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成了暴君心头药》 第1章 男主鬼话不作数 大雪纷纷扬扬,月色与雪色间…… 少女提着灯,站在挂满红绸的长廊里,雾云髻上点缀着蓝色绒花,长裙曳地徒增寂然。 她的未婚夫傅长明,此刻正深深地凝着她的堂妹,猪蹄子快要抚上女人的腰肢了。 与此同时,她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眸眸,检测到死劫了哦,小心。” 那是她的自救系统。 而她,穿成了虐文里男主傅长明早死的白月光明初清。 原著剧情的不可抗力,让她在免过早死后,接二连三遭遇死劫。 明眸的任务,就是躲开死劫活下去,躲不开……那就读档重来。 “阿清,不是这样的,听本王解释。” 傅长明皱起剑眉,像丢开瘟神一样甩手,又倒退一步与明眸堂妹明初落拉开距离。 他脸上发红,显然是喝多了,但视线却慌乱得不行。 明眸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温声软语道,“今日堂兄大婚,初清不想徒添波折。初清有些累,先告退了。” 她读档五次了,对于男女主抱在一起这种事呢,她见怪不怪。 见她要离开,明初落五指揪在一起,小鹿眼里一点怯意也没有,相反露着坚韧,她往傅长明身后靠近几步。 “堂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殿下他…将来,不会只有堂姐一个正妻的。堂姐现在还未嫁给殿下,就已经……” 剩下半句没说出口,明初落腆着脸站在傅长明身后,那句话,她断断不可能说出口,女子善妒,这是忌。 她想嫁傅长明,很想很想,五年前就想了。如果堂姐嫁给他,她不太可能嫁给他。所以,现在与傅长明在一块的每分每秒,她都要抓住。 明眸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偏着头转身看他们。 傅长明趁着她停下,跨步过去,想替明眸拢一拢雪白狐裘。 明初落也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玉佩送到傅长明眼前,直接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殿下,您的玉佩。” 这是她日落时捡的,现在刚好能还给殿下。 明初落就是想打断这二人相处,她就是想插到他们之间。 现在,她得逞了,傅长明果然只看她了。 明眸头有些发疼了,又说了几句告辞,扯着裙摆背对二人就离开了。 她只是虐文里男主早死的白月光,早死早死,就是说死得早。 她读档次数多了,也有了结论—— 有男主的地方,就有死劫。 男主的一言一行,对她这个女配而言,是不作数的。 倒不如找机会解除婚约避着男主。 男主的未婚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2章 这一天,他等很久了 傅长明紧紧凝着少女离开的背影,黑靴子抬起又落下… 他想追上去,只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比如,明初落手里的玉佩。 玉佩事关重大,断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明眸头脑昏沉地扯着衣裳往前走。 早知道会有当场抓男女主现行的这一出,她就该在出来晃悠的时候带着婢女阿福了。 原主身子骨弱,吹了风就头疼,她来了后也没有半分好转。 走着走着,在一棵老槐树前,她眼底忽然映入一道颀长身影。 明眸脚步顿住了。 这男人一袭黑袍勾勒出有力的身姿,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半眯着。 她认出他了,这是虐文里的男二,权势滔天、多智近妖、前期清冷如谪仙,后期残暴如妖孽。在久远的未来会登基为帝,最为人入迷的,是他对女主的一片痴心。 “请七皇子殿下安。” 她抬了抬眼皮子,又往前靠了几步。 鬼使阴差地,明眸往前走了很多步,直到与他的距离很近很近了才停下来。 傅长凉负手而立,矜冷地凝着朝他越靠越近的女人。 酒席闷,他出来散散气。 却没想到,遇见了他的猎物… 她脸色苍白、眼神迷离,看上去状态不好。 “怎么了?” 送上门来的猎物……可没有放过的理由。 他眸中羲光闪烁,喉结轻颤,待人走到跟前后,那双手便扣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肢。 男人的手生得好看,骨节分明而修长,指上戴着枚碧玉扳指,此刻,这只手放在明眸腰际,抵在那条精致的白丝带上,沿着柳枝纹案滑落。 “我想与六殿下解除婚约。” 明眸抬了抬眼皮子,头脑中一片混乱。 迷离中,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傅长凉大手一托,将她慢慢往前带了些。 解除婚约么? 殷红的唇轻勾起一丝笑意,驱散他彻骨的凉意。 风吹过时卷起细细的雪花,雪夜里,什么声响也没有。 那双迷离的杏儿眼氤氲着雾气,她抬着眼皮子凝视他。 她看不懂他的神色。 良久,从她发顶传来男人闷闷的低笑。 “我帮你。” 他道。 这一天,他等很久了。 他的耐心有限,刚好,她自投罗网了。 傅长凉修长的指抵在她额头上,感知到不正常的热意后,茶色双眸渐渐沉下去。 而他出口的三个字,滴答滴答撞在明眸心底,醉人至极。 她抬着眸子,怔怔望入狭长的桃花眼,帮她? 没细想,眼皮子就越发沉重了。 她直接晕了过去。 * 床幔在一室烟雾缭绕中被一双粗粝的大手掀开。 苏嬷嬷居高临下地望着榻上的明眸,视线落在明眸身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眉头始终深锁着。 她道:“姑娘初承雨露,淑妃娘娘命老奴送来避子汤一碗。请姑娘喝汤。” 第3章 死劫气息重了 从混沌中惊醒的明眸皱起眉,初承云雨? 她? 怎么可能? 昨夜昏过去了,她记不太清发生了些什么,但有没有做那种事,她还是可以确定的! 毕竟浑身上下除了头疼外,没有多余的丁点不适。 说是请姑娘喝碗汤,但嬷嬷那双粗糙而泛黄的手已经不由分说地扣住明眸的下巴了。 汤药黑漆漆的,一望见不到底。硬生生被嬷嬷灌入明眸口中。 一碗汤药入口,明眸猛抓着床沿咳嗽。 苦,实在太苦了。 比系统口中的死劫还要苦。 明眸难耐地皱眉。 她不会被苦死吧…… “眸眸再不跑,这次的死劫就躲不过了哦。还有,眸眸你现在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哦。男二真好,怕你落下不好的名声,还给你准备了面具。避子汤没毒,毕竟宸妃愿意留着你继续当男二的侍妾。” 系统小心翼翼地提醒。 它只能检测到一天内即将发生的死劫点,探测不到死劫点究竟与谁有关、又会发生在什么地方。 “有蜜饯吗?” 明眸强行抬头望着苏嬷嬷。 她恐怕,真的要被苦死了…… 明眸人生第一大痛心事就是不能吃苦味。 但她主要还是想支开嬷嬷,然后自己逃跑。 “老奴给姑娘拿。” 苏嬷嬷收了碗,转身出去。 总归也是小主子看中的女人,低贱是低贱了些,相貌也着实差了些,但也没有不给她拿蜜饯的道理。 趁着苏嬷嬷离开的时机,明眸掀开被子跳下床,胡乱将整整齐齐挂在一边的花袄往身上套。 好巧不巧,她刚好穿好衣服时,苏嬷嬷进来了。 “姑娘这是想走?你放心,殿下既然要了你,就会给你一个名分。至于你的出身、你的相貌,这些都不会干扰到你未来的路。” 对于这样没姿色没家事的小姑娘,入宫是她十世修来的福分了。 而且,她是殿下的第一个女人。 只要她不作妖,殿下始终会对她抱有一丁点的异样情结。 “没有,只是想下床走走。” “姑娘,蜜饯。” 苏嬷嬷面无表情地将盛着蜜饯的小盘子送到明眸面前,心里暗自思忖着殿下是不是……不行?这姑娘活蹦乱跳,一点子这样那样的感觉也没有…… 明眸拿起一块蜜饯,为掩饰她想跑的事实,装模作样咬了几口。 总觉得,嬷嬷平淡的脸庞下藏着些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但,她为什么觉得身上越来越热了?? “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应当是好东西。” 苏嬷嬷怪异地看着明眸,不知道对方怎么忽然红了脸,跟刚进屋子发现她时一样。 “读档百分之一、百分之二,哎。” 系统察觉到明眸生命值的消散,认命地开始读档报数。 明眸瞪着双眸,棋差一招啊,这次要被毒死了。 而且还下让人浑身无力且发热的毒…… 门外还有人在喊:“嬷嬷,您是不是拿错了蜜饯啊?” 第4章 读档重来 “苏嬷嬷。”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清冷的男声铿锵有力。 不久,一双大手挽在她腰际,与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那人身上的浅浅清茶味异常好闻…… 抱起她后,他还扯开了她脸上的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明眸觉得,这个男人现在一定…很温柔。 他似乎在轻拍着她让她顺气?后来,他似乎在她快要窒息时送来了新鲜空气。 只是…只是缓和不了她浑身的热意,她闷得难受。 … * 系统安慰道,“宿主,嗯,你…嗯…不是被亲死的……不要害怕啊,唉,那个蜜饯有毒啊,又是砒霜又是媚|药的……摸摸头。” 明眸垂眸,先前毒发身亡了,只不过…死的时机有点诡异。 现在是无缝连接回溯到好几年前,前一秒刚死,后一秒就活了。 她清晰地记得,毒发身亡前的最后一刻,傅长凉的气息不容抗拒,甚至带着疯狂的意味。 那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快要将她淹没,病态如巨浪侵袭。 明眸摇了摇头,病态二字,应该不适用于傅长凉。 而且……傅长凉不是深情男二么?为什么会带走她? “现在又回到虐文的第一个死劫了?” “嗯,不…不一定是以前的第一个死劫……” 系统支支吾吾地说。 因为他的失误,传送错了时间段。 不是以前读档重生后面临过的死劫点,意味着明眸现在无法利用先知与原书中的内容避开死劫点。 现在的死劫点,都是未知的。 “眸眸放心,我会努力帮助你的。” “现在小说情节还未开展,所以,眸眸你不必害怕,原主能活那么久,你应该问题也不大。目前的任务是成为男主白月光!” 系统卯足了干劲。 “躲着男主不行么?” “不行哦。” 系统像个二愣子一样傻乎乎地回答。 明眸回过神,感受到了身下柔软的垫子上,眼前车帘子被风吹起,冷风也跟着往里蹿。 “现在白月光正在回明府的路上。” 系统解释道。 原书中提过,白月光明初清父母双双亡故被诬陷为通敌叛国后,处决下来,皇帝看在过往情分上留下了原主。 但许是为省心烦,也为避免诛连,明家对外称原主父亲早已与明府切断关系,也将原主送回了江南外祖家。 现在,原主父亲的冤情隐隐有沉冤得雪的预兆了,中年的皇帝也时不时会提上原主几句。于是明府又将人接回去,好惺惺作态地显示家中和睦。 明眸耳边忽然传来琅琅刀刃出鞘声。 她心底一凉。 莫非现在是身主回京遭到刺杀那次? 随后马车帘子被掀开,绿衣小丫头在马车颠簸中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小姐,快走。” 她尖着嗓子喊。 明眸清楚地记得,这是琳儿,若不出意外,琳儿至少能活到虐文剧情中原主死的那一刻。 剧情中原主身死那刻,也就是她以前的第一个死劫。 琳儿甚至成为了她避开第一个死劫后的下一个死劫。 明眸依旧记得,那时她不设防,喝下了琳儿送来的那碗剧毒汤药…然后就嗝屁了。 “他们不会伤我,我不走。” 马车外刀刃相击的声音越来越近,但,明眸不打算相信琳儿。 第5章 将琳儿轰出去了 她记得原书提过明初清是在大雪中的一场重创后身子迅速衰败下去。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与今夜里即将发生的事情有关。 “快走啊。” 琳儿急躁地想将明眸拉出马车,半个身子都快凑到明眸跟前了。 眼见明眸安坐如山无半分动身躲避的迹象,最后,她咬牙,“小姐再不下马车,他们就该杀过来了。” 明眸借着月色,第一次正儿八经打量眼前的小丫头。 这丫头,与原主长的有三四分相似。 这点子相似也许助长了琳儿的野心,琳儿是想取她而代! “有像你这样忠心的婢女在,我不怕。” 明眸老神在在,一片真诚。 琳儿一愣,这话什么意思,让她做替死鬼啊?不可能! 忽然一支染血利刃由左至右穿过马车,刚好卡在明眸与琳儿之间。 马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扑通两声后,原本在驾马的车夫与另一个婢女就滚落到了雪地。 琳儿也被吓得惊呼,差点摔到马车的地板上。 明眸死得多了,倒也没怎么被吓到。 一把剑而已,她曾经还死在剑下过呢。 剑身很快再次被抽回,马车也也多了两个竖竖的窟窿眼。 明眸摇摇头,嗓音软软地,“外面很危险,不能出去了。” 听得琳儿一肚子窝火。 蠢笨如明初清,这是开始不听她的话了? 她气急,瞪着眼睛一巴掌拍到明眸面前的案几上。 少女提了裙摆,往右边挪了挪,没再理会琳儿,视线漫无目的地飘走。 琳儿很急躁。 赶紧下马车啊,下了马车,她才有机会取而代之! 而且,过不了多久,服过药的马儿会开始发狂。 与她通信的大人都设计好了!趁着马儿发狂制造的混乱,她张琳儿便取代明家小姐! 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得赶紧走,万一,人对小姐起了歹心呢?” “我相信琳儿会护住我的。“ 明眸扯了扯衣角,一本正经地。 她就是要让琳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琳儿心急地道,“护不住!” 少女轻挑起弦月眉,真的是心急呢,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 下一刻,她面前的案几瞬间被掀翻了…… 琳儿被忽然而来的案几一冲,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缩,弯着腰被打出了马车。 “拿好,不谢。我会努力从剧情中抓到蛛丝马迹,为你分析如今情况的!” 系统软软发声,帮宿主将心怀不轨的女人轰出去,理所应当呀。 更何况,宿主好了,才能好好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好了,对他才好。 明眸眼角抽了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琳儿被系统轰出去了 第6章 想逗逗她 系统贸然的举措将她的思路全打乱了,很让人为难哦…… 一个琳儿可没那么多心机,很可能是……有人背后提点。 “咦,这案几怎地忽然蹿出去了?” 她惊诧地说道。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琳儿听见。 她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便掀开了车帘子,“得罪了。” 明眸愣,刚说完话就多出来一个人,很像在召唤神兽呢。 还没等她看清男人模样,明眸就被男人粗暴地带出了马车。 然而系统沉浸在解码剧情的喜悦中,完全没发现此刻明眸遭受着些什么。 “啊……分析完了,眸眸,原主当时也没有下马车呢!你的做法与她重合了起来!这样看来,应该是不会遇上死劫了!” “………” 原来原主也是这么选的么? 明眸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僵硬。 她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 “但后来马发狂后车翻了啊,没有人将她带下马车,她也因为受冻而染上恶疾……” 系统继续说,半晌才意识到他的宿主似乎被劫持了,“宿主你还好吧……啊啊啊啊。” 猛地听见系统的土拨鼠叫,明眸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没打算理系统,鼻息见萦绕着男人身上那股淡淡茶香,凝着清冷与疏离。 这种气息,很熟悉……偏偏又记不起来在哪里接触过。 明眸半抬双眸,仰着头,想逃离男人宽厚的胸膛。 男人将她带下马车后,在小林子边上停了下来。 “你带我下马车作甚。” 声音带着些凶狠,但因为嗓音软糯,硬着没有半点杀伤力。 从男人那个角度,刚好看见少女亮晶晶的眸子染上了点点水光,轻勾起的眼尾泛着红。 软软地,叫人想将她一团抱入怀中。 他浓眉下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略显凉薄,此刻凝着点笑意。 原本顺手救下她,但现在,却忽然发现她还有点意思? 他抬起大手,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冰冰凉凉地抵在明眸额头上,心底生出逗弄她的玩味。 明眸也没想到,他那支手指抵在她额头上轻轻往下一戳,她的脑袋就跟着往下落了。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别抬头。” 他的嗓音从她头顶传下,慢条斯理又斯斯文文地。 “为什么。” 明眸继续问。 “看到过我的人,都死了。” 他嗓音里带了些笑意。 虽然明眸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是也能想象出他一本正经说出无比中二的话的模样。 哼,原书里可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她倒要看看这口气狂拽的男人是谁。 明眸刚想仰头加转身去看看男人的模样。 突兀的声音就从边上由远及近地传来了。 “小姐,你不听琳儿的话,现在被人带走了。琳儿可怎么像老太爷复命呐?” 琳儿跑了过来,她对先前忽然被掀起的案几心存疑惑,也藏了一肚子的火气,但还是摆出了一副护主心切的模样。 第7章 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明眸闭着眼睛都想得到,一定是抱着她的男人如芝兰玉树,生了副祸国殃民的模样,琳儿才故意这样表现,想给男人留下好印象。 毕竟琳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模样实在难以让她忽视。 “不喜欢她?” 男人因为明眸那句她还小心情愉悦了不少,微勾了头,在她耳畔低语。 在明眸点头的功夫里,蒙面黑衣人提着刀单膝跪在了她面前,很不合时宜地开口,“主子,那些人都解决好了。” 确切说,跪的是抱着她的男人。 “小丫头,跟我一起进京?” “你怎知我要进京……” 明眸蹙起眉。 傅长凉低笑。 “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 就算她不入京都,他也会将她带入京城的。 况,她没有不入京的理由。 她摇头,“我不进京。” 明眸一点也不想跟他同行。 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她不喜欢的气势。 像极了那人。 只怪她与傅长凉没说过几句话,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她都神志不清,否则,她一定能从音色上判断一二的。 “可是…主子您不入京啊。” 原本单膝跪地的人已经站起了身,他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家主子。 男人抿唇,桃花眼底一片凉意。 如果眼神可以成型,黑衣人十轻此刻应该凝固成冰雕了。 “你送姑娘入京,五日内赶来见本殿。” 十轻脸颊上的怪异渐渐凝固,五日?五日赶路那么远,是要他老命啊? 明眸一听本殿二字,便确定了。 这就是傅长凉,傅长凉身上总是带着淡淡清茶味儿,再加上他刚刚的自称,这不是男二又是谁? 她不大敢动,原著中描写的傅长凉前期清冷如仙。 但…想起刚刚死的时候,他那股狂暴气息。 又想起原著后期提过傅长凉登基后的心狠手辣…… 她咬了咬下唇,暗道一定不能将他潜在的残暴激发出来。 傅长凉挑眉,笑意凝聚成河。 小丫头怎么忽然害怕起来了,先前不是还没半点害怕么? 十轻凝固的表情渐渐化开,活像是见了鬼。 他家主子还会骗小姑娘了?还对个头一次见的小姑娘笑?见鬼哦。 “你放开我……” 明眸咬牙,这可是女主的男二,她不躲着还往上送啊。 “嘿哟,主子一抱值千金,你这丫头……” 十轻上半身往后靠了靠,眼里一片主子不容亵渎的神色,现在的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嘴欠。 “你……” 明眸话音未落,傅长凉已经补了下句。 他微一皱眉,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动,“四日内赶回。” 十轻觉得,雪下大了,天变冷了。 五日已经很难了,四日……他真是刻刻也不用休息了。 唉…没让他去扫蛇窟,已经很好了。 这样一想,他浑身又轻松了很多。 “小姐,你这样,实在是有辱家风。” 第8章 “如果她伤到了…” 被忽视、没人理的琳儿不甘寂寞,她有姿色,且自认为好生装扮,姿色一定不会输于明眸。他们为什么都不多看她一眼呢? 但她说话时机不太好,她正说着,一匹枣红骏马从南边疾奔而来,扬起雪块无数,刚好横据在她与傅长凉之间,像隔着一坐屏障跟人说话一样。 而傅长凉压根也没注意到琳儿。 “十轻,如果她伤到了,后果……” “属下明白!” 十轻危机感满满,让主子多说话的属下不是好属下,而他,立志当一个好下属! “主子赶紧上路,一路顺风。” 他咬咬牙,此时不说何时说?骏马已到,主子该走了,耽搁了时辰,对主子是没丁点好处的。 主子温香软玉在怀,可他偏要做这个让主子松手的恶人。 “……” 傅长凉微抬桃花眼,眸底升着冰霜,在骏马奔腾而来时就已经松开了对明眸的禁锢。 小丫头被冷风吹得浑身僵硬了,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他早已松开手了。 她垂着头,小脸染着些淡红,扎着简单的发饰,鹅黄色的花袄中间束着一条浅色飘带。 明眸哆嗦着身子,半天没敢动。 对于她而言,前几个时辰,这男人还拥着她。现在马上又见到傅长凉,她总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把人想成鬼,不太好不太好。 她尴尬地后退几步,与傅长凉拉开距离,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男人,又迅速埋首,哆嗦着声音。 “谢公子救命之恩。” 又强逼自己扯出一个笑,生怕惹了男二不高兴。 系统不明白她在怕什么,软软的嗓音不解至极,“不是被亲死的啦,而且那叫渡气,是为了让你活久一点。眸眸你怕个啥。” “……” 她知道不是被亲死的,她只是有点不喜欢那种临近死亡的阴沉感。 而傅长凉的气息刚好在她死的时候将她绕个满满,就很容易让她产生他是死神的感觉。 而且!就不能让她偶尔矫情一把么? 明眸动了动小碎步,挪到十轻跟前。 十轻重重叹了口气,他就不该在幼年时吃主子送过来的那碗饭!现在好了,他一颗心都只忠于主子了。 “主子快走吧,属下好带着姑娘赶路。” 殿下不急,和尚急。 “保护好她。” 傅长凉薄唇微动,下一瞬利落地翻身上马。 一眼也没有看明眸,但明眸的心就是砰砰地跳得快极了。 死神的气质,果然够让人害怕! 明眸下定了以后要避着傅长凉的心思。 所以在某个离京都不算远的镇子休息时,告诉十轻,她到达了目的地。 十轻没有骑马,她好心地让他坐上马车了,为的,就是不当着可能揭穿她的琳儿的面支走他。 而到了这里,她也不怕琳儿在这里做坏事了。毕竟,即便那夜雪地里出了事,原主也好好地活到了剧情开始。 “你这样有什么用?同在京都,他不可能不碰见你的。而且,我估计你再过几天,缓一缓就不会再害怕他了。” 系统弱弱地开口。 所以,明眸图什么?她似乎只图一个心安,掩耳盗铃的那种心安。 十轻临着走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叹姑娘是个好人,好到居然这么快就到目的地了,四日之期,他一定不会违期的! 第9章 进京 琳儿站在马车边上,冷眼看着另一个婢女阿福给马儿喂干草,听到车上有动静,眼里一道黑色疾风闪过,她大喊出声。 “公子,您要走了?” 十轻身形没动,他一心只有赶路!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根本听不见琳儿的声音。 “我们不是还没到京都么?” 她皱眉,在十轻身后大喊。 十轻顿了顿脚步,后面似乎谁在讲话?算了算了,马车上的娇娇小姐嗓门没这么大,所以一定不是在跟他讲话。 “快了。” 明眸听见琳儿的喊叫,蹙起眉,掀开帘子,抿着唇温声细语地告诉她。 琳儿皱着眉,往明眸那里望了眼,本来十轻没理她,已经让她在车夫跟阿福面前难堪了,这会儿马车上的小姐,又弯着一双如水的眸子看她? 再加上现在的明初清,根本不像以前那样听她的话。 琳儿一边气、一边烦。 错过了绝佳的上位机会,还要一直看着那张比她娇艳的脸? 呵呵。 没关系,她还有下次,那位大人,一定会帮她上位的。 * 车夫没日没夜赶了一日路后,终是于清早到了京都。 雪纷纷扬扬下,白色骏马稳稳停在威武将军府门前。 明眸拢了拢薄薄的狐裘,凝着门前一片冷清的府邸。 将军府,即原主二叔现在所居的宅子,在十几年前,曾是原主父亲的宅子。 书中寥寥几句提过,十几年前,原主父亲明安书是京都的威武大将军,一朝战死,被判定为通敌叛国。 那时明老太也将他移出族谱,免去了诛连的罪。耳后明安风也步步高升,最终坐上大将军之位。 当年具体是何情况,明眸不得而知。只是,她始终存着些疑惑,比如…明安风的平步青云。 按着君主惯有的多疑,会重用罪臣之弟? 而书里写的明安风,正直护短…… 明眸轻蹙起形状姣好的弦月眉,下一刻被打断了思绪。 “小姐,阿福去敲门。” 阿福是个傻婢女,傻是傻,但衷心。 原主的外祖看她年幼丧父失母,性子单纯,又想着傻人有傻福,就让她跟着入了京。 她脸颊上挂着灿烂的笑,嗓门不算大,清清脆脆的。 乍一敲门,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来者何人?” 明眸往台阶上走了几步。 “从江南来。” 门也在她话落后打开了。 侍卫开了门,朝明眸行了礼。 明眸回府一事,早就吩咐下来了,她一来,就会有候在门口的人来给她带路。 * “这是谁来了?小姑娘生得娇啊,跟朵花儿似的。” 她被带到了老太太的屋里。 挂在门前的黑色的牌匾上写着大大的几个金字,含诗阁。 人还未进屋,便先听到了这道娇媚含笑的声音。 她记得这声音是原主小姑母明安柔的,现在守了寡,又没个一儿半女的,她也不在意世俗伦理,一来二回就与自己的母亲住到了一起。 明眸在某次读档时与她打过些交道,那时的明安柔再嫁,哪有如今风光? 第10章 心花怒放 “那是你大哥的女儿,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总也不改改。” 老夫人笑得和蔼,话语间亦是宠溺包容。 明眸低垂着头,慢声细语地一一行了礼。 只不过相较于老太太对女儿的宠爱,她对明眸就冷淡了许多。 明安柔记起她那早死苦命的大哥,眼眶都红了,“娘,这丫头从江南北上,苦了她了。” 明老太太本来见了明眸那副低眉顺眼,又红了耳尖的模样,心底有些不悦的。 心里鄙夷地想着,江南女子,果然都带着小家子气,跟她早死的娘一样。 但总归也是她长子的孩子。 “来,过来祖母瞧瞧。” 老太太一身深蓝如意长袄,说起话来不觉有些冷漠。 “乖孩子,去祖母那里,祖母很好的,别怕她。” 仗着比明眸高出半个脑袋,明安柔抚了抚她的头顶,看向明眸时,是怜爱,望向老夫人时,又摇了摇头。 明老太太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女儿的眼神示意?是怕她凶这孩子,还是怕她吃了这孩子? 不就是以前不太喜欢大儿媳么,她不至于没气量到对一个小姑娘置气吧? 下一刻,就见小姑娘揪着五指,怯生生地站到了她跟前。 这一看不得了,老太太整颗心化掉一半了。 原本还说这孩子小家子气呢,这一看,哎哟,哪里是小家子气,分明就是活脱脱的仙女下凡。 “祖母。” 明眸喊了声,嗓音甜甜软软,心说老太太喜欢乖巧的女孩儿,她刚刚…算乖巧吧? “乖孩子。” 这一声,又喊得老夫人心花怒放,像吃了蜜糖一样。 “可比初落那孩子可爱多了。” 她对着明安柔由衷赞叹道。 明安柔笑而不语。 “桂姑姑……” “比初落可爱?给母亲请安了。” 老夫人还想唤桂姑姑拿了她的百花蜜来赠与明眸,结果就被打断了。 威武将军府的女主人,云氏,她披着淡粉色云丝长衫,梳着时下流行的朝六髻,只钗了几个翠玉钗,大气端庄。 在进屋时,跟在身后的丫鬟已将她的绒毛锦色披风取下。 身侧跟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 明眸见了她,乖巧地行了礼,只不过装成了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是原书中唯数不多的明确对原主表示了无好感的人,在她后来的几次读档里,云氏对她也没有好感,还带了一种莫名的敌意。 只不过,云氏从未对她下手过。 “都是可爱的乖孩子。”明安柔打着圆场,声音又细又正经。 “小姑子今日也在。” 云氏轻笑,视线只在刚刚踏入含诗阁时落到了明眸身上,很快又转了方向。 “嗯,初清刚回府,她没爹没娘,我这个做姑母的,总该看着她。” “给祖母请安。” 两道声音夹在一起,显得有些混乱。 明安柔蹙眉,这一家子,果然跟她不对付已久。 说了话都要跟她一起呢? 于是视线又落到了明眸身上。 总该有个小孩子喜欢她了! “乖孩子,那是你二叔的嫡女,年纪比你轻两岁,唤初落。那是你二叔母,过去瞧瞧?” “堂妹。” 明眸顺着老太太心意,走到明初落面前。 现在的女主,还未长开,脸蛋儿真真实实的有些可爱,但……性子不可爱。 “堂姐。” 明初落疏离地往后退了步。 云氏这又看了明眸几眼,动作乍然一顿,但瞬间又被掩饰过去。 第11章 毒意 那眸中神态…那唇,都像极了她父亲明安书。 云氏抬起手腕,露出了一截如雪皓腕,她戴着典雅的雕花银镯。另一只手,指尖触碰到泛着些凉意的镯子上。 指尖在镯子上打着转,银镯子随她动作转动着。 用这只镯子,当见面礼甚好。 少女胆怯地面向云氏,五指揪在一处,”二叔母“。 “眸眸你怕她?” 系统问。 “不,我只是树立一个弱势的形象给老太太看。” 明老夫人先前,明显是心软了,明眸现在越弱,云氏态度越冷硬,就越能激起明夫人想要护下雏鸟的心。 “乖……”乖孩子。 云氏话终究没说出口,只在明眸静距离进入她的视线时,顿了顿转动银镯的动作。 “母亲,儿媳身子不好,先行告退。初落,陪祖母说说话。” 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透亮。 只独独在这个时候染上了一丝猩红,视线落到明眸身上,而后又极快收回。 明眸颔首,半弯双膝凝视着离开的云氏。 云氏怪怪的。 原书中云氏端庄心思细腻,偶尔会表现出强势的一面来,再按着她以往五次读档的经历,云氏向来对她抱有细微敌意。 虽然云氏从未真正对她出手过,但云氏也不太可能露出那种……欲语还休的莫名神色。 而且,还是对着她明眸。 “乖孩子,以后,跟祖母住。” 明老太端坐在紫檀香木椅上,面含笑意地看着明眸。 手指搭在边上,轻轻敲着面前那放紫檀沉香木小几。 明眸一怔。 这就算是讨到老太太欢心了? 明安柔眉眼弯弯,她没想到,向来固执又不喜欢大儿媳的母亲,此刻居然对大儿媳的女儿生出了怜爱。 “往后,与姑母一起住。” 但她想先感受一下小姑娘的温暖! “好。”明眸点头。 明老太捏住了原本挂在手腕上的佛珠,总归明安柔也住她这处,小姑娘…勉强也算是住她这里了。 这个屋子里,一早上和谐得不像话。 明眸住在明安柔屋子边的房间里。 她让两个婢女去休息了,自顾自地捣鼓着手头上的小盒子。 没闲多久,屋外就传来了细微咯吱声,像木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门被云氏身边最衷心的婢女阿和打开了。 她端着一份托盘走来。 托盘上装着桃红袄子,绣工算精致。 