不好吗?”
可是我恶心。
我摇头:“各有志向,没啥好说的。”
他诚恳道:“我们一样啊,谁还不曾有过梦想,我也是啊,我也努力的去封神,但是失败了呀,所以不要一直痛苦,咱们一起做妖吧。”
我笑着说:“你自己作妖吧,我不奉陪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很想告诉他:你试了没成功,凭什么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呢?
可惜这话就是说不出口,就没说。
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无需和别人顶嘴惹得一身不痛快。
“就选择自己坚持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我说。
那个声音我知道是谁,想了起来,是杜笙,他果然不是善客。
我拿着意念变出的剑继续舞着,是陆判拿来的《蜀山剑法》,招式太多,练了很久勉强记了三个,我觉得自己此刻俨然一副女侠的样子,特帅气逼人,一定会让看到的所有人吓得屁滚尿流,我想到此于是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全部都是我的剑下亡魂,我感觉我笑起来蛮变态的。
陆判一生不坑的站在我的面前,他说:给你讲个鬼故事,你看怕不怕?
我点头配合。
他说:“以前啊,有一个鬼,她四处游荡,然后暗夜里显出人形,她现在就在你的身后。”
我叫了起来,不是因为故事可怕,而是被带的。我们反应过来了于是纷纷看着那个传来声音的地方,我惊喜非常,原来是小猴子。
我们纷纷咯咯笑了起来,但是小猴子却是十分委屈的样子,它哇哇大哭。
我十分不好意思,立马跑到它面前,揉了揉它的头:你没事吧?我们错了,不该吓你。
它抽泣:“我那么坚强,怎么会因为一个鬼就开始哭,我才没有那么不争气呢?”
陆判问:“那是因为什么呢?为啥来冥界?”
我说:“肯定是想我们了吧。”
它说:“想是想但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的朋友一直没回来,我等了一年了,这都来年春天了,可它还是没有来。”
小猴子春天来临时眼睛就一直盯着悬崖峭壁那边的上空,它守着年月,梅花又开了,然后又没开,蹉跎了岁月呀,它等的人还是没有来,它终于等不下去了,于是才来的冥界。我们听它讲自己的故事。
小猴子说自己跋山涉水来的这里,早前学的法术还是派上了用场,就是到了鬼门关的时候不太好走,它用了法子才来了这里。
我想到了那些牛鬼蛇神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它如何穿梭过来了鬼门关,说是它站在鬼门面前,当然吃了一鼻子灰。
牛鬼蛇神:“你边去儿,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岂是你一直破猴子可以来的?”
小猴子说:“怎么说话呢,一点礼数都没有啊,这是什么傻叉。”
旁边的鬼看不下去了,说:“你出个钱不就行么,骂什么呀,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难过鬼门关。”然后白了猴子一眼,就把钱放在鬼差面前,轻易就过去了。
小猴子眼睛一眨,于是就立马明白,偷偷背过身,变出了一叠鬼钞,然后牛头马面立马笑逐颜开,开了那门。
难怪贪财的都该死。
小猴子进来了冥界一路穿梭误打误撞终于来了这里。然后就遇到了我们。
它说:“那牛头马面真不是个东西,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陆判笑了:“哈哈,要不是因为这个你怕是还进不了冥界吧。”
的确如此,抓住弱点,就可以利用了。
陆判开始讲故事了。故事就是:
他碰到了那个先生。他蔽衣破衫勉强遮了身子,他骨瘦嶙峋就在地上趴着。他甚至不相信眼前苟延残喘的人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先生。
他试探着问:“先生?”然后急忙蹲下。
发现此人咕隆着不知道说着什么,他凑近听了听:我饿。
人是有私心的,救命的馒头该不该给他,他真的犹豫了。本想扭头就走的但是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还是拿出了那个馒头。
白面馒头和黑漆漆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明显。先生一瞬间眼冒星光扑了过去,抓的陆判手上都有了血印子。
人极度饥饿就是如狼似虎。
许是良心发现吧,先生说:不存粹的感情,带着杂质,长久不得。
事情原原本本知道了个大概,才知道全是局。从头到尾被人诓骗,你看这就是天真的代价。
他徐望见不得别人好,你说都在一起了。还怕什么?因为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光明不到哪里去,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所以怕了。
先生收了钱财替人办事,那个磊落的先生他教给我们:要视金钱如粪土。
可笑不可笑?!
他失落的走了,没有多说一句。后来陆判抑郁成疾,死了。
他失去了自己的机会没能拼一把,这就是个局,平白的就被毁了人生,前途多么重要,你啥也不是的时候,别人嫌弃你,觉得你不配,你怎么如此不堪,你去努力,别人又阻拦,很不要脸吧,但是你能怎么办,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他人依然为非作歹,只有你继续痛苦着,没有任何反手的机会。
小猴子骂骂咧咧:“这种人怎么不下地狱?”
陆判笑的云淡风轻:“凡是因为钱就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然后毁了别人的一生,你怎么他们没有下地狱,我一定会亲自动手,不是送他们归西,但一定是亲手送他们入的地狱。”
贪钱可以,但请正经一点,你毁了别人的一生,就要付出代价,这种后果,自己背。
小猴子说:“爽,就要这样啊,一定要报复,绝对不能放过啊!”
陆判冷笑:“凭什么失去的是我,我还忍着不作为呢?”
小猴子补充:“恶心也要恶心死他们,也可以同归于尽啊。”
他点头:“对,反正活着没啥子意思,但是不同的是他们还想活,所以一起死,是赚到了。”
我嘴角抽抽:“你真要教坏小孩子。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真的高尚不起来,说罢手真的做不到。”
这种想法,不怎么光鲜亮丽,很阴暗很变态很蹩脚,可以说是心态不好。但是别劝别人善良,毕竟你什么也没失去,不要充做大尾巴狼。
心如死灰的人带着还想活着的一起死,有什么可惜?
我拍小猴:“你这么一丢丢大,还没有经过这些啊。”
小猴:“我说的是陆判哥哥遇到的那些王八蛋啊。”
我和陆判笑了。
陆判搂着它的肩:“你真会说笑,你共情力不错啊。”
它也不好意思了。
它看着我手里的《蜀山剑法》,就拿了看,翻看几遍,又开始拿了我的剑开始舞着,一招一式竟然记得十分清楚,我错愕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
陆判鼓掌:“看来你很厉害啊,你是个绝世惊才!”
我张嘴接舌,无言以对。
陆判问:“你父母是何许派别?”
小猴子却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额,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石猴?我笑着说:“说笑,肯定有父母的。”
陆判:“不啊,母鸡不需要公鸡,蛋也下得出来,世界上惊奇的事可多呢。”
石猴愣神像是碰到了知己:“大哥哥,你是唯一相信我的啊。”
那些荒诞无稽的事情无非也是需要被坚定的去相信一下啊,真实的事情被相信了的感觉真的很好,因为太不容易了。
陆判说:“吸天地日月之精华形成的石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所以你的才能并不是空悬来风。”
石猴笑的开心:“你这么一说就觉得自己好厉害。”
他说:“小猴子,去找菩提老祖吧,这样你才能真正的学到东西。”
小猴子:“可我的朋友不知道活着没?”它双手一摊。
陆判说:“冥界不管妖界的事。”
小猴子头一沉:“可是……这样的话怎么办呢?”
我说:“有缘自会相遇。就像我和那位姐姐,这么多年都成了人形了,还是相遇了啊。”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可以轻易作罢的心事,话语真的没有说服力,真实的事情才更加有说服力。
灯光亮着洒满了冥界,与彼岸花交相辉映,照亮了这里,小猴子奔向花问我们:“下次我能拿这里的花做花环么?”
喜欢这个小猴子,因为它的顽皮态尽显,十分可爱啊。
陆判也是很喜欢,我看的出来,他眼里的宠溺。
陆判告诉了它菩提老祖的去向,于是这猴子就急忙走了,还拔了一朵彼岸花别在耳朵上。我们笑他。这修成人形是个姑娘还是男子?真的不知道,这奶腔奶调的音难以分辨,我们也从未问过。
我多嘴:“陆判啊,你说小猴子是男是女啊?”
陆判说:“额,男的,一定是个大英雄,成大才那种!”
我不服:“凭什么成大才的就非得是男的?”
陆判说:“不要对号入座好么?我说的是它是男的,但指的并非是男的才能成大才。”
我说:“啊,我太敏感了,受刺激多了,不要介意啊。”
他装做苦脸状:“啊呀,我知道所以就包容你了,会好的。”
第六十七章无非是平添了忧伤
都有底线的,但是不是好脾气就可以允许你无下限的不要脸。
冥界沸沸扬扬说是白无常和一个鬼差打了起来,因为一封信。
白无常依旧手握着勾魂锁,来回的摆弄,巡逻于冥界,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永远都是一副健谈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事可以惹他生气,大家都觉得他是冥界脾气秉性最好的。
所以既然生气了,肯定是别人的错。
事情是这样的:
整齐俊美的字体摇曳在信封上,单单提笔的字也足以使人心头荡漾,漂亮!
上边写着四个字:谢必安收。
那鬼差不是别人正是那杜笙,他佯装恭敬双手奉着那信高高举过头顶说:使者大人,您的信啊。
白无常当场表情都变了,此刻已经面无血色了,他伸手去拿。
可是就在此时,那人却故意搞怪,把手一回拉,七爷就此扑了个空,七爷就怒了,他怒吼道:你给我!
你说这种人多讨厌,就好比是你急着上茅房,他就是不给让,还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那种。
他终于给了他。
稀世珍宝捧在手里,他的动作突然就放缓了。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笑就像是危在旦夕的人得了还魂草。
可是里面是空的,他无法淡定,但是还是凭着修养强撑下去,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语调还是小小的柔柔的:“里边的信呢?”
杜笙一脸懵,他窘迫道:“嗯?什么意思,这信是您自儿打开的啊,我可没动啊,这也没有痕迹不是吗?”
白无常:“谁知道你使了法术没有?”
杜笙笑的开朗:“您疑心重,别怀疑我了,我一个小小的鬼差,刚来不久。”
好像生气表达情绪的方式就是摔,他的勾魂锁直直扔在了杜笙的旁边,然后又伸手,它又自己回到了他的手里。他的确没有意识去砸他,他冷言:“你最好说真话,否则要你好看。”
其实威胁本身就是一种输,不怎么好看的。他的确没有办法,即使下下策也要试一试,因为没得选了。
你觉得小事而已没有必要,请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种感觉比占着茅坑不拉屎还要过分。
白无常一把抓着他,掐着他的脖子问:“你说还是不说。”
他痛苦的皱着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窒息的感觉使他的脸憋的一阵红一阵白。白无常松了手,杜笙却笑的很开心:“你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太幼稚了。”
那封信是恩师写的。
杜笙突然换了一副面容,是他师父的样子,白无常没了礼数,因为实在不知真假,眼睛会骗人的,就是他站在你的面前一模一样但是就是不能认。这也许就是被诓骗的后遗症吧。诓骗的多了便再难信了,再也信不过了。
心里的坎全然过不去,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后就长了记性。
师父一脸慈祥,鹤发童颜,红线缠成的渔网状的针织衫披在了白色衣服上,拄着一根拐杖。这是月老。
他并没有当场跪在地上,可能是直觉告诉他不能信,有时候这直觉还是准的。
他将手一背说:“我不信,你不是我师父,因为我的师父常对我笑还喜欢摸我的头。他的手冰冰凉凉,但是却给别人温暖。”
杜笙摸须一笑然后就变回来了原型:“只是想告诉你你师父的下落。”
白无常惊讶:“真的假的?”
他说:“你觉得呢?”
这凝魂城灯笼高高挂起,每走几步就是一个灯笼,鬼差除了看家护院,管理魂魄以外还需要点灯换灯笼,看看那个灯芯是否被什么风给吹熄了没,是否没油了,灯笼的外罩是否被风化,然后就破裂了。
所以经过的他们的鬼差魂魄蛮不少的,大家话传话看了个片刻就传言了。
所以说传言不可信啊,不能以偏概全。
黑无常火速敢来,陆判也拉着我一起。
就见到了这一幕,我问:“怎么又是你?”
杜笙撇了撇嘴:“你这什么态度,怎么就不是我呢?”
我有点尴尬,就打哈哈:“没事啊。”心里嘀咕:什么不好的事你都沾边,你要我什么态度。
杜笙的袖子卷了起来,一身棕布衣穿在身上,一副聪明相,其实感觉他不怎么坏,好吧,不算太坏。
黑无常看了看白无常,白无常皱眉递了那信,黑无常惊讶的张嘴又觉悟了,指着信又直直的望着白无常的眼睛,白无常点头。他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看陆判,他抿嘴笑着说:“没事,他们的可以交流,但咱们参悟不了。”
我总觉得他知道,但是又不能问。
白无常倒是大方:“我们师父的笔迹我们识得的。”
一声师父终生为父,他俩从小跟着武当学艺,年月里是会有感情的,因为当年也跟着别的派修习,但是从没有管顾过他们,直到他们遇见了那个恩师,他的笑如春风般和暖,小心叮咛,细细嘱咐,就深一刀浅一刀的落在了心上,爱和恨是一样的,一样生生世世,永志不忘。
快乐取决于你靠着爱活还是恨。
我们既然选择了,就得为选择而承担后果。好像靠着恨谋生蛮不好的,显得特别扭曲特别阴暗。但是有的事不是单一句话就可以抹平的,不需要避重就轻。
只剩了我和陆判,我问他:“为什么要苦大仇深的活着?”
他说:“世界上人与人总归是不同的。泥泽里的东西和澄净的水池总归不怎么一样,但是大家都不喜欢泥泽里的,可是泥泽又不是自己可以选的,自身的经历也不是自己愿意经历的。”
冥界里的天空是黑色的,也没有星星,因为这里是地下。承载了世间亡魂,大多几经风雨,一片哭声。唯一的光也就是灯笼里的,灯笼也是别的地方的。
我说:“我就适合这里,无比相融,无比合适。”
他说:“咱俩一样。”
他说:“自己手里肆无忌惮的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自己的生活确实是无法自己决定的,我想改但改不了我想逃却逃不掉。”
我说:“好像只是看到了坎坷的一面,释怀太难。”
人间里清晨微微亮微微凉,大家纷纷开始起身忙活着,中午就是太阳正中央洒满了所有地方,地上落着几抹倩影——房屋,人,庄稼等等。下午了天上是夕阳窗户没关又会透进余晖来,晚上点着青灯,忙活完就是歇息。生生不息,永远如此热烈。
向阳生长的花总是招人喜欢,阴影里的没有养分还会被骂活该。
一生的光景,也是须臾之间轻易就可以挥霍掉的,只怕是到时候一生虚度。惶惶不能终日。
他苦笑:“有人说你陆判写生死薄,有什么资格,仿若自己懂得些个什么道理似的。我无言以对。”
我笑了:“我也是,你知道吗,历史向来都是成功者写的,道理也只有成功者才可以去讲,我们是输家,所以不对。”
他们说我们太年轻,不懂规矩,好像努力办的事怎么看都不怎么配,老了后还有一个词叫做倚老卖老,路太难走,怎么都是不对。
他说:“总有人反驳,因为嘴长在别人身上,向着你的永远向着你,不向着你的永远如此。”
我哭着说:“我怎么都是不通透,件件事情落在我的心上,就是释怀不了。倘若无法封神,我真的不想作妖,我看着那些肾脏觉得恶心,兴趣并不在此。”
他说:“我信你。”
可是真的信不了,机率太小,拿手抹泪的时候,我看到了手里的指甲又长了一些,离妖更加近了一步。
成神远了远了远了,成妖近了近了更近一步了。我将近绝望,却不能觉悟。
陆判说:“狐族和狼族打了起来,危难之际你回去吗?”
我回去吗?我知道如果解决不了旧事那么永远向不了前。就像是一个坑,明明你站起来爬出去就好了,可是你盘腿坐着,就是不动,谁劝也不听。
我说:“我回去,该说的话都说完,不管好的坏的。”
他说:“好,现在就走。”
这朵云承载了我,我很喜欢。我就喜欢时不时的跺跺脚,因为它总是软绵绵的。
周围也纷纷都是云,可是我只能踏在自己的云上,别的云一触即破。
又是夜晚,姣白的月亮高挂在天边,是月牙的形状,好美,就像是好看的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啊。它的光辉被繁星们簇拥着,前边看到一个姑娘正轻纱曼舞,曼妙身姿摇曳着,飘飞着忘情的旋转着,就像一只蝶。
可是她转过身来却是泪眼婆娑。
又是个伤心人。
我问:“这莫不是嫦娥仙子吧。”
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雨点突然落了下来,我也不知怎么就糊涂了,忘了避避雨,我自己一个人前往了这里,其实喜欢淋雨,就像喜欢洗澡一样,可以冲个干净,可以清醒一下。清醒了就懂得了,懂得了就不会继续痛苦了。
雨太大淋的我实在是睁不开眼,只要淋雨就会感冒,要是想好好的就不要去淋它,要避开那些令自己痛苦的东西,这叫做即时止损。
曾经淋了一场大雨,湿了衣襟,中了风寒,你还会去淋第二场么?不要平添了忧伤。
我脚下的云突然就散了,我来不及大叫直直仰面跌下去,我伸手抓去,那些云似烟立马散了去,什么也没抓到。
第六十八章心灯不灭,就会好的。
身子直直向下砸,速度感觉还越来越快,我的心跌宕着,是恐惧,堕落的感觉是恐惧!悬着的心促使我十分害怕,我感觉就像和生命搏击,越来越远的云一一和我挥手告别。
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闭着眼和自己说没关系死不了的,就是有点疼而已。我抱着拳放在胸口等待死亡的瞬间,等待五脏破裂的那一刻,我想应该会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然后吃痛的呼一声立马死去,我安慰自己没什么痛一下就死了,还来不及回味啥也就不知道了。
我自己安慰着,又睁眼看着天空,星星它依然闪烁着,月亮也完好的挂在天上,没什么云层遮挡,所以格外的亮。
我听到有人说:“你要等死?”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不是甜的声音,那种感觉就是成熟的声音,温柔清冷高傲。
我问:“你是谁?”
她说:“你身体的主人。”
我惊讶:“你是九尾狐?”
她说:“是的,我的魂魄漂流了很久很久,但是没有栖息地。”
我惊讶:“所以你要取走吗?”
她说:“是的。”
我的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我占着她的身体活了下来,所以别人来拿我即使不愿意也不能反抗。
别人给的转瞬之间就可以尽数失去,因为不是自己的,没有什么底气。
我说:“我占着你的躯体活着,那时以为你已经死了,既然你回来了,就拿去吧。”
她说:“我已死便活不了,我就是要你知道,我的躯体不是任你随意摧毁的,你未经允许就用了我的躯体,怎么可以随意就践踏?”
我心中惶恐,但是开不了口因为不占理。我说:“对不起。”
她说:“所以请你尊重一下,即使死不了也不是轻易就去送死的。”
我说:“可是我已经跌下来了啊,我完全没有办法了。”
她连问我:“真的?真的么?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发慌好像我还没有试验啊,跌了下来也没有重新去试一下。
跌落的时候因为极速的下坠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呼啦啦啦,地面越来越近,但是天空越来越远,我闭着眼秉着气:我要飞起来。
我睁眼的那刻身下是软绵绵的云它拖着我往上走,上升而不是下坠。
我惊呼:“我做到了。”
却始终没有听到回答,心中复杂,我盘腿坐起来看着自己的腿看着自己的手,有点不是滋味:这不是我的。
前方又是那‘嫦娥’飘舞着,轻纱随风飘荡,她踮着脚尖旋转,忘情的舞着,我看到了她挽着的发滑落,如瀑布般。她的发簪脱落下去,直直砸向人间,我乘着云去接。我拿到手里的那刻,簪子瞬间就没了,连烟都没有。
我又回去看那仙娥,她笑了笑,只是嘴角微扬:“要尊重生命。”
那声音就是刚刚的女子。
我问她:“你为什么不拿回去呢?”
她说:“出生的那刻,我就被下了毒,死了后魂魄离体,妖与人可是一样的,死了它就是死了。”
半夜凉意很深,有点冷。尤其是刚刚一场雨过后,更加凉。
她说了自己的事情。
一只狐狸诞了下来,是九尾,狐族纷纷同贺,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只狐狸已经死了,生下来就被下了毒,活着的是被天雷劈的只剩了灵魂的冥王。
一个是没了灵魂的狐狸,一个是没了躯体的冥王,她们于是就互补了。冥王借着她的身体活了下来,直到现在。
我说:“你知道么?你在狐族太惨了吧。”
她说:“惨的是你不是我啊。”
我说:“发生什么你都明白?”
她说:“怎么不明白?”
我说:“为什么你不能继续用这躯体,你只是灵魂飘走了,可是你还可以回来的。”
她说:“我该转生了,但是自己还是觉得事情不能这么算了,就是一些执念吧。”
“狐族的事情?”我问。
她说:“不可置否我已经没了能力去改变一些事情,但是你还活着,我希望你可以完成我活着的话可以完成的事情,我目睹了一切但是却无法改变啊。”
承诺太重,因为年轻所以就很轻易的许了:“我帮你完成。”一直以来,轻易的许诺但是又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做得到。
她又消散了,我想抓紧时间赶紧问的问题,还没问完。
这时候我发现天已经亮了,蒙蒙亮的天上没有纯白色,就是暗黄,脚下的云像鱼鳞痕痕排列整齐,云层中空隙里漏出来的光十分好看。清晨也凉,和半夜一样。尤其是刚下了一场雨后。
我落了地,本来计划赏一下美好的风光,可是下了地就发现有些崩溃,因为土地它湿漉漉的,我一脚下去深陷其中不说,我好不容易抬起脚,结果我往前跨一步,脚会感觉更重,然后就一瘸一拐的走着,我甩了甩我的脚发现泥巴没有脱落但是鞋子掉落了,绝望……
总不能穿着白色袜子走吧,可我又单脚蹦不起来,只能就此作罢。我僵在原地不能动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额头上飞旋着几只鸽子,这时阳光已经撒了下来,我身处于树林之中,鸽子灰白相间,阳光下的那‘艳影’里隐隐的紫色与蓝色亮晶晶的,它的爪子是红色的,嘴巴尖尖的,那个眼睛珠子黑钻般闪着亮光,它盘旋着,瞧着我,立在那枝头,与其他四只鸽子一起。
突然不孤单了,它的翅膀飞起来那瞬很美,喜欢它的扑腾。它们发出来的声音不怎么动听,粗粗的。
突然间想到自己也是可以飞起来的,我腾云驾雾,盘旋于离地几指的空中,提溜起我的鞋子,然后坐下来盯着那土发愁。碰巧有个湖泊,我就去了那里。
我看见了黑白无常,不,应该是孟婆和黑无常,他们站在了那湖泊边上,准备出声叫一声:喂,你们在这里干嘛?
但是感觉不合适,于是就闭了嘴,所以我不是故意听墙角的。这不能怪我。
画风有点奇怪。
两个壮汉蜜里调油。
黑无常问:“你还记得这里吗?”
白无常说:“怎么不记得,这里是你我走投无路的救命湖还是你我私定终身的地方。这条湖非比寻常。”
这时太阳出来了,天早已大亮,我抬头听到了蝉鸣,心想这是最热的时候,也算的是夏季的尾声。
每每听到蝉声我就觉得夏季要结束了。天空不是万里无云的样子,淡淡的蓝色和白云相衬,湖里的水不怎么一望见底,是绿色的,太过清静的水总归是没什么鱼的。
孟婆幻化成白无常的样子,白无常活泼开朗的性子变得静静的,稳如老牛。举手投足之间体现的是那种温柔典雅的样子。她说:“冥界近来不太安生,这么多年一直是冥界无主,天帝总不会允许一直空着。”
黑无常眸里没了笑意,沉了脸色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谋略。无非是坐山观虎斗罢了。”
每个要成王的自然要有些手段的。我不由得冷汗,为什么要封神因为这是一种使命,也是我的信仰。活着就得有个目标,漫无目的活着是长久不了的。
这么大了前尘往事在心间萦绕,陆判告诉我以前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没有感觉,就像是灰飞烟灭的那刻我的前尘往事如烟般散尽了,灵魂无处安放的我那时哭的蛮惨的,我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了钟馗,不敢大言不惭说自己那是爱,无法吹嘘自己伟大,但是我的确真心的喜欢着他,尽管他的眼里我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喜欢这个事情不是一瞬间就死心的,就是时间久了你突然惊醒,然后真的就没感觉了。
因为我不是阿荼,我是自己,我的心情无法替代她的,那些记忆就算被别人告知,我也感同身受不了一点点。也许我会重新有了记忆,也许再也不会。
但是却不会因此遗憾,因为一场单相思,我只能报之以祝福,他已经娶了别人,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结局我也知道了,我没有和有的人一样丧心病狂好好闹一场,我只是人前洒脱,人后自愈,那事情也就尽数作罢了。
我是阿丑的时候经历告诉我我要变强。你越是缺什么越要去争取企图欲盖弥彰一些事情,我缺少强悍所以天天想法子告诉别人自己多强悍,其实就像那河豚,被抓着的时候气鼓鼓的,但是一到水里又立马泄气。气鼓鼓的仍然不会去咬人,而是自己气鼓鼓的忍着,不吭声。
习惯性走神想事情特耽误我,总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有时会被误会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搭理人,装的。
肩膀的受力使我清醒,原来是白无常,他说:“阿丑姑娘好巧啊。”
我笑着说:“是的,很巧。”
冥界里女仙娥们经常挖苦我:叫你那么多遍,你怎么没有听到,装的吧,那么大声啊!
此时我会急忙解释,然后解释了数次,依然没法被人相信,约莫就是如此,愿意相信你的
依然信,不信的自然就不信。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是每每和她们解释时,就痛苦,因为她们的语气吧。
我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一下,不是抱怨是为了避免误会,更没有卖惨。还是愿意相信有好的人会待你温柔,因为心灯不灭,就会好的。
第六十九章做自己的英雄,卟啉卟啉
狐族一片哗然,因为狐王和狐后都死了,那个偌大的王宫里我从未踏足,此刻却有了机会,狐族贴出悬赏来,说是一旦可以调查出来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就悬赏《妖族大典》,老实说我不是为了那书,里面尽管记载了如何修习妖术,可以使修行事半功倍。但是我不感任何兴趣,我只是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给阿丑一个交代。
因为过去太差劲了,所以着急改变,急忙成为更好的自己。只要是个机会我就要抓住,哪怕很难,难不怕怕的是从未开始。
我走到宫殿门口直接被拦了下来,我看着身边魁梧的大将他们一个拿叉一个拿戟打了一个叉堵在我的面前,那兵器的寒光闪了闪,直晃着我的眼睛,胡子满脸很是茂密,他们皱着眉鄙夷的看着我,我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他们说:“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南天门也不过如此吧:“我来调查王与王后的死因。”
他们又收了兵器,让开了道路。
面前是个木门上面铺满了花草,藤蔓缠绕了整个王宫,就像帘子似的垂下来,这个王宫看起来只是美,并没有森严的感觉。
这里没有世袭,就要看一张脸以及血统,血统高的自然法力就要比平常狐妖要强。我一直觉得不公,想要打破这个定理。我想证明天生的不重要后天努力仍然可贵。一张脸也许是优势,但绝不是决胜关键。
我推开那扇门,打开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屏障,门的这边是一个水晶的城堡,它通体晶莹剔透光很亮很晃眼睛,四野里都是花草树木,特别美还可以闻到芳香,我忍不住猛吸一口,清清淡淡然后晕了过去。
我只是两眼昏昏,突然就困了。
睁眼的那刻,面前是个有威望的女人,我知道的原因是因为看起来,看起来周围的将领点头哈腰的一直问她问题,她看起来犹如高岭之花,因为面容始终是不冷不热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
她们还没有看到我,我此刻躺在地上发现这完全就是个镜子,我拿手开始戳自己,镜子那头的我和我指间碰触,我抬头头顶也是镜子,这里的墙壁四面八方都是镜面。你可以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十分的明晰。
而正前方的唯一座椅是水晶做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她们只顾看自己言行是否优雅完全不知道我已经醒来了,一举一动都要照着镜子看,生怕自己丑了,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我感觉难以置信就皱了眉头,我看到镜子里的我也是如此,就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们也总算注意到我,余光里我看到面前镜子似的墙壁里的那个‘高岭之花’一双眼正盯着我看,我吓了一跳,于是转身就回看。
她说:“你醒了?”
我点头。
她说:“你要知道,你的身体里中了毒,只有我们有解药,你若找的到凶手,就给你解药,找不到就得死。”
我突然觉得我此刻应该去我那茅草屋等死,原来《妖族大典》是假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被虎欺。
我敷衍:“好,我找。”
她说:“你真是有勇气,我们这里唯有你来,这面真生。”她然后又闭着眼嗅了嗅:“你是九尾?”
她瞬移在我的面前眼睛直直凑近看,拿手摸了摸,我看到了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就没了。快到怀疑是否笑了。
我暗叹早该明白,梅林的时候就应该明白。香多么可怕!
我说:“我是。”
她身边一个大臣模样的男子,两撇小胡子在嘴上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他声音很尖:这狐族可是多久没出九尾了。
有的,只不过是你们忘了。
我苦笑。
“你就是王。”她拉着我的手就走,然后把写着《狐妖大典》四字的一本厚厚的书交给我。我惊愕。
她说:“吃了这个。”
手里是翠绿的药丸,一点点大。我接过就吞了下去。
刚吞下去,就又来了一个声音。
我心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毕竟狗屎运它也是得到头的。
那人说:“此妖是凶手。”
所有妖纷纷闭嘴,的确目前为止我嫌疑最大啊,毕竟我是九尾——这王位最大的威胁。
逆转太快,我真的有些承受不住,缓了缓后说:“我不是,我没有。”
“你就是,你就有。”她还哼了一声。
我说不出一句话,没啥可说的。
突然那两撇胡子的男子蒙住了她的嘴:“瞎说什么,你个丫头话没大没小,平日里骄纵真该收收你的性子。”
无妖异议。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慨叹,其实是今非昔比了,这个世界如此现实,我不能怪它,我只能自己努力。
不敢笑,得意必将失意。话不能太满,我宁愿自损也不想逢谁就自夸。我的脸上此刻应该幸福的像个傻子,其实就是高兴了一下下然后就立马告诉自己:别高兴太早。
我被请上了那王座,手里捧着《狐妖大典》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殷切的目光,于是就翻了几页。
我眼里并没有看字,因为想事情眼神就没有聚焦,我只是翻啊翻,然后心里默念:我要封神而不是做妖。
合上书的那刻,他们一个个叹了口气,我说:我决定此书面向全狐族。
有妖欢喜有妖忧愁。
各怀鬼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你走到今天没有人关心你受过些什么,你知道你跌下来人人都跺你几脚然后啐上几口,你好不容易走上去,就有人来巴着你跌下来甚至做一些事情。他们只会讽刺你不配。
破败了你不配,成功了你也不配成功。看,这就是世界,你要什么?相遇是教训。
失望的人和物依然会继续失望,别信了,断不干净也亲近不了。我也想亲近但是请记住我是被抛下的。世界上有词叫因为所以,叫既然何必。
因为你们抛弃了我所以我们没了瓜葛,既然没了瓜葛为什么还要折磨我?
那颗药不是解药是剧毒。我摸了摸眼睛,那湿漉漉的东西是血,鼻子也是,耳朵也是,嘴里亦然。
你看我信你了,但你毫不犹豫又是一个掌锢。生疼……
又死了。
我来到了冥界,黑白无常亲自带的我,我问: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救我,而是来带走我。
陆判一身紫袍,他一脸严肃:“你不长记性就得吃点苦头。”
他问:“你如果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半山腰上就是你最想得的东西,你会因为一个不慎摔到悬崖边角的人而放弃,但是你决不能因为一个人找你踢毽子而放弃,因为登山的机会是你放弃了一切,算是孤注一掷而来的。”
我点头:“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用?我是九尾,九条命一时半会儿间又死不了。”
他笑着说:“九条命多么?总有杀尽的那一天。”
“多麻烦,我又不笨,我总会长记性,杀的越多就越难杀。”
他捂着脸:“没眼看,只怕你不长记性。”
……
我走到了那个冥界最美的地方,一半白天一半夜晚,一边彩色云霞,一边星光点点。还有那飘飞的孔明灯,我喜欢这里,想来找一下温暖。
每一个心愿都是一个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些心事会飘飞于天空,被人看到,但是终有落幕的那一天,因为放下才走的远。放不下不是走不远是压根走不动,负重可以但不能太过于重。
我蹲下去挑看孔明灯,我觉得既然心中有美好就应该被人知道,就那么陨灭好可惜,就当我自己替他们的亲朋看了吧。
长灯明,莫忘故里。
突然想到了那个等1000年的恭长青,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但是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所以甘愿等。
不忘的代价蛮重的,但有的人哪怕扑了空也甘愿等,那种可能是自己给自己的希望。因为甘愿所以无悔。
我又拿起一个上边写着:希望是你们的骄傲。
又拿起一个:你比武虽死,但是却是自己的英雄。
我开始脑补画面。
有一个女孩比武招亲,但是有个恶霸武功卓绝见姑娘美,于是比试过后就赢了,但有个不怎么厉害的人不想姑娘受苦变决定要和他决一死战。
比武的人本就签了生死状,死伤本就后果自负。
他死在了他的手里。其实本无需打死他,但是对方可是恶霸,恶霸为了报复这个不服的人,于是生生打死。
你输了,但是却是自己的英雄,因为全凭甘愿。
一个事情要在心中暗暗发誓然后专注于这件事,你要做自己的英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很喜欢这里么?”
我看去发现是钟馗。
我心中突然呼吸滞了几秒,好尴尬,面前的人应该是我那时最在意的人,我深深喜欢爱而不得还被讽刺挖苦,弄了一身伤然后陆判没有嫌弃我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猫,然后捧在手心把我带回来家里,给我温暖,这是我的前尘。
我点头但不语,不是不想搭理,是因为十分不好意思,喜欢就是觉得自己不配,但是感情哪有配不配,每个人都一样,因为好像喜欢一个人,他不喜欢你,你的一辈子就都输给他,永远抬不起头。
第七十章被漏掉的
又是那鬼姬,本来我是记不住见过一面的人的,但却记得这鬼姬,就是她牵我到陆判那里,然后我就缺了一颗心。
身姿曼丽,红唇似火,一点不亚于彼岸花,真是出落的漂亮,漂亮的我见多了,世界上并不缺乏漂亮姑娘。
看见她我有点后知后觉,我突然察觉事情的蹊跷,但是直接问的话更显自己愚昧。
鬼姬看到我时瞪了我一眼,我也想瞪回去,不需要平白无故受这种奚落,我前前后后死了不少次了,百般退让并没有过得好一点反而越过越糟,全都乱作一团,失去了不少东西,都是代价。
鬼姬先开口:“姑娘,当年的事怕是还有你不知道的。”
我问:“我不知道什么?”
鬼姬说:“你的视角和别人的视角是不一样的,你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选择沉默,我选择听她说下去。
她拿出来了一面铜镜,手端着给我看,镜子里成了相,是她的故事。
陆判还是一身红衣,已经很久没见他穿过红衣了,鲜红衣服的回忆感刺得我的眼睛生疼,我觉得有点心痛。
他背影孤单,就站在自己的寝宫殿前看着我走远的场景,抹了抹眼角的泪。
我并不知道这回事,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什么都记的住,总有忘了的,然后就这么被漏掉了。
我说:“我来干什么?他为什么哭?”
只见陆判提了壶酒,随意坐在亭子中央,那石桌上是棋子,他一颗一颗的下,是有声响的,他有点醉,大声叫:呀,赢了。
然后笑着笑的极大声,哈哈哈,很凄惨因为那泪一滴滴全落在了棋盘上:呀,输了。
鬼姬递来一壶茶说:“陆大人该醒醒酒了。”那茶具是天青色的,据说这颜色得是蒙蒙细雨天开始烧,那才符合温度和湿度。
就如这颜色般,是需要时候的。
天青色非烟雨不可,鱼非水不可……所有的等待失了维度,就是没有意义的。那些过去很久的事突然提了起来,也许心会突然‘咯噔’一下,感慨原来如此,但终归没了意义,唯余失望而已。
陆判接过来了茶抓着鬼姬问:“为什么?”
鬼姬说:“因为她心里没你。”
他问:“我差在哪里了?我真是搞不懂,我先遇到她,怎么就是不多看我一眼。”他苦笑“有一个事情我没告诉她,钟馗其实是喜欢她的。”
鬼姬说:“那又怎么样,他已经结婚了,这婚可是天帝亲自操办,他回不了头的。”
“这是他自己选的。”
我的记忆如潮,一下子忘了事涌上心头,什么都记了起来,哭的很惨。心开始揪了起来,高兴、悲伤、质疑、遗憾……以及不得不接受。
我记起了所有事情,并没有还是像看别人的故事似的。
可惜没有如果。
鬼姬说:“你为什么不看看陆判官,他可是坚定不移的从未动摇。”
暧昧盛行的年代,有时候看一眼就可以称作倾心,在一起的多了,白首的真的少,爱的时候热情上头死都可以,但不爱也就是个瞬间。男子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太少了,遇上了是幸运。
我始终觉得因为别人抛弃你的人就算回头依然会再次抛弃你,因为你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然后就释怀了。
我是阿丑的时候喜欢陆判,但陆判不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也不是感动,事情的发生绝非偶然,太巧了,就是倾心了,没有由来。
我的陆判坚定的从前到后从未动摇。
我问:“他去哪里了?”
“人间。”
……
天边斜阳,地上草树,堆叠成了一幅泼墨画,夏季正是蒲公英生长的日子,这里是蒲公英的花海,心头的旧事涌上心头,当初没流的泪顺着眼眶滑落。
它是自由的,没有固定一个地方生长,也不是非留在栖息地不可,时机到了飘就行了,想去哪里就是哪里。
我娘说:希望你如蒲公英一般。
越想的事越难达成,承认吧生来就要被束缚。你做的事情哪一个算是心甘情愿的?无非是不得不罢了。
我喜欢蒲公英因为它自由,但我不喜欢蒲公英因为它寓意悲剧——无法停留的爱。
我和陆判一样不喜欢悲剧,也接受不了,喜欢圆满,因为不圆满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那些寓意悲伤的东西一个也不想沾染。
生活太苦,就不吃莲子了。
我坐在地上,随手拔起一朵,一吹全散了。它们撑着小小的伞随意瓢落,花瓣的飘落永远很美,刹那芳华就成了隽永。
我看到了一袭红衣,是那熟悉的面孔。他就站在那里,心里平静是不可能的,我依然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他说:“你别这副样子,我这就走。”
心情不好脸上的表情是不会开心的,他对于我来说太沉重了,这种时间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回不去了。
我始终难以开口。
“哞哞哞……”一阵子牛叫,我看过去有个牧童骑着牛正朝我走来,他的羊角小辫和那日吃糕点的小鬼一模一样。
可爱极了,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搭讪:“小牛童,你去哪里啊?”
我知道是废话。
他本想停可是那牛就是一直不停的往前,这小孩开始:哎呀妈呀,停一停,停下来了,真是,哎呀。
稚嫩的童音奶腔奶调。
我笑着跑着追过去:“没事,我与你一同前行,你不需要停下来。”
那牛走的慢,我步子就跟的上。
“我回家。”
我问:“你几岁了?”
他的牙还不齐全:“七岁,你呢?”
我说:“我百岁了。”
他哼了一声:“我才不信勒,我们村里最大的也就是六十几岁。”
的确,陆判的生死簿上不说百岁单是七八十也鲜少,因为生活的负担太重了。苛捐杂税即使不是乱世也累的人够呛。
“万一我是神仙呢?”我笑称。
“你撒谎!我娘就说了不能信漂亮姑娘的话。”
我咯咯笑了。
“你怎么还笑?”
我说:“我可不是漂亮姑娘。”
村落已经看的着了,我说:“我也要回家了,就此别过了。”
小牛童说:“有缘再会。”
会再会,但是尽量过个很多年。
死神和瘟神都很惨,大家都敬畏,因为畏惧所以敬重。
我想我应该找瘟神拜个把子。
现在想去哪里去哪里,因为不似小孩子。记得爹娘在世时,总不让我单独去人间,就是守着我,我问为什么?他们说:小孩子就要听大人的,你还没长大。
但是没了束缚,也没有丝毫自由和快乐,因为成长过程里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毫无疑问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酒家,里面点着烛,照的亮堂堂,但是人鲜少。
我盯着他们,他们也瞧着我,管账先生问:姑娘可有银两?
我摸了摸身上掏出来放在桌上,他们白了我一眼,店小二还算客气笑着说:你这姑娘真有意思,小小年纪出来诓人还拿了冥钞。
我说:“什么,我们那里就是拿这个买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敲着锣,一声声叫喊。
我看到他们的表情都扭曲了,身子开始抖动。
“你们怕什么?”我问。
“啊!”我痛叫,他们拿桌上的筷筒砸向我,我没反应过来。
“你这鬼若是再来我们就找道士收了你。”
他们一个个手里抄着家伙就来打我,我立马朝门外跑,驾着云就跑了。
心里嘀咕:真是倒霉,什么情况,我这冥王当的真是尴尬,竟然还被人追着打。
作为一个冥王的自我修养应该还回去。可是没有。
因为我早前听过一个故事很有名是人间的:有个小孩放羊,然后他总是撒谎,一直喊狼来了,村民们每次都深信不疑,两次都是捉弄,后来第三次就再也没有人相信了。
凡事都是事不过三,我早前撒过谎,不指望别人相信,但是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没想过回头,错了的事就是错了,我不反驳。
是冥王的时候早前有个朋友,我约她出来,有次没出来,有次出来的早了然后就回去了,后来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
我没指望她原谅,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骗人,也不会试图去挽回那些去意已决的人,我通常都是道了歉,然后就再也不见。
世间本就是聚少离多,终是空。
这些事看似没有联系,其实是有联系的,因为自己经历的事情的出来的心得,可能是希望自己被原谅所以选择宽容。
但是我这个人向来蛮随心,我不是离了谁就不行了,我一个人也依然自得其乐,前尘往事对我来说全是束缚而不是美好的回忆。但是我知道自己要朝前走,所以不愿意面对的事也得逼着我自己去承担,因为那才叫真正的道别,往事如烟散的前提是去承认本应该承担却没有承担的那些事情,无论什么结果,都可以承受。因为有因才有果。
无需避重就轻的掩饰,因为掩饰是没有用的,窟窿眼儿挡不住也越来越多,漏洞百出,就似亡羊补牢,然后最终的结果就是羊全部都死了,一只没剩。
你拿手敲门,‘咚咚咚’后再没有人给你开,但是你知道有人所以就可以一直敲下去,但是没有人的话就敲不下去,所有的事绝非偶然,全是必然。
第七十一章做个帅气的女子
我叫胡彼岸,取姓胡的原因是因为我算是一只狐狸,名为彼岸是因为我应该是冥王,而冥界的彼岸花绝美,又是重生之意。
正如名字一样我有两重身份,其实谁都如我一般,我们管它叫过去和将来,每个人都要经历,每个人都有经历,我曾经快乐拥有一切,后来落魄悲伤夹着尾巴做人,到现在渴望改变现状。
尽管悲伤我依然愿意相信明天一定比今天要好,未来一定比现在要好。
狐族作战我混进了部队,以前只吃圣果从不吃人的内脏,因为体弱多病。想来真是幸运,可是混进了部队,众目睽睽中,我怎好不一样。
我看着面前的烧好的熟肉,有肥有瘦,很多天没吃东西也没有两眼昏花,就是感觉恶心,他们说:你怎么不吃?
我说:因为前几日吃多了,然后现在就反胃的不行。
我每天都要偷偷吃个果子,别人吃的是饭但是我觉得我不同,因为我吃个饭现在就是为了不死,一点点就抗到了现在。
很多天了,搪塞不过去了,我只好也领了那肉,那肉一整块儿,烤的看起来倒是美味,闻起来也很香,但是我知道那是人肉,吃起来就好比吃自己的同胞,我心想:没事,吃也得吃,就吃吧。我心一沉眼一闭,准备下口咬
“这鹿肉真是不错。”
我多嘴问:“这难道不是人肉么?”
他们眼睛寒光一闪:“妖与人不相通,碍于天庭,也不能胡作非为啊,这人现在可金贵。”
我坐在月下,身后是花草,耳边的蚊子还在叫,也叮了我几个包。
狐族和狼族的交界就只有咫尺之遥,但是都是各自纷纷安营扎寨,不曾近一步也不曾退一步,就像是心理战,看看谁熬得过谁,谁也不知道谁会先打过来但是却又不愿做那个先打的人。
今天值夜的是我,大家都不愿意,我是巴不得,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见到陆判了,那家伙可以帮我带点吃的。现在知道真相的我也不需要他了。
他说:“怎么,现在不挑了?”
我吃了一口肉:“去去去,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什么一样?”
他憋笑:“你才知道。”
我说:“合着我是白挨了?”
他说:“之所以饿其体肤是因为天降大任。”
“谁告诉你妖是吃人的?”他问“你一个做妖的怎么不知道?”
我一脸尴尬:“人间的话本里说妖吃人啊。”
可见传闻不可信,也不能信。
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别人说的总不如自己真真切切的去感受。
他突然猛拍自己的脸。
我震惊的看着他。
他说:“这蚊子怎么还咬我,我亲自送它下地狱。”
我嘲笑他:“这叫什么?众生平等,该咬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突然营帐里传来将领的声音。
“彼岸,你自己絮絮叨叨什么,吵死了。”
我们这个将领很传奇,据说是只黄毛狐狸,这妖族黄皮狐的天分最低,自然难免被奚落,狐族妖不记其数,分的营也不少,有精英和普通,男女分开。
当初这将领被精英营的头领看中,却因为她是个黄皮狐然后就没了这个机会。
众狐唏嘘。
不得不承认生下来的那刻的确有狐就领先了。
这将领的声音很粗,走路说话像个男人,没有谁不服,因为她的性子会使任何狐都别想占她的便宜。
记忆犹新的是那时狐族的铠甲有限,然后我本来已经拿到手里了,但是却有狐刁难,从我手里抢走了,正巧这一幕被她看到了,她一向眼里容不了沙子。
她的发髻梳的高高的,风中飘飞的马尾感觉十分的帅气,她说:“你放下,我的眼皮子底下休想欺负别的狐。”
我心里升起来一股暖流,她是我最喜欢最羡慕的,活的肆意,大家都不敢惹,她也足够努力,我发誓要做这种狐。
铠甲拿到手里的那刻很冰但是心里确实是极暖的。
大家都信服这样的人,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没有仗势欺人的私心,没有只说好话不干实事的假把式,没有只会邀功请赏功利心太重,其实比起只想着走上怎样的位置,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没什么。”
突然那营帐动了一下,她走了出来,只穿了里衣,卸了铠甲的她披着头发,月光之下也是那样的动人。
我急忙看着自己的左边发现陆判已经走了,我长吁一口气,笑的轻松:“打扰了。”
我双手撑在地上仰头看天。
她说:“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说:“哪有啊,不怕的,就是孤独罢了。”
她笑着说:“都孤独,都一样,我小时候别的狐嘲笑我的出身都把我当瘟神,欺负我,但是我向来忍不下去,所以就越来越强。直到今天所有曾经欺负我的人也认可了,被我踩在脚下。”
我听了心中澎湃:“我和你经历一样,但原因不同,结果也不同,因为我至今仍在努力。”
她搂了搂我的肩:“其实不是为了被谁认可,把谁踩在脚下,那都是虚的,都不重要,你只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要对得起自己。”
肩上的重量和话语的叮咛敲了我一下又一下。
为了成为那个更好的自己而努力没有错。不要嘲笑别人,因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看似渺小却也可以足够磅礴。
她说:“我很欣赏人间的一个戏子,他常言坚持下来就不会感觉到那么累了。那句话也抵挡了很多难题使我坚持到现在。”
我诧异:“你还对人间的事有研究?”
她浅笑:“也就是偶然间发觉这么个人,然后就把他奉为榜样。”
因为太久没有努力,所以动了一下,你还以为就是全部了,可是那些一直在路上的人从未掉队,觉得就是平常。
她说:“你可得好好练练法术了,不然我走了依然没有人罩着你。”
我点头。
……
“那个男人婆一天天唧唧歪歪,这仗眼看这么久了还没打,她还天天练咱们,我看精兵营都没动静。”
其实世界的闲话无处不在,也无孔不入,无论你是谁,都会面临这些,甚至你越优秀就面临的越多。
不要怕!
“谁说不是,神经病,她那么牛怎么不进精兵营,现在却在咱们头上耀武扬威。”
“一天天只会狂吼一点都不温柔,欺软怕硬罢了。”
我听到这话不怎么舒服,但是碰巧看到了她也正巧在角落里站着。
姑娘的脸上面无表情,但是眼里有了水雾。这时候大家都准备吃饭了,她默默的走了,我领了一份饭找到了她,她的脸正埋在膝上抽泣。
我问:“你不管他们不就行了?上了战场和你有什么关系!谁死他自己乐意不就成了。”
她说:“咱们好比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很难,狐族本来就不如狼族,咱们本来就注定要跌下去,现在可好放了手一成逆转的可能都没有了,我既然身在其位就得忧虑,我又不是为了自己。”
我说:“他们没救了,每个狐都这么认为。”
她每天逼着他们动一点点,他们就越骂的厉害,后来有个狐召集其他狐说要教训她。
你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占数多的吗?
她就是自个儿偷偷哭哭啼啼,我又走到她身边:“将领,你听过一个故事么?我听说过一个,就是有一个国家,那里面有种神奇的泉水,喝了的人就疯了,但是所有子民都喝了那种水,只有国王一个人是正常的,但是他们都说是国王疯了,国王终日以泪洗面,感觉自己十分委屈,也很痛苦,直到有一天他也喝了,于是一起开心。”
她仰着头看我:“你的意思是我和他们一样就好了?”
我苦笑:“如果要一样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要走到这里?”
她惊愕:“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说:“今天你孤身一人,他日才不会泯然于众人。坚持自己本应该坚持的,你要走的路从来都很孤独,每个人都一样,我也是。世界上仗势欺人的不少,但是又能怎么样,你本来就比别人落后,但是为了打破这种局面,一定不能放弃啊!”
身后白色的帐篷间狐狸们依然来来往往,只有我和她站在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和她们不一样。那样的距离或近或远怎么也融不进去。
我说:“我成宿成宿的失眠也是因为有自己的信仰,我想封神。”
她说:“你要封神,我支持你,但是这真的太难了。”
我说:“我知道啊。”
太阳光打在自己脸上,很热。鼻子额头细汗也有了,燥热感使心里更不舒服。
我看着那野花野草一个个拉拢着脑袋因为太热,草都不翠绿了,花也不鲜了。蝉鸣此时就十分的聒噪,我们都痛苦非常,渴望逃出去,但是没有一丁点儿办法。因为只有走了这里才去的了其他地方,虽然后来的其他地方也不是心中所愿,但是却没有那种妖了。
这也都是后话……
我们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永远不能放弃自己,唯有如此才走的长久。其实要明白世界不会越来越好,待你越来越好那是幸运,如若不是平常心就好,我们只能越来越坚强,因为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你只能自己坚韧,尤其是姑娘。
第七十二章永远延缓不了厌倦
狼族的脚印印在了我们这里,狐族哗然,感慨终于还是要有所行动了,那脚印一串串印在了我们将领那里,大家都惶恐是不是她已经遇害了的时候,她在杂乱中走了出来,那个女子一脸坚毅,马尾飒爽,她说:“保持安静!”
大家也不在说话,都直勾勾的看着她。她闭着眼呼了一口气,说:“我没事。”然后掀了帘子又进了那帐篷。
到了晚上也没出来。
“这将领莫不是被吓怕了吧?”
“害,她一个姑娘,还是黄狐狸,没啥正经本事的。”
“是喽,咱们一块儿等死吧。”
我叹气,又开始了,永远都是如此。
我盯着那个没有动静的帐篷,我知道她不是害怕了,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感觉自己好像更肥了,天天吃肉。我和别的狐狸可不一样,咱不喜欢吃肉,咱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这荤吃的实在恶心,于是我就溜出去了。我走进了靠近狼族那边的森林,森林里有果子,这个季节青梅熟了。
我坐在云上战战兢兢,顶着压力找果子,终于找到了青梅树。我欢脱的跳在了那树上,急忙摘了一个,用手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嘶,真酸,不过我喜欢。
以前吃不着肉的时候,天天巴着自己吃,当自己开始在意外貌这种东西的时候,当自己可以吃到的时候,却不想吃了。
一个想要维持体型需要的努力就是:喜欢喝水,讨厌油腻,最好清水煮菜,一日三餐不可能,一天一顿最好。
我也是奇怪,吃了这么多年的果子,为什么身形还是这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我脱了外衣,包了很多果子。准备走,真是尴尬,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臭狐狸,你可到好,你过界了,我们狼族不容侵犯。”
如是我成功引动了整个狐族,大家终于‘看到’我了,因为我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整个狼族,一个姑娘驾着云逃窜,狼族群雄喊:杀啊!
很滑稽,可是我很怕。
得偿所愿,但是我不是好影响,我是坏影响。后来据说不是因为有功,我在狐族的传奇就仅仅是遗臭万年。
但是果子我依然没有放下,此刻我无比感谢陆判教我逃,因为我溜的蛮厉害。
“这丫头溜的挺快。”
“追上她!”
我打开了衣服拿出一个果子直直扔在他脸上。但是考虑一番觉得浪费就没再扔。
终于到了。
所有的狐狸看到我的那刻瞪目结舌。
我大喊:狼来了,快打啊!
两军作战,导火索怎么样不重要,想打架才是真的。
我没打,我跑了,因为我真不会打。
我坐着云看着他们,纵观全场,没人知道少了我,大家蛮认真的。
狼族和狐族皆化作原形,狐本来就弱,惨况剧烈,我眼看着很多同胞都死了。
我们的将领领着一对人马一路撕咬,杀出来了一条血路,直到她赶到了那个狼族首领的面前,万千狐狸的前方是一个黄毛狐狸,万千狼群的前方是一只黑狼。
他们围着各自绕圈圈,黄狐狸朝他怒号一声,黑狼低了头,片刻停留又朝身后嚎叫,万千的狼族中有个灰狼走到前方也嚎。可是黑狼继续嚎,灰狼极不愿但是没有办法于是就扭头灰溜溜的走了,狼群都走了。
这时陆判拍了拍我,我看着这紫袍少年:还是我们首领厉害,连狼都怕她,人间有张飞怒嚎长坂坡,今有黄狐吓退狼群。
陆判说:“你是不是傻,那明显是狼族首领和你们将领有关系。”
陆判说:“你啊你啊,你引来的兵,你怎么自个儿跑了,太怂了,这传出去,绝对是往事不堪回首。”
我说:“你也没教我怎么打啊!”
他从我腿上拿了一个果子,用手搓了搓后,也咬了一口:呸,真酸!你需要武器,你看你喜欢什么?刀枪剑戟,也许有点重,那么绸带,扇子,针,弓,啥也行。
我说:“我不懂,你给个建议吧。我记得我以前喜欢用斧子,我的宝斧呢?”
记得小时候爹教我法术的时候,在我身边放了很多法器,围了我一圈,我每一个都提溜起来试手,最终发现斧子最顺手。
做法器的师傅瞪目结舌:虽是小姑娘内心却是个猛汉。
我爹尴尬的扶额嘲笑我。
“师父,留下来吃个饺子再走。”我爹说。
我们仨坐在冥厨厨房外的石桌上,摆着两盘饺子,是两斤,一盘一斤。少不经事,我不喜欢凑热闹,于是我爹和那师父吃一盘,我自个儿吃一盘。
他们谈天。
“你看我这姑娘真的适合这法器吗?”
师父笑:“全看个人看哪个顺眼,这法器啊就像看心上人似的,全凭自己悟。悟对了就是幸运,悟错了就误了。”
我那时是个少女,我只听了一句话:心上人悟错了就误了。
我爹叹气:“那怎么办?错了?”
师父笑:“我看,错不了。法器和人似的有感情,只要你家姑娘不嫌弃,法器就越顺手的。”
我爹语重心长的拍着我的肩:“姑娘,不能后悔。法器和人一样,换了又得品个百八十年。费时费力。”
我说:“人还没碰到不知道,这斧子我确定,我要定了。”
心上人和斧子不一样,斧子没有选择权,但是心上人不一定想要你。
……
“你怎么一个小小的人就吃了整整一盘饺子,我和你叔俩人才吃一盘。”我爹皱眉。
从小食量惊神。
我娘说:“你就吃吧,以后有你悔的。”
的确,你总会发现曾经反驳爹娘的事,其实就是自己错了,我胖了后,用力减的那刻,才明白什么叫做痛苦。
陆判说:“感觉你小时候很可爱。”
我笑他:“一个喜欢行走的饭桶,的确可爱。”
我拿起一个果子朝着他咬了一口:“呸,不酸。”
“你的兵器还在冥界。”他说:“你想起来了。”
“陆大人,好久不见,你竟然把酒给我换了。”我说。
“真不知道该惊还是喜。”他叹了口气“以后骗不了你了。”
我嘿嘿笑着:“去去去,我可不喜欢喝酒,就是好奇试一下,以后再也不喝了。”
……
战场打扫干净,大家纷纷舔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我和没事人一样走到他们中间。
“你去哪里了,怎么就领来了狼族?”将领问。
我咽了口唾沫:“我……去摘青梅然后就被发现了。”
我们的将领变成了人的模样,她绑着的马尾,毛毛躁躁的,脸上也有了擦伤,她的铠甲残破不堪,衣服上还有残血。
而我一身衣服干干净净,崭新的还是刚领时候的那个样子。
她吼了我一句:“为什么跑了?”
我心虚:“因为我不会法术,怕死。”
所有的狐都开始骂。
“懦夫。”
“该死的不死。”
将领吼道:“你们闭嘴,我的兵我自己罚。”
她的鞭子一鞭一鞭的打在我的身上我没有反抗,因为我自己明白这次是真的错了,三军之间逃兵该斩。
我一声都没吭。
她边打边哭:“太令我失望了。要是都如你一般,那么这仗怎么打得成!”
我疼的趴在地上。
我听着鞭子在我耳边呼啸,‘呼呼呼’,‘邦邦邦’就落在了我的身上,白色的衣服,渗出了血。
灼热的太阳退了,我感觉到一阵阵凉风,她也停了手,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于是就躺在执刑的地方,一直趴着。
后来感觉一个力抱起来了我,我哭着说:“陆判你来了。”
粗粗的女声:“别想情郎了,是我。”
我勉强睁开眼睛,朦胧中这个小小的姑娘,双手拖着我。
我说:“你怎么抱得动我,我那么重!”
她吃力的提了提然后歪歪倒倒的走,直到把我放在营帐里,她叹了口气抱怨:“累死老子了,你真沉,一个姑娘怎么吃的这么重。”
我哭:“你怎么还讥讽我,我都这样了。”
我为什么委屈,为什么敢哭,因为她值得我信任,就是仗着她和我关系好,所以无限的把自己的弱点给她看。
“好了,不是想打你,还不是因为面子上说不过去,你说吧,你说我平时那么看重你,你可到好临阵脱逃。”她坐在我旁边,拍了拍我的大腿。
我说:“嘶,疼。”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然后对我说:“你坐起来,把衣服脱了,好给你上药。”
我说:“怎么了,感觉有点疼。”
她说:“你别偷着照镜子,你知道吗,你的背破了,我出去一下啊。”
有一个定理是你不要想着粉色的大象,但是你就是要下意识想世界上真的有吗?所以我拿着俩镜子照着后背。
发现自己的背上一道道全是血口子,已经漏出了肉,鲜红的里肉我从来没见过。
我感慨难怪不让我看,原来我的背已经这么可怕了。
她端着盆干净的水就来了,然后对我说:“这可是疼,你忍着点。”
我说:“我刚刚看了,原来漏肉了。”
她噗嗤就笑了:“你……这话说的,太搞笑了。”
我无语,瞪了她一眼。
这个帐篷里没有床,就是个地毯,不过对于妖来说,还用不惯床,就是喜欢打地铺,现在好了,不用睡稻草了,好歹有毯子了。
狐狸天生爱美,即使打仗镜子也少不了,所以每个帐篷里都有镜子。
第七十三章胡英的爱恨
这些日子中了一场风寒,我每天趴在营帐里,因为背疼只能趴着,我时常和将领说:“胡英将领,我不好一直躺着,万一狼族杀来就完了。”
她总是将冰冰凉凉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安抚:“没事,我罩着你。”
我心想将领要是个男孩子,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一种安心她给了我,就像陆判一样,我不会害怕自己突然被丢下,也不会被欺骗,如果世界上都是伤害的话,那他们就是努力的为我规避伤害。
她端着药汤走了进来,散着发只穿了里衣,卸了平日里的铠甲,身形一下子削瘦了很多,本来就瘦,没了那铠甲更显瘦。
我托着腮等着她给我换背上的药,我突然就说了一句: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是个男的我就要嫁给你。
她突然顿住尴尬的笑了笑:“瞧你话这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关系不正当。”
我说:“你放心,我的取向很正常。我只是感慨你所向披靡给人安全感。”
她说:“彼岸,我有些话想讲给你听,但你不能讲给别人。”
我穿上退下好方便上药的衣服,盘腿坐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我嗓门大,但是我真的会努力压低嗓门。”
她笑着说:“不用了,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她说完我们一齐笑了起来。
胡英遇上黑狼的时候,狐狼两族还没有闹起来,因为那时妖王还在世。群雄只好各自野心也不能生张搞小动作。
黑狼喜欢她,那日正巧赶上狐族精英营招人,他有幸观赏。
具体的规矩是:谁要是能在规定时间走到目的地谁就可以参军。
没有装备没有食物没有依靠,全凭自身。大家在一片森林中,小心翼翼。因为只能活下来100只狐狸,参加精英营全凭自愿,死伤概不负责,这相当残忍。
她胆子小些,因为明知道自己是其中资质最差的,但是活着就靠志向,她愿意背水一战。她只好躲在草丛里,躲着。本着不想伤害别人,别人也不能伤害自己的原则,躲着。
她看着同族们撕扯纷争,活了死了,都是迎面抗敌。但是自己怎么也狠不下心去杀同族。
那片密林中本身就是有危险的,草木丛生,生长的太过于茂密以至于遮的谁也看不清谁,这草长的似树一样高。凭着向狐族了解一些事情的长辈打听得来的消息,这里面的草也有毒。长辈们再三嘱咐:不要被草给擦伤了。
她的手里有个棕色药瓶可以治疗那些草的毒性,一阵打斗中,总有粗心的狐被擦伤,也死了不少。她暗中观察但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就遇到了一只狐跟着别的狐,她们是个团队,并不是拼各自。他们看到了她问:合作吗?
都是白狐,其中小些的负了伤。
那只大点的白狐问:“我妹妹受了伤,我当哥哥的妥协,我不能蛮拼,因为我说什么也要保护她,所以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胡英说:“当然愿意,求之不得,你妹妹的伤我可以治,这里的草有毒,不能被它们擦伤,我有解药。”她耿直的什么都说了。
她说:“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合作因为我资质不好怕被嫌弃,谢谢你们选择了我。”她把药瓶递了过去。
小白狐狸敷了药,好多了。
他说:“自己叫陈燧,妹妹叫陈雅。你叫什么?”
她说:“我叫胡英。”
一番介绍,那陈燧说:“你蛮了不起的,你可有名,你就是那只唤作胡英的黄狐,见你通身黄毛我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胡英愣住了,她心中是窃喜是骄傲那种被认可的感觉真的来之不易。
“谢谢,其实不然啊。”她急忙推托“哪有那么玄乎,我不行的。”
那小妹恢复了体力也问:“你杀了多少?我和我哥杀了几十个了。”
胡英沉默,抬起头来,但是并没有惭愧,而是骄傲的说:“我一个也没有杀。”
想活下来是本能,但不损害别的狐是选择。她的手里干干净净,没害过任何狐狸。
小妹年纪小些说话自然没个遮拦:“你这名声是虚拿的吧,怎么一个狐都没有杀死。好在你遇上了我们,不然你这肯定得死啊。”
他哥哥拍了拍她的头:“不会说话就闭嘴,知道吗?那些容易死的都是话多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你怎么可以剥夺我说话的权利。”
她哥语重心长:“该说的话说不该的就别说,因为很没有礼貌。”
耿直是没错的,但是不分状况的耿直也特别没有礼貌。
……
这是她交的朋友,然后就一路相随了。
突降的大雨给难度又加了个等级。
好几天没有东西吃了,狠一点的狐狸已经开始啃那些死狐的尸体了,躲在暗中的他们,饿的本来就脑袋发昏,看了那情景更加想要呕吐。
胡英的额头已经有了细汗,她甚至也想饥不择食的去吃那些死尸。
狐狸们撕咬死尸发出的咀嚼声,很残忍。
她干呕了一下,已经分不清楚是因为饿的还是因为那场景看的恶心。
没有食物体力就会透支,那么别的狐狸想要杀死你就更加容易。
前边就是终点,走过去就好了。她咬着牙说:“咱们走过去就好了。”
前边的选将的此时为了增加难度,开始驾着火烧烤,那种撩拨心弦的美食的香味会使这些饿的不行的狐狸心理防线全然崩塌。
这个主意是那黑狼出的。
烧烤的位置正是与终点完全相反的方向,时间估摸着也只有一刻钟。
这是森林的一半,进退并没有两难,因为放弃和坚持是同样的路程,怎么都不亏。
吃了死尸的狐狸开始哭:“早知道有美食,我还吃什么同类啊,欺负我们。”
饿的两眼昏花的黄狐狸藏在草里忍不住嘟嚷:“你自己要吃的怪谁啊。”她闻着美食,更加没有力气。
自己天分是有限的,没有食物哪来的力气,这才一半,还有另外的一半得抗着。扛不住的话就是死,死了再也没有机会见爹娘,但是活着才有希望。所以不如活着,她心一横就回头走。
陈燧说:“胡英,你要去哪里?”
她说:“我回家。”
陈雅说:“怎么可以回家?”
她哭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本来就是资质平平,万千狐狸里也就我是个黄狐狸,你看谁和我一样。我会死的,在走下去,才是真的没有机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就别了。
……
不得不说放弃真的是永远比坚持容易,她一路回走,脚步就像生风。
她穿梭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碰到了其他狐狸。大家也都是笑呵呵的:呀,你也放弃了。
她点头微笑:“是啊,是啊。”
他们说:“饿死了,活着多好,遭那罪干什么呢?”
突然经过一条湖,波光粼粼,里面没有任何鱼类,但是水很澄澈,她有些渴了,于是停下来,用手捧着水喝了几口。
而这一幕幕全被黑狼盯着,他一直注意着她。水可真是个好东西,解渴生津,她也更清醒了。
上一秒说什么也要活着,所以要回家。这一秒却想老子怎么就放弃了。
湖里倒映着黑狼的身影,她顿了一下,抬起头。
那个化作人形的黑狼朝她浅笑,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她也笑着眼中带泪,也许是水使自己清醒了,也许是那个鼓励使自己选择继续坚持了。
但是他的样子从那一刻已经深深刻在了脑子里,彼此都一样。
她又飞奔着跑向终点,和那些放弃的狐狸擦肩。
放弃不难,但坚持才会不至于泯然于众人。
成功或是失败也就是一念之间,这么一说蛮可怕的,所以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就没什么克服不了的。
都说赢要靠手段,那她的手段是不伤害任何狐狸,全凭自己努力。
族里的大姐说:“赢就要靠心机。”
她反驳:“难道赢得都是靠心机么?我不信,这么一说,对于那些努力的来说很不公平!”
又有个大姐教育她:“你有些幼稚,难道不靠方法你能赢?”
她沉默,但是心里不愿意承认,方法是心机。因为对于她来说心机是损害了别人,用了一些不高明的手段。而唐唐正正的取胜又怎么可以被说是心机。
所以这次从林之战她只是躲,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她只是想证明心中坚持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的赢都不光明。
我们不一样,其实不得不承认的就是,我们为了证明自己不一样的确得吃一些苦头。就像是蚕茧,你既然选择不做虫子,难免受些冲破蚕茧的痛。
与众不同的代价是受的苦也是与众不同。
……
走到终点的那刻,她看到了陈隧和陈雅还有不认识的,她一下子没了力气,趴在地上笑着哭。
那黑狼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给了她一个果子,是青梅。
她化作了人形接过青梅咬了一口,很酸很涩,就像她这一路。
泪眼朦胧中他对她说:“虽然你努力后的结果如果子一般酸涩,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因为梅子不会总是酸的。”
她笑着又咬的一口:“谢谢,你是我们族里的那些长老的徒弟吗?”
“我不是,我知道你叫胡英,了不起的姑娘,在下黑狼。”
第七十四章胡英的爱恨
精英营是没进去。但是和黑狼的感情却从此开始……
“你不符合规定。”
她身后是万千的树木,是那个拼了老命才出来的森林,她见过同族为了活命自相残杀,见了同族为了活下来生吃同族尸体。
回头看,别看那森林多么的正常,那葱葱郁郁中却没有一片生机,反正活物是没有的,因为草木皆有毒。
那些长老们头发花白,面容祥和,是狐族最有威望的,据说狐王也得退让三分。
这狂野之中,他们说了极残忍的话:你的身份不配,因为你是只黄狐,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也不应该有。
各大长老说这话的时候,在场的狐狸们十分诧异,其实大家心底里都已经认可了这只黄狐狸,即使她的身份低微,但是正是因为身份低微才更加令人尊重。
她脸上还是笑,就像已经预测到这种结果似的,她觉得一定要笑:“那既然不配,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
其中一个长老说:“为了让你们黄狐看看,什么叫自取其辱。”
四下纷纷笑了起来。
她也想放狠话,但是放狠话的前提是得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做到,如今看来她不能够,于是就选择闭嘴,她暗自发誓:我以后一定要告诉你们什么叫做真正的自取其辱。
她落寞的回家,心里极不是滋味,但是背挺得比平时还要直。
天气并不是很好,昏昏沉沉,很闷热,但是就是迟迟不肯落一滴雨,也许是上天垂怜吧,所以收住了雨。
她没有回家,只是坐在那森林的入口靠着树,饿好像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就是心脏隐隐作痛,但凡活着总归是要有点追求的,她想成为更好的狐狸,替黄狐狸正一正名。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但就是差一点,这相当遗憾。也算做一个心结,另她痛苦了很久,但是请相信没有什么是真的过不去的,只要不断的努力,你以后的成功会治愈一切。
她靠着树睡觉的时候,一只黑狼靠在她耳边狼嚎。
胡英一个激灵就吓醒了,她看着黑狼的獠牙,说不怕是假的,但是靠的太近了,于是她也没办法迅速做出反抗。
本能的就闭了眼睛,黑狼只是舔了舔她的手臂,她巍巍颤颤的摸了摸那狼的头,声音极小:“你是个狼狗啊!”
黑狼没有说话,就是靠着她就躺了下来。
她的左臂圈着他开始说话:“你不知道,我太委屈了,我争取到这次机会,顶着风险扛到了现在,当时差点就放弃了,但是一咬牙,就坚持下去了,阿爹阿娘就因为身份被人瞧不起,大家总是拿孩子比来比去的,我是拿不出手的,我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但是压力也不小,我也想他们因为我而骄傲,然后成为那个特别厉害的狐狸。”
努力的原因蛮不少,有的是因为自卑,有的是为了追赶心仪的对象,有的是因为父母,其实我们不单单因为一个原因努力,努力的原因很复杂的。
黑狼不说话只是颇为乖巧的蹭了蹭她的胳膊。
她也是傻就一直以为那是个狗。
“哎,不想回家,我不想面对的。”她的嘴唇发白,意识有点涣散,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
她出来阔别爹娘的时候,是偷跑出来的,她歪歪扭扭的写着:我去参加那个比赛了,勿念我无悔。
年少的心气就是要高一些,就是胆子大一些。
……
后来有妖问她:“哦,我尊贵的万王之王,你如果现在回去还愿意参加那个比赛吗?”
王位上的女子,坐的端端正正,浅笑后说:“不会了,现在老了,喜欢有把握的事情。还是年轻好啊,你们还年轻,可能就是无限。”
“你有什么遗憾的?”
她缓了很久,大厅里一片安静,都想关心她背后的八卦:“就是孤独吧,你看我什么都有,但其实我是最贫穷的狐狸。”
大厅里有个花甲的狐狸哭了。
女王也是笑的泪眼婆娑她佯装轻松的问:“你也和我斗了不少时间了,我的对头确实是最了解我的,咱们是朋友吧?”
“哎,王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她抹了抹泪。
女王伸手示意她闭嘴:“我的事莫再提,老了,就得自个儿欺骗,提……不动了。”然后她拖着长长的袍子就走了。
有得有失,若有选择,她宁愿不是王。
……
她靠着树就睡着了,黑狼很担心,怕她是因为太饿就昏了,于是化作人形,抱着她到了狐族的村落。
一番照顾后她醒了,面对的正好是爹娘喜怒参半的表情,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阿爹别抽我。
她爹咬牙切齿但是见了这副样子也只好作罢,就是摇了摇头就转身走了。
她问:“我怎么回的家?”
她娘说:“一个男子抱着你问路找到了咱们家,他应该是个哑巴,放下你就走,未曾多言多语,问他什么都是摇头。”然后递来一碗鸡汤:“喝吧,刚宰的,刚熬的新鲜的很。”
她接过一饮而尽:“想吃肉,这汤喝了还是饿啊。”
她娘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但是脸上还挂着笑:“你那么多天没吃东西,现在饿了,猛吃会吐的,还是吃流食调养一下吧。”
……
她有些挂念那个狗,于是就又走到那个森林入口前,来回了好几遍,已经成了习惯了,她终于碰到了。
依然是她倚着树睡着了,然后同样的狼嚎。她摸着那狼的头说:“你能不能好好叫我,不是吓唬我。”
她摸的‘狗’是狼王唯一的儿子,也是将来的狼王,也许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我不是狗。”
狼突然开口说话,小姑娘诧异,但是只觉得神奇而不是害怕,所以从此以后她也从未把他当做过一只狼。
他化作了人形,才知道他是黑狼。
“原来是你啊!”
男子故作高傲哼了一声:我要再不吭声,你能一直当我是只狗。
年少的感情开始的很容易,遇到了就是一生了。
黑狼说:“其实不需要太顺当的,一个从小活在夸赞中的难免就骄傲,不如少时多磨难啊。”
她静静的听他讲。
世界上唯一有说服力的事情莫过于以事实说话。
他说:“我小时候啊,都夸我聪明,我也觉得自己聪明,我觉得我绝无仅有的聪明,直到我败了那刻,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痛。”
他散着发,头发看起来像头雄狮,额上系着根镶了玉的发带。身形健硕但是个子比其他男子低一些。那面容也算清秀,就是他平时不怎么注重打扮。
“我和族里大臣的儿子打架,他只用了一招就打趴了我,就单单是一个扫堂腿而已。”他说时很平静,眼睛看着地,头也埋得很低“我从来没有输过,但是从此以后我的生涯中多了一笔十分耻辱的败笔。就算我今后一直赢也没有任何用,我依然输给了他,除不了的。”
胡英说:“没关系,一次而已。”
他咬了咬牙:“可是我们王族只有我一个输了,所以他们说我将是狼族王室衰退的开始。”他故作洒脱:“所以我们都是需要证明自己的同类。”然后握着拳头示意胡英和他一起鼓励对方。
胡英握了拳头碰了碰他的:“我们抗的过来。”
其实双方都太强的人是走不到一起的,必须有一方退让,其实感情里没必要太要强的,如果单单是服个软就好的事就真的没必要杠着,因为你要明白你杠的事赢了却输了重要的人,不如就让一步,留个余地就好。
他递来一个青梅:“咬一口尝尝吧。”
胡英咬了一口:“好酸啊。”
他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是为了提醒自己亡国知耻后勇,暗中蓄势。而我就尝这果子提醒自己莫忘。”
胡英顿了顿提出疑问:“可是不是总有青梅的。”
他说:“所以我也备好那种可以储存的干燥的啊,而且我把它们放在了极寒之地是可以保存的。”
胡英笑了:“多麻烦,还不如就照着勾践呢,苦胆可比青梅易得多了。”
他也笑了:“我黑狼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啊。”突然他就捂了嘴,然后漏出很痛苦的表情:“呀,牙疼。”
胡英也张嘴嘲笑,但是也捂着嘴:“呀呵,还真的牙疼。”
……
我在烛光下看着她说时深情款款,心里也跟着高兴。
她说:“其实不是我强的吓退了狼群,而是他让了我,两军交战,大家都为难。那一日你带着青梅而来,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我就仿若少年昨天才递给我这青梅。”
我说:“啊?那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黑狼啊。”
她抿了抿嘴:“你知道的我平生痛恨逃兵,如果不是青梅的话,我想必也会杀了你的。”她笑了笑:“鬼丫头,还有青梅么?”
我开玩笑:“改日定要好好谢谢姐夫。”
她佯装生气弹我的脑门:“嘘,瞎说什么!”
我转身从褪下的外衣里掏出一个青梅:“喏,你朝思暮想的青梅啊。”
她接过时却凝固了笑容,我看着她迅速的抹了抹眼角,咬了一口。
“这梅子差一点,黑狼的总是要酸一点。”
我没有反驳,我明白的,其实记忆里的东西是永远也不可取代的,我应和:“是啊,不酸。”
第七十五章遗书
自上次作战,狼族再也没有行动,狐族的长老们一致商讨,防守为主。
狼族的力量本就强大,硬拼怎么也赢不了。但是不战而败太过于羞耻,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扛到最后。
这狼族也是怪,就是不动,但是他们也不敢因此放松警惕,都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的对待每一天。
我们的将领拉我们坐在帐篷的空场地中,分发了纸墨笔砚,她亲自一个一个发。我坐在将士们中间,大家窃窃私语。
“搞什么?”
“这是要练字?”
“……”
她发完后又站在前方,手里拿着纸问:“猜猜我要你们做什么?”
我高兴的抢着站起来:“练专注力!”
她奇怪:“啊?你到说说一张纸怎么练专注力?”
我一五一十的把陆判教的方法都讲给大家——白纸上画个圆,盯着它看。
他们开始反驳。
“喂,这怎么能行,开什么玩笑!”
“你下去吧,我看就是为了练个字。”
“我还猜画画呢!”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胡英说:“安静,大家安静,我也不吊你们胃口了,我是让你们写遗书。”
大家面面相觑,不肯吭一言。
站在我们前方的那个身子瘦弱的姑娘,扯着嗓子喊,为了让所有人听见。她说话时身子一颤一颤的,看了让人心疼。我看着那飘飞的马尾,以及坚定的面容,心里又多了几分敬畏感。我心想大家应该都和我一样吧。
“我们都知道和狼族打架是不占优势的,咱们不是精英营,说白了就是一个杂营,姥不疼舅不爱的。”她叉着腰风中肆意的笑“哈哈,他妈的,那又怎样,咱们也背水一战。”
我们席地而坐,没有吭一声,听的十分认真。
今天的天气蛮好的,前边的森林,过去了那浓郁就是狼族,树林里时不时朝这里飞来几只鸟,它们叫的声音并不好听,挺使我们心烦意乱的。其实哪里是鸟叫声惹人厌烦,其实是心理作祟。
帐篷都是白色的,白色在阳光的曝晒下更加晃眼睛。我们都纷纷汗湿衣衫,众狐聚在一起,难免有气味。
但是姑娘们都闭了嘴,因为现在手头的事使我们已经完全忽略了平日里在意的事情。
我开始动笔。
这是我第二次写遗书了,好笑的想,自己活这么大真是命途多舛,时运不济,真是不容易啊!
我拿着笔就是写不出一个字,因为自己觉得我一定可以活下来,明知道自己可以活,哪里来的牵挂告别之感?
我看着他们纷纷落泪,心里尴尬,自己好像过于铁石心肠。
我也咬牙埋头写了份。
提笔就是陆判,我说:
陆判,如果我死之将至的话,其实是没有遗憾的,就是有些不舍,我死死活活到了现在,赚了不少时日,尤其是遇见了你,好像运气开始变好了,唯一牵挂的是你是不是有点孤独,不敢细想。世间的事是容不得仔细斟酌的,我只能说枉费你保我了。我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的,只能是不费成本的口舌,望你不要介意和嫌弃,我祝你心想事成,终遇良人,不觉孤独,永世幸福。
自打相遇那刻起,我是冥王时,也许是咱们太熟悉了,我不是兔子就忽略了窝边草,直道失去记忆的时候,我成了阿丑,却发现自己对你有了感情。死都要死了,也无须藏掖了,但我不愿你以后再遇第二个如我一般迟钝的人。
承蒙你出现,这也约莫是我们的道别。
写到此我就团了,然后又讨了一张干净的纸,开始弓着身子在膝盖上写。
陆大人,唯有感谢,此生无憾,无须挂念,望你心安。
我收了笔十分满意,然后装到了信封里。
其实再多的话都是多余,与其空留给别人一腔余恨,不如毁的彻底。
无果的事莫要再提。
大家也纷纷讨纸,挥墨,像永远也写不完似的,活着的时候,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亲朋,需要挂念了,真到了别离的时候,只怕时间不够充裕,不容我们好好道别。
……
胡英一把拉着我去了她的帐篷里,一脸鬼笑:“你的信我会保存好的。”
我看着她然后点头。
我问:“将领你呢?你的信写给谁的?”
她说:“家人。”
我点头:“是应该给家人,那黑狼?”
她说:“我死之前是能见到他的,我一定会说完话再走。”
我抿了抿嘴说:“不用。”
她诧异。
我说:“其实黑狼在的话,他不会让你死的。”
烛光下,女子好看的侧脸,因为瘦弱,轮廓恰到好处,她长长的睫毛轻颤,嘴唇微张,却未再发一声。
空气了静谧的可怕,我甚至听的到她的呼吸,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天晓得相爱的俩人兵戎相见的感觉是怎样的。
事情的偶然猝不及防,虽是无可奈何,但是各为其主。
我多嘴问:“日后相见你会杀了他么?”
她大大方方承认:“我做不到。”
姑娘揉了揉眉心,皱眉叹气:“我知道他此刻和我一样痛苦,但是没有解决办法。”
他不可能为她舍弃王族的荣耀,她不可能为他背叛狐族。
为什么要相遇?
世间的事无解的太多,时间也回答不了。就是放在心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下一下的刺激你。
许是下雨了,因为我听到了哗啦声,帐篷中听雨更清晰,但是也分不清是真的雨大还是因为在帐篷里。
轰隆的雷声伴着雨声,还有真真切切的凉意袭来。
夏日的雨夜静谧之中更显孤独。
倒是她提议:咱们泡脚吧。脚底暖和了,全身就不冷了。
其实我心里也跟着难受,我说我去接水吧,一看她默许了,就匆匆出了门。
我盆里接的水,雨点儿就落在盆里,哗啦啦的响,因为是铜盆,声音更大,我走进帐篷时已经淋成落汤鸡。
我笑着把盆端在她面前,却看见她擦了泪后也笑:“你看你淋坏了吧。”
“其实不必掩饰,情绪需要出口,一直憋着反而会出问题。”
她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渐渐就没了声响。她说:“我没事了。”
……
狐族惊异,因为将领的帐篷入口又多了一些狼的脚印,事情偶然的过于偶然,就会难免多闲言碎语。
不知道何处传言她与狼族有染。
我醒来,就听到一些污言秽语。
“我昨天就听到了,那帐篷里……”说什么我听不见,但是也猜到了。
“可不嘛,早就有了,上次这狼的脚印就印在上方了。”
“估计狼族要打来了,上次就是。”
“呵,我看那彼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俩难怪关系好。”
“一早约定的呗,狼族可是她带来的。”
我端着碗蹲在地上,她们看着我说。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未曾多言半句,发现自己再怎么口若悬河,现在都是惘然,怂了傻了哑了。
有的事你不开口澄清,反而就坐实了那些罪名。
将领先开口:“啊!别说了,我没有,她也没有!黑狼我一早就认识的。”
众狐唏嘘:“哦?原来一早就认识啊。”
这下更加说不清了,她们有的掩嘴笑了,嘴里发出‘嘁嘁嘁’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她要是真要你们死,饭里下毒不就行了,搞那么复杂图什么?”
天凉了,黑云压的天空低沉,但是却透出点紫色,我感觉自己脚下的裙摆随风轻颤,卷起的土地沙砾似旋风般直直撞在自己的脸上,蛮疼的。
我好似不像她那般坚强,我笑不出来,我还是很想哭,但是一直强忍着。
她笑的灿烂,卸下来铠甲,扔在地上:我走,你们满意了吧。
那个先前刁难我的狐大摇大摆的从众狐里走出来:“哎呦,别介啊,我们亲爱的将领,怎么可以走呢,这条款可是您定的,说是通敌怎么来着?”她说完咬牙切齿故意弯了弯腰,把左手放在自己的耳边。
将领说:死。
我开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的张扬:“丰姒。”
我看了将领一眼,她看我的眼里满是绝望,那八颗牙也不显露了,她拔出剑。
狂风呼啸……
沙砾依然不懈的拍打在脸上,我的裙子也有了那种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她说:你知道的我平生痛恨逃兵,如果不是青梅的话,我想必也会杀了你的。
她说:鬼丫头,还有青梅么?
她说:这梅子差一点,黑狼的总是酸一点。
她拔出剑放在脖子的那一刻哭了,她笑着说: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狐族的事,但是我不否认我爱黑狼。
我看着她说完就准备用力抹了脖子,我闭着眼不敢去看。
“谁敢伤她!”说这话的是那个男子——黑狼。
那头发果然如一个狮子,个子果然低一些。
天会黑,但不一定有星光。但那一刻我知道他照亮了她那个旷野漆黑的世界。
我仿若就如她一般等着,拿命赌一赌。
他孤身握着刀,将她护在身后,回头说了一句:别怕,我来晚了。
她说:不晚的,就是近日比较想青梅了。
他笑的眼泪溢满眼眶:“没事,我那边多的是,果子这时辰正结的好,断不了你的。”
他拉着她:跟我走吧。
她却甩开了手:不能。
他们注定了,他舍不了,她也断不尽。
第七十六章不必奔跑太快
我问胡英:“如果生命就是一本书的话,你今后的发展已经被写好了,故事的结局很惨淡,你会怎么样?”
