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武侠大世界》 第一章 如来神掌 “少年,我看你天庭饱满骨骼惊奇,实乃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拯救世界的重任非你莫属!这样,我这有一张《皇极惊世决》的观想图,日夜参摩必成大器,只要十文钱就卖给你啦~” “噗!” 冰糖葫芦从嘴里一口气被吐了出来,褐衣小胖子一张圆通通的小脸憋得通红,浑身上下都兴奋得只哆嗦:“买买买!我要当大侠,我要拯救世界!” 须发尽白的老者接过一串铜钱,在手上轻轻掂量了一下,随后将一元软妹币递了过去,转身抚须长笑道: “此间事已了,缘尽,缘尽!” 话音未落,人影已随风渐远,只剩下胖小孩在小巷深处痴痴的目送。 “果然星爷的套路还是好用,买路引的钱终于凑齐了!”东穿西窜了好几个巷子之后,老者一把扯下了头套和脸上的假眉毛假胡子,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 ………… 白羽生是一周前穿越来的倒霉蛋。 因为打赌输了被逼cos欧阳锋,在蛤蟆功“呱噜呱噜”引发的欢快笑声中,他闭眼痛苦的想到“要是这样子穿越就丢脸丢大发了”,睁眼的时候便已经是在车水马龙的青石板大街。 好在身旁是一帮身经百战的老叫花子,都是装疯卖傻的一把好手,见多了大新闻,并不觉得穿越稀奇,倒还以为是大变活人的把戏。 “哪里来的无赖老汉,骑在我爹的身上是想做什么恶心事?” 十五六岁的双马尾姑娘一脸厌恶的怒喝道,清秀的脸庞略显暗淡,面前一张横幅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白羽生这才低头,一张惨白的方脸距离他的鼻翼不到一寸,冰冷的肌肤好似让空气都有了寒意。 “啊!”他连忙挥手惨叫着跳了起来。 “呜哇啊啊啊——!”脚底下却是传来了更加凄厉的惨叫。 双马尾姑娘杏目一瞪,一拳就打将过来,活似一只小老虎: “好你个恶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行凶,当我父女是好欺负的吗?” 白羽生乃是跆拳道馆的兼职陪练,多年沙包生涯,什么样的拳头没有见过,只一手就擒住了小巧秀气的拳头,瞧见双马尾姑娘头上的草标,信手抽了出来,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 “姑娘,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如意夫君!” 双马尾却是个泼辣性子,啐了一声就是一记撩阴腿。 奈何白羽生本来就是流氓格斗技的专家,双腿一夹,脚底吐劲,腰部仔细发力一扭,双马尾顿时重心不稳快要倒地,他再用手这么一拉,眼看姑娘就要惨遭熊抱,没想到双马尾却是抱住白羽生手臂一口就咬了下来。 “啊啊啊!你松口啊,好端端的姑娘学什么狼狗!再不松口,小心我使出抓奶龙爪手!” 就在白羽生的爪子缓缓递向圣女峰之际,躺尸的方脸汉子终于从蛋疼中缓了过来,怒不可遏地喝道: “住手!你这臭不要脸的老无赖,快要入土的身子还来调戏我女儿,今日我梁老三便要将你的骨头打来喂狗!” “喂喂!首先我正青春年少活个百八十岁不成问题,其次是你女儿蛮不讲理不问情由痛下杀手,最后我本慈悲为怀舍己渡人传授你女儿人生经验,总之,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爹,这个恶贼…这个恶贼说是我夫君——” 白羽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幽默感的女人真是太无趣了! 梁老三满脸阴沉,却牵动面皮扯出一丝冷笑,高声喝道: “弟兄们,有人在咱们丐帮的地盘欺负咱们丐帮人,大家说该怎么办?” 看热闹还嫌不太过瘾的老叫花们顿时大喜,却是一个个起哄道: “清蒸!加盐的都是邪道!” “放屁!天底下就只该有红烧这道菜!” “凉拌!凉拌!你连筷子都没有吃过,也敢说自己是叫花?” 总算这是人来人往的城门大街路旁,丐帮众不敢大张旗鼓的抓人,七八个精瘦的汉子只是围起来,逼着白羽生进了一条死胡同。 白羽生走在最前面,闭上眼睛默默听着脚步声。就在走进小巷的一瞬间,原本有规律的脚步变得零散稀碎! 他们的肌肉开始放松了,人放松的时候连平时战斗力的一半都不到,机会来了! 白羽生霍地转身,一脸惶恐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向前踉跄两步弯下了腰,好像是要跪地求饶。 丐帮众哄地大笑,敢情却是个没卵蛋的孬货,还没动手就怂了。 白羽生直起身子,右手高举一物,却是肃然大喝道: “御赐令牌在此,见令如见圣上!尔等还不赶紧跪下!” 丐帮众不由得齐齐看了过去,却是响起了“咔咔咔咔咔”的五道极刺眼的闪光。 “啊,我的眼睛!” “是谁在装逼,好刺眼!” 机会,就是现在!白羽生如野狗一样冲了出去,一通王八拳却是专门盯着丐帮众人的鼻子打。 这鼻子是人体非常脆弱又非常敏感的器官,拦路的瘦子吃了这一拳,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就流了下来,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却没想到白羽生又是补上一记断子绝孙腿,登时躺在了地上哀嚎。 仗着身体优势,加上出其不备,有心算无心之下,再加上我国劳动人民千锤百炼总结出的街斗技,白羽生成功完成了以寡敌众的壮举! 梁老三在巷口对面破口大骂,他因为装死之前服了药,现在都不能动手。因为不知道白羽生的姓名,只好先挨个把弟兄们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白羽生却是低头在手机上一滑,男儿当自强的音乐顿时响起,面朝梁老三,逆着阳光,负手而立道: “放弃吧!在我的bgm里,你是赢不了我的!” 梁老三的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咬牙从身上摸索出一个竹筒,用力一扯,冷笑道: “上一个挑衅我们丐帮的人,现在坟头的草已经有五长高了!” “嘣”,一支穿云箭窜了上天,烟火散开炸成了一根烧火棍。 四周传来阵阵嘶吼咆哮声,黑暗中无数道寒光亮了起来。突地,一道像猛虎一样的阴影从背后扑了过来! 白羽生头也不回,淡定一拳打在身后恶狗的肚皮上: “你们会不会训练狗啊,肚皮这种要害也能轻易露出来吗?” 哎,等一下,这个手感好像不太对—— “呜哇哇!卧槽啦,这狗穿的是刺猬甲吗!?” 原来这些狗身上套上了破布烂衣,上面竟然绑着一个又一个的仙人球! 白羽生拔腿就跑,这还怎么打?不是我军不给力,而是敌军有高达啊! “抓住他…别跑!” “小样!哥会跑酷,没想到吧,你们倒是跳上来啊!” “全都给我上,谁抓到了回去添一碗红烧肉!” “别啊,你们真跳啊,夭寿啦!狗特么居然也会飞檐走壁!?” 在上蹿下跳了不知道多少条巷子之后,丐帮终于放弃了追杀。 白羽生摸索了一下自己最大的长处同时也是最大的短处——祖传命根子之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这些狗居然会攀岩,跑酷,还特么会跳舞嘲讽!我就知道丐帮天天练打狗棒法肯定会让狗进化,就应该让丐帮和爱狗协会火并一场。 还有那小娘皮,一定要抓来一百遍啊一百遍! 嘶~好痛啊!还好只是些跌打碰撞的皮肉伤,多吃点饭就好了——哎,等等,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世道如此险恶,身无分文的白羽生也只好学星爷的套路干起了“老爷爷”的勾当。 ………… “起点那批苦逼作家一定想不到,主角我都是用十文钱批发来卖的,仅仅一个星期,我就已经成为了未来教父,真的太没有挑战性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给自己点了一万个赞之后,白羽生毫无节操地抛弃了未来的主角,而是边走边思量生存问题。 剩下的崭新软妹币就不能这样子贱卖了,就这手感这画质,冒充艺术品问题不大,得找机会吊吊凯子。 不过钞票终究要靠拳头说话,我现在有了假路引,身份不成问题。那最紧要的事就是找一个新出路! 微风袭来,落叶萧萧,一张告示贴文映入了白羽生的眼帘。 “店小二,包吃包住,每月十两银子。一文钱一个包子,十两银子一万文,一万个包子啊!” 一周的包子食谱已经让白羽生的价值观彻底崩坏了。 第二章 黄鹤楼 黄鹤楼乃是天下七大名家之一,平日里总有许多的江湖客前来捧场。 但是江湖豪杰大多是好狠斗殴的血勇之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瞅我一眼杀你全家,这才算得上是英雄本色嘛! 酒楼里虽然有高手坐镇,但是和捕快一样总是出现在事后。 而且让人决斗也算是黄鹤楼提供的一项服务嘛,所以酒楼时常发生械斗,闲汉也喜欢凑到一起围观。 今日酒楼停业一天,但酒楼门口却依然传来热闹的声音。 “赵家老六,验查身体通过了才能进去,这却是怎么个验查法?” “陆二哥,我小舅子在衙门里做差,验明正身就是把人剥成白条猪。” “嗨呀,说不得这验查便是要分出个大小长短!” “那敢情好,俺刘老四正是澡堂一霸,各位兄弟怕是对不住了!” “就你那雕虫小鸡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在下人送外号柱立车,看到我,你们就已经可以回家了!” …… “扬长避短”,区区四字真是饱含哲理,白羽生暗笑了一声,我会把自己的外号“五臂龙”轻易地告诉你们吗? 不过这黄鹤楼还真是邪门,选个店小二来了这么多人,。 白羽生往旁边的茶馆轻轻一瞥,楼上楼下坐满了背刀佩剑的江湖人士,他们的眼光似乎没有一刻离开过黄鹤楼。 “咚咚咚咚咚锵……时辰已到,诸位请依次进楼!” 烧饼脸的胖子收起来锣鼓,转身走进了酒楼,前面的人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啊!?验身的却是个老娘们,俺还没试过这一款勒!” “老……老什么?你想试什么,来,试试漱玉大散手!” “呜哇~我错了……啊啊啊啊!”惨叫声凄厉哀绝,像立体音效一样居然绕梁三转,久久没有散去。 “哼!下一个!” 冰冷的声音伴随一具发软的身体被女子一起扔了出来。 这具疑似尸体的肉团微微的蠕动了一下,头部艰难地抬了起来。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和黑叔叔一百遍又一百遍之后一样,感觉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掏得干干净净。 嘴巴一张一合,就像是快要渴死的鱼,眼神却无比狂热,嗫嚅道: “爽……好爽啊!” “嘶——”一群人齐齐倒退,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冰冷声音的女子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手段,让这个无赖大汉,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完全错乱,这种手段只怕是和魔道脱不了干系! “不好了!这天快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收衣服!” “哎!我家娘子着我买些蔬菜,我得赶紧去市场才是!” “张二哥,不多聊了,俺娘却是让我来打一瓶酱油的……” 本来就只是凑热闹的一堆闲汉,立马像鸟兽嗅到了危险一样散去,酒楼门口顿时空出了一大片。 白羽生环扫一圈,注意到四周的背刀客都没有动静,也就把跳出来的心收回到了肚子里。 只是太阳升到了半空中,他被稍显刺眼的阳光照得有些不耐烦。 一扭头看见旁边有一名面相朴实的黄衣大汉,虎背熊腰就像野兽一样,地上的影子刚好能容下一人。 于是一揖之后,从容站在了影子之中,黄衣大汉瞧见了也只是一笑带过。 等轮到了白羽生,才知道这验查手段原来也不过只是摸骨。 冷艳美妇的手掌在半空中挥了一下,突然拍向了白羽生的额头,却又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奇叹一声,再次按了下来,但是一息后手掌翻转,换成了手背向下。 白羽生心里顿时就有些发虚,难道是发现了我的特殊体质? 要知道每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那都是病毒大礼包,堪称人形自走生化武器,搓下来的一撮泥说不定就能灭绝一个种族。 这是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各种病毒,不过有些病毒现代人已经进化出了抗性,有些病毒现代人打了疫苗也有了抗性。 但是古代人什么抗性都没有,就像是不设防的羔羊,而病毒就像是出栏的猛虎,两者在野外相遇,后果可想而知! 老实说这一周来都没见有野兽被自己毒死,白羽生这才敢大起胆子混进人群,但是心里头到底还是发虚的。 “大娘,我可是……可是有什么不妥?” 冷艳美妇手劲微微发动,白羽生顿时全身震动,骨头不断传来叮灵叮灵的共鸣声。冷艳美妇眯着眼睛,仔细的听了三息,冷哼一声,说道: “你头屑太多头皮太干头发太油眼袋太重舌苔发黄精气不足形神枯槁……” “啊!那我岂不是命不久矣?” “你上火啦!”,冷艳美妇手指微弹,弹起星星点点的发屑飞舞,说道: “上楼去吧,下一个!” 白羽生到底做了二十年的爱美之人,脸皮也不禁微微红了起来。 虽说每日里都有在护城河里洗澡,也用皂角清洗过头发,可是头屑问题真要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那洗发水公司早就全部饿死啦! 而且因为这离护城河实在太远,怕今天出发会来不及赶来,昨晚就干脆在附近的土地庙歇了一夜,所以根本就没有搞个人卫生的条件啊! 顺带一提,武风昌盛的时代,短发其实很流行,因为大侠要是被扯住了头发其实也和泼妇打架没什么区别。 所以长发必须要用冠束起来,但是没有几个大侠会束冠,这就好比没有几个男人会缝衣服一样,因此独行侠大多都是短发。 至于江湖女侠的话,头发盘起来就不失为美,而且还可以穿上男装,扮作浊世佳公子,倒比男人还要方便。 毕竟如果你要是一个大老爷们,却把头发盘起来……画风实在太猎奇了,搞不好走在路上就会被人当妖魔给降了! 长发束冠的年轻人那就一定是世家公子或者豪门子弟,因为也就只有这些公子哥们会带着侍女一起闯荡江湖。 要知道这些侍女不仅会照料服侍人,还会使得一身好武艺,也只有世家豪门才能培养得出来! 而在临江的黄鹤楼上,便有四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各据一方,翩然而立。 一人摇扇,一人凭栏,一人在观画,还有一人竟然在诵读诗三百首。 本来各行其事,但是现在却都在强势围观——某一只突然闯进来的无毛猴子。 白羽生倒也不怕这些视线。模仿动物掉节操,学狗叫之类,这可是演技班的必修课。 要是连这种程度都受不了,本大爷成为日本男优的梦想如何实现? 只不过身为穿越者却被土著鄙视真的好丢脸啊! 娘希匹的!要是把我在话剧社的剧照摆出来能把你们秒杀的渣都不剩! 只可惜亚洲四大邪术中的化妆术和修图术都没能带过来,本大爷虽然天生丽质,但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银子堆起来的衣服确实能添两分颜色。 也罢,就先让你们得意一会! 猴急地灌了口热茶,却被烫了一嘴巴子,白羽生呼溜呼溜的吐着舌头。却是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楼下相继有几人走了上来。 当前一人是花白了一大半头发的瞿烁老者,满脸的皱纹就像是树皮一样,身形略显干瘦,步伐却很是沉稳。 稍后半步,打锣的烧饼脸胖子正在陪着冷艳美妇说笑,妇人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最后一人竟然是刚才虎背熊腰的黄衣大汉,如今却好似一只叮当猫,浓眉大眼弯成了一道拱桥,低眉顺眼地走在最后面。 瞿烁老者站在了大堂中央,双手略一抱拳道: “老朽不才,添为本店大掌柜,诸位少侠有礼了!” 公子哥们连忙侧身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白羽生压根就不晓得这个世界的礼仪,学着抱拳行礼却慢了一步,本该左手抱拳,也错用了右手,他也倒是干脆,耸耸肩再行了一礼。 大掌柜倒是有些笑意,踱步走向了朝南的一张桌子,坐定后淡笑道: “本店的收人方式说简单倒也简单,说不简单倒也不简单,奥妙全在于缘份二字,我问一题,合我眼缘即可。” 白羽生暗暗腹诽,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暗箱操作吗! 再一瞅自己好似济公一样的一身霹雳乞丐装,常规竞赛怕是毫无胜算,说不得也只好动些非常手段了! 第三章 舌战群雄 大掌柜轻吹了一口气,微微泯了泯茶,放下茶杯问道: “本店的菜肴只是一般的美食,弹唱的美人不过五六分姿色,酒也只是普通的烧刀子。那些江湖人为何却是趋之若鹜,莫不以一醉为快?” 摇扇公子一合羽扇道:“这定是八百年老店,底蕴深厚,武林中人争相一览古今风骚!” 话音还没有落地,那凭栏的公子便忍不住轻蔑一笑道: “错了!百凤楼千年传承到现在也是摇摇欲坠!依我看,定是本店风水极佳,坐长江而望天门,传闻有仙人乘鹤飞升,天下武人无不心向往之!” 观画公子好像等的正是这个时机,一拍手就说道: “大错特错!明月阁百年前有仙人对饮,可惜经营不善落得倒闭的下场。我自幼听闻大掌柜义薄云天,想必高德之名早已远扬,江湖豪杰只是趋德而来罢了!” 就连狗熊一样的黄衣大汉也按耐不住,插了一句嘴: “兄台所言却有纰漏,大掌柜义薄云天不假,张大厨不拘于以色香味诱人,而是以情动人,这分明就是厨道至高境界,如此大师自然当得起天下人追逐!” 白羽生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哇!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竟然也背叛了革命!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如今怕是只有读书人才是老实人了。 读书人展开了书卷,摇头晃脑,却是用诵诗般深情的语气说道: “听音辨古玉,闻香识美人!苏姑娘分明是一位秀内慧外的奇女子,可笑世人却为皮囊所迷,不妨静默而立,且听风吟。如此天上之人,人间安敢不留?” …… 大大掌柜脸上的老年纹一堆一堆地叠在了一起,皱成了一个古怪的笑脸,好像想说话但好像又噎住了。 手上端着的铁观音已经凉了,他轻轻地啜饮了一口,好像是因为发苦的茶水不断的发出咳嗽声。 “我正在城楼观风景,耳听的城外乱纷纷……” 两道刀眉的张大厨或许因为正处在人生巅峰,竟眯着眼哼起了小曲,一摇一晃,一拍一合。 早二十年就已经是孩他娘的苏姑娘忍不住侧过头,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不时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 “哈……呵呵……呼……赫赫赫!” 群雄舌战不休之际,白羽生还没有回过神来。 为什么一个店小二之争竟然会如此惨烈? 这个世界找工作难道是地狱难度吗? 而且你们为什么比我还要熟练啊! 就在白羽生的世界观摇摇欲坠的时候,大掌柜及时拯救了这个迷茫的少年: “咳咳……江湖自然也是追逐名利的是非圈,但若只是追逐名利就太臭不可闻了。江湖不是官场这样的粪坑,人人都爱听好话,开店的自然就得说好话。 这是店家的迎客之道,却不是跪下膝盖来逢迎。官场上的清官怕是比青楼的处子还要少,但是江湖上的好汉一抓一大把。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何?” 似乎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一众公子哥陷入了沉思。 但是终于调整好心态的的白羽生却眼睛发光,这不就是定体问吗,反正一定是体制问题就对啦! 他黑亮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了两圈,一场风暴正在大脑里肆虐。 这店小二之争如此激烈,想必一定有我所不知道的玄机,既然暗中有好处,我说不得也只好出手一次了! 哼!保留了二十年的童贞之躯,白天看新闻学到的表情戏,晚上和波多老师笑谈几亿大生意积累的动作戏。 二十年磨一剑,是时候让这些土包子见识一下真正的演技了! 他的眼眸中有锋利的刀剑在流转,步伐也好似背负泰山一样沉重,他一步一步朝着云海行去,蓦然回首,头顶竟是那晴空中的昭昭天日! 这一刻,他已经向奥斯卡发起了冲击—— “天下人皆有不平之气,文人有书生意气,士卒有激愤之情,道家说尘缘未了,佛门讲凡根未尽。 可是本来都有的这口气,没有人珍惜也没有人在乎,所有人都只想着消磨这口气。官吏比鸡蛋还圆滑,将军假装不懂国事,神仙高居九天,佛陀大塑金身。” “天下人竟不敢管天下事!这是个什么道理?” “人不平才有意气,天下不平才有江湖,江湖人正是要用血肉填平这天底下的蛮不讲理!” “我胸中有一口气,醒来的时候烙的发疼,睡着的时候噎的发慌,没有一时一刻能够把它放下去。” 白羽生长叹一声,这一刻屈原苏武文天祥岳武穆千古忠烈附体,他一字一顿,仿若有万钧力道: “在下不才,愿为天下人填江湖!” 全场死一样寂静,公子哥们把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整张脸活像一个“囧”字。 好像在说,你一个鸡窝头开裆裤头屑飞扬,怎么看都像是社会败类人生输家的人有必要吹的这么玄乎吗? 白羽生觉得这是自己影帝生涯的又一里程碑,他停顿了两息,但迟迟未到的掌声却让他不禁有些忐忑。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大掌柜不停地眨眼以便让眼睛变红,不,应该是因为眼睛变红而不得不眨眼睛。 白羽生能看出大掌柜眼底流露出的欣慰惊喜之意,多年的话剧表演生涯让他自信的判断,这是真情流露绝非演技! 苏姑娘缓缓抬头又垂下了头,手掌张开复又慢慢握紧。终于,好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说话的声音简直温柔得能溢出水来: “天下竟有如此奇男儿,妾身……妾身愿意为你转身!” 恍若是阳光突然被集中成了一束,所有人的眼里都只剩下一道倩影,美人回眸,欲羞还怯,乌黑色发丝飘散成流云,结发的丝带翩翩若蝶。 以上仅是想象,俗话说女人如老虎,可是苏姑娘看起来却好像一拳就能打死一只老虎。 琴声微扬,原来苏姑娘一言不合已经唱起了歌,大掌柜好像终于明白这不是发呆的时候,清了清喉咙,说道: “本店店小利薄,尚缺两人,你可愿意做一名店小二……” “且慢!”张大厨长叹一声,摸了摸肚皮,说道:“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子了!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出最好吃的料理,成为中华小当家! 但是到了黄鹤楼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最好吃的料理并不是最好的料理。只能让客人的舌头感觉到幸福,哪里比得上把幸福真正的带给客人! 这十年我经常故意混淆上菜顺序,引发了无数血案,可是也让客人们不打不相识,成全了无数的夫妻和兄弟……” 张大厨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在品尝人间至味:“每当为这些幸福的人做菜的时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啊!”他突然露出了蜜汁微笑,伸手指向白羽生,目光之中满是期盼和恳切: “少年你很有想法,和我学做菜吧!” 看着张大厨圆圆鼓鼓的腹部和一张烧饼脸,以及烧饼上密密麻麻的黑芝麻,白羽生感觉心里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好像啪地碎了一地。 人生中最尴尬的三件事情就是约炮约成了情侣,炒股炒成了股东,以及吃货吃成了厨师。 再说十个厨子九个胖子,想到自己变成一个肥球的画面,白羽生就不禁有些恶寒。 “庖厨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前辈的好意在下只能愧领!不过——”白羽生话锋一转,朝向浓眉大眼,一脸朴实相的黄衣大汉说道: “这位仁兄可是吃出了前辈的未尽之意,前辈若是有心,不妨收入门墙打磨一番,想必日后必成大器。” 这黄衣大汉也是一等一的狡猾人物,闻言粗壮的大手一抹眼睛,袖子中的辣椒粉一刺激,竟一秒就抹出了眼泪! 熊一样壮硕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地拜向了张大厨,声音已然有些哽咽: “张大师,弟子晋原离家时候已经向天地父母立誓,不入大师门下,此生不回家门。恳请大师收留!” “你如此有心,这是好事,只是……”,张大厨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说不出的苦衷。 “家里人知道我要拜大师学艺,很是欢喜,想要准备些礼物,但是我觉得太俗。所以我只带了一些家乡的土特产送给大师。” 黄衣大汉晋原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箱子,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碟土特产。 白羽生的眼皮却有点微微作痛,这土特产为何和金子如此相似? 喂喂喂!你直接放在箱子里送不就可以了吗,这样赤裸裸的炫富还能再粗暴,再俗气一点吗? 下一刻,张大厨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俗即大雅,你如此年轻就懂得了这个道理,真是难得,倒是个可造之材!” 张大厨顿了顿,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道: “霸刀门传到这一代只有我这一支,我即宗门,宗门即我。只是虽说是一人之宗门,但是规矩却是不能变,入我门下需要先经过三年寒暑磨练,你可愿意?” 这黄衣大汉费尽心机为的正是此刻,哪有半分不愿意的道理,当即磕头高声拜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白羽生看得暗暗咂舌,这黄鹤楼的来头怕是有些太大,只是可惜没有收集到太多的情报,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四章 刀剑神域 “诸位皆是少年英才,只可惜本店名额已满,各位还是请回吧!” 大掌柜一张老脸笑得眉毛胡子都挤在了一起,起身抱拳却是在送客。 这群公子哥登时流露出极度不甘的表情,脸臭得就像是在赌场输了几万两银子一样。 那摇扇公子脸涨得通红,愤愤地一摔袖,冷哼一声便径直走出了酒楼。 “兄台请留步!” 白羽生突然从楼上探出身来,右手高举着一把扇子。 “你有东西落下了!” 无扇公子回过头来只瞧了一眼就不禁翻起白眼,开玩笑,本少爷几千万钱的身家,时间宝贵的紧,一把扇子也算是个事? 当即挥手像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一样,不耐烦的说道:“那便送你好了!” “多谢兄台慷慨!”白羽生却是低头看着手上的钱袋大喜谢道。 ………… “酒楼有上下两层,楼上楼下共有四十二张桌子。算上你们两个,就有五个活计,另外三人今天却是回家探亲了。那边住的是女眷,这一边是我们的住所,你们从今往后便住这两间屋子。” 大掌柜引着两人走进了楼后的小院,推开竹门却是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连崭新的床被和衣物也预备好了。 “大掌柜,我看四周的客栈茶馆都比咱们这黄鹤楼高,这里面却是个什么道理?” 白羽生心里早就有了疑惑,忍不住趁机问了出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说起来那还是八百年前,白云城主与剑神决战紫禁之巅……” 大掌柜轻轻捻着胡须,不胜神往的说道: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本来是一场谋权篡位的朝野之争,最后却成全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对决。那不是两个剑客在交锋,而是秋水与朝露在争辉! 剑神就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剑,白云城主只有一道剑气,那口气他温了足足三十年。剑神决死一剑祭出,白云城主轻笑道—— 仅凭这一剑你就已经是我的生死之交,如果只是分出生死输得都是剑客,我要赢你也要你赢! 他飞身撞向了那柄剑,化作一束极璀璨的光,和剑融为一体化为了天外飞仙。飞仙对着远方信手一剑,自皇城到白云山庄的三百里大地划出一道巨大的剑痕。 剑神像痴儿一般大笑,左手握住了剑柄,和飞仙合力再向明月斩出了一剑,这一剑劈开了夜空和天门,他把已经气息全无的铁剑抛了进去,却是头也不回的大哭而走……” 白羽生听的入迷,这熟悉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而且动不动就裂开三百里大地,乖乖隆咚锵,这个世界也未免太过于危险了吧! 大掌柜却是话音一转: “不过依老朽看来,那斩开三百里官道应该是后人牵强附会,白云城主为了谋得大位,从小就以善人的面目收买人心,一个恶人哪怕是装着做了四十年的善人,也就真的是个善人了。” “白云城主和剑神确实是天下间最风流的人物,可是这好像和黄鹤楼没有多大关系啊!”熊汉子晋原不解的问道。 “怎么会没有关系!” 大掌柜的脸涨红了起来,眉毛都在发颤,声音也有些愤怒: “那些个江湖的无赖客,有个三脚猫的功夫就敢自称大侠,一个个自命不凡,鼻孔都要翘到眼睛上……桀骜不驯野性难除,整日里除了好狠斗殴,就是到处卖弄风骚。 他们竟然流行起来玩什么巅峰对决,只是这帮无赖,不敢去闯皇城里的大内禁宫,反倒是见我黄鹤楼的名气太大总是前来骚扰。我先祖不胜其烦,只好拆掉了顶上的几层楼,这才有了清净的好日子过。” “原来如此!”白羽生暗地里点了点头,不禁想起了我国有名的土特产——街头混混的街舞以及自嗨青年的嗨歌。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非主流少年都很流行嘛。 大掌柜又嘱咐了一些小事之后,挥一挥袖便走了出去,熊汉子晋原见机凑了过来,正了正衣冠,双手抱拳说道: “多亏了兄台刚才的出言相助,大恩不言谢,以后兄台有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羽生心里暗暗得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收了一个小弟,王霸之业不远矣,面上倒是满不在乎的一挥手,说道: “哎哎……在下姓白名羽生,晋原兄弟却是不必客气,你送我一束阴凉,我还你一句话,礼尚往来而已,何必多言谢!” 熊汉子却是一脸苦相,哀叹道: “白大哥有所不知,我今岁才刚满十六,家里人见我长得无比粗壮,却是给我定了三门亲事,我若是不得师父收为弟子传授武艺,就要被家里人抓回去强行完婚……” 白羽生听得眼珠子都要瞪了出去,感觉有一口气噎住说不出话来。 你这魔神现世一样的虎狼汉子才十六岁,未免也太过于早熟了吧! 而且你为什么要做一条倔强的单身狗,你知道每夜有多少单身贵族凭窗空流泪吗? “哎……我也并非是无情之人,只是一颗心早已许给了兰儿,却是再难许人!” 熊汉子竟然是个痴情种子,双眼炯炯有神,脸上露出了向往和回忆之色。 白羽生也不禁感慨,能够管住裤腰带的男人还真是稀罕,佩服的说道: “想不到兄弟竟然是如此至情至性的人物,只可惜此处无酒,不然定当浮一大白!” 熊汉子原地转了个圈,一拍手笑着说道: “这里是酒楼,岂会有无酒的道理!白大哥且在此稍微等候一会,我立马去取一些酒来,今天便要喝个痛痛快快!” 烧饼脸胖子刚好推开小院院门,推着一大车的菜走了进来,青果蔬菜和鸡鸭鱼肉堆得足有小山那么高,闻言大笑说道: “哈哈哈……有酒无菜,岂不是太可惜了!我有八大菜系的妙手和三十六道异域风情,今天一定要让你们两个浑小子把舌头都给吃下去!” “那敢情好,师父,师父!我来给你打下手吧……”熊汉子连忙接过了推车,一脸的跃跃欲试。 张大厨从车上拣了一些菜抱在怀里,走进了酒楼的后厨房,却是有些古怪的笑道: “你们可知道这偌大的黄鹤楼为何只有我一个厨子?” 他先往菜匾里放了一个又一个的菜盘子,再随手从桌子上摸了把菜刀,把蔬菜就往天上那么一抛。 咔嚓! 刀光瞬闪,九天雷霆乍落! 犹如蛛网一样密集的丝线清晰可见,空气里传来爆竹一样的音爆之声,张大厨把刀一扔再一拉菜匾,半空中的菜叶飞花顿时落到了每个盘子里。 张大厨拿着菜匾淡定的转身,而那把菜刀便正好插在前方的菜板上! 他拿起刀,再把一尾鱼轻轻一递,就好像是流水生产线一样,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分解成了一片片的鱼肉。 白羽生和熊汉子早已经看得目瞪狗呆,氪金狗眼都要跳了出去。 拜托,有没有搞错,你都这么强了还来当个厨子!? 张大厨又轻松分解了一只鸡和半斤五花肉,刀子一拍菜板就把碎肉震飞自动装了盘。 再一跺脚顿时天摇地动,木柴被震到半空中,他挥出一掌送进了炉灶里面。 摸出了一只火折子,却先是大口灌了一口烈酒。 再一点火,一喷酒,顿时引燃了木柴,再把酒坛子里剩下的酒全部倒了个干干净净。 轰隆!火势大旺! 火舌一气窜出,足足有三四丈高! 空气里突然出现了四五个张大厨的身影,分明是速度太快,人眼跟不上在视网膜上留下了残影! 叮叮当当!锅铲齐飞,油水四溅,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满满的一匾子菜便被张大厨微笑着端了出来! “教练…不…大师,我想学做菜!” 白羽生可以发誓,刚才自己的嘴巴张得一定可以吞进鸡蛋,所以他用了生平以来,最诚挚的表情和最深情的目光看向了张大厨。 张大厨一摸鼓鼓的肚皮,面露惊喜之色: “小子,你终于想通了!只是…” 他眉头一皱,叹息一声道: “只是我这一门历来一脉单传,如今却是不能再收弟子了!” 白羽生的眉毛鼻子顿时扭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有没有搞错,谁家的宗门是一脉单传啊?这不是分分钟就要灭绝了吗!我读的起点文少,你可别骗我啊! “不过你也莫要心急,黄鹤楼在长江边上屹立了足足有八百年,就算是一头猪活了八百年也成了大妖,所以自然有一套上乘的武道传承,和我霸刀门也不相上下,你耐心地等候一两日便是!” 白羽生就像是以为踩到了狗屎,却发现是踩到了软妹币一样,惊喜的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一张囧囧有神的清秀脸上只有眼珠子流出了喜悦。 熊汉子却满脸都是踩到了一堆软妹币的幸福表情,早就笑成了一只叮当猫,搓着手,凑上前挽留道: “师父,您做菜花费了大力气,不若坐下来和我们喝一杯吧!” 张大厨一摆手,大步走向院外,笑道: “我倒是还要去市场拉菜,今天就让你们两个好好享用我的手艺吧!” 第五章 骑鹤入天门 “我本是…文武双全前途远大的新世纪复合型人才…星辰大海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这个小小的世界却是让我摧眉折腰…不得开心颜…不得开心颜啊!” 白羽生脸红得好像是戏台上的关公,抱着酒坦子摇摇晃晃。 “…白大哥却…却是醉了!说甚胡话呢…” 熊汉子早就趴倒在了桌子上,侧着头把酒碗一倒,脸喝了一小半,大半倒是让桌子给喝了。 “我…我可是千杯不倒翁!老爸!老妈!儿子…儿子敬你们一杯,没有我,你们也一定要幸福啊!” 眼泪和着酒水被一起咽了下去,白羽生极苦涩的一笑―― 以前只要我过得好,你们就算过得很苦也会觉得很幸福。 现在我会拼命过得更好,所以你们也要继续幸福下去啊!!! “兰儿!你要等着我…我一定会…会迎娶你的!” 熊汉子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已经悄然鼾睡。 月是故乡明,白羽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不过生存压力像大山压在身上,他无暇多想。 如今生活走上了正轨,对父母的思念之情便也再也抑制不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两界穿越是一起天道事故。 地球上的人已经被抹去了关于他的记忆,而此方天地对他这个受害人也给了一些赔偿费。 …… 星空之下,烧饼脸胖子一口就吞了个红果,惬意的摇起来蒲扇,不解的问道: “三娘,这胡闹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你却是为何要我着紧他?” 苏三娘笑意盈盈的说道:“还能是什么人?只不过是雍州府南道清平县的无名小子……” 烧饼脸胖子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古怪的问道: “三娘也是府南道的出身,难道是投奔过来的亲戚?” “你不必试探我!” 苏三娘笑意更浓了,就像是一只正在偷吃鸡的狐狸: “府南道一十六县,可没有清平这一县。这小子气机如意圆满,通体舒泰如璞玉,体内有一股先天之气正在洗筋伐髓,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垢之体! “无垢之体?!” 烧饼脸胖子差点吞了手指,震惊地站了起来。 “道家真人和武道先天高手才能达到的无垢之体?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小子身上!” “看来你是信不过我?”苏三娘柳眉一凝。 “这倒是不敢”烧饼脸胖子一脸发苦的告饶道: “只是此事实在太过于稀奇,还请三娘为我解疑!” 苏三娘十指相扣,纤细的手指发出“咔咔”的震骨声,说道: “微鼓,琴瑟和鸣,这是相骨经说的无垢之体。我先是以云气掌轻拍,想要以气观骨,那小子气机圆满如一倒是一把震开了我。我又以漱玉散劲震骨,却是怕震死了他,只好改做反手以巧劲震骨……” “叮灵叮灵叮灵……”手指震动,发出了极细微的似瑟似琴的悦耳声响。苏三娘眯眼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享受: “我一身的功夫都在这手上,可是那小子却是全身都如百凤齐鸣,除非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里都藏了一尾焦尾琴,否则绝对不可能出错!” “这…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等奇事!这岂不是说这小子是…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看来你倒是还没有笨到家,这小子你以后得注意看好了!” “三娘说得哪里话,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不过那小子的头屑难道就是洗筋伐骨排出体内的残渣?” “哼!…只不过是个不讲究的臭小子罢了!” …… 清晨时刻。 黄鹂轻鸣,阳光照入了屋内。 白羽生哈的舒了一口气,松松散散的伸展着身子骨,这几天就没有好好的吃好喝好睡好过。 昨晚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吃的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不过那张大厨的招牌蜀味的确正宗,一尾鲜鱼汤更是妙不可言,这无污染的天然鱼货可以说是吃上一百年都不会觉得腻。 穿上新做的青布小衫,白羽生眼睛往旁边一瞥,正是昨晚换下来的旧衣服。 凉飕飕的裤裆让他登时有些暗自神伤,抓了抓头皮就想吟诗。 奈何肚子里实在没货,原地踏了几步,终于憋出了一句矫情话: 陪我两世的衣先生,如今相约著彼此忘记吧! 抱起旧衣服走出了屋门,一脸朴实相的熊汉子正在忙上忙下的打扫院子。 熊汉子赤着膀子,一手提着四五个装满水的木桶,另一只手拿着白汗巾擦起额头,打招呼道: “白大哥,大清早的可是有些饿了,我蒸的馒头还热乎着呢!” “倒是让原兄弟你费心了,我这破衣服正好可以当抹布,你且拿去物尽其用吧。”白羽生把衣服递了过去。 熊汉子翻看了一下,拎出一只三角布料好奇地问道: “诶!这红色的布料我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究竟是何物?” “哈哈哈!这是我家乡的宝物,可护宅镇邸降妖伏魔,乃是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的必备良品!” “啊?这般贵重的物什白大哥可要好生保管才是!”熊汉子一脸焦急地把三角布料递了过来。 “哎!你既然称呼我一声大哥,又为何要如此生分……” 白羽生接过大红内裤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对熊汉子充满求知欲的好奇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塞进了胸口,权且充做了护身符。 “原兄弟,我刚刚来到此地,还不知道这黄鹤楼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白大哥,你先坐下来,听我细细的说道说道——” 原来三百年前此楼名叫悦来客栈,曾有店小二被泼皮喝骂。 这本是毫不稀奇的一件小事,可是那店小二却是个暴脾气,一时没忍住还了口。 这泼皮逮住小二,按在地上就往死里打,一边喝骂一边恐吓。 小二被打得血肉淋漓,却偏偏不嘴软,掌柜就大喊道,休言休言,休得乱言! 原来这暴脾气小二的名字便是休言。 却有客人笑道,舌头再厉害,要是没有牙齿,也不过只是一团软肉。 言毕,扔出了两根筷子,一根断了泼皮一条腿,另外一根却是点在了小二的额头上。 原本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故事,可是那客人喝完了三斤烈酒之后,却是长笑一声道: “人间味已尽,九天道未尝!” 竟然引得滚滚紫气从天而降,长江逆流从天际涌进天门,一袭黄鹤自九天直下,倏地一声便接客人飞往了苍穹之上! 之后客栈便是被唤做黄鹤楼,那店小二受到那一筷点化,改名后行走江湖成了一派宗师,这正是点苍派祖师爷——李修缘。 这李修缘为了报答仙人的点化之恩,便传令点苍派在这黄鹤楼每十年设一次考核,用来收录合格的弟子。 但是参加考核的人多不胜数,怎样才能保证脱颖而出? 祖师爷就是店小二出身,点苍派会重点关注谁?这岂不是秃子找虱子——明摆着的事吗! 要不是黄鹤楼的收人方式就是一朵天大的奇葩,这位子还轮不到白羽生来竞争,早就被瓜分完了。 白羽生咬着一口大白馒头,快活的问道: “这点苍派收人倒是要考核什么?难道是根骨灵根……” “那倒不是!”熊汉子看着人吃东西,自己倒也饿了,往嘴里塞了一口馒头,说道: “点苍派的道统由仙人传下,这收徒的方法也像那仙人一样讲求一个缘字!” “缘?” “唉!这缘自然是有门道的,你要是送上几百万两银子自然是有财气,有财气便合了镇派神兽寻宝鼠的眼缘,这不就是有缘吗!” “哦…”白羽生眼珠子一转,这事倒不好办,要是点苍派的一帮俗货看不出本大爷的不俗之处,这岂不是活活吃了个闷亏! “原兄弟,除了这财缘可还有法子能入点苍派的眼?” “自然是有的,不然店小二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来争!天下无事不是人之事,而店小二便是天下间与人接触最多的人,能做好一名店小二,便是通悟了世事人心,合了点苍派的人缘!” 白羽生这才会心一笑,开玩笑,本大爷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纪律委员,而且还人缘奇好。 要知道纪律委员可是职业打小报告的人,能够和小伙伴一边打小报告一边打成一团,这交际花的天赋树已经点满了好吗! “我倒是不惧这考查,只是原兄弟却该如何是好?” “我本来就没指望拜入点苍派,点苍派走的是御气通神之道,我自小练的却是些拳脚功夫,不过武道练到极致与道门殊途同归,同样属于修行者,我来黄鹤楼只是听说天刀张明远在此隐居,想要试试运气,多亏白大哥一言相助,倒是让我如愿以偿!” “哦,这天刀张明远……难道便是张大厨?” “正是如此……白大哥,时辰到了,我得去开大门了” 第六章 谪仙人 青衣粗布衫的美少年一个毫不讲究的老年瘫,斜躺在大堂的凳子上,一只手还不住地往嘴里塞着馒头。 苏三娘抱着琴盒从后门走进酒楼,一打量却是愣了一下,再仔细的上下瞧了瞧,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玩味一笑道: “白小子,你今天出门怕是没有照镜子吧!” 白羽生一个激灵,连忙拿袖子擦了擦脸,她难道是看出了我早上没有洗脸? “大娘倒是说中了,我屋里没有镜子,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三娘再一笑,打开随身携带的琴盒,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块铜镜,递给了白羽生: “我姓苏,家中排行第三,你且叫我三娘便好了。” “三娘,倒是多谢了!” 白羽生接过铜镜一瞧,镜背是云纹青羊釉,镜面则是用水银细细磨成的,虽然比不上现代玻璃镜面的清晰度,但也称得上是光可鉴人。 此刻在这镜中——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清逸绝伦,分明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浊世佳公子! “哎哎哎!男大也会十八变吗!虽然本大爷天生丽质,但是也不至于一天就变一张脸吧!” 白羽生既惊且喜,还有一点小忧伤,毕竟这张脸是他最后的前世印记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前的剧照,化妆加修图,好像父母也不一定认得出就是了…… 苏三娘倒是在肚子里暗暗咐道,只怕这便是因为那道先天之气不断洗筋伐骨,把这小子的身体推向了完美境界。 江湖自古就有相面一说,这相貌怕是无垢之体非常重要的一环。 不过这道先天之气到底从何而来,看这小子似乎是毫不知情。 而且昨晚审问了丐帮,竟然是从七天前从天而降,难道……难道这是一个贬落人间的——谪仙人? 其实苏三娘倒是猜对了一点,这道先天之气不仅会让颜值趋于完美,甚至还会超越人类的审美极限! 突破次元壁! 白羽生之前一周吃馒头吃的想吐,体内又在大肆伐骨洗髓,自然没有多余的营养供应给颜值改造工程。 可是昨晚在黄鹤楼大吃了一顿,这就好比是法拉利加满了油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飙车。 不仅颜值大飞跃,还有更多的神异之处,只是白羽生暂时还没有发现而已。 …… 嘎吱嘎吱—— 酒楼的大门被熊汉子像拨云一样推开,阳光照了进来。 云动,风乍起! 酒楼门口却有三个江湖客静默而立。 熊汉子满脸笑意地向前一迎,说道: “各位客官里边请,若是要吃早饭,馒头倒还热着,若是要吃午饭,稍微喝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好酒好菜送上……” 两道剑眉的黄杉客拱手抱拳,淡笑道: “你便是新来的活计吧,我们昨天回家探亲,今天却是刚刚回来,以后大家还得多加亲近才是!” 面颊刺字的威武大汉,敞开的胸口还有一条青龙刺身若隐若现,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熊汉子的体格,握拳在胸口重重的拍了两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一旁的紫鬓中年人则是从怀里熟练的掏出一叠银票,极其热情的拉起了熊汉子的熊掌,轻笑道: “你初来乍到,想必是有不少花钱的地方,哥哥在外面倒是有些家业,这点小钱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低头正要从一堆银票中选出一张,熊汉子面露惭愧之色,却抓住那只怕是不少于三千两的小钱就是一拉: “使不得使不得,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收下哥哥的银钱!” 紫鬓中年人的笑意更浓了一分,却是把那小钱往自家扯了一下,说道: “哎!这你就不要见外了,行走江湖,银子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能的,哥哥的心意难道你是看不上吗……” 熊汉子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又好像是背负了窦娥之冤,焦急的说道: “哥哥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看不上哥哥的心意!” 熊汉子神情黯淡了下来,声音也有些恍惚: “只是……只是俺娘从小教我不可以轻易的收下重礼,家母有命,不敢有违!” 说话间,手上却是又加了一分力。 紫鬓中年人的胡子眉毛都在极细微的颤抖,另一只手突然拍到了熊掌之上,满脸慈祥的谆谆教诲道: “难道伯母她老人家却没有告诉你,长者之赐,不可以辞的道理吗,更何况这只是做哥哥的一点小小心意,又怎么能称得上是重礼……你若是不收下,怕是让哥哥从此心里不得安宁,睡觉吃饭也再也不香了!” 熊汉子竟然露出了极其勉强的笑容,像是做出巨大牺牲后的强颜欢笑: “哎……哥哥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只好收下了,只是这笔钱一定不会动用一分一毫,全部留下来请哥哥吃酒!” 银票在空中来回拉扯了几转,终于紫鬓中年人豪迈的大笑一声,松开了手。 熊汉子终于笑得不再是像只叮当猫了,他笑得像一只咖喱猫,又是一挥手把三人迎进了酒楼。 临江黄鹤楼,歌姬抚琴清唱,青衣人凭栏望大江。 熊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大喊道: “白大哥,酒楼的三位老伙计却是回来了!” 白羽生轻轻一转身,负手而立,丰神俊朗,衣袂飘飞间恍如谪仙人。 他用似俯视众生一样的神情,淡漠说道: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熊汉子大眼瞪着白羽生小眼,短短一息间两人便好似有一万句话的交流,熊汉子突然福至心灵的一拍大腿,叫苦道: “我知道白大哥心无旁骛,一心只想着参悟天地大道,只是……只是这人间礼仪也是天地大道的一种,所以擅自前来打扰,还请白大哥不要怪罪!” 白羽生就好像是泥塑的神像终于有了生气,朝着三名老伙计轻笑一声,却笑的比秋风还要清冷,一言一字道: “清平……白羽生,见过诸位!” 两道剑眉的黄杉客正了正衣冠,抱拳行了一个最标准的见面礼,表情极严肃,目光极慎重的说得: “云州人夏长留,见过公子!” 面颊刺字的威武大汉,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好像是多年没有行礼已经忘了如何抱拳,挥挥手就说道: “俺叫高明,四海为家是也!” 紫鬓中年人却是热情一笑,极自然的便凑了过来,一拍双手合计道: “是了!我却说今日出门为何有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要得见贵人……呸!瞧我这张嘴,这哪里是什么贵人,分明是出尘的天上人。能得见公子一面就是我的缘分,能和公子一起做事是我李道衡几世修来的福分……天大的福分啊!” 紫鬓中年人极其熟练的从袖子里一掏,好像是觉得不够,又极其熟练的从裤裆里一掏,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但白羽生的面前就已经多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熊汉子的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白羽生的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两狡猾山货却是在心里头暗骂,果然江湖越老,节操越少,我还是太年轻了! “公子可不要觉得这银票俗,你就算是拿来不用,可拿来练乾坤一掷也是极风流的事情……” 原来这方世界的富二代公子哥们找到了一个永不过时的炫富方式——烧钱! 没错,乾坤一掷就是字面意思的烧钱,烧的当然不是铜钱,而是银票或者大乾通宝。 这两物都被修行人加持了法力,第一是可以验伪,第二便是可以激发后防身。正是服务做的如此全面,银票在这方世界大行其道广受欢迎。 白羽生极好看的眉眼一动,像是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声音里也有了一些人气: “你倒是有心人……这点心意我倒是不能辜负了,只不过……” 熊汉子五步化作三步,赶忙凑了过来,一伸手接过了银票,赔笑道: “白大哥修的是通明净体,却是不能沾上这滚滚红尘中的浑浊俗气,银两财物都是我一直在代为保管!” 紫鬓中年人再次豪迈的大笑,这次倒是没有一点勉强,捻着胡须说道: “哥哥倒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熊汉子一抱拳从左到右环了一圈,这才一礼,连连笑道: “好叫几位哥哥知道,小弟是徐州紫阳府人氏晋原,年方十六,还请哥哥们多多关照!” 三位老伙计纵然是老江湖,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是心里头也不禁一个咯噔! 夏长留的两道剑眉快要扭在了一起,迟疑的问道: “可是徐州紫阳王晋渊的紫阳府?” 熊汉子倒是一挥熊掌,满不在乎的说道: “家父添为紫阳王不假,只是我却不是嫡系,而且排行第十一,倒也差不多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子弟!” 一把将银票踹进了怀里,熊汉子身上看不出一丝丝豪门公子世家子弟的气派,倒像是一个捡到钱的老农,搓着手市侩的笑道: “几位哥哥……” 紫鬓中年人急忙打断了话头,笑得却是更加热情了,连连摆手道: “这可不敢当……我虽然痴长了你几岁,只是同样生在这天地间,大家都是红尘道中的道友,我们平辈相交即可,你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道衡就可以了!” “李道衡老哥……” “当不得!” “道衡老哥……” “当不得!” “李老哥!” 紫鬓中年人终于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我平日里保养有术,每日里燕窝鲍鱼不要钱的吃,哪里看起来老了! “李老哥却是不知道,白大哥如今正是要在这滚滚红尘中打磨心性,修成无垢无尘的赤子之心,只是这便要整日里与人打交道,端茶倒水的打杂活怕是力所难及……” 李老哥热情稍减了那么一分又一分,不过还是极热情的在笑,说道: “原小弟说得哪里话,这如美玉一样的佳公子自当在酒楼门口迎客……唉,不对!并非是迎客,而是客人迎公子才对,公子只需要在楼前静立,便自会有四方客前来相迎……其它的粗浅活交给老哥这一枚俗人便可!” 白羽生的眼睛露出了轻浅的笑意,绷紧的眉骨也松懈了下来,嘴角微扬,声音却还是那般清冷,惜字如金道: “多……谢!” 第七章 五柳先生 多……谢!” 白羽生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心里面早已经笑开了花。 哎!我奥斯卡影帝一样的演技用在这里也实在是太浪费了! 不过三天不练手生,七天不练功夫全废,就连小鲜肉都能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名叫“努力”的演技,我白昂纳多辛苦一下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熊汉子一拱手道:“各位老哥,日头快要到中午,我却是要去后厨帮忙了。” 紫鬓中年人也道:“正巧,今天的茶盏还没有来得及清洗,得赶紧取出来清洗干净摆上来才是!” 两条剑眉的夏长留和刺字大汉也各自做上了手头上的活计,白羽生施施然的拖着一条长凳却是坐在了酒楼的门口——迎客! 他端起一杯对了七分热水和三分冷水的一品红,轻轻一抿,神情悠闲自在,倒像是在湖心小亭观赏一尾锦背的鲤鱼。 酒楼门口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喧闹繁忙,推着蒸包子车的老汉歇了过来,扯着肩上的羊肚白毛巾擦汗,一扭头,顿时稀奇的问道: “哪里来的小官人,这般的清秀,却是在门口作甚?” 白羽生一笑道:“闲来垂钓而已!” 那老汉顿时大奇,就好似是见到了老祖宗从坟墓里爬起来了一样,顾不得擦汗就急忙问道: “我读书少,你个书生可莫要骗我,这般人多的大街上,难道还有什么可以钓起来的东西?” 白羽生布局了这么久,等的正是这一句话,顿时就像是家猫被挠到了痒处一样,舒服的一闭眼,摇摇晃晃的道: “老人家你有所不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我们开酒楼的,钓的便是天下的名利客!” 老汉一脸的茫然,眉毛胡子皱成了一句话,“虽然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明白,但是看上去好像很厉害很有道理的样子”。 白羽生暗暗一叹,导演,这剧本不对啊!没想到这世界的识字率如此之低,我当街吟诗的逼计划只怕是不能用了。 “呵呵呵呵……” 道旁突然传来了女子的银铃轻笑,白羽生一扭头却是一愣。 明眸皓齿,瑶鼻樱唇,似柳叶的一弯黛眉,眼睛里盈满了笑意,飘蓝淡装的年轻女子狡猾一笑道: “老人家,这人是在想钓我们呢!” 老汉这才恍然大悟的一拍手,笑道: “噫!好啊好啊,原来这竟像是教书的张先生所说的仙女,今日到是我先让看到了金童,又看到了玉女,这一回真是大饱了眼福!回去定要说给那几个不通油的老头子听,非要让他们把牙齿都羡慕得掉个干净!” 飘蓝淡装的年轻女子似乎是早就听惯了奉承,只是轻浅一笑,左近的四个汉子中,有个红脸的却不满道: “好一个瞎了眼的老头,我家小姐自然是那画里面走出来的仙女,只是这臭小子何德何能,却能与我家小姐并列……” 话还没有说完,飘蓝淡装的年轻女子便是一脸不悦的阻止道: “且住口……刘叔,爹爹是让你们几个护我安全,却没有说要你们替我管教人吧!” 刚才出口喝骂的红脸汉子闷哼了一声,不太情愿的一抱手,略一思索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扯了一半扔给了老汉: “喏!看你一大把年纪还识得出小姐的美丽的份上,这点钱就算是赏你的!” 老汉点头摇手不停谢道,嘴上都是些仙子菩萨心肠的讨喜话,红脸汉子的牛脸一扭,话也不多说,却是把剩下的半吊钱抛给了凳子上的清秀美少年。 白羽生感觉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此刻灰暗过—— 喂!有没有搞错,本大爷是分分钟就有了几千两银子进账的人,你拿钱来侮辱我? 而且黄鹤楼这么大的名气,你在门口如此嚣张是要闹哪样! 再说本大爷如此出尘不凡之人,你是瞎了几只狗眼才会看不出来? 怒极反笑,白羽生掏出无扇公子“赠送”的钱袋,拈出一张银票,大拇指和食指一搓,像是弹扑克牌一样弹了过去,笑道: “几位兄弟辛苦了,隔壁的清丰茶馆新进了一批上好的云州毛尖,这点钱就当我请各位喝茶了!” 这却是委婉的要几人滚蛋,红脸汉子一声冷哼,右手便摸到了背上的刀柄上,目露凶光,好像是下一刻就要暴起发难血溅当场。 飘蓝淡装的年轻女子气闷的一跺脚,好看的鹅蛋脸顿时晕红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的说道: “刘叔自我们离家以来你已经挑起来十三起争端,每到一地必然大肆张扬随意辱骂别人,不到半天就会被人赶杀出去,这一定都是爹爹暗中吩咐你所做,对吧!” 说完,用袖口一抹眼睛,好似有一些哽咽: “我这次离家出门闯荡江湖,是想要为娘亲的四十大寿准备好寿礼,可是你们倒好,一个个合起伙来,一句话也不听我的,难道是看我年幼,便觉得我好欺负?” 四个大汉慌忙告罪:“小姐说的哪里话,只是怕老爷时时担心,我等几个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想出来了一条诡计。既然小姐离家出门是出自一片孝心,我等兄弟四个定然会竭尽全力帮小姐准备好寿礼!” 飘蓝淡装的年轻女子就像是表演川剧变脸一样,清秀眉眼一秒便多雨转晴,向白羽生拱手一笑道: “家中下人管教不严,到是让兄台见笑了!” 白羽生侧头一笑,风轻拂头发,完美侧颜也让年轻女子呆了一下,他望向天边飘泊的流云,淡淡的说道: “既是误会,风吹过,便已消落!” 飘蓝淡装的年轻女子走进了酒楼,好似是莫不经意的回眸,一回眸却映入了阳光下青松一样的背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她挥了挥秀发,又把它挥走了。 白羽生暗暗神伤,想起了当年在舞台下,为自己欢呼呐喊的学姐学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辈风流男儿自然要玩够了再找个老实姑娘浪子回头,不过这二十年还没有开始玩过,是先去怡红院呢还是春香楼呢? 四周车马繁忙,黄鹤楼却是冷冷清清,白羽生摸了摸根本就不存在的胡须,从肠子里随便搜出一句就吟道: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小子,你在此歇的倒是挺安逸的,介不介意加老朽一个?” 自称老朽的是一个穿着月白儒袍的老先生,不仅衣服一身白,头发胡须眉毛也全部斑白,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不过等他走近了才发现,老先生脸上尽是风尘仆仆后的疲倦色,风沙逗留在他的眉发之间,调皮的跳来跳去,身后还背着一个装满书的背篓。 白羽生连忙起身接过书篓,笑道: “老先生看我无聊,借书给我打发清闲时间,到是我该多谢才是!” 老先生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懒散的舒张了一下身子骨,全身到处都传出筋骨活络的咔咔声,他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小子到是个滑不溜秋的水货,刚才的诗……” 白羽生心里暗暗窃喜,墙里开花墙外香,无心插柳柳成荫,第一个老汉不识字,第二个老汉却是个老先生,这逼计划到底还是让我成功了! “——怕不是你所做吧!” “……老先生真是慧眼,这首诗是我隔壁大娘的二舅子的侄子的三叔公的同乡所做,据说是一个爱书成痴的人,因为家里面有五颗柳树,所以号称陶渊明!” 老先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问道: “我没有耐心听你的鬼话,有一个买卖,小子你做还是不做?” 白羽生暗忖这怎么那么像是黑道的切口,不过银子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当下开口道: “老先生有话便说,只要有银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做得!” 老先生在身上一阵摸索,没有什么收获,又在书篓里仔细翻找了一遍,也没有收获。最后一拍脑袋,却是脱下鞋子从鞋缝中取出一枚铜钱硬塞给了白羽生。 “我就用这枚钱和你换那首诗吧,若是原主人不愿意,你且帮我杀他个全家鸡犬不留,明白了吗?” “……明白了……个屁啊!!!” 白羽生就像是被美杜莎抛了一个媚眼一样,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辛苦磨砺出来的穿越观也破碎得个稀碎! “钱我反正付了啊,以后这首诗就归我了!对了……以后记得叫我五柳先生啊!” “滚啊!哪里来的老山贼!你以为你扮成老书生我就不敢打你?再不走我就要把你的老骨头打来喂狗啊!” 老书生霍的起身,摸到书篓一侧腰就背了上去,三两步就溜到了街对面,倒是比山上的猴子还要灵活,人已远去,声音犹存。 “记住了……下次叫我五柳先生啊!” 白羽生站在酒楼门口,面对人来人往的大街,对着太阳举起手中的铜钱,“大乾通宝”四字清晰可见。 第八章 星辰之主 日上三竿,黄鹤楼人声鼎沸。 几个伙计脚不沾地,忙的不可开交,青衣美少年却依然潇洒依旧。 “仙子,里边请!” 白羽生微笑着向清秀俏丽的江湖女侠,做出一个最标准的迎宾礼,转眼又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欢迎光临!” 几个彪形大汉吃饱喝足后满意的走了出来,白羽生顺手一摊: “谢谢惠顾!” 迎来送往,好像也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嘛!但白羽生清闲之余却对忙碌的几个伙计有些羡慕—— 两道剑眉的夏长留右手在为前桌倒水,左手将水壶举过头顶,一个金鸡独立,再稍微向后倾斜,头顶的水壶便不偏不倚的注满了后桌客人的茶盏! 紫鬓中年人李道衡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疾步如飞,不停的从后厨端出菜匾然后将菜送上客桌,高速移动之际,竟然一滴汁水一片菜叶也没有掉落! 面颊刺字的威武大汉高明更是夸张,提着一口硕大的布袋,怕是能装下一头牛,运气吹的鼓起,却是把布袋往客人吃完的桌子一笼,片刻后再提开。 所有的杯碟碗筷全部被吸了进去,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板凳,他再用抹布在桌子上随意抹了两下,桌子就崭新的好似刚出厂一样。 提着布袋走回后厨,只听水声大作,几息后光洁明亮的餐具就已经新鲜出炉。 至于熊汉子倒是拎着两把菜刀,两只肥硕的熊掌就像抽搐了一样,疯狂的切肉切菜,只是咬牙切齿的神情,让人觉得他和菜板怕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白羽生一叹,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更像匪类,我这么善良的人呆在这里真的压力好大啊! 不知道大掌柜什么时候能够传下神功,最好是先用灌顶大法传个三百年功力就好了! 大掌柜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在柜台上抛出一物,高声道: “白小子,接好了!” 白羽生手一招接过来一看,是一只和黄色的老鼠木雕,肥硕的四肢,肚皮敞得光亮,一张圆圆的鼠脸上满是喜色,两只眼珠子好似在骨碌碌的转动。 四目相接,白羽生感觉这老鼠好像活了过来,鼠眼珠子古怪的一转,露出一个无比诡异的微笑,全身每一根毫毛都在微微震动。 突地,跳向了白羽生的眼睛! 啊—— 白羽生下意识一闭眼睛,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了一会眼睛才敢睁开。 世界已经大变了模样! 大街上走的不再是行人,而是一团团不同颜色的光团,大概有小孩子拳头般大小,就像是传说中的鬼火! 不知道为什么,白羽生心里突然流出一段文字—— 生灵存于天地,无时不刻不在呼吸吐纳,魂魄自然也不例外。 每个生灵刚出生的时候,不仅能见物,更能见灵! 只是被俗世污浊之气渐染,灵性堵塞,沦为了肉眼凡胎,只有在极黑暗的阴影角落才有可能见到灵,这便是为何凡人见鬼皆在黑夜。 但是目者,心神之光也!只要集中精神,脑中里只有一物,极度专注之下,就可以让眼睛突破壁障,看到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可是用眼太过,也会伤肝,这便需要温养目力的方法,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心神安则眼神安,心神不宁则眼神不宁,温养目力其实就是温养心神! 蓦地,一团炽热硕大如太阳的鬼火直直的飘了过来,白羽生吓了一大跳,想要后退,只是身后便是墙壁却是退无可退! 啪—— 额头被轻敲了一记,一股暖流从天灵盖浸入了到全身每一个角落,白羽生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羊水里的胎儿,温暖美满无一处不幸福,脸上露出极安详极如意的放松神态。 他好似控制不住自己,自动盘膝,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印记,随后一股无可抑制的睡意便汹涌袭来,眼皮有一万斤的重物在拉扯,一闭眼整个人便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若是在过路人看来,分明是酒楼门口坐了个道家睡神仙! 光! 橘子红,猫眼绿,槐花紫,琉璃青……无数种颜色的光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悬浮。 仿佛是流过除夕夜的珠江,星月羞见了烟火彩霞,金陵隐入了霓虹森林,湖光山水怯色于七彩的琉璃城。 白羽生以一个奇怪的视角注视着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一团光,只是他无论向任何一个方向前进,眼前的光团都没有减少一点。 他终于撞向了一粒光团! “嘣”,白羽生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袭来,好想大哭一场,好想以头撞地,好想找个地方跳下去了结自己! 啊—— 酒楼门口的睡神仙惨叫着大跳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几滴眼泪滴落地面,他一摸脸,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白羽生抬起头,眼前世界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心中还有一股极悲伤的情绪,就像是父母双丧一样的悲伤,双手颤抖不已,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个不停。 大掌柜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淡笑道: “痴儿,你是不是见到一片星海,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所以撞了一粒光团?” 白羽生想要说话,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喉咙竟然发哑了,咳嗽了一阵后才说道: “咳咳……大掌柜……那是何物……咳咳咳!” 大掌柜又拍了一下白羽生额头,暖流渡来,白羽生这才感觉好受了不少。 “医者有云,怒伤肝,悲伤脾,情火太盛五内皆伤。人活在世上,活的就是一口气,可是气太盛,感情太激烈,人就会夭折。像是猛将哪吒,气盛早衰,情圣郭嘉,情多早折……” “蛤?猛将哪吒?情圣郭嘉……”白羽生一脸日了哈士奇的懵逼表情,主动把楼给歪了。 “哪吒是大商朝名将李靖第三子,自小就喜欢好狠斗殴,七岁醉酒后在东海上飙车,水族死伤狼藉,东海三太子出来阻止,被他扒皮抽了筋,三太子大叫我爸是龙王你死定了,谁知道哪吒大笑道我爸是李靖,谁敢拿我?” “……那之后呢?” “之后李靖护住了哪吒,让他化名李元霸去了大周朝,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喝酒后见雷霆大作,大笑道我这双锤比雷霆更烈,击锤与雷音争鸣,风雨作了一夜,他便震了一夜,到早上已经力竭而死!” “……那情圣郭嘉……” “郭嘉是大魏朝的策士统领,生的风流倜傥,犹如在世潘安,他有一个怪癖,便是喜好人妻,所以他便投身魏朝,与曹操结为异姓兄弟誓要瓜分二乔,可是他偏偏又是个多情种子,心有千千结……” 大掌柜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魏太祖曹操赢了赤壁之战,平定天下之后班师回朝,洛阳城万人空巷前来迎接,郭嘉因为借西风和围城计名震天下,早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他策马而出,满城女子齐齐高呼,天地间便好似只有一声我爱你……” “郭嘉被尊称情圣,便是他无论善恶美丑,只要向他表白,他就一定会回应,所以他便问太祖,可否娶下全城女子……太祖不言,他郁郁三日而逝!” “好吧……大掌柜,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 白羽生的三观已经碎的不能再碎了,他觉得再听下去,自己就会像一个瓷娃娃一样,“咔”的一声碎成粉块。 “肉身供养神魂,神魂指导肉身,你所思所想所欲所愿皆是神魂所管,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白羽生脑子一转,这岂不就是说这世界的人其实没有大脑这一器官,神魂便是另类的大脑? “大掌柜,神魂指导肉身,那大脑有何用?” “你若是渴了,便会想喝水。渴是身体的想法,喝是大脑的念头,但最终决定喝不喝,什么时候喝,喝什么的便是神魂!” 白羽生这才明白原来身体管的是本能,大脑管的是潜意识,神魂管的是主观意识。 好比刀子抵住了胸口,身体只会觉得凉,大脑却会害怕,而神魂却可以抑制住害怕,视死如归。 “神魂既然肉眼都看不见,肉体怎么供养它?” “神魂的养料自然不是血食,而是情绪!” “情绪?” “会让人觉得幸福的情绪便会让神魂壮大,会让人觉得痛苦绝望的情绪便会让神魂萎靡!” 白羽生一听就懂,这就好比吃草皮啃树根过雪地的某军战士,在被严刑拷打时依然破口大骂敌人,这就是因为他们相信未来是光明的。 而某日记兴国的千古完人,养尊处优,吃好喝好睡好,却成了一个极度虔诚的教徒,其内心世界可想而知! “那民间传说中的鬼是怎么回事?” “这些鬼自然有支持它们存在的幸福情绪,比如冤死鬼,是屈打成招,严刑逼供之下,申冤和报复成为唯一念头后才能诞生。它报复仇人或者无辜者的时候就会觉得幸福,若是冤屈被洗净,它就会消散。若是一直得不到申冤,时日渐长就会成为厉鬼,那时已经忘了初衷,只会不断报复无辜人而且会越来越强。” “所以大掌柜你的意思是……情绪太旺,便会让神魂做出错误决定,从而让肉身死亡?” “对矣!所以儒家有养气之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制怒的法门……不过我们武道不同,我们却是要让这火越烧越旺!神魂越强,肉体便可以打破种种壁障,发掘出各种神通!” 大掌柜轻轻摩挲着那只和黄色的老鼠木雕,淡笑道: “这木雕里面封了一道点苍派镇派神兽寻宝鼠的笑意,可以借此悟出用笑意温养神魂的法子,能悟到多少就看你小子的悟性了!” 