明眸那双清澈的杏儿眼沉了下去,她来到这个世界前,出生于苏绣世家,轻而易举就能分辨出布匹种类针线活好坏。 阿和扫了眼明眸,她知道今日云氏没有给明眸带见面礼。 “夫人让奴婢送来衣物,当作见面礼。” 她拿着衣物来,为的就是做云氏不想做,做云氏不能做。 明眸接过托盘,她垂着眸,“请替初清谢过二叔母。” “夫人宽怀大量,希望你不要做出让她为难的事。还有,今夜家宴,夫人希望堂小姐穿上这套衣物。” 阿和沉沉地凝着明眸,转身那刹那,眸中毒意一闪而过。 第12章 搜查 明眸抬头,视线从阿和手腕往上扬,刹那间,刚好与阿和眼神相会。 将托盘放到红木桌上,杏儿眼地盯着厚厚的袄子。 若说绣工精致,却又只是一种不上不下的精致。 砰地一声,门被阿和关上了。 明眸没事干,于是随意看了看新棉袄。 这一翻,不得了,袖口绣着的那朵木棉花露出来了。 与阿和袖口上的花儿一模一样。 明眸抵在指尖继续往里滑,从内里摸去,摸到了凹凸不平的一处,继续往里摸,果然,有一处缝合的痕迹,线条平直难以发现。 但,明眸原本出生苏绣世家,对这些再熟悉不过。 她舒了口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将棉袄放到柜子里上了锁,再又将锁妥妥当当藏到衣服里边。 这下,谁也不可能打开柜子翻出那件棉袄了。 锁好了柜子,明眸又捣鼓了会儿,弄了七八个装过脂粉的小盒子,打算做点口脂。 她寻思死劫躲完了,还能靠卖口脂为生。 悉悉索索弄了好一阵,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又往木柜那便凑去…… * 夜宴 明眸换了身淡粉的袄子,跟在明安柔身后到了东厢。 说起来,这次算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二次家宴。 来时不早不晚,令她诧异的是,端庄守礼的云氏没到。 “叔父、祖母。”她行了万福礼。 明安风虽然在笑,但是依旧严肃,像一板一眼的老古董一样。 “初清这些年,在江南受苦了。” 他道。 那双杏儿眼清澈透亮,凝着明安风,“江南很好,不苦。”。 原书中,明安风妥妥的正派人物……明眸暂时选择相信他。 “这丫头,小脸儿圆圆润润的,在江南,可没少吃。” 明老太也跟着笑,场面看起来和谐到了极致。 只是猛然间寒风大作,一道披着雪白狐裘的身影静静立在门槛前。 云氏淡淡凝着大将军。 话语间依旧端庄淑雅。 “阿和银票丢了,该查的地方都查过了,如今,只有明初清那儿没有查过。我想……也许是阿和午间去时落在了那儿。” 明安风在看见云氏的那刻有些欣喜,听见她所说后,落在明眸身上的视线刹那间变锐利。 “夫人搜便是,为夫对府上犯错的人绝不会有包容。” 妻子面前,他对晚辈一点疼惜也没有。 像极了妻子叫他往东走,他绝不往西走。 明老太皱眉,“初清初来乍到,绝不可能偷拿你家丫鬟的银票。” 这内宅明争暗斗,多了去,谁知道是不是谁想要陷害可怜的小姑娘?而且,还是借不喜欢小清儿的云氏的手去对付小清儿。 云氏跟小清儿之间,只需要一根线,就能将云氏的战火点燃。 她看啊,初清屋里八成被藏上银票了。 “母亲,阿和今日所去之处,其一是您的屋子,其二是明初清的屋子。而她的银票昨日还在抽屉里好好的,今日不见了,许是落在了某处。儿媳只是想去明初清院子里找寻一番罢了,没说她偷拿。” 云氏眸底晕染着嘲讽,看,她没定那小姑娘罪呢,倒是这老的以为她是怀疑那小姑娘。 明眸上前一步道,“你们想搜,去搜便是。” 搜得到算你们赢。 老太太看了眼明眸,不错,小姑娘坦坦荡荡。 * 小下人在那间小屋子里搜来搜去,最终……视线落到了那个雕花柜上。 “银票肯定被堂小姐藏进柜子里了。” 第13章 将棉袄洗了 阿和冷声道,既然没穿那件袄子出去,四处又找不到那件袄子,那么……只可能在木柜里了。 她眼里闪过一刹得意,“将钥匙……”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这是钥匙,初清绝无私自拿走别人银票的习惯,更不会在今日拿走一个婢女的银票,初清外祖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这些年,靠着祖传的刺绣手艺也积累了不少积蓄,初清来之前,外祖给了很多银两。” 明眸一字一顿地,打断了阿和的话,面上软萌好欺负。 尽管搜,搜得到,算她明眸输。 阿和眼底闪过一片惊愕,居然…这么简单就将钥匙给她了?哼,等那件袄子被翻出来,看这妮子还能如何惹夫人心烦意乱。 这妮子,跟她娘一样,就知道低着头装软。 下人接过钥匙,粗鲁地翻找,眼底贪婪泛滥。 阿和说,找到棉袄后,棉袄里的钱归他。 找了半天,最后空手转身。 阿和眼皮子忽然跳了跳,下人空手走来,是没有搜到? “没找到?不……不可能。” 她摇着头,额头冒出点点冷汗。 明眸抬起头,眉眼温和。 都说了搜得到算你赢,她不大可能让你赢哦。 那件棉袄啊,被她放水里泡了泡,现在晾在靠近围墙的篙子上。 而现在是夜晚,他们来时看不见那件袄子很正常。 估计现在棉袄上都上霜了,至于银票?那得让银票自求多福了。 阿和满面无措,额头上冒出细密冷汗。 老太太狠睨了眼阿和。 “他已经搜完了,没搜到。还杵这儿?老身看你是故意来给清儿找茬。” 还有什么不明白?主子还未先行事,做奴才的想先帮主子解决麻烦。 要她说,上一辈的事儿,不该加到下一辈身上来。 而且,她看云氏未必真的会跟那小丫头过不去。 阿和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木柜,这妮子……到底将棉袄藏到哪里去了… 明眸看着阿和,“你是觉得,我会将你的银票藏进柜子里?亦或者说是你送来的那件棉袄中么?棉袄被洗了,现在挂在外边,但…晾出去的时候,还没有下雪,而刚刚下雪了呢,也许……已经被雪铺满了。” 她扯着衣摆对琳儿道,“琳儿,去将围墙那边那件棉袄收进来。” 琳儿走出门时,视线又落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上。 这是年至中年的大将军……英气不比任何公子哥少,若是能嫁给他…… 为了给大将军留一个好印象,她很快就收敛了视线,垂着眉眼往外走,只当她是一个受尽主子欺负的小丫鬟。 良久,琳儿喘着粗气,棉袄泡过水,重得不像话,“小姐,棉袄取下来了。” 下人眼底放光抢过棉袄,按着阿和所说,银票就藏在这里。 棉袄翻开时,他眼角闪过一丝血红,凝聚着希望落失后的不甘心。 银票,都没了…… 阿和同样也傻眼了…… 第14章 见面礼有问题? 明眸挑起那双弦月眉,眼底卷起思索,“怎么,夫人的见面礼有问题?” 你下人搞我,那我便直接搞你了哦。 阿和给她泼脏水,她就将祸水引导云氏身上。 看阿和还不认罪? 果然一提云氏,阿和就激动道,“不是夫人的问题。” 不能让夫人淌进这趟浑水! 同时,明安风也狠狠睨了眼明眸。 少女扯扯衣摆,满脸无害纠结。 “二叔,初清只是做一个恰当的推断罢了,阿和紧盯着那件袄子,明眼人都看得出。” 更何况,先前云氏说出搜查她的住所时,不也是摆明了是觉得她拿走了阿和的银票么? 她做一个合理的推测又有何不可? 这样盯着她,她是不懂礼节的十恶不赦的罪人么? 明老太太跟着道,“桂雲,去翻翻那件袄子,老身倒想看看,那件袍子里有什么玄妙,竟然让侍卫与婢女齐齐看直了眼?” 桂雲是老太太年少时一直跟到现在的丫鬟,明府的下人见了她,都要称一声“姑姑”。 她时常板着脸,现在也是,她一往阿和面前走,阿和立马往后缩了缩。 阿和曾经受过桂雲的责罚,现在看到桂姑姑…… 她慌了… “这件袄子,只是件寻常袄子罢了。” “寻常?”桂雲奇怪地望了眼阿和。 “那你为什么将袄子拽得那么紧……” 现在的状况,是那小下人跟阿和,一人拉住了袄子一角。 “姑姑……里面,里面真的没什么。” 阿和扯着棉袄,不自觉收紧的手关节处泛着红。 桂雲好笑地看着阿和,脸上皱纹都快堆起来了,双眸虽浑浊,但显露出一股儿精。 若真没什么,至于扯这么紧?做贼心虚。 她神色一冷,用力扯过棉袄,摆到不远处的桌子上。 明眸跟着也走了过去。 “咦,那里,有条白缝,像多出来的一样。” 少女十指尖尖,此刻轻抵在棉袄上,她神色暗了几分。 阿和你完了哦。 桂雲点头,她的手触碰到棉袄内侧,从上往下划时,摸到了好几处凹凸不平,眼睛对上去,果不其然,发现了一条白缝。 她取下簪在发髻上的银色玉兔簪。 再用锋利的那端一划,棉袄内里的那层布料就破了。 明老太听见布帛破碎的那一刻,往桂雲身边慢慢走近。 桂雲道:“棉袄内里,除了该用的棉花外,还有糊成了一团的银票。” 明老太偏了偏眸子,“这可是你的银票?” “不……不是,大抵是绣娘赶工,将自己的银票混进去了也不知道。” 阿和硬着头皮,她一定不能认下这事,认了…会连累夫人。 明眸十指纠缠在一处,定定地凝着老太太,面上和和气气。 “容初清再说几句,这件棉袄,所用布料与阿和身上这件一样,还有那些细碎的木棉花,与阿和袖口的木棉花是同样的针法。” 若这次不休理阿和,以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栽赃陷害的事儿来。 “清儿的意思是,这件衣裳……” 明安柔似乎抓到了些什么,却又觉得朦朦胧胧地,似乎不能从这几点相同之处上推测出这件桃红棉袄出自阿和之手。 “阿和说,这件棉袄是夫人赐给初清的,那么二叔母,初清想知道,这是不是您赐给初清的。” 一直隐忍不发的云氏开口了,她脸色异常冷,“够了。” 第15章 老太太心肠软着 阿和拼命摇头。 “不是夫人赐给你的,是贱婢……是贱婢擅做主张。千错万错,都是贱婢的错。” 阿和早已心乱如麻。 明眸温声温气的一句句话,缠绕不去地盘旋在她脑海里。 每一点、每一句,都如明眸说的那样。 在她心里,她已经被定罪了。 按照夫人的好脾气与包容,一定会为她认下这桩事儿的,她不想夫人受委屈… 明眸呢,虽然脸上看着好欺负,但偏偏三言两语便带将琳儿的思绪带走了。 到最后…她提到夫人二字,更是会令慌乱的阿和以为她要将云氏也拖下水,这,便是压垮阿和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心神不定的阿和,一心护主,急于将云氏推离泥潭,自然会将她所做悉数说出来。 “是奴婢想将堂小姐赶出明府,昔日的恩怨还历历在目,奴婢不想让夫人难过。送来的衣物是奴婢所制,用的是夫人赏奴婢的布匹,衣物也是奴婢打着夫人的幌子送来的。夫人只知奴婢遗失银票,别的悉数不知。” 阿和咬着唇,扑通跪倒在地。 一边的明眸笑了笑,要她说,阿和大可以死皮赖脸不承认。 只可惜啊,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这么一下子就招供了。 见阿和招供,明老太道,“关阿和十日禁闭。” 老太太明显还是看了云氏的脸面的,十日,不重不轻。 若是不看云氏面子,她大可直接将诬陷府中小姐的婢女直接驱逐出府。 “老身过些时日,得去寒清寺一趟,到时候,没人护着这小乖娥哦。” 她对着明眸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庞染着忧心。 “母亲是怕儿媳害她?” 云氏冷笑,阿和的事,她暂且不提,况确实是阿和做错了事。 “老身怕你院子里的下人。” 明老太斜睨了云氏一眼。 “您放心,有儿媳在一日,明初清,绝无受伤可能。” “母亲放心,儿子绝不会让长兄唯一的孩子受到伤害。” 明安风亦是与云氏一同保证。 他看不见云氏正脸,但明眸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在说出绝无受伤可能时,云氏的眼眶开始染上红丝,直到现在……她眼底也似氤氲起了一层薄薄雾气般。 “这是怎么回事?” 明眸在心底询问系统。 “不知道哎,这几年我们先当好男主白月光就好…至于小说中没出现过的隐藏剧情,我也无法知道。” 就在她询问的同时,明老太摆了摆手。 “散了散了,云氏先回去管教她,不早了,桌上饭菜该凉了。” 老太太自然是看见云氏那副模样了,口上说的不耐,心里还是想让云氏缓缓情绪的。 毕竟…她也当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儿媳妇。 换了谁遇见自己以前心上人的子女,都难免会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来,她勉强能理解。 想起十几年前子辈那档子糟心事,明老太又皱起了眉。 “祖母,别皱眉。” 明眸乖巧地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口。 老太太看似不好相与,看似事事以宗族为大,看似冷硬,但其实……明眸发现,老奶奶心肠软着。 以往读档时,她来的时机总迟了些,原主与老太太早已渐行渐远,再想与老太太打交道已经不太可能了。 第16章 泛黄宣纸 但现在……她似乎能倚靠明老太这颗大树。 明老太被她一扯,心软了半截。 一边的云氏道,“母亲,儿媳管束不全,甘愿受罚,甘愿到祠堂思过。” 她话一出口,明安风先愣了。 为这点子事,她居然想去祠堂?若她对他温声软语几句,阿和那婢女也不用关什么禁闭了。 明老太长长叹了口气,目光也带上深意,云氏那是心坎,别人帮不了她。 “你愿意去,那就去,咳。” 这会儿饶是明眸也听得云里雾里、满头雾水。 以前怎么了?这一个个叹气的叹气、自责的自责。 果然,原著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而更加多的事情,原著都没有提到。 她心里堵了口气,让她浑身都不得劲。 随后明老太扯着明眸出了房门,只是,在刚好迈出槛子时,明眸刚好对上了明安风的视线。 脸庞硬朗是硬朗,只是刹那间染上了一分别的叫人说不上感觉的意味。 * 一场家宴,沉寂在死气中,散场于不欢。 含诗阁 屋子里燃着艾草熏香,雾气腾腾,萦绕在屋子里。 “清儿别太跟你二叔较真,咳,他就是将你叔母看得太重。现在你叔母在祠堂思过,他心里不好受,咳。” 老太太瞧着小姑娘闷闷不乐地,轻咳了几声,只当她是觉得明安风冷漠了些。 明眸走到老太身侧,拍了拍她的背,“祖母,怎地咳起来了?” 这一问,明老太愣住了,她刚刚似乎是咳了几声,只是她自己似乎都没太注意。 小清儿啊,出奇贴心。 老太太布着细纹的脸扯出了一抹笑,“这小棉袄啊。” “祖母,清儿从外祖家带了枇杷膏来,明日拿给您,清清嗓子。” 明眸温声细语。 她若对人上心了,不说无微不至,但也会细心地对待对方。 “若是祖母没记错,小清儿该是十二了?” 明眸仰起娇软的脸颊,十二了,是不是不小了…… “该物色门婚事了。” “……” 老太太眼睁睁瞧着小姑娘脸上的鲜活一点点凝固,不过,这种表情也可爱,呆呆的。 明眸摇头,末了又加上一句令人听了怎么也严厉不起来的话。 “祖母,这事儿,不急,初清如今才十二,离及笄还有三年。还想多陪陪祖母呢。” 谁能抵抗得了小姑娘的撒娇呢?她是吃准了老太太的怜爱心。 这下,明老太突然有些后悔听了次子的话,而将小姑娘送到江南去了。 又拉着小姑娘絮叨了一会儿,老太太才摆了手叫她去休息。 少女提着厚重裙摆,在老太太话落后跑走。 她的院子,离了老太太屋子没多远,走些步子就能到了。 慢步走着,明眸忽然顿住步子,在一根红木柱后面停了下来。 在她的房门处,有一道鬼祟身影。 借着月色,明眸清楚看到…那是琳儿。 怎么,琳儿这是以为她今夜屏退了婢女,是会留宿老太太那儿?所以这会儿做坏事来了? 她倒要看看,琳儿这次又想做些什么。 良久,琳儿才做贼心虚一样慌张地跑出来,还不忘将门上的花旗锁给锁上。 等对方身影消失在长廊上,明眸才进了屋。 她将灯芯点燃了,眼下,要先看看琳儿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想要栽赃陷害。 等到灯芯快燃尽了,她才艰难地从柜子后边夹出一张泛黄宣纸。 这是…… 少女的杏儿眼微微张大,原来是这样啊。 第17章 甜而不腻蜂蜜茶 黄底黑字用正楷写着,“东郊三十四号脂粉铺。” 右下方是一个大大的红印。 东郊三十四号,是明家的铺子…… 琳儿煞费苦心,半夜偷偷摸摸来藏的东西,就只有一张小小的纸张? 是想要栽赃陷害? 红契,可不是什么下贱物什,那代表了一家商铺的所属权。 若以后在她这里搜出红契代表什么? 说明她居心叵测、贪慕荣华、不怀好意。 她将红契压到枕头下,又吹熄了蜡烛,寻思着,这次她刚巧碰见了做亏心事的琳儿,下一次,未必了。 这红契,她先借着用用了。 往后,也该换把门锁了。 明眸一夜没合眼。 一闭眼,傅长凉那股子压得她几近窒息的狂热又席卷而来,还有今日种种,明面上,似乎安宁,却总给她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云氏…云氏…… 整个明府,除了云氏,她很难想出第二个不想让她回府、想陷害她的人。 但,也有可能是护妻的明安风对她今日的言行感到不喜,所以想惩治她?可原书中的明安风与她记忆里的明安风根本不会用这种手段来欺负一个小辈。 而琳儿也肯定是拿不到红契的,又只能是背后有人指使她了…… 谜团太多,明眸一时半会儿又理不清楚了,于是睁着眼数了一宿的羊。 * 几日过去也没人搜查她的厢房。 明眸坐在铜镜前,脑海中思索着,临近年关,也许对方是想在欢庆的新年来搜查她的房间… 这就有趣了哦,搞事就要搞大的! 碰到这种玩心机的,别人未必玩得过她。 她前几次读档玩心机就没输过,只是每次都死于难堪的非智力因素。 她摇摇头,将琉璃钗簪到发髻上。 “眸眸,你这次真的要去寒清寺?原主上次可没有去哦。不过原主会在半年后被明老太带去寺庙。这都是原著中提到过的。” 系统趁她闲下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嗯,与明老太亲近,于我而言更为有利。” 她将铜镜前摆的一盒小小的脂粉膏拿到了手上,轻轻地将口脂抹在唇上。 “最近没有检测到死劫点,但眸眸你也得小心一点。” “嗯,你放心,我不想重来了。” 明眸可不想读档重来。 之前好多次都死于非智力因素,她也很不开心的好嘛。 梳妆完毕后,她拿了盒口脂,带上阿福往含诗阁请安去了。 “祖母,前几日您说您脸色不好,初清闲来无事,做了几盒口脂送来。” “瞧老身这孙女,贴心。” 老太太坐在高位上,抿了口热茶,双眸弯弯,扯着眼角的皱纹也皱了起来。 “这盒口脂,名轻雾豆沙。祖母涂了,一定好看。” 明眸将黑盒子打开了,口脂色泽不算厚重,拢着层朦胧感,薄涂温柔,厚涂端庄,使用受年龄层限制不大。 “老身老了,怎好再去用你们这些小姑娘用的?” 老太太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接过了那盒口脂。 “寒清寺上香,清儿想不想跟祖母一起去看看?” 越相处,她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好,像甜而不腻的蜂蜜茶,越看越叫人舒心。 明眸微愣,这一愣,娇俏的脸蛋显得呆呆软软。 原本她以为,还需要再暗示一番。没想到,老太太先她一步询问了她。 真是想睡的时候,刚好就送上枕头来了。 同时,明初落抬脚跨进了屋内。 “祖母想带堂姐去哪儿呢?” 正是清晨请安时分,将军府嫡出小姐,自然不会不来请安。 她也还是个小孩子,长辈的爱被分走了,她会不开心。 听着里面的嬉笑声,明初落心里有些落寞,这也是她的祖母啊,为何祖母不与她亲,却与刚刚回府的姐姐亲? 第18章 死劫来了 “祖母,落儿能去嘛?” 娇滴滴的小少女提着裙摆徐徐走来,她眼底含着平日缺失的明媚。 “你啊,你娘亲大抵是不许的。” 老太太温和地凝着明初落,将口脂盒放到面前的紫檀木桌上。 明初落微愣,刚刚的祖母,很慈祥。 都说祖母不喜欢小孩子,现在是因为新来的堂姐么? 明老太嗔怪地道,“若是可以,祖母也想带你出去散散心,成日闷在屋子里,该闷坏了。” 她眼底浮现细微心疼。 想她年少时,哪有成日被束缚成这样? “落儿不闷,若祖母下次出门游玩,能带上落儿就好了。” 明初落往明老太身边靠了靠,毫不掩饰地述说着她的想法。 “好,下次祖母记得叫你。”老太太应着。 明眸垂了眉眼,原书女主就是这样,面对自己想要的,会不加掩饰地去追逐,养在深闺却又养成了要强胆大的性子。 就如对傅长明,明初落大大方方地追求,浑然不顾对方的未婚妻是自己的堂姐。 毕竟是虐文嘛,女主不作、男主不贱,又怎么虐起来呢? 明初落眨了眨眼睛,“祖母若是见到寒清寺最具慧根的渡云小师傅…请代落儿向他问好。” “若是能见到,便帮你问好。” “多谢祖母。” 这样一来,明眸被衬得像个局外人般。 她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出风头,不做争宠的那个。 “清儿,来,随祖母去吃早点。” 明老太一时间感受到了两个孩子的簇拥,心情好得不得了。 * 几日后,寒清寺 粉袄少女乖巧地帮明老太掀开车帘。 老太太抹了她送过去的口脂,气色好了不少,先前在马车上连连赞叹。 这次寒清寺之行,明眸带上了阿福与琳儿二人。为免打草惊蛇,也为了让琳儿放松警惕,让琳儿继续以为她没变。 明眸扶着老太太下马车,刚转过身,入目那座佛寺,清幽而肃穆,她来过寒清寺许多次,只是每次来,都有些不一样的体会。 总觉得…寒清寺那层冷清遗世独立的外壳下,装着的是麻木腐朽的灵魂。 老太太跟闺中密友说好了今日寒清寺一聚。 所以等上完香后,明眸便去到寒清寺后边的花园转了转。 她不信命,连老太太拉着她求签,她也婉拒了。 石子路上 阿福忽然扯了扯明眸衣角,可怜兮兮的,圆圆的双眸难受地弯了起来,“小姐,阿福肚子疼,去茅厕。” “路上小心。”明眸道。 她又偏头凝着琳儿,“你若想自己去转转,去便是。” 琳儿果断摇头,“琳儿想跟在小姐身边,也好刻刻护着小姐。” 明眸脚步微顿,不…有你在才不安全。 见明眸没有反应,琳儿眼底闪过了然与狠毒,小姐还如以前一样……反应迟缓。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多了,亏她先前还以为小姐变了…… “眸眸眸眸,小心,检测到死劫,昨天我升级了一下下,没来得及告诉你,抱歉抱歉,眸眸一定要小心。” 明眸刚巧走到池塘边,闻言,脚步微顿了顿。 死劫……糟心哦。 第19章 白袍红纹 十有八九,她会被琳儿推入池塘,到时冰寒的水会刺痛她的骨头。 “小姐……” 琳儿眼底盈满算计,她站在明眸身后,那双手无比罪恶地往少女背部送去,嘴上却是低声下气。 “小姐,背上有灰,琳儿帮你拍拍。” “……” 明眸软着神色,心底早已设想好数十种可能性了,即便现在琳儿手还未搭到她身上,但依旧警惕得不行。 琳儿就是危险源,她必须得注意。 果然不多时,伴随着尖锐叫声,琳儿就像要腾空而起般往前扑去。 “啊,主子,奴婢不是故……” 她一边往前扑,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结果话还没说完,琳儿就掉到池子里去了。 她想将明眸推下池塘的,现在呢? 怎么双腿腾空,脚下一片水的变成了她啊? 小腿上还泛着火辣辣的痛。 “啊……琳儿琳儿。” 现在无助呼喊的变成了明眸,即便她只是即兴演出。 不知不觉将琳儿反手推到池塘的罪魁祸首就是明眸。 当时,琳儿尖叫着装作被石块绊倒,而明眸也顺势装成忽然受了惊吓的模样往后转身。 明眸作为一个呆软的主子,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选择帮助下人。 然后,明眸一拉,琳儿一扯,再又齐齐往前走几步,场面陷入混乱。 琳儿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中被明眸一脚踹下池塘的,偏生还像不经意踹到的一样。 “琳儿你怎么落水了,等等,我去叫人来救你。” 明眸提了裙摆,把人踹了一脚后,听着扑通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绿衣琳儿像只青蛙一样落水。 但她那双杏眼却氤氲着雾气,似乎真的是担心狠了地想要帮琳儿叫人。 琳儿在水里拼命扑腾,不要,她才不要被人救起来。 她的清誉,不能毁! 她想嫁个好夫家,她想靠近明将军… 都怪那个笨手笨脚的女人,怎么就一脚踢到她呢?要不是那一脚,她会落水? 此刻不想被男人救起的绝望以及对明眸的厌恶,盖过了冷得刺骨的冰凉感。 而不远处……一个蓝袍和尚正紧赶慢赶地走来。 明眸扯着衣摆,垂着头上前,“小禅师,那边有位姑娘落水了,劳烦禅师想法子救救她……” 蓝袍和尚圆眼微挑,眼前少女娇俏可人,眼尾挂着一抹红,而她嘴里说,有人落水了…… 他眼里闪过细微考量,最后化为闪烁笑意。 啊……落水了呢。 明眸杏儿眼半抬,神色毫无威胁性。 心底却算得精精地,这和尚,眼底有对酒色财的欲欲。 根本不像正经和尚。 所以她隐去了重要信息,对琳儿的身份避而不谈,只说是有位姑娘落水。 和尚眯了眯眼,“姑娘莫急,贫僧马上去救。” 字里行间油腻至极。 明眸点头,扯了衣摆直接越过和尚跑走。 和尚愣,这就跑了?不该一起去往荷花池将人捞起来? 罢罢罢,先前与他通信的小婢女说了,今日会有貌美的姑娘落水,放过这个,去找更美的……岂不乐哉? 随后系统欢快撒花。 “恭喜眸眸成功躲开死劫!” 明眸唇角勾起,心情还算愉悦。 但她勾着头,没看路……所以撞人了,“对不起,不小心撞到公子。” 再一低头看,才发现这是—— 白袍……红纹。 第20章 渡水穿云步步随 “无妨。” 白衣少年眼底含着笑,如清晨的那抹羲光一般,暖暖地。 也不怪她忽然撞上来。 他这不也没瞧见她么? 按道理,他也该给她道歉。 “抱歉。” 明眸往后退了一步,嗓音轻软。 这身形……她不会认不出的。 况京中最爱白色红纹袍的非傅长明莫属了。 她才不想成为男主的白月光… 当男主白月光太危险了,她只想好好宅斗。 少女扯着衣摆勾着头匆匆离开了。 傅长明挑着瑞凤眼,凝着她离开的身影,视线又落到了地上,那里,安静地躺着一只浅蓝色的小荷包。 “哎……” 他转头回去叫了声,明眸却飞快地跑得没影儿了。 那…那若有缘,再见时再将荷包还给她。 “眸眸……白月光任务进度百分之一了哦,再接再厉。” 系统沉寂一小段时间后,再次撒花。 只是眸眸走得太快了,很可惜地没有与男主多聊一会儿。 “我不做白月光任务。你不明白么?接近傅长明,只会让死劫更多。” 明眸摇头拒绝。 “头可破,血可流,剧情主线不能改啊,眸眸。” 系统语速加快,剧情主线一旦发生变更……后果,……后果他没有想过,但一定会是残酷的! 毕竟,他从有意识起,就被灌输了不得做任何躲避死劫以外的打乱剧情主线的事。 他就想好好做任务,不想再多出那么多不可控因素了。 “他没有我这个白月光,一样会有别的白月光。” “眸眸,你需要靠山,而男主,他能成为你的靠山啊。而且,主线被破坏,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一字一句,循循善诱,主要是他觉得他们一统一人,暂时承担不起破坏主线的后果。 “我避开了原作中的早死,不算打乱主线么?” 明眸反问。 “也算啊,你躲开原主经历过的那个死劫后,其他死劫也跟着追来,这就是后果。但,眸眸,你放心,你躲过了足够多的死劫以后,我会得到更多的能量,到时,我能护住你!别怕啊,我们任务就是躲开死劫!” 系统保证着。 “若我不成为傅长明的白月光呢?” “那……那你试试看吧,最坏也不过是读档重来。” 他不知道会怎样,大不了宿主把自己作死了以后再读档一次… 不过他大抵会继续劝阻她的! 明眸一边走一边聊。 至于走哪条路?全凭缘分! 于是走着走着就被拦住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拦在明眸眼前,伴随着淡淡的药味。 “女施主,再往前走,就该入禁地了。” 他声音清清淡淡地,如空谷传响般,藏着禅意。 明眸抬起杏眼,这和尚……面容精致,唇红齿白,一袭白袍清冷如云中仙。 清冷而不凉薄,淡然而不冷漠,是她以往没见过的。 和尚挑起丹凤眼,收回了手。 明眸暗自想着,‘佛门重地,竟也有不许进入之处。’ 她往周遭一望,只见一座黑色压抑的围墙安静立在竹林一侧,突兀而森寒。 “姑娘还请速速离开。” 他的嗓音清浅响起,清心寡欲地如不可触碰,却又异常平和。 既然是禁地,那这小和尚,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第21章 方丈千雀 系统解释,“你没见过他,这是寒清寺最具慧根的少年和尚——渡云。跟原主一样是早死的命。” “我知道……” 原书中明晃晃提到的信息,明眸不可能抓不住。 她没见过渡云,但是这号人物……她知道。 “是小女子唐突了。” 明眸垂着眸,微曲了膝盖。 她脸色有些红,很自然地让渡云觉得她冷。 “若是姑娘冷,可随小僧到小僧的僧舍暖暖身子、喝杯热茶。” 渡云清寒的视线从漆黑墙壁上收回,落到了少女身上。 “嗯。” 明眸有点冷,再加上确实又无处可去,于是她便没有拒绝渡云的好意。 这只是出于一个内心纯洁如雪的僧人的好意罢了,拒绝,有时会伤害他人的心! “眸眸冷就直说嘛,想什么拒绝会伤害别人的心呢?” “……” 明眸心底叹气,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不是!对方只是统子而已! 果然,人与系统的情感并不相通。 她慢悠悠跟着渡云去到了僧舍。 若说渡云身上带着丁点儿还算清香的药味的话,那他的屋子……在十米以外,便是浓郁苦涩的药味。 一闻,就叫人觉得院子里熬着黑漆漆望不到底的药水。 一定比她上次死前喝的那碗避子汤还苦。 小院种着不少植物,只是,正值凛冬,只有两株散布腊梅绽放着。 “用药渣做的花肥,气味有些重。” 他嗓音轻而缓,像从未受到外界污染一般。 少女从十米外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蹙眉,起初,只蹙起一点点,到后来,锁得越来越深。 渡云心里看得透亮。 明眸跟着渡云刚越过那住枝头落着雪的寒梅,身着红袈裟的方丈听到声响便从里屋里走了出来。 她见过这和尚,好几次她遭遇死劫快死的时候都见到这和尚了。 身着袈裟,自然是方丈无疑了。 寒清寺,独方丈千雀一人能着袈裟,也不知是从何时定起的规定。 和尚道,“渡云,你去哪儿了?” 方丈眉目宽怀,出家人慈悲为怀,明眸看他就是将慈悲抱了个满怀。 “屋子里药味太重了些,渡云出去散散心。” 渡云平和缓慢道。 千雀弯着一轮浑浊的眸子又问,“这位姑娘是?” “小女子跟随祖母来此上香,走错了路,兴而遇见渡云禅师才被带了出来。” 明眸在渡云开口前作答,杏儿眼中一片诚挚,丝毫不似作假。 小和尚单纯,一定会将他们走到禁地一事说出来的。 但…这种事,说了绝对没有好处。 所以她就先开口堵住渡云的话! 纵使仁善如方丈这般模样,在知晓他们去往禁地后也不一定会继续宽容。 禁地被禁,自然有其中缘由。 试图发现秘密、试图将禁锢打破的人…未必会有善终。 渡云附道,“姑娘所言便是事实,渡云是在路途中偶遇了这位姑娘。” 明眸抿了抿唇,渡云居然没有反驳她? 她以为他会蹙眉,会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是,都没有,他神色平和冷淡,似乎对她所言无任何异议。 这…是为何? 第22章 自作孽不可活 千雀沉眸,又捋了捋胡须,“老衲见姑娘天生福相,心中甚喜,想将这小福袋赠与你,如何?可驱虫辟邪,实乃吉祥之物。” 他从一个小角掀开了袈裟,从底下一个口袋里取出了两个小荷包。 一粉,一白。 千雀小眼睛一眨,挑出粉色那只摆到明眸面前晃了晃。 明眸双手接过荷包,“谢过高僧。” 这是慈祥高僧的一片好意,她不接下,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而且…系统一直在她脑子里嚎着让她接下。 “乖女孩儿…” 方丈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吐出这四个字。 “谢高僧好意,小女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小女子的婢女不幸落水,本想找人救她,结果,自己倒迷了路。恳请方丈带人去救救她。” 明眸说着弯下了膝盖,朝方丈行了福礼。 闻言,千雀白眉一皱,眼底升起淡淡怜悯,转身往外走去。 明眸马上跟上方丈步伐。 渡云则继续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越过那道圆拱门离开。 * 去救人时琳儿已经不在池塘里了。 于是方丈又慈眉善目地叫上全寺闲人去寻人。 而大家都在找人时,明眸有了跟系统搭腔的闲心。 “你为什么非要我接下荷包。” “因为,这个会成为你跟男主的定情之物呀,原书提到,男主时常对着一个粉色药香荷包缅怀逝去的白月光,你看,不就是这个?” 