我们被送到了狐族的监狱里,它们很有人性,把我们关在了一间。
胡英坐在地上,头埋在膝间,我明显就看到她那个小小的擦泪动作,世间愁苦百数,各自苦难各自渡。
我背负的也不少。
她说:“也许郁闷的活着,也许振作起来,开辟我的花园。”
我问:“为什么你总是可以迅速自愈?”
她还没有回答我,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是几个女狐狸,我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因为想着是上边派来刁难我们的狐狸。
我这个一向想象力极好,脑子里又开始ooxx,我想着是衣服被扒开,然后拿滚烫的烙铁放在我们身上,肯定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或是灌辣椒水,或是开水泼我的脸……
胡英一下子蹦蹦跳跳的跑到栏杆面前,她说:怎么是你们?
我下巴惊掉了,但是内心还很高兴,幸好不是来行酷刑。
“姐。”
“妹。”
“小姨。”
这仨姑娘,个子高低不等,但都出落的蛮漂亮,各有千秋吧。
我诧异的是那个叫胡英小姨的姑娘竟然是最高的。她的眼睛大大的,脸很白皙,但是怎么看也不像小孩子,就像是成年的样子。
我说:“胡将领没成想你辈分还蛮大啊!”
她转身微笑:“她啊,才满豆蔻。”
我心想小姑娘发育蛮快的,个子匀给我一点就好了:“哇,长的好高啊。”
小姑娘哭笑不得的表情:“啊,你们又这么说。”
我们哄堂大笑,就连狐族的狱卒都在笑。
我又开始打量她的姐姐,她姐姐的个子倒是不怎么高,但是的确成熟一些。她明眸皓齿,一笑,牙齿也是亮晶晶的。
小姑娘说:“啊,小姨啊,我这就要参加精兵营的考试了,好紧张啊。”
精兵营,就像鲤鱼跃龙门。都说可以改变一生,很多狐狸为此努力,冲她个头破血流。我们走的过于慌张了,拿快乐做为代价。其实也蛮不值得的。
胡英握着拳头:“加油啊,你资质比我们都好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顶住就好了!但是做准备时也要劳逸结合啊。”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说:“嗯嗯。我喜欢探险啊,我的朋友同学最近都在看凡间写的《聊斋》,写的咱们都好可怕啊,我也觉得怕。”
这时狱卒却来赶人“好了,好了,时间够了,快走。”
她们留下句:“我们还会再来的,就走了。”
她们身影消失不见后,胡英才开始讲。
她说:“小时候好,小时候嬉笑怒骂从不记心上,就是嘴上功夫,说的难听点,但心里过几天就没事人似的,失忆了。长大了就开始懊悔怎么说了那样的话。”
我点了点头,失意她继续说。
她说:“我喜欢小孩子,喜欢我的家人,因为现在虽然算是成长了,但是性格也有点小孩子心性,大家在一起倒是谁也不嫌弃谁幼稚。”
她笑的开怀:“我突然间就想通了,很难的事谁都经过的,但是吧,小孩子从不放心上,我现在就是过于在乎前程了,然后目前一口又吃不成胖子,然后蛮痛苦的。你看我妹妹,她就很通透,我看她活脱脱比我还小。”
我诧异:“本来就比你小啊,不然怎么做你妹妹。”
她不好意思的挠头:“她比我小一岁,大家都说我的心性和豆蔻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可是我感觉我妹妹比我还要小一点。”
这个牢狱里很大,但是都是空的,栅栏是铁的,但是这种铁和人间不一样,你给它一个力,它就像是制作那种麦芽糖似的,一圈圈缠绕个不停,又软又黏。
但是待遇蛮好,一天三顿,餐餐不误。里面铺的也是软绵绵的毯子。安逸使人懒惰,苦难使人一蹶不振,当然这都取决于自己。
她自从到了这个算是‘温香软榻’的牢狱里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天天睁着眼睛,眼看天快亮才有了倦意。
她坐在墙面前,面壁时一言不发,饭也不吃。我说什么,都说自己想要静静。但是脸上一脸不爽。
她说:“我妹妹啊,从来不担心明天,只管过好今天。”
我思考了一会儿:“思考过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时间放在了思考上也是走不远的,不如多做好现在手边的事情啊。”
她和我一样,心里都没了小刀一下下猛戳自己的心脏了,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说:“好像开心与不开心事情也就是那样,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处境更加难过。”
小孩子只担心学堂的测试不及格,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不快乐过。
那个狱卒吃的胖乎乎,也不是很白,眼睛很小,就像没睁眼似的,他搂着胳膊走来,白了我们一眼:“担忧干什么,不如开心点,也能走完全程。你跑就完了,你要是老想着自己不能跑快那别跑了,一定输,心态就输定了。”
他进来牢中放下了热乎的饭拿走了胡英没动筷的,是白面馒头和菜,他抓起馒头咬了一口:不能白瞎粮食啊,造孽啊!
我皱眉:“为什么咱们打仗的时候,就只吃肉呢?”
她说:“因为咱们都爱吃肉啊,吃馒头就是惩罚,就像凡间的泔水似的。”
我端起碗筷,吃了一口面:“啊,这哪是泔水啊,造孽啊!”
她也端起碗筷:“我也觉得是这样。”
我皱眉:“狐族不是爱美么,常年吃肉,不怕胖?”
她笑:“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狐族一样。”
我准备说,但是又咽下去了,只是笑了笑。很多事情不必说在前头的,尤其是没有实现之前,因为没有实力,被嘲笑了,不是别人的错,要怪自己,无论笑你的是谁。尽管我知道她不会笑我的,但是始终没了当初的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劲儿。
她解释:“咱们可是狂吃不胖啊。”
我看了一眼狱卒,他也看着我,然后生气的扭脸:“看我干什你,我胖,我就胖,怎么了,咱又不靠脸。”
她尴尬:“也有特例啊。”
这狱卒不干了:“哼,你们真行,真倒胃口。”
我俩偷偷掩嘴笑。
粗俗的人不一定是坏人,只是不善于表达,所以那个狱卒并不招人烦。我们也不是嘲笑,只是觉得他有意思。
我说:“是,慢点来吧。”
胡英敲我的头:“你歇了太多时日了吧,您老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躺太久了吧。”
我尴尬的抬眉掩饰:“我知道啊。我这就走啊。”我嘿嘿一笑:“不过,看了你妹妹,姐姐,小侄女,我觉得我一下子轻松多了。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现如今看来人远虑过多,近忧也扰人。”
胡英叹气:“咱们尚年轻,其实没啥资格讲大道理的,尤其是一事无成,难以信服就算了,所以自己知道就好。”
我说:“何必老成讲大道理,道理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只是给自己立一面旗帜,我们照着旗帜走罢了,错了又如何,改了就好了,年纪又不大。”
突然那狱卒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咳咳,年轻怎了,你又不是长生不老。”
……
无言以对,闭嘴就好。活着不易,不是为了标新立异,开心就好。
我抬胳膊戳了戳她,她看我。
我张嘴小声说:“咱们逃吧?”
狱卒的大脑袋摇了摇,背对着我们:“虽然咱这牢狱千年不曾有狐狸进来过,一直空着,但是吧,从来没有狐狸逃走过。”
我小心的说了句:“那个……嗯……没狐狸怎么逃啊?”
他一下子扭过身来,咬了咬嘴唇,一脸无语:“呃,你在和我杠?你在和我怼?你在闹意见?”
我呵呵假笑:“别介呀,哪有啊。”
他又白了我一眼:“昂……”
我朝胡英挤眉弄眼,胡英只是笑,但就是不说话。
“小姑娘,出来混得还啊,明天没你的饭。”他走的时候幽幽飘出这句话。
我大喊:“哎,为什么啊,你这叫公报私仇啊。”
……
第二天
我饭点守在牢狱门口,看着他提着饭盒子走来,掏出钥匙,还没忘了白我一眼。
他放下餐盒,打开果然只有一份饭。
他十分得意的摇了摇头,斜眼看着我。
我一脸鄙夷:“还真的没我的!”
他点头:“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我:……
我也白了他一眼。他走了后,发现其实里面有两双筷子。
胡英递给我:给,一起吃。
我早就说,其实话语粗俗的人不见得坏么。
其实生活本身蛮有戏剧性的,大家都是各有特点,但值得肯定的是没有特别坏的人,只有处事说话不当的罢了。
突然墙的窗户那里飘来雪花,一片片洋洋洒洒,落在地上。没时间管它美不美,因为冷啊。
我说:啊?冬天了,天啊,怎么办,这时间飞快,我什么时候出的去!
胡英倒是淡定:“没事,快了。”
我说:“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她说:“因为我足够了解黑狼,他很强,狐族只能是节节败退,这活着就得有个作用,他们很快就会来请咱俩出去。”
她笑的眼里星光灿烂,和孟婆一个德行,好像相互之间信任是必须呀,所以不要那么多问题,问题多了自然就是问题。
第七十七章扬汤止沸沸不止
那狱卒搬来厚厚的毯子放在我们这座牢里。他的身上也穿上了冬衣,看了我们这么多天,他也放下了警惕,拉我们出去容我们洗漱放风。
胡英开口:“狱卒,有个事情麻烦你,我们冬天了,想和这个丫头去泡个温泉然后换身干净衣裳。”
狱卒一根手指转着钥匙,钥匙发出来了哗啦哗啦声,我们都沉着气看他的脸。
狱卒说:“你们不会逃了吧?”
我说:“要是逃不早就逃了么?”其实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动脑子,我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但不知道在别人那里尚算是恶意。
他撅嘴没好气的说:“你闭嘴,你不用说话。”
胡英无奈耸肩仍然撑着耐心:“我们不会逃得,我们要他们请我们出去。”
狱卒搬着板凳支在锁着我们栏杆的那头,翘着二郎腿开始吹口哨:“这牢狱空了很久,进了狐狸本就是闻所未闻,现在你还要被人请出去,这……呵呵……痴人说梦话。”
他的袄子裹在身上,撑的紧紧的,他笑了笑然后抬脸:“我反正是不冷啊。”
我裹了他送来的毯子在身上,打了个冷颤:“你行个好吧。”
平日里不喜欢求人,低三下四很驳面子,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面子不值钱,太过于强撑脸面的人注定痛苦,因为你是自己打肿了脸。
胡英也求:“看你就是个好人,就让我们去吧。”
狱卒一摸脸,好像没睡醒似的:“哎,姑娘老实说,自打见了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是玉石雕的一个团小花,很平常的图案,大街上到处都是这种设计。但是他粗壮的手拿着它的时候,眼里尽是柔情。
狱卒遇上梅儿时,是个雨季。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衣,撑着一把白底红梅的伞,立在狐族的石子路上,娉婷袅娜。
正好回头伸手试探雨水时对上了狱卒的眼睛,那狱卒就是看了这么一眼。
那个石子路我想我是知道的,哪里有假山啊,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湖里满满当当都是荷花浮萍之类的水植,物极必反,太多了就乱了。没有任何美感,我是这么觉着的,不知道别人。
那脚下的鹅暖石还很硌脚。但雨天有个好处,就是上边是储不了水的,不用担心鞋子湿了。
但凡相遇,没有前因但后果,幸运的就被眷顾了,是个好结局。倒霉蛋就得花很长时间去治愈了。
他眯着眼睛回忆时,嘴角轻颤。可以看得出他就是个倒霉蛋。
开篇他说她时铺叙了很多,但是收笔却很草率,只是说:后来红颜薄命,我经常会想起她。
我惊讶的看着他,但是却没有继续问。
不得不说的是世界上相爱又相守的人少的可怜,你不信的话,要么就是过于幸运,要么就是没长大。我做了冥界多年阎王,收尾的感情遗憾多圆满少。
我天天怀着赤诚之心,抱着双手,放在心脏那一块儿,求上天轻点虐,希望我是幸运儿。其实生活里的确不应该只有感情,但是却不能说一棒子打死就真的不憧憬感情。
我还在神游着祈祷中,却听到了碗碟相撞的声音,还听到了一个男子哽咽的抽泣声。
胡英说:“伊人已逝……”她的话没有说完,许是发现了不合适的端倪。
他还在拿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的饭菜,一个个小菜摆在地上,里面却是三副碗筷。
她死了,你让他怎么等,活着就是没有盼头的熬。
他依次摆放在我们面前:“其实我是孤独的,我和梅儿后来一同相守在这地狱里,牢狱中空空如也,也不能弃之不顾,但是有她想陪,我觉得并不枯燥,直到她……哎。”
我只能强撑着笑容告诉他:“没事呀,终会过去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梅花,我看木槿开的也蛮不错。”
我这话说的我都想自抽巴掌,因为没用,他的事芝麻大的安慰,过于多余。总比什么也不说强。那就太尴尬了。
他果然冷冷的看着我。
我如五雷轰顶,那眼神和表情明显再说:你懂个屁,滚远。
我尴尬的抱紧了一些身上的毯子,缩了缩腿,然后端起米饭,拿起筷子,说了句:我不适合说话,吃饭吧。
他说:你也吃的下去。
我:……
我们席间都是个自夹菜,但一言不发。我说:那个今天的菜好好吃啊。
他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一次我没有还嘴,没有必要和一个低谷的人斗嘴,雪中送炭尚且不能,最好不火上浇油。
早前啊,爹送我去人间体验了一下学堂,里面的先生讲的是《三国志·魏书·刘廙传》:“扬汤止沸,使不焦烂。”
扬汤止沸,字面上说:是拿勺子舀开水,然后再倒回去。
先生笑的优雅:“你是新来的学子,就来说说这个词本质讲什么。”
我站起来,倒是自信,就说:“就是解决办法啊。”
先生仍然在笑:“说对了一半,你家的水开了,娘亲拿勺子会一下一下舀汤然后倒回去,对吧?”
我点头。
他继续说:“嗯,然后那个汤仍在沸腾。”
我懵懂但还是点头。
他笑了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坐下吧,本质上汤依然还在沸腾,依然没用啊。所以啊,扬汤止沸说的是做的事情无果,但仍在做。”
然后解释完,我们又开始摇头晃脑:扬汤止沸,使不焦烂。
我今日倒是对这个词更加明晰,以前的一知半解在今日透彻个明白。我的话对狱卒来说无异于扬汤止沸。
但是事情也约莫没有解决办法,就只能不提它,然后继续自我欺骗做点快乐的事,把它搁置在内心里最深处,见不了光久了,兴许就忘了。
其实我们无法要求别人,我们最好要求自己。我这脑子高速运转不知怎么又想到冥界里那个最有气质的仙娥,她是教冥界大小仙娥礼仪的教习先生。
她说:“懂礼的人知道怎么样是不对的,但是别人不一定知道,如果仗着自己知道去教训别人的话,那就违背了礼的本意了。”她笑的甜甜的:“礼是约束自身的,不是约束别人的。”
我不能说他错了,我只能不断修正自身,谨言慎行,保证自己不错就行。
很多困扰的事,换个看法就又是一番解释。其实不在于事情本身,主要看你怎么想。
我还是认可凡间的朱熹,我也唯心主义。但和他有点不同,我始终认为心是本原。坚定尤为重要。当然诡辩一点的话肯定会说啊,那你想一下,努力的想我要屋子,突然万丈高楼平地起来了。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唯心是说如果你内心足够坚定的话,就不会只想不行动,但凡够坚定,行动也坚定,凡事努力总是有点用的。
我沉默的放下碗筷,然后面壁而坐。胡英说:你别生气,狱卒心情不好,我不能帮你说话,毕竟他的事情真的没有解决办法。
我点头:“没事,我没生气,我就是在思考人生。”
胡英笑了:“想什么呢?”
我郑重:“他的事情我想到了很多联系的事物,你们觉得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与我而言却是够我思考很久很久。”
我们俩都裹着毛毯,席地而坐,就像弥勒佛。她凑近我,朝自己手中哈了一口气:“好冷呀,靠近点取个暖吧。”
我立马像个毛毛虫似的扭动的更近一点:“嗯嗯,这叫抱团取暖。”
我们哈哈笑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高高的窗户上有水珠渗下来,但是还有些许残存的积雪。
“难怪冷呢,下雪不冷,消雪冷呀。”我感慨。
她也抬头:“晴天了,真好。”
不知时间,它走的飞快,你猛然惊觉浪费了很久,然后稀里糊涂的清醒过来,就开始恐慌了,时间因为你的珍惜,走的更加快。
不知觉间冬天了,然后我开始恐慌,也许明天一醒,就要悲白发了。
……
狱卒不知怎么一时兴起,我俩还没醒来,就被他这‘食指琴魔’逼的心情炸裂。
琴声不是悠扬,很刺耳。
我们满脸生无可恋,只好紧紧身上的毯子,低头叹口气,继续听下去。
他兴冲冲的抱着琴走到我们面前,我们都是回个笑脸。
他好像昨天就是个梦一般:“哈哈,我这手艺怎么样?”
胡英笑着说说:“不怎么好,但是一定是因为生疏了吧。”
他抿了抿唇:“我哪里会弹这琴呀,梅儿会弹,我不想这好琴锈了,看你们会不会,我打算就替她赠了吧。”
留着也是睹物思人,留着也是空留余恨,以前不明白冥界里那些感情破裂的仙子为什么喜欢扔好的东西,现在明白了。
长大就是你不懂的事尽数明白,谁都一样。
胡英说:“我不会啊。”
我说:“,我会,但是不白要你的,我拿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东西换,莫嫌弃。”我自知就算我讨来九天的独一神器也抵不上他面前的这把琴。东西的价值从来不是它本身,还是看心之所向,就如你喜欢一个人,最珍贵的是你喜欢的那份心情。一个不咋恰当的比喻俗言说: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狗屋。
他听了这话很是满意,没再怼我:“嗯嗯,就这吧。”
第七十八章白云苍狗,碧海桑田
今天终于出去了,我看着天空,它亮堂堂的,蓝天白云,云朵发着光静静的挂在天上,没有飘动,空出来的地方都是蓝天。
云上的是仙家么?没有聚集就是一朵朵的。
冬天的晴朗不是炙热,是温暖。
我们裹着毯子行进,我说:“为什么不变出棉衣?”
她说:“法术这个东西什么也可以得到,但是只靠法术好像就没有了激流勇进的意义,不能懒惰。”
我奇怪的看着她:“我是没啥法术,目前尚做不到,你自己却非要复杂化,真是搞不懂。”
她一路小跳:“其实就是想看看这蓝天,出来放放风。”
我看她走在了自己的前面,也急忙跟紧:“哎,这天啊,你看中间那朵云,是不是很像云呐?!”
她笑了:“云不就是云么?”
我:“不不不,我是口误,它好像狗啊。在那里乖巧的坐着,一动不动的。”
“的确很像呢。”
我俩仰头望着天,有点脖子酸痛,便不在看它。
后面那个狱卒还跟着,他说:“你们别想逃。”
我尴尬的说:“到了温泉那里,你应该不在吧!”
他咳嗽两声:“废话。”
我的点头如捣蒜。
胡英的脸上表情也蛮尴尬的,好像不怎么可以和他继续平常相处,可不嘛,我理解的,要是可以的话,那心该有多大。
胡英多了感慨:“鬼丫头,和你说啊,其实我们都是特别奇怪的,三界之中不论那一类,仙家不愿为仙,想做人,妖呢也不甘自己是个妖,想做神,人呢,觉得做人好难,大家纷纷觊觎自己没有的,都是欲望满身。”
“人生少圆满,有得必有失,不能什么都占着。”
她点头:“是吧,可以什么都没有,但绝不会什么都拥有。”
“也无非就是求一个可以遂意的理由,就是每当你难受的时候,然后突然想到点什么就被平和了,这样的话就不痛苦了。”我说。
狱卒幽幽的说:“我倒觉得什么都不要想比较好。简单点,今天想吃什么,然后等到明天。天天如此,日子就熬过去了。”
胡英说:“狱卒,眼看也要到了,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狱卒呆滞片刻,摸了摸头,应答了就扭头走了。
……
这里的氤氲着水汽,白白的烟冒着,徐徐的,也许大自然本身就有神力,创造了此等盛景。
我们寒风凛冽中放下了毛毯,退了衣衫。然后就入了这温泉。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她的身形的确是娇小,瘦弱但绝不软弱,这是我对她的评价。
我尤爱她高高扎起的马尾,她站在高处训我们的时候特别帅气。但是绝不是她永远如此强悍,所谓时势造英雄,她也是被逼的。我想她在黑狼的面前一定是可以软弱的,谁不是呢?总不能有啥事逢人就说吧,大家会远离的,所以适当示弱,适当松懈。
因为世界不能够时时刻刻接受一个软弱的人,所以必须坚强。
水里的确很暖,前一秒我的腿抖如筛子,这一秒又暖和的想一直泡着。
她突然和我说:“鬼丫头,你跑了吧。我自己在那里就行。”
我都快睡着了,却被这话惊醒:“啊?那你和那狱卒岂不是就完了?”
这里一片旷野,没个遮挡,就是有很多处石槽,地上的大坑里是水,水里是热的,冒着白气不凑近是看不清的。这里的白雪还尚在,山很矮小,但也是逶迤,叠绵。树木也不是很多,但还挺高大,冰天雪地里赤身裸体的泡在水里的确算是一个奇迹。
这时候旷野安安静静,只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我说:“冬天应该是最安静的季节吧,大多蛰伏而绵。”我捧了把热水铺在脸上。
胡英则是靠在石壁上:“嗯,的确,咱俩不说话,就没个声响。”
“人间就不同了。”我高兴的说着,但是又僵硬,突然想到了和陆判的约定。
至今没有实现,错过蹉跎的岁月,尚待重捡。总说下次吧,下次吧,但是时间久了就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忘记了。
如果我安全的度过了这战乱,我一定要和陆判去人间过年。
她问我:“你怎么了,好像蝎子扎了一样?”
我说:“没啥。你是不是也被被蝎子扎过?”
她感慨:“别提了,往事不堪回首。”
我也像被踩到痛点似的大力吐槽:“我和你说,我以前住的房子一到夏天就特别的潮湿,尤其是雨后刚晴朗,啊。”我捂着脸惊悚叫:“蝎子,蜈蚣四处爬,还有声响。”
我惊魂未定:“有天我睡得好好的,就是伸了伸手,突然就感觉到一阵疼痛。”点亮了灯发现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我还奇怪呢,就起来四处翻找,突然感觉我的背有什么在四处爬窜,吓得我啊,鬼叫连连。”
她就像学生似的,听的十分仔细,还时不时的点头。“被扎了。”
我说:“是啊,好长时间都不敢睡觉,我感觉自己像中了毒,胳膊里像有东西穿梭。”我哈哈大笑:“这就是人间所说的毒渗五脏六腑的感觉。”
她说:“我是被扎了脖子。家里老人说鸡叫就好了,一宿都不敢睡,发现鸡叫了,还是疼啊。”
我说:“这里只有你知道吗?”
她说:“不啊,狐族都来啊。”
我一脸尴尬:“万一来个男的咋整?”
她说:“现真身不就行了,都是狐狸模样,毛茸茸的,没差啦。”
我思考片刻,发现是这个理。但是怎么变真身啊?“我其实是丧失了能力的。”
“啥?”
“我不是狐狸,不,算是吧。”
“我怎么听不懂?”
我也靠在石壁上:“其实我是神仙,但没有真身,附在了这个将死的狐狸上,活到了现在,一星半点狐狸本能,一星半点神的本能,啥也不是!”
水汽氤氲,脸上感觉热乎乎的,我看到胡英的脸红红的,心想:我也应该脸红了。
她又换了个胳膊枕着:“那……真没想到啊。那我能帮你,帮你学法术。”
我立马在水里扑腾:“真的啊,哈哈,你真好。”
她说:“我从小就帮妹妹们学习妖术。”
“你可千万不能说啊。”我说。此话说了以后蛮后悔的,因为有点害怕,其实大家都一样,坦诚的和所有人说了实话,但是有时收获的是教训。但是不应该从此留下阴影,就不去试着相信任何一个值得的。
她突然就上了案,开始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冬衣。“你也上来吧,温泉里泡太久不好的。”
我也从水里起来了。
发现自己是黑衣,她也是黑衣。我愣住了,浮现了钟馗的那句:你穿黑色好看。
以前是应和,现在是拼命唱反调。我一件一件往身上套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些好笑了。释怀不是躲,而是可以正面对抗,不仅是面上的风平浪静,也要内心的心如止水。
一瞬就放下不现实,但是以后的日子里会慢慢的告别,扬声自己要走的都走不了的。告别是悄无声息的。
我深深记得的是那时候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的心跳,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心里的狂喜,以及潦草收场的懊悔。
看到他的时候是压抑的,那种感觉不怎么好。所以我是害怕了,以至于重新开始面对新的人很难。
她牵着我走:“走吧,发啥呆呢,舍不得这里,以后常来就行了。”
我笑了笑应声答:好。
……
消失了很久的陆判终于来了,他出现的时候,扬言自己是神,拿着判官笔和生死簿晃着。
狱卒这人比较轴,才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直说:“没用,你是天王老子又如何,没有长老的恩许,就是不放。”
我兴奋的喊:“陆判啊,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啊?许久不见了。”
他停止了和狱卒的拉扯:“我看看总行吧。”
狱卒也尴尬的松了手,又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跷着腿:“去吧,时间有限啊。”
陆判说:“没事,我的法力这妖应该斗不过我。”
“啊?不是吧,你要血洗狐族。”我撇嘴:“犯不着啊。”
他低着头笑:“我还是有理智的。”
胡英摸着下巴:“哦?你就是陆判?”
他笑的自信:“是的。”
胡英看着我一脸鬼笑,吓得我冷汗频出,陆判倒是气定神闲,其实狐族还是有不知道他当年一战成名的事情的。
我急忙拉扯她到墙的那边:“姐妹,别瞎说啊。”
她搂着我的脖子:“鬼丫头,你的信我还留着呢。”
我很淡定:“那又怎样?”
“你团了的也在,我啊,好生保存着呢。”
我不可置信,她笑的得意。
我回头看陆判的时候,愣了愣:“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他皱眉:“你做什么作贼心虚的事情了?”
我摇头:“没,别瞎想,啥也没干。”
胡英颤颤悠悠:“她写了情书。”
我感觉自己在冒烟。
陆判的眼睛看了看地,冷冷道:“啊,没啥新鲜的。”
胡英笑呵呵的说:“给你的,大兄弟。”
他看我的时候,脸上面无表情,但是眼睛直勾勾的,看得我感觉一阵心虚。
“遗书,不是情书。”我说。
他偷偷的笑,故作镇定:“嗯嗯。”然后又朝胡英眨了眨眼睛:“得空给我看看,多谢大姐。”
第七十九章还有温暖吧,候一场大雪的约
漫天的雪地里掩埋的是极致的静和浪漫,我喜欢雪,尤爱踏雪,我喜欢听踏上去的那刻,雪挤压而发出来的声音,那是专属于冬天的声音,我喜欢黑夜里灯笼下微弱的光下雪纷纷的样子。
那是雪吗?不是,是梦。梦里寄托的是女孩想要邀人赏雪然后共白首的梦。
我打着灯笼走啊走,没有目的,就是想走走,去候一场大雪的约。
漫天冰封,满世界都是雪,我的身后都是自己留下的脚印,一串串的,弯弯曲曲的弧度,想要找到我肯定十分容易。
我蹲在原地,去捧了一把雪花。
都是这样吧?一到冬天就喜欢去捧一捧雪,融化在掌心,化为了水,冰的自己一个激灵。我啊,还喜欢尝一尝雪,知道为啥嘛,因为这才是专门去迎接冬天需要做的事情呐。
冬天发出的问候,春天你收到回答了么?
问错了人只怕是夏天都没有回复吧……
想起来了以前,我的心里难免忧伤,雪花掉落在我的睫毛上,融化了。我一眨,水珠顺着眼睛滑落。
嗯,一定是雪水,不是别的。
寒风这时乍起,脸上似有刀子再割。这世界上但凡发生的事情,都有他发生的道理,不是偶然间的,是必然呀!
我那时在灯笼上提了几个字:前尘过往,得失亦然。这话如今像是说给狗听的,我似乎没有悟到它的真谛呢。
我特别喜欢那么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有我自个儿补的剩下的一部分:你既是我的,就不会是别人的。
我又发出千百遍的哀叹:事已至此。
我笨拙的将脚下的雪踢开,然后放下了灯笼,然后笨拙的拿手开始捏雪人。我先捏的是它的头,我拿手使劲揉搓,好不容易滚了一个圆。
真是凉啊!不一会儿手掌通红。我就去摸灯笼取暖。这极冷的时刻想到的办法总是这么的另类。
我看着那身子似乎不规则了,然后又拿手指甲去用力的扣,我开始悔恨为啥捏的那么紧,扣了下来,发现形状毁了,极度无语之中我立马决定再捏。朝身后抛去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哎呦。”
是他!
陆判此时正一脸尴尬的看着我,我看着他一脸不知为何的无辜样子,笑的肚子疼。
“嘿,看你半天了,干嘛呢,怎么不在监狱里好好呆着?”
我笑的得意:“狱卒知道我不会跑啊,然后他又喜欢胡英,当然嫌我多余啊。”
他说:“你看,这我就搞不懂了,你看你好像什么都明白,但是好像又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其实……我明白的。”我说。
我看着他的鼻子冻的通红,看着我的那刻眼里都是疑惑,但他没有具体得问,我也没有具体的回答。
因为我还没法回答,他也没有明确要问的决心。
他突然捏了捏我的鼻子说:“你鼻子红了。”
我吃痛拿手拍他:“哈?红了你还捏我,你想干什么?”
松手的时候,他立马团了个雪球扔向我,然后极速的跑远,但是‘恶有恶报’他跑的太快,摔了个狗吃屎。
我继续嘲笑他。
又是一个雪球直直砸向我的脑门:“好啊你,等着等着。”
跑着跑着累了,我们干脆就都坐在地上了。看着他冻的通红的脸,鬼使神差下我问:“如果你认识一个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过去每每想起都是痛苦,你还会和她一起吗?”
“你怎么了?”
我着急:“会么?大家都说要远离另你痛苦的东西,你是不是会远离呢?”
他对我说:“你那时尝的孟婆汤,是什么味道?”
我乖乖回答:“甜甜的。”
他吸了吸鼻子:“那我呢?”
我带着疑问声音极小,因为没有底气:“酸酸甜甜。”
他张嘴要说什么但是闭了嘴,朝我耸肩笑了笑。
酸酸甜甜?那意思是还有甜喽?
听了这话后我还算是心安理得。
突然放在地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几下,就冒了一阵青烟,灭了。
我哀叹:“啊,这黑天通地的,天啊,怎么这么倒霉。”
我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哈哈哈,你不应该习惯么?”
我哀痛:“可是我已经习惯白天了。”
他一个响指,灯笼又通的一下亮了起来,还悬在了头顶,就像颗星星。我看着‘星星’感慨好像冥界魂魄头顶的长明灯。
他兴许是看出我眼里的端倪,就提着灯笼了:“你怎么了?这灯不能沾湿的。”
“没事啊,就是看呆了。”我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这般运用自如。”
“法术得慢慢俢,急不得的。”
“我知道需要时日,但是不知道尽头的等待很痛苦。”
“错错错,等待扑了空才是痛。”
“呃……你这么一说我不想练了。”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无言以对。”
“……”
他问:“你这也不说话啊?”
我说:“我也是无言以对。”我突然站起来:“衣服湿了。”
他也站了起来,低头对我说:“笨,我是蹲着的,谁和你似的要坐雪里啊。”
我深呼一口气:“你这还真是老谋深算啊。”
他突然面无表情拿手给我去了去肩上和发上的雪花,心脏突突跳动了几下。
他突然收了动作,但是直直的站在我面前,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要我离开的意思,我仰头一脸疑问。
他瞪大眼睛说:“你能有点眼色么?”
“啊?”
他笑的温柔:“给我抚一抚雪花啊。”
我恍然大悟也笑了笑然后踮脚去抚他肩上的雪。
……
胡英突然靠在我的耳边说:“鬼丫头,鬼丫头,醒醒了。”
睡梦中的我翻了个身然后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说:“别吵,声有点大,我还想睡觉。”
她一把掀开我的被子,突然的冷意冻醒了我,我生无可恋巨无语的看着她。
所言甚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的灿烂,我心中的不满已经散了,终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怎么了?”我问。
她说:“你昨天怎么回来那么晚?都三更了。”
我听了这话,更是哀嚎:“三更了,你还舍得大早上叫我。”
“好奇呗。”
“啊,扰我清梦。”我叹了口气,一把夺来毯子,好生盖好,然后埋头继续睡。
她又趴在我身上似念经般:“快说说,到底去哪里了,遇见谁了,快说,快说。”
我一把掀了被子,眼神冷漠:“哎,你有起床气么?”
“没有。”
“好,明天我三更叫你。”
“你当真三更叫我。”
“不叫,我还想睡觉呢。”
“为什么呢?”
“我不睡了。”
她掀了被子看着我的脸:“乖,这就对了,起来准备吃饭,和我聊聊吧。”
“你呢,又发生了什么?”我问。
牢狱再没有上锁,我看着那敞开的监狱大门,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我话说的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把这里当做家,可以出去,但必须回来。”
那天我晚上出去踏雪,他二人敞开心扉说了很多。
扑朔的灯光昏昏暗暗,狱卒的面容依然是死灰般,他坐在小板凳上直直的盯着她。
“我不是梅儿。”
“我知道,因为你们不像。”他笑的苦涩“怎么都不像。”
“我也有心事了。”她脸红着尴尬的讲这个事情:“我喜欢黑狼。”
其实说这个话只是为了抹杀不该存在的可能性。因为她心上已经装下了一个,就不能容忍别人犯傻,这也是一种风度,不要觉得不拒绝不回应是为了不伤害,因为感情的事情就应该明晰一点。当断不断,其断自乱。哪怕话很难听,其实也是为别人考虑,做个恶人,也是一种保护别人的方式。
但是有的人不懂,不懂那种为别人着想的心情。
狱卒脸色先是铁青色,愣了半天又回神的大笑:“啊,姑娘你别有负担,我啊,只当你是个朋友。”
影子被拉的很长,像个巨人。牢狱里只有这一处亮着,极尽的黑夜里不是单单一盏小小的灯光就可以照亮的,它只照亮了一隅,其余的地方还是一片阴暗。
冬夜里静的厉害,人间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全家偷闲坐在了小小的家里,彼此取暖唠家常,再吃点好的,是很幸福的。
到了三十大红春联一贴,饺子馅一剁,春节鞭炮一响,各家走亲访友穿上新衣拜个年,只会是越来越温暖。
哪像此刻。
“嗯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她说。
他把钥匙一撂:“算了,不锁了。”
她说:“我是不会走的,当初进来的时候那原因太牵强,但我们不能反抗,但是出这个狱我要光明正大。”她小心的拿起钥匙:“我们也不会为难朋友。”
他说:“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走的,那个丫头也不会。”他叹气:“我独自守在这里看了这空场地八百十年,孤独惯了,但是孤独这东西上不了瘾。”
“没想过离开?”她问。
他小小的眼睛沉下去:“走不了的,这里是我的注定。”
她说:“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总之不会让你孤独。”她后来的确做到了,好像总有谁生来就是为了去救赎,水深火热中的总会被拉出来,只不过是时间的或早或晚罢了。
第八十章谁是输家?
别有洞天的风景,这里的树木葱郁,监狱的入口就是一个石洞,它坐落在高处,冬天的原故,这里空落落的,旷野也就是一抹煞白,便没有其他颜色。
这里的春天遍地春花,各种彩色的小花绽放在土地上,小小的矮矮的,都是些叫不出名号的野花,花朵最大的也就是指甲盖的大小,但是各种颜色堆叠,十分的灿烂。
美的不是很惊艳,但美的一定很特别。世人常感牡丹真绝色,但也有‘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这里的夏天,晚上最美,狂野里飞舞着漫天的萤火,就像星星坠落人间,我仿若在星河间曼舞。
这里的秋天,万花凋零,众鸟离开,偶有一阵比一阵凉的风吹徐着,萧条但是也是种美感。
这里的冬天,遍地的大雪掩藏了大地的空虚,为青青芳草朵朵小花盖着厚厚的被子,待春风一吹,便是新的纪元。
永远没有结束,永远都是新的开始。
这天果真各大长老前来接胡英。
他们一个个穿的仙风道骨的,长寿的胡子,一个比一个浓密,笑的十分和蔼,就像爷爷般的慈祥。
很难想象他们曾说:为了让你们黄狐看看,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但是好像谁都无法事事巨细,我们或多或少嘴里都曾说过一些并不善良的话。
胡英并不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客套:“晚辈只有一个条件这个姑娘得和我一同出去。”
其中一个胡子还是黑色的长老说:“哈哈,自然本就是乌龙,我们怎么会冤枉好人。”
我其实是叹气的,因为这次出去,胡英面临的是和心上人的兵戎相见。
不过踏出洞府的那一刻,我心情比以往轻松,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心情的清浅把心事缓缓搁浅。
冬天了啊。
我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沉默。任思绪驰骋疆场。我决定要紧紧跟随胡英,平了每一场战役,直到和平,这应该是那个九尾的信仰。
承认吧,任谁都没有足够的自由,你活着就得被牵制着,做完事情后,空闲时间才可以放空一下。
我曾今试过任性的率性而为,但是没有觉得很爽,还是痛苦。那时觉得做冥王太痛苦,喜欢人间,我就每天先去逛人间然后再处理冥界的事情,最终发现事情堆积的太多,怎么也解决不完。短暂的快活后是无尽的弥补。
做一件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心安不安的问题。你发现不做好一件事情心里的寥落更多。
“黑狼来犯,狐族节节败退,你能否同他协商?”
胡英缓了缓,说了那想了整整几个季度的答案:“我是狐族,他是狼族,沙场之上只有对手,没有感情。”
“哈哈,那就好,可是咱们狐族弱啊。”
胡英却说:“既然明知赢不了为什么还要制造争端?”
长老们纷纷面面相觑。
“这战乱不过是狼族制造的,咱们的王是他们杀的。”
胡英浅笑,抬头,马尾飞扬:“不,王和王后是狐族内部杀的,狼族是个幌子,王位的争夺才是真的。”
“这……你这丫头,就算喜欢黑狼,也不能瞎说啊。”
“是吗?当真?嗯哼?”她连问“我并不是爱屋及乌我只是就事论事。”
这话题当然不怎么愉快,聊着聊着就无话可说。
长老们脸色难看,但又不方便说什么。
她一向坦诚,不会把话藏掖,认定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认同,但一定要发表自己的意见,这种结果就是双方都很难看。
“咱们的仗打到了哪种程度?”她问。
这下长老们又来的兴致。
“哎,狐族重伤,节节败退,已经快输到了王宫。”
“这会儿只怕王宫也不一定保得住。”
“输了。”
“不是啊,我们的法力的攻击性总是差一些,慢半拍还没有运用法力,那狼族的狼已经凑到了面前,一个血爪子就撂倒了我们。”
狐狸怎么挑的过狼群?天性上也就是必输无疑的啊。
胡英的眸子里没有光彩,她知道怎么可以赢,但是赢是有代价的。我觉得她的耳边此刻已经容不下任何的语言,赶忙压着内心的海啸,所有的话如耳边风一句也没听。不礼貌但是心占了主场,也不能怪她。
“嗨,一定得赢,不然输者一定会很惨。”
“可是当今这……也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这可是整个狐族的大任呀。”
“狼族们已经把同族都快要吃尽了。活吞可残忍了。”
“将来狐族怕是要绝迹了。”
他们巴拉巴拉的,补充着,事情严重的没有任何生机,拿整个狐族的兴衰来压她。
击中的是那句:“你的家人死了,就死在了狼族的手下,连尸首都被吞了。”
她笑的灿烂:“如今我还会信吗?不觉得过于狗血么?”
……
都说眼看为虚,耳听为实。都说耳听为实,眼看为虚。我一下子迷惘起来,哪句可以矢志不渝的相信,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真真假假,不明真相,足以以假乱真。
世人的谎言,尘封了,也就分不清了什么是真相。
“我想看看她们的脸,我不信的。”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握的很紧可是眼睛却发出疑问。她眯着眼睛不是放松的样子也不是开心的样子。
我始终没有说那句:其实你不信的。
这话太残忍,我只能笑着含糊的安慰:“是呀,前阵子刚见过啊,都好好的呢。”
眼观发现入目不是冰天雪地,而是血渍和废墟,狐狸们现着原型趴在路旁,没了气息。他们身上都是爪子印。
我看的到她脸上的狐疑和慌乱。没了原先的气定神闲。
好像是真的呀。
房舍皆空,屋外都是横尸遍野。
我们跨过了一个个尸体,我甚至感觉的到我的衣裙划过它们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轻松,我低头看,我的里边的衣裙染了红,因为里层是白色的所以很直观。
血染衣裙。
我咽了口气,不发一言看着她。
她走的很匆忙,没有任何停滞,我稍一慢,就落下距离,我看着那弱小的身子急匆匆往前,心里也开始慌乱。
“啊。”到了一处屋舍的时候,她嚎啕大哭“怎么就是真的?”
黄毛狐狸的尸体横在屋外,一动不动的,结了冰身子上发了白霜,已经死了很久了。
我陪她蹲在地上,始终没发一言。
那长老们又开始纷纷补刀,就像诵读经文的老和尚。
“都说是真的,这丫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这兴衰可就全靠你了。”
“狼族凶残,几乎都死了。只留了精兵营,普通的兵营也就十个指头数的过来吧。没参加征战的无辜也死的很凄惨。”
她趴在狐狸的尸体上俯身吻了吻,低声道:“我会替你们报仇。”然后抹了泪,孤身不知要奔向哪里。
“等……”这个话我是说不出口的,我怎么能让她等我啊,我只能跟着。
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少添乱。
她留给我的后背不是当初的明朗帅气,不是坚定勇敢,而是单薄无助孤单可怜。
脑子冲了血的人是不会关心后面的人可不可以跟得上的,最无力的事是我的无力。没有任何可以为她做的事情。
“你要去哪里?”我问。
“找黑狼。”她没看我。
我说:“可是杀你家人的又不是他。”
她说:“但是他是决策者。”
“你不觉得自己不讲理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个神经病?”我说。
她转过身只是看着我,泪流满面。
“那么多兵呢,他怎么知道会……”
理智对于失去的来说,是没有的,有的话真的是不够痛。
她说:“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去解决,但是我要成为万王之王。”
我觉得荒谬:“你不后悔?”
她笑的凄惨:“容不得我后悔。”
“可是……”我说。
她却吼了一句:“没有可是,我不能让狼族踏着我家人的尸体上位,我不能!”吼完之后又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抱着我把头搁在我的肩上,我感觉到重量。
她像个要糖无果的小孩子哭的一抽一抽的,气快断啦:“我不能,我不能……”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我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做为安抚:“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哭吧,你还有我,还有我呢。”
你信吗?失去后一味的想抱紧一些东西,往往失去的更多,甚至是更为惨痛的代价,没有理智的时候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大错特错,年轻人应当血气方刚,但是不代表那是鲁莽。果断不是冲动,不要搞错了。
“彼岸,我无法接受,自私一点,这狐族横尸街头我是不痛的,但是那里面有我的至亲。”
“可是黑狼呢?”我问“你是否想过他也没想过会如此。”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万恶的狼族得逞,与黑狼无关。”她挣开我“我要他们白搭,白打,几经波折这江山还是我狐族的。”
我无言。
我知道那一刻她做了生涯里最正确却是最后悔的决定。
对和错本就没有明显界限,可是无休止的后悔却足够钻心透骨。
“不,不,你会后悔的。”我说。
她冷笑:“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我知道我无法劝谏她,我将看着她踏入百丈沟壑,粉身碎骨且万劫不复。
第八十一章做条漏网之鱼
我带她去了趟人间,我说:你要是和我去了人间还那么想的话,就去吧。我不在管你,我只是觉得你日后一定会后悔。
我们都曾握着拳头咬紧牙关说:“我绝对不会后悔。”哪里那么肯定啊,我现在凡是有人和我说你不要后悔,我就得仔细想想,品了品后发现不敢坚持了。
因为不悔是气话,也超级打脸的。
譬如我小时候和娘亲说:我喝了冰水一定不会后悔。然后坚持己见喝了很多很多的冰水,拉肚子的那刻,我就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冰水是小事情,悔不悔的,差别不大,但是有些后悔,是没办法补救的。
我坚持带她来人间看一看,世间美好的东西存在着,大家纷纷奔忙流走,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他们努力,快乐,忙碌,我不信她看了这些还会觉得非要做那决定。
其实你不失去什么,永远都不知道有多痛,当局者经历了当局者的痛苦后才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清楚明白。经历是过程,失去是结果,懊悔是必然。
我不懂她为什么执迷,她不懂我为什么坚持要她放弃。我们都努力试图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我喜欢的老街是长安的那条最繁华的集市,上面的人奔流着,还时不时会有世家大族的车马经过叫嚣着:让一让。大家捂着胸口轻拍:哎呦,这差点就丧命。
躲,这权利为天的人间,没本事的就得躲着有本事的,不存在错不错的,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颜值即正义,有钱即正义,有势即正义。
不甘的是因为那些东西自己都不具备,我就不具备,我大方承认。
其实开心就是不把别人的话当回事,就是追求一点低级的东西,譬如:吃顿好的。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能搁下,因为在心里是不可或缺的位置。没有办法一步登天,甚至不会登天,所以因为等待未来的壮阔又累又怕又无力,然后叹息一声:哎。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书院,两颗大大的槐树坐落在院门口,枝繁叶茂,才怪。我来的时候这里是冬天,但看着树干,就可以想象那种树郁郁葱葱遮风避阳的样子,这院子青砖绿瓦堆叠而成,院里的景致就像个园林,各种树木在羊肠小道的旁边长着,陪了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最终走向不一样的人生,各自奔赴,那些读书人捧着书啃读,十年寒窗的苦,细想放弃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痛苦呢?
活着不是为了追求精神世界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追逐,所以不能放弃,因为你会发现,若要被选择那必然存在一个被选择的理由。
凭什么站在那里的人会是你,凭什么你有能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凭什么被爱凭什么去爱,凭什么被尊重凭什么不被孤立,因为各种凭什么,所以即使痛苦,也得坚持下去。
每个人都有资格去成为更好的人。
她问我:“你看的地方是哪里?”
“寒门子弟的筑梦乡。”我答。
她问:“书院?”
我点头,书院我也经过。有快乐也有痛苦,有的快乐居多,有的痛苦居多,命运不同。
路上几个大摇大摆的有钱人家的公子,挥着扇子结伴而行。
“走,去看小从吧。”
那公子一脸沉醉:“那曲儿真的是好听啊。”
另一个公子则是合了扇子往自己手上重重一敲:“嗬,没品位,小从姑娘的华容你不看尚什么曲子?”
一脸沉醉的公子此时睁开眼睛:“笨,当然要说点姑娘爱听的。”
我悄悄的在胡英耳边絮叨:“嗬,蛇鼠一窝,乌鸦笑话猪。”
她说:“是不是人间的纨绔子弟?”
我还没诚恳的说是,不巧这话就被他们听了去。
好似好色的都一个样子,拿着折扇轻抬起姑娘的下巴说出同样的烂大街的话:“来,给爷笑一个。”
因为有样学样吧。
我看着胡英没见过这种场面眼睛睁得很大,毕竟汉子一样的她竟然被调戏了,百闻不得一见,新奇哟。
我颇没有良心的盯着他们,期待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谁知我也没能跑的了,其中一个人看着我他笑的我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他说:姑娘,你今年芳龄几何呀。
我装模作样的哈哈笑了两声:“老身一百八十岁。”我只是为了押韵而已。
他说:“这年纪也是豆蔻吧,也能嫁人了。”
我说:“我已经成婚了。”
他摆手:“瞎说,哪有成婚的少妇满街溜达,打扮的还是未婚的模样?”
我也摆手:“瞎说,哪有未婚的小姐不好好在阁楼里呆着,满街溜达?”
他一下子没了话。
他的另一个兄弟突然欧呦一声,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果然,胡英还是胡英,一如既往,帅气潇洒爷们。她牵着我就走,不带回头。她不记仇的,当场报当场算。我心中慨叹:我姐还是我姐。
……
前面的事是后边的铺垫,但凡有联系的,都有个前尘,所以我们自然而然的要去看小从,听听她的曲子。这曲子弹得好的我可是都有过耳闻,本该会一会。
小从长的温婉,眼睛半吊着,一副死人像,没个好脸色。她穿着很艳丽的颜色,但那张脸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极为不情愿的弹曲子,还有错误发生,我听的出来,因为我拿手的的也就是那曲《长恨歌》,但是满座都是点头称赞的。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就是如此吧。
其实来这里听曲也就是为了消遣,又不是来纠错的,图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要不开心收场,没有必要的。
青楼有钱女子也可以进,但是我们成了焦点,凡是入座的人都会多看我俩一眼,特别的尴尬。
我问她:“你觉得曲子怎么样?”
她说:“我其实不咋知道何为好听何为不好听,我只知道鼓掌就是好听,跟随大众的曲艺没错。”
“也可以这么想,但不咋对。”我答,我颇为懂得的说了句浅显的意见:“那个曲子其实有几处是错的。”
我俩絮絮叨叨,终于听曲的人忍不下去说:“你们俩小姑娘会弹自己上去,叨叨叨,吵死了。”
我那刻脸上红的不敢抬头。
胡英却说:“弹就弹。”
我诧异的看着她。
她充满自信和骄傲的笑:“去吧,去吧。”
我摆手尬笑:“别呀,哈哈……嗯,别当真,玩笑而已,来咱们好好就坐,打扰了,女校书您继续。”
胡英一把搂着我的脖子“她不好意思,她知道她懂,她说你弹错了。”
我此刻很想大叫苍天。
小从姑娘看着我:“姑娘,你懂的话,就来吧,请。”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们纷纷鼓掌,众目睽睽之下太腼腆倒显得自己矫揉造作,我便允了,就坐在那台上,边弹边唱了一曲长恨歌。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句词唱尽了遗憾和心酸,我想到了那等千年的姑娘,想到了牡丹,想到了小杜鹃。
穿风过雨,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我弹得时候看着那姑娘,心生感叹: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各自的苦各自渡。
客人喝彩罢了如鸟兽散,坐席之间一下子就冷落了下来,我准备走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你是知音,相逢有缘,真是兴奋,曲子是刻意弹错的,因为没人听得懂。
我的心一下子暖起来,其实有时候看起来长牙五爪的但耳根子特别软,我听不了好话:“是呀。”
她哭了起来:“我不过是雨中浮萍吧。”
“我救你吧。”我说,那热血从胸腔里闹起来,好像自己被需要了,原来自己也蛮重要的,所以愿意倾尽全力。
“怎么救?”她问。
我说:“帮你出了妓院。”
她说:“不必了,没意义了,我的亲人死去,爱人许了良人,你要我走,我能去哪里?这里只是卖个艺还能温饱,我为什么走?”
我答:“至少自由。”
胡英拍了我的肩膀:“你总会明白自由有一天会成为代价,你必须失去自由才可以活着,时间本就不容易,顺遂成为祝福和愿望本来就是因为难以实现。”
“可是还是会有不妥协的。”我说。
胡英叹了口气:“暂时的漏网之鱼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就是那条漏网之鱼,总有一天会委身于生活的河流:“我觉得还是有特例的,也许漏网之鱼逃出去真的就不会被网到,为什么总有人可以不妥协也可以生活的很好,而我们偏偏要去做那个妥协的?”
小从说:“生活很难的,理想太匮乏了,仅靠精神也没办法一辈子不吃饭,思想是不能充饥的。”
其实我也知道,但是我嘴硬。纠结之余不如放手一试,也就是图个无悔。我自然可以选择就做个狐狸,学习妖术完美避过天雷,但是我不甘,我想试试封神,无非就是个被劈死,前路太长,不走着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被雷劈。
我问:“小从,这个世界很多偶然,选择了安逸,路也许顺畅,但终究不是你要的。”我看着她“全是自己的决断,你想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其实这话也是给我自己的。我不明了未来的路,封不封神什么的试过了才安心。
第八十二章我的爱斧
我和她说:“你会后悔的。”
她是不信的,如果一个人的心和眼睛被蒙上了,那么别人的话,就不大听的进去了。
我说:“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并不想亲眼见证她怎么一步步踏入那个深渊。
回了冥界发现这个看似灰暗的地方,也是充满生生不息的希望的。堕落就是错,无论发生什么努力的向上总归是没有错的。你看死了的人不能往生的还是生活的井然有序,在凝魂城里搭建自己的屋舍,做起自己的生意,也是一种永生。
我看到了白无常,他站在城门口,高高的帽子上写着:一生见财。都唤他一声白无常,都忘了他是有名号的,他叫谢必安。他高高大大的个子,深邃的五官,剑眉星目,就是表情我看着不大习惯,因为他总是笑着,现在却黑了脸。
我走向他问:“白兄站在这里所谓何事啊?”
他说:“我不姓白。”
我错愕:“对不起,我还以为你的名字就叫白无常。”
他浅笑:“嗯?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我以为你和黑无常是双生子,然后一个……”我突然发现逻辑不对“不,那应该是都叫无常,一个长的黑唤作黑无常,一个白一点所以叫白无常。”
“你觉得他黑?”他说。
我尴尬的笑了笑:“见了面感觉不黑,但是小时候没准黑。”
他说:“我很良心的告诉你他小时候长的不黑。”
“都是猜想,人间还觉得冥王是个中年男子呢。”我说。
他说:“这个冥界无主,强撑了这么久,我想应该快要撑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下意识的紧了紧手里的勾魂锁。
比我胳膊还粗的铁链下方拴着一个勾子,肯定很重,但他轻车架熟的样子,我就很想去试一试,都说人死了,魂魄很轻,那么物件也是一样?
“重么?”我问。
他把勾魂锁递在我的面前:“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高高兴兴:正和我意。
我自信满满的去拿的时候,胳膊闪了一下,人连着锁一起沉在地上。我怀疑人生的望着他,主要看胳膊。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可以把那锁子拿起来?
他笑的更深从我手里拿了勾魂锁:“走了,每个人的武器那都是注定的,不合适我也不会拿了这么多年,要是轻易的属于别人,还要我干什么呢?”
我转了转胳膊:“我想我的斧子了。”
他说:“你……”
我张了张嘴没发音:“我想起来了。”我尽量夸张的表演为的是他可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但是我以为的并不是我以为的,他并没有会意:“什么意思?”
我拿手在地上写:我想起来了。
他也蹲在地上拿手在旁边写:没事,顺风耳事情很忙,没时间一直听你。
我发声:“那你不说话。”
他耸肩,然后用脚把地上的字迹抹平,我俩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冥界无主,那谁会趁机为王?”我问。
他指了指天上:“我不知道,没神知道。”
我恍然大悟点头。
他说:“小心点。”然后拿手指着我,眼神恶狠狠的,然后转身就走了,我错愕。
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转身进凝魂城里时,我看到了那个‘听墙耳的’,然后撇嘴。
我挺直身子装做没看到不认识径直走走过,他拦住我:“喂,你怎么不打招呼,还有你怎么就惹了七爷?”
我看着他没好气:“我怎么知道?”
他捂着耳朵笑了笑:“吵啊。”
看见他那个笑,我气消了一大半。感觉自己不怎么对,气势一下子骤减:“我……心情不好。”
好像什么都可以扯给心情,其实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但是原因我不想说。总不能告诉他:我觉得你杀了我爷爷,不是好人。
猜测的事情怎么可以当真?然后没好气,这也不占理啊,搞得我没话说还十分的尴尬,因为目前不明真相的我的行为,只能证明是自己的错。
我去质问?那要是假的,我岂不是一个神经病,我没必要去证明自己是个神经病。况且他怎么可能说实话。
“你的表情再告诉我你生气了。”他的眼睛珠子转动。
我咽了口唾沫:“废话。”心虚中。
他眼睛很大,盯着我看我的心更虚。
“何必生气,不过我从未见过七爷生气。”他说。
那话像个刀子,我无语而且更加气愤:“嗯嗯,我知道,我还有事,走了啊。”
……
后来整个冥界开始传:这狐妖脾气不小,和七爷蹬鼻子上脸……
于是天涯尽处是白眼。
我决心取了斧子就走,但是我的房间里没有。我心中奇怪,因为我的爱斧明明就应该在我床下的暗层里,我掀了被褥发现什么也没有。
脑子里的记忆出现漏洞,我知道从前的八百十年发生了什么,但我不知道我作为狐狸的八百十年这里发生了什么。
事事沧桑,全是巨变,不同往日。
我坐在床上,抱起自己的枕头,深深吸了一下,那股香草味还在,我还奇怪。
还是自家的枕头安神,我抱着它沉沉睡去。
杂乱的被褥堆在床的那边,而我躺在空隙里抱着枕头,睡的很香甜。
悠转之间睁眼发现还是那熟悉的身影,他手捧着热茶品着,同样的笑容:“你醒了?”
我却想去摸一下心脏那一块儿,上次这样的时候我丢了一颗心。
我坐起来开始铺床,迅速弄整齐后问:“你知道我的斧子哪里了吗?”
他说:“现在还不能用。”
我奇怪:“为什么呢?”
他放下茶杯,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说:“因为那斧子是冥王的,你是彼岸不是阿荼。”
我嘟嘴:“看看,看看生锈没还不行么?”
“在我那里。”他说“这八百十年我好生的给你换枕头里的香草,换被褥,连这里的花都是我亲手浇灌的,你的斧子我也好生照顾着,拿它天天劈柴。”
我嘴角抽抽:“陆大人,这是一种资源浪费!”
他扶额笑:“你的重点就在那儿么?”
我也笑了笑:“嗯,不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辛苦你啦。”我又变了脸“你真的去砍柴?”
他笑:“神斧怎么会生锈?”
“也是。”其实心里还是感慨,我嗅的香草原来是崭新的。我的被褥看起来和当年一样也是因为被打扫,我床头的彼岸是他亲手浇的。
“为什么呢?”我问。
他说:“因为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愿意等。”
“可是八百十年了,怎么就不放弃呢?”我问。
他说:“每每想放弃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此刻放弃那我岂不是前功尽弃?”
心中乐开花了,我可真是幸运啊。
他冷不丁的说:“果然,还是哭的孩子有糖吃”
“什么?”我问。
他没有说话。
他拉着我就走,就像那次他拉我走出那个为幻儿搭的擂台的时候一样,还是拉的手腕,手掌的炙热温度快要烧着了我的右胳膊,我有些许的失落。
因为他拉的还是我的手腕。
他步子卖的很坚定,走的也不疾不徐突然停下来一挥手就去了他的房间。
这里还是垂下来很多的纱幔,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风会时不时的吹动纱幔,纱幔轻舞,就像翩飞的舞姬衣裙摆动的样子,还是有那样的水声,很是清脆。
他的石床可以打开,施法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我的斧子‘金光乍现’,其实并没有,它就像睡着了似的黯淡无光,斧子中间镶的宝钻,当日的师父说:那是它的眼睛。
我的斧子本该有生命,那颗钻像是蒙上了灰,本来它应该闪着蓝色的光,可现在它的蓝色不在鲜亮,我皱着眉头去摸了摸那‘眼睛’,发现并没有灰,那通体的木头手柄也是残破的,斧子的刀刃也圆滑了,我拿手试了试,发现它并不锋刃,我又加了把劲儿,这俨然就像没开锋的剑,只能看不能用。
我拿起来发现这俨然就是把柴斧的样子,我嘴角抽抽:“呃,我觉得这不是我的斧子。”
他说:“神的武器都认主人,你现在还不是它主人。”
我一下子心里酸痛:“可是这明明应该就是我的,八百十年间我哪一日不握着它。”
他摇头。
我急了:“我的就是我的,怎么晃了晃神就不是我的了?”
他说:“既是神斧妖怎么能用?你不应该用妖斧么?”
“啊?还待这样的啊?”我叹气:“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至于它变成这副样子吧?”
“任何东西都经不起搁置,即使是神。”他说。
我问:“那还回得来么?”
他笑:“看主人努不努力咯,这斧是随着主人而光荣的,互相依存,彼此成就。”他继续补充:“就像官老爷的青龙偃月刀,拿刀的厉害了刀同主人一般有名。但是如果是他人拿这刀,刀也没有名号,不过一把刀,但是如果关公拿的不是青龙偃月刀也不一定扬名立万。”
我说:“怪我没出息。”
他说:“你还没能力唤醒它,你的刀的样子就是此刻的你的样子。”
我心塞。
其实不敢承认的,不敢承认自己现在不好,我也无法面对此刻的自己,甚至破罐子破摔打算一死百了,我们总把堕落和痛苦归结为失去,但是失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作为。
第八十三章借着烛光,勉强离黑暗远一点
我走了几天,狐族在胡英的带领下,竟然赢了几场。我此刻回去是尴尬的,因为需要我的时候我并不在,已经开始好转了我反而来了。
好在认识我的也差不多死光了,导致我去找胡英的尴尬程度可以减少一些。
我驾着云手里拿着一个弓,此刻下面已经是打的火热,还没有化作原型,都是手拿法器,我有一些迷茫,这该怎么认,大家都杀红了眼。
瞧着他们有的袖子上挽着白色的布条,有的没有。细细观察已经很直观了,挽着白布条的是一边,没挽的是另一边。我只能找胡英,这样我才认得出哪方是敌,哪方是友。
我看着这地上一片火光缭绕,大家跳跃飞旋,奔流勇进,凭着权谋单面迎战,又时不时的团战。
刹那的犹豫就是一命。
沙场间那个女孩马尾飞扬,脸上已经有了道道血痕,不过也就是擦伤,干净的脸上有了黑色的脏渍,但是那双眼睛依然透露着坚定勇敢,她手里握着剑,我看着她高高举起,那剑银光乍现,她喊:“冲啊!”
那一刻,我的心灵被触动了,准确的说是震撼,我听到心里的火花噼里啪啦声声作响,负伤是肯定的,笨重的铠甲可以挡一些伤害,可是它的笨重导致行动就不怎么灵活了。我看到胡英转身躲避狼族的厮杀时,放缓的脚步,以及挥剑砍掉对方头颅的时候,她脸上嘶吼的表情,我就知道一定很累。
此刻她跪在地上,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我看到她掩面哭泣,黑黑的脸更加的黑,因为拿手胡抹眼泪,就像一个小花猫。她试图站起来,但是还是跪在地上,没握剑的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因为是黑衣所以血渍不怎么明显,但是那只手却可以看到血液的红。
哭泣绝不是软弱。所以她绝望之时的嚎啕大哭我并没有觉得她可怜,这个词取意不怎么好,我不喜欢别人哭的时候,有人说:她好可怜啊。因为可怜代表懦弱和软弱。不如换做心疼二字更合适。
我看准这个时机,就握紧我的弓,踩着云到了她身边。我扶着她的时候,她只和我说了一句:“没有白色布条的是敌人。”她充满血的手指了指前方:“看见没,那个身子羸弱,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他手里握着的也是弓,你此刻只要射中他,我们就赢了。”
他的弓拉出的箭并不是实箭,而是法术化作的箭,三支裹着黄色烈焰的箭一拉就冒了出来,打在狐族的身上,迸发出火光的烈焰,然后就灼伤了他们的身体,很多狐妖在烈焰箭的攻击下,倒下。
那个白衣男子衣服依然是干干净净的,脸上也是,时不时还拿手帕捂着口鼻,好像是感觉这里太血腥了,有点难闻。他应该是个有洁癖的狼,他就站在那个比这里略高一点的坡上,高举着弓,一下一下的拉着那弓,没有狐妖来得及去报仇,大家仿若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也和身后的雪景融为白茫茫一片。身后的地方他保护的很好,连脚印都没有,可见他就是落在那个地上,连步子都没有挪。
干净的很,干净的狠。
我嘴角抽抽,正巧那厮在我准备拉弓射箭的时候看到了我,我背后一阵凉意,我不擅长弓啊,我的斧子啊!
胡英有气无力的喊:“你怎么不拉弓?”
我拉着她踏着云就溜,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回头,我着急溜,慌忙之中闪了好远。
到了安全地带,胡英抓着我的袖子,我那个袖口还有着十分精致的蜀绣就这样被血盖了,她表情扭着:“你怎么跑了?”
我理直气壮:“陆判说打不过就跑。”
“你让我的兵怎么看我,我首领都走了,军心溃乱,必输无疑。”她说“回去,不然……”
我立马应和:“好,不过得智取。你要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说:“我还抗的住,快回去。”
我掉转头,又返回去。
所幸大家忙着打仗没功夫顾着首领,还没发现胡英不在了。
我的袖口是没有小白布条的,我放下胡英,踏着云绕了很大一圈从那他身后袭来,朝着他胸口就是一箭。
我知道他死不了,但伤了就已足够。
他吃痛倒下,中箭胸口的白衣渗出了血渍,很明显。他吃痛的身子颤了一下,步子也挪了挪,踉跄几下,那雪上终于有了痕迹。他回神看着我,我立马又奔走,我感觉自己靠近脚的云朵那里颤了一下,我料到了,捂着胸口感谢自己吉人自有天相,没被打到。
我回到胡英身旁,她会心一笑。
整个狐族问:“那小姑娘是谁?”
“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捂着肚子骄傲的说:“这是我带出来的秘密武器,我的兵。”
狼族慌乱,他们掩护着那白衣男子就退,再也没回头。
……
大家回了营寨,伤兵前去包扎,没有伤的就盘腿坐在帐篷口看天空,冬天里寒风够冷,星星也够亮,就是月亮好像被云层遮了,我怎么也找不到。
有个不认得的狐妖,她脸上有酒窝,笑起来甜甜的,长的不怎么漂亮,但是笑起来确实是发光的,就觉得美。她不是很白,但是很瘦,她主动坐到我的旁边,拍着我的大腿说:“你知道吗?那个不动怪被你打伤了,你好牛。”
我奇怪:“不动怪?”
她笑的漂亮:“是呀,他可是号称从未动过,一个字就是稳!”
我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好搞笑,不动怪是个什么神奇的名字?”
突然有个年纪大一点的男子也插嘴:“嘿,听到他的名字也就你笑的出来。”他突然解开腰带,漏出来后背给我们看:“瞧见没,我的背此刻还有箭伤呢。”
我看着那印记不像是箭伤,明显是烧伤。
“这是烧伤?”我问。
酒窝女孩说:“是啊,那箭叫烈焰箭,箭打在身上会化作一片烈火。”她奇怪:“你不知道?”
我点头。
此时我的帐篷里胡英走了出来,她的腹部扯了纱布,很厚重,嘴唇也是惨白。她的笑此刻就很像佯装。
她温柔的语气,有些不适应。她的声音在我印象里一直很亮,此刻应该是痛极了,所以说不出大声的话了吧。
她倚靠着我坐着说:“那白衣男子来头不小,很有可能将来是狼族的王,因为他很强。”
她说:“赢得几仗都是黑狼让的,狼族撤了他,派选了这位‘可造之材’。”
我吃惊,三军之战竟然真有那种故意输的,而他是狼族唯一的王子。
大家都沉默,她和黑狼的关系,现在调侃不和事宜,难道要说:哇塞,好羡慕,他和你一定很恩爱?现实一点难道要说:他肯定完了。
无法言说的事情,就缄口不言吧。
我说:“那白衣男子怎么就打不到?”
她说:“他攻速很快,据说他最讨厌脏,所以总是白衣,打仗也是,连铠甲都不穿,扬言不会存在可以碰到他的。”
我说:“我还以为你们没看到,疏于防范呢?”
胡英说:“狐族没那么草包,狼族的攻击力就强一些,我们是弱势,但也不见得一定会输。但是那个‘不动怪’的确棘手。”
她拉着我示意我和她进帐。
大家都很知趣,纷纷各自休息没再多言。
她捧了杯热茶给我:“我们输的原因就是长老看不起我们普通营的狐妖,于是就拿我们去试水。”
我喝了口热茶:“送死的?”
她一脸严肃:“不怎么好的总要被牺牲,他们说这叫弃卒保驹。”
我气愤:“这明显就是不作为,不舍用兵,失误的命令造成的啊。”
她也气的把刚提溜起的茶壶重重搁在桌上:“谁说不是呢,都白死了。”
她坐在我面前的板凳上和我唠家常:“我觉得我就是一颗用来牵制黑狼的棋子。”
我白了她一眼:“早劝你你也不听啊。”
“可是如今也退不了了。”她说:“真想见见他啊。”
我扶额慨叹:善变的女人!前一阵子还咬牙切齿不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狼族取胜。
“你不是想赢?”我问。
她说:“我想光明正大的赢。”
我说:“可是光明正大你不见得能赢。”
她沉默一会儿说:“我承认。”
她皱着眉和我说:“可是你明白吗?他和我说他从小就被狼族诟病这个王子是狼族王室的耻辱的开始!”
现在可真是坐实了。
他的行为就是在说:你看我多伟大,为了你我可以成为罪人。
他是狼族的罪人是耻辱,但他是胡英的爱人。大家骂声斐然,果然动情的都是输家。
我说:“你多久没见过他?”
她说:“他应该被取消了参战机会。”
我们借着黑夜里的烛光,勉强可以离黑暗远一点,但脚下的影子就是黑暗留的恐吓痕迹,随时会包围你,你一定输给黑暗一个彻底。
我拿手撩拨蜡烛的火焰,没有感觉痛感,突然想到了我的童年失去的那个朋友,想来这还是她教给我的。
我说:“他就是你黑暗里的烛光,他燃烧了自己给你取亮,但是同时一直消耗着自己,总有一天蜡烛会燃完的。”
她眼睛里有水雾,眼泪也立马掉落下来:“我的光明是他许给我的,但别人给的总是如此不安稳。我不能让他继续消耗。”
我说:“那就自己发光!”
第八十四章旁观渐行渐远
我捧着洗脚盆去倒洗脚水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人捂了嘴,那手是温热的,他死死捂着我的嘴,我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只有很微弱的‘呜呜’声,本能中我奋力挣扎,朝他的脚上重重踩上去。
我听到他‘啊’了一声,然后说话:“别吭声,是我。”
我扭头发现是陆判,他的官靴上此刻已被我踩上了脚印,很明显。
借着月光,我们可以看清彼此。
我好像多了一种期待,每天精神亢奋早早醒来为了可以见他,我好像喜欢这个永远一副少年相的男子的笑,他的话,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希望他可以和我多说几句。他有点冷冷的我就失落一下然后开始期待下一次重逢。
我看到他的那刻,心中莫名的喜悦从眼睛里跑出来,表现在脸上,难以控制。我不敢承认,我似乎对他有感觉了。
我说:“你直接出现在我面前多好。”
他说:“谁想到你反应竟然如此的大。”
我说:“你是不知道啊,我多难我已经把狼族们惹了够透顶。”现在还后怕,一直想着那个羸弱的白衣男子不可置信恶狠狠的看着我。
那个不动怪!我要完蛋了。我怂了,想当年我堂堂冥王在谁面前哭过?从未。大家都是抱着我的大腿,哭啊哭的。
他们哭着说:“啊,让我回去吧,还想活着。”
他们哭着说:“求您了,我要往生。”
他们哭着说:“我要回去看看我的家人朋友。”
难以割舍的东西多了,死后什么也带不走,空空如也孑然一身就是交代。
他说:“你干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施法来到的地方还是那个池塘。
小池塘汪汪一滩水已经成了冰,但是也不够坚硬,因为那冰浮在水上,像被子似的盖住了这个池塘。
没了草但还有光秃秃的树,张牙舞爪的张狂的长在池塘的那边,这里的夏天比较美,夏天的月亮没有现在的高,现在看来它高高悬在空中,天高水冷就是此意,在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就是这月亮小小的挂在天边。
时不时的冷风嗖嗖的进了我的衣襟,我冻的哆嗦一下,然后抱着自己收紧衣领。
我说:“你不知道啊,我干了一件大事,我射中了一个‘不动怪’,他是狼族未来登上王位最有希望的那个候选,但凡征战至今没人能让他挪一步,我使了阴招,然后赢了。”我一五一十的讲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关键是什么你知道吗?”我继续说答案:“因为他瞪了我一眼,恶狠狠的啊!”
他捂着嘴笑我:“嗯……所以你要跑吗?”
我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咧着嘴:“可不嘛,我陆判教的。”
我吸了一口气弱弱问:“怎么感觉你好像跟着我似的?”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有种错觉我觉得他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因为片刻的对视我们总是不舍的,停留一下。
他说:“没有跟,我猜的。”
“陆大人你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说。
他郑重的收了笑的表情,特别正经:“哪里不一样了?”
我皱着眉头:“说不出来。”
这千八百年发生的种种不可提及,我们都在各自看不到的地方活着,错过了很多事情沧桑,也不知不觉的改了些性子,他没了以前的大胆,我没了从前的没心没肺。
我对他笑:“我也不一样了。”
他却是沉默。
谁都一样的,年少的大胆总会截止在一个人身上,不是一味的激流勇进,而是不战就举白旗,退堂鼓在心里催人奋进。
然后我们都特别的内敛。
他已经不会许诺要护着我了,我眼睛直勾勾的盯准他,希望他告诉我:我会护着你的。这样的话我会安心点,我缺的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安心,但是他再也没有和我许诺过。以前的话没有一句他会说给我听了。
他说:“我送你回去,保护好自己,我要走了。”
我心里失落,眼睛放空。
少了什么,心里空空的,酸酸涩涩,他离我离的远了,我一个在水池里不会游泳的,我想去揽我推开的东西,我一阵扑腾过后,它流走的更远。
我走在前方他走在我前方,步子蛮快。时不时的等我,我看着那高瘦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跟着。
他回身脚下踏着云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再也没回头。
忙着承诺,以前总是忙着承诺,因为那时和现在不一样,好像许诺真的蛮有用的,说的时候也蛮信誓旦旦,但不思其反的事常有发生。我们已经不是耳听爱情的年纪。
可是我始终觉得连这话都说不出口的应该是更加的不会走到最后。有时缺的好像就是那么一句话。
我想如果陆判再次和我许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可是我等了很久,那句话随着年月日消失于年月日里。
我看着帐篷口的那洗脚水已经结了层冰,看着这冰水混合物我无奈的端起那盆冰水混合物倒掉了。
盆卧在手里冰冰凉凉,帐篷里却是暖烘烘的,比起外面的严寒,这里面算是暖和了。我正褪了衣衫盖着被子睡觉,我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我。
我打开那帘子,我发现是胡英,她穿着里衣披着厚厚的披风来找我,散着发笑着:“来,唠会家常,实在睡不着啊。”
我点头。
她说:“怎么看你总是皱着眉头?”
我问她:“我喜欢了一个人,之前他喜欢我,但那时我忙着喜欢别人,他已经累了,现在我能怎么办?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胡英躺在我的身旁眼睛直视着天花板:“那就没办法了,已经迟暮了呀。”
我裹了裹被子转了身应和着:“是啊,已经晚了。”泪水划过鼻梁,脸颊,滚落在头枕上。
她拍了拍我的背:“你指的是陆判?”
我尽量稳定情绪:“嗯。”但是还是难过因为我弄丢了一个天上地下一心想要对我好的人。好像以后也不会出现这么一个对我极好视我为唯一的人了。
她说:“真正放下的都是铁了心的,如果你确定的话,就罢手吧。”
我其实不想听这种话,心酸极了,因为我不想失去他,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片刻也不留。
我说:“说点别的吧,不想聊下去了。”
突袭的困意萌生了,我强撑着眼睛听着她说。
她倒是很会转话题和我开始聊振作军营的计划,她语言里满是憧憬和兴奋,让我感觉她太没良心了。我委屈的说:“你那么兴奋,我这边还难过着呢,你真的很没良心。”
她抱了抱我:“没事的,投身一个东西,你忙起来就没有功夫瞎想了。”她在我耳边说:“我和你说我忙起来就不会瞎想黑狼了,就不会担忧他的处境,我啊最怕晚上,因为这时候就闲了。”
我心里一下子清醒起来,听了这话心里感觉心酸,替她心酸。
我突然施法点了灯,披着外衣拿着一个纸用毛笔在上面划拉了几道横横竖竖,我说:“下五子棋吧。”话说完就愣了愣,突然心猛地抽一下,我想到了陆判。
这是他教给我的。
她也披着外套:“鬼丫头,这又是什么鬼主意?”
我说:“陆判告诉我的。”这句话我说的次数貌似不少了,他俨然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好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想来的确可怕自己一定不可以对别人产生习惯和依赖,因为抽离的那一刻,就像是皮影戏里的皮影,没拉扯就不能动了。
他只告诉我怎么生活,但是却没告诉我没了他以后的生活。
我笑的灿烂潇洒,不经意拿小指擦了擦眼睛里快流出泪,好像大家成长了隐藏情绪就是必修课呀,我一定是超级优秀的毕业生。
失忆的我遇见了陆判,就心动了。但是我已经没了当初的勇气,我已经不会轻易就告诉别人我心仪的人是谁了。
我床边的炭火还冒着火光时不时的噼里啪啦一声,我拿着火钳动了几下,黑黑的炭上亮了几下。
她说:“这炭还蛮好的,不冷。”
我附和:“是呀,蛮好的,不冷了。”
我十分洒脱的展了展手里的纸张,然后我递给她一根笔,我先行画了个圈,我说:你随便选个不同的图形,谁先连够五个,就赢了。
我是老玩家自然就赢了,短暂的片刻,不费功夫,轻轻松松。我一连又施法变回原状,几把之后我是输家。
胡英一下子兴致勃勃,她扬言要让我输的心悦诚服,但是恰巧不巧,我又连赢了,然后输输赢赢,不知觉竟到天亮。
睡不着的挺欠的,晚上不困,白天没精神,有了睡意的时候又不能睡,可以睡的时候睡不着,死循环无限恶性。
我和胡英深有所感,可是想想大千世界包罗万象,转角处又会遇到新的人,也不是不能失去谁,因为注定的事就接受,不接受也已经发生了。烦恼是庸人自扰之,但是我是庸人,胡英也是。
很多事情的发生不是偶然,是必然,我不喜欢把什么都定义给命格,但是陪在你身边的真的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这有点天注定的意味,你就说是命,心里一下子舒坦不少,就把失去归给命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八十五章成为大人
我想人间的包子了,趁着这边还风平浪静着,我得到胡英的准许后,就踏着云高高兴兴的来了这人间,卸了铠甲果然一身轻,我走路感觉都是蹦蹦哒哒的。
人间总是充满了奇遇的,我在饭馆里遇到了一个男子,年纪也是弱冠的样子,他就在我的邻座,比我先一步来了这店里,所以小二先招呼的他,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男子和他年纪相仿。他们卷着袖子,额头还有些细汗。
小二问:“客官要些什么?”
其中一个说:“先来两屉包子,再上两碗牛肉面。”
晌午人还蛮多的,有打扮的书生模样的,有未出阁的姑娘,有做粗重活的男士,有老叟孩童,有嫁为人妇的女子,有素衣白裳有达官显贵……各类俱全。
所有人聚在一起,我仔细的观察着,怕错过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转过身小二又问我:“姑娘要些什么?”
我缓了缓:“一屉包子一碗馄饨。”
小二:“得令。”
大家的脸上都高高兴兴的,吃饭的时候要开心,美食面前应该只想着如何品尝而不是想些忧愁的事情。
包子上来的还蛮快的,因为蒸笼里的包子早就热气腾腾的飘着浓香了。
因为无聊就开始观察邻座的俩人,他们开始谈天说地。
其中一个说:“这眼看就是适婚的年纪了,日后看上谁家姑娘要上门提亲,得抓紧赚钱了。”
另一个也开始愁眉不展:“是啊,得努力才行。”
我心里有个地方松动了一下,我突然想到自己以后也会成婚也会成为娘亲,我的膝盖下会有一个小孩抱着我的腿求抱抱。
以前总觉得感情就是一纸婚书,大红盖头遮了脸,心上人躺在枕边说着情话……好像脱离了一些实际。
我突然不顾眼光的坐在那俩人身旁问:“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赚钱什么的?”
其中一个男子塞了个包子说:“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又不用。”
我说:“什么,什么不用?一个家庭不是一个人撑起来的。”
他们沉默。
我也觉得没趣于是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吃了几个包子也没啥胃口了。我想了很多的事情,生前是冥王的时候,只顾着怎么玩乐吃喝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上会有一些名为责任的枷锁。
我需要审理的案子有时就甩给了冥界那些更年长的鬼差,然后偷偷的玩,好像这个冥界不是我的一样,我只是名义上的王。可能也是因为年纪,所以就备受宠爱。
大家常问:“阿荼,你这是又去人间干什么去了?”
我说:“我去名冠京城的那家店里吃包子去了。”那家店开了几十年更新换代,味道还是没变,是老字号了。
不只是吃包子,我路见不平还会露两手,但大多好心办坏事。
记忆里深刻的是有个姑娘站在河边拿着手帕,一男子凑近站在她面前,姑娘不停的后退,眼睛含泪说:“我不想看见你。”
男子一把搂着她说:“你误会了。”
她用力的推,要死要活的样子。
我热心肠直接走到他面前一把拽着他,踹倒河里。
我说:“姑娘不用谢,区区小事而已。”然后装作十分潇洒的样子,还握了握拳。
她瞪着眼睛说了句:“你有病吧。”
“啊?”我不解的看着她“你和我说呢?”
此时那男子也上了岸:“你干什么呢?”
姑娘说:“你们,你们,她是谁?”
男子一脸懵:“我不知道啊?”
“是不是你又招人了,前边一个小颗翠,这……又是哪个啊?”
姑娘气的话有些含糊:“肯定是你又负了谁,不然的话为什么她无缘无故的推你?”
我说:“的确,是有些缘故……”
姑娘捂着嘴就跑。
我的话后面还有个但是啊!我把这件事讲给陆判听,他咧嘴笑,他说:你很蠢。
我听了这话瞪了他一眼:“你才蠢呢。”
他倒抽一口气:“但是我喜欢。”
我听了这话愣住。话的前后翻转使人的心情像跳崖似的俩字形容就是刺激。
他说:“你现在懂了?”
我说:“嗯嗯。”
他说:“以后一定要耐心听人把话讲完,还有那些跳崖般的话能说就少说。”
我点头。
湿了衣服的男子问我:“你是不是小颗派你前来整我的?”
我说:“你讲讲前因后果吧,我还以为你是登徒子。呃,小颗,小翠呢?”
他抹了抹脸上还残存的水说:“我这么玉树临风你竟然说我是登徒子。”然后搪塞:“呀,以前的事莫要再提。”
我心想一般般吧,没陆判帅,还渣。我尴尬的笑了笑,不表态度。
他说:“我早前已经和小颗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只是以前喜欢她,现在我真心喜欢诺诺,我已经上门提亲了,我也不收妾室。”
人间里男子不做二选一的选择,他们都要。到是这个着实让我惊了惊。
他说:“你应该是故意来引起我注意的吧。”
我说:“你想多了。我不是小颗我是大颗。”
他笑了笑:“你可真有趣,你应该知道我是武状元,别装不认识,这个京城无人不晓。”
我有些郁结,我是真不认识。我回了句:“你应该认识我吧,我是地府里的冥王,那个地下也都知道。”
“别说鬼话啊。”他说:“谎言也要有点技术含量,你这说出来谁信啊。”
好尴尬啊。
我说:“你媳妇跑了,你不追来我这里和我费口舌干啥呢?”
他拧了拧衣服,水哗啦啦滴下来:“你和我一同去,不然我可说不清楚。”
“哎,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咯。”我说。
他说:“走吧。”
其实姑娘并没有跑远,她就站在暗中观察我们,既然已经拥有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就扔掉的。
我见多了古代的女子大多都是事事遵循夫家,要舍要弃的都是男人说了算,没啥平等的意识,男子呢也是习惯尊。
我说:“姑娘,我觉得他现在应该真的喜欢你,以后不能保证,但这个时间段里,他肯定是真心的。”
陆判嘲笑我:这可是你这件事里说的唯一一句对的话。
我说:“你想哪,一个高大猛状的男子在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岭,把一弱女子逼到池塘边角,姑娘还泪奔着,我能怎么想,我肯定要误会啊。”
他轻咳:“嗯,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我拿起茶杯喝发现没喝到,一看原来我已经喝了。然后提溜着茶壶又倒了一杯。
陆判笑着说:“说累了渴了。”
以前很多美好的事情在我的脑子里最近一直边边绕边边扰,每每想起不由的嘴唇上扬,也不由得抹了抹眼角。
我是鬼界之王,成百上千源源不断的魂魄经由我手,我应当担负责任给个交代,给天下黎明苍生以及上天。
这牛肉面已经搁在我的桌上了,我拿起筷子放了辣椒,醋,香菜,蒜后,拿筷子搅了搅,这是吃面的灵魂所在。
我低着头的眼里入了一双官靴,我的呼吸滞了片刻抬头发现是他,钟馗。好久不见了,好像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即使后来事情已然过去,但是碰到的话,心脏还是会跳一下。俨然是一种习惯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是想逃。
他说:“来吃面啊,好巧啊。”
我点头:“钟馗天师,这真的蛮巧的。”
他说:“你是不是就是阿荼?”