第九章 天下第一 白羽生终于明白了过来,肉身用情绪供养神魂,而神魂强大后便可以反哺肉身,让肉身发挥出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两百,百分之一千的力量。 笑容是天底下最实用的武器,它代表着高兴,快乐,喜悦,欢乐,兴奋,开心……人世间一切最美好的心情。 它会让最铁石心肠的人也软下肠子,也会让最痛苦最绝望的人也变得开朗,它比最美的女人还要受欢迎! 笑意就是最接近幸福的情绪,爱笑的人不一定幸福,可是幸福的人却总是在笑。 白羽生便是得到了一道寻宝鼠的笑意,如果能借此悟出温养神魂的法门,他就能随之开发人体这座宝藏。 要知道习武之人自小便要日夜打磨筋骨,练习粗浅的拳脚功夫。 等功夫练到了皮肉,便需要锤炼意志出门闯荡,不过这也只是下乘的功夫。 上乘功夫便是功夫已经练到了筋骨,这时候便要固本培元,奠定大道之基。 再与天人交感,呈龙虎交征之象,引得天地元气入体,洗筋伐髓,重返先天。 最上乘的功夫便是身体如璞玉,功夫已经练到了筋骨皮肉血气,气机圆满通泰,流转全身无一丝阻碍。 这时候便需要温养心神,养精蓄锐,不发则已,一发如雷霆万钧! 而白羽生便是因为此方天地净化异界污浊,顺带把他的身体也净化成了无垢之体。 这无垢之体便是最上乘功夫的基础——先天之体,只不过先天之体亦需要成长。 这就好比是刚出生的龙和九天云龙,同样是龙,区别比普通人和仙人还要大。 不过幼龙随着年龄增长,实力自然增长,可普通人不修炼永远不会增强一分! 所以大掌柜给了他黄鹤楼最上乘的武道传承,只是他还不自知而已。 “大掌柜说到是很有道理,不过——我看到的那些光点到底是什么,大掌柜好像还没说吧?”白羽生终于接起了自己歪的那层楼。 大掌柜似乎也有些记忆不佳,扯了一把花白的头发,终于一拍手,说道: “嗯……肉身供养情绪给神魂,但是情绪一闪即灭,不能保留也不能移动太远,所以神魂就驻扎在情绪的出产地,那便是脑中的识海……” 大掌柜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正是双眉间“松果体”,也就是杨戬的第三只眼的位置: “唔,就是这里!识海识海,便是意识海,便是你看到那条星海。” “这么说,我是进入了我的脑子里看到了我的识海里的我的情绪……要不要这么拗口啊!” “并非是你进去了,而是你的神魂,神魂离开情绪供养便会死亡,所以肉身会以气血精力锁住神魂,不让它离体。只是血气冲刷了灵性,你便再也看不到灵体。 刚才是寻宝鼠的笑意包裹住你的神魂,让你的神魂突破了血气封锁,所以你便看到了情绪!” “那我之前看你是一团太阳,那便是大掌柜你的神魂?” “对矣!那是你借寻宝鼠的笑意打量世界,而我那一拍便是让你进入了识海。 人的念头无穷无尽,有善有恶,有悲有喜。神魂也只能在识海的浩瀚星辰里小心翼翼的觅食,你刚才主动撞的那光粒,便是你的一道悲伤之意。 没有精血气力帮神魂做掩护,神魂吃到这道难吃的菜便会极度痛苦,它疯狂挣扎,挣开了寻宝鼠的笑意,与肉身重新对接,你这才醒来!” 白羽生依然是一脸迷糊,你说了这么多,但是最关键的东西还没说啊! “大掌柜……那这道寻宝鼠的笑意究竟有何用?” “刚才是我提前激发,这笑意才包裹了你的灵魂。日后你要澄心静气,空明冥想,脑子里空无一物,这才能激发这道笑意。到那时你便可以主动觅食幸福的情绪壮大神魂,等你神魂强大便自会悟出肉身神通,痴儿可曾悟了?” 白羽生暗忖这不就是在识海里玩贪吃蛇吗,开玩笑,本大爷乃是电竞奇才,从三国拳皇街头霸王再到红警刀塔英雄联盟一贯是以虐人止渴为乐,这种单机游戏也算是个事? 当下笑着问道: “大掌柜,可还有辨识情绪的法子?” “世上不会有两片相似的叶子,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情绪,你不亲自感受,却是永远不知道它是什么滋味!” 白羽生清秀脸上的眉毛一扭,顿时皱成了苦瓜,这不是坑人吗,天天滚油锅谁受得了? “不过你也莫要沮丧,这识海的情绪滋生自然也是有规律的,你若是一天心情极佳,情绪便多是幸福情绪,所以……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就对了!” 大掌柜一挥袖子,面前的无形气墙瞬间消失,外界的喧嚷之声却像海水一样涌来,白羽生抬头望去,太阳斜了半尺,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熊汉子端出一菜匾佳肴,远远的招呼道: “大掌柜!白大哥!却是客人走完,现在该我们吃午饭了!” 大掌柜鼻子微动,眯眼一笑,边走边说道: “你得了这个法门,神魂势必大壮,不过这是后天修炼而成,倒不像是哪吒和郭嘉乃是天生,所以不必时刻担心性命,不过到底是个隐患,我便传你一法,你若是心神不定的时候,便可在心里时时默念,你且听好……” 白羽生赶紧伸长了脖子,耳朵都要竖了起来,性命之法,岂敢轻忽!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然后呢?” “没了啊,你心中默念这两句即可。” 那你为什么要说的那么郑重其事啊,这不是浪费我的感情吗! 一入酒楼,白羽生和大掌门的疾风步便换做了凌波微步,两人徐徐走向酒席,毫无一丝烟火气。 两张四方桌凑在一起成了长桌,却有一张红布盖住了长桌,三名老伙计坐在左侧, 熊汉子热情的招呼白羽生坐到了右手方,大掌柜拉上门后坐到了拐角的座位。 等到全部人落座,对着大掌柜的苏三娘一掀红布,烤肉的香气扑面而来,浓郁的像水一样溢满了整个大堂,等到红布掀完,一头焦黄肉色的烤全牛露了出来。 熊汉子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吞咽空气,像是下一刻就要流出口水来,大掌柜闭眼摇头微醺,身为吃货的白羽生已经忍不住伸手那么一抓! 一抓下来才发现,烤肉表皮酥脆,肉质绵软毫不着力。焦黄的只是表皮,内里的肉色却是金黄油亮,光看卖相就能让人食欲大开。 凑到嘴边,绵薄醇厚的香气刺激的胃肠一阵鼓动,再递到口中,汁水沁入口舌,先是舌头传来极细腻的嫩芽出尖的点点咸味。 随后包裹着姜汁、八角、虾油、鱼油、香油、酱油、孜然、花椒八种味道的肉脂轰地炸裂,温暖而奇妙的感觉充溢了整个口腔。 白羽生感觉嘴巴里好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舌头已经被冲击得好像是没有了味觉,可是他分明又能尝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味,美味到像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官攻击! 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吃货表情,脸上是幸福和难以置信交织的奇怪笑容,突然他好似想起来什么,用兴奋得发抖的语气问道: “大掌柜……你那日说本店的美食只是一般的美食?” 大掌柜微笑不语,张大厨便接过话头,大笑一声道: “白小子,你可知道这天下最美味的菜是哪道菜?” 白羽生一挠头,这个问题你问一个吃货当然是不可能问出答案的啊,你能得出答案,只能说明你吃的还不够多! “张大师,我只知道天下有八大菜系,百种家乡味,更有千般异域风情,却是不知道这天下第一美味究竟是哪道菜?” 张大厨切了块最滑嫩的内侧肋骨肉,大口吃进了肚子里,又大口喝了一口酒,摸了摸肚皮才满意的说道: “白小子,天下第一美味自然是最合你胃口的那道菜,只是人的胃口又怎么填的饱,所以自然没有什么天下第一美味。” “啊?”白羽生暗暗腹诽,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还来考人? 张大厨又切了一块最肥美的牛肚肉,却是就着芽茶水一起吃,似乎是把茶叶当做了一味调料品。 “人的胃口永远喂不饱,可人的心却极容易喂饱。做菜之人永远不要把菜做得尽善尽美,而是要留一些余地,甚至要故意做得差一点!” “这却是个什么道理?”白羽生不禁奇道。 “这是为了体现厨师的努力和客人的价值!先是一道普通菜让客人品鉴,之后再做出一道美味,客人既尝到了厨师的努力又感觉到自己好像也出了一份力,再加上菜肴本身的美味,三重美味攻心,这还不算是天下第一美味吗?” 第十章 灿尔哈察苏 熊汉子手上两把菜刀上下飞舞,切出一块又一块的烤肉送进嘴里,吃得满面油光像是一只掉进油缸里的老鼠,恍然大悟的说道: “怪不得师父做菜之前都要出门看一下来的客人,原来是要对人上菜,一点一点的提升美味程度,让这些客人再也离不开黄鹤楼的美食。” 吃得全身大汉的张大厨卷起了衣袖,光出了两条膀子,看这架势,若是没有女眷在场,怕是会把衣服脱个干净,得意一笑道: “我张明远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做到最好,练刀如此,做厨师也是如此,收徒弟更要如此,徒弟你早就有了刀法的功底,也就不必每日切菜练刀了,下午我就来教你做菜的法门吧!” 熊汉子一惊,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惆怅,虽然自己生得狡猾又强壮,可到底还是个王府子弟,这厨房到是一次也没有下过,顿时嗫嚅道: “师父,我做的菜……客人怕是……怕是难入口吧!” 张大厨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要的就是难入口!你做一道菜,我再做一道菜,引得客人争抢斗殴,再不打不相识,一笑抿恩仇,这岂不是美哉!美事!” 大掌柜花白的胡子沾了些油腻,倒变成了金黄色,喝了一口茶,轻笑道: “后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三百年来共有两千四百六十二名好汉在此结拜,我黄鹤楼提供纸钱香烛桌案黄鸡一条龙服务,这也是江湖上酒家竞争激烈,我先祖不得已之下想出来的创收的法子!” 紫鬓中年人李道衡吃得人都大了一圈,用袖子抹了抹嘴笑道: “说起来我也正是受到黄鹤楼先祖的启发,才在这满是酒家的王府井大街开了一家布庄,这江湖豪杰吃酒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要打打杀杀,衣服自然就容易破烂,我每年光靠这一项就能有万两银子进账,说到底,还得感谢本店先祖的生意经才是!” 白羽生一脸懵逼,客人都被你们玩坏了吧!无商不奸,古人诚不欺我。 思忖间双手和嘴巴都没有停下,到是把烤全牛吃成了手抓牛肉。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一头怕是有千余斤重的烤全牛便被几人吃下了肚。 白羽生到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连那飘蓝淡装的年轻女子也能单人吃下一头烤乳猪……只是那画面太美,他都没有忍心看。 不过昨晚他也问过熊汉子晋原兄弟,却是得知原来此方世界传下五谷的神农氏竟然有名有姓! 他苦苦追问之下,熊汉子就像是做贼一样,先是说了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然后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袁! 白羽生在世界观破碎得稀烂的同时,也明白了江湖人为什么可以整日大口吃酒大口吃肉了。 亩产一千八,就连作者君这种扑街货都能吃肉喝酒好吗! 高明大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口袋,他低下头鼓起腮帮子一吹气,口袋疯狂膨胀。 直到大的像是一个小蒙古包,他再笼起桌子把一整个牛骨架子收了进去。 白羽生好奇的问道: “高兄弟!这口袋究竟是何物,怎么可大可小还很有韧性?” 高明大汉是个寡言的性子,但谪仙人发问,也不得不拍拍头转动脑子,良久才想出了一句话: “俺娘给的布袋!” 白羽生却是更加好奇了,只是瞧着高明大汉呆呆傻傻的样子也只能遗憾的叹口气。 两道剑眉的夏长留抄了把汉庭椅坐了过来,接过话头,仔细的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百年前青州突发蝗灾,飞蝗遮天蔽日,吃尽了田野间的一切青色,就连鸡鸭牛羊茅屋人畜也统统不放过,不仅不惧水火,而且百毒不侵,朝廷束手无策之下,只得列为武状元考题,悬赏天下!” “却有九州的一帮叫花子齐齐出动,与这诡异飞蝗搏斗一月有余,最终发现这飞蝗乃是恶龙饕饕所化,那一代的丐帮帮主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与这恶龙火拼之际悟出了一套天下至刚至烈的掌法!” “名曰降龙十八掌!丐帮帮主以一记降龙有悔击杀了饕饕之后,朝廷册封他为武状元,只是武状元自小就与父母失散,却是有姓无名,青州人赠了一块万民匾——天日昭昭,苏乞儿便取其意作了名,唤做苏灿!” 白羽生已经对这个动不动就暴走的世界感到绝望了,只是满脸无力的挥了挥手: “那这与布囊究竟有何关系?” 夏长留在椅子上舒了一下骨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 “恶龙饕饕贪得无厌,什么东西都敢吃下肚子,这是因为它的胃液腐蚀性极强,可以腐蚀一切凡物,而能够承受这胃液腐蚀的胃囊便正是一件奇物!” “苏灿击杀了恶龙饕饕之后,发现饕饕已经被降龙十八掌打得血肉惨淡,差不多只剩下一堆白骨,不过胃部却完好无损,于是请来天工门的巧匠将胃囊打造成了一口口的布袋,按功劳大小分给了丐帮长老弟子和助阵的江湖义士。” “之后丐帮中人便将布袋缝在衣服上以示地位高低,这便就有了一袋弟子到九袋大长老的说法,而高兄弟的祖上,则正是当年的一名江湖义士!” 白羽生连忙一抱拳:“高兄弟,真是失敬失敬!” 高明大汉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却是摇摇手就把鼓起的大袋子扛在肩上,一步步走去了后院。 紫鬓中年人李道衡凑了上来,双手互相搓了搓,好似是完全没有把白羽生刚才疯狗抢食的姿势放在心上,仍然是极热情的说道: “白公子,上午可有些收获?” 白羽生心里一动,美食面前暴露了我吃货的真面目,这人只要不是瞎子都明白我不是什么公子,如此这般热情的凑上来,只怕是在转什么坏脑子。 “李老哥,我吸了一个上午的人气,倒是感悟到了很多东西,怕是不久后就要飞升了!” 身经百战,见多了大新闻的李老哥也不禁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 我的老天爷,你是把自己当话本里的妖怪了吧,还吸人气?而且就你那抓烤肉都能把手抓抽筋的小身板,也敢想飞升的事? 不过面上还是极热情诚恳,他甚至努力将眼神也透出了些真诚的光芒,亲切的说道: “公子有如此大的收获,恐怕不久后就将是百年来的飞升第一人,只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亲朋好友还得早做安排才是!” 白羽生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人只怕是在试探我的身世,只是我该怎么向他解释穿越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头脑风暴开启,一双眼珠子顿时转了一溜又一溜。 突地,美似仙子一样的青衣公子眼眶一红,好似下一刻就要流出眼泪,哽咽道: “李老哥有所不知,我却是得了失魂症,这过去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言罢,突然双手抱住头作出了痛苦的表情! 李老哥已经完全看呆了—— 喂,公子!你的演技能不能够走心一点,台词能不能够不要让人那么出戏。考虑下和你对戏的老戏骨的心情好吗?面对你这种完全走肾的小鲜肉我怎么能进入得了状态? 李老哥艰难的长叹了一声,好似是在哀叹民生之多艰,出言安慰道:“这却是我的不对,让公子想起了伤心事,只是公子也不必悲伤,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公子自然也会恢复记忆!” 白羽生好似是被李老哥一席话所感动,发红的眼睛虽然没有一滴眼泪,但还是流露出了绝望之人看到希望的那种泪中带笑的笑容,道谢道: “多谢李老哥指点迷津,希望正如老哥所说,吉人自有天相,亲朋好友也定然安然无恙!” 李老哥早就已经侧过了头,似乎是不忍心再看到白羽悲痛欲绝的伤心表情,他感慨道: “公子能够想通真是太好不过,我有一事要出楼一趟,却是不能再多聊了,就先告辞吧!” “李老哥慢走啊!” 刚送走了李老哥,白羽生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我都拼命在想被连甩三次的悲惨经历了却还没能哭出来? 而且无论怎样暗示自己也哭不出来,反而只想笑,我居然差一点就笑场了! 这场尬戏只怕是我白昂纳多一生的污点! 我……究竟是怎么了? 第十一章 渔樵三问 日头渐斜,太阳落到了屋檐上。 酒楼大堂,谪仙人似的青衣公子眼神比月光还要寂寞—— “英台,此生却是不能再相伴了,只求来世再与你牵手一生……” 咔!这个不行,调动不了情绪,下一场!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万水千山…你…愿意陪我去看吗?” 哎哎哎!这个倒是能调动情绪,但是就是哭不出来啊! 好烦啊!本大爷的影帝征途难道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白羽生已经试过了“文王食子霸王别姬孟姜女哭长城”的古代戏。也试过了“两岸永隔天下无贼李云龙轰城楼”的现代戏。甚至连“卫宫杀妻鼬杀全族地球防卫少年”这样的动漫戏也试过了。 但是情绪——一直很稳定!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呢?难道要我去请教大掌柜,可是武侠世界不应该推崇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堂堂男子汉吗?我这种演技派夹在夹缝里实在是活的很艰难啊! 白羽生慌得不行,大脑深处已经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暴。 “嗡…咚…呤!” 琴音传来,似是小桥下的潺潺水声,滴水溅石回落三声。 “嗡嗡…嗡嗡”,琴弦又是一拨,清水上方竹叶漱漱作响,声声微若鹂鸣。 “咚…咚…咚咚咚!” 风吟和着雨声,滴滴如玉磬击金盘,花落木叶一一散,丝丝入弦生。 白羽生听得极入迷,身体开始放松,像是在一池温泉里沐浴,温暖,美满,安康。 闭眼沉入了无比黑暗的世界,空无一物却又像填满了阴影。 他在黑暗中慢慢的下沉,无数光影掠过,似风似云似雷似电似一切世间法。 他不知为何,自动念起了“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一遍又一遍…… 直到好似整个世界都填满了这一句话! 他化为了一束光,再次看到了那片无比浩瀚的星海,还是无数道无数种颜色的光在每一处悬落,他想了一下,我想哭! 顿时有一粒光团涌向了他—— 妈妈打着电话,她说:“儿子啊,我在三亚旅游呢,昨天刚做了一个发型,就是范冰冰的那个卷发你知道吧,你爸眼睛都看直了,你高考不要有什么压力,正常发挥就行了,加油啊!” 等儿子高考完了,终于在重症监护室看到了光头的妈妈,比高考瘦了十斤的他还瘦的妈妈……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到妈妈,幻境立马如泡沫般破碎了。 白羽生从桌案上清醒过来,眼泪已经沾湿了脸颊,他用袖子擦了擦脸,拱手向小院方向谢道:“三娘,多谢!” 苏三娘的轻笑声传来:“你明明不想哭,却强逼自己哭,这是为何?” 白羽生摇摇头道:“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做很多无奈的事情,我只是在不断的练习,以便在做这些无奈的事情的时候也能很出色。” 苏三娘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听的笑话,笑意抑制不住的说道: “那你觉得什么是无奈?” 说起无奈,白羽生只是一回想,那个无能为力的场景,那个以为已经忘记的场景,就会像刀剑一样刺了出来。 张老师是学校里最好的语文老师,她能和孩子打成一片,又能提起孩子对学习的兴趣。白羽生很喜欢她,他努力提高语文成绩,成为了科代表。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张老师被检查出了胃癌,年轻时候被饿出来的恶疾。胃癌晚期无药可救,所以她就干脆不救了,只是每天都带着笑容来坚持上课。 但是哪怕是再乐观的笑容也不能掩盖就要枯萎的事实。 那时候的白羽生每一天都很无奈,一点一点的见到老师走向衰弱死亡,一点一点的明白了时间和生命的宝贵,也一点一点的发现自己面对天地是如此的无力。 太无力,太脆弱,想改变一切,但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就是他痛苦的根源,也是大多年轻人痛苦的根源。 他现在还能感受得到那种无力感,所以他缓缓说道:“念头不得通达,胸中一口气难平,便是无奈!” 苏三娘顿时古怪的笑道:“可你明明很开心、很痛快,为什么要装作不开心、不痛快?” 白羽生又是愣住了,我明明过得很开心很快乐,为什么我要自寻烦恼? 这世界不像前世必须要能表演才能活的很好,我有更多的方法可以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想表演呢? 他闭眼,脑子里开始流转着无数画面…… 有幼儿园的六一合唱,童音声声在耳。 有小学的诗歌朗诵,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还有初中的周一升国旗,朝气少年迎着朝阳奋进。 还有高中的校园歌唱会,笑声和掌声中从容淡定。 也还有大学的迎新晚会,最受欢迎的却是他这个主持人。 还有更多的……大年团圆夜的祝词,同学生日宴会的尬舞,初恋窗下的那首吉他曲,朋友聚会永不变的羽泉…… “我……我喜欢表演啊!一个人只能过一种人生,可是表演另一个人,就可以体验另一种人生,虽然不尽完美,但也非常可贵啊!” 白羽生突然大笑,像痴儿一样拍着手说道: “对!没错!是我喜欢表演,不是我必须表演!我想演的时候我才演,我不想演的时候谁来逼我都没用!我根本就不想和李道衡虚与委蛇啊,所以我根本演不出来!我求的只是一个有趣和痛快啊!” 说完一个半身鞠躬,却是用的现代礼仪,开怀一笑道:“三娘,我有一句美女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小子…你倒是放的很快啊!” “我还没有拿起来,又何谈放下去?” “…倒是和刚来一样有趣!” …… 紫鬓中年人坐在阁楼上听戏,微品了一口茗茶四月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黑衣小厮便送上了两个盒子。 “交代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紫阳府第十一子晋原,一个月前逃婚离家出走,据说本来是上了梁山泊,只是听说寨主好似有龙阳之好,又连夜逃走,顺着长江潜伏了两天两夜这才与漕帮接上头,之后便来到了荆城……至于另外一人,我们发动了所有渠道也没有一丝消息,似乎是被什么人抹干净了!” “那个老叫花子怎么说?” “刘长老送来了一盒紫萱茶。” “此事不用再查了,那小子肉身与天地隔绝自成一体,黄鹤楼的人又极为爱护,只怕是有不得了的背景,我却是错下了一步臭棋!” “不过我们商人以和为贵,利用不成,拉拢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紫鬓中年人一步一步走出了呼啸布庄,戏台子下,一身破烂衣服的江湖客正在等着崭新衣服,他们的叫好声不断传出,梨园戏子们唱的更加卖力了。 李道衡背对他们露出了极热情的笑容,每一个江湖人都是客人,每一个客人都是银子。 我喜欢银子,对银子当然要报以最大的热情,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 “徒弟,这道菜的秘诀便在于这秘制酱油,你可明白了?” “师父,可是这道菜不是叫原味鱼吗?” “哎!你怎么连菜名也信,难道谁出个五十两银子我便真要给他上个龙凤宴?” “可是菜单上不是说这鱼是出产自极西之地,天然便有一股橘子酸甜味,轻滑爽口吗?” “那只是江边阮小二打的一网鲜鱼,才十文钱一尾,再浸入这秘制酱油之后,就可以卖到十两银子……” 张大厨顺口尝了一尾原味鱼,又是一指烤架上的一排金黄色烤鸭: “这洛阳烤鸭的要点在于何处?” “大大大概是火候和调料吧!”熊汉子像猫一样叼着一尾原味鱼,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大错特错!洛阳烤鸭的要点便在于洛阳二字。” “这这我知道,世人追逐虚名,名气大就一拥而上,却是不管它究竟好吃不好吃!”熊汉子囫囵着又吞下了一尾原味鱼。 张大厨却是叹息一声,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洛阳鸳鸯鸭乃是一道名产,形状与鸳鸯无异,肉质又极为鲜美,尤以七夕和十一月十一所产的最佳,一经火烤味美无比,是天下饕客的终极梦想,你身为一个吃货,却不知道火烤鸳鸯鸭,真是太浅薄太无知了!” 熊汉子顿时惶恐道:“师父,还请传我美食经!” 张大厨又取出一只火烤鸳鸯鸭细细品味,边吃边道: “天下有三大名产,第一是七夕鸳鸯鸭,第二是百岁单身犬,第三便是紫阳续命蛤。 此三物能尝一物就可以说是不虚此生,若是能尝到三物简直比做神仙还快活!为师纵横江湖二十年却是一物也没有尝过,真是极为遗憾!” 熊汉子顿时斩钉截铁的说道: “师父且放心,弟子将来一定要打杀一对七夕鸳鸯鸭,将之火烤孝敬师父您!” “哎!你怎么能打杀鸳鸯鸭呢?当然是要捉起来活烤才最美味!” “谨遵师父教诲!” 第十二章 顺心意 “小二,来一碗阳春面!” “好嘞!客官你稍等……” 李老哥还是在兢兢业业的做着打杂事,而白羽生早已经换上了一身青玉白凤袍。 这正是李老哥婆娘的一点心意,白羽生百般推辞不了之下只得不情愿的收下,又怕辜负了嫂子的一番好意,只得不情愿的换到了身上。 诸般不情愿之下,白羽生现在的脸就像是一个苦瓜。 我滴个乖乖,为什么这个贪食蛇游戏这么难玩,我今天不是很开心吗,怎么不良的情绪还是这么多,靠,又来了,好痛苦啊! 而如果在客人看来,斜倚在楼前的忧郁青衣公子分明就是一道佳肴。 “师姐你有没有看到门口的那个公子,真的是好俊呢!” “就知道你这骚妮子发春了,怕不是这里人多,你恐怕当场就抢人回去成亲了吧!” “师姐你莫笑我,你们徐家不是有榜下捉婿的传统吗?我听说这几届的士子都没几个敢去看榜了,呵呵……” “好你个小妮子,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在酒楼二楼打闹的是一桌梅兰春色,两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娇俏女侠。 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脸还有江湖经验都嫩得能滴出水来的江湖菜鸟,真正的江湖老鸟只是在借着茶盏碗碟的反光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看上去是在角落,但实际上已经是二楼中心的两个俏女侠却毫不自知。绛紫深衣的小妮子举起杯子闷了一口花雕,一哈气,说道: “师姐,你说这雪山飞狐为何会千里迢迢的跑来这荆城,飞狐不是喜寒吗?这荆城可是四季如春!” 月白色劲装的师姐顿时一惊,放下酒杯支吾的说道: “师妹你想这么多做甚……我们,我们只要抓到飞狐就好了,到时候你一只我一只,以后我两就叫做飞狐双花!” 绛紫深衣的师妹皱起来秀气的小鼻子,不满的说道: “师姐,下山的时候你不是说一到荆城就告诉我吗?难道,难道你没有准备情报?唉,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月白色劲装的师姐讪讪一笑,脸皮都红了起来,连灌了两口酒才说道: “师妹,你知道我们峨眉派一向讲究分工合作,你负责动脑,我负责动手,咱两天作之合嘛!” “师姐,这是荆城的缙绅录,全城上下大小官吏的资料都在上面,还有这是荆城的名人录,三教九流的狠角色都有记载,你且记住他们的脸,切记不要胡乱生事!” 师妹从身上的绣囊里摸出来两个册子递了过去,这绣囊和现代的单肩包大小形状差不多,在江湖女侠中极为流行,毕竟无论在哪个世界,没包的女人那还能算是女人? 师姐苦着脸接过册子放在了自家的绣囊里,不过一转眼就毫无烦恼的开怀笑了起来。小杯小杯的喝着花雕酒,这显然是打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算盘。 师妹眼瞅着没心没肺的脱线师姐,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苦瓜脸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飞狐双花又吃了大概半盏茶功夫,这才起身结账走人,师妹一脸苦相的扶着师姐出了酒楼。 青衣公子在识海里再次吃了一粒悲伤光粒,就像是掉进了酸味坛里,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被连甩三次的忧郁表情。 夜色下,谪仙人眼神忧郁,他看起来比月光还要寂寞。 醉醺醺的师姐看呆了竟然凑了过来,伸手不知道是想要触摸月光,还是想要触摸月光一样的人儿。 师妹连忙拉住,然后不经意的一瞥又一瞥,终于没忍住感叹道:“公子好忧郁啊!” 白羽生刚好回过神来,眼前就有一个俏佳人深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还没有从悲伤的劲头里缓过来,张口就悲道: “娘子,你是来见崔生的最后一面吗?” 师妹的眼光流转不停,爱怜之色溢到了脸上。 这一刻她头脑里转动的风暴起码可以在晋江码出十本书,然后她露出了丁香一样的忧愁的表情:“崔生,我是红娘啊!” 白羽生终于被红娘的拙劣演技给带出来了戏,他洒脱的一拍身前长袍,然后一笑,拱手道: “在下崔羽生,倒是让两位仙子见笑了!” 师姐还是醉醺醺的想揍过来,红娘轻拍了一下肩,毫无反应。又轻拍了一下,师姐顺着手就倒在了红娘的身上。红娘尴尬一笑,扶着师姐微一侧身道: “仙子不敢当,峨眉林清澈代师姐徐意如,见过公子!” “峨眉!哪个峨眉?” 白羽生大惊失色,金庸武侠世界中的峨眉,郭襄、灭绝师太和周芷若的峨眉? “公子,天底下只有一个峨眉,蜀州金顶山上的峨眉派!” 清澈姑娘皱起了秀气小巧的鼻子,有些不满的想到,师父说皱眉太多人会老的很快,可是这些人怎么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还怪啊。 不管是师姐还是这个公子,都很怪诶,我和他们交流好难啊,我一定会老的很快吧,呜呜呜! 白羽生当然不知道短短一息间,这个看上去天真单纯的少女就已经完成了一场头脑风暴。 他只是舒了一口气,峨眉金顶,金顶峨眉,应该只是巧合吧,不过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为妙。 “敢问姑娘,贵派可有人名为郭襄?” “唔……郭祖师是本派第十四代掌门,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啊,白羽生顿时有点坐蜡了,这倒是有这个人,可是郭襄不该是祖师爷吗? “敢问姑娘,贵派祖师爷姓甚名谁?” “你可要听好,本派祖师爷乃是一代武学宗师,打遍天下无敌手,被群雄尊为武林盟主,光明顶上力压六大门派的……你猜?” 清澈姑娘狡猾一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白羽生暗忖,按照这世界动不动就暴走的习惯,这应该是灭绝师太或者周芷若把张教主的故事给代替了,灭绝师太我根本不知道她姓名,那就只能是周芷若了! “难道是周芷若?” 清澈姑娘笑意盈盈道:“恭喜你……答错了!周祖师乃是本派第二代掌门,祖师爷乃是明太祖张无忌!” “蛤?明太祖?张无忌?” 我真傻,真的,我只知道这个暴走大世界会恶搞古龙,没想到它连金庸也不放过,不,它根本就没有节操没有底线好吗! 醉酒后的意如姑娘一点也不老实,手开始无意识的乱摸。清澈姑娘嘤咛一声,脸红润得快要滴出水来。她没好气的在意如姑娘脖子上一拍,然后清咳了两声,故作严肃道: “嗯!祖师爷的经历简单直白,一个杀字贯穿了他的一生。他本来是武当派的天下行走,只是见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便去求问武当派太师祖张三丰道长,何为道?三丰道长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祖师爷三叩九拜之后,自废了一身修为退出武当派。 他之后便以杀伐入道,开创顺天神教又名明教,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五年神功大成一统江湖,十年逐鹿中原号令天下,他建立大明朝,既是武林盟主又是天下共主,所以当年新建的门派统统尊他为祖师爷,我们峨眉派正是大明朝开国所建,周祖师但求一心人而不可得,青丝伴金顶而终老。” 白羽生终究是见多了大新闻的人,他已经可以无视其中诸多的槽点,找到真正的盲点: “为什么明太祖张傲天…呃不…张无忌听了三丰道长的话会以杀入道啊,这中间根本没有联系好吗?” 清澈姑娘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动物,她把被风吹乱的秀发扶到了额边,开口说道: “自然就是天下间杀伐最频繁的地方啊,自然之道当然就是杀伐之道啊!” 白羽生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懵了三息才说道:“那顺应天意是什么意思呢?” 清澈姑娘轻笑着说道:“就是我要杀你你不能反抗的意思啊!” 白羽生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这是真正的玄幻世界,不是地球,也不是武侠世界,所以他郑重其事的挥袖、正衣、拱手: “多谢清澈姑娘指点迷津!” 清澈姑娘尽管眼睛都弯成月牙了,还努力装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相,模仿着教书先生的语气说道: “你也不必多礼,我只是在先贤的智慧海里拾了一颗贝壳送你而已!” 白羽生已经给跪了,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又一次崩溃了。他看向了天际,弦月勾在了半空,略一思忖,便再次拱手道: “清澈姑娘,意如姑娘,时候不早了,请先回吧,再耽搁的话车马行就要收工了,欢迎下次光临!” 清澈姑娘道了一声谢,转身就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清脆的银铃声渐渐传远,她拦下了一辆牛车,消失在了行人匆匆的大街上。 白羽生这才叹一口气,清澈姑娘天真烂漫,一看就知道是江湖雏儿,这些大道理当然是师门传授,所以他刚才诚心道谢的是峨眉派。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道理,地球上的那一套,行不通啊! 第十三章 雪山飞狐 飞狐双花消失在了迷离的夜色中。 白羽生觉得自己还忘了什么事,然后一拍脑门。 伸出右手,眼睛望向了掌心的三道纹线。 黑色的瞳孔一会儿瞪大,一会儿缩小,像是要把掌心看出一朵花,只是这朵花终究没有看出来,他不由的暗骂了一声。 说好的情绪温养神魂,神魂反哺肉身呢?本大爷都吃了几千粒光粒了,一点变化也没有! 白羽生虽然没办法分辨情绪光粒的内涵,但是他能直观的“看”到情绪光粒的大小,他就盯着最小的光粒吃,无论是吃到喜、怒、哀、乐、惊都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负担。 正因为如此,他在酒楼门口充当了一晚上的雕像,把花瓶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几乎是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如果玩个半晚上的最低难度贪吃蛇,就立马乌鸡变凤凰,开启基因锁化身为洪荒天道,遇神杀神遇魔杀魔,遍地开炮播种三千,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不过是有了一点微小的进步而已。 咻! 掌心的一根头发无风自动,飘起来浮在半空中,努力的折成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心形的心形……然后突然又掉回了掌心。 时空穿越后的第九天,本大爷二十岁零…零某某天,终于开启主角模式自悟神功了!张傲天,你的大明朝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白傲天的时代! 白羽生紧紧的握住了手心,指甲快要嵌进肉里,他模仿大片里的幕后黑手,眼神藏着阴霾,皮动肉不动的冰冷一笑。 可惜的是白大爷皮肤太过白皙,容貌太过清秀,气质又太过凛然不侵,倒像是亡国后的李后主在凭吊故国,甚是令人叹惋! “公子,今夜的月色真是极美呢,月宫里的嫦娥仙子难道也会寂寞吗?” 比月色还要寂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紫玉兰一样的明艳少女静默而望,媚得滴水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白羽生看。 白狐儿脸蛋上有一摸嫣红,衣衫虽整,但不知怎的,明明是一身清淡的装扮,却有一股摄人心魂的魔力。 这是一个媚人心魄的狐媚子,能让天下九成半的男人忍不住各种意义上的冲动。 白羽生当然不是那剩下的半成圣人,但是他刚才耗尽了神魂之力,用眼过度导致视力大幅下降,十分姿色现在也只能瞧得着两三分,所以他非常淡定的回答道: “姑娘,夜色已深,我要回去吃饭了!” 紫玉兰少女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回话,笑容都停滞了一息。 但只是一眨眼就又恢复了那种似羞还怯,欲迎还拒,风情藏于不可说的小女儿姿态,柔柔一礼弱弱说道: “公子,小女子乃是外地人士,今夜特地到泗水桥赏街灯,只是不慎与家人走丢,如今夜色已深,却是无家可回……” 言罢,紫玉兰少女仿若等候了二十年良人还不归的深闺女子,闺愁浓的化不开水来,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神能打动所有没有瞎眼的男人。 可惜白羽生终究是当代柳下惠,甚至今天过后说不定还会被评为感动荆城十大道德模范人物,所以他只是极热情的建议道: “姑娘,你且在此稍微的休息一会,巡夜的捕快再等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过来,想必你的家人也已经去衙门备案了,到时候他们送你去和你家人团聚也就是了。” 紫玉兰少女的眉毛皱了一下,笑容也没那么可亲了,好似是有些不开心。不过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又是轻咬朱唇,玉齿浅露了一分。 这一分胜似了杨柳的千万风情,就像是九天仙女失落了仙衣后的娇羞,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仙子多了一分温柔,一分妩媚,还有一分迷离之色。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怯怯的说道: “好叫公子得知,我父已将我许配给了大富商李佳橙,只是李佳橙年逾花甲,病在床上已经有两个月,纳我为妾只是为了冲喜,而且据说……” 紫玉兰少女微微靠近了两步,凄婉迷离的说道:“据说他家有殉葬的传统!” 星夜之下,紫玉兰少女泫然欲泣,如此的美玉人儿谁又舍得她凋谢呢! 白羽生当然也不例外,他摸出一个竹筒朝天就是一扔,大义凛然的说道: “姑娘别怕,我已经报案了” “嘣!”响亮的爆竹声在头顶传来,紫玉兰少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当然在旁人眼里这分明是一个能勾人魂魄的媚眼。 她秀气的鼻孔哼了一声就像是撒娇,用像是背书一样语气道: “哼……那李佳橙乐善好施交友广济,花钱买得了一身好声名,而且白道黑道都有打点,三教九流都要卖他一个面子,衙门一来,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我这个弱女子的?” 白羽生摸摸鼻子,耸肩一笑道:“姑娘,李佳橙若是真如你所说虚名钓誉,那你是从何听说李家有殉葬传统,而且李家势力如此庞大,请问你又是如何逃脱了虎穴的?” 紫玉兰少女的表情有些不愉快,为什么从才子佳人话本里面学到的台词不顶用呢,明明靠这个骗来了很多张饭票呢!听说人族中有一种男人喜欢龙阳之好,看来这就是了吧。 她一皱眉头,笑意也隐去了,学着话本冷哼道: “真是倒霉!今天遇到了一个兔儿爷,浪费本姑娘大好的青春时光!” 大丈夫岂能被如此羞辱!白羽生当场就不能忍了,但是一瞅那月亮盘子一般大小的鬼火,也只能在心里暗恨一声,待本大爷神功大成,一定要将这小娘皮抓来用手指解锁所有姿势! 他镇定自若的一拱手,一步一步向后慢慢挪: “不知道是哪位爱恶作剧的女侠,如今天色已晚,小生还要回店洗澡,就不多聊了!” 紫玉兰少女浅笑,月色映照下倒比月色还要柔美,只是一伸手,白羽生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 紫玉兰少女慢慢靠近白羽生脸庞,右手用力抓着脖子,左手轻轻拍着背部,贴着耳朵吐气如兰道: “好聪明的小哥呢,你是什么时候看破我的呢,明明我隐藏得很好呢!” 白羽生只感觉窒息的厉害,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背部的拍击有一种奇妙的旋律,加上耳边的声音,他渐渐露出迷茫的声色,张口说道: “你…长得…不美…我不太喜欢…和没我美的人…说话!” 紫玉兰少女的脸好像就有点黑了下来,她轻跺了几下秀足,然后还是把脖子上的手放了下来。 最后也不知道是用手还是用玉女峰摇醒了白羽生,努力装作有杀气的样子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黄鹤楼里面的人呢,你要想法子让我混进去,不然我就会杀了你呢!” 白羽生这种老油条自然不会被唬到,只是一翻眼睛没好气的道: “我的大小姐,我才来黄鹤楼一天,怎么会有门路让你混进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黄鹤楼第一俊杰李道衡,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纪,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雌性生物,有杀错,无放过,再说他在黄鹤楼经营多年,定有门路,你且和他一席交心夜谈,必定会有所收获!” 紫玉兰少女忍不住露出小巧的虎牙道:“那个男人很臭的!” “臭?不会吧,李老哥身为丝绸大亨,为了树立高端品牌,一直是时尚界的达人。不仅配有六十二种名贵花卉制作的百花香囊,还洒有十年一开的木昙花萃取的古龙水,可以说是君子之香环绕于身,又怎么会臭?” 紫玉兰少女皱了皱鼻子,也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们都很臭,只有你比较香一点,很奇怪呢!” 白羽生眼珠子一转,我滴个乖乖,这只怕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女人只对本大爷有好感系列,穿越必备的福利嘛! 说起来,我是不是该试一下表现得强势一点,说不定今晚就可以摆脱魔法师的身份! 不过,还是算了,本大爷也不能屈就这种姿色的女子。 浑然不知道自己是个眼瞎货的白羽生只是一脸高洁的道: “姑娘,自古以来,欲成大事者必先有所牺牲,你苦心潜入黄鹤楼必然身负大义,为了大义作出一点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的不行的紫玉兰少女只是一脸好奇的道: “我听说黄鹤楼很好玩呢,想进去玩上几天,什么大事大义的也很好玩吗?” 白羽生脸都皱成了苦瓜相,还真是一个任性刁蛮的无知大小姐,江湖上就这种雏儿特别能来事,一半以上的酒楼械斗都与她们有关。 “姑娘,我今日听过往的江湖来客说,有两只雪山飞狐千里迢迢的潜入了荆城,据说是有什么惊天大阴谋,全城的黑白两道都要急疯了,官府和民间都在寻求高手助阵。姑娘若是觉得无聊,不妨去抓一只雪山飞狐作宠物……” 紫玉兰少女打断了白羽生的话,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要抓飞狐,人家惹你们了吗?” 白羽生摞起袖子,循循善诱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雪山飞狐通体雪亮,无一丝杂色,好动喜寒,而且嗜好馨香,热衷于冒险,据说还可以化为人形……化为人形……化为…” 紫玉兰少女嘴角挂着狡猾的笑容,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不,也许就是只小狐狸。 “说呀,怎么不说了,很有趣呢!” 白羽生讪讪一笑,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他先是往身后一看,然后连扫了几遍四周,这才急得跳脚,满脸诚恳和焦急的道: “姑娘,我能看破你乃是我天生便有野兽直觉,如今我感觉到四周潜伏过来的杀气,怕将是有一场大凶险,还请姑娘速速离开……”他一拍胸膛,狼牙山五壮士的精神与他同在:“我来断后就是了!” 紫玉兰少女就像是最受导演欢迎的观众一样连连拍手,喜得一蹦一跳,突然她凑了过来,水汪汪的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白羽生,然后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平稳的心跳声,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抬头,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记。 “你很有趣呢,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第十四章 认贼作父 白羽生可以发誓,早在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刻——被妈妈带进了女浴室——就已经收获了无数美女的香吻。 而之后更是通关各类恋爱游戏,收到的飞吻累计在一起,都可以帮牛郎织女搭建一座鹊桥,所以他内心真的是毫无波动! 喂!你一个三分美女占了我的便宜为什么还要做出赏赐的姿态啊! 如果不是我打不过你,如果角色互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哼! 不过面上自然要做出礼貌的微笑,想要成为上流人士,这种礼仪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本大爷注定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男人,但是优雅的救世主才是我的代名词嘛! 青衣公子淡泊一笑,抱拳行礼道:“在下白羽生,见过姑娘,只是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小白,你可要记好了,我的名字是青丘四月呢!” 紫玉兰少女咯咯轻笑道,美目流转似盼兮,巧笑嫣然似倩兮,漩涡状的小酒窝出现在白狐儿脸上。 路人的魂魄都要被吸进去了,而白羽生……不说也罢!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负手在身后,满脸感慨的回忆道: “我娘当年唤我小白唤了二十年,只是如今天人永隔,我却再也听不到这句小白了,我看到……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就想起了我的娘,我真的好想念她!” 他转身一脸深情的看向青丘四月,眼里流转着复杂而深沉的感情: “我……我能叫你四月娘吗?” 青丘四月连连拍手,似乎是觉得很好玩,又见到白羽生忧郁的样子,连忙轻轻的抱住了他的头,脸颊慢慢的来回磨蹭,像安慰小动物一样: “小白小白,你好可怜,我以后就是你的娘了呢,你以后就不会可怜了!” 小白的确很可怜,如果我们以他的视角来看的话,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一个肌肤略显黝黑,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非人类三分美女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然后开始了身体引诱…… 哎,飞狐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贴这么近是狐骚扰好吗! 还有我只是在说一个段子,你就不要当真了好吗!我娘还活的好好的呢! 而且为什么我会对一个非人类的三分女产生如此强烈的性趣啊,难道我的审美观已经跟随三观一起崩溃了吗,不要啊! 看来只好祭出绝招了!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 夜空中,皎洁的明月似一个大玉盘。 明月一样的美人儿正在抱着温玉一样的佳公子磨蹭脸颊互相取暖,这美得不似人世的一幕让路人都鼓起了掌,纷纷送上了祝福。 “好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 “你看青衣公子这一身书生气,说不定是才子配佳人呢。” “简直就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哎,说不定我们就在一幅画里面呢!” “等一下!烧死这对异端!圣战!别拉着我……我没疯!秀恩爱全部都得死!” “哎!又疯了一个!” 活泼的大白兔在白羽生的眼前跳来跳去,薄衫透出了胸前一片白皙的肌肤,如花似玉的俏颜贴着白羽生的脸颊,面对这无比香艳又刺激的一幕,白羽生—— 心若冰清! 他轻轻挣开了青丘四月的拥抱,然后一抬头,顿时吓了一大跳,又把头埋了回去,怎么那么多黑叔叔啊! 要知道神魂之力耗尽引起的用眼过度,会让人看到的就好比是毕加索的画,而平常情况是达芬奇的画。 这之间的差距可以让十分美女变成三分,而本来就是三分的路人,会是什么样子你们可以参照生化危机。 青丘四月顿时更加怜爱了,一把将可怜的小白紧紧搂了过来,然后贴到了胸前,开始解起了衣服,像是要——喂奶? 眼见非人类三分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要脱衣服强行非礼自己,白羽生惨叫一声慌忙挣开了怀抱,奔着酒楼爆发出了刘翔的速度。 救命啊!我的老天爷!妖怪都是这么好男色的吗? 而且这他么也太急色了吧,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再说我修炼了二十年的童子功也不是用来人兽大战的啊! 青丘四月只当是小白到了叛逆期,跟着后面叫道:“小白,等等我呀!娘给你喂~奶吃!” 公子佳人飞进了酒楼,围观群众三观崩溃一脸懵逼,无数鸦雀在头顶嘎嘎嘎的经过,良久才有人说道:“这或许是一种新的情趣玩法?” 白羽生冲进酒楼的时候,熊汉子头上顶着一个菜匾,双手各拿四个菜匾,还有一个竟然被他叼着,带着总共十个菜匾刚巧走进了大堂。 “原兄弟~快让开!!!”白羽生就像是吃了炫迈一样。 根!本!停!不!下!来! 眼见兄弟哥俩个就要来一个基情碰撞,比利冲击波之时—— “呀!还真是千钧一发之际呢!” 青丘四月轻松的托住了小白和熊汉子,惯性定律似乎对她根本无效。 甚至小白和熊汉子也像时间静止了一样,保持着被她搭上手时那一刻的动作,她放下手,两人才重新动了起来。 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熊汉子,然后伸手把他叼着一菜匾菜肴拖了出来。 抓出一只紫川酱板鸭,吃了一口眼睛就眯成了月牙儿,极享受的细细咀嚼,慢慢品味。 她吃了半只,然后把剩下的半只递给了白羽生,开心的说道: “小白,快吃,真的很好吃呢!” 白羽生面对如此纯真的妖怪也不禁败退下阵来,其实仔细想想吧,妖也有妖的好处,可解锁的姿势比人类多一倍呢…… 哎,等一下!我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想法赶快滚出我的脑海啊! 想了这么多,其实连四分之一息都不到,所以他是立即接下了这半只紫川酱板鸭。 面对着熊汉子青面獠牙但却一脸期盼,面对着四月娘三分姿色但却一脸母爱,他也不禁心里有些微动,原来菜肴是真的可以给人带来幸—— 啊啊啊啊啊! 好咸啊!好酸啊!好辣啊!好特么重口啊! 白羽生就像是吐火龙一样拼命的把舌头吐了出来。 这种粗糙滑腻的口感,炸弹冲击波一样的味觉刺激,后劲无穷无尽的麻痹感,这一定就是黑暗料理界的至高绝学——生化武器吧! 熊汉子一脸悲相,迅速把菜匾放到了两张桌子上,抱头恨不得变成一只土拔鼠埋进地里。 四月娘眼看着小白痛苦的样子一个狐抱,手又缓慢伸向了衣服—— 不要啊! 白羽生的炸弹口爆综合症竟然不药而愈,黑暗料理界的绝学也抵不住无节操妖怪的当众淫(喵)乱技啊! 他急忙伸出一只手,作阻止状:“四月娘,我想静静!” “小白,你为什么不吃娘的奶呢?我以前不舒服的时候吃娘的奶就好了!”青丘四月一脸不解的道。 白羽生一脸懵逼,这比当众淫(喵)乱技还要无节操啊,我这么大的人当众吃奶吗…… 他只是扶额作“思想者”沉思状,思索了三息,羊叫兽附体开始了电疗教学课程: “四月娘,婴儿才吃奶,大人是不吃奶的!能够吃奶的大人都应该被火烧,电疗,全部烤死!” 青丘四月只是仔细凑过来瞅了瞅,然后一脸狐疑的道:“可是小白不就是婴儿吗?” 白羽生又一脸懵逼,他感觉自己要被玩坏了,你见过我这样大的婴儿吗?人和妖的观念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在我们人类……人族社会里,像我这么大的人就算是成年了……你懂什么是成年吧?” “嗯!我知道呢,娘说没有成年就不可以抱在一起打架呢。” “你们妖怪的教育还真是简单粗暴呢……总之,我成年了,不需要吃奶了!” 青丘四月顿时皱起了眉毛,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很困恼的说道: “可是,娘说没有能够长齐牙齿的妖怪就是婴儿啊,人也是妖怪呢!” 第十五章 变身人妖系统 “可是,娘说没长齐牙齿的妖怪就是婴儿啊,人也是妖怪呢!” 白羽生顿时坐蜡了,自从穿越时空以后,尤其是这两天,本来都换完牙齿的他突然又开始了换牙。 今早起来才掉了一颗牙齿,但是到了晚上,牙床已经有玉石光泽的牙尖冒了出来。 要知道妖族天生肉身一身神通,他们从婴儿期长齐必备的身体部件后,就会不断的祭炼。 除非晋阶,否则是不会像普通野兽一样不断的更换身体部件。所以他们的婴儿期划分就是以全齿做标准。 熊汉子却抱着头说:“这位姑娘说法却并非全对,我曾在酒宴上听父亲与佛道大师交谈,天地间的一切生灵都属于妖灵精怪四大脉。 妖灵精怪总称妖怪,人是万灵之长,属于灵之一脉,自然也是妖怪。只是妖之一脉自视甚高,他们说的妖怪就专指妖这一脉,却是不含人族。” 青丘四月交叉着葱白玉指捧着脸,明媚的眼神看向了白羽生: “小白,你跟着我,你以后就是妖怪了,谁都不敢瞧不起你的!” 白羽生长叹一声,风吹过,青玉白凤袍激荡得快要振飞天际,他负手而立,好似有万般豪情在胸口翻滚不休: “父母生我养我,恩师教我育我,亲朋好友帮我助我,纵然是一个陌生人也礼我敬我,我生当为人族,死亦当为人族,四月娘的好意我却是不能领受了!” 这倒是白羽生的真心话,但是真心话这种东西往往会根据环境和心境而变。 这就好比情人节说,亲爱的我最爱你! 母亲节说,妈妈我最爱你! 父亲节说,爸爸我最爱你! 看上去三句话互相矛盾互相冲突,像是有两句话一定是谎话,而且说不定三句话都是谎话。但是说出口的时候是真心的,那就是真心话。 白羽生说的时候的确是真心话,只是说出口就不是了而已,毕竟他是立志要成仙做神的人物,仙神怎么算也只能算到非人一类。 “公子所言极是,妖怪虽然有千般好处,可是做人也有做人的快活,顺其自然便是!” 李道衡人未至,话音已经传来。和后面一干人都是一身浴衣,浴衣也就是宽袍大袖不便于做事的休闲衣服,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至于你问为什么不用功力吹干,喝了酒你会马上喝醒酒汤吗? 清身浴体,披头散发,咏而歌之,这才是沐浴的全套享受啊! 虽然曹操就是洗头发老是没吹干,得了偏头痛之后杀了华佗,但是大侠当然是不可能得偏头痛的……吧! 老实说,风雨兼程也是很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但是潇洒就好了嘛,江湖儿女管那么多做甚! “本来是想叫你一起泡温泉的,只是见你和美人聊得开心,也就不好打扰了。” 酒楼一干浴乎沂之后的潇洒人物,相继坐在了酒桌上。白羽生却是仿佛看见了一群恶鬼现世,惊恐的说道:“你们……你们的脸为何如此猎奇?” 大掌柜拿起一只卷土叫花鸡正要填进口中,闻言一笑道: “你应该是胡乱耗尽了神魂之力,让眼睛受到了创伤,一时半会还没有恢复过来吧……” 白羽生正想提醒,不料大掌柜已经尝了一口。 “啊啊啊~好甜啊!怎么会有这么甜的东西?我活了六十年,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甜的菜!” 大掌柜露出了孩童般幸福的表情,小猫舔牛奶一样的,吃上一口就幸福的眯上了眼睛,享受一会后再小口的吃上一口。 “呼呼呼呼呼!好辣啊!好爽啊!好劲爆的口感啊!果然不愧是我张明远的徒弟,就是这个味,倍爽!” 张大厨一边在灌茶水,一边在吐着舌头哈气,一边却还在迫不及待的吃着知秋辣子鸡,看这架势,怕不是功力高深,人早就辣得死透了! “诶?这蚀心断肠一样的后劲我倒是想起来了唐门的独门毒药——天凉好个秋,同样的心肠战栗感,同样的折煞世人心,晋小子,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厨艺奇才,难道这一代竟然是由你来续写中华小当家的传奇?” 苏三娘脸上满是回味和感慨之色,似乎是觉得当年的唐门毒药——不够过瘾? “唔啊……这糖醋秋刀鱼真是酸到了骨头肠子里,我想起了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夏长留噗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口角有白沫溅出,眼神却是无比向往的看向了只咬了一口的秋刀鱼。 “呜哇哇!简直是无可挑剔的冲击感,佛门的大金刚杵敲脸也就是这个感觉了!牙齿都要被震震震震震落了!” 李道衡从嘴里抓了一把,掏出两颗假牙和一颗真牙。 “嗷呜~” 幸好没有月光,不要高明大汉就要爆衣变身了! 难道——只是我不够重口吗! 眼前一遍群魔乱舞的景象,白羽生才建立不到一个时辰的三观又一次破了个稀碎。青丘四月再次递过来一只吃了一半的嫩藕鸡,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也可能是我味觉出错了吧! 白羽生接过嫩藕鸡,在没被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洁癖,而是因为狐狸大概或许有可能也会有狂狐病之类的东西吧。 浑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嫌弃不行的青丘四月满脸的期盼。 苦啊! 我好苦啊! 白羽生强忍着泪滴,咽下一口就要喷出来的老血,微微一笑道: “真好吃呢,只是我已经吃饱了,四月娘还没有吃过我们人族的美味吧,倒是要多吃一点!” 青丘四月喜得连连拍手跳起了圈,大掌柜这才问道:“白小子,这位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是小白的娘……” 还好白羽生反应的快,赶紧捂住了青丘四月的嘴巴,面对众人的强势围观,他讪讪一笑道: “呃……这位是在下的娘……娘子,唤做……唤做四月娘,因为失足跌了一跤伤到了脑子,得了失魂症。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心性也和小孩子差不多,这次是来特地出来寻我的,还望大掌柜收留!” 大掌柜几人只是绕有趣味的看着,一个个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在他们的角度看来—— 青衣公子和白衣佳人以一个很暗昧的姿势贴在了一起。 公子捂住了佳人的秀口,好似下一刻就要亲吻侧脸,脸上也是像见女方家长一样局促不安的表情。 白衣佳人则是幸福的笑成了月牙儿,一点也不扭捏,倒像是在接受自家家人祝福一样自然。 只是真相和表相往往差了不止一个太平洋,青丘四月只是在想—— 咦~被小白抱着原来可以这样舒服呢,娘说不可以让任何人族接触到我,可是小白不同呢,他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过我,我听了他的心,他对我没有一点欲望呢,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呢! 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白羽生只是在想—— 哎!想不到本大爷如此不凡之人也被这黑暗的社会所逼迫,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小龙女、赵灵儿、黄蓉、阿尔托莉雅、凛、樱……还有好多好多好多的老婆们,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守好贞操的! 大掌柜就像是看到孙儿带回了女朋友的老爷子一样,慈祥的笑道: “壁人一样的小仙子愿意来我这黄鹤楼,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只是……黄鹤楼客房已经住满,你们夫妻也只好先暂歇一处了。” 白羽生大惊,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大爷怕是会被这色狐一百遍啊一百遍,我滴个乖乖,这怎么能行? “等一下!我们夫妻俩虽然有婚约之实,但却还没有举行婚礼,这未婚男女同居一室未免有伤风化,不若让我与原兄弟挤上一晚,岂不更加可行?” 苏三娘却是剥着盐花生,边吃边笑道: “白小子,你有所不知,这得了失魂症之人,日夜皆需要熟悉的亲人在一旁照料,如今酒楼上下,也就只有你和她最熟悉了。” 啊——本大爷的贞操难道就要和我告别了吗??? 第十六章 浴池激情 云薄薄,月微微,看取妖容露雪肌。 小院之后密竹环绕,石径贴着温泉绕了九曲,八曲为男子浴池,剩下一曲就是女子的花汤井。 花汤井只有两个水井的大小,边上有十一株桃树。 每当暮春时节,美人入浴,花落翩翩飞,一瓣一瓣随着温泉起伏,那就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一般的美景。 “小白,你也下来啊,泡温泉真的好舒服呢!” 肤若凝脂,面如桃花,紫玉兰一样的少女穿着一件单薄的鹅黄纱在花汤井里拨弄着月亮玩耍。 温泉水早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似露未露的雪白肌肤,傲人的身材曲线,灵动跳跃的小白兔,迷倒万千人的绝美面孔。 不过这些对于当代柳下惠白羽生来说,也只是浮云而已! “四月娘,你可要抓紧时间,一到子时,天上的月华就会压住地底下传来的地热,水温到时候就会变得冰凉浸骨……” “我可是喜寒呢!我和娘洗澡的时候都是光着身体的,穿着衣服好不舒服呀!” 说话间,青丘四月把手伸向胸口解开了一颗衣扣,一抹雪腻的肌肤先声夺人,眼见小白兔就要跃跃欲试的蹦了出来。 白羽生毫不犹豫的就是一跳,一个猛虎扑食扎向了少女。 看那猴急的样子,好像是终于忍耐不了少女的诱惑,要上演温泉人兽十八禁大片。 “给我――停下啊!” 青丘四月的玉兔跳出来的前一瞬间,白羽生终于用衣服罩住了她的胸口。 “为什么要穿着衣服洗澡呢,这样子怎么都洗不干净的!” 青丘四月眼汪汪的看了过来,萌的令人发指,只可惜遇上白羽生,一切媚眼都只是做给了瞎子看。 “四月娘,这是我们人族的礼仪,一男一女混浴就要穿着衣服,不然可不行的。” “可是我偷看大富翁家里的浴室,好多的男男女女都是光着身子呢!” 青丘四月咬着葱白的小指头,眼睛里更多了一分疑惑。 “呃……这个,四月娘你看了多久啊?” “我看得有趣就拍了一下手掌,他们好像很不欢迎我呢,有几个人拿着刀和剑追过来砍我。” 青丘四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不过一转眼又恢复了开心的笑容: “不过他们好弱的,我只是一抓他们就全部倒下了,然后那些男男女女就穿上了衣服,一点也不好玩呢。” 她盯着白羽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又凑过来嗅了嗅,然后皱眉道: “小白你好弱呢,你比他们都还要弱呢!” 白羽生只是自信一笑道:“四月娘你有所不知,在我们人族社会,智慧和武力同样重要,而我正是以机智闻名的白玉小五郎!” 青丘四月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握了握拳头道: “原来小白也很厉害呢,不过就算不厉害,我也会保护小白的!” 白羽生咳嗽一声然后严肃说道:“四月娘你要知道,我们人族有一批裸露狂,以随时随地裸露身体为荣,你以后要是遇到这种人一定要以暴力制裁……暴力制裁就是这样!” 白羽生挥了挥大拳头,青丘四月也跟着挥了挥小拳头,月光下美得像一朵空谷幽兰:“我知道了呢,暴力制裁!” 白羽生又是一声清咳:“时辰不早了,四月娘我们该回去安歇了。” 青丘四月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把头埋进温泉水里假装听不见。 白羽生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抱住了青丘四月,美玉一样的肌肤触感让他不禁心头一荡,他沉下心缓缓走出了花汤井。 “白大哥,正巧你们也洗完了……”熊汉子穿着浴衣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红了脸。 “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啊!” 白羽生茫然的看着熊汉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跑开了。 他再一低头,两人衣衫尽湿,肌肤好似贴在了一起。 仿佛是经历过一场大战,青丘四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疲倦的睡了过去…… “啊啊啊!我的一世英名啊!” …… 九色油灯是苏三娘今夜特地送来的,七彩缤纷,美轮美奂。 “现在的问题是,我是该叫醒她,还是该给她脱衣服…” 看着床上青丘四月睡得像婴儿一样的小脸,白羽生很是茫然,好像扰人美梦很不应该,可是妖怪和人一样应该也会感冒吧。 不过她湿着衣服也能睡着,和普通人完全不相像啊! 白羽生犹豫了很久,一抬头才发现少女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干了,他起身小心翼翼的给她盖好被子。 坐在灯下,看着睡得像婴儿一样乖巧的小脸,白羽生忍不住内心在悸动。 虽然是非人类三分女,可是真的好温暖好纯真啊,而且睡起来这么可爱,至少也得加上一分,四分,四分,四分! 四分也够了吧,老爸老妈也说找老婆不能光看脸…… 可是人家把你当儿子呢…… 灯光萦绕下,白羽生好似面壁的剑仙,万千思绪最终被他一剑斩断! 他睡倒在了摇椅上。 …… 鼻子有点痒痒的,脸也有点痒痒的,后颈窝也―― “啊!大清早的谁把冷手伸进来了,还要不要人睡个好觉了…” 眼前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精灵一样的女子,眉目含着秋水,俏脸映着彩霞,她像黄鹂一样欢快的说道: “小白,你醒了呢,我们妖怪每天早上都要起来吸收第一缕阳光的太阳精华,现在出去刚刚好呢。” “你…你是…你是四月娘!?” 白羽生好似是见到了世界末日,惊恐的不敢相信。 所以说,那个非人类三分女其实一个天仙美人,而我…而我情圣白羽生竟然做了一个晚上的柳下惠? 不,柳下惠至少是坐怀不乱,好歹他还有美人坐怀,我根本连美人坐都没有感受过好吗! “嗯…小白,你很奇怪呢,我们快走吧,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青丘四月抓起白羽生的手轻轻一跺足,衣袂无风自动,秀发翩翩若蝶舞,犹如燕雀一般轻灵优雅的飞向了天空。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不要啊四月娘!” “碰!” “啊啊啊!好痛啊!” 青丘四月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了白羽生,无辜的道: “对不起啊,小白!我一直都是用右手开门的。” 白羽生摸着头上的大包,嘶了一口气说道: “四月娘你以后要记住了,我们人族的习俗是只走正门,不能胡乱开天窗的。” 青丘四月像小猫一样乖巧的点着头,突然急忙伸手把白羽生的头转向了东方,天地间的第一道阳光正好照进了他的眼睛。 白羽生的前二十年见到过很多日出,有的是春日夜游七里坡时不经意间发现的美人,有的是夏天在天台观望银河时突然拍肩的好哥们。 有的是秋日登上泰山时从远方眺望过来的苍龙,也有的是冬天晨跑的时候在自己身后追赶的笨小孩。 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日出,光在他眼里分解成了无数图像,然后不断的破裂又重组,最后组成一道璎珞宝光,无声息的炸满了眼眶。 无尽的光芒中,他恍然间似乎看见了一只燃烧在火焰中的三足金乌,无穷无尽的火焰从它身体中涌出,恐怖到难以形容的毁灭气息填满了天地间。 只是注视着它,身体就好像要燃烧,要成为火焰的燃料,眼睛无比刺痛,瞳孔深处竟然出现了一点火热的星芒! 这火热的星芒即将燎原之际,两道凉意从贴着头的秀手传来。凉意入体化作了两条银色玉龙,从太阳穴出发,转了折几道穴脉后游进了左右瞳孔。 银色玉龙一口衔住了星芒,但却并没有吃掉它,而是绕着眼珠子组成了盘龙衔珠的神异之象。 白羽生一眨眼,异相缓缓淡去,只是瞳孔附近却仿佛是被一层透明的胶质物包裹住了一样,变成了温暖的琥珀色。 青丘四月凑上来打量了一下琥珀色瞳孔,嘿地握了一下拳,笑嘻嘻道: “小白真好看呢,眼睛也好漂亮呢!” 白羽生摸了摸眼眶,升级后的眼睛,能看到的距离更远了,眼前的世界也更加清晰了。所以他“再见”到少女的时候,不禁呆住了。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无法形容的美丽少女啊,根本就是已经突破了次元壁,而且即使是用倍数最大的放大镜来看也不可能找到一丝瑕疵! 他终于能明白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这样的美人在前,如果是想要月亮,恐怕后羿就不会去射太阳了。 不过―― “啊啊啊!我的眼睛!为什么又是鬼片视角了?” 白羽生上一秒还在欣赏蒙娜丽莎的微笑,下一秒就是立体派的亚威农少女,爆炸性的视觉刺激让他有些崩溃。 什么?你说你不知道立体派,没关系!脱裤子的时候是刘亦菲,上的时候却发现是凤姐,就是这种倍爽的感觉,懂了吧! “小白你刚才采了一缕太阳精华,眼睛正在努力炼化它呢,等你炼化完就没有那么弱了!” “那什么时候能够炼化完?” “娘说第一次的话,要一个月呢!” “我想静静……” 第十七章 步步惊云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静静姑娘的白羽生,最终也败给了青丘四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忽闪忽闪、一眨一眨,就如同是星星点灯一般灵动活泼。 虽然在白羽生眼里依然只有三分姿色,但是人的脑补能力是极为强大的,就像我故意颠倒字文序顺你们也不一定会注意得到。 所以白羽生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洛水仙子的形象,洛水仙子在你面前卖萌,天底下能抵挡得住的只有两种男人。 一种是比大海里的礁石还要坚定的痴情人,赤诚的一颗心早已经有所归属,万千风情对他只是流沙,连他的一丝心绪都不能牵动。 而另一种便是如李老哥这般看破世事人情,万物不滞于心的隐世贤人! 李老哥似乎是完全看不到青丘四月活蹦乱跳间无意播撒的女儿风情,只是一心一意的在做着本职工作。 哎!放在地球世界上,一个劳动模范是准没跑了! “唉!我的小仙子姑奶奶,快别跳了,快别跳了,这刚拖的地又要弄脏了!” “本来就要弄脏的地,你为什么要拖它呢?” 青丘四月边跳还边拿起了一壶茶水灌了下去,她好似很喜欢这对了六分热水的状元红,欢喜的递到了白羽生面前: “小白,很好喝呢,你也喝一点吧!” 白羽生提起茶壶,倒进了鱼口杯里,把茶杯递给了青丘四月,说道: “四月娘,我们人…我们大人喝茶是要先倒在茶杯里再饮用,茶壶是不能直接提来喝的。” 青丘四月接过鱼口杯,迫不及待地就一口喝了下去,又提起前面的茶壶试着倒了一杯茶,再眼巴巴的递给了白羽生。 白羽生对洛水仙子向来没有任何免疫力,所以他无视了飞狐或许可能大概也许会有的狂狐病,豪气干云的一口闷了下去,赞叹道: “好茶!茶好人更佳!状元红虽好,可是茶博士的茶艺却是更佳。” 好吧,这应该是状元红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了,不过谁叫这个世界一切只向颜值看齐呢。 青丘四月虽然完全看不懂白羽生的撩妹表演,但看到小白开心的喝完了茶水,不由得自己也很开心,又倒了一杯眼巴巴的望过来,白羽生只好不顾膀胱的拼命抗议,舍命陪佳人了。 熊汉子端着大白馒头走了出来,白羽生顿时脸色一白,要知道昨晚他都是发扬了酒楼的主人公精神,亲自动手下厨来丰衣足食。 好在白羽生终究是被泡面逼得学会了下面和炒鸡蛋两大绝技的男人。 一个小小的蛋炒饭大概就是先炒个鸡蛋,然后再盖上饭一起炒的小菜吧。虽然味道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对,但是毕竟是不同的世界,口味自然有一些不同嘛,这跟白大神厨的厨技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总之说了这么多,实际上只是过去了熊汉子吃掉两个馒头的时间而已。 