果然,人与系统的情感是不相通的。 她都不当男主白月光了,要这荷包有何用? “还有啊,我有直觉,你不收这荷包,会面临下一个死劫。” “嗯……” 明眸抿唇,接下一个荷包对她似乎也没有坏处! 不久,几个瘦弱和尚将浑身湿漉漉的琳儿放在板车上将她拖了回来。 大冷天地,动了将人推入冰水中的念头,如今这样,也是自作自受了。 棉衣厚重,又易吸水,琳儿到水里一泡,棉衣一定重得不像样。 也许那个不怀好意的和尚半路拖不动了便将人丢下了,否则,琳儿应该早就失去清白身了。 哪里轮得到他们找到琳儿。 “琳儿…琳儿。” 即便明眸心里想着琳儿自作孽不可活,但,面上却娇娇软软地。 众僧也只瞧见少女眼尾猩红、眉眼担忧地扯上了已经被冻晕过去的女子。 心底一片赞叹,真真是心地良善的活菩萨,竟为一个小婢女红了眼眶。 浑身冰凉的琳儿迷糊中只觉得有人在拍她的脸、在她耳边叫唤。 她好恨……她差点清誉被毁,差点被那和尚强占,要不是她搬出她背后的大人威胁他,恐怕此刻,她已经遭到和尚毒手了! 都是因为那个傻出天际的明初清!若不是她那一脚,她琳儿会落水? “她是不是醒了呀?她皱眉了。” 然而明眸不打算去猜琳儿迷糊中想了些什么,纤细的手不重不轻地拍打在琳儿脸上。 “可怜她了,为了她的清誉,只得回府再给她换上干棉袄了。可祖母她现在大抵还不想走。” 做了坏事的人,没那么容易得到原谅。 更没那么容易得到解脱。 若不是明眸机敏,此刻浑身是水的就该是她了……不,也许此刻她已被蓝袍和尚带回僧舍,清誉受毁。 不过,那个眼底藏着欲的和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池塘边,阿福又凑巧地拉肚子。 这一切,都应与琳儿背后的人有关。 第23章 心里没点数 明眸站了站,阿福也扯着衣裳跑来了。 “主子,阿福肚子疼,后来又迷路了。啊,琳儿这是怎么了?” 阿福垂头丧气地,神色间一片沮丧。 明眸淡淡解释,“琳儿落水了。” “这样子这可不大好,她一定很冷,不过,好在主子没有落水。” 阿福先失落担忧地垂下眸子,然后圆眼儿中又迸发出了星星点点的光彩。 “祖母的乖孩子,可没有受了冻吧?” 明老太得了小僧人报信,匆匆赶来,她两鬓斑白,梳着时下年过半百的妇人最喜欢的吉祥如意髻,随她走动,绣着仙鹤祥云的白纱外衫也飘啊飘。 小僧人说的是她家小清儿落水了,但来了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孙女不孝,劳祖母费心。” 明眸垂下双眸,端正地站在明老太面前,半弯了腰,乌黑发丝只简单地绾起一簇,剩余发丝散落肩头。 “乖孩子,琳儿命中该落水,你也没法儿控制不是?” 老太太眉眼间一片和善,见着孙女软软呆呆的模样,只得放缓了语调宽慰,又心疼又气闷,那小丫鬟哪里是什么好人?也值得她自责? 她又对方丈千雀道,“有劳方丈费心。” “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一个婢女,是老衲该做的。” 千雀淡淡道。 又絮絮叨叨好一会儿,明老太才忽然想起还有个浑身湿透的婢女。 苍老清澈的眸子精明地一扫。 啧,一个长相小家子气的狐媚子罢了,亏得她孙女儿慈悲心肠留着这婢女。 且看看这婢子日后还会做出些什么来。 借她给孙女补补后宅心计,甚好。 一行人便慢悠悠拖着人回了明府。 这一出戏幕落,琳儿耽搁了最佳时机,以至于身子落下了病根,整日里咳。 世间算计,没那么容易。 她既然心怀不轨,那就该做好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不过一报还一报,最先算计的终究算计回了自己头上。 明眸现在站在琳儿的床边,叹了口气后道。 “琳儿,你放心,过几日,我替你向二叔求药。” 明眸在二叔两字上微咬重了音。 她这几日发觉,琳儿病中时常泪眼婆娑地凝视门外。 每当她推门而入时,琳儿总是眼含期待,在看见踏入屋内的是她以后,刹那间又如星星沉入海底般失望。 宅院深深,琳儿能明目张胆地期待谁? 如琳儿那般有野心的人,总不会期待年过半百、胡子拉碴的老管家吧? 这样一排除,可不就只剩下明安风了么。 琳儿边咳边拒绝,寡白的脸忽然娇羞,“不,不用打扰大将军。” 明眸不无嘲讽地垂下眸。 看,这就是女人的矫情。 明明掩饰不住情绪了,明明满脸娇羞了,却还要说一声不用打扰大将军,是怕给对方留下病秧子麻烦的印象? 心里也没点逼数。 明安风有貌美娇妻云氏在怀,哪里会将一个小小的琳儿看入眼? 有梦想是好,可也别白日做大梦啊,明知不可行还巴巴往上撞呢。 第24章 二叔回来了 既然琳儿一听大将军三个字就矫情,那明眸倒要矫情死她。 于是明眸略带纠结地道,“除了大将军外,无人能给你药,你好生休息。” 话落便转身离去。 其实,就算她真的愿意替琳儿去求大将军,也求不到。明安风在她到京都没多久后便前往离江南不远的洛都剿。 离他回京还早着。 * 冬至,年朝京都在这日向来有为明年开春缝制新衣的习俗。 将军府绣房 明眸端坐在绣架前,十指尖尖,夹着细长的绣花针。 一朵大红芍药已经被绣出了轮廓。 明安柔在一边好奇地看明眸绣花。 她心底感慨,自己只会用小绷绣一块小小的手帕,让她坐在绣架前绣花?不太可能。 于是便凑上去夸明眸,“果然是江南苏绣世家养大的孩子,瞧这绣工,可比姑母好太多。” 明眸抿唇轻笑,捏着绣花针的手继续动作。 另一架绣架前的明初落听了那话,丢下手中的活儿,站到明眸身边,“堂姐绣的芍药?”。 “嗯。” 明眸点头应。 “堂姐能教教初落么?” “想学?” 明眸偏头朝一身鹅黄荷花棉袄的少女笑,皓腕一转一旋,那朵芍药霎时多了一点花蕊。 “多看,多练。” 若要她教,她倒真不会教。 明眸动了动唇,还想说话,但她只字未落便被打断了。 是前往洛都剿匪的明安风回来了。 “初落想学刺绣?下回,爹爹将京都最好的绣娘请来给你教习。” 红木门被推开,男声浑厚正气,伴随着呼啸风声齐齐传入屋内。 “爹爹,您终于回来了。” 明初落秀丽的面庞染上鲜活,一听见父亲的声音便惊讶转身。 大将军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宠溺地揉了揉少女柔顺的发丝,“初落最近没闹你娘吧?”。 因为自家闺女以前没少跟她娘置气,所以他才会这样问。 平日里外人见着娘俩一副和睦的模样,但,他身为丈夫、身为父亲,不能不知道娘俩时常争执的事。 “没,不过娘亲近日低落,爹爹要记得哄哄娘亲。” 少女亲昵地撒着娇,一下子就将姑母堂姐忽视过去了。 更不用说什么刺绣的事了。 她现在只想跟自家爹爹撒撒娇。 高大的将军不久注意到明眸,他眯着眼问,“初清在二叔这里,住得还习惯?” 明眸将话答得圆圆满满,“劳烦二叔挂念,初清一切习惯,只是叨扰了二叔。二叔收留初清,初清感激不尽。” 说话时,她嗓子底莫名发痒,想咳又总咳不出。 因此也只能勉勉强强将这几句话说得动听了些。 “住的习惯便好。” 明安风板着脸严肃道。 他负手而立,又顿了良久,细长的吊眼往门外偏了眼,中气十足地开口。 “哦,安柔啊,顾家那边,有意娶你做续弦。” “顾家?顾家那纨绔?” 明安柔往后退了几步,与兄长如出一撇的细长吊眼拢起细微反感。 “若能推,为兄会为你推掉的。” 她没说话,只凝望着兄长。 第25章 女主过敏了 推? 将她推出去送人? 上次成婚,她也是这般被推出去的。 更何况在她解开心底谜团前……她不会轻易离开。 “有劳兄长费心。” 她语气疏离,客客气气地微曲了膝盖。 神色与平日里的张扬放纵不一样。 “嗯。” 明安风板着一张脸,视线从安柔身上收回,大掌再度抚在女儿的柔顺发丝。 从明眸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抬起手掌时看见他手心那道结痂了的红痕,还有一些小红点,像细细尖尖的绣花针扎上去后留下的印痕。 明安风哄了哄自家女儿,“今日冬至,好好绣几样小花布来。为父去哄哄你娘亲。” 明眸垂下杏儿眼,心底忽然燃起感慨。 世间情爱,不在朝朝暮暮,只在夕夕念念。 若是男主不像中央空调一样四处留情,也许原主还能在死前过一段舒心日子。 明初落开口,“堂姐,我不找你学了,爹爹会给我找京都最善绣的绣娘。” 她仰起头,嗓音软软地,鹿眼里是亮晶晶的骄傲。 “嗯。” 明眸轻应,浅笑着坐回绣架前。 那朵芍药孤零零正地躺在薄似禅翼的布匹上。 她刚要落下一针,又被明安柔错愕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落儿脖颈上,怎的起了疹子?” 临近午间时,明安柔乍一偏头,就见站在明眸身侧的明安落露出的那截白皙脖颈上起了细细密密的红疹子。 大冷天地,不会是过敏了? “姑母,落儿的脖颈?” 明初落微愣,现在她渐渐开始觉得脖颈上有些发痒。 好想挠上去,可贵女的教养让她无法做出那样粗俗的动作来。 所以她拼命撑着手指抑制着她的欲望。 明眸往身后那道身影上一扫,果然,在明初落下巴往下、脖颈往上那里是一片红点。 她起身唤了边上的婢女去找大夫。 * 落云阁内屋 “小姐这是过敏了,不知小姐今日接触哪些东西?” “堂姐的刺绣,还有绣房的绣花针、布匹、绣绷、绣架。” 明初落红着眼眶,她痒得将手心掐出狰狞指印,嗓音也发着颤。 “小姐可曾有过类似病状?” 她摇摇头,自打她记事起就从未生过红疹子,连大病也不曾生过一场。 “这样,老夫先开几副药,找不到病因,也不是什么大事,先将病养好。” 被请来看病的大夫,是个儒雅耐心的老先生,说起话来温声细语。 明眸蹙起弦月眉。 自打她来了以后,这府里便破事不断。 估计原主回到将军府以后,也像她一样举步维艰。 “听闻下人说,落儿过敏了?” 云氏推开门,身后跟着两个婢子,其中一个,是关完禁闭的阿和。 大夫弯下腰道,“禀夫人,是……不知小姐年幼时可曾接触过令她过敏的东西?查出来日后也好避着点。” 一袭淡黄棉袄的云氏眸中染上细微思索。 良久,视线从明眸身上悠悠闪过,她红唇轻启。 “她幼时,倒是在她大伯母那里过敏了,似乎是因为一味草药,江南人惯爱用那种草药。” 第26章 被陷害 1 倒也不是江南人惯爱用那种草药,只是大房夫人苏氏爱用罢了。 云氏垂眸沉思了会儿,落儿幼时调皮,将苏氏晒在门外的草药拿起来玩耍,之后就过敏了。 她道,“是三七与大蓟。” 老大夫双眸一亮,心中有了思绪,他捋捋泛黄胡须道,“这两味药倒是…京都周边产三七,却不产大蓟,这边用的,都是从江南来的。有止血化瘀的功效,日后,让小姐避着点便好,老夫已经开好了药。” 明眸乍一听江南二字就懂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原著女主对江南盛产的大蓟过敏。 而她从江南来,最有可能带来大蓟的人就是她。 明安风恰在老大夫话落时扶着老太太推门而入。 老太太着一件仙鹤紫袄,眉眼严厉,“落儿如何了?” “无妨,过敏罢了。” 老大夫未开口,云氏先道。 她说的云淡风轻,视线从明眸身上轻轻掠过。 “怎的一下子过敏了?” “许是接触了三七,将军刚回来,身上大抵是有伤,过了些三七到落儿身上让她过敏了。” 云氏淡淡解释,只字不谈大蓟。 “是…吗?初落是对三七过敏?夫人你记错了。” 明安风脸上笑意凝固。 三七?初落是对三七过敏? 云氏抿唇不语,视线落到明眸身上。 站在一边的明眸心底诧异,云氏怎么可能记错? 但若不是记错,那就是故意说错的? 忽然,门外闯入一道消瘦身影,她尖着嗓子打破屋内沉重。 “小姐,小姐……您来时吩咐奴婢拿来祭奠的两包大蓟,少了一包。” 拿来祭奠……意味着明眸记得娘亲当年喜爱的大蓟。 也意味着,年满六岁的她,很有可能记住了当时正值四岁的明初落过敏时的情形。 在场谁不是人精? 这话明明白白地就差没指着明眸鼻子说,就是她个心机女害明初落长疹子了。 只要稍微细想,就会将这次过敏与明眸联系起来。 “前几日您去了奴婢那间屋子里看望奴婢,许是那日被您拿走了?” 琳儿拖着病体,强撑着完完整整说完这句话,话一落音便开始猛烈咳嗽。 “我没拿。” 明眸摇头。 她没有太多原主的记忆,尤其是在江南外祖家的事,基本是一大片空白。 基本上,都是通过原书与系统来判断原主的经历等等…… 但原主好像确实跟琳儿说过带大蓟的事? “就算清儿拿了,她又会拿大蓟做什么?” 明老太冷睨了眼琳儿。 这还病着呢……病着就敢作妖?欠收拾。 明安风道,“母亲,当年落儿过敏时,清儿六岁了,可以记事了。若真是她做的,那……儿子会跪在长兄面前赎罪,替他惩戒初清。若不是她做的,儿子自会重新查明。” 老太太满脸不赞同,“老身说了,不是清儿做的。你负伤归来,身上用的止血化瘀的药粉,定然有大蓟和在其中。” 像小清儿样呆软的小姑娘,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 她宁愿相信几十年前的明安风能做出残害手足的事,也不会信明眸会做出伤害初落的事来! 第27章 被陷害 2 “儿子在十几年前便不用大蓟了,也曾传令军中大夫不得给儿子使用含大蓟的药粉。更是传令全府不得使用大蓟,包括府上影卫同样不能用大蓟。所以,绝无可能是儿子让落儿过敏的。” 他神色凛然,语气间一片浩然正气。 听完他这话,明老太皱起眉,次子的性格,别人可能不熟悉,但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死要面子,就是她次子的一大缺点。 人活在世,谁不想争点脸皮?但明安风对于脸面却太过于执着了。 当初未征得她同意就先将他长兄明安书除名于明家、除名于族谱。 这事,她没忘。 只是当时权衡一系列利弊,她最终选择沉默。 那是在通敌叛国前,最孝顺、最优秀的儿子啊…… 她狠了心,也顺了明安风的意思,将明初清送往江南外祖家。 但现在? 她信小姑娘没有坏心,这孩子,她护定了! “母亲,儿子只想搜查一下初清的屋子,若搜不到,她便是无罪。若初清无罪,儿子便将以前大哥大嫂住的屋子整理好让初清搬进去。” 在他未说这番话前,明眸觉得明安风如原书描述那般正直,但现在,她便觉得他有些过于执着迂腐了。 而明安风的字里行间,也只给了明眸两种可能性——搜到即有罪,搜不到,则无罪。 明眸抬头道,“若二叔执意想查,初清不怕,初清来京都后,没碰过大蓟。若真在屋子里搜出了大蓟,初清也想看看,是谁想至堂妹于不利,是谁想陷害初清。但,若初清无罪,将初清父母居住过的屋子直接给初清,不劳烦二叔再费心思帮初清清理。” 三言两语、字字句句,都在力证自己的清白。 “清儿这孩子啊,就是太善了,对谁都和和气气地。” 明老太叹了口气,心疼于小姑娘的命途多舛,却又欣慰于小姑娘的软绵性子。 大将军凝了眼老太太,冷着脸,随后拂袖往外走去。 一行人跟着到了明眸闺房。 侍卫粗鲁踢开阖得紧紧的门,随后门上挂的锁抖了一抖。 一列侍卫便板着脸往房里去。 而明眸站在长廊边,平和得面不改色。 不久,侍卫捧着蓝色布包匆匆来报,布包大敞,露出晒干的大蓟。 “禀告将军,床底下,有一大包草药。” 明眸听着侍卫来报,心底了然。 耳边还夹着琳儿的咳嗽声。 老大夫拿起草药,放在笔尖一闻,清亮的眸子绕着场上划了一圈,“禀将军,此物即是大蓟。” “初清,这,不是二叔冤枉你。一大包大蓟出现在你房中隐蔽之处,而整个院子,除你之外,无人会有大蓟。二叔给你解释的机会。” 大将军挑起粗浓的眉,俨然一片浩然正气。 沉默许久的云氏再度开口,神色比长廊外的大雪更寒凉。 “明初清,你为何要害落儿?” “这事儿,摆明了有人陷害清儿,你要想定了清儿的罪,老身第一个不许。” 明老太坚定地护着明眸。 第28章 换了锁 “儿子没说要定初清的罪,只是……大蓟在她这里查到,儿子在府中得树立威信,对初清的小惩大诫是免不了了。不管如何,她至少是间接伤到了初落。母亲,您不能为了偏袒初清便不顾礼法。” 大将军面色严肃,语气沉沉。 “若初清做错了事,老身会教训她,但,有大蓟怎么?搜出了大蓟就能直接定罪?老身房里还放着一盒大蓟,你若要定清儿的罪,便先定老身的罪!” 一身仙鹤紫袄的老太太气急,狠甩衣袖,不觉有些严厉感。 仅仅靠着一包大蓟,就想定罪? 瞧瞧这心性,十几年前比不过他长兄,到如今了,更加跟他兄长比不得了! 明安风扯开唇角,目光闪烁上下移动,“母亲非要跟儿子作对?” “不是作对,小清儿绝不会害自己的妹妹,她又为何要受那无妄之灾?” 老太太拧着眉,狠睨了儿子一眼,声音苍老却有力。 明眸凝着蓝色布袋。 这个局像网一样,似乎严严密密,无处可破…… 一桩一桩、所有所有都朝她拢过来。 不过,百密而有一疏,论心机,她不怕的。 大将军锐利的视线落到明眸身上,微挑着眉,“初清,若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何不发一言?” “二叔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少女垂着眸子,琉璃步摇随她动作前后摇晃敲击。 下一瞬,她抬起黑白分明的杏眼。 “只是,初清的闺房,向来都是上了锁的,为何侍卫能一脚推开房门?” 这个细节,不算小,更算不上大。 差点被她忽视。 她的闺房,是重新上了锁的,钥匙…有三把。 明眸往雕花红木门走那边走去,单手将门阖上,另一只手落到花旗锁上。 “出门前,初清将门锁锁住了。纵使侍卫脚上力气再大,也不可能直接将门锁踢开。” 她顿了顿,五指尖尖,抵在铁锁上轻轻滑过。 明安柔见她动作,恍然明白,她道,“初清出门时,将门上了锁。她比我先一步去到绣房,但我不知情,便来这儿唤她,唤几声没人应,我便推了推门,这才发现门上了锁,推不开。我保证,初清后来半步没离绣房,更别说回来开锁了。” 少女跟着补充,“这锁并无强行撬开的痕迹。而门锁只有三把,一把在初清这里,一把在姑母那儿,还有一把…在阿福那儿。” “阿福,你那把钥匙呢?” 呆头呆脑的阿福一愣,钥匙? 她往袄子上挂着的储物大荷包里一摸,摸了好半晌,唇微张,脸色也渐渐发白。 “没……没在荷包里了。” 阿福说完,咬着下唇,眼底一片自责害怕。 钥匙掉了,主子会不会不要没用的她? “小姐,阿…阿福记得昨日也带的这个大荷包。昨……昨日…钥匙还在。” 小丫鬟瞳孔漆黑,拼命摆头,说话结结巴巴。 明眸叹口气,“去你房间找找。” 阿福先前与琳儿住的同一个房间,后来怕琳儿的病传给更多人,于是就将琳儿隔离开,给她单独安排了屋子。 但,即便不在一间屋子,琳儿作妖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一听这话,阿福支支吾吾,“昨日……昨日进了贼,屋子里乱糟糟地。” 第29章珍珠步摇 1 阿福说着红了眼眶,鼻音也重得很。 “咳咳咳……” 琳儿咳得越发重了。 “为何今早不说?” 明眸轻瞥了眼琳儿,轻声问。 小丫鬟手伸到大荷包里,再一摸,红着眼眶拿出一条纸条。 白底红字,字字惊心,笔笔触目。 小丫鬟小时候跟着明初清认过字,她认些简单的字,还是能认出来。 只见纸条上写着,“若将此事说出去,明初清必死……” 阿福无措地哽咽摇头,“这里还沾了鸡毛,他连鸡都敢杀,肯定不是好人……阿福…阿福怕他伤害小姐。” 明眸心道,‘他也只敢杀鸡了。’ 这点伎俩,糊弄傻阿福可以,但糊弄不了别人呐。 “嗤……小丫鬟,胆子怎地这般小。” 明安柔嗤笑,身子一斜,偏头使了个眼色。 她站在长廊外围的婢女莓辛会意。 再下一刻,阿福手里的纸条便落入了莓辛手中。 莓辛将字条扯直,双手往上伸,将字条摆在明安柔面前。 “在将军府,无法无天到敢伤害府中小姐了?” 明安柔冷了脸色,周遭气场骤变。 她刚欲发作,衣摆却被明眸扯住了。 “姑母……先去阿福的住所找找钥匙。” 明眸扯了扯妇人的衣摆道。 琳儿动手紧急,估计还没来得及将钥匙毁掉。 而阿福的屋舍,一定也会有蛛丝马迹。 “嗯,找钥匙事大,免得你二叔死脑筋冤枉你。” 明安柔斜睨了眼明安风,声音低低地,却足以让明安风听见。 老太太威严开口,“先去寻钥匙。” * 下人屋舍 “昨日,你睡这里?” 明眸指着那张木床。 木床上垫了张褥子,但褥子却湿了一大片。 大冷天地,睡湿了的褥子,无异于睡在冰块上。 阿福愣愣地望着明眸,又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桌子。 小姐看起来,很生气。 她,不想让主子生气。 “没……阿福昨晚在桌上靠了靠。” 脸蛋浑圆的小丫鬟抿起唇,眼神飘忽闪烁,在明眸的视线下,又扯开一个细微的带着讨好的笑,“主子别生气,阿福不想让主子不开心。” 每个字眼都说得小心翼翼。 “你的房间,是在昨晚回来之前失窃的?” 明眸揉了揉额头,凝了眼阿福。 这丫头傻了些,现在问她,大概问不出什么,于是继续温声道,“先找钥匙。” 没等她话落,侍卫已在明安风的示意下大刀阔斧地翻找起来。 乱糟糟的屋子,在翻查后更像经历了一场浩劫。 侍卫在房间里搜出了两把钥匙。 “一把,是娘亲留给阿福的,还有一把,是以往小姐闺房的钥匙。” 阿福咬唇,看着面前拿着钥匙的冷面侍卫,哆哆嗦嗦地把话说完。 明眸转身,双膝半蹲,行了福礼,双眸正正地凝视一身威严的大将军,“二叔,钥匙失窃,这是有人想诬陷初清,还请二叔明查。” “二叔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清白。” 明安风凛然正气。 阿福眸中一片自责,左思右想,脑子蓦地闪过一道灵光。 一支珍珠步摇摆在了明眸眼底。 “昨日夜里,阿福还捡到了这个……” “咳咳咳……” 琳儿咳嗽的声音也愈发大了,她半含血丝的杏眼紧紧盯着地面。 也许,是因为屋子安静了,或者,是因为她心慌了。 第30章 珍珠步摇 2 老太太的贴身婢女翠华惊诧出声,“这……是老夫人上回赏给初清小姐的步摇?” 但老太太摇头,“老身不记得了。” 明安风板着的脸庞松动了些,略发白的唇微张开一点。 话未出口,猛地被打断。 “禀报将军,府邸门前不知出了何事,鸽子不停歇地衔来枯草。” 小厮身上穿得单薄,肩上落了层雪,捧着几株草气喘吁吁地闯进来。 他来得急,差点儿就被门槛绊倒了。 “嗯?” 明安风皱眉,浓黑的眉向上翘起。 老大夫未曾离场,只消一眼便认出那是大蓟,他沉声道,“是大蓟。” “定然是有小人作祟,请二叔明察。” 明眸低着头,借着这个机会,顺势往下弯了弯膝盖,身子往下送了几分。 将军府外出现一片大蓟,刚好可以混淆视线。 她眼里的明安风古板是古板,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会先认事实。 明安风眉眼凌厉,在扫向小厮那刻,他是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而不再是一府之主,“可有追查鸽子来处?” “禀报将军,副将已经派人追查了。” 小厮单膝跪地,恭敬回话。 “嗯,将门外府内打扫好,一丝大蓟也不能留。” 明安风板着脸,狠甩长袖。 将军的尊严,在这一次,似乎被打落到了地上了。 居然有人利用鸽子在将军府门前随意丢弃大蓟,那下一步呢?整个府邸都堆满大蓟? 小厮得令,抬起脚飞快跑走。 等小厮没影儿后,明眸从阿福手中接过珍珠步摇,抬腿往前一步,正正凝着大将军,“二叔,这支步摇,早前被初清赏给琳儿了,兴许大蓟一事是府外人所为,但初清屋子里的钥匙,却定然与琳儿有关。” 老太太早前便不喜琳儿,这下儿听了明眸的话,不容抗拒地下命令,“搜,将琳儿全身上下搜个干干净净。” 明眸望了眼老太太,这么简单就开始搜查琳儿? 抱上老太太的大腿,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呢。 “不,她没有赏我,将军,将军……” 琳儿看着一步步朝她逼近的桂雲,连咳嗽都忘了,尖着嗓子大声抗拒。 一边如找寻救命稻草般往明安风那边靠。 “将军,小姐没有赏琳儿步摇,都是她想陷害琳儿。” 她红着眼眶,拖着病体飞快地往大将军那处靠,大声尖叫着以示清白。 那双不沾阳春水得可以与大家小姐媲美的白皙十指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就抓住大将军的衣角了。 然明安风察觉琳儿的动作,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 吊眼中嫌恶一闪而过。 “小丫鬟,你刚刚的样子,是在欲盖弥彰么?而欲盖弥彰,恰恰是心虚的表现。” 桂雲冷笑,那双枯老泛黄的双手扣住了琳儿的双手。 良久,在琳儿声嘶力竭的吼叫中,桂雲搜出了三把钥匙。 “不能拿,你不能乱拿我的东西。” 琳儿双目通红,声音在一通嚎啕后变得嘶哑无力。 她有气无力地跌坐在冰冷地面上,胸口止不住地起伏。 “不能……不能……” 求救的讯息,落到了明安风身上。 她心底,厉害无敌的大将军……没有帮她,连一个字眼都没有施舍给她。 第31章 看着喜欢的就恨不得将对方夸上天 明安柔上前一步,“母亲,这是眸儿房中钥匙,您拿去细细比对。” “哪里还用看,一模一样。” 老太太冷笑,她识人几十年,眼睛雪亮着,琳儿也果然如她所想那样不怀好意。 “改日,祖母再挑几个衷心婢女给你,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婢女呐……” 视线落到明眸身上的老太太,眉眼慈祥,整张脸合在一起看却有些焦虑。 明眸双手相合垂在左腰一侧,微福了福身,“谢祖母。” 再微一侧身,将身子转向明安风那边。 “二叔,罪魁祸首竟是琳儿,初清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她起了坏心。初清斗胆,将琳儿交由初清处置,念着往日情分,初清也想知道,她为何想借伤害堂妹的机会来陷害初清。” 明眸不意外琳儿会陷害她,但,琳儿会知道明初落对大蓟过敏? 这可不太可能哦。 那么,琳儿背后的人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了。 而云氏,恰好在琳儿被搜身时离场。 明眸的注意力,很自然就落到了云氏身上。 只是,云氏会狠得下心伤害亲女儿? 她脑中白光乍闪,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大将军寒着脸道,“将她关到西屋柴房,敢伤害落儿,她应当付出代价。” 明眸勾着头,微弯了膝盖,默认了他的话。 大将军古板是古板了些,但绝不会姑息伤害过自己女儿的人。 她不担心明安风会对琳儿留情。 而琳儿双眸早已布满血丝,她不甘心地大喊。 “都是小姐指使我的,都是小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甘心,不甘心…… 怨念已经死死攀附在她心头,在短短几分钟成为参天大树,此刻猛地摇晃着树干,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明眸轻笑,“你的意思……是我指使你贼喊捉贼?” 哦?琳儿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敢心怀不甘?谁给的脸。不要脸送的么? 做了坏事的人,先想到的,是销毁证据,怎么会上赶着告诉别人我值得怀疑呢? 她明眸,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好了,将这婢女押至西屋柴房。” 大将军不容置否地开口,直接了结了这桩纠纷。 影卫得令,堵住琳儿那张还欲挑事的嘴,毫不怜香惜玉地押着她离开。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老太太才看着明眸道,“祖母带小清儿选几个好婢女去。” “多谢祖母。” “瞧老身这孙女,嘴甜的呐。” 人就是这样,看着喜欢的,就恨不得将天地间所有金句良言往对方身上带。 祖孙两人并排走着,去到了厨房…… “将你们这所有人都唤出来。” 老太太牵着少女的手,神色一片仁慈欣慰。 明眸微愣,找婢女找到厨房来了? 老太太解释,“清儿瘦,等搬去了你父母以往住的屋子,可以开个小灶,现在先挑个厨艺好、合眼缘的婢女。” 五次轮回了,这次读档……是明眸第一次感受到长辈真切的喜爱。 若原主讨老太太喜欢,也许,她在明府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了。 不久,厨房的丫头们一个接一个地列好了队,无一例外,脸上都沾染了灰黑的尘。 第32章 叛变者,不该有好下场 明眸一眼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祖母,她……” 少女指了指那双眸子的主人,嗓音又软又轻。 “你叫什么?” 老太太唇角带笑,往那人面前去。 小丫鬟五官过得去,只不过脸蛋上灰扑扑地,生生将她面部的光彩削弱了大半。 “奴连璧。” 明老太弯起眉眼,嗓音带笑,“连璧,以后,你便跟着堂小姐。” “是。” 连璧弯下膝盖,垂眸轻应。 明眸咬着下唇,连璧,这名字好熟悉…… 系统适时地为明眸解析原书,“连璧在原书第166章出现,那一章,男二傅长凉为助女主取药差点掉下悬崖,危急关头,便是连璧将男二救下的。” 明眸她总觉得能救下傅长凉的,该是个武功高强的奇女子,但…… 连璧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没脾气。 能救下未来暴君傅长凉的女子,会出现在明府? 明眸乖巧道谢后,将连璧带到了身后。 随后老太太笑着亲昵地拉过小姑娘。 “走,祖母带你去瞧瞧你父母的屋子,到时候啊,叫你姑母搬过去与你作伴。” 她脸上都快皱出一朵花了。 一老一少并排走,又如来时那般离去。 * 雪下个不停,地上落的白茫茫一片。 一身藕色小袄子的明眸往雪地里踩了几步,打了个哆嗦又收回腿站回长廊。 这里是含心苑,是原主父母的屋子,明眸前几日才跟明安柔一起搬来。 来时,屋子里除了一些常用摆设,就只剩灰尘了。 杏眼往西边望了望。 该带点小点心去看看琳儿了呢…… 明眸用小布袋兜了些连璧刚刚做好的红枣糕,放进了藕色棉袄的小包袱里,随后便出发了。 西屋柴房 “小姐,奴在门外守着,您进去。” 连璧木着脸,站在门外,与守在西屋柴房门前的冷面影卫并排站。 明眸推开门,杏眼望下一扫。 前几日的琳儿病重,也只是唇色发白。 如今呢? 琳儿一张脸全然被抽干了血色,又是一身白衣,像个女鬼一样。 从前与她还有四分相似。 现在连一分也没有了。 她双目无神地坐在冰冷地面,双手环抱在双腿前,是自我保护的姿态。 脚前还摆了个装着发黄馒头的碗。 见明眸来了,她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子,像翻白眼一样。 跌坐在地面的虚弱丫鬟眼底浮现了两道身影。 她厌恶地皱眉,怎么两道身影全是她那没用的小姐? 明眸轻笑,右脸上小酒窝若影若现,她自顾自地蹲下身。 她挽起袖角,指尖轻夹起冰凉发硬的馒头。 呐,真惨,判变者就不该有好下场。 “琳儿,你若想出去,我可以……送你出去。这馒头啊,硬得不像话,真是苦了你。” 少女嗓音软绵,轻蹙起的弦月眉书写着怜惜。 温温和和,却像正在谱写一曲带人走入深渊的曲子。 两道身影渐渐合二为一,琳儿意识到,这并非幻觉。 ’我可以送你出去。‘ 像漂浮在湖中央即将失去生还可能的人抓住枯木一样,琳儿想死死抓住盘旋在她脑海中的这句话。 明眸将馒头掷回碗里,静静凝视琳儿,“你啊,就是错信了他人,对吗?” 余光却瞥见地面光影闪烁。 第33章 紧急情况 琳儿怔怔地凝着少女,慢慢地,神色就变了。 濒死的人,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是……” 她好饿,好冷,好痛…… 五脏六腑都快咳出来了,可是,没人给她药,没人会帮她。 更没人像眼前的少女一样温声询问她。 明眸见状笑了笑。 脆弱的人,都像琳儿一样容易被打动。 “那…你错信了谁呢?日后,我帮你报复他。” 她蹲在琳儿面前,温声软语,眸底一片诱导之意。 下一瞬,系统突然发声,警报声骤响,“眸眸,紧急情况,有死劫!” 明眸一个激灵,死劫?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警惕性起身,但,就这一起身,情况变了。 发觉救命稻草有了异样后琳儿也跟着站起身,她眼底一片疯狂,胸脯上下起伏。 “小姐……你是不想救琳儿了?” 她死命抓住明眸的手腕,喘着粗气的声音满是癫狂。 她想出去,她想出去……一定一定要出去。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现在站起来,是不想带她出去了? 不可以…… 明眸一愣,垂眸便见那双脏兮兮的手,再抬眸,入目又是琳儿猩红双眸。 可怖而疯狂,大有明眸抛下她,她就会化作恶犬撕咬上来的架势。 “不,我会救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杏眼沉沉凝着琳儿。 现在琳儿就是那颗易燃物,她怎么会不安抚她? 