我说:“我只是个九尾,幸运结识了你们,承陆大人的恩德跟着修仙。”
很多事情没必要追个前因后果,因为错过的就是错过了,说了真相,大家都要难过,就算了吧。
他说:“你要是的话就好了,不是的话也好。”
我勉强笑了笑:“我就不是,我现在有了名字,我叫彼岸。”
他点头:“彼岸花开,渡你上岸,这名字蛮不错。”
好像是故意般的我说:“嗯,是啊,陆判起的。”话出口我看到了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好像并没有得逞的样子,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并不想向他证明没有他我更好这种心理,我应该就是真正的往事如烟散了吧。
他说:“你的确和她不一样,但是总觉得你身上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影子和她很相像。”
我成长了,不会什么话都一骨碌说出来,那种行为不对,但是那时的我比现在天真,我不会把那些别人背后传的小话告诉别人,因为好像维护别人的关系也是使命似的,就是把一些话咽在肚子里,埋怨别人不怎么好的话也不会轻易就埋怨,我开始顾忌一些东西,比起碎碎叨叨说别人,完善自己才是人生大事。
我不会告诉‘听墙耳的’我的一些事,因为我怀疑他居心不良,但是我的态度依然装不出来。总觉得成长不应该轻易就发脾气,但是喜恶还是明显一些,该说的话我也不会避讳,我当面说,我会告诉你我不舒服了,但是那话不是为了成心添堵,而是因为想继续把关系维持下去,所以有必要说一些肺腑之言解决一些‘衣服’的边边角角。
“像么?哪里像,这张脸么?”我笑得灿烂。
他说:“你好像的确不是她。”
我点头笑的更欢:“是啊,我才不是她,完全不一样的。”
他应该也感觉尴尬:“我走了。”
我说:“慢走。”
他没回头。
我挺心酸的,不是因为他的决绝,而是我这些年轻易的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八十六章有我在,尔等终究是乱臣贼子
战争是插曲,和平是乐章。狐族的战是狼族引起的,因为目前看来狐族不会蠢到去主动勾搭一个本身就强悍的妖族,妖里只有狼族和狐族自成一派,其余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妖,也就是散妖。
散妖的身份低微,一直以来只能听命于妖的大族,就像人间的奴隶,得力还要被鞭笞,好像争取这个词生来就被剥夺了,生来就逆来顺受,这可不是一个好词,有的逆来顺受算作心态好,可是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得恶心自己,成全别人。散妖是善良的,所以总是一再的退让,可是为什么不想想那些好意思为难自己的人次次如此是不是也算做一种刁难。
于是大妖族们的嚣张气焰愈演愈烈,失望就像是在杯子里放水,一滴一滴的,起初不在意,毕竟才那么一点点,可是时间久了积少成多杯子就溢出来了。
散妖们一起聚集起来也成了一派。
狐族的节节败退不得不去笼络那散妖,而狼族根本看不上这些散妖,其实世间就是这样,过于嚣张一定会付出代价,身居高位不能骄傲自大,身居低位也无须低在尘埃里。
我和胡英前去找散妖洽谈,这妖族的地方,分为两边。北边是狼族,南边是狐族,妖族之王是狐狸,因为九尾高贵的缘故,但是这位置空了出来,狐族这几年形式也不大好,所谓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狼族实力在那里,也不甘心委身于一个不怎么厉害的族。狼和狐狸本来就是敌人,不仅狼会杀狐狸充饥,而且这狐狸还要小心翼翼的从狼族嘴里抢吃食。
狐族荣耀很多年,是因为妲己。说来它是殷商霍乱,但是是女娲钦点的,这上古的名神女娲,天上神仙都要敬上三分。有了天庭的支持,狐族坐上这个位置真的是名正言顺,就相当于人间天子,只要我在,尔等终将是乱臣贼子。
胡英一路絮絮叨叨。
她说:“狐族的那个女妖婆怎么看你眼神不一般呢?是因为你射的那一剑?”
自我这代起九尾狐狸已经消耗殆尽了,所以自然就被遗忘了,它当初何等荣耀久的只有少数的长老们还深深记得。
她所说的老妖婆就是我初到狐族时,所见的高岭之花,她一直严严肃肃还送了份厚重的见面礼,又是毒香又是毒药丸的。
她也算作狐族声望极高的长老,但是狐妖们却不怎么喜欢她,不怎么得狐心。但是毕竟实力在那里,也没有敢造次的。
我笑得苦涩:“我可怕她,她不想让我活。见第一面给我一颗糖然后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她惊得眼睛瞪大:“哈?鬼丫头,她打你的脸了?”
我说:“比喻,就是给我用毒,我丧的命有一命拜她所赐。”
那天我和胡英受命又去了那个狐王宫殿,站在门外的高大男狐依然拿着武器打了个叉字,看到我的那刻,还擦了擦眼睛。
我没好气:“是我,我还活着呢。”
那个叉也没了,他俩又让出道路,胡英尽管一脸问号但是也没多问,就匆匆奔向那个门。
我大叫:“等等。”
然后从袖里掏出俩帕子递给她。
这里的景致很奇因为这里没有雪,明明是凛冬已致,这里依然垂着花草形成的帘子,没什么变化。
她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有毒。”
她笑了笑:“你自己用吧,我不要。”
我看她不识趣然后接过她的帕子俩都捂着鼻子,跟着她走进去。
说真的想起那香我并不觉得好闻,因为畏惧。我可不想前脚刚踏进那门后脚就晕过去,醒过来四面八方都是落地的镜子照着我。
那个水晶宫殿和它的外形一样耀眼和在这里的狐妖们一样,也一样的冰冷。
这次长老们倒是没啥大架子,在宫殿外等着我们,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
我心中数了几个数,看着胡英没有倒下于是就没再捂着。
他们只说了句:“我们狐族的未来全仰仗二位。”
我有些话到了嘴边就不想藏掖:“不是要看脸么?”
他们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特喜欢这表情,因为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长相这东西真的是天生的,但是好看与不好看都不怎么容易,好看的可能被说是描金粪桶或是全拼一张脸,不好看的人家又看不上。
本就是活在视野里的,谁也逃不掉。所以坚强的面对一切,努力就好。
我说的时候其实有些颤栗,那种因为长相的屈辱感包着我,好像这句话成了发泄。我替过去现在的我一并问一问!
他们没有回答,但是蛮尴尬。
笑可以化解一些事情,我们就一齐笑了笑。此事就过去了,毕竟不算做大事情。
其实我们不算做自由的,穿什么干什么都要被指点一下。有些衣服就是很伤大雅,没有什么对错,哪边占数多哪边就是赢家。
……
这散妖们自然没什么地方呆,妖界哪里空着就去哪里,世间有个词叫妖魔鬼怪,妖魔鬼怪本就是一体的,所以很多没有联系的事情好像围绕一个词大家就都成了一体,不是无缘无故的,巧妙的缘分让我们相遇。
胡英带我奔向的地方是那山,那山上来了魔君后代,梅花香奇异,可以激发了本能的欲望,那个魔君后人是我的故人。
你看很多事情俨然注定。
我心里还是忐忑,一方面期待相遇,一方面害怕被拒绝。
我和胡英说实话:“我认识那散仙们的头头。”
她弱弱的问我一句:“是敌是友啊?”
我说:“很好的朋友。”
她叹口气嗔怪我一句:“啊,你那表情我还以为是啥不共戴天的仇家呢。”
我说:“主要是怕被拒绝。”
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且放宽心。”
说来我那小猴子上山学艺也不知怎么样了,它原是个石猴我甚至怀疑那《西游记》有预见性,那本书里的石猴就似我的那只小猴子。
我觉得它一定会成大事业,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犯的起那些错。
我说:“那梅香可是不一般啊,梅香会激发心底的欲望,只怕是到时候咱们难以自控,这梅山当真去吗?”
我想封神,胡英想成王?
“去。”她说。
冬天雪地里的红梅总是一枝独秀美得特立独行。几步之遥就看到鲜红一片,同样红红的还有地狱里的曼珠沙华。
红色总是会让我觉得亲近一些,但并不是喜欢红色,就是心里的一种感觉。我有点红色癖但发誓不是因为钟馗。
彼岸花和我的缘分就是眼缘。
“鬼丫头,我很少叫你名字,你知道为什么么?”
“叫外号比较亲近。”我说。
她说:“还差一点。因为我觉得彼岸花寓意不祥。”
我心里颤了颤。
彼岸花,开花一千年,花落叶开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注定蹉跎。花语是恶魔的温柔,相互思念,优美的纯洁,悲伤的回忆。
我说:“不啊,彼岸花开,渡你陪你上岸。”
她笑了笑:“这个寓意我喜欢。”
那梅山落了脚,我们没逗留迅速朝山下走去,蜿蜿蜒蜒的石级小路,是青石板造的。这小路上没有残雪,看来是清扫过的样子,只有两边没路的地方还有雪。
我看着她拿着扫帚笑着说:“你可来的真是时候啊,我这刚扫完。”
我说:“施法不行么?”
她说:“无聊便找些事情做。”
我说:“我来意不是单纯,我有事。”
她说:“我知道。散妖的消息蛮灵通的。”
我还没开口,她说:“我愿意和狐族交好,不单是因为你,这也是目前所有散妖的选择。”
魔和妖本就相通,妖可以飞升成神可以堕落成魔。那也不叫堕落,我见过魔里倍含善意的,我见过仙里满是恶意的。
后来陆判说:“你可真不简单,这六界头头,三界你都有人。”
我开玩笑:“啊,什么时候到三宫六院里拉拢拉拢皇帝,我就完胜了。”
她拉着我的手,笑的素净淡雅,还是很腼腆,我常常想我那么闹腾的人突然也温柔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可能是之前遇到了温柔的人就显得我闹腾,后来自己孤身只影不知向谁去?就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还是那个闹腾的,但是得看熟不熟。我有时安静的不像话,有时又像个疯子。大家琢磨不透,但不是我会演。我永远是我自己。
我说:“可以并肩作战了。”
她说:“是这样。”
我觉得很多美好的不像话的事情是这样:
你说:我怕。
有人说:有我在。
你说:我有心事。
有人说:你说,我听。
其实不是要怎么,只是希望不是自己一个人,不一定非得谁在身边,而是一定有个精神寄托,譬如我知道有人来,对方知道我在等。
我看着她说:“真好,我还有一同的么?”
她说:“我还在。”
我说:“我知道。”
她说:“我知道你知道。”
其实问出问题,就是希望会有一个回答,就是需要一个安全感,纵然是口头的。
可能是先前太孤立无援了,所以我喜欢被护着的感觉,我已经累了。所以遇到了陆判,特别的心动,绝不单是因为感动,因为本身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已经听到了心跳,只是当我想好和他一生的时候,冲动都立好了,但是晚了一点,因为他被我耗完了。
第八十七章女王也曾是公主
我问:“胡英你恨么?”
她奇怪:“恨什么?”
我说:“那些长老们,他们几句话轻易使你丢了进精兵营的机会,轻易就替你决定了一生。”
她说:“我恨,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即使丧失了那些机会也不至于被埋没。”她闭着眼睛抿了抿嘴缓了缓说:“其实谁都不要太嚣张,因为总有一天风水轮流转。”
我说:“我就觉得如果不认识一些人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如果我不是冥王,我就可以活的轻松,我的家人也不会死于惊雷,我也不至于漂泊,也不需要做些不喜欢的事情。也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封神上。”
她说:“你怎么了?”
我说:“我是那种不能变好的人,总有人见不得你好。”晚上还真是一个适合说些心事的黄道吉日,即使哭了也不会被知道,我和她背靠背坐着。
墨水染了的天,月亮高高挂起,一两颗星星在云里探出了头,我拿起身边的《狐族大典》交给她,黑夜里还可以看到她的眼睛珠子仍有亮光,她问我:“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给我?”
我说:“看重它的才觉得珍贵,我啊要修仙,妖术的集大成之术于我而言没用。”我抬头继续说:“我不属于这里。”
静静的夜里一没了话语,就可以听到平日里听不到的细碎的声音——呼吸和心跳。我知道我心头的旧事在此刻又翻起来,脸上还残留着伤,是打仗留下来的。
即使势头良好也不总能赢的。吃了失败的苦,我就会在心里恨一恨。
胡英说:“其实以你现在,你适合做妖。”
我说:“不存在适不适合,只有喜不喜欢。”
目前看来我狐狸的躯体,一切从头顶着的是挫骨扬灰的代价,我好像明知道会挫骨扬灰,我也想拿这个无所谓的机会去拼一拼。
我不愿做狐狸,但是这条路已然在路上,我没有办法选择不做狐狸,因为此刻的修仙大业也没办法公公正正的开展,因为面对天帝的阻拦,我只能夹缝中求生存。
大家都说:会的,努力就行。
但是其实我心里比任何人明白,渺茫的机会我抓住了,也不一定顺利就可以封神。妖想做仙的多了,大家都蛮有天赋的,我凭什么成为那个独一。
世人皆选择那条可以看到未来的路,因为舒坦和安心没有风险,可是一眼看到尽头的路于我而言没什么意思,不是因为我不安分,而是因为我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现在一直抗争着。
她说:“你脸上的伤不要碰水,既然已经缠了纱布,敷了药就不要轻易动它,留了疤就不好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她说:“因为我你伤了脸,我看着那边脸都漏出了肉了,很疼吧。”
我挤眼睛:“其实我就觉得只是擦了一下,并不是很疼的,但是我照镜子的那刻,就觉得很疼,都是心理作用。”我叹口气:“小时候对美丑是没概念的,我并不在意这些事,后来大家说一些美丑的话题我才觉得个人形象这好像蛮重要的,我才觉得自己并不好看还胖”
这天和狼族打,我寻了半天还没看到那个拉弓射箭的‘不动怪’,我一下子愣了,今天阵上的的头头是个拿斧子的。狼族倒是不以貌取人,我看着那首领长的并不出色但是地位并没有受到影响。
听别的狐狸说狼族们年年不洗浴,不喜欢碰水,还喜欢吃生食,我和那拿斧子的交战,就兴奋因为看到斧子就开心,和他几个回合的作战。
我边躲边避还可以闻到他身上的一种淡淡的清香,可见传闻并不是都是真的。
弓箭近攻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我只能用力的双手握着弓抵挡那斧子,我是顶不住的,胳膊受力的重重颤抖导致我胳膊酸胀已经到了受力尽头,如果再来一斧子我一定又得一命呜呼。
凡事一旦心里打了退堂鼓,就成不了,因为内心的坚定特别的重要,如果不坚定那么肯定要落后悔。就好比你很饿你想吃饺子可是太饿了还得等,这时现成的糕点摆在桌子上,你吃了饱了后,饺子刚好就好了,放在桌子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但你毫无胃口。因为已经饱了,占了肚子,腾不出多余的地方了。
所以我不愿意全身心做狐狸,因为我怕遇着了封神的机会我却腾不出劲儿给它了。这副躯体告诉我命中就该做狐狸,可是我的灵魂告诉我我命里应该封神。
信命的都是些无能之辈,因为失败单单信了命数。陆判的生死薄尚有人力可扭转的,所以命什么的都是屁话。这个世界最扎心最有希望的一句话就是为什么别人可以,你就不行,你也是一双眼睛俩个窟窿眼儿出气啊。
但是和那狼的撕打我并不坚定,我那刻想了很多:陆判说的鼓励我的话,以及我将来的成功封神,人间那家开了很多年的包子店……我只是觉得世间尚存美好,那我有必要坚强有爱的活着去静待美好。
我没想赢我只想可以活着。所以我胳膊撑不住的那刻用力的踢了他的下体,然后一溜烟趁着机会拔腿就跑。
我活下来的那刻,喜极而泣。
但是转瞬又看到胡英情况危机,她正欲捡地上的兵器,却有一个狼图谋不轨,拿着刀朝她劈来,我驾着云拉她走的时候不慎被划伤了脸,也不怎么疼,于是并不在意,但是胡英的表情却很难看,她一直问我疼不疼。
其实对于疼痛我是撑得住的,身上的痛比起心里的痛可轻多了,所以伤人千万别伤心。可见的痛都不算做痛,真正的痛有时是好不了的,它落在你心里,一下一下的捅你几刀,提醒你可不能忘。
我奇怪的捂了脸,脸上也没啥血,我觉得可能就是个擦伤。她说了句当日给我擦背时同样的话
她说:别照镜子。
我问:怎么了,感觉有点疼。
她说:脸破了。
我偷照镜子的那刻明白了为啥她会落泪,因为我的脸很有可能留疤,小时候不怎么注意脸,但是长大了我还是有点看重,尽管不是倾城之姿,我也不想破相。
其实现在的性格大多不是天生的,都是被事情磨啊磨的,就比如胡英,她的强势是因为不公的待遇和欺辱,没人可以护所以自己就强一点护着自己,女王也曾是公主。
我和胡英说了一句不算很好的话:“我并不相信有人会不顾容颜的爱你,但我相信因为容颜而爱的不会因为容颜失散而不爱。”
她说:“是啊,毕竟人间霍乱或名震一时的都是美女。”
我也笑了:“是啊。但是其实也有特例,譬如诸葛先生就娶了聪明但不好看的姑娘。可是这是少数,我反正不相信我是那个幸运儿。”
闹腾的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要抗争,但是总得明白一些事情,并不是什么都要占尽,就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依然留了条活路。
我身上还没卸那笨重的铠甲,我转身都不怎么方便,还有声音。
我说:“其实就凭现在还有功夫洗脸卸盔甲就证明咱们没把战争当回事。”
人间的战乱可是枕着刀剑睡觉,穿着铠甲而眠啊,咱们现如今却还要专腾一些时间去洗脸描眉,这怎么能赢,明明打仗就要花脸,却还在注意容颜,如果作战还要顾虑姿势是不是优雅的话,那是在跳舞吧。
她说:“你这么一提我明白了,明天起我就定明文条例。”
……
不得不说的是总没有人可事事顺心,总有一些瘪三当拦路虎,但是我们并不能因为别人瘪三自己就放弃,总得在夹缝中生存然后越来越强,然后轮到那些人跪着。
胡英刚要定明文规定,但是却又有妖前来说一些话。
其实没有本事的才喜欢嚼舌根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真正有实力的人是敢正面对抗的,当不敢正面对抗的那一刻,也无需比了,因为你已经输了。
大家沸沸扬扬的开始八卦胡英和黑狼,又开始拿夜里几次营帐外的狼脚印开始说事情,说她恬不知耻,和黑狼公然做一些……
好像心理防线的溃败是来自于周遭的人的那些细碎的话的,我听过最恶心的话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世界都是明媚,那是你没见过黑暗,你说世界都是黑暗,那是你忽略了明媚,不能以偏概全。
大家说:“呦呦呦,你一个和敌方首领还私通的凭什么管我们,这狐族交给你,我们真的放不了心。”
“胡英领导的话我们就不打。”
铺天盖地的话席卷开来,传啊传的,胡英却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无中生有的事占数多的反而说的像是真的。
世间的事总是如此凉薄,前一秒捧你,吹嘘功德,后一秒开始忘掉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然后开始搞你下台。
我看着她憔悴了不少,但我知道她是不敢哭的,因为大家会说装可怜。没掉眼泪说是脸皮厚,掉了眼泪就是装可怜。
你好瞧瞧,且细细品一品。这个世界从未善良。
我问她:“怎么办呢?”
她说:“不领便不领,输就输了。”
我说:“我觉得即使你赢了,一旦和平感觉不是好代价。你可知道汉高祖刘邦?”
第八十八章有顾虑,别交心
站在对立面的人是无法走到一起的,顶着的压力和风险太大了,我不懂感情的,我只是看尽事事沧桑后发出来的慨叹,对与错也不咋重要,毕竟每个人都想的都不怎么一样。
胡英卸了头盔落寞的把它搁在自己的身旁,叹了口气,寒夜里还看的到那白雾。无能为力的事情总是那么多。
我说:“别叹气,明天还得打啊。”
狐族和狼族的好处就是大家没想过用歪点子,就是正面迎战,不搞偷袭,大家要打要杀的总不是那么的猝不及防,隔天作战还要传张帖子,作为宣战。
这个军营里我不知道谁还可以当做若无其事的躺在各自的帐篷里睡觉,但是目前只有我和胡英睡不着。
明天的指挥权给了另一个狐妖,她问我:“你知道那个经常和我作对的死对头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我见过但是还不知道名字,因为那时候她抢我的铠甲。”
她说:“打小认识的,从小到大斗惯了嘴。”她说时轻笑几声:“我啊,其实拿她当朋友的。”
我说:“死对头怎么是朋友啊?”
她笑的轻松:“小时候斗嘴我是为了玩乐,但是她好像当了真。”
我点头。
她说:“其实我们吵着吵着就笑起来了。”
我说:“为什么不和她说呢?”
她说:“哈哈,再说吧。”她怀里揣着一个药瓶她拿出来眼神温柔:“瞧吧,这对头嘴上咬着我不放但是还是关心我,她是最了解我的那个。”
“你知道我的遗书里面其实是有一份是对她的独白啊。”她说。
突然背后响起很敞亮的女声:“我偷看了,怎么这么肉麻,真不像你的风格。”
那人的头发很短,是刚剪的样子,她没有卸铠甲,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我觉得懂得是因为尊重,好像不跌倒一次你就不知道谁是真心的。
看惯了落魄时狠狠踩你的,所以有那种难时永远和你是一伙的人,就特别的羡慕。
朋友是那种可以毫无顾虑的说出内心真话但是依然不弃的人,因为觉得彼此的信任够了,所以说了真话,但是往往经住考验的特别的少啊。
如果你发现有顾虑了,就别交心了。
曾经我试图挽留过一些东西但是我忘了若是可以挽留当初就不会走了。
她提着两壶酒放在们的面前说:“喝么?”
胡英说:“喂,武苒,你真的是心大,明天做为统帅还喝酒呢?”
“适度吧。”她说时泪流满面:“曾经特想坐上你这个位置,但是呢,今天属于我了,我不咋开心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胡英说:“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俩齐齐的笑出声。
好像当初年少时的玩伴丢了就丢了,留住了就是一生。
不必缅怀,不需伤感。因为感情从不是一方的,它属于两个人。
我说:“我困了,就走了。”
胡英说:“好,睡吧。”
……
我踏着云躺在云朵上,飘啊飘的,如果不是冬天就好了,如果陆判在就好了,这个冬天的夜晚冷,冷到没有心情看星星月亮。但是上面似乎比下面安全,我不会害怕狼族偷袭,就算作战一直是堂堂正正的,可是永远别说永远,是谁料的到啊,谁知道谁可以相信呢?
那铠甲穿在身上,我摸了摸,那铁真够冷了,冷冷的很清醒,我打了几个喷嚏,发现鼻子在冒清水鼻涕。
我心酸啊,看来不会被乱战打死,我也要被冻死了。于是我跳下来前去帐篷里取暖,说巧不巧,天亮了,大家纷纷起来集合要前去作战,我这个兵也没那么多特例,于是就乖乖站在队伍前排,毕竟个子不高么。
我看着胡英也在我旁边,我看着她,她说:“跟着我。”
我说:“收到。”
她说:“你一个眼神就懂我哦,小妹子。”
我说:“因为你是我仰慕的人。”我补充:“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是拿你当榜样,就像你喜欢的那个人间戏子。”
她皱眉但是脸上却泛着笑说:“你拿我当什么?”
我说:“你是我的女战神。超喜欢你马尾飞扬的狂吼,我一想到那情形就止不住的热血沸腾。”
“闭嘴,你们俩闭嘴。”武苒说。
胡英朝我吐了吐舌头:“遵命。”
我听到了狼的叫声,我知道他们来了。你问我怕不怕,其实怕,扬不扬名,是不是最厉害的,我不关心,我只想赢,我只要活着。
我握着的弓,其实不怎么顺手,很多次被打的落花流水,赢的原因不是别人救的就是我靠智慧。
胡英每次都和我开玩笑:“你这水平,我是真的奇怪,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说:“无情。”
脸上的旧伤在纱布的牵扯下,我还隐隐作痛还有些痒。我驾着云不和他们似的在地上狂奔。我这奔流还蛮快的,躲躲打打的还杀了不少。
我正拉弓射向地下那个狼妖,可是我才发现余光处那个羸弱的白衣男子正拉弓射箭直直的朝我这边方向射来,拉弓哪有回头箭,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躲。
他的表情是未发泄完的怒气,我害怕因为本来就打不过,而且一个急火攻心的疯狂复仇的人是最可怕的。
你要明白,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全身而退,我听到呼啸而来的箭的声音,射中了我的胸口,我吃痛的仰面倒去,我知道我要死了。
但是我感觉有个力拖着我,停住了下坠,我睁眼的那刻,发现果然是陆判,我说:“你又来救我了?”
他说:“我不救你,谁救你。”
他背着我驾着云就走,我趴在他的后背上说:“没事,我死了还有命。”
他说:“你就造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肠子都青了。”
我笑得有气无力:“因为悔的。”
我说:“我想睡觉,一天了没吃饭还没睡,又冷又饿的。”我哭了“陆判,我有点怕啊。”
“我不会放弃你的,你的命我来珍惜。”他说。
意识涣散之前我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
糊涂时候做的事情醒来了就知道什么叫做肠子青了。我悔的不行。太羞耻了。
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是死了活了,还是一直活着呢?”
他就坐在我的床畔看着我:“你没死。”
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以为我是意识散尽之前不小心碰到了。好像很多的误会就是因为没有说清而起的。
如果他没误会,我问了,就不会那么多痛苦的纠缠不清了。
“你知道自己还有几命么?”他一脸严肃。
我身为弱势,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致使我声音极小:“我……想想。”
死了几次?陆判挖我心一次,被毒死一次,现在差点死了。
我自信满满像是知道答案回复先生:“两次啊!”
他眉皱的特难看问我:“你倒是说说看。”
我说:“你挖我心一次,那狐族女人毒死我一次,两次啊。”
他说:“错了,少一次,黑白无常带走你一命一次。”他叹了口气:“你心是真大,照你这么不珍惜,你极有可能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命可用了,你长点心好吗?”
我点头。
他说:“也要学会照顾自己啊,不然关心你的人很累的,你知道吗?”
我点头。
“你那弓用的太烂了。”他说:“好几次都不是直中要害,但是别人呢,每次都是致命一击,你看你自己亏不亏。”
我说:“我喜欢斧头啊。”
“人世间太多无奈,譬如你不能用斧,我甚至可以把判官笔给你。”他说“你最应该把自己是冥王这件事给忘掉。”
我说:“本来忘了,但是又想起来了。”
陆判说:“不想起多好啊。”
我说:“也不知道。”
他手里捧着药汤,时不时的吹着风,我看他就像个老妈子似的,弓着腰递给我:“喏,喝吧。”
我开玩笑:“老妈子,辛苦了。”
他也笑了:“趁热喝。”
我刚拿起勺子就放下然后说:“你不应该和我说,药苦么?”
他翘着二郎腿回头和我说了句:“你不是矫情的人,我就不说矫情的话了,良药苦口利于病。”
你会因为药苦就不喝么,我不会,我捧着药碗就像喝水似的没皱眉,从小到大都是这个习惯,我从来不会和别的小孩子似的哭着闹着说:“娘亲,苦,我不喝。”
所以自然就没糖吃。
我爹和我娘常说:“打小生下来就知道你是个独立的,都说生下来就哭的不比生下来打一下才哭的独立。”
我特骄傲,于是我爹和我娘经常抛下冥界和我去办事情。我从来没因为自己一个人害怕过,我只是自己拿着石子自娱自乐等待他们回家。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不懂,大人的世界小孩也无法参与,我玩我的,他们忙他们的。
他说:“你已经喝完了。”
我眼含热泪:“嗯。我想我娘了,她经常问我苦不苦?”
他说:“我知道。”
不是因为药苦,而是我想起了我瞪着眼睛天真的看着我的娘亲,奇怪她为什么我每次喝药都问一句:苦不苦?
少时不懂,长大了就懂了,因为是心疼吧。不见得药真的苦,而是不想我吃药,但是我有段时间身子不好,药经常吃。
那时候思想没那么多复杂的担忧,我什么都可以不吃,只想病好。现在生个病还要想满脑子,因为责任。
第八十九章没了暖春盛夏
我走到了胡英那里,她看见我的那刻说:“其实什么事情多了不算好事,就像大家都知道你是九尾,所以就不怎么珍视你的性命的。”她说:“有个狐妖说我得好好活着因为亲者痛仇者快。”她边哭边笑还不停的狂砸手里的东西:“那个妖是我的先生教我法术,但是她却剥夺了我的机会。”
我奇怪:“为什么?”
她笑的凄惨:“她说好好活着因为亲者痛仇者快,你说这种变态为什么还活着?”
“狗血的程度不亚于人间话本。”我说:“好像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狗血但真实。”
平铺直叙的叙述故事想法设法的将所有的事情可以讲出来,为了不被别人看出来还得编造一些事情,这样才不至于漏出破绽。
为什么总是会提起,因为事情从未被解决,大家同归于尽吧,好像这样可以抵挡所失去的东西。这是很疯狂的想法,但是你不是当事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疯狂或者不疯狂,都没有资格去说。
然后当你痛苦,一旁还在鼓舞喝彩,因为目的达到了。你觉得很不要脸但是你目前无能为力,除了同归于尽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春天近了点儿,但也还不到百花齐放,鸟雀虫鸣的时刻,我的胳膊还火辣辣的,因为我刚刚拿着木棍使劲的打向那个稻草人,时间的久远不会把事情淡忘,只会日趋渐深,然后更坚定一点。
我顶着火辣辣的胳膊,满怀心事的听着被叙述着的心事,你试着把所有事情结合起来就明白了。
满手血腥的人吃斋念佛,教我们钱不重要的人却把钱看的比谁都仔细,这才是世间最大的笑话。你和家雀说:你使劲飞呀,飞呀,但是是你亲手撕裂了它的翅膀。
然后装的义正言辞:走该走的路,才能走想走的路。
这个世界什么该走不该走是你定的?你算老几。
这里没了营帐,是一片荒野,地面还残留着刚刚打完的残骸,她就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身躯不算庞大又是黑衣,满地皆是疮痍,漆黑的浓烟还冒着,就像她的内心,熊熊的火,那股子精神气完全被剥夺。只剩下她自己跪在疮痍里化为疮痍。
绝望……
这不是春天么?娇嫩的小春草扭动着身躯从土壤里冒出来,湖边的蝴蝶依然翩翩着,太阳还尚在头顶暖洋洋的,化了一些冬天遗留下来的寒冰残雪。
万物复苏,一切欣欣向荣,鸟儿也叫着么,冬天不是已经过去了?怎么她像是被永远留在冬天似的。
这个决战场里尸体堆堆叠叠,横七竖八不怎么整齐,我也哭了。但并不是因为死伤无数,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这里一片平地,地上尚存着血泊,我拿手探了探尚温热,证明是死了没多久,我总觉得不会有这么多血,所以去试了试。
凑到鼻子那里,真的很腥。恶心,真的恶心,雨水夹杂着青草的香气,是多么美好的词汇和象征呀,它属于春天。
雨蛮会挑时候的,贵如油的春雨滴在身上,我的脸感受到了它第一次的亲吻,我抬头闭着眼睛等待,试探,看是不是真的。
又有一滴落了下来。
它来的时候前奏就是你察觉了,但是还来不及躲,就被雨淋的湿透。
我蹲在地上,轻轻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然后抱了抱。就算天地荒芜,万事荒唐,就算山穷水尽,满是尘埃,就算满身伤痕,心思疲惫。至少我这个拥抱还尚存一丝丝温热。
我知道她很需要,因为我绝望的时候就希望有这么一个人。
我说:“你看,咱们走到此刻,大家都不怎么容易的,坚强起来,不然会被看不起的。”
绵绵的细雨多温柔呀,它淅淅沥沥的,还带有声响,我不止一次的很享受这个声音,感觉像是在孤独的日子里,多了朋友。
但是此刻它荡漾在涟漪里,一圈圈的,把那血泊加大,冲淡。我的头发衣衫也湿了,头发贴在脸上我问:“发生了什么?”
她说:“我将永远不能作战,我被剥夺了终身。”
“凭什么?”我问。
“没有原因,我只是收到了这样一句话。”她在决战场里怒吼:“我要她付出代价!”
仗也打完了,赢或输,有你没你,已经结束了,很多事都没有重头的机会,所以才痛。
她说:“她也有女儿,她明白前途是什么,但是就是轻易间就儿戏了。而她曾是我敬重和相信的,如此坚定,如此相信!”
又是哽咽,满是狼狈:“要是我不相信就好了。”
她脱离我的怀抱,拿着手里的兵器,然后扔掉了,又卸掉了铠甲,又扔掉,落在地上还发出来了声音,回头看我一眼:“我走了。”
我其实已经把她当做我自己了,我很难想象我的精神支柱脱离我的那刻,因为她的世界全然崩塌的那刻,我也没了暖春盛夏。
我疯狂的把她当做另一个我,感她所感,懂她悲欢,看着那一腔热血,我也十分孤勇。可是她怎么轻易就……我又该相信什么?
她不是说:“喜欢人间一个戏子,他说坚持下来就不那么累了么?”
不是还活着吗?活着就算没机会也依然要试着等着,也许还有翻盘。
我失了力气抱着剑跪在地上,埋着头痛哭,我俨然已经成了她。
脸上的纱布被雨水冲的不再牢固,巍巍颤颤的跌在地上,我拿出怀里的镜子,镜子里我脸上的疤已经长牢了,不是血肉模糊,结了伤痂。
我知道要留疤了。
淋着雨还带着一身的腥气,就像臭鱼的味道,我去了热闹的人间。
我此刻就像从大海里捕捞上来的,头发丝依然不分明,湿透了,就像一条条烂布,眼眶全红,面无表情。
我的耳边听到了哭啼,原来是要吃冰糖葫芦的娃娃没得逞,哭个不停。
呀,还是小时候幸福,伤心的大事也就是个冰糖葫芦。
我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皱着眉头,掩着鼻子:“哪来的疯子?”
她娘亲拉着他:“走走走,她手里还握着剑,小心发了疯伤人。”
我从未真正的想过要伤人。
好像是故意的,我拔了剑鞘,冲他们笑了笑:“你还吃冰糖葫芦么,姐姐给你买。”
“但姐姐没钱,姐姐可以当了这剑,反正它主人也不要了。”
他没等到我的冰糖葫芦就‘哇哇’大哭着逃窜了。路人们皆离我离得好远好远,眼里是鄙夷。
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么,这不是一把好剑么?难道不能当了作为买酒的钱财?我们曲解了意,是因为前者表述不清,后者添油加醋。
“姑娘,这剑我要了。”说的人不是素衣白裳,长的没那么好看,但是很精神。
我说:“看来,还有识货的。”本来递给他就好可是我犹豫了:“算了,我自己拿着吧,不当了。”
那公子笑了笑:“姑娘可惜了,那边的脸若是没疤就好了。”
我又忍不住摸脸,说不在意是假的,我也是有心的。
我问:“公子可知,这里哪家的纹身师傅纹的好?”
“城西那老张家。”他说:“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你去吧。”
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发现是陆判,他说:“你可真行啊,现在怎么又这样了,像是刚奔完丧的样子。”
“我的信仰没了。”我说“你看我要渡亡魂纷纷上岸,可是自己还在河里,又是个不会水的,还掉下来了船。”
我问:“怎么渡呢?”
“那就自己先上岸。”他说。
我朝他笑了笑,还是漏出来我的虎牙:“我也想啊。”
那句我做不到没说出口。
他说:“如果不知道你的事,我当着要被你的这笑容给蒙混过去。”
“哈哈,你不知道,我笑的那一刻,但凡灿烂是因为真的高兴,鲜有伪装,装不下去。但凡嚎啕也是真的,没有伪装,装不下去。”我握紧手里的剑:“别担心我,我就是经常怀疑人生。”
我特别诚恳的说:“我只是暂时的,给我时间吧。”我不敢崩溃的,怕吓到别人,只敢告诉陆判,因为我不怕他会因为我的崩溃嫌弃我,我确定他不会离开。
他说:“没关系的。”
我哭了:“我好像经受的阴暗有点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所有失忆和忧伤会成为未来铸成自己的利剑,那些深深浅浅的心事,越过黑暗,会让你翻越一个又一个山丘,最终发现,你已经成了那些人遥不可及的人。你不会把曾经的事放在心头,因为都是插曲,不值得被记得。
“你是不是啊,这头丧的要死要活,转头就立马正襟危坐说一大堆充满希望的话,怕吓到我?”他说:“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真正丧失理智。”
我擦泪:“为什么呢?”
他也帮我擦泪:“因为丧心病狂需要勇气,但你没有那种勇气。”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暴躁的我们因为不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很多在意我们的人,比起说话,还是选择沉默真。
我歇了一口气:“我想纹个彼岸花在我的脸上。”我笑了笑:“就在这块儿疤上。”
城墙的高耸,人流的奔走,只有我和他停在原地说话。
第九十章聚散都是缘,别怨。
忧愁在心间弯弯绕,当局者的心事在旁观者看来算不得心事,但我们执迷于此,解决的办法就是有勇气面对,不是咒骂和抱怨。
如果你决心前进的话就不要被往事给牵绊了。我们遇到了一些人是必然的,但是最终在身边的才是最重要的。朋友或感情,始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纹身的师傅让我平躺在塌上,他为人长的脸方方正正,嘴唇很薄,不是好看的长相,但是五官端正。我脸上的伤痂已经退了,五天前,我的脸上用硝石擦干净了,脸也抹了松树汁包扎好,我现在终于可以在自己的脸上纹彼岸花了,只见他拿着根针在我脸上刺着,我感觉那血咕咕冒出来,那师傅就立即手里拿起块儿海绵给我擦去脸上的血,然后我看着他把些许食盐放在我的脸上。
过了很久很久,他轻柔的用亚麻绷带给我遮了那脸,他说:“姑娘,那里的药瓶里是我们的处方,第六天你就拿羽毛将药涂在患处,过个20天就好了。”
我接过药瓶,放下银两,问:“有镜子吗?”
此刻的衣服和头发也渐渐干了一些,但是还泛着潮气,不得不说法术真是个好东西。
我站在穿衣镜前窥看,发现脸上的那彼岸花痕迹十分明显,鲜红和翠绿交织着,就在我的右脸上。
它遮了伤疤,却漏出我骨子里的执拗,我们拼命掩藏的东西,是藏不住的,越藏越明显。别人看到的是假象,可是它会一次又一次的在我的心里提醒我一下下。
其实痛苦的根源是自己,只要你无所谓就无所谓了。
后来碰到新的人,他们问:“敢问姑娘芳名?”
我浅笑:“彼岸。”
他们会说相同的话:“名字取意是因为脸上的花么?”
我依然笑没承认,也没不承认,没有态度,就是态度,没了说的必要。真的有些事情不必讲给很多人听,大家要么笑一笑,要么就是不关心。
陆判则是站在门外,我出去后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但就是不发声,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冷漠和疏离,心里还是翻滚了一下。
他突然抚上了我的右脸问:“你这是何苦呢,那个疤又不怎么明显的。”他皱眉:“疼吗?”
我说:“不疼。”
洗了暖暖的热水澡,换了干干净净的衣衫,纹了最想纹的彼岸花,挡了脸上的疤。这大概就是重获新生,心理上的。
其实告别是必然的,因为只有你自己被禁锢在原地了,所有令你痛苦的事都是你自己无能的假象,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所遇见的那副样子,但可以选择不这么狼狈的缩在黑暗里,不见光不交流,暗自舔舐伤口。
你会发现,松了一口气后,生活轻松的多了,以前的人和事模糊的不再重要,我们是路人,没有以后。
我常常痛苦以前的所有事情,严重影响了我的此刻,还会重伤了身边的人。但凡所感,只是我的所感。
青砖盖的屋舍俨然,白墙刷的没有杂质,路上的行人步子不急不缓,但是脸上却春风和煦,腰杆直直的,很有精神的样子。
那才是应该有的样子,对人生充满了希望,努力的奔赴着,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山海,只为最终的目的地。
暂且拿钟馗来说,我会难过和他在一起的不是我,可是我始终失去的是一个完全对我没有感觉的人,然后就果断了。还有之前的一些事情,什么丑不丑的,等等各种的话俨然都是小事情。
……
好像人都是如此,当你真正告别一些东西后,你就开始怀念当初的好,你会想一下春天到冬天经历的一切,每一句话每一份叮嘱还有祝福,但是岁月难回首,因为曾经有些人是因为自己的暴唳而走的。
世间人无完人,标准定的过高容易没朋友。
在身为阿丑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妖,她的眼睛蛮大的,是长脸,但是她的脸看起来挺柔和的,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觉得她挺漂亮的,但是凑近了觉得还行吧。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那种特别光洁的皮肤。
她陪了我一段日子,起初的时候我特别的开心,但是随着熟知彼此间就会多一些摩擦,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西方故事,据说从前有个冰雪女王,有俩朋友特好特好特别好,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但是其中一人被女王的冰雪扫到了,眼睛里就进了冰雪,从此他的心就开始和寒冰似的冷,然后就失去了那个朋友,后来好不容易终于他恢复正常,然后一切又照旧。
我听这故事时就想着:日后我若是和小猴子闹了矛盾,我就告诉它我的眼睛里进了冰雪女王的寒冰,你就当我发神经了吧。
但是我的性格会突然在快来葵水的日子,像是炸毛的小猫,我气的是之前的不得意,但如果那天发生了一些小事情,我就会‘义正言辞’的把我的世界处理‘干净’。
但是决绝后的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心里开始想一些春花夏雨秋月冬雪时发生的事情。
但是,我当时发作的时候说的话也句句发自肺腑。
后悔归后悔,但是无力改变的事情,我接受的蛮快,因为她和小猴子不一样,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开始了解的时候就分崩离析了。
其实就是这样,人一旦有了隔阂就走不近了,后期再多的努力都于事无补,就像套一样,我自己以后也不会做那些有损诚信的事情,哪怕真话特别惹人,我也要说实话,要不就是沉默。
现在的日子比前几天更好了,青青翠苗已经冒了起来,草长莺飞的季节应该放个风筝的,我问陆判:你欠我的过年就用春天放风筝来弥补吧。
陆判勾唇:“这过年和放风筝能一样?”
“不一样的。”我附和。
他拽着我的衣袖走到卖风筝的商贩面前,买了风筝,是个花燕子,燕尾真好看,我很喜欢。
他第一次握我的手是我拿着风筝下方计划掌控收线,他和我说:“不应该是我么,你应该拽着风筝的线送它上天啊。”
我愣在原地,手背上的温热让我很局促,心跳加快。我说:“那我就去牵线。”然后就走了,我的心里叹了叹。
这应该才是喜欢的感觉吧,我猜是,不然牵手就像牵同性一样。
风筝好像不咋听话,摇摇颤颤的,空地里足够我来回走,可是我做好的准备就差一阵风,直到耳畔的碎发随风飘荡,脖子也清清凉凉的,我才开始试着送它上天。
说巧不巧,线断了,那风筝被送上了天空,渐飞渐远了,我拿手挡眼睛,才勉强可以透过太阳的光亮看到我断线的风筝。
我唏嘘:“吖,可惜了啊。”
陆判憋笑:“飞上天不就行了。”说完就驾着云追风筝去了。
他拿到风筝的那刻回头看我,漏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少年背着光,却踏着光而来,带着青草的香气和鹊儿的叽喳声,是美好本身。
何其有幸,认识他。
我突然眼睛有了水晕,但我笑的时候是甜蜜的。
他拽着我的胳膊,把风筝放在我手里:“系着就好。”
我有点期盼他手掌握在我的胳膊上多停留一会儿。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厉害的戏子,我演的是哑剧,没有声音却惊心动魄。怕被看出来的慌乱和紧张,欲盖弥彰无处遁形,你仔细点就能发现的。
我和他说:“陆判啊,我和你在一起有没有炸毛过?”
“什么?”他说。
“就是张牙舞爪啊。”我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反正从没,不,我忘记了,没吧。”
“如果有一天,我们决裂了的话,我们就告诉彼此,大家不过是被冰雪女王的冰雪蒙了心智,哈哈哈,然后就既往不咎好不好?”我露出虎牙得意的笑着。
他也笑了:“好。”
故事的美好可能幼稚,但我依然相信,永远如此。
他故作黑脸揪我的脸:“你有些时候……冰雪女王是不是看上你了。”
“什么呀。”我白了他一眼。
“你这被蒙的次数略多啊。”他托着腮敏思苦想:“我好像有点亏。”
留下满头大汗的我尴尬的哈哈笑着。
然后抱着风筝溜走:“放风筝去,已经答应的事,大丈夫一言九鼎能屈能伸。”
他也飞快地跑过来:“我一向能屈能伸。”
花草的香气没有四溢,但我听到了花草沙沙的声音,这就是春天的气息。
其实过于注重脸面的才是输家,赢家是懂得退让的,退一退,这个世界立马就不一样了,你会发现其实很多烦恼都是自找的。
道歉不一定真的错了而是更加珍视双方的关系而已,只要还有你,我就足够了,我开始懂得什么叫做相濡以沫。
不是一直如初般,而是互相体谅理解,大家大多忍受不了彼此就会散。和朋友一样,信任是最基本的,所有的怀疑产生的那刻,只能代表关系不到位,关系好的应该是绝对信任。
我的信任看你友好刚认识的时候是满分,但会随着一些事情慢慢的减分,大家应该都一样吧,还有的是加分。
那风筝上了天,高高的,但也没在云端,还是有些距离的,它随着风的飘荡,一荡一荡的,
第九十一章差点火候
陆判陪我晃了一段时日,脸毁掉的那刻我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尤其是顶着脸上的彼岸花蛮招摇的,大街上的人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一些闲话。
就是如此,如果你表现的稍微特立独行一些,肯定少不了那些杂七杂八的话,早就说我们活在世上不是绝对自由的,你始终被束缚着,然后因为唾沫,就收敛一些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个姑娘脸上怎么纹着彼岸花啊?”
“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莫不是官妓翻身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吧。”
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因为年少的率性说了一些话,也不叫做率性。
没有生来就懂得的,总是发生一件事遇到一个人然后越来越懂得。
这种灰溜溜的时刻,我希望没有认识我的人,但是恰巧陆判就在我身边,他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这街上的景色没啥特别的,一如每次所见的样子,但是陆判却不会再说一句:滚。
他不一样了,我早就觉得不一样了,他的暴躁已经被时光打磨的日渐温柔,所有的冲动化为谨慎,谁都会变,我并不难过,因为他的变是好事情。
我们都成长了。
古桥架在河上,它中间的部位刻了仨字:护城河。
桥的那边说巧不巧,正好是钟馗,他穿了人间的衣衫,白色的衣服在身上还蛮有书生气的。
他就在我的那头站着,真心喜欢过的人即使以后没了关系,也不会试着去抹黑诋毁,好像形象从初见的那刻开始就已经高大了起来,
无意中的一瞥,发现了他就站在那里,好像也在看我,我们正好四目相对,我不知道他的眸里带着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得伪装着把脸别开,得恰到好处才行。
其实这一眼,我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陆判问:“你今天要回狐族还是继续玩几天?”
“我也不知道。”我说。
当我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原来看错人了。只是有些像而已。他好像永远都是那样的打扮,那样的发型。
他问我:“你是不是因为刚刚的话啊?”
我怅然若失:“没关系啊。”
他说:“在世间你不能要求人人都喜欢你的,这不现实啊,而且很累的。你得敢于被讨厌。”他耸了耸肩:“你瞧我,多洒脱,我满目里都是喜欢自己的人。”
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不一样了?”
他问:“是吗,你怎么问我多次这种问题啊?”
我说:“你好像温柔了。”
他说:“我并不觉得啊。”
我咬了咬唇,还是说了实话:“你难道就没发现你现在不会轻易就暴躁,然后咒骂滚字了么?”我趁他没反驳:“你好像开始注重别人的感受而不是只图自己的内心所想。”
他错愕片刻,沉着眸子,我知道他一定在想我说的话,他将信将疑转为眸里的顿悟:“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了,你知道为什么你永远走不远么,因为你的心被占着,容不下别的东西了,如果永远如此的话,你离成功和幸福永远差点火候。”
旧人不出去,新人永远进不来。
街上的人群中结伴而行的人很亲昵,他们并肩而立,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彼此靠的更近一点,我突然羡慕了。
有一粉衣女子踏着金莲走在男子的身旁,她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正专心的品着,男子递给她一个空的钱袋子。
她问:“怎么了?这是?”
他笑着说:“籽就不要自己咽了。”
她呆了会儿,然后俩人笑的都很灿烂。
好像那种感动温情的画面不只是互说情愫还有这种超简单的在一起的时刻,就是简单的关心和放在心上的细节。
我又盯着陆判,他被我看的不好意思。
爱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心中的暖阳使心情明媚了起来,你总会觉得真心的笑容永远比强撑起来的要好看。
我恢复了记忆想起钟馗,心底的那份情愫也一并醒了过来,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因为他已然成婚。
而如今面对心动的陆判,我一下子乱起来,交织的情感有点负罪的感觉。
造化弄人,起初弹的拿手的曲子唯有《长恨歌》,里面的词记忆深刻的唯有那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哪怕天和地终有走到尽头的一天,我的遗憾却永远不能消散。我是这么理解的,这是一种命运拨弄的无力感。
但始终不能回头,事已至此。
相爱的在一起却分散了,相爱但从来没有在一起,哪一个更痛苦?我常常纠结。
他喜欢彼岸花,但是彼岸花寓意并不好,花叶永不相见,花开不见叶,见叶不开花,这花真真是奇怪,就好比感情一样,明明喜欢却不能。
你把一切归于造化和自己太年少,但是好像经历一些事情以后,最后呆在身边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要足够勇敢和过去的不可能再见。成全是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你要相信不能一同必然有原因,未来的日子可长了,你总会遇见另一个人治愈你心里的旧疾,我想下次再看到他的话我会笑一笑,就像面对所有人的那种礼节一样,我心里不会有任何波澜。
他带我去见了一个人,是当日给我制造法器的师父,神仙就是神仙永远如此,一副样子未曾改变。
他看到我的那刻脸上都是惊喜手里一下一下捶打的法器也放在了一旁:“姑娘,你很像我的故人。”
那叔叔和我爹娘的关系很好,但是我现在看到他的那刻却只能闭嘴,因为我不能承认我就是冥王阿荼。
牵扯的太多了。
我又稍微转了转身子,尽力把右边脸蛋上的彼岸花显出来,然后恬静的勾了勾嘴角。我笑得时候一定会露出我的牙齿,因为生来活泼。
记得冥界的时候,有次进教法术的学堂里,我有特不擅长的一课,就是静止时间。但是还有比我差的人。
他没问我,我自己凭着懂了点鸡毛就给他讲了起来,他倒是听的仔细。
怎么和他一块的,他我可认识,据说调皮捣蛋挺出名的。我想是因为教习让我们去自己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都说自己活泼,教习又不准重复,轮到我我说了句:“我开朗好动。”
然后就把我和那个人调到了一起。
从此以后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自己好动了。
那师傅似是看到了我的右脸,因为他眼睛里的光暗哑了下来,我也挺难过的,但是我还是不能说。
陆判赶紧开口:“这是我认识的妖界朋友,是个九尾,师傅看能否给个合适的法器。”
师傅的动作慢了下来,腰也塌了,他说:“哎,看你是个故人,就随便挑吧,就当我送的。”
他领我们来到了一间暗格里,这里不见风不见光不见水,只有摇摇晃晃的烛光,还有堆叠在柜子里的各种各样的法器。
柜子已经落上了层层的灰,包括法器。
老师傅声音很沧桑,哑着嗓子说:“法器从没有名贵一说,名贵得看主人用的好不好,这法器摸起来冷冰冰的,但是骨子里可是热的,它出世的时候就伴着热涌。”
“我要的法器是权杖。”我说:“不喜欢近打,想跑的方便些。”
师傅拿来一个:“这是金刚杵。”
我掂量的时候可开心,手头蛮重,不多见和我斧子差不了多少,蛮顺手:“就这个了,不看别的了。”
陆判下巴掉了:“喂,你想好了。”
我一向果断,看中一眼的东西,便不会后悔,就讲个眼缘。
他问:“真的假的?”
我挤眼笑:“不看别的了,我怕我的金刚杵知道了会伤心。”
师傅拍了拍我的肩,欲说但噎了话,停顿会儿继续说:“好好照顾自己。”
我将手里的玉交给他:“这玉讲个缘分,谐音遇你有缘,这玉和我没啥缘分,因为这玉用来做法器甚好,在我手里也没啥用。”
师傅笑纳。
他说:“这玉既是你出去碰到的自然和你有缘,我就把它加在你的法器上吧。”
我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觉得填上反而多余,就是一种直觉吧。”
师傅脸上泛着和暖的笑容:“总归法器是自个儿使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金刚杵没有光亮,颜色还有些陈旧,但是上手的那刻我就知道这是我的,无非就是认定俩字,认定了这个法器,别的就不会多看第二眼。
托塔出名的是李靖,哪吒的风火轮乾坤圈,月老的红线,二郎神的戟……各有兵器各论各的,不能被替代,而这金刚杵也会是我的法器,日后但凡见杵便就是我。
什么都不是一下子起来的,日后的事情,我也从不曾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知道的是凡是有交代的事时间自然会有一个交代,天知道,但是苍天有眼这个词和天帝没有任何关系。
始终相信时间会把事情给我填个完整,并且给个交代,自己动手也是一定,不然没法给自己交代。
勇气就是敢于和别人不一样,就敢不服天,我要改命。我从不相信命中注定这四个字,因为这是弱者无能的妥协,没有应该走的路,该走什么路从来都不是被别人定义。
第九十二章喜欢自己的只觉得你特别,不奇怪
今天的雨又开始下了个不停歇,坐在馆子里喝茶,大家都是来躲雨的。人群多了反而有些闷热,乌泱泱的,这里是个竹屋还很挺清幽,我坐在竹房里靠近窗户的这边,这里还透过一些光亮,我看着屋外的青石板上残留的水渍,一下下的还荡着涟漪。
屋外放着的盆景在雨水的滋润下,翠绿很是好看,那个颜色总是十分的放松,不喜欢它的另一个含义。
记得先前做冥王的时候,有一天我这冥王殿来了个男子,他说他不想往生,想留在这里。
我问他:“不能往生的都眼巴巴盼着自己可以往生,你倒是很奇怪。”
他说:“我负了很多人,是个人渣。”
我没再说话。
他继续说:“年轻的时候,我见一个爱一个,说了很多话,但终究没有下文。”
他笑的像是醉酒般:“我还是败在一个姑娘的手里,她不爱我的时候,我爱上了她,她和我说我下辈子会体会同样的事情,我先前是什么都不怕的,但是此刻已经不是了,可能是老了吧,垂暮之年想起年少的荒唐债,我反而怕了。”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就是一场艳遇,年少情深各自纷纷动了情,他雨天撑伞送她回家,她赠他香囊,然后就定了终身。
谈情多的套路就多,姑娘多为输家,很简单的几件事就打动了她,但是男子并不爱她,他没想过以后,他就是趁着年轻看着美好的东西,想要拥有而已。
万一我是那个例外呢?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从头到尾注定会输。
他们一起去了瓦舍勾栏看戏听曲儿,骑着马去郊外看遍地开花,去吃彼此知道但很偏的美食,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过去了。
他在下一场春天里遇见了另一个春天,同样的事情又经了一遍,这次不是雨天,而是姑娘的帕子掉进河里,他扑倒河里去捡。
年少无知不要讲情,因为不懂,等到足够成熟才能谈情吧。
那姑娘就觉得他真是个傻小子,为了我一块儿简简单单的帕子,就甘愿赴汤蹈火他一定很爱我。
我问他:“每一个都爱啊?”
他没回答,就是说了句:“喜欢,因为长的漂亮,身材也好。”
我问:“那……你想过以后吗?”
这个问题我问了不止一遍,他始终没有回答,谁说在一起就非得是一辈子。大多的就是找个陪伴者,最终的始终不会是面前的这个。
他说:“不要拿一生来牵制别人会累的。”
其实他回答了,他没有想过以后,他就是觉得下一个更好就立马把前边的换掉。
这世间多了萍水相逢的人,转头就陌生的太多了。
你觉的我奇怪,只因为你不懂我,也搞不懂,因为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的人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这是难事情,争吵难免,因为有太多的不统一,都想趋同,那不可能。
面前的人离我很远,他还遮了面,不曾见过他的样子,但那时听了他的故事我失了神,空口白话,口说无凭。
我就是觉得我还不能和谁在一起,哪怕身边的人都在一起,我宁愿单着,不想碰见不成熟的人,也不想把不成熟的自己交给别人。
横竖都是伤害,一撇一捺都是荒唐。
他还是选择了往生,他说没准这次会重新开始,他可以选择收心。滥情的年月里,深情反倒成了笑谈。
记得看过仓央嘉措的一些话:
我问佛:为什么总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
佛曰:悲伤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我问佛:为什么不给所有女子闭月羞花的容颜?
佛曰:我把一颗干净澄澈的心给了所有人可有人让它蒙上了灰。
我问佛:是劫是缘?
佛曰:和有情人多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下雨天就是悲伤,因为它有点冷,冷就清醒一些。
我结了账,转身走了出去,雨已经停了,可是天还阴沉着,还有嗖嗖凉风吹着。我没有伞,却走在雨天,这可真的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走,因为此刻的每一步路,尽管别人不理解,但我一定要坚定。
还是要封神,就像不好的天气没有伞还要坚持出门一样,大多数会选择安逸,可我选择不后悔比较妥帖一些。
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了。
我不想做狐狸,我要成神。
我想完全投身于封神之路,却被告知,走完狐狸的路再说,因为已经在路上。
我赶在雨天之前回了狐族。
头疼炸裂,看着就烦,我真的很想跳出去,但是真的是没有办法,留了太多的后路,最终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陆判丢给我一本封神大典,我还没看几页,胡英就让我做其中之一小队的首领,我经常把大事搁在一边,也要腾出时间来品读封神大典。想来真的是难事情,我做着极不负责的行为,背着很多的反对,以及不理解带来的猜疑和误会,再痛苦一点。
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我还是蛮有勇气的,做着一些你们觉得可笑的事情,我却义无反顾。
直到有一天有狐狸和我说:“你想封神?不是吧。”
“是。”我笃定。
她又继续说:“可是封神的太少了。”
我不改口:“可是每个可以封神的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封神的,照你这么说,每个都因为不确定就放弃了,那就没有封神的了。”
你不知道,你不信的事,是别人活下来的唯一信仰。
她说:“也是吧,那你就继续吧。”
其实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情,我有勇气去做,但是没有勇气啥也不在乎,他们多说:你很奇怪,搞不懂。
其实我以前和你们一样的,我只是看了《封神大典》里的一些事例,于是也学着他们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罢了,不被你们理解,但我很坚定。
他们说:“你好奇怪。”
他们说:“不正常。”
他们说:“觉得有病。”
但是我不是有病,我怕了,我曾失去过,很惨痛,即使万分之一那又如何,我宁愿相信,因为我只能相信。
一个只会偷偷流泪的傻瓜,不会被人看得起,尤其再做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事情,那一定会被说。
因为整个世界都在逼着我们趋同,异类就该死。我天生反骨,敢于不同,拒绝类似,因为我不想做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信仰,有的坚定一些,坚定不一定成功,不坚定一定不会成功。
我只能安慰自己:我生下来,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心脏,什么都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和你们一样,做同样的妖吗?绝不,我就是我,我只是我,我为自己而活。
我是自己的英雄,孤身奋战,所以收获也不同。冲动和热血是无师自通的,我很烦别人说我奇怪,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我们就是不同。
别人可以封神,为什么我不能。你们要走的路,为什么注定我也是如此。
囊里的钱财有限,我会因为一点零碎讲价,会因为省一二两就奔波的多一点,但是我并不觉得丢脸,我还特别骄傲,你们觉得我小气,我觉得是节省。
生下来不一样,生活的方式不同,我坚持我的,你坚持你的,互相尊重不抨击,大家都好相处一些,如果非要纠葛个对错的话,那就不要靠近我了。
给彼此留个空间。
什么都有的人不懂什么都没有的人,我不怪你,那也请你尊重我。
我不会收来路不明的钱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比较节省,但有些事情我也不会吝啬。以及听了小话,我不翻脸那是因为我不想在众人面前像个泼妇一样,很丢脸。
先前书里看过一个故事:
说是有个大学士参加宫廷盛宴时,有个人就喜欢说些关于他不好的话,那时他就在一旁,恰巧听到了,于是他满带笑容的和他打招呼,那个人自渐行愧,满脸通红。
啊,那日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原来不是书里的大度,这叫虚伪呀。
你奇怪吗?我奇怪奇怪的点在哪里,所以你们觉得我奇怪。
我偷偷跑出去了,撂下一切,抱着本封神大典,去了那个池塘,池塘的水是绿色的,看不到底,还会因为刚下了雨就很臭。
我始终觉得,特别是褒义词,奇怪是贬义词,喜欢自己的觉得自己特别,但是不是喜欢自然就是觉得奇怪。
一场大雨淋在身,觉得雨点的重量和寒冷会格外使人清醒一些,我不是不清醒,我就想去一去满身的晦气和不甘还有委屈。
淋成狗,他们一个个又指着我笑话:“她真的很有病。”
我像个哑巴一样,没有声响。头晕晕的,眼前都模糊了,原来是泪水挡了我的视线,好在有大雨在,我的悲伤就被挡住了,不然更加狼狈。
总有下雨,但我没有伞,也没有为我撑伞的人,所以我就带着你们想看疯魔的人的眼神,若无其事的走到家,因为跑的快了,淋的雨更多。
所以我特别的淡定,因为习惯了。我就是这样。所以送给别人的祝福里会有一句:希望你等的是为你撑伞的人,而不是等雨停。
一直淋雨的人没有依仗谁的习惯,因为太清楚了,所有困苦的日子,孤身一人熬过来了所有,不踩你就好,哪敢期盼拉你一把,我没有在等谁,谁也不会来。
第九十三章我们总要互相欠一些账
狼族依然和当初一样,每次打仗都要传一封书信,这次也是这样,狼族送信的那个竟然是黑狼,他浮在空中,嘴上还有些细碎的胡渣,以及疲惫的双目不再炯炯有神,他没穿铠甲,瘦了不少,以至于那眼睛都有些凹陷,脸色很难看。
他没有说一句话,单是把信随手交给临近的一个狐妖,就扭头。
王子成了信使。
众狐局促,奇怪到底这场站要费多大的力,会让王子亲自来宣。
那狐妖匆匆去找武苒。
我跟着进了武苒的营帐,只见她正和胡英谈一些关于作战方面的事情,一片火热。
“这次觉得应该以退为进。”武苒说:“咱们硬拼是抗不过去的。你就看着这几次作战哪一次不是靠一些运气。”
胡英说:“是啊,黑狼善用兵,其他的就算法力高大,指挥不当也是枉然。”
她俩齐齐抬眸,收了声。
武苒双手插腰:“这是送来战书了。”
那狐妖说:“可不嘛,还是……”介于胡英面子,他收了音。
武苒有些生气:“什么?但说无妨。”
胡英自己缓缓点头张嘴但没音,那口型像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是恍然大悟的‘哦’。
直到那狐妖一急眼硬着头皮说:“黑狼。”
胡英苦笑一下。
武苒急忙打开,然后看了胡英一眼,欲张口但结舌,只能把那纸书信递给她。
里边写着:望和狐族洽谈一起对外。
魔族的大军偷袭黑狼族,黑狼族溃不成军,尔等尊贵的身份尊严岂能容区区的散妖践踏。
单一句为了尊严而洽谈。
我听了高兴,因为我的小猴子没有辜负我的所托,但我兴高采烈看向胡英时,她的脸像落了一层灰,匆匆就走出了这营帐。
武苒一把拉着我的衣袖:“别去,让她自己静静。”
那传信的狐妖退了出去,武苒和我说了会儿话,这一天她没了之前的厌恶和不耐烦,她说:“小姑娘,我不是故意的针对你,我其实就是有些嫉妒。”
她笑了笑,又叹息,眼中有泪:“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就有些羡慕,自然多了嫉妒,我讲不出原因,又好像啥也是原因,你莫见怪。”
我说:“我还是愿意和你成为朋友,只要你是真心的。”
她擦了擦眼睛,抿嘴郑重点头:“我太了解胡英,她此刻不需要任何安慰,因为都很多余的。”
我说:“因为赢了的话,黑狼也难看。”
她笑着摇头:“你知道为什么狼族作战会下战书么?”
我惊讶:“难道是因为黑狼?!”
她点头:“黑狼善用计谋,但一开始就没用,以后也没用。”
一开始就一直让。可是狐族使了计谋,就好比是胡英使了计谋,他应该心很痛吧。
可是胡英并不知道,散妖作战也从未和狐族商讨。我一下子鸡皮疙瘩起来,打了一个哆嗦,心慌慌的。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因为这件事小猴子和我说了,我却没有和胡英打招呼,我觉得没必要说,就搁置了。
这件事使我懊悔终生。
我那句:我知道。始终噎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越来越发抖,心里太虚了。因为我觉得胡英是不会原谅我的。
我问:“那?”
她说:“黑狼和武苒都是很要强的那种,所以他们走不到一起,一开始就注定了。”
春天没了炭火盆,营帐少了东西,反而看起来空间很大,武苒的营帐里什么也没有,镜子也没有。
我问:“你这里怎么这么空?”
她说:“那日听你们谈话,我就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把东西都搬走了,打仗去又不是相亲。”
我们总会欠一些什么,留给一生余味,余味有另一个名字,它叫后悔。
我说:“胡英和黑狼的事怎么办?”
武苒说:“难题就由天吧。”
由天挺消极的一种态度,但凡由天,都是因为没有办法了。
我叹气。
洽谈的结果是什么都知道,因为狐族和散妖已经结盟了。
武苒说:“如果结盟失败,那使者非死无疑。”
我唏嘘:“那该如何?”
武苒说:“除非那妖是胡英。”
“不去不行?”我问。
武苒说:“你在狐族这么久真是白呆了,你难道就不知道么?狐族和狼族这种大族,最好面子和礼数,面对任何交好都至少表个态度。”
我奇怪:“难道不是不出去就行了?不去也是态度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你还是太年少。”
我说:“那怎么办?”
她说:“胡英自己会去的。”
极度的了解对方,就是这样的。
……
我坐在我的营帐旁,半夜夜凉如水也始终没有挪一步,我在等胡英,因为她的营帐还是黑着的,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想和她说:对不起。
但是我等了一夜,那个营帐连老鼠的身影都没有,胡英没有来。
天破晓,我站了起来,望着天出神,突然感觉肩膀一沉,我扭头,胡英穿戴整齐,还化了眉,胭脂也涂着。
好像但凡不打扮的打扮起来都会有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我又出了神。
她拉着我的手,我感觉手掌里像是握了一块儿铁,她拉着我进账,一地的衣服摆在她休息的地方。
她说:“你给我挑一件,也给自己挑一件,和我一同去吧。”
我那一刻只是哭,她眼里有水晕:“鬼丫头,你看你这么多愁善感,把我给带的,我刚化好,可不想再重化了,你憋着不许哭。”
我说:“那散妖的事……”
她拿手揪着我的嘴:“不许说了。”然后笑了笑:“快帮我挑挑。”
我拿起一件粉色衣衫递给她:“平日里打打杀杀的,你总是如此这般,就穿个像姑娘家的颜色吧。”
粉色的衣服,黄色的裙摆,还有束腰把身姿的窈窕尽显。我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粉玉做的步摇给她挽在发上,她也不是那马尾了,俨然一个含羞带笑的美人。
我选了白色的衣衫,并戴了白色的斗笠,为了遮脸上的彼岸花。
她摘下我的斗笠说:“不许带,丑。漂亮一姑娘,不用遮。”
我笑:“你啥时候眼睛不好使了?”
她说:“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然后抚了抚我的右脸:“好看,我觉得别有风味。”
我喜逐颜开。
她拉我坐在凳子上,轻抬起我的下巴:“别笑,别挤眉弄眼,鬼丫头,姐姐给你化妆。”
她的手很清凉,因该是昨晚冻的,眼睛还有些肿,应该是哭的。
我心中酸涩,但不能开口。
她极其认真的凑近我的脸,给我描眉画眼,最终递给我一个唇纸:“抿一抿。”
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妖冶,尤其是那彼岸花,像妖不像仙,这白衣真的很不搭。感觉暗红色更加适合自己。
我小声说:“这白衣我穿是不是有些怪?”
她说:“自信点。”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挺直脊梁,我受力后就强打着精神挺直了胸膛。
她主动牵着我的手赶往那片森林,我感觉到了她的哆嗦,是惧怕看到黑狼的那刻,是紧张是愧疚……
青梅之约,年少情深几许,遇见是缘蹉跎也是缘,悔字难书。不后悔遇见,若岁月可回头,不愿再遇,不想你为难,不愿是遗憾。
我们走到中央,我看着那颗青梅树跳了起来,脱离了她的手,指着树兴奋的说:“这颗树,我那日就是再此地偷摘了青梅,顺带了狼族大军。”
我兴奋什么?想想有些时候就突然没了脑子,胡英脸色难看,但还是附和我勉强的笑着。
我把胳膊放了下来,走到她身边,尴尬的说:“对不起。”
她说:“没事。”她倒是一副很洒脱的样子:“没事的,就是可惜,不是夏天,没有梅子,你知道吗,梅子煮的酒也好喝。”
这森林里一片翠绿,但很安静,好像是刚冬天结束,鸟兽虫蚁也还迷糊着,还没一激灵醒过来。
“是吗,有机会尝尝鲜。”我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群狼包围了我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胡英拿起手里的那纸书:“我是来谈的使者,你们就告诉你们的首领,胡英前来受教。”
他们纷纷看了看然后就散开了,其中一个狼妖,他的脸上褶子很多,是岁月的痕迹,是很有声望的,因为他一开口,那些狼妖都很乖。
“久仰大名,请随老夫走。”他说。
胡英抱拳:“何德何能。”
狼族敬仰真英雄,其实狼族才是真正的豪迈,也更显英雄本色。他们看重的是勇敢和忠义,而狐族看重美。
我有些局促,因为那些狼妖一直盯着我看,我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脸,我从他们中走过时,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于是就和自己说:没事,不难过,能承受,习惯了。
可他们什么也没说,我还很奇怪的回头看他们一眼,他们竟然朝我笑了笑。
我的心里有淙淙暖流划过,我特别感激,因为被尊重了。我见惯了那些姑娘们掩嘴讥笑然后再怼我几句,如今却被尊重了,就蛮感激的。
我也回了一个笑。
胡英见我没跟上,就放缓了步子,看我快步走到她身旁时,就拉着我的手。
她觉得我没有安全感,她也很紧张。我们现在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她拿自己的和我的命去赌黑狼爱她。
第九十四章鱼走未归算不得逾期未归
他就在那里,有那么一个人,他就坐在那里,你看着脸,还是那张脸,但仿若又不是他,就是很突然,好像都有这种事情,就是你看着一个特熟悉特熟悉的人,事出突然猝不及防就是不认识了。你连喘息都来不及哀婉,你就知道一切都要结束在此刻。
胡英心里难受,我也跟着难受,因为这里造成的一些原因里或多或少和我有一些关联,深海有鱼,鱼多必难寻,鱼走未归,算不得逾期未归。
我们彼此都是消散在深海里的鱼。
狼族的大殿我以为应该多少和外形有些关系,他们看起来那么粗俗,猛壮,威武,就连女子也是,没觉得文雅,就觉得热情刚正不阿,可是这狼族大殿没有狼牙没有虎皮也没有领冰冰的兵器列在里边,只是那一本本古老的书堆叠在宫殿里,书架一排排摆在空地替代了所有名贵的东西,不是水晶不是黄金不是瓷器不是名画,仅是一些书。
博学终究是肚子和脑袋瓜子里的,别人偷不走,但是其他的宝物就是再贵重,经不起偷盗,一经丢失便是彻底的失去。
我不由得对这个群族的敬佩油然而生,世界上思想最重要,一切的其他东西都是空谈。
“你怎么在上边坐着呢?快下来。”这句话惊醒了多少睡梦中的人儿啊,黑狼狼狈的背影已经丢失了狼的野性成为了另一种不怎么好的。
像啥?像一只孤单但骄傲的野狗。
他笑的凄凉拿了本书,看了胡英一眼留下一句:“你真厉害。”就大摇大摆走出了这宫殿,没有多看一眼,那匆匆一眼里都是恨意。
胡英头埋得很低,眼泪没有夺眶而出,换了一口气,强行莞尔,拉的我的手更紧一些:“不要害怕。”
我说:“我不怕。”
胡英伏在我的耳边低声轻语说:“知道我为啥叫你么?”
我摇头。
她眼中含泪,笑的绝美:“因为你有陆判呀还是九尾,死不了的,我就是想赴死的时候不孤单,因为这一刻我失去了最爱我的人,我不想死的时候还孤零零的。”
我握紧她:“咱们现在跑吧,还来得及。”
她说:“我就是来还债的,走哪里去啊?”
其实到一种时刻呢,你会凡事都留一点,不会太满,和任何人。即使某天转身即路人,也不是好聚好散,但你不会留一滴泪。因为早就料到了,很难确保自己真正的相信一个人,因为失望居多。
我们坐在席间,都是小小的木方桌,地上铺着方方正正的毯子,跪坐着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我和胡英极为别扭的坐在各自对面,隔的距离就像是牛郎织女缺少的那鹊桥。
我们看着彼此可是就是无法交流,这一刻我们都是孤单的。
坐在王位的说巧不巧正是那羸弱的白衣少年,他看到我的那刻,笑的很热烈:“哈,原来是你。”
我尴尬的站起身抱拳,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啥也不对。
“你们是贵客,请坐。不知姑娘的姓名?”他问。
我开口:“我名字唤作彼岸。”
他点头:“恕我冒味,姑娘的脸之前并没有那彼岸花?”
我笑答:“也就是缘分吧,这世界有时候它就是如此偶然。”
如此偶然,如此必然。
晃神间,周遭的席位都坐满了,我们的桌上都在盘中盛放了条鱼,那鱼烤的通身泛着垂涎的颜色,搭配着些许配菜,在热火的沁润下十分的香味扑鼻。
我不喜欢吃鱼,但这次却来了兴趣。
羸弱的男子说了句:“大家敞开了吃。”然后看着胡英说:“我的死对头,我真真是想和你做朋友,如果我们不曾打仗的话。”
胡英笑:“过奖过奖。”
那男子拿起筷子顿了顿:“一起吃,不必等我。”
众妖拿起筷子时,一阵声响。
我夹起一筷子,那鱼肉刺极少,切成两半,就像两条鱼一般铺放在盘子里,吃到嘴里的那刻,一嚼全然化在口中,没有腥味,只有美味。
这群宴就像是家宴一样,大家礼貌间蛮随意畅所欲言。
“王,老臣想问胡首领一些事。”一个狼妖问。
“但问无妨,不要再请示我了。”他说。
“胡首领,可知当断不断其断自乱。”他说“事情不必摆在明面上,想必你一定很清楚了。”
胡英眼里空洞:“我知道。”
遇见就如浩劫余生,我消耗了你,自己也很痛苦。
她就像跪在屠宰场上待宰的犯人,而坐在这里但凡嬉笑的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因为字字句句都是心上的一记猛毒,纵使心里浪花狠狠拍岸,她却不能发一言。
又是一问:“胡首领,你们狐族怎么看待我们与你们的联合?”
该来的还是来了。
胡英呆呆的:“惊喜。”但有惊无喜。
我心中猛然间戳到痛点,也失了神,怕落泪,只能告诉自己:不要瞎想。
“彼岸。”
“彼岸姑娘。”
……
邻座的狼妖看不下去,拿胳膊戳了我一下,我猛然惊醒。
“你干嘛呢,王叫你好多遍了。”他说。
我赫然,立马站起来赔不是:“不好意思,刚刚我想别的事情了。”
他笑:“不要拘谨,多吃点,这鱼蛮好吃的。”
我自己有一个世界,你们只能旁观,我开口说了是错,不开口也是错。但陆判是我孤单世界里亮着的繁星,而其他人全然不知你的痛点,只觉得你有病。
都又不是故事里的人,何必拿眼泪占足先锋,自己知道不就行了,不懂的永远不会懂。
我点头就坐,又夹起鱼,开始嚼着。
“胡首领,你们的决定是什么?”又有狼问。
我每每听见那声胡首领,都要心间颤一颤,我想胡英也是,但她更难,因为接招的是她,而不是我。
铁盘下是火,鱼被烤的越来越热,腾腾的热气扑面,我也热的出了一头的汗,胡英也是,她无助的看着我,不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
我说了句:“咱们吃完再谈这种严肃的事情不好吗?”
那狼妖笑了笑:“好,就吃完再谈,是我们唐突了。”
热锅上的鱼滋滋滋作响,香气热气沾染了一身,若是单有美食那一定是幸福的,但是不然。我们已经全然没了心情,细细品味。
我尽力停一会儿再吃,为了把时间拖的长一些,但是拖来拖去都不行,该来的总会来。
又是那声‘胡首领。’
但这次开口的却是那个羸弱的男子,他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名叫庄园。如今这狼族大小事情成了我的,我代替了黑狼这件事还多亏了姑娘你啊。”
他笑的声音很大很大,但我此刻却想打人,因为他的话,是挖苦还有讽刺:“你说,黑狼是不是废物一个?响当当的王族唯一血脉王位唯一候选,如此没有出息,为了一只狐狸。”他笑的嚣张:“哈哈哈,可笑极了,还当真是王族衰退的开始。”
此刻有妖献殷勤,这种性格永远少不了。只要你够强身边或多或少总会有几个莺莺燕燕:“早前他就败给王,提那小子干嘛。”
哦,原是这样。他只攻他的下盘,就赢了。
庄园说:“看你这般,我当真搞不懂,你哪一点值得。”
胡英脸色难看,嘴唇有些颤抖:“的确不值得。”
究竟是怎样的吸引,会让俩人确定终身,所做一切都心甘情愿,那种真挚的感情原来是真的存在的。
他问:“你知道么?这王位是他料到你一定无法结盟,我的鸿门宴放你一马的还是黑狼,他把王位给了我,你们也可以走了。”他轻咳:“他想对你说一句此经一别,不再相见。”
她仍然失去了最爱。
……
回营的那刻,她拉着我的手说:“我知道完了,我一次又一次逼他,是我逼走他的,是我活该,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说:“想来也明白了,你不愿牺牲无辜,所以自己就来了。”
她说:“我还是带着不信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丝毫没有犹豫。”
这名声终究是为她败了,他那么骄傲的狼族王子,他做了所有的努力只为摆脱当初的耻辱,但是因为她又放弃了一切。
为什么呢?因为爱。爱会让人勇敢,爱会甘愿牺牲。爱就是没有原因,也琢磨不透。
晚上的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树叶沙沙作响,曼姿起舞。心性是世界最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一些为了心中想要的,不择手段。他逼他,因为他知道他爱她,她也并不想消耗他,但还是消耗了。
她说:“这样也好,至少以后不会再因为我做一些没有脑子的事情了。”
我递给她一块儿手帕:“胡英,你没有回头路了。”
她转身抱着我,伏在我的肩膀上抽泣。
我轻轻的拍着,就像哄孩子睡觉似的。因为我小些的时候,我娘拍着我我总是睡的快一些,我就喜欢轻轻拍着别人,因为有些事情它是共通的。
她吼了一会儿就抚平了情绪。
我说:“对不起,其实那日我是知道魔族的事情的,我不知道,所以就没打招呼。”
我心中忐忑,她推开了我。
我说:“你不原谅我我也能接受,真的。”
她哽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声泪俱下:“滚。”
我也哭了,嘴里依然不停的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第九十五章搁一搁烦恼,先好好睡一觉
道歉很简单,一句对不起就行了,但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的。
窗前又飞来去年的雀儿,花也开满了枝头,我连连呆在自己的营帐里不敢出去,对不上的是胡英既忧愁又恨的双眸。
那个带着酒窝的小姑娘来给我送饭,她的名字叫依儿,她脸颊上的酒窝浑圆,看谁她都是笑意盈盈,永远亲和,其实有些时候就是如此,一个人的好坏也可以从面相上看出来,当然这也不是绝对。
她盛了一碗饭,上面大大的肉块和豆腐十分明显,堆的满满当当的,生怕我吃不饱。她说:“怎么不出去呢,快吃吧。”
“遇上了一些事,心情不好。”我接过饭:“谢谢啊。”
她坐在我的身旁,抱着膝盖,一晃一晃的,她活泼可爱比我多一些朝气:“前几日就暂且不提了,可是今天你可不能不去啊。”
我问:“为什么呢?”
她左手上的银镯子特别的好看,上边还有铃铛‘铛铛’作响,盘了俩发髻,一左一右,就像年画娃娃。
她说:“今天是家人可以探望狐兵的日子啊,快去看看吧,你的家人该等的着急了。”她雀跃着拉我起来。
我真的是盛情难却,于是被拉了出去,营帐的帘子掀起来,除了阳光的和暖就是狐声鼎沸了,我其实不抱希望,因为陆判一定不会来的,他又不知道。
但是看着热闹,心里也热闹热闹吧。
巧的是胡英和我想到一块了,她也来看热闹,本来脸上还是笑容满面,看到我的那刻,眼里都是死灰。
我十分理解,如果我是她,也不会轻易接受这件事,但我真的觉得这件事不怎么重要,不需要说,我不知道我不说的后果竟然这么大。
我不知道她和黑狼之间有这种不用言说的默契,这个世界因为无知犯的错应该被原谅吗?
我蛮怕的,我怕她说:你没脑子,我凭什么要原谅你?就因为没有脑子?
我石化了,她离开了,没有多说一句。
心中不是滋味的我离开了,我已经不能支撑到她彻底原谅我的那刻。
五月的尾巴,六月的伊始。这种时刻的夜晚是最舒服的时刻,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躺在云上沉沉的睡去,这些日子里我可是累的不行,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
好像一下子完成所有事情,睡一觉就会觉得自己真幸福,先暂时把烦恼搁一搁。
困意使我的眼睛根本撑不起来,我的意识在合上眼的那刻全然退散,你要是被失眠困扰过就会明白此刻为什么叫做幸福。
最幸福的事莫不过一觉自然醒,美食腹中藏且不会胖,家人在左右,两情相悦,困了就能睡,饿了就可以吃,有值得信任的人,可以爱和被爱……
特别累的时候去睡觉,就会被‘鬼压床’。
我睁开眼睛,胸口感觉沉沉的,我想抬手,却发现自己不能,我用尽全力去扭动可以扭动的任何部位,却发现自己俨然像一具只有灵魂的死尸。
那时我是害怕的,因为我很清楚这身体的确不是我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决定放弃选择继续睡去的时候,却突然醒了过来。
坐在云朵上的我回忆刚刚经历的一切,感慨万千,我搞不懂的是这究竟是梦还是真的。
我轻轻挥了挥胳膊,我轻轻抬起自己的腿,我慢慢的站起来,在云上跳了跳。
我朦胧间又看到那个身姿窈窕的仙子在月下曼舞,她转着圈的那刻,裙子飞舞起来就像一朵花。美人千姿曼舞,最美方为停下来的那抹笑。
她左臂的衣袖垂下来,右手轻轻的把它扶到一旁为的是可以露出被衣袖遮挡下的那副盛颜。
是她啊,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的眉间用朱砂点缀的梅花印,很入心。
她问我:“你打算如何?”
我答非所问:“我刚刚是灵魂出鞘了么?”
她说:“算是吧。”
我和她长的并不一样,尽管这些年我是依存着她的身子而活。
看到她你就会心里隐隐作痛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生下来的那刻就被毒害了。
我说:“我做错了一件事,永远也不会被原谅。”我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很低:“我怕是无法替你处理狐族的事情了。”
她说了句:“她无法原谅的是自己。”然后又消散去……
我赶忙叫了她几句:“哎,等等,等等,什么意思啊?”
竖着发的头绳突然就断了,我的发散了下来,我突然感觉这个时刻很像被无常勾魂的那一晚。
没了记忆做阿丑的时候,体验了不一样的生活,从处处被照顾变成了处处被刁难,从朋友很多变成了经常被嫌弃,从有到无,幸好那时我不知道有这样的过程,不然更痛苦。
我的性格比以往多了很多的内敛还有一些谨慎。
……
我又去了冥界,我走到陆判的面前,他正审理死人,抬头看见走来的我,露出了八颗牙。
他把手里的文书递给身旁的鬼差说了了句:锻炼你们。就从那里走了下来,带着我离开。
我心情不好,看着他心里更加酸涩,好像是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跑回家后,娘亲问了句:“怎么了。”
立马泪扑朔。
其实扛了很多,但是最怕那句:你怎么了。它会瓦解你一切的坚强伪装,瞬间证明你是一个十分脆弱的人。
他抱着我拍了拍我的背算作安抚。
吃饭的时候我缓了情绪他问我:“你怎么了,和我说说吧。”
我吸溜了一口面条,嚼了嚼开始说:“我太倒霉了,我前些日子和小猴子达成了盟约,因为她现在领着散妖,我们狐族打不过只能联盟。”
他抱着拳头,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放下筷子继续说:“然后我不知道黑狼和胡英有个不约而同的约定,就是不搞突然袭击的阴谋手段,要正面对抗。然后小猴子偷袭和我打过了招呼,我没当回事就没告诉胡英。”我叹气:“谁知道,她竟然因此使黑狼和她从此路人。
”
他说:“不关你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尤其是别人的感情,总归如何都是里外不是人。”
我欲哭无泪:“我真心没掺和。然后我和她道歉了,但是她不原谅我。”
他说:“其实她只是暂时的不通透,以后就会想明白了。”
我点头,然后又专心的吃面,还不断的淋一点醋。我说:“好些日子没见你,是不是特别的忙?”
他说:“倒也不是,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请讲。”我说。
这酒馆里的鬼魂依然不少,大家就坐在各自的板凳上,吃面后离开,散了第二天又聚。
陆判说:“一个王宫贵族的儿子,他打小就聪明,年少就有为,被封为神童。无上风光,不是夸张啊,他的父亲特别宠溺,觉得就连走路都会累着自家的神童。于是就常常叫仆人背着,那孩子就娇蛮任性,自大自狂,他参加科举的那年,全国上下都盼着他高中,大家是一起等着他长大的,但是最终他连走路都不会。”
我唏嘘:“宠溺不是好事情。”
他笑着问我:“嗯?你觉着是谁毁了这个神童?”
我自信满满:“当然是他爹了,这明显就是恃宠而骄啊!”
他说:“我强调的不是宠溺,你再猜猜呗。”
我又捋了几遍前因后果:“是他自己?”
他眼角弯的如月牙:“不是,我强调的是习惯。”
我震惊:“原来是这样。是啊,习惯会使一个神童连路都不会走。”
我沉默着想了想他点给我的道理:“所以,你怕我习惯了有你在?所以你不能让我习惯。”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大师做的牛肉面的确比我做的水准高吧,我上次是师父手把手教的。”
我的心里从此刻开使和他道别,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该走了,我时刻准备着。
他手里握着根头绳,走到我身后揪着我的头发,为我束发,指法轻柔,但我心里不舒服。我没问他也没说。其实本来就是如此,没有谁永远都在,我们相遇过后转身道别的时候就从容一点吧。
我说:“你做的味道是那个味道,但是却有个瑕疵,就是面不怎么规则。”
他抱怨的时候蛮像小孩子的,嘟嚷着说了句:“那面可难扯了,真的我第一次做面,扯成那样算不错了。”
我笑:“是啊,很不错了。至少比上次的菜好吃。”
他佯装生气:“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坦诚:“你别担心我的,我远比你想象的坚强。”
他正为我束发的手突然就停滞了,然后我听到头顶笑声有点夸张,就像是佯装出来的:“这发真难绑,我手也不知怎么就有些颤抖。”
我也笑:“我自己来吧。”
他说:“好了。”
我说:“陆判,我困了,有些累。”
他说:“那就倒头睡吧。”他突然问了句:“你的金刚杵呢?”