当然我们都知道熊汉子在食物面前,身手总是敏捷得不可思议。 所以他瞬间消灭两个馒头,又瞬间把两个不那么一样的馒头端到白羽生面前,这两个动作其实快的连给人眨眼的机会都没有。 白羽生只是一抬眼睛,两个蛤蟆状的馒头就停留在他眼前的一米的地方,丑陋的大眼睛好似在瞪着白羽生。 熊汉子就像是在向小伙伴们介绍自家收藏的充气娃娃一样,又是热情,又是自豪,又是光荣,还带着一点害羞的道: “白大哥,我昨日回去之后询问了师父,才知道原来你体质特殊,同样的刺激对你来说就会放大十倍,所以我苦苦思索细细琢磨之下,终于有了一个妙招!” 他将盘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一挥熊掌,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江湖豪杰一样,豪气干云道: “这道玉蟾蜍乃是集色香味三味俱全的美味料理,而且更是武道和医道的完美结合,双剑合璧之下,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美味!白大哥且看好了,这次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紫阳府一脉的三分归元气的厉害之处。” 熊汉子闭眼沉神,劲气激荡之下,宽大的柳叶低眉袍震荡不止。 这柳叶低眉袍乃是李老哥送给“你就好比是我亲弟弟一般”的熊汉子的高档衣裳,自然是有其不凡之处! 这不,鼓胀的衣服竟然组成了一个圆球,熊汉子就好像是变身成了忍者神龟一样,威猛高大又滑稽。 他伸出手掌向前一挥,掌心吐出一道无形的气劲,名为玉蟾蜍的两个蛤蟆形馒头从盘子里飘到了半空中。 无形气劲渐渐凝为实质,正是一只拳头大小的吊眉青睛大老虎。 这只大老虎晶莹剔透、通体生毫,虽然努力做出凶猛的咆哮,不过看上去也只是像是比家猫更调皮了一点而已。 大白虎在两只馒头间来回穿梭撕咬,只是过了四五息,居然就真的咬出了一只玉蟾蜍。 青瓷一样的肌理,宝石一样的光泽,就像是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卖相真是好看到了极点! 熊汉子脸红耳赤、气喘如牛,玉蟾蜍落到了盘子上,他连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接过盘子自豪的说道: “白大哥,我们紫阳府的三分归元气分为风从龙、云从虎和剑从光三道心决,每一个族中子弟都可以择一而习。我练的正是这云从虎心决,不仅可以将真气化为虎形,对阵杀敌更是多有妙用,不过这次倒是用来献丑了。 家父曾经对我说过,所谓心决,便是心脏在跳动,功法就在运行,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在同时修炼的法决。我将云从虎心决用在这厨道上,也算是没有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教导!” 说完把两只玉蟾蜍端到了过来,白羽生只是一看卖相就觉得胃口大开,再一嗅香味,清新的小麦气息吹拂着他的大脑。 一个大白馒头,也就是面粉、清水、酵母揉在一起,再加上一点点白糖,不可能成为生化武器吧! 他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好在并没有发生“口爆”一般的惨案。 放到嘴里第一感觉就是淡,第二感觉就是淡得能出鸟来,他吃了一口,不由得很困惑的问道: “原兄弟,这个色香味俱全中的味却是在哪儿?” 熊汉子露出了老农一般憨厚的笑容,摸了摸头才腼腆的说道: “我听师父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也,敌人往往人数众多,实力强劲,背景深厚,而且奸诈狡猾无比,所以敌人自然也可以作为我的老师。 三娘就因为经常和唐门中人打交道,所以自身也磨练出了一身好医术。我特地去求见了她,求得了一味无色无味散,江湖人称蒙汗药,用来轻微麻痹白大哥你的味觉,让你的过敏体质也能尝到这天下至味!” “哎!白大哥!…白大哥!…你还在听吗?…你还能动一下吗?” “难道是我量放多了?”熊汉子尴尬的搓了搓手。 第十八章 夜袭狐狸精 蒙汗药乃是英雄豪杰们闯荡江湖的必备良品,麻痹能力强的就用来打家劫舍…呃不…是劫富济贫。 当然,这些被济贫的平民隐藏得比鬼都还要好,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们的传说,可惜却一直无人有缘得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英雄豪杰大多也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超级穷光蛋,救济自己大概……大概也算是劫富济贫吧。 麻痹能力轻微的就用来止痛疗伤,你要是真以为大侠受伤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刮骨疗伤,那大侠这种生物估计早就死得快绝种了。 烈酒活络气血只会让人死的更快,蒙汗药麻痹神经和气血,才能起到麻醉剂的效果。 不过蒙汗药虽佳,用得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就连那行脚的商人都假模假样的在用银针来验毒。 这银针当然不是用银子做的,而是天工门的立派根基。 据说是和唐门、五毒教以及一些黑道势力达成了默契,不会去研究高端毒药的探查法,不过低端毒药的探查法就合作研究。 每一个参与其中的门派都有分成,所以天底下的用毒门派自然都掺了一股,这银针嘛,当然是神效无比。 不过嘛,这么多的门派等着吃肉,价格自然就贵了那么一点,也就只有商人能够轻松的装备得起,苦哈哈的江湖人只有靠功法来增强自己对毒药的抗性。 一般来说,拳脚功夫大成的三流高手就能抵挡得住蒙汗药的侵袭,至少也能熬过十分钟才倒下。 像白羽生这种无垢之体当饭吃都没有问题,只可惜这是苏三娘针对唐门中人制作的蒙汗药。 要知道,唐家人怕是吃奶的时候就已经在接触毒药,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在配置毒药。 以迷倒他们为目的制作的蒙汗药到底有多猛烈,可想而知! …… “……我特地去求见了她,求得了一味无色无味散,江湖人称蒙汗药……” 白羽生感觉自己几乎是一瞬间就成了一滩软泥,从胃部开始,麻痹感飞一般的向全身扩散。 就在麻痹感袭入了脑部,几乎要压垮他所有意识的时候,眼睛里藏着的那道衔珠的银色玉龙突然显现了出来! 只是一松口,赤色星芒就迫不及待的要燃烧一切,一股子灼热感从眼睛里传出,正好与这麻痹感争锋相对!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白羽生体内的每一处角落打响,激烈无比又静默无声,就好像是作者君每天早上起床和睡魔的殊死搏斗。 只是这蒙汗药药力虽猛,但终究是无源之水,没有补给也就没有后继之力,抵抗了十息之后终究被消灭了个干净。 灼热感即将升级成烧伤感的时候,银色玉龙轻轻一咬,又是把赤色星芒衔在了嘴里,然后缓缓隐去。 倒在桌子上的白羽生,手指先是抽搐了一下,然后再是手臂在轻微的颤动,食指微动,刨了一下桌子,然后缓缓握成了拳头,他坐了起来。 白羽生只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服,他奇怪的问道: “原兄弟,你这蒙汗药还有放松身体的功效?” 熊汉子一摸脑门,也是很不解的说道: “我见过的蒙汗药都没有这种功效,不过说不定三娘做了些改进,有倒是也不稀奇。” “才不是呢!是太阳精华在改造小白你的肉身呢,老虎啊狮子啊,那些臭臭的怪物,每天吸取第一缕日华和第一缕月华,好久好久之后都可以成为妖怪呢……” 青丘四月凑到白羽生脸前直直的盯着他,捧着小脸说道: “小白你这么香,很快就会成为妖怪了呢!” “妖怪?”熊汉子大吃一惊。 “……只是我家娘子在胡闹说着玩而已,原兄弟不必当真!” 白羽生只当是青丘四月的戏言,一笑带过。他却是不知道,人族只能吸收夜空中的星辰精华。 你没看见自古以来都是说,将星云集,智慧星高照,就连皇帝也只不过是紫薇星真命。 紫薇星命格,其实就是说他能吸收紫薇星的星辰之力用来修炼,当然不是什么天子天命在身。 天的儿子不是你想当就能当,这就好比非洲某部落的酋长,就算是想认希望国做爸爸,希望国会同意吗? 太阳和月亮高居九天,但却从来没有人敢于吸收,这便是因为日月精华太过暴烈,吸入体内死亡率极高。 对于妖之一脉来说,兽类只不过只是最低级的炮灰,未开化之前并不视为同类。 猪八戒潜入高老庄辛苦劳作,难道日常生活中他说自己是少数民族,不能吃猪肉? 所以死亡率高不高他们完全不管,普通野兽又不值钱。反正有传承的妖怪,天生就能经受日月精华的洗礼。 毕竟他们在娘胎要呆很久,你看看哪吒在娘胎呆了三年就那么强,何况那些呆了十年二十年的妖怪。 但是人族却一个个出生就有灵智,是灵之一脉的皇族,所以号称万灵之长。 吸纳日月精华入体,死亡率高达九成九。野兽比人族多了不知道几十万倍,它们可以不要命,人族自然不敢这样玩,所以吸收日月精华的功法早就被废完了。 白羽生能吸收日月精华,一是因为他肉身为无垢之体,这是先决条件,毕竟你首先要有根,才能吸收两千米下氮磷钾是吧! 第二便是青丘四月送的那两道凉意,这是极为珍贵的礼物,不过却是要往后再见分晓了。 青丘四月像一只兔子一样到处跳来跳去,突然她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又是仔细的嗅了嗅。一跳跳到了桌子上,望着楼外的玉壶大江流,皱着眉头道,挥着小拳头说道: “小白小白,那边有个很可恶的家伙,我闻到了他的气味,我们快去暴力制裁他吧!” 白羽生顿时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说道: “四月娘,难道这个家伙…不…这个畜牲,竟然裸露过全身,是个…是个裸露狂?” 青丘四月转过头来,白狐儿脸都鼓成了一个包子脸,气恼的道: “我本来在山里睡得好好的,可是这个人提剑就来砍我!真是可恶呢!” 熊汉子顿时一拍手道:“家父曾经对我说过,女人为难女人的时候是最狠的,想必刺四月姑娘的那人,便是嫉妒姑娘你的美貌吧!” 青丘四月依然是愤愤的小可爱模样,摇了好几次头道: “不是的呢,那个家伙是个男的,很可恶,我追了他好久都没追上呢!” 第十九章 拳皇九七 阳光下,明媚俏丽的小仙子静美安好,如同古时候的仕女图里面走出来的簪花少女,只可惜一张清秀的小脸却皱成了包子: “那个恶人砍我呢,我现在头都很痛呢!我赶跑了他,他逃到这里了呢!” 算是半个瞎子的白羽生忍不住发表了对瞎子的攻击言论: “难不成那个男人竟然是个瞎子吗?瞎子还真是可怜,我家娘子这么可爱,他不仅看不见,还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狠下杀手!” 他在桌子前面来回走了两步,差不多只能算是武道瘸子的他又发起了对武道高手挑战: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时是我没有在场,所以才让他逃了出去。若是让我遇见了他,我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残忍!” 放完一通大话之后,人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走到雕栏前看向了前方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接近天际的地方,一艘又一艘的长帆巨舰隐隐约约的闪过。他默默数了一下,足足一盏茶功夫才数完,然后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熊汉子走上前说道:“我来荆城正是通过的漕帮的线路,家父与他们在荆城的话事人也有些交情,我去请他们来一叙,想必也会卖我一分面子。只是我毕竟只是一个庶子……” 白羽生顿时明白,熊汉子只能起到介绍的作用,想要获取宝贵的情报还是要靠自己发挥。 不过这也就够了,他掏出无扇公子和李老哥“送”的银票,分出一半递了过去,自信一笑道: “原兄弟,你且尽管去请人,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熊汉子接了银票却是先向张大厨请假,要知道这黄鹤楼其实只需要三个伙计就能运营下去。 只不过当年悦来客栈乃是五名伙计,所以这个传统便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不过伙计请假只需要互相间协调好就行了,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羽生本来想学雷锋树新风,做做好事,当一次散财童子,慰问一下三位兢兢业业辛苦工作了多年的老伙计,跟他们聊聊家常发发福利。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英雄所见皆是略同! 三名老伙计竟然也在吃斋念佛,日行一善,帮忙自然是要帮的,不过这钱却是万万不能收的,“菩萨会说我们心不诚的”。 白羽生不禁感叹,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江湖将变成更好的明天! 青丘四月好像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好莱坞大片的飙戏现场,看得目不转睛。 灵动的眼珠一转又一转,也不知道看进去了多少。 不过白羽生终于发现了自己好似是在摧残妖狐一族的花朵,走下酒楼的时候,轻声说道: “四月娘,这是我们人族的一种礼仪,你们妖怪却是不适合这样做。” 青丘四月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你们好像都是在说谎呢!说谎就是人族的礼仪吗?” 白羽生苦着脸道:“这不是说谎!我们人族是一种幸福的生物,任何时候都能够找到可以让自己觉得快乐的事物,这是我们的天赋。可是也因为如此,我们就会觉得很多不重要的东西也很重要……” 白羽生掏出四文钱,递给了褐衣小贩。小贩热情洋溢的笑着递来两串冰糖葫芦,他递了一串给青丘四月,自己咬了一颗山楂果,继续说道: “四月娘你看,其实只要四文钱就可以让人感到快乐。这是因为我喜欢他的产品,他作为创作者的快乐。和他身为一家之主,达成养家糊口的责任的成就感!” “可是我们人族很快就会以为这是钱带来了快乐,所以要快乐就要更多的钱……” 他用袖子轻轻把青丘四月嘴角残留的糖衣擦去,半瞎的眼睛看着虽然不美但却很好的笑颜,心情也欢快了几分。 “钱当然可以给人带来快乐,钱也可以给人带来很多很多快乐。但是我们都清楚,除了钱以外,还有很多东西也能带来快乐。甚至比钱带来的快乐更快乐!” “所以我们有的时候就是在取舍,我不太想失去钱,但是用钱能换来更重要的东西,那就只好割舍。不过我的理智再怎么告诉我,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是感情上还是有点不舍,这大概就是人的矛盾之处吧!” 青丘四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凑了过来,轻轻踮起脚尖,把袖子递过来笨拙的擦着白羽生的嘴角,天真活波的说道: “我知道呢!我喜欢吃好吃的,给小白吃的时候我也很开心,可是没有了好吃的,我也会有点失落呢!” 白羽生迎着阳光,灿烂的笑道: “那我以后就多买一点好吃的,一定会让你永远都吃不够!” …… 江湖上用来吹牛的地方就是酒楼,用来商量事情的地方就是茶馆。 吹牛引发的激情械斗只会让人受伤流血,可是谈判破裂导致的帮派火拼,却会让一个人、一条街甚至半个城里的人把血都流个干干净净。 所以千年酒楼常有,而百年茶馆难得,这陆小肆便是在荆城的风吹雨打中存活了八十年的茶馆。 江湖人都知道老王八最是惹不得,这陆小肆能够在各路虎狼人士的嘴边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最惹不得的那种老王八。 时值正午,熊汉子正和一群汉子打得火热,这个打当然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得那种打法,这个火热当然也不是你们想像当中得那种火热。 陆小肆茶楼的一层,差不多有两个教室大小的空间被改造成了男人的战场――擂台。 这擂台与现代不同的是,周围没有栏条,而是一个木架塔的结构,内部空心,可以容两人经过,高到二楼位置的最高处有一个指南勺。 能容两人的通道却只能刚好容下熊汉子一人,不过他还是非常灵活的钻来钻去。 熊汉子仗着云从虎心决可以外放真气,不用身体接触就隔空推了几个漕帮汉子下擂台,又像猛虎扑食一样,冲向了残存的几个漕帮硬钉子。 砰砰砰砰砰! 一阵冰雹敲屋声,熊汉子拳脚大开大合,以拳对拳,以脚对脚,暴力对抗暴力之下,还是最暴力的熊汉子赢下了这场兽斗! 哈!熊汉子一拳打向了最后一个钉子户黑衣皮袄客的心脏部位,这黑衣皮袄客也是个狠角色,不守反攻,反手一记掏心腿却是朝着下三寸来―― 我胸口有一块精钢铁板,能正面抵挡住蛮牛的冲击而不破裂。再加上本来就是切磋他不可能下死手,我有九成的把握硬吃下他这一拳,他之前早就受了一堆伤,我这一记掏心腿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碰!咚! 一拳一脚几乎是同时抵达。 “呜哇哇~啊啊啊啊――” 惨叫声传来,黑衣皮袄客轻松挡住了熊汉子的一击重拳。 可是,他的腿却瘸了。 第二十章 热血江湖 熊汉子一跺脚,箭一样的射到了木架塔擂台的最顶端,右手高举起来那只指南勺向四周致意,端坐二楼的茶客纷纷鼓掌。 他从擂台上跳了下去,两个赤膊大汉用布衣把两根板凳牢牢绑了起来,然后抬起来了皮袄客,熊汉子很不雅的掏了掏裤裆,笑得有些憨厚: “这位兄弟,我们紫阳府一脉练的第一门功夫就是金钟罩,我练这金钟罩已经有十年了,一受攻击自动反制,却是对不住兄弟了!” 黑衣皮袄客也是个硬汉子,咬着牙喘着粗气竟然从凳子上直起了上半身,白虎纹身若隐若现,抱拳道: “我山鸡虽然用了下三滥的功夫,但却不是下三滥的人,我瘸了脚是我的过错,却是怪不到你的头上!” “倒是条硬汉子!兄弟,等你练好了武功我们再来一场!” “一定!” 熊汉子再抱拳,然后转身向十九级红木长梯行去,这正是给予擂台胜出的武魁首的优待,有步步高升,高升天际的寓意。 “虎父无犬子,紫阳府一脉果然名不虚传啊!” 白发苍颜老态龙钟的老者拄着一根九杖节拐杖,走一步就用手捂着嘴咳嗽一声,像是一阵风来就可以吹走,但又有一股磐石一样的气质,安稳不动摇。 熊汉子踏在这升天武魁道的第十九梯,柳叶低眉袍迎风震荡,气势汹涌如山如江海,他郑重抱拳一礼道: “紫阳府晋原,见过徐南公!” 明明是个走路都像要快摔倒的老头,可是这澎湃的气势到了徐南公的面前,却像是遇到了一个空洞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南公落座在了二楼大堂的中心,端起浸着露水煎煮的明前茶一泯,细细品味了几息,这才放下了茶杯,抚须说道: “唔……让我想想,是二十五年前你的父亲曾经来到过荆城,他请我喝了一杯浣溪沙,礼尚往来嘛,我今天也请你喝一杯!” 旁边立刻有青衣小厮端来了座椅,熊汉子拍袍入座,立刻便有一名绿衣女子踏着莲步行了过来,眉目清秀,温婉娴静,宛如一名仕女。 她捧着一盏茶碗,做了一个屈身前奉礼,熊汉子慌忙的接过来茶碗,看都不敢看绿衣女子一眼,好像这弱不经风的女子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大口大口的灌了两口茶压惊,仕女面无表情的起身,然后悄然侍立在了徐南公身后,眉眼低垂,一言不发。 徐南公倒是大笑道: “晋小子,你倒是说说,这薄溪水泡的苦情茶有几番滋味?” 熊汉子讪讪一笑,有些尴尬的说道: “水是好水,茶也是好茶,只是我却是一个粗人,喝不惯这江南的风味,倒是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 仕女眉眼更加低垂了,徐南公却是笑得更加开心了: “我虽然远在荆城,又老又瞎,可是这天下大事到底还是知道一点的。我听说汾阳王第三子想要调戏一个姑娘,那姑娘却是峨眉派的天下行走,所以汾阳王就少了一个儿子。这江湖人的眼里无君无父,真是一群天大的祸害啊!” 熊汉子突然觉得天气有点热,汗水都浸了出来,他赔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那汾阳王府的刘光义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草包,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而且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强抢良家妇女,被汾阳城的血性男儿追砍了十条街。 连汾阳王都说,大义不当定为罪,没有怪罪血性男儿,而是把刘光义逐出了汾阳,这种国之蛀虫,当然是死有余辜,不值得一提!” 徐南公抖了抖眉毛,一脸古怪的笑道: “我听说你父亲好像喝令你三年不得回府,可有这事?” 熊汉子觉得天气越来越热了,汗水都要浸湿了后背,他却是没有时间擦汗,连忙摆手道: “徐南公有所不知,黄鹤楼的张大厨乃是天刀张明远,天刀也是这天底下的十把刀之一,我已经拜得他为师,想必家父知道了也定然会很欢喜,我犯的错他老人家也定然会原谅吧!” 低眉的仕女头都要埋到了地里,看上去杨柳弱弱令人怜惜,徐南公也收敛了笑意: “我这茶馆后院栽有一颗玉丝楠木树,被园丁精心修剪成了广寒宫月桂树的模样,应该是天底下的独一份奇物。惜弱,你且带他去看看!” 熊汉子一惊:“徐南公,我白大哥还没来呢!” 徐南公只是一挥手:“我已经见到他了,他果然如你所说,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人物,比我这不开花的月桂树更加奇特!” “啊…我水喝多了,我要去上厕所…” “天刀张明远应该不擅长轻功吧。” “惜弱姑娘,烦请带路!” …… 大金链子黑皮袄,光头纹身墨镜好。 这是一套非常震撼眼球,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土豪风搭配,任何人穿上它都会凭空提高至少一百个气质点,而本来就气质如谪仙人的白羽生……当然是不会这么恶俗啦! 他只不过是戴着水晶墨镜,及肩的头发束成了马尾,一手拿着旱烟枪,一手拉着青丘四月,潇洒得就像是在奥斯卡颁奖地――中国大剧院的前面走红地毯。 你们可以想像一下李逍遥戴上了墨镜,叼着烟,还拉着赵灵儿一起走红地毯。你们就可以知道这到底是怎样富有冲击力的一幕。 躺在简易的板凳担架上的山鸡,第一眼就已经傻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就“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原来抬他的两个汉子已经呆滞在了原地,担架落到了地上。 推着车叫卖包子馒头的小贩义无反顾、九死不悔的径直冲向了一道阴沟,直到落水前的最后一刻,他的头还是朝向着后方。 走路的撞到了人,伸懒腰的伤了关节,喝水的呛到了水,就连吃饭的都忘了付钱。 哦,最后一个不算,总之,白羽生的这场时尚秀很成功吧…大概。 白羽生一步一步登向了自己星途生涯的又一巅峰,他纵容淡定的在十九级武魁首梯上摆拍、挥手、致意! 有人想要阻止,但是他们根本靠近不了,因为白羽生还牵着青丘四月,她也戴着水晶墨镜,学着白羽生也在连连挥手。 站在升天武魁梯的最后一级上,白羽生左手举起旱烟枪含在了嘴里,一侧头,青丘四月乖巧的递上了火折子。 他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堆碎银,向楼下一抛洒,一群汉子顿时像饿狗抢食一样扑过来争抢乱斗。 他再酷酷的向楼下一挥手,转身一摘墨镜,邪魅一笑道: “在下白羽生,有何贵干!” 第二十一章 光辉时刻 徐南公自幼便南征北战,见多识广,西边哪一个蛮族部落没有打过? 那泰达米尔何等人物?徐南公不是一样和他谈笑风生! 更何况徐南公乃是不可多得的与时俱进的爱国将领。 朝廷早上的时候要评议蛮族问题,他便连夜写下了十万字平蛮策,上朝的时候以血自荐,誓要当大将军,领兵三十万,踏平塞外龙城! 朝廷中午的时候要急议东瀛之乱,他文思如泉涌,妙笔如生花,一口气便写下了十万字狂草书,上朝的时候以性命担保,誓要当大将军,领兵三十万,攻破出云天堑! 朝廷下午的时候又收到急报,八国叛乱!他痛心又疾首,深恶又痛绝,吐血画出了一副天下兵马大势图,上朝的时候以九族立下军令状,誓要当大将军,领兵三十万,平定天下之乱! 如此赤胆忠心精忠报国,无怪乎当年大将军方白羽临死之际,妻儿老幼一概不识,念念不忘的只有平生知己徐南公一人而已! 所以天底下能让徐南公感到特别的事物,那就一定是非常特别了。 白羽生的境界当然比不上徐南公这种身经百战的长者,可是他也曾是早上骂韩国,中午骂日本,晚上骂美国,做梦还在指点江山的愤青少年。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白羽生正是那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的中二少年,惊爆一地眼珠子只是他做出来的一点点小小的工作而已。【零↑九△小↓說△網】 …… “你就是晋小子所说的那个非常特别的公子吧!” 徐南公虽然是在询问,但却是一脸笃定的表情。 “徐南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白浩南!” 白羽生连抱拳都没有,走过来却是要握手。 徐南公古怪的看着白羽生握上他那枯萎成树皮的手掌,轻轻的摇了两下。 以他的经验当然知道这是握手礼,只是白羽生接下来的举动就让他这个老者也摸不清头脑。 白羽生翻开老者的手掌,仔细盯着掌心纹,观察琢磨了一小会,抬头说道: “你信命吗?” 徐南公昏花的老眼珠子转了两转,这天底下最奇特的公子说出这等古怪的话,莫非是要诈我? 也罢,就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玩诈术的吧,人老了,也得给年轻人留条路子走嘛。 “我以前倒是不信命的,只是人老了,也开始研究一些星相之术,对这命理学略有所得,不如你我便以道友相称来交流一二吧。【零↑九△小↓說△網】” 白羽生只是邪魅一笑,好似霸道总裁,酷酷的说道: “正所谓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来茶楼之前,我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疯道人。他见本大爷出尘不凡,不似人间之人,于是一两银子就卖了我十五粒金丹,我一口气全吃了下去。老友,你且来看一下我身体到底有何变化!” 徐南公眉毛抽动了一下,不过还是接过来了白羽生搭来的手,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打量,树枝一样粗糙的手指在掌心中划来划去,划得白嫩的掌心有了几道红痕。 他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伸手朝左侧一招,熊汉子放在桌上的指南勺就飞到了他手里。 他将指南勺贴在白羽生手掌与手腕交接之处。白羽生手腕微动,这指南针却是贴的死死的,一动也不动。稍顷,微微转动,不过却是指向了楼外的方向。 徐南公这才摸着胡须,心满意足的说道: “小友,我刚才用一阳指的劲力渗入了你的掌心,只是你气机浑圆却是不得寸进!” 他又轻轻擦拭着指南勺,认真的好似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擦到明亮得可以照人之后,才继续说道: “这指南勺的真名乃是五魁首,它必须要用五根手指才能够握紧。人的一身力量全是靠拳脚发挥,拳又高于脚,所以能让五根手指臣服之物就是武道的魁首!” “这五魁首既然能让五指臣服,自然也能让全身血脉筋骨气神统统称臣,刚才便是它探入你的体内,得出了你身体的大概状况……” 白羽生的墨镜光芒一闪,他抽了一口旱烟,侧过头对着四月娘吐出一个心形烟圈,依旧是邪魅一笑道: “老友,你干嘛卖什么关子嘛,大家的时间都很值钱,你也知道我还有事要谈,哪有什么功夫和你废话啊!” 徐南公的老脸就像是百年树人一样,皱纹叠起树皮斑驳,他看着正在小口小口吃着糕点的无知妖怪少女青丘四月,又看着空气中那个怎么看也不像是心形的心形烟圈,眉毛又是一抽道: “五魁首得出的结论是,小友身体健康毫无病痛,只不过…只不过脏气不足,怕是…怕是晚上还需要节制一点…” “噗!” 白羽生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差一点就跌倒在了椅子下面,还好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白浩南的身份,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摇摇晃晃的稳住了身子。 白浩南扶了扶墨镜,吐出一口无规则状的烟圈,邪魅一笑道: “徐南公,我白浩南觉得你是一个庸医!” 徐南公也不生气,或许是年纪大了,世事万物自然也见得多了,对年轻人也有了足够的耐心。 他只是喝茶的时候顺便把茶杯也吃进去了而已。 “小友来我这陆小肆是要和漕帮谈事情吧,漕帮的人还有一条街就要到了,我还要招待客人,就先不奉陪了。” “且慢!” 白浩南抖了抖烟杆,将阴魂不散的烟灰抖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打了一个响指道: “徐南公可知道我为何要吃那十五粒逆命金丹?” 徐南公也很好奇,难道不是你钱多人傻,而是你脑子进水了? 于是他慈悲一叹道:“小友做事,必有深意,老朽已经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了,这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太好使了,却是看不太明白小友的深意了……” 白羽生一拍大腿:“正是如此!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这江湖是老人的江湖,这江湖也是年轻人的江湖,但归根结底,最终还是年轻人能笑到最后。我看晋原兄弟就是江湖一代新风流,徐南公倒是要多多关照才是!” 徐南公花白的胡子随风微微颤抖,青丘四月好奇的盯着他瞧,他顿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就好像是当年在金銮殿上以头撞玉柱一般,心中无悲无喜。 “小友说的正是,我却是着相了!” 第二十二章 十洲风云 少年已识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姑娘,请在此留步!” 绿衣姑娘只是一言不发的把熊汉子送到了后院,就面无表情的且退且福身一礼。 只剩下熊汉子在空无一人的偌大后院里风中凌乱。 他叹了一口气,玉丝金楠木迎风漱漱作响,白玉枝接着羊脂叶,如倾如诉,微漾微凝。 “心只有三寸之地,塞一个人就塞得快要爆开了,又怎么可能塞得下两个呢?” “这倒是稀奇事,我当了三千年的看客,从来没有听说过男人会嫌女人多的!” 熊汉子丝毫不吃惊,紫阳府乃是朝廷三大外姓王之首,妖灵精怪自然也多有接触,似这等天下独一无二的奇树,没有诞生灵智才是一件怪事。 “娶老婆又不是养宠物,每一个女人都是天大的麻烦。” “哦?这倒是有什么麻烦,女人不就是和宠物一样,衣服再加上吃的就满足了吗!” 熊汉子发苦的脸挤出一个比鬼还要难看的表情: “真要是这样倒就好了……就说那陈仓郡的李家二小姐,刁蛮任性,多次离家出走,一心只是想着做个江湖女侠。早就对我放出了风声,洞房之夜便要拼个鱼死网破!” “还有那江宁郡的柳家四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喜欢才子佳人的话本,更是参加各类诗词大会、琴棋画社还有流觞曲水宴。据说婚约契定之日,她便投了井,救回来之后人都已经疯了,只是听说我逃婚之后又不药自愈……” 院中无风,可是玉丝楠木树摇得更热烈了,树叶声既像是古怪的笑声又像是断断续续的鼓掌声。 良久之后才有少年故作老态龙钟的声音传来。 “可是这家人的姑娘……就是刚才的那个绿衣姑娘,她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了……我听到了,我好几次都听到了……她说他喜欢大英雄大豪杰呢!你这狗熊一样的汉子就是她的最爱吧,配的很呢……哈哈哈哈哈!” 玉丝金楠木热情的摇摆个不停,带起了一阵阵的微风,吹动了尘沙,吹动了黝黑的长发,也吹动了十六岁少年的心弦。 “惜弱……惜弱姑娘与我同岁,去年我行束发之礼,她行及笄之礼。朝廷有令,王侯公爵的子弟行礼都要去参加御林苑春狩。羽林军清场之时,射杀了三只小剑齿虎,老的那一只却搜不到踪影。 惜弱姑娘本来是在贵女车列,只是见到密草丛中有一株凤尾菊,她见猎心喜之下,便下车前去采摘。 当时我正欲射鹰,只是那老鹰却不知为何,突然受惊一掠而过,消失在天边再也见不了踪影。 我低头一看,远处草皮蠕动,地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潜行,杀意直冲向了天际。 所以我挽弓拉满射出参连三珠箭,那剑齿虎暴起空中发难,被我三箭分别命中眼睛、心脏和脊椎,当场毙命,至死没能动过一丝一毫。 或许……或许就从那个时候起,惜弱姑娘就开始多了一些小心思吧 ……其实……其实我也略有心动,离别之际她把凤尾菊别在了头顶,风姿绰约,宛若水仙子…… 可是……可是我却是遇到了更好的人啊!” 熊汉子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衣服像是要被鼓起的肌肉震裂,他用尽全力打在了玉丝楠木树上,一拳一拳又一拳……疯狂擂打! 那少年都没来得及装老,惨叫声不断: “…喂…你…别…乱…锤…了…啊!” 熊汉子视若未闻,一拳又一拳,状似猛虎,好像是要择人而噬。那少年虽然叫苦不迭,可是摇晃的幅度还不如刚才的一阵微风经过。 良久,熊汉子好似是锤累了,扶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早就浸湿了浑身,衣服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呼呼……我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知道自己迷上了她…… 她比我弱小很多,她很瘦,她又很矮小,而且她斤斤计较,脸上还有很多雀斑。 可是她又比我强大很多,她喝酒,她抽旱烟,她打骂手下,她还是一个刺儿头。 上阵的时候她第一个冲锋,撤退的时候,她也是第一个被抬下来的。 我不知道她的来历,我只知道她是云州的孤儿,但这也就够了,云州的孤儿有一千种身世,但却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 永镇狄族! 去年十月,大将军霍病已带领我等扫平了狄洲十六路,狄人远逃日不落之地。 之后,流字营解散,助阵的天下义士重归江湖,她……她也消失了! 我一直在找她,可是我找不到她,她在躲着我,她不相信我! 不!她不相信我的父母,她不相信我的家族,她不相信紫阳王府! 所以我逃了出来,我要找到她! 惜弱姑娘和我只能做一对富贵夫妻。 可是我和她,我和兰儿,我们可以死在高山上,也可以死在瀚海里,我们可以死在江湖搏杀中,也可以死在战阵杀敌时。 不管怎么样,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什么都可以尝试,我们什么都敢去闯!我们生死与契永结同心! 我爱她,正因为我们是相同的人!” 玉丝楠木树早就没有了动静,风停了很久,院子里没有一点声音,静得能听到十六岁少年的心跳声。 良久之后,树少年才开口说道: “爱情是什么呢?你们人族不是只说风流吗?” 熊汉子躺在树下,窸窸窣窣的阳光从交织的树叶缝隙中洒到了脸上,他喃喃道: “我不知道啊……我想去找……” …… “这位就是晋世子说的白公子吧,果然超凡脱俗,不同凡响啊!” 一个三十岁的消瘦脸中年人从楼梯出口走了过来,身后还有青红皂白四色长衫的精壮大汉。 “在下白浩南,想请赵堂主帮个小忙,不知道是否可行?” 赵堂主还没有坐下,当然是给不出回答,不过他身后的白衣男子却及时的为赵堂主解了忧: “哪来的无知小儿,居然敢对赵堂主无礼?” 话音未落,身形一动,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拳就挥了过来,只是看他脸上狰狞痛恨的表情就不难想像他对赵堂主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白浩南自然是纹丝不动,拳头离他足有三米远的时候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止了,青丘四月搭在了白衣男子的背上,小巧的鼻子嗅了嗅: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呢!” 第二十三章 救救孩子 “香水味?我这属下乃是长江四鬼当中的懒猫鬼,每天都要在水里做活找一口饭吃,这滚滚长江水的冲刷之下,又怎么可能留有什么香水味,是不是这位姑娘有所误会?” 心腹手下被人制住,赵堂主依然是八风不动的坐在了椅子上,端的是镇定自若! 就连其他三鬼也完全没有做出什么兄弟情深的举动,而是一脸大义凛然的灭亲表情,这漕帮帮众的思想觉悟之高,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 开什么玩笑,那白衣女子快的看都看不清,尼玛你让我和她去拼命?这是用肉包子去打狗好吗! 虽然我还欠了懒猫你一屁股债没还,但是放心吧兄弟!逢年过节一定会有香火奉上! 而且汝之妻子,吾必养之,汝且勿虑也!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判了死刑的懒猫鬼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青丘四月秀气的小手掰开了大大的拳头,取出一个碧玉扳指,兴高采烈的说道: “小白……” “咳咳咳咳…四月娘…咳咳咳咳!” 青丘四月小嘴顿时嘟了起来,不开心的撅起鼻子,用捧读语文课本的语气说道: “浩南大哥,这个东西就是那个恶人的东西!” 白羽生墨镜光芒一闪,一口旱烟狠狠的抽到了肺里,一番吞云吐雾之后,又开始了胡天说地: “赵堂主有所不知,这碧玉扳指乃是一名大奸大恶之徒的随身物品。此人极度擅长于潜伏,多次假装失忆混入别的帮派,然后便是各种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爬到了高层便挑拨离间,费尽心思来削弱帮派势力。最后充做内应,埋伏、下毒、出卖情报,帮派往往毁于一日之间。” “前车之鉴,赵堂主可要小心了啊!” 赵堂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了一身大汗,宽眉大眼却挤小了眼睛,搓手苦着脸色说道: “好叫公子知道,三日之前,我们护送运粮的商船回航的时候,在江面上救起了一个人,全身无伤痕却闭目不醒,随行的医师无奈之下,只得使用了电击疗法……” “等等!什么是电击疗法?”白羽生被旱烟呛了一口,都忘了这时候自己该酷酷的邪魅一笑了。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长江中有一种奇怪的鱼,最长只有两三寸,浑身无鳞,行动又缓慢无比。 按理说这般弱小的水族种早就该灭绝才是了,不过这种鱼却是成双成对,两两贴在了一起,缺少一个就决不独活。 当它们贴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放电,这种电威力极小,但是疼痛感却极度强烈,可以吓退他们的天敌,这便是它们的生存之道。 据说大唐朝诗仙李太白醉酒之后下水捞月,本来差一点就要被淹死,只是被这鱼给电了一下醒转过来,所以救回来了一条性命。 他醒来之后就苦叹人生短暂命途多舛,于是就取珍惜时间之意,化名为了李时珍。 李时珍发现诗词不能救大唐人,但是学医却一定能够救人,所以他便去了扁鹊山庄求学,苦习针灸岐黄之术,三年后有所成,于是下山四处行医救人。 行医多年后他遇到了一桩奇案,有一对名叫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才子佳人,双双殉情之后被葬在一起,但是奇怪的是坟墓前居然一对荧光蝶流连忘返,久久不愿意离去。 李时珍见荧光蝶翩飞似乎有所规律,仔细观察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发现竟然是在空中不断写出了“救救孩子”四个大字。 他顿时开墓取棺,才发现原来这对才子佳人只是假死。而此时梁祝两家经受白发送黑发之痛后,已经达成共识,决定要结成儿女亲家,所以全力支持他开展了救疗工作。 只是可惜诸般方法用尽,梁祝二人假死太久,神魂虽然化蝶尚存,但是肉身却是无论如何也唤醒不过来。 李时珍苦苦思索了一日之后,突然想起来了当年救他的那尾鱼,连喝了一斤杜康原液的他都能电醒,说不定对这假死也能有奇效。 只是豫州距离长江太远,他一个普通人却是有心无力! 这时候却有一名侠客张劭负伤而来,原来梁祝假死之前与他约好,两日后他便要前来唤醒他们。只是仇家范式追杀上门,他血战多日却是错过了约定。 此人乃是重信重诺之辈,只是一拜之后便连夜奔向了长江。自豫州到长江八百余里,他本来就身负重伤,又不计后果的刺激身体激发潜力,到达长江后便肉身自燃化为了灰烬。 不过他却燃烧神魂,卷水御空而行,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回了梁家。那一日清早,梁家人才开府门,天上就突然下起了大雨和小鱼,李时珍捡起一尾鱼,鳞上只有半句―― 君子一言! 梁祝最终还是被这鱼给电醒了,半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做梁劭。 而李时珍则是发现天下万物皆可入药,只是自古以来无人进行归纳和总结,他决定编写出一本天下万物考,只是可惜的是,他才作完了第一卷《本草纲目》后就溘然而逝,着实令人叹息! 而这鱼的话,就被江上的船医当做了万用良方,不管是什么病痛,经它一电都会有所改善,端的是神奇无比,对于昏病和疯癫更是具有奇效。如果不是离开长江水就不能活恐怕天下已经没有针灸岐黄之术了!” “……” 白羽生根本就不想听这种灵异鬼故事,他只是随手向楼下扔掉了墨镜,寂寞的在抖烟灰而已。 青丘四月这种无知妖怪少女,又怎么能知道这个故事的脑洞已经暴走出了天际,她只是学着白浩南的做派,墨镜光芒一闪,苏苏的纯纯一笑道: “那鱼好吃吗?我很喜欢吃鱼呢!” 赵堂主遇到这两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很无奈,尊重一下讲故事的人好吗!我口皮子都说干了你知道吗! 掌声呢?欢呼声呢?收藏呢?推荐票呢?打赏的钱呢?再不济你个小姑娘能别歪楼行吗? 当然他还是在热情的笑,耐心的说道:“这电击鱼总是贴在一起,心连着心,眼睛对着眼睛,所以名唤比目鱼。比目鱼的肉质天生便有一股酸臭味道,却是不能入味!” 白羽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此刻,八风不动的坐在摇椅上,倒是比之前的赵堂主还要显得镇定自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我叉你个姑奶奶啊,这尼玛还敢再乱来一点吗! 第二十四章 割袍断义 白羽生连连喝了几口茶,不知道是在压渴还是在压惊,放下茶杯又化作了从容淡定的逍遥公子,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种小事就不必说得这么长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要浪费在这些无关大局的小地方。【零↑九△小↓說△網】” 赵堂主只是在心里连连翻了两个白眼,公子!是你特么先问我的好吗!而且你听得那么认真,连烟杆上的烟草烧完都没抽一口了好吗! 面对这种习惯性先咬人一口的恶人,赵堂主这种无辜的小白兔也就只能无可奈何的继续说道: “咳咳……话说回来,这一般昏迷的人只要是被比目鱼电上一次,就会被那种不可思议的触电感刺激得立刻醒过来,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渗入灵魂深处的寒意。 但是这人却足足被电了三次才醒转过来,不过醒过来后却是一个傻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懵懵蠢蠢。好在他还有一把子力气,跟着我们漕帮在船上做些活计,倒也有一口饭吃。上岸之后,他就跟着我们回到了帮派驻所。 当初是懒猫鬼捞了他起来,所以他把唯一值钱的扳指赠给了懒猫鬼……” 白羽生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赵堂主,我听说你们漕帮也在做些走私盐茶贩卖人口的买卖活,这样,我便出十两银子买下这个人可好?” 赵堂主慌忙的瞅了瞅楼外的大街,好在这一条街毕竟是荆城八十年来,犯罪率年年为零的模范治安地区,巡逻的捕快路过这里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所以他一颗像是当年在大嫂床下遇到了二哥一样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立马就安稳了下来。 他调整了心态,叫苦道:“公子可莫要听信谣言,我们漕帮乃是正经的商户,做的都是些正经的买卖。有些江湖人眼见我们漕帮生意做的大,眼红嫉妒之下,就编造出了一些无耻的谣言,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白羽生还未答话,在屋子里寻寻觅觅,东搜西摸的无聊妖怪少女青丘四月,鼻子一皱,突然把视线转向了皂衣人。 几乎是没有任何人能看清的速度,像是瞬移一样,她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了皂衣人身后。 秀手一搭肩,她从被定身的皂衣男子衣衫上的口袋中又取下了一个小包,嗅了嗅,欢喜的捧了过来道:“小白小白,这是早上喝的茶,闻起来也很香呢!” 白羽生苦恼的一叹,我好不容易营造的大哥气概就这样没了! 不过好在赵堂主已经无暇注意这些细节了,他惊慌的表情只出现了不到十分之一息,就几乎是立马就换上了不敢相信、无法想像的震惊表情,用力一拍四方桌,茶杯全都被震倒完了。 赵堂主愤怒无比的瞪大了眼睛,宽大眉毛挤在了一起,老泪似乎都要纵横了: “好啊你!好啊你!好你个落水鬼!枉我赵忠守一直把你当做亲儿子一样看待,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做出如此罪大恶极之事,我平常教你的天纲人常遵纪守法这些大道理,你都是记到了狗脑子里面吗?” 他恨恨的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刀,毅然决然的一挥又一挥,最终把长衫割下了一角小块,用尽全身力气掷了下地,然后像是丧失了全身力气,又仿佛是苍老了二十年一样,痛苦无比的说道: “自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断义绝!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站在一旁的的青衫红衫两个汉子只得小心翼翼的左右扶过来:“赵堂主,切莫动气,切莫动气!这落水鬼乃是咎由自取,您为这等小人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赵堂主这才从丧失义子的痛楚中艰难的走了出来,一直没有纵横出来的老泪干脆就不纵横了,眉毛也舒展了开来。 白羽生接过茶包往怀里一塞,看着青丘四月就差摇尾巴的欢喜表情,忍不住伸爪摸了一下妖怪少女的狐狸头,软乎乎暖洋洋的手感让他差点没有释手。 青丘四月似乎也感到很舒服,小脑袋瓜子朝狼爪顶了顶,然后也学着把手伸过来放在了白羽生头上。 眼睛眯成了两个弯牙儿,只可惜被墨镜遮挡,却是无人得见。 白羽生摸头倒是摸得很舒服,可是被摸头就有点很尴尬了。 他摇下了头上的小手,把旱烟杆和烟袋递给了青丘四月玩耍,然后一脸正气凛然的说道: “赵堂主,这落水鬼我得立马带到衙门里去审讯。这起走私案件的背后想必一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一条牵涉无数人的利益链,让它们多存在一日,朝廷就多受一日损伤。时间宝贵,我就先失陪了!” 赵堂主的脸苦得都要哭出来了,你都知道了这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有一条牵涉无数人的利益链,那你特么这样傻楞的上衙门不是去找死吗?你要找死也别拉着我手下啊,万一他把老子也咬出来了怎么办? 不过赵堂主毕竟是当年在大嫂床下和二哥听了一夜墙角,还忍住了各种不适一声未吭的真正男子汉! 所以他依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没有一丝勉强:“公子高义,我真是极为佩服!我们漕帮从来不做什么贩卖人口的生意,我们只是帮闲散的懒汉介绍工作而已。我看公子身边正好缺个打杂的,那日我们救起来的汉子别的没有,倒是有一身大力气,不若就推荐给公子作随从,不知可好?” 白羽生当然是觉得好得不能再好了,只是做人毕竟要矜持嘛!万一被别人误会了我对这个汉子有什么迫不及待的需求,那岂不是就很尴尬。 所以他一脸很勉强的样子说道:“赵堂主的好意,按理来说我是不该拒绝的。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衣食住行都要花银子,加上我又常年对乞丐施斋,而且时不时的还救济灾民,所以如今却是再也养不下一个仆人了!” 赵堂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还能再特么无耻一点嘛,这荆城三百年风调雨顺而且没有刀兵之灾,哪里来的灾民? 何况丐帮管辖境内,任何施斋行为都会被视作挑衅,这帮叫花子只接受钱,根本不要吃的好吗!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感概一叹道:“公子宅心仁厚,实乃荆城之福,我赵无极略有一些薄产,早就想做一做善事了,只可惜一直不得门路。不若我便赠送公子一些银两,也算是为灾民出了一分力。” 白羽生可以拒绝别人送礼,可又怎么可以拒绝别人为灾区人民献爱心呢,所以他只是直盯盯的看着赵堂主,好似在说――银子呢? 赵堂主尴尬一笑:“出门得急,却是没有带钱!” 第二十五章 眼露凶光 开什么玩笑,要搁在平时,我赵堂主这种大人物在这荆城还需要付钱? 虽然这陆小肆确实是最惹不得的那种老王八,可是公子啊,是你托人花银子请的我啊! 谁他么又能知道这是一个鸿门宴呢,不仅要我吐人还要我吐银子,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赵堂主的脸色黑得就像是包黑炭,而且还是碳里面卖相最好的那种反光碳,不过他发黑的脸色最后到底还是泛起了红光。 因为青丘四月终于把价值五十两银子的白石烟杆拆完了,她捧着这些细琐繁杂的小部件合上了眼,神情就像是在对着流星许愿。 这些只有米粒大小的小玩意,就像是鸟雀一样轻巧的从掌心跃到空中,灵动活波,还在叽叮叽叮的打闹个不休。 它们在交流、辩论、争吵然后是战斗,咔擦咔擦的小战争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它们在战斗中妥协,在妥协中达成了近乎完美的一致。 它们精准的咬合在了一起,合力打造出了一只霜雪色的簪子,然后飘落在了她纤纤的玉手掌心。 青丘四月很开心把簪子捧了过来,这次隔着水晶墨镜也能感受到那两道月牙儿了,她的声音快活的就像是风吹银铃:“小白小白!我看的话本里面,娘都要给儿子一个簪子当传家宝呢!” 白羽生的面皮一紧,四月娘你一定是看的盗版吧,地球上的才子佳人话本不都是送手环吗,而且也是传给儿媳妇的啊。 再说这么多人面前,你答应我的不能叫我儿子呢? 不过妖怪少女的明媚笑容,就算是半个瞎子的白羽生也根本抵挡不住。他接过了那只簪子,只是苦于自己的头发只有长到肩膀,所以并不能够戴上去。 在他的视角中,恐怖片场景中唯一的温暖少女,正在用她的笑容驱散这世界的阴暗。 白羽生心中一动,扶起青丘四月的满头青丝,信手一卷,再是一系,盘成了一个简单的结城髻。 他再将簪子插了上去,好似是画龙点睛,又好似是九天仙子寻回了仙衣,少女与雪簪相得益彰、交映生辉,美得如同初音未来突破了次元壁。 青丘四月摸了摸头,即使是在恐怖片视角下也萌得令人发指。 漕帮还能动的三人早就已经很自觉的转回了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们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的君子准则切切实实的执行到了实处,恐怕孔老夫子在世,也不得不赞叹一句,真君子也! 白羽生又忍不住伸出了狼爪,想要再次来个摸头杀,只是在关键时刻他终于想起来了这好像不是把妹的场合。【零↑九△小↓說△網】 于是他清咳一声道:“赵堂主,灾民无时无刻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过一分,他们就多痛苦一分,时间宝贵,我们还是赶紧去救助他们吧!” 赵堂主这才转过头,一张脸笑得能挤出花来,他指着还在玩谁先动谁是小狗的游戏的两个汉子说道: “救人之事,当然是刻不容缓,可是……可是这两个贼子却是该当如何处置?” 白羽生毕竟是常年施斋的大善人,心肠柔软,所以他悲天悯人的叹道: “哎!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又哪能不做错一件事呢?只要知错就改,也不失为一条好汉,我们毕竟不能抓着一个小污点就彻底否定一个人嘛!我看这两个人想必也是一时头热,才做出如此糊涂之事,罪不至死,不若赵堂主就带回去讲讲大道理来感悟他们吧!” 赵堂主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白羽生对青丘四月使了一个眼色,妖怪少女也学着眨了眨眼,他只好开口说道:“四月娘,你且解开这两人的禁锢吧!” 青丘四月顿时瞪大了小眼睛,很奇怪的问道:“可是他们的眼睛里都很凶恶呢,我隔的很远都看到了!” 沦为背景板的赵堂主突然热得连连擦汗,白羽生微笑道:“其实,这是我们人族的一种礼仪!” “又是什么礼仪呢?”青丘四月咬着小指头。 “我们人族天生便有追求美的天分,所以我们会欣赏美,也会想要占有美。可是物以稀为美,美的东西总是很少的,也是不够人分的。但是人不可能压抑得住自己的天性,所以我们的眼睛总会流有对美的占有欲,但是理智会告诉我们,欣赏也就够了,不必去占有。 欣赏美就是我们人族的一种礼仪,四月娘你很美,他们只是在行注目礼!” 青丘四月歪头想了一会,然后就凑上来直勾勾的盯着白羽生看。 虽然隔着水晶墨镜,可是也能感受到妖怪少女好似要看光自己的赤裸裸的眼神,白羽生脸皮一红道:“四月娘,你看我干什么?” 青丘四月捧着小脸说道:“小白你好美呢,我是在行注目礼呢!” 白羽生尴尬的摆摆手:“四月娘还是先解开那两人的禁锢,我们去寻那个恶人吧!” 青丘四月这才握紧了小拳头,挥拳说道:“要……” 第一个字出口,她的身影就淡了一分,然后又倏地浓了起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完成了原地―消失―回到原地的全过程。 白衫和皂衫两名汉子突然就可以动弹了,只是他们的关节在这种强制暂停中受到了创伤,动的一瞬间就向地面倒去。 青丘四月还是在眼前,在赵堂主眼里似乎一直没有动过。 可是白羽生不同,他虽然眼睛受了创伤,但是已经和普通人的眼睛结构有了极大的不同,就像同样是近视,老鹰近视了也比普通人看得远。 所以他看到了全过程,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青丘四月就在眼前说出了剩下的话:“……暴力制裁他呢!” 她的声音落完,白羽生的大脑才开始了高速运转――这比之前还要快,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思及此,白衣皂衣两个大汉落地的惨叫声才珊珊来迟,他俩在地板上“哎哟妈哟”的惨叫个不停。 如果说妖怪少女之前是飞刀的速度,那么现在就是小李飞刀的速度。 白羽生之前也看到了两次少女的出手,可是这一次是最快的,快得不可思议,快到了他竟然被晃花了眼。 他揉着眼无奈的说道:“等一下,我眼睛有点痛……” 第二十六章 速度与激情 碧落大江平,潮生海浪倾。【零↑九△小↓說△網】 橘子洲就是荆城最大的码头,是长江出海口冲刷出来的一片三角绿洲,平日里上港下岸的船只来往不断。如今正好是粮商回航的时节,这橘子洲就更显得热闹无比。 荆城三百年来风调雨顺,早就成了天下第一粮仓,洛阳城里的百余万人几乎就指着这一条粮道过日子。 这橘子洲自然是良将坐镇、重兵把守,也怪不得漕帮这仅次于丐帮的天下第二大帮也只敢正经的当个商户了。 此时,漕夫忙着卸货,船夫忙着整修船艇,浅滩处还有一艘艘的小帆来往穿梭,橘子洲正是一片忙碌而有序的繁荣景象。 古建寒就是这片秩序的一个维护者,他是飞鸟泅的十夫长。 顾名思义,飞鸟泅就是飞鸟都难渡过去的天险关卡,这是橘子洲唯一与陆地相接的一条狭长谷道。 而十夫长就是手下刚好有十个人。 任何人想要登上橘子洲,都必须要有飞鸟泅签发的水文凭证。 赵堂主在荆城的面子很大,可是守关的是一群大老粗们,这些人只懂得卖一条贱命,却是不懂得卖一个面子。 古建寒就是最敢卖命的那种大老粗,他当然不懂得什么叫卖面子。 他一口唾沫就呸了出来:“我说赵无极,你说面前这两人是你亲戚?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呢!你当我瞎,蒙我呢!你们仨长得有一点相似吗?” 这倒也不能怪古建寒爆粗口,毕竟白羽生和青丘四月的颜值都是人族巅峰水准。不,其实青丘四月大概已经超过了,但是普通人眼睛只能接受那么多的信息,所以看上去和白羽生倒差不多。 这就好比是期末考试一样,白羽生考了一百分是因为他只有这个水平,而青丘四月考了一百分是因为试卷最高分只有一百分。 至于赵堂主,则是怎么看也只是在及格线徘徊的学渣,怎么可能会和学神有所交集? 不过赵堂主编造这等尴尬的谎言自然是有道理的,这不,他手一伸就掏出一片金叶子,热情笑道: “古夫长,这片金叶子是我这远房堂弟在街上拾到的带血凶器,我怀疑这与七日前的府库失窃案有关,所以我赶紧带来献给大人!” 古夫长一颗赤诚的忠心早就无处安放了,所以他立刻就接过了这片光亮如洗的金叶子,掂了一下忽然大笑道:“赵堂主,我得赶紧去追查贼寇,就不多奉陪了!” 古夫长施施然的走出了小阁,立马有小卒递来两张水文凭书,笑道:“赵堂主,我们已经彻查完毕了,你这远房兄弟两口子确实是荆城人氏,既然漕帮缺人,让他们进去也没什么妨碍。” 赵堂主又是从怀里递过一个茶包:“刘三弟,这是我这兄弟专程带来的土特产你一定要尝尝味啊!” “一定一定!”威武雄壮的小卒笑得比赵堂主还要憨厚,不过手倒是极快的接了过去。 赵堂主领着几人往峡谷下的渡口走去,白羽生玩味的笑道:“赵堂主,这金叶子倒是不少啊!” 赵堂主连忙叫苦道:“公子,我这金叶子也就是专门用来打点这些豺狼的,这些人不收银子,收的东西倒比银子还要贵!” 白羽生好奇的问道:“我看这些人都是一身血煞之气,难道是刚下战场?” 赵堂主往左右扫了一周,才小声说道:“这橘子洲的古家军,经常出海去扫荡海贼,所以自然人人都见过血。不过……不过也不全是海贼的血,海贼也不是傻子,这条线早就没人敢动了。所以古家军其实是经常出去捕捞大鱼。”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几艘蜻蜓舟的面前。这蜻蜓舟形似蜻蜓,两杆船桨就好似两翼,速度极快,而且随时出发不必排队等候,所以是渡口最好的船只。 赵堂主终于有了大人物的脸面,他甚至都不用说话,就有人谄笑着递上了土特产,然后开动了两艘蜻蜓舟。 碧波荡漾,潮水轻拍岸,蓝天,大海,长江连成了一条白线。 小舟虽轻却是行得极稳,可见船夫定然是一把老手,行舟坐观长江乃是一种享受,只是青丘四月早就不在了船上。 她有时踩在水面上蹦蹦跳跳,有时又潜入了水下捧出一条大鱼,当然更多的还是在想拉着白羽生下水。 “小白小白,你快下来,水里很好玩呢!” 白羽生在船头苦笑道:“四月娘,我们人族不喜水,而且我也不习水性。” 青丘四月歪着头想了一下,消失在了原地,白羽生只感觉她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自己就飞了起来。 他被青丘四月用力抛出了船,在空中看到了更加壮观的景色,而在落水前一刻他闭上了眼―― 诶? 不对,怎么会是席梦思的触感? 他睁开眼,自己正躺在水面上,长江千倾浪却不能溅到他一分。 他用手掌按压了一下水面,水面就像是被一层薄膜隔着了一样,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指印。 青丘四月很开心的拍着手:“小白,这是我们一族的镜花水月呢!” 白羽生站在了长江上,风与浪不能动摇他一丝一毫,他感受着这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神奇感觉,心潮澎湃,开口说道:“四月娘,什么是镜花水月?” 青丘四月手指在小脸上不断画圈,苦恼的想了会才说道:“嗯嗯……就是把自己变成镜子呢!” 白羽生摇了摇头,走了两步,发现比在地上行走更省力,大概是因为水面的摩擦阻力比地面的摩擦阻力要小得多。 他欢快的一滑,就像是在冰面上溜冰一样,蹭出去老远。青丘四月拍手叫好,他划越划越快。 蜻蜓舟已经像是梭子一样飞速前行,可是白羽生就像箭一样追了过来,水面和空气的阻力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他快成了一条白线,也爽成了一条游龙,不过―― “啊啊啊!” “四月娘救我啊――” 老司机飙车太快,又没有油门,白羽生就像是孤独的黑暗英雄一样,朝着橘子洲的天柱山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闭上了眼睛等熟悉的拍肩感,只不过――青丘四月正在很开心的捉鱼呢。 眼看橘子洲就要迎来洲生中的第一次自杀式暴恐袭击,突然,无数道渔网被岸边的人撒在了天上,好似天罗地网一样,网下了这名扑火的黑暗英雄。 船夫们小心翼翼的围了过来,这种命都不要的疯子会不会突然自燃自爆是谁都说不准的事。 “张四哥,你在这橘子洲住了三十年,有见过这种事嘛!” “嘘~小声一点,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不要命的恶徒,小心他跳脚咬人。” “喂!小心!他动了!” “快退回来……” 白羽生慢慢站了起来,全身就像是木乃伊一样绑满了鱼网,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他耸肩摊了摊手道: “如果我说我是来橘子洲访亲的,你们相信吗?” 第二十七章 桃花源记 船夫又不是没脑子的莽夫,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只是赵大堂主也跟着赔笑的人,那又怎么可能说鬼话! 而且刨开鱼网之后,青衣公子全身竟然没有沾上一丝污渍,就好似是落污水而不染的温玉,背后负着长江,一步步行向了青山,端的是一名出尘的浊世佳公子。【零↑九△小↓說△網】 “刘老四,我看这公子怕不像是你说的凶徒吧?” “柳老哥说的哪里话,我听说他们城里人都很会玩,这大概就是一种新玩法吧!” “那可不是,我上次进城还看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猥亵尸体呢!” “什么!尸体也能玩?还是在大街上?” “是啊,我看到那尸体还被玩活了……” “城里人是真特么会玩啊……” …… 青衣公子的面皮一阵阵抽动,你们这些船夫不要老是见风就是雨,老是想着搞一个大新闻行吗!行为艺术你们懂吗?天降正义你们懂吗? 哎!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醒,人生真是寂寞苍白如雪啊! 赵堂主看出了青衣公子的心情不好,他自己也心中慌乱,连忙带路道:“公子,再多走两步就是我们漕帮的驻地了!” 说是几步,实际上是几百步不止。 九转三绕,水流溅石声不断。越往前走,雷震一样的声音就越近,等绕完了最后三个弯。飞流直下三千尺,空中却有一道铁索桥通往了瀑布之内。 白羽生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这……这莫非就是水帘洞?” 赵堂主自豪的介绍道:“这倒不是什么水帘洞,而是唤作桃花源。我们漕帮是最先占据橘子洲的人,先祖们发现了此处福地,百年繁衍生息后,就成了我们漕帮的重镇。” 白羽生古怪的转了转眼珠子,终究还是一言不发的跟着踏在铁索桥上,摇摇晃晃的跟着进了这桃花源中。 说起来也奇怪,漕帮五人都被这飞溅的水滴打湿了全身,可是白羽生和青丘四月却浑身干燥,丝水不沾。 青丘四月伸手去接这些调皮的水滴,接满半手心之后小口的舔了一下,捧过来说道:“小白你也喝吧,很甜很好喝呢!” 白羽生把少女脸上的水晶墨镜取了下来,少女的眼睛是两道弯弯的小船儿。 他把墨镜戴在了脸上,遮住了自己琥珀色的瞳孔,摸了下鼻子说道:“四月娘,我们人族喝水都是用容器单独喝的,食物和水是不能共享的。” 青丘四月的手心渗落了一些水丝,可是她一皱鼻子,它们又卷了回来:“我和娘都是一起喝水吃东西呢!” 白羽生尴尬一笑,不知道怎样解释,好在铁索桥已经走完,他快步向前穿过了瀑布水帘。 长街纵横,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流转不休,这分明就是一个城镇! 瀑布的出口就在城镇最高处,一处断崖上,脚下并无石阶,只有青松和密林累累。 白羽生放眼望去,房屋相接连成一片灰线,极遥远的地方才能见到重重山影。 他心里暗暗猜测,这估计是把山给挖穿了,然后对上了山外面的平原,所以才有如此震撼的景象。 赵堂主走到了右侧,正是一排排的滑轮车,一个大概可以容纳四五人,通向的就是山下。 他当先坐了上去,正想要招呼白羽生,不料青丘四月很好奇的一推滑轮车―― “不要啊!!!” “我还没系上铁丝带啊!” “啊啊啊啊啊~~” 赵堂主的惨叫声伴随着滑轮车的下降而越发高昂,青红皂白四名汉子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就立马跳上了一辆车。 他们带着烈士一样的心情,秒速发车,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克服了心理恐惧,一声不吭的直落到了崖下。 只是,如果白羽生没有看错的话,他们似乎是抱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白羽生长叹一声,我是该说壮士走好呢,还是该说兄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呢?摇头苦恼之际,不料熟悉的拍肩感却再次传来―― “等一下,四月娘你要干嘛?” “小白,我们一起飞吧!” “不要啊~~” …… 桃源村的大街上历来是行人忙碌穿梭,车马来往不休,不过今天却有一处地方被众人围堵了起来。 白羽生和青丘四月走在正中,青红皂白四个大汉围成人墙艰难的挡住了人群,赵堂主早在落崖的时候就已经哑了嗓子,但是他还是在卖力的叫喊:“乡亲们,这是我的远方亲戚,不是下凡的仙人!” 围观的吃瓜群众只是不屑的说道:“就你赵老二的模样,和这对佳人有一毛钱关系?” 有白发苍苍的老妇更是笑道:“你赵老二要是和他们是亲戚,我李金花还和当今圣上是一家呢!” 赵堂主只得连连赔笑道:“乡亲们,我们还有急事,烦请各位让个道啊!” 无奈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桃源村正是山水穷尽之地,所以刁民也凶悍无比。 “我不管,我不管,爹,反正我一定要嫁给那公子!” “娘,女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你,如今只求你一件事,那公子正是我多年的梦中郎君……” 白羽生听得奇怪,好似大多数都是女儿声音,他不禁问道:“这桃源村的男的呢?” 赵堂主百忙之中还抽空回了一句:“都在外面做活呢!” 白羽生这才点了点头,墨镜一闪,手一挥,引发女郎们一阵又一阵尖叫。 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白发苍苍的老妇李金花突然冲了进来,就好似是见到了缘定三生的真命郎君,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公子,我等了你六十年了,你……你不记得大明湖畔的金花了吗?” 白羽生只感觉一股恶寒袭来,他强忍住肠胃的蠕动,艰难的说道:“老婆婆,我……我觉得你可能认错了人!” 金花婆婆从头上取下了一只钗头凤,深情的递了过来:“公子,这就是你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白羽生只想要逃跑,可是金花婆婆递过来的钗子乃是纯金制造,他在短短一息间想了很多东西,不过到最后也就合成了一句话―― 吃掉糖衣,吐回炮弹。 收掉钗子,正欲再发一张来世再做夫妻卡,金花婆婆笑得皱纹都开了花,留下一句“三日后相见”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白羽生掂了掂钗子,比青丘四月的霜色簪子轻了些许,他低下头看着钗子,感叹一声道:“真奇女子也!” 第二十八章 一见钟情 墨镜青衣公子在众女围堵中,从容淡定的微笑、挥手、飞吻,激起一阵阵尖叫。【零↑九△小↓說△網】 白羽生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明星待遇,可是这就苦了漕帮五人,他们几乎是每一步都要在拳林腿雨中挤过去。 虽然这些大老粗们一个比一个皮糙肉实,但是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些铁汉虽然没有被磨成针,但是却被磨成了傻缺的棒槌。 千难万阻总有尽头,等到了漕帮的帮会大堂门口,热情四射的桃花源妇女们终于停下了追星的脚步。 白羽生回头一取墨镜,阳光一笑,顿时尖叫声与香囊如弹雨一样袭来。 这香囊就等于地球女人的手机吊饰,几乎是人手必备,根据品味不同有不同的种类。不过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小巧结实,如果用力抛掷的话…… 漕帮五人众被砸得慌忙逃窜,好似在打第二次世界大战,抱头匍匐在地面,头顶炮火连天。至于白羽生―― 原地只剩下了一座香囊山! 青丘四月轻轻伸出手,这座香囊山就像是水流一样随着秀手而散开。 白羽生倒是没有一点伤痕,他潇洒的往大堂里走,手举起来一挥,身后又传来了一片来自春天的气息。 …… “什么,人不见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傻子都看不住,平常吃的饭都喂到了狗肚子里吗?” 换了一身衣服的赵堂主重新焕发了男人的雄风。 几名身材雄壮的大汉面露苦色,一个机灵点的叫苦道:“赵堂主,谁能想到那小子上个茅厕就不见了呢,我们兄弟几个也不可能入个厕都要监视吧,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 “傻子?我看你们才是傻子,被别人玩的团团转!还愣在这里干嘛?马上给我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之内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几名大汉慌忙的冲了出去,青丘四月在这茅屋的顶上东瞅西瞅,她很不开心的跳下来道: “呀,小白,他逃了呢!屋里没有奇怪的东西。” 白羽生这才走进屋里,细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老旧的木桌,桌上有一盏芯绳油灯。旁边是茅草铺垫的草席床,床上一只塞了绒的布枕,只这四样,简陋无比。 他两步走到床前,仔细观察了一会,靠墙一面的席边更加光滑,这是经常被人翻卷,手指磨平了糙纹所致。 他伸手一掀草席,枯黄草卷上正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没有封面,老旧不堪,残破的页脚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被翻阅。 不知道是不是神秘人逃得太匆忙,竟然留下了如此神秘之物。 难道这是什么神功秘籍?或者是记载某些秘密的小黑本? 好奇心面前,人是不会要命的,赵堂主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头长颈鹿。 白羽生把册子抄了起来,右手轻轻翻开,只看了一眼就光速合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表情。 赵堂主不由得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后突然醒觉自己的处境,慌忙装作正在四处看风景的样子。 终于发放新手福利了! 白羽生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笑出。了声。 没想到,这方世界的春宫图竟然比现代超清壁纸还要清晰,真是不得了啊! 简直是绅士天堂嘛! 他把册子光速塞进了怀里,不动声色的向赵堂主说道:“我现在已经找到一些线索,如今桃花源是谁在管事,你速速带我去见他。” 赵堂主一摸脸上的汗水,连忙翻身带路:“公子稍等,请容我先行通禀!” …… 柳媚娘一生见过很多人,以她的江湖地位,以她的江湖眼光,以她的江湖阅历,很少有人能让她感到不同凡响。 对于普通人而言,略微有一些奇特,那就算是不同凡响。 可是对于柳媚娘来说,不凡已经变成一种常态,普通倒是还见得少了。当然如果你真的普通,又怎么可能见得到天下第二大帮的三长老呢? 所以这几乎是一个死结,柳媚娘一直在等一个让她眼前一亮的人,她在桃花源等了足足十年,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呢? 就在她快要等不起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来了。 真是……完美的炉鼎啊! 白羽生刚走进门就看到一名美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美人媚眼如丝,传递着赤裸裸的欲望。 他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有美人喜欢当然是好事,可是……可是我怎么感觉自己是羊而她是狼。 