至于琳儿背后的人,先不急。 琳儿死死盯着明眸,听到安抚的话后,手上没先前那样用力了,她问,“真的?” “真的。” 明眸郑重点头,一边安抚琳儿,一边用余光瞥。 屋子右侧……多出了一个小孔,细微的烟尘从那里开始往里弥散。 她那颗心又往上提了提,心砰砰跳着。 这道烟,一定会促成她这次的死劫。 她心一横,不能再等了…… 再跟琳儿晃悠下去,估计明天就会传出明家堂小姐暴毙柴房的消息。 下一刻,她狠狠甩袖,将袖子从琳儿手里抽出。 双手往小包袱里一掏,拎着小布袋用力推了一把琳儿。 琳儿果然如她预料那样直接倒到了地上。 这个身子虚弱至极的丫头……先前勉强站起来,已经用尽了浑身力气,现在明眸一推,她自然就倒下去了。 明眸提了裙摆往外跑,临着打开破旧雕花门前脚步顿了顿,她偏过身子回眸望了一眼。 琳儿倒在地上,布袋落在她身前,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明眸,她想将明眸吞骨食肉…… 明眸抿了抿唇。 你争点气,千万要再多活几天啊。 候在门外的连璧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门一开,她立刻惊醒。 连璧顺手摇醒了身边已经睡过去的影卫。 “小姐,你出来了……” 连璧揉了揉惺忪的眉眼,她为何会睡过去…… “该走了,咳。”明眸温声道。 “门别关了,里头闷,换换气也好,咳,你好好守着便是。记住,门一定别关。” 明眸对刚转醒的影卫。 影卫揉着眼睛,似懂非懂地应下了。 他目送着明眸走远,渐渐清醒了过来。 转身一看,诶?门怎地没关? 第34章 唱儿歌安慰她 他吸了吸鼻涕,一脚踹到门上,将门给关上了。 破旧柴房里,琳儿泄愤般狠狠捏起小布袋。 捏到手上时,软软地、轻轻地。 琳儿那双泛白双眸沁出一滴迷茫,软的? 本来作势要将小布袋狠摔到地面上的,下一刻,她双目放光,眼底泛起如狼一般的锐色。 这,这居然是吃的。 琳儿打开布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但,屋子里的烟雾,也愈发重了。 * “小姐……小姐,阿福听说,琳儿死了,她已经被扔到乱葬岗了。” 傍晚时,阿福提着灯跑进门。 明眸正用小绣绷绣细碎丹桂,忽然被打断了,那细长绣花针堪堪停在她的指尖前,只差毫厘就会刺破指尖。 “丢到乱葬岗了?” 她将绣绷放到一边,弦月眉轻蹙,正正地凝视阿福。 阿福大圆眼被她难过地挤得只剩一半了,她道。 “听门口下人说,琳儿中毒死了。” 明眸心底骤然升起不见天日的黑暗感。 与此同时,系统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报,“死劫,眸眸,明天会有死劫。好奇怪,分明你出柴房的时候显示没有死劫了的,现在,又来了。” 她瞳孔微缩。 这些人吃饱了就想杀人玩么? 就算她宅斗能力强,也遭不住三天两头地遇见死劫啊。 阿福唇颤了颤,话还没说出口,屋子里又闯入了一大列影卫。 “堂小姐,得罪了。” 带头的影卫踢开门,直直走向明眸,不费吹灰之力便押住了明眸。 眼睁睁瞧着主子被带走的阿福茫然无措,红着眼眶呆在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跑去找她最信任的正在烧菜的连璧。 * 明眸被影卫关进了空荡荡的地窖。 他们走前连灯芯也舍不得点一个。 “堂小姐,今日府上死了人,诸多证据都与您有关。将军命属下将您带至地窖,让您先反省一晚。” 影卫头子木然留下这句话,便退出地窖,顺带咯吱咯吱地将门锁上了。 明眸挪了挪身子,背靠墙壁。 这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明眸毫不怀疑她会在这里窒息而亡。 地窖空荡荡地,却依旧有老鼠窜来窜去。 系统怕她害怕,便为她轻声哼唱儿歌。 他将他以前在学前辅导视频里听过的所有曲子都唱给明眸听了。 但,似乎,她还是不开心呢。 “眸眸,你还是不开心?” 明眸轻笑,眼底一片悲戚,“也许,那日我该听你的,成为男主的白月光。有男主当后背,我现在大概会好过一点。” 落寞无助,似乎被抽走了所有希冀。 系统也被她的悲伤感染到了,他安慰道,“眸眸啊,这些不重要。你躲过死劫活下去就好,至于当不当男主的白月光呢,都无所谓。” 他们眸眸,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丧气过。 明眸回血:“好,不当男主白月光了。你记好了。” “???” 系统愣愣地,总觉得自己的怜悯心被宿主利用了是怎么回事? 嗯,没错,明眸借此机会堵了系统一嘴。 她不太希望以后遇见男主时,系统总克制不住地让她成为男主白月光。 “你好坏…” 系统委屈巴巴。 亏他还唱儿歌为她解闷! 明眸摊摊手,谁让系统非要给她挖坑让她成为男主白月光呢? 她不给系统挖个坑,那简直对不起她自己哦。 第35章 中毒身亡 第二日一早,地窖又被咯吱咯吱地打开了。 “小姐,将军唤您出去。” 影卫头子顺着土楼梯走下来,还算轻柔地将明眸扶了起来。 “等会儿,小姐实话实说就好。” 他嗓音轻柔。 听得明眸稍微晃了晃神。 昨日还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影卫头子,今天,态度犹如翻转了一个大圈一样。 这一般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她怀疑她是不是福气值满点了。 明眸扯着衣袖,迈着小步子跟在影卫身后,不一会儿就到了亮堂堂的明氏祠堂。 进了祠堂后,影卫退到一侧。 她一人站在祠堂正中央。 祠堂里围了两列身着盔甲出身明家军的影卫。 明安风与明老太站在列祖列宗牌位之前,神色正正地。 在这一刻,母子二人相似至极。 似乎只要定下了明眸的罪,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处置明眸那样。 少女行了福礼,面庞娇软,神色毫不畏惧。 老太太微抬眸子,“你从江南带来的下人死了,守门影卫说,你是这几日最后一个见琳儿的。若人是你杀的,祖母便按家规送你去僧寺修行悔过。” 话语间一扫亲昵,不近人情得似乎只认家规。 若真的是这丫头杀了人,她一定先拉着这丫头去她父亲坟前谢罪,再将其送到僧寺清修赎罪。 等老太太训完了,明眸才开口,“祖母,初清想知道,为何琳儿匆匆被丢入了乱葬岗。” 算是直击核心了。 老太太眼色沉沉,斜睨了她一眼,“死人污秽。快过年了,你二叔也不想在屋子里留下死气。” 明眸抿唇,因为死气便将人直接扔到乱葬岗了?这可没道理哦。 旋即朗声道,“按照年朝律法,碰见杀人事件,当上报大理寺,由大理寺卿派人调查。” 此刻,她的嗓音褪去软甜,带上了些硬气。 这么急着将琳儿丢去乱葬岗,是想为谁掩饰罪行么? 又或者是急着想陷害她么? 她才没那么容易被陷害。 明老太皱眉,还敢提大理寺?不上报大理寺卿,不就是为了替她与明家掩饰么? 将军府堂小姐杀人的事传出去了还得了? 那妥妥地是让将军府沦为笑柄啊,养出了这么个会杀人的堂小姐。 明眸静静看着老太太的神色。 老太太也许会喜欢孙女儿,但她最看重的,一定还是家族。 明安风轻咳一声,而后道,“先不说大理寺卿,你且说说,你从柴房出去前都做了些什么。” “初清给琳儿送来了一包点心。” “可有与琳儿起争执?” “琳儿央求初清带她出去,初清没答应,她便奋力站起身想要将初清给扑倒在地面上。” 一问一答。 只不过明眸是半真半假地回答。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明眸拎得清清楚楚。 左不过一个死无对证,她现在尽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即可。 明安风沉沉看了眼明眸,“有擅医影卫说,琳儿是中毒身亡。” “二叔可有人证物证?” 空口无凭,凡是都要讲究证据,明眸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也好让她想出对策来。 明安风眼神往外一扫,大掌轻拍两下,身形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 第36章 影卫头子在叛逆期? 门外影卫立马会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里装了一面小小布袋。 “这,便是你用于送点心的布袋子?” 明安风神色正正地往前跨了一步,指着布袋问。 少女点头,“是。” 非常明显,袋子上一定有毒药。 但就算是她下药,也不会手抖地下到布袋子上留下把柄啊。而且,若要在点心里下药,不是下到陷里更好么? 一口毒药馅下肚,菩萨也救不了。 明眸是这样想,但别人想不到这茬啊。 大将军板着脸,一只手拎起影卫带来的布袋,“检查后发现布袋上沾了少许砒霜。” 明眸刚欲作答,结果押她来的影卫头子先开口了,“禀将军,不谈剂量说毒性,这是没有依据的!” 她跟着问,“二叔,若是你去食物中下毒,你会将毒下到表皮还是馅儿里?” 板着脸的大将军先是僵硬了半拍,反应过来后,脸色又沉了几分下去。 他狠甩衣袖,“本将不会做这样偷鸡摸狗之事。” “在初清眼里,将毒药下到食物表皮,一来容易产生气味,二来有的毒药有色泽,一眼便能识出不对劲。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而且,当日初清送去的是红枣糕,糕点为红色,砒霜是白色,初清还没公然下毒的胆子。” 明眸没有接下明安风的话茬,反倒自顾自地力证清白。 说罢,她微弯了腰,正正地半鞠了个躬。 倒是明老太惊讶地皱眉,她原先想着这小姑娘只是有一点小聪明,现在才发觉,对方何止是一点聪明。 瞧瞧刚刚说的什么话啊? 又是毒,又是颜色,又是气味的。 这哪是一般小姑娘能知道的啊? 连影卫头子也赞同地说出口,“是啊,连属下也不敢如此下毒,下毒该首选无色无味的药剂才是,砒霜白色,加到红色枣糕上面不能再明显了!” 要不是明眸要保持弯腰勾头的姿势,她恐怕就会开口附和那影卫头子了。 这影卫头子,还分得清谁是他主子么? 这话说的,明晃晃地是在帮明眸解释,像是他主子是明眸一样。 明安风板着脸扫了眼话多的影卫,“但这布袋上确实是沾染了砒霜,你又该如何解释?” 解释砒霜哪里来的就是了,说那么多不可能下砒霜有什么用? 他话说出口,明眸又想起来她二叔有个固执属性。 固执在一成不变地从结果开始分析,他若能反过来,从可能性分析结果,就会发现,她根本没有下毒动机。 “砒霜也可以在捡到布袋子之后撒上去啊。” 影卫头子继续开口,眼神盯着大将军,却无端欠揍,像是在说‘你傻啊’。 原本明眸也想这样说,但台词被抢,她只能默默当花瓶。 这影卫头子看上去年岁不大,是无所畏惧的中二叛逆期来了? 她真的是头一次见这样跟主子杠的下属。 纵使大将军眼刀子寒如冰,影卫头子依旧巍然不动、我自泰然。 影卫头子甚至还想再说话,只是视线往场上绕了一圈,发觉祠堂内气氛僵硬得有点诡异,他果断就闭嘴了。 顺带装模作样擦擦剑柄,一副我沉醉于宝剑,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第37章 杠精大法好 明眸面上一片恍然大悟,“他说的对,请二叔明察。” 乍一听这话,影卫头子猛地抬头,姑娘你不厚道,老子现在只想静静做一个美美的背景板,就不要再把我拉到风暴中心了,好吗? 老太太侧身凝着明安风,“风儿,老身亦觉得此事蹊跷,当再好生查一查。” 大将军却是狠甩衣袖,以为自己的尊严被侵犯,“你们倒不如直接说是本将军为了陷害初清,而将砒霜洒了上去。” “属下没这意思,将军不要猜测过度。” 影卫头子话落又愣了愣。 他这是嘴欠? 就不该再开口吸引火力了啊! 他迅速勾下头,继续擦他的剑柄。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个在擦剑的好影卫。 明眸跟着道,“初清也绝无半点怀疑二叔的意思。” 大将军沉吸一口气,板着脸道,“那婢女是毒发身亡,而且又在布袋上查出了砒霜,二叔往你身上猜测,不是毫无根据的。” “年朝很大,下毒手段很多,属下想一一列举给将军,不知将军想不想听。” 然而先前立下誓言说不再开口的影卫头子又开口了。 到了叛逆期的影卫头子似乎习得杠精大法。 并且在杠他亲主子这方面颇有建树。 明安风一口老血堵在喉头,他一介大将军,莫非还不知道怎样下毒? “将毒下在食物里是其一,除此之外,烟气、蛊虫皆可带毒。” 没眼力的影卫头子还在一条条罗列。 明眸往前走一步,微曲膝盖,定定地仰视大将军,“请二叔将琳儿尸身找回,重新验尸。” 而大将军吊眼凌厉,“尸身丢到乱葬岗将近一天,现在将人捞回来,恐怕也只剩一堆白骨了。” 捡一堆骨头回来又有何用? 影卫头子再次察觉不对劲,“所以你为何要这么早地将尸身扔去乱葬岗,大将军上阵杀敌,怕什么死气?” 明眸算是看明白了,这影卫头子就是杠精在世。 但每句话却又都说在点子上。 活脱脱就是说明安风有鬼。 若是她明眸问为何要将琳儿直接扔去乱葬岗,或许会让老太太与大将军觉得她诡计多端、心思深沉,居然想将自己的二叔也拉下泥潭。 换成影卫头子这个旁观者开口,效果则大有不同。 会让人觉得,琳儿之死毫不简单。 老太太斜睨了眼正在擦剑的影卫,“放肆!将军秉性岂有你妄言?” 被怼了的影卫默默擦剑,保持沉默。 “祖母,初清绝无害人之心。” 明眸趁这时,再次表明自己的清白。 一遍遍反复重申,就像在人的潜意识里埋下一颗种子,会让她所说更有信服力。 门外忽然又有人勾着头走进来了。 “禀老夫人,奴在关押琳儿的柴房中又发现了这个……” 原来是明安柔的婢女莓辛来了。 莓辛勾着头,手上捧着一只小瓷罐徐徐而来。 明安风剑眉一皱,吊眼里似生起了浅浅的漩涡。 莓辛走到老太太跟前,随后将小瓷罐的盖子掀开。 瓷罐里,空空如也…… “是在柴房发现空罐子了?” 明老太皱眉,空罐子能证明什么?难不成琳儿是被砸死的不成? 第38章 必须彻查! “回老夫人,奴发现的,是罐子里的粉尘。” 莓辛摇了摇瓷罐,让掉在角落中的小块粉坨坨往外滚了几圈。 这一滚,小块粉坨立马散开,变成灰尘扑在罐子里了。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眼莓辛,粉尘有什么用,地上一抓一大把。 除非,是找到了燃烧过的痕迹。 只听得莓辛继续道,“主子命奴请大夫查看了粉尘,大夫告诉奴,这是迷魂烟,少量吸入会让人昏迷不醒,大量吸入会让人直接身陨。” 她掷地有声地说着,显然是将粉尘来历查的一清二楚。 “同时,奴还在花窗上发现了一个小洞,刚好能从外往里伸入一根迷魂烟。” 明眸趁热打铁跟着道,“初清走时,见屋内渐渐弥漫轻烟,遂吩咐门外小厮将门打开散散气。” 她先前不说烟雾,便是因为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事啊,毫无说服力。 而且,烟雾一事,十之有九与琳儿背后的指使者有关。 若她太早暴露自己发现烟雾一事,可能会引得对方心慌跳脚,更会让对方不敢小看她,从而对她多添几分警惕心。 明眸隐隐发觉,对方的目的,是想让她离开将军府… 若对方增加警惕,一定会多出几成精力来对付她,这无异于让她难上加难。 只是,她一个投奔亲戚的小孤女,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定然是有贼人为非作歹。琳儿死于中毒,却并非一定是因糕点中毒,迷魂烟中毒也不是没可能。” 明眸掷地有声。 一边说,一边注意大将军的神色。 多亏了影卫头子与忽然到来的莓辛,否则,她这次的硬仗,不会这么轻松了。 但是,影卫不都该沉默寡言么? 将军府又怎么养得出这样的异类? 大将军猛一拂袖,听见迷魂烟三字后神色一凛。 何人敢在将军府公然下迷魂烟?那些影卫是吃饱了睡觉的么? “影一,你连个宅子都守不住,本将看,这影卫长的位置,该易主了。” “将军,您自己不好好打理将军府,出了事,来怪属下?” 明眸看出来了,这影卫头子不叫影一。 他叫影日天啊! 她低头道,“二叔还是先彻查此事,然后再来追究影卫失职之责。” 事有轻重缓急,但这二叔却总能从一堆事里拎出一件不重要的事先来处理。 或者,是大蓟一事尚未处理完毕,现下又多出一条命案,她这固执的二叔啊,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呢。 而且,她也是顺带帮这个沙雕影卫转移一下火力。 话落立马有人赞同,“小姐说的对!” “……” 明眸折腰回头望了眼影卫头子。 结果对方还特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语气,像极了她先前赞同影卫头子的模样。 明安风站在牌位前,感受到周围人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眉头紧拧,脚步微往前送了一步。 原本负手而立,现在两手却放在腹部前。 十指阖紧又松开,往返三次,他正色道,“此事必须彻查。” 明眸在听见他这话时弯下脖颈,双手阖于一处放在额前,端端正正地行礼。 她刚欲直起腰板,祠堂外便渐渐响起铜锣声响。 第39章 本将不信鬼神 铜锣被敲得铛铛作响,声音极远,但依旧能清晰地传入祠堂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下一下,极具节奏地敲打着。 随后,极具感染力的男声响起,“明府最近天降一难。” “太上老君派吾前来相助。” 铛铛铛,来人话落后敲击声节奏越来越快。 “且让吾看看,是哪个妖魔在作祟?” 来人声音上扬,话落后砰砰声乍然停止。 众人视线落到门外。 明眸也偏头望去。 这人,一身蓝色道袍,臂弯里搭着白色拂尘,留着奇奇怪怪八字胡,眯眯眼被强行瞪大以壮正气威压。 生得一副狗样,做的也是下贱的骗子行当。 明眸很自然地将道士与她联系到了一处。 将军府堂小姐刚回府,府中便一团乱麻,现在又来了一装模作样假道士,明摆了冲她而来。 “怎么,将军府,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了?” 大将军锐利双眸扫过祠堂,尤其是对向影卫头子时,狠剜了对方一眼。 影卫头子觉得自己是被大将军看低了,抬起头毫不犹豫地硬刚:“这是府里小厮的事,若进出府也归影卫管,影卫得加月俸!” 刚刚还打起几分精神应战的明眸:“……” 这…这是呆到深处天然黑? 但这影卫的模样也不见呆啊。 道士见自己被忽视,加重了语气,“吾来探查妖孽。” 大将军冷漠拂手,吊眼半抬着满含不耐,“撵出去。” 道士瞪眼重复了一遍,“吾来探查妖孽……” 铛铛铛。 一边敲锣,一边竖起双目,怒容模样,叫人还以为他真是正道神仙下凡。 也是奇怪,他一边敲锣,一边瞪眼。 站在两侧的影卫一个接一个朝他走去,想要撵走他。 但,居然没一个影卫近得了他的身。 道士捋着胡须轻笑,敲锣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向大将军,“他们近不了吾身,将军作为大将,还看不出吾乃金仙下凡?” 大将军脸色微沉,”都退下。“ 明眸皱眉,这是穿的古代,又不是穿的玄幻,肯定不会有这样玄乎的事。 冷静,冷静。 影卫不可能近不了道士的身,只有可能—— 是提前串通! 影卫受影卫头子掌控,而影卫头子,受明安风管束。 那么…… 明眸手心沁出冷汗。 原来,一直端着一副长辈严厉模样的二叔,不是好人么? 但明明,说要撵走道士的也是明安风。 难不成,都是装模作样? 但下一刻—— “本将倒想看看,你又是什么妖魔鬼怪,闹事闹到将军府上来了?近不了你身,本将不信。” 大将军在一阵刀刃出鞘声中沉沉开口。 明安风提着剑,神色冷得刺骨。 敢来将军府闹事,他不管对方是什么牛头马面,叫他有来无回便可。 道士神色正正,安静凝着威严大将,“将军府有妖孽,吾俸师命前来捉拿妖孽,还请将军速速离开。” 他没有再敲锣,见到大将军,他神色恭敬了许多。 明安风走到道士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将人单手举起,“本将上阵杀敌,不信鬼神。” 第40章 先送他一苦 “吾便是见了将军武星下凡,于是收了身上仙气,将军这才能近吾身。” 道士却分毫害怕也没有。 两人对峙着。 站在牌位前的老太太焦急地皱眉,这可是神仙啊,怎么能被儿子轻易怠慢? 她急忙摆手道,“风儿啊,且听仙尊如何说,快快将他放下来。” 听见母亲的话,明安风手上松了松。 道士的整个身体也往下滑落,拂尘差点就掉到地上去了。 “风儿,还不请仙尊落座?来人,搬一张凳子来。” 老太太极信鬼神,这会儿恭敬得不行。 明安风慢慢将人放下了,他狠狠睨了眼道士。 大有对方为非作歹,他便要了对方性命的架势。 他收了剑,再度站回了母亲身侧。 “请夫人为吾准备鲜活鸡血、大蒜、银针,吾将配成药剂,为贵府探查妖孽之所在。就目前而言,吾以为,这位小姐便是妖孽。但,吾需进一步证明。” 道士拱手作揖,语气正义凛然。 明眸心沉下去几分。 她对于将要到来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无非就是道士进一步认定她便是为非作歹的妖孽。 然后,府中人将她当异类一样烧死。 呵呵…… 想成大事者,必先…… 苦其心志,劳其胫骨,伤其体肤。 那她先来送他一苦。 明眸心一横,转身往影卫头子那里靠。 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抽出影卫头子的长剑。 “不能近你的身?初清好奇,想试试。” 少女话落时,剑紧紧贴在了道士的脖颈上。 话落,她心底落下去了几分。 完了,她以往塑造的乖巧无害形象全没了。 她乖巧,她贴心,她软萌。 现在这些词都不属于她了! 刚刚还在擦剑柄的影卫头子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个少女啊,这是头母牛呢? 老太太大喝,“放肆!” “祖母您看,初清近了他的身,不若您也来试试?” 少女像是没察觉老太太的怒火一样,手上紧紧压着剑,温声一字一顿道。 听她这话,老太太暴怒,“老身看你是想被天惩罚。” 趁着老太太开口,道士歪着脖子对老太太仓皇大喊,“老夫人,不要什么鸡血了,吾看,这姑娘,便是府中妖孽。” 他拼命想要远离那把剑,无奈他一躲,明眸也跟着往他脖子上靠。 一躲一靠,道士就成了现在这副歪脖子模样。 明眸心底嗤笑。 果然是一副狗样。 这副怂样,还敢出来招摇行骗? 她看他再修炼一百年也不会有上等行骗功力。 “你别动。再动,初清一不小心就会送你去见你的祖师爷的哦。” 道士又听她温声说出这话,心里直道这是遇上硬茬儿了。 瞧这平淡的语气里,说的是怎样丧心病狂的话。 见明眸这般亵渎神灵,老太太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额头上皱纹堆积在一起,烦到了极致,“来人!将她拉下去。” 明安风则拍了拍母亲的背,替母亲顺着气。 同时不赞同地看向明眸。 简直是莽夫行径!哪里有姑娘家的模样? 而站在两侧的影卫得令往明眸走去。 影卫头子也动身拦在明眸身前,“不行,我剑在她手上。她不能走!” 第41章 菩提断了 他站在明眸背后,拦住了所有想要靠近的影卫,坚定模样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 甚至拿出了炮语连珠、舌战群雄的激扬姿态。 “不过是个假道士,能比孙女儿重要?” “这道士一双斗鸡眼,小鼻子,大嘴,还没将军府门口的狗好看,就这玩意儿,老夫人你还想给他烧高香呢?” “还有啊,一手拿锣,一手拿拂尘,也不嫌重?谁家道士自己给自己敲锣涨威风呢?” 影卫头子不负杠精之名,噼里啪啦一通怼,都不带喘气的。 说完,他左看看右看看,发觉站在前面的老太太被他气得手指都撑直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 道士动又不敢动,只能瞪眼回怼,“吾乃太上老君之使者金仙。” “使者就使者,好好说白话你是会羽化登仙么?” 影卫头子翻了个白眼,转身时黑袍翻飞。 下一刻,明眸手中长剑易主。 男人与她擦身而过时,低声道,“你应付他们,我来威胁假道士。” 等道士那条小命落到他手上后,影卫头子又冷喝出声,“我看你是忘了刀还架在你脖子上吧?这是话多嫌命长呢?” 明眸很快反应过来,她附和道:“怎么会嫌命长,像他这样靠行骗过日子的人,自然是想活得长长久久。” 原来,他一直都是在帮她。 而后转过身正对老太太道,“祖母若真要斩妖除魔,便去寒清寺寻了那最具慧根的渡云和尚来分辨一二。” 又顿了顿,“莫要被这行走江湖、惯爱行骗的假道士给骗了。” 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她原本乖巧的孙女呢? 不止杀人,这还顶撞仙尊? “母亲,若信鬼神,儿子恐怕早被战场上的无数冤魂给蚕食了。您再看这道士,衣着光鲜、油光满面,哪有半点除魔卫道的模样?” 大将军也跟着道。 明眸凝视了大将军一眼。 虽然,刚刚大将军是站在道士的对立面,但是……她依旧没有什么依据可以证明影卫近不了道士的身一事与他无关。 所以,再看看吧。 书中的好人,她勉强愿意相信。 老太太拽紧了由八颗白玉珠串成的菩提,闭眼快速念着清心咒。 良久,大将军睨了影卫头子一眼,“好了,影一,将道士放开,免得见血染污了祠堂。” 影卫头子没理人,继续跟道士僵持着。 老太太手中白玉菩提转了百来圈,再次睁眼时,她道,“请渡云大师。” 不久,快马加鞭的影卫来报,“禀告老夫人,渡云大师去往西江讲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千雀方丈呢?” “方丈受寒,无法到来。” 啪嗒,过世丈夫留下的菩提断开,白玉珠一个个砸到地上,滚了一地。 老太太脸色一片惨白。 这,这是被神灵佛祖抛弃了? 高僧不来明府,不正意味着明府遭遇天怒么? 明眸蹲下身,将白玉珠一个个捡起来。 “祖母,白玉珠,要保护好,不能受邪物侵袭了。” 老太太回过神。 刚巧,门外雪停了,阳光正好对着那扇门。 第42章 岌岌可危 于是,在老太太眼里,明眸像脚踏圣光而来。 脚踏圣光而来的人,将她掉落的珠子送到她跟前了。 少女软绵的脸颊上洒着圣光,右脸含着小小梨涡,手捧八颗白玉珠。 老太太呼吸一窒,再远远望去。 不远处,那是? 那是一个贼眉鼠脸的道士。 “祖母,白玉珠佛性重,现在断了,兴许是屋内邪气重了。” 只听得少女温声细语。 “菩提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道士来之后断了……” 千错万错,都是道士邪性的错。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太太应该懂了吧? 画龙点睛的一笔是,影卫头子跟着道,“都是因为这个假扮金仙的道士!” 一唱一和。 听见这话,老太太醍醐灌顶,心中警铃大作。 好端端地,她怎么信了那贼眉鼠眼的道士的话? 明眸眼瞧着老太太神色一点点改变。 她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像忽然有了灵魂一样。 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老太太还是那个老太太,也许是被她一番话点醒了罢了。 明老太愠怒拂袖,“招摇行骗的东西……” “好了,将道士拉出去,赏他三十大板。” 明眸还想问问那些个影卫到底缘何靠近不了道士的,结果二叔又出声了。 她皱眉。 三十大板,足以将人打死了。 现在琳儿已经死了,这道士又是目前唯一能让她找出幕后黑手的人。 若是他也死了…… 那她又会凭白错过一个大好机会。 而且,这二叔的所为啊,像极了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模样。 如果对她不怀好意的人确实是二叔,那她如今岌岌可危。 若是明安风,对方定然还想在世人面前伪装成正派模样,所以不会明着直接对她出手。 但……狗逼急了会跳墙,人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不能打草惊蛇。 她啊,要让对方放松警惕,绝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她的怀疑。 因为先前崩掉了乖巧少女的人设,所以……明眸决定乖巧地挽救一下。 她扯了衣摆低头道,“二叔英明。” 顺带一副小迷妹崇拜的模样。 至于她先前那点疑似黑化的样子? 不存在的。 这点点黑化才不能让人知道哦。 她自己知道就好了呢。 大将军点了点头。 随后—— “嘿哟,这道士,力气还有点大啊?” 影卫头子作妖进行时。 明眸折腰回望,却见道士像做贼一样灰溜溜往外冲。 期间有影卫想要拦住道士,但都被影卫头子一脚踹开了。 难不成现在流行跟主子对着干的下人? 难道不想跟主子杠的下人不是好下人? “放肆,岂有此理?” 大将军狠甩衣袖。 一把泛起白芒的利刃出鞘。 利刃疾速飞出,“蹭”地一下钉在门板上。 假道士正跑着呢,一见这架势,哎哟,怕了,锣也不要了,更不管什么拂尘了。 得嘞,留给祠堂里的佛,只求让他活过明年。 明眸静静看着二叔的一举一动。 很正常呢,他的举措,再正常不过了。 第43章 他来了 是真的想让道士挨下那三十大板呢。 道士跑走了,屋内又闹了一阵乌龙,最后由影卫头子逃跑收尾。 大将军也再三强调,他会彻查此事。 当一切暂时结束时,系统才慢慢出声:“眸眸,我呢,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站在鹅毛细雪下的明眸一愣。 好消息跟坏消息? 坏消息是死劫,好消息与她无关。 她似乎都知道了哦。 见明眸不答话,系统也没半分不悦,他依旧高兴得很,“好消息呢,是你统子我升级了,坏消息啊,则是死劫还在。” 明眸温声问,“升级有什么好处?” “好处啊……那当然是我能力增长,可以提前好几天预测死劫,必要时刻也能帮助你啦。” “哦。” 明眸语气淡淡。 升个级而已,大惊小怪。 系统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明眸提着伞往回走,若死劫在晚上来临,则极有可能是琳儿与道士的幕后指使者发觉她的不可控想要暗戳戳弄死她。 若等会儿就到呢? 她脚步一顿,身后是一列浅浅的脚印。 若等会儿到,那她极有可能摔死在雪地…… 她才不会死得这么窝囊哦。 明眸快步回到了含心殿。 姑母明安柔通过下人知道结果后,整张脸冷得很。 “小清儿受惊了?” 姑母眼里的明眸,还是那个乖乖巧巧绝世小白莲。 于是她询问时嗓音柔得不行。 “没。” 明眸乖巧摇头。 温声温气地。 她怎么会受怕,她要是怕,那活该是早死的命。 “乖清儿啊,有些事姑母很想跟你说。” 明安柔叹气,抚了抚少女的发顶。 只是想说的话却迟迟没说出口。 少女笑得乖巧,“姑母何时想告诉清儿了再说也不迟,清儿啊,随时都能倾听。” 人家不说,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她也不是非要这会儿听。 直觉告诉她,长辈藏了一个会让她夜不能寐的大秘密。 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 明安柔心里叹气,她真的好想告诉这孩子……好想。 随后摆手招呼明眸用膳,再又交代了明眸繁琐细微的事儿,她这才舒畅了。 入夜后 明眸点着烛灯,腿上搭了个暖炉子,安静地坐在案几前刺绣。 她等着呢,等着死劫来…… 窗外寒风簌簌。 系统也不大敢在这种紧急情况打扰明眸。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惊扰了她,她若是被他惊吓到,那这次估计就直接凉凉了。 明眸沉吸一口气。 她叮嘱连璧在听到异响后进屋,又从系统那里取出陈年老毒药,淬在银针上。 到时刺客来了,她用这根银针即可。 听说是很毒很毒的毒药…… 就是不知道用起来如何了。 若起效慢…呵呵,她完犊子,系统也完犊子。 “砰……” 有一声细微的声响,从明眸头顶往下传来。 若不是红瓦上积了厚厚的雪,明眸一定能清楚地听见这声响。 于是她勾下头,正儿八经地做刺绣。 半朵花绣完了时… 窗户灌入寒风,白茫茫的雪花跟着蹿入屋。 一把冰冷的利刃朝明眸袭来。 还差分毫,便要靠上明眸细长白皙的脖颈了。 “砰铛……” 刀刃没刺向她,反而被弹开了。 明眸也猛然起身,举起银针,朝身前人的后背刺去。 咦? 后背? 诶? 两个黑衣人? 第44章 暗香盈袖 她蹙起眉将银针拔了回来。 