我说:“我搁在了狐族自己的营帐里。”
他却有些生气:“你知道什么叫做兵器在主人在,兵器亡主人亡么?都说了它是有感情的,你怎么可以把它丢下呢?”
兵器也是有感情的,你怎么可以把它丢下!
我抬头盯着他,他的气势立马弱了下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第九十六章谁造成的?
我躺在我的云上,闭着眼睛任由它飘荡,持续性的干劲十足,间歇性的怀疑狐生,也许应该反一下才是我。真实的情况是持续性的怀疑狐生,间歇性的干劲十足。
没有抱头痛哭,因为太多那种时候了。我只是知道我永远高兴不起来,关于未来我很多疑问以及迷茫,更多的是不甘。
我本不应该如此。
我的心里空了一块儿,但不是指陆判吞了我一颗心,就是空空荡荡,我没有办法把它填满。还会隐隐作痛,说来有些矫情,但那种感觉真的是真实的。
信仰就好比是我飞上天躺在云上,以为可以和太阳肩并肩,却发现太阳依然在我的头顶,因为一些并非自己的缘故,我永远只能仰望。
今天天不太好,我看不到太阳。
我决定去寺庙,好像那里安安静静的可以暂时把心中的忧愁搁浅,我所烦之事并非感情,主要的是自己的走向。
出发就好,可是目的也重要。
那个庙我找了好久,你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但是真正的去找一个落脚地的时候,你就傻了,四处张望却不怎么好找。
好在有朵云,奔波也不觉得劳累,因为我不是腿儿着去的。
那座庙坐落在山上,山下还有流水潺潺,水澄澈干净还有鱼儿在里边欢脱,我手捧起一把清水喝了一口,甘甜沁脾。
正巧碰到了下山前来打水的小和尚。
他俩一高一低,一胖一瘦。胖子活泼一些,瘦子腼腆一些。
那胖乎乎的和尚笑着说:“逆意师弟,明日我替你化缘去吧,反正你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流。”
瘦和尚眼里满是感激:“多谢,拂意师兄。”
我问:“小和尚,你们寺庙招收尼姑么?”
瘦和尚欲要答声音却被胖和尚压了下去,那胖和尚面热心也热:“不收的,姑娘莫要想不开。”
我轻轻笑了笑:“并非是想不开。”我只是在求一个解脱罢了。
他们已经打满了水桶,挑起扁担准备走。这庙可是出名,据说香火不断,信客不少,我也是其中一个,其实我是不信的。
信或不信都不怎么重要,这种东西只是内心的慰藉,并非只要深信不疑,就会实现一切。尽管我先前是神,却也没法帮助他们,天意不可违。但也不绝对,除非他们自己足够努力。
所以谁也靠不住,就求己吧。
我来这寺庙不是自己六根清净,而是太不清静,我总会被一些解决不了的烦心事痛苦着,我是虔诚的需要救赎的信徒。
不是相信,是不得不信。
又是那胖和尚抢先开口:“逆意师弟,咱们还有事,得赶快回庙里了。”他笑的活泼:“女施主,我们得离开了。”然后放下扁担,双手合十,和我道别,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回敬他同样的礼数。
瘦和尚也是匆忙撂下扁担朝我行礼,我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礼。
我趁着他们离开,四下无人的功夫,变成男子的样子,嘴上变了些胡子,但是脸上的彼岸花印记却散不去。于是就又变回自己的样子。
我去了寺里,金光闪闪的大金佛十分庞大,他放在我的眼前,眼神半张注视着我。
我是敬畏的。
我听见一个声音说:
小狐狸,你怎么来庙里?
我着急的看了看周围,他们十分虔诚跪在垫子上拜佛,双手合十,香案上的炉子里青烟阵阵,带着香气。
他们嘴里都是振振有词,还闭着眼睛。我又瞪着眼睛看着身边等着上香的人群,他们都是无辜脸。
我也只好作罢。
又是一个声音:婆娑世界,婆娑罢了,缘来缘去皆是空,很多事情发生的缘由不是你的过,但是不快乐就是你的过。
我问了句:谁,是谁在说话?
庙里的人都看着我,我一下子窘迫起来。
其中跪着的一个女子嘟嚷着说了句:扫兴,哪里来的乡野丫头礼数都不懂,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我听到众人细碎的谈天,他们说:这姑娘完了,冲撞了王妃,她的屁股要开花了。
“呃,屁股开花是小事,性命不丢就不错了。”另一个说。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闭了嘴巴。
已经有家丁模样的人来驾着我的胳膊,这时住持却走了出来。
他先是向王妃行了一个礼。
那王妃的脸色缓和下来,她浅笑:“了空大师,真的是有幸见你。”
了空曾经拒绝了很多人的邀约,他说只见与佛有缘的人。
无数的信男善女来了多次也没有荣幸见上一面。所以王妃自然高兴。这个王妃娇蛮归娇蛮,但是却很信佛。
了空说:这姑娘打不得,冲撞了佛祖,那么王妃想要子嗣的愿望就空了。这姑娘脸上带着我佛门的花,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王妃急忙拉着我的手,好一顿安抚:“没吓到你吧,我可不是故意的,是我错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谁还没个所求,谁还没个求之不得?
待众人散去,我还是不走,这时了空大师才随着那一胖一瘦的和尚一同来找我,因为和尚不能和女施主单独见面。
我说:“请大师给个机会,让我带发修行一段时日。”
大师问:“姑娘眉头紧锁,眼窝深陷,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叹了口气:“我有点迷茫,我周遭的有努力的有放弃的,而我是那个不知所踪的,一条路未知,我粉身碎骨的可能性大,但我不走会后悔。一条是比较安稳,同样机不可失,可我不想走那条路,因为我有信仰。可是若是错过了,我也会同样后悔。”
大师没了声响,只是说:“我答应你暂时呆在我们庙里。”他苍老的声音很慢很缓很柔很治愈:“我想你自己会有答案的。”
寺庙里的日子倒是很清幽,但是吧,它规律的太规律了,诵经推钟我无需化缘。我敲了小半年了也还是没找到答案,这都是来年春天了,我很想推开住持禁闭的门问句:你是不是没有答案,你也觉着无法解决,所以才没有答案,让我自己找啊,你这禅意是再诓我啊!
那日晚上我被安排彻夜诵经,我缓缓跪坐在蒲垫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嘴里的经却是断断续续的。
我念到:“南无喝呐……呃怛那哆……呐夜耶。”就断了,但是木鱼还在继续敲着,嘴里却始终是第一句:“南无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
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
已经是后半夜,我这困意曼上心头,开始打瞌睡。
又是莫名的声音:“小狐狸,你不是一心向佛的。”
我猛地惊醒:“谁?谁在说话。”
那人笑答:“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我抬头看着这高大的佛陀问:“你难道就是佛?”
他说:“是我。”
青灯古佛,刚入春的夜还是很凉的,我起身把开着的佛门关上,心酸处翻上来就开始大哭:“佛阿,我本不该如此啊,可如今我只能仰仗封神,封神太难了。”我吸了吸鼻子一抹眼泪:“都劝我珍惜当下,可是当下的答案不是我所想啊。我不想学着做一只狐狸啊。”
他没有说话,没有解答。
我又问:“佛,你怎么不说话了?怎么闭了嘴?”
他依然沉默,他常讲万物皆有缘,但我不承认,因为这只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才把一切都归为是命数。
我又继续敲着木鱼,却不再诵读一句经文。
泛在心头的旧事阻碍我的前行,严重影响我此刻的生活,我也无法相信任何刚刚结识带有欺骗色彩我的身边人,因为被骗的惨了,我现在不接受任何欺骗。
天悠悠转亮,我推开厚重的大门,‘支呀’,光照了进来。
‘咚咚咚’,钟声清脆好听,在静谧的环境里别有一番滋味,至少此刻听着这钟声的时候我是被治愈的,可以暂时忘记一些东西。
至少那一刻,我是快乐的。我只想脑瓜子停一下,因为太吵了,这个世界太过于嘈杂,也太过于不纯净。
寺庙里还算做干净,总没有人变态到连一个剃了头发的和尚都要哄吧。
常言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就算是个再不长记性的人,也不会再入坑第四次了。因为无关紧要的玩笑次次让别人失去的恰恰是最重要的东西。
今天庙里来了一个人,我做出了以上感悟以及以下感悟——人性是经不起次次试探的,你觉得屡试不爽,但别人已经决定要把你关在门外了。
一个姑娘,进了这寺庙扬言:“我要梯度出家,这红尘爱恨再与我无关。”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爱就解禁然后接近,不爱就远离,请不要拖泥带水,不要细细解释过程,不重要。
那拂意师兄笑的憨厚:“嘿嘿嘿,这可奇了,你们都是小姑娘怎么不去尼姑庵,偏来我们这和尚庙?这传出去不是乱套了吗!”
逆意师兄这才从敲钟那里赶来。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我开口打破僵局:“姑娘要不你也别梯度,咱俩一齐带发修行?”
逆意师兄终于开口说话,这整整一年我是没有看他开过口,终于被逼出第一句话:“你回去吧。”
我感叹声音真好听啊,就是不怎么经常说话。
那拂意师兄也说:“是啊,你且回去吧。”
第九十七章我看不真切
方丈:“你走吧,我们不收,姑娘的意并非是一心求佛,你另有所求。”
“逆意啊,既是你招来的人也当由你去送。”
逆意师兄的脸上有些为难,那并不是不沾红尘的样子,我始终觉得他的名字和他自己也是很有关联的,他这一生都在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那个姑娘转身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脚上系着根鲜红的绳子。
世事都要懊悔,不如就干脆疯一次。我指的是不顾后果的那种。
瓢泼的大雨在春天来临,给草木纷纷上了一层新的颜色,我比较自由,因为我不是和尚,想来拂意说的才是对的,他说姑娘你就和来度假似的。
其实我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山上不知名的草木太多,我穿着和尚的衣服,手里握着念珠,淋着雨走。我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盘在头顶,鞋袜浸湿,时不时的冷风打在我的身上我有点想人间那家包子店里的馄饨汤,也不是想馄饨汤了,我只是想吃点热乎的东西。
冷冷的天气里就会更加渴望温暖。
山里的空谷还可以看到有几户人家,我淋着雨走着,偶然间还可以碰到上山拜佛的路人,雨越下越大,就连山路的石阶都像流河似的,雨声特别的大,我脸上的雨顺着脸就趟了了下来,静静的山里随着路人的消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鸟叫声还蛮清脆的,远处的景朦朦胧胧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我看不真切,我糊涂了。天空也不是灰色的,很白很白,因为鞋袜浸湿衣服也湿了,我只能感觉到特别的冷。
这天没有太阳,早晨到现在一副样子,只看天是不知道时辰的,我只是觉得自己需要淋一场雨,因为不够清醒。
曾经近在眼前的东西,如今成了我渴望不可及的奢求,做半神的难度可比封神简单多了。曾经我离神的距离是半只脚的关系,此刻离神的距离可是千千万万分之一了。
你只看了别人的奇怪,可你未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我蹲在原地抽泣,寒风吹动了我鬓角的碎发,我抬头看到了逆意师兄,他声音很好听,像是有山间清泉石上流的意境:“你怎么不打伞?”
我抬头:“不是说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么?”
他哈哈大笑:“这种说法本意并不指和尚打伞。”
我奇怪,因为他膝下的衣服染上了水渍,连同胳膊也是,我问:“你怎么撑着伞衣服都会湿呢?”
他说:“雨太大撑伞没得用了呗。”
我说:“那你给我撑伞有什么区别?”
他错愕:“至少不必更惨啊。”
我问:“已经被捅了几刀的人,再补几刀也没差吧,已经注定要死了。”
他把伞给我,然后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你一个小姑娘不要成天总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
我撑着伞冻的直哆嗦,他也是一样。
我站起来准备走,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本想找人扶我一把,可是看着那和尚我就放弃了,于是双手撑地,想把自己拖起来,发现还是不行。于是就用双手使劲的捶打自己的腿,然后试探着站起来,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天渐渐呈现灰色,想来应该是天色渐晚了。
我问他:“逆意师兄是不是和今早的姑娘有啥关系?”
他坦言:“她是我妹妹,家里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我们家境苦难,只能留一个,妹妹要被卖给妓院,我不愿就来了这寺里削发为僧,也算是给家里减一点负担。”
这个瘦弱的男子,眉头紧锁,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今天却和他聊了很多。
我问:“你的名号谁取的?”
他说:“是方丈。”
我说:“方丈是不是知道你的事?”
他笑:“没有什么可以逃过方丈那双看尽事事的眼睛。”
也没有什么可以逃过命运的捉弄,她妹妹终究还是难逃此劫,我不敢打破他自以为是的牺牲,因为那是他的信仰,我不想就此摧毁,然后让他痛苦。
也许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必然。
我问:“逆意师兄啊,你为啥总是选择妥协呢,为什么不和拂意师兄一样,事事拂意多好啊。”然后走近他给他撑伞挡雨:“这世俗的眼光我们都堪不破,我们也不过是需要挡雨的僧人而已。”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又离我几丈远,不再接近。“世俗不世俗的不重要,我只是想好好呆在这庙里。”
我点头。
最难的事情是我这个日子刚好来了葵水,脚里鞋子进的水,每走一步我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脚指头里不断的穿插着水,给我泡脚。
肚子疼的厉害,脚和鞋袜黏在了一起,脚趾头顶在了鞋子上,不怎么好走路。
一到雨天我就想到那个冻死的恭长青,那种不好的情绪就漫上心头,我不止一次的感觉到了命运的捉弄,和难以抗天的无力感。
我找到偏僻的一角自言自语,把所有情绪都发泄了出来,说来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其实后知后觉的痛才痛。
你说什么事可以被接受,谁又不是特别的难为情?
陆判做人的时候的那个老师,他也强调那个老师也有孩子,但是却让他失去了机会。但他总归不一样,他是陆判,可是这个世界大多以普通人居多,没人是陆判。
我真的难以做到心态平和,于是开始破口大骂,像个泼妇和精神病,我的声音被掩盖在无人的山里雨里,和远处的景似的,看不真切。
我骂:“有病,我要同归于尽,我活不了,那也得有陪葬的。”
骂完了,我舒服了么?
我的心情和我的脚一样,被泡在浸湿的鞋袜里,还有不断的雨水给我加码,然后越来越崩,我也曾猛烈的爱过这个世界。
我就算是半神那也是曾经,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你的愿望是什么?我想快乐起来。
突然我的身后出现那熟悉的紫衣——陆判,他就在我的咫尺,我尴尬,因为知道他一定知道我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他说:“你再骂的大声一点,只要你舒服了,那也行。”
我无话可说。
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我的想法如此变态,如此恶毒,我并不会那么做,因为但凡有可能,我都得留着自己这条命去摸爬滚打,不然白瞎那些给我机会的人的善良。
胡英对我的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让我进进出出狐族多次,从不问原因,以及封神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
他的紫衣下也是沁上了水,还有袖子上也是。他的头发随风飘荡着,凑近我,我竟闻到了一阵香气。
淡淡的那种,很好闻,似有若无。
我问:“陆大人,你难道擦了香粉么?”
他掩嘴笑:“非也非也,我又不是姑娘家,就是身上的衣服被自己府里的仙娥用香薰着而已啊。”
我们隔雨相望,这雨就像是围墙。近不了多少,也不会怎么远。
我问:“你是不是对我有隔阂呢?”
他一脸疑问:“没有的,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最近怎么这么怪?”
其实不是他生了隔阂,而是我生了嫌隙。
我说:“那就好。”
他唤了我一声:“阿荼,别多想,会过去的,会好的。”
我仰着头唯余叹息,那声‘阿荼’使我呼吸滞了片刻,这个名字他不叫我很多年,那声‘阿荼’好像和以前一样,好像也不怎么一样。
他说:“你怎么来这庙里,你这是要出家?”
我摇头:“我是来找答案的。”
“找到没?”他问。
“我一直有答案,但不敢给自己回答。”风大了起来,我又更加攥紧了手里的伞“我为什么痛苦?因为我还无法面临粉身碎骨的代价,我不如石灰。”我笑的轻松。
“你渴望走自己想走的路,但你惧怕失败。”他说。
我点头:“因为此刻封神于我而言是千千万万分之一的几率。”
“别人说什么都要被责备,关于未来,就交给你自己抉择吧。”他一下子轻松跳上几个石阶,然后笑着扭头:“阿荼,请你记住你是阿荼,你有天分。”
我看着他姣好的容颜衬着伞就像个温润公子,如果我不认识之前的他的话,我一定会觉得他很温柔,但是太清楚他之前的日子了,我常常觉得也许温柔才是他自己的真面孔,那些愤怒是不公早就的,没人护总得靠自己。
我常觉得陆判变了,其实是陆判回归了。
他抚了抚我的脸:“阿荼,可以咒骂过去,但除了我以外,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看你笑话的居多,其余的就是不在乎的,真正关心你的蛮少的。”
他了解我就像是我一般,我某些时候也如他一般。
雨渐下渐大,没有停的意思,天色也渐渐变晚,没有等等的意思。雨帘哗啦啦在它碰到的地方都溅出水花留下声响,黑下来的天此刻也只可以听到雨声了。
我依稀可以看到花草树木的样子,他们也静静的承受着雨水的摧残,挺拔的身子都塌了下来。
我也无精打采的。
他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我难过,你若问我缘由,我永远只有一个,因为其他的我都蛮放得开,除了信仰。”
他从怀里取出帕子给我擦水渍:“我也有信仰,但总得活着,活着但总得快乐。”然后露出八颗牙齿“回去洗个热水澡,不要着凉了。”
我重重的陈述:“我是妖!怎么会轻易生病。”
他也重重的回答:“你不是,妖物进不了庙堂,至少我和佛祖是信你的。”
第九十八章你说什么叫做天注定?
那姑娘又来了,这次穿的依然素净,是淡绿色,就像这春意似的,她还提着一个篮子,里边都是些点心。
她脸上很素净,妆容很淡,也没有待首饰,我只看到了她的耳洞,因为她没有带耳坠。
好笑的一幕是,她朝左走,逆意也在左。逆意换右边,她也堵在右边。左左右右,一圈一圈,他始终被拦住了去向。
姑娘霸道:“哥,你必须尝尝我做的的糕点,耗了好多心神,我不是来献给佛祖的,我是来给哥哥的。”
他摆手:“施主莫要纠缠,我只是个和尚,无亲无故罢了。”
姑娘瘪嘴:“哼,好啊你,六亲不认啊?!”然后就开始掐他。
逆意躲得滑稽,我感觉好笑,就偷偷掩嘴笑,我这时听到了另一个人大大方方的笑。
看去,原来是拂意师兄。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事事拂意的和尚,蛮羡慕的,因为按照自己内心所来,特别不易。
这俩和尚就给我上了一课。
我觉得这庙是我来对了。
逆意不经意脸上闪过了一个笑容,那小姑娘更加高兴:“笑了,笑了,终于笑了。”她拿出一个桃酥就往那逆意师兄的嘴里狂塞“哥,好不好吃?”
她一口一个哥哥,叫的逆意的心开始动摇,他细细的品了那桃酥,不由的发出赞叹:“好吃。”
小姑娘得意的说:“和尚,你不是无亲无故么?”
逆意忙忙双手合十:“多谢多谢,多谢女施主。”
突然他表情突然变了:“咱们家怎么做的起桃酥,有口粮就不错了。”他突然发了疯似的,握着她:“你快说,老实说你干什么去了?”
她急忙撂下篮子:“我还有事,就走了。”
欲盖弥彰的事总归是无法掩人耳目,你藏的越好纰漏越百出,这不她急忙略带小跑的走的时候,脚上的红绳红的刺眼。
他上前一把拽着她,问:“你做了妓,你怎么可以做妓,你做了妓,我上山做这和尚还有什么意义?!”
她泪襟襟:“是啊,没意义了,你回来吧。”
他也哭了:“为什么,发生什么了?”
上天最喜欢的就是亲手摧毁你努力维护的东西。然后让你证明自己是个笑话,留下十足的笑柄。
他说:“你洗干净,这庙里容不下污秽,你涂的香料太刺鼻。”
污秽,什么是污秽?那一刻她没有大哭,反而很平静:“哥,这不是我自己可以选择的。你觉得我脏吗?”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一拍头,哭的脸皱在一起,没有形象:“不是,我是指来庙里的规矩就是不能涂香料,不是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最近这雨也不知怎么了,连下了很多天,周围湿漉漉的,我感慨今年的收成有望啊。真好,因为若是收成不好,又不知会出现多少个这样的家庭,支离破碎个彻彻底底。
姑娘的篮子,放在地上,我看着那拂意师兄的眼睛始终盯着篮子,一脸心疼。我感慨这当真是个热心的和尚。
我问:“拂意师兄,此景此境你也颇为感动吧。”
他点头:“哎呀,是啊,那篮子真可惜,不管了,我不躲了,沁了水的糕点可不好吃啊。”然后急匆匆奔向那篮子,提溜了起来朝他俩喊了句:“你们真的是暴殄天物!”
他敢来我这边时笑着抹泪:“哎呀,这雨水怎么就扑腾在我脸上了?”
我笑着附和:“是啊,我刚刚也是。”
这寺庙的瓦片倾斜下来的雨帘刷啦啦直流,他们的声音大多时候很小,不太听的清,但我们的心情就好比这雨似的。
真应景啊。
他问:“我走了后,发生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说:“爹突然就病倒了,为了治病,只好将我卖了。”
这话听的我焦灼,于是我就回了自己暂居的地方。
我关上了门,就开始脱外衣,带子解开准备将它挂起来晾晒时,这下可好,我看到了陆判喷了一口热茶。
我无语:“你什么意思啊,我衣服没脱,,不过解开衣带子。”
他轻咳,然后拿袖子稳稳的擦拭了嘴角的水,微笑:“是啊,你又没脱,况且你一个姑娘家家都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
我指着他感慨:“你快出去,我一个出家人,你这样很没有礼数,而且会给我带来舆论。”
谁知他突然竖起兰花指,捏着嗓子说道:“小尼姑年芳二八,正青春削去了头发,我本是那女娇娥,又怎是这男儿郎。”然后收了势,弹了弹我的脑门:“小尼姑,莫要思凡啊。”
我一时气结:“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他露出八颗牙齿:“我还会来会会你的,不是我说啊,我陆判倒的了乱也搞的了怪。”
我点头算作认可:“岂止啊,你还上的了房,揭得了瓦,你还斗得了嘴,灭的了口。”
他伸出食指左右晃动:“怎么尽数是缺点,我明明救得了人,平的了事,想的出主意,还做的了饭。”
我实在忍不住就开始狂笑。
他摸着下巴:“对,还逗得了人。”
我沉静下来,拖着桌子回头看他。
他眼神温柔:“一会儿洗个热水澡,泡脚也成,然后换一身干净衣物,喝点热水,好好睡一觉,明儿早我来接你。”
我摇头态度坚决:“不,我没找到答案。”然后憋出一句:“陆判,我不想修仙了。”
他的眼睛一下子变了,看得我发慌:“这就是你的答案?”然后他推开门就走,留下最后一句话:“枉我们陪你耗了这么久。”
我关好门窗,脱了湿衣服,拿干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湿头发,就裹紧了被子。
天黑了,一片黑暗里,什么都是黑漆漆的,但好在被窝还是暖的,我心里至少舒服点。
我想也许我不是冥王,冥王是狐狸的梦境,我却当了真。也许我本不是狐狸,冥王做了个噩梦而已。
也许此刻的一切就是个梦中梦,梦醒了,我依然特别幸福,不过噩梦而已,不当真我就不痛苦。因为就是假的啊。
陆判的眼神在我眼前晃悠,温柔的冷漠的喜悦的忧伤的爱的恨的。
我心里乱的不行,怎么都睡不着。
起身倒茶的时候发现屋外站着一个人,我吓了一跳,尽管我是妖,我心里还是怕的。
我坐在凳子上喝水也不忘了紧紧盯着那影子,亮起来的烛火帮我警告屋外的人:我醒了,你的阴谋我已经知道了,你还不跑?
那身影动了一下,我得意的笑:嘿嘿,打草惊蛇,蛇我不杀,蛇跑了也是好事情啊。
屋子不是光照不到,就是器物的影子。屋外还有雨声和风声,我心里也乱的不行。
我和他在试探谁最能沉的住气,突然我的座位旁多了一抹紫影,我恍惚间看着屋外,屋外干干净净了。
陆判拿过我手里的茶壶:“半夜喝凉茶,又不是夏天,你败什么火?”
我闭嘴不言语。
他问:“你喝了肚子疼怎么办?”
我闭嘴不言语,总不能他知道我来葵水了吧,估计是天冷的巧合吧。
他挥手变出一个热炉,开始热水,然后又把暖炉放在我的腹部。
我一脸疑问:“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的衣服后面又血渍。”他说。
我抱着暖炉,心中复杂。
咕噜噜冒着热气的茶炉沸腾起来:“凑合吧,隔夜茶就隔夜了,至少是热的。”他提起茶炉,将我杯里的水泼掉又换了新的。
我捧起茶杯,不敢抬头。
“我怎么放心的下,你这副样子,你永远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他有些生气。
“我……”我开口解释。
他说:“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我气结:“可我是大人。”
他反问:“是吗,我差点就相信了呢。”
“喂,你能不能不要一说话就只知道填堵!我这边烦的不行了,就好像我快死了,你还给我猛灌毒药。”我反驳。
他喝了口茶颇是享受:“哎呀,这茶真好,看来我真的是渴了啊,你快尝尝,不要凉透了煞费我一番苦心啊。”
点着的蜡烛快燃尽了,我起身去拿另一只。
等我回头,这厮已经走了,招呼都没打。
桌子上留了首诗,是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我又脸红,又心酸。
我和他跨越了时间的鸿沟,不知那些话还能否重提,新的答案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意义,我纠结里边的情愫,我伤神里边的未有归期。
说文解字的功夫实在太好,因为过于在乎就纠结的不行,特别怕曲解了它本来的意思。
朦胧的感情,含糊的话,不够大胆的表达,注定了蹉跎。
我希望我是,但我不敢相信我是,我还是选择我的谏言:凡事都要学会自己捅自己几刀,不敢报太大的希望,就不会失望,先绝望,就永远有希望。
我害怕失去,所以选择规避。我已经丧失了当年足够大胆足够热烈的勇气,面对感情,只剩畏缩。
我收起了那纸,小心的叠好,准备珍藏,又摇头叹息苦笑着将它扔进了炉子里,化为了灰烬。
陆判,我怕你没有归期,所以我就先绝望,等到那一天有了结果,我也不会太痛,因而我花了足够长的时间面对,如果是另一番结果,那我也只有高兴。
炉子的火熏的我有些脸疼,因为我傻站着那里好久好久。
第九十九章不是为了看自己放弃的
山上的桃花开了,粉色簇拥成一团团。远看像一片片云。没有花香,除非你凑近了闻。一场空山新雨,花也开了。
我每天一步一步的来来回回,就在这山上的石阶上流转,走来走去换一换脑袋,闷在家里的唯一感受就是头疼。
成长带走了太多,现在的都不是当初想要的。我抗争了太久太久,始终无法接受成长带来的沧桑巨变。也无法接受新的人,可是旧人也大多不复当年模样,这就是我痛苦的地方。
是我自己把自己禁锢了。
我看着空山新雨后,桃花满枝头,在清清幽幽中前行,不被打扰也没机会打扰别人,总归是因为一些旧事而已。
我站在石阶上方,那抹紫影又出现在眼前,他离我几步之遥,脸上并未带笑,他沉默着和我四目相对。
我趁着他还没来的时候,数了一下石阶,我们之间差七个台阶,他正一步一步的靠近我。
我为了缓解尴尬说:“你瞧,这桃花,前些日子还是光秃秃的,我以为是什么叫不上名号的树,原来还是有认识的。”
他声音微弱:“我也是这样,我也不认识。”他开口为难:“你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我爽快的答,这些年很多事只图一时爽快了。“你走吧。”
他脸色很难看:“那你自己误吧,什么时候……”
我别过脸:“陆判,我想不明白了。”
他苦笑:“凡事都能想明白的,时间问题罢了。”
“可是时间是有限的,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行。”我急匆匆跑着离开“我走了,你也走吧。”
不敢看他的表情,怕他满脸失望的说:陪你耗了这么久,不是为了看你放弃的。
我跑到寺庙里的时候,正巧看见那逆意师兄穿着凡人的衣服,和他妹妹搀着走出了院门。
他们有说有笑。
“妹妹,哥哥此番下山,一定全力为你赎身。”
“我的赎金早就够了。”小姑娘抬起自己的右脚,露出了光洁的脚脖子,那红绳已经被解了。
我赶巧碰到了他们:“逆意师兄,终于遂意一回,真是不容易啊。”
逆意师兄摸了摸自己还尚留有印记的头,不好意思的说:“也不知我这和尚还俗会不会被轻看。”
我可会安慰人,我说:“别担心了,只要你自己不轻看自己,你就不会被轻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住了。
小姑娘笑的灿烂她说:“姑娘也要遂意才是。”然后看了看我身后,笑的更深。
我回头发现,陆判就站在那里。
他说:“阿荼,我只能说你莫要后悔。”
这话又一次直击我的心脏,我生平最怕听到这俩字,因为我最怕自己后悔:“陆大人,给我点时间,让我缓一缓。”
我看着他算作哀求:“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听。”
他点头:“那我走了,你想通了,我随时接你走。”
我故作轻松:“好。”
也不知怎么就感染了风寒,好好的病了一场,我盖着衾被,自晚上躺下就再也没起来。
我一直想:怎么还是没听到那钟声?
突然想到了那钟声应该由我去敲,惊醒间我立马跳下床,穿好衣服匆匆奔了出去,方丈和遂意师兄正赶来瞧我。
我说:“我知错了,我忘记了。”
我知道昨晚方丈千叮咛万嘱咐,这寺自建成到现在钟声从没断过一次,要应该仔细记牢操心莫要错过了。
我还是忘记了,很窘迫。越在意的事越容易忘,这些年反应慢了,记忆力也退却了,我就感慨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
心情真的是重中之重,太影响自己做事情了,得振作起来才行。
方丈说:“没事。”
我感激之余就是庆幸。
感激没被责怪庆幸方丈没放弃我。
尴尬的事情就是,忘了一次就行,我还次次忘记。
方丈这个人话也少,就是俩字:“没事。”
但我真的是努力的去记起的,可是我脑子里一直以来的疑惑充斥了满脑子,然后就给忘了。
那日,我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看着佛祖,他依然半眯着眼睛,岿然不动也没有声响。
方丈在我边上。
我问:“方丈,都说您是活佛,小女心中有一事能否指点迷津?”
他双手合十:“皆为虚妄的名号,老衲不过是心中有佛罢了。”他问我“姑娘有什么疑惑?”
“我有一事在心头盘旋,找不到出口,一条很难失败的可能大些,一条容易些。”我回答。
方丈笑了笑:“姑娘,明天鸣了钟以后,你就到解惑堂里看看,哪里都不许去。”
我点头后,双手合十:“多谢,多谢。”
……
我起了个大早,因为一夜未眠,精神太亢奋了,我实在期盼知晓答案。
春天天刚亮之时,还挺冷的,我多裹了几层衣物准备去撞了那钟。那钟声阵阵,很是清脆。我喜欢这里,足够清幽,以至于可以忘掉俗世里的一些烦恼。
有点逃避,这样并不好,因为我撂在一旁的事永远无法解决,只是暂时的,就像纸醉金迷的君王兵临城下之时还沉醉在温柔乡。
那大钟悬挂在一个亭子里,用很粗的绳子倒挂着,它通身为铁,带着些花纹,图些美观。有时日了,但保存的极好,没有生锈没有风化。
大钟旁边绑着一个很重的木头桩子,那木头看来是有些时日了,它的头已经有些烂了,不够齐整,但还是可以用来撞钟的,我双手抓着它,轻轻的推动那木头,清脆的钟声响起,阵阵入耳,我特喜欢,我追求的是心灵的沉静。
这些时日什么也不去想,就少些负担,因为烦恼都是凭空想象。
花香鸟语虫鸣一大早都来和,那遂意师兄的脸上有些苦闷,他来找我:“我受方丈所托带你去解惑堂。”
我好奇:“遂意师兄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苦闷的样子呢?”
他叹气:“我有些想逆意那家伙了,虽然不怎么说话,单站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已经习惯他在了。”
“至少他遂意了一回不是?要为他高兴,他离开的时候是开心的。”我说。
遂意师兄嘟嘴一脸不情愿:“哼,那家伙如此狠心,连道别都不肯。”
我直言:“也许正是因为不舍,才不敢来找你道别。”
这一路,走的也轻易。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北,寺里还是很空的,除了殿堂多一些,每个院子都特干净,什么都没有放,连盆景都没有。
直到看到‘解惑堂’几个大字,我们才停了步子。
方丈盘腿坐在蒲垫上,双手合十,闭目养神,他准是听到了声音:“你们来了,就同我一同打坐吧。”
我见遂意师兄双手合十,然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了方丈的左手边,我就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方丈的右手边。
我们的对面是三个同样的蒲垫。
突然间就来了人,我睁着眼睛看那人恭敬的跪在中间的蒲垫上说:“活佛,信徒前来求解答。”
方丈双手合十问:“施主请讲。”
他说:“我不过求一件事,为何久久无果,我已尽了全部力气。”
方丈沉吟片刻,问:“全部?你当真尽了全部力气?老衲耳顺之际却从不敢说用尽二字。”
跪着的年轻人羞愧难以抬头:“那我可以成功么?”
方丈笑了笑,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莫问功成与否,但求无悔二字,否则这一生不会觉得快乐。”
方丈劝众人看重过程,可我们做事情本来就是为了追求结果的。
我心中又开始掐架。
年轻人双手合十:“多谢。”但面容比刚刚进这里还要愁苦。
看着他走远,我不由的发问:“方丈,打搅您片刻,他的疑惑你这还是没解决啊?”
方丈笑的开怀:“答案自在心中求。”
答案是自己心里的,不是问别人得出的。
答案若要自在得自己心中求。
我突然想明白了:“那小伙子,痛苦的原因就在于他害怕无果,但又想做。”
方丈沉吟片刻,盯着我笑容可掬:“你呢,明白没?”
我也沉默。
我和他一样,其实内心有答案,我很清楚,但我惧怕失败,因为自己无法承担痛苦。
方丈笑了笑:“我劝你走那条好走些的路。”
我沉默。
方丈笑了:“你看,你自己并不愿意,这答案你心中还不明白么?”
我叹了口气:“明白了。”
比起惊雷,我更遗憾从没尝试,从没坚持,从没努力。
想来走了那么久,我并不是来看自己如何放弃的。
我转身跪地,磕了几个头表示感谢:“多谢方丈,我得走了。”
遂意师兄嘟嘴:“得,又走一个。”
我笑的开心:“我会常来看你的。”
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到做到哦。”
“会的,我一定还会再来。”我满是兴奋。
踏出了这解惑堂,发现陆判就站在门外,他眼中热烈:“阿荼,想好了吧?”
我开口:“那小伙子就是你吧?”
他脸色变了变:“不错,你还不走?”
“走。”我说。
他笑的灿烂,直接拉着我的手就走,我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度。
然后和我十指相扣,我的心开始突突的跳动,他的手指有力骨节分明,抓我抓的很紧,我也加紧了力度。
他回过头眼中含泪,但笑的很开心。
我们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
第一百章不是为了求认可
妖族大战,很纷乱,但是狐族有了散妖助威,勉强可以和狼族抗衡。
这仗特别的热闹,实力相当才有看头,若是注定要输,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就没了观战的兴趣。
据说是这样的。
散妖们很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好像从不被重用的被重用了才会拼劲,为的是摆脱曾经落在身上自给儿觉得无辜的标签。
散妖们血统不算纯正那种耻辱是自打生下来的那刻就注定的,就像我和陆判一样,是个半神。
散妖先前打了一仗,赢了,但是那种赢并没有被认可,毕竟落在身上多年的标签已经和你血脉相连了。
这次上了战场他们强烈要求先上,狼的野性碰上那些本来就是给食物链顶端的吃的那些动物,谁会胜?
那将领头发梳的很光溜,他站在打的火热的群族中发出自己最大的声音:有种单打独斗。
你或许觉得很有性格,但是这种牵扯输赢的局,永远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没有任何妖理会他,包括自己的战队。狼从来都是以团队为主,更何况先用点子的也不是狼族。
战场上就是要赢的,任何的计谋无论多刁钻,只要赢了,那就算作有胆识和谋略。
胡英看着这架势着急的不行,她问:什么时候上?
武苒只是坐在凳子上和她摆手。
她起初算作认可她的看法,就本着尊重的原则一个疑问未发就又回到原位。
那个头发梳的很光溜的妖被一个狼妖残暴的揪着发髻,她的头被迫仰着看着天,眼神却并未退缩。
若单是你一句话别人就放弃了事情,那也就太高看自己了。尽管那个妖是输家,但精神上赢了。
我站在胡英的身旁,许久未见我因为歉疚始终不敢开口讲第一句话,但眼神始终落在了她的身上。
也许这个世界我生下来,就不是为了被理解的,如果我偏要被理解的话,那么只会徒增烦恼罢了,我也不想花太多的口舌去解释。
因为从怀疑我的那刻起,注定我解释了也不会被相信,只觉得是在狡辩罢了。我阿荼从来不会强行要求被信任,因为信任本身就是自发的。
她从武苒那里回来的那刻,说了句:“也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些什么,你说呢这里?”
我正和她一同等那个回答,但半响没见人吭声,我就奇怪的不行,我也开始着急:这是哪个没眼色的家伙还是不回答。
待胡英一脸疑问的看着我的时候,我才警觉原来我就是那个没眼色的家伙,我急忙回答道:“也许是在找合适的时机。”
胡英笑了。
我心中有些感激。
前方战场上死伤惨重,半妖们拼了老命,他们即使被攻击了也硬要撕扯面前那些伤了自己的妖。
我颇为欣赏的是那个头目,他拿着把刀,每杀每砍一个人都会咬一咬牙,我可以看到他轻呵的动作,他其实内心是不忍的。
和平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一较高下啊。本来这妖界之王的位置谁来当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们纷纷打着的旗号都是:为了尊严而战。
但为了得到尊严而做出的努力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继续丢掉尊严。
他的脸上带着血,嘴里也喷出一口血,他抹了抹嘴巴,笑了笑:“今天,我与你们狼族周旋于沙场,本就没想过活,但我要我的军队赢。”他从肚子里掏出了一个飞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直砸那个捅了他一刀的人。
那妖躲开了,他面相看起来很寡瘦,脸上不是酒窝,而是两道长长的痕迹,凸显出了高高的颧骨,他笑的正得意:“可惜了没打到。”
那狼妖突然间脸色骤变,他倒下后,露出了一个男童,他不大胸前还挂着个锁,那锁红绳拴着,上边还挂着铃铛。他微微颤抖,眼角含泪跑到那个梳的光洁发型的首领前,抱着他喊了声:“哥,你没事吧。”
他哥哥捂着胸口的伤,一个胳膊肘撑着地,摸了摸他的脸,却给他蹭了一脸的血,他就拿手背好好的擦着,很仔细很小心:“弟弟,哥哥看来得走了。”
我的耳朵机敏些真不是好事情。
他弟弟尚天真:“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带着我一起?”
他笑:“我也想啊。”气息有些不稳“可是……可是那里太冷了,你不是生怕冷吗。”
“哥,我不怕冷,你在就不冷。”他尚带稚气的声音,奶声奶气。
但是他哥哥已经没了那种继续说下去的力气,话没交代完就走了。他弟弟一直摇晃着他的胳膊,但始终没和他再说一句话。
他哥哥的眼睛上还残存着泪。
胡英拉我,我才回过神。
我问:“怎么了?”
她说:“武苒下令了,打啊。”
我慌里慌张的朝那里奔去,我就站在那小孩子的身边,我手里的金刚杵很重,我心里也沉甸甸的。
“小孩儿,别傻拽你哥哥了,这是战场,刀剑无眼啊。”我说。
小孩说:“你又是谁,为什么叫我小孩儿,你看着也不年长啊。”
我尽量温柔,语速放的很慢:“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就是睡着了再也醒不了了,你哥哥已经死了。”我在尸体堆叠中在刀枪剑戟中告诉一个脖子上挂着童锁的小孩儿什么叫做死亡。
他开口但语气很平:“刚刚那个倒在地上的狼族首领就是我杀的。”
我心中难受,小孩子在这战火连天的沙场上讲述自己杀的第一条生命,是算作坚强还是没心?这究竟算作好事还是坏事儿。
这眼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
小孩眼睛大大的,脸上还残留着血渍,他问:“你怎么哭了?”
“没事。”我蹲下摸了摸他的头。
不懂是好事,但我不愿意他将来变成杀伤都觉得是家常便饭的人,不愿意他将来麻木不仁。
但是这未来已经摆在了眼前。
我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啊。”
小男孩儿这次却哭了:“我没有家,是这个哥哥领着我的。”
原来如此。
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我笑了笑:“你哥哥累了,以后就跟着姐姐好不好?”
我把手递在他面前,但这小孩并不领情,他打开我的手,又去牵地上的那尸体。
他咬牙切齿:“哼,我才不要。”
我没有办法和他一直耗着,这是沙场,我并不能把性命置若罔闻,和他继续纠缠。我说不通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握紧手里的金刚杵,保护好我们。
我从没主动杀生,我只杀冒犯自己的。
我就站在原地等。
没了指挥,狼族的势力就有些微弱。
狐族势如破竹,他们杀的战的兴奋,我心里却不得劲。
因为我们是踏着散妖的尸体上来的,这并不值得高兴。
……
回了阵营,天色已晚。我躺在毯子上想今天的种种,我的头顶悬着一颗特别亮的宝石,直视的时候还会觉得眼睛疼。
它也在审视我。
生死离别,生离死别,究竟生离更痛苦还是死别?哪一个应该在前?
我将被子朝上拽了拽。
伸手去拿那宝珠。
它落在我手里的那刻,瞬间黯淡无光泽。
黑暗中我听到了一声:“阿荼,你已经睡了么?”
我又将那宝珠抛到天上,尽力撑开眼睛的那刻我看到了陆判。
他很自然的盘腿坐在地上:“我就知道你睡不着。”
我动身坐起来,身上的铠甲还带着声音。
他唇畔带笑:“呦呵,你这精神很值得嘉奖啊。”
“别打趣我了,你怎么来了?”我问。
他说:“我怕你半夜想喝壶热茶都不能够。”
我觉得好笑:“那你这代价有点大啊。”
他说:“你也别打趣我了。说说吧,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五一十的交待着,心中的郁闷深深浅浅都一箩筐讲了出来,烦恼好像是少了点。他渐渐已经成了我不可或缺的必须,还有些上瘾。
我惊慌失措,真怕离别猝不及防啊。那我是留不住的。
他说:“我不也是小时候亲眼看了那些残暴至极的事情,你觉得我现在对杀生已经麻木不仁了吗,甚至完全没有感情?”
我摇头。
他说:“不过是埋得很深很深罢了。”
我也是,有些时候愿意坚强一点,也不想把软弱给别人看,但有时候又是真的忍不住。
“陆判啊,我的劫为什么还没到?”我问。
他说:“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只能留在这里。”
现在什么也不缺,我身边有人,吃得饱也穿的暖,甚至可以做些先前不能做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不快乐?
“为什么我轻松不起来?”我问。
他眸光里有我的影子:“阿荼,你要知道,到了一定阶段我们必然要带上些枷锁的。”他又继续说:“为了尊严,都反复强调这俩字,都希望被他人认可,并以此为目的。但有时候做事情并不是来求认可的,就像你要走的路。”
头顶的宝珠很亮很亮,我觉得眼睛很疼但它一到了我手里就又黯淡无光。
我说:“其实就是活个坚持,活个信仰。”我尽力笑了笑“既然活着呢,就一定要坚持点什么,也许并不一定会怎么样,但我不能放弃。”
他笑着点头。
失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从未努力过就吓的退缩了,只要不认输就不算输。
第一百零一章欠我们的这份独白
一下子成了功臣,真的特别的猝不及防,好像有一种多年的连着我血脉的标签被一一的撕扯着,开始掉落了。
我和胡英各自站在自己的营帐旁,迎来的都是笑脸。我们正奇怪,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说:多亏了你俩,结交了散妖啊。
他们说:这彼岸还认识仙界的人呢。
他们说:早前看她一箭射中那不动怪,我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
他们说:狐族的将领还得是那胡英。
那一刻我的心里没有放彩色烟花,还有一点鼻酸。
可能是怕了吧,太可怕了。那种过程,那些自我拉扯,字字扎心,我的心脏也是汩汩冒血。不敢高兴。
我看着胡英的那刻,泪流不止,如果哭泣便算作懦弱的话,那就允许我这一刻懦弱无能到底吧。
此刻是俩傻子一同泪流满面,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吸鼻子,也不敢发出声音。其实失声痛哭才算做痛快。
但是吧,如果只注重自己太痛快的话就容易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点我还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一直很收敛,面对一些敷衍也很熟练。
光里的艳影,群妖的熙攘,给这个春天增加了一些温暖,连同着近处树林里的小草,我看着也长的很高大。
只是这下午的太阳散的很快,不一会儿就黑了天,晚上我们坐在篝火旁,围成了一个个小堆。
借着月亮和篝火的光,勉强看清盘腿坐着的同伴的脸。我在胡英的旁边,她的另一旁是武苒。
大家离篝火还有些距离,好在这个场地够大。我比较先前,反而变得十分的沉默。当初尽力去结交更多的妖来证明自己并不是狐品极差的妖,现在觉得已经失去了那种必要的意义。
我看着微弱的光下的胡英,她的侧脸很好看,她嫣红的唇连同如画的眉目,在不怎么亮的光中显现出了别种风情,朦胧下彰显的风采犹如佳人半遮半掩抚琴之功效。
真的美。
我有些看呆了,我捧着脸静静的盯着她,不想错过任何一种表情。其实也是因为太无聊了,这种场合我是不适应的。
武苒比较活泼灵动,她站在中央极力的组织我们一同活跃起来。
篝火映着这个姑娘的脸,她脸上的笑容泛滥在嘴角那一大一小的梨涡里,难以被掩藏,很受感染。
朋友间的情全在彼此看着的这一眼,开心最重要。
她注视着胡英:“咱们现在开始玩个游戏,被抽中的要发自灵魂的说一说自己。”
胡英笑的灿烂:“你这点子当由你先讲。”
武苒蹦蹦跳跳拉着我和胡英一同起来,我惊讶:“怎么还有我?”
她说:“当然有你。”然后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们在众人的目光里,他们脸上有期待有疑问还有蓦然的天真。我看着他们的眼睛,这一刻里我读到了友善。
他们如同先前的我一般仰头注视着别人,带着好奇和求知的欲望。我发自内心的笑了,因为那里面也许会出现下一个我。
我何尝不是那样过来的,我会尽我所能的温柔一点,至少别人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我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那一刻我想我是幸福的。
这种热泪盈眶的场景,我一直努力的憋着眼泪,不想让他掉下来,讲的多一点吧,什么都说出来,把好的坏的深的浅的通通倒出来,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让你们看看我多惨,我只是为了寻求一些理解以及鼓舞到一些正处在黑暗里的妖。
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惨,一样坚强,一样有爱,不会因为这个世界不怎么好,就变成没有感情没有良知蛮横的那种不好的妖。
武苒到是别处心裁这种时刻唱了一首歌:
庭上楼台,月下蝶影,总有千般愁结无限连。
阁中石桌,盘上残棋,总有些许故人已走远。
舞女轻跳,笛声来和,这一曲罢,这一去吧,就难再见。
婉转的离歌,凄美。落泪的也都是姑娘家。
我没想到她唱出的歌声这么动听,我问:“这词?”
她浅笑:“一个故人写的,我觉得甚好,别人的看法不重要。”
我点头:“词甚好,歌也甚好。”
她突然又变了脸色,又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来,请我们的胡将军来讲讲自个儿的话。”
然后就开始狂鼓掌,大家也顺势而为。
胡英只说了四字:“我爱黑狼。”她说完摆了摆手,就走了。
武苒拉着我的袖子,不准我去找。
场子一下子冷起来,惊着了,其实这是都知道的事,也是胡英一直被诟病的事,她在寻求理解的这一刻避轻就重说:我爱黑狼。
大家没话可说,终于学会闭嘴。
我没有胡英那么酷,我的话多一点,就想这一夜把所有苦水倒干净,我很心急,因为这一刻我等了蛮久了。
我同他们一块儿沉默着,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话,就把他们的思绪拉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的声音很亮,尤其是这寂静的场子里,显得特别的清楚。
那么多狐妖,我无法一一认仔细,但我知道这一刻我的狐生要开始不同了,我先是笑了笑,特别灿烂的那种。
我说:“我曾经是那样的一个妖,孤独成瘾,如同瘟疫,你们知道什么是瘟疫么?就是凡间老怪罪家禽牲畜把病过给人的那种,好像是叫天花。”
眼前的景近了。
“不想和她玩,她不好。”
“她好像拿了我的东西。”
“她好像前几天和什么不好的狐呆在一起。”
“她,不讲干净。”
还有什么啊?真的假的?我说是假的,你们信吗?
“物以类聚,妖以群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有传言,为啥偏偏是她,本身就有问题。”
我还想知道呢,为什么偏偏是我?!
说的妖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那个娓娓道来。我沉默着如同失了声,还不敢生气,还得当没听见,怎么会是我呢?我还得撑起一个笑容。
她们说我没有羞耻心。
我忍不住哭了。
她们说真会装可怜。
我把所有的一切尽数交代在这个晚上,但是也吐不干净。他们看着我眼睛里生了一种叫做同情的东西,好像理解了。
我说:“一直不敢承认,我就是那个破茅屋里的公主,我就是阿丑。”我仰起头略略的扫过坐在地上的每一个妖的表情。
“阿丑?”
我答:“没错,是我。”我皱着眉准备反问。
“真的假的?”
这一句却又响了起来,我有些晕头转向,把本来的疑问也忘了。
“她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太震惊了。”
我本来也不是那副样子。
我说:“证明?翻身?我也不算是来求认可的,我是来要我的清白的。”
大家缄默无言,也没有那句我等了很久的抱歉,我需要但我内心深处的伤并不会被治愈,它会伴随着我,我活一天就得好好想想,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警告我自己。
篝火有点不太亮了,我一个响指,它就烧的更旺。
我笑着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听我废话,但不感谢那些伤害啊。”我走出了他们的宴会,又去了那个有萤火的池塘。
春天不赶巧,没有萤火,只有月光。
这庆贺还挺嚣张的,离得好远的池塘都可以听见那些嚎叫。我融不进去,一丝一毫都不能。
突然感觉有个力按着我的脑袋,我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摸着我的头,轻轻拍了拍:“阿荼,我晚了些,你莫怪,但我永远在。”
我没有推开,静静的靠着他,流泪。
也许,上天怕我太凄惨,就赏了我一个独一份的宝物——陆判。
陆判,如若没有你,我又该如何?
说来有点不太相信,但这是真的,一个拥抱就可以抚平所有的委屈,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是坚定不移站在我这里的,我就是幸福的。
他说:“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么,不就是晚了些么。”
我哭的更厉害。
我像个孩子,他像个老父亲,他轻轻拍着我的脊梁骨,柔声细语。
他笑了笑:“哎呀,你这搞的我很尴尬,好像我的安慰一点用都没有。”
“不是,我就是想静一静。”我说。
“那你静静吧。”他拍了怕我。
我慢慢的推开他,擦了擦泪:“静完了,我饿了,我要去人间京城那家包子店吃包子。”
说风就是雨的我拉着扶额无奈的他,匆匆奔向人间的包子店,站在店门口等啊等,等到开了门。
睡眼惺忪的伙计开门时打了个哈欠,然后被蹲在他们店店门口的我俩,吓得退了一步。
“客官,真早啊。”他摸着头笑“小姑娘又是你。”
我点头:“是啊,你们家的包子太好吃了。”
陆判笑了笑:“你还真是情有独钟啊,这一点咋俩挺像。”
“是啊,很像,你爱你家的面,我爱这家的包子。”我指了指这个店“我就认准这里,别的一概不承认。”
他笑意更深:“我还真的有点无奈。”
我开口:“呃,不能把你的喜欢强加在其他人身上,这不理智。”
他耸肩:“听了你的话,我这下更加无奈了,还多了一点生气。”
店小二立马让开路:“客官,请进,你们请好啊。”
“你为什么不为所动?”我看着站在门外的他回头问。
他白了我一眼:“你自个儿吃吧。”
“啊?那你?”我问。
“我吃面去。”他说。
第一百零二章今宵梦醒怨气徐徐吹散
自上次那仗完了后,大家又陷入了心理战,每天都在熬着等着,但双方始终不愿意做那个先开战的那个人。
大家在营地里,狐族这边没有先近一步,狼族也始终没有退一步。我们打了这么久,也始终规规矩矩的守着自家营地而已。
不是没有想过进一步,只不过是没有那个能力而已。
我趁着空,去找小猴子,两次大战役,都胜了,但是却从不见她的身影,这么多年不知道她的姓名,就一直小猴子小猴子的叫着。我想这次一定要讨她一个名号。
我就前去了离这里不远,但始终有界限的散妖之地。有这么一个俗话,下午去见病人是不和事宜的,听有的妖说小猴子身体抱恙。
我是不担心的,小病也就是小打小闹而已,我满含期待的去见她。
这已经是秋天了,初秋的天气很舒服,凉风习习,天很高,云层也不是很重,天空澄净的很。
鸟类不断的往这飞,因为是妖界就还算是暖和的。去往人间的鸟类回妖界躲避严寒来了。我是个悲伤的人,但我喜欢一切暖的事物,一切带着希望和美好的任何事,以及话语。所以这种场景我看的心里暖洋洋。
回家的感觉真好。
散妖们笑的开怀,围着一个女孩子。我好奇就凑近看了看,原是因为一封信。
“上边写着什么呀?”
“一些谩骂侮辱的话。”
这事的确和我没有关系,我正要抬脚走,就听见了一个词:满嘴喷粪。
我那些年盖着的愤怒一下子被激起来,好像是在发泄当年没有说出来的话,我变出了纸墨笔砚写下一句话:当你说这个话的时候,你又懂几个道理?
很多话当面是说不出来的,所以我就写了下来。我团了后就扔进了他们的圈子里,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我们也不认识。
习惯忍耐的人,反抗一下就觉得是天理难容了,我也的确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看着那姑娘满脸怀疑的打开了纸团,她身旁最近的男子眼睛一下子赫然睁大:“这是谁干的?”
大家面面相觑,我在静默里说了句:我干的。
那个人问我,他个子高,我这样的个子想找一个比我矮的还真的不容易,他低头看我的时候,我也没退缩。
我挑了挑眉问了句:“怎么了?”
他有些气笑了:“你是谁,姑娘你这难道不是满嘴喷粪么?你莫不是过于对号入座了。”
我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我看着他们茫然了,那一张张面孔从未见过,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对不起。”我留下一句话,就又逃走了。
踩着云朵飘在空中,也亏是些陌生脸孔,如果我是他人的话,我会细想今天遇见的是哪个神经病啊。
错了的事就是错了,即使被覆盖着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足以平民愤慰风尘。我伤害了一个本来就心情不好的陌生人,理由是心头的旧伤。
我不会忘了这件事,但他一定会忘记。
我不想找小猴子了,兴致全无,我知道她一定会好了,我就先去治一治了。
呼啸中我急匆匆赶来了那个寺,本着尊重佛门的原则,我是在山脚处落脚的。蜿蜿蜒蜒的石级小路像小蛇般歪歪扭扭。
这山路就似每个虔诚的信徒心里的想法,再曲折再离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往佛门的路。
我不信佛,但我信美好和善念,我信因果。
巧的是我遇上了一个妇人,她穿的衣服朴素淡雅,不像富家子弟,但是脸上的那抹笑看的亲近,虽然她长的不怎么好看,但是笑容挂在嘴边,一下子就喜欢的不得了。
唠唠家常是一件特别寻常的事情。她看着这同行的也就我一个,我也还是个女子,于是就主动来找我搭讪。
她说:“姑娘是来求姻缘的?”
我摇头:“不是,我就觉得这种事还是靠自身比较有用,许愿没用的。”
她笑的很甜:“错了,你这话说的不对。”她有些气息不稳,我也是。
但山路依然盘旋着,未曾间断,路还是那么长,寺还是那么远。
她说时眼中饱含希望,没有悲伤:“佛有用的,佛最善良,最透彻。”
我被吸引了,也羡慕了,心里有些东西松动了。“我病了,许愿就能好吗?”
她笑的灿烂:“你这姑娘净瞎说,你看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如此有精神,怎么就病了?”
我也笑了:“是啊,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我只是心里有事过不去,算作心病吧。”
她绘声绘色的给我讲她知道的事情:“佛善良啊,他会惩罚做了恶事的人,他会帮助绝望的人,所有的一切经历都是你必不可少的经历。你看我,我丈夫喝了酒摔下山,如今瘫痪,小儿也病了,这家全仰仗我这个妇人。”她很从容,说话时并不是那副苦戚戚的样子,反而还带着欢喜。
我惊着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替她捏了把汗。
我喜欢信佛的人,因为信佛的人是不敢作恶事的,因为他们时时谨记:善恶终有报。他们善良,我喜欢善良的人和事。
“哈哈,是啊,所以酒误人子弟,佛会保佑信佛的人。”她说时眼睛盯着我,我的湖心被投了一颗石子。
我信佛,因为想要被保佑:“那怎么才算做信佛呢?”
她继续讲:“不要虚无的仪式,而是心的信服。”
“啊?那怎么能行?”我反驳。
“你遇到危险,就默想佛,你就说佛啊,救救我吧,就会被帮助了。”她说。
我此刻笑了,因为我经常心里喊:陆判啊,快来救救我吧。
“可我没有天天祷告,还吃肉,佛也会帮助我么?”我有些心虚,因为自己没有像其他信徒一样拜佛敬佛。
妇人也被我逗笑了:“会啊,我先前就说了,佛最善良。”
我信服了,寥寥数语全然盖在我的心坎上。
这寺我不经意的谈了会儿天就靠近了,我听到了里头的和尚还在诵经。
妇人不在了。
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似的,是我自言自语似的。我皱了皱眉头喊:陆判啊,别闹了,出来吧,怎么可以一直整我呢!
地上的杂草已经泛黄,天色也晚了,没有风,有漫天云霞,我最闲暇的时光就是这傍晚,我没事就喜欢望望天。
天不太亮也不太暗,还带着点太阳的余晖,是天地最后的温暖,光色的渲染挺美。
并非陆判整我,因为他真的不在,他是耐不住性子的,这点我知道。他是那种我数三个数就会立马出现在我面前的那种人。
我踏进寺门心中澄净,耳根也没了那些细碎的声音,就像有什么把我心里的忧愁拿掉了,我把先前的事都搁浅了,没有想起来的功夫。
山路的悠远崎岖使我脚疼,我突然想到初见钟馗时他和我说:你没有死,死人是没有脚的,又怎么会脚酸?
想到此我竟然唇上带笑。
也许很多先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宁愿自己就是那天初遇他,他对我说的也就只是:你没死,死人没有脚,又怎么会脚酸?
他带来的也只是希望而已。
我是冥王不是阿丑,我所经历的一直都是大家蛮喜欢我,而不是阿丑时所遇的一些事情,大大小小的不好的人和事,我都忘了,不认识了,我也希望他们认不出我,都也就闭口不谈了。
佛啊,能救救我么?统统消失好不好?我特别的虔诚,我许下了最诚挚的愿望,和你大千信徒中的任何一个都一样。
我转了几个弯,来到了鸣钟处,我伸手摸了摸那钟,果然冰冰凉凉的,也不知怎么敲了一天的钟而已,就有了感情。
并非是对钟和寺有情,而是对此地的人有情。我寥寥数日里遇见了友好,就记在了心头,这寺很闻名,但此刻只有俩人一个胖乎乎的聪明和尚法号拂意,一个又是住持又是方丈的资深师父。
他们住在我的心里,把我治愈。
不知怎么,这一刻突然坦然了。
天地间所失已失,我的难过和自己偷偷的歇斯底里就尚且算作缅怀吧,路还很长,我是往前的不是走回头路的。
走到寺里,发现一个僧人都没有,哪里来的诵经和尚。
我进进出出了整个寺,寺里空空如也,连先前的厨房也结了蜘蛛网,熄火很久了。终有一别,眼泪有些多余了。
究竟是从来没有存在过?还是真的只是走了?我糊涂了。
我从后山的杂木野草中捡起一颗石子,它还算漂亮,近似圆形光滑无痕,大小正合适,适合收藏。
我还是有些舍不得,就又去了那个寺里我住的厢房,房子里留下的碳炉证明这里我真真的存在过。
我掏出自己的帕子拂了拂桌椅上那些表象的灰尘,来这里我是来找安静的,因为世界太喧闹了。它的闹腾会伤害到别人,被伤害的我们日渐强大,最好的当头一棒是不在乎。
仓央嘉措还有一句话:
我问佛:佛啊,我如何如你一般睿智?
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没有那种特厉害的,只有日渐强大的,终有一天会变得睿智不被琐事扰。
不得不说的是这秋日的夜晚还真的很凉,不搭被子会被冻醒,我一个哆嗦立马摊开落满灰尘的被子。
第一百零三章别忘了去记得
他就像是在我的身上下了什么符咒,我前脚抬了步子,他后脚紧随其后,他突然他对我说:“没关系,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我听过最治愈的话,瞬间感觉好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原来还是有共鸣的。
他的紫衣原来不单只有紫色,上边还用银仙缝着一些祥云图案,我拿手去碰他衣服上的祥云图案。
他奇怪道:“怎么了?”
我说:“你这衣服是一直如此还是今日换了?”
他说时很平静:“一直如此。”
也许忙着往前大步流星并不是好事情,我甚至疏忽了这个同我最亲近的人,这么多年我竟然连他衣服上是否有图案都搞不清。
钟馗的脸,模糊了,我甚至连他是不是双眼皮都想不起来了,那些年自卑导致我不敢抬头看他,错过了四目相对的时刻,错过了认真把他的面孔刻在心里的机遇,已经忘记了。
总觉得自己不好,所以想成为一个特厉害的人。其实感情的事无关你厉害不厉害,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一个人已经把你否定了,那么骨子里的淡漠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陆判一早站在寺里,他负手而立,我推门的那刻,他恰好转过来,已经等了很久了。他脸上是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和我说了那句话。
心里的本能是我需要的时候你刚好都在。心里的寒冰久积不散,而陆判开启了我的人生副本。
我本还有另一个世界,过去的事情就当是个梦,那里边的不是我,而我也就是刚刚见了他们,然后开始,一切也都从黑白无常勾魂索命开始。
我带着斗笠轻纱,斗笠垂下的轻纱盖住了我的右脸,红色的彼岸花被盖了起来,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般,我没有那疤。
可是疤就是疤,盖住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问陆判:“当年为什么我会是一脸的疮?”
“为什么钟馗现在又来找我了?”
“为什么当初带我来冥界的不是你?”
“为什么我修仙一定要办完狐族的事情?”
我一连问了很多问题。他却只是静静的把护心镜放在我的手上,说了句:“带着它可以更保险。”
我说:“你知道但你不会告诉我。”我看着他认真道:“陆判,我知道我是你计划里必走不可的棋,但我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
他没回答只是拿起我手里的护心镜:“喂,你知道这是干嘛的么?”他自言自语不管不顾的说:“这个宝物必要时可以保你一命啊。”他帮我戴上,那个翠绿色的护心镜特别的重,就感觉沉甸甸的。
我说:“你为什么逃避我的问题?”
他拍了拍我的肩:“怕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算作是棋子,但不是一般的棋子,我是他动了感情的棋子。其实也不算是棋子,那些都是他非不可的选择。
我突然发现我每走一步路,每受一点伤,都和他有关,他一边捅一边补。
我心情不怎开怀,我压低声音问,十分小心翼翼:“陆判,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给我说说,好给我个准备。”我强撑起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算做一种讨好,因为我四下里唯一信的也就是他陆判,如果他离开了,那真的没有可以相信的:“是和狼族商讨好了,你知道我会受剜心之苦,所以来给我送护心镜了?”
我冷着脸问:“哪一步不是你给我规划好的?”
“选择的不是你自己么?”他反问。
我点头:“的确选择的是我自己,但我也没得选了。”
“这护心镜就是这么穿戴。”然后他用胳膊示意我把胳膊张开,卸了那护心镜后说:“我只是怕你受伤。”然后又把护心镜放在我的手上,然后他的大手握着我的,一点一点的收紧“你仔细收好,我不能一直护着你,那就自己护着自己,我也只能如此了。”
我羡慕人间了,齐眉白首就是一生的光景。目前这看似无尽的生命也索然无味,我们也就是空有一身皮囊和思想,因为万般做不了主万般皆下品。
我感觉心慌,但是不知道心慌的缘由。
……
庙中一别,我就心慌的厉害,因为什么也干不到心上,我就去冥界找陆判去了,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副‘盛景。’
他喝的醉眼惺忪,敞开着胸膛,直接仰面躺在石床上了,他的臂弯里拥着的是一个姑娘,他见着我呼隆的说了句:看来我真的是喝醉了,竟然看见阿荼了。
他一把把那姑娘推了下去,‘扑通’一声,温泉里的水溅了我一身。“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香粉太重了,好端端的让你给我拿杯茶,你躺在我怀里干什么。”
姑娘一下子委屈,她擦了擦脸,我一看竟是那个教他做菜的,她皱着眉头:“我一番的端茶递水,你让我扶你到床上,可是你太重了,谁知道你的身子会压着我的衣襟!”她看着我可算看着救星了,从温泉池里出来,拉着我一番诉苦:“姑娘看着你的那刻,我想我是遇着救星了,我先去了,陆大人就交代给你了。”
此情此景,如此的似曾相识。就像那天他挖我心一样。
姑娘还没等我答应,匆匆的道了谢,就跑了。
我取出了护心镜,立马戴好。
感情的可怕之处就是俩字:在意。
那是一种枷锁,你面上装的很无所谓,但是心里的酸涩你根本掩盖不了。
他很安静,一直睡着。
我施法变出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地上,盯着他看。他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眸子,那张纯净的脸静止的这刻就觉得他很温柔,他脸上也带着那种需要保护。
我见过了他所有的样子——幼稚可爱,成熟通达,暴躁易怒,温柔雅致。他很复杂,但也简单。
摸不清他的脾性,不懂得他的喜好,甚至我不知道他所做一切的原因是什么。但我知道他没有任何的坏心思。
我抱起他床脚的被子给他搭在身上的时候,他呼隆的说了句:“你别瞎想。”
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四仰八叉就像个小孩子不安分,还抱着枕头。我逗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为什么要瞎想?”
他皱了皱眉:“别闹,你这个问题女子,属你问题多,平日里哪有一直问我问题的。”
我坐在他床边问:“你为什么喝酒?”
石床很大,他抱着枕头在靠近水的那一边,和我之间隔了远远一段距离。
“想。”
“你怕我多想么?”
“希望。”他坐起来,眼皮打架:“你为什么不为所动,你难道没有心么?”
“我有没有难道你不知道么?”我反问。
交流真的是一把利器,我这话是不该说的。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开始不断的说:“对不起。”
我无奈:“我的意思不是你吞了我一颗心。”
他突然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我:“阿荼,我没有醉,也没有耍酒疯。”
“我知道。”我安抚他,他的脸红红的,眼睛也不似先前一般精神,醉态显然。
我问:“你既喝了这酒,酒不就为助个兴解个愁?你为哪般?”我叹了口气:“陆判,我和你说过我希望你遇上了难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我。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要自己扛?”
他笑了笑:“你不是不开心吗,我不想给你加负担啊。”
我也笑了:“你放心,看着你不快乐我就快乐。”
他说:“你这话说的,真丧良心。”
我说:“所以有什么就和我说啊。”
他说:“阿荼,我不能陪着你了,因为你要的快乐我发现我此刻给不起了,我本身也不怎么快乐。”
他说,不能继续陪伴的原因是发现给不了我快乐了。可陆判,有你在,就是我的快乐。
我担忧的事发生了:“陆判,可是于我而言,有你在身边,才是我的快乐。我已经累了,你也累了,我们在彼此面前就卸掉盔甲吧。”
后来才知是天帝有所作为了,他出面帮狐族摆平一切,因为尊神女娲。仙家最重面子,妖界的王也只可以是九尾。
仙,魔,妖,人,四界看似分散,实则为一个整体,都以仙家为中心。仙家的手无孔不入,现在也只剩魔族尚作独立。
人间的王称作天子,也时时刻刻敬着这帮神仙。妖族的王那也和仙勉强算的上是‘裙带关系’,只有魔是魔。
陆判把事情原本告诉我:“以后的路很难,你的身份是瞒不过天帝的,他此番除了顾及仙家颜面,还有就是想会一会你。”
我问:“他已经知道了?”
其实,总归是有这么一天。他有千里眼,有顺风耳,四界,三界都是自家人,我的事怎么瞒的过?
他说:“知道了,我得离开了。你的命可还记得自己有几条?”
我认真回答:“死了三次,还剩六次。”
他摸了摸我的脸,突然认真:“阿荼,以后不论怎样,请记着以往的我比任何人待你都真心实意。”
我忍着泪,笑着说:“我知道啊。”
如果离别是使然,那我得勇敢点,我不想因此牵绊他的脚步。
他说:“我和你说的事,你都要细细谨记,给你的东西,一一收好。”
我点头,笑的灿烂:“你得了吧,搞的和交代后事似的。”
第一百零四章痛苦?快乐?还是要痛快?
妖界最近的天气都不怎么好,灰蒙蒙一片,还有一些薄雾,我回去的时候,大家都说有一种怪病从狼族直接传到了狐族以及散妖那里。
这病来的凶猛,唯一的要求就是掩住口鼻,因为会口口相传,就像所说的天花,但是不是天花,据说是瘟神走了一遭。
我扶额因为大家回避的一是瘟神二就是我冥王,我这十分想会一会我的‘兄弟’,一直以来的夙愿,他到人间走一遭,我冥界的工作一下子就忙起来。
大家纷纷带着白色的纱巾,还时不时的熬煮些醋,来杀一些病毒。
“彼岸啊,我看这仗打不成了,这种情况还打什么!”胡英拉着我的胳膊来回摇晃,她十分等我兴奋,这个我是看的出来的。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外界会制止住这场仗,因为赢得无论是谁,她都是输家。
我说:“都说是瘟神带来的,你们可曾见过他,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帅气否,平和否还是否?”
“你这鬼丫头,否,因为我也不知道。”她说:“神仙哪是想看就看的到的?”
神仙是个神秘的存在,他们身份尊贵,受的是人间的追捧,插手管的是各界。大家不敢冒犯,一直就很和睦,敬重之中遥远的神仙就像是一个传说。
我说:“真想看看我这个兄弟,因为我们曾一样的。被大家躲着防着怕着也重着。”
她说:“也许有一天会见着的。”
我点头。
我说:“这瘟疫来势汹汹,打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唯一的办法就是休战。”
她说:“这倒是,我们等着,他们也在等,也不知道这次会是谁先沉不住气。”
我说:“那狐族不可以先出面么?”
她说:“先出面意味着认输,但凡主动谈和的都是输家。这是交战的规律。”
胜负与否,是整个族各自的事情,而不是俩个妖之间的事情。黑狼生来就是领袖可胡英不一样,她真的是很努力才摆脱了歧视走到了今天,可是黑狼也不容易,他也带着被歧视一直苦苦的熬着,可是他甘愿为她牺牲。
都很理智,但是理智会败给感情。
武苒倒是很气定神闲,除了胡英谁都感觉气定神闲,她没有任何忧虑的事,她有足够的耐心和对方耗着,因为战役大家双方都打个平手,不一定注定谁会赢也不一定注定就会输。
就是僵着。
她一路小跳,就像个小孩子,她满头的辫子一晃一晃的,这个事情本就是有欢喜就有忧虑,她很幸运,是欢喜的那个。
胡英看到她这个样子,哈哈大笑:“你怎么那么开心啊?”
她说:“我总算可以歇歇了,老娘不想打了。”
我听了这话也哈哈大笑。
胡英指着自己身边的空地示意她坐下去,武苒顺势而为。
胡英揽了揽她的脖子问:“你当首领吧,我不想当了。”
武苒接的刚刚好,因为她懂得:“好啊,这么美的差事,我怎么会拒绝啊。”她用尽力气的从背后巴拉我:“小九尾,你咋这么悠闲,把这里当客栈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呀,尴了个大尬。”
她笑得灿烂:“你少逃脱啊,你这来也匆匆的,去也匆匆的。怎么也要有个正当理由吧,手下的众妖完全不服啊。”
我说:“我没想到我如此突出,我觉得有没有我都一样啊,我以为妖那么多呢,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啊。”
胡英无奈的说:“从你一箭射中那个‘不动怪’开始就注定你已经不会泯然于众妖了。”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你如何了,就得承受相等的东西,痛苦和快乐并存,你奇怪到底选以前的快乐还是此时的痛苦,你纠结你疑惑,痛苦?快乐?我劝你痛快。
我们来世间不是问哪一边才是对的,而是我们要选自己不会后悔的路,即便痛苦,也不后悔。
姐妹之间开始唠的家常,应该是这样的:
昨日见了个俊俏的少年郎,我看了欢欣,也不知公子是否有意。
女子间的话题有人觉得可爱,有人觉得低端。毕竟大好的青春不应该围绕在别人爱不爱你上,至少我们仨都不是那样的,可我曾经是,你成长了就发现,感情的事,真不是你自恋就可以的。我只是心里会产生疑问并且也渴望知道,但我却再也不会围绕这个话题唠下去,我可以听别的唠她们自己。
我想出息,所以我不会把自己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人的身上,我觉得做事情就得有结果,我还想要好结果。
为啥要长大,为啥沉稳,就是你会发现你会坦然面对任何人的离开,你甚至还会带着笑容的朝他摆摆手。
我说:“你们觉得我特摇摆,特飘忽吧。”
她俩一同看着我,期待我的见解。
我说:“我做的事情,也许看着奇怪,但我都是有原因的,我走是因为自己状态存在问题,我得解决这些,否则我永远也走不到前头。”我耸了耸肩“现在好多了,我解决了,解决的不至于特别拖累我做事。”
武苒笑了:“小九尾,一直觉得你超酷。”
我挑眉:“哎,你看,是吧。”我抬起右手砍了一下:“手起刀落,不能拖泥带水,难过什么的都是暂时的。”
我还是难过,但是我不会把自己溺在里边,你缓解了自己的心情,你就会觉得身边的万事万物都可爱,太阳当空,花草遍地,大家泛着笑容,唯有曾经的你愁眉不展。
胡英叹了口气说道:“心情很关键的,快乐应该自己定而不是交给别人。”
武苒说:“瞧你这话,不对啊,我不赞成啊,快乐从来都是自己决定的,因为别人不快乐,也是你自己要不快乐的。”
胡英又被她轻松诙谐的说话风格逗笑了:“不知怎么和你说话就觉得天大的事都是小事一桩。”
我们应该交这样的朋友,一个呢负责你的快乐,一个接受你的不开心,一个活泼,一个安静,一个告诉你什么叫做决绝,一个负责陪着你矛盾。我们相互激励,共同盼望对方出息,最终一起出息。这时候你就明白老子人生的朋友已经够了,知足就好,当然多多益善更好。
我们始终明白一个真正的朋友是指着你更好的。嫉妒是什么?它不应该存在。
我问:“武姐啊,你生平中有谁出现过吗?特喜欢但人家不喜欢你。”
她笑的灿烂,是真的笑,咯咯咯的:“你这话问的,怎么没有,是有的。”
“咦,你咋这么快乐?”我问。
“哎呀,你放心啦,我一向心大啊。”她说。
其实她也有不为人知的忧伤,也有伤但还是快乐的努力向前。
我没再继续追问。
很多的事给我们划分了很明晰的界限,你靠近不得,退又不舍,但是被抛下的那刻应该知道做出此等选择,是因为对方觉得少了你是应该的。不必难过,你失去的只是个不在乎自己的人,还有在乎你的人呢。
我们仨性格迥异,但也相似。我们努力的爱着这个世界,不想辜负好韶光。
那边的森林是黑狼所在的地方,胡英只能遥望着,我就觉得黑狼此时也在遥望,他们隔着树林,彼此相思。
他站在那头,她站在这头,不过一个森林的距离,这种画面外人看了很唯美,但是自己知道那种距离超越了生死。
武苒拍了一下胡英:“你咋不去找他?哈哈,你个笨蛋。”
胡英也笑的灿烂:“哎呀,能找的话早就去了,因为我不能啊。你才是笨蛋。”
她俩一人一个笨蛋的叫着,其实亲昵的关系还有一种,就是即使带着脏字也不会尴尬,反而亲近,因为大家明白心里都没有小九九。另外一种就是很有爱,一直很相敬如宾。
不是非得固定的格式,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开饭了。”一个小妖尖着嗓子喊。
我一下子奇怪:“为什么不见男妖啊?前阵子大家不是在一块儿?”
“男女分开比较好,人间的战术学习学习好的也是一种策略,谈情说爱在打仗里真心耽误事。”武苒说。
胡英这下不愿意:“哎,你这意有所指啊。”
武苒笑着说:“你可千万别对号入座,我这话也没啥恶意。”
胡英说:“跟你俩说话,我就没被气过。”
我问:“我以后还能随时出走吗?”
武苒说:“你自己权衡吧。”
胡英点头。
我欲哭无泪:“完蛋了,我被关了,被锁了啊。”
“算了,你实在得走你就走吧。”武苒扶额。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还是自觉吧,以后除非迫不得已除非是为了狐族,否则我绝不轻易就走,毕竟人间那家包子铺,就算没我光临也不会倒闭。”我说。
我们一同笑了。
“哎,我就这点出息。”我说。
话也就是打趣罢了,图个开心,一齐开心。快乐的建立不应该那么复杂,就算是吃个好吃的,也可以开心起来。
这个世界不是永远美好,我们都努力的夹缝中生存,但唯愿见过黑暗,仍能感受美好。
如果天冷了就吃火锅,热了就摇摇蒲扇。不开心了,就过一会儿开心,不开心是因为开心营业的累了,总得倒个班吧,万事都得平衡,不可能永远顺意,但我相信最终一定是美好。
第一百零五章不知风雨雨欲来
惊雷滚滚,风声大作。这雨硬拖到晚上才来,哗啦啦的,秋日的树叶正在凋零,这下顺势就会凋零很多。
我裹着毯子掀开帘子看着外边的雨,溅在地上的雨滴夹杂着水汽扑在我的我脸上,很凉。不知怎的就生了一种凄清之感。
同般的默契就是胡英也掀开了帘子,我朝她笑了笑,她摆手示意我过去,我放下了毯子,就跑去找她。
她正沏好了一壶热茶,等着我。茶壶盖咕咕的翻动着,整个茶壶摇摇晃晃的,炉子里的炭火正燃的旺。
她缓缓地提溜起茶壶,把手放在炭火上方:“来,很冷吧,来取取暖吧。”
我照做:“这炭火不烤点好吃的真的是浪费了。”
她来了兴致问:“你觉得应该烤点什么?”
我嘿嘿一笑:“红薯和肉什么都可以啊。”
她说:“都说野味好吃,我们狐狸也属于其中一列啊。”
我笑了:“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不是经常吃些肉么,我是怎么也吃不惯的。”
她皱眉:“也是,不过你年少时吃些什么呢?”
我说:“身体的过,我不能吃的东西很多,限制了不少,也就是些果子吧,那时王和王后会派些妖来照顾我,送些吃食。”
她猛地一拍头:“哎呀,我都差点忘了,你先前也是个公主呢。”
“我也不知道啊。”其实公主已经死了,我只是苟延残喘的冥王。从小没管教我的,但我并非自由,小小的茅草屋雨夜会漏雨,几乎没有干地,我经常哆哆嗦嗦的抱着被子挪地方。
其实我喜欢雨,因为雨夜的滴答声的缭乱会让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孤单。
她狐疑:“你说你叫阿丑?其实当年你的事我是听长辈讲过,但也是略有耳闻,传闻什么的就是一阵子就过去了。”
如果说那些算作伤疤的话,我想此刻的自己心态蛮平和的。我从来都畏惧失去,但我远超你们想象的坚强和淡定。
我笑着讲事情的时候多了调侃:“哎呀,没想到我还曾丑的惊世骇俗。”
她问:“彼岸,我问你你都吃些什么?”她很严肃,也没了那声‘鬼丫头。’
我也正经起来:“就是一种很特别的果子,不知道叫什么,好像说是叫圣果,很难得的,他们说我身体单薄,必须吃些什么来补一补。”
她眉头紧锁:“你没想过么,你一脸的疮也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是因为那果子。”
我恍然大悟般透彻:“天啊,竟然是这样。”
这个公主生下来的那刻就被一些大臣一心搞死,她是唯一的九尾,本该无上荣耀,她生的那样的美,但从未认真活过,哪怕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够。
我想起每每枕着云朵望着月亮的那刻,那个姑娘如嫡仙般,一颦一笑皆生动。她朝我浅笑的那刻仿若在说:替我好好活着。
常常会觉得如果活着算作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的话,那么死亡算作解脱的,我不认可,但凡活着,哪怕只有一天那也是赚到了。
我本是冥王,着眼看了形形色色很多悲欢死别,即便有来世说又怎能弥补今世之憾?遗憾就是遗憾,弥补不了的。
我想到了恭长青,她说她要等一千年。后来再见她,她意识已经混沌了,伤害短暂,但遗忘太长。
两三年未见一眼的人,尚且记得。但记忆这东西是有限的,时间不会把面容隽永,它让你铭记的就是些琐碎的事情。老实说来很惭愧,我阿爹阿娘走了后,他们的面容你此刻让我去想,真的很模糊。
真是懊悔,当初怎么不留些画像,天天挂在床头,细细端详一番。但心底的感情还在,会痛,但痛随着时间也轻了很多。
我走过的时间远不够一千年。
恭长青的一千年,只怕是等到了,她也忘记了吧。悲剧就是你等了很久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只记得一直在等,却忘了在等谁。
我们只告诉她只要你坚持了一千年等到了他你尚且愿意的话就可以和他一起,却没有告诉她记忆是有限的。
你许来世,我只知现在就是现在,花有重开日,但并不是常有聚首时。缘分它就在这里,就是此时,没了就是没了。
我后来再听将死之人那句:若有来生时……自己便先知道结局,陆判说他是写薄子的神,可以篡改,也就是安慰我的谎言罢了。
后来我翻了薄子,今世没在一起的人来生连重逢都没有可能。思凡的‘小尼姑’还是没有等到她的良人,若是良人情深也不是当年最在意的那个。
那时她也不是那个思凡的‘小尼姑’,碰到的人又怎能是当年的少年郎。
我拉着她的手:“姐啊,你可知道?珍惜蛮重要的,无论哪一界,蹉跎了就是蹉跎了。”我擦了擦泪“即便是有来生说,也不是现在的你了。”
这雨夜真的是太容易情绪泛滥。
她递给我一杯茶:“喝杯热茶,暖一暖。”
我接过。
她笑的灿烂:“想听曲子了,不知你的琴还在不在?”
我点头:“在,只是这琴不该是我的,弹来的曲子又怎能舒心,琴和法器一样,认主人的。”
她说:“凑合吧,我想听,你这丫头少贫嘴。”
我拱手:“遵命。”
我回营帐取琴的时候,听到了嚎啕。我呆在雨中顿了顿却没有回首。
回了自己的营帐里我故意拖了很久,因为我知道她难受。
琴被我放在很不容易看到的角落里,它放在了一个袋子里,我看的时候袋子已经落上了灰,我拂去灰,小心的取出来,摸了摸。
那琴是狱卒和当年那姑娘的,我只是个帮他储存痛苦的,我做了很多人的彼岸,都在隔岸观火,都也是溺于水中的人。
我又缓缓放它进了袋子。
我站在雨中听了很久很久,直到没了哭声,才立马取琴找她。
我说:“瞧我这死记性,找了半天,真的是眼瞎。”
她笑了笑,但眼睛四周是难掩的红晕,很明显是刚刚哭过:“我也经常骑驴找驴。”
“这雨怎么就这么大啊?”她问:“你这一身淋的像个落汤鸡似的。”
我抓起自己的头发,拧了拧:“你看,多可怕,还拧的出水呢。”
她笑了:“你这和洗了一样。”
我说:“谁说不是啊。”
她说:“许是走了很多路,才悟了不少。”
悟了不少是因为误了不少。
我说:“我不就是前车之鉴么?”我坦城但不够坦然:“看了我的路,还不明白么?”
我们没有任何选择重开的机会,无论以后成为谁,会有多厉害。即便我真的封神,很多事却再也改不了,因为没有机会了。
但有新的机会,机会永远在,但有的无法弥补曾经失去的。
我走到她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想哭便哭,不会招来嫌弃。”
解决事情从来不是哀怨,而是踏出的那一步。你若无行动,怎能解决。
我问:“你既然在意他,为什么不能找他说清楚?”
她摆了摆手:“算了吧,他是狼族,我是狐族,我们在一起只能是彼此消耗,这千载的骂名担的也不少了。”
站在对立面的怎能相爱啊,这不是相爱,这是折磨。
突然帘子一掀,一咕噜冷风吹了进来,我俩抬头,这武苒抱着胳膊,看着我们一脸的生气:“好啊好啊,背着我你俩偷偷摸摸,怎么感觉我多余了,不是我先认识的你么?”她气鼓鼓的去拧胡英的耳朵。
胡英吓得连连逃窜:“哎呀,都说了你们都很重要啊,一天天的非要我从中选一个,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太难了。”
我们仨哈哈大笑。
武苒说:“你就不一碗水端平吧啊。”说着就来拍我:“你怎么淋成这样啊?”