美人正是红杏热烈时,眼神媚得流油,双峰傲挺,身材曲线玲珑。衣衫露出胸口一片雪腻,肌肤若隐若现,女人味浓郁得可以淹没柳下惠的那颗小心脏。 她只是一勾手指头,漕帮的人就全都转过了头,因为以他们这种小喽啰的定力是不可能把持得住的,而把持不住就是一个死字。 白羽生又不是现代地球的兵王,他当然抵制不了这种诱惑,不过谁叫他眼睛瞎了呢,瞎子当然可以无视任何身体引诱。 所以他抱拳一礼道:“大娘,敢问这里可是你做主?” 风停了,空气静止了,漕帮众人连呼吸都停止了,气氛是死一样的窒息,普通人可能在这种压抑的气场下就会碎心而死。 不过白羽生依然很从容,很淡定。 开玩笑,你当在奇趣阁买的水晶墨镜真是用来装逼的吗?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装逼的想法,但更多还是为了遮住眼睛的异状。 要知道,开启神魂之力观察人的时候,瞳孔就会不自觉的收缩,如果是在黄鹤楼,大掌柜他们都很照顾白羽生,所以被发觉了也就无所谓。 可是如果是在这险恶的外界,说不得别人就会以为你要发动什么邪功,结果他来个先下手为强就很尴尬了! 而有了这墨镜,白羽生就可以默默观察,然后直观的看到这些人究竟有多强。 像赵堂主也就荔枝大小,徐南公则是苹果大小,而这堂上的大娘也不过橙子大小。和青丘四月的一轮明月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本来就受伤的眼睛再用神魂之力,会更受伤,但是如果不用,可能伤都得没得受,直接人死全书完那就尴尬了。 柳媚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更不知道眼前的人乃是荆城十大道德模范人物,所以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款款的迎了过来,盈盈一握的柳腰轻摇,莲步微不沾尘,明明是圣洁的姿态,却有一股魔力似魔女降世魅惑众生。 有艳丽美人着薄纱出现在了左右,该露不该露的地方都露得差不多,摆出了各种极富想像力,极富诱惑力的姿势,譬如管鲍之交和口舌之交…… 可惜在白羽生眼里分明是一副丑女搔首图,好在他经验丰富,知道这是错觉,并没有惊慌失措,但是如果要让他欣赏这种丑陋之美,那就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他好似坐禅的佛门苦修士,心中毫无一丝波澜。 柳媚娘握住了他的手,眼中的媚意如浪如潮,汹涌得快要喷薄出来,如果不是她尚有一丝理智,说不定现场就要上演十八禁大片! “公子……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这声音就像是泉水,渗透进了人心的每一个角落,白羽生感觉耳背好似有香舌轻舔,舒服的只想眯眼。 突然眼眸一痛,他才醒转了过来,摇了下手,权当做了个握手礼,然后他放开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用最灿烂的笑容说道: “不好意思啊,大娘!我对没有我美的女人不感性趣啊!” 年龄和容貌都是女人的死穴,而且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死穴。不过对于柳媚娘来说,如果能得一心人作炉鼎,纵然身死又有何妨。 所以她嫣然一笑道:“我们漕帮儿女是天底下最好客的人,待客之道第一条便是以诚交心,心当诚,身体亦当诚。妾身见公子第一面就已立誓,非君莫嫁,还请公子不要嫌弃妾身才是!” 白羽生一摸鼻子,有美女喜欢当然是好事,有美女喜欢你一辈子更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大娘,我还没有试过被美女喜欢一辈子的滋味,既然你已经发誓,我也就不劝你了,你一定要坚持到底~” 白羽生用拳头拍胸致意:因为,我很看好你哦!” 以柳媚娘的养气功夫,也不禁睫毛微颤,她微微屈身,将开低领的胸口恰到好处的露了出来。 以白羽生的位置,不仅能看到什么,而且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她才贴了过来,在白羽生的耳边呵气如兰:“公子……只要你欢喜就好!” 这个“欢喜”一出口,白羽生耳朵立刻就颤了颤,太酥、太麻、太脆、太媚! 以他当代柳下惠的定力都忍不住想到――要不今晚就用我的童子功会会她的欢喜大法? 不过就在柳媚娘的香唇要亲上白羽生侧脸的时候,她突然静止了,青丘四月撅起了小嘴: “小白,她想吃了你呢!” 第二十九章 奉献爱心 柳媚娘当然是想吃了白羽生,不过这吃法就可能和妖怪少女想像得有些不一样。 白羽生很无奈的说道:“四月娘,她不是想吃我,她是想吻我。” 青丘四月把柳媚娘搬退了两步,小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好奇的问道:“小白,你是要和她成亲吗?” 白羽生连连摆手:“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要和她玩玩而已!” “可是我看的话本里面,接吻之后就要成亲了呢!” “不,话本里面肯定是说,接吻后就要入洞房,而不是成亲吧?” “好像是这样子呢!”妖怪少女歪着小脑袋,似乎是懂了,似乎又什么都没懂。 不过她还是小手一拍,把柳媚娘的禁锢給解除了。 在脑子能动的第一时间,柳媚娘就想逃。 但是在第二时间,她就放弃了这种无聊的想法。 兔子跑的过老虎吗? 或者说,小龙女要是突破次元壁,出现在现实生活,能躲得过作者君的毒手吗?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多想只会自寻烦恼。 柳媚娘并不是喜欢吃苦头的人,她放弃了无聊的妄想,脸上盈满了笑意,福身一礼说道: “妾身柳媚娘,刚才有所失礼,还请公子见谅!” 白羽生当然不会介意这种失礼,他还巴不得再多来两次。但是做人嘛,总要有点节操,总要有点追求,所以他痛心疾首道: “柳大娘你有所不知,我得了一种被女人靠近就会折寿的病,刚才你这一靠,我起码损失了三息的寿命,所以我很受伤,我很痛心啊!” 柳媚娘的眼珠子都要噜了出来,我的老天爷,你是哪里长出来的一朵奇葩,做人还有没有底线啊!你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但是柳媚娘一介女身能上位到漕帮三长老,别的不说,那演技自然是过关的。 她只是一眨眼睛就恢复了热情的笑容,拍着心口说道: “倒是我的过错,公子是我们的漕帮的贵客,我却有些招待不周。这样,我们漕帮有一些土特产,我就做主送一些给公子吧!” 白羽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表面功夫是一定不能忘的,一番推辞之后,他才不得已的收下了赵堂主递来的一叠银票。 和另一叠银票。 这另一叠银票就是赵堂主献的爱心。 要知道,柳媚娘这种影后级人物听到赵堂主献了爱心,都没忍住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就可以知道这份爱心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这些琐事解决完,白羽生才施施然说起了来意:“我来桃花源只是想来找一个人,只是到了之后才发现,此人已经离奇失踪。我也不瞒大娘,此人是我白家的叛徒,嗜好淫杀妇女,但却极擅长于易容术。所以躲过了我家的多次追杀,我见桃花源女郎众多,柳大娘千万要多加小心啊!” 柳媚娘蹙紧了眉头,你这小子满口胡话,十句里面有一句是真就不错了。 除了此人极擅长易容,恐怕全都是假话,不过现在命都捏在你手里,也就只有当真的听了。 “赵无极,你现在马上带领黑虎队彻查桃花源的每一处屋落,每一个人都要让亲朋四邻来对质,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 白羽生当然不指望这些人能追查到那个恶人,但是打草才能惊蛇,把那人惊出桃花源才是他的目的。 因为青丘四月的灵敏嗅觉在桃花源根本不起作用。 毕竟漕帮也经营了百年,他们不一定打的过青丘四月,但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经验和智慧,让他们某一项上克制青丘四月是毫无问题的。 …… 等待的时候,人总是会感到时间非常漫长。 但是正如老绅士爱因斯坦的名言,和美女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就总是过得非常快。 白羽生擦了擦嘴边的糕点残渣,喝下一口花茶,惬意的打了一个饱嗝,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青丘四月还在像松鼠一样快速的小口进食,柳媚娘陪吃、陪喝、陪聊了两个时辰,陪久了似乎也有些乐在其中。 她刚吃完最后一块杏花糕,赵堂主的脚步声就匆匆传来。 “柳长老,我们已经盘查了桃花源的所有住民,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柳媚娘用手绢慢条细理的擦了嘴,再擦了手,又喝了一口茶后才说道: “酒肆茶馆,房屋街道也全部清查了吗?” 赵堂主略有迟疑的说道:“我们人手不够,全部盘查完需要三天的时间,除非……” “除非把柳衣卫也调给你是吗?” “属下不敢,那可是长老的亲卫……” “有什么不敢的?我调给你,你把事情办好就是了!” 赵堂主这才露出满脸的喜色,抱拳一礼道:“属下定不辱命!” 白羽生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而且桃花源的糕点水果也吃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一拍桌子道:“且慢!赵堂主不是说缺人吗,我也凑来一个就是了。” 赵堂主巴不得有一条大腿给他抱,要知道,这种查找凶徒的差事,没找到就是他背锅。 找到了,说不定别人狗急跳墙,和你拼个鱼死网破,最后被一命换一命就亏大了。 所以这是一个苦差事,他见到柳衣卫出动那么开心,就是因为帮手越多越强,他的性命就越有保障。 但是这种小心思他当然不敢直说,反而还得劝解道:“这可使不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何等高贵的身份,怎么能够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白羽生挥挥手,很有领导风范的说道:“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怕死还混什么江湖,回家读书不安全得多!” 赵堂主顿时连连赞道:“公子高义!公子高义” 不过话是这么说,青丘四月这种超级兵王级别的保镖,那是一定得带在身边的。 如果没有白大领导时时刻刻的做思想工作,妖怪少女学坏了怎么办?那肯定是桃花源的一场浩劫! 为了避免这种惨案的发生,白羽生也只好牺牲自己,用自己高尚的人格来感化妖怪少女了。 “小白,你握着我的手好热呢!” 我不是手热,我是一身都热好吗!麻麻,这些女人的眼神要吃人啊! 第三十章 情圣之道 兵分两路,赵堂主带着十几个彪形大汉走一路,柳衣卫带着白羽生走另一路。 所谓的柳衣卫,其实是一群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间的青春少女。她们正处于思春的季节,而白羽生毫无疑问,就是她们的春天。 老实说,被少女凝视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有一个前提,她们不能笑得太放肆! 放肆的笑声中,白羽生就好似一只脱离羊群的羔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安全感。 他并非没有反抗过,但他只是说了一个荤段子,迎来的却是少女们更加大胆的邀请。 而且,如果不是他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群普通一分少女,说不定他早就心动了。 我滴个乖乖,怪不得金老爷子说,女人是老虎。金老爷子诚不欺我,她们现在就想吃了我啊! 白羽生紧紧握住青丘四月的小手,他感觉得到自己手心在出汗,也感觉得到少女手心的温凉。 但他心中并无一丝旖旎,他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四周。 在他的眼里,世界是一片漆黑,只有粒粒如豆的鬼火在街道流动。 他在寻找最强大的鬼火,那个神秘人可以瞒过青丘四月的嗅觉,也可以瞒过漕帮的搜查。 但是如果他隐藏不了自己的神魂之力,那么他就瞒不过白羽生。【零↑九△小↓說△網】 之前吃的糕点,只是为了补充能量,白羽生的无垢之体,只要有能量就能修复一切后天创伤。 眼睛的伤好了一些,然后他又迫不及待的用眼,这是因为太阳精华也被身体吸收了一些。以前这样用眼会受伤,但现在只会感到疲倦而已。 而他紧紧握住青丘四月的小手,也是因为他被施下的“镜花水月”大神通能持续一天。 他现在只能走,不能跑,一跑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青丘四月带着他一路小跑,突然轻嗅着空气,然后皱成了包子脸:“这里好香呢,我什么都闻不到!” 白羽生也能感觉到这股奇异的香味,似花非花,不浓不淡,萦绕在鼻尖,却又不会沁入心脾。 他扭头问道:“易姑娘,这香是什么?” 一直虎视眈眈的柳衣卫里,便有一个紫衫少女娇笑道:“公子,这香的名字叫做女儿香呢,而且……夜来更香哦!” 这紫衫少女就是柳衣卫的副指挥使,不过指挥使柳媚娘不在,她也就自动转正了。而且虽说是少女,但也只是她说,至于是不是真的…… 你要知道地球上有一门邪术叫做化妆术,很不巧,这方世界也有一门邪术叫做易容术。 众所周知,任何一本老派武侠里面,女扮男装都是会让人不辨雌雄的。 你要说电视剧上的那种女扮男装? 导演要侮辱大侠的眼睛,还要侮辱观众的智商,易容术能怎么办? 它也很绝望啊! 事实上,江湖女侠就没有一个丑的,只有易容术不够精深的。 而紫衫少女易归燕,很明显,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易容高手! 喂!姑娘,你的脸是假的也就算了,胸是假的我也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你这喉结怎么似有似无啊? 我的老天爷,你们这易容术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给本大爷这种天然帅的帅哥一条活路吧! 白羽生很不适应这种神乎其技的易容术,他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 “归燕……姑娘,实不相瞒!其实我六岁就初开情窦,和几位姨娘有了肌肤之亲。 七岁就与十人以上缔结了婚约,还举办了婚礼。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十六年来已完成千人斩万人迷等各种壮举。 如今我已阅过百花,心中再不沾一丝红尘。姑娘若是还未有意中人,我可以引见一位大情圣。 他姓李名道衡,钱多人傻……人帅,气宇轩昂,朋友都说他人豪爽大方,青楼相好的也说他温柔细心无比,最重要的是家财万贯却没有双亲……” 易归燕呵呵笑道:“公子说得这么动人,我也有点动心了,可是……谁说女子意中人只能有一个呢?” 白羽生心中有一万匹羊驼滚滚而过,我的老姐还是老哥,你这也未免太饥渴了吧,要是你以真面目示人,说不定还能找到真……真爱。 但是你把自己易容成了胸大貌美声音甜的御姐,就太不厚道,也太不人道了吧! 那洞房花烛夜……你的意中人怕不是心死就是下半身残废了吧! 白羽生忍住了继续想下去的冲动,墨镜一闪,打了一个响指道: “归燕姑娘,你这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易归燕轻笑解释道:“我们柳衣卫尽皆是些弱女子,通些拳脚,却不通侦查探索之术,我们此去的地方是兽栏。兽栏养有一群经过特训的猛犬,擅长追踪和捕猎,想必不会让公子失望!” 白羽生好奇道:“不是丐帮才养狗吗,你们漕帮也养狗?难道现在是个帮派就养狗自重、屯狗当兵?” 柳衣卫少女们在大街上活蹦乱跳,易归燕看着一眼才说道: “我们漕帮和丐帮都是千年大派,这么多年互相的争斗渗透,大家的秘密早就掏得差不多了,他们会养狗,我们自然也会养狗啊。” “哦,这样啊。” 说话间,街道拐了一个角,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就隔绝了开来,这条街只有寥寥几个摊位,行人更是稀稀少少。 易归燕指着前方一处六层高,占地大概一个篮球场的高楼说道:“公子请看,前面就是兽栏了!” 白羽生呆了一下:“归燕姑娘,你这兽栏比人住的屋子还繁华啊!” 张归燕道:“这兽栏又是斗兽的地方,每隔一月,会举报一场兽王擂台赛,有很多贵客前来赏玩,所以自然也就修得豪华了一点。” 砰砰砰! 爆破音传来,一道黑影迅如雷电的从兽栏里炸了出来。 说是炸,是因为它的四肢全部裂开,血流不止,伤口深得能见到骨头。 崩! 它落地的一瞬间,灰尘扑天,街上留有一个三人大小的深坑,然后它双脚一震,这深坑又扩大了一圈。 暴戾之气如飓风一样袭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不过街道的人似乎早有经验,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关门关窗的声音响个不停。 吼啊啊啊~ 咆哮声和这恶兽几乎是一起扑来,它张开的血盆大口露出了森寒的獠牙,冷得渗骨。 恐怖……瞬息即至! 第三十一章 稳如老狗 恶兽袭击的方向正是白羽生所在的位置。 它的爪子踩在地上,轻而易举的踩裂了青石板,爆起石块和尘土一起飞扬。 大街上没得及收的摊位全部被撞成两截,它就像一辆重卡车冲撞了过来! 汹涌无比的腥臭味先到,随后是闪着寒光的利齿―― “五才八卦阵!” 娇喝声传来,十三名柳衣卫衣袍翻涌,组成了一个五角形阵型。 上有五人持剑作攻势,下有八人持剑作守势,这正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剑阵。 那恶兽形如猛犬,但身形却是东北虎一般大小,皮毛污皱不堪,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闪着寒光的两颗獠牙足有小儿手臂长。 一扑之势,竟似无人可挡! “咔擦!” 牙齿与剑刃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却是獠牙咬断了这寒铁铸造的剑。 “嘶――” 铁剑砍在皮毛上,发出金铁摩擦的声音,火花四溅! 那恶兽身上却是毫无伤痕,又是一震石板,暴起空中,欲要吞噬一名红衣少女。 “孽畜!安敢伤人!” “受死吧!!!” 易归燕一柄冰蓝色软剑递出,第一个字出口,极速爆发。 第二个字出口,速度再次爆发! 直到最后一个字,人已经化为一道短促而凄厉的灰线,这分明是速度太快,人眼跟不上造成的错觉。 “师姐小心!” 恶兽噬人的计划到底没有得逞,红衣少女在关键时刻,以软剑挑地,借反震之力轻巧的跃回了剑阵。 而它在空中无法借力,艰难的挣扎扭动之后,还是被易归燕破空而来的一剑刺入了身体。 这一剑明明是软剑,却好似无坚不摧,它轻松的贯入了恶兽的体内,轻松得就像刀子斩进豆腐里,血如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不过,易归燕的脸上却是毫无喜色。 遭了,这一剑被这恶兽躲了两寸,没有刺进去心口,只是刺入腰部对这恶兽来说―― “根本毫无意义啊!虽然血喷得就像喷泉,但是这变异大狗有面包车那么大,流点血只是小伤啊!” “小白,什么是面包车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恶兽斗大的狰狞兽眼中竟流露出人一样的狡诈眼色,它的脸皮抽动,像是挤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粗重的喘息声也像是在阴沉的发笑。 尾巴一扫,像是铁鞭一样,将柳衣卫刺来的剑刃统统扇开,然后一口气竟然再次扑向了红衣少女。 竟像是有不死不休之仇。 必杀之! 红衣少女已经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溢了出来,到底是桃花源长大的娇俏少女,面对死亡危险,还是没有太坚强的意志。 “重要的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四月娘你该出手了!” “嗯……” 青丘四月只是说出一个字,甚至还没说完,那只凶猛无比的恶兽就像是雕塑一样,滞留在了地面上。 它怒目圆睁的兽眼,疯狂暴戾的狰狞表情,极具力量感和层次感的肌肉,森寒闪光的牙齿和利爪,还有那择人而嗜的恐怖气势。 全部被凝固在了一起! 一动也不动。 史上最好的雕像就应该是它了,动态与静态的完美结合,栩栩如生,或者说,生如栩栩。 打斗声结束了之后,开窗开门的声才音依次响起。这条街上的人若无其事的开店、出摊、收拾衣服。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者说,当做发生过的都是错觉。 白羽生快步走了上前,喂喂!这是本大爷第一次看到恶兽,怎么样才能够装作经常看到的样子呢? 他学着贝爷用手指沾血轻尝了一口,脑袋摇摇晃晃,神情若有所思,似乎是尝出来了什么稀奇。 柳衣卫少女都用“不明觉厉”的表情看着这位公子。 我呸!好特么苦啊! 在心里啐了一口后,他又用手摸着这恶兽的皮毛,入手粗糙,有颗粒感,像是成年鳄鱼皮的手感。 他转头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野兽,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还有……这条街是怎么回事?” 易归燕轻笑道:“公子,这便是兽栏上一月决出的兽王!是从小就由金针刺激穴位,再不间断的喂养各类药物,历经搏斗和杀戮,才能培养出来的妖兽。” “妖兽?” “天地间有妖灵精怪四大类,妖之一脉统领天下兽类。但是并非吸取日月精华而踏上修行路途的野兽,是不为妖之一脉所承认的。 不过它们又不是野兽,所以我们各取妖族和野兽的一个字,唤作妖兽。” 说话间,柳衣卫将这妖兽用网捆绑了起来 ,网是用特殊材料做的,泛着银色的暗光。 她们再给妖兽的四肢套上铁链,这铁链上有肉钩,刺进去血就流了出来 “给我住手啊!!!” 一个阴翳的老头走了出来,大热天却穿着一件破烂的皮袄,棉丝露出了好大一截,头上还戴着一顶毡帽,他不断的在搓手取暖。 “你们这群臭丫头,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铁大将,你们这是要以下犯上吗?” 他话是对着少女所说,可是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白羽生和青丘四月。 青丘四月上瞅下瞅,鼻子也嗅了嗅,她不满的皱起包子脸: “小白,这里好臭好臭呢!” 易归燕笑道:“宁老头,你看谁都说你这里臭,你又何必单单针对我们柳衣卫呢?我来这里是想念您老人家,您都八十有余了,说不定哪天腿一蹬就翘辫子了,到时候,我还得给你……送终呢!” 宁老头也在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易丫头,你也知道铁大将是寄养在我们漕帮的妖兽,而且已经诞生出灵智,我也只是它的一个仆人,它要做什么,我又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你来,可是要借我的宝贝?” 易归燕取出一个令牌,上面精雕细琢了一个“柳”字,她摇了摇令牌笑道: “宁老头,我很不喜欢你的那些宝贝,可是长老下了命令,我也很无奈啊!” 宁老头仔细的瞧了三息令牌,再不经意的一撇又一撇青丘四月,他握紧了拳头,脸色就像是割肉一样痛心,咬牙切齿道: “旺财和来福可以借给你们,但是半个时辰就必须休息一次,休息时间不得低于燃完一柱香的时间。而且每两个时辰就必须进食一次,吃的东西必须要有十斤羊羔生肉,还要混有一斤茶叶和三斤大豆,一定要撒上半斤精盐。进食之后还要洗刷沐浴,最好有专人负责按摩……” 易归燕很不耐烦的连连挥手:“别废话了,老头!时间宝贵,赶快把那两畜牲给我牵出来!” 宁老头勃然大怒,撩起袖子就想动手:“你说谁是畜牲!” 易归燕轻笑着一扔令牌,眼见令牌就要落地,宁老头像狗叼盘子一样飞扑过来,趴在地上接住了令牌,愤愤道: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柳长老有洁癖,要是知道令牌在兽栏沾到了土,我就死定了!” 易归燕手一挥,迎向白羽生:“这位公子是柳长老的贵客,你要是再磨叽,可能会死得更快哟!” 宁老头两眼珠子一挤,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公子,稍等啊!” 第三十二章 招财进宝 白羽生表情古怪的看完了宁老头的表演,江湖越老,节操越少,这无下限的江湖节操果然还是需要本大爷这种四有青年来拯救啊! 他再扭头瞅着这静止的妖兽雕塑,突然目光一动,从胸口的口袋掏出一张银票。 仔细一比较之后就发现,这妖兽的皮毛和银票的材质似乎有些相似之处。 都是丝线一样的纹理密密麻麻,而且有着某些规律,玄妙无穷。 只是可惜的是,他绞尽了脑汁,也没看出什么东西。 不过人嘛,总是要不耻下问才对! “归燕姑娘,我看这妖兽神骏异常,身体里估计藏有一些大秘密,你看这银票与它的皮毛纹理似乎有些相似之处,不知道姑娘可有什么线索?” 易归燕表情古怪的接过了银票,清咳了一声才问道: “公子是在山上深修多年才下山的吗?” 白羽生面皮一动,难道要我告诉你,本大爷其实是纵横无数位面,无敌于十方多元宇宙的穿越者吗? 哎!我本是诚实可靠玉面小郎君,如今被这黑暗的现实所逼迫,也不得不说一些谎言了。 “姑娘有所不知,我早在秋名山上就足足修炼了二十年,每日每夜苦练巫妖王大法。如今神功大成,这才下山游历。我们秋名山以拯救世界为己任,舍命报国,以身填江湖,只是我们的一个小小追求而已!” 柳衣卫少女们再次投来了“不明觉厉”的崇拜眼神,白羽生墨镜一闪,负手而立,衣袍随风震荡不休。 飘飘乎如……浩南哥现世! 易归燕强忍住笑意,手捏了一下银票,食指有一道白气一闪而逝,银票突然自燃,咻的一声便射了开去。 碰! 声效和光效都很敷衍,兽栏也很敷衍的被炸开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 看起来威力极小,只比炮仗大一点点,但白羽生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开什么玩笑,这五十两的银票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一万两银票砸过来那是什么感受? 要知道,这方世界的帮派动不动就是千年历史。千年历史啊!你说他们没钱,你信吗? 估计他们只分为富得流油和富得能流出石油这两种人吧,你说穷人? 早特么就被银票给活活砸死了!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乃是穿越十天就身怀近万两银票的不世商业奇才,就不由得会心一笑。 唉唉!好歹我也是二十一世纪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要是不穿越,说不定现在我已经躺在钞票上后悔建立了淘宝。 和这些江湖莽夫们玩玩商斗,那还有得说? 手到擒来而已! “我看这银票确实有那么一点威力,不过与这妖兽究竟有什么关系?” 易归燕等了一小会儿,迟迟不见白大商业奇才掏出第二张银票,只得翻了一下眼皮,很不甘的从绣囊里取出来一张银票,肉痛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轻轻的捏在银票的一角,这银票就像是胶布一样,表面有一层被分离了开来,露出了内部的构造。 整体是纸上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这个图案似乎毫无规律,全是胡乱所画。又似乎玄妙无穷,莫可轻易看透。 白羽生瞪大了眼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来观察。 只可惜,一个文科生想要搞清楚这既不科学也不魔法的道法物品,也实在是太甜太天真了。 易归燕眼神中的忧郁浓得有些化不开,她叹息一声,似乎是在祭奠自己逝去的五十两银子,幽幽的说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两句就是说天地之间充塞着元气,而这元气又会赋予形体,在万物的身上刻下痕迹。 上古道门先辈,在山水鸟兽的身上发觉了天地元气运行的规律,他们模仿这些天赐之痕,发明了符篆之道,以法阵调动天地元气。 这银票上的法阵就是模仿的妖兽皮毛纹理,所以自然与这条恶狗有一点相似之处。 毕竟妖兽稀少,一直以来混婚不断,谁也不知道这畜牲身上有多少条血脉。” 白羽生古怪的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脚步声传来,宁老头终于抱着他那两个宝贝出来了。 “我的乖宝贝啊,你们俩个要好好保护自己,要是事情不妙,马上就跑,明白了吗?” 那一黄一黑两条中华田园犬,竟然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然后呜咽一声,很不爽的从温暖的怀抱里跳了下来。 明明是两条土狗,却挺脖抬背,步伐优雅,眼神更是对着众女流露出了鄙夷之意。 黄色那条很不屑的从喉咙里哼唧了一声,好似在说――愚蠢的凡人啊! 白羽生看得目瞪口呆,易归燕已经忍耐不住,衣袖一挥,顿时渔网铺天盖地。 那两条中华田园犬竟然站了起来,灵活无比的在空地上左躲右闪,实在躲不过的渔网,寒光一闪,或是用爪或是用牙,统统撕裂了开来。 宁老头痛心的跳脚,连连叫到:“一群臭丫头!一群臭丫头!住手啊!这可是宝贝,宝贝你们知道吗?妖族啊!妖中的犬妖一族!就算是掉了一根毛,拿你们的命也赔不起啊!” 青丘四月下山后第一次见到同类,她看得有趣,拍手直乐道:“呀!真好玩呢!” 只是她的话像风一样飘过去的一瞬间,两只中华田园犬就像霜打的柿子一样,瞬间焉了。 它们趴起了耳朵和尾巴,倒在地面上瑟瑟发抖,把毛烘烘的肚皮都露了出来,这在野兽中是代表投降的示好之意。 渔网迅速淹没了两只中华田园犬,有一枚少女捧着一个楠木盒子小心的走了上前。 她从盒子取出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金针,一动念,金针飞起,刺入了两条狗的体内。 易归燕解释道:“公子,妖族自小就已经开了灵智,除了饲养人之外,几乎一概不认。旁人想要使动它,就必须要在它身上施些手段。这金针入体,祭炼者心念一动,就可以瞬间摧毁妖族的经脉和大脑,让它们就算是拼死一搏也不可能。” 宁老头早就扭过了头,似乎是不忍心看。不过,他最后还是转过身,大声说道: “易丫头,你要用它们也就算了。不过记住,黄毛的是旺财,黑毛的是来福。它们是有名字的,你得叫它们名字,不要随便乱叫啊!” 易归燕笑得比燕子还要欢快:“我明白的,你看我每次都叫了你的名字啊!” 第三十三章 尾行痴汉 金针入体,两条中华田园犬就彻底变成了土狗,畏畏缩缩,头都不敢抬起来。 青丘四月凑了过去,摸了一下来福的脑袋。 小狗呜咽一声又恢复了活力,使劲得摇着尾巴,露出欢喜的姿态。 妖怪少女也跟着眯起了眼睛。 易归燕取出来一个哨子,有规律的吹了一阵,像是在和两条妖犬交流。 柳衣卫又取出一件衣物,两条妖犬嗅了一下,突然便蹬腿冲向了一个方向。 众人连忙跟上,那条被五花大绑的妖兽犬,也被柳衣卫五人一个单位,拉在地上拖行。 白羽生很苦逼的握住了青丘四月的小手,虽然手感很好,可是这真算不上什么享受。 这就好比美少女背着书包去上学,突然听到了第一道上课铃响。 所以她朝着教室跑去,一路上活力四射,青春无敌,无数痴汉都想着一亲芳泽。 白羽生虽然在一亲芳泽,可是很明显,他只是一个会感到疼痛的 ――书包。 那两条妖犬应该是有祖先传下来的奇异天赋,对于人的气味有着痴汉一般的追求。 青丘四月只能闻出一个“臭”字,而它们能闻出这件衣服的前世今生。 如今,前世就要被它们咬了出来。 污水咕噜咕噜的翻涌,恶臭味弥漫在空气当中,十丈之内只有一些喜腐的菌类,大概也算得上是草木不生。 这里,就是桃花源的下水道与地上河的接口处。 因为桃花源是一个三角洲内的小福地,面江背海,他们不可能挖通地下水,那是找死! 所以处理污水就只能直接接到地上的河道。 白羽生一路跌跌撞撞的蛮撞了过来,他正想要大口呼吸,一看污水翻涌,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然后他强行闭上了口鼻,快要把脸憋红的时候,身体内部突然一阵酥痒―― 诶!怎么回事,好舒服的感觉啊,我没有用嘴巴鼻子呼吸啊!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胎息,依靠毛孔就能交换空气? 可是为什么我会突然就悟出胎息啊! 莫非……莫非本大爷其实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其实这就是无垢之体的一点妙用而已,白羽生如果活在水里,就能迅速进化出鳃,如果从足够高的天空坠下,也能在落地之前长出羽翼。 这是上天赐予穿越者的礼物。 两条妖犬停在污水面前,叽里咕噜的交流了一阵,然后才汪汪汪汪的朝着易归燕叫道。 易归燕集中心神,竖着耳朵听了会才说道: “气味到这里就彻底断绝了,要么是他突破界壁去了其他世界,要么就是他改变了自己的功法气息。只有连功法都彻底废除,才能躲过这犬妖的追踪。” 白羽生眼神有些古怪,因为刚才他似乎…能听懂妖犬叽里咕噜的交流。 说起来,本大爷来到这方世界也是秒懂了语言和文字。 难不成…难不成穿越还有这么多的福利? 对了,这银票我看易归燕是用气来催动的,可是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好像神魂之力也可以! 白羽生取出一张银票,念头一动,易归燕当初的动作几乎是历历在目,如同电影慢镜头在他眼前一遍遍回复。 他把手指放在银票的一角,神魂之力涌动。 噗! 银票无风自燃,如同一道火线射了出去。白羽生惊喜的看着不远处炸开的一团小水花,他捏了捏鼻子,止不住内心的狂喜。 柳衣卫少女们拔刀持剑,露出了戒备的姿态,易归燕疑惑的问道:“公子,不知道你有什么发现?” 白羽生墨镜一闪,不要问墨镜为什么想闪就闪,只是他在动用神魂之力而已。 他面色严峻,往前走了几步,在地上摸摸索索,又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这才负手说道: “我已经用五行大衍术仔细观察了四周,他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不过恰恰是没有留下痕迹,所以他已经暴露了!” 柳衣卫少女果然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易归燕恰到好处的问道: “这是什么道理,公子可否详解。” 白羽生哈哈一笑道:“如果是想要逃跑,下水道根本就不是最快的路径。就算是想要掩埋痕迹,那还不如先出了桃花源,再到长江里一滚。 到时候,就算是这两条妖犬也不可能轻易追上。至于突破界壁,他如果能突破界壁,那还跑什么?” “所以,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改头换脸!” “他……一定还在桃花源!” 做完一番推理后的白羽生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柳衣卫少女们的眼睛闪烁着星星,一脸的崇拜之色。 而易归燕则是……面无表情。 喂!公子,你说的这些,不都是我先说的吗! 你换个说法就当是原创了啊? 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在桃花源,问题的关键是他在桃花源的哪个角落好吗! 她一扶额头,转头发令道:“春梅、夏兰、秋竹、冬菊,你们四人用通灵心法激发出妖犬的潜力,看看它们还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属下遵命!” 四名少女端坐在一起,手心相接,组成了一个奇异的阵形,似五行、似八卦、似九宫、又似太极。 白羽生瞪大眼睛,似乎是想要悟出个一二三。 两条妖犬露出了期待的神色,放松身体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躺姿。 突然间,明眸中流光一闪,衣袂翩飞,少女们一跃当空―― “铁拳通灵术!” “天心决!” “爆裂飞腿法!” 她们的拳脚就像是炮弹一样打在了妖犬的身上。 来福旺财登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惨得令人不忍卒听。 不到三息,妖犬就毛发竖立,眼眸发红,獠牙和利爪也长了一截,暴怒让它们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膨胀呐喊! 白羽生看得目瞪口呆,这就叫做通灵心法?这就叫做激发潜力? “嗷呜!!!” 两只妖犬突然朝天一阵嘶吼,气浪翻滚,猛地震开了四名少女,凶残血煞之气几乎溢为实质。 但是,金针少女一直低声念念有词。 两只妖犬就像是被醉汉强哔的家猪一样,露出了极不情愿的神情,不过也只坚持了两息,就换做了极享受的神情。 它们的大蒜鼻子突兀的变大,好似是脸上突然长了一个包子,浑身震颤,然后鼻翼收缩,极用力的一嗅,肉眼都能看到空气呈箭形被吸了进去。 一息之后。 “呜哇!!!” “好臭啊!!!” 两只妖犬瘫倒在了地上,四肢不住的抽搐,呜汪之声不断,流出的涎水汇聚成了小溪。 易归燕面对白羽生不敢置信的眼神,尴尬的咳嗽一声道: “咳咳……公子,其实是这一届的妖犬不太给力,以往的都能撑过三息才倒地……” 青丘四月突然哼了一声,白羽生连忙拉出了她的手,她皱起了鼻子道: “小白,她很坏呢!你看小狗狗都要死了!” 白羽生只得安慰道:“四月娘,在我们人族社会当中有一句话―― 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就是说上天钟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走路摔跤,喝水塞牙,被这世界先磨成渣滓才能有进步的空间。 归燕姑娘就是望狗成才,对这小狗狗爱得深沉,所以才在磨砺它们。” 青丘四月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咬着手指,突然对转头白羽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也很爱小白呢,我也要磨砺小白呢!” 第三十四章 心火旺盛 青丘四月说的磨砺其实也很简单。 并不是什么负重跑、负重修炼、负重对敌、负重装逼。 总之离不开负重的玄幻世界唯一指定修炼法。 “小白,你看到那只蝴蝶了吗?你抓到它就可以了呢!” 白羽生苦着脸,他的视角里出现了一只他才能看到的翩翩蝴蝶。 说是蝴蝶,其实来回飞舞得比蝙蝠还要快。 这是由青丘四月的神魂之力分裂出的一点辛福光念,只要白羽生能捕捉到就能强大一分。 只不过蝴蝶速度极快,他的神魂一击不中就只能稍等片刻。 如果说在识海里捕捉情绪是玩贪吃蛇,唯一的风险是吃错东西。 那么这样的磨砺就是在玩反恐精英,一击必杀才能计分。 当然,如果遇到危险青丘四月就会放弃磨砺,她也只是在赶路的时候磨砺小白而已。 他们现在是朝着漕帮帮会大堂行去,柳衣卫比起黑虎卫更强的地方在于,她们可以一直拖着三条妖犬毫不费力的前行。 白羽生也问过那只唯一的妖兽犬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 “这只妖兽小时候吃药伤到了脑子,所以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举动,公子要千万小心!” 这是把白大爷当傻子糊弄了呢! 白羽生有心想借青丘四月的虎皮作大旗,逼她们说实话。 只是没想到的是,妖怪少女竟然和柳衣卫少女玩到了一起。 他登时就坐蜡了。 我才穿越十天啊,而且本大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十多年来学的技能都是些改造世界的小手段。 比如造玻璃啊、造火药啊、唐诗宋词啊,这些穿越者必备的技能点早已经点满。 只是…只是这拯救世界的活还是第一次接。 我该怎样才能光速化身龙傲天呢? 不过他苦恼之际,狙杀的脚步也没停下,一只蝴蝶被他命中,幸福光念扑来。 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一点点,看东西也没有之前那么古怪了。 “快去救火啊!” “镇里一条街都起火了!” “村里头的人都跟我一起去救火!” 呼喝声传来,众人连忙加快了步伐,易归燕一马当先的飞跃了过去。 桃花源集镇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眼前的田庄,沟岭坎坷,田埂纵横,妇孺老幼或抬或挑着水桶,像蚂蚁搬家一样往集镇支援。 易归燕拦住一个头上缠着红巾的富态老者问道:“我是柳衣卫副指挥使易归燕,老伯,前方是出了什么事?” 老者一拱手道:“原来是柳衣卫的易大人,我得到讯息是说,城中失火,速去救灾,急急急!” 易归燕一皱眉头,不过也不多问,让开了老伯,然后回过来着白羽生说道: “公子,城中失火,请恕我先行一步!” 白羽生苦笑一声,有苍凉之意在脸上渲染: “我恐怕是会比你还要先到,四月娘,我们一起飞吧!” 青丘四月“嗯”了一声,拉住了白羽生的手,轻轻一跃,空中顿时飘来了一阵风,包裹着两人飞速向前。 易归燕一跺足,也像猎豹一样优雅而急速的前行。柳衣卫少女则是慌忙跟上,不过有三条狗拖累,她们的速度也就比常人快一倍而已。 飞翔于天际,眼空无物,天地吴楚,四面八方全都是胜景。 白羽生心情自由愉悦得好似化身为一尾鱼。 他第一次双飞的时候还有点小害怕,毕竟现代人普遍都有恐高症,不过第二次,他已经能正常的观察四周了。 桃花源集镇的火焰窜得老高,犹如烽火狼烟直冲天际。 白羽生琢磨了一下起火的地方,突然发现那不就是兽栏吗! 六层高的兽栏,连着整条街,全部被熊熊烈火烧了个遍。 救火的人在外围泼水掩土,忙个不停,不过也就只能止住火势扩大,对于内围的火势却是束手无策。 青丘四月拉着他缓缓降落在了一座画檐上。 柳媚娘也在这里发号施令,她一见两人落地,紧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款款迎来笑道: “公子来得正好,这火势我们怀疑是白家叛徒所为,恐怕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公子千万要小心提防才是。” 白羽生还没说话,青丘四月就捂住了鼻子: “好臭啊!小白,下面好臭啊!” 臭吗? 白羽生嗅了嗅,空气有些燥热,充斥着灰尘粉末的味道,这是那种呆久了就会忍不住连连打喷嚏的严重污染天气。 “四月娘,你说的臭是人臭吗?” 青丘四月点了点头,连嘴都不愿意张了。白羽生转头问道:“大火起于什么时候?” 柳媚娘道:“大约一柱香之前,我收到了急报,说是兽栏失火了。” “兽栏可有什么贵重之物?” “养兽之地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也就是那些畜牲了。” 白羽生一皱眉:“宁老头现在在哪里?” 柳媚娘脸上挤满了苦色:“宁则冲一直没有现身,恐怕是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吧!” 白羽生来回踱了几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西,柳媚娘已经忍不住躬身一礼道: “公子,兽栏里有我们漕帮四十六名弟子,每人皆有父母妻儿尚需供养,一人身死,牵连一家,还请公子施手救援!” 白羽生突然放声大笑,豪迈之意直冲天际,他一震衣袖道: “柳大娘说得哪里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正是以天下为己任,虽九死犹未悔的江湖大侠。 如今桃花源失火,火势席卷天际,荆城岌岌可危。虽然漕帮四十六名兄弟的性命可贵,可是荆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难道就不可贵? 可惜我分身乏术,只得在此镇守火势,力保荆城一方百姓平安。救人的事也就只能交给柳大娘你们了。” 白羽生转过身,取下了墨镜,目光中饱含神情:“我相信,他们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柳媚娘已经在心里疯狂飙脏话了,你大侠个屁啊! 你相信个屁啊!他们赞同个屁啊!你说的话比放屁还臭啊! 她勉强挤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表情:“公子高义,妾身佩服不已!不过我也想到,这火势就快要控制不住了,如果还分出人手,恐怕桃花源立马就会被烈火吞噬,这岂不是因小失大? 我想那四十六名漕帮兄弟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坚持到火灾熄灭,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火势给扑灭吧!” 白羽生点头道:“这火势愈演愈烈,恐怕是什么了不得的灾害,我看我们还是先退一步,再想法子慢慢治它吧!” 柳媚娘伸手向后一迎:“正当如此,公子先请吧!” 两人谈笑风生之际,火势已经小了一圈。不过,燃烧在心里的火焰,却旺得快要扑天了。 第三十五章 镜花水月 潜伏进漕帮的神秘人,桃花源处处弥漫的异香,莫名失控的妖兽犬,突如其来的火灾,还有这谄媚得过头的柳大娘。 喂喂!你们都当本大爷是傻子吗! 柳衣卫就是你们用来试探我的吧,她们除了能消除我的戒心,还有其他作用吗? 哼!幸亏本大爷明察秋毫,抵制住了万恶的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 可笑这群土著居然自以为得计,就你们那过时的小伎俩,也能瞒过慧眼如炬的白大青天? 白羽生双手插在袖袋,面色如玉,逼格高远,如果不是气氛太紧张,怕是要摸出手机来一张自拍。 这画檐呈层叠之势,分为两幢,一幢六层,另一幢则是八层。两幢交接,他从六层潇洒一跃,目标直指雕栏。 “碰!” “哎呦!好痛啊!” 白羽生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就像是一条泥鳅,不过雕栏却没有忘记。 他一伸手就发现雕栏滑不溜秋,浑然用不上力,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来了个脸剎。 熟悉的拍肩感传来,青丘四月轻巧的提起了他。 秀足一跃而起,落到了楼道。 她脑袋歪了歪,食指点在白羽生的额头上。 “小白,不会很痛的,你忍一下就好了!” 爆炸性的冲击波涌入了白羽生的脑部,只是一瞬间,意识就被冲击得模糊不堪,酸的苦的辣的一并炸开,识海就像是被天河倒灌,无数信息化为无数光点,挤满了神魂空间。 就在此时,全身每一个角落都有氤氲白气涌现,丝丝缕缕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流向了脑部。 内视中,本来塞满了信息碎片的识海,突然杀进来一条铸星龙,威风凛凛,神武异常,它张口一吸,无量碎片就被纳入了看似瘦小的龙体。 然后一吐,一颗璀璨明珠现世,铸星龙化为氤氲白气离散回了全身。明珠则越变越大,最终在识海内膨胀为一个银河系大小的星系。 白羽生好奇的“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被一颗星辰吸住了眼光,不知道是我见星辰,还是星辰见我,他恍惚间就明白了很多东西。 “是了!这镜花水月大神通就是青丘一族的一尾神通,可以将人化为镜中人、水中花,凡尘俗物不能阻滞一分,既不着力也不受力,神通未坏,就是身死也不过是幻灭一个泡影,实乃一等一的防身神通。 只是四月娘修炼还不到家,才会出现轻不着力,却又易受外力的尴尬景象。如今我得了这与镜花水月配套的分身术,加上她藏在我体内的妖力,也算是有了一战之力。 果然,每一个主角都要学会嘴遁和分身两大邪术,鸣人诚不欺我!” 白羽生暗笑一声,正准备说两句场面话来提升逼格,不过一看到青丘四月有些苍白的小脸,他不由得焦急而痛心的问道: “四月娘,是不是这传功耗费了你修行多年的精血才让你变得如此虚弱?大敌当前,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牺牲…你…你这岂不是自断一臂!” 青丘四月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小脸上有些迷惑:“小白,我只是有点饿了呢!” 白羽生哈哈一笑,强行缓和了一下尴尬道气氛,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压扁的鸡腿,伸手递了过去。 “碰磁!” 千年木做的承重柱被巨力突袭,瞬间破裂成两段,周围普通人的耳朵都被音浪震得发懵,画檐发出吱呀的哀嚎,摇摇欲坠。 青丘四月小口叼着鸡腿,一把抓起白羽生,踮脚轻跃到了半空。 “咵拉!” 画檐倒塌,木梁瓦铄统统碎成条块,飞溅向了四面八方,烟尘灰浪紧随其后,像是画檐之下有甚妖魔鬼怪。 一道黑影袭来,速度快到青丘四月也只能挥出一拳。 这柔弱的一拳似乎毫无力道,可是一撞上黑影,空气中竟然有波纹涌动,光线都已经被气场扭曲。 倒没有惊天爆炸声传开,因为力量已经被压缩到了那一片空间。 黑影遭此一击,浑身就像泥巴一样,节节变形,血液不要钱的喷涌而出,一寸空间一寸血! 白羽生只感觉阵阵微风袭来,皮肤有点微痒,他暗喜这镜花水月大神通果然强力,尤其是在他主动引导之下,完全不惧怕爆炸余波的冲击。 青丘四月小口的咬了一下鸡腿,吃的很享受,不过那道黑影就非常难受了。 它已经落在地上痛苦挣扎,它的样子和妖兽犬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浑身漆黑的皮毛,恐怖的赤色眼眸,两米高的身高,一看就是凶残无比的吃人恶兽。 不过现在也就只是躺在血泊中苟延残喘而已。 突然,数十道黑影从地下翻滚而出,血腥扑咬之下,仅仅三息,这只受伤的妖兽犬就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白羽生收缩了一下眼瞳,要知道自然界的野兽,除非走投无路,是绝不会吞食同类。 似这种毫无兽性的捕猎方式,只会让族群灭绝。而面前出现的这群妖兽犬,肆无忌惮杀食同类,必然是人工培养出来的杀戮机器。 杀戮机器总要杀人才可以培养得出,荆城三百年没有刀兵之灾,这人是哪里杀的? 他冷笑一声,果然有活力的地方组织都该被拔个干净才是。 冷笑还在脸上凝固,青石板炸起,这数十道黑影就像是子弹一样发射了过来,啸声凄厉,空气炙热得发烫。 青丘四月微一闭眼,空中突然出现了几十个少女的身影,她们或白衣或绿衫,或清纯或妖冶,或握拳或踢腿。 唯一的相同点是都在狡黠的微笑。 “噗噗噗噗噗!” 就像是气球被扎破一样,数十道黑影发出了沉闷的破裂声,从空中坠落大地,皮囊炸的稀碎,黑色的血液汇聚成了小溪。 青丘四月小口小口的吃完了鸡腿,她嗅了嗅,皱着鼻子道:“小白,好臭啊!” 白羽生心中凛然,因为他闻到的赫然是一股浓郁的香味! 要知道,香臭不分家,香得太浓太过度,比臭对鼻子的伤害还要大。故而想让敌人失去嗅觉,用香薰之法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香味有多少奥秘,看看现代地球有多少家香水公司就知道了。 虽然浓香确实不如女儿香的技术含量高,可是白羽生是有镜花水月大神通护体的,这浓香能在突破一道封锁之下依然如此浓烈,其用心之处可见一斑。 而幕后人的用心之处亦可见一斑! 第三十六章 笨鸟先飞 暖风扑面。【零↑九△小↓說△網】 香味愈加浓郁,白羽生已经屏住呼吸,只靠毛孔进行换气。 青丘四月浑身萦绕着一层淡淡冰蓝色光芒,御虚于空,恍若九天神女降世。 白雾蒙蒙,香气凝为实质,雾霾掩住了这条大街,更掩住了整个集镇。 “踏!踏!踏!” 街道上传来马靴溅水的声音,一道人形黑影步步靠近,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随着步伐,愈来愈深沉,愈来愈暴躁不安。 就像是空气突然化为了一万斤的铁块,人形黑影方圆十丈之内,一切建筑物统统被碾压得粉碎。 灰烬碎浪好似化为了他的影从,似伥鬼一般跟在其后,影影绰绰间有血光闪烁。 铮―― 人形黑影仅仅是张开眼睛,就好似宝剑出锋,杀意将地面震裂出道道裂痕! “臭丫头,你杀人杀得倒是很开心嘛,我把这臭小子也杀了,你看好不好?” 这道声音沧桑老迈,力道雄浑,可是骨子里却有一股慵懒的味道,就好像是老虎睡醒后懒洋洋的呵欠。 声音慵懒,人却像绷紧了的弓弦,肌肉如同蟒蛇一般暗流涌动,此起彼伏。 这人形黑影赫然是一头犬身人头的半兽人,似人一样直立行走,他的面孔分明就是那个猥琐胆小爱狗如子的 ――宁则冲! 青丘四月嘟起来小嘴:“你很讨厌呢!有好多小狗想咬你呢!” 白羽生眼眸一动,这宁则冲浑身上下有无数黑色犬影环绕,它们像飞蛾一般扑咬过去。 但是宁则冲的神魂犹如烈焰,烧的这些怨魂不得靠近,它们嘶厉惨叫,但是一波又一波,永不放弃。 白羽生只感觉有股气从心头冲出,脱口骂道: “老畜牲,虎毒尚不食子,你这癞皮狗连儿子也杀?真是贱种……” 这个“种”字还飘在空中,宁则冲已经像炮弹轰了过来。 他面目狰狞,眼眸中的血丝几乎要溢出,爪子一挥,迎风变大,瞬间膨胀到了巨象大小。 “小杂种,你懂什么?!” 青丘四月小手轻托,凛然于空,轻描淡写的向下挥出。 素手与巨爪相接,咔崩一声,巨爪崩盘,整个地面塌陷三尺,集镇震动摇晃,一个巨大的掌印留在了地上。 宁则冲就在掌印中心艰难伏立。 白羽生呸了一口:“我看你就是用狗来做实验,把自己搞成乱七八糟的鬼样子,还自以为很厉害,想要叱咤风云的老年痴呆症加癫痫患者吧!” 宁则冲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话语中的恶意他能轻易感受。 他咳嗽一声,无形漩涡引得先前的血水小溪流入掌坑中,然后慢慢汇入了他的体内。 “你这无知的臭小子,又懂得什么是江湖?” 破空声袭来,一波少女从天而降,数十个青丘四月气势汹汹的打了过来。 宁则冲不为所动,低眉只顾收纳血溪,肉身膨胀不断变化。 眼见少女的拳头就要碰到之际,柳媚娘突然出现,捏住了这只小巧的拳头,然后一扭,少女顿时化为泡影。 又是一拳袭来,柳媚娘轻摇薄扇,身边有数十名姹女隐现,一一挡住了所有突袭。 白羽生眼中,柳媚娘神魂之火比之前大了两倍,他大声道: “柳大娘,你们倒是演的一出好戏啊!” 柳媚娘连连娇笑,胸口波涛汹涌,两片雪腻几乎要喷薄而出: “公子说的哪里话,桃花源风景甚多,妾身只是想多留公子两日而已。” 白羽生笑道:“你们哪里来的自信,就凭这些个土鸡瓦狗,也想留下本大爷?” 柳媚娘笑而不语,玉手轻解罗裳,不过让白羽生失望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一件金丝甲。 这金丝甲居然是用金针一根根编织而成,她抛了一个媚眼:“公子想看吗?” 白羽生忍不住眼睛一动,柳媚娘呵呵轻笑,伸手拉开了系带―― 金光炸裂! 无数金针呼啸而来,恍若群蜂觅食,又仿佛泼盆大雨,一根根金针锋利无比,寒芒乍现,萧杀之意昂然。 青丘四月右手划了一个圆圈,一块荷伞叶凭空而生,她一点伞叶,荷伞叶迅速铺展开来,叶叶相接,碧波遮天。 这些锋利的金光到底还是没有穿透碧波,柳媚娘早已经穿上了罗裳,她摇起扇子笑道: “飞狐姑娘真是不得了,我这丝罗杀乃是改自唐门暗器暴雨梨花针,就连上乘高手一不小心都要着了道,想不到姑娘负了伤,依然能如此轻易的接下,我猜,你全盛的时候是琉璃境吧!” 白羽生一惊,转头一看,这才发现青丘四月脸色没有一丝血气,苍白如月色。 他急忙问道:“四月娘,你受伤了吗?” 青丘四月连连清咳,好似是说不了话。不过四目相接,一个狡黠声音在白羽生心底响起: “小白,我在骗她呢。娘跟我说,打架的时候一定要装作受伤的样子,扮猪吃老虎呢!” 白羽生眼珠子古怪的一转,下一刻就露出了领导先走时的那种大义凛然表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四月娘,我们赶紧回去搬救兵吧!” 青丘四月虚弱的应声,柔弱姿态真如西施捧心、黛玉蹙眉,甚是惹人叹惜。 不过宁则冲已经不能算人了,他体型变大了一圈,有狗熊一般大小,皮毛被血污染成了黑褐色,利爪有普通人手指长短。 原来的人头也换做了狰狞凶残的兽头,它已经彻彻底底化作了一头妖兽犬。 妖兽犬咧出一口白牙:“想走吗?留在这里陪我的宝贝玩玩啊!” 他微一蹬腿,嗖地便突袭了过来,青丘四月幻化出数十道分身,不过也就只能阻挡他一刻。 转眼间,獠牙已近在眼前,猛地一扑咬,少女却瞬间转移了! 白羽生只感觉眼前景物一遍模糊,不知道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 如果在外人看来,空中有无数少女和恶犬的残影,几乎填满了这集镇上空,风雷之声大作,建筑物一片又一片的塌陷个干干净净。 …… 柳媚娘一跺足,旁边的地面突然翻出来了赵无极,原来这桃花源的地下竟有一条蛛丝网一样地道,是漕帮抵御外敌的手段之一。 赵无极翻身就拜:“柳长老,黑虎卫已就绪,天罗地网业已开启,这两人定然插翅难逃!” 柳媚娘看向空中,喃喃道:“桃花源先后来了两批人,一批暗地里潜伏进来,一批明目张胆的打探,你说他们是怎么知道我漕帮机密的?” 赵无极浸出一身冷汗,脑袋伏得更低了。 “属下不知,还请柳长老赐教!” 柳媚娘嗤笑一声:“你赵无极就算想出卖漕帮,也没那个资格。你与我说说荆城的那些事吧……” 第三十七章 天降正义 空中炸雷不断,宁则冲的皮毛已经变为赤红色,他的爪牙早就崩断多次,不过凭借强壮的生命力,顷刻间就已复生。 越战越勇,恍若疯魔! 白羽生的视角里,宁则冲就像是苏三娘送的那盏九色油灯,虽然大如玉盘,但却杂糅着各色光团,摇摇曳曳,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青丘四月在这雾圈里已经徘徊了两圈,看似空无一物,但每当破阵之时,总会显现一道荆棘墙,只是稍一阻隔,宁则冲就冲杀过来。 妖兽犬好似与雾气化为了一个整体,雾气提供讯息,宁则冲补上缺口,誓要将两人活活困死。 一定有办法的! 白羽生睁大眼睛,寻找着这雾气大阵的突破口。 他接受了寻宝鼠和青丘四月的两道神魂馈赠,已经对这天地法则有一定认识,加上无垢之体在遇到危险时无限激发的潜力。 他现在心如琉璃,慧眼如炬,感觉自己的眼睛好似在燃烧,灼痛无比。 这不是错觉,太阳精华在眸内绽放无限异彩,这本来可以强化全身的神力,全部用来强化了眼睛。 不过本来要一个月的炼化时间,强行缩短到了一刻,这其间的痛苦已经逼得大脑断开了眼睛四周的神经。 因为如果被这痛苦一冲刷,大脑可能会当场死亡! 琥珀色眼眸发光,世界被分解成了一幅简笔素描画,天地元气成了一根根草线,雾气大阵也显现出了真面目―― 这哪里是什么雾气,分明是宁则冲原来的那件棉袄! 这棉袄化为丝丝缕缕,密布在了空中每一个角落,彼此间不相接,全凭那浓香隔空牵连,构思之精巧,设计之巧妙,委实让人叹为大观! “四月娘,你往前冲!” 声音传来,青丘四月连一刻思考也没有,狂风大作,秀发翩翩起舞。【零↑九△小↓說△網】 衣袂流云起,神女东南飞。 宁则冲狞笑一声,狰狞的兽眼中流露出得手的喜悦。 元气自他而始,循着无形无影的浓香,疯狂扩散,转眼间传递到了空中的千缕丝。 丝丝缕缕编织成杀器,东南方向赫然立起了一道荆棘墙。 荆棘墙虽然出现,青丘四月却无一丝迟疑的冲了过去,好似是撞笼的家雀,又仿佛扑火的飞蛾。 就在飞蛾扑到火的那一刻,一道恍如地狱深处传来的凄厉声喊,嘶哑暗淡―― “给我――断啊!!!” 编织陷阱的千缕丝寸寸折断,白羽生眼睛流出了两滴血泪。 他刚才是神魂之力全部供应给了眼睛,目力集中到了集点,化为了目刃,隔空斩断了这千缕丝。 青丘四月小脑袋贴在他头上,少女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小白,我不怕的。” 白羽生苦笑一声,艰难的回话道:“演戏……就要演全套,被察觉到破绽就前功尽弃了。何况……何况我也想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 青丘四月似懂非懂的点着小脑袋,下一刻,眼眸一凝。 他们现在已经飞到了滑轮车之处,后方宁则冲的血腥气正要袭来,前面则是―― 一群猛虎! 这黑虎卫真是光明磊落,取名字也一点也不含糊,说黑虎,那就真是一群黑虎。 浅黑色王字条纹,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如同一把钢鞭,行动间体态呈流线型,真真是为杀伐而生的猛兽。 “吼啊!” 凶残的咆哮之后,它们前爪先在地上一按,激得碎石飞溅。然后纵身一跃,从半空中扑咬下来。 这一扑,既有兽力,又借了重力,更有一股子疯狂的气势,犹如滚石下坠,几乎无人可挡! 可惜妖怪少女只是冷哼一声,很不满的挥了挥小拳头,气浪翻天,一波空响连炸。 惨叫不断,数十个青丘四月将猛虎打得抱头鼠窜,白羽生哈哈大笑: “什么黑虎卫,还不如改名叫做黑猫卫!” 话音刚落,有一只黑虎被打得现出了原型,竟然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眼见又是一拳打来,他慌乱大叫:“喵喵喵!仙子饶命啊!” 拳头在他鼻翼尖停下,少女当然不是被喵喵喵打动,而是白羽生说了一句――停手。 他还想说点什么,血腥气扑面而来,宁则冲已经杀了过来。 少女分身一把拍晕了这喵形大汉,然后跃向宁则冲,伸拳打去,被反手一爪挥成了点点星光。 不过这也成功阻挡了他一刻。 青丘四月闭目念念有词,这些词并非人族语句,甚至不仅仅是用口舌发音,而是神魂与肉身共鸣,调动天地元气,施展天生神通。 一块一块古怪的字体从天地元气中跳了出来,它们跃到少女的身上,牵起手组成了一套凤鸾华天冠―― 身袭紫雀蓉华束金百花衣,头上九股珠玉星辰摇,腰间十二道玉珠旒天华,足下一对流年青丝履。 苍天白日之下,神华熠熠宛若天人,青丘四月已经打破次元壁,从梦中最深处走了出来!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白羽生无疑是最幸福的人,因为他能被倾城佳人抓肩,同样,他也是最不幸的人―― “四月娘,你还会变身啊!魔法少女果然是王道,不过你这衣服看起来怪怪的。” 当然怪了,眼睛都流血了,你说看到的画面会被扭曲成什么样。 白羽生现在只能看到两分色彩的世界,而能看到十分色彩世界的黑虎卫已经痴傻在了原地,有人甚至已经虔诚 第三十八章 干个痛快 白羽生的鬼话骗得了妖怪少女,但对宁则冲这种老油条只不过是笑话,他张开了一口闪着寒光的白牙,笑得几乎快要断气,眼泪甚至都掉了出来。【零↑九△小↓說△網】 他扶着一颗迎客松,脚下青石垒起,两滴浊泪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滑: “果然不公平啊!像你这样天真的妖怪,在我们人族早就被吃了,他们会抓你去做宠物,做仆人,做侍女……嗯,好一点的话,你可能当个妾侍……但是都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都没有自由啊啊啊!!!” 迎客松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那两滴浊泪才溅到青石上,宁则冲已经撞上了半空。 这一击犹如彗星撞地球,他的皮毛甚至都被摩擦得燃烧起来,星星点点的余烬洒在他的身后。 那些若隐若现的影从也露了真身――足足四十六名厉鬼! 他们被一条黑色的锁链锁在了宁则冲的身边,真真正正的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但是蚂蚱也不过是蚂蚱,又岂能抗拒天意。 神女轻启朱唇,天地寂静,无人能得听聆。 不过谪仙人白羽生却听得分明―― 定~风~波~ 这恐怖得几可崩裂山河的一击,竟然被滞留在了半空。 一动不动! 不过神女只是一眨眼就化为了妖怪少女,她苦恼的嘟起了小嘴:“小白,我好饿呢!” 白羽生额头滑过两道黑线,喂,哪个玄幻世界是你这样强了还要吃饭的?再说,打架打到一半想吃东西,明明是我这种吃货的台词啊! 他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嗅到了一股似有似无、隐隐约约的香味。 他皱紧了眉头,从脑子里搜想了一下,然后略带迟疑的说道: “易姑娘,你也来了吗?” 通往瀑布的石板小路上,有一人低声吹着树叶子,声声婉转,莺鸣燕语。 她边吹边跳,踩着调子像小姑娘一样欢快,风拂去秀发,她的面容也露了出来。 清秀脸庞,锋利双眉,瘦削的身子。 这……这分明是一个大男孩。 白羽生叹了一口气:“我是该叫你易姑娘,还是该叫你易兄弟?” 易归燕放下树叶子,声声清脆,却字字能透骨:“小生燕归一,见过公子!” 他的语气有些生涩,不过话音是那么热络,好似是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虽然是第一次开口,但却自然得像是和老朋友在打招呼。 白羽生有些头疼的摸着额头,过了三息才鼓足勇气吐槽道: “喂!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啊!而且……而且你为什么要勾……勾引我,难道你不知道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吗?” 燕归一目光一闪,好似是想说什么,白羽生连忙挥手制止道: “别想了!本大爷可不是什么老实人,不玩够一千万个女孩,我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燕归一目光又一闪,他张开了嘴,只是声音还未传出,白羽生就大惊道: “你可千万别等啊!本大爷是真正男子汗,你就算是等个一千万年,等成了望夫石,我也是绝对不会感动的!” 燕归一的脸终于憋成了黑炭:“我等你个大头鬼啊!” 他一挥手,树叶子激射而出,迎风加速膨胀,加速成了一道流光,膨胀成了一柄重剑。 重剑无锋,誓要饮血开锋! 青丘四月的食指点在了剑尖上,看似柔弱的纤细手指却让重剑不得寸进。 火花四溅,两股力量交锋,这重剑生生被一寸寸磨灭,归寂于风云。 燕归一大喝一声道:“剑来!” 北风杀,木叶萧萧下,秋寒征,松客迎天起。 登时,灰黄草叶凝为剑骨,青翠松针聚为剑锋。 木剑如山,杀气如九渊! 燕归一握起这一剑,借山势劈下一剑,精气神已经完全融进了剑里,这瘦削的身子却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神与意和,意与气和,气与剑和。 剑与天下和! 斯是这一剑,就足以称得上是剑客,此剑客非是人所认定,而是剑来认定。 剑有灵,与人无异! 青丘四月露出了苦恼之色,她咬着手指,转过小脑袋,注视着白羽生的双眼。 “小白,瞒不下去了呢!” 剑履三尺之前时,白羽生大叫道:“四月娘让我来!” 他一挥袖子,一叠银票铺洒开来,琥珀色眼眸一波连闪,差点没把自己闪瞎,不过效果也是极好的。 咻!咻!咻! 银票自燃,如同炮弹发射,扑天盖地,恍若蝗虫。 “轰隆轰隆――” 就好像是现代战场上的无差别轰炸、炮火洗地一样,木剑前的一片空间硬生生被炸出了一朵气浪云。 炮火连天,黑烟弥漫,没人能看清那名剑客的模样,只有轰隆巨响与沉闷的剑身悲鸣不绝于耳。 “开啊――” 剑锋崩解一切爆炸,燕归一从黑烟里冲杀了出来,少年已经被炸得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不过脸上却有一股子骄傲,这是身为剑客的自信,更是打破一切阻碍后的喜悦之情。 不过他还没来及欣赏一眼和平世界,白羽生从胸口掏出一叠银票,又把他送进了二战战场。 “卧槽啊!!!” 这声音就像是被黑叔叔一百遍后一样绝望,燕归一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剑道产生了怀疑―― 都说剑道不假于外物,可是偶尔用用外物也没问题吧!如果这次带了银票出来,也就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了。 念头虽然灵动,身子已经被轰得节节败退,剑影闪转,燕归一艰难挥剑抵挡着这金钱攻势。 不过人力时有尽头,而金钱威力无穷。 白羽生的手突然伸向了裤子,燕归一瞳孔收缩,暗骂了一声,停住前冲之势,借爆炸之力滚下山崖。 他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手抓脚蹬稳住身子,浑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衣服烂成布条,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不过他却很开心,像从来没有见过海的人突然见到了海,惊喜得无法自拔:“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痛快,这才是男人啊!” 白羽生哈哈大笑:“燕兄弟,你知道什么是人生最痛快的事吗?” 燕归一两眼放光:“公子,还请赐教!” “我告诉你啊,人生最痛快之事,就是――” 白羽生从裤子摸出一叠银票,像抛洒纸钱一样纷纷洒下。 “痛快死了啊!” 第三十九章 斯文禽兽 银票燃为赤线,赤线如流星陨落,天空下起了流星雨,燕归一非但不闪躲,反而一头迎了上去。 “说得好,男人就是要求一个痛快死了啊!” 这一道身影如苍鹰搏击天宇,又如鲤鱼跃向龙门,有一股决然赴死之意。 燕归一双手连挥,剑气纵横,寒光连闪,流星被一颗一颗击碎。 值此绝境,他竟然在剑之一道有所精进,剑锋已然突破了炮火封锁。 少年不禁泛起喜色,心诚则剑道必有回应,姐姐果然没有骗我啊。 白羽生一声冷笑:“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从脑后的头发里又摸出两张银票,顺便从怀里摸了一本薄册子,把两物贴在一起抛洒了过去。 “少年,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成人世界吧!” 燕归一看都懒得看一眼,灵觉告诉他,这两物毫无威胁,他一剑直直袭来,心如琉璃,根本不为外物所动。 “彭!” 银票一声闷响,这响声与之前完全不同,小的可怜,威力也弱得可怜,简直是辱没了金钱杀的名头。 不料燕归一却满脸通红,眼睛发直,心境动摇得连剑都握不稳。 哗地一声便坠落到了地上,跌跌碰碰滚了一身伤。 他拄着剑爬了起来,擦着鼻血悲愤道: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辱没斯文?!” 白羽生看着满天飞舞的春宫图,也是一脸痛心: “我看你身为人子,活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自己是男身。可怜你不懂生理人伦之道,特意点化于你,让你明悟男女之别。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却骂我有辱斯文,真是可悲可叹!” 燕归一正欲开口,一张极度开放的大姐姐画像拥抱了过来,他惨叫一声,一剑斩了过去。 只不过,面对流星雨下坠也不曾动摇的心却颤抖不已。 心不稳自然手不稳。 一剑又一剑,全部斩了空气。 开放大姐姐拥抱上他的那一刻,这个纯情小处男发出了鸟儿将死之前的哀鸣,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青丘四月捏着一张小姐姐的图像,看得目不转睛:“小白,这是什么呢?” 白羽生连忙一把夺了过来塞进怀里:“这是我们人族的一门绝学,只有男子方可修炼,练上三十年就可以逆天改命,练上六十年就可以一手遮天。” 青丘四月好奇的问道:“小白你练了几年了呢?” 白羽生脸皮一抽,尴尬的笑道:“这是秘密,这是秘密!” “好一个秘密,不若妾身来帮公子解开这一个秘密,可好?” 柳媚娘从集镇方向走了过来,看似很普通的跨了一步,这一步就有数丈之远,一步一摇。【零↑九△小↓說△網】 话音刚落,就已经到了燕归一身前。 “我早说过了,我对没我好看的女人不感性趣!” “试一试又不会吃亏,说不定公子你会爱上妾身的十方欢喜大法呢。” “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采阳补阴的邪门功夫,我肯定会被你榨成人干吧!” “妾身很喜欢公子,所以会努力让你成为人渣的。” “虽然我很想成为人渣,但是这种意义上的人渣请恕我拒绝啊!” “妾身的姹女神功可以幻化千面,让公子一夜完成千人斩哦!” “说起来还真是一个很方便的技能。不过等一下,一夜……千人斩!?” “公子莫要惊慌,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 “我信了你的无穷无尽……” 说话间,柳媚娘将燕归一扶了起来,掌心贴在额头传功,这正是漕帮绝学――雄霸天下。 漕帮之人修炼的是同一功法,分为雄心决、霸心决、天心决、下心决四部,分别对应武道的四个境界。 武道有四乘,下乘练皮毛,中乘练筋骨,上乘练精气,最上乘又名先天,主练神魂。 每乘分为三流,共计十二流,之上则是仙人之境, 柳媚娘和燕归一都是上乘高手,宁则冲靠邪法步入了先天之境。 至于青丘四月,人族的境界划分对妖怪从来是无效的。 雄霸天下作为漕帮镇派绝学,自然是有不凡之处。 漕帮是仅次于丐帮的天下第二大帮,也就是说他们的小弟数量也是天下第二多。 如何利用人数优势威慑超一流高手,一直是漕帮高层的一大难题,历代帮主付出了无数心血探索,最终这个问题还是被雄霸天下这部功法解决了。 雄霸天下虽然名字很霸气,但其实只是一部普通的功法,它唯一的优点就是兼容,也就是说它可以和任何功法一起兼修,绝无冲突。 而且两个修炼之人,如果真气属性一致,就可以无障碍交流真气。 柳媚娘一手养大了燕归一,他们的真气属性自然是一致的,而她现在便是在用真气治疗燕归一的伤势。 真气就是天地元气,只不过天地元气是属于天地的。 而被自身炼化的元气才属于自己的,“真”之一字便是在强调―― 万物皆虚,唯我为真! 然而妖族势大,自称天地眷族,视诸天万界为自家后花园,所以直接叫做元气。 如今,青丘四月元气虚弱,一副苍白月儿脸,闭眼凝于空,缓缓回复元气。 白羽生无奈的看着柳媚娘治疗燕归一,他只能和美人打打嘴炮,说说黄段子,悲哀的是,他居然还是被调戏的一方。 虚弱之势,尽显无遗! 空中一动不动的宁则冲,终于动了。 血气冲天,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压了过来,妖兽犬的雪白牙齿锋利得渗人,眼睛中疯狂和凶残之意弥漫,空气压抑的令人窒息。 伴随一声咆哮,四十六名厉鬼像面粉融于水一样,轻轻的融进了那条看不见的雾气锁链之中。 哗啦哗啦哗啦…… 那不能显露于世的雾气锁链突兀的响在所有人心底,似乎是来自地狱的低语,又似乎是极为恶毒的诅咒,有一股莫可名状的诡异感诞生,恐惧从心脏蔓延到所有角落。 白羽生感觉就像是一辆高速列车直接碾压了过来,这高速列车超载了成吨货物,更是以最高速度一往无前的冲撞开来。 恐怖势能压得他只能用毛孔呼吸,面对妖兽犬都会有被太阳暴晒的不适感。 惊天一击,即将到来! 