现在是什么状况呢…似乎是她有个救兵。 但是她好巧不巧把毒针扎进恩人的后背了。 而且,明眸先前让连璧候在门外,但现在,连璧没进来,反倒是来了个黑衣人? 后背插了根银针的男人闷哼一声。 他侧身,桃花眼一片凉薄。 若是桃花眼生在别人身上,则会显得多情妖魅。 但,生在他身上…… 那双桃花眼便变得清冷,深邃的眼底,是一眼泉,凉凉缓缓地。 只一眼,便叫人觉得如置冰窖。 明眸整颗心凉了半截。 这双凉薄桃花眼,右眼眼尾那滴灼灼泪痣。 虽然黑色面纱将脸遮了个大半。 但这不是傅长凉又是谁? 她还拿银针戳暴君? 暴君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现在还是株没有长成暴君的小嫩芽儿,但是身上的寒气也能冻死人了。 她心惊胆战,小声解释,“那个,我不是故意戳你的。我想戳你对面那个来着……” 傅长凉收回视线,没再看她,视线落到浑身警惕的刺客身上。 广袖一拂,似有暗香盈袖。 而后寒刃出鞘,直逼黑衣人。 他知她并非故意。 她身边危机四伏,个个如狼似虎。 有防备心,是好事。 而黑衣人一击则倒,面临绝对的碾压实力时,他那点功夫根本不够用。 明眸凝着蜷缩在地面的黑衣刺客。 没由来地,慌了…… 敢来刺杀的人居然这么弱? 那等会儿,傅长凉该来找她算毒药的账了? “系统…那是什么毒药。” 系统没说话,默默去查了查资料库,然后小心翼翼道,“男二现在身后应该生出一大片疹子了……他现在很痒,很痒,很痒。” “……” 明眸愣了。 那刺客到底是有多弱,连一个浑身发痒的人都打不过。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转过身朝她越靠越近的男人,倒退了几步。这一退,直接撞到墙面上。 霎时间,杏儿眼惊慌抬起,像只受惊白兔一样盯着傅长凉。 傅长凉心底轻笑。 她越是害怕,他便越想捉弄她。 他也没扯下面纱,更没打算让她知道他的身份。 傅长凉在与明眸只剩一指之距时停了下来,沁着凉意的桃花眼凝着少女,“解药。” 乍一听他开口,明眸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她以为,他一开口会说,“找死”,结果,他找她要解药? 事情似乎峰回路转迎来了转机。 明眸抿唇,又小心翼翼望了眼男人,“我有解药,你不伤害我,我就给你。” 傅长凉心底发笑。 他是洪水猛兽? 她为何怕他,又为何觉得他会伤害她? 桃花眼底却愈加凉薄。 他嗓音微沉,“你不必怕我。” 明眸咬唇勾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解药也是一定要给的,不给岂不是跟他结仇? 她思索片刻,在脑中与系统沟通,“系统,将解药放进抽屉。” “好嘞。” 傅长凉只瞧见少女愣了愣,回神后往一边跑去开抽屉。 她胡乱翻了翻,拿出包在布袋里的药丸,小跑回男人面前。 将药丸递给他,“这是解药。” 但男二这副云淡风轻的凉薄模样,真的中了痒痒毒? 傅长凉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慢条斯理接过她手中药丸。 第45章 快…快记不住了 是不是,如她一样时常游走于死亡边际,都会这般小心翼翼? 在指尖相抵那瞬—— 明眸猛然收回手,细长弦月眉轻蹙起。 又觉得自己的模样像做贼心虚,于是退了一步低声道,“你要和着温水吃药吗?” 话一出口,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不是该让他赶紧离开么? 这里又没有温水! 但尚未登基的男二应该会清冷地一口回绝她吧? 而且,他脸上还带着黑巾,大抵…他是不会取下遮挡面容的面巾的吧? 不取下,又怎么喝水呢? 明眸这样想着,松了口气。 谁料下一刻男人身上的淡淡茶味便扑面袭来。 “如此,甚好。” 只听得男人嗓音微寒、言简意赅。 她看过原著,知晓这是因为男二惜字如金,不会对女主以外的女人多说话。 但,她回京时遇见的他,似乎有一点点不一样。 不一样? 明眸五指交缠,懊恼地捏紧了手指。 是哪里不一样了? 她怎么,快要记不清那时的事了。 怎么回事…… 第五次读档时的事,还历历在目。 第六次读档后的事却开始渐渐遗忘? 明眸摇摇头回过神,杏眼胡乱往边上扫,“我……我去烧水。” 话未落便慌慌张张跑出去烧水。 凝着少女的窈窕身姿,傅长凉轻笑,桃花眼底凉薄酿开,晕出星点笑意。 傻姑娘,没人教你,怕一个人时,该怎么做么? 他扯下黑巾。 那张风华无双的面庞暴露在暖光下,凉薄清冷 黑巾没了主人的约束,孤零零掉落在地。 男人还有些事尚未处理。 于是转身离去。 颀长身姿渐渐淹没在夜色中。 尚有意识、蜷缩在地面的刺客看见男人模样后,拧着脖子双眸瞪大,怎么可能…是他…… …… 明眸用小瓷杯提着热水走回来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走了?那刺客也是被他带走的? 她皱起眉。 那她烧个什么水啊? 找不到阿福跟连璧,她只能自己去灶房烧水。 火白生了,水也白烧了。 男二会不会嫌她烧水慢,再给她添一笔账啊? 还有,烧水时她想了想回京时一路上的事,她有印象,却偏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站在门口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明眸急的快将指甲嵌入手心了,系统才迟迟解释。 “眸眸别慌,我上报了你的情况,应该,不久就会得到回复。还有,恭喜眸眸避开死劫。” 瞧,他贴心吧,没等宿主问,他就发现异常并上报了呢! 明眸沉吸一口气,没跟系统搭话,转身将雕花门阖上。 关门后瞥见地面静静躺了面黑巾。 她走过去,弯腰将面巾捡起,摊在手上细细打量。 右下角,用京绣描下了几个飘逸小字。 这里的狂草,她看不懂。 她不自觉地便在脑中比对—— 上次那张宣纸上,写的是正楷。 啊,那张纸,是红契,她将它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那藏到哪里去了… 少女弦乐眉紧蹙。 心中更是警铃大作,她丢下黑巾,慌乱地提灯往里屋跑。 她记得的,拿到红契后的第二日,她将它放在…… …放…放在哪里? 第46章 攻略男二可以停止遗忘 她胡乱翻找,都没有找到朦胧记忆里的所谓红契。 里屋里,少女的影子打在墙壁上,摇摇晃晃地,又被拉得极长。 红契呢? 她找不到啊。 可是红契好重要。 哪里重要她不记得,但是直觉告诉她红契异常重要。 她也不确定,搬屋子时有没有将红契带过来。 “啊……眸眸,头儿给我回答了。头儿说,随着时间流逝,眸眸你第六次读档后的记忆就会一点点开始消散。” 听见系统的话,明眸没懂,“那前几次读档的记忆会不会消失?” “前几次读档时的记忆不会消失,但这次读档以后发生的事,你会很快遗忘。当然,你会很清楚的记得这是第六次读档。先说啊,我不能帮你记事,这是规定。” 她皱眉问:“是因为读档次数太多了,我开始遭到反噬了么?” 再次被询问到的系统沉默了。 开始遗忘的原因啊…… 他该怎么说宿主才容易接受呢? 良久,他道:“不,是因为眸眸将银针扎到男二后背去了。我的上头系统说得给您一个小惩罚。” 银针扎到男二后背后,遗忘模式便被触发。 系统刚得知这个结果时,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番说辞。 “……” 她以前算计男主怎么没事?扎了男二一小下,就来惩罚了? 明眸抿了抿下唇,叹口气道,“那,遗忘模式会一直开启?” “不,不是的。眸眸可以补救的。” 系统硬着头皮否认,解决遗忘的方法一定是有的。 但是他保证,宿主听到法子后,绝对二话不说就退缩。 明眸催促,“什么?” 遗忘误事,也许今天发现了什么重要信息,明天就忘了。 这可了不得。 虽有一日一记可勉强挽救,但耗时费神。 若有法子解决,她一定会尽力去争取。 系统被她这急匆匆两个字吓了一跳,机械音打着颤:“攻略男二!抚慰他受扎的身心!” 几乎是嚎着喊出来的。 他一嚎,明眸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敲了敲额头,又将提着的灯立在地上, 攻略傅长凉?让他喜欢上她? 明眸觉得,她还是让往事都随风吧。 “如果我读档重来,遗忘模式会消失么?” “不……不知道。” 明眸长舒一口气。 不知道?系统口中的不知道等于不可以。 太难了,她当初就该乖乖去死的,为什么要绑定系统。 多出来的这么多糟心事,磨人。 系统继续补充:“眸眸,攻略成功的标准是与男二成亲。” 明眸杏眼一亮,“只要成亲就好了?” 若这样,她使点计,男二岂不是手到擒来? “嗯…还要附带十个吻。” 系统有点不忍心破坏宿主的好心情。 “对了,眸眸,还有一件事。遗忘模式开启天数越久,你的遗忘速度就会越快。也许,到最后会是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已经不记得了。” 明眸无力捂住小心脏。 先不提那十个吻。 按着年朝律法来,女子需得及笄方可出嫁。 这条律法在穷乡僻巷管束得不严,但,在京都,那是铁定不能胡乱打破的。 就算她想嫁,也得三年后及笄才能嫁啊…… 于是又问,“有降低遗忘速度的法子么?” 直觉告诉明眸——有! 第47章 想送红契 系统扭捏道:“亲男二。越多越好。” 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捂脸。 “……” …这又是什么奇葩的规定。 明眸敲了敲额头,她洗洗睡了。 光想想傅长凉那双凉薄冷漠的眸子,她就觉得没戏。 更何况,她心里还在畏惧他。 万一一个不小心,傅长凉讨厌起她,想要弄死她了呢? 她还是乖乖写日记吧。 系统忽然又收到头儿的指令,他心头微动,“宿主,嫁给男二,我会得到很多很多能量,到时候,咱们就能将所有死劫扼杀在摇篮里了。而且,你现在遗忘的所有记忆也能回来。” 明眸愣了愣,似乎……比起遇上死劫去死而言,攻略一个傅长凉,没那么恐怖。 一边写日记,一边攻略傅长凉,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哦。 而且,若她决定攻略傅长凉,系统也不会再让她成为男主白月光了。 她又翻了翻,终于在小黑盒子里翻出了一张红契。 那,这个红契是从哪里来的呢? 明眸又犯了难。 不过,红契在她手上,肯定不是好事。 按着前五次读档的记忆,她可不记得原主身上有什么红契。 不如……烧了。 她掀开小巧琉璃灯的罩子,露出里面正燃着的烛火。 尖尖细手捏着宣纸一角往火舌上送。 红契迅速被烈火吞没,燃起绚烂火光。 系统不敢出声,他记得,眸眸是想用红契将想陷害她的人倒打一耙的。 但他不能说,这是规定。 明眸满意地看着一滩黑渣,又将灯盖放了回去。 * 一眨眼,到年关了。 外头还落着雪丝,树枝上勾着霜花,含心阁里却暖洋洋地。 这十来天,明眸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也将以前发生的事记了个七七八八。 她现在只能将事情记个十五天。 前几日,还能记十六天的。 而自那天之后,她连傅长凉的踪迹都寻不到了,更别谈什么攻略了。 每日里发生的事都平平无奇,也没人找茬。 她倒是好奇了,先前刚回京都时,破事接二连三,现在怎么就没人陷害她了? 明眸吸了口凉气,继续包饺子。 日记上写了,她那时有点怀疑二叔。 但现在,她往死里瞧都没发现二叔有什么异常。 系统也悠悠叹气,谁叫你记得那么简洁?就潦潦记了句‘怀疑二叔’。 连一点依据都不给自己留下… “瞧瞧祖母的小清儿,经手的饺子一个个俏生生的。” 老太太推门而入。 含心阁,她许多年都未踏入,如今小清儿回来了,她才多来了几次。 明安柔也跟着赞叹,“娘啊,小清儿那双手啊,巧得很。” 明眸笑着起身行礼。 今夜除夕,煮上一锅饺子,再好不过了。 老太太又道:“小清儿过了年,便快十三了。年初,按惯例,皇后娘娘会开办一场新春宴。祖母届时带你去宴会。” 少女乖巧道谢,“谢祖母。” 她还没忘记她那本小册子上记的—— ‘保持乖巧懂事的人设。’ 到了晚上,明府长辈一一给府上孩子发压岁钱。 到云氏时,递了红包给明眸后。 她眼波明媚,“叔母本还想送你一张红契的,只是,不知怎么找不到了。” 第48章 陷害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红契乃商铺所属权,而年朝律法规定,但凡商铺,红契不可随意转交,若需转交,则需上报官府更改红契所属人名姓。但若族中继承,则可直接送予小辈,而无需上报官府。 云氏嫁入明家,便被冠上了夫姓明。 她的红契,赠与明眸便相当于族中继承,而无需上报官府等繁琐手续。 明眸听这话一愣。 红契? 莫不成丢的那张正是她上回烧的那张? 她的日记上记了,那张红契代表了东郊三十四号脂粉铺的所属权。 且再听听云氏接下来怎么说。 若丢失的正是脂粉铺的红契,那也许,她的屋子又将经历一场搜查浩劫。 只是,云氏好端端提红契作甚? 丢了便搜查,为什么她不搜查,反而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 明眸又想起日记上写的,云氏可能是一直在背后想陷害她的人。 而无端提起遗失红契的二叔母,看上去很可能会对她不利。 但想到原著以及前几次读档时云氏的端庄清高,她又觉得,云氏才不会想害她。 毕竟,前五次读档,云氏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从未伤害过她。 怪就怪她日记里写的太简洁了…… 若她将云氏值得怀疑的点都记下来,那她现在思路会清晰很多。 明眸撩了撩眼皮。 又听得二叔母淑雅道:“下回,叔母再送你别的。” 也许是过年了,二叔母心情尚好,于是她和善得不像话,也没再提有关红契的任何信息。 明眸轻笑着道了谢。 红契一事,她留着晚上慢慢想。 现在,先守岁。 等红包发完了,老太太又笑说:“这一大家子啊,热闹。” 一家子在含诗阁里守岁,气氛融洽。 接着的两天,风平浪静地让明眸觉得,以后都不会有死劫了。 只是—— 在初二时,含心阁闯入了一队不速之客。 “小姐,得罪了。” 乍一听这句话时,明眸只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见过的了。 她拢了拢衣裳。 氤氲着雾气的杏眼迷茫望向影卫。 “堂小姐,夫人遗失红契,属下受命带领影卫二队前往各屋搜查。” 领头的影卫将剑举在胸前,以示对堂小姐的尊重。 而剑垂下的那刻,他已然大步流星地往里屋走去了。 明眸抿唇。 陷害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呢。 那这次…是云氏想要陷害她么? 以云氏的性子,大抵是不屑于做这些陷害之事的。 遗忘误事,若记得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她倒是好判断些。 明眸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傅长凉呢? 见到傅长凉了,才能让她的记忆力好转一些。 新春宴或许是能见到傅长凉的。 她摇摇头跟在那些影卫后面进了屋。 眼瞧着影卫大刀阔斧地翻找。 这架势,哪里像在找红契,简直就是在抄家! 等床板被掀开了、铜镜被移开了、屋子里不像样了,大多影卫才两手空空在屋子外头的空地上列好了队。 还有影卫从里面搬出大箱小箱。 领头影卫板着脸站在明眸面前,“请堂小姐开锁。” 少女很配合地从抽屉里翻出钥匙送了上去。 等等…日记被她藏在大黑箱子里。 第49章 他叫巧巧 日记里的那些怀疑二叔…若是被影卫瞧见了。 那她估计是将云氏、大将军得罪了个遍了。 可是,钥匙已经递出去了呢… 她抬起双眸,扭扭捏捏地,“你脚下那个大黑匣子,里面…里面有……” 少女咬着下唇,为难地凝视身前影卫,白皙的脸蛋绯红。 “里面有女孩儿穿的小衣服。” 她低低地道,说罢飞快勾下头,耳尖升起一滴朱砂血,红彻了。 明眸没骗人,黑盒子里确实放了肚兜之类的小衣服。 只不过都是些冬日穿不了的,还有穿不上的。 但箱子若被打开,一眼被瞧见的,还是那本压在小衣服上边的小册子。 她姑且先这么说,就看影卫要不要脸了。 不要脸,就开箱! 听见这话,那影卫挪了挪脚步,与小黑匣子隔开了一定距离。 他很纠结,这箱子,开还是不开呢? 一个果断的影卫,他决定…… 唉,纠结。 纠结之际,又听得少女娇声细语:“影卫哥哥,你信我。我这里哪里有什么红契啊。” 影卫一听她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五岁至今的十一年影卫生涯,哪里好好跟女孩儿说过话? 少女一口影卫哥哥,娇滴滴地。 乖乖儿。 要出人命了。 只见面庞白得发亮的影卫仰了仰头,狭长双眸里荡漾着亮色,“好,不搜了。” “谢谢影卫哥哥。” 明眸甜甜地又喊了一句。 这又抬头凝视了这人一会儿。 唇红齿白,意气风发。 长相比他身后一众影卫出众许多,简直鹤立鸡群。 又听得这一声哥哥,影卫心里鬼哭狼嚎,暗道值了。 面上依旧保持沉着。 但白得发亮的脸颊上还是升起了淡淡绯红。 明眸见这人半天没动作,也不说要收拾家伙离开,于是温声细语打破沉默:“影卫哥哥可有名姓?” 影卫回过神,发觉乖乖…呸,小姐在问他名字呢。 他看着天想了一会儿。 他叫乔巧之,可是,他想跟小姐熟稔一些。 那,那让小姐唤他小名吧? 五岁前,他家还在的时候,娘亲总叫他巧宝。 但巧宝这个名字,好像不好听。 于是乔巧之勾下头,狭长双眸中满是认真,“我叫巧巧。” 说完,他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 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男子汉,不知道小名是家里亲近之人叫的呢。 明眸微愣,巧巧?这个名字,像女孩儿。 旋即扯开一抹笑,“巧巧哥。” 巧巧受宠若惊,摸着后脑勺的那只手忽然有些无处安放。 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呢! 而身后有暗卫提醒他,“老大,这箱子不能不搜。” 乔巧之回过神。 是啊,他们又不是真的来搜红契。 他们是来找……找别的东西的! 可是小姐都叫他巧巧哥哥了,他还去看小姐的小衣服么? 他要脸的。 于是转身沉着脸道:“小姐的黑箱子里有私密的小衣服,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搜查,待我将其搬进屋查看。”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在明眸面前的青涩害羞。 “我们在这里等老大。” 其余影卫一致道。 乔巧之点点头,弯腰将箱子抱在怀中,往屋子里走去。 第50章 四目相对 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他不觉得他们会出去胡言乱语。 屋子里,一身黑袍的乔巧之将黑箱子放回了原处,又将被掀起的床板、被搬开的梳妆台等挪回原处。 顺带还帮明眸打扫了一番。 边打扫边嫌弃。 他们先前都有这么粗暴么? 对待女孩子的东西,怎么可以那么粗暴。 明眸站在一边,发觉自己似乎完全插不上手。 巧巧他就像一个小马达一样,干劲满满。 真好骗,她嘴甜一点,他就完全倒戈了。 她原本以为,这个看上去时常沉着脸的影卫巧巧,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说服他的。 结果,一句哥哥,对方就服帖了? 临着收拾完了要出门了,巧巧乖巧道,“小姐,巧巧走了。” 那双狭长眸子中,凝满了笑意,像星火燎原。 明眸挥手跟他道别,“谢谢巧巧。” 乔巧之一愣,怎么不叫哥哥了? 但是叫巧巧也好听啊。 白发光的脸红了一点点。 他搓搓脸,在门槛上再又回望一眼。 小姐真好! 但他没走多远,又折回来了。 “小姐,其余盒子,巧巧都送来了,钥匙也在这里。” 巧巧目光灼灼地凝着明眸。 毫不掩饰他的目的—— 求夸。 但是夸还没求到,他先开口了:“巧巧还要去别屋搜查。小姐好好休息。” 明眸挥挥手跟他道别。 巧巧,真乖啊。 乔巧之满面春风地走了。 等影卫们走得彻彻底底,明眸才打开了大黑箱子,取出小册子。 她在册子上写—— “巧巧,影卫二队队长,唇红齿白,肌肤如雪。” 以免她以后遇见巧巧时认不出他来。 再又安安稳稳过了几日,新日宴到了。 明眸坐着去往皇宫的颠簸马车,正在闭目养神。 她旁边坐着老太太与明初落。 云氏与明安风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而明安柔这次,并没有与他们同去。 系统怕她坐车闷,便跟她说话:“眸眸,能见到男二了,你开心吗?记得亲上去才能减缓记忆力衰退的速度哦。” “……” 她不开心,反而有些愁。 这衰退的记忆力,又不是见傅长凉一面就能变好。 那得要亲上去啊。 她跟傅长凉,非亲非故,怎么亲得起来? “眸眸加油!亲上去不难的,你只要踮起脚尖,就能亲上他了。” 系统话一落,明眸脑海里就浮现了男人站在老槐树下的那幕。 他,很高。 她,踮起脚尖,可能够不到他的唇。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有一丁点怕他的。 系统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帮她,但打气就完事了,“眸眸加油!多亲几次就不怕他了!” “……” 好有道理的亚子。 而车帘子这会儿时不时被掀起,漏进来簌簌冷风。 明眸被吹得发冷,便睁开眼透过缝隙往外望去。 帘子外,刚好奔过一匹快马。 马上男人身姿利落,黑衫随风扬起,长袍上绣有红纹祥云,腰际垂落了一枚悬着流苏的白玉。 就她往外望去的这一刹那,男人偏过头。 那双凉薄桃花眼,便与明眸相对。 明眸心里一慌,连忙压住了马车帘子。 刚刚还想着怎么亲上去呢,转头就遇见了。 第51章 头疼欲裂 她总有一种做了坏事的感觉。 缓和了情绪,再次掀开帘子时,傅长凉早已没了踪影。 系统趁着这个点打气,“眸眸,我看你没有以前那样怕他了呢。加油。” 明眸抿唇。 若不怕,她会慌? 最终,马车兜兜转转停在宫门外。 他们到的时间算早,离着新日宴正式开始,还差一个时辰。 而雪早在明眸看见傅长凉的那会儿便停了。 宫里在这种宴会,向来是会派轿撵到宫门外迎接世家贵族。 明眸就是坐着轿撵去的翎德殿。 年朝翎德殿,便是专供皇族开办宴会的场地。 翎德殿红纱飘扬,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一室之内,如隔夏秋。 殿内靡靡之色挥之不去。 而明眸,坐在明初落身侧。 她淡淡打量殿内一切。 前五次读档,她虽参加过宫宴,但从未对皇宫生出颓靡之感。 是不是,有哪里变了呢? 她蹙起眉。 坐了会儿忽然头疼欲裂,听着丝竹之声,总觉得脑中有什么快要冲出来了。 明眸放在腰际的手无意摸到腰际的粉色小荷包上。 日记上写了,这是寒清寺方丈千雀所赠。 抵在荷包上的指尖传来一阵酥麻感。 明眸脑袋更沉了。 又敲了敲面前只摆了茶水的红木矮桌。 企图利用桌面的冰凉与她的头昏脑涨作斗争。 最后,她斗争不赢。 听着殿内的丝竹声实在闹心。 于是跟明初落耳语几声,再又摇晃着站起身出了翎德殿。 站在她身后的连璧也跟着出去了。 往铺着大理石的殿前一站,寒风又往脸上一吹,明眸脑子里的疼痛缓和了不少。 怎么在殿内,忽然头疼起来了呢? 而且,这种头疼感,她很熟悉。 前五次读档中,这具身体总会在某个特定日子或者某个特殊位置头疼起来。 明眸瞧着日记上说,回京时一切安好,没有掉入令原主身子骨变差的雪地。 所以,她便再未考虑这事。 但,如今,又疼起来了? 以往,都是每月十六开始头疼的。 现在不是十六,那…便是因为翎德殿。 明眸摇摇头,吸了一口凉气,往御花园走去。 连璧见她不对劲,便跟在她身后问:“小姐,您怎么了?” 明眸越走,脑袋越疼。 好半晌才答了连璧的话。 等走到御花园后,明眸没那么头疼了,只是昏沉得厉害。 即使是冬日,御花园呈现的也是百花齐放的盛况。 御花园里,有山有水,湖心屹立一亭。 明眸瞧见亭上有人,只是看不太清。 湖面都结冰了,他们又是怎样过去的? 她脑袋昏昏沉沉地想着。 还没想出个结果来,她又被叫住了。 “姑娘好雅致。” 这声音,是…… 傅长明。 明眸折腰望去,眼底映入颀长的蓝袍身影。 因为是新年,傅长明舍去了他最爱的白袍红纹,转而穿了别的颜色。 系统眼瞧着明眸状态不对,急了,“眸眸,跟我念,‘公子,上次撞了你,还没好好跟你道歉’。” 第52章 怕他,不怕他四哥? 他这可是顶着压力帮眸眸啊,规则上是不许他提醒宿主以往发生的事的。 不管了不管了。 眸眸不会说错话就好了。 明眸愣了愣。 跟系统念啊?好,跟他念。 “公子,上次撞了你,还没好好跟你道歉。” 她低头后退一步,差点绊到小碎石上摔倒。 好在连璧扶住了她。 傅长明伸出一只手刚想接住明眸,却被人抢了先。 尴尬地收回手,俊脸上露出笑来,“姑娘你还记得本…小生啊。” 明眸含蓄地点点头。 记得他?当然记得他了,原书男主傅长明。 只不过,她不记得这次读档他们在哪里见过。 系统生怕明眸头昏脑涨说错话,一直在阻止明眸开口说话。 明眸抿了抿唇,心中与系统沟通,“你别说话,我是头昏脑涨,不是傻了。” 系统愣了,所以,他是自作聪明了?自闭,不说话了。 没了系统吵闹,明眸心静了下来。 “姑娘上次遗落一物,恰巧被小生捡到。今日恰能交还与姑娘。” 傅长明彬彬有礼,从金色腰带上抽下一个浅蓝荷包来。 明眸低头看荷包。 观绣法,确实是她绣的荷包。 只是,它掉了? 日记上没写。 她伸出手,指尖已经触碰到荷包上的茉莉花纹了。 “砰……” 硬物被击穿的声响震耳欲聋。 明眸愣了愣,被吓地缩回手。 而后皱眉,折腰往声响传来之处望去。 结冰的湖,被生生砸开了一个大窟窿。 湖面冰块重重落下去,将藏匿在冰层之下的寒潭水击起。 而砸开冰层的罪魁祸首,手上似乎拿着钓竿。 她咬唇,这是皇宫,怎可随意垂钓? 连璧又趁这机会她耳边低语,“小姐,该走了。” 若小姐再与四殿下拉扯下去,指不定她主子会生闷气。 明眸折回腰,勾着头,一边言谢,一边将荷包拉回来。 身后重物砸开的声音,在她取回荷包时又响了两声。 这一砸,她的脑子似乎没那么沉了。 忽又想起,傅长明为何将自己的身份藏着掖着。 哦,是了。 不少小说男主都喜欢扮猪吃老虎。 将她心里话听了个大半的系统:“……” 果然,头昏误事。 人家拿的那是钓竿么?那不是一根长长的棒槌么? 傅长明那又是扮猪吃老虎么?不就是单纯地不想让你现在知道他身份? 要不是他前不久刚用了九成能量升级,不然他现在是能帮帮眸眸的。 听见巨响的连璧连忙拉了明眸离开。 啧啧,十轻用长锤砸了三下冰,主子肯定是不高兴了。 主子对明小姐,很上心的。 她可不敢让明小姐跟别的男子相处过久。 湖心亭上,傅长凉负手而立。 他一袭青衫,已然将先前的黑衫换下。 桃花眼敛着无尽霜花。 四哥给她荷包,她就接着? 怕他,不怕他四哥? 男人眼底渐渐酝酿起笑意。 却不让人觉得轻松,反而给人风雨欲来之感。 那厢明眸继续走了走,彻底没有了一丝头昏脑涨。 这才折回了宴席。 翎德殿里,戏子名伶散了场,诸臣正襟危坐。 第53章 着火 男子坐于左侧,女子坐于右侧。 此时,她面前的矮桌摆满了点心果子。 明眸连忙坐回自己的位置。 不过,她这次回来,脑子里却没有先前的疼痛感。 怪异… “堂姐出去得真久。” 明初落睨了一眼身边少女,语气阴阳怪气。 明眸愣了愣。 这副样子,她刚刚是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了? “走远了点。” 她解释了一句。 “随便出去走走,就能遇见四殿下?” 二小姐语气不太好。 明眸正正地凝视她,“四殿下?我路上确实遇见了一位公子,可我并不知道那是四殿下。” 她注意到,二小姐的耳尖有一抹红。 往日里,也没见白净的明初落红耳尖啊。 大抵是跟着她去到了御花园,见到了她与傅长明相处那幕。 耳尖啊,是被冻红的。 正交持着,皇后皇帝徐徐而来。 明黄龙袍与正红宫装,无上之尊,尽数加身。 二人身后,跟着一众妃嫔。 众人行礼,一片崇敬。 皇帝声音雄厚:“众卿当在家中便可,如今新年,无需顾忌,放开玩乐便好。” 四下哑然。 过了片刻,臣子与各自家眷们才放开了拿吃食。 毕竟,新日宴,他们都参加过好多次了,早已将规矩摸得一清二楚。 席间一道张扬女声响起:“娘娘,不如像往年那样,来抛花球。花球抛到谁身上,就由谁来向娘娘作新春贺词一首。” 坐于上座的皇后笑,“准了。” 说话那黄衣女子已手捧花球。 她眉眼间英气横飞。 明眸认得。 这是姬家长小姐,姬无辛。 虽出身文将之家,姬无辛却从小习武,养成了与京中妙龄女子不同的爽快性子。 原书中,女主受了男主冷落,就会找闺中密友姬无辛哭上一通。 哭完,女主又会重新回到男主身边。 姬无辛走到殿心,目光从场上扫过,“那臣女便开始了。” 少女先用红绸将眼睛遮住了。 而后原地转了几个圈。 棉袖一挥,花球往女眷那边落去。 不偏不倚,落到明眸怀里。 她听了好友的落寞之言,认定明家堂小姐想勾引好友的心上人四殿下。 此厢,是想让江南来的不熟规矩的堂小姐接了花球出糗呢。 “这位,是明家刚到京都的堂小姐吧?花球抛到你手上,刚巧让大家认认你。” 少女话说得俏皮。 在场人听了这话,一个个也好奇地望向明眸。 明眸抿了抿唇,捧起花球起身。 “臣女初来乍到,请陛下安,请娘娘安。” 她先是乖巧恭敬地行礼,又道:“臣女无才,谨以这盒名唤殷红的口脂献予娘娘。愿娘娘如明月,皎皎如天上雪。初见娘娘,初清得以见得世间最尊贵女子的容颜,一时无法念及其他。况,再多溢美之词,在娘娘面前都是不够用的。” 话落,恭谨地将口脂送上。 她话里用了些小心机,为的,是转移注意力。 这样,还有谁会注意她那两句平平无奇的贺词呢? 娘娘挑眉,这可是第一次,有官家小姐送来礼物呢。 “砰砰。” 明眸堪堪将口脂送到娘娘手上,听得重物落地。 她折腰回眸。 眼底火蛇迅速蔓延,四下慌乱。 第54章 乖些别闹 太监大喊:“扑火扑火” 但火蔓延得很快,起先,只是一条火舌,而后,火情迅速扩展。 无疑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纵火案。 座席后面尾部垂在地板上的红纱,燃得最快。 像被泼了助燃的油一样。 一面红纱燃了,接着一面又一面的开始燃烧。 火渐渐烧上了横梁。 翎德殿人潮涌动,惊声四起,无间慌乱。 红木矮桌也在慌乱中被掀翻了好几个。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根本不给众人反应时间。 扑火扑得快,可它燃得更快。 殿内一片混乱,皇帝皇后正被御林军护着从高座走下。 明眸也在往外走。 但,“砰”一声,正烧着的横梁狠砸在她脚前。 她急忙后退了一步。 横梁重重砸落时,震出尖利木屑与滚烫火星,将她的出路阻断。 皇帝恰好被护送着从明眸身边走过时—— 一支尖利银剑划过,直逼君主,刚好又从明眸面前掠过。 明眸咬唇,下意识躲避,同时脑中猛然钝痛。 但刚扭了半个身,腰肢便被人揽住了。 那人搂着她转了三个圈。 她的脸颊被迫贴在男人胸膛上,口鼻中被他身上的淡茶清香撞了个满满。 男人手执长剑。 剑花旋动间,那支尖利银剑怦然瓦解。 一半剑身落地,银剑化作断剑。 明眸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轻语,“安心。” 她愣了愣。 心底有些矛盾。一边,她有点发怵,一边,她竟生出诡异心安感。 傅长凉带着在大火前她转身,青衫与她的粉袄搭在一起,竟是诡异祥和。 青衫粉袄勾在一处,似翩然起舞。 脸上映着橘红火光的帝王神色慌张,一边往外赶,一边回头道:“凉儿,赶紧将作恶之人捉拿归案。” 显然被银剑吓得不轻。 傅长凉漠然扫了皇帝一眼。 那一刹,他气质凛变。 宛若,他,才是至尊。 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皇帝慌慌张张跑出去,更是没注意到儿子的这副模样。 少年抱着少女,一步步往前走,神色凉薄如来自深渊。 明眸也渐渐静下来了。 系统没有说死劫,那她又何须害怕? 她在想,她该怎样亲上去。 要是男二被她亲了,会不会恼羞成怒,一剑刺死她? 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后,她打了个寒颤。 男人察觉,将她搂紧了些,又低头道:“乖一点,本王带你出去。” 明眸僵住了。 他温热的鼻息轻洒在她耳畔,暖洋洋的。 像极了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少女脸颊往边上偏了些。 