我说:“不知风雨雨欲来,这来了,我也没个防备啊。”
胡英说:“谁会像你一样在雨里淋了很久很久啊。”
武苒说:“哎,我看这火不烤点东西当真可惜呢。”
我耸肩:“你看,是吧。”
胡英感慨:“可是去哪里找红薯啊?!”
武苒说了句:“笨蛋,你稍微变通点好吗?烤点咱们有的。”
胡英说:“你俩要干嘛去?”
我拍了拍手:“去小厨房踩点。”
武苒搂着我的肩:“自家的东西,拿就拿了,毕竟那厨房是我胡家开的,掌勺的是我哥。回头说一声就好。”
我问:“你们吃的肉都是些什么肉?”
武苒说:“你这话说的可真奇怪,说的好像你自己不吃似的,反正不是狐狸肉就行。”
胡英点头:“对啊,还是有底线的。”
这雨造作了很久,这会儿却停了,刚刚的电闪雷鸣就像开了玩笑似的,又是一片死寂。
武苒拉着我去了她哥哥那里,营帐外她叫:“哥,饿了,我们取些吃食。”
她哥哥倒是温柔:“去吧去吧,以后别跟我说了。”
第二天却不风平浪静,大家不知道那掌勺的是她哥,就传言首领偷东西。但为妖坦荡,没做就是没做,肉是胡家的,厨房也是胡家的,掌勺的也是武苒血浓于水的亲哥。
任凭风浪起,假的终究是假的。
但是性子一向有话直言的她被误解时却像一个哑巴,无法解释,因为别人也只是背地里说,没有机会正面回应,不是不想说,是没有那个可以辩解的机会,事情好多,被泼的脏水不解释一辈子就在身上了,那些唾沫星子多可怕啊,真的会被淹死。
第一百零六章不是变了,是情境变了
但凡事情他都有个解决办法,你焦虑的那刻,不知如何,不要着急。
狐族和狼族一同候着,没有前一步也没有撤一步,看似淡定,双方都心急如焚。
我问胡英:“姐啊,你看啊,这个狐族和狼族都没有行动,会不会只要疫情未散去,双方就一直候在这里呢?”
“这也没准,不过不打总归是好的。”她揉了揉太阳穴:“成宿成宿的失眠,头好痛。”
我欲哭无泪:“我也是啊,头好痛。”
她手撑着脑袋看我:“你这好奇怪,为啥你也睡不着?”
“说了很怪,但是我喜欢晚上,以前喜欢白昼,因为自己常常溺在黑暗里,白天十分少见,现如今见惯这白天,喧闹的世界里我需要守候一份安静,静静的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我说。
也许白天藏着掖着的事,晚上很适合拿出来整理,逃了很久了,俗言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可能太无力了吧,我这些日子对于封神只是会有向往,但仍就准备充分的安生当一只狐狸。
夜凉如水,我没有逼自己放弃,我还留着空坚持着,我并非妥协。
我们席帐里摆着方桌,桌上有二两酒还有些许的菜肴,我看着这一桌的好菜好酒皱了皱眉问:“这感觉让我…我有点莫名的恐慌。”
她笑了:“怎么了?”
我说:“犯人上刑场的那刻可是好酒好菜啊,诀别的宴席也是好酒好菜啊。”
“等等武苒,咱们在动筷子。”她说时并没有看我。
我好像悟到了,她也许在和我们说再见。
我说了句:“这席你们吃吧,我就不来了。”
我以为规避再见一定就可以再见,谁想一经离别苦,今宵酒醒,没有归处。
我想帮她,但是却没有帮的能力,这种窘况很尴尬,也更加致使我想成为那个厉害的妖。
出帐的那刻我走的飞速,但是始终不敢慢一步,因为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别。
大晚上趁着都睡着,我又偷偷溜了出来,去了那个池塘,池塘的边角是枯槁的杂林草树,但吃惊的是尚有一点点萤火在天上飘飞着,绿光扑朔,照不亮黑夜,却也是希望。
我总觉得这里可以遇见陆判,没来由的直觉,没来由的行为,相信一些没来由的事情,就多了没来由的行为。
这里很静,于是脚步声显得尤为明显。我回头粲然,但来者并非陆判,他一头杂乱的头发,额前还带着镶着宝玉的带子,他是黑狼。
借着月光,我可以看清他。他下巴的胡子已经冒了出来,可见最近没有修理,他也不是很精神。
我奇怪:“你这是就不怕感染么?”
他勉强笑了笑,其实就是嘴角扯了扯,很僵硬:“那病并非来自狼族,是散妖或者你们传来的。”
“怎么会?”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们这里已经控制了,感染的不多,感染的都埋了。”他说这话时,用最平常的语气说了最残忍的事实。
我反问:“你们怎么会这样?怎么不治一治?”
他只是沉默,沉默了会儿,指着我说了句:“你们没想别的,你们只想赢。”
我急忙解释:“请你冷静的听我讲完。”他没有说话,我赶忙说:“那日散妖们猝不及防的仗,胡英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只有我,可我并不知道你们间有那种不成文的心灵约定。”
他无奈的叹气,仰头望着月亮:“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做,但是我只能这么做,我和她正面对抗,永远无果。”
那一刻感觉他真的很像一只对月嚎叫的孤狼,他召唤同伴,但是没有同伴。
“你今日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告诉胡英。”我说。
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神都是寒意,圆铮铮的,我知道那是生气,我问:“怎么,要杀我灭口么?”
他说:“我知道你是九尾。”
周围一片死寂,我们就是彼此恶狠狠的看着,僵持在原地,我不知怎么就是不怕,就凭胡英讲述中的他,我也决定赌一把。
我指着前边树林的任意一颗树问:“你瞧啊,那树是不是很像你们当年相互依靠着的那颗?”
她摸着他的头,把他当成一只狗说:你原来是一只狼狗啊。
她讲了太多,而他化作原型乖乖听着。趁她睡着,抱着她送她回家。
她去那里偶遇,明白了一切,年少的感情就开始了。
他并非特别要强,除非万不得已,回看别人的故事,旁观者总是清醒些,他也是个可爱有爱柔软的少年。
尽管那些标榜为曾经,但是那时发生的事和这时也不一样,他没有变,他还是老样子,是情境变了。
“既是现在,何许如初?”他说。
我反问:“无法如初,何必当初?”
他沉默。
“来到这世上,不是听些奚落的,我们不会被那些并不好的话伤害,我们只会远离。”我说:“黑狼,心不是一瞬间就凉的,你是她也是。”
“我会说这件事,因为我不想自责也不想看着她痛苦。”我不知哪里来的冷静:“她和你一样,你怕的她也怕,你痛苦的她也没有比你少一分,只是你不知道,只是她不知道。”
只是彼此不知道。
我想我不喜欢钟馗的一瞬就是那句: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勇敢,就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贱,很难听的话不是我的所求,我明确得知道自己不想做一个他一摆手,我就摇尾巴的狗。
多年以后那话在耳畔想起,我本不平静的心一瞬陷入死寂。
我对黑狼说:“黑狼,心软的话就别嘴硬了呗。都是过来人,不要赴了我的前尘。”
他笑的开心问我:小姑娘,你年纪不大,怎能轮你来教育我?
常说年轻不是资本,说这话的羡慕正年轻的。可是正因为年轻也会被轻视。懂道理的多数为资历深的,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可是并非年轻就绝对不懂道理。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我说:“只是有的自己刚好经历了,有些感悟和恍然大悟。你不会也以为她这辈子只遇你一个吧?”
他向和我打嘴仗般:“可你凭什么认为我这辈子也只会遇她一个?”
我问:“哦,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要为她甘愿背负多一些你曾经最不齿的骂名——狼族王室衰败的开始?”
风吹动了树梢,零星的树叶一一凋零。落在地上在足够静的夜里发出声响。
他沉思许久依然未言。
我说:“黑狼,没什么,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见过太多感情无疾而终,其实也都是道听途说的故事,感情里有始终如一的坚持,也有突然的离散,曾经的轰轰烈烈也可以尽数为笑谈。”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不坚定。
我说:“如果以后你所做的事也可以为另一个妖做的话,我便不会多言半句。”我掩了情绪:“其实很正常,曾经凡间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后半生也可以抛妻,不敢说当年是虚情假意,只是此刻没有的此刻,曾经的情真的荡然无存了。”
萧索的风吹的我们都清醒的很。
他说:“我只知她在,我便不会多看这红尘中女子一眼。”
赌对了是爱情,错了就错了。感情我们没有办法要求,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起和灭都是如此。但是我们要学会告别,不至于最后的样子太难看,我称它为尊严。
“你没有办法堵上我的嘴,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胡英。凭什么你自己高贵,特无私的那种,好像都是别人的错似的,这不公平。”我说的时候,情绪是激动的,我压制着声音,可是我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在颤抖。
他依然沉默,算作默认。
我留下句:“走了。”然后就走了,一路上心里的事特明晰,长天里的烽烟,战场上的角斗,我那么忙,都那么忙,都在做十分重要的事情,忙里偷闲的难过一瞬就很可笑。
我回了营帐,抛起自己的那颗珠,这里一瞬间就亮了,在营帐里的竟然不止我一个,那身红衣特别扎眼。
他端坐在一片黑暗中,等了我许久。
可惜是钟馗,我心里那一瞬是这么想的。
“秋夜很凉,我这里熄了火,你怎么不燃些呢?”我问。
他理了理衣袖:“我不冷。”
我恍然大悟笑的灿烂:“是啊,就忘了,感觉好搞笑,我就忘了我们不一样。”
他却不怎么高兴:“怎么不一样?”
我笑的更加灿烂:“你不知冷暖啊,但我知道。”
他脸色更加难看:“我怎么就不知了?”
我突然意识到他心里想的含义和我不一样:“不要多想。”
“阿荼,我喜欢你。”
冷峻冻得我一激灵,我立马抱了抱自己的胳膊肘并揉了揉:“你怎么了?”
他很坚定,声音有些颤抖:“阿荼。”我看到他喉结翻滚了一下:“我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了。”我说。
总想着把事情搞个清楚,感情事事都要分个对错是非,我们年轻,口出了些狂言,但是不是什么都来得及,我们都知道心凉了,就真的捂不热了。
他走的那刻,我哭了很久,这么多年压抑的东西终于一并了结了,我解脱了,我只知我难过了很久,终于决定余生找一个心里有我的,且视我为唯一的,我要在他的世界里横行霸道,也允许他在我的世界里张牙舞爪。
第一百零七章一夕妖王
天帝骤降旨意,还是亲临的。
“啊,快出来,天帝来了,天帝来了。”
那时的我在自己的帐篷里,坐在原地呆滞,内心圈圈点点,但是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是呆着不作为。
我想他一定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我们都跪着接受旨意,沧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来,让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直击心灵。
笑容泛在脸上,大家都很崇敬,也很喜欢。可是他总归是王,王者必定狠心一点。纵观古代君王但凡很柔情的,都算昏君。
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戏弄诸侯各国,商纣王沉溺于妲己的温香软榻,唐玄宗迷恋美人的霓裳羽衣舞,还有个顺治帝为董鄂妃出家……
他说:“本来你们妖界有女娲娘娘撑腰还算作自由,天庭不愿插手,但是你们的病已经霍乱于人间,我们不得不插手。”
妖怎么斗得过天?妖顺着天帝的心意才可以平白无故的存于世界。
他说了句:“这妖界的王当由九尾来做。”
不知哪里霍乱起来:“他们狐族已经没有九尾了。”
“就是,就是,既然没了那重身份,为什么不可以公平,这本来就是强者恒强,必然为王的时刻。”
“就是,要公平!”
我听到了天帝的笑声:“你们众妖莫冲动,这世上还是有九尾的。”
我曾问陆判天帝怎么会知道,他说:没有他不知道的。起初听了这话我是带着狐疑的态度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越是匮乏的人说话越急,我就是,太缺东西了,性格以及身边的人还有成就等等,所以我不总是很淡定。
天帝就如他的外表一样睿智沉稳,那是历经沧桑的豁然贯通,说话不急不缓,娓娓道来,说什么都是一个语气,永远的儒雅。
我悄悄掀开一点门帘,偷偷地打量,大家都低头跪在地上,不止狐族还有远处的狼族和散妖。
胡英和武苒跪在前边,天帝悬在空中,他宽大的衣袍是白色,但上边的银丝缝着的龙我们看的仍然很清晰。
我看到她俩相互注视了一眼,就又把脸扭到了另一边,我焦灼许是在想:这鬼丫头不知又跑哪里去了。
我不敢出去,因为这张脸是自己的。可是眼下我已经避无可避了,我立马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蒙着头装作睡觉的样子。
“狐族的九尾狐,你这小姑娘还真的是很耐得住性子,快点出来让大家见见。”天帝说。
我额头开始冒汗,不知是捂出来的还是吓的,我的脑子里还是那声惊雷‘轰隆’,我有些发抖。我清晰的记着爹娘的身体如何在我指尖碰触的那刻化为灰烬,极美的闪电匆促间要我性命时的痛,我真怕闪电。
“天帝,我们狐族的九尾公主现在可能还在自己营帐里睡觉,我这去催催她。”是胡英的声音,她太了解我了,她知道但凡我在营里,不在她看的见的地方,就是在自己营里不知在搞些什么。
我闭着眼睛,等着她来叫我。
一阵脚步声后我就感觉有人在摇晃我,我掀开被子看着她。她眼底是欣喜又是无奈:“你怎么真在睡觉啊?快点,天帝叫你。”
我随她匆匆走到营帐外,太阳竟是白色的,还是那么耀眼也很晃眼。大家看着我,我晕头转向,我对上他们的目光,陌生和好奇并重,但是我只有无奈。
我走到离天帝很近的地方,跪了下来,俯下身子低眉颔首:“叩见天帝。”
“你且上朕这里来。”他开口。
我踏着朵云便去了,他看到我的那刻,眼里是吃惊。他的头还向后仰了仰,偏着脸又仔细瞧我,眼里都是鄙夷。
“你能否现出原形让大家伙瞧瞧,来证明你真的只是个九尾狐。”他说。
我也想证明我只是个狐狸,而不是当年死于惊雷的冥王。
可是我不会。
我说:“今天见了天帝我紧张的很,能否我下去和自己姐妹说几句话?”
他摸了摸胡子,笑了笑:“当然可以。”
我问胡英:“如何现原形?”
她说:“陷入险境和极度害怕的时候,妖会现出原形,你就想想你特害怕特愤怒的事情。”
我蹲在原地,闭着眼睛想惊雷的声音,想爹娘死的时候,甚至还有钟馗奚落我的时候,急的冒汗,身体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急的我冒汗。
再不变就完犊子了,我的心已经乱了阵脚,没有办法凝心聚力。我做狐狸这么多年却从未有过现原形的时刻。
我特别担忧,因为自己都不信。
突然一声惊雷,‘轰隆’。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通体泛着银光的银狐,朝后看尚存六条尾巴还算完整,剩下的就是尾巴的残余。
有妖惊呼:“这九尾竟然只剩六尾了,真的很不小心。”
“竟然真的有九尾狐还存在。”
发出这些感慨的不是狐族,是散妖和狼族。
我抬头看着天帝,他笑的开怀:“我这千金重担终于可以放下了。”
我的千金重担也可以放下了。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呢?雷公电母和龙王怎么突然就来了。当然不是突然来的,我想这些定是陆判做的。
我跳了几步走到了天帝跟前,然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他问我:“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直言:“彼岸。”
他说:“你长得很像我冥界冥王,这世界还真的是缘分使然啊,你瞧你的脸上也有这彼岸花,这花可是属于冥界的。”
我说:“改日真想见见这位有缘的神仙。其实伊始的时候我叫阿丑。”
他说:“是吗,为何呢,你这样貌的确不属于九尾之姿,但也不算是丑。”
我说:“前些日子吃坏了东西,就生了疮。”
他交给我一副护膝,那我是认得的,麒麟做的,我接过。
他说:“故人给的,朕老了,看多了容易睹物思人啊,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多谢天帝赠礼。”我说。
可是这护膝我用不起,因为它含着陆判娘亲的性命,它太重了。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可是我并不想收。
他落下一句:“你们要打便打,但是各界认可的妖界之王只有九尾。”然后笑着和我点了点头就走了。
我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们齐声道:大王威武,臣们定当竭尽全力。
眼中有泪滑落,但不是我的,我听到一个特别细小的声音说:我主阿荼,谢谢你,替我走完了我的路,我这缕残魂就要散了,从此以后你就安心走自己的路吧,这副身躯也完全属于你了。
这话听了感动,鼻头一酸,眼泪横流,这次是自己的,我惋惜那个美如嫡仙的女子,竟从未好好的存在过。
我的四肢此时有什么力量在缓缓地给我补充力量。后来才知道那一日冥界的彼岸花尽数没了光亮。
浩劫余生使我失去了一半,幸好还剩一半,不至于太凄惨。我缓缓抬起胳膊,手中又充满了力量,不止我的还有九尾的。
武苒仰着头小声说:“喂,鬼丫头,别发愣,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摆架子。”
我警觉然后匆忙说了句:“大家快点起来,太客气了,我实在是受不起。”他们错愕看着我一脸鄙夷,我也鄙夷但是习惯随遇而安。
“散了吧。”我说。
等散的差不多了,武苒捂着肚子蹲在原地狂笑不止:“你这……太懵了。”
其实我知道这里我是留不长的,我总会离开,只是不知道何时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我还等着封神。
冷清之中多了喧扰,尽管猝不及防但我依然受得住,喧嚣之中又冷清,尽管我守不住但我依然受得住。
外在浮华,喧扰纷纷攘攘,冷清之中方显本色,其实冷清是好事情,会清醒。
我坐在了那个满是镜子的水晶屋子,我是王,可我不想一样,我站了起来一挥手所有可以倒映影像的镜子都成了白石,那座水晶屋子也变为了石头。
他们惊呼我法力的强大。
我说:“看来看去,其实什么都没有定性的,就像这水晶,有宝贵的但也有看着就是块石头的。”
长老们围了过来,搬了很厚重的史册。
那朵高岭之花只是唇角轻轻勾了勾,没有温度的话从嘴里说出:“彼岸,你需要知道了解的事情太多了,都是平时没学落下的。”
可是我并不想学。
我拿手轻轻的抚了抚,选择了暂时的妥协。没有办法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得继续生活,走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学会妥协并且是带着笑容的那种。
我们无法选择很多事,但只能选择应对的态度。多一些期盼,一边妥协,一边抗争,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很多事情失了有了,人丢了又找到了,如果是悲催的一方,我会难过,但只是一阵子,因为我要存于天地间,唯有接受。
我耐了很久的寂寞,不会抗拒喧嚣,但寂寞是常态,所以我一直很平和,不是不在意,而是我觉得万事唯有快乐至上。
你丢过什么,才会明白珍贵二字。
我选了一本翻开开始细细品读,但我的床头永远放着的是那本封神大典,睡前和醒来都会翻几页。
坚持不一定真就获得什么,但愿望总归是要有的,这不可耻,因为它很可贵,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也不容易呀。
第一百零八章又是雪天
又到了冬天,初雪的那天,总是会想起他,漫边雪盖无痕,真沉静,我没有出去,这宫门也没有任何妖来打搅,孤独惯了,连听到脚步声心里都会颤一颤。
怀着一瞬的惊喜,但是转眼又嘲笑自己的糊涂,因为来这里的人已经让我没有任何的期待感。
守在身边的小姑娘唤作云儿,起初识她,就觉得很静,认识的久了,才知道她那么的爱讲话。她是一只猫妖,此时的妖界已经不会明确的来分个界限,大家融汇在一起,也没有三六久等
之分。
她年纪尚小,她问我:“大王,怎么不高兴?”
我说:“没有不高兴。”
“可是,久久不见你笑啊。”
“为什么这么多日竟是一个妖都未曾踏足我这里?”我问她。
打开的宫门此时已经有雪花飘飞进来。我身上的衣服重又长,每天都在这宫里,来回走动,磨来磨去的,不知道这衣物的意义在哪里,我就觉得它肯定会磨破的。
衣服的领口很高,贴着身体的是软软的毛,很舒服很暖和,可是却会显得臃肿。
云儿回答:“王,你这朋友本就不多,现在离你也不是当年的一帐之隔,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是不方便的。”
我问:“你呢,孤独吗?”
小姑娘摆弄着手嘟嘴道:“孤独啊,想当年自己的朋友住的都很近,我上学那会儿,朋友蛮多,可是如今联系的几乎没有,很多都是很小的事情就搞丢了。”
重面子的拉低过面子,再也不会超过三次。
“你怎么来的这里?”
“自然是选出来的啊。”她随即关上了大门,寒风在关门的那刻抗拒着,‘扑’,小姑娘“哎呀”叫了一声。
我正问她:“怎么了?”
她转过身,我看到她的脸上和发上满是残雪,不过顷刻间又化开了。她说:“这雪直往我身上钻。”
我幸灾乐祸。
“小孩儿,你有什么烦恼么?”
“有的,就是我突然发现小时候认识的朋友有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感觉,就很生疏。找我一定是有事,没有其他。”
“纵观这么多年,没有谁始终如初的,你若在意的话那就不会快乐了。”
她仰头:“就像……”
话未说完,那大门又打开了,一个迎着风雪赶来的少年站在那里,他的身边还有那俩大汗,大汗抱着他就走,气的他拳打脚踢:“云儿妹妹。”
听清了他的话,我开口:“放开他。”
那俩大汗立马低着头说了声:“是。”就退下了。
我是觉得新鲜,因为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见着来这里的妖了,除了长老们和一些有声望的妖,就再也没见过。
小姑娘笑的开心,随即又沉了脸:“你来干什么啊?”
那少年一撇嘴,转头就走。
“喂,你去哪里啊?”她着急的出去追。
我好奇就跟着出去看,长长的衣摆使我走路十分不便,我提着裙子狂追,主要是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来个妖,我巴不得会会这骨子新鲜劲儿。
踏着云隐了身一路尾随。我托腮看着,摸了摸身后的衣袍,湿了也染脏了。我无奈的摸了摸后边的衣袍。
雪花不减狂娇,鹅毛般轻飘飘坠在行路的身上,我看着那俩已经发上尽是白色,小姑娘站在他面前,泛红了脸,但不发一言。
“你拦我干什么?”少年问。
“你不是来看我的么?”
“是。”
听了这话小姑娘笑了:“别以为你来看我,我就可以原谅你抛弃我。”
少年脸色铁青,嘴角抽抽,叹了口气:“呵,瞧你那厉害劲儿,谁……我就……谁抛弃你了。”
姑娘听了这话收了笑:“当初选了俩妖,我和婼儿,可是你亲自来求我让我走的。”
“哎,我怕她。”他一拍头:“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她怎么受得了。”
姑娘淡定问了句:“那我呢?”
“因为你承受能力强啊。”
“你竟然助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你可是先认识的我。”
“我要是帮你,大家会说我是徇私舞弊。”
“你看看,你还是为了自己。”
“不是,真的是因为你合适。”她倒抽冷气:“再说你怎么喊我妹妹,明明我是你姐姐。”
他吐舌:“都是一体同胞,我看啊,肯定是小爷我一脚踢你出来的。”
“我呸。”
我掩嘴笑,原来是姐弟啊。
突然那少年正经起来问了句:“云儿,你今年除夕回家吗?”
小姑娘沉默,皱了皱眉:“别报太大希望,咱们大王孤家寡人一个太可怜了,她断不能放我走。”说完还崩溃大叫了一声。
我摸了摸鼻子,难怪鼻子痒痒想打喷嚏,原来是因为她啊。
她兄弟可怜她:“太惨了你,难怪人间的帝王会称自己是寡人,是因为鳏寡孤独啊。”
这下轮到我嘴角抽抽,首先寡人的寡不是那个意思,明明是自谦自己才疏学浅,其次我大好的少女年华怎么就鳏寡孤独了。
他继续说:“刚刚见到的那个个子不怎么高的女孩是谁啊,怎么裹得和粽子似的。”
我无奈的笑了笑,早就觉得这衣服有问题,果然,果不其然!
云儿笑的开怀:“那就是咱们大王啊。”
他立马掩嘴:“天呐,怎么看起来那么小?”他又加了句:“她还在发育期吧,也许还能长点。”
我无语,不长了,我还想长呢,但我这铁打的个子雷打不动。
一说除夕,我心里开始犯嘀咕,我想到了陆判,那年说的过年终究还是憾事,这么多年依然无果。
每每期待,春来暑往,秋去冬来了,然后就又是来年春天。也许念念不忘也是好的,总有点期待在里边,就会多一些期许。
她弟弟拍了拍她发上的雪:“你看你现在就和个小老太太似的。”
她也笑了:“你还不是和个小老头似的?”
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哎呀,岁月不饶啊,转眼就老了。”
“下次给我带点吃的。”
“这跟着大王,你这伙食也不差吧。”
“哎呀,你知道啊,我想阿娘腌的鱼了。”
“那味道,你为什么喜欢啊?”他掩着鼻子特别嫌弃的说。
“哎呀,就是想了么。”
特别的味道在唇齿间,起初入口并不觉得特别,特别的是情境。一个味道一句话一个表情都造就了特别。
我想冥界了,想那碗面了,不然,我只是想陆判了。她也只是想阿娘阿爹了。
我又偷偷的回了我那座漂亮的‘牢狱’,坐在冰凉的座椅上,拖着的裙摆在白色的石头上,划下了一道印子。
我突然看了看自己,想到了少年那句:“粽子。”赶紧摇了摇头,施了法术,换了和之前一样的便服,并把地清理干净。
小姑娘用力推开门就开始道歉:“大王啊,我未经你允许就出去,是因为事出突然。”
我憋笑:“是,挺突然的。”
我说了句:别关了,我想看看这雪景。
她“唉”了一声,算作应答,但还是愁眉不展。
我心中也别扭,我揉了揉手:“下雪了,冬天了,吃完饺子汤圆可就是要过年了啊。”我笑的开心。
她一听我说也很兴奋:“是啊。”
我奇怪:“你们也过人间的年?”
她颔首:“这就是以前的事了,我们散妖和狐族不一样。”
我摇头:“不,我也是,其实就是看自己的想法啊。云儿,估摸着年快到了,你就回去吧,过了十五再来。”
她看了我很久。
我问:“咋滴,不愿意啊?”
她说:“我愿意啊,我要是……”然后话未说完就笑了笑。
我无奈:“你是不是觉着不来才好呢?”
她点头又立马摇头。
“真羡慕你们,我现在就剩牵挂了,别像我似的,该珍惜就珍惜吧。”我说。
“不知冥王可否赏光和我一同去我家?”
我一下子有些情绪难自控:“好的很啊。”
“姐姐你怎么了?”
我抹了抹眼角:“先前有个哥哥约我一同过年,很多年了,很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你总说自己孤独,可是你从来没有自己迈出去,你为什么不自己走出去,我总觉得你把自己的心给锁了。”
我含笑点头,想来武苒和胡英我是可以自己去寻的。
门外飘飞的雪花,落在这屋里,化作了雪水,先前的脚印又盖上了新的雪再也看不见了,我走了出去,她拿着斗篷紧随其后:“大王,带着总归暖和些。”
我给自己系上,朝她笑了笑。
我在雪里一步一个脚印,跳的轻快:“哈哈,这多好啊,留下些足迹,不然感觉好孤单。”
她团了一个雪球朝我砸来。
“好啊你,等着。”我也朝她扔了个雪球。
雪中我们俩大笑着玩闹。
“姐,我和你说啊,你得朝前看啊,因为身边都是来了又散的,机缘巧合之下才剩下最后陪着你的。”她讲大道理蛮认真“哎呦,真凉啊。”
我的雪球正砸她的脑门:“哈哈,我懂的。”
我的右脸也感觉到一个冰凉的触碰,我摸着脸,她抚着额,我们一同笑出了声。
我摆手:“好了,哈哈,不行了,累了,走去吃点热乎东西吧。”
“吃什么?”
“去人间吧,我知道有家包子店开了很多年,挺不错的。”
“可我不想吃包子。”
“好说好说,那就换个,好吃的那么多,不愁找不到,不过我还得去趟包子店。”
第一百零九章春联的讲究
我坐在这空落落的大房子里,死盯着门外,门离我很远的距离,我把一切都推给时间——走了散了如今孤零零一个自个儿,身边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多年过去了,心里始终空空的,因为此刻陪着我的也都不在身边,不在近处。
这次云儿的邀约我没有去,她拉着我的衣袖就走,十分雀跃。
我却说了句:“抱歉,我不能去了。”
她惊愕:“为啥啊?”
我尴尬的笑了笑,很局促的搓了搓手:“突然不怎么想去了。”
心情不咋好,不想面对那种局,我此刻就想静静的,我等了陆判好几个冬天,他也等了我好几个冬天,等了太久的始终不愿利落干脆的死心,毕竟已经熬了那么久了。
“啊?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我摇头:“云儿,我讲不出其中原委,但绝对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放心嘛。”我拉着她的手:“十五后再见。”
她嘟了嘟嘴:“行吧。”
我施法拿来斗篷,给她系上:“雪天风大天冷,这连年数日的大雪冰封了整个妖界,路途也不怎么近,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先前在胡英面前,她是我姐姐,在她眼里我是不怎么成熟的小孩子。此刻她在我面前,我就仿若演绎自己是胡英。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成熟。我们都是小孩子,只是偶尔充当大人模样,因为想试着关心照顾他人。
这不那丫头一走,就剩我一个了,我也披上斗篷准备出门。拦在外的那俩‘左右护法’,我看了看他们:“你们怎么不回家?”
他们沉思片刻。
“我们在这里看了千百年了,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我眉头紧锁:“你们可以走,过个好年吧。”
“举目无亲哪里也不想去。”
“王,你遣散了众妖,怎么不见你召见他们?”
我说:“不是自己来?”
“一看长老给你带来的书你就没好好看。”
我点头:“的确。”
“王,就算曾经的法制多弊端,可是国有国法才不会乱套,你这已经乱套了。”
雪花一片一片,旋即悠转,砸在每一处,留下它存在过的证据,它落在我的睫毛我的脸上,又消散。
这里就像一个雪国,千里冰封,绵延数里,都是白茫茫一片,看的眼睛也不怎么舒服,静悄悄的,什么也没了,天地中好像只有我们仨似的。
我开口:“你们这么一说我有点慌,这么多时日,我没有做任何实事,我只是恍惚间想些以前的事,没想到转眼就冬天了。”
“你太闲了。”
他俩直言不讳,快人快语。
我内心有点不舒服,但蛮喜欢这么交流,有什么说出来远比内心介怀好得多。因为事情会解决,不然别人永远是悟不出的。
我点头。
“别光点头,你要是忙起来哪有时间胡思乱想啊。”
我犹豫自己要不要点头。
“你应该好好定些规矩什么的,看看有没有要改的,或是哪里需要解决一些事,多找人商讨。不懂就问啊。”
“今日这厨子怎么还不差妖送些吃食?”
我弱弱的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不是,就是说我这王宫里上下只有咱们仨了。”
“啊?都去哪里了?”
“这不过年了吗,我就都遣散了。”
“什么时日才来?”
我咽了口唾沫:“十五往后啊。”
“那这是要自己做吗?”
我笑了笑:“其实我会一些的。”
他俩显然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你?你是我见过最不像王的王。”
“我就不是啊。”我说了句:“但我得走了,我要去人间走一趟,来的时候会给你们带点吃食的。”
“别别别,我们还是自己做吧。”
我无奈的笑了笑。
这俩猛汉一下子泄气,满脸的无语。我哒哒哒的踏在雪上,挥手告别:“走了啊,我会回来的。”
他俩玩笑道:“不回来也行。”
我转过身:“怎么这么说啊。”
他俩哄然大笑。
我踩着云朵来到了人间,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贴春联。这新桃换的旧符被替换了,都是红彤彤的,但是我看到一家很是奇怪,贴着的不是红色的春联。
蓝紫色黑字十分扎眼,我就开始在四周找黑白无常,发现他俩果然就站在那家主人的院子角,拉着一个哭的泪妗妗的老爷子。
老爷子脸色煞白推他俩的手:“再宽限几天吧,我再看几眼。”
“哎,你这算了吧,就算你站在这里等待天晴,你也活不了,还不如就此放手随我们去吧。”
白无常拉了他几下又碍于情面又放了手。
这边黑无常还撑着伞:“大爷,你看咱们仨拉拉扯扯的也不方便,你又不能见着阳光,你这一不小心见了光可是要受苦的。”
白无常扶额扯了扯黑无常:“哥们,这大爷有些难缠。”
黑无常也无言以对。
我一看这情景,感慨看来是白无常本尊。
我也隐身走到他们跟前。
突然房里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她走的很吃力,嗓子里的几句话也像是用尽了力气:“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怎么能贴春联呢?”
说着又咳嗽几声:“我这病了几日,不看你们,你们就又做错事。”
古人有言:死者为大,当守孝三年,第二,三年才可贴蓝紫色春联,第一年不得贴。否则上对逝者不尊,下对晚辈不吉。
门外的中年男子匆匆跑到奶奶面前:“我的老娘啊,您老人间怎么就出来了?快回去吧,天冷啊。”
“你怎么能贴春联呢,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她看来是气急眼了,说了几句话就狂咳不止。
这老爷子哭的更厉害:“哎呦,我的老婆子啊,你这时候怎么还是那副性子啊。”
哪里这么多规矩,那些规矩不过就是为表一份心意,心意远不是面上的。我看这场景一直僵持着。
那奶奶锤砸胸口,哭的很厉害:“哎呀,天哪,真的是不肖子孙啊。”
男子的妻子脸色难看:“娘,我们真的是无心之举啊,我们这就扯掉。”
我准备走。
“你去哪啊?”白无常问。
“到时候就知晓了。”我说。
我在无人处化作一个老和尚,是方丈的模样。我走到他家门外,不请自来。那婆婆闹的邻里围观,特别尴尬。
我走过去时,大家看我一个和尚便自动让开。
我摸了摸嘴上的胡子,笑了笑:“这里这么热闹,是怎么了啊?”
人群里有眼尖的:“哎呀,活佛啊。”
“他不会就是那个秒和法师吧?”
“谁说不是呢?就是他啊。”
我回头笑了笑,心想:机智如我,混个脸熟。
他们更加高兴。
其实信神求佛也不能算作愚昧,大家都是想过好一点,这没有错,这么些年,神全凭人间的香火,虽然会保佑人间,但也不会十分插手。
我这冥王既然见了,当然得拔刀相助。
老婆婆看见我收了声:“师父,你怎么来了?”
“这春联啊,今年不同于往日啊。”
“怎么说?”
如果寥寥数语可以使世间美好的话,那就多说些好话:“今年不吉的事发生了啊,不是有瘟疫横行么,当然得冲冲喜啊。”
老婆婆笑颜顿开:“哎呀,多谢高僧,就是怕我这老头子受苦啊。”
我笑着摇头:“大娘多心了。”
人群之中有一人发言:“你一个和尚说的不算。”
“关你屁事,人家是高僧。”我正想反驳,就有人替我开口。
我会心一笑。
我听到白无常说了句:“哦吼,她说的还真算数。”
“老僧去了。”我一边笑着一边走了。
“这高僧有点奇怪。”
“怎么说?”
“高僧平日走路没这么急,他这年纪怎么叫大娘是大娘呢?”
“高僧多大了?”
“不知道啊,出家人哪会对外宣讲年纪啊。”
“许是长得显老。”
……
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找了个无人之地又恢复了自己的样子。
此时白无常绑着那爷爷,黑无常则是撑着伞,他俩站在我面前。
黑无常皱了眉:“阿荼,你怎么又负伤了?”
白无常拿帕子擦了擦我的脸。
我问:“你干嘛呢?七爷。”
“我看是不是你画的。”他感慨:“太妖孽了,你怎么纹朵彼岸花啊?”
黑无常笑了笑:“阿荼,冥界的彼岸花没光了,是不是冥王要回来了?”
听了这话我摇头,瞬间又开始慨叹狐生不易,神生也不易。
我说了句:“还是唤我一声彼岸吧,我有些怕那惊雷,我调整一下吧。”
他俩点了点头:“随你看吧。”,说着拉着老爷子就走:“我们走了。”
“再会。”
我晃荡了一天,肚子饿了,也没找到一家开门的商家。天色渐晚,家家户户门上的灯映衬着喜庆的年画和春联十分喜庆,家家户户总有一处亮着油灯。
这约莫是些小孩子在守岁,我羡慕感觉那些画面十分温馨,我听到了‘咚咚咚’的剁肉声,还有家家户户没有燃起来的年火,我走来走去,晃来晃去,和万千世人等新年,算作一种了结夙愿,但心里委屈,陆判不在,不敢哭因为怕哭一年。
半夜三更还有小孩抱着参天柳树嘴里嘟嚷:“春树苗,春树苗,你往粗处长,我往高处长。”
我掩嘴偷笑。
彼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笑什么,你不应该仿效之么?”
我回头。
那紫衣少年道了句:“新年好。”
第一百一十章完成未完待续
我和陆判相遇,他没有提那一日的事情,我也没有提那些彷徨和慌张,我们就是静静的完成一些多年前许下的未完待续。
如果有一天见面都成了期盼的话,你就会觉得,见了站着不说话也蛮好的。
他朝我走来的时候,每走一步我的心脏都会漏一拍,他露出八颗牙齿:“怎么不和我道一声新年好吗?”
许是冷风吧,许是饿的吧,我嘴唇发颤:“新年好。”
“要不要也去抱着柳树,说不准真就长高了呢,凡人拜佛求仙但求一个诚字。”他走到我近旁,和以前一模一样,就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判,阿荼只希望若能重来定不负你。
“不了不了,不大可能了。”
“阿荼,我不要你的银子,但过年我一定要讨一个彩头。”
我奇怪:“你说,只要我有的,只要能给你的。”
他笑了笑:“这种话以后不要轻易说出口。”
我定在原地。
他拿手捻起我的一缕头发,然后变出一个剪刀,剪断了。
我怕极了,我问:“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之间犹如此发?”
他点头。
陆判,这不是彩头。
我故作坚强,笑了笑:“那我呢?是不是应该和你讨你身上的一点衣袍呢?”
他皱了皱眉,特别的痛苦,咬了咬唇说:“大过年的这样不好,说点开心的。”他将那发放进身上的一个钱袋里,小心的放好。
“是你突然和我割发断情啊。”
“你……”他气结:“你以后会知道的。”
“你断发断自己的啊,断我的是几个意思啊?”
他无语。
“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思考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我笑逐颜开:“你不是我说的那种意思么?”
他憋笑,背着手匆匆走到前边:“这天也快亮了,街上该放炮仗了。”
几个小孩子,只见其中一个年岁大些的拿着火星子,一个呢则是高高举起鞭炮,个头最矮的那个掩着自己的耳朵,他们脸上都泛着笑意,十分的期待。
这种情境,自己看了也高兴,我觉得小孩子是降落人间的神童,喜欢简单,不喜欢复杂,喜欢小孩儿。
看着这万家灯火我迷茫了,大家都很幸福,支起家伙式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是一个家。他们身上形形色色会发生很多事情,不一样的,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甜。
日子顺着时间朝前走,难得有空瞎感慨。我只能说是自己太闲了。
鞭炮噼里啪啦震天响,很热闹但也很寂寞。
我看着这天色大亮,四角里也都是些烟火味道,燃放的挺多,那味道一时也散不了,看来今年的国政蛮不错,风调雨顺于是国泰民安,民安君也安。
瘟疫也就是个插曲。
我问:“陆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身边已经空了。
我自己溜达在街头巷尾,又看到贴着蓝紫春联的那家,那奶奶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嘴里念念有词:“有福之人生在初一,无福之人死在初一。”
她头发花白,眼眶含泪,尽力不让它掉下去。我闲的没事走到她面前安慰:“奶奶啊,人是有轮回转世之说的,也许爷爷这次就初一出生了。”
她转了转身子,神情冷漠:“你是哪家的丫头片子,来这里狗拿耗子。”
多管闲事之人,来此地不是为了生事,只是为了解决事情。渡不了自己,渡他人。
远山千重重,人人各不同,莫道修行晚,悲喜全自渡。
回了狐族我提笔写下这首不怎么好的五言绝句,拟了个题目,就叫《渡悟》。
大年初一这天我哭了,有些时候的不坚强,其实也忍了蛮久的。我一边哭,一边笑着打趣自己:完蛋,要哭一年了。
我取帕子时,发现身上也多了一个东西,是个钱袋子,我打开,里边是红线裹着的头发,不是我的。
顿时心中感触复杂,就像是考试,今日考的正是昨日温习的,心中有数,但此刻看到卷子,算作尘埃落定的满足。
我回了那白石屋,发现那俩糙汉子纷纷坐在雪中,身边放着几两酒,他们猜拳划酒,兴致高涨。
我忍不住道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堕落了?”
他们红着脸看着我,已经有些醉态。
“高兴么,怎么算作堕落?”
“是啊,高兴。”那妖附和然后搂了搂他身旁的妖。
突然他们其中一个站了起来,是那个拿戟的,他高高举起右臂:“我们高兴啊,这里空了,哈哈,都去过年,天上地下哪一处有这种待遇啊。”
另一个抹了抹眼角:“哈哈,多亏了‘精明能干’的彼岸大王。”
这话我知道是反的,我没有应和,绕过他们,自己灰溜溜的逃了,我回来的那刻,并不觉得温馨,冷清之中更觉寒冷。
天色有些暗,门未关,最后的光亮打在了通往王座的那条路,沉沉的天光,并没有半分希望之感。
我低着脑袋,弓着腰,叹气走到那个位子上。这位子很宽敞,白石也很冰凉,即便隔着厚厚的衣物还是很冰。
我有些累了,就抱着自己的胳膊躺在这里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我站在一片海的面前,天气并不好,浪花拍打着案相互追逐,一下下打在岸上,每次都是险乎扑在我的脸上。就像是一种提醒,更像是一种恐吓。
天很沉压的心也是沉沉的,我仰头发现尚有鸟类孤唳,突然发现自己踏足在这潮湿的石岸上,走了几步,一个脚滑,直直摔了下去,身后的大海,没有迅速沾身,我奇怪的回头,发现那是片深谷。
高空坠落的那刻心里是怕的,胸腔里似有什么要蹦出来。
我醒来发现那只是一个梦,自己的脖子似有一只大手死命的按着我,慢慢的收紧,然后呼吸急促,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挣扎了半天,猛地从这石凳上坐了起来,发现原是梦中梦。心里害怕,因为太真实了,脖子被掐着的那刻,我的耳朵一阵轰鸣,就像是立马要炸开一般。
我急匆匆去找,话到嗓子眼里,又收了声,灰溜溜的继续回这个为我打造的牢狱,然后开始感慨。
手边放着的是自己的那些需要看的杂七杂八的书,我至今未翻一本。我是恐慌的,正是因为闲,所以闲的发慌。
有关于我是那种绝望,就是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可以改变现状?只能恐慌。
我没有办法捧起狐族的书仔细的读,这边又是一些急命的催促,他们只是告诉你:应该做什么,鲜少有谁关心你想做什么。
我们这种类似的灵魂独一,是被抛弃的劳苦大众,整个世界都在说你应该怎么样你只能怎么样。
我不想学狐狸的一些事宜,但身边都纷纷跑来给我讲一些大道理,告诉我什么叫现在,将来又是怎样的将来。
我端起所有的书,全部扔在了一个箱子里,这叫做眼不见心不烦。
我好笑的想此时可以仿仓央嘉措一句话:我是妖界最大的王,但我并不是狐族最美的痴女。
重点不在于后半句,而在于即便此刻拥有一切,但绝不是我想要的,只是喝水替别人解渴,和他一样,心境一样,但故事不一样。
胡英,陆判,武苒……各种各样的认识的我都能找到他们身上的我,我们仿若一样,又似乎不同,她们活成了我理想的一部分。
我想和陆判一样,面对欺侮可以大大方方说一句:滚。
想来自己欣赏陆判的缘由就在于他活成了我想要的模样,理想变成了一种现实,怎么能不心动。
但是活在世间,那种足够大胆的并不多见,我们被各种因素限制了太多,我们被打磨成了不敢说话的人。
我只知道陆判是为我说话的人,他是我这边的人,我不会担心他转瞬之间就和别人一样,转在了另一头。
我抓起手中的钱袋子,打开看了看里边那红线缠发,其实全活一个念想。生活有点苦,但总得期待点什么。
这时煮饭的大娘提着饭盒子,站在门外的夜幕下,问:“大王,怎么不开灯?”
肃静中的人影儿看的我还有些心慌慌,许是噩梦烙下来的病根。
“你怎么来了?没回家么?”
她说:“我们是妖啊,有法术,响指间来回转换啊。”
突然这里一片光亮,云儿还保持着响指的动作,她的另一个手端了一碗饺子,朝我笑:“初一怎么少的了饺子呢。”
有时候很怕自己一个人,但经常一个人,想来已经习惯了,就不怕了,只是不想一个人,但我不会开口。
我坐在大厅摆着的桌椅前,撑起一个笑脸,吃着摆在桌上的饭菜,感觉很满足。
我不想自己一个,其实我也从来不是自己一个。问题的症结所在不在于症结,而在于自身的多想。而我本该更坚强一点,更明智一点,更不在乎一点。如此一来会减免很多痛苦,也不至于被缠住脚步。
我吃了一个饺子:“哎,好吃啊。”然后又夹起一筷子烤肉片:“这个也很香。”
她俩也笑的灿烂。
我吐槽:“哎,我可是一天没吃饭了,那人间太坑,一个馆子都不开啊。”
“老板遣散了伙计,都过年去了。”老婆婆说。
我点头:“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第一百一十一章负责与承担
世人千千万万,所经之事也是千千万,千千万种做法也不知为哪般。
我寻来近旁尚在的妖,一同下这五子棋,闲置了很久的五子棋,其实不是喜欢五子棋,是因为太无聊了。无聊总会做些事情,解决无聊,你专注于一些事,就会发现时间走的蛮快的,几个局就溜达走了。
和我一同的是云儿,大厅特别的大,本应该站着大大小小的群臣,可是一直空荡荡的,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天色暗暗的,整个大厅的视线也是一片昏黄。
我问她:“来陪我下局棋吧。”
其实我的心中是茫然的,正因为内心空虚,无事可做的压迫感才显得格外的压迫,其实本质的迷茫在于你并不迷茫但你不足够坚定,也不够勇敢,你不敢拼。
我有些害怕,我不敢拿命去搏一搏,我想但不是十分的敢,那惊雷我也并不是无所畏惧。
她搬动屁股下的坐椅,坐的离桌子更近,十分期待,眨着眼睛仰起头问我:“咦,怎么下啊?”
那样的表情和小时候的我一模一样,我也曾仰着头带着笑感受整个世界啊,但是起初他并不美好,我就成了一个刺猬。
我也怪过世界,但是算了,我们总要为自己负责,而不是试图去改变世界。
我说:“你看这棋黑白两色,就是看谁先连成五颗谁就赢了,横斜竖都可以。”
至少下棋的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的确规避了一些烦恼。
“请先。”我笑了笑。
她摸着下巴,捻起白棋随意的放在棋谱上,我放在了她的旁边。
她又放了一颗,就在刚刚那棋的上方,我看着这棋谱指了指:“你看你的棋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这棋谱横十五纵十五,薄纸一张,上方还写着我并不好看的字——连珠五子棋盘。
她的第一颗棋落在了纵二横二处,我则是落在了横二纵三处,她的第二颗棋子落在了横一纵二处。
我皱眉细细指导:“这棋走的并不高明,因为你堵了太多的路,你若走在中间就又是另一种情况。”
我第三颗棋落在了横三纵二处,算是堵了她的两条路,接着她将棋走在了横三纵三处,我又将棋走在了纵四横四。
这么一看,陷于不利境况的是我,但是这才是刚开始,此时下定义为时过早。此时她又将棋落在了横三纵四处,我则是落在了横四纵三处,我心里紧张,直到她的棋落在了纵五横二,我嘴角带笑,将棋落在了纵五横四。
她又捻住一个棋落在了纵六横三,此时已经练成了四颗,我小心的吸了口气,将棋落在了纵七横三。
她走在纵三横一的那刻我笑了。
我双手一摊:“你输了。”
她一脸疑惑,我指了指第四行已然连成四颗的棋子,左右兼有空,她挡不住了。
她恍然大悟的点头:“哎呀,真的没看到。”
我笑了:“我也经常这么说。小姑娘,渐渐成长后你就知道,我不是在教育你,只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全神贯注听我说话。
我说:“这句话你本无心,可却反应了你不大敢于承担,我也是,无论怎么样,结果就是输了,就无须找些借口来掩盖。”
我皱眉:“我小些的时候,正读书,那时也就是十三四岁,我读书不好就会怪罪先生讲的无趣。可是总有人读的出色,为什么不是我?其实一些事情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其实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你就没有理由继续开口,就没了那种想当然的勇气,我们不敢承认的事是其实造成现在一些事情的缘由也有自己一份。
为什么读书,为什么成长,就是要把过去的劣一一去除,然后奔赴未来的时候就不会拖泥带水,挽留不住的事情,要学会告别。
我拍了拍她:“其实有些话不是说给你听的,是告诉自己的。”
她点了点头,笑了笑:“我记下了。”
“唯一怪的是太小了,可惜什么也不懂,算懵懂。”我的后半句始终没有开口因为和棋没有关系,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和钟馗的事情,我经常会想也许,可是转念一想那时那么小懂什么啊?他有了别人,我们再也无法回头,算作安慰告诉自己那时那么小,其实什么都不懂的。
我痛苦的是我不想做第三者,大家都是自己人生里的主角,没有任何人愿意当配角。
其实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去细想的,就糊里糊涂的不要回头,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了,我不愿意人生里还残留着那些事情的影子,我也不会刻意记得,我觉得忘了更好。
小姑娘收了棋谱的棋子,推了推我:“你看你刚刚还说要负责呢,这棋第二局已经开始了,你在干什么啊?即便是游戏也要认真负责啊。”小姑娘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很坚定。
我也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大娘端着盒子前来,说了句:“开饭了。”
我又将袖子里的珠子扔到了空中,这里一下子很亮。
这珠子是有年头的,是我机缘中得的,那时冥界来了一个魂魄,她不会说话,只会写字,写着:有冤情。
我对上她的眸子,陆判说:“她是被诅咒的人,因为这个珠子。”
我皱眉:“你又怎么知道?”
“薄子里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啊。”
“缘由是什么?”
“她拿的珠子是神仙遗落的,那神仙就是深海里的一位鲛人,鲛人爱上了凡间的人,鲛人每日笙歌,从来不会悲伤,眼泪相当珍贵,你这握在手里的珠子就是鲛人的泪。”
我扭头看陆判:“可是这个姑娘为什么会被诅咒呢?不会就是她负的吧。”
陆判摇头:“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
据他说……
鲛人的王子生性纯善,喜好玩乐,刚通男女之事,就遇见了凡间一位姑娘,其实感情不是说非谁,只是它开始的那刻,正巧遇见了那个人,然后就开始了。
鲛人王子幻化出双腿,上了岸,正巧碰上了提着鱼筐,挖些海类的渔女,就是双方互相注视的那一眼,感情就开始了。
你觉着奇怪,可感情本就难以捉摸,因为它开始是很简单,但不能因为简单就否认了它的真实。
后来才知轻易的承认喜欢是一件多么勇敢的事情,我们已经不敢轻易的说出那些不痛不痒的话了。所以继续保持勇敢的人很幸运,证明你幸福快乐且足够优秀——因为足够自信。
他每日就和她在海边偶遇,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就是同样的时间,会站在同样的地方。
遇见她的那刻就是傍晚时分,他就一直等着,傍晚十分人影稀少,他等的无聊也拿手搬石头挖沙子,可是除了捡到些贝壳外,就再也找不到海产了。
他奇怪:那姑娘怎么那么厉害,一挖一个准。
姑娘也来了,其实珍惜一些巧合吧,因为巧合只是发生在故事里,现实中并不是扭头后还可以遇见的。
以后要和别人一样,别再错过,懂得把握。
“姑娘,你怎么挖到那些玩意的?”一个鲛人本就活在海里,见过不少鱼虾水产可他并不知道如何捕获。
姑娘耐心的教着他:“蛤蜊这种东西退潮之地最多,你看那有浅浅的海水。”她指着那块儿地,挽起袖子,扎起头发,光的余晖落在身上,就会产生一种错觉。
他有些看呆了。
她说:“你没有铲子吗?徒手的话很累,没成效的。”
他笑而不语。
“你没有筐子么?那挖出来的蛤蜊放哪里啊?”
“就放你筐里吧。”
姑娘思考片刻:“这样就谢谢你了,以后记得戴家伙。”
哪里要挖蛤蜊,还不是为了和你多说几句话。好像起初遇见了谁,一下子就会开始期待明天了,每天兴冲冲的,就想立马去见你,脑子里已经刻画了所有的对白,但是始终是不会按你想的来。
也正是这种不确定,就会很新鲜很折磨人。
“别了吧,你没有铲子,会手疼的,你看着我挖就行。”
他点头。
姑娘蹲在地上:“这天色不早了,你怎么不往回走?”
“你一个小姑娘都不担心,我男子汉才不怕。”
小姑娘思考了片刻,把铲子撂在一旁:“我要回家了。”然后果然头也不回,起初背挺得很直,走远了点就一路狂奔,像是逃命般。
留他一人冷风中吹着海风,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喂,我可是行的正坐的直,你把我当什么啊!”他笑着大声喊道。
姑娘也回头喊了句:“阿娘说你们男人最会骗人了。”
“不要一概而论么。”
小姑娘笑了笑:“天晚了,娘会担心我,你也快些回家吧,省得你娘担心你。”
“明天还可以见到你么?”
“随缘吧。”
“一定能。”
“我阿娘还说姑娘家和陌生男子说话是不检点,会被浸猪笼。”
“什么浸猪笼?”
“赶明告诉你,今天真的不早了。”
明天见这个词真的是蛮让人幸福的约定,有期待也不会落空,任何一次的告别再见都没有定期,可是明天见就不一样了。但凡时时可以说一句:明天见。一定很幸福,所以把再见替换成明天见吧,因为所有的道别,大家都希望有个归期。
姑娘笑了笑,挥挥手,继续一路狂奔,这次再也没回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够努力,但一直在路上
那个姑娘的名字至今未知,都是知道这个故事,但却从不曾有她姓名,这就更荒唐了。
都说感情是日积月累,但不理应就是注定来的很慢,它在几近被所有人怀疑它的真诚时,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至少这个是。
因为年少,所以开场就是简单,就是赤诚。
第二天她没来,理由是离那里蛮远而且傍晚有些迟暮,本来那个点就不经常出去,本来那个人也不熟悉。
她这失约失的很不地道。
但是凡事的评判都有两面性,记得学过一篇诗经是这样的,它的标题就叫《静女》。里边有一句: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我记忆犹新,教这个的先生我蛮喜欢,她尽管声音沙哑,但是很有味道,最主要的是我喜欢学这个。
听她讲课我经常摸着下巴感慨:诶,漂亮,有故事,有内涵,我喜欢。
她人温温柔柔的,她问:“你们说这个女子为什么不出现啊?”
大家十分踊跃,我抬起胳膊,在她点头示意下站了起来:“因为有事耽搁了吧,或者也是单纯的不想来。”
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又示意另一个人站起来回答。
那个答案至今难忘,因为他的答案与众不同:“我觉得是因为调皮。”
我听了想笑,但是太不礼貌,于是咬着牙憋住了。
大家听了都没有反驳,我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太狭隘了,为什么要把这个世界的眼光局限成自己的眼光呢?我那一刻自渐行愧。
先生点了点头:“嗯嗯,是啊,也许是调皮啊。”
我突然意识到那些有文化的人往往修养真的蛮高的,我意识到读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当然这不绝对,因为也有那些不读书但修养也高的人,但是说来惭愧,我至今还是一个行走的文盲,要是比学时和修养高我的太多了。
我从来都不敢说些大话,因为知道自己还差火候,所以一直努力的变得更好,学识修养和内在外在以及处事稳重。
我不够努力,但我一直在路上。
鲛人没有怪她失约,但是那个海湾依然经常化为偶然的去看一看,碰一碰,守一守。
万一呢?
老天从开不会刁难有心的人。
终于在一个下午,他看到了那个渔女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人。她俩有说有笑,好像关系并不简单,没准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他带着一点点希望问:“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姑娘皱了皱眉:“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说:“我们23年前就在此地,不是说好了要见面么你怎么不来?”
她身旁的男子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表妹,估计是哪家疯了的公子吧。”
“你不认识我了?”
她说:“23年前还没有我啊。”她笑了笑:“你若执意说23年前,那约莫就是我阿娘了。”
他说了句很傻的话:“我能不能见见你阿娘?”
他表哥拉了拉她衣袖,拎着她就走,走时说了句:“疯子。”然后瞪着眼睛,抬起下巴,伸出食指恶狠狠的警告:“别跟着,要你好看。”
他以为他是谁?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神仙。他要是乐意,勾一勾手指就可以让他好看。
他站在原地,突然身后走出一个男子,他一身红衣,一副少年样:“听说兄弟你动了凡心,我特意来看看是怎样的姑娘让你如此执着。”
“陆判你少挖苦我啊。”他苦笑着摇头。
陆判说:“23年太久了,只怕已经不是当年了。”
“我只是想看看我等了那么久的姑娘怎么样了,看看就心安了。”
他隐了身跟着那俩人的脚步,陆判也跟着。
陆判絮絮叨叨了一路,他也就在熟人面前像个老妈子:“喜欢什么不好,你偏喜欢凡人,你觉得须臾,他们就老咯。”
“哪怕是个妖呢。”陆判继续说。
鲛人阴沉着脸,依然很淡定:“闭嘴,安静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混着的泥土沙砾堆起来的房子总比茅屋强,屋外的窗户前还挂着些鱼类海鲜,空气中有一些腥味。
这次陆判乖乖闭嘴,鲛人回头看他的那一眼,他反而心疼鲛人了,因为知道他难过。
房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吼叫:“你出去,说了几十年了,你还是这样,饭咸死了。”
屋外同样停滞的还有那个姑娘和他表哥。她拉着表哥,怯怯的:“现在还是不要进去了,我爹又在打骂我娘了。”
他表哥气愤:“那你更应该去啊。”
“我怕我娘更伤心啊。”
他表哥一下子沉默,点头。
男者为尊的时间里,被尊重是幸运,不被尊重也不能算作不幸。
家里又是狂吼:“你那么不争气,还不是你母鸡不下蛋,勉强有了一个还是一个女娃娃。”
女人哭的厉害:“你休了我找别家姑娘也可啊。”
‘嘭’仿佛锅瓦瓢盆具碎,是扔东西的声音。
“老子要是能20年前就把你换了。”
“那你没本事就凑合吧。”
小姑娘掩面跑走了,他表哥紧随其后。街坊四邻也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不敢靠近不敢劝阻。
“哎,又开始了,20多年了。”
“这吵啊吵,从头到尾都是一件事。”
“他家那丫头又哭着跑走了。”
“哎,钱闹的。”
不是钱闹的,不是没儿子闹的,是没有感情闹的。
贫穷和缺爱哪一个更可怕?感情是什么,就是一屋俩人三餐四季么?那叫搭伙吧。
真正的喜欢是这样的,不能无私的祝福你,但你不能不好,总而言之都要好好的,但就是不能比我好。
鲛人低垂着头,突然那女子出来了,她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身材也走了样,只是眉眼间还尚存一点当年的风采。
她裹着头巾,低着头穿过他,穿过人群熙攘,走了出去,去了那个海滩。
此时天色也渐晚了,那里没人。
她踩在沙滩上,脱下了鞋子,提着鞋在月下跳舞,好像还是从前那个少女似的。
鲛人看着这一幕笑了笑,本来计划出现在她面前,可是这时今早那个小姑娘走了出来,她叫了声:阿娘。
妇人爱抚的摸着她的头:“丫头。”
“阿娘今天有个长得蛮好看的人说认识我,还说23年前就认识,还问我当初约定了来,我怎么没出现,可奇怪了。”
她阿娘一瞬失了神:“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未等她女儿开口,她继续说:“乖,听话啊。”
然后她就趴在沙滩上睡着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很心疼,喃喃道:“你说这世界真奇怪想捧你在手心的得不到你,但得到你的却对你百般嫌弃。”
鲛人坐在她身旁,哭了,月光下一滴泪滴在沙子上,化作了一颗宝石,它价值连城。
陆判开口:“走啦。”
“还不想走。”他继续小声在她身边嘀咕“啊,这就是急匆匆路过我的理由?”
她睡的很沉,并没有听见。
大千世界都来说一个字——缘。缘深缘浅从来不是个人决定的,但又可以改变。只是不是人人都可以任性一把。
他看着她,想帮她,她醒来的一瞬十分的惊讶,捡起那颗宝石,举起放在阳光下,特别的美,是蓝光。
第二天,看到那宝石,村人又开始絮絮叨叨。
“哇,那可真是命好啊,半百的人了,突然就发了笔横财。”
“是啊。”
买宝石的是皇宫里一个修道的道士,皇帝坐拥天下,不仅想宝贝,还格外宝贝自己的命,于是特别信任那些练丹药的。
这不那模样十分仙风道骨的道士,来了这城,看中了宝贝,他识货那是鲛人泪。于是重金买了那宝物。
这一下子就富了起来,但是并没有很幸福,即使他们真的如愿成了这里最富的,过着所有人羡慕的生活。
他们的通病从来都不是钱,他们缺的也并非是钱。
渔女的丈夫不仅买了田,建了屋,还换了妻子。
那日鲛人又执意来这里看看。
陆判说:“这不已经好了么,还看什么啊?”
鲛人笑了笑:“最后我只想看看她笑的样子,看完一定头也不回的走。”
他看到那男人左拥右抱十分快活,却始终在那间重金置办的屋子里找不到女人的身影,他十分疑惑,找了半天发现,她还在那间房里,没有挪半步。
他变了模样问邻居:“那女人不是发财了么,她怎么还在这里啊?”
邻居也有些看不下去,叹了口气:“哎,这有了钱,谁还认识谁啊,男人可不就找些年前漂亮的姑娘么,这娘们也傻,我要是她就带着钱和女儿走,留那个挨千刀的自己住在这个房子里。”
“发生了什么?”
“男人领了钱就抛弃了她,立马变了脸色,抛弃了她,她一个女人能怎么办,抢又怎么抢的过啊。”
房里的女人不慌不忙的摘下来那些鱼类海鲜,冲刚刚走出房门的女儿笑了笑:“丫头,咱们娘俩也很快活,娘这里啥也没有,就是有些海鲜。”
“我爱吃的。”
屋外青烟徐徐,刺啦的做饭声响了起来。鲛人化作一个乞丐,捧着一个破碗,拄着根拐杖进了那房门。
“能否给老朽一口饭。”
她娘说:“你坐下吧。”
他那一刻是幸福的,这约莫是离她最近的时刻。
但是知道了那些事鲛人这下真的生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朝夕相伴,穷富相随
习惯逆来顺受的人对什么都却之不恭,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连闹也是不可能的。我想把自己的所有,一片赤诚拿来都给你,可是我自己连权利都没有,又怎么给你权利。
她女儿被接走了,他的父亲还是爱她的,他说:连你娘亲咱们一块儿走。
她们高高兴兴的收拾了所有的东西,一块儿离开。
你看这房子多大啊,比起之前的房子好了太多吧。有园林有樵石,什么都有,可是什么都没有,它缺少了太多东西,它空架架的,它没有灵魂,少一点爱。
外边的人会说:“多风光啊,多好啊。”
“他们可真幸福。”
“好羡慕啊。”
可是太多的不随便了,什么都被限制了,你只看到了表面,你却不知道内里。
他们坐在桌前,吃些东西,桌上摆着的是美味佳肴,他们纷纷坐在席间,大小婆姨和他们一同坐在那里,但是有人却从来不敢挪动筷子。
桌上摆着的有道著名的菜肴,它名叫东坡肉,还有些常吃的鱼虾蟹类。
他们穿着的衣物,皆是如此。只是看起来一样。
男人扬起下巴,特别骄傲他说:“咦,这个东坡肉还真的是好吃啊。”
身边的婆娘点头应和。
“是啊,当真好吃。”
“听说可出名了。”
“是啊,挺有名的。”
“东坡可是个著名的诗人呢。”
“瞎说,这诗人怎么就做了厨子。”
“什么嘛,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听着才不新鲜。”
“哎呦,说啥啊吃饭。”男人开了口。
但那渔女和她的女儿都不敢说话,渔女知道姑娘也想吃那,可是她没有开口的权利,巧的是渔女更加没有。
她怎么可以说一句:“尝尝吧,这肉咱们都没吃过。”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也不够格,开口说话更加没了权利。
她们没说但心照不宣。
只是互相不说,又没有办法点明。
“你们吃这么?”男人问。
母女俩都摇了摇头:“不来了,不来了。”
诚心给你的从不问你要不要,他会把所有都准备好,你怎么还不明白?
真的她可以忍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当在乎的人也因此没有收到好意的那刻,她实在忍不住了。
渔女称自己肚子疼,就匆匆离开了席间然后跑到房间里大哭一场,但是蒙着被子不敢发出声音。这个时候哪里关心干不干净,体面不体面。
她知道女儿是无辜的,因为是因为自己没有他的爱,所以和她一起的,都跟着受罪,都不被重视。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你说受了20多年,不应该习以为常么。可是女儿不是,和她不一样,这是最无奈的点。
她拿着帕子擦鼻滴,不敢让近侍们听到,这个时候当做若无其事就是她做的最大的贡献。
男人为什么突然不一样了,因为鲛人那天晚上恐吓他。
他怀里正搂着姑娘们翻云覆雨,突然间床头亮着的红烛被一阵无名阴风,吹灭了。他奇怪的抬起头,却发现这个半人半鱼,都被吓个半死。
他立马拉紧衣物,大喊道:“妖怪啊。”
鲛人警告:“去把你的妻儿接回来,你的宝贝是我的,我给了你我的宝贝你就得好好对待我的宝贝。”
那人奇怪:怎么回事啊,难道那个女儿不是我的种?
是他的亲女儿,但好像不是亲的。
所做之事无关良心全凭人情。无奈的是自己给不了。
她披头散发,坐在凳子上。那张脸被挡,头发挡的很好,她的女儿来了,问:娘亲,我今天想和你一块儿睡。
“不了。”她千行泪先行,她第一次爱上了自己不怎么好的头发,我们都有重重的盔甲,掩藏一些不得不掩埋的事实。
她女儿也乖巧,没有为难,乖乖应和一声就走了。
不是心易碎,只是不被懂。有心有肺的人要想活着只能没心没肺的活。可惜只是演绎的,有些事还是懂得的,自己知道,但别人不知道。
渔女看着自己很亲近的人,但是一句话也没有办法说,她得忍着,还得掩着,这是献出的最后的东西,也是唯一可以献出的东西。真的,蛮累的,太累了,只可以自己知道。
眼泪划过鼻尖,一滴滴的落在腿上,可是没有声音,她没有办法分享,更不能共享,因为她也没有。
你不会懂,那种被现实压迫的把别人逼走的感觉,然后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你。渔女现在近旁连个说话的侍女都没有。
你看街头小孩子多好啊,说哭就哭了,‘哇哇哇’的,那可真叫痛快啊,但长大了的准则就是自己可以不痛快但别给别人找不痛快。所以她的悲伤只能自己知道。
她端坐在镜子前坐了一夜,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撒了一地,她勉强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神枯槁,面色蜡黄,还有一些皱纹上了眼角额头,还有些银丝十分的明显。
真的老了。
桌上还放着个眉刀,她拿起,十分爱抚。这眉刀可有年头了,她成婚前一日喜婆刚刮的,她念叨着:这刮了眉啊,可就是嫁人喽,你就不是姑娘了。
她那时还甜甜的笑着,她娘亲说:“你可真没良心,大姑娘嫁人都是哭唧唧的,你可到好。”
她那一刻是幸福的,是期待的。
当初也是合了八字的人,也是明媒正娶啊,怎么就是没感情啊?
她拿着刀朝着脖子划去,鲜血冒了出来,顺着脖子,染红了白色里衣,唇上带笑一如当年似的:夫君,赶明儿别忘啊。
可惜鲛人来晚了,他想给她幸福哪怕是骗呢。
他准备好让他人付出代价时,这渔女丈夫也找好了宫廷里的师父。
他想要鲛人泪,他想要活命,俩人不谋而合。
女子的尸体被挂在了庭院中央,这里设了法阵,他的确来了。
人一走这脸都黑了,还发青呢。脖子那道疤很明显都鼓了起来,只是没了血。她就这样被一圈圈红线缠着,吊挂着。
鲛人一见气的大叫着,然后哭的很惨。这约莫是哭的最丑的时候,脸都扭曲了。
这红线也把他缠住,鲛人不轻易落泪,一旦落泪便是大悲。这泪又是颗漂亮的珠子,它闪着蓝光。
他又哭又笑:“你们世人只爱利益,凌驾于这里的不是真情。”
他拿着珠子,用法术脱了身。他是神仙,这很轻易的。
鲛人握着珠子说了句:“拿这珠子的人一世磨折之苦。”
然后就搁下了鲛珠。
珠子在地上摆来摆去,没人敢拿,鲛人走了后再没有来。
渔女的女儿捡起了珠子,事实是这样的,对方是亲人,好赖是拉扯自己的人,一把屎一把尿,而外人再好始终没这养育之恩大。
因为朝夕相伴,穷富相随的还是至亲啊。永远都是如此,她不是家人的最爱,但还是家人待她最好。
有的人惨一些,从来没人最爱她。这个姑娘就是。她该埋怨些什么啊?不能的,我们不一样,所以不能和别人比。
人性带着自私阴暗和贪婪还有一些狡诈,我们在不被理解中艰难的前进啊,但人性也有爱,凡事一知半解太片面。我们都喜欢冲当最明智最懂得最有理的人,谁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不要总觉得自己最懂的。
那珠子她从地上捡起,众人惊诧。
不过是泛泛众人中的一个,我们终会湮没于人海。
晚上的时候这珠子发着的亮光闪瞎了她的双目,然后病了一场,就死了。死太容易了,活着才难。找得到千万种死法,却很难活下去,举世维艰。不是悲观,是真的。病一场多容易,痊愈多难。
大家都不敢要这珠子,于是就连珠子和她一同厚葬了,大家做事情不是为了解决事情,只是求自己安心而已。
我拿起这珠子:“真的被诅咒了?”
陆判笑:“你试试看。”
“你是那个女孩?”
“不是,我是个盗墓的。”
“呀,死人的钱你都赚,忒损了。”
这珠子到了我手里,我问陆判,陆判笑着说:“那有什么被诅咒,不过是自己的心魔。”
女孩的眼睛是哭瞎的,至于死是因为自己心情抑郁,病就来了。诅咒只是个幌子。
鲛珠的珍贵,不在于本身,而在于定义它的所有人,鲛珠的珍贵不在于定义它的所有人,而在于它本身。
饭桌上放着食物,我们拿起碗筷。我心里不是滋味。
“你计划怎么啊?”
我深深的迷惘,那迷惘没有任何人可以给我解答,我没有动,龟速也可以,但我没有挪动,我只是原地。
看着眼前的景致,看着远了的人。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在走,所以他们纷纷撤去,后来才发现是因为我不动。
我不动,大家都在动,我只是相信了一个假象,自己让自己心安理得而已。短暂性的麻痹,自欺欺人,然后偷偷地哭成狗。
这约莫是我活了这么久最难熬的时刻了吧,我有时极力的解释着,我有时拼命的掩饰着,我一边努力的朝前走但还没动。因为没有方向,最清晰的不是我所愿。
“我不知道,我想封神。”
云儿笑着说:“好啊,很期待啊。”
婆婆却沉了脸色说:“你怎么那么不务实。”
不够务实,不识时务,不明白,还死犟死犟的,泪多,不怎么好看,什么都没有,这就是我,缺点太多,难怪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终于
漆黑的魅影,今天是初一,天上没有月亮。一片混沌,十分的暗,我去了那个当时作战的地方,坐在那个小山丘上,我静静的。我就像一个被遗失的人。
我最害怕的是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些人,有了不错的关系,一朝一夕之间就失去。想的太多是伊始,因为被丢过,所以我真的不想一个人了。我就用着拙劣的方式去解释,最终漏下一个静默的我。
天空中月亮星星都没有,这里很暗,我扔起了那颗珠子,它悬在半空中,宛若星河般璀璨,未曾开口的话不能够戛然而止,因为我怕。
陆判的从前陆判的现在,陆判和我一起的点滴,我静下心来在这个特别凉爽的夜里,思考着很多事。
从前的他喜欢了我很多年,可是我看不出来,这算不算老天对我的惩罚,等我知道的时候就失去了。
我细细的品着他给我手写的那首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写诗的人与心上人没有好下场,只好来祭奠逝去的感情,不是没有了,是不能继续了。不就是我和他么,再也回不去了。折腾了很久使我没了当初的勇气。
我明白我真的太差了,太多比我很好很好的,很多的空话,空手又怎么套白狼?我渴望收获一些东西,仰望着前人却始终没有付出前人一样的努力。然后安慰自己:这就是命。
面前的‘大山’使我望而却步,像我这种人际关系处不好,前程也没有为自己拼命的人,长得的也并不出众的人……我细数的出太多的缺点了,不敢细想的。我应该是走上了一个封锁期,我得闯过去才可以山明水净。
暗夜中我的前方有一个朝我缓缓走来的人,他的身影在更靠近我的时候,一身紫先亮了出来,我心中是意外,有点小小的窃喜。
他坐在我身边,问了句:“前阵子钟馗找你了吧?”
我点头。
“阿荼。”他预言又止“你要么就和他在一起吧。”
我心中一万个为什么还有成千上万的脏话,我很想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可是我开不了口,他说了句:“咱们就各自珍重吧。”
我是那种人后自己偷偷张牙舞爪的,但人前巨怂,真话都不敢说出口。
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个赌注。
那一日风和日丽,他们坐在人间的茶楼里开了一间雅间,点了壶龙井,要了些茶点,就开始谈天。
此时这陆判经过了多年的折磨,已经洗礼为一个沉稳的人,他已经不会太轻易就表露自己的喜恶,他也成长了。
当初尘封的事也有了答案,它渐渐的就浮出水面。
我常常高喊的口号就是自己不后悔,为了证明自己很强大很厉害特坚强,然后后悔的事情就越来越多。
嘴硬才丢份,敢说真话的才是最厉害的,感情里我们都缺少这种勇气,它属于坦诚。从此以后我都劝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勇敢。因为有些时候就是差一点儿。
茶水间竹子搭建而成,来这里的都是些文人骚客,大家闲了就来此地交流,都是些志同道合的人。此地静静的,只能听到鸟叫,大家谈话都很注意分寸。
谁也打扰不了谁,一间雅舍就是一个世界。
这里有个窗子,透过来了光,婆娑的树影落在了地面上,风一阵阵风吹动了树叶,它摇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很舒缓。
钟馗依旧是一身红衣,他坐在桌前,陆判则是背着他,站在窗户跟前,出神的望着外面,他俩都保持沉默。
然后又同时开口。
陆判问:“你想问什么?”
“你找我来作甚?”钟馗问。
陆判说:“我知道你找阿荼了。”
钟馗说:“不如打个赌吧。”
“为什么?”他问。
“我知道这个赌你是愿意的。”
“那酬劳是什么,我这个人看不起钱财,你说的没有吸引力,我是不会赌的。”
“我赌阿荼会和我在一起。”
陆判听了这话,眉头紧锁,他最怕的还是来了,她曾经丢了的记忆找了回来,本想着重新开始,可是兜兜转转折腾的半天,还在原地。
他手心里已经窜出细汗,他想到了阿荼去了僧侣住的寺庙里打坐求答案,想到了她呆站在擂台下那不可置信又静静的难过的表情。心里突然没了底。他又想到那个极端的静极端的闹她看着自己唇上带笑的那刻,他也会有一些恍惚。
他也坐在凳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说了句:“太烫。”然后吹了几下,继续抿了一口。
直到杯里的茶水喝完了才说了句:“钟馗,我保证这是我让你的最后一回。”
然后就走了。
据说有一头猪,它听着俩人商量着为了养肥它到底该吃些什么,俩人意见不一样,猜丁壳正十分的起劲儿,猪心里奇怪为什么不问我我爱吃什么。
我就很像那头猪。
陆判和他之间的事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个全靠我的珠子带来光亮的夜晚,我十分的崩溃。
所以陆判你宁愿我做小,也要毅然决然的把我交给他人。我难过的是他愿意让我从此以后做一个并不算道德的人,凡间的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天界的妾难免会被抨击,不是怕抨击,只是觉得不想自己委屈。
我也值得成为一个能让别人完完整整把他的心给我一个人的人的专属吧,为什么要共享啊。
他和我想的一样,所以陆判很克制,他也不愿意我的心里还有钟馗。如果心里不腾干净,谁也不想住进去。所以明确的还有别人在心里的话,就不要伤害别的人了,那叫耽误。
只是那时的我以为,只是时过境迁了。
我已经不想和钟馗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一直给自己找补平衡,我的平衡就是当时太年少朦朦胧胧的事什么也算不得,也许我只是以为,其实不然呐。
说句实话,我其实并不能明确说出什么是喜欢,这很难说,我只知道心跳,脸红,期待,胆怯,大胆,失落,难过,爱而不得。
活了这么大,和我一般的有的神仙早有了孩子,组建了家庭,但我天生反应慢,此刻还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
喜欢不是只想着能在一起就够了。
现在真烦,正是我最为难的时候,我孤零零的守在现在,不是为了放弃的,也不是为了失败的,每每夏季惊雷闪电忽闪之时,约莫不会有人明白我的战栗,我无法和别人言说我的痛苦。
我怕死,怕极了,因为一旦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这一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特别不知羞的说真话。
虽然会被笑话,但自己内心真真切切的痛快多了。
有妖问我:“你怕什么?”
问的妖是个小孩子,眼睛很大,特别可爱,头上还带着虎头帽子,摇摇欲坠,戴的并不稳。
我并非是那种活泼的人,我很极端,我分情况,但都是我。我可以冷到一句话都不说,也可以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
但是彼此靠近的时候,主动的不会是我。
我那一日站在山花烂漫中,感受春意盎然,这小姑娘就来了,她脸上带笑,但还是抿着嘴,时不时的抬眼打量我,试探着接近我。
那一刻我的心忽而暖了起来,我朝她笑了笑,有点感动,我也不是瘟疫么。心中还有些得意,但始终未发一句,我很想说点什么,给她同样的善意,可是刻意的那刻,就显得十分的局促。
她穿着裙子跑来跑去,裙摆顺着她的来来回回就好比一只漂亮的花蝴蝶,我看了欢喜,但是所做的一切举动都很局促。
我很着急,但还是没说。
她走到近旁问我:“你怕什么?”
我认真思考认真回答:“我怕死,还有好多着急的事情等着我干,还有很多美好没有经历,我怕遗憾。”
她听了后笑嘻嘻的,并不懂得。
“你怕什么?”我问。
她说:“我怕爹娘打我的屁股,不早了,得回了。”然后哒哒的飞速的走了,来不及道别。
我坐在空着的地上,花海把我淹了,心里高兴的很。
想来,什么都不打紧的。好好生活才是头等大事哎,没有来不及的,还有很多的期待,路还很长,指不定的事太多了。
总说什么人间不值得,可你只是走了一遭,你没过完,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讲这些,因为经历了死的最后一刻你就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我收了珠子,枕着胳膊,躺在山丘上睡着了,眼睛支拢不住,就放弃了矛盾,和倦意妥了邪,这种困的时刻真的不多。我常常不睡也精神抖擞,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然后痛苦。
‘嗷呜’一阵狼叫催醒了我,我没有害怕,我就是心里奇怪:怎么这没有月亮还嚎,没月亮你瞎嚎个啥啊,哎,烦死了。
我的认知里,就是一匹孤狼站在高处对着月亮嚎叫,然后同伴们顺着声音就找到了他,他们永不孤独,他们一起挨过了沧桑,但是从不孤单,因为没有落单的时候。
我被惊醒的一刹,就再也睡不着了,然后从山丘上坐了起来,这天墨水色,暗黑暗黑的,半夜三更蛮冷的,我清醒非常。
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忘了谁传的,早晨醒来被想的第一个人一定十分重要比晚上睡觉前的被想,更加让人感动。因为不会有那种一大早就想着你的。
我开始恍惚,开始……
第一百一十五章是我啊,我这个狗头军师
日子过得舒服了,大家都说我步入正轨了,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这宫里也日渐恢复了光景,和从前一样,有长老们出没,他们很有耐心的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们先前对于我施法把水晶屋变成白石屋特别的生气,于是这座宫殿就寥落了不少,妖影稀疏,空空的只有我自己。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我怎么改变啊?
一件事情你不能分个对错,什么都没有绝对,只是你信你的,我信我的。如果想的不一样,趋同就会很难。
但我们所做之事从来没有以伤害过任何人为代价,这就不算错。只是有时我太自私,我强加自己的想法给所有妖,还特别自信,充当狗头军师,难怪会被讨厌。
曾经我啥也没有,就想着走到前边,现在终于走到前边,有那么一点点点…符合我对自己的标准,可是也多了烦恼。
我端坐在镜前,挽好了发髻,看着自己,思考着,今日该做些什么。
早饭已经在桌上摆好了,一碗白粥里还零星撒了点枸杞碎,然后一蝶小菜,还有些白膜。
这妖界合流以后就是好,厨娘是个散妖精通人间的烹饪之术,我可是有了口福。我本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早饭必吃的原则,坐在了桌前匆匆的往嘴里塞。
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据说是细嚼慢咽不易胖,于是我时间充裕的时候,我是能磨蹭多长时间就可劲儿磨蹭。但是今日心情不好,就不在意这些,于是我平日里的习惯又冒了出来,不一会儿我就吃完了。
我看着空了的碗,心里也空空的感慨自己:哎,又忘了,这已经半年了,我又和以前一样了。
无事可做的我出了这寝室,随处溜达,准备等时间到了后才去那宫里。云儿正从我这里赶来,我刚好就碰到了。
瞧见她兴冲冲的,手里还拿着东西,凑近了才知道原来是一个步摇,步摇上有俩小花,小花的中央镶着一个淡紫色的珠子,些许的流苏垂了下来,是鱼尾壮的,还有一个小小的铃铛。
我看着她有些茫然不知她要做些什么,笑着将步摇别在我的发间,我有些惊喜
“这步摇是我在人间求得的,特地赶来给你别上。”她说。
“蛮好看的,我挺喜欢的。”我说。
比起钗子我更喜欢步摇,它随着踏着步子的人,一晃一晃的,好在这铃铛较小,脆脆的铃铛声也没有那么的明显。
心情很好步子也就轻快了很多,平日里觉得这通往狐族王位的距离太远了,现在还没走几步,我已经到了。
我走到里边时,那妖族各个族类的长老们都围着捧着那本狐族大典仔细品看,这书里记载的并非只是狐族,而是整个妖界,虽然只是名字单单只带了狐,尽管说的是各妖平等,但是明里暗里的其实还是狐族为尊,只是没那么明显了,也没那么过分了。
我看着狼族和散妖的表情不怎么对,我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这才看清,妖影幢幢中有一个姑娘她站在中央,她一身白衣,皓月清朗,长长的发乌安静的垂在腰间,人也是静静的,我看着就出了神。
她对上我的眼睛笑了笑,高高瘦瘦的一清丽女子正是我那小猴子,我也笑了,我们俩快步走到对方面前,握着彼此的双手。
许久未见了。
“你竟然也来了。”我说。
她说:“这有啥可新鲜的,很正常的,我可是混成了散妖首领啊。”
我点头:“一直想问你,为何不好好呆在魔界?”
她说:“只是觉得换个地方,得个清静,我没有失去,反而拥有的更多了不是吗?”
“这话也对。”
她替我整了整衣襟:“我们总要失去些什么,才知道要珍重些什么。”
话里满是遗憾,让人听了很难过。
我心里奇怪:“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怎么无姑发出这种感慨?”
她说:“但凡感慨并不是无姑,总有些缘故的。”
云儿说了句:“其实你要明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我扯了扯嘴角,这句话又一次听到了,以前总在自己心里感慨,现在却又一个知道我心事的小女孩,挺好。
我抱着她的肩膀:“姐们儿,你啥子意思啊,听了你这话,莫不是有了心上人吧。”
她倒是坦诚:“有了。”
我心中一惊,这些年来,我已经没了她那种勇气,以前觉得很傻,现在却羡慕的很,因为我已经失去了。
我看到自己喜欢的再也不敢明话告诉他:我喜欢你。
如果遇见一个人改变了你,把你变得畏畏缩缩的,不是别人不好,只是不是对的人。感情里相互试探的过程太折磨人了。许是我累了,许是陆判累了,我们都再也不敢行动。
对于我来说钟馗不是对的人,对于陆判来说我不是对的人,喜欢是感觉快乐就沉溺,爱是即使感觉痛苦也死不放手。
可我们都有权利选择让自己快乐的人,所以离开了,也毫无怨言,怪我。我想说句:你要的全拿走。可是现状是你要的我给不起。
我问:“你怎么了啊?”
她说:“我看上一个男子。”
听朋友们说这些事情,我听了高兴,可是心里也会恍惚,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年岁,我却已经‘老了’。
好像我也这样过,说起谁时眼里会冒星星,谁问起我,毫不犹豫就说自己的心。
这时我看到她的胞弟走了过来:“你算了吧,死丫头,你干啥不是三分钟热度,这些年你喜欢的人可不少啊。”
云儿尴尬的冷笑:“飘儿,你这个臭小子,给我站住。”
他俩就在大殿里你追我赶。
“我偏不。”名为飘儿的少年还做了个鬼脸。
我看着她,突然想跑,怎么可以和我这么像。和从前的我怎么那么,像。
眼睛里的泪顺着眼睑滴答下来。
我趁着大家还认真的看着那本书,赶紧逃了去,其实钟馗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懵懵懂懂的时候,好感也以为是喜欢,然后近旁的人都知道。
问我我就说。
我又坐在了那个山丘上,边哭边笑。
近处是池塘,顺着池塘也有些草木,其实小些时候的我们不是渣,我也从未和谁在一起,因为我那时只觉得我喜欢你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的就仅此而已。
很奇怪吧,明明喜欢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在一起。我也搞不懂,但是是真的喜欢。
你看,有什么好难过的。不懂感情的时候就是如此,我们总是路过以后,才可以确定那种感觉。
遇见,只是为了成全成长。
我突然感觉自己年少的荒唐,记得冥界里有个小仙儿总是在角落里偷偷哭泣,我好管闲事,就跑去问她。
软磨硬泡过后她也说了实话,就是感情的事。
我就直接发表自己的建议,甚至不知道对还是错。
她按我的话,照搬不误。
记得那时她走了后,陆判幽幽的从我身前经过,说了句:“你这误人子弟吧。”
我仰起头问:“我错了?”