第四十章 主角光环 这犹如泰山倾覆的一击,寸寸碾压而来。正当此时,青丘四月睁开双眼,元气瞬间回满,脸色红润气息平稳,哪里还有一丝虚弱之象? 宁则冲心中一寒,瞳孔不禁收缩,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一咬牙,气血激发得快要燃烧,体温炽热得几乎快要爆炸,倒是比起之前更加疯狂了! 青丘四月轻抬小手,悠哉悠哉画了一个印,姿态高贵优雅,神光凛然不可轻视。 如果在外人看来,少女动作好似极慢,一笔一划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看完即忘,再也回想不了一分一毫。 而且不到眨一次眼的时间,这印就已经成型,甚至宁则冲这辆超高速列车都没有冲过一半路程。 神印一出,四面八方的元气奔腾呼啸而来。 疯狂压缩凝聚,由气态转为液态,再由液态转为固态。 元气凝为一块明亮如月的壁玉。 山崖中飞来一道黄光,涌入壁玉,犹如世上最伟大的雕刻师,瞬息之间便将壁玉雕琢成了玉玺模样。 瀑布逆卷,在空中奔流不息,如同一条潜渊的黑龙,一咬玉玺,几乎是一池之水全部浸入其中,化为了盘龙饰物。 三寸见方,纽交黑龙。 青丘四月一字一字念出玉玺真名。 妖兽犬袭来的呼啸之声,不可问世的锁链在心里的诡异低语,山石炸裂声,瀑布飞溅声,树叶摇动、虫蚁嘶鸣、鸟雀惊飞振翅之声…… 统统失声! 天地间只有四字回荡不休―― 永镇山河~永镇山河~永镇山河~ 似乎是有无数人虔诚颂唱,这声音响彻桃花源方圆数里,山林中一切飞禽走兽战栗不休,纷纷朝着少女的方向下跪朝拜。 青丘四月持印一压。 宁则冲只感觉无穷无尽的压力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碾了过来,身体几乎是瞬间就像玻璃珠一样,哗啦一声碎个稀烂 不可问世的锁链也瞬间崩碎,四十六名厉鬼重得自由,他们朝少女一拜便化作白烟风化于天地。 血雨洒了一地,一团黑泥在崖上挣扎两转,泥污中露出了瘦小的老者身影。 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胡须,没有胸毛以及一切毛,也没有牙齿和指甲。 宁则冲身上的一切兽化形态全部被拔除,不过那件皮袄还在,扩展成一件风衣盖住了全身。 他一张嘴,先是大口大口吐着污血,然后动舌想说话,只不过没有牙齿挡风,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呼呼~~呼呼,这就是妖族的永镇山河印吗?” 青丘四月小手捧着神印,略微显得吃力,她鼻息有些粗重,小喘了一口气说道: “你,你现在没那么臭了呢!” 白羽生距离这神印最近,他突然心念一动,神魂之力激发双眼,元气玉玺之下四个古怪的大字顿时映入眼帘。 乍一看,就像是小孩子在地上随手的涂鸦,毫无章法可言。 仔细一看,就像是中学生在墙上随意的涂鸦,还是毫无章法可言。 他不信邪的凑了过去看,依然是奇形怪状的诡异线条,最多只能说是提升到了大学生的涂鸦档次。 不过就在他失望的叹一口气的时候,青丘四月留在他眼里的两条玉龙突然炸开,化为漫天星芒滋润了他的眼睛。 一路累积的明伤暗伤统统好转,更将琥珀色从眸中去除,重新恢复成了黑色。 而且在瞳孔之侧又多了一个黑点,这正是重瞳之象,奇志异说中拥有重瞳者皆为圣人! 只是一闭一睁,眼中流光溢彩,他心如天空一般澄澈,一瞬间就明悟了元气玉玺下的四个古怪大字。 “是了!这就是妖之一脉的一件神器――天命玉玺。凡是妖之一脉中的王族和皇族,都可以凭借血脉之力借来天命玉玺的投影,镇压乱臣贼子。 只是天命玉玺只管负责洗清血脉,却不负责杀敌,所以只是把宁老头你的兽血洗净了而已!” “宁老头,你是不是心痛得很啊,竹篮打水一场空,变成妖兽又被打回原形,需不需要爱的铁拳啊!” 白羽生先从头发摸起,一路摸到鞋子还是没有掏出一张银票,只得干咳一声道: “四月娘,我们赶紧暴力制裁他吧!” 青丘四月嗯了一声,双手用力一甩,将那山河印抛了下去。 这山河印迎风见涨,愈进一尺,就愈大一轮。 开始的时候只有一掌大小,到宁则冲头顶的时候已经化为一块天外陨石。 陨石落。 宁则冲极为艰难的爬了起来,背梁挺得笔直,眼中毫无惧色,只有解脱之意。 “轰隆!” 天外陨石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地动山摇,巨响轰鸣天际,气浪如同冲击波摧倒一大片松林,山体崩解滑坡,一股泥石流涌向山下。 “公子何必心急,我们还想和你多玩玩呢!” 柳媚娘拎着宁则冲从陨石坑一旁的土坑里跳了出来,刚跳出来,泥石流就从她脚下一路呼啸而过,惊险至极! 原来是陨石落下的前一刻,伤好后的燕归一把她当做剑抛了出去,空中只有一道火线划过,速度快到无法形容!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走了宁则冲,不过,这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柳大娘,你这招天仙下凡怕是练错了吧,我从没见过脸先着地的!” “谁叫公子的眼睛那么赤裸裸呢,妾身只好先毁容自保清白了。” “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本大爷怎么可能对你感兴趣啊!” “公子,麻烦你先擦一下鼻血……” 白羽生抬起袖子胡乱的擦了几下脸,这大娘原来也挺好看的,而且皮肤够白,身材够劲,没想到……没想到居然那个神秘之地还有纹身! 柳媚娘终于将泥土凝聚成了一件黄色衣裳,不过大战在即,她只遮住了关键部位,这衣裳又模糊不清,倒似是真人版的……马赛克。 她将紧闭双眼、死命装晕的宁则冲随手扔在一旁,这里是山崖的另一侧,倒没被激烈战斗所影响,所以依旧是青石垒起。 宁则冲以脑袋撞石头,惨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你一直没睁眼,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躲在远处的燕归一长舒了一口气,刚才体内真气远超平时,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道,把柳长老扔出去就捂住双眼不敢看她惨象,不曾想竟因此捡回来一条性命。 今天连续捡了两条命,而且还在战斗中剑道有所突破,难道……难道我就是奇志异说中的……主角? 第四十一章 好戏开场 燕归一还在做着白日梦,白羽生已经从春梦里走了出来。 “柳大娘,我觉得有什么事大家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嘛!打打杀杀多不好,就算伤不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柳媚娘一声轻笑:“公子若是愿意入我漕帮,自然是什么都可以谈。” “你们漕帮美女不够多啊!” “公子,金钱与权势才是男人的游戏!” “抱歉,我已经过了玩泥巴的年纪了。” “我们漕帮富可敌国……” “我刚才是说……你们要不请我做帮主吧,在我运筹帷幄之下,囤天子以居奇也未尝不可!” 柳媚娘一翻白眼,这个白眼媚得入骨: “以公子的资质,帮主之位也不过是等个二十年罢了,何必心急!” 白羽生摸了摸鼻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手脚,好奇的问道:“我是什么资质?” 柳媚娘两眼发光,就像是看到小白兔的饿狼: “七情六欲之体,天生便会有无限欲望滋生,是魔道一等一的炉鼎,若是与你一人双修,就如同与天下人双修。” 白羽生感觉裤裆一阵寒意,有没有搞错,本大爷是立志采尽天下花,而不是让天下花采我,我可是有节操有底线的男人。 “柳大娘的意思是,我加入漕帮和美女双修个二十年就可以做帮主?” “不,我的意思是,你和我双修二十年,我就把帮主之位让给你。” “……请容我果断拒绝!” 柳媚娘很无所谓的挥挥手:“那就没得谈了!” “你也没打算谈吧!”白羽生同样很无所谓的挥挥手。 扯皮之间,青丘四月的元气又恢复了不少,直观点来说,就是十成元气恢复了六成,已经达到了巅峰战力。 所谓巅峰战力当然不是指一瞬间的爆发,那叫做必杀技。 巅峰战力是指元气在三成以上的战力,这就好比现代地球的汽车,就算只加了三成汽油,速度和加满时候是一样的。 但是不同于汽车在于,妖族肉身是需要元气供养的,除非玉石俱焚,否则必须要留有一成元气维持性命。 一般来说,元气跌到三层,除非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或者是死战以求突破的疯子,妖怪自然就会开始想着后路,心思不纯,实力自然下降。 所以三成元气就是划分巅峰战力与普通战力的分水线。 人也是妖怪,这个标准也适用于人族。 柳媚娘也在扯皮间恢复了巅峰战力,不过她还是没有把衣服变化完全,因为她一步一步踩在空中,每踩一步,莲足之下就多出来一块云阶。 轻踩一步,身后的云阶消散为云气,化作狂风卷杀而起。 柳媚娘青丝随风渐扬,这风越来越大,越来越萧杀,她也变得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等到了气泡十丈之前,柳媚娘已经变成了柳小娘子。 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公子,我这十方欢喜大法,如果不找到一个心仪的炉鼎,每过一年就等于过了十年。妾身不想死得那么快,所以一直封印了修为。 不曾想无意间欺骗了公子,妾身还真是抱歉呢!不过……不过妾身其实还是二八少女、处子之身呢!” 白羽生一双眼招子经过改造之后,已经不会动不动就震惊了,他无视了柳小娘子的羞涩风情,冷笑一声道: “我叫你一声小丫头片子,你敢应吗?” 柳媚娘的笑意凝固了,睫毛微颤,柔弱女儿姿态瞬间变成了河东狮吼姿态,她一掌就拍了过来: “你说~~老娘到底哪里小了啊!?” 这一掌聚起真气铺天盖地,犹如功夫之中的如来神掌,掌中纹理清晰可见,而且与人无异,阳光之下闪着金芒,气势如同黄河一泻千里。 青丘四月素手一招,明明是更远处的山河印,却比柳媚娘这一掌先飞过来,几乎是化为一道流光遁过天际,根本没人看清山河印是怎样飞过来的。 在白羽生眼里,青丘四月手一招,山河印瞬间出现。 然后一压,金掌破裂! 柳媚娘这才感受到刚才宁则冲的痛苦,恐怖得无以复加的磅礴压力无处不在,就好像是处在一万米之下的海水当中,重力让海水变得比泰山还要沉重,整个人几乎要被压成肉酱! 只不过柳媚娘是纯正的人族,不受这山河印的血脉制裁,所以她还能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只是一瞬间,她的青丝就化为了华发,白发疯狂生长,迅速包裹全身,组成了一个蚕蛹状之物。 山河印落在蛹上,发出清脆的蛋壳破裂响声,然后蚕蛹破裂。 柳媚娘借蚕蛹争取到的这一息,反手一拳敲在山河印上,咔的一声,骨骼断裂,右手无力的甩在身后。 借助反震之力,她一息间便振飞了好几十丈,如同一只老鹰在空中盘旋数圈,最后落在了一棵美人松之上。 在松枝间摇晃了两下,才稳下身子。 此时,柳媚娘已经变成了一个俏尼姑,三千烦恼丝,如今一根不剩。 她指着半空发出了如宁则冲一般的质问: “怎么会这么强,根本没道理啊!不是说妖族动用山河印要血气大伤吗,你这样子像血气大伤吗?” “还有定风波!明明不是你们青丘一族的神通,你怎么会用?” “区区一个琉璃境,元气几乎无穷无尽,你让老娘怎么打?” 柳媚娘愤愤的一拍身旁的松树,这可怜的美人松顿时树干折断,撕拉一声倒在了地上,不过临死之前它还是报了仇。 “谁挖的陷阱――” “老娘真是哔了狗啊啊!!!” 白羽生哈哈大笑,为柳媚娘的精彩表演献上了掌声,青丘四月看得不明所以,不过也跟着鼓起了小手。 “小白,哔了狗是什么意思呢?” “呃……”白羽生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终于想出来一个好说法:“哔狗就是吃狗肉的意思,只不过是一种很特别的吃法。” “她好坏呢,小狗狗那么可爱,她为什么吃呢?” 青丘四月撅起了鼻子,挥了挥拳头说道:“要暴力制裁她呢!” 白羽生应了一声,然后轻搓手掌:“燕兄弟,戏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该出来交人头税了!”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燕归一的声音和一柄剑一起递来。 “希望你能让本大爷稍微~愉悦一下吧!” 白羽生站在半空之上,负手而立,淡淡的说道。 第四十二章 人之将死 此心已奉剑道,纵然身死又有何妨? 我燕归一练了十七年的剑,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练剑,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比我练剑更加勤奋,也没有任何人练剑比我更加虔诚。 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有这一剑啊――” 嘶喊声仿若发自于地狱最深处的地藏王佛,是要有以身饲虎的觉悟,从十八层地狱里面滚上一圈又一圈,依旧不改初心,于无尽深渊中仰望星空的呐喊! 空气犹如一面镜子,破裂出密密麻麻的缝隙,缝隙如同交错纠葛的蛛网,丝丝延伸向苍穹之下。 燕归一就是这蛛网当中的猎食者,他从大地一跃而起,飞行得极慢,却以剑意锁定青丘四月。 无论是上碧落还是下黄泉,这一剑仿若避无可避! 剑长三尺,云纹覆面,比蝉翼稍薄,比流云更轻,飘飘渺渺恍若翩蝶,宛然是一条来自于天上的游龙。 这竟是一柄不应该显露于人世的……灵剑。 灵剑一出,万兵俯首! 桃花源方圆十里之地,所有刀具铁器统统震鸣不止。 柳媚娘用头钗插在土壁上艰难爬坑,好不容易爬到了边缘,一抬头眼前正是出口,脸上不禁露出绝处逢生的喜意。 突然,钗子狂震把泥抖松。 她“啊”的一声惨坠坑底,只有一句绝望的“妈卖批”回荡不休。 拼命赶路,把三只妖犬拖得快要死了的,自己也快要累死的柳衣卫少女们,突然全身一颤。 她们的俏脸红成了苹果,秀足连跺,浑身战栗不休,数名少女发出了奇怪的嘤咛声,终于有一个大胆的姐儿从某处掏出来一件枣核钉―― “怎地…怎地这防身的暗器却是在莫名的震动?” …… 不提这些私藏暗器的少女们,白羽生的裤裆也有东西在抖动,他一摸裤袋,原来是一把金钗和一枚铜钱在打架。 他将两物摊在两只手的掌心,细细打量琢磨,神情悠闲自在,倒将马上到来的惊天一剑视如无物。 真不禁让人眼前一亮――好一派高人作风! 娘希匹的!本大爷怎么又是在当看客啊,我可是拯救世界的白傲天,按理说,打到现在少说也得升个十级八级的。 但问题是,我这神魂之力有升级的法子吗? 还有,这剑也他么太刺眼了吧,看一眼就差点把本大爷眼泪都晃出来了,你这么狂炫酷霸拽上天,你妈妈知道吗? 这一剑在空中飞行,并没有任何异象,可是诡异无比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直视这一剑。 明明飞得极慢,又没有发出任何光芒,但是人一旦注视就会忍不住流泪,感觉到眼睛无比刺痛。 天下剑道分为斩与刺两大流派,这一剑便是刺之一派的―― 刺目。 在目光注视这一剑的时候,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白羽生闷哼一声,墨镜就像是被紧捏的威利饼干一样,干脆利落的碎成了渣。 他张嘴吐了一口逆血出来,眼睛中炸出两朵幽蓝剑花,好在他眼睛也不是第一次出事了,炸啊炸啊的也就习惯了。 那剑意炸得眼眸血丝累累,不过重瞳却完好无损,体内潜藏的那道先天之气再次化为铸星龙,一口咬下,直将这道刺目剑意当做了补品。 白羽生只感觉先是眼眸剧痛,然后虎躯一震,瞬间舒爽无比。 他惬意的舒了一口气,神态极其嚣张,燕归一的剑锋不知不觉转向了他。 “我燕归一今日便要先诛除你这个人奸,还天下一个太平!!!” “喂,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东西了!!!” 两人话锋交接之时,青丘四月一把将山河印压了下去,就像是普通人盖个私章一样轻松随意。 只是燕归一却感到如山如渊的恐怖压力,灵剑毫无动摇,但他的身体却嘎吱作响,骨骼寸寸断裂,经脉条条炸开,身体就像是漏水的茶壶一样血液四溅。 不过,他依然一往无前。 灵剑撞上山河印,双双破裂! 天地间炸开一声轰雷,山河回荡不休,桃花源卷起了一股恐怖大风暴。 柳媚娘老老实实的呆在坑底,只盼着赶紧打完。 不料,余波激得地动山摇,土坑猛然倒塌,把她掩埋在了里面。 世上只留下一句――“老娘真是哔了狗啊啊啊!” 柳衣卫少女们正在取出各类防身暗器,准备轻装上阵,突然间狂风大作,一道白烟蒸腾而起。 “解三姐,这是何物?我的头突然好闷啊!” “啊?这这这,这好像是我的醉清风侧漏了……” “姐啊!你可长点心吧……” 不仅少女们在歪歪倒倒,白羽生也是开战以来第一次倒在了空中气泡上,像一摊软泥一样有气无力,这一次是因为青丘四月已经没有余力保护他了。 青丘四月小退了半步,她身上的凤鸾华天冠化为光点一一消散,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嫣红,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而燕归一则彭的一声坠落到了地上,浑身像是焉了的皮球一样,足足扁了一圈,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这眼睛燃烧着炽热的信念,是对剑道的无上向往之心。 突然,他从怀里摸摸索索,艰难掏出一张银票,仰天大笑道: “没想到吧,柳长老把这张十万两银票给了我当做杀手锏!今日,我就要让你们这对奸夫荡妇死无葬身之地!” 他颤巍巍的举起了银票,然后艰难的激发法阵,只是经脉早已糅杂成了麻绳,真气难以通行,所以这是一个需要花大力气和很多时间的困难活。 青丘四月微微闭眼,然后迅速睁开,苦恼的说道:“小白,没有元气了呢。” 白羽生四肢百骸都在颤栗,那道先天之气疯狂运转保住了他的命,不过浑身如同一滩软泥,想要动动嘴唇也不可能。 他用尽仅剩的一点力气,将眼皮睁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无比美丽的蓝天,和比蓝天还要美丽的青丘四月。 他的眼睛流转着哀伤、眷恋和解脱之意,青丘四月慌忙抱住了他,手一伸衣领: “小白不要怕,娘给你喂奶呢。”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白羽生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青丘四月停下了动作,疑惑的说道: “小白不要喂奶吗?” 白羽生的眼珠子朝下点了点。 “那小白想要什么呢?” 白羽生的眼珠子一直往下拉,青丘四月也跟着往下看,然后她欢喜的一拍手: “原来小白是想要这个呢!” 一张小姐姐图像在白羽生的胸口露出了半截身子。 第四十三章 觉醒吧少年 青丘四月捡起了这张清晰无比的小姐姐图像,先是好奇的看了两眼,然后迅速的递到了白羽生嘴边: “小白,你是要吃了她吗?” 额头挤出晶莹的汗水,白羽生的眼珠子拼命的左右来回游动。 青丘四月的脑袋也跟着左右来回转动,不一会就咬着小指头,苦恼的说道: “我好笨呢,小白!我猜不到……” 白羽生的眼睛不断朝下点,朝下点。 青丘四月的脑袋也跟着往下点,往下点。 眼见少女如此呆萌,白羽生瘫软的身体突然勃发一股生机。 他的心中有一道声音回响―― 如果,如果我就这样子死了,她的结局想必不太妙吧。 漕帮人人都可以变为妖兽,这不知道是研究了多少妖兽才得出来的成果。 抓她,想必也是要把她当做研究素材吧。 我烂命一条,倒是想过死了也许就能穿越回地球。 不过,现在我不想回去了。 她这么天真,迟早会被人抓了吧。 抓去做宠物,做女仆,甚至做盘中餐。 这不该是她的命运,这不该是我的命运!!! 我想要保护她!!! 我想要变强啊!!! 这股念头一生出,神魂空间内的光团齐齐摇晃,像是在呐喊欢呼,青丘四月留下的那道银河坠落下了一粒光团。 这颗光团有一股尊贵无比的气息,一出世引得无数光团争相涌入,瞬间化为一颗偌大无比的星辰。 星辰中心有两个无比诡异的字体,恍若鸟篆兽文,是极为原始古老的神秘文字。 白羽生用神魂一“看”,不知为何,瞬间明白原来是“荧惑”二字。 他的心里自然流过一道讯息――荧惑乃是妖星,心中有妖,方可召唤荧惑守心。 荧惑守心之后,只要人还没有灰飞烟灭,就能从荧惑那里借到力量。 白羽生只感觉一股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入了身体,四肢百骸被一道暖流经过,伤势瞬间痊愈,体质更是增强了不少。 他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感觉力量多得几乎要爆体,更有一种可以打爆天地万物的错觉。 这错觉是因为他本身力量太弱,身体现在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力量。 他一手从少女手中拿过那张小姐姐图像,另一只手摸了下少女的小脑袋,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四月娘,我带你去看金鱼…呃不…基佬吧!” 青丘四月懵懵懂懂的朝狼爪顶了顶脑袋,欢喜的说道:“好呀好呀!我要看基佬呢!” 白羽生尴尬的一笑,以他的面皮也不禁为自己的口误脸红了一下,他咳嗽一声道: “我们现在可以下去吗?” “小白的身上有元气呢”青丘四月的小鼻子嗅了嗅。 她握住白羽生的手,快活的说道:“小白现在是妖怪了!” 温暖相接,掌心处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顿时,白羽生从荧惑妖星借来的力量少了一半,他没有了那种要爆体的感觉。 青丘四月也恢复成元气充足的样子,她伸出食指,微微向下勾了勾。 气泡无风自动,悠悠然飘向了下方的山崖。 燕归一的眼睛能喷出火来,喂喂,柳长老!你把银票给我的时候是说激发方法很简单,一看就会,你倒是给我一看就会啊? 这银票上的确有一行小字,可是我一心扑在剑道上,从来没学过这等杂学,你现在要我一看就会? 其实柳媚娘虽然是一手带大了他,但是整个柳衣卫都是她一人带大的,精力自然不可能集中在一人身上,所以她也不知道手下里居然还有这等学渣…… 眼见空中的气泡越来越近,眼见白羽生居然装模作样的欣赏起风景,燕归一恨恨的闭上了眼。 “姐姐,换你上吧!” 空中气泡中,白羽生有模有样的在指点江山: “四月娘,生灵与天地是个有机的整体,生灵要战斗才能存活下去,可是无节制的战斗却会破坏天地。 天地受损,最终生灵涂炭!所以,你千万不要觉得威力大的神通就很厉害。” 他晃了晃手中的小姐姐图像:“其实只要运用的妙,任何事物都有可能迸发出大用场!这次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白玉小五郎的厉害之处。” 青丘四月萌萌的点着头,不过眼神却一直在盯着那张小姐姐图像,她张口想说些什么,白羽生慌忙把她的头撇开: “你现在还小,等你成年了再问这些问题吧!” 青丘四月很不开心的低头“唔”了一声,白羽生发现她很不喜欢“小”这个话题,连忙补救道: “其实四月娘你也不小了,离成年就差一丁点,小指头那么短的一丁点。” 少女这才开心的抬起头,笑魇如花。 山崖之上,瘦削身影紧闭双眼,虽然是身受重伤,但却正襟危坐,如同一棵枯松屹立于悬崖。 白羽生悠哉游哉的走了过去,一手扯着上身的衣袍抖风,一手用小姐姐图像扇风,这是因为体内又一轮改造工程后,他的身体温度已经远超常人。 一步一步,大摇大摆的走近瘦削身影。 白羽生心知这少年是纯情派,不会玩弄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他才如此嚣张大胆。 “看这少年幅虚弱的样子,怕是激发不了十万两银票,所以怒火攻心盘膝静心了吧!” 他一边向青丘四月说着话,一边在心中暗想:想静心?做梦吧!我白羽生这次就要破除你的心境,让你提前进入成人世界! 脚步声停止的时候,瘦削身影刚好睁开眼帘,面前正是一张小姐姐图像。 和小姐姐图像一起映入脑海的还有一句话: “四月娘你看,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马上就要跪地唱征服了!” “公子,我倒是很想被你征服,不过可不是这种征服法。” “啊咧?你,你怎么突然不怕了?” 白羽生摇晃了两下小姐姐图像,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瘦削身影的五官突然有了一些极细微的变化,这些变化让一个清秀的中性面孔多了些柔情,变成了一个秀气的小娘子。 小娘子开口笑道:“公子,我是易归燕啊,承蒙你对家弟的厚爱,这份重恩,我必会回报一二。” 只是在说话的几息时间,她的血色就已经回复,真气圆满,重新恢复了巅峰战力。 白羽生终于忍不住目瞪口呆了起来: “易…易归燕?等一下姑娘,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不小心打扰了,真是抱歉啊!” 易归燕将披散的头发盘在了脑后,轻笑道: “公子,我的脑袋还没有出问题,所以恐怕你得留下来陪我了,对于这一点,我也感到很抱歉!” 白羽生轻轻扭头注视着青丘四月,脑海响起一句话“小白,元气还不够呢”,他心底咯噔一声,强挤出一个微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神魂永远都不对劲啊!” 易归燕笑出了声:“公子莫非觉得天底下只有你一人可以看到神魂?” 白羽生脸皮一抽,果然是我太天真了吗,我还真是这样子想的怎么办! “可是,可是这也不至于人人都会隐藏自己的神魂吧!” 易归燕低下头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吞到了肚子里: “柳长老在长老会排行第三,宁则冲只是一个畜牲,至于我,出娘胎就开始练神魂之法。公子可还觉得人多了?” 白羽生脸皮抽动,但却双手一摊:“其实我觉得吧,欺骗别人是不道德的,做人的第一美德就是诚实!” 青丘四月转了转眼珠,凑上前疑惑的说道:“可是小白不是说,这是人族的一种礼仪吗?” 易归燕顿时就像是偷吃到鸡的狐狸一样,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白羽生讪讪一笑,脸上挂满了尴尬。 青丘四月懵懂的左瞧右瞧,最后也跟着呆萌的眯起了眼睛。 一时间,山崖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四十四章 无能为力 丹药入口即化,化为一道寒龙顺着经脉涌入识海,这识海却大有天地,竟然分为黑白两侧,形如阴阳鱼互相咬尾。 不过,如今黑之一侧却在崩坏塌陷,渐渐消失于虚无。 寒龙涌入黑之一侧,无声息的炸开,冰封了十万亿光年的星辰海洋。 易归燕一眨眼睛,浑身上下再无一丝男儿特征,连之前似有似无的喉结也彻底变没了。 她伸手抓向了青丘四月,白羽生急忙一手推开了想要发难的青丘四月,另一手却是迎了上去。 我再拖一下,也许四月娘就能找到机会逃…… 两人做了一个握手礼,手掌轻触,白羽生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像纸一样被剥离,只是一瞬间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正是天下剑道中斩之流派的……斩捕! 易归燕轻笑一声,将手抽了出来转向青丘四月:“飞狐姑娘,请!” 素手越来越近,遍布老茧的手心称不上美丽,不过却有一股奇妙的规律蕴含其间,有一种秩序之美。 青丘四月的小脸满是苦恼之色,以她的脑袋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她手一伸,却是伸向了白羽生。 啪!啪! 拍肩声响了两次,青丘四月呆愣在了原地,恐怖到无以复加的剑意涌入少女身体,识海内的无量星辰海被一一摇落。 自肩部起,皮肤血肉筋骨脉络统统变形, 酮体好似是泥娃娃一样被搓扁捏圆。 头顶一盏长明灯离体三尺。 少女“噗”的一声化为了一只雪白色飞狐,衣衫化为一撮耳发。飞狐样子乖灵小巧,紧闭双目,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 白羽生在身体能动的第一瞬间是想着拼命,但是他的大脑经过铸星龙的多次改造之后,已经与常人有了极大的不同。 只是一瞬间,他就完成了一场大脑风暴。 我现在上去只不过是送死而已。 镜花水月让我能够极速跑酷。 大掌柜的神魂之火有太阳那么大。 所以……我现在应该去搬救兵啊啊啊!!! 这念头几乎是从内心最深处发出来的呐喊,强烈到身体甚至都要包容不住。 意识海内的荧惑妖星突然发出极耀眼的光芒,与这天上星辰呼应,晴天之下竟然有一道妖冶火星一闪而过。 这妖冶火星一闪天际,不仅刺目灼眼,更是让目睹者从心底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炽热感。 不过它也只出现了十分之一息不到,倒是让这些目睹者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妖冶火星流淌下一滴玉质浆液,无视空间距离,直接滴入白羽生体内。 这玉质浆液美如凝脂,又有一股君子之香,似乎是奇志异说中的 ――帝流浆! 白羽生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的呐喊,疯狂无比的把这大补之物吞咽个干干净净。 不过吞咽之后,它们却好似显得更加疯狂了!!! 霎时间,铸星龙现身百会穴,张口一声龙吟,微不可查,却让几乎快要失控的细胞恢复了秩序。 神魂之力包裹全身充做了总指挥,血肉重组,经脉改造,如火如荼的改造工程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已完成! 至此,白羽生只踏出了第一步,两对碧绿羽翼就从他的身后长了出来。 他念头一动,好似是生下来就有的本能,轻轻一振羽翼便已飞跃出去三丈之远。 宛若虎入山林,又如鱼跃大海,自由畅快之意扩散他的身心。 但是他却无暇感受,两对碧绿羽翼一展,如同雨燕一般冲向了瀑布水帘。 白羽生目呲欲裂,心里头升腾着一股如同山渊一般的深沉执念――四月娘,你要等我啊,我马上就会回来救你!!! “啊!我真是哔了狗啊!” “这里也特么有陷阱?!” 他发出了如同柳媚娘一般的绝望惨叫,碧绿羽翼在渔网中不断震动,拼命切割,不过也是无济于事。 鱼网慢慢收紧,他宛如一尾鱼一样再也不能挣扎一分,只有嘴巴还在不断开展嘴炮攻势。 “公子莫要做无用功了!这天罗地网可是上代帮主花费了二十万两银子,从天工门那群老山货那里定制来的杀器,一旦被它网住任何一个部位,全身真气神魂都会被牢牢锁死,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公子这对天生羽翼虽然神异,不过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太嫩了一点!” “嗒拉嗒拉...”一个中年汉子从瀑布水帘里钻了出来。 三十岁左右,消瘦脸,面白无须,正是赵堂主赵无极! “你来得正好,差一点就让他逃掉了,快过来把这飞狐也捆起来吧!” 易归燕伸腰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说道。 多次大战后,易归燕的衣衫已经大破,雪白的肌肤片片露出,一伸腰波涛汹涌,春光乍泄。 赵堂主似乎也有些挪不开眼睛,站在原地不动。 “你还在那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两下搞定收工,我可是受不了这浑身污泥的臭味了!” “好好!易丫头莫急,这臭小子还在嘴臭,我先给他一个痛快!” 赵无极从袖中递出一把圆月弯刀,微微屈身,白羽生依然叫骂不停,言语中涉及赵家的十八代祖宗和方圆十里喘气的畜牲。 “且慢!这人是柳长老要的炉鼎,有大用场,你给他点苦头吃,却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赵无极一刀斩下,冰寒刀意断了白羽生对咽喉的控制。 耳根清净,他再一脸疑惑的问道:“可是柳长老不是死了吗?” 易归燕皱眉道:“柳长老可没有那么容易死,你是如何觉得她死了?” 赵无极一笑道:“我亲眼看见她被土坑淹没,这还能有假?” 易归燕眉头皱得更紧了,轻轻握紧了剑柄:“你一直都在?” 赵无极古怪的笑了起来:“我也是才到。” “不过,不过我隐瞒了那狐妖的实力。而且……而且你们在去兽栏的时候,我在这附近的所有美人松下都挖了坑。” 他挤了挤眼睛:“我知道柳长老最喜欢美人松了,不过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乱毁东西,所以我挖了一个坑等她跳,她就真跳下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归燕瞳孔收缩,毫无征兆的一步踏出,长剑高高举起,积存在四肢百骸的恐怖剑意瞬间炸裂。 毫无顾忌的一剑隔空斩出,剑气暴戾霸道无比,仿佛是秦国战车方阵出击,誓要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第四十五章 真伪之争 这一道剑气形如月华,酷寒无比,冰冷到似乎空气都结了冰,脱体飞出足足有十三丈远,所到之处草木结霜,青石尽皆被犁平。 赵无极心中一寒,体内心法拼命运转,蒸腾白气如同狼烟疯狂升起,反手将圆月弯刀挡向这一道剑气。 咔擦! 圆月弯刀突现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痕,细痕蔓延,化为蛛丝网密布刀身,这价值万两银子的杀器 ――就此崩解! 赵无极闷哼一声,脚下不稳连退三步,等到站定之时,一双手像是历经数十场血战险死还生的老将一样 ――伤痕累累! 逆气上涌,喉咙一甜,他张嘴吐出一口黑血,用袖子连连擦嘴,边擦边咳,好似是要把肺腑都咳了出来。 “臭丫头,不得了啊!想不到你居然比你弟弟在剑道上走得更远,这一剑就是斩之一派的…截杀吗?” 易归燕的脸色略有一些苍白,她将再次披散的头发束了起来,从地上捡了一根苦味草系了一个蝴蝶结。 “赵无极,你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背叛漕帮?凭你的实力能接我三剑?” 赵无极一边咳血一边大笑:“实力是什么东西?心法是实力,武功是实力,银票和兵器也是实力,就连你的小模样也是一种实力,难道……难道脑子就不算是实力吗?” 易归燕又是轻轻举起长剑,冷笑一声道: “背门的叛徒当受千刀万剐之刑,我柳衣卫正有执法之责,就让我来清除你这个孽徒吧!” 赵无极突然大笑,笑得眼角的鱼尾纹层层皱起: “有趣啊丫头!真有趣,你居然要清除叛徒?” 他笑得甚至眼泪掉了出来:“你不就是在准备背叛漕帮吗?” 易归燕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走得极为沉稳,更是不留下任何破绽。 “赵无极,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竟然还敢含血喷人!难道你以为会有人信你这个叛徒的说法?” “叛徒?我怎么会是叛徒?那臭小子是无垢之体,我抓到他可是大功一件,何况……” 赵无极把脑袋沉了下去,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何况柳长老与这狐妖拼个两败俱伤,残局之时,你却坐视不理,非得等到柳长老身死才出手擒敌。” “你正欲逃离桃花源之际,却被我慧眼识破一举擒杀,我非但无罪,还有大功呢!” 易归燕已走到近前,淡淡道: “你的主子再不出来,你这条老狗就快要没命了!” “呵呵呵呵呵……”这声音古怪诡异至极,仿佛是夜鸦在坟前凄厉的嘶叫,听到就让人泛起一口凉气心寒透底,更仿佛是皇城冷宫中传出的诅咒声,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恶毒之意。 “我一个人就够了啊!” 赵无极猛然抬头,双眼充斥着像是自然界的捕猎者一样的凶光,面容狰狞得根本不像人形,甚至瞪大的眼眶,咧开的嘴角都撕出了血。 这一刻,脚下的平地突然四分五裂,随后有黑雾弥漫而起,轰然间像是厉鬼现世,一阵阴暗幽沉的气息回扫着四周。 易归燕却是冷冷一笑,贝齿也像剑锋一样闪着尖锐的光,太阳照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暖意。 甚至有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冷到骨髓,即使到死也会记得这渗入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正是冰冷到极致的――剑霜! 赵无极借着黑雾的掩护率先一扑,指甲有筷子般长短,更是泛着如玉如金属的诡异光辉,隐隐透着一丝血色,简直是凶残无比的人体杀器。 利爪袭来,易归燕轻轻斩下一剑。 这一剑真是斩得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异相产生,只有剑锋上映着太阳的冷冷光辉。 但赵无极却面目大变,前扑的身体就像是疯狂按刹车拐弯的超载货车一样,扭曲成了一个如同麻花的姿势,血液不要钱的溢出,他的念头却只有一个――逃! 但是易归燕倾尽全力的一剑,又如何能轻易的闪躲开来! 只是一瞬间,空气就像是铁块一样死死的困住了赵无极。 他的心脏紧紧的收缩再膨胀了起来,真气甚至都燃烧开来。 但是这依然无济于事,只能僵在原地看着那剑一寸寸斩落。 挎拉―― 声音就像是铁剑斩在岩壁上,赵无极的身体根本不能算是肉体,那一柄锋利的剑刃从肩上一路斩下,岩铁摩擦声不绝于耳,最终斩到胸骨而止。 赵无极脸上的鼻涕,眼泪,鲜血混得眼睛鼻子都看不清了,不过他却是流出了无比惊喜之意,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气势拿捏得够,原来却只是半吊子的斩断,斩而不断……” “你该死了啊啊啊啊!!!” 这一刻他竟是以嘴撕咬了过去,仿佛是一只捕食羊羔的狮子,他的眼睛甚至都流露出了对鲜血的渴望。 易归燕霎那间将长剑抽出,紧接着横放在胸前,又是斜向着一挥,斩出一道弯月弧光,如果是在普通人的眼里,真真是电闪雷鸣般的一击! 嘶―― 那赵无极竟然用牙齿咬住了剑刃,脖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扭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似乎是想要硬生生的将这柄长剑咬断。 嗡嗡嗡嗡…… 素手微振,长剑疯狂震动,易归燕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些血色全部涌上了剑身,将这无名的长剑染成了一柄赤血剑。 赵无极一口牙齿差点被全部被震落,眼见剑刃即将绞入嘴唇,他急忙一错身子,剑刃划过右脸前方,隔空留下一道血痕。 易归燕长吸一口气,又高高举起剑,这一剑已有玉石俱焚与敌偕亡之意。 赵无极连连跳脚,却是往着四方大叫道:“还不快出来,她快把我砍死了!” 啪啪啪―― 鼓掌声传来,青红皂白中的青衣大汉从一棵树中钻了出来,他一现身,赵无极和易归燕都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他顿时得意一笑,只觉得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从容不迫的边走边道: “布局多时,收子一刻,残局好啊,残局才是考验棋力的时候。” 易归燕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是镇江阁古家的人?” 青衣大汉一拍手:“原来易姑娘已经猜到了,之前见过一次易姑娘,只是没有通报姓名,这次一定得补上。” “不用了!”易归燕轻笑一声。 “易姑娘不必怕,我是怜花之人,只要姑娘愿意跟我回府,定然保你一世平安。” 易归燕很神秘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出来呢?” 青衣大汉自信一笑:“易姑娘若是全盛之际,我定然远远而逃,但你如今灯枯油尽,最多只有一剑之力。我再不济,一剑也是接的下的。” 易归燕眼里流出怜悯之意:“我只有一剑之力,你就万万不该出来啊!” 青衣大汉正欲开口,猛然有一道黑风从身后袭来,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猛虎下山,有一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疯狂气势! 他从快如闪电的从怀里摸出一物,回身想要阻挡,只是赵无极这一击蓄谋久矣,他身为一个卧底,修为本就不算太高。 赵无极一爪撕裂下来,他用来保命的玉佩只来得及幻化出一个盾牌草线,还未勾勒出虚影,就被像纸一样撕碎得干干净净。 他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这一爪,急忙从嘴里取出一颗假牙,一捏碎竟有龟蛇之象环绕于身,赵无极的夺命连环爪打在上面,不仅火花连闪,更激出就像是指甲盖划黑板一样极刺耳的摩擦声。 他不可置信的喝道:“赵无极!你得罪了我们古家,上天入地都逃不了!你,你们居然演双簧……” 只是话一说完,他就感觉浑身战栗,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他一回头不禁亡魂大冒,头发都吓得倒竖了起来,声音凄惨无比:“十万两……” 轰隆轰隆!!! 先是一团烈焰炸开,溅射得石块尘土飞扬,随后又是五团烈焰升起,爆破音和惨叫声不断。 足足十息! 尘烟方才散去,青衣大汉所在之地赫然出现一个深及一人高的大坑! 赵无极跳入坑中,将青衣大汉提了出来,豪迈的笑道: “总算是把他骗出来了,这内奸一向是和我留字联系,这一次倒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第四十六章 问心无愧 “是啊!如果我用出这一剑,必定会死在剑落的那一刻,他不会为一个死人现身。所以,只有在我剑落之前才能把他骗出来。 你倒是还有一点价值,他不会让你轻易死掉,只要他忍不住出手救你,那他就已经死了。 不过,你装重伤倒是装得很有经验嘛!” 赵无极搓了搓手,讪讪一笑道:“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丫头,我这给你传功疗伤吧!” 易归燕微一点头把剑放了下去,赵无极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气氛有一些不寻常,他想说句话缓解气氛。 “说起来,丫头,这就是你的剑骨吧?” “当年不是你刺进我体内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认得了?” 赵无极如遭雷击,保持前脚刚迈后脚还未抬起的姿势立了两息,心头发颤,抬眉说道:“你……你听谁说的?” 易归燕笑而不答,只是低头轻抚剑身,仔细的擦拭血泥污迹,温柔无比恍如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赵无极退后半步又上前半步,一时间竟有点像是近乡情怯的归家游子,他用力挤出一个笑容: “丫头,你温养了十八年的剑骨就拔在这一刻,真是可惜啊可惜……以你的资质,若是再温养二十年,借此踏上剑之极镜也未尝不可吧!” 易归燕终于轻笑了起来:“两个人的资质给了一个人,那她当然会很强啊。” 这声音就像是从极遥远处飘来,幽远暗淡得令赵无极都忍不住心里狠狠一抽: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易归燕把剑贴在耳边,像是对着情人一样在悄声密语,良久才轻笑一声:“我生出来就懂事了。” 赵无极手脚都在一阵颤栗,他缓缓埋下脑袋,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你知道我是谁吗?” 易归燕扣指敲了一记剑骨,清脆声音回响,她淡淡道: “那个女子好像是叫你相好的吧?” 赵无极抬头,血污掩埋了脸部,只有眼睛闪着亮光:“那可是你娘。” 易归燕呵呵一笑:“所以说,我还有两个野爹?” “不,有三个,也不对!也许不止……总之,他们全都被我杀了。我,我是你爹,你是我的亲生骨肉!” 易归燕玩味的笑道:“你不是没有子孙根吗,怎么能生出一对儿女?” 赵无极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尖叫: “那贱人!那贱人出卖我,只为保住二哥的地位。甚至,甚至还下了奇欢合淫散,将我与野狗放在一起,我为保性命只得……只得当场自宫!都是那个贱人,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当年大哥放她一条生路,我恨啊!我恨啊!我恨恨恨啊!” “所以你就出卖水云寨,投靠了漕帮?” “那不是出卖,那是弃暗投明!漕帮千年历史,又有官府背书,本就该统一长江水道,水云寨不识天数,是自取灭亡!我,我是替天行道,我减少了无谓的杀戮,我有功,我问心无愧!” “哦?”易归燕的眼睛亮了起来,亮得比剑刃还要锋利。 “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献上去做了试验品也无愧吗?” 赵无极就像皮球泄了气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说是做人质,是怕我反水,我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易归燕只是轻轻一笑:“老狗,你还在演戏?当年你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归一是他人之子,所以病书生问你留谁,你便让我活了下来。” 她轻弹剑锋,宝剑回以嗡鸣,肃杀之气汹涌弥漫: “不过你也并非是好心,只是觉得我好控制罢了,我用尽心机,方才在三岁那年混入了柳衣卫,你以为我记不得,可是我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控制不了我,就想杀了我,对吧!” 赵无极焦急的大叫道:“不对不对!这些年我只是被监视得紧,不得不做些针对你的事。” 易归燕高举长剑笑道:“抱歉啊,我不是捕快,所以,你还是去找阎王爷申冤吧!” 这一剑落下,赵无极脸上的焦急之色一扫而空,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人类根本不可能发出的诡异嘶吼。 霎时间,黑烟从体内喷涌而出,衣衫如同薄纸一样爆裂成碎片,露出的却是金属一样质泽的壮硕身体。 这身体上遍布黑鳞,密密麻麻的遮住了几乎每一个部位,他胸部伤口处的血肉疯狂蠕动,迅速覆盖住白骨,愈合结疤脱痕一息间完成。 正当此时,易归燕已将剑斩至! 长剑好似是将空气和阳光都斩成了两半,若是有外人在场,就可以看到空中隐约间出现了两柄剑。 一剑如同急电追光声如雷霆。 另一剑却是若影子附尾无声无息。 先是急电追光这一剑斩断了赵无极横挡而来的手臂,再是影子附尾这一剑直指项脖,欲要 ――斩首! 千钧一发之际,赵无极赫然倒退三步,地上留下三个深坑。 他一把攥起还在喘气的青衣大汉,横胸当做盾牌挡住这一剑。 这影子一剑将这青衣大汉瞬间绞杀为苍白粉灰,如同是被高温焚化后的骨灰,浩浩荡荡的洒了遍地。 不过将青衣大汉诛灭之后,这剑意也一并消失。 “黔驴技穷了吧!你以为能唬住我吗?” 赵无极的脸上泛起狂喜之色,他用尽全力轰了一拳过去,正是打在易归燕的心口位置。 砰! 沉闷一声响起,就像是炸弹在防爆桶内发出的声响。 恐怖到无以复加的力道涌入瘦削女孩的体内,易归燕浑身都传来骨头断裂的咔咔声,血液涌出,似乎是要被当场打爆! 不过这一拳却只让她飘远了三步。 这正是拳道中的――打人如挂画! 是将力度全部打入敌人体内,几乎不浪费一点劲道,就像是在拳头上挂了一副画一样的高明拳法。 易归燕如同软泥一样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处能够动弹,只是她的眼睛还流露出鄙视、不屑、轻蔑的意味。 赵无极走上前俯身将断臂捡起,一把按在在原处,肉芽长起如同针线将断臂缝合。 他疯狂的笑道: “丫头,你可猜错了,我不是控制不了你我才杀你,而是……而是我发现那贱人竟然临死前最后一刻也骗了我,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种,你身上根本就没有我们赵家的幽冥印,你是孽种,你该死啊啊啊!” 他愤怒的咆哮,右手一抬,利爪寒光四露,在阳光下泛出来自九幽的冷光。 眼见易归燕就要香消玉殒之际,一道义正言辞的、好似新闻联播腔的声音传来―― “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啊!!!” 第四十七章 心如赤子 时间倒回一刻钟之前―― 白羽生进化出来的翡翠羽翼已经因为能量不足而收回体内,他无力的躺在天罗地网内装着尸体。 不过,赵无极那道刀意只剥离了他对喉咙的控制,他的脑子还是在疯狂的转动。 也是大战实在太激烈,赵无极又对这二十万两银子定制的天罗地网太有信心,所以才让他觎得一丝生机。 他的内心已经被羞愧和愤怒淹没: 没有力量就是这样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吗? 我,我真蠢啊! 是我大意了,我不想要命,可是我不该把别人的命也当儿戏! 四月娘那么信任我……我,我却是一个废物啊! 我不甘心,我要变强,我想要力量啊,绝对的力量,保护人的力量。 属于我的力量!!! 这念头一出,识海空间内的荧惑妖星再次摇曳不休,似乎是要呼应天上星河。 只是它刚一摇动,一缕威远浩大清净纯和阳明的白气就从身体最深处凭空产生,将它镇压得不敢动弹。 这缕白气似乎是有着无法形容的高贵,在微不可查的极小瞬间,所有细胞都停止了物质交流,好像是在静默致礼。 而神魂更是如同黄河一样,翻卷咆哮永无止境。 如果说之前的识海是一副油画,现在就是商场门口的招牌灯,欢迎之意呼之欲出。 这气息融入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神魂,好似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但实际上,白羽生却辛福得快要晕死过去。 他的羞愧、愤怒以及报复社会的冲动,甚至即将走入的修罗之道,全部被这缕白气一扫而空。 他现在心如赤子,无惧、无畏、充满幸福,更是永远不会堕入黑暗。 他的脑子里自然涌入一段话―― 地球人身体内有着非常多的限制,诸如知见障、基因锁、血脉轮、神魂锁链、灵肉隔膜、想像力极限等等。 这些限制是宇宙天道为了保护生灵所设下,防止出现生灵追求强大,但资源不够,于是自相残杀的惨案。 而白羽生穿越的此方天地,比之宇宙天道强大何止一万亿倍! 所以,它根本不怕什么齐天、逆天、灭天。 你尽管修炼,能榨干天地灵气算我输! 这么开放的态度,就使得来自宇宙天道的限制反而成了神秘的宝藏。 因为这道封锁了一百三十八亿年宇宙生命的桎梏,分明蕴含着恐怖到无法想像的各种信息。 简单来说,每一个生命,每时每刻,都在变异。 而这桎梏在封锁这些会变强的变异的同时,也将这些会变强的变异信息记录了下来。 历经一百三十八亿年的记载,这桎梏就等于是天地间最强的功法。 即使两方世界并不完全适用,但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可以适用。 依然是强大到无法形容的逆天级功法。 因为天道再强,与生灵是无关的。 这就好比青藏高原是世界第一高原,但是藏族同胞和其他地区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上面的例子或许不够说服力,那么黑洞里面如果有生灵,会比地球人类强吗? 这当然是两可之数,任谁都不敢轻易得出结论。 不过此方天地已经得出结论,这一百三十八亿年的桎梏依然可以算是逆天级的神功。 刚才便是白羽生强烈的意志惊醒了这沉睡的桎梏。 它发现宇宙已不存在,于是执行保护生命的第二准则,解开了所有限制,并将那恐怖信息的使用权开放给了白羽生。 如果换作此方天地的说法,那便是白羽生在城门东口的青石板大街上捡到了一道先天鸿蒙禁制! 这道先天鸿蒙禁制冲刷了他的所有负面情绪,让他心如赤子,不染凡尘。 更是让他有了强大到逆天的功法! 唯一尴尬的问题是―― 这诡异莫名的壁画我有些看不懂啊,喂喂,能不能够用人能看懂的文字记载啊! 不过好在只要我学过的功法都能激发这道记忆,唔,我看看我学过什么了…… ――八荒六合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神功 什么!我还学过这等牛逼的功法?我得仔细看看…… 我滴个乖乖!原来装逼也能升级啊,这完全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嘛,不过现在还不是练的时候,下一个! ――贪吃蛇神魂功法 这名字为什么这么捞啊,完全没有练习的欲望,下一个! ――云从虎心决 哦,原来是晋原在我面前展露了功法全奥义,所以等于他无意间教了我,这也算是学过了。 诶,这样说起来的话,四月娘好像也露过一手! ――祈愿术 元气少女最纯洁的祈祷,拥有让任何器物随心所变的神奇力量。 这……这个倒是挺合适的,只是,只是本大爷既没有元气,又不是少女,更何况我发的车连起来都可以开上火星,怕是和纯洁一点边都沾不上,这该如何是好呢? 哎╯﹏╰哎 我看他们都快打完了,时间不多了,要不…要不我就先试一次?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越过谎言去相信你~~ 心里歌声响起,荧惑妖星再次借来一股妖力,他停下歌声不断默念“心若冰清”,逐渐物我两忘,心中只剩下一丝执念。 瀑布水帘之前的天罗地网中,青衣公子轻轻睁眼,眼眸似一点墨漆,神光自重瞳发出,他好似是为天地立心的圣人,言出即有法随: “我说,这渔网该是丝袜才对。” 话音刚落,就有雀跃活波的方块文字围着他跳舞,天罗地网也发散成无数丝缕在空中摇摆,然后方块文字无声的歌唱,音乐旋律将丝缕编成一条黑丝渔网袜。 那渔网袜猛地套住了白羽生的脑袋,方块文字一个个都开心得绕起了圈,似乎是在惩罚这个怎么看也不像是元气少女的元气少女。 然后它们拉着手一跃,又消失了。 白羽生刚取下黑丝渔网袜,就看见赵无极正高举右爪挥向易归燕,他遵循本心,大义凛然的喝道: “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啊!!!” 赵无极视如未闻,唯恐夜长梦多,反而更加了几分劲力,那尖锐无比的爪尖竟然有点点火星诞生。 只是白羽生在说话之时,就已经将黑丝渔网袜掷了出去,这一掷恍若流星,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一闪而至。 这是把元气当真气使,而且加成了云从虎心决之后的成果。 当然紫阳府原版心决是不可能有如此快的速度的,但是白羽生心念一动,那道先天鸿蒙禁制就自动将这功法修补开发出最大潜力。 他现在可以说是云从虎心决第一人,制约他的唯有真气不足,以及―― “我好饿啊!!!” 这道先天鸿蒙禁制潜藏于肉体,每动一次,都要抽取肉身能量。 好在祈愿术和云从虎心决都是被毫无保留的演示给了他看,所以修补改造并没有花费多大能量,他才能连用两次。 不过,终究还是严重超标了,他终于明白青丘四月为什么作战时要说饿了。 因为这是真的能把人逼疯的饥饿感! 他绿油油的眼珠子四处扫荡,突然对准了被紧紧套住头部还在拼命挣扎的赵无极,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 “赵无极,你为江湖献身的时刻到了!” 第四十八章 吃货之道 松树交叠倒在一堆,碎石累积形如土山。 白羽生跨过这些松树路障,翻索树枝,搬石趴缝,找了两圈,终于在土山的石缝里抱出来一只雪白色飞狐。 飞狐可爱乖巧,通体雪亮,白毫生辉,全身没有一丝灰尘,睡得香甜无比。 他轻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突然,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饥渴的呐喊,就像是饿了十天没有吃饭一样,这股强烈的饥饿感几乎要压垮他的神经。 他甚至有一瞬间竟然想吃掉手上的雪白飞狐!!! 不过这一念头一出现,白羽生就立刻涨红了脸,俯身弯腰,也不辩识,直接伸手在地上一抓,扯了一大把青草塞进嘴里,和着枯叶和泥沙,一并吃下了肚子。 “哈……唔哦……” 连续扯了四五把青草吃下肚,他的气色才好看了一点,一摸鼻子,在脑子里极速开展风暴: 本该过去把宁则冲来个斩草除根,只是我现在饿得连自己都想吃掉,就先填饱肚子,再去解决他吧! 思及此,他猛地转过身子,抱着雪白飞狐,快步向宁则冲走了过去。 “啪嗒啪嗒……”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赵无极挣扎得更激烈了,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因为恐惧而起得密密麻麻的疙瘩。 他想张口求饶,只是黑丝渔网袜一勒紧,他就再也动弹不得! 就连易归燕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她虽然恨不得生啖赵无极的血肉,但这也只不过是个比喻。 真正要下口还是颇有心理压力的,毕竟她只喜欢吃熟食。 “吼吼……”白羽生一把提起了赵无极,样子像极了从地狱逃出的饿死鬼,两眼发出饿狼一样绿油油的幽光,口水都快要流了出来。 他先是在赵无极身上轻拍了两记,很是随意,就像是在市集上称量肉货。 但赵无极却感觉自己的生命随着这两拍堕入了无边黑暗,他心中极恐,下身一凉已经被吓尿了裤子。 而且这波尿裤子也不算是很痛快,是那种只挤出七八滴就再难继续的尴尬场面。 就效果而言,还不如一泻千里,说不定还能逼走有洁癖的两粤吃货。 当然,白羽生毕竟是生客,第一次开吃,他还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 在内心中争斗了微不可查的一瞬间后,他做出了决定。 ――那就吃吧! 他慢慢的走到易归燕的面前,俯身将剑骨握了起来。 这剑骨的手感如同温玉,温暖光滑,不过如今裂痕遍布,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易归燕的眼睛里先是生出一股愤怒的火焰,随即又黯淡了下来,认命般的耷拉了一下眼皮。 但是她还是不愿意闭上眼,似乎是死也要睁着眼睛死个明白。 白羽生握着长剑舞了一个剑花,这也是本身身体素质好,再加上他从头脑里不断回放以前看过的武当传人视频,才能耍得一手好贱。 “本大爷虽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是你既然先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至于恩将仇报。这次就放你一马,下次见到,一定将你先奸后杀,一百遍啊一百遍!” 放完狠话,白羽生转头走向了赵无极,他一脚就踢了下去: “老贼,你是本大爷见过的最无耻狡诈之人,不杀你难平民愤,不杀你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这辈子本大爷叫你上天,下辈子你最好做个女人吧,本大爷换个姿势叫你上天!” 说完,一剑就捅了下去…… 一半。 白羽生再次举起停在赵无极胸前的剑骨,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这里不是地球,这是一个放哪都该死的畜牲!该杀,当杀,不得不杀!!!” 话落,手腕挥动,剑骨接连落下。 “噗通噗通”的连续几声,剑骨就像是刺入豆腐一样,轻松的刺入赵无极的胸口。 完全不似人类的、黑褐色的血液不要钱的流了出来,赵无极胸膛起伏了两下便停止,瞳孔发散,身体发冷。 他临死前最后一刻想得居然是――幸好这妖魔没有生吃的习惯! 白羽生抽出剑骨,血腥之气扑鼻,但他并没有恶心和想要发吐的冲动,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难道……难道我天生就是一个魔头?魔头倒也挺酷的,不过最好还是当龙傲天才合我心意啊!” 他随手将剑骨扔在一边,一把将黑丝渔网袜扯了下来,这黑丝渔网袜倒也神奇,赵无极挣扎良久,上面却没有一丝污泥血迹。【零↑九△小↓說△網】 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一定小紧张: “真的能吃吗?确定没问题吧?算了,不想了,冒一点点小风险吧!” 易归燕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虽然大仇得报很是快意,不过这个场面还是有些太十八禁了,而很不巧,她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 “莎莎莎莎……”声音传来,像是无数的春蚕在啃食桑叶,又像是成群结队的白蚁在腐蚀建筑物,这如妖魔一般酷烈的行事手段,仅仅只是听到就让人心生恐惧! 不知为何,平常坚强无比的易归燕一听到这声音,身体就战栗的厉害。 她想伸手捂住耳朵,可是全身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随着沙沙的声音,思绪渐渐飘远。 好熟悉的声音啊……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刺入剑骨!!! 易归燕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突然到她甚至都没有压下去。 以往她练剑的时候、行功课的时候、做女红的时候…… 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念头快冒出来的时候,她都会或轻易的、或勉强的、或拼命的把它压下去。 只是这一次,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次是活不了了,这妖魔吃了赵无极接着就会杀了我,他不会让任何证据留在世上的。 归一……归一,对不起! 我想抓他给你做身体的,只有无垢之体才能容的下你的神魂…… 你本来该是一个漱玉公子的,模样就该像是和这妖魔一样…… 你那么温柔又很善良,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 而且……而且你天赋也很好,少帮主也应该是你的…… 姐姐……姐姐抢了你的东西啊,本该是你的…… 你的剑骨,你的童年,你的朋友,你的荣耀,还有你的梦想…… 全都被我抢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啊! 识海空间内,黑之一侧被冰封的十万亿光年星辰海突然燃起一粒火星。 这火星初始弱到根本察觉不到,但是它迅速燃烧平原,燎起天空,点亮星辰,焚尽银河,直至染红了星海! 但是这恐怖到似乎可以焚烧天地万物的火焰却只是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生涩至极,语气又熟络无比。 仿佛是十多年没有开过口,但却在心底里练习过无数遍一样。 “姐姐,我一直想说,你不用那么拼命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这声音在心底响起的一瞬间,易归燕浑身都在颤栗。 她出生的时候没有哭过,被刺入剑骨的时候没有哭过。 那些个内疚的、孤独的、痛苦的时刻也没有哭过。 但是这一次,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闭的双眼突然流出两行清泪。 这泪水冲涮了脸上的污迹,露出了还稍显稚气的清秀脸蛋。 白羽生很奇怪的看着突然痛哭的易归燕,他纳闷的想道,难道本大爷手上套个丝袜有这么吓人吗? 没错,这弥补身体能量空虚的进食手段并不仅仅只是吃肉。 要知道,动物有吃素的,植物有喝水的,甚至那仙人里还有靠喝西北风就能活的。 吾生也有涯,而吃货之道无涯也! 这道先天鸿蒙禁制记载的吃货之道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譬如那方寒老贼,吃人吃兽吃天吃地,法宝阵法神通道术,一概不放,统统吃掉! 而白羽生正是被传了一道食金术,这道食金术消耗了他所有的肉身能量。 所以他几乎是瘫坐在地,右手包裹着黑丝渔网袜,因为没有力气举起来就放在大腿上,呼吸粗重不堪,脸上还有不正常的潮红。 面前正是一只沉睡的雪白色飞狐。 …… “到了到了,哇!快看,好大的一个坑啊!” “看到了,小心点,千万别被偷袭了!” 柳衣卫少女们终于克服千难万险爬了上来,这山崖背面是有一条小道的,只是滑轮车出世之后,就几乎无人问津。 不过滑轮车的缆绳在连番大战时,不知被何人所毁,所以她们只得爬山路上来。 而且就算滑轮车完好,她们也不敢坐啊,坐到半空被斩断缆绳,怕是摔死了也会被牛头马面嘲笑智商的! 她们在小道上攀爬的时候,为防行动不便和衣物磨损,全部被衣服绑成了紧身衣,暗器也不敢藏在身上,而是握在了手心。 乍一看,倒像是东瀛女忍者。 踏在山冈上,先是打探了一下四周,她们再排列成一个七星八卦阵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诶!小心,前面有三个人!”绿衣少女小声的说道。 “应该都打完了吧,这还是我们第一仗呢,结果都没有我们什么事!”红衣少女有些不满的说道。 “啪!” 手掌轻拍脑袋的声音传来,红衣少女“哎呦”了一声,捂住脑袋无辜的问道:“姐,你打我干嘛?” 绿衣少女收回手掌,没好气的说道:“阿妹,你可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真打起来,你不哭鼻子就不错了!” 红衣少女有心想顶嘴,只是看到自家姐姐只收了一半的手掌,不得不忍气吞声,低头恨恨的踹了旺财一脚。 这旺财也是个不肯吃亏的货,毛发竖立,双眼发红,像是要择人而噬,只是眼见少女人多势众,不得不转过头咬了一口来福。 来福大怒,当场就不能忍了,它暴起发难,爪牙齐动,犬影肆虐。 两条狗顿时大打出手,咬出遍地狗毛,嘶吼惨叫声不断。 终于,妖兽犬惨败。 第四十九章 寂寞难耐 三只妖兽犬已经又被金针少女调教了一番,现在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摇头摆尾,和哈巴狗也没什么区别。 柳衣卫少女们穿梭过乱石横木,在山崖上的大坑小坑中跳跃前进,眼见距离越来越近,队伍里的气氛也越来越诡异。 既有那种遇到天敌的紧张感,又有那种遇到天敌的期待感,真是一股说不明道不白的女儿心思。 抬手拂走头上的第四片枯叶,红衣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阿姐,你看那边的公子背影,真的好俊啊!他怎么可能是坏人!” “嘘!长老下的命令,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老实做事就是了!” 绿衣少女头不也回的安抚心思不纯的妹妹,不过一旁的解三姐却娇笑一声道: “二妮子你可别信你姐的,你听我的,要是你做事麻利,说不定长老就把他给送你玩一天了!” 红衣少女眼露惊喜,辛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不敢相信的说道: “真真真真的吗?” “真的!你解三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上个月说借我的绣球玩一天,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还我,还有前次去荆城留客楼吃饭,明明说好你付账,快吃完的时候你说入厕就再也没出现过,还有……” “那是以前……以前的事不能作数!” 解三姐急忙打断了少女的话,在众女们的围观中,以她的脸皮也不禁红了红。 然后她讪讪一笑,将手放在了右胸膛道: “这一次不同了,姐可以摸着良心发誓,一定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红衣少女哪里识得这人心的险恶,她一心扑在前方的背影上,只是略扫了一眼刘三姐,也不思考就脱口而出道: “不过,不过可不可以和长老说,我想多玩两天?” “当然……可以!”解三姐在绿衣少女要杀人一般的眼光中,还是选择了坚持到底。 不提已经在内讧边缘徘徊的柳衣卫少女集团,白羽生终于填饱了肚皮,他打了一个饱嗝,口气中有重金属的味道。 随手将丝袜塞进裤袋,微微活动身体,骨骼脆响犹如金鸣,肌肤显出玉质光泽,这正是奇志异说中的金玉之体。 他先是挥了挥袖袍抖走泥灰,青玉白凤袍的确是高档衣物,丝质光滑,一震便崭新如洗。 然后他再一正衣襟,轻轻弯腰把雪狐抱起来放在肩上。 当此之时,日落余晖,夕阳晚照,黄昏下一缕胜景,为天地所钟灵。 正是青衣公子肩宿雪狐,宛如天人误落凡尘。 寂寞煞骨!寂寞煞心!寂寞煞世人! “阿姐……这网,这网怕是不铺了吧!”红衣少女眼神中有水波流转,手都快抓不稳泛着银光的渔网了。【零↑九△小↓說△網】 “嗯,不铺了……不铺了才怪啊!你还看什么看,抓回去保管你看个够!” 绿衣少女话倒是说得很凶狠,可是手中的渔网却也一直没抛出去。 青衣公子落寞一叹,似是金乌都被哀意所感,血色红霞渐染了天际,只有凉风不解风情,漱漱得令人心寒。 红衣少女心潮澎湃之下,手中渔网忍不住脱手落地,她惊呼一声,顿时有些慌乱的左右细看。 但听得“哎呀”好几声,几个姐妹都拿不稳手中的渔网脱落在地,红衣少女这才放下心来,捧着小脸陷入花痴状态。 场上还没有放弃渔网的只有三人,分别是绿衣少女,解三姐和那个大胆的枣核钉姐儿。 但是她们的双手分明在微微发抖,心跳快得出奇,声声急促,声声若脱兔。好似是在和看不见的恶魔作斗争,甚至汗水都流了下来。 晚阳最后一丝余晖映照着青衣公子,衣袂随风翩飞,黑发朝云而起,他有心事哪堪言,只是清冷一笑! 这笑一出,就好似是一口小水塘里放了一颗原子弹,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得无以复加的大屠杀! 绿衣少女只感觉人都酥麻了一半,腿一下子就软下来,她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口中只是在不断重复一句话:“长老我下不了手啊!” 解三姐的心跳得快要跳了出来,她拍拍胸口,一阵波浪起伏后平定了心潮澎湃。 突然,她抚额惨叫一声“我中了暗算”,身形一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不过角度选的不太好,她又翻了个身,对准了青衣公子才满意的晕死过去。 不过,紧闭的双眼却好似有一条细缝。 至于那大胆的姐儿,眼带媚丝,面如桃花,香舌不时伸出来轻舔朱唇。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脖子都红了起来,她嘤咛一声盘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已经痴了。 而其他的少女们,粗重急促的呼吸声,砰砰乱跳的心跳声,响彻了整个山岗,甚至都要压过了狂风的呼啸吼叫。 在虎狼环伺之中,青衣公子负手而立,从容说道:“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柳衣卫少女们不为所动,只是痴痴的在发呆、脸红、吞口水,流口水以及摸索衣衫系带…… 呃,不对,是摸索衣衫系带下面的玉佩。 这玉佩是女子的定情信物,当然按道理讲,男子收了也是不一定要负责的,毕竟还要讲究一个两厢情愿。 但是柳衣卫少女们的样子怕是一点也不想讲道理,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突然变成国民老公,他不得不发出了大杀器: “丫头们,你们的易副指挥使,快死了啊!!!” 柳衣卫少女们这才惊觉,“啊呀”之声不断,急忙奔行过去,焦急的围在一起。 金针少女把手贴在易归燕的脉搏上,仔细感受了一番后,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易姐姐虽然还活着,可是经脉尽断,真气十不存一,剑骨……剑骨也断了!救起来也只怕……只怕她会想不开!” 刚刚还在发春的解三姐顿时扭头怒目喝道: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柳衣卫接到的命令是请你在此多待一天,难道,难道你就为此对我易妹妹下如此毒手?” 红衣少女更是捂住了眼睛娇喝道: “你害了易姐姐,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只有绿衣少女是个沉稳的性子,她思量了一下才说道:“公子,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请你细细的说一遍,我们漕帮儿女敢爱也自然也敢恨,若是奸诈恶徒,再好的皮囊也不过一刀划破便是!” 白羽生摊手苦笑一声道:“如果我说是你们漕帮内讧,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你们信吗?” 第五十章 事情真相 其实在白羽生的计划中,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 “首先,我用这食金术吸两口丝袜补充肉体能量。【零↑九△小↓說△網】其次,抱起四月娘一展羽翼双宿双飞。 再之后,找到大掌柜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惩奸除恶。最后,将这漕帮上下一网打尽,除了美女之外统统卖去做奴隶。” 但是现实总是和想像总是差了不止一个太平洋―― “哎哎,这怎么一吸上去就不放手了啊!” “怎么回事啊,我动不了!靠啊!” “这不是坑爹嘛,给我动啊!给我松手啊!” “这小娘皮怎么哭啦,我有那么吓人嘛?” “有声音,有声音……我去,是柳衣卫!给我动啊!” “这是什么流氓功法啊!我真是哔了狗了!” “靠靠靠!i服了u,难道本大爷就要被这鬼功法给活活坑死了?” “不要啊!!!” 这念头一起,顿时识海空间内的亿万星辰海……波澜不惊。 随着柳衣卫少女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要快骂娘的时候,身体终于能动了。 在能动的第一瞬间他就想抱着小狐狸双宿双飞! 但是令他绝望的是,肉体能量倒是补充完全了,可是那对见鬼的羽翼居然还有……冷却期。 其实这倒也好理解,难道f1赛车飙出了最高速度之后,不修一下还能继续开? 这羽翼薄如蝉翼却能带着人极速飞跃,当然是比赛车更为精细的物件,不可能说飙起来就飙起来。【零↑九△小↓說△網】 至于他被吸住不能走,则是因为肉身饿得太狠了,突然见到吃的根本不受他控制。 这就好比阴阳师当了一辈子的咸鱼,突然抽到了一次ssr,那怎么能控制得住继续抽的冲动! 人好歹是有理智的,抽到死了就停手了,这身体细胞是涨死了还要吃,吃够了又复活。 几番循环之下,细胞都吃吐了,他才能动起来。不过这次也让他强化了一下肉身,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他本来捡起来小狐狸就想跑路,只是一接触就发现,小狐狸竟然可以吸取他的力量。 