情人?不可能。 这是女主的男二,原书剧情开始前就爱上了女主的男二。 他应当去救女主明初落才对。 应当是追杀刺客至此,恰好将她救下了吧。 不过,既然送上门了,那她顺便就亲一口! 傅长凉佳人在怀,持剑之手却也没有丝毫松懈。 他修长的指尖扣着剑,几个翻转间便将手持断刃的刺客压制在地。 而后刹那间,傅长凉运气轻功将明眸带出了翎德殿。 明眸也趁此时状着胆子比对了两人身形。 傅长凉如今不过十六,还未长的如前世那时高大。 她大抵,踮起脚尖是可以的。 第55章 哄人很难 翎德殿外,夜幕早已降临。雪没再下,只是依旧有些冷。 傅长凉搂着人,站在翎德殿外的十层大理石台阶前。 桃花眼凝着怀中少女。 她软绵绵地。 圆润的耳尖还有些泛红,很可爱。 但怀中少女却想着,现在,是个好机会。 就等他松懈一下,然后她就扑上去,亲一口。 没办法,遗忘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要她命。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 扑上去,让遗忘速度减慢。 旋即小心翼翼地仰头看了眼傅长凉。 一不小心,四目相对。 明眸愣了愣。 一时间也顾不上发怵了。 她发觉他的眼睛很好看,茶色的,落满了星辉。 他身后是燃起橙红大火的宫殿,更是衬得他风月无边。 这样风月无边,高高在上的人,她却……想亵渎他。 傅长凉收回视线,她也跟着迅速埋下头。 明眸竟是诡异地升起了一种被看破心思的羞耻感—— 我救你,你却想污我清白? 勾着头连忙道:“谢殿下救命之恩…” 男人眼尾上挑,哑然低笑。 救命之恩? 那你便好好记着救命之恩。 明眸听他一笑,更是近距离感受到他轻颤的宽厚胸膛,身子都僵了大半。 还在他怀里呢? 她连忙后退一步,想与他拉开距离,“殿下,是臣女唐突了。” 傅长凉也恰巧在她后退时将手松开了些。 明眸便不费吹灰之力挣脱了他的束缚。 但她又怎么想得到她身后是十层大台阶? 猛地一只脚便不设防地落了空。 她整个身体都向下倾斜。 好在傅长凉眼疾手快,单手揽住了身体正在下落的少女。 青衫再次与粉袄相贴。 明眸再次落回男人怀中,寒风刮在脸上,不免又让她打了个寒颤。 他以为她是冷了,遂将她搂紧了些,“乖点,别乱动。” 被搂得紧紧的明眸觉得事态有点不对。 男二将她带出来后,不该将她放下来,然后再与她保持距离么? 他抱着不撒手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女主,自认为也没有令他一见钟情的本事。 年少封王的傅长凉,也不会是轻易动心的角儿。 而且,在翎德殿前光明正大搂搂抱抱,似乎很不好。 虽然人都似乎散得差不多了。 她压下心头怵感,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 有点硬。 “殿下先请放开臣女。” 傅长凉轻笑,嗓音却是一片寒凉:“若松开手,你会摔下去。纵使你愿意摔跤,可本王也不愿做恶贯满盈之人。” 小姑娘耳尖红了一片,大抵是羞窘了。 男人原本布满寒霜的双眸凝起笑意,多了桃花眼本该具有的多情。 她与上次见时一样,有点怕他。 他搂着明眸后退几步,待与台阶隔得远了才松开双手将人放下来。 稍稍逗逗就好了,再逗下去,恐怕小姑娘要闹着哭鼻子了。 哄人很难。 傅长凉脑中却诡异浮现了他搂着小姑娘,轻声低哄的模样。 不远处,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像拎鸡崽一手拎着一人缓慢移了过来。 远远地就发出了不小的摩擦声响。 第56章 怎么亲到他呢? 明眸一听声音,往边上退几步,拉开了与男人间的距离。 她顾不上什么亲不亲的了。再亲,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十轻将人扔在傅长凉身前,他喘着气,“殿下,属下已将您击倒的刺客,还有打翻烛台纵火的宫女带来了。” 话落又瞥见明眸,他眼睛里有些惊讶,“姑娘上次不是说,不是来京都的么?姑娘与我家殿下当真是有缘。” 明眸扯着唇角笑而不语。 她不知道当初她是出于何种心态才说的不入京。 也许是因为害怕傅长凉。 毕竟,她是死在他怀里的。 她现在只清楚地知道,刚刚,他救了她两次。 她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他了。 至少,不是个见死不救的薄情人。 至少,会温和地让她安心。 在十轻身后赶来的黑衣人听见这话。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么? 于是一巴掌拍到十轻后脑勺上,“就你话多。” 十轻狠狠转过身,直接往那人身上踹去,“九轻,师兄看你是毛长齐了,敢跟师兄对着干了。” 九轻睨了他一眼,“十轻,话多就要有挨打的觉悟。哪里还管你什么师兄弟。” 师兄弟二人,一者嘴欠更胜一者。 面对傅长凉时,九轻又换了副严肃面孔,“主子吩咐的已经做好。属下来迟,请责罚” “无妨。” 九轻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是不是月亮格外圆啊? 跟前些日子他做错事时被罚那天一样圆? 他抬头望望天,没有月亮。 好,那就是因为今晚的明小姐格外动人了。 跟前些日子他见到的明小姐一样动人。 傅长凉沉声,“先将这二人押去暗牢,净身后严刑逼问。” 这里的净身,是将他们随身携带的毒物缴出来,以免他们在某些关键时刻吞毒自杀。 “属下听命。” 十轻九轻异口同声。 他们眼底,还映着领翎德宫的熊熊大火。 障眼的人走了。 傅长凉深不可测的眸底再次升起浅笑。 他走向明眸。 “你祖母他们都怕是回府了。本王送你回去。” 明眸点点头。 他提出送她回府,她正好求之不得。 她今夜,一定要……亲他一小口。 倒是傅长凉愣了愣,之前怕他怕得要命的姑娘,现在点点头就答应了。 旋即桃花眼底冰霜散开。 不怕他了。 不是坏事。 两人并肩而行,与大火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明眸暗自比较着两人高度差。 让她想想,她该怎么样阴差阳错亲上去才好。 装作摔倒?然后在他扶起她时,一下子扑上去亲住? 不然,借力撞到他身上,撞重一点,让他猝不及防摔倒,然后她再亲上去? 明眸苦恼地抓了把落到肩头的乌发。 她感觉,开始忘事以后,她的智商也下降了。 不然怎么连一个解决方法都想不出? “今日多谢殿下相救。” 她叹口气,决定先开始干巴巴地答谢,以免等会儿她干坏事后让场面更尴尬。 傅长凉矜冷地应,“嗯。” “殿下……” 明眸殿下两个字刚从喉口吐出来,又梗住了。 不如,不如撑着他的肩膀,借力一跳吻住他? 第57章 恐是唯独怕他 他剑眉微皱,“何事?” 明眸抿唇,凝了眼男人。 他这一问就尴尬了。 她总不能说他长得真好看吧? 沉默半秒,缓缓道:“今夜月色真美。” 明眸甫一出口,下意识望了望天。 今夜,万里无云,更无圆月。 这句话,她记得好像不是真的夸月色美来着,是怎么着? 过去太久了,她记不太清了。 傅长凉偏头,淡淡地凝视她。 忽又听得少女诧然惊呼。 手还指着遥不可及的天,“呀,殿下看那是什么?” 这叫转移视线法,即使天上什么也没有,但只要能转移敌方视线,就可以出其不意展开攻击。 明眸说完心底颤了颤。 男二武功高强,会不会在她扑上去那刻,给她狠狠一巴掌,拍得她五脏俱碎、四肢不全啊? 不管了。 明眸咬咬牙,装作脚边游过一条蛇的样子。 “啊……有蛇…不是,有老鼠。” 话出口想起蛇要冬眠,于是迅速改口。 女孩子,害怕鼠蛇虫蚁很正常,她被吓到了,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她又扯开了一点衣领,让寒风灌进去,好让自己多打几个哆嗦。 害怕的时候,打哆嗦再正常不过。 明眸咬咬牙,双眸紧闭,脚上发力,猛地往身侧男人身上扑去。 傅长凉在听见她惊呼时就已回眸望她。 他稳稳当当接住了撞上来的少女。 同时袖中寒芒乍现,利刃出鞘,狠狠扎在过路大鼠身上。 明眸:…… 她好像听见刀噗呲刺入血肉的声音,难道,真的有老鼠过路? 而且,她现在稳稳地被傅长凉接住了。 少女额头恰好与男人鼻尖相贴 她咬着下唇,尴尬地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谢谢。” 明眸小声飞快地说着,一边从他怀里往下跳。 是不是在傅长凉身边,她会变傻啊? 她早应该想到,习武之人,对五感异动很敏感。傅长凉又是其中佼佼者,怎会察觉不到她的异动? 更何况,她还死命叫喊。 她刚刚的举动,有点作死了。 还好真的有只老鼠跑过去了。 不然,傅长凉一眼望见没有老鼠,一定会发觉她是个居心叵测的骗子。 她可得攻略傅长凉,怎么可以让他这样想呢? “殿下见笑了。” 于是她的羞涩里又带着了淑雅。 原著中用了大量笔墨描写女主见到傅长凉时的淑雅端庄。 想来,傅长凉会喜欢淑雅那一类的。 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傅长凉。 结果,对方神色淡淡,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明眸没敢再作妖,毕竟,在傅长凉面前,作妖也是白作。 除非傅长凉让着她,故意让她亲上去。 傅长凉凝了眼少女,在她跳出去那一刹那,心底,似乎有某处空出来了。 “吓到了?” 他温声问。 明眸点头,不被“吓到”,怎么好朝你身上扑过去? “若怕,就与本王走近些。” 傅长凉刻意带她走上了一条人烟稀少的石子道。 这里黑漆漆,小动物也不少。 她一个女孩子,纵使胆子比常人大一点,但到了这里,大抵也是会害怕的。 呵,胆大? 恐是唯独怕他。 明眸乖巧地走到他身边。 小心翼翼地望了眼男人。 她没敢多说话,至于攻略? 慢慢来,该喜欢上的,总归是会喜欢上的。 他要是实在无法喜欢上她,那她就强嫁好了。 宫门外灯火通明,一辆黑色马车正停在城门下。 傅长凉站在车前道,“本王先送你回府。” “谢殿下。” 虽然傅长凉封王了,但是,不称王爷,尊一声殿下也是可以的。 明眸而后上了马车。 马车空间很大,正中央摆了一张四方矮桌,而桌上的花灯照亮了整个马车。 矮桌下还燃了暖炉,马车内整个都暖洋洋的。 比起将军府的马车而言,宸王府的马车更为奢华。 车帘子沉沉地,压在那里,连一丝风也难以吹进来。 明眸心道这是个好机会。 虽然他们现在隔了些距离,但是马车颠簸,颠着颠着,可能就亲上去了。 今夜的机会,一定一定不能错过。 她面上却是一点异常也没有,只一直勾着头,连一眼都没看过傅长凉。 要是偷偷摸摸看了他几眼,说不定,他会把她当做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给扔出去。 毕竟,傅长凉现在再清冷,再矜贵,以后都是要成为暴君的。暴君的性子,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养成的。现在那些属于暴君的性子还被藏得好好的,但说不准哪个时候就全然暴露出来了。 明眸心里问系统,“你不是升级了么?能在前面弄写石子出来么?或者,直接让马车颠簸也好。” 系统想了半晌,好吧,这种小忙就帮眸眸一把。 于是下一刻,马车剧烈颠簸起来。 傅长凉眸中渐升起冰霜。 而明眸则趁机越靠越近。 靠得越近,心底罪恶感便更大。 男人面上一片寒霜,像神灵一样。 明眸十指交叉,一点点一点点不着痕迹往傅长凉身边靠。 系统瞧她磨叽,在她脑子里大喊,“快到明府了!” 明眸脑子里那根弦立马绷紧了。 她猛地往边上一扑,又是转身,又是脚上发力跳跃地。 呼…… 可,可以了,碰到了。 此刻,明眸掀起眼皮,胸口上下起伏。拖着厚重棉袄剧烈运动让她微有些吃亏。 她大脑开始缺氧。 这一次相贴,很快得到回报,“恭喜眸眸亲到第一次,记忆力衰退速度已减慢。” 大脑一片空白的明眸渐渐回神。 杏眼渐渐瞪大了。 为什么,他不推开她? 明眸猛地往后退。 后退时,挣开了那双环在她腰际的手。 因为往后退的速度有些快,少女脑子里再度化作一片空白。 在她挣开一秒后,那双手再度环住了她的腰身,还伴随着男人的沉声低语,“别后退,矮桌冷硬。磕到了会疼。” 傅长凉将人往前托了托。 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她啊,是第一个。 既然来了,那就没有后退的机会了哦。 他在黑暗里久了,初次尝到光明的滋味。就,不会再放手了哦。 明眸心脏一下一下加速跳动着,她看见,傅长凉殷红的唇扯开了一丝笑。 依旧矜冷凉薄,只是,看了叫人害怕。 第58章 攻略他 明眸乖巧地走到他身边。 小心翼翼地望了眼男人。 她没敢多说话,至于攻略? 慢慢来,该喜欢上的,总归是会喜欢上的。 他要是实在无法喜欢上她,那她就强嫁好了。 宫门外灯火通明,一辆黑色马车正停在城门下。 傅长凉站在车前道,“本王先送你回府。” “谢殿下。” 虽然傅长凉封王了,但是,不称王爷,尊一声殿下也是可以的。 明眸而后上了马车。 马车空间很大,正中央摆了一张四方矮桌,而桌上的花灯照亮了整个马车。 矮桌下还燃了暖炉,马车内整个都暖洋洋的。 比起将军府的马车而言,宸王府的马车更为奢华。 车帘子沉沉地,压在那里,连一丝风也难以吹进来。 明眸心道这是个好机会。 虽然他们现在隔了些距离,但是马车颠簸,颠着颠着,可能就亲上去了。 今夜的机会,一定一定不能错过。 她面上却是一点异常也没有,只一直勾着头,连一眼都没看过傅长凉。 要是偷偷摸摸看了他几眼,说不定,他会把她当做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给扔出去。 毕竟,傅长凉现在再清冷,再矜贵,以后都是要成为暴君的。暴君的性子,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养成的。现在那些属于暴君的性子还被藏得好好的,但说不准哪个时候就全然暴露出来了。 明眸心里问系统,“你不是升级了么?能在前面弄写石子出来么?或者,直接让马车颠簸也好。” 系统想了半晌,好吧,这种小忙就帮眸眸一把。 于是下一刻,马车剧烈颠簸起来。 傅长凉眸中渐升起冰霜。 而明眸则趁机越靠越近。 靠得越近,心底罪恶感便更大。 男人面上一片寒霜,像神灵一样。 明眸十指交叉,一点点一点点不着痕迹往傅长凉身边靠。 系统瞧她磨叽,在她脑子里大喊,“快到明府了!” 明眸脑子里那根弦立马绷紧了。 她猛地往边上一扑,又是转身,又是脚上发力跳跃地。 呼…… 可,可以了,碰到了。 此刻,明眸掀起眼皮,胸口上下起伏。拖着厚重棉袄剧烈运动让她微有些吃亏。 她大脑开始缺氧。 这一次相贴,很快得到回报,“恭喜眸眸亲到第一次,记忆力衰退速度已减慢。” 大脑一片空白的明眸渐渐回神。 杏眼渐渐瞪大了。 为什么,他不推开她? 明眸猛地往后退。 后退时,挣开了那双环在她腰际的手。 因为往后退的速度有些快,少女脑子里再度化作一片空白。 在她挣开一秒后,那双手再度环住了她的腰身,还伴随着男人的沉声低语,“别后退,矮桌冷硬。磕到了会疼。” 傅长凉将人往前托了托。 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她啊,是第一个。 既然来了,那就没有后退的机会了哦。 他在黑暗里久了,初次尝到光明的滋味。就,不会再放手了哦。 明眸心脏一下一下加速跳动着,她看见,傅长凉殷红的唇扯开了一丝笑。 依旧矜冷凉薄,只是,看了叫人害怕。 第59章 提亲 与前世死前傅长凉带给她的如死神降临般的感觉有了一丝重合。 先前对他的惧意消了大半,但现在又原原本本回来了。 “殿下,是臣女唐突了。” 她往边上靠了靠。 傅长凉不语,只是再度将她的身子扯了回来。 她的身子是软的,唇也是软的,似乎,还带着细微的甜味。 方才两唇相贴之际,她软绵得不像话。连平日里动人的双眸也染上了几分别样的傻味儿。 不过,刚刚确实是她冲上来与他肌肤相贴。 但她眼底,没有对他的喜欢。 且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殿下想责罚臣女,臣女愿意受着。” 明眸抿着唇,面上一片无害。 男二现在一直抱着她是为什么? 是想要掐住她的腰,将她当做一株莲花一样从腰部折断么? 这可…不行。 所以她便以退为进,先说愿意受罚,激起男人惯有的保护欲。 傅长凉淡淡凝了她一眼,“不罚你。但未免姑娘似刚刚那般扑到本王身上,姑且,本王先抱着你,待到将军府了,再放下你。” 再…放过你。 他耐心不多不少,只是刚刚好足够他放长线钓大鱼。 先慢慢来,若将她吓到了,很难哄的。 明眸耳尖已经红透了。 什么?原来他早已发觉她是刻意扑上去的了? 亲上去,已经够羞耻了。 再让他给发现了她的刻意…没脸了。 但下一瞬,又听得男人这样道,“恐是姑娘身子轻,马车又颠簸,姑娘便往边上撞去了。” 明眸抿着下唇,松了口气。 没发现她是故意扑上去的就好。 她抬了双眸,壮起胆子凝视傅长凉,“臣女明初清。” 既然已经打算攻略他了,不告诉他名姓,实在有点不像话。 况,留下名姓,能加深他对她的印象。 傅长凉颔首轻应。 他早便知她名姓了。 连她在江南时的小名儿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而后明眸勾下头,不敢再看傅长凉一眼。 再看?再看死神也许就要拿起他的大叉子叉死她了。 傅长凉是完全没想到,她在心里是这样想他的。 如果知道了…呵,那他便直会接将外表那层无害美人皮掀开。 若那样,便再无清风霁月傅长凉,他会变成,一只凶神恶煞的狂兽。 到时啊,他的小猎物,便会直接落入他的囚牢。 马车没再颠簸,良久,终是在将军府侧门前停下了。 明眸也意识到,系统把她给骗了。 但得亏系统诈了她那一下,若没有系统,她恐不会那般顺利地亲上去。 待下了马车,明眸勾着头一下一下道着谢。 而傅长凉清风霁月,只是桃花眼底升起些不易被人察觉的恶劣。 他的小姑娘啊,又开始怕他了。 她可能不知道,她越是怕,他的血液流动得就越快。 男人站在少女身前。 若从他背面看,娇娇小小的少女则完全被他笼在身下了。 他薄唇轻扯,面上一派清冷斯文,“明小姐今日与本王做了那等事。本王亦不是爱占女子便宜的那等宵小之辈。待明日本王便来明府提亲。” 第60章 留些念想 明眸愣了愣。 按着他话里的意思,是要娶她? 果然是原书中前期清冷,广受大众喜爱的男二。人品果然是超群的。 就亲了一口,他就想对她负责? 她心底对傅长凉的害怕又少了许多。 “不想?” 见她许久不答,傅长凉轻声问。 他茶色的眸子轻轻上挑,眼底如沉着一潭不可测的泉,深邃又凉薄。 明眸摇头。 想,怎么可以不想? 她天天就盼着结下婚约的这天呢。 傅长凉低笑,“如此,本王明日来提亲,等你及笄了,再成婚。” 提亲恐是不会在明日的,他不日便会前往南疆,而在此之前,今夜翎德殿大火也要查探。 年前吩咐玉楼做的凤冠十顶也还未做好。 且,提亲一事,还需皇帝点头。 皇帝那关,难过。 但她不是怕他么?知晓他要娶她,恐是魂儿都该吓没了。 这样,她还敢出去见别的男人? 姑且先吓吓她,以免他不在的这些天,她再次与他四哥眉来眼去。 但他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明眸的心意。 明眸现在心情舒畅,感觉记忆力马上就要蹭蹭蹭回来了,连带着也没那么害怕傅长凉了。 “殿下一路顺风。” 不怕他了,嘴也变甜了。 只不过,傅长凉还没打算走。 他从腰际取下一枚由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刻而成的弯月玉佩,弯月的尖角上挂着长长的浅黄流苏。 他将玉佩递到了明眸眼前,“见玉佩,如见本王。” 明眸望了他一眼,犹豫着伸手接下玉佩。 她感觉怪怪的。 为什么男二想让她将玉佩当作他? 见玉佩,如见他,不就是想让她天天念着他? 难道,男二被她亲了一口以后,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了? 傅长凉淡淡凝她一眼,“见到弯月玉佩,一般人轻易不敢伤你。” 这小脑瓜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怪七八糟的。 她平日里的聪明劲,怎地到了他面前就像完全没有了? 明眸倒退一步,她意识到,她真的变傻了… 他跟着又道,“往后,本王护着你。”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极具磁性,在寒冷的夜晚里,显得异常令人心安。 明眸垂下双眸,手指揪在一处。 她的心率开始变快,一点一点砰砰砰地越来越快。 没那么害怕他以后,她能看到他更多更多的优点了。 他似乎,毫无缺陷。 前期的男二,绝对是万千少女梦般的存在。 “臣女无德,何以让殿下挂念。” 明眸低垂着脸颊,摇了摇头道。 “本王与你已行亲密之事,娶你为妻,是本王该尽的责。” 啊,原来,只是因为亲了一下,他就想负责了么? 也许,别的女人亲上去了,他也会是一样的反应。 她心跳渐渐又慢了下去,失落算不上,只是没先前那么多的悸动了。 又听得男人继续道,“本王即日会前往南疆,你既为本王未婚妻,也可留些念想给本王。” 修长双手却扣到了明眸腰际,指尖一勾,她腰际的两个小荷包便落到了他手上。 傅长凉细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漾起细微波痕,他凝着荷包,“本王看,此物甚好。” 第61章 纠纠结结 这两个荷包,都是经了其余男人手的。 放在她身边不好。 明眸勾着头,“那…那送你。” 他又从腰际抽出了一个蓝色荷包,上面用红丝线勾出了一朵扶桑花儿。花瓣歪歪扭扭地勾在布料上,上头还穿着白色长绳以便携带。 少女捏着手中弯月玉佩,不知道他悉悉索索还想做些什么。 下一瞬,傅长凉修长的指再次抵在她的腰际。 他微挑起她腰际那条细长腰带,另一只手勾着荷包的白绳。 少年立于黑夜,面庞上轻洒着将军府侧门的微黄灯光。 卷而长的睫毛在那双细长桃花眼打下细微阴翳。 他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用于将荷包绑至她的腰带的这事上。 明眸有点紧张。 藏在厚重袖角下的指尖打着颤。 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么撩。 对一个非亲非故、只见过几面、还怕他怕得打颤的女人,他都可以这样温柔。 那,那等他见到女主明初落以后呢? 他会不会像原书一样,把他毕生柔情都加注在女主身上? 明眸摇摇头,她得努力攻略他才行。 最好不要有那样的一天。 万一他喜欢上女主,又不跟她成亲了怎么办? 傅长凉系了好一会儿,站直了身满意地打量着少女腰际的蓝色荷包。 扶桑很适合她。 明艳、动人。 只见白绳子绕在少女的腰带上,荷包轻轻垂落。 她含蓄垂眸,“谢殿下。” 一只手鬼使阴差碰上了蓝色荷包,她神色认真地道:“牡丹花好看。” 明眸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儿,但她知道,男二在自家小花园里种了一片杜丹。 所以,她料定了这是牡丹。 只不过,男二上哪儿找的荷包,这花案,也太丑了。 傅长凉抿唇,桃花眼垂下又抬起。 小骗人精,当着他的面说好看。 却连扶桑也没认出来。 别是因为怕他,才刻意这样讨好他。 但,她的讨好,他勉强受用了。 少年嘴角扯开了一丝笑,脸颊微微向上抬起。 无一不昭示他的好心情。 明眸抬眸凝着他,声音软软地,“你回,早些休息。” 不体贴的准未婚妻不是好姑娘。 傅长凉矜冷地点点头。 又在将军府侧门站了会儿,待少女转身进门看不见身影后方才离去。 明眸扯着荷包回了含心阁。 明安柔早在屋前等她好一会儿了,她生怕小丫头在宫里出事了,她往后便无颜再去九泉下见她兄长。 姑侄俩谈了好一会儿,明眸这才回了寝殿。 寝殿里,燃着好闻的艾草熏香。 连璧正安安静静候着。 见明眸来了,她端了盆热水过去。 无意瞥见少女腰际那只不像样的荷包,她愣了愣。 这不是好几月前她主子绣了好久才绣好的么?还是找她学的呢。 连璧懂了,原来主子老早就打上姑娘主意了。 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前就打上姑娘的主意了。 只是,这姑娘以前人在江南,主子上哪儿去遇见她? 想了会儿,想不出来,她摇摇头,也许是她想太多。 可能,主子真的只是闲着想试试女工呢? 第62章 弯月玉佩 连璧视线往上滑,咦?那是弯月玉佩? 主子这是将他的半壁私产都送给明小姐了? 这弯月玉佩,有一阴一阳的两半,是主子统领翎卫军与宸王府暗卫的象征。 而这一枚,恰为阴,宸王府女主子才可拥有的无上荣耀。 但无论哪枚,都如他亲临。 明眸将玉佩放到一边,挽了袖子将手放进水盆里。 连璧心里发急,不可以,不可以随随便便乱扔它! 于是开口提醒:“小姐那玉佩,看上去很珍贵,还请小姐务必保护好。” 明眸点头。 男二给她的信物,她要是将它给弄没了,那她在男二心中地位定然会蹭蹭往下掉。 她等着明日他来提亲。 然后,晚安,好梦。 次日 明眸先是记了满满的一张纸,将昨日发生的事详细记下。又撑着下巴望望花窗。 都申时了,傅长凉也没有来。 是不是想放她鸽子? 恰巧上线的系统:为什么他觉得他家宿主,一碰上男二的事儿,就有点不对劲?起初只是单纯地怕他,现在是啥?现在是遇上男二的事以后,她就开始自动降智。 但系统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知道,有一句话叫,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 眸眸喜欢上男二了,这对她的攻略而言,一定是好事。 没多久,连璧推门进来了。 她端了茶进来,道:“姬二家来人了,说要跟明将军较量一番。” 姬二家,不同于姬无辛所在的姬大家。 二家,只有姬长楼一人。 姬长楼因性子原因,离开姬大家自立门户,混的风生水起,更是成为帝王的一代宠相。 只不过,也是个早死的命。 原书中,姬长楼虽没出场几次,但其笑里藏刀、三寸不烂之舌依旧让人印象深刻。他的嘴上功夫,用来怼人,怼谁谁倒霉。最重要的是,此人与明安风有仇,基本上已经达到势不两立的敌对形势了。 这次来,恐怕…… 明眸扯开唇角,前五次读档,她都没见过他呢。 她现在想去一睹怼王风姿。 将军府主厅里,绯衣男子身姿颀长,他怒目而视。 “长楼不比将军,上不得战场,去不了边疆,但长楼依旧心系天下,为苍生百姓操心。” 明眸刚到门口,就听见主厅内传来缓和男声。 一字一句吐词清晰,铿锵有力义愤填膺。 瞧瞧这说的什么? 话里哪有一个脏字啊? 可就是听得让人不舒畅。 你长楼心系天下,他明安风就只当天下为蝼蚁了? 厅内明安风狠睨了眼姬长楼,“右相来,若是为昨日纵火一事,只说纵火便好,本将可以听你述冤屈,但你明里暗里贬低本将又是为何?” “将军不要说本相贬低你,花儿尚且有美丑之分,城西花美,而城东花枝长久缺肥。” 姬长楼连自称也改了,怼人的兴致再次被提了上来。 而城西,是他所住的那一边,将军府,恰巧在城东。 明眸躲在门边听墙脚,这种场合,她不进去了。 神仙打架,池鱼遭殃。 只不过,姬长楼口中冤屈是何?再加他口中提及昨日纵火一事。 是姬长楼放的火? 第63章 十之有六与明安风有关 明眸不大觉得姬长楼会放火。原著中的姬长楼一身傲骨,看谁不爽怼谁,这样的人,不屑于勾心斗角做什么下三滥的事儿。 但…也正是这样的人,跟明安风合不来。 是性子使然,让他与古板顽固的明安风合不来。还是因为明安风确实有把柄在他手上? 她摇摇头,又听见厅内男声平稳有力,“本相看,此次纵火,怕是有你这老顽固的手笔。” 姬长楼就是被一盆屎扣上了脑门,这才怒上心头,更不管什么暗中窥敌了,怒冲冲地杀了上来。 当然,来之前是得了傅长凉点头的。此行,为的更不是查纵火那么简单。 “本将无事去宫中放火作甚?” 明安风奇怪地瞥他一眼。 姬长楼也不兜圈子了,更没想着继续怼人,他直接撕破脸皮:“纵火不稀奇。你闲来无事,便随手吩咐宫女推倒烛台。反正,你已经全部谋划好了,再跟宫女串通,让宫女一口咬死本相是背后操盘人。” 他自诩不是天才,但编造出这点小故事却也不在话下。 将黑说成白,将白染成黑,更是他的一大拿手好戏。 他这样讲,为的就是下一剂猛药,否则明安风轻易不会让他搜查将军府的。 而且,纵火一事里,十之有六与明安风有关。 顺便…再次探探此人的底。 他怀疑明安风已久,只是,一直没找到把柄。 这次,勉强从打翻烛台的宫女身上搜出了蛛丝马迹,他一定要一探究竟才好。 若不探究,他心里那口气吐不出来。 “血口喷人。” 明安风被气得双手发颤,眼白处勾起猩红血丝。 他手指指着姬长楼,也不知道谁生出来个这么喜欢血口喷人的人。 生了一张巧嘴,全用来怼人说混账话了。 姬长楼淡淡扫他一眼,哦?血口喷人? 只有找不到辩白之词的人才会无力地说出这个词来。 敢将屎盆子扣他脑袋上,就该做好准备。 呵呵,他们做的最蠢的事就是把屎盆子扣他头上。 明眸听得有些犯愣,但似乎,从对话里来看,明安风是昨日纵火之人。 可是,哪里有人直接这样怼上来的?也不怕被杀人灭口么? 她好像有点明白姬长楼的早死了。 姬长楼仰起头,丹凤眼半含漠然,“本相带了人,若将军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便让本相放人进来搜查。昨日拷问宫女时,搜出了一半的玉佩,上面刻了个月字。将军坦荡的话,便让本相搜查一通。” 明安风一听这话,指尖没再颤抖,浑身上下开始发生转变,就好像,他身上忽然少了一口气一样。 良久,他才指着一身绯色的姬长楼道,“查。” “好,本相将他们带进来。” 姬长楼轻笑。 衣袂飘转间,男人拂袖离去。 明眸听见脚步声,连忙往厅堂边上的大瓷缸后边躲去。 而后又见他带着一批人徐徐而来。 “将军,整个府邸,都是要搜查的,如不妥,还请将军见谅。” 姬长楼笑得云淡风轻,先前那股子怒气早就飘得不见影儿了。 他像个笑面虎一样。 第64章 蹩脚荷包 明安风看着他这模样,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狠甩衣袖吩咐,“影一,帮右相搜查。” 影一即上回那个嘴欠的影卫头子,他早在年前便被发配了。 被发配时,还一脸不可置信呢。仿佛嘴欠的不是他一样。 于是影卫一队的影二从暗处出来,“主子,影一被您扔去边疆了。” 大将军心烦,不耐地喊道:“唤乔巧之去搜查。” 影二点头,“是。” 他一边出厅堂,一边想,什么时候,他也能像巧哥一样在将军心里拥有姓名。 而另一边明眸也偷偷溜了回去,她去把她的日记藏到衣服里。 明眸一面等搜查的人过来,一面又等傅长凉来提亲。 她原本想着,清风霁月光明磊落如前期的男二,一定是不会骗她的。 但现在,事实好像在作证,它证明男二无疑是骗她了。 明眸胡乱揉了揉头上的流云髻。 上好的羊脂玉都给她了,他不娶走她,那是他亏了。 这样一想,她又安心了许多。 等着等着,没等来,却等来了连璧,她神色淡淡,“小姐,外边闹起来了。” 明眸一诧,真搜出来了? “搜查的硬要开夫人的箱子,夫人不允,于是便闹起来了。” 原来没搜出来,只是出了些事儿罢了。 明眸还真以为,原书中正派作风的明安风真是心怀不轨之人。 也许是,也许又不是。 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 明眸扯了衣摆起身去到了云氏的沉香阁。 门外便是沸沸扬扬地闹着。 只见云氏站在一个漆黑的大箱子前,神色冷淡,浅青的棉袄更衬得她一身傲骨。 许是被触及逆鳞,此刻的云氏,与明眸以往见的端庄大气的模样都不一样。却更为真实。 云氏冷冷开口,“你们什么都可以搜,唯独这个箱子,不能搜。” “夫人,属下奉命行事,还请见谅。” 明眸凑过去,就听得为首黑衣男子这样说着。 她抬头道,“若里面放着叔母的私密用品,你们也要搜?” 这一抬头,又见得为首男人唇红齿白,那张脸,白到惊为天人。 “小姐。” 男人听见明眸的声音,双眸一亮,哪还有先前的冷漠严肃? 明眸愣了愣,这声音,这模样,都好熟悉。按着日记判断,这是巧巧无疑了。 她应着,“巧巧。” “夫人这箱子里装的,不是小衣服,是重物,先前巧巧将它搬出来时感受到里面有重物碰撞在一起的响动。” 乔巧之摸了把后脑勺对明眸解释道。 他不想给小姐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必须解释清楚。 姬长楼扬声道:“明小姐,搜查一事,可不是随意闹着玩的。” 又眼尖尖地望见少女腰际的蹩脚荷包。 他好像,在宸王府见过。 来之前,宸王说,不许动将军府的堂小姐,还再三叮嘱他不能伤到她。 那大抵,这位便是了。 于是下一瞬又改口,“但凡是也讲究通情达理,既然小姐也这样认为,那本相便不搜了。” 