他无语,憋着笑,背着手扭头就走。
我跟在他身后:“我真的错了么?”
不见他回答我追问:“对不对,到底对不对啊?”
他说:“我也不能说,因为我怕自己也是错。”
我掩着嘴笑:“不会吧,你也没有。”
他转了转身子,脸色沉沉的。
我无语抱头哀叹:“不是吧,这你也生气,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还没生气呢,这你也比。”
他扭头笑了笑:“你和我有可比性吗?”
我憋嘴:“喜欢你的是不少,可你这不也年岁不小了还是没见聘哪家姑娘么。”
他说:“我的妻子还没长大。”
我嘲笑他:“嗯嗯,是啊,还没出生呢,幸好你这皮相永远这个样子,还可以等等的。只是可怜咯,得多等些时日。”
他摸了摸腮帮子:“不行,气得我牙疼。”
我心虚,提着裙子飞快地飞奔而去。
后来,时间陆判的话是对的。
小仙儿并没有和我说的似的,真就离散了。
后来大多的人都跑来告诉我说感情劝和不劝分的,你这安的什么心啊。
我也尴尬,从此以后决定加一句话:我不知道对错,我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这个冥王不喜欢管死人的事,但签姻缘除外,要不是因为不能踏入南天门,我一定好好拜访月老,认个师学个艺什么的。
那时还怂恿我冥界的一小伙子勇敢和心上人表白,后来他们分了手,这小伙子和我开玩笑说:“你看你啊,都怪你。”
从此他的心上多了一道疤,叫爱而得又失,还是爱而不得。
我奉行的是爱就大声说出来,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不行就分开。
也约莫尽数不是我自个儿,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恐有多怪罪,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这时我看见了云儿跟着我,她坐在我身边问:“是不是我太调皮了?惹你尴尬因为我不顾王尊,随便玩,我错了,长老也罚我了,你就原谅我吧。”
“并没有,只是看见你,和以前的我有些像,感触多了罢。小些的时候想改了,现在竟有些羡慕了。”我吸了吸鼻子笑着说。
“我还羡慕你呢。”她说。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想成为想成为的那种人,后来发现其实本身的自己也蛮好的。
“做你自己就好。”我说。
我沉默会儿握着她的手说:“你什么都不要管,成功失败也不重要的,只是一定要勇敢。”
其实被拒绝不算做一件丢脸的事,被喜欢也没什么好值得嘚瑟的。
当年我只是表明心意,但从来没想过真就在一起,说开了也不能遗憾吧,因为这就是不适宜的年岁里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做任何事,都要努力不后悔,因为那都是曾经的选择。
果然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真的能,即使曾经擦肩了,也会相遇,可是若是以后也蹉跎了,就证明这就是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都要好好的
夏天到了,我几乎窝在屋里从来没有出去过,所以没有感觉特别的热,最近的天气很乱,多云和暴雨并存,今天晚上有些凉快。
黑白无常竟然来了,我一个人失落的坐在大厅里,翻了翻那本《狐族大典》,扉页有这样几页,这是本永远在加码的书,没有终止,只要狐族在。
最前边几页是狐王寄语,短短的一句话,是视觉的冲击。因为字迹都是那样的好看,听了长老们七嘴八舌后的结论就是我也得写。我就心里害怕,因为我的字迹太丑了。
上边写着:
华贵回归于平淡,不能妄自尊大。
我们崇尚美,但不只是表面的,徒有其表的容颜,并不能被一直追随。
你丑的你的,我美我的,这里的美丑不指天生的姿色,而是你灵魂的重量和心灵的洁净。
容貌的短板是可以通过后天的性格美来修饰的。
可惜的是,这整整一生,我的身边没有真心,真的证明我是个挺差劲的人。
所做之事不是为了取悦谁,不是为了被同等的对待,只是我愿意。
我丑,我懒,我穷,我……还是孤身一人,这是一个王最大的悲哀。
勇敢坚强无畏善良大方阳光温暖温柔乐观……这个世界修饰词蛮多的,还有自私冷漠麻木残暴黑心自负自卑轻看……的确挺多,看你在哪一页。希望是好的。
我们没有必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尤其是失了风度的那种,何必讨好一个嫌弃你的人,如果你从未低头也许还不至于被奚落。
……
青鸟的羽毛制成的笔,配上上好的陈年墨,写下去可存很久很久。
我拿起笔蘸了点墨,准备一笔一划写下并不好看的字体,突然顿了一下,还没想好,还是以后再写吧。
原来黑白无常俩人已经站在我这里好久了,我抬眉顿首:“你们怎么来了?”
黑无常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冥界?”
我现在有一身的法力,但我只是一具空壳,须臾的事怎么轻易说永远。我其实已经不打算会冥界了。好像目前看来更得心应手的是摆在眼前的事,我曾说的坚定,也一并成为此刻打脸的笑谈。
我本来也是音调蛮高的人,此刻声音只能发在嗓子眼里:“我不想成神了,因为我不能。”
怎么不怕?惊雷滚滚来,这个夏天,晴空万里转眼雷云密布,哗啦啦的雨点就一点点的狂砸在自己身上,闪电总在没有雨点的时候装腔作势,提醒着害怕失败的人选择安逸。
白无常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他保持沉默,脸也静得像一汪水。鲜少的认真刻在了脸上,我看着他,准备听他会说些什么。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法强求,左右你的是自己,但是凡事都想好。”
黑无常皱眉喊了句:“七弟。”
白无常打断了他的话:“八兄,无须多言。”
我打破尴尬废话道:“早前就想问,你们为啥是七弟八兄不是七兄八弟呢?”
白无常解释道:“我比他先到武当,往上有六个师兄早早仙逝,其实也不早多久,就是前后脚的关系,他年岁大些办事也沉稳些所以他是大师兄。”
黑无常叹了口气:“其实对和错的界限也没有那么的明显,自己要不后悔就好。”
我们永远都无法替别人选些什么,我们自己的抉择,不求最好,只愿无悔。
他们走的时候,这点着的蜡烛突然就燃完了,一下子就灭了,我陷入黑暗里的那刻,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黑漆漆的。
我扔起那颗珠子。
屋内的门正摇摇欲晃的回来了,好像这大厅只有我一个人似的,谁也没有来,这离别太轻浅,心中也模糊了真实和虚幻。
我手里握着的笔还有墨水滴在墨水盘里,我保持相同的动作呆滞着,最近大家都说:感觉你怎么总是呆呆的?
我不是呆呆的,我是想事情入迷了。然后思维还停留在心里,就跟不上所有的妖。
通常此时我会笑一笑打个哈哈,马虎糊弄过去。但我真的是不知所云,因为我真就没听见他们讲了些什么。
时间久了,端倪就有了,说了实话,感觉这种行为蛮不尊重人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活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书里写的,杂七杂八的,啥都有,各种妖的计数,以及发生过的轰动一时的大小事,还有很多不一样的鬼点子。
其实它不应该被所有妖知道是对的,因为若是知道,被利用的短板瞬间就可以摧毁一个妖。
就像刺猬,它缩成一团没有可以动它的,但是它有软肋在腹部。就像蛇,它的弱点是七寸。这里写的大多都是知道,知不道,知不知道的事情。
曾经武断的决定面向全妖,我盲目的以为自己一定对。其实自己所做的决定并不对,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不能盲目自信,也不要总觉得自己有理。
我本打算印成多本书,争取每个妖妖手一本,现在发现这不符合天道人伦。违背了自然生存法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双赢也可以,但是不是这种双赢。
我和上了书,抱在怀里。
早前和长老们争执到底面不面向全妖,他们教导我,我非不听。其实很多事别人的话说了的确有点用,但是还是得自己通透。
我知道这一夜无眠了,就等雨停了,绕着这宫走了走,来来回回,一身白衣,像个鬼魂。
这不刚走到宫墙边就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正爬过了高高的草木帷幕,我给我一顿吓,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先狐王狐后是如何离奇死亡,这件事至今没弄个明白。
所以,今天这红衣爬墙的女孩是不是来杀我的?
她对上了我,自己反倒大叫一声:“啊,鬼啊。”然后扭头跳了下去。
我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然后施法跟了出去,新鲜的很哦,竟然还有怕鬼的妖。
那姑娘惊动了看门的大将,俩妖一个拿剑一个拿戟,她狂命逃窜,他俩奋起直追。
“小妖,你且站住。”
“往哪里逃啊?”
我也施法跟着,小妖跑到了一颗大树下扶着树大喘气:“不跑了,不跑了。”
我扔起了珠子,大家纷纷看清了彼此。
那俩看门大将一齐道:“原来是陈长老的孙子。”
我惊诧问:“你来做什么呢?”
她眉毛一动一动的:“我就是想来看看王长什么样子,我爹娘天天教育我,拿你做比。”
我惊愕,认真道:“那是真瞎啊。”
他们仨一齐看向我:“你说啥?”
我倒抽一口气,装作冷静自持的样子:“没事情。”然后摸了摸那小姑娘的头:“姐姐告诉你,千万别学我,我压力很大的。”
毕竟为了不教坏小孩子,我也得真正的很厉害才行啊。
小姑娘看着我时问了句:“咱俩不是同年么?”
我立马收回了手弱弱的回了句:“嗯嗯,哈哈,长的真显小,啊哈哈。”
场面是真尴尬,不过我要是说自己是冥王,那我真就大啊。
那俩看门大将看不下去了也说了句公道话:“你看着也很小啊。”
我:……
她问:“你平日就一直这么晚睡吗,是不是看了很多书啊?”
我梗着,顺了顺呼吸:“不是。”
“早睡早起?”
“不是?”
她惊讶:“啊?晚睡晚起?”
我微微一笑:“错,晚睡早起。”
“那我说的对啊,你晚睡然后看了不少书。”
“错了,我只是单纯的睡不着,正在努力早睡早起。”
她贴近我的脸,吓得我不敢呼吸。
盯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离开我的脸说:“难怪有眼袋还有黑眼圈。”
我尴尬的摸了摸眼周:“我也不想啊,这睡不着我能怎么办?”
那俩看门大将咳嗽两声:“王,稍微注意点形象。”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运气好。”
她感慨:“我爹常说成功的妖会说这都是运气,但是失败也不给自己找外界因素。”
我尴尬:“说来惭愧…惭愧,我恰恰相反。”
不打紧,自己知道是因为啥失败就行,但是也可以适当放松告诉自己能怪运气我绝对不会为难自个儿。
我说:“其实我不是成功的,我是最失败的,但是我正在奔赴成功。”
其实都是玩笑话,我知道这玩意儿需要一点运气,剩下的还是靠努力的。
我说:“我以前会洋洋得意别人夸我努力,但现在最害怕别人夸我努力,因为自己真的不够努力。”
她看了看我:“被夸奖不好吗?”
“挺好啊,但是这个词应该属于真正努力的,而不是我这个不咋努力的,因为这以后可是会被诟病自己只是假装很努力。”我说:“因为没有见过真正努力的,所以才觉得自己努力。”
事情可难了,努力才能够到边边角角,可是不为所动连达到边角的资格都没有。我还未够资格。
其实敢说自己努力的人都很厉害的,因为足够有自信,也足够努力。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明目张胆的说:我可努力了。
然后周围也是一样:呀,她好努力呢。
“以后来找我吧,就别翻墙了。”我说。
她笑的灿烂。
我开玩笑:“没想到你也怕鬼。”
她问我:“你也怕?”
我怕过:“才不是呢,我才不怕。”
我们冥界的鬼那么可爱又温情有嘛好怕的,其实万物皆有灵,我相信的是万物性本善,一开始大家都很好,无论怎么了,最终的收场也是善。
我拉着她说:“其实厉鬼不怕,他们只是受了委屈,闹了那么久,仅仅要一个道歉而已。”
我们只是要公道,我们只是不想白受委屈,我们只是要一个道歉,仅此而已。
“你要是抱抱她,她立马就和颜悦色了呢,不过就是受了委屈无处发泄,也没怎么伤天害理吧,只是要吓唬一下别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是夏夜星空海
这小姑娘兴致来了就是不走,抱着我的胳膊讲啊讲的,问东问西的。
“你每天作甚了?”
“吃啥啊?”
“有喜欢的人么?”
“有没有人追啊?”
“是不是努力但是谦虚啊?”
“你法力很高吧?”
“好想看看你的尾巴啊。”
她一连串问了不少的问题,但是她的问题让我发现了自己不少的问题。反正横竖撇捺都是问题。
我挑着回答,我反正最怕的就是一个天天追着我问一些当下现状的人,心里恐慌因为自己不努力的过错。
但是必不可少需要出现这样的,我们应该有这样的朋友。
“你呢,总是问我问题怎么不讲一下自己的事?你叫什么名字呢?”我问。
她说:“我叫陈雅。”
这名字听着蛮熟悉的,我问:“咱们是不是见过?这个名字我听着好熟悉,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我看了看她确信自己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算了,也许哪天突然就想起来了。”
她说:“你我是真没见过。”
我点头:“可是你这个名字,我熟悉的很啊。”
我看这一下子也没啥可说的了,就问了句:“你爹娘不担心吗?这好像并不早了。”
她嘟嘴:“你不是通常睡的晚么?”
我感慨:“嗷呦,这可不是啥好习惯。我觉着吧…算了,不过今天可以陪你聊。”
其实我每天晚上都在努力的试图睡觉,特努力的那种。
小些时候你眼巴巴的长大,长大后又努力的回去,你看小些的时候我们早早就睡,到点就起,生活蛮规律,是多么的快乐。
不过,我这小时候分阶段的。其实你会发现怨完了以后,想起的反而只有美好了。我一直蛮快乐的。
“王,你的话题可以容我闲聊么?”她问。
我听了这问题笑的开怀:“哪里啊,我是正常妖啊,和你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么?”
我沉默,不想回答。
她说:“是有的,对不对?”
我微微皱眉:“这个问题有些为难,不想提他。”
她继续问:“他是哪族的?”
“反正不是妖族的。”
她嘿嘿一笑:“哈哈,炸到你了吧,证明就是有了,现在我可是掌握了你俩条信息了。”
我耸肩:“那又如何,你又不知道是谁。”
她说:“不过妖只能和妖在一起,我明白你为啥不提了。”
我奇怪了:“是?还有这种规矩?”
她点头:“是啊,人和人,神和神,妖同妖,魔同魔,这是规矩啊。”
我只知从此我的心事又多了一层。
她拉我出去,你看这漫天星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而啥也没有,我笑了:“小笨蛋,今天可是刚下了雨啊。”
她一摸头:“哎,我就忘了。”
“看星星干嘛呢?”我问。
“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笑答:“喜欢的不得了啊。”
她说:“我的心上人的眸子就像这夜幕星海。”
喜欢啊,喜欢的不得了,你就像这夏夜星空海啊。文字和描述都是比喻,其实谁都这么觉得,看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问她:“你心上人是什么样子啊?怎么就那么喜欢啊?”
她说:“其实看他第一眼,没觉得喜欢,但是说了会儿话,然后时间久了,就喜欢了。”
已经过了蛮久了,不可能的事情在我眉间心上,已经化成了一个疑问:我也许没有喜欢的了?
总有一天会感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和话本里似的,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我们大多或早或晚不得不离开。不愿意承认,但是喜欢和在一起真的有时候不能同时进行。
我们想,但我们不能。
但是还是祝愿吧,希望以后可以不负相遇。
我说:“早前有次去了人间一遭,有一个男子曾经和一女的轰轰烈烈的,最轰烈的时候是命运共系着,连命都舍得,可是对别人好他只是习惯,傻子却当了真,不能说之前的感情是假的,只是它有期限,他和她的感情逾期了但没有再交费的必要也没能力,因为感情那根绳子一方松开手了。”
她说:“为啥啊?”
“没了就是没了啊。”我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就是真的。”
舍弃了蛮重要的东西,义无反顾在一起,但也长久不得,你说啥叫爱情?反而那些平平淡淡的一辈子茶米油盐酱醋茶争执不休的也散不了。
我叹了口气幽幽道:“只是要学会道别,该走的注定留不住,生离怎么都比死别好。”
底线退了很多,凡事永远都是活着就好,健康就好。
我一拍脑门尴尬的笑:“哎呀,又开始了,我这种误人子弟啊,我没谈过恋爱,年岁渐长日渐不想潦草。”
她问:“你是不是要求很高啊?”
“我要求不高,但做到并不容易。你哪见过一开始就想好终生的?”
“王,你幼稚了。”她说:“终身这种诚诺磨合后才知道。”
“我并非非得要别人竖三根手指发毒誓永远,这不是我要的,我只是希望开始的时候认真的想过以后的。”
然后我们纷纷沉默。
……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名为陈雅的姑娘也走了。
我溜去了人间,看了场马戏表演。
我握着冰糖葫芦边走边吃,突然身边的人朝一个地方簇拥,嘴里有词。
“哎呀,马戏表演,据说可以飞天呢!”
“是吗?”
“可不是,那么细的绳子往上边走来走去的,这可是离地好几仗高呢。”
我一听觉着新鲜,于是也匆匆奔去。
只是这觉没咋睡好,哈欠连连的,困的实在是不行。一定要努力早睡,因为没有好的精神状态,你早晨睁开眼的那刻,眼里就雾蒙蒙的,头也很疼,浑浑噩噩提不起劲儿。
路上碰上一个医馆,女儿拉着爹前去看病,你看这世界啊,大家有的开心的手舞足蹈,有的则是慌慌张张的,各自幸福各自苦难,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共通的,尤其是苦难。
其实不敢和朋友吐槽过多的,因为真的不想给太多人添堵,其实说的话也约莫是发泄,我一直蛮坚强的。怕过多的担心,所以有的我就选择不说,不是不够重要,我们无法过多关心别人的苦难。
只是脆弱的那面不见得就是丑的。
不和死难挂钩的都不难,你觉得活着很难的话你去医馆看看,你会知道能活着已经很难得了。
我很少见笑着进医院的,因为没有得病还开心的,除了生产之事,不过那也有产婆。
马戏团那边人可多了,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大家站的并不整齐,可是整体看起来很整齐,一圈圈的,没有多余的不规则。
所幸这种高空表演也不会看不清,不需要非得凑近,站在远处的反而看的清晰些,我就看见一个男子秉着气试探的从那站稳脚跟的柱子上走到细丝上,这里有三层圈子,一圈皇亲国戚,一圈文武百官,一圈平民百姓。
那么细的一根线,站稳就不易,何况走过去呢。我也抽了口气,大家纷纷响起如雷般的轰鸣,还有呐喊声:好!
我听了却感觉更加的紧张,也许静静的更好呢。不过高空中应该听不到了吧,听的不仔细。
高空中的人穿的很利落,习武之人的打扮,那男子赤脚走去,终是摇摇晃晃的走完全程。
他走的时候大家已经忘了鼓掌,甚至从柱子的楼梯走到地面也没有鼓掌,忘记了因为太吃惊了。
倒是皇帝先行鼓掌,然后掌声雷动。
空前的盛景,很多奇迹,很多难以达成,偏偏并非依靠神力,而是自身努力的结果,所以上天不会亏待诚心人。
诚心的人甘愿付出。
所经之掌声雷动,片刻荣光,那是因为曾特别用力的付出过。
我心虚了,看了太多的奇迹,就是没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还没有付出就自己打了退堂鼓。
我走出了人群,还有正围过来的人。
他们突然问我:“姑娘,那好看不。”
我点头:“蛮精彩的。”
习惯真可怕啊,习惯那些习惯,就渐渐适应了安逸,安逸久了就又忘了你曾期许成为怎样的大人,日渐消磨了耐心,不愿意相信,因为觉得时间太久了,等不着了,熬不住了。
我又是怎样的?
又可以成为怎样的?
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不会这么武断了,如果我明确一点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我总是在街头巷尾遇上陆判,他看着我说了句:“好久不见。”
我心中五味杂陈:“好久不见。”
有三年了吧,时间对于妖而言,很快的,对于神更是。
“阿荼,你可知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心中不得劲,勉强笑了笑:“这就是命啊。”
“不要认命。”他说:“我还没放弃你,你也不能丢下我。”
我迷茫了:“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让我找钟馗。”
他沉默:“你以后就懂了。”
你是神,我为妖,神妖不相通。
“阿荼,那不是你,你和别的妖总是不一样。”
“其实每一个妖都很特别啊,都不一样,只是你看到了我。”
“你还记得我和你一起看的鲤鱼跃龙门么?没有什么不可能,但你要相信啊,相信还不够,得坚信啊。”
相信还不够,得坚信。
我说:“陆判,我不会放弃的,只是花的时间很长。”
山高水远,并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得走,坚持到最后,打垮的自己的不可战胜是那颗倦怠的心,好好想想爱自己的人还在等我穿越人海与他相见。那就不能放弃。
第一百一十八章冥王出世
多年以后有人问我:“你觉得你这一生怎么样?”
我思灼片刻笑了笑:“你若说苦难的话,每次的化险为夷不过是运气使然,所幸的是一直被陪着。”
从不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只要被陪着就是幸福的,那我可太幸福了。
“你看我所拥有的一切,其实不过是比常人多一点运气,不是我真的很好。”我曾经咒骂上天不公但现在心态真的蛮平和。
……
我去了冥界找陆判,其实心里想了很久,挣扎了不少时候。我是个特别重面子的人,我觉得尊严高于一切,但是也偶有颜面扫地的时刻。
其实对于那种不够确定的关系,我是不能先迈出那一步的,其实是缺乏一种自信,虽深知自己不是很好,也很有自知之明,但是还是不喜欢别人批评我。
我不喜欢站在风口浪尖被人抨击内在以及外在,但是有人会替我发声的时候,我就不怕了。
何其有幸!
我决定去找他,一路步子轻飘飘的,因为很开心。
这一天冥界的彼岸花突开,就像新生似的。十分有那种凤凰浴血重生的感觉,因为我一路见证了它的枯萎和绽放,就在须臾之间。
今天的冥界十分热闹,孟婆桥前的一大片空地上,聚集了冥界所有的神兵鬼将以及大小魂魄。
天帝高高悬在半空,我看到了那个杜笙,他一身白衣在天帝近旁,我愣了很久,原来他真的是天帝的人。
突然感觉原来直觉竟是那样的准。
还有一袭黑衣的姑娘,她身上的官服正是我拒绝了很久的衣裳。那是冥王的!
“这冥界之花凋零又重生,阿荼也重生了,就在这里,就是我身旁的姑娘。”天帝神情凝重。
谁都可以是阿荼,一个名号而已,可以被任何人给替代。我就是想知道自己对于别人来说有没有不一样,我是阿荼的时候会不会被记住?还是只是一个被赋予的称谓而已。
我此刻站在他们中,看着他们的表情十分的开心,期待了很久吧。
我心里有点失落。
然后天帝将诏令交给她,就走了。
我趁着大家要散的时候拉住一个鬼将问:“那杜笙是被提拔了吗?”
鬼将一脸不耐烦:“你白呆了吧,那是司命星君下冥界考察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杜笙,有也不是这个,这是司命上神呐。”
近旁又有一个附和道:“早知道对他好点了,真真是后悔,原来这是个上神,这么好的大腿没有抱牢,悔啊。”
“谁说不是。”
我:……
我蒙着面,此时那冥王从我身前经过,我恍神。她身上带着香气,和我浅笑道:“你怎么蒙面啊?”
我正感慨很好闻:“蒙面蒙惯了。”我慌忙的答道。
她眸子清亮:“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
我呆在原地。
“因为你身上是妖的味道,不是神,我还知道你是只九尾。”她说。
聪慧的神一连串说出来了很多事情。
我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笨拙得问。
她轻声笑答:“这有何难,我是冥王啊。”
我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问。
我说:“我要走了。”
她说了句:“那就别了吧。”
趁着她不经意,我跟在身后。
她一路小跳走近了孟婆:“孟婆,别来无恙啊。”
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而我成了外人,我心里奇怪。
孟婆脸上泛着笑:“阿荼,你来了真好。”她握着她的手:“当这花散尽光芒时,把我们吓的不浅,都说你不回来了,你真的散尽了,会有新的冥王的,但今日才知原来是重生啊。”
我脑子轰鸣。
她笑了:“你说那时我真的傻啊,怎么就用一半法力倾注彼岸花呢,明明鬼界的人看这里就和白昼似的不受影响,我们适应了黑暗。”
啊?
她说:“我啊,想找你讨碗汤喝,不过只是尝尝味道哦,我会把它吐了的。”
我只觉得这话熟悉的很,分明是我嘴里说出来的。我糊涂了……
陆判也正匆匆赶来,还有钟馗。
她捧着碗放下,哒哒的跑到钟馗前唤了声:“夫君。”
我嘴角抽抽,这下更加糊涂了。
陆判没有任何表情。
她说:“陆大人,你不开心吗,见了阿荼怎么愁眉不展呢?”
巧合太突然,有点惊讶。
陆判说:“阿荼……”他沉默了会儿“我走了。”
我也走了,心中复杂乱的很。
我回了狐族把疑惑说给了云儿,她听后哈哈大笑:“哎呀,都是一样啊,因为大家的青春一路经历就相似啊。”
是吗?
我将信将疑。
今日的大会,我被批评了。
“王,你怎么乱跑啊?”
“不可以丢下本职啊。”
“这事情一积攒就多了啊。”
我点头如捣蒜,冷汗频频,终于应付了过去。
我说:“我想加俩妖入长老之列,胡英和武苒。”
我心里如擂在鼓。
他们没有否决的。
我说:“这本狐族大典我会更名为妖族大典,但不是面向对所有妖,自然的生存法则还是需要去维护,不然全乱了套。”
如果被吃的兔子知道了狼的弱点,所有的天生相克都无法相克,那这个世界也没啥意思了,没有穷尽,那就是毁灭。
不敢想象。
我说:“天敌还是天敌没成精的,死伤就不算。”
他们这下总算同意了我,那眼神就感觉这是我做的唯一正确的事情。
奔波使我有些困,他们走了后,我就倒头呼呼昏睡。
其实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自从遇见了陈雅,我总习惯多看陈长老一眼,今天上上下下寻了很多遍,就是没找到。
他们奇怪便问:“王,你在干什么?”
我问:“陈长老呢?”
突然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上前:“我爷爷身体不适,派我来。”
我问:“你是他的儿子?”
那男子皱眉,四下纷纷笑了:“我是他孙子——陈燧。”
我身旁的云儿拿胳膊推了我一下:“真是的,人家年轻又帅气,看起来怎么会女儿那么大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说:“狼族我想加一个黑狼。”我看着那‘不动怪’说。
他为难:“王,他找不到了,自从上次和你一别,黑狼就走了,不知所踪。”
只是觉得胡英和黑狼之间的羁绊还是有的,不该就这么算了。说起来总归是和我有关。这是我一直打不开的心结,尽管别人不在意,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
毕竟,错了就是错了。
你做错一件事情后来想方设法的去弥补,结果都是无用功。
平生最怕亏欠。
这个夏季,又是梅子将熟的季节,我的桌上摆着,我相信胡英也是一样,她肯定很难过。
我拿起梅子啃了一口掩嘴:“嘶,真酸。”
但他们都不懂我,胡英知道,就像我知道胡英一样。
我却和云儿说:“以后夏季,我这里不必摆这梅子了。”
她奇怪:“你不喜欢?”
我说:“明天就撤了,不是不喜欢,总是有原因的,牵扯太多,不便说。”
她应声道:“好。”
几场雨后,延误了的热都来了,不想动。因为我稍一动就是汗,黏黏的,很难受一年四季里我最讨厌夏季,我最喜欢与它的对立面——冬天。
冷到极致比热到极致好。
我听了个说法是这样的——男怕热女怕冷,我好像反了似的。
我怕热,我拿把蒲扇忽扇忽扇:“哎呀,真热啊。”
云儿说:“王啊,你别拿把扇子走来走去了,看的我更热。”
我趁着没妖抱着墙壁,贴着。
她问:“你干嘛呢?”
我恨铁不成钢道:“石头凉快啊。”
她拍桌大笑:“王,这成何体统啊。”
我也被逗笑了:“你别说我了,你看看你自个儿吧,你还可劲儿笑。”
我说:“我前世肯定是个男的。”
她说:“你是北极银狐,生存之地本就严寒,受不了正常。”
我说:“神了,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白眼道:“哎呀,你通体雪白,反正那毛一看就是北极银狐。”
她说:“王,这天色渐晚了,没白天热了。”
“好。”
她说:“王,你怎么还不回?”
我说:“在等。”
“胡英和武苒?”
“对。”
“啊?你怎么知道她们会来。”
“直觉。”
她突然欢呼:“王,来了。”
我立马保持摊手状走到门那里:“哈哈,你们来啦。”
我看到目瞪口呆的陈雅和陈燧。
我扭头黑脸:“你怎么整我?”
云儿憋笑:“我又没说是谁。”
陈雅问:“你不会不欢迎吧。”
我说:“怎么会,我以为是别的,没想到是你们。”
她问:“谁啊?”
我看着姗姗来迟的那俩,抬胳膊笑意斐然:“来了。”
陈雅飞奔而去:“呀,姐姐。”
我一脸懵。
我突然意识到,不经发笑: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难怪总觉得陈雅这个名字熟悉呢,原来是胡英早前进精兵营遇到的那俩兄妹。
胡英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很久不见了啊。”
世上的所有离别也许只是久别重逢的点缀,散了有缘还能聚首。
那姑娘活泼一晚上和胡英聊了很久,我和她只是彼此看了双方几眼,但是始终没机会说话。
“胡英姐,那时候就觉得你不一般,果然呢。”
胡英看着她就像看着当初的我似的,我也是这样看着她,崇拜她啊。
她笑了笑:“没啥啊,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低头然后小心的看她。
她看着我又立马收了声音。
其实有时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出的话本就没那个意思。
我拿着扇子却不敢随便的扇,只是小心的扇了扇。
我说:“胡英姐武苒姐,你们今天就留下吧。”
她俩点头应声道:“好。”
我们有很多的家常得唠唠,这些年来,没见了,我总说要见,一定要见,也每次都很认真,可是一拖再拖就愣是没动身过,然后就生疏了吧,其实人与人之间不存在生疏的,就是需要一个先低头的人,然后你还得足够诚恳。
第一百一十九章鸟的问题
那日我站在一片花海中,脚下是青青草丛和一些杂花,和莫大的蓝色天空交相呼应现成了这副美丽的景象。
我看见一身红衣官服的男子站在我前方,我心中有一种梗塞的感觉,从那次的蹉跎开始,我们已经再无可能。
有一种人,和一种关系,是这样的,你想想其实还蛮可惜的,但是又转念一想其实各种误会之类的还是因为不合适。
如果你多问,问的是我本人。如果我多说,说给你本人。就不一样了,可惜我们没时间回头看了。
他先和我笑了笑,我也回了一个笑。
这天聊了蛮久。
我问:“你来找我的时候,想过那个谁么?”
他沉默,显然这个话题不怎么好。
有些时候问的很犀利,因为那是不得不问的问题呐。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就该问的清楚一些。我们的确活在当下,但并不是自欺欺人。
午后轻柔的风吹动了我的碎发,我这辫子由于头发的松散,也有些不牢了,碎发都出来了。
他说:“你的头发散了。”
我点头:“我知道啊。”发后别着的步摇,经风一吹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他笑的很难看,因为是苦笑:“其实我想给你挽发。”
我皱眉问:“可是你当年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么?”
他说:“不是你先和别人在一起了么?”
我糊涂了,苦笑道:“我可从来没有和谁在一起,即便是现在。”
他没有再问,我也没有再说。也许我们想的都一样,此时此刻也许有些事记住就好了,毕竟定了性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我觉得被伤害了,他觉得我让他失望了。
他问:“也许我们可以是朋友。”
我笑着打趣:“谁要和你做朋友,啊?你看我这么恶毒。”
他倒是面色不咋好看:“呃,你还记着呢。”
“其实还有很多事,我都不稀的说,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呵,怎么只会是一件事呢,多的要命勒。”我笑了笑“你看是不是?”
他点头。
其实,谁要和你做朋友,我又不缺朋友,只是此刻你和我其他方面也别想了。
“我每次和你说话真的是巨扎心。”他说。
“巧了吧,我竟然也是呢。”我问“所以咱们需要关于陈年旧事对错是非好好辩论一下吗?”
他笑着,眼神空洞,摇头道:“我想还是算了吧。”
我忍着泪:“你看你也觉着是你错了吧。”
他没有看我:“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我说:“我也错了。”
他说:“我还是不给你挽发了吧。”
“我们能不能不要继续相互折磨了?!”我问的时候语气不怎么好。
我清楚的看见他有泪滑落,我心中不忍可是我已经没了给他擦泪的资格,我递给他一块儿帕子,就如他想给我挽发似的。
他看着我的时候:“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帕子。”
我说:“可是钟馗你知道吗?我能给的只有帕子。”
我说了句:“哭吧,想哭就哭。”
他那时看着我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深深的刺痛了我,猩红的泪妗妗的:“你竟然看着我哭,喂你现在很得意吧。”
我气得叉腰:“哭出来不就好了么?”
“你也太没有心了吧,你是不是没有感情啊?”
我压着:“嗯,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他没有生气了,他也压着火,语气平静,是心死的感觉:“阿荼,你可知始于初见,终于相处。”
我也有气无力回了句:“钟馗啊,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都在气我啊,我们大概真的不合适。”
也许不需要你做什么,不添堵就阿弥陀佛了。
“也许可以重新开始?”他看着我目光诚恳。
我说:“你已娶。”我尽力撑起一个笑“我们算了吧。”
感情里总想着谁对谁错,是没有好下场的,是吧。本着你伤我一寸,我也要捅你一刀的原则,那究竟是爱情还是仇家啊?!
随着天色渐晚,风也渐渐的起来了,我听到了一阵琴声,真好听啊,只是那曲子听的我很难受,然后就哭了起来。
我擦泪吸鼻涕的时候,发觉我正躺在这青青草地上,我发出疑惑,怎么回事啊!难道刚刚只是梦么?
树叶子使劲晃动,沙沙作响,可劲儿好听。有一只麻雀正站在树枝上盯着我,琴声也消了。
它朝我扑来,我伸手去捧它,它落在我的手上,我问:“你可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它说:“王啊,你入梦了。”
我疑惑:“什么入梦?”
它说:“就是冥界的人呐。”
我恍然大悟,早前陆判曾助过一个人入梦问一些很想知道但却不知道的事情。
我问:“是谁问的。”
它扑腾着飞走了。
我突然感觉那鸟不对劲儿:“你等等,你是谁幻化的?”
它说:“就是个鸟的问题吗!”
嗯,这是什么鸟问题。
其实我们都不要丢了自己,这么多年了,都长大了,怎么还是能连话都不会好好说呢?我们有必要终止一些总是带来痛苦的关系。
但是最忍受不了的是那种明知道你痛点在哪里,他还明知故犯的。
风大了起来,燥热的夏天一下子变得柔软可爱了,我感觉额上的细汗还有一些不知怎么生的疲惫,被风通通吹散了,但是还剩了点东西在心上。
我回了寝室云儿正等着她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说:“我睡着了。”
她点头:“也是。”然后摘了我头上的树叶子和草,忍俊不禁:“你怎么和地里打滚的狗子似的。”
我不怒反笑:“这又是什么比喻,真的是五体投地。”
我问她:“你怎么等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她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心里有点暖暖的,屋里放着一个暖炉,我奇怪提起来问:“这夏天为什么会放一个暖炉?”
她摇头:“不是一直在这里么?”
我拉着云儿坐在我床头说了句:“无论以后怎么样,什么都要当面问,不要那么复杂,删繁就简得到的答案远比圈圈绕的要真实的多了。”
她笑的灿烂:“你咋突然和我讲这些?”
我沉默会儿告诉她:“记在心上。”
我的房门被吹开了,屋外竟然又下起了雨,天边还闪一道紫光,轰隆隆的,我感觉到了一点儿凉意,突然瞧见桌上的暖炉。
我心中复杂,但还是有疑问。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想去猜,真的猜不出来。
有人总说:不说也该懂得。
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怎么猜,毕竟猜谜语还有提示语呢。
说书先生醒目拍桌,他用须臾讲了一个故事,这是一生了。写书的用几点笔墨,也叙述了一生,可是若是错过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勇敢一些,坚定一点呢?
我抱着那个暖炉,放在肚子那里,空叹气。
云儿问我:“怎么了?”
我说:“总觉得有一个守护我的神,但是我糊涂的很,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许是错觉也未可知。”
她前去关上了门,她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呐。”
我欲哭无泪只能点头来和。
她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呐?”
我心力交瘁抬手称:“别说了,还是下把五子棋吧。”
她蹦蹦跳跳道:“得令。”然后就把五子棋的谱子和棋子一并摆好。
“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她拍了一下手自信满满:“我这次要赢回来。”
输赢对于我来说一下子就不重要了,其实什么都无伤大雅,我可以不动,甚至故意输,因为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突然想到之前的自己提溜起一个棋子,故意的重重放下说什么:下棋一定要有声音,这样才觉得好厉害。
现在拿着,想来那些事有些好笑,可是已经没了力气再去做同样的事。其实有些时候不是变了,只是成长了,就如同年幼双手和泥似的,现在不会了。
她问我:“你在犹豫些什么呢?”
我答:“就是想了想自己小些的时候吧。”
她说:“那时候怎么了呢?”
我说:“就是总是这棋子会故意落的声音很大。”
她奇怪,问的接下来这个问题,我自个儿也准备了很久。其实我等这个答案也蛮久了呢。我已经想好了回答,也是很认真的答案,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我说:“就是觉得落棋无悔,我们不要后悔做的每一个决定,就像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掷地有声的。”
她耸肩皱眉:“哈?你在说什么呢?”
“嗯,知道为啥我会觉得你小么?”我笑了笑:“其实我真的活了蛮久了。”
她扶额:“你究竟在讲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她突然从凳子上蹦起来,特别开心:“啊,哈哈哈,真好啊,我赢了,你输了。”
我无力,点头:“哎,你很棒么。”
她笑答:“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么。”
我拍桌玩笑道:“喂,这才一句好吗,才一局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她哼哼道:“来来来,不服来战啊。”
“比就比。”
几个局是这样的。
我说:“我赢了。”
她说:“不行,五局三胜。”
然后她又说:“哎呀,我赢了,啊哈哈哈。”
“不行,六局四胜!”
……
愣是谁也没输没赢。我们永远无休止,各自乐此不疲。
她说:下一局。
我说:下一局。
各自下一局,始终没有结束,无限循环,乐此不疲。
其实有时候有些人就是生命中查无此人的存在。我们别想了,给点时间吧,别问别想别回头。
这一夜凉风嗖嗖的,草木花草,不坚强的就落了下来,但是抗住的就更加坚强了,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外界的凄风苦雨,但是可以选择自己坚强一些。
这一夜愣是下了整整一夜,滴答滴答滴答滴,我捧着暖炉,下棋忘了很多事情,她其实都懂得,于是陪了我整整一夜,我和她第二天揉着眼睛。
她打了个哈欠:“胜负还没分呢。”
我说:“嗯,以后再说。”
第一百二十章做事认真
我们需要把握的尺度是认真和死板的界限,我总是不能运用的很好,然后慌慌张张的该变然后变得更糟。
冥界的时候有个先生给我们举例子说:“凡间有个人,一早出了城门,然后晚上回了家门,那门有俩扇,关着的是离那人近的一扇。”
这人敲门不断:“开门呐。”
可是没开,当然了门本来就开着啊。
可是那人还是再敲,还在等门打开。
先生娓娓道来:“你们说这人啊,去那扇不就行了么。”
我印象深刻,因为我经常被说死脑筋。
可是至今我还是不怎么明白啊。
我有时候被抨击的时候就想双手一摊: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本性就是如此,想的事情就是死一点,接受就接受,不行就拉倒。
这种态度其实是不好的,我们正视后才能改正,如果不正式永远改不正,任何的缺点都是如此。
今天所有在场狐妖都开始检举我。
“你怎么能随便跑呢?”
“你该好好规划一下当下了。”
“听说你想封神,别疯了,可不可以静下来,好好想想。”
我突然开始疑惑,也陷入沉思。
“为什么你就不想想将来呢?”
其实,我想的更远,但是也不够现实,可是我也现实,因为还是不敢十分的孤注一掷,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去任性,因为我真的很普通。
我站起来走到后边那个十分大的落地的窗户前,用力的推开,门后是一片盛景,山高水长,鸟语花香,都有,就这种很平平的辞藻堆砌的是个美如画的盛景。
狭长的云儿窝在蓝天中,微风吹动了后山的花草,但是没有带来香气,我想一定是被风偷藏去了吧。
我的发梢随风而动,我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可是那个最想的回答说不出口,换做了:“才没有,我觉得我应该就是妖吧,我已经适应了啊。”
武苒这时快人快语道:“你,你敢不敢说实话啊?太怂了吧。”
胡英也是插着胳膊:“就是嘛,想要什么大胆说出来,被笑话又怎样,没实现又如何?!”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晚上,胡英说的四个字:我爱黑狼。
她坚毅的脸和铿锵的话,激荡着我的内心,我想最好的鼓舞就是以身作则吧,她的例子摆在那里,有什么好怕的。
我咬牙道:“我的确想封神,后边的话说出来也只是为了怕能力不足被你们笑话,可是你们知道么?就算是痴人说梦,我也还是会有这种憧憬,正如你们似的,你们也想,但你们不说,可是我说了,也有和我一样的做着同样的事,我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我顿了顿:“不是因为骄傲啊,我说这个并不是认可自己,我也认可,总之没有很狂妄,因为我觉得就算全世界质疑你,你也不能质疑自己。”
他们没有说话,没有说打击我的话。
反倒开始支持我。
“任何事情不是小看你,只是觉得你不够坚定。”
“如若真的想,着手才可。”
“相信自己。”
我们也许只是想的糟糕了,其实我们遇到的一点点事情,并不足以否认自己也不代表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我们只是禁锢在自己的思维模式里了啊。我现在想到自己因为孤零零过,所以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就觉得脸红。
是我错了。
我看着他们心存感激还有庆幸。
“其实你不孤单的。”
云儿说:“不要因为之前的一些事影响现在的自己,试着打开心扉。”
我点头笑了。
其实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种种改变哪怕很小,小的如同灰尘似的,别人也好不容易啊,可是你们几句话一朝之间可以尽数毁灭她所有的努力。
我坐在落地窗那块儿,把腿垂在那里,此时他们也走光了,云儿坐在我身旁。我看着她,问:“你怎么不走啊?”
她说:“下五子棋啊。”
我一拍脑门:“行,可以。”
也许有时候就需要追求一下这种简单的快乐,我已经不敢去多想任何事情。不是被唾沫星子吞灭就是自己毁灭,只是没有的事真的没有。
到点了,饭又被好好的摆在桌上,我看着它还冒着热气,腾腾的饭香可比花香靠谱多了。
一盆花根本没有香气,我冥界聚集了不少彼岸,但那味道是从来不明显。以前觉得身处花海之中身上多少会粘些香气的,赤裸裸的现实告诉我我想多了。
那花不凑近闻,是没有味道的,凑近了也很淡,我遇见的花大多如此,有次特例但那次我成功的死去了。
我生平觉得:哇,好香。
然后‘壮烈倒地’,吃了颗‘要命’药丸,就过去了。
云儿问我:“你还有几命啊?”
我突然想到陆判教育我的时候,就发笑,他记我的事情比我自己记得还清楚,我每每想到这些,心头就暖意融融的。
她支起头看着我问:“你怎么了?笑啥啊?”
我说:“想起一个喜欢充当先生然后严肃脸教育我人,他吧每次义正言辞,脾气直愣愣的,但是从未开口伤我分毫。”
其实我从来没有怎么和别人正面发生争执,我会默默回房找一个稻草团成的娃娃,开始和它聊天自说自话,说些粗话发泄发泄。
这个世界已经很难容下张牙舞爪的我们,我们只能自我消化。
可是退缩从来都不是解决之法,我喜欢当面解决,但我遇上的事和人,从来不当面和我一同去解决,我站在明处,也不知道哪里放来的冷箭,然后我一直懵逼着。
破碎的,残破的,零落的,好不容易七拼八凑了——那是心。
我踩着云,走到了山后,我看着地下是漂亮的花海,头顶着的骄阳还蛮刺眼,身前又是一些高耸的山堆叠着,它们翠绿葱葱的。
你看自然多美,之前的事情又怎么应该存在呢?它丑陋阴暗不可见光,的确也有美好,可是总归不愿再提。
但是偶有词汇刺激,我就容易被激起来。
可以当面和我理论,让我知道知道,但是不要通过别人然后再传到我的耳朵里,还不告诉我是谁。
我看着云儿,心里有话但是此刻什么也不想说,我只是每次有聚集的时刻,会表达我的意思,我没有树什么敌,我只是想静静的过我自己的日子,但是莫名的暗箭我需要知道哪里放的,解决不了,就互相攻击。
她问我:“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说:“听来说我图谋不轨心术不正暗结珠胎行为不检点等等诸如此类。”
她还没说什么,我就听见了武苒哈哈大笑。
我回头看她满是不解。
她说:“你啊,这有啥,你好好用你的头想想怎么做?”
我说:“我想去当面说清楚,可是我连和谁说清楚不知道,我怎么说。”
她笑意盈盈:“自己想。”
我想了一夜,心中怒火噎不下去,我就选择了一种方式,我用我所有可以表明我方式和态度的地方表明态度,本来就是这样的。
凭什么我要忍受那种胡编乱造的委屈,我所做事都很安心,也特别心安理得,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歉疚,我对得起任何人。
晚上我躺在房间里细想我写的那告示,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了解我的十分清楚本人秉性,讨厌我的我也没办法,还有那些不认识我的也不至于只听片面,我从来都不是解释给讨厌我的人看的。
因为和他们说多了也觉得是狡辩,但是这个世界还是懂理的居多吧,大家都学会闭嘴,那世界就很清静了。
我的明珠子在空中,光辉撒满了整个地,我看着竟然没出息的落泪了,我朦胧中看见一身紫衣在我近处,我感觉到被子被掖了掖,他擦了擦我的眼角。
我睁开眼睛,发现果然是他。
我腾一下坐了起来,拉着他问:“你是真的还是再给我造梦啊?”
他笑了笑:“真的,造梦也很累的。”
他说:“其实不要放心上啊。”
我说:“我其实解释的时候不是为了真的想让他们明白,因为成见真的就如传闻般,它就是座大山,任我修炼的再好也无法翻山越岭。我也蛮累的,我甚至后悔怎么就遇见那群,可是相遇没有选择,如果解释的通就好,解释不通也无所谓,至少我心里安心,我只是发出我自己的声音。被听到了就行。”
他突然抱了我一下,我枕在他的胸口间,泪湿了他的衣裳,只因他说了一句话:“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里。”
我说:“陆判,其实我已经很满意了,我以前觉得这个世界只要有一个人站在我这里,特别坚定的话,那我就是幸福的,只要我不是一个人我就是幸福的,但是现状是我拥有的不止你,还有我的朋友。”
他说:“那就好,其实我们所受的东西你也莫放心上,因为大家大多来这世间,并不是永恒,也就活个片刻,开心就好了。”
我说:“陆判啊,你不知道,其实我很快乐,我的烦恼不是儿女情长,我更担心的是我自己如何变好,如何成为我自己想要的那副模样?”
他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清,我的眼皮已经支撑不住了,我强撑的随意附和,还是坚持不住然后就睡着了。
这一觉很沉也没有什么怪梦,也没有被打搅,我起来的时候桌上放着小笼包子和馄饨。我吃了下去。
那已经凉了,我正吃着便看见了收碗筷的姨,她惊讶:“你咋还在这里?早晨不是走了么?”
我奇怪,我匆匆前往那宫殿发现只剩了云儿。
我问她:“今天我不来没事吧?”
她说:“王,你是不是糊涂了,没睡醒啊。”
我说:“你这么一说我的确糊涂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睡醒了。”
她发出‘啊?’的惊叹声,但是唇上带笑:“你骗我故意逗我是不是?”
我突然想到许是陆判幻化成了我,我好奇得问:“云儿,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她一脸鬼笑:“和平日无异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眼高手低的我
这日清晨,煮饭的姨来我房里,握着我的手和我话家常,她牵着我的手,眼里暖融融的,额前的刘海里有一些些的银丝,眼角的痕迹,深陷的眼窝红红的血丝微微发福的身材,无异不说明她的年岁。
其实面相是反应生活写照的最直观的表现,好或是不好都表现的出来。她的样子是疲乏的。
开心的人脸上的确是有光的,不开心的人脸上的沉郁,这就无关于脸的好看与否了,就像一件传世青花瓷落上了灰。
它暗哑,它孤零零,它似是被遗忘了,好委屈的感觉。
我问她:“姨,你是不是没睡好?”
她听了我问的这个问题可能也觉得我有一些二愣子,先顿了顿然后仰天大笑:“可没有啊。”
我也笑了,据说笑是可以传染的,你们可以不信,但是总有一天会认可我的话,不经意的一天你们会发现,当你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可能就是表述了一下今天天气很好,然后和另一个人也会哈哈大笑很久。
委婉的人是这个样子的,先和你笑笑,算是‘暴雨前’的准备,倒不是为了雨更大,而是给你一把‘破伞’,即使被雨淋了,但是好歹也可以慰藉心灵,因为毕竟还有把伞。
不过还是看个人心态吧,正如壶里有一半的茶水,你可以兴奋,转个小圈圈,你的小裙裙飘飞着:真好呢,半杯水啊!
与之对立的则会嘟嘴冷眼旁观:太夸张了,半杯水有啥可兴奋的!
这笑也笑完了,立马步入正题。她还是拉着我的手:“闺女,你看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我一愣一愣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终吞吞吐吐,把心一横,挤着眼睛道:“懒?”
她沉默了,我心痛了。
我满脸诧异:即使是事实,可能否虚伪一下下,我不要面子的嘛。
我嘴角抽抽:“真的是懒啊?!”内心已经吐血了,这个问题是疑问句,不要把问号搞成句号好吗!我的内心是惊叹号!
她握紧我的手道了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气势立马下去一大半,强撑着口气幽幽道:“你看,是吧。”
她说:“其实是眼高手低。”
我的心沉了沉,觉得蛮有道理的,其实我们只是不敢承认,我们心里是渴望成才的,渴望是个骄傲,但是呢想要的和真实的一旦对不上号,呵,就是难过抑郁。
她又趁机加码:“你想成为谁,就要努力,你想拥有什么,你想想凭什么?光靠想么?如果仅仅想一想的话,那么为啥不是之前就拥有了?你得和以前不一样。”
我问:“我该怎么做?”
她嘴上泛滥一个笑容:“你自己清楚的很。”
天才的消亡来自于懈怠,傻子的成功才不是因为奇迹!
我沉默,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她语重心长道:“你不笨,你应该明白。大家都不笨,也都明白,但是为什么上不来因为说得多做的少。”
我扶额:“没事你不用为了宽慰我而加上大家。”
她说:“其实是我小看你了,我以为你受不了批评。”
我说:“不是啊,其实我心里承受能力很大的,有时候说出来是因为没有忍下去的必要,气大伤身么,发泄出来,就忘了,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我们要学会安慰自己敢于表达,尤其是面对那种忍不下去的委屈。”
我看着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我有些心疼我的菜肴,毕竟菜还是很香的。其实不是,我只是规避痛苦,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可是有关于灵魂的拷问啊。
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饿了。”
她突然慌张,忙把筷子递给我,我接了的时候,低着头很为难的说:“其实我明白。”
然后我特别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筷子菜往嘴里塞,吞了后我说:“其实我正在改变。”
她问我:“你总说下次,下次这,下次那,然后永远没有下次,究竟哪一次哪一天才算做真正的下次?”
我感觉我就像是说相声的突然就忘了贯口,然后一脸迷惘的求救赎,往事滔天奔涌而来,我和朋友约好见面,但是永远是话说了去,始终没有下文没有结局,我却拿折扇猛敲桌子道了句:从头。
故事外头的,到底等还是不等?
今天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昨天又因为要找朋友,大前天因为下雨了……各种理由,推攘个来来回回,然后再也没有开始。
言出必行比言而必失,好。我们喜欢有下文的,不喜欢有悬念,因为期待没有对上,就会是落差,然后落差多了就是失望,失望多了就诀别了。
感情是,成功也是。
懂得不过是提早失去了些什么,然后是教训,也不过是多看了些什么,然后就被教育了,不懂的是因为还在路上。
我一直在路上!
桌上的饭,我十分不好意思只能低头看着饭桌,饭桌上的粥已经冷却,它的上方已经凝成了一层薄薄的盖子。
我沉默思绪一下子飞的更远,又一下子赶紧回来。我昨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对话,不怎么好。
说的妖哈哈大笑,头头是道,我总是觉得解释也许是有用的,却原来成见就是一座大大的山,我们永远没有办法让一个打心底看你不爽的能够接受你。
我没有丝毫办法,但是却更加平和。这一生很快,我们不总能碰到,挥别很难再聚头。只是因为我而牵连的无辜,真的很无辜。
我没有丝毫办法,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让他们闭嘴,也没有办法给别人澄清。我只能选择坚强一些,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在不过的,风头不是跟着我一辈子的,他们会淡忘,而多年以后,我也许就在上头。
打断我的是那门的声音,它吱呀一声就开了,我抬头正对着云儿笑的似花般的那张脸,她身后站着的是胡英和武苒。
胡英说:努力不一定达到目的,但努力有一个努力的结果。这话也是凡尘那戏子说的。
我低头笑的灿烂:“真想见见那个戏子。”
其实我所做的事,不必非得达到预期,毕竟好的结果是惊喜,可是坏的结果也不必怨天尤人要死要活。
我走出了房门,我已经把自己关在里边很久了,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啊,我抬头看见耀眼的阳光,枝头树叶儿摇曳着,它们随风发出的声音很动人,知了不知道躲在哪里高调的鸣唱。时不时还看到那云动了一下,飞鸟依然洒脱。
炙热的阳光下感到风的那一刻,一定觉着幸福,因为我一定,其实开心的理由蛮简单的,我们只是暂时的身陷囹囫。
武苒再也耐不住性子早先问我:“彼岸啊,你看什么呢,你这看着这天,一动不动的,你虽说是个走兽可是这好歹也有法力,飞上天冒充个‘飞禽’也可啊。”
胡英听了这话笑的开心,云儿也是。
我也觉着好笑:“飞禽走兽?说笑了,我只是感觉天气不错而已。”
云儿却说:“也许飞禽也想做走兽呢,你看那些鸟成天飞来飞去的,每年还得迁徙一下。”
坐在桌前的我,桌上多了本书是我想看的封神大典,里边几乎一片空白,只有几个词:坚持,付出,机遇,挑战,熬得住,耐的了。
我看着云儿坐在我的桌旁,捧着本狐族相关的法典,盘腿坐着,双手高高举起来,看着认真,可是从我这边却可以看到她在打瞌睡。
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很明显,我就奇怪这家伙怎么还是不醒。我又看了看大家,他们坐在桌前,都是捧着书,我开始心里想也许不止她一个,于是八卦的揪出下一个,但是发现真的只有她一个。
大家蛮认真,我清楚的听的到只有翻书的声音,好在这丫头没有鼾声。
一天这里的日头,带来的光线是不一样的,我看着感受着,尤其喜欢下午。下午最好了,最美丽了。
我小心的团了纸团,趁大家都专心看书没时间瞟我,我扔了过去,直砸她的脑门。做这些小动作还真的很刺激,我怕被抓包。没被发现心里十分的窃喜。
她奇怪但是皱着眉头,看来有些气恼了朝我这边看过来只张嘴不发声问。
我很迷惘,猜估计是苛责我叫醒她吧,于是回了句:好好看书,不准瞌睡。
她同样茫然,也不知道又回了句什么,我俩皆不明白,觉得心累就放弃了。
然后各看各的书。
事后我找她聊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问我别的狐不知道吧?
她打了一个哈欠,说:“王啊,我休息去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却闭了嘴巴。
看着她在夕阳的余晖下,拉的长长的影子越走越远了,我特奇怪为啥这一点点大的丫头片子精神状态如此不佳,决心搞个清楚。
我也打了个哈欠,除了笑,这哈欠也是可以传染的。我记得小时候上学堂时紧盯着一个姑娘,她那时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就留了泪。
我目不转睛问她:“你怎么哭了?”
她笑了笑,眼里还泪汪汪的,眼睛弯弯的:“哎呀,我打哈欠了,这个可是会传染的。”然后又掩嘴打了一个。
果不其然,我紧随其后。
我似发现新宝贝一样,欣喜若狂:“真的哎,哈哈。”
这下子又万籁俱静了,归于平静后,想念就开始兴风作浪,为什么陆判就可以化作我,然后没被发现啊?真是因为幻化之术太好了么?
我又推开这大大的落地窗,其实这个并不好推的,我每次都很费力,只是那山郁郁葱葱的,撩拨我去探个究竟。
我踏着云朵奔向那山,决心一心探个究竟。
夏天的太阳烈一些,久一些,这会儿若是冬天,早就天暗了,可是此刻那太阳依然很光芒万丈。
其实我喜欢晚上,一切喧嚣归于平静,就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自己喜欢的。晚上是最清闲的时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说什么叫爱?
我爱你,我听了很多遍,也看了不少悲欢离合。但一一与我无关,和我有关的,我至今也说不清道不明。
从前说你怎么从来不说我爱你?你现在又说那没有意义。我正在学习如何让它有意义。
我的自卑来自于‘穷’,我拥有的本就不多,也没有能给你的能力。你也许等不了了,那我就自己努力,去遇见下一个,总有‘富’起来的那天。
那天下凡,我看见一处宅子,那宅子山脚下依山傍水,周围又都是些杂林草树,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我被一个男子女子吸引,那姑娘一身粉衣服,那男的则是蓝衣,一粉一蓝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
我看着那男子一个旋身跨上马背,和近旁的女子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也就一个时辰。
女子道了一声:好。
然后那男子就扬鞭快马,身后扬起一阵灰尘。
看着这场景,我心里也有点欣喜,我就说自己该上个天去趟南天门,找着天庭的月老拜个师求个艺,替他包揽了这姻缘大事吧。
这时树影婆娑间,我看到一个小丫鬟偷偷擦泪,突然想到那男子说话的时候,眼睛的目光并不在那粉衣女子身上啊。
想来我一下子恍然了,你看这事明眼人一瞧一个准,自己怎么就傻冒一样呢。我看着那呆站在原地的女子看着,看着扬起的灰尘看着落下一并消散的灰尘。
傻子轻信了,骗子却说自己最为难,然后另一个傻子也痛苦。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想应该是月老的吧,我就栽赃给他了,本着作为他将来的入室弟子,我要替天行道做个良人。
我化作月老的样子,飘在空中。
她们俩却跪在我的面前。
我看了这场面,感觉一阵狂风从我面前拂过,不过那狂风是我想象的,并不存在,只是感觉老脸通红,蹭月老热度,有点不要脸。
我摸了摸胡子,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哇哈哈哈,额。”然后尴尬的咳嗽两声,没错我就是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
然后十分淡定,想来这胡子也遮了我的脸,她们肯定看不出我脸红的样子,我就觉着我仰愧于月老,俯作于土地。
谁不知道这月老和土地关系好!
我这把他兄弟形象毁了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
我问:“你们可知我是谁?”
粉衣女子怯怯的抬头,那丫鬟答道:“您是月老。”
我点头强装淡定:“我就是,你可知你的姻缘并不是你刚刚见的男子,而他的姻缘却是你近旁的女子,粉衣姑娘你有点不明白啊。”
丫鬟头埋的低低的。
我继续瞎说外加恐吓:“你若是执意,那男子的命格怕是会改写,本来是虎狼之相,你却生克他。”
粉衣女子却笑的开怀:“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看他们计划瞒我多久,我在等他们沉不住气啊。”
然后她低头沉思:“其实今天我本打算坦白的。”
这个世界并不是都是死不放手的人,恰恰相反,我们因为懂得,所以无需生些不必要的介怀。
粉衣姑娘的眸子晕开了的泪水,滴在地上,她视线该是模糊了:“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能重新开始啊。”
大千世界,什么都缺,但人还真的不缺,我想懂得都该知道,别人心里没我们,有了他人,他们也挺好的,不如就是旁观他们的幸福,然后去觅自己真正的良人啊。
我一下子就对这粉衣女子来了好感,因为我们一样。
我又想到那次幻儿化作钟馗的样子来找我聊了很久。
尽数抛开,全然不顾。
那丫鬟也哭了她也挺委屈的,她哽咽道:“姑娘,对不起,我爱他。”
你说你爱他,你们真心相爱,这种感觉好像是我们不懂事一样,我们可是从来没有闹过,从头到尾的都是你们闹,闹来闹去,我们成了活靶子。
但这场闹剧,你们更加相爱,我们受伤,你们还特别的心安理得!
我说不公平啊,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粉衣女子稳定情绪后,嘴角其实还在颤抖她说:“我知道,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抓着他不放啊,你还要我怎样啊,难道我充当恶人,然后把一切都大包大揽么?让我做个恶人,你们就不会愧疚,是这样么?”
你不懂全天下觉得你作恶多端的感觉。
她说:“明明我已经要走了,怎么你还一副是自己很委屈的样子啊。你委屈什么?”她笑的灿烂:“别哭,别委屈,别搞的一副我欺负你,你很受伤似的。”
那丫鬟停顿过后说:“那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这个问题,问的那粉衣女子一下子不知所措,她脸色难看:“所以你们已经宽泛到连我的终身也要一并决定么?我连和谁在一起,时间都得听你们吩咐,那我还是个人么?”
我爱你,我在唇边小心试探着,但发不出来,我这个老神仙活了百八十年了,还没有搞懂什么是爱。
我敢说喜欢,但从不敢说那是爱。怕被觉得轻浮和夸张,但并不影响我听到别人说爱我,我会觉得窃喜。
我说着这仨字,想了想陆判,真的是开不了口。想来说爱的一定底气十足,我没有任何的底气。
我伸手揽下些许爱意,但没有给予同样的爱意,爱情是相互的,不是单方向的付出,可是一直是我需要,而不是他需要。而他的需要我也没有办法给予。
我偷偷地走了,他们之间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结局不会有谁永远孤独。
我坐在这河的最上方的岸边,些许花草间会有蝴蝶翩翩,我伸手去触碰。
这蝴蝶开口:别碰我,我刚出茧,翅膀很脆弱的。
我已经听的懂妖语了,眼下似乎这做个狐狸更加适合我,得道求仙,怎么得怎么求?其实有些时候真就看命了。
都说这成仙靠资质,可是只有成功者才敢说自己有资质。
我问:“疼吗?”
蝴蝶说:“啊?大家都夸我漂亮。”
我笑了:“还有呢?”
它说:“他们还奉劝我不要只要漂亮,丢了善良。”
可是虫子还是那个蝴蝶,蝴蝶也还是那个虫啊,依然没有变化,是你们心境变了,变的从来不是虫子蝴蝶。
这个乏善可陈的世界里,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们这些人已经无话可说。
好累啊,我问蝴蝶:“你委屈么?”
它说:“我努力到现在了不是求失败,可是如今这种成功竟然也成了失败,他们现在又来告诉我怎么做妖。”
我们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们指点我们,还指指点点。我们稍微不一样了那么一点,你们又跑来教育我们,还是指指点点。
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委屈一点没少。
也许活着就碍眼,呼吸就是错误,本身就不该存在。
我开玩笑:“那你是庄周的时候好吗?”
小蝴蝶的翅膀翕动:“啊?哈哈,这就是个磨砺吧。”
我却笑不出来了,它也是装的洒脱。
这显然不是最难过的,别人都是不相干的人,可以忽略,那亲近的呢?也许是自以为亲近吧。
我皱眉打了个哈欠就趴在这地上睡着了,我闻得着的是青草香土地芬芳,听到了蟋蟀叫,突然想到一些不怎么好的虫子。
吓得我一下子就起来,睡意全无。
蝴蝶还在,它问我:“你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道:“怕虫子。”
它笑着说:“我可就是虫子。”
它没有忘记自己过去是怎样的一只虫子,也没有炫耀什么,因为它是虫子的时候,可是被奚落着过来的。
蝴蝶说:“我没有忘记我之前是怎样的一只虫子,也没有忘记我又想成为怎样的一只蝴蝶。”
过去的灰暗,难忘。倒不是因为记仇,只是害怕,可不敢忘记啊那些委屈我们怎么熬过来了,可不能害怕啊,即便现在还是孤身。
我看着蝴蝶不忍道:“那你打算如何?”
它却说:“我不是在诉苦。”
我笑了:“我晓得。”
这虫子飞到我眼前反倒问我:“你真的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们从来不是活在别人眼里,但也不是甘愿被奚落,我们需要反抗,尽管不行,也有自己的态度。大千世界我们并不是找些罪来受的。
你们看到蝴蝶比以前美了,就说它看不起虫子,可你们忘了么?蝴蝶之前可也是一只虫子啊!它也不怎么容易的,破茧成蝶就那么简单么?
误解可以解释,但委屈就自己受吧。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暖自然是锦上添花了,这寒可真就捂不好了,因为这个世界它就是这个样子的。推己及人,这个词真好。
你懂,我懂,那么世界就相安无事。你不懂,我不懂,那么世界就不怎么美丽了。
想不到吧,即使是小小的一只虫子,也不怎么顺畅啊。
这不知觉竟然天黑了,蝴蝶也不在了,我踏着云儿,飘向那空中,想起那个踏着云儿舞动腰肢曼妙起舞的姑娘,又看了看那皎洁的月亮,细想一下那天宫,真想知道那姑娘是不是就是传言的嫦娥啊。
显然不是,因为嫦娥是人来的啊,而那个宛若嫡仙的女子可是只九尾。
我知道我再也见不着那个姑娘,心里还是难过的,因为她有恩于我,我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
原来离得彼此那么近的人,真的有一天连出现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我想找陆判,想那个呆过的家乡,可是真的找不着十足的理由,那时我生长,学习,浇灌我最多的地方,我记得那曾同我相关的一切。
我出生在人间,刚开始记事就随父母去了冥界。生养之地,生的地方是根感情自不必说,养,毕竟时间久了,久而久之也就是家乡了。
我枕着云,看着皓月清朗,星星点点,凉风习习吹走了我身上奔波的汗,闭着眼睛,就感受这舒服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三章别想,忍着
所有的云聚集起来是深蓝色,黑压压一片的,西边那块儿留了一隅昏黄,今天的天气不咋好,风不大可是很凉,我还打寒颤。
我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盯着天空那边发呆,想了些什么,突然惊觉那边已经暗了下来,我这小院里找不到月亮,也没有星光。
昨日盯着云儿,看她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她却点着灯后半夜才熄了,我看着窗户上倒映着她的影子,她托着腮一动不动,后来拿着笛子奏了起来。
其实喜欢听笛子的音,可是我始终觉得这笛子作为乐器来演奏特别的吃亏,比起其它来是这样,因为手握笛子的只可以做一个陪伴者就是衬托而已。而其它乐器却可以边奏边唱,我觉着笛子是最孤单的。
我站在她门窗前,半夜里听她鸣了一首这样的歌。我不知道那歌叫什么,只是半夜的歌声它就是孤单的悲伤的。
彻夜狂欢的情况不多有,我们闹不了一夜,但我可以悲伤一夜,尽情的悲伤。我多少次想敲一敲她的窗子,叫她出来或者我进去,可是我实在不能,这样很不礼貌。
我心里有事,我该表达的不能言明,只能自己逼自己一次次放手,因为真的回不了头了,我和他,他站在我的对立面找到了那个人,我还是得要脸的。
我好羡慕凡间,融雪白头,齐眉共首,红线定情,青丝结发,十指相扣,虽须臾,但可以走过这一生。
而我虽是活的久一点,多年后依然会只是一个孤独的老妖精。
我看着凡间的姑娘对镜勾眉化唇,没有首饰的就找些花来戴,她们笑的娇俏,这一身红衣就交代了一生。她们的青丝盖雪,眼角生纹,但这十指相扣的还是当初那个人。
只是要是因为爱情就好了。
我听到小院的门外,经过了一群妖姬,她们正在攀谈。
“哎,看来是哪边下了雨啊,连着咱们这边也凉了啊。”
“是啊,这天还真的是很凉呢。”
“哎,这黑压压的云看起来好可怕啊。”
“怕什么,难道还有天兵天将捉了你不成。”
我抱紧自己一点,把头埋在膝盖间。看有没有其他人会经过了,然后听点什么,就不觉得孤单了。
其实难过都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没缘由的。
我希望钟馗绝情一点就像当初阴间是一样,这样我才不至于放不下。最好骂我几句,狗血淋头也行,因为这样我伤心归伤心,但是我至少可以死心。
我和胡英说了这事,她说你这不是犯贱么?还非得人家撕破脸骂你几句才行。
她不知道,真的就是非得人家骂几句才行。我知道自己在他眼里足够下贱就行,至少证明我喜欢了错的人。我不会多言他半句,但他可以奚落我。
我和武苒说了这事她说哎呀天下这么大回首顿足的多了不是长久之计呐,去遇见新的人,慢慢相遇啊。
心里搁的旧事,突然拿捏起来,告诉我有另外的可能,可是那种可能还不如不说,我们之间生生隔错了时间,两两相望,却不能频频回首。
因为那叫廉耻心,他已不是一个人。
小时候想的简单,就觉得我喜欢就好,没必要真在一起,其实我没有厮守一生的打算,纵使看见他和别的人一起了,我也没有很激烈。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我其实蛮想就是那个人的。
其实就是一个套子,你入套了,然后越来越深,就越来越喜欢,喜欢是刚开始的浅尝辄止后来的似水深。
一时的好感撑不起山高水远的喜欢。我如果忘了就好了,可是不凑巧我就这么想起来了,这是一种天大的折磨。可能是这老天也不愿没个收尾,就必须来叫我收个尾。
我和云儿还没说。
我觉得她应该会怂恿我大胆试一次。
但往往这种事情问了别人没用,因为做主意的始终是自己啊。我知道我很理智,我不会打搅一个已经有了别人的人,即使我们真的很遗憾。
其实若是无爱那忘记就足以简简单单,可是若是因为错过那一时半会儿间真的接受不了。
可是如今这念头,使我真的进退两难。
突然那朵高岭之花乍现,吓的我在板凳上差点摔下来,她目光清冷,身形高挑,很有气质,但是却让我感觉很有距离感,倒不是因为她的毒药,其实就是一种感觉。
感觉在心里,就半分靠近不得。
她的眼睛很大,长睫毛下那眸子里闪着寒光,鼻子高高的,五官组合之下看起来特别的大气。
她俯下身问我:“彼岸,你在做什么呢?”
我片刻的惊诧答道:“不做什么,就是发呆啊。”
她递给我一份请柬,说:明日便是你参赛的时刻,同狐族精英一起斗法。
我看着那请柬,其实我骄傲了,自从感觉体内多了一半的仙力以后,虽然不至于任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挺了不起的。
于是这巴掌自然是要落在我的脸上。
我心里边乱,所以做什么也会乱。手忙脚乱十分‘诙谐’,这里它代表的不是好意思。
我根本没心情听她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我看请柬就行。
她袅袅娜娜,娉娉婷婷,身上的纱幔随着步子飘飞,很轻盈也很美,那朝后飘飞的裙摆看的人想一把拉着,不让她走。
只是我不是男子,我猜男子一定这么想。
很奇怪吧,明日明明就是我见输赢的时刻,我却不担心,还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赢,我这盲目的自信,都将成为日后我打脸的铁证,这铁证如山。
骄傲的多满,腮帮子就会有多疼。
……
山高耸着,些许青云边边绕在它四周。这太阳被云遮住了,但并不暗,只是不热了,这也确然是个好天气,比法的好天气。
这赛场可奇怪,就在这山顶的平地上。
武苒拉着我话了很多家常,她俯在我耳边,拉的我很紧生怕我跑了似的:“彼岸好好听我说,看见那边那个没?就是……”
我恍恍惚惚的,没放在心上,因为心底悠着别的事,你说我多没出息,别人一句话就乱了我的心智,没有了任何阵脚。
你说我往好方向发展还好,可我偏偏就滞了自己的步子。
我盘在头顶的发髻在我比法的时候切掉了,它一下子松散了,一半长一半短。我还没有开始,手里的金刚杵自己就掉落了。
长老们说:“你输了。”
不堪一击这就是真正的我,我以为自己很牛,却原来什么也不是。
下了场,武苒恨铁不成钢道:“那个姑娘可努力了,她一天干的事情顶的上你数个月啊。”
我其实内心慌了,好可怕啊。
突然想到之前的一件旧事,我娘亲教我锦绣,我拿起针半晌绣了一对鸳鸯,身边人夸了我几句,我得意的不行,感觉自己很厉害了。
就放下了,说是:慢工出细活。
而此时身旁的姑娘已经绣了几十块儿。
我看着她的针脚,我不屑:“这算什么,我要是不讲绣工的仔细,我也可以几十块了,这不是瞎绣么。”
但是当我沉寂下来拿起自己的绣的帕子和她的对比,我突然发现其实这还蛮像的。
打脸在于她分分钟可以弄出和我一样的东西。
我心里难受便问我娘:“是不是我很笨呢?”
她有些生气:“你做事真的花费了很久么,只不过人家一直绣,而你一直歇息。”
其实还满失落的,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什么也算不上。
其实资质归资质,努力和用心和速成散漫终究是有区别的,我一下子羞愧,现如今更加羞愧:我凭什么说一个那么努力的人。
在精神上我是不如她的,也不如那些很认真的人。
其实从来都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只有殷殷切切的努力。
今天又是一课,给我上课。
真的就是言多必失语。
我说她在瞎绣可我不也一样么?我还不如她呢。我总觉得自己证券在握,不知哪里横生的自信,最终成了自己的刀下亡魂。
我抬眸问武苒,眼底满是疑问:“我真的很垃圾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其实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她的沉默,这是一种默认的感觉。
我没有说话,自己便偷偷驾着云到天上躺着去了。
我翘着二郎腿,没有悠哉游哉乐哉的感觉,我内心很沉重,那是深深的自我怀疑。
只是我天生反骨,容不得别人逼我放弃。
我即使烂也要烂到尾!于是我又回到那个比赛,候着等下一个,我握紧我的金刚杵,不一定赢,但我永远不会投降。
武苒看着我肿了的手说:“别比了。”
“偏不,开始一件事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你若问我为什么,我说那叫尊严。”
胡英却笑了:“咦,你好像不一样了哦。”
我没有笑,冷着答:“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可以输,但绝不是缴械。全世界要我放弃,我偏不,只因我是我自己的,我不在乎外界的质疑,我是怕自己先认输。
我手里的金刚杵,它喑哑着,我突然想到那个做武器的师父说的一句话:这武器因主人而荣光。
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我的武器是个好武器,但我要努力做个好主人,要让它因为我而荣光!
我爱抚的摸了摸它,眼泪不经意落了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一是对不起那个好工匠他的厚赠,二是对不起陆判这一路奔波陪我,他们因为对我有期望才和我耗,三是我对不起我自己。
你说一个战士她上了战场,心里不想怎么好好打仗,她配赢么?不配,因为应该做一行专一行。
只是我应该好好的想想自己了,总说些宏伟蓝图,却没有做好当下。
我施法将松散的发再次捆起来,眼底坚定,握紧金刚杵确信:这次我一定要赢!
第一百二十四章放弃我的话也请放过我
我挫败了,我呆在这为数不多的妖的场地上怀疑狐生,我看着她们,那离我最近的妖,她们眼底满含失望以及悲悯。
我欲开口。
她们却站在这里,先开口。
武苒抱着双臂,坐在我近旁,她说:“怎么了,不就是输了?”
只是我抱着必赢的心态。
我灰落落的开口:“可是我就没赢过。”
胡英使劲揉了揉我的脸:“哎呀,多大点事,你要搁我般,是不是还要去冥界报个道,打算重头个胎啊?”
我一脸惊恐的瞪着她,怕她说出我,我独一份说给她的秘密。毕竟朋友的确还有朋友呢,万一传开了,这妖尽皆知了就。
她眼底有一丝惊异之色,突然就没再说话。
这赛一共十个妖,各个的地方都有,狼族狐族散妖都有,我排了个老末尾。
我只知那一日铺天盖地的话就来了,我只知那一日我本就不平静的生活更加的杂序无章,混乱了个彻彻底底。
我盘腿坐在地上,问了句:“天地之间,谁又可以真正的清清白白?”
她们奇怪。
武苒弹了弹我的脑门:“你究竟每天都在瞎慨叹一些什么?”
我看着她:“我还是正常点吧,总而言之我感觉我今天以后在劫难逃。”
云儿站在我的前边:“你应该想着怎么去做,而不是说话,言多必失啊。”
我说了句:“我没事,我想静静。”然后就急忙奔去别处,想着避避风头,其实就是我需要暂缓这种困局。
她们觉得无趣也离开了。
我这仗打的尴尬至极,一路难过的踢着小石子也开心的紧,我边跑边踢,然后把一些事情暂时的忘记了。
“阿荼。”我听到这一声开心的抬头向那处看去,不是陆判,是天帝。
天帝仙风道骨,笑的和蔼可亲,我一想到了那惊雷,一身的鸡皮疙瘩起来,就像炸毛的小猫。
纵有一身骄傲,也经不起几次三番的折磨,于是我妥协了。
他说:“阿荼,你就做你的妖王,别封神了,这冥界呢一山不容二虎啊。”
只怕不是一山不容二虎,只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我心底难受:“天帝说笑了,彼岸哪里知道什么冥界,你说的我都糊涂了。”
他那张饱含风霜的脸微微曲眉突然又轰然大笑:“哈哈,就是喜欢和聪明的姑娘说话,不费劲儿。”
我抓紧自己的裙摆,没在多言半句。
眼下封神真的无望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我不如就看好眼下,怀揣一些现实点的东西。
这些年奔波劳累,喜欢安稳了。说是厌了倦了其实是怕了。
我已经不能任性的去疯狂一下了。那可是滚滚的天雷啊!一旦没了命,我真的没法重开了。
我看着天帝抚了抚自己唇上的胡须,笑的开心。
我感觉这个选择就是自己痛苦一点,但是大多数都皆大欢喜,如果这样可以避开一些纷争的话,那么我又何苦让大家和我一起痛苦呢?
没什么,就是心脏会隐隐作痛。
如果我站少数之列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是错的那边啊?
我本以为特别稳的军心,这一刻溃不成军,我挺难过的。
你说还真的是坏事接踵而至啊,这将将抬头就对上了黑白无常一副要打死我的样子。
黑无常一改以往的淡定:“呵,你的骄傲呢?就这?”
我恍惚间不解的又望着白无常,他一改以往的嘻嘻哈哈严肃道:“你难道不觉得可耻么?”
我语气一下子也不怎么好:“你们总是要求我,你们不要强加自己的思维给别人。”
白无常冷笑道:“哼,是谁当初要封神的,难道是我俩?!”
他们一黑一白,带着大大的高高的帽子,左边帽子上:一生见财。右边是:天下太平。
我瞧着这帽子问:“你们要天下太平,若是要太平,眼下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我脑子里嗡嗡的,又是那条用力摆尾的鱼又是那飞上天的风筝又是陆判看着我坚定的眼神。
他的每一言每一语,构筑成了此刻我最为痛心的点滴。我期待成为他的期待,最重要的是那就是我的期待。
我已经很久没见陆判笑了,也好久好久不见他了。
钟馗总是和我计较些什么,唯有陆判陪着我,这眼下的光景总是在我身边的人突然走了,真的就有点没主心骨的感觉。
习惯多可怕啊,我习惯了他的陪。我以前还总说我总是在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会自己先捅自己几刀,可是我……还是松懈了。
我不想你离开,可是你再也不会来。
我的手掌这下又留下一道疤,据说手是姑娘家的第二张脸,我这还真就一荣俱荣,一毁俱毁了。
我手里边的金刚杵还温热,我看着这山上的草树野花,又想到了那个翩飞的蝴蝶,她飞在那块儿地和我讲了良多。
心头的旧事,那些感动的热血的一同如涓涓暖流汇入我的心河。
我留下句:“我想吃包子了。”就扭头,踏着云跑了。
老实说不敢面对,我怕我后悔。
其实一定会后悔,因为我其实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我并不想做妖。这夏季说是天长,可我还没赶到人间天就黑了。
这晚风挺凉的,这几天天不太好的缘故,总会生些寂寞的感觉,可是时间久了,耐性就越来越强了。
他们俩拦在前边。
“冥界有主了。”黑无常说。
“挺好的,其实这些就是命格的事,我命里没有的事,就随缘啊。”我说。
想来真的很怂,大大方方的追梦都不敢,想了个来来回回,最终选择放弃,并附上一句:算了,是命啊。
他们无语,扭身就走了。
我叹口气如释重负。
冥界的冥王已经有了别人,我又何尝不知道,我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坐在那里的,而不是非我不可。
我也只是泛泛众人中的一个,在他们心里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我心里难受,我错过了老天留给我的最后的万幸。
现在真真是孑然一身了。
大家都说时间久了,感情中的事谁又说的准,钟馗曾和我说:“你撒谎成瘾,如今你再长篇大论我也不会信半句。”
他拉着怀里的姑娘:“可她就不一样了,她说的在扯,不需要理由,我就是信。”就是感觉吧。
我问:“为什么?”
他同我说:“因为心底里你就不算是好。”
我在我喜欢的人心底不是什么好人,我做多少努力都没有用。也许这就是那些年最猛的一剂良药,致使我忘记个彻底。
就如钟馗初见我拼命掩饰过去一样,就如陆判脸色沉沉问他一个清楚一般。
我现在反而许下愿望,你最好骂的再狠一点,我就会更绝决,千万别悲伤打紧的很,千万别。
我现在不愿意相信别人,同样的也有人并不会相信我,大家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非真相。
那些过期的真相和此刻板上钉钉的铁证最折磨,过期的真相因为此刻的事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站在时间的节点去问些什么,那些答案也只是徒增烦恼。
我曾无比希望站在你身侧的人是我,只是那个曾经过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你说成天想着感情破事,溺在已然失去的东西走不出来,前程如何锦绣,我大概终会变成不痛不痒的自己。
其实,我很清楚因为别人而放弃我的人,放弃一次肯定有下一次。我们任何人都是经不起权衡的,总会有更好的,没有最好的。
只是感情才能支撑我们诸位真正的走到最后,我只是感慨良多,齐眉白首终其一生一人,终究是别人的故事。
而我,只能奢望。
说来好笑,大家啥事都赶在一天找我。那身红衣依然刺眼的很。
他站在那里对我说:“阿荼,我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果沙漠里干渴难耐需要一些生津止渴的东西,那么他钟馗就是将水壶笑着递给我然后又尽数洒在地上的人。
我刚开始满脸欣喜,他转而嘲笑我:“真好玩,我骗你的,难道你就不知道?”
我装作没事,笑的恣意潇洒:“怎么不一样了?”
他眼里难过:“就是不一样了,已经不是当初我想要的样子了。”
可是所有人都会变,这种事情其实最能证明我和他永远走不到最后,他也真的并非我良人。
我心里也不舒服:“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啊?”
他皱了皱眉头:“都挺好,只是我突然感觉没了感觉。”
“钟馗你好像忘了,那个幻儿,你也好像忘了,你如今所做任何事,刺激不了我,我们只能越来越远。”我对他说,神色虽然淡定,可是心里也是压着火的。
这种火并不是埋怨过去,而是他牵扯着我的现在和将来,阴魂不散。
这满天的星斗中我们没有欣赏美景的闲情逸致,说的都是些巨为沉重的事情。真的不合适,何以爱情,以何爱情,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建立在痛苦上的,至少不是永远的痛苦。
我强撑着笑问了句:“这么久了,能不能不要继续折磨我了?”
他问:“你觉得是折磨?”
我沉默,然后回了句:“怎么你想我感激你八辈祖宗嘛?”
一桩桩一件件,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旧模样,你却嫌不是旧模样。
可是究竟变没变,是不是旧模样,也不是本人可以决定的,我平和:“钟馗,幻儿还没变,其实我也没有变,只是你觉得我……变了。”
我凑近指了指他心脏那块儿地方:“你问问它,一直变来变去的难道不是它嘛?”
他瞪目结舌,呆在那里:“可你如今不也是如此吗?”
我笑的灿烂,但心头重重地被击打:“是吗?真的么?”
真的是这样吗?是,但现在不是啊,曾经是,但遇见你以后不是啊,你是我至今的铭心,可也终究要再见。
既然放弃我,那,请你也放过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女娲石
我脑子里清晰的事是近些年的,一个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不光我,大家都一样。这些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同样可以忘记很多事情
我是阿丑时经历的事情,不是时间可以忘怀的,我不如说自己已经适应了妖的事实,只是今日我们被天庭勒令捕捉人。
其实妖并不吃人,只是人曾负了妖,这不是男女感情的事,据说神与人与妖的界限曾没有那么清晰。
那时大家就是三足鼎立,互不侵犯。妖和人是弱势,所以就联合,弱的在一起才能抗那个强的,可是人类先背叛妖,把此事告诉天界,从此天界多了两个附庸,一个呢——自愿当‘狗腿子’,另一个呢——被打的当了‘狗腿子’。
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妖族和人商量怎么将天庭的军,结果反被将了一军。人没有法力,他最弱,所以害怕,选择和更强的结合。
妖族就凉凉了。
妖族首领奄奄一息之中,有个人头蛇身的女子走到他面前,他知道他是女娲,他以为她是来取自己性命的,于是冷笑:“哼,杀吧。”
女娲那时还未泯天真,据说她长得一副童相,看起来小,但已然成熟:“你这老妖怪,这是奇怪,我好心救你,你却要我杀你。”
他趴在地上,泪从满脸鲜血的脸上滚落下来,嘴巴干渴的厉害,满张脸特别的脏,他从未如此狼狈:“你想救便救,不救便不救。”
女娲不怒反笑:“你瞧你这妖怪,我们世界需要的是爱和救赎。”
那本狐族大典的最后一页写着四字:爱与救赎。
狐族大典从未完本,留了很多白,因为故事永远在发生,事情也是一点一滴的被记载,但它永远可以加页,可是却有最后一页。
这些日子我闭门不出,什么时候决定彻底放弃修仙,我想是因为那天看到了女娲石吧。
那首领写着:女娲石如女娲般至美纯善,可以治愈一切疾病,方可以净化心灵。妖用了可封神,人用了可起死回生,神用则无敌。
可女娲石在哪里?难道要我去找上古的神嘛?我连九天都上不了,更何况去找女娲,女娲娘娘的去向可是连天帝都不知道啊。
我要成神就需要那女娲石,这很简单,就是一个物件,找一个物件有何难,说起来容易,实现可就太难了。
闭门不出可以,但一直不出去不行。
这不各大长老,来我这里向我亲自参我一笔。
“王,你要是方便,我们可就进去了。”
“你已经很久没出去了。”
“你这落下的法术可还是得好好修习啊。”
“你上次老末,这说出去难以服众。”
“是啊,重口难调啊。”
其实我是在逃避现实,我越听越难受,捂着耳朵,可还是听的到。我稳定情绪后说了句:“我……这就出去。”
其实任性不是解决问题的所有方式,讲道理才是。
我推开房门,他们堆在我门前,我尴尬又觉得焦虑,我看着他们乌泱泱一片,感慨道:“你们堵在这里做什么?”