他顿时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和柳衣卫少女们玩起来了明星扮演游戏。 他打的注意就是能拖一时是一时,等到青丘四月觉醒就反客为主,一对多的进行反向群攻。 而柳衣卫少女们则是太少见过男人,更何况这还是人族最巅峰、最完美的颜值,她们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又哪里能保持得住! 要知道地球上的少女们饱经网络上各种修图术的眼球冲击,依然对加上化妆术才有七八分姿色的小鲜肉迷的死去活来。 从柳衣卫少女们不会为白羽生跳楼这一点看,她们已经算得上意志相当坚定的鲜肉迷了。 金针少女盘坐在易归燕的身后,针灸、推拿再加上渡气,玉手穿梭,光影摇曳,看上去神秘莫测,卖相极好。 白羽生虽然站在远处,不过他努力睁大眼睛,倒是看得分分明明。 不过虽然看到了,也完全看不懂,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基础。 穴都认不得,就去学针灸,只怕对病人会将是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 而且,先天鸿蒙禁制里的疗伤术都是自救型,也不能帮他触类旁通。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金针少女摇着身子站了起来,几个姐妹连忙扶住了她,关切的问道:“连翘,怎么样了?” 名叫连翘的金针少女一边擦着汗,一边苦笑着说道: “我已经用祖传的金针续命术给易姐姐梳理了全身经脉,封印了她的神魂,命是保住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看能不能有天材地宝,把损失的本源补回来。” 绿衣少女思忖了说道:“目下,我们分出两拨人手。一拨留在这里,将赵堂主的尸体看住,并且搜寻一下四周有没有柳长老的身影。” “另一波护送易姐姐回帮派大堂,取出库里的天材地宝为她恢复本源。现在,要留下的站在我的左手边!” 顿时,春梅、夏兰、秋竹、冬菊四位少女走到了左边。 绿衣少女伸手止住还欲留下来的少女,摇头说道: “如今柳长老失踪,宁则冲不见踪影,赵无极身死,易姐姐又身负重伤。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回帮会用红叶信笺向帮主和两位大长老求援。 如果我们留下太多人,回去的路上被贼人偷袭,后果将不堪设想!” 春兰疑惑的问道:“按谷姐姐的说话,我们抱团在一起才更好吧!” 绿衣少女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都差点忘了说。柳长老怕你们偷跑出去,所以一直叫我瞒着你们。 其实这瀑布水帘的结界会在子时消失。你们要提前一刻,在断龙石那里补上供结界一日运行的真气。 补充真气,只需四人就够了。若是有贼人偷袭你们,他们纵然打开了漕帮出口,可是桃花源集镇还有一道防线,我们万名桃花源人定能坚持一周。 到时帮主和大长老搬回救兵,桃花源之厄也可以解了。” 梅兰竹菊四名少女这才点点头道:“姐姐尽管放心,妹妹定不辱命!” 绿衣少女点了点头,然后指挥剩下十名少女的行动。 两人用渔网缠着树枝当做担架,抬起昏睡的易归燕。 两人从背后绣袋摸出一件夜行衣,以白羽生的氪金狗眼都看不清的速度一秒换衣。 人影一晃,隐入山林,再也见不到一丝迹象。 至于三条妖犬,已经被决定留在此地,它们在梅兰竹菊的注视下瑟瑟发抖,核桃般般大小的狗眼里满是忧伤。 如今,只有一句话能形容它们的心情――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剩下六人持刀弄剑,小心翼翼的把白羽生围了起来。 白羽生淡淡一笑,耸耸肩表示自己并无反抗之意,然后潇洒地将手插到了裤袋里。 这不是他突然又想装逼了,而是小狐狸吸肉身能量吸得有些快,他有些经受不住,不得已之下又使出了食金术。 他感觉得到肉身不是太饥饿,暗自思量应该不会一吸就收不住手,所以赌了一次。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所以他依然还能在柳衣卫少女们的包围圈中谈笑风生。 “各位姐姐妹妹,我是不是作案的凶徒,你们可以等易姑娘醒过来再查问。但是如果再拖下去,易姑娘香消玉殒,那就万事休矣!” 绿衣女子好似是柳衣卫少女们的主心骨,她轻轻抬起右手,少女们的窃窃私语顿时就消失了,一时间山崖上静得只有瀑布的飞溅声。 她再挥了挥袖袍,郑重的抱拳一礼道: “公子是漕帮的贵客,我们漕帮好客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再多留在漕帮两日,也好见识见识桃花源的三洞六景。” 白羽生的样子是在听着绿衣少女的话,可是他的眼睛却落在少女的身后。 从柳衣卫少女们围过来,他的脸色就很古怪。 直到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要便秘了一样,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终于,他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吐槽道: “你要我留下可以,可是……” 第五十一章 吃肉喝汤 其实柳衣卫的行动全部暴露在了白羽生的眼皮底下。 绿衣姑娘以为白羽生离的远,就没做过多防备,她不知道白羽生不仅有双氪金狗眼,还有一对天蓬招风耳。 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听到了这么多漕帮机密,大脑早就席卷了一场又一场风暴。 他暗暗想到:“宁则冲虽然逃走,但是他身负重伤,一时半刻也不能卷土重来。 漕帮目前群龙无首,我这时候跟着这群没心机的小姑娘混进去。 等到四月娘醒来,先将漕帮暗地里做的勾当查个水落石出,再将金银财宝洗劫一空,岂不是大大的出一口恶气! 我虽然知道柳媚娘的下落,但是既然她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再说她也是入土为安,想必一定死得安息无比,我也就不打扰她的安眠生活了。” 他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十分快意,从容淡定的与绿衣少女谈笑起了风生。 不过他扫了一眼绿衣少女的身后就突然变了脸色,表情古怪无比。 等到谈笑了几轮风生之后,他的脸色更加古怪了,看起来就像是要便秘一样。 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终于,他没有忍住内心的冲动,吐槽道: “你要我走可以,可是……可是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姑娘,你的软剑还没有拔出鞘啊。还有左边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姐儿,对,没错,就是你,你的短刀怕是拿倒了吧!” “你们做事这么不专业,我真是为柳长老心痛啊!” 穿红色衣衫的正是先前的红衣少女,她从脸蛋到脖子全都红了起来。 而且看她羞涩到想把头埋进土里的样子,若是能撩起她的衣衫,恐怕就能看到一个晕红的……肚挤眼。 至于拿刀的解三姐,她一听到“穿黑衣服的姐儿”就心知不好,不过她还是有侥幸心理,先是指着自己确认了一下。 等到再无侥幸可言的时候,方才小手一翻精钢短刀,将刀背调到了上方。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全程面不改色,即使是白羽生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姐啊,我不是说你左手这把,你看下右手啊……” 解三姐这才红了脸,讪讪一笑,面对众女再次投来的异样眼光,她脑子一冲就说出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鬼话: “我…我这是以和为贵嘛,才…才不是什么拿倒了!明明…明明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干嘛非要打打杀杀嘛!” 一番鬼话说到最后,竟然连她自己都信了,她转头问向绿衣少女: “清涵,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嘛?” 名叫清涵的绿衣少女只是抚着额头在心底里叹气,怪不得易姐姐一向冰冷不近人情,就这帮傻货,和她们呆久了怕是会被活活气死。 不过她好歹也是耳濡目染了一些“御傻之道”,顺着刘三姐的话就说道: “语花姐,你说得倒是很有道理,不过,我们正是要将公子请回帮派大堂坐下来慢慢谈嘛。 至于拔出刀剑……嗯,是为了保护公子的安全嘛!你拿倒了双刀,若是有贼人偷袭,又该怎样还手呢?” 解三姐被这番连敲带打的话说的很是舒服,不过她好歹也是被“御傻之道”御了足足二十一年,就连御者都换了柳长老、易归燕和绿衣少女三代。 所以,她总算是被御出来了一些抗性: “可是妹妹,这双刀不是柳长老说佩刀看着威风才让我带的吗?我其实根本不用刀的啊!” 绿衣姑娘立刻就绿了脸,柳衣卫少女们的脸憋得通红,就连红衣少女也在心里暗暗自责道: “原来刘姐姐脑子这么不好,估计是得了什么怪病吧。哎!以前的事我不该计较的,以后我得好好照看着她。” 解三姐话一出口就心道不好,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谁又能够收的回去呢。 她左右摇摆着脑袋,仔细的观察姐妹们的表情。 然后她意外的发现,姐妹们完全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反而都是……一脸同情。 她只是脑子没有嘴巴快,又不是真的傻。眼珠一转,瞬间就明白过来,原来大家都是把她当成了白痴。 刚一得出这么难堪的结论,她的脸立马就红得发紫,然后又紫得发黑,最后就像是一个刚蒸好的鸡蛋一样,不仅热得发烫,而且还冒起了白烟。 她破罐子破摔的一跺脚,声音都有些哭意: “刚才……刚才只是我说着玩的,其实……其实我也喜欢舞刀啊练剑啊!女孩子家家的,不打不杀成何体统嘛?” 此话一出,本来绿着脸的绿衣少女神色一缓,竟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花语姐姐,你总算是说对了一点。我们女孩子出生在这世上,不打不杀该成何体统!” 其余的柳衣卫少女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一扫同情之色,换上了狂热的表情。 她们一边握起了小拳头,一边娇喝道: “清涵姐姐说的再对不过了!天生我才,必有大用,不打不杀,成何体统!天生我才,必有大用,不打不杀,成何体统!” 一时间,声震四野,恍如邪教。 白羽生被这群邪教的教徒围在正中央,就像是潮水中的浮萍一样,不由自主的被推着往前走。 他斜着眼睛瞄了一下青丘四月,发现小狐狸的呼吸越来越强烈,心中顿时大喜,不过面上还是一副高冷表情。 从容不迫,步步稳健,好一派浊世佳公子的作风! 只是随着柳衣卫少女们的声音越来越高昂,眼神越来越狂热,浊世佳公子的心也不禁慌乱了起来。 尤其是某个红衣少女突然恶作剧的喊了一声:“姐妹齐心,其利断金!顿顿吃肉,人人喝汤!” 顿时,柳衣卫少女们的眼神就有些不怀好意了,某些部位的某些凶器也跟着蠢蠢欲动。 白羽生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不禁一寒,他感觉自己新建立的的世界观和穿越观又一次摇摇欲坠。 好在他身经百战,见多了大新闻,迅速的扶了扶根本就不存在的眼睛,只用了一息就稳住了身体。 他唯恐这是一个女尊社会,有些拘谨的一笑,然后谨慎的打探道: “清涵姑娘,我一出生就父母双亡,之后被师父带到了秋名山,一直在山上生活了足足二十年。如今是我第一次下山,敢问姑娘,金銮殿上坐的是何人?” 清涵姑娘毕竟是个心肠软的妹子,她一听到“父母双亡”就不禁心中一动,暗暗想到: 原来这天仙一样的公子,身世是这般的凄惨。若是……若是他真是我们漕帮的敌人的话,我定要劝柳长老…… 我定要劝柳长老把这公子交给我行刑,我要先让他感受到一番母爱的伟大,然后在大欢喜中送他升天,也不枉他在这世上白来这一遭! 有这想法的姐儿显然不止她一个,胸襟最宽广,自然也是母爱最伟大的解花语便抛弃了之前的不愉快,摸着胸口笑着说道: “公子,这个问题恰巧我知道,我就越俎代庖给你说一下吧。当今圣上的姓氏是为――李,不过名讳不能轻言。这样,我便在公子的掌心写出来吧。” 她款款的迎了过来,脸上挂着大灰狼骗小白兔开门时的笑容,就是那种想尽力展现出自己的无害,反倒使小孩子都能看出她不怀好意的那种笑容。 红衣少女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这笑容中的狡诈恶意,她没有任何思考就跳了出来,一伸手拦住解花语,鼓足了勇气说道: “花语姐姐,以前院子里没水喝的时候,你都是说胸小的先挑水。打扫院子的时候,你也是说胸小的先干活。今日,今日这活按道理也是该我先做才对!你,你好生歇息一下,这等小事就不用再操劳了!” “……”鸦雀无声,柳衣卫少女们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绿衣少女突然有股大义灭亲和弑杀同门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只有一段愁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爹,娘!妹妹这样子,我把她卖了是不是对她更好呢?毕竟她肯定会被人卖的啊啊啊啊啊! 解花语再一次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明星感觉,不过大新闻搞多了,现在她也算是身经百战,自然也可以谈笑风生了。 “唉,妹妹你有所不知,小时候和成年是两个世界。成人世界里的道理,是谁胸大谁就说了算!” 她一震胸襟,豪气干云,波浪随风翻滚个不休。 第五十二章 狭道通天关,滑轮车被毁后,下山的小路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九曲十八弯,九曲之畔有油王松和七龙松作陪,十八弯上有美娇娘捧着玉公子。 “公子,你这手摸起来又温又软,倒像是蓝田县产的暖玉呢。” 解语花仗着自己的胸高优势,当仁不让的先干起了活。 不过她虽然是说在掌心写字,可是手指偏偏都已经摸到了手腕。 白羽生一脚踢掉脚下的一颗曲梨灌,这曲梨灌形似仙人球,长在小道的左旁。 白天静静当着盆景,晚上就会悄悄挪到道路的中央,是一种调皮的小妖物。 小妖物会在人脚踩过来的时候猛地扎人一口,白羽生就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一次闷亏,所以他现在走路的时候都非常小心谨慎。 不过他走路小心,说话可就不一点也小心了。 “解姑娘,皇帝老儿到底叫啥名,你能不能痛快的写下来啊!” 解花语一惊,本来还在向上摸索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她没好气的拍了下胸口,平息心情后才说道: “公子,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当今圣上已经悟得天心,是接近仙神一般的人物。你若是直念他的名字,就会被他寄托的天心所感应到。 这道天心会视你为仇敌,对你发起大道之争。圣上乃是先天之人,而公子不过……不过是武童生的水准,这大道之争恐怕凶多吉少!” 红衣少女一直虎视眈眈的跟在一旁,一看到有话可以接,她连忙开口道: “我听柳长老说过,十年前曾有一只鼠妖啃了一半南阳夫子庙的横匾,横匾上是当代圣上的手笔。 当时就有一名锦衣书生从匾里跳了出来。 他左手持剑,右手持书,说自己要与鼠妖交流一番,推演心法、功决和神魂术。谁推演得好,便可以请对方做一件事。 三局比完,鼠妖全败,锦衣书生就请它赴死,它便一头撞在了横匾上,化作了四个朱红大字――鼠生取义!”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都有了一些焦急,顾不得成人世界应该遵守的道理,疾步走了过来。 理都不理旁边解花语的呼喊,她拉起白羽生的手,在掌心写了两个字,关切的说道: “公子把这二字记在心底便是,千万不要说出口。” 白羽生感受着手心的那两个字,眼珠子又快要掉出来,因为这两字实在是太出名、太熟悉了。 可以说,在他穿越前的地球,这几乎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他不由得问道:“当今圣上是不是特别能打?” 红衣少女眨着眼睛回答道:“圣上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当然特别能打了。” 白羽生脸色大变,一时间脑子里席卷无数风暴,思想碰撞交锋,最终万千念头汇成一句话。【零↑九△小↓說△網】 “他……他会不会双截棍?” 红衣少女眸子里闪过疑惑之色,她想了一下才说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双截棍这种兵器,不过圣上乃是万兵共主,若是世上有这种兵器,圣上自然会用。” 白羽生点点头,心里一时间有些惆怅:双截棍既然没有流传开来,想必就不是那一位了。哎,想遇到一个老乡也很难啊! 他眼珠一转,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姑娘,为什么圣上要取一个这么俗气的名字啊?” 红衣少女却比他还要显得疑惑,她不确定的说道: “龙是天底下最强大最神圣的神兽,以龙为名怎么会显得俗气呢?” “是这样啊……” 白羽生心里有些尴尬,强笑了一下。他悄悄看向了肩上的小狐狸,小狐狸的身体已经回复满了元气,只是意识一直没有清醒。 …… …… “嗬嗬!咳咳咳……” 山崖半中央,一颗歪脖子的迎客松上,宁则冲用棉袄捂住嘴巴,拼命的咳个不停。 他身上的伤痕已经多到了脱下裤子都不会被喊流氓的地步。 简单来说,就是全身上下无一处角落没有伤痕,这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画满了黑线的纸人。 红色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衫,最后干涸为黑褐色的铜钱斑。 风把血腥味带得很远,丝缕不散,惊走了在天上徘徊的鹂鸳。 宁则冲暗骂一声:“填不饱肚皮了!” 他伸手从鹂鸳的巢里掏出来三个鸟蛋,一张口就吞了下去。 鹂鸳蛋性寒,呛得他干呕两声,胃部一阵抽搐。 摸摸索索了一阵,他又从胸口的袋子里掏出一片巴掌大小的红叶。 这红叶是褚红色和玄红色的组合,不过比例调试得刚刚好,色泽暗淡,但却呈现一种太阳才有的炽热感。 宁则冲一口咬在了红叶上,他全身经脉尽断,修炼多年的真气全废,想要激发红叶就要依靠身体力量。 这身体力量是锻炼肉身而来的,专属于肉身的力量。 其实武者就是一辆人形自走坦克,真气是炮弹,身体就是坦克车。当炮弹打完了,坦克车还有机枪、蛮王冲撞等多种手段。 这身体力量就等于是坦克车的机枪,它在没有真气时的白刃战就会换上大用场。 而它的名字便是――内力! 宁则冲牙关咬得咔咔作响,内力激发之下,红叶微卷,颜色一层一层的褪去。 最后,变成了一张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白色信笺纸。 “情报有误,那狐妖至少是琉璃镜!赵无极身死,我也已经暴露。桃花源隐老尚未现身,你要千万小心!” “另外,通知大长老,桃花源群龙无首,那件大事可以做了!” 宁则冲的话一出口,白色信笺将之记录成文字,微微摇曳便溶解在了空气中。 天地元气泛起微漾的涟漪,它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迅速传递到了远处。 宁则冲又从耳发里取出一个纸筒,手一捏,开筒取出两粒朱红色药丸。 这药丸只有豆粒大小,却像金子一样吸人视线,诡秘异常,他一仰头全部吞了下去。 药力炸开,无形气劲翻滚,封印在药丸中的妖魔之力涌出,粗鲁残暴的改造着身体。 经脉血肉长出诡异的芽头,纠缠瓜葛,最后重塑肉身,将身体变成了非人之物。 “呃呃呃……!”强烈到极点的痛苦感袭来,宁则冲用尽全部力气忍住没有发声,只有喉咙在无意识的喘鸣。 足足一盏茶功夫之后,改造工程这才结束,宁则冲放松了牙关,一张嘴满口都是碎牙,他呸的一声吐了出去。 汗水浸湿了衣衫,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黑夜中寒光一闪,顿时衣衫被撕成碎片,一片片飞下了山崖。 月夜之下,一道黑影如同猿猴,机巧灵活的翻下了山,迅速消失在山林。 “啪!”,一声轻响,山下枯叶堆上落有半块碎布,在月光照耀下,中间有一点星斑闪耀。 一只花尾小松鼠好奇的凑过来,只瞧了一眼就尖叫着落荒而逃,那竟然是一片诡异的鱼鳞状……鳞片! 第五十三章 晚风吹入荆城的千家万户,熄灭一家家的烛火,只有临江一侧彻夜不眠,灯火连成了一条长龙。 长龙蜿蜒曲折,跃海之处有一阁楼高伫,额上横匾正是三个大字 ――黄鹤楼。 “所以说,白小子今日请假,是去追查伤害四月姑娘的凶手。结果他们夫妻双双失陷在了漕帮,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大掌柜喝了一口玉观音茶,放下杯子问 道。 晋原一张脸满是羞愧之色,他搓着手说道:“其实都怪我粗心大意,不小心在陆小肆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我探知他们行程后立刻就赶到飞鸟泅,不过,负责发放水纹凭书的古建寒不知所踪。 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苦候他一个时辰,不料等他回来,竟然是一身酒味,而且扬言今日不再办公。 我气不过之下,便与他打了一场,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这橘子洲却是万万上不了了。” 他抱拳一礼道:“如今白大哥和四月姑娘生死不明,还请大掌柜出手相救!” 大掌柜摸了摸胡须,转头问道:“三娘,你怎么看?” 苏三娘轻轻拍手,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她指着江流之上的流波说道: “这世上的事情大抵都如长江水,若是逆着潮流,人越用力只会让结局越不顺心意。若是顺着潮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心想事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夜观天象,发现白小子命星高垂,明亮如太阳,没有一丝陨落的迹象。 正所谓有天相者必为吉人,又曰吉人自有天相,白小子既然命星稳健,性命自然无忧。【零↑九△小↓說△網】” 大掌柜这才转头笑道:“晋小子,你也听到了三娘的话,好生洗漱一番去睡觉了吧!” 晋原连忙应诺,此时张大厨正坐在桌旁用手抚着脸打盹,一听到睡觉二字才惊醒过来,伸腰打了一个哈欠便施施然的走向后院。 苏三娘伸出脚一拦,张大厨刚刚踢上去就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前倾倒,眼见就要摔个狗吃翔。 他一叹气,身体顿时凝在半空,然后一寸一寸向后回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倒翁摇摆了一圈。 “三娘,你为何恶作剧?我今天可是干了两人的活,得好好歇息一下啊!” 苏三娘冷笑一声,话语中都有一些不屑: “我从来没听说过上乘高手还有爱睡觉的,你倒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张大厨这才彻底醒转过来,他眉毛胡子微动,挤出了一个小狗讨好主人的笑容: “这是我家传的祖训,据说是早睡气色好,倒是让三娘见笑了。” 苏三娘满脸鄙视,连微笑都欠奉了,她不耐烦的说道: “张明远,你可别跟我蹬鼻子上脸――装蒜啊!眼下,荆城暗流起伏,你不是号称天刀嘛?赶紧去搅他个天昏地暗啊!” 张明远也不装蒜了,他急忙正色道: “三娘有事便说,我还要沐浴更衣礼敬仙佛,求菩萨保佑呢!” 苏三娘阴沉着脸,一脚踢飞了他:“保佑你个大头鬼啊!赶紧出去给我打探情报,没有查到天大的秘密,谋朝叛逆,逆天改命,这种天大的秘密不准回来,明白了吗?” 张明远显然是不能做出回答了,因为他是真的像皮球一样被踢到了半空,在月夜下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到了江水里。 四月的长江还是有些稍凉,他跳起来站在江面上,仰头一看,一轮明月高照。 …… …… “黑小二,你软不拉几的是做给谁看?想偷懒是吧,可别怪我抽你!快点起来干活……” 橘子洲朝江一面的长沙滩上,精壮黑瘦的大汉骂骂咧咧,一鞭就抽向了软在推粮车上的瘦汉。 “哎哟,别抽了!我腿骨崴着了,老钱头,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瘦汉一边艰难的招架鞭子,一边告饶道。 周围围观的苦力汉也凑上来劝解道: “老钱头,黑小二干活一向卖力,这次怕是真的崴伤了脚,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 老钱头大怒,跳起来朝着围来的苦力汉甩着鞭子,一边踢人扇鞭子,一边大骂道: “我放你娘的狗屁,这时间多拖一刻,银子就全他妈流走了,白花花的银子啊,哗啦啦的全流走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干活,要是误了工期,一个个都得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一番连鞭带踹,打得围观的苦力汉连连告饶,他还想要挑一只鸡出来杀给猴看,突然心神一动,不动声色的摆摆手: “都他妈滚去干活吧!你钱爷要去浇灌大地了。” 苦力汉这才推车的推车,搬货的搬货,码头恢复了忙碌的状态。 黑小二从地上挣扎起来,摇摇欲坠,等到老钱头身影消失才有人扔下活计,急忙赶过来扶住了他。 “我呸这狗畜牲,迟早不得好死!老弟,你没事吧!” 黑小二痛苦的哀嚎了两声,摸着鞭伤的位置,低声说道:“孙二哥,小声点,他耳朵灵的很……” …… …… 耳朵灵得很的老钱头走进茅房,反手关住了竹门,先是仔细瞧瞧四周,才在心口位置摸出一片红叶信笺。 这红叶信笺毫无疑问是和宁则冲同款,他指尖渗入丝丝真气,信笺立马就有声音响了起来。 “情报有误,那狐妖至少是琉璃镜!赵无极身死,我也已经暴露。桃花源隐老尚未现身,你要千万小心!” “另外,通知大长老,桃花源群龙无首,那件大事可以做了!” 老钱头皱眉沉思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古家给的情报居然是错的,看来他们的望气术也有些名不符实,此番暴露,损失重大。还好柳媚娘也已经失踪,不然我们的暗子就要全部被揪出去了。” “接下来……接下来……” 隔壁传来放水的声音,长江一样绵绵不绝,严重干扰了他的思路。 他皱紧了眉头,形如一个川字,手上真气运转,化作白烟流入信笺: “大长老,桃花源群龙无首,大事可期!” 两下说完,随手将红叶信笺塞怀,一推竹门,他破口大骂道: “哪里来的臭小子,放个水你当你是在救灾呢?” 竹门外空无一人,静得能听到针脚落地,一个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就是在救灾啊!” 水声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是一口寒光四射的飞剑。 悬于半空,剑光流转如水,甚至真的发出了流水的声音。 老钱头瞳孔紧缩,手脚发冷,恐惧摄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因为恐惧血液都在倒流。 他一动念疯狂转动功法,黑烟弥漫,筋骨咔咔作响,血肉经脉诡异的开始改造,眨眼间就成了一个非人的兽类。 看上去凶残恐怖,就像是九幽之下逃出的魔物,看一眼就能让小儿止啼。 竹檐上又是一声轻笑:“无趣得很呐,你……该死!” 话落,剑落,人头落! 干脆利落,剑光如水,倾泻之时却如雷霆。 老钱头至死都没能看到这快到极致的一剑。 那人从竹檐上轻轻跃下,发髻斜挽,衣袍破烂,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且行且笑,三步之后,身材容貌已然与老钱头一模一样。 他吹了下口哨,飞剑泄下瀑布般的寒光,将老钱头抹得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一片衣物也不曾留下。 “我们该上路了。” 飞剑回旋一圈,化为一道剑痕刻入手心,“老钱头”施施然走出了小院。 走路姿势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一如既往的嚣张。 与之前,一模一样! 第五十四章 四月是好梦的季节,但桃花源却是一夜难眠。【零↑九△小↓說△網】 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心底里都埋有一些隐忧,睡觉只是进入了浅层睡眠,枕头边上都放着顺手的兵器,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惊醒。 这也正是漕帮能够传承千年,熬成了天下第二大帮的厉害之处。 以兵法作指导,藏兵于民。平时耕耘田地,充做老实农民,农闲时节进行兵列训练。 然而一到战时,就能迅速拉出一支人数极多,而且战斗意志极为坚定的军队。 敢打敢拼,不惧生死,任你千般威逼利诱,绝对没有几个人向你投降。 这也就是为什么九州龙庭换了一代又一代,漕帮却活了足足一千多年。 甚至橘子洲在今朝以来,重兵驻扎,良将镇守,桃花源却依然是一个国中之国。 漕帮在三百年历代镇江阁阁主的咬牙切齿中,当了一个死都拆不走的钉子户! 可以说,三百年来,每一位镇江阁阁主临死之前,都会留下一句遗言――王师平定漕帮日,家祭无望告乃翁! …… 白羽生正斜躺在一把摇椅上,左近是一张花梨木做的桌子,桌上有一个果盘。 他抓了一大把青杏塞到嘴里,略一咀嚼,只觉得口齿生香,一股清凉爽透全身。 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一个果盘后,他摸着怀里的小狐狸脑袋,轻轻问道: “谷姑娘,易姑娘还没醒过来吗?” 绿衣姑娘已经自报过家门,原来她姓谷,名字乃是清涵。 她比白羽生稍大一些,喜欢吃的是瓜子核桃这些干果类。吃多了有些口渴,便先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才回答道: “公子莫要心急,若是易姐姐有新的情况,姐妹们定然会第一时间通报我。如今没有通报,想必她正在熟睡罢!” 白羽生擦了擦小狐狸嘴角溢出的涎液,小狐狸好似是梦到了什么,翻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咯吱咯吱的说着极开心的梦话。 谷清涵听不太懂,白羽生却听得明明白白―― “娘亲娘亲,这就是我的儿子小白呢!你看他好可爱哦,娘亲,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呢!” 他不禁神色一黯,有些伤感的想到:四月娘,对不起啊,恐怕你的愿望不能实现了。因为你再不醒过来,怕是今晚过后孙子都要出来一大堆了! 原来桃花源有一个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光荣传统,便是借种。 据说是因为漕帮汉子在江湖上厮杀,死亡率极高,所以女多狼少,生育一直是个大问题。 而能够被漕帮邀请进桃花源,并称之为贵客的人,不是一时豪杰,就是某地风流,总之都是大人物。 大人物的血脉也不一定就会比普通人强到哪里去,但是根据大乾律令,他们的子嗣无论是家生子还是私生子,都是有继承权的。 哪怕是大人物醉酒后强哔了一头老母猪,结果这老母猪生出来一窝崽,若是滴血认亲之后,发现确实有大人物的血脉。【零↑九△小↓說△網】 从理论上来讲,这窝崽都是可以继承家产和爵位的。 当然大人物们会不会选择大义灭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桃花源的孤寡妇女们打得就是母凭子贵的主意,当然大人物也不是傻瓜,他们放肆风流的时候是很少的。 不过像白羽生这种夺天地造化的谪仙人,而且还手无缚鸡之力,那不一夜做百次新郎都是桃花源寡妇们腿下留情了。 说到手无缚鸡之力,时间便要倒回一个时辰之前―― 桃花源集镇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因为有着极度周全的地道,所以虽然出了大事,桃花源居民们也没有抱团在一起。 而是各自回到家中,做着各自的活计。 空寂的花岗岩大街上,只有一袭绿叶在万花丛中漂浮不定。 白羽生的双手已经抽出裤袋,他早就把天罗地网吸的干干净净,小狐狸也早就不吸收他的内力了,只是她依然昏睡不醒。 这就让白羽生扯着狐皮做大旗的计划流产了! 他暗暗思量道:这柳衣卫要是突然发起难来,我该如何是好? 说起来,为什么我穿越以来,做任何一件事都如此不顺畅啊! 难道,难道又要逼我虎躯一震,迷倒万千少女吗? 本大爷不是牛郎店的鸭子,这种出卖色相的事做一次也就够了。 做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在心里拿定注意后,他转头问向谷清涵: “谷姑娘,我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脑子有些发晕,不知歇息的地方在何处?” 谷清涵的眼睛流露出疑惑之色,她暗暗想到:白公子之前说,他在秋名山呆了足足二十年,所以怎么可能下个山道就头晕? 这一定是他在刚才的大战中伤到了脑子,如今伤痛复发,不得已之下找的借口。我要把他留在身旁,万一夜里有个好歹,也好及时救治。 念头虽多,但时间只是过去一息而已,她接过话头道: “我们漕帮宿处分为松园和梅园,松园住的是男子,梅园是我们姐妹的住所。本来两园之间还有一座惊月楼,是供贵客歇脚的。不过如今桃花源潜入恶徒,公子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吧,这样大家都好有个照应。” 白羽生连忙摆手道:“谷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夜里喜欢独处,有人在侧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所以这梅园是去不得了!” 解花语在旁边娇笑道:“公子请放心,我们梅园有七层,到时候留一层给公子歇息便是。” 白羽生一时间噎住了话,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发现前面乃是漕帮的一个小院,院内有座鸡棚和一间小屋。 他脑子一动,顿时计上心来:“不瞒姑娘,我练有一门功法需要闻鸡起舞,这小屋就正好适合我歇身,而且距离梅园也近,照应起来也方便,倒是一个好去处!” 谷清涵淡淡笑道:“公子还是去挑选两只暴鸡兽带到梅园吧,这夜里暴鸡兽会凶性大发,那小屋是留给它们做角斗用的。” “……” 白羽生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了心里面涌过的一万头羊驼。 他暗暗想道:这暴鸡兽听上去就不同凡响,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我得小心一点! 神魂之力开动,重瞳散发缕缕神光,整个世界分解为无数天地天气勾勒的草图。 黑白两色的草图中,只有粒粒神魂如同天上的星星点亮了夜空。 这暴鸡的神魂如同普通人一般,只有米粒大小,白羽生这才放下心来。 他冷笑一声,米粒之光,也敢争辉! 走过小径,推开棚门,一只花羽斑白尾的老母鸡猛地扑扇过来。 电闪雷鸣之间,白羽生一伸手,揪住了鸡脖子,那老母鸡眼珠子骨碌的一转。 缩头蓄力,啄击! “啪啪啪啪啪啪――” 仅仅只是啄了一下手腕,白羽生的骨头就几乎全炸了,像是春节时放的鞭炮一样,爆破声不断。 足足十息后才停下来,白羽生已经软倒在出手得快的谷清涵怀中。 他勉强吐出一口黑烟,开口问道: “这这这这究竟是什么鸡?” 谷清涵低头流露出同情的神色:“这暴鸡兽据说是有一种名为龙傲天的血脉,可以毫无征兆的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般爆发的力量是在两倍和十倍之间。” “公子的运气不太好,刚才……刚才这老母鸡爆发了一百倍的力量……” 第五十五章 “所以说,这就是来自龙傲天血脉的恶意吗?不过死去的龙傲天居然也想阻止本大爷前进的步伐,简直是做梦!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血脉断绝,天下无鸡!” 白羽生咬牙切齿的想道。【零↑九△小↓說△網】 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谷清涵的好意,住在了梅园第七层。 而谷清涵在这里陪着他,也是因为那花羽斑白尾的老母鸡罪大恶极,虽然死罪可免,但这活罪却是难逃。 于是,它的蛋就成了今夜的晚餐。 不过这暴鸡蛋宴是有特别的吃法的,谷清涵正是个中好手,所以留了下来为白羽生教学。 “鸡蛋有三鲜五好,蛋清宜蒸,入口顺滑,发于生鲜。鸡子黄宜煎,食之爽胃,发于油鲜。蛋花宜作汤,暖心开脾,发于味鲜。” 谷清涵一边调着蛋羹,一边说道。 她素手微摇,真气渗透,蛋羹翻转凝结,在琥珀碗中荡漾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采。 数息之后,素手轻挥,一缕极淡的清香飘进白羽生的鼻子。 说是极淡,可是一瞬间就霸占了嗅觉的所有神经。 就像是鼻子被刀剑矛戟轮流砍了一边,极具刺激性和冲击性的痛觉疯狂涌入大脑。 不过白羽生发现,这本该让人精神崩溃的剧烈刺激,却让他暴爽无比。 “呜哇哇~好爽啊!真的好爽啊!” 白羽生已经瘫倒在了摇椅上,浑身都在震颤,感觉就像是洗了个桑拿顺便做了个大宝剑。 这种爽感,可以说是爽到让人不想呼吸! “公子,食神之道分为色香味三派,这就是香之一派的――锐气!” 谷清涵笑了笑,笑容里有着身为厨娘的自豪,她伸手将琥珀碗递了过来。 白羽生只看了一眼就缩紧了瞳孔,实在是太精美了! 这蛋羹装在一个玲珑剔透的琥珀碗里,上下分为三层,一层似是浣溪水,几片兰芷随着清液自在漂流。 再下一层似是流沙河,粒粒鸡子黄混浊在蛋白中,翻滚如黄龙。 最后一层由霜雪覆盖,像是整块的羊脂玉,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到一股暖意。 谷清涵自豪的介绍道:“一般的鸡蛋,做羹只取蛋清最好。可是暴鸡产的蛋不同凡响,这是极为珍贵的美味。若是只取蛋清,就太可惜了。 我摸索了十数年才得出这道菜,以紫薇生香,以阳盐调味,取鸡蛋三宝做羹,唤作――紫菜蛋花羹。” “公子,还请品尝!” 白羽生端着碗抬到嘴边,轻轻一撮,吸溜的一声,第一层的清液和兰芷便全部吸入口中。 霎时间,风暴席卷,唇齿被清液洗得干干净净。 嘴巴里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袭来,白羽生忍不住一咀嚼,兰芷绽放成紫薇,春天的气息顿时溢满了口腔。 眯眼享受了三息之后,他才惬意的长舒一口气:“谷姑娘,你这道菜未免也太过霸道了吧!” 谷清涵又拿起一个碗调起了蛋羹,不过这次她是打算做给自己吃。 她轻轻笑道:“公子,人的唇舌总是被各种异味摧残,它们经常处在痛苦的边缘,不帮它们放下负担,又如何能品出真正的美味。” “这不是霸道,这是对味觉的洗礼!” 白羽生点点头,将碗凑近嘴边,倾斜一饮。 黄龙碾压过舌苔,白羽生瞬间就丧失了之前所有对美食的记忆,这一味竟然霸道如斯! 简直是霸道中的霸道,所以叫做 ――王道! 天下百味,咸味为王。 这一条黄龙看似汹涌,但也只有细微的咸味。可是这点咸味就如同画龙点睛,将这黄龙的美味直接从人间味提升到了天上味。 白羽生手都有些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幸福的心情。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口蜜罐里,从身体到神魂都充盈着美满的欢快感。 微微低头,羊脂玉一样的玉霜光滑得能照人。他从一旁的桌上抓了一把勺子,迫不及待的舀起来便吃。 尝了一口,他眼睛发涩,忍不住揉了揉眼眶,然后流出一行清泪。 “这味道……这味道……这味道!!” 谷清涵尝了一口碗中的羹,轻叹了口气:“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白羽生放下碗和勺,竟然再也不看这人间至味一眼,他语气有些发颤的问道: “这味道是……是怎么做出来的?” 谷清涵的眸子里流露出太息般的眼光,她忧郁的说道:“我娘做的挂面,掺一点水都很好吃,她天生便有做菜的天赋,可我……可我怎么也学不会!” 她放下琥珀碗继续说道:“我师父见我闷闷不乐,问出原因后,她说――世上最美味莫过于攻人心。” “我之后便一直学做攻于人心的菜肴,这一味便是以幻术攻人心。可以勾引出品尝者内心深处记忆最深刻的味道,以情动人,是最上上的美食之道!” 说到这里,谷清涵显得有些兴奋,她期待的问道: “公子是想起了家常菜的味道,还是故乡的小吃,或是自己做的菜肴?” 白羽生的脸皮抽了一下,他嘴里发苦,心里也发苦。 所以说,所以说我内心深处记忆最深刻的味道就是…… ――泡面的味道? “哦,这个,我倒是想起了我自己做的一道菜肴,确实美味得很,多谢姑娘了!” 白羽生笑得有些勉强,谷清涵笑得却很开心,她双手合掌轻轻拍了拍,一直在门外潜伏的谷雨和解语花便跳了出来。 她俩急切的走进来,迫不及待的从桌上的盘子里取下一只勺子,轻轻一舀: “姐姐,你是不爱吃蛋羹吗?我便替你吃了吧!” “清涵妹妹真是讲义气,既然你盛情相邀,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两个活宝如同风卷残云,几息就把紫菜蛋花羹吃得干干净净,随后她们把目光投向了白羽生这一碗。 白羽生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他急忙端起这泡面味的蛋羹一一细品。 未免不礼貌,他还要做出享受的表情。 “唔,这菜可真是美味啊!我想起了……我想起了……我想起了……” 这个“我想起了”之后却是再也接不下去,好在谷清涵并未在意,她对着两个活宝说道: “你们两个吃跑喝足就该干活了,去把那只暴鸡捉到笼子里带上来吧。” 解花语还有些不情愿,不过谷雨轻轻用脚碰了碰,两人目光一对,瞬间达成了什么共识,她们笑道: “好的姐姐,请稍候!” “清涵妹妹且放心,暴鸡马上就送到!” 两人踩着欢快的脚步蹦跳了出去,谷清涵又调起了蛋羹,转头对着白羽生解释道: “公子欲要闻鸡起舞,想必是要观摩鸡的形态举止,这暴鸡与家鸡不同,到早上是不鸣的。不过它们神异非常,公子细心观摩一夜,想必也会有所收获的。” 白羽生这才明白谷清涵的用意,他连忙起身道谢,谷清涵慌忙起身侧身避让。 她见白羽生神情是诚恳无比,终于忍不住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公子不必多礼,这是我们漕帮该有的待客之道!” “虽然不知道山崖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回来的路上,连翘已经用心法沟通了易姐姐的神魂,易姐姐给不出太多信息,只说你不是恶人。” “既然公子是我们漕帮的贵客,而且并无恶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柳衣卫一定保你平安!” 她福身一礼道:“漕帮家大业大,蛀虫也数不胜数,但公子请放心,这种事情只会发生一次。若是再有这种事,我们柳衣卫拼了命也会拦住!” 第五十六章 说完那番话后,谷清涵不待白羽生作答,就赶忙收拾好碗碟,踏着月色走了下楼。 “唔……所以说她们还是太天真了。” 佳人远去,白羽生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低声说道。 月华如水,光波潋滟,他在水波里踱着步子,暗暗思索今日的事。 越思索就越觉得有一层迷雾环绕,他摸了摸鼻子,低声自语道: “神秘人应该不是和漕帮一伙的,但漕帮抓人的时候绝对没有尽力。” “除了赵无极之外,漕帮的几个头子都对我隐瞒了真正的修为。” “易归燕似乎是想要叛变,所以一直隐瞒了修为,但柳媚娘和宁则冲在自家地盘也隐藏修为……” “这显然不正常!”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捡起案上的果脯吃了一块,继续想到: “他们应该是早就知道我能看到神魂之力,而且从一开始就做了动手的打算。” “那么……是谁报的信?” 一个又一个的人名划过脑海,从接触到赵无极再到走进桃花源,所有的场景在眼前一一播放。 陆小肆、王府井大街、飞鸟泅…… 白羽生眼神一亮,停顿住了眼前的场景,他轻敲桌子。 “是了!赵无极给的那片金叶子肯定写有暗信,古建寒当时出去就是在报信,他们就是这样瞒了我一手。” “不过……漕帮为什么敢对我动手?” “以他们的实力对付四月娘都很勉强,如果是张大厨和大掌柜出手,恐怕漕帮只有覆灭一途!” “难道说……他们还有什么底牌?” 这念头一出,他不禁心中凛然,不过转念一想,又摇头道: “漕帮千年历史,应该是有暗手的。不过这暗手除非生死存亡之际,估计是不会轻易动用的。而且柳媚娘不过排行第三的长老,恐怕也无权动用。” “那么他们是想抓到我和四月娘,然后用这底牌抵住大掌柜的怒火?” 明月照入阁楼,凉风扰人清梦,白羽生被凉风轻抚头脑,眉心清凉,又明白了更多的东西。 “不对不对,能传承千年的帮派,自有一套自家的规矩。柳媚娘这样乱搞,恐怕漕帮第一个清算的就是她。” “那么,她是哪来的自信收尾?” “还有,抓我的理由真是作炉鼎吗?” “诡异的兽栏大火,那四十六人是死在火中,还是……早就死了?!” 白羽生皱紧了眉头,总感觉有什么线索被遗漏了,他越想眉头就越皱。 一回身,化烦躁为食欲,将果脯吃个精光,这才舒爽的叹口气。 “不管那么多了,大掌柜把点苍派镇派神兽的笑意都给了我,恐怕不会让我这么轻易的死掉。他应该派了人来找我,我再撑过一夜就安全了。” …… …… “咯咯咯……咕咕咕……” 一只装着老母鸡的竹笼被谷雨提了上来,老母鸡似乎被调教了一番,羽毛不振,有气无力的哀叫。 谷雨放下了笼子,脸上挂满了笑容: “白公子,我就住在楼下,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呼唤一声我就马上上来。” 白羽生心中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把嘴巴封死,不过他的脸上还是挂满了笑容: “谷雨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了。” 说完,轻轻端起一盏茶细细品味,这其实就是“送客”的潜台词。 但是谷雨姑娘根本没有走入过社会,哪里懂得了这么高端的官场语言,于是她凑了过来说道: “白公子,我知道你练习一门武功需要闻鸡起舞,不过暴鸡是不会打鸣的。我自幼学得一门功法,据说是传自上古的战国时代,历经万年,有着鬼神莫测之威。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为公子一试!” 白羽生听得好奇,一边往杯子吹气,一边问道: “那是什么功法?” 谷雨姑娘面露骄傲之色,看得出这神秘功法在她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她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昂扬: “这功法正是战国四公子孟尝君传给手下的鸡鸣狗盗之术!” 她双手叉腰望向了白羽生,神采飞扬,自有一股新时代小娘子的风姿态度: “公子,请试一下我的口技!” “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羽生一口吞了一大杯热茶,热水灌入喉咙,呛得他不断咳嗽。 茶水不仅灌入喉咙,就连上衫的衣襟和胸口位置也统统浸湿。 谷雨连忙凑了过来,眼睛里充满了关切,抬手准备用袖子擦拭水迹,白羽生百咳之中还不忘举手制止道: “咳咳……别介意,估计是有人咒我,我才会呛到水!咳咳……我这衣服抗火防水,抖一抖它就会干了。” 谷雨姑娘这才停住了动作,她热切的说道:“公子,要不我现在就表演一段口技让你开心下吧!” 白羽生顾不得喉咙的滚烫,嘶哑着嗓子说道: “打住打住,我现在需要静养,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谷雨姑娘有些不情愿,不过眸子转了两转,她还是作了一礼道: “公子早些安歇,我在楼下,有事一定要立马呼喊啊!” “一定一定!” …… …… 送走了谷雨姑娘,白羽生走到竹笼的前面,细细打量这只具有龙傲天血脉的暴鸡。 明明是母鸡,鸡冠却像是一朵木棉花,红硕而火热。羽毛狭长而尖,像是一根根的利剑。双足如同缩小版的鹰爪,劲道十足。 它的眼神桀骜不驯,似乎根本没有把白羽生放在眼里。 白羽生重瞳中神光一闪,它瞬间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脱光了羽毛暴露在这男人的眼里,全身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它猛地用力啄向了竹笼,但这竹笼看上去毫不起眼,一经啄击却有金铁交击之声传来。 梆梆梆梆…… 打铁一样的声音不断,它就像是啄木鸟一样在疯狂啄击。 但是自由依然是可望不可求之物。 一番挣扎后,它无力的蜷缩在了竹笼边缘,勉强用翅膀遮住身子,想要挡住白羽生无孔不入的窥视。 重瞳微微转动,神光发散,白羽生看得越来越入迷。 而它浑身发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再无一丝隐私可言。 心中悲痛,顿时低下脖子,像中枪了一样哀嚎。 白羽生不知是瞧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不过这在花羽斑白尾的老母鸡眼里,那就是一个变态的微笑。 它瞬间感觉自己生无可恋,闭上双眼想要流下两行清泪。 只是飞禽一类连眼泪都不能流出。 竹笼里空有哀怨弥留。 白羽生看了半响,终于笑道:“原来暴鸡的神通是这样发挥的啊!也不算太难嘛,本大爷从今天起,就可以正式改名白傲天了!” 第五十七章 在白羽生的眼里,世界如同一副黑白草图,天地元气是一根根的草线,神魂就是五颜六色的颜料。 至于真气和内力,则是有颜色的草线! 其实妖类的血脉之力就是人族的内力,说法不同,实质都是在神魂之力指导下运行的身体能量。 白羽生在天地草图中,本来只能看清颜色较深的神魂火烛,其他事物都是模模糊糊、难以辨清。 不过他的眼睛被太阳精华、铸星龙和荧惑妖力,三重神力合力改造之后,灵性大增,已经能看清颜色较浅一点的内力运行图。 这就好比一个近视八百度的宅男只能看清半米前的电脑屏幕,但他去做了近视手术后,就能看清一米前墙上的女团海报。 这无疑是天大的进步! 老母鸡的龙傲天之力在他眼里无所遁形,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原来这暴鸡兽的力量其实并没有翻多少倍,大概只是在两倍到五倍之间。只是它将力量集中在了一点,以点破面,所以才显得如此凶残。 我穿越前也听说过,人要是集中全身力量,举起成吨的重物也是小事一桩。 这暴鸡兽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但嘴部却是极为尖锐,瞬间爆发之下,有如此力度也就不稀奇了。 还好我有镜花水月神通护体,将它的力道分散到了全身骨头上,不然恐怕就要被它啄出一个血洞了! 不过它的龙傲天之力为什么会奇妙的翻倍,唔……这个问题我也想不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能从里面学到什么啊!” 白羽生凑了过去,蹲在地上观察。 老母鸡赶忙后退,只是竹笼就那么大,它退无可退,发出了“呜呜呜”的哀鸣。 他仔细瞧着鸡的尖嘴,眼眸中不断有光芒闪烁,良久之后,才满意的站了起来。 此时,老母鸡在透视光线的不断扫射下,已经羞涩难安,瘫软在地。 “嗯,又学到一门功法,我得给它取个霸道点的名字。” 白羽生这次并没有动用那道先天鸿蒙禁制,因为这暴鸡兽如此弱小都能运用的功法,门槛自然是很低的。 门槛低,白羽生当然不需要把它升级,能将就用就行。 他现在想着保存自己的体力,以便应付可能到来的危机。 “天子龙拳?叫天子太丢穿越者的脸面了,要是叫天老子还差不多。” “核爆金星拳?杀鸡焉用牛刀,这名字还是留着以后升到满级再用吧!” “六道轮回拳?还是那句话,太强太霸道了,不符合我现在扮猪吃老虎的需求。” “唔唔……傲天重拳?魔道拳?界王拳?算了,都太高调了!” 白羽生烦恼的走来走去,为自己枯竭的创意头痛无比。 不经意间,他眼光一撇,老母鸡一动不动的趴在竹笼里,心如死灰。 “对了!干脆就叫暴击拳吧,简单利落,朴素又不掩奢华,低调又不失霸气,听名字就知道是一等一的拳术。正符合我的需求!” 名字确定下来,他有些跃跃欲试: “要不,先找个什么东西试试手?不然战斗的时候太用力,打出一地狗脑子就太不美观了!” 说到做到,他环视一圈屋子,桌案凳椅,盆栽屏风,净是些家常物件,实在找不到可以破坏的坚实物品。 他的眼睛不免又扫到竹笼上,思忖了一下说道: “这竹笼连暴鸡兽都能困住,我稍微控制一下力道,应该不会有事吧!” 说完,他一步步的靠近竹笼,捋袖子握拳,运转神魂之力,指导内力通行奇经八脉。 “砰!” 轻轻一声闷响,白羽生的右拳头起了红印,他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啊,我明明是直接复制的这老母鸡运功方式,它都那么强,我怎么是一个哑炮?” 搞不懂的问题,他干脆就不想了,念头一动,内力减少了一半,先天鸿蒙禁制立刻发动。 顿时,他瞬间明白,原来鸡和人是不同的经脉构造,功法是不通用的。 随后,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人体经脉的立体图,可以把视角拉远拉近,从任何角度翻看。 他照着这副图一一照做,内力沿着经脉潜行,无声息的在手少阳穴聚成了一个锥子形状。 白羽生轻轻一握拳,只感觉手上有万钧力道,像是能够打爆天地,他不由得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老母鸡瑟瑟发抖,它绝望的看着那个看光它清白身子,又看光它所有隐私的恶魔慢慢走了过来。 那恶魔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愉悦又从容,一直盯着它瞧个不停,一股男子汉的气息莫名的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 它不禁脑补起了当年祖先与龙傲天发生的那起惨案,以前它都是以龙傲天之力为荣,骄傲又自大。 可是这一刻,它为自己曾经的浅薄感到无比羞愧。 无声无息间,白羽生一拳打在竹笼上,看似柔弱毫无力度。 可是咔擦一声,这竹笼先是裂出蛛网般的裂痕,蛛网再分裂为大树根须。 丝丝缝缝,密密麻麻,看一眼就会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晕倒。 而且这力度甚至透过了竹笼,将横木地板也震出一条条黑线。 “呜哇~~啊啊啊啊!” 白羽生抱着拳头痛的来回跳脚,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刚才这一拳,打在普通人身上,恐怕直接就能将人打爆。 如果不是他是无垢之体,只怕这反震过来的力度当场就能让他暴毙,成为史上第一个被自己震死的穿越者了。 “公子,你没事吧!” “哪来的贼子,安敢作乱?” 连脚步声都没有,谷家两姐妹是用轻功直接从窗口飞了进来。 谷清涵一进门就四处张望,警戒的持着长剑,随时准备出手,自身更是不留出任何破绽。 而谷雨姑娘就像是老虎被抢了嘴边的肉一样,红脸扑扑,眼神布满怒意。 不过她看到白羽生这块肉安然无恙之后,脸上又流出温柔之意,关切的问道: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公子突然大叫?” 白羽生放下拳头,双手插袋,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姑娘莫要担心,我只是刚才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谷雨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只是她正欲开口,谷清涵就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礼,笑容满面的说道: “既然公子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我们姐妹俩也就不多做打扰了,万望公子好眠,我俩就先告辞了!” “姐姐……” 谷雨很不满的转头看向谷清涵,她开口想说些什么。 不过谷清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手上施力制住她的全身穴道,以一个痴汉挟女的姿势将她拖了出去。 出门之前,她回头看着那个裂痕满满的竹笼,犹豫了半晌,终于说道: “公子,这暴鸡兽……不好玩……” 第五十八章 廊道悠长,檐角风铃叮当响,室内映月生辉。 窗前有一具小巧的摇篮,小狐狸蜷缩在里面睡得正香,雪白色的毛皮与月光交相呼应,看起来就像是升起暖烟的和田玉。 白羽生已经用重瞳探查过多次,小狐狸的神魂和身体一概正常,不过神魂却是与身体分离,像是有一层膜隔断了两者。 他苦思良久,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得无奈的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到易归燕醒过来再让她来解决吧!” 说完之后,他静坐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心,稳如木鸡。 不过他看似一动不动,其实暗地里已经开动神魂之力,十倍的放大自己的听觉,用来分辨外面是否有人监视。 蚊虫飞鸣,树叶莎莎,窗纸珊珊作响,楼上有风声呼啸,楼下还有几个女儿在打闹。 白羽生心下稍安,他思索道:“看来柳衣卫是真的信任我,才会对我毫不设防。小狐狸的伤,易归燕应该能解,不过她现在功力全废,恐怕也帮不了多少忙。” 想到这里,他的鼻子闻到一股幽香,似浓似淡,萦绕在鼻尖,却又不沁人心脾。 “这就是女儿香吗?真是奇怪!她们不是在楼下吗。” 在白羽生的印象里,女儿香都是伴随着主人出现,一般是飘不到这么远的。 不过想想这是一个诡异的世界,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也见得多了,他便把这异香抛在了脑后。 念头一转,他开始思量这些天见过的人和事。 “这个世界的历史和现代地球似是而非,有一些相同之处,但是关键的人物和事件都差之甚远。” “我感觉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不过我现在实力太低,还不是探查的时候,就先押后处理吧!” 又放下一件心事,他慢慢琢磨变强的法子,这是当务之急,容不得丝毫和缓。 “我现在可以通过吃天吃地来增强功力,但是此方天地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一本大爷狂吃海喝的时候突然被雷劈了该怎么办?” “而且靠吃也只能把真气变强,要是不会打架,依然是一个弱鸡。” “唔,所以我应该先学一些格斗技,练出一身功夫之后,再吃货之道升级。” 打定注意后,他从神魂空间里检索自己在地球上看过的各类武学视频――太极教学视频、形意在魔都、武当六十二代传人的一天。 诸如此类的记录片,还有各式的港式功夫片,以及好莱坞的肌肉片。 这些有所夸大的影视武学,逐渐在先天鸿蒙禁制的糅合下,取长补短,去粕存精,统统融合为了现实武技。 终于,他的意识海里又多了一门功法。 是为――超级街斗术! “原来如此啊,这少林寺的大摔碑手其实就是跳起来扇你巴掌嘛!” “还有这太极锤法里的撇身锤,名字倒是很霸气,不过和形意拳里的猴偷桃其实是一路嘛。” “干脆点,直接叫做猴子偷桃不就得了,为啥要取这么玄虚的名字,难道取个好名字对武功会有加成?” 吐槽完一番后,白羽生调动神魂之力,很艰难的在“超级街斗技”中间多加了几个字。 瞬间变成了――超级无敌街头霸王格斗必杀技!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意的笑道: “虽说名字不能加buff,但是喊出来的气势一定不能输!” “我白羽生,一生不弱于人!” 功法既得,他闭目盘膝,双手掐印,静心参悟……才怪! 实际上,他是躺倒在了软床上,把被子当做了靠枕,悠哉游哉的闭目修养神魂。 这是他第一个主动修炼神魂的夜晚,在解锁了先天鸿蒙禁制之后,他已经不需要深度睡眠了。 即使是在浅层睡眠状态下,他的身体依然能够缓解疲劳,自动回复到最好的状态。 所以他便无师自通了梦中修炼大法。 虽然在睡眠状态下的修炼只抵得上清醒状态的三分之一,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识海空间内,亿万星辰海洒下月华一样的光辉,美的令人心醉,像是一壶美酒,陶醉了白羽生的神魂。 他好似化作了一位探花郎,醉酒后误入百花深处,迷迷糊糊的在无数花海里畅游、徘徊、随心采撷。 有时采到薇兰,便会心有所悦,也有时采到玫瑰,被其花刺所伤,略感刺痛。 采花一夜归,醒来天下白。 白羽生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像是黑夜里点亮了两盏不灭灯,照破了万千山河。 这正是眼睛强化后的第一个境界――虚室生电! 对于白羽生而言,白天黑夜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普通人的眼睛是接收光线以便视物,如果没有光线,或者光线极为暗淡,就会变成一个瞎子。 而白羽生的眼睛已经可以主动发光,所以黑夜不再是他的禁区。 他之前只有目力,如今有了目光。 这目光发展到极致,有着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 前朝就有大儒曾言:“有夫千载之上,千载之下,何从逆之?大都目光所止。” 这句话就是说,目光练到极致,任何事物都会为其所止。 简单来说,瞅你一眼,时光停转,这就是目之极镜! 如今,白羽生略一凝神,目光就可以让人不敢对视,若是集中目光一看,更是会让人“如遭雷殛”。 这个“如遭雷殛”是指那人会像遭雷劈了一样……瘫倒在地! 当然,这般小把戏也就只对普通人有效,功夫练到下乘的好汉都不怕这目击。 要知道,他们锻炼筋骨皮的时候,都是“铁砂掌”、“铁头功”、“铁布衫”这种一听就很痛的功夫来回折腾。 目击虽然很痛,但是“护裆功”、“金钟罩”这些一听名字都很蛋疼的功夫都有人练得如火纯青。 区区目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对练时吃了一记猴子偷桃,何足一提! 不过进步虽小,好歹也是进步。 白羽生喜形于色,他刚才就转动重瞳,将目光集中在了一起。 “啪!” 栏上的一个花瓶像是中弹了一样,先是穿透了两个小圆孔,然后才破碎得个稀烂。 “好啊!我白羽生终于也有一双会闪光的氪金狗眼了!” 他握着拳,欢喜的说道。 第五十九章 话一出口,白羽生就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他正处在志得意满的时候,轻轻一挥手,把这丝不适感挥走了。 他走到向阳一边的窗口前,低头看向摇篮。 小狐狸睡得一点也不老实,她已经把白羽生盖在她身上的小小毛毯推在了一边,仰头八叉的躺起,抱着一个哄婴儿用的腰鼓,似是把它当做了小号抱枕。 她的鼻尖还有一个大大的气泡,随着呼吸一伸一缩。 白羽生伸出手指轻触气泡,“啵”的一声,气泡破裂,小狐狸翻了翻眼皮,不过还是不愿动弹。 白羽生一看有戏,他尝试着将手放在了小狐狸的腋下,给她挠痒痒。 小狐狸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她不满的翻了几个身子,可是还是逃不过白羽生的魔手。 终于,她睁开了眼皮。 “四月娘,你醒了吗?” “嗷嗷嗷嗷……” “四月娘,我听不懂,你说人话啊。” “嗤嗤嗤嗤……” “为什么你做梦时说的话我能听懂,醒过来我却一句也听不懂……” 白羽生抚着额头,心情有些崩溃。 不过,小狐狸却是一个狡猾的性子,她眼珠子一转,突然跳将起来咬了白羽生的手臂一口,然后掉头就走。 “哎,你干嘛咬我啊!”白羽生只看见白光一闪而逝,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窗口。 “四月娘,你可别乱跳啊!” 他赶忙伸出脑袋往下张望,小狐狸张开四肢,在空中就像是鸟儿一样滑翔,她绕着梅园盘旋了两圈才落地。 一落地就窜进了冒着白烟的厨房,跳起来从蒸笼里抽出一笼小笼包,举起来就走。 “咦?哪来的狡猾狐狸,大清早的来抢吃的?!” “姐妹们,快抓住它,今天的肉包全在它手上呢!” “快上!快上!别让它跑了!” 几名素衫少女一边呼援,一边追向了小狐狸。 不过小狐狸虽然举着一笼小笼包,但却毫不费力,她轻轻一跃,就跳到了旁边的惊月楼屋檐上。 放下蒸笼,她转过头,用爪子撑着狐脸,对着众女做了一个鬼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然后,她发出像小孩子一样的开心笑声。 转头从蒸笼摸出一把肉包,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只吃了一口就把眼睛眯起了月牙儿。 她惬意得很,眯眼拍肚放声大笑,得意之时还会张大眼睛吐舌头,做出各种怪相,一点也不乖巧,但是着实可爱。 “要不就让它吃了吧,反正就是几个肉包子嘛!” “让它吃了也不是不行,但是蒸笼要拿回来啊。” 三名厨娘一跺脚,全身真气灌入足少阳穴,气劲震地,她们一跃而起。 小狐狸却是不急不躁,等到一名厨娘伸手欲夺蒸笼的时候,才“咯吱”一笑。 不知道是使了什么神通,三名厨娘的四周,突然出现了无数个举着蒸笼的小狐狸身影。 她们一笑,围绕着三名厨娘转了三息。 然后,小狐狸依然是在原地吃着肉包子,而厨娘们眼睛转着星星,整个人也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坠倒在了檐上。 白羽生才刚刚下楼赶到惊月楼门口,他大声喊到: “四月娘,我们不是坏人,你快下来啊!” 小狐狸转动着脑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突然,她从蒸笼里取出一个包子,掷将了过来。 那包子快如闪电,但是一股力量包裹着它,没让它在半空崩裂。 白羽生只看到一道黑芒呼啸而来,他唯恐是种暗器,间不容发中扭转身子,侧身而立。 气劲从眼前三厘路过,激得面皮有些生痛,他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暴力一击。 一声闷响,软肉包硬生生的撼入地面,明明石板都被洞穿了,可是软肉包还是完好无损。 白羽生的心脏噗通乱跳个不停,他扭头打算说服小狐狸放弃武力,和平共处。 不料一回头,空中数十道黑线袭来,犹如轰炸机的无差别覆盖打击。 电闪雷鸣之间,他只做了一个动作。 ――抱头鼠窜。 不过跑了两步才发现想像中的疼痛感并未传来,而且周围也没有肉包破土之声。 一回头才发现,旺财来福两条妖犬嘴里咬着一圈包子,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它们的颈上有一根长长的铁链,链子的源头便被易归燕握在手中。 易归燕坐在一副木轮椅上,神态安然,像是闲来垂钓的老叟,丝毫看不出虚弱之相。 只是白羽生却在心里暗暗惋惜,他目光一闪,已经看出易归燕的神魂如同即将燃尽的火烛,勉强的发着微光。 “易姑娘,四月娘是怎么了?为何醒过来就是一副野蛮作风?” 易归燕一拉长链,两条快要因食斗殴的妖犬便不情不愿的走回来趴在她脚下,将轮椅调转了个圈。 她面朝白羽生,轻轻说道: “四月姑娘的神魂与肉身被我斩断,现在支配她身体的是她的本性,要把她的神魂请回来,四月姑娘才会真正的回来。” 白羽生顿时急切的说道:“那易姑娘可有法请回神魂?” 易归燕摇了摇头:“我真气和剑骨若是一物尚存,这也不过是顺手的事,但是我功力已废,却是做不到了。” 白羽生眉头一皱:“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易归燕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两只妖犬将她拉了过来,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递给了白羽生: “这是定神丸,每日只要吃下两粒,最多三日便会好转。” 白羽生接过竹筒,脸上却满是苦色: “问题的关键是,我该怎样让她吃下药丸?” 易归燕的眉毛微微弯卷,她笑起来非常好看: “公子,你且看好了!” 她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林,一松长链,旺财来福顿时爆发出极速,两道黑影来回一闪,各自叼着一根青翠树枝回来。 易归燕低头挑选了一会,最终选择了来福的那一枝。 来福立马张大狗嘴,鼻孔朝天,露出一个人性化的得意微笑,还不忘眨动眼皮,轻蔑的看了来福一眼。 来福敢怒不敢言,只是头一歪,充作未闻。 易归燕从树枝上取下一片青叶子,那叶子绿得喜人,宛如翡翠,上有一滴露水晶莹剔透。 真真是应了“青翠欲滴”这个成语。 她将青叶子含在嘴里,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 “嘀哩……嘀哩……嘀嘀嘀……” 声声悠扬,宛如天籁,白羽生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等他清醒过来一看―― 朝阳生辉,鸟鹊搭桥,二十四弯拱桥通向风檐。 雪狐过桥,一路扑蝶,及至彩蝶深处,云中有仙子。 此风景浑不似人间。 第六十章 树哨声的引诱之下,小狐狸毫无警觉的下了屋檐。【零↑九△小↓說△網】然后,在一只彩蝶的诱惑下张开了小口,被易归燕喂入一粒药丸。 现在,她就被白羽生抱在了怀里喂药,易归燕下的正是一味无色无味散,江湖人称蒙汗药是也。 白羽生将小狐狸的嘴巴合上,把她脑袋仰起,以便让定神丸入肚。一边操作,一边扭头赞道: “易姑娘,以往我听说琴音引来百鸟朝拜,只以为是夸张的说法。今日一见,才发现不仅不夸张,反而是低估了音律的威力。 万万没想到,姑娘用一片树叶也能吹奏出天籁之音,真是既让我饱了耳福,又让我大开了眼界!” 易归燕淡淡一笑道:“公子是在山中住得久了,不知道这天下大事吧!” 白羽生将吃完药的小狐狸放在肩上,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我在山上确实呆得久了,所以不知道山下的待人之道原来是这般凶险,姑娘既然已经醒来,接下来是要将我抓做柳媚娘的炉鼎吗?” 易归燕有节奏的敲着扶手,看得出她的心情还不错: “我昨夜便醒转了过来,若是要抓你做炉鼎,恐怕你现在还下不了床吧!” 她抬头一笑,声音却放得极低:“而且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公子呢!” 白羽生自从被那道先天鸿蒙禁制洗礼精神之后,已经沦为赤子心态,想到哪就说到哪,所以他脱口而出一个段子: “谢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又不值几个钱。嗯,要不,姑娘你先来个以身相谢?” 易归燕历经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又了结了与弟弟、与赵无极的两桩心事后,也变得有些不拘小节了。 她毫不拘谨的直视白羽生的眼睛,显得热切无比:“如果公子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圆房!” 白羽生差一点就给跪了,我的老姐,你的作风不要这么豪放好不好? 大家都是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时候不要动不动就拖裤子嘛! 你这样说两句就往床上带,我怎么和你交流啊! 他抚着额头,无力的吐槽道:“易姑娘,我刚才是在调戏你,你应该露出害羞的表情配合我才是。” “可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害羞过啊!而且……”易归燕笑出了声:“我也是在调戏公子啊,唔,不过公子倒是确实很配合,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 白羽生的面皮一下子就泛红了,本来以他的演艺功底,这种程度的调戏根本是隔靴挠痒,对他造不成一点威胁。 不过赤子之心会暴露本心,他区区一个处男,秋名山的车技修炼得再到家,面对女孩子的调戏还是会有所尴尬。 平常他能压下去,现在就只能略带尴尬的说道: “你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样说话怎么能嫁得出去!” 易归燕用手捂住了嘴,强忍住没有大笑出声,等到笑意平复下来才说道: “我反正只嫁公子一个人,嫁不嫁出去全在于公子。公子若是怜惜妾身,还请收留我,让我做妾室,做暖床的仆人都好。” 她再次直视白羽生的眼睛,不过这次她的眼睛里戏谑的意味居多: “我会做的活很多,吃得又少,而我绝不偷懒。听姑姑们说,屁股大好生养。唔,我的……” “易姑娘,别说了!” 白羽生终于屈服在无下限的节操攻击下,他揉了几次脸,一脸无奈的说道: “不要再说荤话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直说了罢!” 易归燕摇摇头,脸上是强装出的震惊神色: “公子是在怀疑我的用心吗,难道公子没有听说过一见钟情?” 白羽生摸了摸肩上的小狐狸脑袋,手感很好,这让他心情也变得很好: “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我认为不经培养的感情都是脸交!” “什么是脸交?”易归燕疑惑道。 “就是看脸下菜”白羽生顿了顿,回想穿越前的生涯说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丑女被一见钟情,这恐怕就能说明很多事情!” 易归燕黛眉微蹙:“所以公子认为我是只看脸的肤浅女子吗?” 那还用说,肯定啊!白羽生心中是这样想的,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呃……其实姑娘只是见的人少了,才会有些无聊心思,若是出江湖走走,想必很快就会忘却了我。” 