他很护人的,宸王是自己人,而这小姑娘是宸王定下的人,也相当于自己人。 主要是,他这次被陷害了,央了宸王许久,才得了半块月字玉佩来搜查明府。 算是承了傅长凉的情。 第65章 姬长楼根本不是戴罪来搜查 至于搜不搜得到另外半块玉佩,那都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明安风与南疆勾结的证据。 不过,屎盆子扣上脑门的滋味也很不好受。 他姬长楼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屎盆子都扣他头上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若此次搜查,证明大将军并无可疑之处,那他以后便再也不会为难明安风。 但,他觉得没那个可能。 姬长楼凤眸一扫,话锋再转,“不查夫人身后的箱子,但,其余的依旧是要查的。” 绯红衣袖一挥,他所带之人立马进屋搜查。 而云氏站在黑箱子前,一身傲骨不可催。 乔巧之也跟着进去了。 最后出来时,居然是搬了一个大黑箱子出来。 与云氏背后那个,毫无二致,连花纹都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者新,一者旧。 但不细心看,断然是难以被发现的。 抬着箱子出来的侍卫在姬长楼面前恭敬道:“大人,这黑箱子里,备了一箱子鸡毛符咒。” 姬长楼挑眉,一箱子鸡毛符咒? 侍卫又偏身正对箱子,拨了拨符咒,随后又惊诧地望着箱子,这里,怎么还藏着一本小册子? 他弯腰将册子拿至手中翻了翻,又倒吸了一口凉气,“每一页都写着死字!” 云氏走过去,一把扯过小册子。 她眉眼偏冷,此刻更是毫无感情。 死?她屋子里有这种东西,她怎么不知道? 她一页一页翻着小册子,但无一例外,每一页,都是死。 “这不是我的东西。” 云氏保持冷静,将小册子掷回黑箱子里。 摆明了有人想陷害她。 这两个长相相似的大箱子,不就是想伪造出一个她云苌护错了箱子的模样么? 她云苌傻,连箱子都护错了。 明眸往前走了一步。 她不信云氏会傻到自掘坟墓在自己的地盘里放这种邪乎的东西。 也不信端庄如云氏会藏下这种东西。 她走过去弯腰拾起小册子,“初清看,这字迹不像叔母所写,叔母出生名门云家,字迹秀气淑雅。反观这册子上的字迹,丑陋无比,歪歪扭扭,居心不纯。还请大人明察。” 姬长楼扯唇轻笑。 宸王看上的小姑娘护起人来了,而且,这姑娘模样看着虽傻,却是个难得的明事理的。 她是知晓云氏不可能做出此等令人鄙夷的粗俗事来,于是便开口为云氏说话。 很巧,他跟她所见略同。 但还是道,“此事还有待考量,但,夫人得跟本相走一趟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本将看谁敢带走夫人。” 明安风怒气冲冲,吊眼狠狠瞪起。 年轻相爷挑眉,“本相,公事公办罢了。” “你待罪在身,不过是有了个为自己澄清的机会而已。公事公办?本将看你是急着揪人去给你顶罪。” 大将军手上抬着刀,差点没把刀竖到姬长楼脖颈上。 “本相忘了说,此次,本相便是奉宸王之命前面搜查。早前,本相被扣得狗血满头,可没多久,王爷便找出宫女做假证的证据。后来,宫女更是于迷糊中直念‘明’字,王爷这才派本相前来探查。” 第66章 都是夫人指使奴的 明眸听他这话,先愣了愣。 傅长凉让他来搜查,却不来提亲了? 她垂着头咬了咬下唇。 而明安风听见后怒容满面:“本将没蠢到去翎德殿防火,本将的夫人更是绝无可能。” 姬长楼一哂,“绝无可能一词,不好说。蠢不蠢谁知道?况,听将军一面之词,便能放走可疑之人?未免轻率了些,且凡事讲证据,将军口上说说不作数。” 又将面色铁青的大将军给怼了一把。 你就是蠢! 云氏微仰起脸颊,先是凝了明眸一眼,又道:“将军,阿苌问心无愧,跟右相大人走这一遭,不会出问题。” 姬长楼求之不得,他扬唇笑,双手拱起行了个揖礼,“夫人金口玉言。” 见到云氏冷淡而非端庄的模样,明眸仿佛看见了她的灵魂,与云氏肉体无比契合的灵魂,像极了寒夜中独自绽放的梅。 云氏似乎生来就该冷淡。 而后又传出靴子踏雪的声音。 乔巧之眉目清秀,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包与一把适合女人使用的弯刀,“属下在夫人房中找出了这个……一大包砒霜,还有藏在枕头下的一把刀。” 恰好在他话落时,不知从何处又蹿出了个婢女。 她直接跪倒在大将军脚前,两手闭合成环紧紧抱住了将军的腿,头勾下去埋在两手之间。 声音惶然而不安:“将军,趁今日,阿和想说,先前堂小姐回…回府时,奴送去的棉袄……” 阿和又支支吾吾望了眼云氏,眼睛猩红不堪。 明眸愣了愣,云氏,这是怎么了?好像以往的她一样,陷害之事一桩接着一桩。 而大将军眉头一皱,先前还想着枕下的刀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已经一脚踢开了阿和。 想说是他家夫人指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阿和被踢翻在雪地上,嘴角留下血痕。 她闭着眼睛,眼角又是一行泪流下。 她苍白的唇被染得血红,话在嘴边打着转,一张一合又始终说不出口。 “都…都是夫人……” 倒在地上的人像被抽干了力气,边哭边说,声音更是嘶哑。 “都是夫人…指使…奴的。” 阿和说完,死气沉沉地盯着渐渐沉下来的天。 眼泪滑落,但她连一点抽噎声也没发出来。 你看,天黑了。 阿和的心也跟着死了。 大将军又走过去狠踹了阿和几脚,这养的都是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够了,将军,留阿和一命。阿苌没做亏心事,这颗心,对明家,对初清,都是问心无愧的。” 幸得云氏开口,阿和那条命才从大将军脚下捡了回来。 云氏冷淡地凝着明安风。 漠然地像是从未与他结为夫妻,更从未与他同床共枕数十年。 “夫人…” 明安风想说些什么,但无奈云氏别开脸,直接将他打断。 云氏傲骨依旧,“大人,请带贱妇离开。” “今日不早了,天都黑了,若将军还想说什么。日后再与夫人细说不迟。” 姬长楼哂笑开口,转身挡在云氏身前。 第67章 基本等于无害 如今粗看,便是明安风为自保而将他的夫人推出来挨刀了。 好巧不巧,还被夫人给看出来了。 拿女人出来挡刀,真不是男人。也印证了一件事—— 明安风果然不是好东西。 既然将云氏送出来了,那云氏便可为他们所用。不日便能找出明安风勾结南疆的把柄。 明安风继续解释,“夫人,不是我。” 他又怎么不知云氏以为是他故意那箱东西拉她当替罪羊的? 他堂堂一介大将军,已经如此不值得信任了? 不就是当年…… 男人想走到云氏面前,却一直被姬长楼挡着。 云氏睨了明安风一眼,神色黯了下去,她又偏头看明眸。 “初清,你来京都,叔母一直未给你件像样的礼物。” 许是先前明眸为云氏说了几句话,所以云氏视线转向明眸时又柔和了许多许多。 她走到明眸跟前,微抬起手肘,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雪白的肌肤上搭着银镯子,花纹虽简单,却质朴。 “这镯子,便赠予你了。” 云氏轻旋银镯,取下它后递到明眸手前。 明眸诧异地伸出手。 就因为刚刚为她说了几句话,云氏便开始对她好了? 妇人在她伸出手后,用银镯的莲花纹路处敲了敲明眸的手心,“你要知道,叔母从来是没有害你的心的。” 她再又偏头回望,“那个大黑箱子,叔母暂时交由你保管。” 明眸点头,“谢叔母,初清会好好保管叔母之物的。” 那为什么是给她保管? 给自家的女儿明初落保管,不比她一个外人更好? 不过…这么久了,明初落也没有到场。许是无人通知罢。 一碰上态度难以捉摸的云氏,明眸就感觉眼前雾蒙蒙的。 现在要想掀开那层雾,又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人,走吧。” 云氏虽然是被以可疑之名带走的,但是走时,一点亏待也没受到。 她就像是出个远门一样,腰板挺得直直地,云淡风轻地走了。 这场搜查过后,似乎明眸来到京都后的好几桩无头悬案都有了结果。 从云氏屋子里搜出砒霜,阿和的指认,还有先前的红契,似乎都在说,云氏就是幕后凶手。 但明眸偏不觉得云氏是幕后主谋。 那样一身傲骨的人,根本不会做这等下三滥的事。 可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明眸不信,也有的是人信。 云氏在她心里,基本等于无害。 明眸点着红烛,一张一张翻找日记。 那时是阿和想害她,而且,阿和的言行举止中也将她的自作主张暴露的一干二净。同时阿和的忠心护主更是难以让人忽视。 现在呢?怎么又跳出来指认云氏了? 要知道,人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改变的。 明眸垂眸,她又想到先前在沉香阁正门前,阿和哽咽的声线。 当时天色有些沉了,她也瞧不见阿和是什么模样。 但现在想想,阿和带给她的感觉绝对算不上正常。 也许,是背后受人威胁? 罢,待明日去阿和那里看看。 第68章 谁都别信… 明眸的日记已经满满记上了一本小册子,越记越觉得这日子没有尽头。真要记个将近三年的日记,估计小册子都能堆满一个只比她半身稍微矮一点的大箱子了。 她新拿了本册子,记下今日发生的一切,顺便在脑子里分析一通。 按着今日的状况看,明安风无疑是可能有问题的。 云氏黯淡失望的眼神、姬长楼嘲讽意味的笑,都在说他有问题。 只是,他爱云氏入骨,舍得亲自陷害云氏? 他今日的表现,真的很正常、很痛苦。他可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去演出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所以,明眸又在日记中‘二叔’两字之后写上了大大的待定一词。 忽又想到云氏将银镯交到她手中时轻敲的那几下,她感受到某种纹路一下一下印在她手上…… 为何要敲那几下? 明眸一诧,取下手腕上戴着的银镯,细细研究起来。 她轻轻摩挲莲花纹路,两指反向微一用力…… “咔”银镯开了。 里面露出一截宣纸来。 纸被叠得齐齐整整。 她抽出字条,葱白细手将字条打开。 “叔母不善言辞,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你说说话。 你见着叔母时,总会不自觉带上些疏远。许是叔母平日里对你也疏离了些。 但叔母心里是疼你的,只是见到你便会念及故人,怕情绪失控,便只能不看你。 不絮叨了,银镯到你手上时,黑箱子大抵也在你手上了。 箱子中,放着你父母最后的遗物。叔母十几年前偷藏起来了,藏在床底下的私密地窖。如果箱子到了你手上。也许,是叔母出事了。 这箱子,可能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你父母的遗物,很多人都想要的。钥匙你有。 当年你去江南时,叔母便放在你的小金盒里了。 最后一点,叔母出事后,明府除你婢女外,别人,都别信。” 别人,都别信…… 明眸蹙眉,都不能信… 明老太心中家族比小辈重要,不能信,明眸知道。 可是,明安柔那里,明眸一个点儿都想不出。 上回,姑母还红着眼说要她些什么了不得的事。她也以为,明安柔确实是明府里待她最好的一个。 还有,就连云氏她自家女儿,在云氏眼里也有不让她信任的理由? 明眸摇摇头。 留心眼总归是好的。 她也总算知道上回云氏除夕时忽然提到红契的原因了。 那时,云氏说,想将红契赠与她,只是不知为何,红契丢了。 这就是在告诉她—— 有奸人想害你。 红契丢了,是想说,这张纸被人偷了。 红契赠予明眸是告诉她,这张纸恐被藏在了她屋里。 至于先前云氏一口咬定明初落是对三七过敏,大抵也是担心她遭受陷害。 而后明眸翻箱倒柜找出了原主一直带着宝贝小金盒。 拿出钥匙,她便径直走向黑箱子。 钥匙虽放得久了,却奇迹般地没有生锈。 她顺利将黑箱子打开了。 打开的瞬间…明眸愣在原地。 这…居然是…… 与此同时,系统也道:“明天有死劫,眸眸注意防范。” 第69章 长牙山脉 明眸沉吸了一口气。 算起来,似乎有好些日子没有死劫了。 她半蹲下身子,静静凝着箱子里的大蓟三七。 大蓟与三七,还新鲜,兴许是云氏后来盖上去的。 将草药掀开后,露出一件锈迹斑斑的铠甲。 明眸却好像透过这件铠甲,看见当年名扬天下的年朝第一大将明安书战场意气风发的模样。 越过这件铠甲,她看见一张破破烂烂的宣纸,已经快要腐朽在黑箱里了。 系统提醒道:“眸眸,那张烂宣纸,里面有很重要的信息。” 其实就算系统不说,明眸也会重视这张宣纸。 毕竟…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能让云氏冒险藏下的,绝不会简单。 她小心翼翼地扯出了宣纸。 薄薄的一张,似乎轻轻拉扯就会成为废纸。 好在宣纸虽破旧,但字迹还算清晰。 明眸将宣纸坦开放在桌上,又举着烛台靠了过来。 这是一张地图,不过,只有半张。 从长牙山脉那里裂开,长牙山脉往北,都在另外半张里。 京都恰好便在长牙山脉以北。 而在山脉正中,那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明眸蹙眉,这把叉,是想表达什么呢? “系统,既然你能看出地图重要,那你知不知道这把叉是什么意思?” 系统默了几秒,随后才道:“不能去的意思。剧情里的蛛丝马迹显示,长牙山脉周围,时常无端死人。且死状极惨,他们会浑身腐烂流血……总之,这里不能去。” 他目前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这样啊。” 明眸表示了解。 原来叉叉真的只是简单地表示不可接近的禁区。 既然如此,这张地图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知道长牙山脉是禁区就足够了。 明眸捏住地图一角,便想将其往火舌上送。 但下一刻,往前送的动作生生又顿住了。 这地图不是很重要么? 留着它,兴许能看看它对谁重要,也能看看它重要在何处。 也许,明安书被诬陷为通敌叛国,也与这张纸有关。 但明眸又想不通,一个打了叉的地图,真的有这么重要? 她起身再又去翻了翻大黑箱。 里面除了几件盔甲外,还有一把宝剑、几件小女孩儿穿的衣物,还有一个,一只手能握住的小木雕。 云氏能偷偷带出来藏下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这些了。 按年朝律法,通敌叛国之人的财物,都是要收缴的。 明眸握着这个小木雕,眼底浮现男人笨拙削木的模样。 小木雕下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清字,大抵是明安书为女儿亲手雕刻的生辰贺礼。 她将这些重新收回了黑箱子。 再又将那张地图描摹下来才藏到了别处。 * 次日 明眸已经不期待傅长凉会上门提亲了。 她像往常一样做着刺绣活儿,只不过有点心不在焉。 死劫要来了,她的心神都放在死劫上了。 这次,她不止银针上淬了毒,连发髻上簪着的玉钗也是暗器。 申时,门被推开。 昏昏欲睡的明眸被惊醒,手中一直捏着的银针也差点被她甩出去。 第70章 你看看他是谁? 原来走进来的是明安柔。 明眸又将银针插回布帛上,她笑得软软地,“姑母,您来了。” 而明安柔嗓音尖细,“嗯,含心阁里梅花开了,姑母做了些梅花糕送来。” “你记得吃,姑母先走了。” 她没说其它,放下食盒便转身离开了。 少女凝着案几上摆着的那盘梅花糕。 糕身是洁白的,正中心那里点缀着小小的一点殷红花瓣,诱人至极。 但明眸没打算吃。 昨日云氏写着,这府里谁也不能信。 今日恰巧又会碰上死劫,她自然是不吃为好。 最好,还能留着糕点去验一验有没有毒。 但,这要只是一次试探呢? 明安柔故意拿来一盘无毒糕点用于试探,若她不信任明安柔,则不会动任何一块糕点。 若真要是这样,那明安柔也绝无可能是善茬。 明眸蹙眉,捏起一块梅花糕摆在眼前仔细观察。 她将这块梅花糕碾碎了。 糕点软趴趴地,碾碎时,还有清浅的香气传出来。 系统在这时默默问:“眸眸,你既然知道今日的死劫,可能是有人前来刺杀,为什么不寻求帮助呢?” 明眸一愣,寻求帮助?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眼。 一个小孤女,她又能找谁帮忙? 找之前那个影卫头子?找乔巧之?亦或者,找放她鸽子的傅长凉? 非亲非故,她就算找上他们,他们也未必会帮她。 比起找他们帮忙,明眸更喜欢靠自己。 而且,这次她也早已做好了准备。更何况,她还有武力值不低的连璧。 她仰了仰头道:“死劫我能应付。” 系统果断闭嘴了。 他想起第一次读档时,她遇见的第一个死劫,即原主在书中死掉的那个劫。 那时,是原主及笄后的第二天。 而明眸呢,刚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是小心翼翼躲过了第一个死劫? 所以,系统信她,她说能躲过,就一定能躲过。 明眸碾碎一块梅花糕后,又夹起另一块糕点。 她将它从中间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回盘子里,而另一半则被她慢慢碾碎了。 适可而止地伪造出梅花糕被吃过的痕迹更为真实。 到了夜黑风高杀人夜。 明眸将连璧留在屋子里。 只是窗外鸽子咕咕咕叫个不停,显得夜晚宁静得不像话。 连璧听见咕咕声却皱起了眉,“小姐,连璧出去一趟。” 明眸先是抿唇,而后抬眸道,“快去快回。” 也许是内急了。 她总不能连去茅房的机会都不给对方吧? 而后, “吱呀”一声细响忽然响起。 又是“砰”的一声。 少女侧前方的窗户被打开了,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一道黑色人影从窗台掠过。 而在他完全进屋后,花窗又砰的一声阖上了。 明眸死死盯着那道飞快的身影,已经抬起手上那根绣花针了。 但他速度太快,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已经掠至她跟前了。 她手中那根银针也狠狠往前刺去。 察觉不对劲的系统连忙制止:“别扎…你看看他是谁?” 第71章 不怕我,就更乖了 嗯?可是明眸这时已经收不回手了。 但就算她收不回手,也没扎不到男人的。 男人广袖一翻,带来寒气翩转。 他扣住了明眸手腕。 不过,他没用什么力道。 只轻轻地扣着她的手腕,刚好让她的手没法再往前送银针,也恰好不会让她手腕发疼。 明眸咬着下唇抬眸。 望进一双微凉桃花眼。 她愣了,难道,她会命丧傅长凉之手? 旋即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傅长凉松开了对她的束缚,嗓音低沉偏凉:“这针里,淬毒了?” 明眸顺势收回手,望了眼傅长凉,又望了眼银针。 她点头应:“嗯。” 她本还想再说几句,又听见傅长凉道,“你乖些,他们才不会找你麻烦。” 明眸愣愣地看向他,却无意发现那双桃花眼底一片柔软。 像是…像是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这怎么可能? 她慌张地收回视线。 只是,只是他说的乖些,又是怎样的乖? 她难道表现得还不够乖巧么? 傅长凉又改口了,“你很乖。只是平日里少出门,少管事。” 说她不乖似乎不妥,她明明每日里都乖得不得了。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什么来了,又道,“不怕我,就更乖了。” 明眸一愣,他希望她不怕他? 好,今晚她记个日记,提醒以后的她不要怕他。 而且,现在的她,远没有刚见到他时的那种害怕了。 于是她抬头问:“那殿下昨日为何不来提亲。” 她一问出口,倒是傅长凉愣了。 旋即又笑了起来。 能问出这样的话,至少证明,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傅长凉原以为,她是太怕他了,才会在那晚答应他。 男人无双的脸庞上,扯开了清浅的笑意。 “向你提亲,要提前向父皇禀明。况,十顶凤冠还未做成,本王不想提亲那日太过草率。” 明眸懊恼地垂下头,十指绞在一起。 她好像确实是一碰见傅长凉,就开始慌得犯傻。 怎么就以为提亲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来了就能提上亲呢? 还有,他说十顶凤冠是什么? 提亲需要用? 明眸记得,前几次读档时,傅长明前来提亲也不过只拿了一些金银财宝。 而傅长凉却准备了凤冠? 她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似乎…对她很上心。 还是说,任何一个女人,亲了他以后,他都会这么上心? 明眸摇摇头,她现在,居然有点抗拒后者那种情况。 傅长凉轻笑,“你且等着,六月前,本王会让你成为准王妃。心急什么?” 他语气依旧带着凉意,只是,最后那几句,却像是带上调笑一样。 明眸弯了弯手指。 她绝对没有心急! 怎么明明对方清冷得不像话,但她就是觉得他话中意味不明,是在逗她呢? 明眸又借着主动倒茶的机会,出去静了静。 是她要攻略傅长凉,现在瞧着,怎么像是傅长凉在攻略她呢? 不行,万一都是傅长凉暴君本质提前出来了,只是想要逗弄她,让她成为一只飞不起来的笼中鸟呢? 再回来时,就见傅长凉坐在案几前,他拿着一块梅花糕,正细细打量。 第72章 是太紧张了才会掉智 “不能吃。” 明眸以为他想吃,连忙将茶水立在桌上喊道。 要是梅花糕里真被下了毒,傅长凉吃了以后中毒了。那他岂不是会恨死她? 不可以恨她! 见傅长凉依旧捏着一只梅花糕,明眸急了,一把就夺过他手上的梅花糕。 系统看着她的掉智行为:…… 也许是太怕傅长凉、太紧张了,所以才会掉智。 嗯,就是这样的。 若是像往日里的眸眸,怎么会这样莽莽撞撞、像没脑子一样? 系统已经默默为明眸找了一通理由。 傅长凉似笑非笑地凝着将梅花糕一把夺过的少女。 再度开口时,神色已清冷如谪仙,“为何不能?” “难吃。” 明眸反应极快地答。 反应速度快得好像智商又回来了。 一边说难吃,一边心里盘算着。 她这么副为他着想的焦急模样,应该,会让他对她多喜欢几分吧? 明眸咬着下唇,杏眼氤氲着浅浅雾气。 不对啊,男二似乎喜欢端庄淑雅型。 她刚刚那副着急的模样,没一点端庄,更没一点淑雅。 明眸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这是初清姑母送来的,午间初清试过味道。不好吃。” 傅长凉浅笑,“有这份为本王想的心,很好。” 明眸老脸一红。 哪里是为你着想,还不是想攻略你? 还不是因为怕你万一中毒了发怒? 天子一怒满门抄斩,那暴君呢?暴君恐怕要将她一块一块割下来喂马。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愈发乖巧了,“为殿下着想,是初清该做的。” 说罢,颇为诚挚地抬头。 猝不及防就与傅长凉对视了一眼。 那双桃花眼凉薄却沁着一丝柔意。 他似笑非笑地。 “……” 明眸忽然觉得,在他面前,她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那双桃花眼似乎能将所有都看穿。 男人修长的指尖往前一送,将明眸手指间捏着的梅花糕抽了出来,“往后外人送来的,不要拿。” 为他着想,是她该做的。 话倒是说得好听。 刚好,他喜欢听这样的话。 明眸垂了垂眸,他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知道些什么,遂问,“姑母也算外人?” 只见傅长凉倒了杯茶水,轻抿一口后不疾不徐道,“本王之外,皆外人。” 动作从容,一举一动都透着…… 明眸一愣。 他之外,皆外人? 而后视线落到他身上时,又发觉他举手投足间皆藏有君主之势。 她咬着下唇。 也许帝王天资是从小便能窥见的? 只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对她啊? 傅长凉放下棕色茶杯,桃花眼凝着少女。 眼底没有笑意,却染上了几分莫名。 明眸愣在原地,她意识到,他说的并非玩笑话。 他在很认真地告诉她,除他以外,都是不可亲近的外人。 这……是说明,他在意她么? 可,可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在意她啊? 明眸的心乱得彻彻底底。 如果他再这样对她好,她会喜欢上他的。 可是,他是原书里的男二啊,是会爱上明初落的男二啊。 第73章 我不会姑息害你之人 她不想在陷进傅长凉的漩涡后,得到的却是他爱上明初落、要为对方掏心掏肺的结果。 他这样子,好容易让她沦陷。 明眸捏住指尖,垂着眸子。 她守住自己的心,努力不沦陷便好。 至于他与明初落?既然要攻略他、要嫁给他,她就算是当一个恶毒女配,也会阻止他跟明初落相处的。 为了记忆力,她一定不会放弃。 她转身又去找了个小荷包来。 傅长凉送了她一个荷包,还有一枚弯月玉佩,而她只给了他两个二手荷包。 而现在怎么样也得表现出她对他的重视。 顺便…让他知道她的好。 明眸提着裙摆,手上捧着一只小荷包匆匆跑回来了。 小荷包大体是黑色的,用金丝线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正下方绣着一轮弯月,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宸字。 她花了半日的时间才绣好呢。 “这个小荷包送你。” 傅长凉凝她一眼,眸中霜花刹那间尽数消散。 少女软软糯糯地,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荷包,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他笑。 也知道讨好他了。 连这副软绵的模样都用上了。 “嗯。” 明眸的心跳一点点加速。 原本傅长凉的长相便算得上举世无双了,如今他笑了,更是风华无边、朗朗如芝兰玉树。 明明是她在刷他的好感,怎么却像是他在刷她的好感一样? 傅长凉忽然又不笑了。 他的视线落到明眸腰际。 明眸也跟着往下看。 男人道,“本王送你的荷包呢?” “放在柜子里。” 她答得很实诚,边说还边眨眼间。他怎么不笑了,难道是因为没看见那只荷包? 又听得男人淡淡解释,“那枚荷包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头疼,戴上它可缓解症状。” 明眸本就不平静的心,再次掀开一片浪潮。 他怎么知道她前些日子头疼? 她自己尚未上心的,他反倒却上了心。 傅长凉低笑,他站了起来,缓缓走至明眸跟前,“那日本王揽住你时,你皱眉了。” 少年颀长的身形将她笼罩于身下。 又见她杏眼微张的软绵模样,心底柔了一片。 他知道她头疼,却不是因为她那夜皱眉。 方才只是为了糊弄她胡诌一个由头罢了。 但一想起那夜她许是因怕他才皱眉的,傅长凉又想掰开她的小脑瓜子,看看她在想些什么。 世人总传,年朝七子,风光霁月,举世无双。 人人都敬他、尊他。 唯独这丫头怕他? 那双茶色双眸眼尾微向上扬了扬。 而怕他的丫头正由衷道,“殿下果真心细如尘。” 这样好的男二,只配当男二么? 她觉得,他比处处留情的傅长明要好多了。 “你的头疼之症,需定期换药。荷包里放的药材,十三日以后便会失效。” 明眸一愣,是了,荷包里需得有药材才会起药性。 “那…那不能根治么?” 能根治就不用麻烦他了。 万一找他问药的次数多了,他嫌她烦就不好了。 傅长凉抿唇,深不可测的眸底渐渐升起冰霜。 若能根治,他会为她根治。 他没答她话,反倒是没头没尾地道:“害你之人,本王不会姑息。” 第74章 除了哥哥 明眸一听害人几字,原本只沉浸在怎样让傅长凉喜欢她的心绪,一下子就拉回来了。 他的意思是,她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有人害她。 她抬眸对进那双冰寒的桃花眼,“那日后,初清去王府取药?” 傅长凉仰了仰头,神色有几分矜骄,“若想去王府,随时便可去,不必掐着拿药的点去。” “谢殿下。” 明眸点点头。 但,不就是说他会送药过来么?为什么非要说她是想去王府啊? 她忽然有点摸不清楚他的心思。 傅长凉正正凝着她,“你我日后会结为夫妻,不必如此生疏。” “…嗯,好。” 明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忽如其来的深情是她的错觉吗? 她退了一步后,少年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虽然声音很低很低,但是她却觉得酥酥麻麻的,一下一下侵入她的心。 他恐怕是在逗她。 傅长凉低笑。 她嫩了些,经不得逗。 罢了,先放过她。 日后,一点一点、慢慢来。 他的耐性不多不少,刚好可以等她落到网里。 “明日,我便会去南疆。你孤身一人,我让九轻来守着你。” 他往前迈了一步,伸手轻抚少女额际发丝。 明眸又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连璧护不住我么?她也是你的人吧?” “聪明。九轻在你身边,我放心些。”傅长凉笑。 也没在意她再次往后退去的动作。 她又问,“连璧是你安插在将军府的探子?” 他没说话。 怎么会是探子,明明是为了她才刻意送入将军府的。 明眸抿唇。不是当探子,那是为了明初落的安危么? 那可真不巧,她横插一脚将连璧给带回来了。 系统:恐怕眸眸不是智商下线,大概是她没情商。 “连璧想来外边看看,本王允了。她却阴差阳错成了你的婢子。这样看来,本王与你,缘分似是早便注定了。” 傅长凉看她一眼。 一见她泛愣的模样,他就知她是想岔了。 遂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但提起注定二字,他心情又愉悦不少。 明眸点点头。 加上傅长凉光风霁月的作态,更让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未免以后傅长凉又将连璧收回去送给明初落,她又道,“那殿下将连璧给了初清,她日后也都是初清了的哦。” 他点头。 怎么会收回去。 他想让她周围只剩下他的影子。 “时辰不早,本王走了。明日往后,保护好自己。” 傅长凉顿了顿,声线微凉:“先前本王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这丫头兴许转头就忘了。 明眸点头,记得。 “念一遍本王听听。” 她乖乖地,“除了殿下,初清不能信任何人。” “除了哥哥。” 明眸愣,啊?哥哥? 傅长凉轻咳一声,面上清冷凉薄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记得便好。” 真想…听她红着眼眶一声一声叫哥哥呢。 他扬了扬广袖,抽走了一直被她捏在手心的说要送给他的荷包。 转身刚欲走,又被少女唤住了。 她眼波微转。 “殿下可有一丝喜欢初清?” 第75章 他想将她全部占有 傅长凉脚步微顿。 一点喜欢? 他想将她全部占有。 只是一点喜欢么? 少年微仰了头,眸底印着的霜花融化。若他说喜欢,这丫头会不会吓得连退几十步… 掌心握着的荷包上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薄唇轻启时,却只淡淡说了一个字,“有。” 明眸一愣。 这个有字,很妙。 也许是真的有一点喜欢她。也许,只是怕她听见真心话后伤心,毕竟,这是一个前期光风霁月的男二。 她又想,若他真的有一点喜欢她,就不会只简简单单说这么一个字了。 她脑子里乱乱地。 那,那姑且就当他喜欢她吧。 只见少女脸上扯开甜笑,“初清也喜欢殿下呢。” 话落明眸又揪了揪手指。 傅长凉喜欢端庄淑雅的,她怎么就……没演好呢?怎么就又装成一副乖巧的样子了呢? 再一抬头时,见少年站得笔挺,正一刻不眨眼地盯着他。 明眸往后退了一步,杏眼垂下,微有几分被抓包的心虚感。 他的眼睛好看极了,极易让人沉溺进去。也异常清澈,像是一眼便能将人看穿一样。 她抿唇,硬着头皮强调:“真的,初清很喜欢殿下。” 傅长凉转身,只在出门时缓缓道,“本王耳聪目明。” 他耳聪目明,所以同一句话,无需重复。 虽知晓这只一句假话,但他依旧像尝到了甜头一样。 明眸愣了,耳聪目明是怎么? 是说他眼睛好、耳朵灵,一看一听便能知晓她所想么? 他看出她不喜欢他了? 