“你在房里为什么不出来?”那高岭之花,名为温英,她可大有来头,据说是当年的有功之臣的后代,只是性子清冷。
我原以为她性子清冷,可有一天改观了我这个想法,小孩子手捧着泥巴,一下子跌倒在她面前,然后那脏脏的手竟然拽着她蓝色的裙摆站了起来。
鼻子里还有鼻涕,他吸了一下后,嘿嘿的笑着,这小鬼头。俗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以为她只是不计较了。
可是我竟然看见她笑的很开心,我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她真的笑了。
她转身对上了我的眼先问我:“王,你也在这里啊?”
我惊愕中强装淡定:“嗯嗯,是啊,好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笑的更开心:“王,和你说吧。”
“我么?”
她笑着点头,拉我坐在地上:“知道为什么给你喝那毒药嘛?”
我心想这妖还真够直奔主题:“为啥啊?”
高岭之花更加坦诚:“你也是我杀的。”
“哈?”我惊叫出声。
我现在很害怕,于是立马跑的离她十丈远。我一直很怂,自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这命更加的稀得了。
我要好好活着,万一未来会很璀璨呢?
其实就是这样,但凡有一点可以活下去的信念,就不会走死那一步。
死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我们不能放下的东西太多了。
我想通透了,怕个屁,直面所有,有啥就问,但是不是以伤害别人的语气。
她说:“我不杀你。”
我听了这话又走近她,她拉着我的手说:“你知道我杀的你也不是你。”
我一下子毛骨悚然,试图挣开她的拉,还不能贼明显那种,这是最痛苦的。
我皱眉:“你好像知道什么一样?”
她说:“我想做狐族的王,可你们九尾明明已经消散殆尽了,可是为什么突然就找到了你?!”
她说时就是静静的,唇上泛着淡漠的笑容:“你说你该不该死?”
我说:“可是你凭什么要我死?”
她愣住了:“是啊,所以即使没有你,我也不是王。”她突然笑的开心:“你还九尾呢,不是倾城之姿嘛?可你也太普通了吧。”
我很想告诉她,真正的九尾真的很美,可是她已经死在了刚刚坠地的那个晚上。可我不能说。
她看着我:“所以我不信,就得试探你一下。况且死也是好事情,反正你是九尾,死不了,反正你这样不也因祸得福嘛,不死你还是以前那副样子。”
我突然惊讶便去摸了摸脸上的彼岸花,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看着我:“王,外在的浮华真的重要吗?不过就是花期一过,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总说不重要,可我也蛮在意。
“其实我挺在意我的脸。”我大方承认:“尽管它并不出众。”
我笑了:“可我爱命。”
我们追求更好的自己没有错,可是我们方式不是来伤害自己。你真的遇见一个人,就会发现有些事情真的不重要了。
我想到了陆判呵斥我,他问我:你怎么连自己几条命都记不住。就算命多也经不住你这么造啊!
我们活着有时候不单为自己,还有一切爱我们的人。
我问她:“你不是想我死嘛?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我这个问题耿直的有些愚蠢。
“纠缠太多,以后你自然会懂,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她听了后笑了笑。
事实就是如此,以前感觉封神得道求仙之类的都不知道怎么才行,陆判告诉我经一道天雷就行了,我还诧异什么时候会劈我。
我害怕所以不看封神大典了,我还以为那书,那单单几个词看一下就会获得很多力量呢,现在想来可真搞笑啊。
揣着糊涂装明白,犯了不少傻,早知道多看看多问问啊。
可是陆判他竟然也不知道,其实就是借助女娲石的力量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是注定?不就是不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又发生的刚刚好吗?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曾经盼着封神,却不知道该如何,那时最不愿的就是做妖,我日日想着脱离,可是当我决心做妖的那刻,突然就给了我指示,如果我不是妖的话,那么意味着我永远不知道。
你说,这世界本身的缘又是怎能可以参的透的?参不透,有些时候真的看运气。
田地间的羊肠小道,种着些许花草,红的黄的粉的,我竟然闻到了花香。我慢慢的蹲下,不可置信的随意挑选其中一朵凑近鼻子嗅了嗅:“啊,好香啊。”我兴奋的看着温英。
她笑的开心:“我很少见你这样一面,我一直觉得你很腼腆。”
我摆手:“不熟的人觉得我一脸的生人勿近,但其实不是这样。”
她点头算作认可:“你这反差不小啊,反差好大啊。”
“这花的香味我第一次闻到,我们冥……哈,我们明明一个地方的,为啥我见到的花没这么香?”我小心的收尾,利落干脆。
她眼睛长长睫毛颤动几下:“你的事其实我知道。”
惊天疑团又出现了,我真的很焦灼。我未解决的事情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简直太多了,从前散散慢慢,拖拖拉拉,现在拖拉只会越来越痛苦,因为我欠下的事情可是太多了。
有些问题问了无果可我还是问了下:“我的什么事啊?你怎么知道啊?你知道什么啊?”
温英笑的很有深意:“其实或早或晚吧,但我不能说,除非真到了瞒不住的那天,你呀,总会知道的。”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善意不一定会收到回报,可是作恶一定会遭到报应,或早或晚,谁也逃不了。
因为苍天有眼。
我看着她,一下子迷惘:“你是好妖还是坏妖?”
她停顿片刻,猝然一笑:“你觉着呢?”
我说:“至少现在在我看来你不像坏蛋。”
突然雨下来了,很小的雨,像春天似的,细如牛毛。
雨不大淋湿衣裳,语不清都在心上。
这些事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我不喜欢猜来猜去,太费心神,对于需要揣测的东西,我会选择不猜,不管,不问,我喜欢简单的人和事,讨厌复杂。
我问了,她也没有多说,但至始至终客客气气。
“你怎么来这里?”她问我。
我心慌解释:“我可没有跟踪,我不过是凑巧。”
本来没什么,这一解释反而尴尬。其实别人并没有在意,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笑的灿烂,还前仰后合的:“你啊你,别想多了,怕什么,怕东怕西不如着手去干啊!”
是啊,不如着手去干。
小道蜿蜿蜒蜒,曲曲折折,雨天路滑,但别忘了还有一路的繁花相送。
我说:“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我不喜欢复杂。”
她说:“不复杂,你想多了。”
我点头:“走了啊。”
她默许。
第一百二十六章寻找女娲石
我呢一直很矛盾,这边说不行我还是现实一点老实巴交做个妖吧,这边呢又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不试着去做的话,我一定会后悔。
于是我经常这边看着狐族的书打着瞌睡,这头又不放过一丝丝修仙的念头,于是我就去暗中打探女娲石的消息。
我问:“兄台你可知女娲石?”
我找的那妖名字叫陈燧,他看起来很稳重,有一种年少涉世很深的感觉,他就从来没有起伏特别大的情绪。
连笑也是嘴角微微上扬,我瞧着这少年就止不住想逗他,他这妖真的好腼腆啊。
我说:“你怎么从来不笑。”这话问的真的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好在他大妖有大量,也极为认真的作答:“哪里不笑,我这不就笑了吗?”
“女娲石?这个我倒是知道。”他说。
我眼露星光,心想:我还真的是聪明的很,这一猜一个准。于是我骄傲道:“哈哈,我就知道你知道。”
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我感觉我的下巴要掉下来:“狐族大典里说了啊,女娲石和女娲一样至善至美——爱与救赎。妖拿来可封神,人方可起死回生,而神用则无敌。”
我真的是‘拜倒在这厮的石榴裙下’,不是被美色迷惑,而是服求了。
我无奈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他看着我‘敢问路在何方’的凄苦表情唇角微扬:“你想封神?”
我神神叨叨:“是吗,这么明显嘛?”
他无语:“胡英不是说了嘛!”
我想他也同样‘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不是被美色迷惑,而是服求了。
我点头:“既然话都这么开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差距大归大,但我还是秉着希望的啊。”
他看着我的那双大眼睛里满是诚恳:“你真走这条路的话,会很难。”
我这一路奔波,尾随一路得到这么一句话,心里有点备受打击,但好在从来承受能力强。
自散了今日的早会,我就一直跟在他后边,这个憨包竟然不知道。我一路也是不敢打搅,愣是跟着他快走到家门口来了句:“陈燧,等等,我还有事。”
他一脸疑问,换我的话,我也懵逼。
我这才打量他们这块儿品种高贵的狐狸所住的地方。我从前一直很好奇,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原来没有什么不同。
屋舍俨然,阡陌交通。往来虽没有鸡犬相闻,但是却不失生活。
我看着下边的小女孩跑着玩,后边一个男孩追着她跑。
“你看我这风车转悠起来了。”
“是啊,给我玩一玩。”
“才不呢,好不容易求阿爹从凡间给我带来的,给了你,你又得给我弄坏了。”小姑娘说着又转头做了个鬼脸:“哼!”
“这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哎呀,好妹妹,不就是一个风筝嘛!”
小姑娘气鼓鼓的:“陈芝麻烂谷子,你可别忘了,是你今年开春弄坏的。”
“这不,这不夏季了嘛!”
后边跟着一个走路缓缓的老爷爷:“哎呀,丫头,小子,快回家吃饭,不然你们爹娘打你们啊。”
我恍惚了,这好像凡间。
其实谁不是支个房子,找个人,搭个伙,过个日子啊。
同陈燧道了别,我偷偷站在他们那里观望了很久很久。我看着这百味的世间,想着或近或远的事,念着不远不近的情。
“爷爷,今日先生教我一个法术,我愣是不会,可是大家都会了,然后他就是生气了,让我站在外边,我感觉很丢脸。”那小姑娘稚气未脱道。
爷爷笑的开心:“哈哈,你啊你啊,你难道不想去那个地儿了么?”
“想。”
她爷爷笑的开怀:“哈哈,你这不就得了。”
你还想,不就得了。
我眼看着的是别人的世界,听闻的都是别人的奇迹,大家纷纷七嘴八舌,可是那些事情,从小到大愣是和我无关。
我选择去问一下那个高岭之花,羊场小道七曲八拐,花朵经过雨水的滋润,连着天上的太阳还投下了美丽的阴影。我看着那些花各个都艳的不行。
七曲八拐的尽头是一个竹屋,那竹子一个个堆叠在一块儿,还挂着俩白色灯笼,上边写着淡泊俩字。
我想了想,其实她的确是如此。
我突然觉得当年的事,并不是因为她所说的那些原因。
我透过窗子看见她房里的一个炉子上烤着的陶瓷小壶,一下一下的扑腾着,那声音很清脆。
我急忙走进房里,解救它。
不请自来有些不礼貌。
“你怎么来了?”她还是那抹蓝色,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我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
我回答道:“温长老,请问你知道女娲石的下落么?”
我知道她一向是告诉就告诉,不告诉就不告诉。
她摇了摇头,倒了两杯茶水,我看着那茶在白色小盏里她摘下俩片薄荷叶子放在里边,点缀之下显得特别的好看。
她递给我,脚步放的很轻。
我看着她裙子飘动,然后稳稳停在我面前道了句:“尝尝我这茶。”
我接过:“闻起来看起来是好茶,只是这尝起来……我不咋识货的,因为我自个儿不知道怎么算作好茶,但我相信你泡茶技术一定很好。”
她亲品一口道了句:“这茶我倒是自信,不一定比的上人间,但我确信比的上妖界所有,他们的茶都比不上我温英的。”
她这话说的很自信,但决然不是盲目的,整个妖界喜欢喝茶水的本就不多,其实这泡茶品茶都是很静很静的心境才可以,急或缓都在尺度之间。那个度的把握不知道谁可以做到刚刚好,做到了就是好茶,做不到就出不来了。而温英此刻已经抛下了所有,其实从来也就没有拿起过,只是那些没有启口的往事,至今只能缄默不言。
其实我们选择说一些事情,就不怕有一天会怎么样。因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这时的温英,还没有做好那种准备,她正在等准备充分。
这小竹屋里摆着一张床,那床上还放这石头娃娃压着被褥,看起来整整齐齐的。
梳妆镜上摆着女儿家的玩意儿:胭脂、唇纸、眉膏,梳子,首饰。
通通是竹子造的。
我忍不住多嘴:“你这里四下无竹,怎么用的尽是些竹子呢?”
她听了这话,眼睛弯弯:“瞧你这小姑娘说的,我这儿没有,不代表其它地方也没有啊。”
“那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点头:“这有何难。”
她这驻地远离妖族,放眼望去住户只有这么一处,我问:“你会觉得孤单吗?”
她放下杯子,笑了:“你进这门都半天了,怎么不见你入座?是我疏忽了,其实你和我不必这么客客气气。”
我知道,但还是得客客气气。
我顺着她的意坐在了圆桌的竹凳上。
她这才开始回答我的问题,我看着她的头上别着的也不是名贵的珍稀珠子,只是一个木头制的钗子。已经破旧了。
想来这钗子一定是很重要的妖送的,不然她不会这么珍惜。
就如云儿送我的步摇至今带在头上舍不得摘。是什么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哪有什么孤单不孤单,习惯不就好了。”
这山这云这屋外,掩掩藏藏的不知怎的就过了个许久。
温英这样的年纪算的上是个老古董了,索性妖一直年轻貌美。但没有什么会永恒,她知道自己也要散尽精力的那一天。
可惜这么多年,还是没个谁常伴左右。
我开始妄加猜测:“温长老你这钗子看起来很特别。”
她突然失神去摸那钗子眼底有什么划过:“我啊,少时在凡间爱上一个书生,他笨笨的,和我说话,他紧张的不行。那时送我一个钗子愣是磨了半年,我一直没舍得摘。我私自嫁给他,但被捉了回来。”
人妖殊途啊。
她看着钗子尽叹气:“我骗他说等我,他真的等。”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真的有人在等你。
她眼皮抬不起来:“我想做妖王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如果我是王,那就不至于他苦等一生。”
不要期许给别人许不下来的未来,既然许不了,就不要捆绑别人的现在。
我问:“你那次就再也不能下凡了么?”
她一直叹来叹去都是命数一说。
“命吧,是命牵扯着我们。”
“他真就没再找?”我奇怪:“这男子三妻六妾的怎么可能真的就等,你若说女子我还信,男子我可真就不信了。太难得了。”
温英,坐在凳子上,那一刻我看见一个女子的脸上写满了悲悯,她朱唇似启非启道了句:还是有的,只是很难得。
下一刻就失了心神的太多了,大千世界什么都不缺,所以几年之后变一变,或是突然变一变真的特正常。
刚下的雨,这屋子也也感觉水晕晕的,有些潮,索性太阳够大够亮。
透过窗子洒落了一地的太阳,我伸手去触摸那些和暖,希望,炙热。
你不能没见过爱情,就不相信爱情。
我看着温英身形孤单,也不是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突然开口:“人是有前世今生的,你找他不就行了。”
温英笑着摇头:“下一世他不一定就是他了。”
我突然沉默,的确,这转世投胎,回炉重造,真的会和从前不一样。我就是,阿丑和阿荼不一样,而现在的我也不知道又是谁。
其实时间在变,我们也在变。
“如果你觉着……”
她打断我:“不必了。”
“可是……”
她继续打断:“不要把所有事情过于理想化,真的那很幼稚,你到了我这年岁你就明白,有些事真的不必了。”
“也许……”
她摘下钗子,又戴了上去:“我只是习惯了。”
每个人一个阶段一个想法,不一定多年以后还如初,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不过所做之事并不后悔,只是心甘情愿而已。我们不后悔就行。
第一百二十七章谁爬上了我的床?
我披着头发坐在镜子前,头发一半长一半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恍惚了。
我看着自己脸上的彼岸花,看着参差不齐的发,心想这年头我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我爬上了那张床,盖着被子想了很多。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被子里有一个东西顺着我的胳膊往上爬,我有些惊恐,也不敢动,另一肢胳膊将那鲛珠扔上了空中,光来了,我看着脖子旁那玩意儿一脸幸福,直接吧唧一口。
它毛茸茸的,原来是只猫啊。
这猫怯怯的,很乖不是面露凶光的样子。我将它揽在怀里。
它直接枕在我的胳膊上躺了下来。
“哎呀,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我看着怀里那猫抬头看了我几眼‘喵呜’叫了几声。
我说:“要不你就叫小喵吧。”
它倒是骄傲,根本没搭理我,我看着它的尾巴自在的摆来摆去眯着眼睛。心生爱怜,然后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是我的啦。”
我说:“你这猫看来还没够修行。”话毕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了句:“跟着我说不准将来能修成人形啊。”
我突然想到不咋对劲儿,这是男还是女啊,正准备一脚蹬它下去,它也急了:“哎呀,我是女孩子啦。”
我放心的抱着它拍了拍:“你竟然会说话,为啥来我这里啊。”
它废话连篇:“哎呀,我有自己的名字的。我的人间主人死了,然后我颠沛流离到了妖界,看到你那日和蝴蝶说话,就觉得你一定值得托付,我祖辈其实是守护兽。就是十二生肖时被那狡诈的老鼠骗了去。”
它拉巴拉巴的讲,我很感兴趣,可我的眼皮实在支撑不下去,就睡着了。
然后摆手收了珠子沉沉睡去。
“你要睡觉嘛?”
“嘘。”
这猫会念经。
我问:“你怎么呼呼呼的?”
“哎呀,猫的习性啊。”
我其实没把她当妖看,我就当宠物养。去哪里都要抱着它,这猫也乖乖的趴在我的胳膊弯上,也不怎么说话。
我看着它通身黑色,长着长长的胡须,我听别的人说,猫胡子越长抓老鼠越厉害,它细细的脖子上支楞个大脑袋,眼睛大大的,经常瞪着眼,看到啥都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还特别的胆小。
但是见了我可胆大,已经挠了我数次了,气死我了。我每次都会轻弹她的脑门:“喂,小喵,你挠吧,我生气了,不能原谅你的那种。”
它这时倒是乖巧踏着猫步,一扭一扭的,在我桌上洁白的宣纸上留下来了一个又一个梅花印子,尾巴高高的翘着走来走去,晃的啥也干不成。
我这时就会一把抓着它,放在我腿上:“就这里,葛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然后喜不自胜。
“你怎么不说话了?”
“还不太会说啊。”
我揉了揉它的脑袋:“没事,沉默是金。”
“还不是嫌我吵。”然后就咬了我一口,我面露凶光,装出来的,它也没真下狠口。
这时它突然就乖了,突然从我膝盖上跳了下去,祸害厅里那些花草去了。
但凡这猫经过之处,必然花残草破。
大家都来告她黑状。
“王,厨房里的鱼只剩些鱼头啊。”
“无妨,不吃就行了。”
“王,你带着她算怎么回事?”
“没事养些日子瞧瞧,这猫说不准是我的坐骑守护神之类的。”
“黑猫不吉利啊。”
“无妨,我最不怕晦气。”
大家都不知道,它来的那天晚上我许下一个心愿:希望可以有谁陪着我。
我还特意放了只孔明灯。
这是老天奖赏我的,我格外喜欢它。
可是这些细节我也早该想到,黑猫通灵的,我是冥王。冥界有一处会接孔明灯,那灯的祝愿都是给死人的。
而我已经死了。
所以这猫哪有什么偶然。
冥界这时,已经有了新的冥王,而我也由如翻过的书一般,被冷置在一边,遥远的像是远古的故事,大家不会记得我,我也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的足迹。
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见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的时候,我也深深的痛了一下。
其实我们不必抱太多的幻想,因为我们大多高估了,只留些失望罢了。
每当天黑的时候,就格外想家,我想冥界了,可是那里改朝换代,我惦念的人都不在了。做饭的爷爷,我的亲人,还有……
狐族的事情也蛮多的,这不那些各族长老都来鸣不平。
大家众说纷纭。
“王,不平啊,狼族占地比我们散妖多,你常说各族平等,这……”
“王,不平啊,你每次奖赏都会多给他们散妖。”
“王,为啥狐族既不占地又没有赏赐啊!”
大家都问我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亏待了,都来找我讨要公平两字,可是别忘了,不要因为别人一点点的恶,就忘了之前所有的好。
我头疼的厉害:“我没有偏向谁,谁也不能都没有,谁也不能都占着不是?”
“可是,你仔细看看,真的不公平。”
我无语道了句:“那狼族把领地分给散妖,你们散妖的奖赏给了狼族,咱们换一换,或是来和狐族换一换。”
大家都闭嘴不再言语。
换位思考懂吗?
我耳朵里轰隆一片终于都摆平,我叹了口气来了这半山腰上,看着夕阳的余晖,想哭,我记得前阵子他陆判还站在漫天彩霞里,他离我是那样那样的近,而我本该可以和他一同。
青青的草地上,草长了腰那里这么高,这眼下也将要入秋了,这葱葱郁郁的绿也将要散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枯槁。
我看着一地的黄,怅然若失,尽管还没有黄。
你没让我等,我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也不知道我在等,可我就想着,如果将来是你的话,那我就谁也不想要了。
我走在这草里边本以为很唯美,可是现实是举步维艰,因为我的裙子被这些草给挂住了,我一边走还得好好的小心的扯着裙子,生怕‘刺啦’一声就破了。
这草木不是十分的柔软,很生硬,还有些荆蔓扯着我的裙子,以及这些草上边的种子,也一并挂在我的裙子上。
我并不嫌弃,我反而唇齿间挂着笑容,一下子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大家都说草里边脏,很少来这里玩,可是我不觉得脏。
我视线模糊的那刻看见了那身紫衣,我惊异地擦了擦眼睛,我确信是那紫衣,我顾不得一切急忙朝他奔去,我其实很想抱抱他,他也将双臂撑开了,可是我到了他近处的时候突然就愣住了,然后把拥抱换成了拉着他的手。
我突然就后悔了,我需要做的就是扑在他的怀里,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也抱的我更紧一些。
“是你啊。”我说。
他笑着点头:“不然还有谁。”
我嗔怪他:“你为什么给我入梦?”
他沉默不语。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自知啥也别想问出来,我干脆转了话题:“你为什么变成我的样子?”
他帮我把衣服上草结的种子,一个一个的扯下来,温柔道:“你啊你,还是毛毛躁躁的。”
没有回答的问题,是因为不想回答,有的事情没办法开口讲那么细。
他有些消瘦了,看着我的时候也愣愣的,我也愣愣的。
我们坐在空地上,说了很多,唯独没有提冥界也没有提封神。
没谈过去也没谈将来。
他只是小声的委屈道:“阿荼,我这阵子有些累了。”
我心疼,那一刻我什么也不想问了,我只想听他说些什么。
“这里很美,就是草太杂乱了。”他感慨。
我没来的及应声,他又急忙惊呼:“阿荼,你看那个云,像不像一只窝着的狗?”
“阿荼,陪我看看夜空吧。”
“正巧我也想看看夜空。”
风吹动了这些草,坐在高处看着它们随风轻轻摆动,十分的整齐划一,就像一层一层的被子被抖动着。
那声音也很好听。
我以为我们真的寂静的望着这天就好,然后生生等到它天黑了就成。
可是这时候他突然对我说:“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声,你要听话。”
“什么?”我突然感觉自己不知何时不能动弹化作了一颗参天大树。
我看着一身黑衣的男子围着陆判,说了句:“陆大人,冥王说了,冥界任何鬼差不经同意不得出冥界,你违规了。”
他们各个握着尖刀利刃指着陆判,表情严肃,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陆判这样的神情,他也会低头。
“是,是陆判错了。”
他被一个鬼差踢倒在地:“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你吗,你从前多嚣张啊,现在不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接着又被踢了一脚:“老子从前受你多少气啊。”
“我错了。”他道,我看着他抱着团蜷缩在地上,十分震惊也很生气,可我动不了。
“陆判大人,你的骄傲呢?”
“你不是很牛么?”
然后他就和他们一同去了冥界,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看着漫天的星光,闪闪亮亮的,可是我不觉得它美。
也许你承受的委屈算不得委屈,你现在的拥有也算不得拥有,你试着失去一下试试。
那一日钟馗告诉陆判:“你试着不那么厉害,你就会发现,你现在所拥有的会一瞬间就‘彭’的一下毁灭性的消亡。”
“那咱们再打一个赌,就说我法力尽失,我倒要看看是谁就先转变了脸色。”
陆判不信,他非要试。
太骄傲的人,就得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没想到吧?
只是毫不知情的我看着他们毫不留情。
我晚上抱着那只小猫咪,那猫不知怎么就负了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它说:“一不小心就摔到山崖里了。”
我心里不舒服问它:“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以后,会特别的惨?”
它拉拢着脑袋蹭了蹭我:“那就让自己变强啊,并且努力不掉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趁早
离开和拥有都要趁早。因为古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因为古话还说夜长梦也多。
震惊狐族的消息是陈燧和胡英求婚了,可是胡英竟然答应了。
我听到这消息时,把猫单独晾在一旁,急匆匆拿着金刚杵就直奔胡英那里去了。
外界传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我为了解释这个假谣言花了不少时日,因为我越描越黑。
我真的是欲哭无泪……
我只是习惯的找胡英下意识带上武器,毕竟我是和她军营里认识的,打打杀杀惯了。习惯使然罢了……
踏着云的时候,我心里不得劲儿,我想到了胡英和我谈黑狼时眼里的色彩,她的幸福洋溢在脸上,怎么此刻就成了这副样子啊。
我这才看到我身后跟着那只猫,我蹲下抱起它来,问:“你怎么跟来了。”
它说:“看热闹啊,看看你怎么手刃情敌。”
“什么?”
“大家都这么说啊。”
“才没有,我不喜欢陈燧,还有我也没那么火爆。”
我看了看手里的金刚杵,一拍脑门:“坏了,就忘了。”
我走到胡英那里时,大家先瞧了瞧我手里的金刚杵,一脸的震惊。
胡英也愣住了,此时他们正围着一个桌子坐着。我看着满地的红妆,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用眼神给胡英传递话。
她知道因为她躲闪了,她低沉着头,不怎么高兴。
我说:“我找你有事。”
胡英也乖乖出来,可是这时就有妖拉她。
陈燧也把她护在身后:“你干什么啊?”
“谈些私事。”我直言。
“哪有谈私事还带着武器啊?”他盯着我,问的我沉默。
“这不顺手就拿了吗!”我说完,就把那金刚杵放在一旁:“这下行了吧。”
陈燧冷着脸:“瞧你这态度,我更不能把我未过门的妻子交出去了。”
气得我真的是咬牙切齿:“真的别误会,我不是来抢亲的。”
这时坐在凳子上的长老们纷纷抬头。
“王,你这强扭的瓜也不甜呐。”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偏惹有主之人。”
胡英反而哈哈大笑:“你们别误会,她我清楚的很,她不喜欢陈燧的。”
“这人心隔肚皮,她心里怎么想你怎么知道?”
我无奈的捡起地上的金刚杵,抱着猫扬长而去。
胡英连忙追赶出来。
我问她:“你怎么能答应他的求婚呢?”
她皱了皱眉,眼里欲落的泪是在诉说这一路的风霜雪雨,她心里也不好受:“黑狼和我之间再无可能。”
“你怎么不去找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找他啊?”
原来,是这样的。
胡英花了很久的时间终于找到了黑狼,他正在自己的寝室里喝了个烂醉,身边躺着别的舞姬。
最要命的是,她呆站在原地等他醒来,她告诉自己只要黑狼一句话,她可以什么都当做没有发生。
她站在那里被晾了半响,这黑狼才悠悠醒来,他看了胡英一眼,继续睡去,但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又撑着胳膊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胡英笑了笑:“找你啊。”
他身边的舞姬扯了扯自己的被子道了句:“这谁啊?”
黑狼也笑了:“一个曾经的女人。”
这话引起胡英的不适应,但毕竟太久没见了,她压着火问:“黑狼,你什么意思啊?”
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床:“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不信,她不相信,觉得是假的,可是这真的没有比这个还真得了。
她突然惊讶于自己的淡定,看到的那刻就是心中轻轻的被东西划了刀,没有特别的崩溃,但是其实血一直在流。
也许,不见的日子里,她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事情的充分准备。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黑狼,她是你的旧情人?”
胡英冷笑:“情人?我可不是情人。”
他道了句:“爱过。”
胡英听了这话,头也不回就走。
如果你心里还有她,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赶走那些多余的人,可是如果……那走的利落干脆的可就是她了。
任何超过了时间节点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那种意味着已经消逝了的东西,说出口也就是诚心给别人添堵。
如果,只是爱过。
不如从来就没有过。
先开始的先不幸,最后结束的是大不幸。
胡英同我讲了这些事情,我无语道:“但你也不能直接找别人。起码你喜欢,你真的喜欢吗?这对陈燧来说太不公平了吧。”
“我和他只是约定,我们在做戏给他爷爷看。”
“什么?”
“他爷爷大限将至,不过是撒个谎让老人家满意罢了。”
可惜这点风吹草动也传到了黑狼的耳朵里,他也要举行婚礼,他举行的婚礼可是真的,胡英的是假的。
也许他们真的不合适,缺少交流,又太过于武断。
其实任何一种错过都是有原因的,因为它本该错过。没有如果……可是如果尚能回头,多好。
后来常常听胡英无奈的感慨:你说他怎么就不问问我啊?
其实感情不必分个仔细,不是非得分个高下,那是竞赛,不是感情,尤其是那种必须要求男高女低的。
我问胡英:“如果你知道黑狼特介意你目前的身份的话,你会不会抛下一切跟他走?”
她落泪:“会,因为他是值得托付的,也是我深爱的。”她叹气:“可是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他会和舞姬在一起呢?”我问。
“彼岸,没有规定一定就得是谁。”
“怎么会?”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就凭他为你做的让步。”
“他累了。”
我突然想到陆判,他也是什么也不说,我也是什么也不说,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我们的结局了。
那个紫衣少年,他收敛了脾气,也学会妥协和低头,说话温温柔柔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所以我不敢。
我总是纠结,也许他也是一样,他也许也是这么想我的。
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我也开始犯疑,我只顾着看自己,却忽略了陆判身边也有喜欢他的人。
那一天红妆十里热烈了那片树林的这头,她去找他本来就是要告诉他这件事,以免他误会,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也不需要了。
同样的那一天红妆十里热烈了森林的那头。
晚秋了,没有青梅了。
胡英一身红衣,头上的金钗流苏顺着脸下来,稍一动还会发出特别清脆的声音,我看着她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寻谁。
她走到举行大典的宫殿时,再也不张望了,我拿起笔在狐族的族谱上留下了他俩的名字,完成这个善意的谎言。
这时长老们开口道:“得走了,这黑狼的吉时也到了,你说这好事都赶到一天了。”
大家都笑着,但特别仔细的看着胡英。都知道的事情,前尘旧梦何须记。
胡英神情冷峻,恍然大悟般的:“原是这样,那恭喜了。”
大家提议:“要不干脆一块儿办吧。”
“是啊,是啊,这妖族不分心,好事成双嘛。”
陈燧开口道:“算了吧。”
胡英说:“好啊。”
知道实情的他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胡英的意思是什么。
黑狼和妻子站在那里,他们握着彼此的手,正十指相扣许下亘古的誓言,这时胡英一身红衣迎面而来。
黑狼突然恍惚了,但是看到她的近旁站着另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心中怒火中烧。他憋着气深吻了他自己面前的那个姑娘。
这山河星月,清风花草,都是在替她和他挥别。
她走近了,这时黑狼看着她,笑的得意。
“恭喜啊。”
黑狼说:“我才要恭喜你。”
胡英似在梦中:“你这怎么一声招呼也不打。”
“你不也是吗?”
这时长老们凑了过来。
“这个好事赶在一天了,大家一起过多好。”
“是啊是啊。”
他们所期盼的事情,对于黑狼和胡英来说太过于残忍。
只是他俩竟然一个比一个演的好。
胡英天旋地转,她知道总会有一天,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黑狼也在暗自伤感,他本来就是想气气她,没想到她不仅像没事人一样,还如此坦荡的找着了下家。
“黑狼,为什么呢?”
“她温柔善解我心,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骗我。”他特意把‘骗’字加重语气。
胡英说:“可我从来没有骗你。”
“欺骗感情不算吗?”
“我没有骗。”
“可我不信。”
“我只能表达我该说的话,可是如果你不信我,我没有一丝的办法。”
说与不说是态度,信与不信是选择。态度是态度,你的选择是选择。
别回头,别在乎,别念勿牵。
还记得那日初见黑狼,她还是个被众妖唾弃的黄狐,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这个少年点了她一下。
他陪在她近旁,了解越深,突然发现原来大家是一样的。
年年吃的青梅现在吃不下去了,一口都不行,因为太酸了,牙疼。
她就想着自己还是那只小狐狸,被唾弃的小狐狸,却想着逆天改命,一路的摸爬滚打,走到了今天。
只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还能走多久?
只是今天这一刻,她明白了,是彻底的诀别了。
天雾蒙蒙的,那太阳小小的就是一个光斑,还不太亮。她仰着头盯了很久,突然开口道了句:黑狼,我走啦,你保重。
然后提着裙子不顾众妖离去,而陈燧跟着。
黑狼恍惚,但终究没有迈出一步。
也许感觉很惋惜,不需要丝毫的惋惜,还不是因为不了解。如果交流多一点,应该不至于走到今天吧。
感情的悄然离去,如来的时候一般飘飘扬扬,可是也有不能洋洋洒洒的。
可笑的是那些装的洋洋洒洒的……
胡英再也不会回头了,黑狼也算了。
多年以后问一句: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怨谁?你又在纠缠什么,和谁讲一些所谓的道理?
第一百二十九章相亲?!
这边胡英的事团团糟,那边云儿开心的不行。
我有点晕头转向。
一个朋友这边难过的和我讲了很多,那边又有一个朋友开心的手足寸舞。
她们的事情没有任何关联,但我足以看到了所有的悲欢。
这日我寥落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的还是夕阳。
云儿蹦蹦跳跳,我问她:“你怎么那么开心?”
阳光还在的时候,苦难并不能共通,这个世界并非到处都是阴影。
原是厨房那厨娘给她张罗相亲,我看着她一脸疑问,我这边都恐婚了,她却是一个相亲狂。
她说:“明天我就要开始相亲了。”
“啊,你就这么着急嫁出去吗?”
“不是。”
我点头,一脸疑问。
她却说:“给你找的。”
我:“你这死丫头,没事,充什么月老,瞎牵红线。”
她一脸鬼笑问我:“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呐。”
她穿着橙色的衣裙坐在凳子上,比我这座位低一些,我看着她捧着脸一脸期待的样子,突然心里也高兴起来。
但是我又想到那天树林的这边和那边都是一样,一片鲜红色,红妆遍地,喜庆的很。正对上这不热不凉的秋。
还有两对璧人……
她朱唇轻启问了句:“为什么?”
黑狼没有看她,还有气:“因为你骗了我。”
“可我没有。”
他直言直语:“我不信。”
“你不信我没有任何办法。”
她走开了后,黑狼也走了。
我特意尾随着他,心里紧张的不行。我不敢太近又不能太远。太近怕他知道,太远怕跟丢。
他好像知道一般,突然停了下来,他掺着那女子特意去了没有妖的地方,直到周边喧嚣一切了却之后,他转头。
一切安排的十分妥当,一切又都恰到好处。
我惊异:“你竟然知道?”
黑狼唇上有笑:“我当然知道,我是狼族,狼族天生用来追踪其它,何时被人追踪,这是什么道理!”
本来我心情放松,也朝他笑了笑。
他身边的舞姬开口:“你难道不知道他生气了吗?”
我定睛一看原来他是微笑唇,看着在笑,其实是面无表情。
我一下子心虚起来,总不能一爪子把我干倒吧,然后我横尸荒野,问起来了,和前妖王一样,不知道谁干的。
然后成了一宗悬案。
我绞尽脑汁说了句:“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他问我:“你……是胡英让你来的?”
他问我时眼睛紧逼着我我问了句:“你是希望如此还是不希望如此呢?”
我糊涂了。
他眼皮落了下来,皱了皱眉头,又睁开眼睛,心中好像在挣扎。
“她是假结婚!”我喊道,这好像成了我在他们的感情里说的唯一的正话。
黑狼身形塌陷了,他耸着肩看着我。无奈的说了句话:“胡英,我最了解她,如若她不回头,那就没有谁可以左右,即便对方是我。在那时打仗还不是很明晰了吗?”
我沉默。
他很委屈看着我:“我退了太多步,她竟是一步都不愿主动走。”
我沉默。
他身边的舞姬掺着他的胳膊道了句:“黑狼,我感觉冷了,咱们回洞里吧。”
我看着草林间掩着一处,那竟是个洞,仿佛若有光。
黑狼不问狼族之事,偷摸摸的住在这里,隐了去。
我只是看着那背影,有些诛心。
他横抱着那姑娘进了那里。
“黑狼。”我叫了一声。
他回头道了句:“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莫打搅我的好事。”
“你若是今天真的这样做了,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你说笑了,早就回不了头了。”然后就走远了。
然后再也看不到了,我……总不能随他们一起,然后阻止吧,还能怎么阻止?
我只好离开……
我不知怎么看到了他们两个就会想到自己和陆判。
我已经开始给陆判找黑锅,给他背,也许他哪一天也会找一个漂亮的舞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突然想到这个场面,按紫衣少年的性子知道了,一定会怒目圆瞪吧。
后来我问他:“我以前幻想你找了个舞姬,然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他喝了口茶:“什么事是不该做的?”
他一脸坦荡,看的我尴尬喷了一口茶。
我说:“没事。”
他偷笑。
我:……
果然想出来的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那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比如我以为我劝他喝药时,他一定态度很激烈,但是并没有。
我握着云儿的手:“我心里住着一个人,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她问:“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坐在那落地窗前:“像太阳,像月亮,星星也是他。”
“啊?”
“他有光的。”
“这样啊。”她一脸鬼笑:“他叫什么名字?”
这时我突然感觉我的腿上有什么东西来回拉扯我。
我低头一看,得意的笑了笑,把这只努力的猫放在我腿上。
这猫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别停,继续说。”
“想不到你这么八卦!”
它拉拢着脑袋靠在我的腿上,幽怨的看着我。
云儿看见哈哈大笑:“为啥感觉这猫可灵呢?”
“这就是个灵猫。”我摸了摸它的头:“黑猫通灵,只是来错了地方,它啊,该去冥界的。”
云儿说:“没准它就是冥界来的。”
这猫开始洗自己的猫爪子,十分悠闲,看来这样子是想在我腿上睡觉了。
我摇头:“人间来的,不过是主人死了,就流浪到了这里。”
云儿点头。
这猫的眼神更加幽怨。
她伸手的时候,猫立马从我腿上跳了下去,下边万丈沟壑!
吓得我不浅立马踩着云去救它。
我抱着它,惊魂未定埋怨:“你太皮了,不如锁你在笼子里合适。”
它问:笼子?
我点头。
它眼神幽怨:你倒是锁啊。
我恨铁不成钢:“你看见没那么深,你这么小,肯定会死的。”
它不屑:“九条命啦。”
“这话看来,我好像遇见了同类般。”
“你太没出息了。”它冷不丁来一句,我站在云上愣住了。
我问:“你在教育我吗?”
这猫慵懒的翻了个身,我蹲下来看着它,和它说话。
“你现在想着怎么往前就行,剩下的就真的是靠命运了。”
这边的黑狼在一个月色还算不错的夜晚,偷偷打量着胡英,他透过窗子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正和陈雅有说有笑。
“姐姐你不知道,我哥哥小时候长的和姑娘似的。”
“是吗?”
“他还特喜欢带些首饰,说自己不戴感觉不公平。”
“哈哈,那就太逗了。”
“谁说不是呢!”
他心里酸涩,其实他知道他什么也没干。他就是想知道胡英会作何反应。
大家看到的只能是个片面,然后以偏概全,他有勇气站在窗前,但却没有敲门拜访的勇气。
好像有他没他都一样……
他拖着长长的影子离开,头顶那轮孤月,依然清冷高贵。
一只黑狼奔走在妖族的蛮荒,越来越远,再也没有回头,没有妖知道他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就是突然就消失了……
我和我的猫一脸幽怨的看着来来回回的妖。郁闷……
云儿站在我边上:“这就是大娘找来的妖呐。”
我应付的笑了笑。
可能是太尴尬了,他说了句:“姑娘这猫是不是病了?怎么感觉无精打采的。”
我说:“可能是昨天晚上逮老鼠去了,劳累着了吧。”
晚上的时候我问我的猫:“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它不好气道。
秋天的夜凉如水,打了一地的月光,不知道会是谁的潇湘。我拿出那琴,想到了点什么,记得曾经答应那个监狱的守劳妖不会再留他一个妖,也不会让他终身守在那里脱不了身。
我已经多年没有弹,如今曲子记得,但手法却不娴熟了。
猫问:“你这琴哪里来的?”
我说:“一个有缘的妖给我的。”
猫幽怨的看着我:“男的女的。”
“男的,不过只是朋友,他喜欢的女子常弹这个,可是故人不再难免睹物思人,就给了我。”
猫这下瘫倒:“那你弹吧。”
我刚下手,这琴弦就断了一根,我表情不大高兴。
这猫突然支楞着脑袋瓜子问我:“你怎么了呀?”
我说:“琴弦断了,寓意不好的。”
“能有什么事?”
我抱它在怀里:“我心慌慌的,就觉得好像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
外边这时风起了,我知道又有不少的叶子落了下来。
我和这猫感慨:“这个时节,我知道有个地方一定很美的。”
“哪里?”它倒是配合。
我答:“人间有间寺,我去过一次,然后再去第二次,人去寺空。”
眼前浮现了那蜿蜒曲折的小路,几十层石阶铺叠着,树木葱茏,这时落着叶子应该很唯美的。
如果在来一点秋雨,泛着些许的清凉就更好了,很凄惨。
秋天是个想念的季节,我就只想去捡些叶子。
小些的时候,我经常这么干。
偷溜在人间站在树下去碰一些巧合,尽力去接落下的叶子,但是没有一次接到。快或是慢,很多年都没有。
那时遇上了陆判,他和我说:你拿来,咱们来玩个游戏。
他拿起一片叶子,把根揪下来:“你也揪一根咱们比比看吧。”
我一脸懵。
他套着我的那个根,然后手里的根断了:就比谁手中的叶子根韧性哪个最强。
我高兴的欢呼立马俯身去捡地上的落叶,找了里边看着最坚韧的,可是还是断了。
陆判得意:这个我无聊的时候就玩。
那时玩游戏,我总是输,也总是不淡定。
现在看淡了输赢。
我推开门,去地上捡了些叶子,捧着回寝室。
对猫说:“咱们来一场比赛,你自己挑选叶子,看看谁的叶子根最坚硬。”
这猫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来了就开始拿爪子开始巴拉叶子。
我也开始挑选。
我自己拿自己的和它选的对抗。
只是对抗下来,还是我输了。
第一百三十章找黑狼
世间的感情容不得试探,既然开场是好的的,又何苦最终落得个相互埋怨。
我问胡英:“你怨吗?”
那个深夜里,秋月高悬,寒风无边,还有些许的落叶‘哗啦哗啦’的降落着,紧紧关着的门,始终是没能把寒冷闭之门外。
高高的蜡烛还泣着红泪,火光扑朔着,映照着她的脸忽明忽暗。
她轻抬起下巴问了句:“有什么好怨的?”
“你们本该不该如此。你不觉得太作了吗?”我真的是忍不下去了。
她的眸子清亮的很:“彼岸,你是成心的吗?”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现在的话不是火上浇油就是隔岸观火了,加些疼痛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突然意识到自己挺欠的,可是开场容易,收场就难多了。
她似乎是为了安慰我:“彼岸,换一个妖,就不会是这种结局吧,这沙既然握不住,就洒了吧。”
我感觉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想来的确好笑,就是一句话。
他什么都在意,介怀就是他们之间永远过不去的坎坷。
这段感情支持的也不占多数。
那天我偷偷的听到了狐族长老们的谈话。
“胡英和陈燧那孩子感觉挺合适的。”
我本来着急抱着那猫走,听了这话就顿了足。
“是啊,咱们狐族和狼族还是不够亲,明理上的天敌在一起,这不是笑谈吗!”
我幽幽的贸然开了口:“我怎么觉得他们挺好的。”
他们齐刷刷的眼神看过来,我心里没底气,究竟是为数多的妖是对的还是为数少的妖是正确的。
“王,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就是都结婚了。”
我心底难受:“是啊,他都结婚了。”
我看着今日这状况,想到了是我没提前和胡英说,于是歉疚的不行,这就像一笔债务,欠的总得去还。
我就去找黑狼了,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知道我如果不解决,那也将成为我心里的遗憾,于是我把狐族交给了胡英,声称自己有事,就走了。
胡英拉着我:“你这是要去哪里了啊?”
我已经意识到了那种渐行渐远,因为她已经很久都不会和当年一般,笑着点头唤我一声:“鬼丫头。”
我说:“我前几天看到本书说是有株仙草,我想亲自去看看去找找。”
她点头:“好。”
其它妖心底不服气,准备着手干一些事情。
名枪才不可怕,暗箭最难防。
我走的时候,胡英拉了我一下:“你怎么这么急?”
我道了句:“刻不容缓,任务重,我怕完不成。”
“到底是怎样的仙草?”
我沉默因为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她叉腰:“你还不说实话?”
我看着那澄净的眸子实在是没有办法说谎,牙关一紧道:“我编不下去了,我是要去找黑狼。”
她错愕。
我眼中坚定:“胡英,这是我欠你的,你可以落后悔,可我不能,我会在这个世界上活很久很久,我不想每次一想起来心里就难受,我不想每次都要痛苦一下,明明可以不如此。”
我们可以允许自己的路不平,但绝不能欠下别人些什么。
她的双手拉着我,我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巴拉开抱着猫踏着云就走了。
这些年听了好多难听话,我知道我只能更强,然后自己去争取,这样才能规避伤害,不是王就是寇。
我前脚走,胡英后脚就开始收拾烂摊子。
“你凭什么管这里啊?”
“就是,还是一只品种低贱的黄狐狸。”
“怎么着也得找个有能力的不是?”
……
胡英默不作声,静静的离开,这时武苒跑到前边大喊:“你们不去问王,跑这里为难她作甚?”
他们这时面面相觑。
“这不怕她出错,多说几句话嘛。”
这时的胡英走了几步,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法力,她吃痛的摔倒,膝盖有些疼,就半跪半立在那里,有些狼狈的回头看一眼。
正对上那些妖的笑脸。
她仿若回到了年少时,她不止一次的望着那块儿地,对上的是同样的笑脸。
不止一次的摔在那块儿地。
武苒过来扶她,她摆手:“我自己来。”
可是却没有了再次站起来的力气,她的腿负伤严重。
她也笑了,骄傲不能让骨子里的韧卑躬屈膝,所以不能在那群眼巴巴看着她出糗的妖面前哭。
这妖界万千,为什么偏是她倒霉?大家一路都蛮顺风顺水的,她从来不期盼有妖为她说点什么,至少不纷纷踩踏她就不错了。
可惜的是一朝被欺,次次被狗咬。
这时陈燧赶来,他抱着她说了句:“有我在,别怕。”
这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
武苒惊讶,她突然盯着胡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仨纷纷回了胡英的房以后,待陈燧离开。
武苒立马凑近八卦道:“你这是放下黑狼了?”
胡英不言语,把脸别到另一处。
武苒立马凑近继续试探:“我看那陈燧也蛮不错的。”
胡英摊开被子,把头蒙着:“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武苒叹了口气:“你……算了,我不说了。”
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真的说不下去了。
我这边找黑狼找的无果,不得不说有朵云方便多了,我踏着云儿眼看着巍峨山颠,浩淼水波,星空漫野,山花烂漫,天地那么大,我又该去怎么找那个谁?
我有点绝望。
吹了个凉风,逛了几个山头,无功而返。
我走近了狐族,就乱了脚步,又匆匆的离开,继续四处奔波。
这时我怀中的小猫开口:“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总不能就说自己找不到吧,太敷衍了。”
“你要是这么找,铁定找不着。”
“怎么说呢?”
“这天地大了,没个边际的,你总得有个方向吧。”
我叹了口气:“哪里有方向啊?没有任何妖提示。”
黑猫打了个哈欠:“也许你可以找一个捉妖师。”
我看着这黑猫,暗叹:真够聪明了。
这世间本就是一物降一物,你再强也有一个专克你的存在,这样才能制衡,如此才能真正的公平。
猫鼠游戏罢了。
这时的地府里可就大为改观了。
我曾经偷偷摸摸干的事情已经被准许了。
那灯想点就点,城里过人间的日子也行。
大家不记得当初的阿荼了,只记得现在的阿荼。
阿荼原来只是一个名号,它可以给任何人,不是单是我。
这么多年,我也就是顶个名号而已,有我没我都没差。
我难过的是,从来没有重要过……竟是从来都没有。
地府里边需要的不是我,我走了,大家反而都轻松,我在,大家的日子都难过。
我和命运抗争的久了,就恍惚会觉得有点疲劳,就想呼呼睡过去。可我好赖就这一辈子,做了这么久的冥王也得出一句心得:来世说全是放屁。
真的全是放屁,这辈子尽力少留一些遗憾吧,不要自欺欺人。
胡英死心用了很久,喜欢是个有点卑贱的玩意儿,它还在的时候,你会被摆布。她看着那副模样,他说了那样的话。她却依然觉得只要他回头,她就还在他身后。
那日双双红衣,四个妖站一块儿,她甚至有那种他一伸手,她就同他走。
逃婚吧,迈过所有悲欢,去个只有彼此的地方,架口锅,支起火,找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就很不错了。
她抛下所有尊严,赌了一把,她问:“为什么?”
他却答了句:“她温柔善解我心,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骗我。”
那一刻,她泄了心里那口气。他的潜台词是:你不温柔不懂我心,还骗我。
她单解释:“我没有骗你。”
“我不信。”
信与不信是选择,爱与不爱是自由,心意已决的事再也改变不了。
只是那些本该过去翻篇的事,又被翻出来了,就只是不断的被羞辱罢了。
胡英就是在那刻决定放手,再也不会回头。
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还偏偏剑走偏锋,才能多捅几刀。
时时刻刻追究对错是非,走了也是如此。
心里空了后,这觉舒坦多了。
之前的事就像一场千秋大梦,其实本质上伤你的只有自己,你若置若罔闻,别人也就是多费了些口舌和精力。
胡英,决定此刻放下一切。
不要总觉得自己委屈,别人也一样的。
不要说对不起,有些时候真的没用。
她已经躺在床上很多天了,有点四肢快要退化的感觉。
武苒倚着床问了句:“你这不开门也不起,吃个饭继续躺,嘛呢?卖惨?”她开玩笑道。
感情不是靠卖惨来撑的,那只能证明对方心软,若它没有了何苦为难别人,开始既然明正言顺,结束也应当干干净净,藕断丝连什么的,若即若离什么的,最恶心了。
胡英有气无力:“不是,就是想睡觉。”
她只是想捋一捋,顺了以后才能上路。
檀木小筑,门未开,窗未开,光线透过了窗纸洒了进来,感觉这光线也灰蒙蒙的,还可以清晰的看见细碎的尘埃未定。
它们飘啊飘的……
胡英撑起一个笑:“你看这尘埃,看到了吗?有光的地方!”
武苒迎合她:“是啊,我也看到了。”
有光的地方尚有尘埃,可见这个世界光明正大的事本就不多,傻子常被蒙在鼓里。
胡英说:“武苒啊,你说他多好笑,跑的真快,好像怕我拉着他一样,可我从没想过纠缠。”
“我知道。”
“他说的话是对我有气,但是他从没想过我的感受。”
“我知道。”
“我们结束了。”
“我知道。”
“我再也不会吃青梅了。”
“我知道。”
“我想洗把脸。”
“我知道。”
胡英这时眼里没有脱眶的泪,因为笑留了下来,她拍了拍武苒:“哈哈,太好笑了,你知道什么呀你就知道,你尽是瞎知道。”
武苒也笑了,起身端盆,盆里刚好有水,是备好的:“来,给你,洗吧。”
胡英低头,依稀看见水里泛着一圈圈涟漪。
她未问,她也未言语。
第一百三十一章契约
“我身体不适,想回家。”这猫突然间就如霜打了般,支支吾吾才说了这句话。
我想了想便允了,决定先送它回去。
我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是该好好改改了,办一件事不能毫无头绪,应该想一个大概,不然是没有办法应对的,也就是耗费时日罢了,没有成效的。
想来我是局外人,我根本不了解他,又怎么知道他的去向呢?事无巨细,真的很影响前进的路。
我乘在云上,不一会儿就回了狐族。这法力把所有遥远的距离化为方寸之间,天地之间也尚不过如此。
这猫突然开口:“主啊,我梦了个梦,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怕啊。”
“什么啊?”我笑意深了几许。
它说:“我梦到我凡间住的宅子,有人说闹鬼,都说那宅子的西边闹鬼,我那凡间主人说是不怕却抱着达摩剑去了南边。”
“那你怕啥?”
“我担心她啊,分不清东南西北,梦中以为南边是西边,顺着指向就匆匆奔去。”
我沉默,有种感觉不太舒服我直言:“我感觉你和我聊你前主人,我心情不怎么明媚。”
这猫继续说:“其实我是担心你,据说梦见家宅闹鬼不宜出行。”
我笑意更深:“你这话说笑了,你什么时候改信周易了?”我缓了缓:“信则有不信则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它补充。
我沉默,看着它的眼睛,可能是秋风的缘故,我竟然哆嗦了一下。
我揉了揉胳膊道:“有些冷啊。”
这猫又开始洗爪子洗脸,用舌头认真的舔来舔去,然后慵懒的趴倒在云上。
我奇怪道:“怎么感觉你没病在装病呢?”
猫这时抬了个头:“回去吧。”
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不只是死耗着就可以的,其实就算不是因为它我也得回去了。我突然发现这猫竟然如此了解我。
有些时候,我也是如此执拗。
我猛然惊觉,陷入恐慌。
它给了我一个台阶,让我可以回去。
我问它:“是不是我有时候太一根筋了?”
“横冲直撞,你若是想要长久些,就得自己去变一变了,有时候这样是好事,有时候就可是苦果了。”
我叹服,这猫我真的没想到,它竟能说出这种话,我以为猫都是那种好吃好喝的哄上一哄,就跟你走了,然后把主人忘个干净的完蛋玩意儿,爱恨中,但是一看那大脑袋就又舍不得恨的那种,也只会‘喵呜’一声,吃个鱼。
这时已经不是满身云雾缭绕了,脚下望去,又是狐族那一片田野纵横,田间竟然还有收粮食的,这三族合流,狐族也就不单吃肉了,也开始吃一些膳食,其实都是心里贼高兴。
大家都不想只吃肉,就是死要面子,一种东西,即使再喜欢吃多了,也会生厌的,就似人间帝王满汉全席摆一桌,可是吃了乡野的窝窝头也觉着不错。
我这个‘怪类’有了‘同类’,一下子就觉着美滋滋的。
据说胡英坐在一个带着轮子的椅子上,每天脸上没有笑意的开始解决狐族的地产划分问题。
“胡英,王说过要你管,你看眼下咱狐族也要吃些粮食,明明狐族看那些土地是窝边草,可偏偏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胡英,为什么咱们的土地不够。”
胡英揉了揉眉心:“都不够。”
“咱们最少。”
“就是不公平。”
“我们狼族吃的多,你看我们长的就大块,这土地怎么能少了我们的。”
“我们散妖本来就是和人间似的,吃粮食啊!”
胡英内心‘啊!’的开始狂啸:“把地和粮食都交上来,按户口均分。”
“这不妥,土地均分没意见,这粮食可就不行了吧,这懒得自然会少干,反正动与不动都是那些粮。”
大家颇为一致的点头,不谋而合:“目前这种情况还尚不能实现,因为它太理想化了。”
“那就土地上交,我这就去查户口,按户口来化。”
她一下子懂了,为什么世人会因为土地争夺而开始战争。
民以食为天,没地无产,天塌不可活……
这时又有一个小厮奔来了:“报,胡英长老,文书来了。”他抱了不少,胡英计划把管理用到每一乡每一里每一妖。
可真的是心力交瘁。
于是取了人间帝王的经,划分了地方官,三宫六院,这下也不像我这么闲了。
每天都能搜刮来一堆的意见,甚至有一天收到了一个特别可爱的文书:据说你也是个黄狐狸,我的梦想是成为你,然后把学堂给办了,理由是戒尺太疼。
胡英看着这个建议的文书哈哈大笑,还分享给了众妖,大家也纷纷哈哈大笑。
武苒说:“笑起来好啊,好久没见你笑了。”
胡英蹲下捡起来一片叶子:“一叶知秋,这民声也是如此。”
她选择从此以后绝口不提。
“武苒,有些事别提了,往事随风。”然后她扔了那片叶子,笑了笑:“这次真的散了。”
武苒本想说些什么,这次也沉默,点头。
真不是命运弄人,而是性格不和,八字相冲。建议就是有理的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没理的时候也不要蛮不讲理。分开的时候干脆一些,讲那么干嘛,直接三个字就够了。
说那么多,还不是不爱了。
我不在的几天,这狐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忙起来是好事情,忙起来会忘记一些并不好的事情,胡英很充实,她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我匆匆的抱着猫推开那扇门,我看着群臣站在两边,而胡英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们都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啊。”
胡英这时急忙从那里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你总算来了。”
我看着她走路还不是很利落:“你这是怎么着了。”
武苒瘪嘴:“不知道被谁施法暗打了。”
我看着他们,都是一脸的茫然。
“受苦了。”我只好回了胡英这么一句。
胡英笑了:“我突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还得感谢你。”
其实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想好了退路,我要脱出身来就找她这位贤人给我顶。
承受太多委屈的不是好事,时间久了大家会觉得没事,反正她也不介意。
我头顶着孤月站在这落地窗前,寒风挺寒,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我看着那抹月辉给前边不远不近的山勾勒出身形,勉强看的到,星星七零八落的。
惨淡的光。
这时猫走到我近处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我说:“我有些难过,我顾不得自己也顾不得其它。”
“那就是你的事了。”它靠在我身旁:“其实……你不必自责。”
我无言以对说了句废话:“你看有星星,你们猫最怕冷了,这下你开心了吧,明天是个晴天啊。”
“有星星就一定是晴天?”
我点头,然后把它抱在我腿上。
摸了摸它的头,它很乖巧,一动不动的。
我突然目光一亮,狡猾的笑了笑:“我和你说了好多事啊,我突然感觉你知道了太多了。”
这猫的耳朵颤了颤,我一下子更加得意:“怎么,你怕了?”
我不喜欢被吓唬,可我可以吓唬别的。
“我知道你不会。”
我好奇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我还特意变出一把匕首在它眼前晃了晃,这猫拿手去巴拉了几下,然后开始八方不动:“我不怕的,没有用。”
我又拿刀的反面架在它脖子上问了句:“这一刀要你猫命。”
它问:“是反面吧。”
“你怎么这么信任我呢?”
“因为了解。”
这时云儿惊呼:“啊,你怎么这么变态。”
吓得我颤了颤,然后把刀放在一旁:“都是假的而已。”
我突然发笑,原来这只猫最了解我。
我抱着它走向云儿,她拍了拍胸口:“吓我一大跳。”
身边所需的也就是这样的吧,义无反顾的相信你的。
虽然是只猫,我也蛮高兴的。
我嘟嚷道:“你看你还没它了解我。”
云儿尴尬挠头。
我笑了:“开玩笑的。”我吐了吐舌“这种场景,肯定会被误会,可是事实并不是你看到听到的那样。”
那刀子突然化为乌有,法术的虚幻终究是个泡影。泡影怎么能成为真实呢?
我手托着这猫,感慨了句:“我怎么感觉你重了一些。”
这猫说:“今日伙食好,大鱼大肉的。”
“不过,你还是多吃吧。”
“为什么?”
“肥一点的猫更好看。”
云儿说:“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到它胖了。”
“因为每天抱着它的是我。”
“我现在来掂量掂量。”
这猫喊了句:“不!”然后从我怀里跳脱了。
云儿一脸尴尬,我不好意思:“这猫比较害羞吧。”
猫一脸幽怨的看着我:“你是不是把我当宠物了。”
我耿直的点了点头,看着它更加幽怨,我又立即摇了摇头:“当密友。”
云儿说:“我感觉它怕生,这猫说来也不是第一次见我啊。”
我点头:“它有自己的想法,过段时日就好了。”
云儿也是点头。
这猫说着说着就恼了,然后从门那里跑了出去,我急忙去追。
云儿也和我一同:“王啊,好歹拿个灯啊。”
“没事的,我看的到。”
出了这门,那猫就没了影踪,我顺着四周找了找,没发现倒是碰上那陈雅,我看着她后急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看着淡定的她问了句:“你怎么不害怕了?”
她说:“我知道这里没有啊。”
“看到一只猫咪吗?”
“啥颜色?就是你常抱着的那只?”
我点头。
她却说:“别找了,黑色的,大晚上你打算怎么找?”
我无奈:“找一找碰到就碰到了,不行的话就等它自己出现吧。”
“这猫自己觉着饿会回来的。”
“嘘,别这么说,回头让它听见了,它可就真的不出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契约2
云儿耐不住性子,就和我说:“我看这天也晚了就走了啊。”
我点头,我看着这边花影卓约,大晚上的花的娇艳已经被遮了去,配合着这些草,看到的目光所及就是些阴影。
我走在这万花丛里,迷失了。我发现自己竟然连这个我曾踏步迈进的地方都没有好好走过去,因为我一下子茫然了,我十分的不熟悉,这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走过。
不是好像,就是没有走过。
我刚开始步子很急,急着找它。但是发现来来回回太着急了,自己没有发现它,却发现了自己忽略了这月下银灰下的美景。
就放缓一点吧,总而言之,反正之间都是如此,不如缓缓的来。
我发现这花园的林间小道,都是一块儿一小块儿石子堆叠的,踩上去脚并不舒服,但是看起来很好看。
我突然想到了我和陆判那日泛着小舟的情景,我继续走着突然看到一个小石桌,它是白色的,与天上遥遥的星斗相互对映,月亮的银辉似乎也渡给了它一些。
我看到一个男子正坐在那边拿着酒壶斟酒,酒水入了杯盅,在极致静谧的夜里那声音还是很好听的。
他身形一般,不高也不算矮,还有些瘦。这人一看我就十分清楚,他是陆判啊。那身紫衣在月辉下还看的出颜色。
他一脸平静,整个动作也是一气呵成,并没有因为我这个乱入,就改变他的动作。
酒水还乘着月亮。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递给我:“阿荼。”
他这样的正经平静,我见到的不多,于是也被蛊惑般,就顺手接了。
他一饮而尽自己手里的酒,然后什么也没说又走到那里,开始喝。
我望着这酒一下子慌了神,感觉有些离别的意味,我心里也不舒服。
但是我又不怎么擅长言词,在正经的时刻犹如哑巴一样。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心酸的不行。
但是心里别扭,有些话就是问不出,也许就是服个软说句好听的就可以留着,我发现我说不出来。
我问:“陆判,今天怎么了?”
“这里有契约,你愿意喝了吗?”
我看着他,心跳的比较快。
也许,我一直等的就是这种踏实,我需要定下来啊。
“什么契约?”我心里激动。
我看着他的侧脸,那张侧脸看起来并没有惊为天人,但是我知道是他,所以就喜欢。即使那张侧脸不好看我心里还是会小鹿乱撞。
他看了看我:“契约在心里。”
我笑着说:“我还以为它里边有什么灵丹妙药有什么仙家法术呢。”
他摇了摇头:“强制的东西总归是不好的。”
我喝了下去,也许我就是差一些勇敢。我鼓足了勇气和他说了句:“我愿意。”
他笑了:“可我还没说呢。”
以前觉着男子身边围着很多姑娘一定很厉害,现在才发觉那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你所托付的人必须可以有那种让你踏实的能力。而陆判就是这样,干干净净,分合果断。
以前追捧别人,现在就是希望我累的时候他的肩膀刚好就在。
悲伤需要一个承载的地方。
我们都是。
如果那时我还有记忆,可能就不会喜欢陆判了。
可是人世间的因果错对,也不能贸然就说错付了。
酒入喉,有些凉。
这酒犹如清泉,我问:“这酒哪的?”
他白眼道:“我的。”
我无语骄傲道:“你还想乍我,你店里的我喝过,没这么纯。”
“什么纯?”
我说:“你那酒味道没这么辣。”
他笑了:“你真的以为自己酒量好吗?”
我恍然大悟:“你换了?”
他笑了,捂着肚子,还抹了抹眼角的泪:“太好笑了。”
原来,原来呀……
我看着陆判突然问了特肉麻的一句话,我问他:“为什么你已经了解我透透的了,我把所有的缺陷暴露给你看,你却还是喜欢我呢?”
他嘴角上扬:“不知道啊。”
我脸红,一下子问不出话来。
他和我说:“你知道吗?你如果是阿荼我们才有可能,你如果是狐妖就没有可能了,因为登对两字。”
我看见了横跨在这里的鸿沟,可能就是永恒的鸿沟了。
是啊,听闻是这样的。
妖同妖,人同人,神同神。
我自然明白他的为难,但是我也有了回答,回答在心里:封神了就可以了,不能就安生做一只狐妖。
陆判,我并不想你为难……
“只是太难了。”我冷不丁的从嘴里冒出这句话。
他开口道:“那就没有办法了,我用尽了全力,你能不能也尽力?”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答不了。
我从此多了一个盼头,我问陆判:“你知道女娲石在哪里吗?”
他摇头。
也许,我穷尽一生也不能够了。
我突然冷静下来,沉默了,因为无力了。
他对我说:“阿荼,我想可我们真的不能了。”
“我明白,你走吧。”
他拍了拍我:“做朋友吧。”
我点头,有一瞬的慌神。但怕他看出我的落寞。
我转移话题:“你可看见我的猫吗?”
他摇头:“没有。”
这边我听见了谈话的声音,陆判拉着我,嘘了一声。然后我们隐了身子躲了起来。
两个人影正朝这里走来,竟然是云儿和天帝。
他们站在那头,细碎的说话声就是他们。
以前觉得难,现在觉得难得要命也不够。
云儿微微颔首,抱着双拳道:“呈禀天帝,狐王只是找女娲石,但是没有找到,就放弃了。”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
“不过我看那女娲石她是找不到的。”天帝得意的笑着。
这倒是真的,女娲石我是找不到了,他是天界之王都尚且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我心里郁闷。
我原来是那种一遇困难就退缩的人啊。
我是妖,他为神,怎么着都终究是我高攀了……可我若为神,这样就好了。
可能是入秋了天气干燥的缘故,这酒入喉,我的嗓子就开始犯疼了。
只是还不想放弃,万一呢……
我感觉到他拉了我一把,我顺着他走,却原来还是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他继续整了杯酒给我,我皱眉接过,一饮而尽。
他说:“这是离酒,毕竟你我终将不是同路,我们就此了断了吧。”
我突然感觉胸口有点疼,连着嗓子,我咽了口唾沫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最怕的就是当我准备开始的时候,那边已经结束了。
你刚准备开始,这边要和你了断。
千万别习惯一个人,要习惯一个人,因为离开的痛,你不懂。
这万千世界值得托付的想来只有自己。
我仰起头说了句:“明天该是是个晴天。”
他的身影消失的无踪影。
我刹那间竟然对上了天帝的眼睛。
他看着我,脸色平静道了句:“你好像忘了什么,从前你就不知道,现在也是如此。”
我嗓子疼,说不出话。
“等是没有用的,死的人等着,也只能等死而不是等活不是吗?”他问我。
我点头。
挺在理的。
只是我这边挂在身的囊中发还好好的挂着呢,我看着它,摸了摸,拽了下来,准备扔去了。
我别了天帝后,哭的很伤心。
攥在手心里的发舍不得扔。
但是好像预见性一般,胡英和黑狼的结局,不正是我的吗?
正是因为彼此都太清楚了,所以都说了放弃。
我扔了,就那么随手一丢。甚至没看丢在了何处。
我知道再也找不到了。
只是这一地的月光,太清冷了。
它高悬着,星星也远,也小。
寒风一起,夹杂些落叶,我突然发觉这花都是菊花啊。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说了放弃可是如果陆判伸手,我依然会放在他手里,要什么尊严啊,我要我们在一起。
只是,真的不能了。
我直接去了胡英那里,一脸的沉郁,脸上挂着泪。
胡英问我:“你怎么了?”
我嗓子疼的不行就说了三个字:“我丢了。”
“什么丢了?再找回来不行么?”
“我丢了。”
“你嗓子怎么了?”
“我……疼。”
胡英被我这副样子逗笑了,摸了摸我的头。
气得我不打一处来:“你竟然嘲笑我,你太过分了。”
我看着她,想说的话梗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也许是天意。等我冷静下来,能说也不想说了。
“你这下能说了。”她玩笑道。
我叹了口气说:“今天我就不走了。”
“为什么?”
“我那里太孤单了。”
“那就来我这里吧,反正我也孤家寡人一个。”她说着又翻了一页凡间的《治国之道》。
大家都在为自己喜欢的事情竭心尽力,而我远远不够。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和她到了别,就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我突然想到了六岁发烧时,凡间的也是这样的冷,那时房里因为天冷就生起来暖炉,我盖着厚厚的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那时我娘亲会跑来端一碗热米汤。
我突然想了。
我想回家,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多么想,还是那样,可以捂个严严实实的,然后喝点温热的米汤。
那米汤,是红色的,里边放着各种豆子还有红枣,即使煮了很久,红枣还是那么的甜。
我走在这寂寞的路上,全靠天上的月亮,才能有个光。漆黑无比的夜,我心里也沉沉的,我已经没有地方去了。
珍惜家吧,不要等无家可归,才懂得。
我想到了那个平平无奇的一天,我捡了一个毽子,扭头欣欣然的想继续回去踢,可是他们被一道惊雷劈中,刹那间灰飞烟灭了,可我就轻轻碰了一下,就一下……
我想到了同样无奇的一天,冥界那个掌勺的爷爷也走了。
其实很可怕,一下子就没的人太多了,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
如果拿生命作为要挟,也许就可以快乐些。
记忆终究是记忆,不能忘归不能,但它并不足以牵扯此刻的路。
月亮和太阳遥遥相望,彼岸花与叶终将是分离……
但它们都尚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契约3
黑猫回来了,只是这黑猫不灵,但是我还是抱着。
这些天我抱着它,心里空落落的。
这猫倒是更像是只猫,喜欢吃鱼,喜欢逗弄花草,有段时日晚出早归,后来干脆不走了,就是随着我四处溜达,偶尔卧在我怀里撒娇打浑。
那天已经是找不到黑猫的第三天,我也找了它三天,可是无果。
“王,算了吧,就一只猫而已,大不了还能再找啊。”有妖劝我。
我只是笑笑:“不,再找找。”
云儿笑了:“这猫觅不到食,没准自己就回来了。”
我失落的踏着余晖走在路上,晚上关门熄灯睡觉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猫咪叫。
就像是被蝎子扎似的,我立马跳下床直奔那里去。
本来很困,可那声‘喵呜’,叫的我精神抖擞。
我看着门外拉拢个脑袋的猫,开心的抱着它,就像第一天一般亲了一口。可是它看向我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不大对劲儿。
这猫长的像,但不是我的猫啊。
我问:“守护神?”
它也只会喵呜喵呜喵呜的叫着。
“你怎么不会说话了?”我突然惊讶:“我想来是可以听到妖语的,可是我怎么听不懂了。”
难道是你和我一样,这法力时好时坏吗?想了想我,我就越发的安慰也许它同我一般吧。渐渐觉着也许只是本性暴露,慢热而已。
这也许就是我的猫。
我失落的抱着它睡觉,它也乖巧的枕着我的手。
大家都来恭喜我找着了爱猫,只有我自己知道它不怎么是。但也打着哈哈笑过去了。
也许我太心急了,太孤单了,所以就算是像,也要错下去。
这嗓子的余痛还在,越发的话少了。
今天早朝时,突然那个抱着建议书的妖和我说:“王,冥王求见。”
我的心突然一沉,眉心突突直跳,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好事情。
犹豫片刻抬了抬手道:“快请进来。”
虽然不想见,但不得不见。有一种感觉就是感觉很无语,你想断干净,但不能,永远是不干不净,明明没啥感情,还得强撑下去,否则就是自己的错……
很折磨。
她站在我面前和当年一样,好看的眉眼,眼睛总是不敢直视我,怯怯的。身形也很窈窕,是个淑女。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其实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小气了,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不如做个朋友。
我对她笑了笑:“我彼岸何德何能,能让冥王大驾光临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不如做个朋友?嘿,不如做个泛泛之交。
如此甚好。
她也笑了:“尽瞎客气,咱们说开了是旧相识了,我有些事想找姑娘私谈。”
我一听这话,心拔凉拔凉的,直觉很准的,没有好事就是没有好事。
我不情愿的遣散众妖,目光冷峻的看她下一步要作甚。
她瞧了一眼我这猫,笑了笑:“这猫资质极差,成不了妖的,你是拿来做宠物的嘛?”
我心里不舒服,虽然我自己这么说,可是我从来没当它是宠物,所以别人不能。
“妖的事你们神也说不准吧,资质纵然重要,可是不得不承认努力也重要。”
她点了点头,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是啊,这道不假,想来你们妖的事干我何事啊。我还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
我心里的枷锁有点被打开了,我也期待朋友多一点。
她说:“你做妖的话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毕竟这冥界只能有一个冥王不是嘛?”
我想做的从来都不是冥王,我自嘲的笑了笑:“你说笑了,我从来不想做冥王。”
我只是想强大起来,封神而已。
“有的东西,已经注定了,不要和我抢。”
我看着她无语道:“我和你抢过吗?”
她瞪目结舌,然后摇了摇头。
“你该谈话的可不是我啊。”我诚恳道“别找我了,让我清静点,何苦死揪着不放,堵别人的心呢。”
我拿手摸了摸嗓子。
她问:“你怎么了?”
我痛苦道:“嗓子疼。”
“我们仙家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我点头:“是啊,你们无病不死。”
我摆了摆手:“嗓子太疼了,我就不说话了。”
这嗓子即使是不开口,也难受。
“钟馗是我的。”
她开口直言。
我揉了揉眉心,忍着嗓子的疼:“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是我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下去了。你该谈话的从来都不是我啊。”
是啊,她怎么能找他呢,所以就过来恶心我。
她说:“你要是和他一起的话,就得付出代价,你也看到了,天雷滚滚啊,冥界你认识的还没……”
“闭嘴!”我有些不耐烦了,这很失礼,我稳定了情绪:“你走吧,以后我不找你你也别在我眼前晃了。”
她怯怯的,看着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沉默了。
她站在那表情很受伤。
这一切仿佛是我错了。
“对不起。”
“没事的。”
“你真的当我是朋友?”我问。
她认真答:“当然了。”
我觉着我有些后悔认识一些人,可是这并不是我能选择的。
角落里的黑猫就似没有心一般,还在那里啃草抓花,我是又想笑又很气。
我过去抓包,把它老实按在我怀里:“不准玩。”
这猫看着我时眼里水盈盈的,我又把它放下去:“你玩吧,开心就好。”
这猫又撒欢般的和墙角那没有开花的君子兰杠了起来,一跳一蹦还炸毛了,然后身子高高隆起,‘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我笑了起来,不经意间她已经离开了。
不是我不想做朋友,前提是你当我只是朋友。
然后我成日成夜的心事就说给了一只不痛不痒的猫咪,它不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总觉得这猫那无辜的大眼睛,心里一定想:她在絮絮叨叨什么,我的鱼怎么还是没有?有点困,先睡了。
往往我也是讲着讲着就睡了。
这天清晨,真是个好秋天。我觉着秋天的阳光最好看,天蓝的不行,阳光打下来也是橙黄色的,尤其是再飘落些漂亮叶子。
这猫一大早开了门,又和秋风扫落叶去了。还是又蹦又跳,亮起爪子扑打着,然后扑了个空。
我坐在凳子上吃饭,这猫突然跳上桌,然后窝在盘子里吃那张比它还大的饼子。
那饼上还落得有梅花印儿,我自知我是吃不着那饼了。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它,这转瞬之间怎么就性格反差这么大,我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我喝了口银耳羹压惊,颤颤的从它旁边夹了口土豆丝吃了下去。
它依然看着我,用鼻子凑近闻了闻。
我心里慌的不行,我瞪大眼睛瞧着。看着它闻了闻然后又去啃饼子,我心酸的嘘了口气,至少给我留口菜,毕竟这羹没有味道。
我吃完了,看了看它肚子圆鼓鼓的,慵懒的灵活的跨过碗落在我的腿上盘着身子躺了下来。
我无奈的笑了笑,抱着它就走。
心里感慨我以后吃饭绝对给它备个碗碟。
可是尴尬的是,这猫的习性本身就皮的不行。
我备好了碗碟,它可好,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
我定睛一看。
合着自己碗里的一口不动,跑来那盛着鸡汤的大碗面前,伸爪子试探着巴拉那肉。
它专挑大的祸害……
我抱着它,它恋恋不舍的还在扑腾那肉,很生气还抓了我一把。
这时云儿刚好经过急忙大喊:“快放下它。”
我当时也放下了它,它又跑到那鸡面前开始巴拉。
云儿皱眉:“你难道不知道这凡间的猫儿狗儿是护食的吗?”
我摇头:“现在知道了。”
这猫还是不懂感情,它终于巴拉出来了肉,还是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心满意足的啃着,不一会就吃不动了,鼓着圆饱饱的肚子跳下桌。去。
自此以后我发誓我吃饭一定要躲着它。
我看着这黑影子叹气,感觉什么不对了。
我看着云儿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笑的天真:“怎么了?”
我看到了的事情怎么问的出。
我打着猫的幌子,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猫,这猫我看着心碎一地。”
她笑的捂着肚子。
这猫走路还是缓慢又优雅,屁股一扭一扭的,尾巴翘的高高的,我心想这猫肯定开心的不行。
然后我开始一脸幽怨了。
我跑过去,蹲在它面前,它走几步,我跟着走一步:“哼,你饱了吧,你主人我还一口鸡肉没吃呢,你现在怎么不去找那些花草发泄了,我心爱的君子兰啊,花都没长呢!”
我此刻看见玻璃翠残破不堪了,我心酸也想去揉捏它。
但转念一想,我又不是猫。
云儿只顾着嘲笑我俩。
我尽听一些哈哈哈了。
这些日子只顾着忍这猫了,就忘了不少的事情。
晚上拉扯被子的时候,突然感觉被子沉沉的拖不动了,伸手去摸还是那温热的躯体,我一把把它扯的近一点,抱着它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感觉脸一阵疼痛,一看那猫正露着獠牙咬我。
我震惊:“你现在已经纨绔到花草都不行了,开始折磨我了吗?”
它一阵跳打,开始划我。
我无奈的离它远一些,一脸幽怨。
早朝散了时,胡英问我:“你怎么了。”
我指了指还在啃咬花的猫扶额道:“它闹的。”
武苒先笑了。
我一脸幽怨:“你们笑啥,想法子啊!”
“打!”
“舍不得。”
“骂。”
“算了,它又听不懂,不知道我已经思想教育多少次了,他娘的。”
胡英震惊:“等一下,是我听错了吗?你说什么?”
我无奈只好重复:“我说我已经思想教育很多次了!”
她笑着摇头:“不是这句!”
“哪句啊?”
她笑的泪都出来了,还擦了擦眼角:“原话,原话说一遍。”
“算了,它又听不懂……”我想了想继续说:“不知道我教育多少回了,他娘……他娘的?”
武苒也笑的厉害:“这不是你嘴里出来的嘛,你问谁啊。”
我一脸尴尬低着头道:“失礼了,失礼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说了再见,才有你好。
生活就是活在七弯八拐中,这不,那本《狐族大典》不知怎的就消失了。
我看着他们,感叹终于不是满堂清静了,他们纷纷坐在下边,眼里有光,可我却是一脸茫然。
“王,这妖族人口都已经查明白了。十里八乡的,散妖族最多,狐族的人口比狼族少一些。”
陈燧说,他这人嘴快性子直,虽然有些话听的怪不舒服的,但是是个心肠不坏的好妖。
虽然经常气得我牙根痒痒,但也就是过去后就好了。
他那日拦臂挡着胡英扬言:这是我的未婚妻!
还记得他当日早朝那句:“王,你牙上有韭菜。”
“王,你的头发太乱,有损狐族形象。”
他毫不避讳,鸦雀无声中,声音超大,我超想打他。
生气不在于话,而是他斜眼看我,一脸嫌弃的不行。
我还在郁闷那本书,于是就没听到他的话。
他又开始:“王,请吩咐怎么分?”
后来他干脆走在我面前,我看着有个衣衫近了就在眼前,于是抬头。
看到他的脸我问:“陈长老什么意思啊?”
“请问王怎么分?”
我脑子高速运转,思前想后猜着囫囵的说:“啊,你且把那些事给我细细说说啊。”
他心急道:“还要怎么说?”
我皱眉:“细致啊。”
他说:“狼族有7056万,狐族6854万,散妖则是15489万。”
我松了一口气,笑的灿烂:“嗯嗯,就是按比例来分,说起这精打细算的能力狐族高人不少,相应来说散妖最多,狼族次之,狐族老末。”我皱了皱眉问:“何必那么麻烦,人间又不是没有粮食,去人间买。”
武苒咳嗽几声,在我身边低声道:“都抢人间去了,人间吃啥,人间还年年饥荒呢。”
我立马开口阻止这事故:“不,咱们还是别祸害人间了,毕竟这界界有本难念的经。”
“按比例均分就成,分的时候你们一起看着,就不会出错了。”
陈燧答了句:“是。”
他们也没有反驳下去。
……
我承认我这属于恼羞成怒,于是想通就不生闷气了。
早朝之时,我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脸上很焦急,可是却没有责怪我一句。
那本书很重要,象征着妖族的权利,也记载了所有的小秘密,事关很多妖族的性命。
甚至它们自己都不知道弱点,都在那本书上写的很清明。
胡英问我:“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我指了一下那宝座,茫然开口:“那里,就我坐的地方。”
“王,我们现在分头去找。”
有个妖说,我点头:“不要把此事宣扬出去,否则的话就完了。”
傻子才这么吩咐吧……
我很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这件事像流感似的蔓延的很快,就连仙界都知道了。
来的是那司命,再次见到他我心中五味杂陈的,我想起了那时托他给我想主意,想到了我那个爷爷的话,想起了我前阵子还规避他。
他仙气飘飘的,衣服翻了新。这上神的衣服质地果然是好。
织女的技艺真的不是盖的。
他从云上跳下来,我呆了。
传说的司命就是他啊,真的很难以置信,这不就是鬼界的一个小厮吗?怎么突然就成了上神!
我还云里雾里的搞不清状况,心里感受很复杂,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司命管的是三界之内的事情,而我机缘巧合之下跑出来了,他也全当眼瞎不知。
想来天帝也是刚知道的。
我看着他问:“你是敌是友?”说完,我趁他们不注意,手里捧起一个小镜子又开始窥镜自照,好像近来生了一个媒婆痘。
“这要看你怎么想。”
我心里郁闷:难道是我潜心做月老的徒弟,应愿了?我不是没许吗?再说也不要以这种形式应愿吧。
我的表情狰狞中……
“王,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没什么事儿?”
“压力太大了?”胡英关心道。
我赶紧摇头。
我继续看着司命:“你是敌还是友?”
他问:“是敌是友,你自己心里不能辨的出么?”
我摇头:“看着不像好友。”
他勾唇一笑,道了句:“也许吧。”
我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想来你是仙家,而我是狐族,我们终究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这话说的当真生分,也够狠。”他眸子里感觉有些悲意。
但我仔细一想,又拉自己回来,这心神不能不凝。
我说:“是吗?一般吧。”
我本来决心将过去的事情忘个干净,可是他一来,记忆又重开了,我心底里也很不舒服,我发现规避没有用,直面比较好。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我已经足够坚强面对所有虚假,扬起下巴问:“我摊牌了,怎样?”
我做为游魂的时候,意识散尽了,我听到了一句:你会众叛亲离,你活该。
我开始质疑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至疏至恨。
他也沉默。
刹那间芳华长逝,日月星辰,一天一天的这日子,走的很彻底。
时光留不住的从来不是凉薄的人,它搂不住的只是绝望的人。
有些时候,正是因为不知道,有些时候,又恰恰是知道。知道不知道的事,猜了猜也七七八八了,自欺欺人罢了。
我想了想云儿,想了想胡英,又看了看武苒。
她们漆黑的珠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心底是诧异的。我迷茫了,有些事情过于巧合……
于是问了句特奇怪的话:“你们谁是真的?”
“我是啊。”
“我是啊。”
“我是啊。”
是不是啊?
“那你现在能相信谁?”他问我。
我看了看他,笑了笑:“我现在能相信谁?”