易归燕瞪大眼睛,这一回是真正的被震惊道了,她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她开口想说什么,话到临头又忍了下来,然后轻轻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羽生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候。 这一片地界顿时寂静无声。 良久后,才有一道干涩的声音飘来: “你……你一定觉得我很下贱吧!” 白羽生摊摊手:“我可真没有这种想法,老实说,我以前见过很多比你还要大胆、还要开放的女孩。你和她们比,只能算是一个小女孩!” 那道声音没有那么干涩了,多了些许的生气: “你倒是很会哄人,虽然知道你是在骗我,我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白羽生脸色一变,这是在怀疑白大爷的人品呢!白大爷的节操早就卖光了,但是人品可是万万卖不得的! 他一拍胸口,锤得砰砰作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话绝无假话!姑娘比起她们,的确只算是个小女孩!” 易归燕有些疑惑的声音传来:“我并非怀疑公子说谎,只是公子如此清纯,实力也很一般,若是遇到更大胆的女孩,只怕……只怕早就被吃了吧!” 白羽生暗暗腹诽:还说不怀疑,现在不就是在怀疑吗! 他无奈的扭动眉毛,一眨眼启动了影帝模式:“姑娘有所不知,以前秋名山上有很多厉害的妖姬魔女,不过她们还未来得及对我下手,就已经全部被我师父收服了。” 易归燕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啊,你师父,还真是……能干啊!” 白羽生眼瞅着这话题再持续下去,扯的慌就要越来越大,他连忙把话题拉上正轨: “呃,说起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易归燕叹了口气:“公子知道家弟的事情吧!” 白羽生点点头:“昨日听得你与赵无极所言,略知一二。” 易归燕的目光望向远方,她用平淡的语气娓娓道来: “我和弟弟刚出生十日就被植入了剑骨,那是漕帮窃取来的植剑之术,并不完善。半个月后,我和弟弟两个的剑骨都有些瑕疵,植剑人苦思之下,认为两道剑骨合一便可以得出完美资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番选择后,赵无极选了我。” “不过植剑人心有恻隐,将我弟弟的神魂封印在了剑骨里,一并植了过来。” “我弟弟便在我的识海内活了一十七年,他一直抱着剑睡,偶尔醒来也只能和我说说话,我便教他一些剑法和基本的道理。” 她忽然看着白羽生笑道:“诛除人奸这件事就是我告诉他的。” 白羽生轻声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他为什么要出来见我?” 易归燕低下头:“他不想你死……” “不想我死?”白羽生用手指指着自己,有些茫然的说道:“他不想我死,为什么又要诛除人奸?” “他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好玩?” “对的,好玩!”易归燕重新抬起了头,眼睛中闪着光:“他从来没见过公子这般潇洒的人物,他想和你一起玩玩。” 白羽生摇摇头,一脸不解:“易姑娘,我不是太懂这里边的因果关系。” 易归燕眨了眨眼睛:“我怕他在意识海里忘记自己的男儿身份,所以给他讲了很多英雄好汉的故事,他一直都很想会一会那些英雄好汉,也一直想变成一个英雄好汉。” “不过,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直到我今年悟出了剑心,可以将自己化为一道剑灵。这才能把属于我的气息全部收入识海,让他暂时接管我的身体。” “他在桃花源里见到的都是些女儿郎,少有的几个贵客,年龄都有些偏大,与他心中的英雄豪杰并不符合。” “所以,公子你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英雄好汉!” 白羽生听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插话道:“等一下姑娘,请问你是如何描述的那些英雄好汉?” 易归燕轻拂了一下秀发:“女儿家的英雄好汉,自然也要看脸嘛!” 白羽生心道果然如此,不过他又有了另一个疑问:“他想和我玩,所以不想让我死?不对吧,这样怎样都说不通啊!” 易归燕握住木轮椅的扶手,使力想要站起来,不过她一身伤势,急出了汗也没能站起来。 白羽生上前想要助她起身,她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一股力量,硬生生的站了起来。 脸色苍白成了纸,她屈身鞠躬一礼道: “还请公子恕罪……当时是我想杀了公子,归一只是在阻止我。” 白羽生不介意的摆了摆手:“姑娘也是听命于人嘛,上头的命令不需要下头来负责,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易归燕却依然未起身:“其实柳长老给我的命令并没有要杀公子,只是我一个人想要杀了公子。” 白羽生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我们以前见过吗?” “昨日是第一次见到公子。” “我们有世仇吗?” “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连秋名山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和你有世仇?再说以我的身世,有世仇的人家说不定还是我的朋友。” 白羽生摊摊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你为何要杀我?” 易归燕依然不肯起身,只是苦笑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公子身上有一份天大的宝物,人人都想得到。” 白羽生有些懵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一件宝物,姑娘可否细说。” 说完,他看到易归燕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又连忙说道: “你还是赶紧坐下吧,我又没有怪过你,想一想又不犯法,我还想当皇帝呢。” 易归燕笑了笑,直起了身子,却未坐下。 “公子的身体乃是无垢之体,先天便有种种神异。第一种神异便是气同轨,意为天地间的任何元气都能吸纳,并且能让它们和平共处,为己所用。” “第二种神异便是意同文,意为天地间的任何语言文字都能不学即会,并且完美融入语境,说话写字仿若土生土长的住民。” “第三种神异便是神同伦,意为天地间任何生灵修炼到极致,神魂虽然不同,但肉身却都是无垢之体。” “我之所以要杀公子,也是因为这第三种神异……只要灭了公子的神魂,我弟弟就可以入驻你的身体。” 易归燕的眼睛亮起来:“他就可以做一个英雄好汉了!” 白羽生努了努眼睛,做出一副杀气满满的样子:“杀个普通人不行吗?” 易归燕摇摇头:“除非神同伦的无垢之体,任何神魂想要入驻别人躯体,都是必死无疑!” “那你现在是决定不杀我了?” 易归燕点点头。 “可你弟弟怎么办?” “他说,他不想做人,做一柄剑灵也好。” “剑灵?”白羽生好奇的问道,顺便他按在易归燕的双肩,强硬的把她按在了轮椅上。 易归燕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羽生的粗鲁举动,这个笑容有些苦涩: “学剑之人悟出剑心之后,就可以将自身化为一柄剑。肉身尚存,便是灵剑。若是身死,便是剑灵。” “所以说,他不想要命了?” “公子这个说法,倒也没有说错,他确实不想要命了。” 白羽生的脸皱成了包子,清秀的眉目扭曲成一个“川”字,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救的法子,只得继续问道: “那你为何勾引我?” 易归燕轻启朱唇,欲言又止,咬了牙才说道: “我听人说,和无垢之体生下的孩子,可以寄魂。” “寄魂?” “所谓寄魂,就是将神魂寄在别人肉身上。” “这对那个孩子不是很残忍吗?” 易归燕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虽然却属鸠占鹊巢,但是两人神魂会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全新的人,这应该不算是残忍吧……” “所以说,投胎有风险,各位千万小心弟控啊!”白羽生小声的吐槽道。 “你刚才在说什么?”易归燕疑惑的看了过来。 “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白羽生打了一个响指,玩味的笑道:“既然生孩子才能解决问题,那我们今夜就圆房吧!” 第六十一章 “我们今夜圆房吧!” 话音刚落,易归燕蓦地露出了有些害羞的模样,白羽生心怀大慰,只感觉这两天被柳衣卫花式调戏的恶气全都吐了出来。 他挥挥衣袖:“开个玩笑而已,姑娘不要当真。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 易归燕低头注视着地面的蚂蚁,看得津津有味:“公子请讲。” “柳媚娘抓我是想要我做炉鼎,宁则冲为何也暴起发难?而且……那场大火和宁则冲身上的四十六条厉魂,还有那些小狗的怨魂是怎么回事?” 易归燕头也不抬,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宁则冲对妖与兽这两类有着天大的痛恨,他才是一个小厮时,妖兽犬还未驯化,动则暴起噬人,那四十六条厉魂就是被杀的伙计。 厉魂怨气不散,被他发现,他许诺必定虐杀百只妖犬,于是得到了厉魂帮助,修为一日千里。等到他成了兽栏主管,就将没有天赋的妖犬肆意虐杀,对有天赋的妖犬视如亲子。” “他抓公子,想必是因为嫉恨吧!嫉恨公子可以与四月姑娘相亲相爱,而他却只能对着妖犬卑躬屈膝。” 易归燕捋了一下头发,竟然笑了起来: “这样说起来,他也很可怜呢!” 白羽生心中情绪翻滚,不知作何表情,几息后才说道:“姑娘也想杀了他?” 易归燕点点头:“刺入剑骨前,他曾建议将我弟弟的神魂植入妖犬体内……” “好吧……”白羽生眼见易归燕的情绪又要低落下来,连忙指着开饭的小楼说道:“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易归燕轻敲两记扶手,两条妖犬便拖着木轮椅行向小楼,白羽生大步跟在后面。 等他们行向小楼,少女们才活波的吵闹起来,纷纷凑过来问好。刚才她们未免打扰两人交谈,都是轻声细语、低步慢走。 …… …… 楼高三重,精致玲珑,匾上刻有三字――食野苹。 取的正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之意。春天到来,小鹿进食青草。清晨时节,少女品味早点。世事之美莫过于此。 白羽生把肚皮吃了个浑圆之后,舒了舒筋骨,有些奇怪的问道: “说起来,谷家两姐妹一直不见人影呢?” 易归燕小口小口的喝着米花粥,轻声说道:“她们本来是想给公子一个惊喜的,只是我派她们去查找黑虎卫的下落了。想来这个时间,她们也该回来了吧!” 白羽生点点头,突然他心神一动,感觉好似有人在耳边急呼,声音微弱几不可察,但是其中的急躁之意却跃然于脑海。 他仔细细听,却一无所获。 脑子一转,扭头看向了窗外,他开动神魂之力,重瞳收缩,五十丈,一百丈,五百丈。 五百丈远,风景历历在目! 一袭桃红春色衫,眼下破烂不堪,上面沾染了斑驳血迹,看得出是历经了一场大战。 身上伤痕累累,计有三处见骨伤口,腹部更有一条指头粗的裂口,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用手捂着伤口,一边奔走,一边……摇摇欲坠! 白羽生只看了一眼就目呲欲裂,头发几乎要倒竖,他的声音好像是从骨头里发出,生硬难听得极为吓人: “谷雨出事了,快下去救人!!!” 说完,拎起桌上的小狐狸,直接破窗跳了下去,易归燕一拍手,两只妖犬拉着木轮椅也跟着跳了下去。 先前是它们抬着木轮椅上楼的,这次落地它们也充当了肉垫的作用。 易归燕连一点颠簸都没有感受到,就轻松的平稳降落,木轮转动,追赶着前面的白羽生。 早上的石阶沾了些露水,常人大步前行,很容易滑倒。不过白羽生在镜花水月大神通里得了许多好处,他反而可以利用润滑减少阻力。 就像是在滑冰一样,在石板上滑行,一步滑出数丈远。 毫不受阻,仿佛是一条鱼儿。 等来到烂泥路,他一脚斜踩上去,立刻就要滑倒,不过他顺势滑了一个半弧,借力向前飘行。 黑靴从烂泥路拔起,一尘不染。他好似化为一粒水滴,烂泥路如同一片荷叶。 轻轻一滑,就滑过了这三十丈的烂泥路。 这飘逸的滑行技术正是超级街斗技的妙用之一,乃是古代习武之人必学的逃跑功夫,好听一点的说法是――轻功。 他运用的正是轻功中最低级的水上漂,本来并没有这么厉害,但是被先天鸿蒙禁制借鉴了镜花水月大神通魔改之后,就变态得夸张。 这才仅仅是初窥门径,就已经可以履山林如平地,等到炉火纯青之时,更是天下无不可去之地。 在当今天下,轻功是武林高手必练的绝学,下乘高手练的是“上刀山”,就是在刀刃上腾挪闪转脚不受伤,而且还能发挥自己大半的实力。 中乘高手练的是“下油锅”,就是不仅要达到水上漂的效果,还要保证滴水不沾,否则浸入一滴油水,那油水都能瞬间燃尽鞋履。 至于上乘高手,他们练习的是“凭虚御空”,打破陆地桎梏,翱翔天际。 不过,这也只是中级轻功――草上飞。 他们虽然能够在天上飞行,但是必须借助风力,所以并不称得上大自由。 只有先天方可得大逍遥、大自在、大神通,可以学得上乘轻功――梯云纵。 呼风即可唤得云来,此云为九天祥云,不破不散,先天高手立于云上,恍如神袛!下乘高手要苦练无数日夜才能学会的水上漂,仅仅是一眨眼就让白羽生学会,这传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眼珠子。 要在平时,白羽生已经喜得不成人样。 但是,他现在心中焦灼,没有一丝丝开心的心情。 他也不知为何,有股说不出的心痛感觉。就好像是第一次听说圆明园被毁时的心情,也好像是第一次看神雕侠侣龙骑士的心情。 美好的东西,即将要在他面前被打碎,这种憋屈感,这种痛恨感…… 让他忘记了两人才见过一天,从某种意义上还是路人,还是陌生人! 为一个陌生人的悲惨境遇,叹息一声就是善人了。 但是他心中的这股无名火烧得热烈,烧得旺盛,烧得五脏六腑痛苦难耐…… 烧透了整个灵魂! 他想到―― 我绝对,绝对要拯救这些人啊!!! 第六十二章 林间小道上,血迹染了一条线,线头便是身受重伤的少女。 她每走一步脚下都有一个血印,步步为艰,捂着腹部的手已经成了血手。 微风徐徐,树叶青草微微摇曳。 她摇晃得快要站立不稳,踉跄了两下,牙齿紧咬,用剑拄着身体继续走了下去。 身后是落花和落花一样的血色。 如果是从天上看来,血色如同长线,少女如同风筝。 只是如今这线……快要断了! “嗬嗬……嗬嗬!谷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轻功全速运转之下,普通人要跑至少五分钟的距离,白羽生不过一分钟就到达了现场。 真是快得不可思议! 他扶着桃树大口大口的喘气,如丝如缕的香气涌入他的鼻孔,太过浓烈,让他有些不舒服。 这里正是桃花源三洞六景中的――香醺美人醉。 一株十年桃树下,血花盛开。 谷雨的小手已经捂不住伤口了,破烂的衣衫间露出了苍白的肌肤,毫无血色。 她双眼无神,仿佛面前空无一物,呆滞的面上只有眼泪是鲜活的: “死了!都死了!姐姐死了,花语姐姐也死了……一个都没活下……一个都没活下!” 白羽生只感觉心痛得无法形容,他张开嘴巴,却发现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干咳了两声,一行眼泪已然呛到了嘴里。 那味道咸得发苦!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但是他忍受不了这种悲伤,心中那一股火焰几乎要燃烧一切、炸裂一切。 不过,那火焰终究没炸裂一切,最终他只是挤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别哭!别怕!我在这呢……她们……她们没事的,你现在是在做噩梦,睡一觉就好了!” 说到最后,他缓缓走了过去,未免惊醒少女,让她在精神不稳时做出什么过激行为,白羽生把脚步放得很轻。 谷雨依旧呆在原地,从一见到白羽生她就呆在了原地,像是动弹一步的力气也没有。 她不断的念叨“死了死了全都死了”,声音初始极弱,白羽生脚步越近,声音便越高昂。 及至三步之内,只有一个“死”字回荡不休。 白羽生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只是这手递到她肩上的时候,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少女一瞬间变作了另一个人,她一把拍开了白羽生的手臂。 谷雨睁大眼睛,双眸发红,声音激烈得吓人: “死了!死了!全都死了!你也该死!你该去陪她们啊!” 她一边大喊,一边有血色符文在脸上浮起,尽是些蝌蚪文字,形如蛇蝎,诡秘异常,普通人看一眼就会反感恶心,大病一场。 白羽生心中一寒,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谷雨已经提剑一剑砍来。 明明她站都站不稳,可是这一剑却快得不可思议,就仿佛是一滴水从极高处落下,到达地面时已经快如闪电。 血气先到,随后是剑光! 白羽生才刚闻到血液的那种铁锈味,剑光就已经闪到了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他脖子像软体动物一样,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剑! 一击不成,谷雨又是一击挥来。这一击乃是并非王道的斩断,而是一记斜砍,角度刁钻古怪,更有一股子疯狂的气势,压得草木纷纷俯首称臣。 如果是有识货的在场,就会认出,这乃是一门专为陷阵杀伐而生的兵家绝学。 须知勇卒想要斩杀马上的将军,自古以来只有一途,以气势压得战马俯首,方可斜斩枭得敌首。 只是沙场之上,战马挟势而来,力度何止千钧! 单凭一口血勇之气,堵截敌方大将,何异于螳臂当车! 但是天下勇士皆在三军阵列,螳臂当车者从来不缺。 终有一日,勇士枭得敌将首级,兵家便多了一门绝技。 是为――枭首! 白羽生脊梁发寒,血液在体内奔腾呐喊,他想躲开这一剑,只是气机已经被牢牢锁死,空气更是沉重得可怕,像是万斤巨石压在身上。 根本动弹不得! 剑锋一寸寸落下,旁人眼里快如逝水,不过在白羽生眼里却放得极慢。 他能清晰得看见剑身上的紫铜云纹,剑刃上的锋利冷光,还有剑尖上冰冷到骨髓的森寒剑意。 剑锋已至鼻尖,那森寒的剑意甚至都触碰到了白羽生的肌肤,激得他微微发冷,脸上血色全失。 不过他的眼里突然有了些笑意,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的笑意。 然后他一笑。 先是剑刃化为飞灰,其次是剑身崩为碎片,最后是剑鞘寸寸瓦解,这柄以千年寒铁所铸的杀器,就此 ――灰飞烟灭! 谷雨的呆滞都被这惊人的一幕冲散了少许,她还是在双手连挥,好像手中还有那一柄长剑,不过话语里却有了些条理: “不……这不可能……你,你是谁?你不是他……他没有这么厉害的……” 白羽生长笑一声,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快意过,他的眼神已经黯淡得快要熄灭,只是还在闪耀的那一缕目光,有如星月: “我也有这么强的时候,你……不对,你们没有想到吧?” 他对着谷雨说话,眼睛却落在她背后的那颗桃树上。 “你们骗了我,你们利用她,你们……一定会死!!!” 桃树默不作声,枝枝丫丫随风摇摆,花落纷舞,叶叶相依,一切都毫无异常。 只是,白羽生瞳孔一缩,他分明瞧见地上的阴影……有如妖魔乱舞! 无声无息间,一柄拐子短刀出现在白羽生的脚下,只要再向上递上那么一厘,湛蓝锋刃便会轻松割破黑靴,在脚板上留下一丝血痕。 这血痕会浅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到,但断肠散的毒性却会顺着这血痕一路碾压而上。它会霸道的摧毁每一条血管,每一丝神经,非是让人肠断,而是让人痛得心肠寸断。 这是突袭者精心炮制的杀招,符合客户的需求,也符合他的变态需求。 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 那致命的一厘递上来时,白羽生恰到好处的提起了脚,抖了抖靴上的土。刘长生收回这一刀时,他又落下了脚,轻轻踩了踩。 整个动作自然无比,就像是走路的时候踩到了一个土包,提脚,踩平,一气呵成。 毫无一丝烟火气。 不过突袭者却在心里骂起了娘,这轻踩的两脚看似随意,却将他钻出来的地道整个震塌,分明是对着节点所踩,不经过一番算计,没有惊人的力道控制。 绝无可能做到如此程度! 第六十三章 白羽生轻踩的这两脚看似普通,其实是运用了极为精妙的震劲,隔空震断了支撑地道的节点,而这震劲有着一个闻名四海的名字,是为 ――隔山打牛! 这震劲本来是拳道的精妙运用,不过经过先天鸿蒙禁制改造之后,脚趾发力也毫不违和,而且因为脚趾发力更具隐蔽性,比之原版杀伤性更强。 措不及防之下,突袭者吃了满嘴的土,压塌下来的厚重沙石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他呸了一口,真气全力运转,在奇经八脉飙出了最高速度,身体泛着白蒙蒙如雾气的毫光。 心念一动,肌肉鼓胀,衣衫破裂,从体内迸发出的真气形如龟蛇交缠,赫然是一尊玄武神像。 大地骤然被一股力量分为两半,一道仿佛可以吞噬万物的裂缝直直的撕向了白羽生。 裂缝黑烟沉沉,最前处是一缕湛蓝幽光! 白羽生不闪不避,面对突袭者这凶残的一击,他反而嘴角上扬,眼睛流露出了怜悯之色。 “你不走运啊!” 说话的同时,白羽生一拳递了过去,这递出的一拳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突袭者也惊讶了一瞬间。 要知道,以拳对剑,完全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可以说是送死的行为。 更何况这一拳轻飘柔弱,毫无一丝力道,看上去就像是女子的花拳绣腿,根本不可能给人造成一点伤害。 但白羽生还是毫不犹豫的递了出去,他的眼睛闪得比太阳还要明亮,这是自信的眼光,自信来自于这一拳,来自于这强得不讲道理的 暴击拳! 空气中出现了两轮不断扩散的涟漪,涟漪的中心是白羽生的中指关节,和那一道湛蓝幽光的锋尖。 犹如针尖对麦芒,两轮涟漪碰撞在一起,无声无息,却又惊天动地。 只是一瞬间,那一缕湛蓝幽光就彻底黯淡了下来,这是被恐怖到极致的力量活生生磨灭成了粉末。 风一吹,粉末飘散到了桃林深处,而它飘散之处,花瓣被洞穿得千疮百孔,一株桃树甚至像被时光腐蚀了一样,风化于天地。 两道涟漪碰撞残留的力量就如此恐怖,直面交锋的两人更是受了重创。 玄武神像一息就已经崩溃,突袭者弓着身子,像是一只被踢爆的足球一样倒飞了回去,一路上撞倒了一棵又一棵桃树。 足足毁了一十三棵,方才惨淡的躺倒在地上。 衣衫,经脉,骨骼,真气…… 全部爆裂! 至于白羽生,青玉白凤袍被撕成条块布巾,整个人像是被货车碾压了一遍,几乎变形变成了一张纸,他无力的用手拄着身体喘息。【零↑九△小↓說△網】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不仅两个交锋者受了重创,谷雨也被余波震倒在地,这次是真的没有一丝血色了。 方圆十丈之内,挺立的只有一棵桃树。 “情报上可没有说你有这么强啊,看来回去后得参他们一笔。不过,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还真是愚蠢啊!” 慵懒的男子声音传来,桃树上一个淡蓝青衫的少年显露了身形,他躺在绿叶花枝间,随手捻了一朵桃花轻嗅。 白羽生艰难抬起手,小心的摸着小狐狸的脑袋,即使是发生如此大的风波,小狐狸依然睡得很香甜。 他想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们的计划……恐怕是躲在谷雨的背后混进集镇吧,若是让你们混了进去,那才是愚蠢不堪啊!” 淡墨青衫的少年冷笑一声,将把玩的桃花抛上天,然后一口吃了下去,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对你而言,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是愚蠢不堪!因为……”他眯眼笑了笑:“你太弱啊!” 面对了少年的嘲讽,白羽生笑了笑,他一边挠着小狐狸的胳肢窝,一边说道: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废话,难道你不知道……反派往往都是死于话多吗!” 那少年一笑,也不作答。只是结了一个印,把手放在桃树树干上。 霎时间,精湛到极致的赤色光芒在他手心聚集了起来,桃树扭转变形,化为了一柄桃木剑。 桃木剑上还有一朵桃花,他轻嗅一下,随手挽了个剑花。 一袭淡墨青衫映得剑花开,头上木簪斜得让人欲挽,逍遥巾半卷,倒有一丝戏尘的道家真人气象。 “我们道家修的是逍遥意,是念头通达。” 他将桃木剑对准了白羽生,笑得很是愉悦:“我喜欢给人希望,又把那希望破灭。唔……那种快乐,是多么令人享受。你,是不会明白的!” 白羽生挠痒之下,小狐狸“咕咕咕”的笑起来,她打了一个哈欠,小爪拍了拍脑袋,然后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白羽生一边和小狐狸眼神交流,一边想要稳住少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非我,又怎知我不能明白你的快乐?” 少年笑了起来,放下举起的桃木剑,在手上轻拍了两记。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我讨厌你们这些把我当傻子的人。所以,我对说这话的人都会赠送一个特别的礼物。唔,既然你能体会到我的快乐,那我就将这份快乐加长,让你死前快活无比,快乐齐天!” 他眼神一凝,桃木剑对准了小狐狸: “这对你应该是很重要的宠物是吧?你不用摇头,我先杀了它,让你来感受一下我的快乐!” 白羽生心中一凛,小狐狸虽然和他有所交流,不过她现在只有四五岁的智商,一身实力能发挥十之一二就不错了。 而他的目光和内力都已经消失殆尽,唯一还能借下的就是荧惑妖星的妖力,但是是否能够挡住这少年的一击,他毫无把握。 奇怪,易归燕为什么还没有到,路上被人拦截了吗? 白羽生心急如焚,但小狐狸却毫无大难临头的觉悟,她醒来后与白羽生对了两下眼神就扭过了头,东瞧瞧西看看,突然瞧见了淡墨青衫少年手中的桃木剑。 欢喜的摇了摇尾巴,她从白羽生的肩膀跳下去,竟然想凑过去看桃花。 少年摇了摇头,桃木剑一挥,气浪翻滚,真气将剑身覆上了一层水泽,在阳光下泛起温柔的暖光,简直是让人禁不住想亲近。 不过若是在妖族看来,这分明是一道森寒无比的剑光,是将杀气全部内敛,压缩到了极致,呈现的恐怖异相。 能让小妖看上一眼就瞬间身死道灭! 这一剑是道家降妖除魔三千年,戮杀无数魔物后,给剑道增添的一记杀招,是为 ――斩妖! 第六十四章 传说斩妖一剑练到极致,下可戮灭九幽,荡平十万大山,上可诛尽九天,撼落亿万星辰,甚至杀入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也可以全身而退。【零↑九△小↓說△網】 此剑乃是人族对抗妖族的一等一绝学,对每一个剑客来说都是必修剑术,而其中修炼的最强最疯狂一派,便是道家——逍遥派! 所谓逍遥,自当是逍遥于天地间的大自在。然而诸天万界皆为妖族所制,不斩妖族,何以得大自在? 是以,逍遥派的斩妖一剑,都是入学之时便已传下,等到年数越深,威力便越来越恐怖。 非是十年磨一剑,而是百年磨一剑!若非此次行动事关重大,淡墨青衫的少年是绝不舍得祭出这一剑。 只是这一剑出,威力也不辱虚名,简直是强大得难以言喻。 那一剑出,春水一般的暖波瞬间炸裂为恐怖剑气,激荡的整个桃林落英缤纷。 随着桃木剑的递进,地上裂出一道缝隙,切口光滑平坦,从天上看来,就像是刀子把大地像切豆腐一样切成了两半。 这剑气已然如此锋利,剑锋可想而知! 小狐狸看到这一剑,“哇”的哀嚎一声,怯生生止住前进的步伐,转头逃向了白羽生怀里,那里似乎是全世界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地方。 白羽生苦叹一声,抱着小狐狸,疯狂运转大脑思索解局之道。 识海内荧惑妖星借来庞大的天地元气,他默念“心若冰清”,再次运转起了祈祷术。 “我说,要有盾!” 方块文字出,地上谷雨的那柄千年寒铁长剑被分解成精炼铁质,十分之一息就自动铸造成了一把镬纹精钢盾。 以上说来话长,实际也才过了一息而已。 这一剑倏然而至,明明是桃木所化,却几乎无坚不摧。 那盾牌甚至连让剑锋停顿一瞬间都做不到。 霎那间,盾破! 气血激发都几乎快要燃烧,白羽生用尽全身力量打破了少年的气势封锁。 抛出小狐狸,然后被剑刺入……胸口! “奇怪……你为什么没死?” 淡墨青衫的少年收回桃木剑,剑上丝血未然,一洗如新。 白羽生在最后一刻已经闭上眼,但不知为何,这恐怖到极致的一剑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一把摸胸,掏出一只和黄色的老鼠木雕,眼珠子依然诡异的吸人视线,不过木雕上的光泽却黯淡了一分。 “原来你是身怀至宝啊,不过现在,它归我了!” 话音刚落,淡墨青衫的少年伸手一抓,这一抓没有任何异相,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唯一的特点就是快。【零↑九△小↓說△網】 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若是有普通人在场,就会发觉少年分明未动,而在白羽生眼里,少年化为一团光晕,快的根本看都看不清! 手心距离木雕只有一掌之距,即使是以少年淡漠的心性也不禁泛起喜色,这毕竟是能挡住斩妖一剑的至宝,得到之后好处自然多多。 只是,就在手即将触摸到木雕的前一刻,一道冰冷得似乎能冻结万物的气息突然从背后袭来,这气息是同样是一抓,上面闪着妖冶的冰冷光辉,在太阳映照下,更显得诡秘异常。 小狐狸已经不能称作小狐狸了,她化身为猛虎大小的体型,眼神也不再呆萌,而是闪着愤恨的光芒。 这一爪携带着她的怒火裂空而来,她是小孩子心性不假,可也识得人好人坏。 对她好的白羽生,在她模糊的意识里,是极为重要的亲人。而对她大发杀机的少年,自然是仇敌一般的存在。 她本能的害怕斩妖一剑,但是亲人有难,怒火压过了本能的畏惧,她动用全身血脉之力挥出了这一爪。 冰凉、冷酷、寂灭、归墟,这是死亡的气息,也是这一爪的凶残气息。 淡墨青衫的少年背梁发寒,血液几乎都要因为恐惧而倒流,他顾不得近在咫尺的老鼠木雕,真气运转,全身骤然泛起白蒙蒙的雾气。 桃木剑疯狂吸纳这些雾气,膨胀为了一柄门板大小的巨剑,他吹了一口本源之气,巨剑开满了一剑桃花。 他双手握剑朝天一举,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大狐狸含怒的一击。 先是剑上的桃花被激荡而起,片片花瓣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抵消了这一爪的气势。 随后是刃爪相接,桃木剑胀开得快要崩溃,少年一咬舌吐出一口精血,稳住了剑身,堪堪的抵住了这一爪。 不过大狐狸含怒而来,又怎么可能只有一击,顿时又是一爪袭来,不过这一爪比起刚才,威力已经减少了五分。 少年把桃木剑横放挡住这一爪,虽然也不轻松,不过比之刚才已经好转了不少。 只是他越挡,大狐狸越怒,头锤、牙撕、爪裂、尾鞭,各种野兽般的技击法一一动用。 少年虽然挡得很艰难,眼神却越来越亮。他暗暗想到:果然这狐妖失了神智,只能动用本能搏斗,别说天地神通,就连血脉神通也动用不了。它只凭蛮力乱斗,元气不久后就会烧干,我再坚持一会,此妖必定被我毙命。 打定主意后,他采用拖字决,放弃攻势,一心守敌。挑、撩、拖、卸,这些不入流的剑道基本功却被他用得精妙无比,总是能以最小的代价挡住大狐狸的攻势。 而且他身法极其灵活,在桃林四处闪避,更是时不时假装杀向白羽生,逼得大狐狸救援。 几番拖延之下,半柱香的功夫就过去了。 桃林在缠斗中几乎化为了平地,桃树倒绝,落花堵塞了流水。 白羽生闭目靠在一棵倒下的桃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和黄色老鼠木雕。刚才有几次桃木剑来袭,都是被它挡了下去。 这老鼠木雕吃了如此多剑依然毫无伤痕,只是光泽略微再黯淡了一分。 白羽生心中默念“心若冰清”,然后在识海内拼命运转着贪吃蛇神魂功法,这道功法可以增加他消化情绪光念的效率,比之前减少一半的时间。 而每当危险来临,大狐狸会嚎叫一声让他迅速醒转过来,他再以重瞳看出桃木剑的落点,用老鼠木雕阻挡,这才能一边练功一边御敌。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狐狸缩小了一圈又一圈,气势和实力大不如前,反而是那少年瞅到机会,转为攻势,步步紧逼,慢慢将局势搬转了回来。 “呜呜呜……”小狐狸发出如同婴儿的哭声,这是自开战以来她第一次……受伤了! 第六十五章 剑气肆虐,如同飓风摧毁了这一片桃林。【零↑九△小↓說△網】身影交错,残影密集,阳光下恍若有鬼魅出没。 金铁交击之声不断,狐爪与桃木剑已经不知道交锋了多少次,一人一妖如今都是强弩之末。 淡墨青衫的少年以龟缩战术磨平了大狐狸的元气和血脉之力,如今剑势如虹,真气如同黄河喷薄而来,压得大狐狸左支右拙,艰难闪躲。 又是仿若大山的一剑斩来,大狐狸猝不及防之下,左前肢被划出一条巴掌长的伤口,丝丝鲜血溢了出来,这鲜血呈现天之青色,滴落之时也是凝而不散,恍若小块的翡翠。 美极,妖冶至极! 大狐狸呜咽一声,趾尖在地面一蹬,如同弹簧一样斜跃出了十三丈远。 此时她毛发沾染尘灰,已不复之前雪白模样,反倒是像从灶台钻出来的灰猫。 少年见得她受伤,心生喜悦,手上更是又加了一份力,运转残存的真气,将苦习多年的剑艺舞得虎虎生威。 天南地北的各路剑招随手拈来,明明是个道士,却比剑客更显得专业。 大狐狸怒气冲冲,不闪不避,反而激发一身力量,迎击向了少年。 不过她一身血脉之力全凭本能在使,如同野兽一般的招数已被少年完全看穿,少年挥出一剑又一剑,逼得她终究只能后退。 只是一步落入下风,步步被剑势所迫。 形势已经被完全逆转! 战场不远处倒下的桃树旁,白羽生心念高度集中,形成了一股执着的不屈意志,是为 ——执念! 此执念一出,代替他去了识海空间搜集情绪光团,这意味着白羽生学会了一心二用,可以一边战斗一边修炼。 一道闪电掠过,白羽生睁开了眼睛,重瞳重新恢复了活力,神光流传眸上,犹如奇志异说中的圣人现世,威远尊贵的气息冉冉而起。 自他目光所及,世界再次被分解为黑白草图。 桃林在这世界里是压抑的灰白色,厚重又庞大,如同一座散发死气的冰山。这是一番大战,剑势爪风摧毁了所有生机所致。 天地元气构成的草线杂乱不堪,却有一股锋利之意。如果说之前是小孩子用铅笔所画,现在就是书法家写的悼亡贴。 至于大狐狸和淡墨青衫的少年,则是这黑白世界的两道闪光,一白一青,以极快的速度四处闪耀,极难用眼睛捕捉。 白羽生心中一动,执念在识海空间疯狂吞噬情绪光念,呛得他鼻子眼泪一起流下。 他满不在乎的一抹脸,神魂之力最大化的动用,重瞳几乎在微微转动。 整个世界放慢了下来,两道闪光停格成了一袭青色人影和一袭白色狐影。 人影与狐影交错,来回晃动,不断重叠,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忍住!忍住! 我得找出他与四月娘分离的时刻。 用目光给他致命一击。 只有一次机会。 绝不容失!!! …… …… 山道蜿蜒曲折,道旁柏木累累。 青草连环锁住了小溪,潺潺水声不知从何而来。 天际一片薄云遮住了朝阳,阴影落下,野花似是怕冷而发颤。 “不要躲了,出来吧,我已经闻到了你的臭味了。” 易归燕望着一旁的柏树林说道,样子轻松悠闲,像是在和邻居闲话家常。 两条妖犬却如临大敌,双眸瞪大,鼻翼抽动,警惕的扫荡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旷野无声,一切如初始平静。 易归燕也不介意,她敲了敲木轮椅的扶手,笑了笑: “老狗,我想杀你很多年了,你的一切资料我都记得特别清楚。嗯,你喜欢吃从云居的杏花糕,加甜三分酸。还有福林楼的桂花酥,一定要配上松子露。你在春风楼有一个相好的,每逢月圆都会去照顾她的生意。” 她拍了拍手:“你那相好的喜欢兰麝香,这兰麝香一经沾上三日才散,今天刚好正是第三天,还未逾期。” “所以,你暴露了!” 话语音刚落,两只妖犬肌肉骤然膨胀,骨骼咔咔咔作响,瞬息间变成了两头巨兽。 强壮的大腿一蹬地面,炸开一个坑洞,借着这反震之力,两只妖犬犹如炮弹 发射了出去! 獠牙和利爪在阴影下也泛着冷冷的光辉,望之让人生寒,两只巨兽张大的血口更是渗人无比,像是连山都能吞下。 它们的目标正是柏木林里的一只……小猫!!! 那小猫懒洋洋的睡在树叶堆上,毛发灿若黄金,闪耀着粼粼的波光,但是又给人绸缎也似的柔滑感。 如果是让爱猫人士看见,恐怕是心肠瞬间融化,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来抱在怀里爱抚。 不过两条妖犬并非爱猫人士,相反,它俩恐怕还能竞争一下除猫大使。不仅没有一丝侧影之心,反而在豆大的兽眼里流露出了残忍的快意。 炮弹在空气摩擦出凄厉的声音,转瞬就挟着泰山压顶的气势 ——寸寸碾压而至! 那小猫似是才被声音惊醒,眯着眼睛不满的打了一个呵欠…… 随口吹了一口气…… 霎那间,一股无名风暴凭空而生,席卷了整个柏木林。 树叶野花统统被拔个干净,青草小树被暴力扯起,铺天盖地的泥土在空中呼啸。 一息之间,两个由草叶泥土组成的巨大拳头在空中成型,通体褐黄,形如老农肤色。 那小猫脑袋一点,两只大的不像话的拳头便以恐怖的速度迎击过去。 砰!砰! 两声脆响,就像是铁锤敲在核桃上的清脆声音,干脆得居然会让人觉得悦耳。 不过两条当事犬却完全没有愉悦的心情,它们只感觉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涌入体内,痛苦和恐惧占据了每一根神经,皮肤血肉筋骨一瞬间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甚至是连惨叫也发不出一丝。 只有一声落地声,然后便无声息的嵌入地面,如同两团软泥一动不动,五官和肢体已经变形得连它们妈妈也认不出了。 而此时,天极那片薄云悄然移步,朝阳再露头。 小猫和易归燕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出—— “你们偷袭本座作甚?” “傻狗,你们搞错人了!!!” 第六十八章 “我一直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要偷袭我们?又为何要潜入桃花源残害柳衣卫!?” 白羽生斜倚在倒塌的桃树上,脸色苍白如金纸,青玉白凤袍破烂为条条薄巾,堪堪遮住了身体。【零↑九△小↓說△網】 天际流云盖住了朝日,阴影洒下一大片布满桃花墟,恰如他心中的阴影。 淡墨青衫的少年轻笑一声,他身上的衣衫缺了右边的袖子和左边的裤子,这是被小狐狸的爪风撕裂所致。 而即使是完好的衣衫部位,也被鲜血所浸染,化为黑褐色,尤其是胸口前的绣的墨梅,如今恰如雪梅绽放。 此时应该是黑袍褐服的少年一边走路,一边笑道: “将死之人还问那么多干嘛,莫非你想变成厉鬼索命?别做梦了,我杀了那么多人,可从来都没有一个厉鬼找上门来。” “……也不对,若是你真能化作厉鬼,那也是一件好玩的事,我倒是很期待!” “哦,对了,我听说你与这狐妖还有一段孽缘。也罢!就送你们两人一起下黄泉罢,成全一对生死鸳鸯,这也是功德一件嘛!” “记住了啊!”黑袍褐服的少年高抬手掌,一记掌刀悬于小狐狸的上空,神态疲惫无比,却又带有一丝轻松的笑意。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残忍的意味: “杀你们两人者,沧州留白是也!” 话音落,掌刀劈落,这一掌纯粹是动用肌肉力量而发。【零↑九△小↓說△網】 不过留白自小磨骨炼皮,药浴洗筋,筋骨皮早就练到了家,虽然现在身负重伤,但是这一击也足以取人性命! 掌刀下落的第一瞬间,白羽生的声音恍若从地狱传来,愤怒和恨意几乎溢满了话语: “给我破啊!给我――去死啊!!!” 留白的身躯停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他体内的那只白鹤图像如同雪崩一样溃散成了无数信息碎片,这些碎片刚出现就渐渐隐去。 碎片隐去之后,留白就好像是渡过了五十年的时光,须发尽白,皱纹累累,整个人身子缩小了一圈,虚弱得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走。 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脸被皱纹遮住看不出表情,声音苍老无力,但其中蕴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怨毒之意: “嗬!咳咳,你……你破了我的六御鹤天图解?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毁了天底下最出色的人,你该死!你必须死啊!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不足以洗清你的罪孽,你应该被抽出神魂点一万年的天灯,日日夜夜痛苦哀嚎啊!!” “我恨啊啊啊啊啊啊!” 说这番话似乎就已经耗光了留白最后的气力,他还没说完就无力就摊倒在地面,仰头对天咆哮,神态极其癫狂,只是咆哮了一会后便疯狂的在咳嗽,像是要把心肺全部咳了出来。 白羽生右手按地,撑了两下才站了起来,他转身从一旁的桃树上扯下一跟树枝,对折了几次,才选出一支合心意的尖锐树枝。 仅仅是做这一项工作,他的额头和背上便沁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他用手一边擦汗,一边开口说道: “你现在想报仇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会一个个的去寻他们的麻烦。若是我死,你就借刀报了仇。若是他们死,黄泉路上你也有人作伴。” “不知你意下如何?” 留白黯淡到极致的眼睛突然泛起了一丝亮光,他张开嘴巴,艰难的吐着句子: “你……你听我说,我也是被逼的……我自小就被下了毒,他们是,是……咳咳咳……咳咳咳!” 他猛地咳嗽了起来,这一阵咳嗽呛得他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他把手放在心口不住的轻锤,似是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呵呵呵!”白羽生轻笑了起来,虽然面色苍白,但气质沉稳,反而更显了一股寂寞贵公子的风范。 “你若是不能说话,就蘸血在地上写字吧!” 留白点了一下头,他连点头这个动作都未做完,充其量只是脑袋往下低了一分。 然后他伸出枯干的手臂在地上扫了一下,扫开了一地的落花碎叶,露出一片空地。 粗糙的手指在血水里蘸了两下,挪在一旁的地上写写画画,每一每笔一划都颤巍巍的,时不时用力过头导致笔画字形。 只写了一个字,留白便难以为继,枯如树干的手臂抬起来又掉在地上,连续几次后便垂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还在转动。 白羽生向前挪了一步,似是要走过去看清留白所写的那个歪歪丑丑的字。 脚步踩在地上,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花瓣淹没了黑靴,柔软感包裹了脚踝。 这是一种常人难以享受的美妙感觉。 不过这种柔软感,却让白羽生走得很艰难,一步一步几乎是磨蹭着走了过去。 “啪!”,黑靴踩断了一根桃树枝,白羽生突然停了下来,一脚踢开了挡路的小石头,轻笑一声道: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吗?” 桃花墟里寂静一片,谷雨、小狐狸、突袭者和留白四人摊在地上毫无声息,落花堵塞的一条小溪已是死水波澜不惊。 白羽生抬起手上的尖锐桃树枝,摇了摇头: “死到临头还在耍心机,你倒是一点也不像被逼的啊!” “你是怎么看破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只是诈诈你而已啊!!” 白羽生识海摇曳,荧惑妖星借来了一股妖力。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那道声音似乎有些愤怒。 “好吧!真实的情况是――”白羽生捏起尖锐树枝对准了留白:“我吃了这么多亏,怎么可能相信你啊?” 心念一动,奇经八脉运转起了云从虎心决,手指轻弹,尖锐桃树枝如同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噗”,四寸长的树枝钉住了留白的心脏,此人猛地抬起手,手上捏着一根湛蓝色的牛毛针,一扬手抛射了过来。 咻―― 牛毛针轻细,微一用力便飞出三尺远,不过留白终究灯枯油近,这牛毛针也只是堪堪停在了白羽生的面前。 针一落地,便将方圆一尺发桃花瓣染成了蓝色,毒性之烈难以置信! 留白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不甘之意,不过随着身体温度的下降而渐渐隐去,最后只剩下一丝疑惑。 白羽生轻轻说道:“我就让死个明白吧,刚才你锤胸口就是要掏出这根针,不过你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啊,少年!” “重伤咳嗽的时候,记得要吐血啊!” 留白的眼睛一闭,气急攻心,彻底失去了气息。 第六十九章 满地落花的地面却有一片空白,这空白处留有一个歪歪斜斜的血字,字形扭曲变形得非常严重,一般人很难辨别,即便是让白鹿学院里的那些大儒前来,恐怕一时半刻也分辨不出来。 不过白羽生有着“意同文”的异相,略一思索,便自动明白了这个字的意思。 水自天上降――“雨”。 雨吗? 白羽生摇了摇头,虽然有了一些线索,但是这根本等于没有,仅靠一个雨字完全没有办法揪出幕后黑手的尾巴。 不过他也并不沮丧,心中想到:只要实力稳步提升,再多的阴谋诡计不过一拳打爆便是! 想通此节,他咬紧牙关,步步蹒跚的走向前去。只是几步路的路程,他便气喘吁吁,出了一身大汗。 面前一只灰扑扑的小狐狸,皮毛上混杂了黑色的泥迹和雪白色的粉末,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灰猫。 翡翠状的血液裹住了伤口,不让伤口上的尖锐剑气入体造成更大的破坏,但是伤口遍布全身,一条一条翡翠线如同渔网网住了小狐狸。 她闭着眼,在网里睡得极为安稳,一动不动,好似连呼吸都停止了。不过白羽生仔细观察,她的胸脯还在极微弱的起伏,这证明她还活着。 白羽生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落脸颊,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难受得厉害。 诸多阴暗负面的情绪在他心底涌现,愤怒、报复、怨恨、杀戮等等,不一而足。 识海空间内,荧惑妖星忽然诡异的摇曳,似是在接引着不见形影的未知力量。 一片乌黑深沉的阴云凭空而生,云海中各种鬼面翻腾肆虐,这些鬼面长着极长的头发,青面獠牙,阴气森森。 阴云乌央央盖过了一大片星海,宇宙寂灭一样的灰暗气息充溢整个意识海。 白羽生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感,想要杀尽天下人,想要毁灭世间一切,甚至想要自我了断! 他心知不好,立马拼命狂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不过这平常堪称万效心药的冰心诀,也在负面情绪的一轮轮冲击下败下阵来。 蓦地,白羽生的眼睛诡异的发红,骨骼开始变形,指甲和牙齿也在悄悄的变长变尖。 整个身体都在兽化,他好像是即将变成一头野兽! 危急关头,白羽生体内那道潜藏的先天鸿蒙禁制散发出了一缕气息,这缕气息并没有镇压识海空间和肉身的动乱,而是钻入了神魂之火内部。 太古洪荒一般沧桑的气息洗涤着白羽生的神魂。 恍惚间,他仿佛走过了无数岁月,旁观了宇宙大爆炸、亿万星辰海诞生、无限生命成长战斗史。 在这无垠无际的时间海尽头,所有一切多余的爱憎恨统统被时光潮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人最重要的,是活得开心啊!” 眼睛中的那抹红色慢慢褪去,骨骼嘎吱嘎吱的恢复原位,指甲和牙齿也缩了回去。 白羽生弯下身抱起了小狐狸,把她贴在脸上轻轻磨蹭: “不管外界多险恶,该笑还是得笑。笑不出来,就需要一个人逗你笑。四月娘,你一定要醒过来逗我笑啊!” 小狐狸的毛皮沾了灰尘血迹,略些粗糙,磨得白羽生的脸生疼。 他不在乎,只是一边磨蹭,一边传递着妖力,虽然荧惑妖星已经隐现了弊端,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借来妖力会使得情绪失控,可能堕入修罗道;但是不借来妖力,小狐狸就可能立马身死当场。 白羽生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 …… “折耳大人,能……” “可不要叫我折耳兽,本座的尊号是敖天,叫我敖天大人!” “好吧,折耳大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易归燕眼望前方,木轮椅平稳的在山道上前行。【零↑九△小↓說△網】 “哎,你这女人,难道没有读过书,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折耳兽趴在易归燕的怀里,伸出爪子朝前面挥了挥,寒光一闪,远处一棵槐树顿时四分五裂。 易归燕摸着它金黄色的毛皮,眸中波光一转,笑着说道: “我听说折耳一族在成年前是不准杀生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葩的族规,那是不准杀害生灵。没有灵性的生命才不准我们伤害……不对不对,你,你是在诈我?” 折耳兽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急忙拨开摸头的那只素手,气呼呼的问道。 易归燕一直目视着前方,脸上毫无异色: “我只是请教大人一个问题,何来欺诈一说,大人若是看不惯我,直接杀了我便是,又何必污蔑我的清白?” “你,你,哼!本座明日便是成年礼,到时候定要把你当做一味下酒菜!” 折耳兽把头一偏,继续躺在了膝枕上。 易归燕目不转睛望着前方,可是手还是精准的放在了折耳兽的脑袋上,一边抚摸,一边说道: “既然明日我便要死去,折耳大人可否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心愿。好歹我也是大人的属下,若是心有不甘,执念不散,化作了青面獠牙的厉鬼。叫旁人看去,大人不是也很丢面子吗!” 折耳兽被摸得很是舒服,脑子也有些懵懵的: “唔,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本座便给你这个机会吧,也好让你感受一番本座的气度!” 易归燕捻起了折耳兽的胡须,一根一根,慢慢细数: “多谢折耳大人成全,请大人细听――我惟愿,桃花源安乐太平三百年!” 心头一惊,折耳兽翻身就坐了起来,吹胡子瞪眼说道 :“你这是在糊弄我呢?” 易归燕摇头轻笑道:“原来大人只是一只说话不算数的折耳兽啊,这样的话,先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你,你说谁说话不算数呢?明明是你在使诈,使诈怎么能算数?” 折耳兽满脸涨红大声说道,长长的胡须都要吹到易归燕脸上了, 易归燕一把按下这不安分的胡须,轻叹一口气道: “大人可知,大乾律法通用天下,王侯将相与庶民同法,不过唯有白痴犯法,别有一法处置,不与世人相同。 我们人族说话,讲究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大人说话之时,我便以为你已经考虑好了所有后续,就算是我要星星,你也会帮我摘一颗呢。 结果这只是我的一番妄想。大人若不是说话不算话,难道……难道大人也要别有一法处置?” “你才要别有一法处置!”折耳兽一蹦三丈高,气得胡须一伸一缩,双爪连挥,远处一大片雪梨树倒了个干干净净。 它抱着头空中转了两圈,气急的说道: “本座才不是说话不算数的折耳,不过……不过你的愿望根本就实现不了啊!女人,你诈我,可恶啊!” “哦,大人实现不了吗?那是否需要我换一个愿望?” “可以换吗?”折耳兽瞪大了眼睛,里面蕴含着惊喜。 易归燕又叹了一口气:“本来不可以换,但是我想大人既然不是人族,也就不必通用我们人族的规矩了,别有一法处置,那换换也就无妨了!” “你,你……真是……气煞我也!”折耳兽气得话都说不完全,猛地连连挥爪,寒光四射,地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易归燕依然目视前方,好似前面路上的条条裂缝并不存在,微微一笑道: “其实呢,我们人族是很宽宏大量的一族,只要大人愿意再多实现我两个愿望,那么前面的这个愿望换掉也就无妨了。” “什,什么?还还还要多实现你两个愿望,你当本座是傻子么?这笔买卖我才不干呢!” 折耳兽气得连连跳脚,胡须都倒竖了起来。 易归燕轻笑一声,循循善诱的说道:“若是大人同意,前面的那个愿望便一笔勾销哦,另外,这新的三个愿望其实很简单哦!” “这这这……”折耳兽陷入了犹疑,耳朵不断抽动耷拉,想了几息后才说道: “这是真的吗?” “我们人族说话,一言九鼎。” 易归燕的目视前方,面不改色。 “那……那好吧,本座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但是你若是再使诈,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折耳兽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它挥了挥爪子,前方一块巨大的青石顿时四分五裂。 易归燕只是笑了笑,并不害怕,反而伸出手把浮在面前的折耳兽抱了下来,摸着它的脑袋,轻揉慢捻,细细的给它按摩。 木轮椅又缓缓行了一段路,易归燕终于想好了第一个愿意,她开口说道: “唔,大人,我的第一个愿望便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折耳兽趴在了膝枕上舒服的眯着眼,它从来没享受过按摩这种令人令兽都羡慕无比的待遇。 因为太惬意了,这让它脑子转得有点慢,顿了几息后才说道: “你可要听好了,本座的尊号便是大名鼎鼎的敖天大人。至于名字嘛,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并不重要。不过,不过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咳咳,吾名奚落是也。 总之,你叫我敖天大人就是了!” “嗯,好的,奚落大人。” 易归燕应承道,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一刻也未变过。 木轮椅一直在转动,一刻也未停过。 第七十章 桃花墟,一地狼藉。 衣衫大破的青衣公子盘坐在地上,肩上趴着一只灰白色狐狸。 一人一妖都紧闭着双目,似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外界再不能干扰一二。 白羽生传递着一股又一股的妖力送入小狐狸的体内,这些妖力自然来自荧惑守心。 他救小狐狸的意志极为坚定,需求力量的信念极为执着,这使得他能借到更多更强大的妖力。 而要借助妖力,就需要呼应荧惑妖星,这妖星按耐不住,再次引爆了他的负面情绪,他如今便是在盘膝静气“心若冰清”。 负面情绪是人所必有的,任何方法都去除不了,平时潜伏在体内,并不会影响生活,积土成山之后才会爆发开来。 这就好比闻到臭味,鼻子会本能的感觉厌恶,这厌恶便是负面情绪。但是这厌恶不会影响人的生活,直到这厌恶累积得越来越多,才会让人产生心理疾病。 白羽生现在的情况是,荧惑妖星想要把他变为妖类。 所谓妖类,儒家白鹿书院有一句很好的诠释――事有反常必有妖! 此反常并不是违反生活日常,而是违反人族的道德纲常。 身为人族,与人为善乃是共识,就算是天大的恶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害人。 需有利益驱动,才有罪恶发生。 当然,也有少数变态杀人害人不是出于利益,而是为了快乐。 不过本质上,他们也知道这是错的,只是他们故意犯错以便取乐而已。 但是妖族就不同,他们的世界观与人族大相径庭,道德观自然也差到十万八千里远。 欲要成妖,首先便是要抛弃人族的道德纲常,学会妖族的那一套随心所欲作风,不然练任何妖族功法都是爆体一途。 这荧惑妖星实际上培养的是奴隶,只有奴隶愿意为主子牺牲一切才能被恩赐成为妖族。 之前几次,白羽生借取的妖力,幅度较少,并未生出事端。这一次,他借取的妖力,幅度太大,所以被强迫改造肉体。 如今在识海空间内,白羽生的神魂之火蒙上一层阴影,乌央央的,好似要吞噬这命烛之火。 他坚守本心,诚心静气,观想着先天鸿蒙禁制带他看过的亿万星辰海。 星辰移位,黄道十二宫在识海内成型。之前的情绪光念是,数量繁多如星海。现在的情绪光念是,星轨初成,与天地星辰遥相呼应。 苍穹上方,一颗颗遮天蔽日的巨大星辰呼啸肆虐,每一颗都好似太阳一般大小,但在更高处看来,只是一滴滴水滴。 白羽生轻轻睁开眼,星空是发着光的大地,银河在一旁如同一条小溪,他笑了笑,星空幻灭,整个宇宙消失得无影无踪。【零↑九△小↓說△網】 “观想星辰用来制住负面情绪,还挺有效的。没想到荧惑妖星居然有这么大的隐患,差一点就让我变为妖族。幸好先天鸿蒙禁制传了我一幅星海图,以日月天威压灭人心鬼祟。” “嗯,魔障既除,我该醒来了。” 念头一动,青衣公子睁开眼睛,立马撇头看着肩上的小狐狸。 翡翠血滴已经沿着伤口流回了血脉,伤口结疤愈合,一丝白印都没有留下,皮毛不知何时恢复了雪白色,胸脯微微起伏。 看起来,只是一只睡熟的小狐狸。 白羽生看得她的这幅模样,这才放下心来,轻轻舒了一口气,一边起身,一边想到:刚才为救四月娘,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不知道易归燕是否有事,而且……而且谷雨姑娘…… 手一撑地,他翻身而起,顺着右手看去,谷雨躺在一颗桃树下生死不知。 他踢开挡路的桃树枝,大步走了过去,少女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心头一沉,低身把手轻轻搭在她的鼻孔前。 毫无气息。 他不信邪的从地上捻起一瓣花瓣贴在她的鼻孔上,花瓣丝毫不动。 鼻梁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他伏倒在地把头埋得很低。 “嘀嗒嘀嗒……” …… “奚落大人,可以让木轮椅再快一点吗?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易归燕黛眉轻蹙,她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脸色难看得可怕。 “安啦安啦,有什么好害怕的,本座可是感觉得到前方有五道生命气息,一直未变……” 折耳兽眼角一抽,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诶?怎么少了一个?另一个也黯淡了,快走快走!” 话音刚落,木轮椅猛地加速,比之先前快了何止十倍,几乎是化为一道风奔行在山道上。 颠簸中,易归燕紧紧握住扶手,心情一寸寸下沉。 她分明看到一个青色身影肩上有一只雪狐,他伏在地上,面前是一道熟悉是桃色 身影。 “白公子,谷雨……谷雨怎么了?” 话先到,随后人影便到,白羽生只感觉一道劲风伴着香气出现在身旁。 “她死了……她死了……”他头也不抬,声音低得像是在喃喃自语。 易归燕如遭雷击,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死了?死了……” “喂,坐骑,她可还没死呢!”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奚落躺在膝枕上斜瞟了一眼。 “没死?!那就是还有得救吗?” 白羽生霍地转身,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他看见一只黄金猫躺在膝枕上,抬头和易归燕对了一个眼神,顾不得震惊便说道: “猫、猫兄弟,谷雨姑娘呼吸心跳都停止了,这都还没死吗?她……她还有救吗?” 言罢,起身抱拳一礼,神情极为诚恳。 奚落用爪子拍了拍挂在扶手上的苍翎帽,悠闲自得的说道: “小子你可知道,生灵头上三尺皆有一盏长明灯,死亡便是灯灭,灯不灭就算没了呼吸心跳也能救回来?” 白羽生心中一喜,急忙追问道:“怎么救?怎么救?快救她!” 奚落摇摇头,一脸戏谑的说道: “本座只负责杀人,却不负责救人。我可以送她入轮回,让她在俗世解脱,这也算是救她吧!” “奚落大人,别说玩笑话了,请你快快出手相救吧。” 易归燕低头注视着奚落,诚恳的说道。 “唔,本座为何要救人?生老病死不是世间规律吗,你们人族每一个都不想死,天地怎么供养得下……” “哎哎,女人你放下我!你这是以下犯上,以仆欺主,该受千刀万剐九幽沉沦之苦,你知道吗?!” 易归燕提着奚落的两只大耳朵,把它像兔子一样提到了空中,郑重其事的说道: “奚落大人,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救活我这个妹妹,请你遵守承诺。” 第七十一章 “第二个愿望,女人你可确定?你已经浪费掉了一个愿望,难道第二个愿望也要浪费掉?” 奚落的胡须不可置信的颤了颤。 易归燕轻笑道:“我只是想弥补一些缺憾,从未想过借此得到什么。奚落大人还请速速出手吧,我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 奚落摇了摇头:“怪哉怪哉!你们人族倒是一个比一个怪!” 易归燕松开双手,奚落稳稳的站在空中,脚下似乎有一道云气托住了它,那道云气只比雾气稍浓一点,像是薄薄的一层雾霾。 它转过头,眼睛扫了扫,有些犹疑的说道:“诶?人族的小子,你肩上这只狐狸很奇怪啊!” 白羽生刚才一直静立在一旁没有开口,他知道自己说话无济于事,此时看到这只猫开口询问,才焦急的说道: “猫兄弟,其余事都可以放下,等先救活了谷雨姑娘再谈其他吧!” “唔,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就先救活这个叫谷雨的小姑娘吧!!” 奚落点了点头,飞到谷雨的面前,低头打量,眸中发出幽蓝微光,几息后皱起了眉头: “她中了锁魂的法术,魂魄被牢牢锁死在肉身内……唔,这应该是灵肉合一的法术,是用来增强战斗力的法门。 她还中了一道摄魂术,是有人在她心里种了魔种,见到某一个场景便会开启。人族的小子,是这样吧?” 白羽生点头说道:“的确如猫兄弟所说,谷雨刚见到我时,情绪就很不稳定。等到我靠近她,她便一剑砍来。在她晕倒之前,我看见她的脸上闪过蝌蚪状的文字,那道文字难道就是摄魂术?” “嗯,摄魂术是夔龙文所写,形如龙蛇之状,缩小来看与蝌蚪无异,按公子的说法,确定无疑了。” 易归燕顿了顿,继续说道:“用锁魂术强行灵肉合一激发潜力,再用摄魂术选定目标突袭,这是叛出茅山的五鬼门作风。” 她柳眉一凝,满眼疑惑:“五鬼门远在益州,怎么会跑到荆城来?” 奚落眯着眼睛笑了笑,它的胡子微妙的颤了颤:“你们人族是逐利的生物,只要有利益,就会像蜜蜂见到鲜花一样迫不及待的粘上去。这里想必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吧!” 易归燕脸色微变,不知是想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才说道: “不说那么多了,奚落大人,先救人吧!” “好吧,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座的青阳九龙图解!” 红绿相间的尾巴一卷,奚落在空中盘坐了起来,挂在木轮椅扶手上的苍翎帽飞起来,充作了蒲团。 它脑袋摇摇晃晃,口中念念有词。 须臾间,一道极纯正极璀璨的天青色光芒便出现在了它的手心,这一束花亮得甚至压过了太阳,整个桃花墟被映得像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这束光在它的手心收缩扭转,形如春天的蛰雷、扭曲的草木、一颗缩小化的迎客松。【零↑九△小↓說△網】 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鹿角,鱼鳞,虾须,蛇腹,鹰爪…… 这分明是一条能升能隐,能大能小的青龙! 白羽生心中一动,他知道现代对龙的起源研究分为三派:自然龙、图腾龙和恐龙遗骨。 自然龙是先民观察天际的闪电、蜿蜒千里的白云,或者是虬髯的松树,诸如此类的自然景象后,经过艺术加工后出现的龙的形象。 那只猫手里的那束光与自然龙实在是太像了,难道传说中青龙其实并不是真正活着的龙,而是具现化的……天地元气? 还未等到白羽生想完,奚落手指一挥,那条尺子长短的青色小龙便活了过来,在猫爪间翻腾了两下,翩翩的游了过去,像是鱼儿在水里一样轻松自在。 青龙入体,谷雨瞬间变为了一个绿人,绿光洗礼了她的四肢百骸,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疤,血气转眼间爬满了脸颊。 “咳咳咳……咳咳!” 谷雨轻轻咳嗽,眼睛如同挂有千钧重物,用力抬了几次才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个盘坐在空中的可爱折耳兽,它惬意的舒着筋骨,用胡须挠着毛绒绒的肚皮。 衣衫褴褛的白羽生,坐在木轮椅是的易归燕,他们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 “谷雨,你终于醒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谷雨妹妹,黑虎卫叛变了吗,姐妹们现在在何处!” 从死亡关头被拉出来,谷雨的思维还有些迟钝,她看了看左右才醒觉过来现在的情况,突然大叫道: “你们快走,快走,我被人下了咒,后面还有伏兵!很厉害的,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羽生笑了笑,用手指着脚下留白的尸体:“你说的伏兵是他吗?” 谷雨的呼声戛然而止,她想直起身子却站不起来,易归燕伸手握住她的手拉她起来,微笑着安慰道: “没事了,谷雨,事情都过去了。别害怕,别害怕,坏人都死光了。” 谷雨低头瞧着地上的那句尸体,不敢置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凑上前仔细确认后,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是他,就是他!我们本来和黑虎卫说好了,要带他们回来受罚。可是路上……路上出现了四个人,他们很强,姐姐和花语姐姐都不是对手,全都被他们打倒了。易姐姐快去救她们,快去救她们!” 易归燕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轻轻说道:“别急别急,她们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去救她们。说说另外两个人的特征,还有那两个人去哪了。” 谷雨已经哭成了大花猫,一边抽泣,一边抹眼睛说道: “另外两个是两个女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都穿着锦月华裙,一人佩剑一人用符。她们朝着雨花洞方向去了。” 易归燕心头一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白羽生拖着一个人过来。 一把将突袭者抛在了地上,白羽生先在他身上搜刮了一遍,然后抬头对着空中盘坐的折耳兽说道: “这也是刚才偷袭我的贼人,我刚才瞧过了,他的神魂之火还没有熄灭。不知这位猫兄弟能否救活他,我们问出更多的情报,也好方便下一步行事。” 奚落别过了头,留下光滑的后脑勺对着白羽生,说道: “哼!人族的臭小子,本座号称敖天大人,可不是你的猫兄弟。你想要套近乎,恐怕是找错人了,本座可不吃你这一套!” 话刚说完,易归燕一把揽过了奚落,抱在怀里摸着它的脑袋,微笑道: “公子,还未与你介绍,这位大人乃是与我们人族盟有鼎誓的折耳一族。名字是叫做奚落,我们人族传统,强者为尊,所以公子可以唤作奚落大人。” 白羽生拍了拍衣袖,想要一正衣襟,只是衣衫破烂得像是镂空装,越抖越不正经。 他尴尬一笑,抱拳一礼道:“在下清平白羽生,见过奚落大人!还请奚落大人出手相助,事后定有重谢。” “重谢?你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让本座瞧瞧!” 奚落瞪大了眼睛,橘黄色的眸子灿烂得像是太阳。 白羽生摸索了一下全身,从胸口掏出一物,要递出去又收了回来,心头还是有些舍不得,强笑道: “其实我挺重的,要不奚落大人,我以身相谢吧!” 第七十二章 “呵呵,人族的小子,你是要舍身成为我的腹中餐吗?” 奚落不耐烦的挥了挥爪子,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笑意。 白羽生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张小姐姐图像,不舍的说道: “奚落大人,这是我心目中价值最大的宝物,不知大人是否看得上眼?” “哦,这是何物?”奚落好奇的接了过去,只便看了一眼勃然大怒道:“光着身子的人族女人,这也算得上是宝物,你糊弄本座呢?” 易归燕笑着劝道:“奚落大人休要动怒,我们人族的一切宝物对你来说,不过都只是鸡肋。俗话有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送礼送的是心意,是真情。白公子送出了自己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奚落大人应该高兴才是!” “是这样吗?”奚落的怒气收敛了一些,它晃着脑袋迟疑地说道。 “正是如此,我们人族女子有以身相谢的传统,便是女子认为身体乃是自己最有价值的宝物,才会有这一说法。”易归燕继续补充道。 “你没骗我,小子?”奚落跳到了白羽生身前,眼睛发出幽蓝微光,直直的盯着他瞧。 “绝无虚言!”白羽生斩钉截铁的说道。 “唔,我看了你的内心,似乎是并没有说谎。只是我拿这图像有何用?” 奚落收回了眼光,摸着后脑勺,问道。 “奚落大人不是尊为敖天吗?敖天大人可是喜好天下一切女子啊……” 易归燕轻声说道,素手还在为谷雨做着按摩。 刚才是她一记手刀敲晕了谷雨,防止少女因为伤心焦急过度,心灵留下严重创伤。 如今少女躺在她的怀里,如同一位睡美人,而她面容恬淡,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自然美。 两朵空谷幽兰相映生辉,像是一幅百合盛开的美景。 奚落看也不看这美景一眼,它反而盯住了白羽生,开口问道: “小子,你还有没有其他种族的图像,比如,比如……” “猫族是吧?这些图像我家里多得是,只是今天出门得急,没有带到身上,回去之后,定然百倍送上!” 白羽生心中狂念冰清决,力图在心灵方面不留出一丝破绽。 奚落的瞳孔,大发着幽光,不知是喜悦还是在洞穿着白羽生的内心。 几息之后,它一摸胡须,点头说道: “呃,本座并不喜猫族,不过你送来也是无妨。若是有虎族,豹族,狮族的图像就更好了。” “什么品类都有,大人千万放心。” 白羽生连连应是,同时和易归燕对了一个眼神,表示大功告成。 易归燕的剪水秋眸微微流转,又有一段话蕴含在眉目间。 若是普通人当然识别不出来,但是白羽生拥有意同文的异相,就算是只存在于概念上的眉间文,他依然能够读懂。 下一步是分开?我和折耳兽走一路,易姑娘另走一路? 不行!不知道她们漕帮有何隐秘,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一旦分开危险至极,我不能眼看着她跳入火坑! 白羽生瞪大眼睛,重瞳转动,想要让易归燕读懂自己的意思。 易归燕并不能从眼睛中读出这么多东西,不过她能从白羽生紧抿的嘴唇猜出一些东西。 她在心底暗叹了一声,迅速改变了主意: “兵贵神速,我们就先分为两路。公子和折耳兽大人去雨花洞救人,我在此拷问情报……” 奚落听到一半就连连摇头:“女人,你可是本座的坐骑,你若是不去,本座该以何代步?” 易归燕笑了起来,精致面孔上浮现出一个小酒窝,她望向白羽生说道: “不知白公子可愿为奚落大人代步?” 听到这话,白羽生面色微变,心头翻起了滔天巨浪,几息后才下定决心说道: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喂喂,人族的女人和小子,本座还没说话呢,你们在那瞎商量什么?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坐骑是一只臭男人!” 奚落的右爪再次浮现一抹精湛到极致的青色光芒,刚才是它一直在等灵气回复,以便施展神通。 这些救人的神通,并不太消耗元气,但据它所说,这会消耗它苦修得来的灵气。 所谓灵气,就是灵性化的元气,是沾染了天地法则的元气。 本来不会医术的修行者,心念一动,灵气就会化为五方青龙气,治病救人,神异无比。本来不会飞行、不会浮空的修行者,心念一动,灵气也会化作祥云,带着修行者翱翔天际。 这灵气用处极多,炼化也极为困难。奚落等候了大半刻钟,才堪堪恢复完毕。 此刻它爪子一挥,青色小龙咻的窜入突袭者的体内,绿光大作,此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白羽生并不是第一次瞧见这个神通,他瞪大眼睛,试图想要探查其中的奥秘。 地上的突袭者,手指曲弹了一下,绿光渐渐敛去。 直到他醒来,白羽生还是一无所获,重瞳目前还不能解析灵气的运转。 “喂,你醒了,还真是一个废柴啊!浪费本座这么多时间,还不赶快跪下来忏悔!” 突袭者缓缓睁开了眼睛,重见光明的一瞬间,一只猫爪印在他的脸上。 “噗!” 猫爪印在他脸上慢慢隐去,奚落嘿嘿一笑,那人双眼呆滞,像是中邪了一样。 这似乎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神通,白羽生有心想问,但时间紧迫,也只得作罢。 易归燕望向突袭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刘长生……”那人嗫嚅说道。 白羽生在一旁亮了亮手中的令牌,上面刻有“长生”二字,这是刚才搜身所得。 易归燕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来此处是为何?” “夺……夺水灵……”刘长生紧缩眉毛,额头沁出了汗水,似是在和看不见的敌人作斗争。 易归燕神情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下,跳过了这个问题: “别想了,想想快乐的事情,想想你藏起来的宝贝,想想你的相好,想想……你来自何处?” “我来自何处?我,我来自大,大,大啊啊啊啊!”刘长生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嚎,手脚疯狂的抽搐,嘴角吐出了白沫。 突然,他浑身冒出诡异的黑烟,恐怖诡异的气息蕴含在其间。 “不好!他被人下了咒术,马上要自爆了!”易归燕脸色大变,一手抄起谷雨,一手转动木轮椅拼命往后闪躲。 白羽生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他不知为何,感觉到此次并不会有危险。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在篮球场上,手感够好的时候,球才抛出去就已经能感觉到进了。 难以形容,却又真实存在,这是生活中常见的第六感。 在佛门中叫做――意缘法。 第七十三章 火光炸开,炽热无比的烈焰喷涌而出,如同是从地狱逃出的火鬼,迫不及待的要吞噬整个世界。 滚滚热浪呈现圆环形状往四周扩散,爆炸性的冲击波开始了无差别袭击。 风声化作了火的伥鬼,以最粗暴的方式强行灌入人的耳朵。 呼 ~ 面对这震撼无比的爆炸场景,奚落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霎时间…… 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失踪,汹涌肆虐无处不在的狂风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一座在桃花墟上喷发的火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寸寸碾压回去。 恐怖火焰在无形力量的扭曲下,形成了一朵晶莹剔透的玉兰花。 通体赤如烈焰,两片叶子流转着青色的光泽。 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奚落一把招来这朵花,一边把玩,一边大笑道: “坐骑,你还真是脆弱啊!这种程度的力量就使得你逃窜了,对本座来说,可是天大的笑话啊!” 它笑了两声,突然一拍脑袋说道: “不行!不行!你这么弱,若是出去被人随手一巴掌拍死,本座岂不是也成了天大的笑话。” “唔,我得给你一点力量,免得你出门就莫名其妙的死掉。” 奚落伸出爪子一挥,那朵烈焰玉兰花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长线,似水滴一般融入易归燕的体内, 红光一闪而逝,磅礴无比的生命力如同天河倒灌,易归燕气色回转,整个人重新焕发了活力。 双手轻扶,她站了起来,手掌握成拳头,感受着身体内充沛饱满的力量。 一旁的白羽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毕竟接下来的事,多一份力就多一份把握。 易归燕把怀中的谷雨放到木轮椅上,叹息一声,说道: “这孩子实力不济,去了也帮不上大忙,就让她留下来守住集镇吧!” 白羽生听得很奇怪,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易姑娘,桃花源的守卫难道就只有柳衣卫这些人吗?” 易归燕摇摇头:“桃花源自然还有后手,只是我无权动用。而且若是全部调出,恐怕会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白羽生一拍大腿:“那为什么不全军出击呢?桃花源就这么大一点地形,一个上午就能从东边打到西边,全部人一起淹过去,哪怕他三头六臂不也淹死了吗?” 易归燕楞在原地,这个问题似乎超过了她的脑洞,她从来没想过,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公子说的似是有些道理,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全体上阵的时候是对抗大敌,现在的几个敌人……” “现在的是几个敌人吗?柳媚娘生死不明,赵无极身死,柳衣卫和黑虎卫都被敌人擒获。整个桃花源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你难道还要抱着那套老古板不放手吗?” 白羽生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威望不够啊!” 易归燕抚着额头,无奈的说道。 她只是护卫一方安宁的柳衣卫副头子,可不是大权在握,一言便可调动全源兵力的实权派。 虽然现在桃花源的高层力量几乎死绝,但是桃花源与外界尚有沟通,漕帮众自然听信在外的帮主、大长老的命令。 至于易归燕,一个小丫头片子,最多也就协助你一下罢了。想要他们言听计从,却是一点也不可能。 “好吧!我们几个人去也可以,不过易姑娘,你一直不慌不忙,难道你就不怕她们香消玉殒吗?” 白羽生眼神闪动,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实际上,易归燕之前还是焦躁不安,但是自从得知另外两人前去了雨花洞,她便一直面色平静,镇定自若。 白羽生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有了种种猜测,在脑子里构思了无数扑朔迷离的离奇故事。 偏偏他的赤子之心在安定的环境下,是藏不住话的。 所以他便很坦然的问了出来。 奚落也将脑袋对准了易归燕,它未必是想知道其中的内情,但它的好奇心却让它不想错过每一场揭秘会。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易归燕脸色黯淡道:“植入剑骨需要极纯洁的心灵,只有开启灵智前的幼儿,不沾人欲,才是极好的选择。 而自我和弟弟的失败案例之后,他们便发现剑骨至刚至强,需要以阴柔之身磨合,所以女婴才是植入剑骨最好的选择。我和弟弟是第一个牺牲品,后面的柳衣卫……” 听到此处,白羽生心一发寒,不敢置信的询问道:“全都刺入了剑骨?” 易归燕摇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我三岁才混入的柳衣卫,对之前的事知道得并不清楚。不过……不过我发觉姐妹们的剑术天赋都很高超。” 像是一块万斤巨石突然砸来,白羽生的心情突然压抑得厉害,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无悲无喜,冷静得可怕: “那现在这批人抓她们是有何用处?抽出剑骨吗?” 易归燕脱下身上的外衫,轻轻给谷雨盖上,回头说道: “整个桃花源在水月天幕的笼罩之下,再强的外敌也难以入侵。这水月天幕是九州结界的缩小版,共有四个节点,雨花洞便是其一。若是以桃源血脉加持剑骨之力,刺破这些节点并不是难事。” 所以,抓她们是为了血祭吗? 白羽生听得出易归燕的未尽之意,暗地里双手握了起来。 奚落眼神一亮,拍着肚皮补充道: “嘿嘿,这个本座知道。你们人族的结界都是以天地元气、大地脉搏以及生灵念力三者组成。若是其中任何一个地方出了差错,那就完全不灵了。” 说到这里,奚落话锋一转,似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光辉往事: “前些日子里本座打上幽冥岛,直接抽干了他们一岛的天地元气,那青冥界吹得那么厉害,可还不是一刻钟就崩溃得干干净净。” “什么影主,逃得比兔子还要快!” “哼哼!他跑得了一时,可跑不了一世,迟早有天他会被我给逮住,我定要将他捉来烤了吃!” 说完这些话,奚落爪子一挥,无形无影的气劲分割了白云,极遥远处的一群大雁直直坠落。 奚落再一招手,坠落的大雁无视重力定律,横向飞了过来。 炽热的火焰散发剧烈的温度,将大雁的羽毛瞬间化为飞灰,金黄的肉脂迅速溢出,一股烤肉的香味扑面而来。 奚落挥手熄灭了空中的火焰,轻轻一咬,一声酥脆的声音响彻桃花墟,引得人忍不住吞下口水。 打了一场大战,白羽生早就饿得不行,体内的力量几乎被榨尽了,此时见猎心喜,迫不及待的从眼前的空中取下一只烤雁,也不加调味品,大口塞进了嘴里,边吃边说道: “我们先填饱肚子,吃完全部去雨花洞。桃花源集镇既然有后手,我们走了,自保也不会有问题。但若是让这群人打开了水月天幕,那就是滔天大祸。” 而且,那一群可爱无辜的少女也不该被血祭啊!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 白羽生狠狠咬下一块烤雁肉,连骨带筋吃了个干干净净,眼神闪着凶狠的光。 忽然念头一动,他吃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易姑娘,你先把四月娘唤醒,有她在,我们的胜算就更多一分!” 小狐狸有着非常强大的实力,但是自从被易归燕斩捕之后,神魂离体,与肉身隔膜,一身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此时易归燕恢复实力,正好让她解除限制,若是多一分力,此行也更有保障。 易归燕看得出白羽生打的算盘,心下一动,不动声色的用余光侧瞥,发现奚落饶有趣味的在一旁观望。 呼,奚落大人似乎并无恶意,折耳兽一族和妖族决裂,就怕他们忽然打起来。还好,它俩都是好说话的妖。 一柄薄薄的剑骨刺破雪白肌肤,从掌心吐了出来,此时剑骨已经比之前小了一大截。如果说之前是一柄长虹剑,现在就只是一把鱼肠短剑。 磷光微微,映着温和的阳光,柔顺得让人想抚摸,但剑气却是极寒,寒意凝霜,一滴滴泛着白气的小水滴沁转于剑身。 易归燕持剑一挥,水滴顺着剑势滴洒成雨,落地结冰,瞬间冻结了三尺方圆地面的花瓣碎片。 一声卡崩自心底传来,白羽生顿生喜悦,他知道小狐狸体内那道无形的枷锁终于被斩破了。 “哈秋!”小狐狸懒洋洋的伸了个腰,腾地翻身坐在白羽生肩上,支起前肢像人一样拍了拍嘴巴,小脑袋瓜子来回抖动,一丝极细的晶莹水线从嘴角甩出。 “喂喂!你这狐妖好不要脸,才见面就吐我口水?” 水线在空中定格,奚落跳脚大叫,指鼻子瞪眼,猫脸皱成包子脸,胡须都快翘到了天上。 “唔呼 ~ ”小狐狸两爪紧握,向下一个立定跳远,在空中做了个潇洒的前滚翻。 耳发闪亮,一袭白衣凭空出现,随后精致的曲线勾勒出最动人仙子。 嫩玉足踝沾上露水更显佳致,葱白脚趾头踩在花瓣上,多了三分风味。 足尖一点,青丘四月欢喜的跳了起来。 “小白,我好想你呢!” 第七十四章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然是情人间的哀怨离愁。 而神魂被隔绝于肉身之外,潜藏在识海之时,放眼一片漆黑,无声无息,无始无终,仿佛被流放到了世界尽头。 时间在这里不成概念,岁月蹉跎,只有一点记忆微光伴随左右。 便是一日,也已经年。 …… 香风袭来,少女雀跃着扑进白羽生的怀抱,耳鬓磨蹭脸颊,暖意从肌肤融触到心底,不觉间一切烦恼被抛下。 白羽生微微眯眼,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一刻,两息后,他抬手缓慢而坚决的将少女分开,徐徐善诱道: “四月娘,现在有很多暴露狂在桃花源四处现身,危害广大妇女们的身心健康,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唔……”青丘四月思索了一下,握起小拳头,“要暴力制裁他们呢!” 白羽生点点头,投以了赞许的目光,青丘四月收到赞许,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两人其实是久未相见,但却毫无一丝生疏。易归燕面带微笑,她知道眼前这一幕有多么可贵。 “喂喂,那只该死的臭狐狸,你知道该对强者顶礼膜拜吗?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来求饶,我便放过你一条性命。若是再负隅顽抗,定要烧你个灰飞烟灭!” 那条水线已经被火焰焚为水汽,奚落的大眼睛闪着幽蓝光芒,它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被蔑视、忽视,乃至于无视。 怒气勃发,天地元气开始诡异流动。 青丘四月这时才注意到现场这不寻常的气息,但她的反应却让白羽生和易归燕都抹了一把冷汗。 “为什么要膜拜呢?”她转过头,忽生惊喜:“呀,好可爱的猫咪,胡须好长好白,还会说话……诶,猫猫你怎么没有尾巴,是被人切了吗?好可怜哦!” 素手轻伸,她满脸怜惜,慢慢凑上前去似乎是想要抱起奚落。 “猫猫别怕,我来当你娘你就不会可怜了呢。” 你怎么没有尾巴…… 被切了吗…… 好可怜哦…… 我来当你娘吧…… 奚落的猫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鼻孔呼哧呼哧喷出蒸汽,两团橙黄色的光芒在手上凝聚。 空气顿时凝重无比。 眼看大战将启,易归燕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低身将奚落抱在怀里,介绍道: “四月姑娘,这位是折耳兽一族的奚落大人,按照你们妖族的说法,便是遗族……”眸子转动,她带着某些期待说道:“你知道什么遗族吗?” 半途被截道,青丘四月的小嘴撅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只管摇头,却是不发一言。 易归燕和白羽生同时会心一笑,知道内部隐患已经去了一半,接下来只要说服奚落便可以上路了。 “奚落大人,我们人族有言,大人不计小人过。成为大人物的第一步便是要心胸宽广,四月姑娘只是无心之失,大人何必斤斤计较。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易归燕苦口婆心的劝道。 “正是正是,四月娘失了神智,做事一向与小孩子无异,奚落大人你与一个小孩子计较,未免也太失身份了!” 白羽生接着劝道。 两人劝完,奚落的脸色才好看一点,它对着青丘四月冷哼一声,然后将头一转,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白羽生暗舒了一口气,心脏终于跳回了肚子里。只是侧头一看,青丘四月的小嘴撅得老高,怕是能挂起酱油瓶。 他在心里哀叹,怎么忘记了四月娘不爱听年龄小这一茬,赶紧三步凑做两步,脸上挂着笑容哄起了少女。 而在另一边,易归燕抚摸着奚落的毛皮,双眉紧缩,似乎是在思量某些为难的事情。 片刻后,白羽生的逗趣声渐渐平息,她也下定了决心,素手轻挥,不急不缓的拍在谷雨肩上。 “十六岁了,你也该是时候长大了。” …… …… 黑暗幽深的洞穴中,石笋遍地,钟乳石滑落滴滴水液。 啪嗒啪嗒,像是春雨连绵不绝。溅起的水花不大不小,恰如朵朵圆叶牵牛,一朵一朵,皆是朝着向阳处绽放。 蓦地,一道男子身影遮住了洞口阳光,顿时只闻雨声,不见水花。 那人左看右看,想了一下,扯着袖子遮头踏了进来。 放下袖子抖抖水,一抬头,水花映出一双明亮如炬的眸子。 虚室生白,洞内一切事物被照的纤毫毕现,丰富细节涌入他的脑海,他思量了一下,扭头小声说道:“没有埋伏,可以进来了。” 话音刚落,青丘四月一把从洞外跃了进来,着急地张开小嘴,似是想要抱怨什么。 白羽生慌忙捂住,悄声说道:“四月娘,眼神交流!眼神交流!” 四目相对,白羽生才明白她是在说,易归燕拉她手不让她跟上来,她很不开心,她想要和白羽生一起开路。 白羽生一边拍她的脑袋安慰她,一边观察着洞内的情景。他先前是用重瞳观察天地元气的线条,若是有人埋伏,或者设下陷阱,不太高深都会被识破。 留白和刘长生的隐匿术法都瞒不过他,这掳走诸人的两名贼人,就算实力高过留白他们一筹,隐匿术法并不能够远远超出。 毕竟留白和刘长生一直藏身桃花源,隐匿术法自然颇为精深,那两人可能高他们一点,但绝不可能高他们一个档次。 所以,白羽生自忖有八成把握可以看破两人的陷阱。再加上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极为变态,天大的伤,只要当场不死,吃吃肉就能痊愈。 有了这种后勤保障,他便身先士卒的当起了先锋,负责排查陷阱,而易归燕一行人便在后方负责接应和救援。 等到他发出讯息,几人才谨慎的走进雨花洞。 谷雨提着剑走在最前面,俏脸布满寒霜,原来那个活波可爱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自醒来后她就不发一言,默默的走在易归燕身前,这柄剑是白羽生见她没有兵器,用祈祷术帮她所铸。 长剑无锋,两面皆未开刃,锋利之意全藏在她的眼睛里面。 易归燕抱着奚落走在最后,莲步踩水,不染湿痕,比走在地面走还要方便。 “公子,这里就是桃源三洞中的雨花洞,再往前绕三个拐角,有一处洞窑,奉有雨花娘娘神像,打破神像,水月天幕立破。我想贼人应该就在那一处!” “哦,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没有派出人手驻防吗?” 白羽生放开捂住少女的手,整个前洞被一层无形无色的茫茫气劲笼罩,普通人能够察觉得到但却分辨不出,看似浩大也对事物没有多少威胁。 这是易归燕释放的气势,可以隔绝内外声音。 气势是内力的外放,内力很难透出身体直接干涉现实,但一旦透出,干涉现实时却让人难以觉察。 一般人不明所以,只以为是武人自然流露出的气质,甚至以讹传讹,误以为上位者皆有气势。 其实气势的真意为“势力”,武人筋骨皮全部练全,内力充溢饱满,肉身难以容纳,便自然会发散开来,形成犹如实质的威压。 初始只能震慑普通人心神,但若是学得蓄势用势的法门,势力大增,干涉现实也未尝不可。 白羽生曾见大掌柜用过一次气势,不过当时不知原理,此次在路上得到易归燕的告知,方才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隔音空间内,易归燕苦笑道: “本来黑虎卫就是巡查节点的卫兵。我一大早派出姐妹们,其实不是为了收编黑虎卫,而是让她们坐镇雨花洞,防止贼人突袭,生出大祸。没想到她们反而在中途遭到了埋伏,是我失职了……” “不是中途。”谷雨面朝着洞壁开口,水花溅在衣衫上,她却像一无所知,“是在这里!” 她伸手在洞壁一抹,一层薄薄的带着苔藓的泥土被抹去。 这层泥土的颜色与周围环境近乎一致,甚至连苔藓都是色泽黄绿、边缘偏黑的老藓,若非当事人亲自揭开,恐怕很难被发现异常。 真正的岩石壁露了出来,黑白相间,颗粒布满,这是花岗岩,一种山体中常见的坚硬岩石。 白羽生的瞳孔蓦然一缩,易归燕也跟着眯起了眼睛。 只见石壁上一道剑痕长约三尺,深达五寸,几乎是要斩断整个石壁,其凶残肃杀之气直欲扑面而来。 “那女人随手一剑就将五行八卦阵斩破,当时我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这道剑痕就是那一剑的余波。” 余波? 白羽生想起了易归燕当初决死一剑的余波,他摇了摇头,这两者根本没得比,威力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不动声色的,他和易归燕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是暗暗提高了警惕,一边打量着四周环境,一边悄悄的看向青丘四月和熟睡的奚落。 这种高端对决,他们是很难插手的,如今就要看这两只萌萌的妖怪给不给力了。 谷雨放下手臂,指头处有一丝血迹浸出,慢慢汇为血滴,从葱白指尖轻轻滑落。 那道剑痕中的剑气直到此时还未散去,在少女中指指头上割了一道类似于翻书时被纸割出的伤口,浅微、细小、难以察觉。 谷雨脸色稍白一分,眼神却更加明亮,望向前方,幽暗小道仿佛无底深渊直直通向九幽地狱。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拢贴在心口,神态郑重,像是祭祀神袛时的庙祝巫女。 她嘴唇微动:“我看到了,姐姐就在前方不远,拐几个角就能到。嗯……她还好,姐妹们也还好,都没有出事。姐姐好像在在说些什么……唔,声音好小,听不太清,她说……小心!” “小心什么呢?”谷雨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易归燕,眸子里满是疑惑。 “小心陷阱和埋伏,江湖上的阴招差不离这两样。”易归燕将落在嘴角的头发拂回耳后,“她们现在没有出事,定是那两人还在布下血祭祭坛。一人布阵,一人阻人,这应该就是她们两人打的主意。” “我们是现在直接闯进去,还是等候一会,趁着她们布阵完成,启动血祭的关键时刻再闯进去?” 白羽生拉住往前方不住张望的青丘四月,侧头询问道。 他在大战略上会有所见解,但是这种具体的战役战术上,他自知是个外行,便把问题交给了易归燕。 “现在就去吧!”易归燕提步向前,“我不精阵道,分不出祭坛何时将会完工。晚一步,便会铸成大错!” 一道无声的影子随在后面,谷雨抿着嘴不发一言,沉默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或许只有柳衣卫被救出来她才会开怀笑起来吧。 白羽生暗叹一声,拉起青丘四月的小手,走在最后面为队伍垫后。他倒是不担心易归燕会中了埋伏,因为刚才奚落被扯了扯耳朵,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它在易归燕怀里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躺姿,微抬眼皮,懒懒的瞧着前方小道。 幽光散发,洞穴中一切事物无所遁形,不分巨细统统照入碧绿的猫眼瞳孔。 “咦,灯下藏人?有趣!有趣!”奚落翻身坐了起来,爪子朝着右边石壁一挥,一道强劲无匹的气浪在壁上炸开。 无来由的一声闷哼,壁上溢出丝丝鲜红血迹。 奚落爪子连连挥动,花岗岩石壁上印出数个巨大猫印,从三尺外一路延伸到了前方洞穴拐角处。 鲜血染活了壁上的苔藓,这些色泽黄黑的老藓诡异的扭曲成了一行行蝌蚪文,乍看上去仿佛蕴含着某些高深微妙的玄机奥秘,但细一看却是一头乱麻,直让观察的人胸闷想要发呕。 便是白羽生的意同文也不明其意。 突地,它们活了过来,在壁上穿梭游走,交缠起舞,场面诡异非常渗人,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蛇蝎毒虫聚在了一起炼蛊。 但在白羽生眼里,那并非是炼蛊,而是天地元气的线条被强行的扭曲在了一起。 之前他见过的神通法术都是纯粹由天地元气的线条构成,而这一次,天地元气的线条并未完全连接,一缕缕发丝状物质强行将线条缝合。 这一幕,白羽生似曾相识。 第七十五章 灰白石壁上无数条绿影掠过,密密麻麻像是蚂蚁在搬家,绿影蜂拥着扭曲聚集在一起。悉悉索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海水倒灌而来。 魔音入耳,白羽生只感觉脑袋里像是插进了一把刀子,神级几乎全部要被割断。 痛!痛!痛! 剧痛已经超过人类忍耐上限,身体似乎马上就要崩溃。他双手捂住耳朵,试图抵挡无处不在的魔音,但这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眼见白羽生的痛苦表情,青丘四月柳鼻轻皱,咬了下嘴唇,纤指一勾,虚空中的规则仿佛发生了一些变化。 周围顿时生出一个无形气泡,隔绝了这道魔性声音。 这无形气泡乃是灵气所化,随想而发,随着心念而生出各种妙用。青丘四月只是想着隔绝魔音,所以只有魔音被气泡隔绝,其余声音倒是依然通行无阻。 痛来如山倒,去却如抽丝。 魔音消失后,白羽生放下手臂,虚弱的坐在了地上。脑子里依然嗡鸣,不过比之先前好了太多太多。 坐了片刻,他摇摇头清醒头脑,捋清满脑子的乱麻后抬起头,只见青丘四月蹲在一旁满脸关切,顿时心中微暖。 一手按地翻身站了起来,他忍不住内心的悸动,伸手摸了摸青丘四月的小脑袋。少女也很配合的往上顶了顶,眼睛眯成了星星眼。 手感不错,但是现在还有要事要做。 白羽生放下右手,用眼神示意少女小心戒备,转头仔细的观察起了四周环境。 前方的诡异黑影自然是有人在捣鬼,但是那很明显不是一个人,至少不是一个女人。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变成那副鬼样子,地球上是这样,此方天地也应该是这样。 女人嘛,天生就是爱美的动物。 先前奚落那一掌,使得阻人的那名女子受了伤,而另一人要么加快进度,要么……就藏在哪里准备吐出毒牙! …… 奚落一脸玩味的盯着洞壁上的绿影,双爪负在身后,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石壁右侧边角流有一条小溪,水流打着飘儿卷走一枚青叶子。 这枚青叶子是刚才易归燕护佑谷雨的宝物,靠着吹树哨抵勉强挡住了魔音侵袭,两人这才安然无恙。 她们相扶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齐齐看向了壁上的诡异绿影。 正是此时,白羽生四处张望都没发现异常,也将注意重新放回了上石壁上。 几人一起观望时,异变徒生。 嘶吼――! 石壁上一团乌黑发沉的黑烟发出凄厉嚎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 忽然炸开铺散在前方的洞穴,灰压压的一片,黑烟中隐隐约约可见有片片鳞甲泛着幽光。 黑烟膨胀到一个极端,复又缓慢收缩回去,雾气中一具妖魔般的身影渐渐现形。 便是连轮廓都透出一股子冷酷杀意。 待到烟雾稍微再淡薄那么一些,才看得出鳞甲是一块块的精铁所铸,紧凑无缝,根部死死贴在青黑肌肤上,将这人打造成了专为杀戮而生的人形兵器。 “小友们,老夫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此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叉子在玻璃上摩擦,嘶厉凄哑,灌得脑子生疼。 “原来是你。”白羽生并不惊讶,蝌蚪文塑体的时候他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你都死过了一次,还要来再送死一次?” “老夫一直活得好好的,以前没有死过,以后更不会死!” 此人张开眼睛,黑暗洞穴顿时亮起两道血色寒星,里面带着狼的凶残和人的狡诈。 “倒是你,臭小子,你碍了大事,现在该是时候上路了!” 无声无息间,一道铜绿色蝌蚪文汇集成阴森鬼面,毫无波动的从地底潜伏过来,气息全然隐藏不露,眨眼之间便已潜到白羽生三丈前。 天地元气此时才有了微妙的波动,但这波动还未来得及扩散开来,白羽生便已有所感觉。 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神奇感受,仿佛是秋风还没有吹动蝉便先察觉,生灵的第六感提醒他危险来临。 冥冥中他突然明白,眼下这一击只能避开,绝不能力敌! 然而直到阴森鬼面一路潜行到脚底,再突然暴起空中发难,白羽生依然安稳站在原地不动。 “哼!好坏的人呢!”青丘四月伸出小手,天地元气如臂指挥,化为青色锁链锁住阴森鬼面。素手一捏,阴森鬼面瞬间灰飞烟灭。 解决掉阴森鬼面,青丘四月转头对白羽生关切说道:“小白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白羽生心下感动,面上却未表露出来,而是朝着宁则冲讥讽道:“老狗,别使阴招了,快拿出你真正实力吧,否则你会死得很惨的!” “呵呵呵呵……臭小子,你嘴巴倒是很硬嘛,希望待会扒你皮的时候你也能这么硬!” 鳞甲震动,金铁之声大作,妖魔般身影晃动中生出巨变。尖长锐利的骨刃刺破血管肌肉,在两臂上生出了足足十二根。 骨刃呈苍白肌理,黑暗中泛着幽幽冷光,冷得似乎能浸人人的骨头。 宁则冲身影一动,肉眼根本看不清他的速度,手心那道骨刃几乎是与风声一起袭来。 恍若空中骤然划过一道惊雷。 势有千万钧力度!!! 甚至连空气也像纸一样被分割成两半。 本就微弱稀碎的光线经过骨刃、水花和扭曲空气的折射后,化为满天星点布满洞壁。 星点海洋中,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停格不动。只有两只妖怪还能跟上动作。 奚落轻蔑一笑,青丘四月撅起小鼻子。 两人同时哼了一声。 磅礴巨力不知从何产生,天地元气瞬间稀薄得几乎见底,一道橙黄光团凝为巨大手印,轻轻握成拳头一挥。 顿时,空中一轮涟漪迎向宁则冲飞去。 轰隆一声巨响,雨花洞摇晃不休,钟乳石碎了整整一池。断碎石块噗通落水,池水满溢几乎要涨上足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只庞大的雪白爪印突兀出现在宁则冲头顶,趁着宁则冲伏地喘息的功夫,猛地盖下,威势如同泰山压顶,甚至给人天崩地裂的感觉! 第七十六章 他一袭玄衣墨袍轻步上了酒楼。 背着一个棺材大小样的铁盒子,走起路来来轻泊淡远,步步犹如微澜,身形又稳重无比,像是一座青山缓缓行了过来。 青山见过了白羽生,见过了柜台的大掌柜,见过了端茶倒水的夏长留,见过了忙成车轱辘的李道衡,更见过了背着刀枪棍棒的江湖客。 三十二名! 他在心里说,好似是要做一件大事。 不,当他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知道他要做一件大事,他看上去就像是做大事的人,看上去就像是正在做大事。 他点了一桌子菜,张明远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看上去就不可思议的人,所以天刀做的是普通的家常菜,普通家常菜味道的家常菜。 他像最虔诚的教徒一样,起身先向天地行了一礼,再向厨房向了一礼,最后一礼行向了菜肴。 然后他正坐,吃得极慢又极享受,一丝一毫也不浪费,一丝一毫也咀嚼个通通透透。 他的脸上是梦想成真的幸福潮红色,像火焰一样感染了四周的江湖客,江湖客们的脸上也露出了潮红色。 他轻轻把筷子放到了碗上,空气似乎静止了,清脆的一声传了很远很远……然后他起身,像是晴空里的一个霹雳,酒楼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传来不安的摩擦声。 他只是温柔的微笑,他生的很好看,笑得更是好看,只可惜戴了一个水晶墨镜,似乎是一个瞎子。 他敲了敲桌子,四周的摩擦声像蛰伏的秋虫一样消失了,李道衡还是极热情的在笑,亲切的凑了过来,真诚的说道: “客官,可是要结账?” 他虽然是一个瞎子,但是他能看清人的笑容,更能笑得比所有暗怀鬼胎的人还要神秘: “这里,将会发生一件大事!” 没有人感到意外,就连李道衡也懒得做出惊讶的表情,李道衡一步一步,极慢,极慎重的后退: “客官稍等,我去通知大掌柜!” 他挥了一下右手,这个动作好似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右方最近三桌的客人突然扑倒在地,他笑得更开心了: “不用,你听我说就够了!” 李道衡微微弯下了腰,有什么东西就像是春芽一样要迫不及待的吐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在笑,这是他的致胜法宝,无论是元夕夜走散被掠上了山寨,还是行商被内鬼出卖遭人埋伏,他从一开始就笑也确实笑到了最后,所以这一次,他也像以往每一次一样笑的很热情很亲切: “客官,请讲!”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人,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就算是把身后棺材大小样的铁盒子横在了身前,笑起来也很优雅很自然: “我……” 一个字刚出口,铁盒子就被高举过头顶,被当做一根铁棒拍了下来,空气被摩擦过热得微微鼓胀,动若雷霆,力有千钧之势,根本避无可避! 铁棒未至,被急速压缩的空气发出了极刺耳的声响,一个眨眼,李道衡好像是从侧肋抽出了什么东西,奋力一举,迎向了压顶而来的泰山! “碰!” 就像是两辆高速列车对撞,惊天霹雳的一声,酒桌上的茶杯茶碗震个不停,纸糊的窗户大开口子,而李道衡—— 赫然是被填进了地里!双腿已经有一尺入地,样子就像是被栽到田里的稻禾!他手上好像是拿着无形无影的兵器挡住了这惊天一棒,只是…… 又是一击,下身两尺陷入了地,兵器碰撞产生的火花让无形无影的兵器露了痕迹,锋利的曲线勾勒出两柄剑的草图。 “我……没!带!银!子!啊!” 一击又一击,李道衡赫然是胸口以下全部被活活撞进了地里,虎口震裂把无形无影剑染成了赤虹剑,他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热情的笑容,而是一口血水喷出来就大骂道: “我*你个祖宗十八代!没钱鬼也敢来吃霸王餐?” 玄衣墨袍绽开了朵朵寒梅,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渐染了朱红,画中人一笑,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 “铿锵……” 宝剑出锋吟,一道寒芒从楼上袭来,愈进一寸就愈火热一分,等到了画中人上方已经成了一道锋利无比的赤线,连空气都似乎都是被斩成了两半。 画中人一拍铁盒子,竖起当做了盾牌,这好似能破开万物的一剑却是被铁盒子止住了,金铁交击之声咔呲的传来,剑锋熔进了半寸,只是终究不能破裂一切。 夏长留又是一剑自顶而惯,这是一个极为刁钻古怪的角度,剑好似化做了吐信子的毒蛇,冷不防就是一钻! 只是这剑一寸一寸递进,到画中人鼻尖只剩一根针的时刻,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这清寒的利刃却是被火热的肉身所止住! “灵犀指?”白羽生大叫道。 “错,是我欲自在大天子神功!”大掌柜轻笑道。 画中人以一敌二尚且游刃有余,高明大汉终于忍不住一拳击了过去,这一拳就好像是街边小孩的随意一拳,毫无章法可言,可是它够快,快到画中人也来不及反应,头部竟然凹进去一大截! 诡异的是画中人虽然在前后摇摆,下半身却纹丝不动,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摇一摆之后将夏长留连人带剑扔了出去,然后拉起高明大汉的手一起摇摆。 顷刻间,高明大汉身体内部传来无法形容的恐怖爆音,三息后硬朗大汉软的就像是肉泥。 不过画中人那只拉扯他的手也软软的垂了下来,高明大汉一咬舌尖,脚下炸起一团火光,轰地一声就已闪到七丈外。 画中人凹进去的头部又凸了出来,不像是血肉之体,倒像是一个橡胶人,单手紧紧握住铁盒子。 “我来黄鹤楼要看的是天下第一美人苏小小,可不是你们这群臭汉子。” 画中人垂下的右手掏出手绢,轻轻的擦了擦脸颊双侧刚才沾到的血迹,还是笑的温暖又淡然。 苏三娘一直在拨奏琴弦,只是琴声一丝一毫都没有传来,好像她已经超然于了世界之外,不过她说话的声音倒是能清晰的传过来。 “二十年前的往事又何足一谈,女人啊,青春一过就是昨日黄花。” 画中人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在嗅这昨日黄花,很享受的说道: “你知道我是一个瞎子,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我就成了一个瞎子,你二十年前的样子可是一直活在我的心里啊。” 苏三娘还是默默在抚琴,头也不抬,只有笑声传来: “呵呵……原来你就是当年的那个白袍客,只不过当年你不敢过来,等了二十年你过来找死?” 画中人丝毫不介意话语中的恶意,深情的说道: “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可是我一直没有来,因为我是一个瞎子,我看不到你娇艳欲滴、媚态横生、欲仙欲死的样子,我看不到你最美味也是最可口的样子,所以我成了采花大盗,我成了天下第一淫贼! 不,我根本一个也没有碰过,我的全身心都给了你!我只是要摸清楚她们面上的骨肉皮,然后我就知道了快乐到极致是什么表情,那种美妙时刻你们的每一丝表情我都已经牢牢掌握,小小,跟我走吧!我会比任何一个男人更能给你快乐!” 苏三娘只是冷笑,竟然有瑕说了个段子: “就凭你一个童子身的经验吗?” 画中人似乎也是老司机,毫不费力的就接上了: “我练的我欲自在大天子神功能开发肉身的每一处潜力,你想要多强,我就有多强!” 第七十七章 像是一头猛虎下山,宁则冲挟带千钧之势扑了过来,两根尖锐铁臂支在最前端,尖锋撕开空气,肉眼可见一层火花溅射。 蓦地,奚落冷哼一声,从易归燕的怀里一跃而起。 它提起拳头一拳打去,小巧的拳头看上去毫无力道,宁则冲的眼睛却是一缩,那拳头上面萦绕着死亡的气息,极度危险! 泼拉―― 拳头打中了右侧的铁臂,诡异的是,左侧的铁臂也一起跟着崩溃。 宁则冲只感觉一股磅礴巨力灌入体内每一个角落,肆意摧残着血脉筋骨,痛苦如同潮水疯狂淹没了他的理智。 “去死啊!!!”剩下的六根铁臂在地上划过深长的轨迹,堪堪止住了宁则冲的后退势头,他张口一声大吼,六根铁臂一震,重又扑了过来。 “凡人,既然你想死,本座便好心成全你!” 奚落不屑的一笑,眼神一转,似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空中一道黄线划过,黄线后面出现了无数个奚落残影,或是瞪着眼睛,或是吐着舌头,或是打着哈欠。 只是短短一瞬,奚落就在空中做了无数事情,最终拳头和宁则冲的六根铁臂相遇。 砰砰砰砰砰! 铁锤敲石一样的声音不住传来,奚落和宁则冲在空中翻滚交战,两道声影都是快的出现了残影,空气在那一片地界疯狂咆哮,一阵又一阵风卷向了白羽生几人。 …… 青石上,一团清澈透明的火焰照彻着四方,狂风怒吼,火焰纹丝不动。 白羽生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也不多问,转头看向青丘四月,说道:“四月娘,你手上的伤口还没好吗?” “现在好了呢,小白你看!”青丘四月将手递了过来,掌心处的那个小点已经消失不见,整只手掌如同美玉雕琢而成,浑无一丝瑕疵。 白羽生放下手掌,重瞳在一瞬间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他想了想,继续问道: “四月娘,你之前用的那些……呃,法术是吧,现在还能用吗?” 青丘四月的小脑袋晃了晃,咬着手指说道:“法术?好像听说过呢,嗯……”想了片刻,脑袋又晃了晃,“我想不起来了。” “呃……”白羽生有些无语,他不知道如何称呼那些神奇的术法,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易归燕。 易归燕站在青石上轻轻一笑:“公子,雨花洞内布下了十方锁灵大阵,灵气不能通行,四月姑娘和奚落大人的一身神通都不能发挥出来,它们现在也只能凭借肉身战斗。” 白羽生瞪大了眼睛:“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何不早说……” “妖族的最强处可不是它们的神通啊。” 易归燕转过头,持着火炬看向了洞壁,说道: “四月姑娘似乎是个例外,不过其他妖族都是把妖体当成杀手锏。隔绝了灵气,它们不会受到多大影响,说不定敌人那边战力损失更大。” “哦……是这样吗。”白羽生眼睛转了转,忽然想起之前易归燕与宁则冲的对话,忍不住开口说道: “易姑娘,听你的说法,似乎是你对来的敌人有些了解。眼下大家都走的一条道,你这样隐瞒情报,怕是有点不厚道吧!” 易归燕四处扫了一圈,又盯住了头顶,说道: “并非我有意隐瞒公子,而是我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再说,公子对荆城的诸多势力一无所知,就算我说出来,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哦,你说的……也没问题。可是……可是我总该有一些东西该知道吧!” 白羽生将目光转向了谷雨,自从宁则冲现身以来,她便闭目盘膝,双手结印,像是在做一种神秘的仪式。 赤子之心让白羽生的智商和情商保留在成人水准,但是心性降到了儿童层次。简单来说,他便是能分清是非,但是好奇心重,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 他感觉进洞以来,除了青丘四月,几乎每个人的行动他都不明所以。 无论是洞壁上一闪而逝的五芒星,风中不动的水晶火焰,还有宁则冲的眼熟造型,以及雨花洞的奇特之处,这些东西都让他大开眼界。 在先天鸿蒙禁制破除一切生灵锁之后,他的身体、神魂、思维都已经与普通人开始有了差别,此时时日较短,只是生灵最原始的好奇心迸发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这个世界。 …… 易归燕收回看向壁顶的目光,转头说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嗯,我想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情报……”白羽生看着奚落和宁则冲的交手,说道:“他们,呃不对,场上所有人的实力情报。” “实力的话,奚落大人是完整的琉璃境,应该是场上最强的人,四月姑娘出了一点问题,只是残缺的琉璃境,排在第二。我不过上乘二流水准,不值一提。” “宁则冲呢!”白羽生皱了下眉头,说了这么多,最关键的情报却没说。 “我看不出来。”易归燕苦笑道: “之前他比我还要低一个水准,可是昨天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隐瞒了实力,他其实是一名上乘一流高手。 而今天……他一开始是上乘一流水平,现在,似乎是一名……伪先天” 白羽生的眉头皱紧:“你的意思是,他随时可以晋升?” “不!”易归燕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他的背后藏有一个组织,为他提供了隐藏实力的法门和无限激发潜力的魔功。这两样东西都很值钱,所以那个组织的势力一定很庞大。 越大的势力越不可能默默无闻,必然在江湖声名显赫。我原来已经有所眉目,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又发生了变化……” 白羽生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几圈,在心底揣测了起来。 原来潜入桃花源的贼人还有这么大的背景,怪不得易姑娘进洞以来一直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她应该是怕除了宁则冲之外还有别的陷阱和埋伏,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的小心吧。 这样想的话,问题的关键便在于――陷阱和埋伏究竟在哪里,嗯,是那个血色五芒星吗? 不对,不对,等一下,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我忽略了。 倒回去,倒回上一个话题。 她应该是怕除了宁则冲之外还有别的陷阱和埋伏,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的小心吧。 除了宁则冲之外还有别的埋伏和陷阱! 白羽生心头赫然一动,抬起头正想问出一个问题。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语。…… 第七十八章 轰隆―― 洞壁猛烈摇晃,震得几人快要晃倒。 咚!咚!咚! 钟乳石疯狂敲击地面,制造一地坑洞。 噗噗噗噗噗…… 无数落石溅入池水中,水漫到了人的膝盖处,白羽生拉着青丘四月连忙跳到了突起的青岩上。 “易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白羽生看着被拍入地面的奚落,紧张的问道。 “公子莫慌,现在是宁则冲激发了一口先天之气,暂时占了上风。不过奚落大人一直在留手,场面上是落入下风,但再隔一会儿,便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宁则冲。” 易归燕叹口气,接着说道:“眼下敌人情报未明,得好好保留体力,不能在宁则冲一人的身上浪费太多力气。” 白羽生点点头,朝前看去。只见宁则冲背后的铁臂如同风雷猛然落下,刺得空气发颤,那一片空间的光线都被扭曲弯转了。 奚落嘿嘿一笑,不知是用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发力,上一刻还在铁臂下方躺尸,下一刻便出现在半空中,铁臂几乎是卡着它的鼻翼险之又险地划过。 劲风刮开奚落额头前垂下的那一根翎羽,一个“三”字虎纹露了出来。 奚落的胡子狡猾一抖,轻轻伸爪按在铁臂上,磅礴巨力喷涌而出,这根铁臂瞬间发出玻璃破碎一样的清脆声。 咔!咔!咔! 巨力顺着铁臂贯入地面和宁则冲的身体,石块炸起一大堆,宁则冲节节后退,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哀嚎,血液不要钱的喷出,在地上染了一地。 “哼,臭老头,你还不跪下来求饶?说不定你跪下来,本座便饶你一条性命。”奚落收回爪子,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你这是血脉神通是吧?折耳兽一族的怪力拳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咳咳,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你就算是杀了我,也会输得一塌糊涂。哈哈哈哈哈!” “输家!输家!孽畜你也是个输家!” 宁则冲疯狂大笑,铁臂震地,重新扑了过来。 “输家吗?”奚落的眼神越过宁则冲,看向后方的洞壁,轻蔑一笑:“我就先陪你玩玩吧!” 它化身一道黄影飞出,黄影在空中像蒲公英一样分裂,无数个奚落围在宁则冲四周,齐齐举拳敲了下去,两人再度战成一团。 …… “一日不见,想不到宁则冲竟然变得这么强,看来妖魔之力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他们也快要分出胜负了!” 易归燕眼望前方,身子扎得极稳,地面的震动对她似乎毫无影响,手掌上空的火焰看似微弱,遇风却纹丝不动。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的同伙也该出来了吧!”白羽生脱下靴子,倒起来抖了抖水,挤了一把重新又穿了上去。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前方,眼睛好似紧盯着宁则冲的身影,余光却在往左右互瞥。 他也是现在才发现,他已经不需要通过瞳孔聚焦来集中注意力了,只有使用神魂之力的时候才需要动用瞳孔。 其他的时候,余光和直视,看到的信息是一样多。 “并不一定,这些人行事极为诡异,与江湖人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同。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也猜不透。” 说话间,易归燕抬起了手掌,剑骨从掌心缓缓吐出,锋芒冷冽,体型却小了一大圈。 奚落的那一缕火种恢复了她的血气,但这剑骨却是需要时间温养,并不能够瞬间复原。 剑骨才刚刚吐出,掌心中的肌肤便完全愈合,一滴血液也没有流出。 易归燕紧紧握住剑柄,横在胸前三尺处,这是标准的剑道守剑式。手指曲弹,指尖发劲,剑骨嗡嗡作响,易归燕缓缓合上了眼皮。 当眼睛无用,也就只好依赖耳朵了。 …… “小白,那个人好坏呢,我记得他杀了好多小狗狗,我要去暴力制裁他!” 坐在青石上的青丘四月,朝天挥了挥拳头,原本划着水的两只小脚丫,轻轻一踮,直接在水面上站了起来。 白羽生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看着双双闭眼的两位柳衣卫少女,苦笑道: “四月娘,你要是去暴力制裁他,我就要被暴力制裁了……” …… 鳞甲如同波光粼粼流转,拳头打在上面,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滑不受力,十成力度最后只能发挥出五六成。 但是奚落的拳头就如同雨点,几乎是无穷无尽,积土成山、聚沙成丘之下,这一身好似不可损坏的鳞甲也被打得千疮百孔。 “孽畜,既然你不愿意老实去死,那我就亲手把你送下地狱吧!!!” 宁则冲猛地一声怒吼,青筋根根暴起,脖子上的红亮血管粗的吓人。 然而,两臂间发达的肌肉却诡异的萎缩了下来,一条条血线连接在那六根铁臂和肌肉间,短短一息,血肉精气就全部被吸个干净。 那六根已经快要崩裂完的铁臂,突然焕发出惨厉猩红的血光,最尖端竟然赤得像是在滴血。 “给我去死吧!!!”宁则冲面目狰狞,目含杀机,铁臂如蛇般涌动起来。 “哈哈哈,要我死,你要先够得着本座再说!” 红光一闪,奚落肚皮一弯,整个身体对折成了两半,铁臂从它的脑袋上方一厘划过,苍翎帽上突然多了一道白痕。 半空中,奚落的身体迅速回转,猫爪一摸帽子,大怒道: “嘿,臭老头!你惹怒了本座,本座可不会再留手了!” 又是一道带着死亡气息的红光闪来,奚落不退反进,金光一闪,它的身体瞬间膨胀一大圈,青睛白额,威风凛凛,除了头上的三字条纹,整个身体如同金铸的黄金战虎。 “吼――”黄金战虎当空一吼,声音中充满冰冷的杀机,震得人心寒胆颤,一爪挥出,正好与铁臂相撞。 静! 安静! 极度寂静! 洞窑里所有声音统统消失不见,两股恐怖力量的碰撞破坏了空气结构,声音像是海绵里的水一样被挤了出去。 血光与金光僵持了一息,随后金光大作,黄金战虎的爪子寸寸碾下,一根又一根的铁臂土崩瓦解,最终爪子印到了宁则冲的身上。 “……”无声无息间,宁则冲的身体扁成了一张纸。 “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吧!”黄金战虎收回了爪子,优雅的对着空气说道。 直到这时,声音才重新灌入白羽生几人的耳内,一瞬间犹如黄河决堤将人淹没。 白羽生紧紧的捂住耳朵,再一点点的慢慢放开,以最正确的方式恢复听力。 此时在他的听觉世界里,一切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残片,连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蓦地,一句话突破了耳朵的限制,强硬的逼迫大脑解析出了它。 这是一道魅惑天下的狐媚子声音。 “呵,你还是忍不住动用真身了!” 第七十九章 白羽生霍然抬头,朝着那道媚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洞壁拐角处,一根又一根银白的锁链噗噗地插入了墙顶。 然后锁链齐齐一荡,一阵香风飘过,一名锦衣华裙的女子像坐秋千一样荡了过来。 她手上举着一只白骨雕刻的酒樽,里面是猩红如血的液体,素手轻摇,低头微抿了一口,脸上是极享受的表情。 放下酒樽,唇上沾了一抹朱红,这一抹朱红正好连上了右边脸颊上的刀疤,徒让这风流女子多了一股肃杀之气。 “一只折耳兽,还是活着的折耳兽,这还真是少见,我以前只见过你们的骨头,活的还是第一次见。我听说你们的血挺好喝的,你说说,这是不是真的?” 她用手一抹嘴唇,这个动作慵懒又不失潇洒,眼神清澈,嘴里却道着残忍的话语。 “你可以试试,不过在那之前……” 奚落的眼睛不知不觉瞪得极大,眸子中有一团幽蓝火焰在燃烧,烧得肌肉震颤不休,元气沸腾,张口便是一声惊天巨吼。 “你需要尝尝自己的味道!!!” 虎躯一震,奚落电闪雷鸣般的扑了过去,周身激起一层层翻滚的恐怖气浪,震颤四野,下方的水池被冲刷出一条小道,头上壁顶开裂出一道缝隙。 站在后方远远观战的白羽生几人也感觉到一股喘不过气来的巨大压力。 而正前方的女人更是感觉空气炙热得像是要烧了起来,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在抗议,吐气的声音大的吓人。 “呸!不过是大一点的野兽,你也敢自称本座?” 女人狠狠把手一抽,插在墙里的锁链尽数被拉起,真气自四肢百骸升腾,整个人焕发出银光。 她咬牙猛地一挥,无数锁链如同银蛇乱舞,张牙舞爪地袭向了奚落。 风声凄厉,后发而先至。 砰!!! 奚落的脑袋当先中了一击,锁链猛锤头骨,沉重响声炸得人头皮发麻。 嘣咚嘣咚嘣咚…… 其余的锁链一一在奚落身上炸开,如同敲鼓一般,响雷不断。 哐当―― 奚落的爪子终于印在了锁链上,巨大撞击声几乎是要震天撼地,撞击产生的气浪呈圆环形疯狂向四周扩散。 满地池水翻滚咆哮,被气浪强行挤压到了洞壁脚下,层层堆叠,生生堆起了人一样的高度,将洞壁上的苔藓泥沙一洗而空。 “呵呵,野兽的身子果然比人强。不过……” 女人单膝跪伏在地上,数十条锁链被虎口处溢出的鲜血染得通红,一条条软倒在地上波动起伏,活像是一群潜伏草丛伺机发难的赤练毒蛇。 “十方锁灵阵下只有人族才能不受限制,你的真身虽然厉害,可是……你能坚持到你想要的那个时刻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古怪的发笑,脸上的那道刀疤在焰火下诡异的扭动,似慢实快的脱离了血肉,化为一道赤如烈阳的血线,她舌头一舔,将血线纳入了口中。 “嘻嘻,本座做事你怎能猜透!不过话说出来,你自己的血到底好不好喝?” 奚落在空中咧嘴一笑,一口锯齿状的牙齿森白得令人发寒,说话间又是一爪挥出,这一爪出,满地池水才刚刚倒卷回来一半路程。 “味道还不错,不若我也请你尝尝!” 女人张口一吐,一道赤线脱口而出化作狰狞赤龙,极为凶狠的扑了过去。 赤龙在半空中咬向了奚落的虎爪,两股千钧之力相撞,却是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 这是力量全部集中在撞击面,无一丝力量外泄才能达成的奇象。 但是力量终究有一个宣泄点,碰撞产生的恐怖力量从两人的底盘传达给了地面。 一时间,倒卷的满地池水重又汹涌的冲向了四侧,势头比之之前更劲了十倍。 十丈远处,池水扑来,眼见青石即将被淹没,白羽生连忙对青丘四月使了一个眼色。 青丘四月点了点头,小脸上却有些不开心,她刚刚还欢喜的张开双手想要迎接水浪的洗礼呢。 此时她小手一挥,一个银光气罩凭空诞生,挡住了这扑漫而来的滔天水势。 白羽生重新看向了两人交战方向,只见奚落的爪子狠狠盖下,硬生生将赤龙给活活磨灭,不过虎掌也溢出一丝丝金黄色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还在弯弯曲曲的扭动。 “我听说你们人族习惯性的藏一些后招,你是不是也藏了什么杀手锏?快赶紧使出来吧,再不使的话……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奚落的眼神散发出奇特的幽蓝光芒,旺盛明亮,甚至穿透了肉身的阻隔,连在他身后的白羽生也能感觉得到。 那是一道温暖灿烂如同太阳般的目光,浩大悠远,似乎是能照彻万物让一切邪魔外道皆无所遁形。 锦衣女人却是恍若未觉,只顾低头快速念叨着一些诡异词语: “般多什……波罗……密藏地菩提……行普见诸空照见四方前庭……” 每一个字白羽生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让白羽生一头雾水,他摇了摇头,意同文可以解析一切文字和语言,但这似乎是一种……术法? “你该上路了,女人!”奚落的眼睛散发万丈毫光,如同火炬照亮了四野,它的身体首当其冲,被幽蓝目光照得通彻,骨骼内脏统统映了出来。 池水被照成沙粒一样的小点,水浪翻滚,在幽光下好似土龙翻身。洞壁显出了真形,五芒星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仿佛是夜空中的群星。 场上除了生灵,所有事物全部被照出了不一样的形体,白羽生有心想记下,眼皮一抬,一阵古怪的低语却蓦地自心底响起。 这道声音平稳缓慢,语气死板毫无一丝波动,听上去似乎有着天大的道理,但一听即忘,过后再也想不起来。 白羽生猛然摇头,想将这道声音抖出脑外,但他才开始扭脖子这个动作,那道声音便如同出现时一样莫名的消失了。 抬起头,他看见奚落和锦衣女人僵持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两座极度逼真的雕塑。 他们头顶被外泄气势所撕破的裂缝中,一滴水悄悄滑落,刚落到一半,就幻灭为蒸腾缠绕的丝丝水汽。 水滴滑落得越来越多,蒸汽迅速铺展弥漫开来,两人的身影渐渐隐入雾气变得模糊不清。 白羽生试探性的朝着两人方向扔了一张银票,火光一闪,触到两人三丈前时便瞬间湮灭。 他暗暗心惊,将手上剩余的银票塞回怀中,银票是从刘长生身上搜到的物件之一。 他想了想,忍不住转头问道:“易姑娘,怎么他们打着打着突然都不动了?” 第八十章 焰火烛照四野,驱散一地阴沉。 易归燕侧身盘成淑女坐,微风拂过,秀发轻扬。 她的双眼依然紧紧闭合,神态安详,完全不为交战的余波所动,沉吟了一小会,朱唇轻启,她将奚落两人的情况一一道来: “公子刚才看到了那道洞烛幽光了吧,那是折耳兽一族的通天鉴地空明眼,世代通过血脉相传,威力无穷。” “因为动用血脉神通不需要调动天地间的灵气,所以奚落大人不会受到雨花洞布下的十方锁灵阵的限制。” “而这名女人动用的似乎是一种奇怪的神通……” 易归燕停了下来,耳朵微动,聆听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道: “音徵入微,隐见灵心,这是茅山道法中的通灵术。公子可是听到了一阵道音禅唱,然后有飘然成仙举霞飞升之意?” 道音禅唱?茅山通灵术? 白羽生一脸疑惑,先前不是说五鬼门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茅山,难道这帮人中用术法的还不止一个?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下这个疑惑,摊开手说道:“我刚才的确是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但是声音迷迷糊糊的,我听不太清,不能确定是不是你所说的灵隐咒。” “迷迷糊糊的听不太清?道音禅唱乃是大道之音,震魂撼魄,纵然是先天真人一不小心也会着了道。公子怎么会……听不清?” 易归燕动了动耳朵,在她的感官世界里,有黄庭诵读声生生不息,更有天龙禅唱引来朵朵彼岸莲。大道争锋,虽是无声无息,但凡人也根本避无可避。 “呃,听不清就是听不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羽生挠了挠头,对于自身存在的各种神奇表现他渐渐习以为常,至少目前为止还不是坏事。 “好吧,公子身上发生的奇事也不差这一件。说回来,公子是想知道他们的肉身为何不动是吧?”易归燕摇摇头道。 “肉身为何不动……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神魂在动?”白羽生的脑子一转,易归燕话语中的关窍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悟到。 他瞪大了眼睛,显得很困惑,因为自进洞以来他就一直开启着神魂之力。 在黑白世界里,只有天地元气的线条缠成各种死结,密密麻麻的拎不清。代表神魂的火烛和代表功法的彩色线条,统统都没有显形。 他重瞳微动,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开口继续问道:“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但是那方地界空无一物,难道他们其实是在另一个世界作战,所以我看不到他们的神魂?” “……公子是真的山中人啊!” 易归燕轻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敛尽笑意,启唇说道:“公子可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这和现在的事有一点关系吗?”白羽生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忖: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是少有的、古今通用的礼仪规范,莫非在此方天地也能通行? 易归燕点点头,说道:“公子既然知道,那我就可以少费点口舌了。先天真人之间的交锋,杀手锏便是神魂出窍。而这神魂,不能见日的叫做阴神,是为云下鬼,曰――魂。若是能见日,便是阳神,是为白日鬼,曰――魄。” “魂魄出窍,与婴儿无异,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未免形象外露,先天真人出窍时会召出一道无相界隔绝内外,所以公子自然是看不到他们的形象。” “呃……他们出窍时难道就不知道变化出一身衣服?”白羽生满脸的难以置信。 “交战之时,生死系于线上,恨不得把所有的魂魄之力全部用于杀敌,哪有多余的力气变出一身衣服!”易归燕摇摇头。 “生死都系于线上,还要怕别人看光神魂,是不是太矫情了一点?而且神魂不能变成其他模样吗,变成一只猴子不是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吗?再说召出无相界也要费一些力气,干脆变一身衣服岂不是来得更快?” 白羽生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其实他并不觉得这些是很重要的问题,但是一旦引发了他的好奇心,他就会控制不住地追问到底。 “公子不是说知道非礼勿视吗?”易归燕歪头“看”了过来,虽未睁眼,白羽生也感觉一股炯炯目光映照在自己身上。 “知道是知道。但是,或许我与你的理解不同吧!我所知道的非礼勿视,是谨守本心,不越底线。可是这似乎解释不了上面这些问题。”白羽生缓缓答道。 “礼是人族的立族根基,”易归燕睁开了眼睛,目中流转神采:“有了礼,人族才与野兽有了区别,有了礼,人族才是万灵之长。礼是人间的纲常道义。公子既知非礼勿视,那么知道以礼示人吗?” 白羽生皱起眉头,意同文准确的将易归燕的话语分解成了他也能接受的表达。但问题在于,这表达的意思与他的三观严重不符。 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 “姑娘的意思是说,生死面前还要守礼?” “嗯……可以这样说。”易归燕沉吟了片刻,螓首微点。 “这也未免太奇葩了吧!”白羽生暗暗腹诽。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对这种礼教情怀实在是理解不能。 脑子一转,他又问道:“姑娘还有其他问题未说明吧,比如这神魂为什么不能变成其他模样,还有召出无相界难道不费力气吗?” “公子,你的出生地秋名山,一定是在一个很摇远的地方吧!”易归燕并未马上作答,而是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嘴角微弯,似笑未笑。 白羽生被看得有些心虚,干笑道:“其实秋名山也在九州境内,只是我下山的时候不慎跌了一跤,得了失魂症,忘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对九州差不多算是一无所知。易姑娘千万不要见怪。” “这样啊!”易归燕笑了起来,张口正欲作答,却被妖怪少女青丘四月强了先。 “小白,你也得了失魂症吗?好奇怪呢,我们怎么都得了失魂症!” 青丘四月捧着手在小口啜吸,她无聊的时候便在水上画着花玩,此时手上正捧着一朵水流塑成的紫萱花,晶莹滴露,巧绝天工。 小嘴一张,她像吃咖啡果冻一样吸溜的吞完了这朵紫萱花,雪白的腮帮子高高鼓起,眼睛微眯,活像一只偷吃粮食的小老鼠。 白羽生叹了一口气:“四月娘,你失魂我也失魂,这大概就算是缘分吧!” 第八十一章 “原来公子和四月姑娘都得了失魂症啊!”易归燕眼中秋光流转,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素手轻拍剑骨,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为公子讲讲九州的一些常识吧。” “有劳易姑娘了!” 白羽生抱拳道了一声谢,沉稳的坐了下来。 虽然奚落两人还在战斗,生死未明,但是他眼见易归燕镇定自若,也就安下了心。 (想来易姑娘是江湖好手,经验老道,她这么镇定,恐怕奚落那只猫不会吃什么亏吧!) 他的想法不能说错,但是也不全对。因为易归燕确实对奚落比较有信心,不过她之所以这么镇定,完全是性格使然。 她是属于那是每逢大事有静气,天生适合大场面的人。 至于奚落是否能够胜出,这不是她一个上乘二流高手能看出的事。 她的信心在于:奚落大人虽然看上去有点傻,但是应该不会傻到送死吧,而且折耳兽一族在九州住了这么多年,自保之道肯定不差,我就不必为它担心了。 抱着这种想法,她微整了一下裳裙,不慌不忙的说道: “公子,我便先从神魂说起吧。我们武人皆知,神魂是人的本心所化,平时呢,锁在人的体内,呈现火烛形象。 火烛重约十二钱,人的精气是烛身,心神是烛焰。精气不可见,烛焰却无时无刻不在燃烧,光照四野。 这光便是智慧之光。普通人看不见,但是他们的衣食住行,声色娱乐,其实都是在智慧之光的指导下进行。 他们察觉不了智慧之光,但当他们思考后运笔,智慧之光就会浸入文字,化为文章,隔着千万里,隔着千万年,依然能将自己的想法准确地传达给他人。 文章历经千百年,不仅可以交流,更能演化未来,显现神圣,衍生出亿万种道德思想。通而化之,是为文化。 文化一日复一日,永不止歇地照亮天地。黄河改道,王屋山易位,天地被文化改造一新之时,便称为文明。 九州便是天地间最璀璨、最辉煌的文明。” 说到这里,易归燕停顿了一下,以便让白羽生能够消化这些信息。 “你是说九州很厉害,那妖族呢?不是说妖灵精怪中,妖族是最强一脉吗?” 白羽生把目光转到青丘四月身上,疑惑的问道。 “妖族虽然是天地间最强一脉。但是内部争斗不休,各族之间没有相同的文化,所以强则强矣,文明程度还不如九州。” “这样啊!” 白羽生点点头,很快理解了这一观点。毕竟现实地球也有不少这样的案例。 易归燕继续说道:“普通人的命烛加起来就可以点亮天地,先天真人抱朴归真之后,命烛会化为长明灯,这长明灯不止可以点亮天地,更能照亮古今,是大千宇宙无量世界中的文明灯塔。 意同文可以解析天地间一切语言文字,便是因为长明灯的智慧之光洗尽了知见障,心障既除,交流才能无碍。这一点,公子应该有所体会吧!” “先天真人的命烛会化为长明灯,长明灯才能破除知见障。”白羽生瞪大了眼睛:“那我也有意同文,怎么神魂还是火烛形象?” “只能说公子是一个奇人罢。”易归燕叹口气,表情有一些无奈:“一般而言,都是长明灯普照肉身,日夜驱散心魔业障。时日一长,肉身被照彻得通体无垢,便不再需要长明灯时时普照。 而公子似乎是被一股恐怖的伟力所洗礼,肉身已然通体无垢,但神魂却还依旧停留在凡人层次。这种事,在漕帮千年历史,公子也是第一例。” “一股恐怖的伟力吗?”白羽生想起了先天鸿蒙禁制觉醒时传递的信息,此方天地比之地球天地强大了何止一万亿倍,无垢之体应该就是此方天地的洗礼吧! 蓦然他心头一动,一个疑惑被他慢慢解开――自从穿越起他就有一股干大事的冲动,这股冲动来自于一种诡异的自由感。 就好像是人突然摆脱了地面的束缚,背上生出双翼,欲望立刻膨胀比气球还要得快。人被欲望控制,张开双翼无限向上飞翔,直至飞出大气层才醒来。 这是诡异的一种感觉,当时他没有注意到,但现在想起,也不觉有些后怕。 “神魂与肉身不同步,会有什么隐患吗?”白羽生问道。 “神魂是人的本心,本心太强,肉身驾驭不住就会自毁。本心太弱,肉身被欲望支配,人就会沦为行尸走肉。” “啊!行尸走肉?”白羽生一惊。 “公子莫要惊慌,你的神魂虽弱,但却完全没有沉沦欲望的迹象。”易归燕的脸色越发无奈:“其实公子一出现,我们漕帮传承下的常识大多都失效了。好在,也只就只有公子这一例,其他人倒还适用。” “哦?”白羽生拍拍胸,放下心来,脑子一动,又问道:“所以说,奚落他们出窍也要保持原型,就是为了与肉身匹配?” “没错!”易归燕点点头:“神魂是人的本心所化,本心不可轻移不可轻亵,沧海桑田,永世不易。本心若是发生了巨大变化,那就算是另一个人,肉身不会再接纳原本的神魂。” “可是之前你不是说,你想让燕归一的神魂入驻我的身体?”白羽生犹疑道。 “人族之间,有着相同的文化,相同的道义,相同的意气风发。神魂间的差别不大,所以同族之间是可以换体的。”易归燕解答道。 “那无相界是怎么回事?” “九州文明照亮四方寰宇,人族万载历史,礼仪大道早已经融入了每个人的骨子里。衣裳是遮羞之用,若是没有衣裳,人就会知羞。 然而神魂离体后,情绪会放大百倍,仅仅是暴露身体,人便会觉得羞愧难当。先贤为了避免【羞死人】的状况出现,合力打造了无相界。离体的神魂念头一动就会唤出无相界,遮掩天机,掩盖气息。” 原来如此,白羽生目光凝重,他在易归燕的话中听出了一层未了之意。 如果神魂离体,羞耻心会放大百倍。那这无相界岂不是一个血腥的决斗场,而且还是那种最残酷的一对一生死对决。 因为互相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除了你死我活,好像没有任何出路。 那么,奚落能活着出来吗? 第八十二章 雾气腾腾,整片白茫茫的雾气掩盖了前方的世界,模模糊糊得让人看不清,即使是易归燕手上的水晶透明火焰发出的光也被阻拦在外。 距离奚落两人的神魂进入无相界已有半盏茶的时间,除了雾气越来越浓,洞窑中几乎没有变化。 “你说奚落能赢吗?”白羽生忍不住问道。 “大概没问题吧!”易归燕也不敢确定。 两人说话之时,雾气越来越浓,先前只是看不见前方十丈,现在雾气逼进,一步步紧逼过来,便是连三丈之前也看不太清。 “他们要出来了。”易归燕吹了一口气,轻轻起身,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骨。 “小心一点。”白羽生开启神魂之力,警惕地向前张望,但是前方依旧空无一物。他失望的暗叹一声,为防浪费,眨眼间又收回了神魂之力。 以正常视界来看,雾气在水晶焰火的照耀下呈现出渗人的骨灰白,白得让人惊心,笼罩在奚落两人方圆十丈之地。 白羽生眉头一皱,又看到雾气骤然收缩凝结,化成无数雾气小团,冥冥中虚空仿佛出现一股力量,把雾气小团揉捏成了无数粉末状的颗粒。 倏尔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过,粉末颗粒交缠盘旋在一起,重新变成白淡的雾气,不过缩小到了奚落两人两寸前的地方。 风甚至没能吹起易归燕的头发,但雾气却转动得飞快,最终一个漩涡凭空诞生。白茫茫的,转动中有鳞甲状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白羽生一边对着青丘四月眼授机宜,一边对着易归燕说道。 “收魂的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白羽生提高了声音,“这玩意也有?” “嘘!小声点,他们在执行公务,不会多管闲事。但是最好还是不要惹怒了他们。” “当初……”白羽生压低了嗓音,“赵无极死怎么没有见到牛头马面?” “赵无极没入先天,先天的神魂可以出窍,要是没有牛头马面,魂魄到处乱走,九州就乱套了。” 白羽生点点头,说话间那雾气翻卷扑腾,一片巴掌大小的鳞甲渐渐透出,这块鳞片一出来就像是吸收了所有人的视线,除它之外,其余的部件都变得模糊不清,潜藏在黑雾中难以辨认。 鳞片缓缓吸入了黑色雾气,纹理渐露,随着时间的推移,鳞甲越来越厚重真实,纹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纹理是密密麻麻的诡异黑线,交织穿插在一起,几乎挤满了鳞上的所有空间,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在不断律动。 眉头一皱,白羽生清晰的看见那一片鳞甲其实根本不是自然生成,而是像被工笔画勾勒而出一幅图画,因为形象太过逼真,第一眼竟能让人视为是真实事物。 嗤嗤嗤嗤……雾气彻底消逝不见,鳞片像是吸饱了酒液一样骤然扩大,片片散开,转眼间分裂出数十枚甲片,一一拼接,随着一声悲悯的叹息,一只青色鬼爪探了出来。 锦衣女人一直在原地保持不动,然而鬼爪探出的瞬间,她像逼急的兔子一样疯狂逃向身后,屈身一跳,瞬间消失在原地,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嘿!输了还想逃?你们人族都是这样狡猾?!” 奚落的声音带有一丝戏谑,它此时方才睁开眼睛,喘息一声,身形慢慢缩小,由原来的黄金战虎还原成了波斯猫。 那顶帽子也突兀的出现在它头上,原来之前这苍翎帽其实是化作了它额上的一层皮毛。 “她跑不了,已经被捉住了!”鬼爪探出之时,白羽生就开启了神魂之力。 此时在他看来,一只黑色的爪子无视空气阻力,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锦衣女人的身后,女人的身影多姿多彩,五颜六色,那只爪子却是黑到了骨子里。 比之地下埋藏最深处的煤矿还要黑,根本就像是不该在世上出现的黑洞,吞噬一切,毁灭一切。 锦衣女人的那一道身影,一眨眼就变得黯淡无光,硬生生被黑洞给拉扯进去,无声无息,湮灭得彻彻底底。 白羽生转动重瞳,还想看清更多细节,突然眸子一痛,剧烈痛苦顺着神经灌入大脑,险些让他哀嚎出声。 “公子,非礼勿视啊!牛头马面收的是魂,而魂魄……是赤条条的!” 易归燕目视前方,神态郑重,然而口中却还不忘调侃一番白羽生。 “哎呦!”白羽生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眼睛里相当于有钻头在钻,如果他精神紧绷倒是可以抗住,但是目前情势大优,赤子之心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心情。 他眨了一下眼:“谁知道这帮人是怎么回事!在无相界不收魂,等人跑了,再追到九州来收魂,还不准人看,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嘿嘿,人族的小子,你说霸道?要是这也算是霸道的话,天底下就没有不霸道这一说了。你到底还是年轻,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真正的霸道是什么样!” 奚落冷哼着说道,话语里有说不出的怨愤,但等到白羽生瞧了过来,却猫脸一皱,挥挥爪子道:“看什么看?朝前面看!” 白羽生无奈的转向易归燕,与她对了一个眼色。只见易归燕的柳眉左右扭动,时而斜立,时而翘起,他看了一息,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靠意同文读出了她的话。 两人的角度找得很好,是奚落视线的死角,所以白羽生才知道了奚落性格发生变化的原因。 神魂出窍,与肉身隔离,无论胜败都会有后遗症!这后遗症便是暴露本心,会让人把最真实的性格展现出来。 白羽生暗叹一声,把目光投向了青丘四月,只见少女还在懵懵然的玩水,手脚并用,玩得很开心。 “好像从今天开始,四月娘就很安静,性子也与昨天大不相同,我感觉像是……像是她的心理年龄变得更小了“白羽生暗暗思忖,“这应该是……易归燕砍的那道剑后遗症吧!” 他摇摇头,又将目光投向前方。 在神魂眼中的世界,黑洞吞噬了那道七彩的身影。然而在正常视界里,锦衣华裙的女人整个身体通亮发光,化为无数光点向着四面八方飞去,纷纷扬扬像是无数萤火虫起舞。 易归燕伸手轻触一粒光点,微光涂亮指尖,她凝思一瞬,轻轻开口说道: “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