试过相信,但都是假的。真的不信了……
我突然想到了好多事情,我刚开始一段友情,然后别人就扭头走了,我决定一件事情,然后别人一讲,我转瞬就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辈子都回不去。
无论后期我付出多大的努力,都不行。
这个世界没有尚留余温……
那么自己就狠一点,坚强一些。
你可以假装,但我选择坦诚。
然后,就匆匆推开那门转身离开了。
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逃跑。
只是那云儿,我发现还真的不能直接扯着嗓子明问,我不是不想弄透,是因为我自己没办法说清楚,因为先开口的不应该是我。
太多的烂摊子了,还在等着我收拾,我看着崩溃又难受,因为我看不到路。
所谓的出路并不是心中所愿,是没得选的选择,成夜的后悔,后悔本身就是一种代价。
可是代价太大了,我接受不了,永远如此……
我坐在自己的台阶上,此刻夜凉如水,月亮没有藏在柳梢后,它高高远远的,很小很小很小的,那形状已经模糊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觉到寒冷了,还非要坐在台阶上,我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是觉得坐在台阶上看那高墙比在家密闭着好得多了,看起来至少比家里开阔。
我心底的疤好像被撕开了。
可我一声都不能吭……
借着夜的寒,冻的泪都出来了。
突然我感觉身旁有个温热的东西碰着我了,我看着它,有些惊喜,它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问它。
我自问自答:“你不会说人话啊。”
它突然开口,一脸幽怨的样子:“你此刻想些什么呢?”
我惊喜:“你竟会说话了,难道之前是痴傻了吗?”
它愤愤不平道:“不是啊,被前路牵扯脚步的人是注定走不远的。”
我抬着头,眼泪就不会被看到:“我知道啊,我懂的肯定比你一个小猫咪多啊。”
它却说:“所以,你的烦恼是什么啊?”
“成神。”
“为什么?”它问。
“因为我要证明我,但是是向自己证明。”
也许人生就需要这样豁然贯通的时刻吧,我们不谈释然,抓紧让自己快乐起来才是头顶大事啊。
“去学点东西。”猫说。
我看着它,我也哭完了:“你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是智障了?”
它眼神幽怨:“什么啊,一码归一码吧。”
“为啥啊?”
“不知道啊。”
我又问:“学啥啊?”
“学你想学的。”
我说:“那得去凡间走一趟了。”
我听到地上的枯叶被风卷着,还挺好听的,冻得我一个机灵。
它问我:“你可以活多久?”
我说:“很久很久吧,至少现在离死亡还很远啊。”
它继续补充道:“所以说啊,你不也才刚开始,讲什么大道理呢?你还没有把世事看透吧。”
我连世事都没有看完,只是多经历了一些罢了。
我知道的是以后的崩溃不会更少只会更多的……
其实离心背弃才是人间常态,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好,一开始就预谋的特别坏,那么才不会难过了。
我把它抱在怀里,它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我的胳膊弯里,我说:“既然决定要走就走的彻底一些,不要再牵肠挂肚了。”
它问我:“你说些什么?”
我说:“我讲些胡话说给自己听,也说给你听。”
这猫还真的挺灵的,其实我们心底都有答案了。没有必要牵扯一些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了。
我放它下来,推开高墙的门,说了最后一句:再见。
这猫走的很快,突然就无踪影了。
未来的心酸不会少一点,但是也不至于更糟,只要你在走。
我关上了门,嘲笑自己的怅然若失,其实目前的状态才是本该属于我的,这才是本来的样子。
只是未来会不断去填充吧……
但和之前绝对不会有一丁点儿干系了……
秋风里的寒意混杂着的是凋亡,不见得是坏事情,有凋零才有新生,若是注定死亡的秧苗,它不死透,又怎么腾地方啊。
现在连根拔起了,也是一种感激吧。比蒙在鼓里好的多了。
彼岸,该走了,她有自己的路该坚持。
感情不是拖着,不是消耗,不是等待。
有些时候舍不得,也要手起刀落,会更好的……
说了再见,才有你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断尾的猫
我醒了的时候感到脸上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我伸手摸了摸,一看是血,耳朵边还放着一个断尾。
是黑色的。
好在这些年我心理承受能力够好。
我皱眉拿起放在鼻子旁嗅了嗅,发现竟然真的是血。
其实怕极了的时候叫喊是没有声响的,我张嘴大叫,可是没有声音。
我踢了踢脚边的异物,吓得赶紧身子窜到前边把被子一把掀开,我惊呆了。那只猫怯怯的趴在我的脚边,我的脚上也都是血。
可是正巧这时候云儿和那送饭的姨赶来了。
她们看到的情景竟然是我拿着那猫尾巴,而猫吓的不行跑到了床的另一头。
“王……你……”
“怎么会这样?”
她们的表情我看的出来,应该是觉得我很怕吧,毕竟那是我的亲猫。
“不是我啊。”我说。
那姨说:“也是,也是。”
我倍感欣慰。
猫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尾巴,应该,不只是应该,是绝对很疼,还记得我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压到了它,它痛的大惊失色。
我看着那猫的屁股,心疼。它光秃秃的,毛上的血不明显,我也不知道那血到底多不多。
只是它一声都不吭,无力的侧躺着,一动不动,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也感觉难受:我凑近和当初一般把手放在它的头上摸了摸,它微微颤了一下,但还是很乖巧的接受了。
云儿突然惊呼道:“那……那猫哭了。”
我看着她,点头:“是啊,我看到了。”
我就看着这猫哭的眼睛边的毛都湿漉漉的,鼻子边还有鼻涕,很委屈的样子,我也想哭,因为那只猫蹦跶的老高的样子在我面前展现,前阵子还皮的咬花抓草呢。
只是那尾巴不再高高的翘着摆尾,我心里苦闷闷的,记得它总是高傲的从我脸上踩着过,尾巴时不时轻拂我一下。
然后再用毛绒绒的头蹭蹭我,有时会舔一下我的脸,有时就像个贵妇一样眼睛半眯躺在我怀里稳稳的不动,稳如老狗!
它小小的枕在我的脖子上,起夜时会跟着我,虽然贪吃,但我不嫌弃。
都说这宠物养久了随主人,也许随我吧,才这么爱吃。
只是这风声传递的超级快,我刚进这朝野就看到满堂怪异的表情,我知道我又该好一阵子解释了。
秋意凉,阳光充足微风不疾不徐,就是那池塘边角不知怎么了,我心里有虑,这一经事情,就越发的想去那里了。
我没有归宿,何以许归期?
我耐不住性子先开口:“你们是不是听了我断猫尾的事情了?”
此话一说,大家缄默一阵,突然就炸了,好像是因为反应了一阵子。
“这……王,你怎么这么残暴?”
“那可是同类啊!”
“好端端的断尾作甚?”
我也缄默了,我看了看云儿,发现她唇角泛笑,好像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似的。
原来她从未说过,只是我多想了。我突然又想到好的时候了,想来是我错了。
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羞得不敢抬头看。
霎时间乌云压顶,几度催人泪下,但是不敢哭,我有气无力道了句:“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
这么一来,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大家斜眼看着我,一脸的鄙夷还有就是匪夷所思。
胡英看着我:“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干嘛呢?”
我委屈道:“我以为这些事情会传开,毕竟那时我握着金刚杵找你的事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风波。”
我一想这个事情,心里就难受。那时好多长辈见面就拉着我给我介绍,我每次推脱,扯的谎太多了,已经找不下理由了。
好在大家看我可能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此事才就此作罢。
我又想这件事难不成我得抄厚厚的几叠经文吗?
我无奈的打开折子看,里边说是地界不够,狼族和散妖闹起来了,钱财也不够,不足以购买种子犁地耕田。
我看着它们,心里无奈。
字字句句无疑都是些苦难,可是我的能力有限,这双方都支楞起架子准备干了。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去看一看。
我突然叹气,要是可以不看到这些事情就好了,至少我不会难过。
能力有限,看着苦难也就是眼观而已。
大家要钱,要地界,要很多……
可我没有。
我只能给我剩下的,我只能不自私但不能无私。
我看着折子把它放在一边,叹了口气。
我不能拿狐族的给他们,因为那是狐族的,我也不能把自己所有的给他们,因为我也要活着。我只能看着能节省下一些什么,给他们。
我问:“据说狼族和散妖闹起来了?”
狼族那个长老叹了口气:“快了吧,还没打就是各自安营扎寨,但都不行动。”
散妖那等长老里没有她的身影,我叹了口气,问了句:“怎么不见你们的首领?”
他们答:“她早就回魔界了。”
这家伙走也不打个招呼,不声不响的。
我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完。
我点头:“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我点头算作回答。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那个垂帘的大门了,令我惊讶的是这秋天,景象一片枯黄竟然也很好看,上边夹杂些许叶子是欲要凋零的样子。那些难看的老树枝堆叠起来,竟然还蛮好看的。
我看着门外那俩彪形大汉,感慨万千。
他俩少见的笑意挂在嘴边。
拿刀的问我:“王,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外边有些事,得去看一下。”
拿戟的人开口道:“那该当全力支持。”
拿刀的调侃:“说的好像是你能拦住她的去路似的。”
拿戟的一脸不高兴:“你怎么最近说话老找我茬,很多次你说了后,我就再也不想继续开口了。”
拿刀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来是我这张脸你看多了,腻了。”
拿戟的哼哼几句:“你又不是什么姑娘,大老爷们的脸,看腻了又有什么打紧呢?”
拿刀的笑的得意:“哎嘿,你看我也是。我觉得你老找我茬,我才找你茬的。”
我看着这里关系好的打嘴绊子竟然觉得有趣的很,就看了一会儿。
他俩分不出对错,于是就顺嘴问了我一句。
“我俩谁对谁错啊,你觉着?”
我看着这俩,恳切的目光,一下子就啥也不敢说了。这向着谁都有些墙头草的感觉,于是我选择中立,我笑了笑:“对错不重要,大家都是朋友。”
他俩皆是无语,然后不再吭声,我急忙趁机道别,匆匆离去。
我先去的地方自然是我心心念念的池塘边角,我清楚的很,他们绝对打不起来,打起来才怪呢,这些难题只是需要商讨解决而不是武力解决。
尴尬的是,我踏足那里打算欣赏美景,可能是老天爷不愿意我触景生情吧,所以就安排了一副‘盛景’。
我踩着云准备空降在池塘边角,竟发现他们竟然就在此地僵着。
我一拍头落了下去。
他们看着我,一脸懵,我也是。
我落了下去才看清,他们三五成堆坐在地上,支着一口锅,煮着些菜。
我有些诧异,就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是不作战了吗?”
“你又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有妖问我。
我说:“我是奉王的命令来看你们的,只是这结果竟然是这般。”
“哎呀,你这小丫头说点好的,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不是,你就如同那人间灶王爷,我们呀得给你点糖,嘴边上抹点蜜,这样上报的时候多言好话就可以了。”
我突然想到这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不知会变多少个意思,我咽了口气,理顺了心里的郁结,发誓一定要改变这种情况。
我记得有一日下午胡英拉着我同我说:彼岸,你可知人间君王为啥会苛捐杂税吗?
我没细想:“当然是为了苛捐杂税了。”
武苒哈哈大笑,一点情面都不留。
我分分钟想揍她,于是生气道:“你每次都这样,我生气了。”
她住口,愣愣的。我反而笑的不行,我也不知怎么就笑了。
突然就不气了……
武苒说:“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但是好直白啊。”
我点头。
胡英这才幽幽开口:“以前觉着这皇帝真麻烦,管东管西的,现在却觉着这样才好啊。感觉还是细致点会更好。”然后她托着腮继续思考着。
我当时只是放在心上,但从未细致的思考过,我突然觉着书上写的总归是书上的,我应该去人间亲自去体会。
这样有利于整个妖族,毕竟我硬生生搞成了散养。
肯定不能苛捐杂税,只是怎么树立威信这是个难题。
我看着目前的烂摊子叹气,我问:“之前不种地的时候不也挺好吗?大不了粮食不够吃些肉类不就行了,要地做什么,要钱做什么??”
我揉了揉眉心,也不顾干净与否直接坐在地上了:“我也不够吃,但是以前不也好好的?你们又在闹什么?”
其实,一件事情,一些外在虚华。拥有了是幸运,但是不能一直沉溺,你要时刻做好失去它的准备,这样就不怎么痛苦了,因为做好的准备够长也够充分。
他们不再说话。
我又回身看了那池塘一眼,我问:“这天还有萤火虫吗?”
“没有了。”
那个池塘,那些晚上……记忆泛滥成灾。
我突然小心的趁别人不注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知道我不能继续想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发誓再也不会踏足这里第二次了,至少在我完全忘记之前都不能。
肯定能忘记的,时间问题罢了,记忆是有限的,时间久了,有些人有些事,随着他们的面孔一般消失在脑海里,觉着是别人的事情了,就像从未认识一样。
有人隽永在心底逼着自己不能忘,有人隽永在心底逼着自己必须忘记,前者反而忘的快,后者怎么就是忘不了?
奇怪的很呐……
第一百三十六章你没问,别人怎么答?
我心中难受,我坐在这位置上,久久难安,无法平复心中的事情,我把那书丢了,可是昨天竟然忘了说这回事。
昨天该解决的堆积到今天简直是要命啊,本来就很尴尬,这下闹的更加尴尬。
我心里虚,于是一直冒冷汗。
我清了很多次嗓子就是迟迟没有说出那句话,我掐了自己一把,咬牙切齿心一横就要开口,却被一句话压了下去。
“禀大王。”
我叹了口气,欲哭无泪:“讲。”
“这无规矩不成方圆,王该定规矩了。”
我皱眉头:“难道本来没有规矩吗?”
“王,历代新王都要新立规矩,这就是规矩。”
我内心狂乱,感觉自己的身上有点凉,这怎么如此凉薄,这么久了也没个妖和我说一声,我愣是浪费了那么久。
好吧,我也没问。
你没问,别人怎么答?
我歇口气又继续酝酿,:“我……”
已经吐出了一个词儿,可是又被逼回去了,我心里崩溃,已经歇菜了。
“王,这田地钱财又该当如何呢?”有妖发问了,我看着这妖影憧憧的,几乎也没个认识的面孔。
每一天都会换一些妖,但是有固定的妖在里边领头,我看着这些生面孔心里感慨万千。
我眼睛看不到他们的边角,因为我的心从来都不在这里,所以我找到了可以懈怠的理由,于是就懈怠着。
但其实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成为懈怠的理由。
我开口道:“他们都退回去了,你们这些群族里的首领也不要带头扇风点火,毕竟从前一切都没有的时候,也都好好的,该分的尽到就好,剩下的自己想办法,但绝不是争抢别人的东西。”
他们看了看,就没有开口。
我特意数了几秒钟,看着没妖开口,于是急忙开口道:“我有话要说,那本《狐族大典》丢了。”
我闭着眼睛同样数了几秒钟,然后睁开眼睛。
这倒有些掩耳盗铃了,但我们做了太多的没有用的事情,即使没用还是做了,因为自己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毕竟忍了太久了。
庭前楼台山前月,镜中伊人水里影。不知怎么生出这句诗,我走了个神,又想出后边的诗谎言有端难回首,无故吓得别人惊慌?
题目就叫它《镜里思》。
所以下边妖说的话我是一个都没听到,胡英推攘了我一把。
我这才幽幽回过神来,我抬起头问:“怎么了?”
胡英眼底生了些怒意:“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走神了啊?”
我也不想,但由不得我。
思绪是最难控制的,她质问我时我也痛苦。
我答:“我昨天就发现它丢了,但是给忙忘了就没说,我就在这凳子上放着和每天无异啊。”
武苒嘴角抽抽:“你是怎么做到把那么重要的事情说的如此的云淡风轻的?”
我无言以对。
我应该哭吗?来证明我自己真的痛心疾首然后你们再说这妖好装哦。
我在小些的时候大家教给我的,告诉我:你别哭,装什么可怜。
这个世界眼泪没有用,结果才有用。
但是我其实哭的时候也装模作样的笑了蛮久了。
脆弱不是突然现的,是真的忍不住了。
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得坚强起来,因为我的脆弱引来的是更大的烂摊子。
一个收拾不完,还会有别的出现,就好似落叶垃圾般,今天不扫明天还会有,虽然一直有,可是不扫的话,就会堆叠的永远都扫不完了。
我一个人拿着‘扫帚’,死气八赖的扫着,我一歇,风一吹,哗啦啦的。
我说:“这东西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利,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是与其抱怨不如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使事情不会更糟一些。”
我埋着头,犯事情了。可惜哪里都躲不了了。
我于是厚脸皮说了句:“拜托你们了。”
其实,你往后明白的事情会是这样的,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失去的,因为大家本来就是只属于自己,丢了就丢了,即使失去了,可别忘了那可是之前本来就没有了,就当从来就没有过不就行了。
想通了后,就不会痛一点点,我此刻关心的就只有我的路了。
感情的事情都是随天意。
“我不会找,这怎么找啊?”
“不行,我也不行。”
“我绝对不会帮你。”
其实,无所谓。因为帮与不帮也就是个人情,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毕竟努力过来了,还是如此。
我对谁都曾掏心掏肺,人情世故太难了。
后来胡英问我:“你咋啦?”
我双手一摊:“我要去找书了,能咋啊?”
“你没有难过?”
我愣住反问道:“为什么要难过?”
这个世界从来都冷漠,别人没有义务去帮助你。
我说那些话时,也没有指望什么。
我们都拎的清一些,这样才不至于互相埋怨。
我看着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早已做出了转瞬失去的准备。
我和胡英说:“其实说些实话,我认识你的那一瞬,我早就做好了失去你的准备,我从来不会让所有人成为我的习惯,我的习惯从来都只是习惯一个人。”
你觉着别人会众叛亲离,若是从来没有众人也没有亲人哪里来的众叛亲离?
我头疼的厉害,眼睛里看到的光线好像太过于充足,于是我就匆匆跑走了,离开了这个冷漠的现场。
我看着那个门就在我的前端,它很大很重,推开它需要很努力才行。走过去的光景里我用了好久,感觉光走个路就累的不行。
我的呼吸是停滞着的,秉着一口气才走了过去,才有勇气推开它。
就像背后的所有不好的话,堵在心头,只是生气没有难过。
我这一刻突然不期待和任何人的见面,我突然觉着等待是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情,我决心接受新的人,义无反顾顺其自然。
我总觉着陆判还在前边等着我,所以我要抓紧努力去见他。
这时武苒追了出来,她跟着我跟了一路,我坐在一个无人之地缓神的时候,才发现了她,我看着她时特别的惊讶还喊出来了声音:“怎么会是你啊?”
她噗嗤笑了:“除了我还能有谁?就是我啊。”
我印象里她一直十分的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个细腻的妖,算是没想到吧,于是就拍了拍地下,示意她坐过来。
她也坐了过来。
我突然心一横,觉着此刻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想着还是做个孤家寡人吧,我决心今天是最后的话,以后收起感情。
她突然开口道了句:“别等了,有些事等不来的。”
更何况别人从未让我等,我只是抱着一种感觉,感觉可能,于是就想继续下去,可这只是在消耗我。
我突然沉默,抬头看天,想了不少事情。
我看着那云飘着走,想来每天风云变幻的,世事无常见到的多了,这心我也真的看不真切。
我的亲人才可信,其余的仔细掂量吧。话虽这么说但我并不会真的如此,因为我要是丧失了相信别人的能力才是我最大的败笔。
至少我刚开始接触别人的时候,我曾深信不疑过,只是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便再也不信了。
在今天之前我曾深信不疑过所有人,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件超级愚蠢的事情,尤其是不仔细想想就立马相信的那种。
“你怎么不难过你是不是没有心?”她匪夷所思。
其实难过,只是我之前就经历过了,我笑了笑:“哈哈,有经验了吧。”
她嘴角抽抽。
我点头微笑,心中诚然。
以前的时候可比现在惨的多,想开点,没啥受不了的。
“啥意思,就是那天你讲的?”
我耸肩:“其实很多事情都没讲,我只说了冰山一角,还有好多好多啊,现在这又算什么?太一般了吧。”
感情也不是等来的,若是可能,它早就发生了,所有的等待都只为生活以后给你一个响彻的巴掌。
秋天还真是个适合离别的季节啊,适合和所有的一切道别个干干净净,既然要走,就别回头。
我看着这萧萧落叶,看着这阵阵清风,那太阳也不是很晒,我知道这意味着离冬天近了,但我心底已经没有要共白头的人了。
有些牵挂,就这样剪断了。
如同那时,我扔的香囊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武苒说:“其实你要是忙的要死,就没时间回头看了,那些莫名而起的情绪都是因为你真的很闲啊。”
我闲么?有多闲,闲到会总是发呆,然后等到晚上,关灯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像完成一个使命似的,如释重负叹了口气,闭着眼去等明天清晨。每天重复的也都是同样的事情。
这么一看,没有意义,也的确很闲。
我点头,但是也不愿意承认:“的确很闲啊。”
她拉着我诚恳道:“其实,有一个办法,你可以练你想要的东西,让自己忙起来。”
不必了,现在事情多了起来。
有本书等着我去找,还有女娲石。
我看着武苒拉着我的手腕上有一道痕迹,那是拿刀划了之后所留下来的东西。
也许,她经历的事情和我一样。
也许我们都是一样的。
大家说胡英有三个禁忌言谈的那就是感情,手腕的笆,还有就是为什么不谈感情。
其实别人心里的孔隙,问了反而不好。
看似是关心实际上反而会厌烦你,所以只能选择最好装作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最后一面
那本书再也找不着了,没有任何线索,它消失的特别的了无踪迹,这天是下午,我坐在那山坡上,抬头望天发现这天云浅浅的,像烟一般,这天不是湛蓝色就觉着这风景有些潦草,这秋天晴朗的时候风吹在脸上还是很舒服的,其实你心里有事情的时候就听听风声吧,闭着眼睛在没人的地方好好听听。
树叶使劲的摇摆着这时候枝头还有一些鸟类,我看着那将近掉光的叶子,不知这树影里藏掖了多少时光。
年华不一定锦秀,我只知道这摇摆间就晃过去许多的日子。
不知名的树上的叶子尽数枯黄了,时不时还有叶子落在我的头上,我只要稍微揉捏一下它立马就会碎去,声音还蛮清脆。
只是有的叶子它就有些软了,碎不了了。
我这就躺在那些草叶子上,顾不得这干不干净了,我突然就化成了只断了三尾的六尾,我不知道断尾之痛,但我知道我每丧一命就会没一条尾巴。
我只知道尾巴就是命。
有点孤立无援的感觉,但是活在世间并不是来求帮助的,我们活的说白了也就是个自己,其实你不对别人抱有期望就不会觉着难过了。
这些天我问遍了在这片宫宇的所有妖有关于我的所有事,可是他们只是摆头,从来没有别的话,一丝多余都没有。
空,恐。
无助显现在心间。
胡英拉着我话了些东西,那一日她趁着都走光了,问我一句:“你觉着会是谁?”
我想说是云儿,可是刚一开口这话就开不了口了,我把话梗在嗓子眼里,这些猜疑说出来只会惹得生分罢了。
还是不说了吧……
我摇头:“不知道啊,想来是很想坐上这个位置的吧。因为需要啊,你可知谁最想窥探这本书吗?”
她努力憋笑,实在忍不住就噗嗤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听的我特别的烦躁,我脸色不好阴着脸说:“你别笑了。”
她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啊,你这也太蠢了吧,但凡他是个妖,谁不想看这书,况且这些机密就算是外界他也觊觎的不行啊,你这是废话吧。”
还是有特例的,我不想啊。
我勉强勾了勾唇,再没继续开口了。
我看着她她或许觉着我的目光有些冷峻吧,她也不笑了。
她正经后就开了口:“你别急,只是想给你放松点,逗弄你你怎么就是不笑啊?”
我叹气:“这一点都不好笑。”
她问:“你看完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她这下子脸色特难看:“你要是没看完就完了。”
我皱眉:“那么多看完也记不住吧。”
她白了我一眼:“你不是九尾吗?假的吧。”
我的确不是九尾,真正的那妖早就死在了出生那天。
我开口:“就算泄露那又怎么样?但凡它有点作用打狼族也不至于那么难。”
胡英语结了,可能是觉着我说的有道理吧。
这时那厚重的大门开了,一道光进来了,是武苒,她一脸沉静,但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问我:“进展如何,下一步打算怎样?”
我看着她抱怨了句:“没有办法了,进展就是大家都不知道,下一步就是继续干耗着?也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武苒的表情很吃惊,她先是缓了口气然后说着:“你怎么这么想得开,本来计划安慰你来着,瞅你这和没事人一样。”
有事,但是好像没有用,所以就逆来顺受吧。
其实不经历事情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多坚强,突然有一天就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纵使啥都没有但是可以再有。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刻都可以重新认识新的人,总有新人替换了旧人。
虽然此刻一无所有,但是好在只是暂时的,每个人都是如此,不必伤心,更不用绝望啊。
年岁渐大会先说自己不行,但内心还是相信自己的。我选择把所有都藏在心底因为怕被笑话。
就先自己笑话自己。
我说:“你们啊看着我这么蠢,怎么可能找到啊。”但我可不这么认为,实际上我觉着我一定找的着。
只是为了以后万一找不着留一条后路而已。
少不经事曾夸下的海口,其实我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只是找补一条后路,可能是怕了吧。
成王败寇,弱肉残食,这个世界从来都很残忍,弱者会被嘲笑,但是可以自己强大然后找补回来。
暗中蓄势比光明正大的宣扬要理智,就不慌张的突然就好厉害,那种感觉应该很爽吧,不相信的突然就瞪目结舌了。
其实我不怕别人不相信,这也不是什么错误,不信不信还是因为自己本身的缘故吧,我来这个世界不是来求认可的,我是为了做自己的那个独一份。
我小时候碰到崩溃的事情就会大喊一声:“啊,我要疯了。”
我爹这时面色沉静说我:“全天下疯了,你也不会疯。”
我奇怪问:“为什么呢?”
他说:“我养你这么大,我就知道你翘什么屁股拉什么屎,你……心态简直太好了。”
的确如此。
我突然感觉有什么人摸我的身子,我抬头发现是一个小女孩,她的脸肉嘟嘟的,身子上肚子的肉堆堆叠叠的,藕胳膊藕腿儿,白白嫩嫩的,眼睛里水润润的,撅着嘴好像很费力的才可以蹲下来,她摸了摸我的身子一下一下的就好像在摸一个宠物似的。
我感觉不好就好像她是主人我是宠物似的,更令我震惊的是,她竟然起身来拖我。
自然而然是拖不动的,于是自己就跌下去了,我瞪着眼睛看她,她反而哭了。
我还想哭呢。
她说:“哎呀呀,小狐狸你是不是摔疼了?”
小狐狸?我什么时候成了小狐狸了?
我不言语就是盯着它。
这小女孩可搞笑了,她竟然把鼻涕一把抹在了我身上。我惊讶的看着她,我特别的无语,虽然想跑,但是我被锁喉了!
她死气巴赖的用那俩支藕胳膊紧锁着我,猛地狂亲我几口。
我瞪目结舌中,我突然感慨没准我那只猫也是这么想的。
我实在是想挣脱这种热情啊。
这太难以承担了。
她连拖带扯拉我就走,我实在是无奈。
实在忍不住我就化作了人性,我开口:“妹妹,我可不是那种低级的宠物。”
天知道,万妖之王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把她的鼻涕抹在她身子上。天知道,万妖之王竟然也会被锁喉。
这件‘丑闻’我绝对不会声张出去。
她咦了一声:“你竟是个姐姐啊。”
我扶额:“不然呢?”
我看着她,这年纪我是当真很羡慕,因为我也曾是小时候,也曾快乐。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她问,她嘟着小嘴眼巴巴看着我就说。
我回了她一句:“以前我也常问,你为什么想要长大啊?”
她思考一下回答着:“想要可以随便吃自己想吃的,玩自己想玩的。”
我心中一惊,小时候好像我也是这么说的,但留下的铁证是后来教给我的,不仅没有好吃的还没有好玩的,你还不快乐。小时候以为长大才是拥有,后来才知道长大恰恰是失去的开始啊。
我不想打击她,和当初那爷爷笑着摸我的头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那就慢慢来吧。”
我失去了所有我想拥有的还有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发现自己错了,不要道歉,没有用,我不会原谅,生生世世不会忘记如何被全世界抨击。
我缄默着我蛰伏着。
也许永远默默,也许会不那么一样。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心底里觉着痛苦的事情它该有个解决之法,那就是不想,我只去做自己小些时候的事,不沾感情的边,沉溺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里就可以了。
若没有感情,便伤不得我分毫。
我有些羡慕人间了,一点一点的就往前走了,洗手作羹汤,上言常相忆,努力加餐饭就很好了。
细水流长的相伴一生远比轰轰烈烈好的多啊。
我也想给自己的所爱做饭,然后老了后有那些承欢膝下的孩子围在我俩膝盖前,他讲讲自己一生的骄傲,我笑着看着就很好了。
我不知怎的萌生出这样的念头,要不我去人间吧,找一个人去相爱。
等我找着那本书后就去,然后晃过这一生,这里太冷了,不适合有温度的存在。
我只知道凭不择手段得到的东西有一天一定会尽数失去,就瞧着看。因为老天惯不得得寸进尺的贱人。
这时和她一般高的女童挥着手就跑来,脸上挂着肆意的笑容她大喊着说:“哎,走我看到一处美景,可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哦,可好看了呢,还有小蝌蚪呢。”
我心中暖洋洋的,再次感慨还是小时候好啊。
“姐姐,你怎么不开心?”
我突然回过神:“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你脸色不好,愁眉紧锁啊。”
我是因为心里苦,我叹了口气:“姐姐被全天下谴责了。”
“那你就还回去。”
“不知道谁干的啊。”
“那有何难,清者自清嘛。”
“如果是一点小事被放大了呢?就是六岁时说了一句话,然后现在拿出来教育我。”
这些事又得从几天前开始讲了。
我好像发烧了,我头晕晕的,还感觉很难受。
她拉扯着我:“你好像精神不振啊。”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感觉身体近况不适。”
我蹲着和她讲话,她抱了抱我,然后笑嘻嘻的跑向远处:“姐姐照顾好自己啊,我要去玩了。”
你走吧。
其实这应该就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了。
你不知道的是刹那间不经意的笑谈,然后那个人突然就不在了,你还奇怪她去哪了,其实是不在了。
有的时候离别的道别是为了重逢的那一刻,但有些时候可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所以珍惜每一次的遇见吧,因为最后一面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退位让贤
从前的时候觉着敢于表达才好,后来才知道你分享的开心,在不对的人那里叫做炫耀,你分享的难过,在不对的人那里只会让自己像个怨妇,说起来我们都是彼此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什么也不说叫做藏掖觉得你这人不真诚,什么都说又很张扬,这个事情的尺度真的蛮难把握的。
“据说九尾很厉害啊!”有个长老和我说话。
我坐在凳子上激动了个片刻忙着回答:“是啊,那本书上说了,女娲的坐下神兽自然不一般了,而且据说体质可以摆脱一切霉运因为生来就是被祝福的神兽。”
我觉着自己可以惊天动地,但比起很多妖,因为自己不怎么好吧,所以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没有任何成绩的时候最好连最亲近的也不要说,因为也许就是日后的笑柄了,被冠以虚荣的名词。
“是啊,生来的王者。”
“对啊。”
他们都很认可,我也以为自己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我忘了这个世界有时候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因为不想刺激你。
这会散了我走在他们身后远远才听到:
“这王一点不务实,有点狂妄啊。”
“哎,这总会有替代她的嘛。”
“你说这九尾真的只留下这么一个废物了吗?”
正是这一刻吧,我明白了黑狼为什么会恨胡英,因为她让他一次次往自己最疼的伤口上多划拉几刀,我们所有的隐藏也都是因为在意啊。
不要得意,保持清醒,但还得坚信自己。
只是一个废物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还用的是他人不理解的方式,这过程很难啊。
否定多了你会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入歧途,赞扬多了你又怕只是些客套话。
我和族类说:“我想封神。”
他们蓦然惊恐的表情,然后吞了口气,保证自己不会晕过去告诉我:“你是疯了吧,你从前已经够狂了。”
“你小时候还说自己可以进精兵营呢。”开口的是我认识的妖,他是亲眼目睹我的所有经历的妖。
其实最窘迫的时刻就是当别人质疑你的时候,别人说的还比你有道理的时候就尴尬了。
但这一生努力向从小到大就怀疑你的妖解释,简直太难了,他们早就否定了你这个妖,无论你做什么都划了红叉的。
因为那像是假的,像吹嘘。
也许唯有沉默更好一些。这些年,适应了孤身,我自知我身后空无一人。
我这王被搬了,很轻而易举,因为我犯了最不可饶恕的事情,把妖界最重要的宝物丢失了。
那一天的大殿我看着这阳光还蛮和暖的,那扇门也开着,好像是专为我而开的,难道给了我一条新路吗?
也许,这便是寓意吧。
他们似有难言之隐,眉头紧锁,嘴欲张又合,我看了难受于是沉不住气先说:“想说什么便说,直接点儿。”
那妖的话脱口而出,是陈燧,可能我真的在他印象里蛮不好的,如果我不是王的话,我们应该也可以是好朋友吧?
他义正言辞像坐在那人间的青天大老爷,像审问鬼魄的判官,愁眉紧锁,语气逼人,气势很甚:“你不适合做王,这样整个妖族都会毁了的。”
终于被压迫成了不三不四的妖,我叹了口气,我还的确真像个废物呢。
他没错,他看到的是整个妖族的未来,而我……真的不够格。
我点头,宣布我忍了很久的话,是解脱:“我退位。”然后笑了笑“让贤。”
这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很清楚……
他们的表情很震惊。也许奇怪我为什么失去后还如此坦然吧,其实在拥有一些东西的时候,我早就做好了随时失去的准备。
外在浮华就是昙花一现,终究也不会成为自己的。
到了时间就别生抓了,歇斯底里蛮丑的。
“让谁啊?”
“选一个?大家一起。”
“这也得有候选啊。”
虽然到了这时候我的想法很矫情,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了:一个个竟然连挽留都没有,可见我多差劲,委屈想哭……哇……
“就从在座长老里选吧。”我开口,觉得这样还算公正。
那些年长的自己表达不参与其中,这下子又筛了不少。
这一刻我警觉已经不知觉过了好多年了,这岁岁年年也许我真的要和离别的所有生生不见了。
这已经快到了冬天,秋末的雨真的足以凉透了。我站在这落地窗前推开那扇大窗感慨: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俯瞰了吧。
这时云儿给我披了件斗篷,我轻拍她的手表示感谢。
她轻声说:“王,这么多年感觉你成熟了不少。”
听了这话我笑了:“我以前什么样?”
“一个小姑娘。”
我鄙夷:“那现在呢?”
“一个大姑娘。”她也轻松的笑着:“反正就是不像一个王。”
我点头,毋庸置疑我并不想为此付出一丁点儿的努力。
听着这话我感慨良多,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这话一下子激的我还有一点难过,那些抑郁致死的情绪一下子就又泛滥了。
我披着这斗篷一下子会很暖和,打了个哈欠说:我累了。
“那就歇歇吧。”云儿和我说道。
然后披着斗篷,孤孤单单的回房了。
我躺着这床有了离别的意,心中就想着不舍,毕竟很多年了,这一下子去一个新的地方又得从头再来。
这仿若是我最安稳的一觉,无梦无惊醒,没有外客打扰,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睡着到了天亮了。
我起身坐在镜子前,描着眉,这眉化的都娴熟了,彻底道别的这一天,我自以为是我最漂亮的一天。
这时那厨娘已经做好了饭食放在了桌上了,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正巧对上她的目光,我们彼此笑的灿烂,就像刚认识的第一天似的,所有初见都足够美好。
“姨,你来了。”
“王,是我。”
“我已经不是了,今天就离开啊。”
我看着她努力强撑着笑容道了句:“别说了,快尝尝吧。”
竟然有小笼包。
我看着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年好久没吃人间那包子了,今日突现,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想念。
我拿起盘里的包子吃了口,温热的包子外皮透过我的手掌心传来了暖意,这个秋末的雨季里真该吃点热的,这样痛快点儿。
以热治寒啊。
皮薄馅大是我一直以来的渴求,想来还是自己做的比卖的要好哦,主要是舍得放馅。
她眼睛里带着渴求:“怎么样?”
我脸上绽开笑意:“肉馅多很过瘾。”
这下我应该可以自由出入人间了。
她也笑的开心。
我这一走来去空空,竟没什么可带的。
今天突然宣布那本书找着了,找着的是陈燧,他手握着那书笑的蛮得意的,看着我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
云儿偷偷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王,我看那书就是他拿的吧。”
我觉着不无道理。
但其实我并不想要,好在并不想要。
我还是问了句:“你怎么找着的,谁干的?”
他沉默然后推脱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着了。”
我看了这满大殿的妖都是冷漠脸,没有开口。
这一下子就很直观了,我点头道了一句话:“的确不重要了。”
“怎么选呢?”这大殿里几年间都是同样的样子,我看的都腻了,这妖也混的都脸熟了,毕竟太多年了。
“是在座的诸位投票吗?”我问:“我觉着不公平啊,因为各个族参与的妖类本就就数目有多有少。”
“王,你指定吧。”他们说。
“是啊。”
也是,毕竟人间的世袭都是如此。
既然注定不公平,那就不要公平了。
我开口直言:“胡英。”
竟是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也没怎么反驳。
我沉思,等了几秒:“好,就她了。”
胡英看着我有些诧异可是心中也特别的渴求,我知道这是她愿意的事情。
事情结束以后,胡英看着我诚恳道:“你还是在这里,什么也不会少。”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不啊,我早就想走了,只是暂时的就是走不了啊,你看现在终于让我逮着了机会,快,祝福我吧。”
武苒这时眼睛里竟然有泪花闪烁着:“彼岸,你这么一说,我真难受。”
“有什么好笑的啊,我还偷着乐呢。”我心中轻松:“看在你们还有舍不得我的,我就觉得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了。”
走的还挺坦荡的,从前一直不快乐,现在去找快乐了。
快乐真的好难啊……
彼岸,彼岸,注定让别人靠岸,可我如名字一样注定终生都上不了岸。
我们聊了好久,看着深夜的灯光都不亮了。我这珠子感觉光都柔了,也许是为我彻夜长谈的瞌睡做了很好的准备。
我就那么睡着了,耳边的细碎话语,特别的温言软语,我就恍惚间说了句:“我好困啊,想睡了。”
然后沉沉睡去没有知觉,就在这大殿的地上躺着。
虽然我感觉后心凉的不行,但是实在渴望睡觉,于是就睡了,果然这代价就是我第二天醒来感慨一句:果然老了,这老胳膊老腿儿真的是顶不住了。
更凉的是我梦里梦了一个梦,我走在一个很窄很窄的楼阁间,好像是计划找什么,可是啥也没找着,于是就回了个身突然惊诧竟然多了个老婆婆。
我委实吓了一跳。
“要善良啊,不然就是入第二层地狱。”她长的慈眉善目的,但是那话真的把我唬的不行。
这梦就算完了,再没有,醒了后突然发现自己想到了那老婆婆好像就是孟婆,我心一惊,决心去冥界看一看。
我醒了后发现她们还躺着,眼睛紧闭,我感慨她们怎么就不凉呢,那大门支呀一声就紧闭了,这还是半夜三更中。
可是被惊醒的,入睡就难得多了。
我施法变出两条厚重的毯子,轻声道了句:“别了,我的朋友们。”
为她们盖好以后,就踏着这一夜的更深夜也重,还有一头的星星与月亮就走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该清醒啦
你不经过浅薄,你不会明白这个世界究竟能多浅薄。
我来了冥界,偷偷打量周遭的一切,发现和平日里无异,孟婆还在那个桥前一勺一勺的舀着那汤。
我到了她跟前她一脸漠然:“你是谁?”
我还以为她会激动的来抱我一下,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冷不丁说了一句这个。
“你走吧。”她咽了口气,眼里有泪。
她绝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我不在为难的杵在原地,立马走开。
黑白无常这时跳的还是如俩大兔子似的,我飞奔到那里,小心的唤他们。
转过脸的那一刻我石化了:“你们是谁啊?”
“黑白无常啊。”
我:……
我沉了口气笑了笑:“你们是黑白无双吧,无常我见过不长你们这样啊。”
“七爷和八爷,在哪里啊?”
白无常语气生冷道:“你这一身狐狸味,擅闯这里,小心我们冥王治你的罪,姑娘陪我们走一遭吧。”
白无常拿着枷锁和我说:“我名为谢必安,都称我一声七爷。”
黑无常也说他手里的是脚镣:“我名为范无救,都唤我一声八爷。”
他俩齐声道:“你是谁?”
我说:“我叫彼岸,不才,没有名号。”
我看着孟婆的样子瞬间明白,之前的无常应该是魂飞魄散了。
这冥界大换水了。
能留下来的要么屈服,要么送命。
陆判,你还好吗?
“我来找陆判的,带我去见他。”
他们皱了皱眉:“原来是陆判官的朋友,那来吧。”
我欣慰,跟着他们前行。
这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我看着他们俩飘很快,于是也脚踩云朵跟在他们身后,但是在我面前的是滚烫的大锅,里边很多的鬼魂惨叫连连。
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所以这是地狱吗?
我问:“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因为你得下地狱了。”
我愣了“啊?不是吧。”
然后我就被一股法力生生铐着,我挣脱不开。我想要使劲儿召唤我的金刚杵,可是我的手被拷上了,我动弹不得。
我眼睛珠子都快弹出来了,可我就是使不上劲儿。
我踏着云,集中所有注意力开始跑。
我突然想到了陆判他教我的:“跑,就努力的跑就行。”
我跑的飞快,眼看已经甩了他们。这时撞到一个人。我抬头那红色身影竟然是钟馗。他说:“跟我来,躲一躲。”
我随他走,心中复杂。
他突然开口道了句:“阿荼,你以后不要去冥界了。”
我问:“陆判好不好?”
他愣住然后说:“挺好的。”
我绝不会再去那里。
这时已经是晚上了,我和他躲在谷底。
这谷里没有光亮但是下边很开阔,碎石比较多。我心中忧愁:“这里能行吗?”
“可以。”
我叹了口气。
“这里是空虚旷骨,我发现这里好久了,这里一只苍蝇都没有,放心吧。”
我点头:“那就行,现在是冬天,哪里都没有苍蝇。”
他笑了,我看的到他的牙。
我笑不出来。
他问我:“我们会是朋友吗?”
我刚要回答,这时我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扭头看到那身白衣凄惨的大叫连连,身子一下子倒了。
平复了心情,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还在狂跳,真的很可怕。
“我的手铐在你手上,你跑到哪里我都找的到。”我一看那白衣旁的像‘影子’一般的人正开口呢。
这时又落下一个女子,她的身后有很多鬼差给她打着灯笼,我一看是那幻儿。
这里一下子亮了,至少彼此可以看到对方的脸。
我看着她轻抬起下巴:“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她。”我看着钟馗他开口。
我想,我们不会是朋友。
“狐族的妖死在冥界不好交代吧。”钟馗开口。
幻儿蹦跶到他面前温婉一笑:“的确如此,我就是觉得小惩大诫,毕竟九尾可是好多条命呢。”
“咱们走吧。”钟馗开口,幻儿点头。
我的手铐一下子开了,我的双手重获新生的那刻真的好轻松啊。
我突然失神,这个世间原来还有一心想要我死的人。
他们都走了,我自个儿坐在空谷里想了很久很久。
杂糅的情绪烂漫,只因为我不幸福。我不幸福的根源在于毫无头绪的路。
就像这一片的景,我看不真切啊
枯坐到天亮,我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显现的全过程,不得不说,一夜不睡的确使人精神不振,好在这天够凉,我的脑子会清楚一些。
这时天突然飘雪了,我看着那些冰晶落在了我的脸上,不一会儿就消散了。
突然兴奋,雪渐渐大了。
我看清了,这里是一片荒野,我施法变出一个屋子,去屋里取暖。
小小的够我站脚的屋子,还有一个窗户,可以从中观赏雪景。
冬天寒冷的风夹杂着雪吹进来了这屋子,立马又化掉了。我关上了窗锁紧了门躺在这床上沉沉睡去,有一处炭还暖暖的燃着。
我盖着厚重的毛毯。
这时的陆判正为冥界的事情痛苦,那幻儿倒是没和他交恶,可是关系也很紧张,他心中就是不怎么如意。
幻儿说:“陆判,你请坐。”
陆判随着她所指的方向坐下。
“和你说个事情,那凝魂城得关了,所以这陆家酒馆就得关了。”
陆判面无表情:“你想作甚,他们去哪里呢?那些无法转生的人?”
幻儿的脸上还是笑意卓然。
“和他商量干嘛呢,他一个小小的鬼差。”
“就是,冥王说啥咱们都得听话不是。”
幻儿莞尔:“你们很乖啊。”
“可不吗。”
这里从来都很热闹,可纵使很热闹也和他无关。
陆判喉结动了动他知道得忍着。
“冥王说吧。”
他计划去吃那最后的面,到了面馆才看见那块儿存在了很多年的牌匾碎裂后跌在地上,整个城里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他看见一个鬼差还在游荡一把抓着问:“他们呢?”
“都遣散了,不服的在地狱里呢。”
他气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像个快要炸裂的茶壶。
然后松了手:“你走吧。”
他走进了那酒馆,两行热泪挂在脸上,趁着没谁就哭了一下。
他提着桌上的壶,想倒一杯茶却发现一滴都没有。
看了看那尚在的酒壶提溜起来就往嘴里灌,胡乱的喝着,呛着了还咳嗽两声,‘呜’的一声嚎啕大哭。
那酒缸碎裂在原地。
他又气的狂砸着。
然后躺在这一地的碎渣中睡着了。
我醒了后,起身推开门的那刻,看到了满地煞白,感慨万千,不知怎的也落了泪,这雪地漫天旷野竟然一点脚印都没有。
我走在雪地里留下来了一串串的脚印子,每一寸的地方都有我的足迹,我去寻找另一处足迹,这就是我的心愿。
走了几步,然后就滑倒在地上。我摔了个狗吃屎,狼狈的从里边爬起,然后抖落袖口里的雪,在它化掉前抖落掉。
继续艰难的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这路是一个又一个坡,走到稍前边的时候,我一个失足滑落了下去。
然后继续努力的去抖落身上的雪花。
在不见的日子里要珍重。
我变出一盏天灯,写了这话。
我是个已经死掉的人,所以我很清楚它会飘向那里。
没有署名,但我知道他一定会看到,不一定及时但一定会看见。
我刚发完这灯,就看到了一个老者,他仙风道骨的:“你是位老神仙吗?”我问。
他摸着胡子笑:“不是,我只是你的有缘人。”
他身上穿着道袍,我跪在地上:“我想得道成仙。”
“道亦道,道非道,道本道,道老朽至今参不破,又怎能教你参破?”
“我非神又怎么能教你成神?”
突然一个毛头猴子窜过来:“师父,师父,我这变化你看我怎么样?”
“以后说出去,别叫我师父。”
“石头。”我开口道。
然后笑的灿烂,激动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很像悟空,是我少时梅山遇到的那个。
他扭头看我然后立马窜过来直逼在我眼前盯着我看,然后落了地:“姐姐。”
“你已经这么大了!”我感慨。
“是啊,好多年了。”
那道人开口:“我只教本领。”
“我愿意学本领,望仙人收了我。”
那猴子拉我起来:“没想到你竟然成了我师妹。”
他师父脸上佯装生气:“你啊,你啊,还是这般,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师父。”
“知道了,知道了,二壶酒的事情。”
那道人摸着胡子哈哈笑了起来。
“你也来吧。”
我随他来了这里,竟然这里有个洞。旷野中片刻生灵没有,盛名的菩提老祖竟然在这里。
你说我倒霉真的够北,可是还总是有点儿狗屎运。
那洞口很小,但走到里边却很开阔,有好几处,他们先领我来了一处可以看到盛景的地段。
菩提老祖说:“姑娘,我这里有个规矩,凡是你先喝两口酒,喝的了就是我徒弟,喝不了就算了。”
这时那‘石头’已经抱着酒坛子来了。
放了满满一桌,我数了数三坛子。
菩提老祖甩了甩浮尘:“你就喝一坛吧,能行就行了。”
我震惊的提起酒坛子开始喝。
我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
猛灌了几口,然后歇了一会儿,一看这才喝了一点,我心酸的继续喝。
突然这菩提老祖拉扯着我的胳膊:“好了收下你了,喜欢迎难而上的人。”
我说:“我不是人,我是个狐狸。”
“我其实是冥王,然后不是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摆手道:“别说了姑娘,前尘往事都随风,此刻莫要再提,现在的你是一个崭新的你。”
他也喝了几口酒:“你叫清风吧,两袖清风,重新开始,今后的好事是清风徐来。”
清风,这个名字我倒是很喜欢,我点头躬身:“谢师父赐名。”
“清风?”那猴子叫着。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仰起头:“尘埃。”
我不解。
后来的事后来才懂。
第一百四十章悟
道人这天闭着眼睛,盘腿坐在那地上。我望着远方白茫茫一片,雾霭连连像是一个巨大的垂帘,遮挡住的东西还蛮重要的。
让人想要追寻。
道人依然岿然不动像颗老松,我呆着看他,不敢开口,呼吸也滞了片刻,因为怕有呼吸声。
我朝四周望去,也找不到那只猴子的身影。我正奇怪呢,这师父开了口:“清风,你今天就在此地坐着,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我一屁股坐下来,学他盘着腿,然后直起腰说了句:“师父我打坐好了。”
他突然睁开眼:“没有规矩,为师可是没有让你坐下来啊。”
我一下子站起来局促的看着他。
“好,那你坐吧,先闭上自己的眼睛。”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继续重复先前的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一句:“我叫彼岸。”
“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狐族。”
“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活了很久了。”
“你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变得很厉害。”
“你喜欢他什么?”
这一刻我睁开了眼,我看着他依然闭着眼睛像老松般淡定自若。
他还是面色端详状:“你怎么睁开眼睛了?”
我立马闭着:“是弟子唐突了。”
他继续问:“你喜欢他什么?”
我曾经因为喜欢一个人,找来了很多的理由,荒诞的奇怪的,其实那些并不是理由,现在才知道说出来会很浅薄,但是尽管浅薄,也算得上理由“很多,细碎的事可能是表情可能是样子。”
我说着说着还是睁开了眼睛回答。
他继续开口:“你又睁开了眼睛。”
我说:“的确如此,不敢欺瞒。”
他问:“如果是别的人也有呢?”
我突然觉得那些算不上理由了然后摇了摇头:“那就是不知缘故了,许是自然而然吧。”
“他同样喜欢你么?”
这话直击心灵,我突然眼泪落了下来:“没有吧。”
“你还会继续喜欢吗?”
我笑了笑,咬牙道:“不会了吧。”
“你又睁开眼了。”他依然继续发问:“你今后什么打算?”
“跟着师父学本领。”
“学完了后呢?”
“想得道求仙。”
“为什么?”
“证明自己吧。”
他说:“证明自己又怎样?”
“自己开心啊。”我答。
“不,你不会。”
他说的态度很坚决很大声,因为这空旷的山洞里有很多出口,于是震耳欲聋。只有他的声音了。
我又一次睁开眼睛,心中有些慌乱。可能是自己没有底气吧,我又哭了。
我这次惨一点绷不住了,有了吸鼻涕的声音。
他突然睁开眼睛,还是那副面色沉静的样子,我感觉有一些冷漠了。
他开口一脸淡然:“错了。”
我一脸疑问,不明所以的样子。
“一开始就错了。”他说。
“师父,徒儿不懂。”我恳切的望着他。
“你叫清风,既然是两袖清风而来,又怎么能再提先前的事情呢?”
我愣住了。
“你若是一直参不破就永远走不下去。”
我哭的厉害了,我忘不了了。
“若要清风徐来,先得自己通风。”
“你恨什么?”他紧紧的盯着我然后瞪着眼睛:“你恨你自己。”
我恍然惊觉:“是这样,因为自己不够好。”
他问:“你的以后是怎么样的以后和他一起?”
这一下子融会贯通了,我笑着哭:“不是啊,已经结束了。”
我也突然面色沉静,脸上的泪也干的差不多了,我的表情一潭死水说了一句:“我想通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他,但是他和我并不会因此走到一起。
他好像看的出我的心事一般:“你打算往后如何?”
“跟师父学本领。”我吸了吸鼻子“得道求仙。”
“若要得到必然失去。”他一脸的豁然。
“已经没有所失了。”我答。
“抛下过去的一切。”
“我孑然了。”
“你且闭着眼睛。”
我点头,闭合着眼睛。
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了一颗大树下,这里花香鸟语可不正是狐族么,地里还有妖拿着耕犁在此地耕田,小孩子拿着那风车跑来跑去的,那风车随着风吱呀吱呦的转起来。
小孩子跑的太快一时刹不住闸直接撞在了我的身子上,我看着她她仰起头朝我笑的特别的灿烂,牙齿还没长全,我看着这模样也笑了起来。
然后她哒哒哒跑向远处,我走在田间,随意走着,不知道去哪里。
这一觉可真沉,竟然不知觉睡了这么久了。
我欣然的前往那个宫殿,去找云儿,找胡英,找武苒。
胡英见了我一把抱着我:“你去哪里了,我已经找你好久了。”
我也紧紧的抱着她,我嗅到她的身子上还有花香:“我回来了。”这泪就滴落在她的肩膀上。
我一睁眼发现我的面前还是那师父,他依然稳着身子像老松似的,我看着他这泪不争气的点点的滴落下来。
“清风,你是清风就是先忘了你之前的所有。”
我摇了摇头:“不是啊。”
我目光诚恳:“不是都得忘记,只是选个轻重去铭记吧。”
轻的就是伤害,重的就是情谊吧。
他笑了点头道:“好,我正式纳你为入室弟子。”
我愣住了不解的看着他,他说:“心态很重要的,你可以去怨天尤人,可以一直很颓丧,但是你不能只去加重痛苦,还有好的不是吗?”
我点头。
“凡事想好的。”
我点头。
“至于这红尘爱恨啊,为师就不懂咯,解释不清也说不明,无论怎么样,开始和结束都简简单单。”
我点头:“我始终觉得开始和结束都是自然而然,所以一直很安静。”
师父笑了:“也许这不算好事。”
我看着他,突然想到些什么,笑着内心确实是空的,多年后的恍然大悟最没用,没有用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碗汤:“这便是那孟婆汤,你可以选择喝下去也可以不喝。”他笑的温雅:“来我这里的都会置气,我看了你的梦境也约莫知道你的意愿了,这汤不用喝了。”
好像记住与不记住都很痛苦,选择不记住我又舍不得那些对我好的,她们的好应该被记得,选择记住,但是有些记忆真的太痛苦,可惜记忆没有选择。
这时那猴子突然从我头上跳了下来,一个漂亮利落的后空翻,它盯着我看,皱着眉:“清风姐你为什么哭了?”
我皱眉:“你知道?”
他没有说话又跳着走了。
师父抬手一挥:“这脸上不该有这彼岸花,这些都是历史遗留,该擦拭就抹去。”
然后一身素静的白衣黑纱摆放在我面前:“你去吧,换下它,把之前的都丢掉。”
我的房里刚好放着一大桶热水。
我脱掉了衣物去洗身子,因为想要洗净这一身的铅华,所以我洗了很久很久。洗完后我就穿了这一身出去。
铜镜里的我脸上干干净净了。,这一身衣物也是那种纤尘不染的感觉。
我叹息一声:“新开始了。”
我曾经是个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敏感畏缩了。这也许就是必经之路吧。
其实,我赞同的说法是凡事先从自身找原因,所以很痛苦。
那些失意那些惨状,并不是我一心想要的,我甚至躲了起来,但是越躲着,有些事就像大火一般,你不主动熄灭,它就会愈演愈烈,所以有些时候极端是因为别无选择。
想来我这身后就是个自己,我往后靠会倒的。
我走了出去,那猴子直言:“一定掉了几层皮吧。”
我笑了笑:“的确洗了很长时间。”
“你们去讨些吃食来。”
这猴子高兴的来回蹦跳:“好啊,好啊。”
我跟着他准备走。
“清风,师父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
“也许你真正坦然,不那么急功近利的时刻就什么都能放下了。”
我愕然,然后点头:“嗯,徒儿受教了。”
“放下才是得道的开始。”
我点头。
出去的时候,这里遍地都是大雪,白茫茫一片的,连着白茫茫的一片天,看得我眼睛疼。
“好亮啊。”
“是啊,雪天就是如此。”
厚重的雪盖在了靴子上,每走一步,它都是厚厚的,雪随着步子往前翻滚着。
我问:“讨饭食?去哪里讨呢?”
我尴尬然后停了步子。
“你怎么不走了?”他问我。
我回答:“我们这有胳膊有腿还年轻力壮的,去讨吃?谁会给你啊。”
他说:“我们可以变化。”
我生气道:“这不是坑蒙拐骗么?”
他耸肩:“一直都是如此,有差么?”
我无语道:“不是吧?”
他说:“化缘啊。”
我沉思一会儿点头:“这样好多了,就去化缘吧。”
我走着,看到了我的那处屋子,这厮立马蹿到了前边,开始敲门,化作了一个老者的模样。
我大喊一声:“那房子是我的。”
然后就开始哈哈的嘲笑他。
我问:“尘埃,你这名字是什么寓意呢?”
他说:“师父说我性子不够沉稳,以后怕我焦躁,就取了个名字为尘埃,以此时刻来告诫我我其实很渺小。”
万事万物,都在力争上游,包括我自己,随遇而安已经成为了心中的净土,万事万物,丢在逐名利里,不越矩成了最后的守望。
这时,突然看到了幻儿站在我前边不远处,笑意盈盈。
我心里不舒服,皱了皱眉。
“好啊。”
我出于礼貌:“好啊。”
这种感觉最难受,断不干净纠缠不清。
她凑近:“我……很不好。”
猴子看着她问了句:“你好不好关她什么事情?”
她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气结了。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公然这样和她说话。
“你是谁?”
“尘埃。”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呢?
“你这打扮,像是出家人。”
“阿弥陀佛。”尘埃双手合十。
她惊讶的看着我:“你出家?”
我摇头:“得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懂得放生过去
我随着他走在路上,从满是积雪走到了没有一丁点儿雪,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会下雪幸运未曾眷顾的地方还是有的,我随他走在路上,走到了集市喧闹之地,这时已经天色已晚了,所以这里没有人了,就剩一些客栈还亮着未熄灭的灯,门还敞开着。
一路上本不想问,但我忍了一天实在绷不住了,就问了一句:“尘埃啊,咱们是不是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师父让我们来讨食,清晨里出发,现在可是已经打晚上了。”我一脸的诧异,他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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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遇见——没有感觉
这个世界夹杂了太多的谎言,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相,说起来彼此都是糊涂蛋吧,但是谎言都是有原因的,有的是为你好,有的不然。
但凡被蒙在鼓里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不知道真相就有它本该不知道的原因。
那仙尊闭着眼睛坐在那边,尘埃也不知道蹿到了哪里,我一个留下来被审视。
我乖乖的停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于是就沉默,沉默的看着他,他的胡子茬儿都泛白了,面容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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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过去的那几年
这时我已经修得了不少的法术,不是只会逃跑了,我日渐强大了,强大到别人不敢轻易对我怎么样了。现在的心态就不会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好多年过去了,我又成长了一些,不是谁都会一如当年,也许还有些许的影子吧,但是这时别和我讲过去的事了,别说怀念过去的我了,因为缺乏时间维度的事情,你觉得痛心,我也觉得很闹心。
陆判来找我了,我平静内心里没有掀起滔天巨浪,很没出息的讲,如果他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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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偏不能清风徐来
“你这凑近乎的方式也太扯了吧。”一个男子开口,他突然凑近我,然后闻了闻:“我怎么能闻到一股味道。”
我诚恳道:“我可是刚洗了澡,我可是没有涂香粉。”
他这一身很复杂,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一双鞋子已经磨破了,嘴边的胡子看起来硬朗成熟,剑眉星目,眼睛凌厉盯的我有些难受,很压迫的感觉。
城门口这俩士兵说:“姑娘,你过去吧。”
我点头:“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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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旧事重提
这城平和了,我却再也呆不了了,大家知道天神不愿意看着将军战士们流血征战的场面,这一传十十传百,京城都知道了。
我得立马走了,这时却有拦住我去路的人我看着他,眼神不大善意。
他身穿官服,十分儒雅,两撮小胡,看着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物。
“仙子,不要先走,我们城主想见见你。”
这时那大军突然闪开一条路,路的空隙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很高大,一脸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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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猴年马月的重逢
其实离别的时候,没有想过重逢,重逢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惊喜。
师父说唯有放下才能清风徐来。
过往的事情拖着从来都不是办法,解决掉也不是逃离,恰恰是直面它。
那座王宫的守卫多年一来还是他俩,他俩一个拿剑,一个拿戟,看到我时一脸的震惊。
“王?”呼之欲出的话半天才开口。
我点头眉目含笑:“是我。”
他俩激动的立马让开了......
《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第一百四十六章猴年马月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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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风花雪月
姑娘啊,他不是厌倦你了,他是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一早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他和她在一起是因为赌气,赌尽了一生的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自己也很气,两头受累,但他就是想不开。
想来这就叫不合适吧,感觉很扎心也很累,只是收尾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一些。
闹了很久了,如果不闹的话,说不准孩子都好几打了。
我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就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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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不知道的事
民间大乱,妖突然和人打了起来。
我站在街上,碰见了修道的人他们各个拿把剑:“天下修道之人当除尽世间妖邪。”
我站在此地一脸懵逼,我这该站在哪头啊?哪边都沾啊问题是,无论向哪一边都很丧良心。
我心一横,反正注定得丧良心了,那我干脆就选一个吧,选来选去不知道选什么。
正巧这时一个修道人腰间的壶突然亮了起来:“哇!这……有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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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日出
道人说是狐族先挑起的事端,理不应插手人间政事,狐族却说那明明是道人先干的他们领了兵打个猝不及防。
我后悔了,不知道该先悔哪一边。
我悔,我救了那一城的人。
我也悔,我领他们来了妖界。
其实妖界一直都隐匿在人间,只是一直不被知道,不被知道的话,就能够永远的相安无事了,可若是被知道了,我竟然不知道会是今天的结果。
南宫廷,他一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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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没有攒够零钱
我醒了,但我看着他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一动,他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相视一笑。
“刚好,这正是太阳出来的时辰啊。”我说。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奇怪。
他笑意更深。
我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挥手这房子没有了。
他站在我身后笑的得意:“你什么时候把这法术运用的这般出神入化了。”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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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女娲石
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我又硬着头皮去了那狐族。
这一路我去时忐忑不安,细想这一路走的当真不顺畅,我自看这一生,仿若活了好几个自己,每一个阶段,我都是一个崭新的人。
我去了那王宫,长老们坐在地上,伤的伤,残的残。
他们各自裹夹着麻袋,给伤口消毒,以免防止感染。看到我的时候,那眸里的目光都是寒意,我知道这一刻意味着这狐族和我以后也就结下梁子了。
这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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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我死他活
这被绑的俩人,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们。
“我没有。”南宫廷还在挣扎着,他就像是一个小兽在一下下的挥舞着自己的爪子抗争,我看着他心想这不就跟这猫刚吃了鱼,鱼鳞还在嘴边呢,却不承认一样么?
严颖儿一下子就急了:“师兄你别说了,我说吧。”
我变出一个板凳儿,然后我就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继续怎么说。
其实我心里也是有疑惑的,我也感觉说不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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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灭鬼
这一夜,我和胡英打了招呼:“我想去看看那大殿的落地窗,我今晚就想呆在那里。”
她好像知道我的意思点头:“去吧。”
我径直绕进了那个门,推开感慨:嚯,还是那么沉。
这门又支呀一声合上了,用了好久才关上了这门,随着它被关上的那一刻起,这光一下子就没有了,我看不清了,于是习惯性的去摸我的珠子,突然感慨:珠子已经没有了。
于是叹息一声就凭着记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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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尝试才有可能
“哎,陈雅这丫头还没有吃饭呢,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陈燧端着碗感慨:“每次都让我帮她拿饭半天找不着人,天晓得她去哪里了。”
我静静的站着,大家面面相觑,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像太多的下意识了,就忘了这妖已经走了。
妖没有往生之法,死了就是死了。
最近这天气不怎么好,说起来也马上要开春了,但还是连着下了好几场雪。那个巨大的遮天大布盖子,已经因为雪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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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那点儿可怜的热血
我逃窜到荒芜人迹的山中,一个不小心从山坡滑落,滚了好远好远,然后静止的那刻,我从雪里边儿爬起来,顶着杂乱的头发,满脸的冰渣子,一下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心酸,然后就嚎啕了。
这种行为很像小孩子,可这样做十分的痛快,没人才敢这么干,因为我不是备受宠爱的小孩子,所以人前这眼泪就未免有些懦弱了。
我憋过眼泪,那种感觉就是突然鼻子一酸,感觉眼眶的泪模糊了视线,但是又怕它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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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后悔有欺
严颖儿这天坐在雪堆里,拖着腮看天,大家都没有看过雪夜里的星空,至少很少见吧,清冷的风吹在身上,她也觉得蛮开心的,额前几缕碎发随风轻轻摆动,她一下子竟有种少有的自在,这种闲瑕安静实在是不多见。
这时那大师兄出现了,他一脸平静,眼睛里都是温柔,他坐在她身边柔声问:“坐雪上,不冷吗?暖化了一屁股水。”
她指了指自己的铁甲:“这是铁啊。”
他眼睛弯了弯。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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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我杀人了
黄泉穷途末路,生死瞬息之间,这战我没有插手,我也就是看着而已。
这天的清晨冷一些,这太阳当空照,融化了一些雪,蓬松的雪塌陷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看的出地面了,我抬头看着那冬日暖阳。
这寂静的清晨过去了,这战争也结束了,只是不知道这曙光是不是新的纪元?
我这心意乱,就想去看看那寺庙。
我踏着云彩就走,这一路看多了迷幻,如今却只想静一静,我始终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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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牢狱之灾
我被拉着推攘进了那个牢房,这是第二次进牢房了,这牢房的条件真的不如狐族的牢房,这里阴暗潮湿,还有些老鼠在地上跑,墙壁潮的感觉可以渗出水来。
这晚上进了这牢房,牢房的人还真不少。
“哟,来了个小姑娘。”
“这有啥新鲜啊,这年头进这里不少啊。”
“我看也是给人顶罪的。”
我心里突然感觉有了点暖意
看我的那俩狱卒严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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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神秘的‘聋哑人\’
我没有处斩,这刑期暂缓了,但是我的牢狱里却贴满了符咒,这下真的是走不了了,稍一贴近就是金光闪闪的。
我曾经觉得心痛因为不经意间失去了太多太多,可每当我无数个日子里为失去不人不鬼的时候,后来失去的越来越多,然后后悔就无限期了……
当我终于明白一切拥有都是暂时,唯有前进才是永恒,这一下子就山高水阔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曾在无数个暗夜里咒骂老天,发泄我的不满,然后第二天就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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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神秘的‘聋哑人\’2
听闻这皇帝马上就要来了,满城的人也紧张兮兮的,都想把最好的自己呈现出来,尤其是为官的,提早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了,他们安排下属细致到城池的每一角。
其实这县令这几年倒是问心无愧,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下属却偷奸耍滑,这可真是场心理战。
中饱私囊的蝇头小利这些个狱卒也会克扣一点儿,这很正常,一一筛查真的是有点难度,根深蒂固的强大观念致使我们不得不承认已经深入骨髓了,只凭朝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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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你一笑 ,就误了终身
我和那圣上聊了很久,我曾经觉得自己可以了,听了别人的一路,恍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太次了。
我过得很轻松,这也正是我和那些杰出的人的区别。
“你有什么目标吗?”他问我。
我思考片刻:“得到求仙,不过这事随缘了。”
他的眉头紧锁好奇道:“你……为什么是随缘呢?”
我双手一摊:“哎嘿,我这愿望难如登天,所以只能随缘啊。”我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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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时刻准备着
这狱卒推攘着那些出去的犯人回来了。
“别推啊。”
“我们自己会走。”
人们抱怨,人们反抗。
我看了那圣上一眼,他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然后就又躺在那地上了,继续‘睡觉’。
真正优秀的不是装聋作哑就是低调的很,只是我这样庸庸碌碌的人,只能远远观望。
我抱着膝盖看着他们,他们已经纷纷回了自己的牢狱中,狱卒说了一句:“你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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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要走很远
牢房里深秋雨水的天气里真的是冷得很可以,这地已经返潮的不行了,虽然没有水可是摸起来湿漉漉的,这老爷爷开始“哎呦,哎呀。”的抱着膝盖感慨。
我叹息一声,我的眼睛却依旧盯着那角落里的黑白无常看,他俩相并而立,所以这次他们要带走的人我猜对了么?
大娘热心道:“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那大爷哆嗦着:“我这腿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老毛病了,一到这变天的时候啊,就犯疼啊......
《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第一百六十三章要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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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明白
今天那聋哑人被胖揍一顿,原因很简单就是狱卒看他不爽,因为狱卒心情不好所以就找他出气,平日里其实早就想揍他了。
我们都没有坑声,任他被打。
他鼻青脸肿的,我看着这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皱眉道:“你从小到大没被揍过吧?”
他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的声音是嗫嚅的:“在怎么揍也没揍过脸啊。”
我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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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何谓情敌?
我出了这监狱,再没有回头,也没有古板的真的要把这性命还回去,我逃之夭夭了。
稀得的这条命,耍赖的这条命,却在后来的时候救了我。
这个世界还真的是充满了阴差阳错。有好处也是赖事。
我走在无人处,这时也已经天已黑了,这貌似还是繁华之地,入眼的是处豪华的家宅,门上大匾写着的是:华府
高高的大门立在那儿,门口放着俩石狮,十分的敦实。头顶高悬的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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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砍头风波
大早晨的时候,这街头还蛮热闹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状态总是很差。
我拉了一个急匆匆朝前走的人,他奇怪的看我一眼:“小姑娘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大哥,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这场景倒是十分熟悉,多年以前的那一天里,我在一片昏黑里,那街景慢慢从我的眼前退去。
眼前的景极速退到身后我曾以为是因为我在走,其实是因为他们走的太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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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红线易结不易解
我回了那狐族里,静候佳音。
自从上次一战,道家元气大伤,毕竟是个人,这受点伤还是很致命的。这也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都在玩命呢。
我以为是冬天了,实际上已经立了春,只是这雪也迟钝了,我想许是天上的雪神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导致今天降雪的指标还没有完成,于是就把它放在春天了吧。
我回那座城的那刻,他们已经十分的疲惫了,都是不怎么洁净的脸,直接就在地上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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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未来还未来,但可以未来
我四处打听各个道家所在,不知道那女娲石出自哪个道家,我知道的只是武当和峨眉,不是别的不出名,而是我无知。
我这不正歇脚呢。
不过这茶楼开的真好,遍地没有人家,往前走会儿的话就是城池了,这舟车劳顿之苦是得需要这么一处歇脚之地,这茶楼生意还怪好呢。
来这里歇脚的,一旦闲了下来,这话也就来了,谈话间,就有讯息了。
“这往前可就是不寐城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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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认罪否?否
这官府的公堂倒是一个样子,县令老爷坐的位置上挂着个牌匾——明镜高悬。我数了一下一共六个人站在我的左右,他们手里各个拿根棍子。
棍子突然一下一下的敲着地面,发出急促震耳的声音,他们嘴里发出:“威武。”的音。
我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那县令老爷子从侧边走了出来,他一身官府穿在身上,个子不怎么高,有些矮胖,那宽大的衣袍宛若戏服。
他一出场,我目光就在他身上流连,这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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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陆判的桃花
来的人是个老婆婆,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存在于机缘巧合,你说不清道不明的,我瞧着她满脸的皱眉,眼睛很大,那双眼睛很漂亮,黑白的澄明之境为整张脸加色不少。
她走的时候没有年轻力壮的快,很缓很慢,有种不疾不徐的感觉在里边,但是那张脸因为皱着眉头就使这皱纹更多了。
这县令看着这年纪大了的奶奶也没有为难,反而满脸堆笑,从那高台上下来了:“奶奶啊,你这是有啥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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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陆判的桃花2
那一日,他准备找我时在天上飞来飞去,无聊至极的他喜欢随便飞行,压力和苦痛积压在心里蛮久了,好久未能好眠,使他疲惫至极,所以就乐意去做一些与自己前程无关的事情。偶尔做个废人,也不错,那感觉太爽了。
终有一天你会发现,痛苦了蛮久了,吃个好饭睡个好觉干嘛嘛香。
他发现一隅花团锦簇的地方,那里颇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于是他枕着胳膊,大字躺在这地上。
花香鸟语,花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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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生离总比死别好
这是个月黑风高夜,找来找去没个月亮,我感慨:“哎,这天可真够不好了,明天估计要下雨。”
身边的小官差嘿嘿笑俩声:“姑娘你这轻功真不赖,我这有些累了,能不能等我一下啊。”
我尴尬的摸头:“啊哈哈,不好意思啊。”
然后扭过脸不好意思的吐舌:我这可是飞啊。
“姑娘你说啥,我没有听清。”他问,我看着他一脸坦荡的样子,心底不好意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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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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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魑魅魍魉
夜高更深而露重,他和我说:“这火熄了吧,然后咱们一起往前走,那人应该就在这里。”
我摇头:“不,我觉得停在这里更安全。”
他点亮了蜡烛,蹲坐在地上,把手放在蜡烛上,火光扑朔间,他神情凝重,拿手拍了拍地下说了句:“坐下来吧。”
我也就坐在这地上了。
“你怕黑吗?”
我摇摇头:“只是我不喜欢黑,但我不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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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比武
仓央嘉措说:世间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一切都在这眼光交汇的刹那。
真是美好的早晨呢,秋天的一米阳光照耀这脸上,心情无比的惬意。
她推开房门,开心的将手高高举起,想要去捧一束光,她甜甜的笑着。
这洗漱干净,穿上干净的衣裳,这人就精神了,哪里有人知道这曾经是一个乞丐呢。
其实她算不上好看,人世间没有那么多漂亮的姑娘,可是人世间也有不少的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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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山在水长流人安好
我问她:“后来呢,你怎么不讲了?”
“悲伤的事情怎么记得住啊。”她浅笑安然:“我不是那种过分悲观的人。”
我抬头说了一句:“我有段时间还写过几封遗书。”
她倒是愣住了:“为什么啊?”
“因为心情太差了。”
“其实,你慢慢就知道了。”
我看着她,其实我比她活的时间久了,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想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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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昆仑山巅。我站在山脚下,看着空中腾起的云雾,心中神往。
我听到一阵子细碎的说话声,我就立马隐了身子,他们穿过我的身子,走了去,我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因为怕自己暴露,也不知道是我自己死去,还是别人死去。
我就走一路跟了一路,有座宫殿建立在半山腰上,我看着他们走进了去,看身上穿着一样的衣服,黑纱白裳,我想这一定是修道的人。
于是就一齐进了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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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钟馗和幻儿
可惜他防啊防啊,防东防西,还是会存在漏洞,这个世界本就是始料未及的时刻多,人算哪里比的过天算。司命跟着她走了很久很久,远方的彼岸,支候不起眼前的波澜壮阔,或者说他算不上她桥通向的地方。
幻儿一把夺来司命的命谱,没有笑,特别严肃:“这个我要改,亲眼看着你改。”
“你要改成什么?”
“彩蝶于及笄后的不久就遇着了命定一生的真命天子,一生折磨,爱而不得,心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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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钟馗和幻儿2
她知道他是钟馗,尽管身无分文,可赶不上法力无边啊,这钱财嘛自然不用愁。
“你怎么信我?”
她笑了起来,钟馗就是这一刻开始沦陷的,他生平最恨别人怀疑,前世大家以貌取人导致他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在被人质疑时,这天地独一份,别提他有多感动了。人心总是以人心换人心。
其实,无论何时总免不了以貌取人,长的好的会被轻视,长的丑的也会被瞧不起,前者与后者都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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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太虚幻境2
世人顶着一张人皮,人皮之下想法也不同。我那香袋既然可以掩了气息,那么他绝对嗅不到,这就是我本人的想法。
我这几日晃晃荡荡站在那大堂之外很久很久,来回踱步。树木遮掩之下,有一座小亭坐落在那太虚殿的门口,有人正聚在那块儿地儿开始歌咏些什么,有点像经文。
我闲的无事,就走到那里。也坐在那长长的石凳上,盯着他们看。
其中有个人拿着个符咒,一挥那符一下子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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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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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太虚幻境3
门那块儿,一道亮光铺在了地上。黑暗被逼退在一块儿,大家依然在装模作样的呼扇那个扇子,但是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师父看。
而地上正躺了个人。他端端正正,看起来仅仅像睡着了,眼睛紧闭一脸祥和之色。其实这是处理过的,刚刚他的嘴边还残留着白色的呕吐沫。
大家无论谁都会在此刻泛起同情心。
可惜了啊,天妒英才什么之类的哀婉在人后铺天盖地的卷来。这场景看了难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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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太虚幻境4
他开了口:“姑娘若是累的话,就施法吧。”
我这心里生了奇怪,于是就问道:“仙尊,为何不施法?”
他的瞳孔里滑过的是鲜少的悲伤:“这也是我为他所做的最后的一件事,这走着去会比较有诚意。”
我听了后,也是深深的感慨:“我既然和道人结识,也受过恩惠,那自然也是少不了这种必要的诚意的。”
我们一同走在路上,终于到达目的地。
大家小声絮......
《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第一百八十一章太虚幻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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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太虚幻境5
陆判那边也是杂七杂八事情一大堆,他刚踏出门,就发现那道士果真跟在他身后,其实很多事情已经预料到了。
他会心一笑,决心整一整他。
他先是把飞行速度调整成龟速,学着我的样子躺在云朵上,还敲着二郎腿吹着口哨。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八成被下了什么符咒,以至于可以立马被找到。他干脆躺着随着那云朵颤颤悠悠的飘飞。
可是这道人着急的不行。
本来找......
《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第一百八十二章太虚幻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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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太虚幻境6
夜幕将至,众人沸腾,亮起来的篝火照亮了这里,天上的星星与地上欢腾的人儿遥遥对应。
我失神的站在这里,碰到和我笑脸相迎的道人,我也会回敬一个,当时是很高兴的,可笑完过后,我又会再次陷入迷惘。是格格不入的感觉,我像是被隔出来的。不过那种疏离是我自己心境上的隔离。
我想一个少年,他一身紫衣,笑起来很好看,但是脾气不太好。
他对我好是因为他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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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最新约定
池塘边角的漫天流萤我死之前可以看看嘛?这是我们的最新约定,不过和生死无关,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我只是约定和他在池塘边角见一面。
你的暗示别人听的懂最好,听不懂也无妨,因为自己没有交代清楚。但是我等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是愣了很久很久。
我祈祷他立马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是想看看他,和外界的喧嚣无关的看着他,他说话也好,不开口也好。
我到了的时候发现池边正巧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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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不好意思,开学事情太多不能每天更新了,该进小黑屋的我也很想挥着拳头对苍天说我不认输,这……估计以后也不能天天更新了,虽然没有催更,没有寄来的飞刀,但还是很认真的交代一下,因为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有催更了呢?我不会消失的,我只是不能天天更了。爱你们——我未来的读者。(嚎啕大哭)
《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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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逆天改命
女娲石,神通可无敌,妖拿则成神,人用则不死。我们都在为各自的目的奔波劳累着,因为心中有数。
凡事万千都得心中有数。
这天我瞧见头顶有雪花飘落,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年头了。忙着忙着连个节气都不知道了,我暗骂自己糊涂,但又不得不嘲弄的笑笑。
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努力就好,把任何扎心的事情留白,在我心情变得很平和之后,事情简单快乐的多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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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章
今天回归,虽然今天也是没人看的一天,但我不会放弃的。不好意思,对不起大大,对不起看我书的人,但事情和心情堆积在一块了,就没码,对不起。我会加油的!
《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x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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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天灾人祸
乌云压低了天空,哗啦的大雨倾盆,姑娘手里握着那竹篮里的药材无奈道:“这天怎么来回倒啊?”
“眼下这暴雨倾盆,外边的药材也约莫是废了。”说完她就急匆匆跑进雨里,去抓那些还在酿晒的药材去了。
我也一同随她只身进了雨里,用手去抓药材。这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顶着夏季独有的狂风暴雨,去抢救药材。
我看着她的白色衣裙上已经染上了灰色的泥泞,松软的土壤,她的脚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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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没有结果就是答案
“阿……”他噤了声,其实我不想也知道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我们都愣在原地,彼此都很尴尬。
好像缓解尴尬的唯一办法就是漂亮的微笑了,我笑着道:“怎么了,叫清风有什么事情么?”
“清风,这名字倒是十分的雅气。”
“是么?”
“是。”他笑了笑似是为了安慰我自己的心灵解释道:“就是感觉这清风很适合你。”
我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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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自然的善良是世间最难得
废墟遮掩之下,在‘暴风雨’宁静之后的此刻,大家尚能活动的纷纷走了出来,一个接一个人的,这个世界存在着灾难,但总有一些人就是‘上帝的宠儿’。
其实,能活着就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情了。
我看着身边攥紧我衣袖的姑娘,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有我呢。”
她点了点头。
我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又想了想自己,突然感觉到,其实以前时候总想着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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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用力活着
我坐在院子里,这是下午的时候了,风吹动了我的发梢,我喜欢风,准确点说我喜欢一切自然中的事物。
那人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我坐在院子里,其中有很多次妃澄前来问我要不要进屋,每次我都是摇头作罢。
“他醒了。”
这一句话念叨出来,我特开心。其实那天晚上我许了一个宏愿,这种生死之离无异于逆天改命了,我听多了太多‘逆天改命’的故事,最终发觉原来逆天改命的事竟发生在我眼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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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开花不必结果
我这身上的气味瞒不过他们手里的感应妖的,追踪般使我逃不掉。
“姑娘,别跑了。”
我拿着金刚杵用力一挥,法器因为主人意念的强大而展现出来的光辉,保护了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既然知道我的弱点,那我就得尽力没有软肋,被抓住软肋的人是没有办法前进的,就仿若是脚沟炎,你不处理掉,走路疼,会走不远。你处理掉,才能更痛快一些。
同样的是,他也并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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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学业繁忙,很多事情既来之则安之吧,还是没办法天天码,谁让我没存稿呢,哎……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还是爱我的读者的,以后一定准备存稿(当然也不一定有读者)。只是一个态度吧。
《陆判逼着废狐得道求仙》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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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我明明没那么好
狐族的天空没有色彩了,浑浑噩噩的,花草喧嚣通通消失了,我出于好奇从那宫殿里走出来,看门的那俩彪形大汉,这次没有开口讲话,看着那两双眼睛,我不好意思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彼岸你这是又要走了?”
“我就是来看看这天怎么怪怪的。”
敞亮的早晨并没有光线,天阴翳的可怕,最前端那块儿是绛紫色,感觉天低的快要塌下来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绝不只是天气不好的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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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陆判的拜把子兄弟
心口上好像有什么魇住了,我猛吸一口气,却发现这气息断了片刻,那断掉的片刻我的奋力挣扎是我想好好活着的佐证。
可还清楚的记着曾经多想死去,其实有个目标是好的,它会是你最后的一丝鼻息,那鼻息愣是久久未能散去。也许也不是好事情。很多事情痛快点也好。
只是此刻的我和那时已经不同了。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了,也释怀了一些东西。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瞧着这屋子里的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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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奇异的香囊袋子
“大哥,吃完面咱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陆判咬断正在吸的面条抬了抬头问道:“去哪啊?为百姓做点儿实在事么?”
“冥王让我们做的事情啊。”
他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大哥,我在冥界呆的时日很多,所以你的事情有的我是知道的。”
他错愕一会儿然后笑着点头:“所以呢?”
“既然你是我大哥,自然而然我这个做兄弟的要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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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不枉岁岁年年相识一场
巨大的光影突然朝我蹿来,我还正紧张的拿手遮挡,却发现它并没有伤害我,而是自己跑到我手里的无字天书里去了。
“姑娘,你莫要再问,我也不会再答。”
这声音浑厚,有种山顶劲松逢尽沧桑之感,就是那树林那边跟我对话的那个。
“前辈原来就是无字天书。”我大彻大悟。
悲喜过渡,喜不自胜,悲则不请自来。那书竟然自己摊开,刹那间金光乍现,就仿若那天陆判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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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与我无关,无关紧要
我想这段时间我已经把平生的泪都耗完了吧,可没有想到,转身走很远的时候,依然哭的很惨,此刻我坐在客栈里,点着个烛台思考刚刚为什么痛哭流涕。
我镇定下来后,竟然觉得:难解异常,生生不知缘故。
那些缘由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拉着床头的被子,不由分说往自己身上拢,也不由分说盖着头睡了很久,很多时候,还是盖着被子睡觉踏实。
“丫头,你听过人间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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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一夜成长
当你尚幸存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应该高兴了,证明你已经熬过来了。
我常常安慰自己:至少还活着。错了,应该是至多还活着。
我确确实实死过了,还不止一次,我看了太多时刻的冥界殷都,彼岸花开的是那样的好看,认识的陌生,不认识的依然不认识,我们就都是彼此的路过。
“你还好吗?”那天书问我。
吱呀闭上的房门,刚颤颤悠悠的结束。它提醒我他刚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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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他为我做过的事情
不知道谁施的法力,我这膝盖被重重一击,鲜血经过衣衫渗了出来,我并没有看陆判,不敢看。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周遭,我想知道为什么,仅此而已。
“陆大人,请吧。”那道人这时开口,我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表情,讲真的很想抽他,但我做不到。
我也是心生疑惑。
陆判木然:“什么?”
“冥王说这妖物当由你亲自来杀。”
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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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寒风起来了,姑娘怎么还没换了衣服?”
:这连连的秋雨,打下来了一些叶子,我却望着周遭的黄色树叶出了神,不知觉已然是深秋了。
“我竟是不冷。”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是不婚呢?”她挎着我的胳膊问。
姑娘家的亲近就是如此吧,挽着胳膊话些家常。
我摇头道:“漫花,我想我这一生就是如此了。”
“你怎么看起来就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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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护山河同你皆无恙
苍白间站着个人儿,一身紫衣,身形虽然单薄,但眉目特别清秀。
他提着壶酒:“我的阿荼,这酒我当陪你来饮,你可愿?”
“自然愿意。”
我们相视一笑,他朝我展开胳膊,成翼状。
我起初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后来兴奋的朝他跑去,他紧紧抱住我。
“陆判,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轻声笑答着:“傻子,我在你手掌里写过等我这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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