系统看不下去了,“眸眸赶紧在日记上记下来,就写,‘傅长凉待我极好,以后大可不必再怕他。’” “万一他只是想将我当一只笼中鸟养着呢?” “眸眸,女主身上有光环,现在的傅长凉,没被女主吸引,反而找你结下婚约。你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思么?” 他打算好好给明眸梳理梳理。 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比明眸聪明! 明眸懂了。 于是惊诧出声,“他想利用我?” “……” 系统叹口气,遇见傅长凉,宿主就降智。 恐怕是对傅长凉产生好感了,却又不敢正视自己的好感,甚至与此同时还生出了许多抵抗与不安。 她平日里是聪慧,但在感情上,却拿捏得不太好。 正在他暗地里以为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时,明眸又道,“也许,没我想的那么复杂。他或许就仅仅是因为跟我肌肤相贴了,才想对我负责。” “……” 无所谓无所谓,宿主不要觉得傅长凉心怀不轨就好。 系统瞧着,傅长凉明明是喜欢她的。 那种克制、谨慎的喜欢,很难叫人发现。 他也是身为旁观者,才看得比明眸更为清楚。 唉,慢慢来。 于是他又打气道,“眸眸,你要相信,再努把力,男二会喜欢上你的。” 明眸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案几前。盯着仍旧冒起热气的茶水,有些泛愣了。 说不怕,似乎不太可能。 相反,她有点慌。怕傅长凉某天忽然倒戈爱上明初落,怕他有朝一日变成原书后期的暴君模样。 罢了罢了。 傅长凉,一定会是她的掌中之物。 第76章 九轻带了绿鹦鹉来 等他提完亲,她大抵是会心安的。 短短一夜,明眸觉得自己都要被撕成两半了。一下觉得她努努力,一定是能攻下傅长凉的;一下又觉得,傅长凉是原书男二,等他喜欢上女主以后,她这只可怜虫又算得上什么呢? * 傅长凉离开的第三日正午,又落起了大雪。 那夜明眸也成功躲过了死劫。 她站在窗台边,忽然想起他说他要去南疆。 那晚乍一听时,她没反应过来。 现在再又想起,好像,她不记得前几次读档时傅长凉有去南疆之类的地方。 那他去南疆做什么呢? 连璧走上来,给她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小姐,下雪了,外头冷,回屋里去。” 明眸望了她一眼,“你们殿下去南疆了?” 连璧先是愣了愣,唉?身份被小姐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再又搀扶着明眸往里边走。 迟早会知道,晚知不如早知。 连璧刚反手将门阖得只剩一条小缝时,门上忽又抵上了一只大手。 “姐姐,铁手无情啊?关门怎么也不轻一点。” 门被打开时,露出了一张含春带媚的脸。 换而言之,就是一脸欠揍。 连璧一见他,眼底笑意多了些,“你来了?” 将军府人生地不熟,总算能见到熟人了。 男人扬了扬唇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视线落到明眸身上时,变得有些奇妙了。 一面藏着些敬意,一面又带了些玩味。 他可是…见过她凶狠一面的啊。 那次,在将军府祠堂里,她一手夺剑时,他就觉得,主子眼光真好。 这样一个可娇可软可凶可坏的姑娘,换了他也喜欢! “属下九轻,见过明小姐。明小姐可还记得我?” 九轻一只手背在身后,先是垂下头颅行了个礼,而后抬头时,整个人都焕发着容光。 连璧冷睨他一眼,“小姐不记得。” 都不是一张脸了,小姐如何记得?她看他是想套近乎想疯了。 九轻摆摆手,很想怼,但是,连璧是姑娘家家的,他会适当温柔些,“我问小姐呢。” 明眸摇摇头。 若是有以前的记忆在,她可能勉强还能想起九轻是谁。 她的日记里,也没有记下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而且连璧也说她不认识九轻。 那就是没见过了。 见她这模样,男人眨了眨眼睛,“啊…九轻好伤心。上次,小姐还拔出了我的剑呢。” 说到这个份上了,该想起来了吧? 但明眸依旧不知所云,弦月眉也跟着轻蹙起。 九轻有点委屈,那回他戴了张人皮面具,将明府惯爱欺负弱小的影卫一队头儿影一打晕后代替了他一天。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帮他主子保护明小姐嘛? 结果呢?明小姐拔了他的剑,他后来又顺手揽了揽小姐的细腰。 然后就被主子知道了。主子还罚他扫蛇窟呢。 天哪,是人干的事儿么? 现在明小姐还不记得他了。 明眸望着他。 日记上真没写她拔剑的事儿。 就算有,她现在也不记得了。 “唉。”九轻重重叹了口气,又将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原来他提着一个鸟笼子。 “这只绿鹦鹉,是主子吩咐属下带来给小姐解闷的。” 第77章 自家主子养的鹦鹉,贱 笼子上罩着一块黑布。 九轻边说边将黑布掀开。绿鹦鹉一见光,立刻喳喳了起来。 “明小姐安,明小姐福,明小姐最好。” 他晃了晃鸟笼子,鹦鹉立刻扑腾起来,但扑腾一会儿,爪子又重新抓住了它先前立足的那根细杆。 然后又道,“这鸟啊,话多,拿来给小姐解闷最好了。主子养了它大半个月,将它养好了,这才给小姐送来。” 臭鸟像是通人话一样,刚扑腾完立会杆子上就叫道,“九轻话多,九轻嘴最欠。” 九轻咬唇,没打算跟一只鸟较劲儿。 总归不是人,只是被他左右摇晃的动作激怒了罢了。他不能为了跟一只鸟较劲而失了他的气度! “小姐,主子让属下这段时间保护您的安危。” 不记得他就不记得他,他还是先说正事儿罢。 明眸点了点头。 看见那只绿鹦鹉,她忽然想起,这难道是傅长凉在给她警告?或者说,是在提醒她,叫她往后乖乖成为一只笼中鸟? 如果,他真是单纯为让她解闷而送来的鹦鹉。 况,还是他亲手养了大半月的鸟儿。 那…他未免,太好了些。 她认识的傅长凉,不会无缘无故对不相干的女人这么好。 九轻看着明眸神色,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她这是怀疑主子的一片真心了,“唉,主子这自从遇上明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的。属下看着愁啊。” 连璧也弯了弯腰,“小姐,主子对您是一片真心,也请您务必珍惜。” 同为女人,她似乎看出了明眸对傅长凉的不信任。 不若趁着九轻开口的机会,顺道说一通,也好让明小姐别总对主子那么疏离。 明眸揉了揉眉心。 这两人都是傅长凉的人,看这一唱一和的。 怪她将对傅长凉的疏离与不信任表现得太明显了。 “若殿下一心一意待我,我必定一心一意回报于他。” 九轻点头表示了解,顺势又挤身往里走,整个身体跨进门内后,再又砰的一声阖上了门。 绿鹦鹉被他忽如其来的大动作给颠了颠,慌然扑飞间落下了好几根羽毛。 明眸走过去将绿鹦鹉接下了。 总归也是他送的,她该好好养着。再继续放在九轻手里,估计这小家伙就该丧下去了。 小鹦鹉一到她手上,乖巧得不行,也算是异常有灵性了。 “明小姐安,明小姐福。” 九轻:……果然是成精了么?他现在怼这只臭鸟,还来得及不? “它平日,都吃些什么?” 高大的少年仰头想了想,最终决定在吃食上扳回一局来,“瓜子花生,它贱,很好养活的。” 怼有失气度,那他便在别处找回场子来。 “九轻最贱,九轻天下第一贱。” 九轻:…谁教这只臭鸟人话的? 全王府,就只有十轻被他怼的最惨了。 肯定是十轻! 呵呵,不敢明面跟他怼,就利用一只傻鸟怼他? 明眸笑了笑,后半句话,她权当没听见好了。 敢说自家主子养的鸟儿贱? 恐怕他是第一个了。 第78章 哞哞~ 她提着鸟笼子往里走去。 自此,开始她长达三日的逗鸟生涯。 这只鹦鹉,学习能力极强。才短短几天,便无师自通学会了嗑瓜子。 讲出来的人话,也妙极了。 只是,偶尔,这鸟儿嘴里吐出来的“哞儿”二字是个怎么回事? 明眸想,大抵是这鸟儿以前跟牛一起生活,别的没学到,却学会了牛的哞哞叫。 三日后,宫中来人,说是皇后娘娘有请。还特命她多带几盒口脂入宫。 “明小姐万事皆安。” 在她阖上屋子的雕花红木门的那刻,屋子里正磕着瓜子的鹦鹉立马扑腾着叫道。 也不知谁教它的。 明眸扯开唇笑了笑。 为了入宫,她换了身鹅黄色的棉袄,腰上是一个图案蹩脚的荷包,发髻上配了几支银钗,既不显得张扬,又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临走前,连璧也不忘提醒她将那枚弯月玉佩好好收到身上。 * 皇宫红墙琉璃瓦,宫道上,每走十步,红墙边便会立上一个小石狮。 明眸是被请入宫的,而皇后亦是因为有求于她,便派了轿撵到宫门处接她。 轿子又走了许久,她总算是到未央宫了。 入未央宫时,连璧被拦在了门外,只有明眸一人进殿了。 未央宫里,香雾缭绕,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库里存的煤不在少数,所以一入未央宫,温度便高了外边好几个度。 她弯下膝盖,行了端正的屈膝礼,“臣女明初清见过皇后娘娘。” 坐在高座漫不经心斟着茶的尊贵女子扬了扬唇,“好孩子,上次你的那口脂,本宫用了。这往唇上一抹啊,本宫气色这又好了几个度。连圣上也赞不绝口。明家有你啊,是福气。” 明眸了然,上回宫宴,她献上一支名唤殷红的口脂。 那支口脂,很适合如皇后这般身份地位的女子。 她这回,又带了几盒不同的口脂来。 算是把她做过的所有色号都带来了。 不过,皇后此次传她来,大抵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不会只是单纯唤她送口脂来。 为了几盒简单的口脂,用得上派轿撵接她? “初清真是有心了。” 皇后看着少女一盒一盒将口脂轻放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赞叹着。 大火那日后,皇帝念了这丫头好几日。大概,也是入了圣上的眼的。 现在又见明眸一副乖巧低眉的样子。 这越看啊,越是觉得顺眼。 “为娘娘带来口脂,是臣女理当做的。” 明眸继续低着头。 她猜测着皇后的心思。 傅长明…恰好便是皇后之子。也许,是剧情强行想让她与傅长明接触了。 所以,今日很可能还会遇见傅长明。 “瞧这丫头,嘴甜。” 皇后偏头笑着对身边嬷嬷道。 接着又道,“本宫那只琉璃玉镯呢,陈嬷嬷,取来赏赐给明小姐。” 身侧嬷嬷去取了玉镯来。 而后,皇后漫不经心地开始打量,“今年几岁了?” “九月便十三了。” 皇后抿了口茶,“可有婚配?” 明眸微愣,这是打上她的主意了? 可她还未像前几次读档时那样对外展现出特别之处来啊… 第79章 想起他的光风霁月 以往读档时,但凡避过第一个死劫后,她总是有机会入皇帝的眼。 但现在?明眸可以确定,她暂未有此类契机。 她该怎么答好呢? 按实际情况看,她尚未正式定下婚约,但傅长凉口头上与她定下了婚约。 若答尚未,则是在打傅长凉的脸,若答已有婚约,那又是私相授受。 “回娘娘,初清幼时曾定下娃娃亲。常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初清想,日后找到与初清定下娃娃亲的男子,必定会嫁与他。” 这样,一边说的是自己早有婚约在身,一边又留有后路。她说的,是日后若找到娃娃亲对象才可能嫁给他。 父母早已过世,至于娃娃亲,或许是有的。 明眸没有原主以前的记忆,于是便胡诌了一个。 皇后放下手中茶盏,定定凝了眼少女,“如此…” “那倒是本宫的明儿没有福气。” 一听这话,明眸急忙双膝着地,杏眼盯着地面,“臣女惶恐。初清担不得娘娘厚爱。” 她现在的身份——有望洗脱冤屈的罪臣之女。 没有强大的背景,无法成为傅长明登上帝位的助力。按她现在的表现,也没有丝毫出众之处。 怎么看,也没有能入皇后之眼的资本。 皇后半眯着双眸打量她。 现在这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小家子气,果然是从江南来的。 论长相,她不如她的堂妹明初落,论才华,她在京都的知名度甚至不及姬大家的嫡长女。 怎么就…入了圣上的眼? 她忆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当年,大将军明安书之妻,也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同样,也入了圣上的眼。只是碍于对方已为人妻,遂圣上没有将那人纳入宫中。 现在见了那人的女儿,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不足为奇。 不过,那人的女儿倒是极好被利用。 让这江南来的小姑娘,与她的长子傅长明定下婚约。一来,免去了皇帝将这小姑娘纳入宫中的可能;二来,依着皇帝对这丫头的态度,一定会更加重视与之有婚约的傅长明。 如今的年朝,迟迟未立太子,而朝中人心所向便是傅长凉。 她再不想法子,恐怕帝位就会落入傅长凉的手心。 身在后位,看得远比普通妇人远得多。 皇后想,再等等,再看看圣上的态度,等她及笄后,再去请旨定下婚约也不迟。 “你来宫中一趟,可是辛苦了你。陈嬷嬷,带明小姐去御花园转转。” 明眸跪在地上,手指揪在一起。 皇后这是…没打算放过她了? 频繁示好,表示,皇后还在观察她的态度。 她站起身了,跟在陈嬷嬷身后去到了御花园。 刚进御花园,眉心便隐隐有些作疼了。 明眸下意识摸了摸腰际的荷包。 又想起傅长凉风光霁月的身姿,想起他在月色下的低声柔语。 也许是荷包起了作用,也许是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渐渐又觉得不疼了。 反而是脸颊有些发烫。。 “明小姐,前面,渡云大师正在给圣上讲经。咱们可是要过去听听?” 第80章 手背被划开一道口子 明眸偏头望了眼陈嬷嬷。 明知皇帝在那里,她过去,便算是冲撞圣驾。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皇后授意,还是这嬷嬷没脑子? 不过,原书里早死的最具慧根的大师渡云也在? 倒是赶巧了。 她顿了顿步子,“初清随意转转便好,勿惊扰了圣驾。” 陈嬷嬷垂下浑浊双眸。 明小姐否认了她的提议,说明,对方是没有往圣上身边凑的念头的。 “如此,老奴便带您去别处瞧瞧。” 行至假山处时,忽然有个小太监急忙忙冲上来。 手上端着一个放着茶盏的托盘。 明眸闪躲不及,被他撞了个正着。 “哐当”一声,茶盏被打落在地。 陶瓷碎成一块一块地。 小太监慌张蹲下身,胡乱捡着。 很快,他就将所有碎片捡了起来,只是……忽然间,一片小碎片往前飞去。 高度不偏不倚,正好对着明眸那只裸露在外的右手。 明眸连忙抬起手,手背止不住地传来细微疼痛感。 原本白皙的手背被划开,撕开一条长长的伤痕。 起先,血只是在伤口上打着转,而后来,血开始往下流。 更巧合的是,一身明黄的无上之尊来了。 他站在明眸身后不远处,恰巧望见混乱的这幕。 威严的面庞上眉头紧锁。 天子身后跟着两列宫女太监,而渡云站在他身边。 “奴该死,奴该死……” 太监望见帝王,连忙扑通跪倒在地。 皇帝上前几步,目光落在少女正流着血的手背。 “陛下万岁……” 明眸也跪下行跪礼。 她前几回读档,见这皇帝的次数也不少。 人向来有多面,而皇帝,恰好是表面严谨威严,内里……开始腐朽的那种。 但…几次读档中,唯一不变的是——皇帝素来待她极好。 “手被划破了?” 皇上轻咳一声,视线落在她流血的手背,神色莫名带上珍视。 明眸点点头。 她站起身,将正在流血的手背到身后。 总感觉手背被盯着,令她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 而且,头再次开始隐隐作疼了。 陈嬷嬷眸底亦是一片晦暗莫测。 “传御医。” 天子传令。 他又冷睨了眼跪伏在地的太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赶紧滚?” 太监得了命令,慌张往帝王那边跑远。 好巧不巧,他太慌了些,而他越慌,跑得却越快,一个不小心,托盘里放着的碎片又以诡异弧度往渡云手上划去。 清冷无欲如谪仙的渡云手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时,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天子盛怒,立刻命人将屡屡犯事的太监拖了下去。 御医来时,明眸正坐在养心殿。 “朕会为你讨一个公道,你无需担心。” 皇帝给足了明眸脸面。 明眸想,也许是因为傅长凉? 傅长凉向天子禀明了心意,于是天子这会儿,是将她当做儿媳对待? 想起傅长凉,她心底莫名发暖。 但是,她察觉到,皇帝的视线总是落到她流血的手背上。 御医来了。 皇帝道,“给明小姐止血。” 而一直漠然站在一边的大师也开口了,“陛下,渡云所说,陛下意下如何?”。 这副模样,宛若手背未曾受伤。 第81章 很有思想觉悟 “让方丈前往西方,朕以为,不妥。” 原来先前渡云为皇帝讲完经后,便提出了让方丈千雀前往西方一事。 千雀愿去往西天求佛问道,似乎是这位方丈几十年便令前天下人皆知的念想。 如今几十年过去,寒清寺有佛根的小辈频出,是时候圆了方丈以往的愿望了。 可是,皇帝不许! “渡云以为,让师傅此去西方,一来,可促进我泱泱年朝与邻国的友好往来,二可带动商品贸易。” 大师神色清冷,说出来的话……却令明眸惊讶。 想为国家外交做贡献的渡云,这思想觉悟,没谁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和尚么? 这年头,怎么连和尚也懂这些了? 但,她又隐隐觉得,渡云开口说这话,意图其实只是简单地想让千雀离开京都去往西方。 大师双手阖十,眉眼间是悉数的禅意,“渡云去,也是一样的。” 他会为师傅讲述西边风光,会为年朝带回邻国文化,会取得他们最前卫的经书。 但皇帝却又拂袖,他愠怒道,“你是整个年朝最具慧根的禅师,不留在京都为朕讲经,却想去往西方?” 这在他眼里,好像就是一种背叛。 渡云话里话外,都是去西方去西方。 怎么,他年朝比不得西方? “陛下息怒,臣女以为,大师这一切都是为了您着想。渡云大师去西方,最终受益的,是您。” 明眸虽然想不明白渡云为什非要揪着去西方不放。 但是,同为早死命格,她帮他就对了。 皇帝大怒的容颜又平缓了下来,“朕请你来,是为讲经,也是为了驱一驱宫中邪物,上次纵火一案,虽已查清,但朕心底总有不安。你若走了,朕请谁来驱邪?” 渡云垂下头,阖十的手与头贴得近了些。 明眸低头看着手背,就刚刚渡云与帝王谈话间,太医已经换下一块血布了。 从她手上扯下来的血布,被装入了一个金色小盆。 她觉得,有哪里怪怪地。 好像……太医给她处理伤痕时,手上用的劲儿也不小。 像是要将她的血逼出来一样。 太医将新布缠到明眸手上后,又取出了一个小白瓶,“明小姐,这白玉粉,随时擦着些。” 明眸点点头接了过来。 不过,纵火一案便查明了么? 那……云氏如何了? 既没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云氏纵火,亦没有要将云氏放回明府的风声。 她蹙起眉,一边抬起手腕,装作在看手背一样。 “朕会遣人送明小姐回府。” 皇帝打量着明眸。 让七子长凉主动请旨订婚的女子…… 不妨先让七子与她订下婚约。 他向来了解自己的七子,面上无情无欲,但,一旦用起心来,那便会全心全意投入。 长凉小时候,有一只很喜欢的鸟儿,只是…长凉也因此而荒废学业。 于是他狠了心树立起帝王威严,在某日长凉逗鸟儿时当场将其射杀。 一箭,鸟儿便倒在血泊中。。 也是这一箭,傅长凉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第82章 信 皇帝忽然笑了笑,视线又落到少女那只被割破了的手背上。 明眸往边上站了几步,“陛下,臣女恐需快些赶回府上,祖母不见臣女身影,恐是会忧心。” 但其实,她与明老太太已经许久未往来了。 可能正如她日记中所写,她无意在祠堂掀开了那层乖巧的皮。正是那层乖巧的皮没了,明老太太便重新审视了她。所以,便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亲近了。 帝王往边上偏了偏头,“小李子,送明小姐一程。” 临走前,明眸无意与渡云对视了一眼。 视线相交……心底竟是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感。 很莫名很莫名。 明眸出宫时与连璧会和了。 “皇后与皇上,可有为难小姐?” 连璧一见到明眸,第一件事儿就是为她上下检查。生怕明眸出了一点差池。 “小姐手上的伤……” 视线往下滑时,顺理成章看见了她手背上的白纱布。 连璧眉头皱起,主子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她看好小姐。 最好是一步也不要离开明府。 “无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罢了。” “回去奴给小姐上药。” 事已至此,连璧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表示遗憾痛心的话了。 只能多给小姐上几次药,让小姐的伤口快些好了。 回了含心阁后,连璧又道,“小姐,您的黑箱子,奴打算搬去王府。” 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实在难以心安。 明眸进一趟宫,她便护不住对方了。 她与九轻,亦是不可能日日守在明府之内的。 不如直接将黑箱子搬去王府,王府守卫森严,进去容易出来难。 绝对安全。 明眸低下头。 傅长凉的手下,能知晓她珍视黑箱子,那迟早也一定会知道她日日写日记的事。 那…若是有一天,她的日记也被连璧当作贵重物卷去了王府,再被傅长凉看见…… 那她的老脸就别要了! 但黑箱子很重要? 一张禁地的地图外加几件盔甲而已…… 没什么重要的。 明眸倒还想看看,到底是谁想要这些东西呢。 上回,想来偷箱子的人被傅长凉赶走了。但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对方…该不死心地继续找来了吧? “那里没什么重要的。” 于是明眸先摇了摇头,而后又朝着连璧招了招手。 连璧会意,身子与明眸挨得更近了。 一通话说罢,连璧匆匆离去。 而后绿鹦鹉开始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明眸笑了笑。 正当她坐下没多久,满面是泪的阿和匆匆跑来了。 她手里拽着一张染血的纸张。 整个人都木讷了许多,唯有那双红透了的眸子象征着她还是个活人。 明眸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今早阿和还好好的。 阿和语无伦次,手上动作很乱,一边将信递给明眸,一边又狠狠捶打自己的手臂,“小姐小姐……明爷爷,明爷爷……” 她唇角像下弯着,急促的抽搭让她说不出话来。 明眸接过信,乍一打开…。 瞳孔刹那间放大。 第83章 血书 这封信,信沿染血,而信纸摊开后,一字一句,更是诛心。 这哪里是用普通黑墨写成的啊? 分明就是一封以血写成的血书。 明眸望见红字时,只觉得眼底一阵刺痛,眼中似乎浮现老人家瘫坐在地,用尽浑身力气书写信纸的模样。 阿和唤的是明爷爷……实则不然,这其实是原主外祖苏爷爷的书信。 明眸咬住下唇。 信中说,府中忽遇恶贼,灭苏府满门。 而全府只有苏爷爷留下一口气苟延残喘,写下这封血书,并寄到了京都。 信中写的内容很少很少,没让明眸替苏府报仇,也没让明眸回江南为他收尸…… 他很平常一样,淡淡地记下对外孙女儿的叮嘱,亲切地就像在道几句家常一样。 若不是字字黑红,明眸或许真的不会以为这是濒死老者写出来的东西。 信中最后一句又提到,他在挣扎间,用细针将恶贼的手背手心戳出了许多个小孔来。 小孔…… 系统检测到这句话,整个系统都泛起不一样的光泽来了。 啊啊啊,想摸摸没了记忆的可怜眸眸的头。 若她有记忆,一定会通过时间、再根据信中所提细小针孔判断出是谁如此恶毒。 但是,眸眸丧失记忆了啊…… 系统暗戳戳想着,一定要对她更好些才行。记忆力丧失的眸眸,他好心疼啊…… 明眸皱眉,又将信纸折起。 信件千里迢迢从江南北上,用的时间,一定不会少。 按着年朝寄出信件的速度,从江南到京都,至少要一个半月才是。 而现在正值寒冷时节,寄信之人又会大大懈怠,信件送来便又会慢上许多。 那…也许,是在两个月前出的事? 而她,也正好是两个多月前读档到的这里。 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 明眸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有联系…只是原主离开江南后突遭厄运罢了。 但是,原剧情里,可从来没写过苏府遭遇灭门一事。 就连以往她读档时,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苏府惨遭灭门。 只不过,以往,苏府倒从没有往京都寄过信。 “小姐……小姐,怎么办。” 阿和眼泪掉了出来。 一想起满脸慈祥的老爷爷,现在已经失去看星星看月亮、失去喜怒哀乐、失去斗蛐蛐儿的能力,甚至可能像她过世的亲人一样被枯草包着丢去乱葬岗,她就浑身上下难受。 明眸揉了揉眉心,往案几边走去,“阿和先回去。” 一边说,鹦鹉也跟着一边符合,“先回去,先回去。” 于是阿和便又哭着跑出去了。 她睨了眼鹦鹉,摇摇头将血书摊开放在案几上。 无奈的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最后只能将血书夹入日记册里。 系统叹口气提议道,“眸眸,咱们早几年,可以降低存在感,躲过少有的死劫便可。别的谜团,可以等你嫁给男二恢复记忆以后,再慢慢来想。” 毕竟,躲过死劫才是大事。 总看眸眸想东想西,他担心她身体吃不消,甚至为此日益消瘦。 明眸抿抿唇。。 这话,就很玄妙了哦… 第84章 不能让傅长凉觉得她吃不了苦 表面上听,只是一句简单地让她目前不要多想的话,但往深了的看,系统是在告诉她,等她嫁给男二后,有了以前的记忆,会更方便地找到蛛丝马迹。 这说明……她见过手背有被针戳过的人。 但她也没有直接问出口。她不想徒费口舌去问不可能给她答案的系统。 手往腰际的荷包探去。 似乎,到了换药的时候了。否则,今日入宫,她怎么会忽然头疼? 系统见她迟迟不语,“眸眸,我不会坑你的。你信我嘛。” 明眸:信信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是傻子,还会想不清其中弯绕? 没过几日,明初落竟是忽然来了。 她刚换下了荷包里的药,正逗着鸟儿呢。 被勒令不许吃瓜子的鹦鹉,今日重新吃到了瓜子,于是叽叽喳喳地拍牛吹马,“小姐妙,小姐好,小姐天下第一好。” 明眸拍了拍鹦鹉笼,提了裙摆站起身。 她轻唤,“堂妹。” 上回明初落像是被她酸得不行,今天,怎么又主动找上她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明初落清亮的眸子盯着她,“堂姐,今日无辛叫了京都姐妹一同到湖上游船,特地叫我来唤堂姐一声。” 听见这话,明眸第一反应是—— 游船?大冷天游什么船,也不怕冻? 且新年刚过,这就到湖边去,各家长辈也不怕出事? 明初落又补了句,“堂姐是一定要去的。” 明眸蹙眉,她一定要去?这又是什么强盗要求? 她不答应,这群人恐怕便不会罢休了。 那她就去看看,且陪他们玩玩。 见明眸答应得干脆,反倒是明初落有点想不通了。 怎么…怎么连一句话也没有问? 若是对方犹豫一下、多问几句话,她倒是会心安些。 但明眸这样子……叫她心慌极了。 明眸眨眨眼。 心慌了啊,就是想看你心慌的模样哦。 明初落提了裙摆,故作镇定地往外走,“那…那堂姐先收拾,我在门外候着你。” 连璧端着药羹进来时,刚巧与明初落打了个照面。 主子说,小姐能不与明家二小姐往来,就不要与她往来。 怎么她去端个药羹的几刻里,小姐就与明初落往来了呢? “小姐,治头疼的药羹。” 药材是昨日才从南疆寄到的,所以先前便一直未曾作药羹。 她也不忘给傅长凉说几句好话,“主子说,您怕苦,于是药羹里便加了红糖。” 明眸抿唇,狐疑地望了连璧一眼。 傅长凉是真的知道她怕苦,还是连璧随口胡诌的? 可是连璧面上一派严谨,绝不像是那种张口就来的。 她摇摇头端起药羹,“我不怕苦。” 连璧凝她一眼,不怕苦? 可是主子明明说了小姐怕苦啊。 像主子那样神通广大的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所以,主子说的肯定是真的。 明眸晃了晃搭在瓷碗里的勺子,抿唇灌了一勺药水。 怎么加了红糖,还是苦… 可是,她刚刚说了,她不怕苦。那…那她就憋着。。 不能让傅长凉觉得她怕苦,是个吃不了苦头的人。 第85章 游湖 连璧笑了笑,“主子吩咐奴给小姐准备了蜜饯。” 喝一小口药,连眉头都皱起来了。还逞强说不怕苦呢? 对着她主子,其实也没什么好小心翼翼的。 别看主子面冷,但其实心…心也冷。只不过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一定愿意包容她。 这明小姐,怎么就偏偏看不出来呢? 甚至还隐隐有些怕主子抛弃她的意思在里面。 明眸接过蜜饯。 那…傅长凉是怎么知道她怕苦的呢? 也许以往的某一天里她无意暴露了吧。 咬下一口蜜饯后道,“初落叫我去游湖,你与我一道去。” 她倒想看看,明初落现在是想玩什么小把戏。 连璧点头应了。 * 湖面上,寒风簌簌。两艘船正孤零零立在水波之上。 明眸与两个官小姐一道坐在船舱里。 忽然一阵寒风从船舱与外隔绝的那道帘子处袭来。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棉袄。 “初落的堂姐,怎么光在这儿坐着呢?大家都在外边观湖呢。” 原是姬无辛掀开帘子了。 明眸抬起杏眼望了眼姬无辛。 有义气,但是没脑子。 “外头冷,姬小姐在外边好好赏湖便好,无需挂念。” “这怎么行?要玩,就一起玩啊。” 姬无辛直接上前去拉明眸了。 明眸换了个背对姬无辛的方向坐着,“我若走了,周小姐与宁小姐又该少伴儿了。” 出去是迟早会出去的。 只是,她想膈应姬无辛一下哦。 姬无辛咬咬下唇。 想让你出去,还要看周、宁二人的脸色? 不如直接拽出去。 刚想上手了,又看见原本坐在那里的少女站起身了。 “无妨,她们二人也算是有伴儿。我出去与你们一道赏湖。” 明眸一边说,一边在心底问,“阿系,我要是落水了,你会不会替我屏蔽冰冷。” 被提名的系统思索了一下。 唉,记忆力下降的眸眸已经够可怜了,他不帮她,似乎是太坏了。 那一定得帮啊! “眸眸别担心,就算你落水,也有我在帮忙呢。” 得了他这句话,明眸心里也有了底。 她起身往外走去。 连璧跟在她身后一道出去了。 姬无辛也跟在后边,只是在某个瞬间勾起了唇角。 明知是计,还要跳。 啧,明府的这个堂小姐,也不怎么样嘛,怎么就还能入了四殿下的眼呢? 但她现在忘了先前是怎样想的——就算明眸不主动跳进她的坑,她也会誓不罢休地将明眸拽入坑底。 明眸一出船舱,便被扑面而来的寒风盖了个满头。 即便正月都快过了,雪也开始融化了,但这个时候,依旧很冷。 她瞥见寒江之上,还有另一艘船。 相比于她所上的这艘船,那一艘,更为豪奢,似乎是揽下了人间绝色。叫人看着,便觉得浑身生起暖意。 “堂姐,你终于出来了。” 明初落刚开始看见她时,眼底先是闪过了一丝慌乱,而后慌乱熄灭,转为盈盈笑意。 等堂姐失了清白,看她还能拿什么去勾引四殿下。。 思及此,明初落有些发软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第86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这艘船上,果然除了掌船大哥外,便没了其他男人。 真是打的一手恶毒算盘。 等她跳下去,便只有这掌船大哥能下水救。 掌船大哥碰了她的身子……那她,便只能嫁给这掌船大哥了。 她脚步顿了顿。 总不能…一直被算计吧? 那,从明初落身上开刀,还是从姬无辛身上开刀呢? 姬无辛自小练武,拉她下水,似乎是无用功。 明眸扯开唇角,“这湖边,风景甚美。只是,堂妹穿得这般薄,怎地不觉冷?” 她话一落,船上站着的几个贵女齐齐往明初落身上望去。 薄么?好像,确实是比她们要穿得少些。 明初落笑,“初落不冷,劳堂姐挂念。” 将要落水的人,才该关心冷不冷的问题。 明眸满脸纯良继续道,,“在江南,穿得最少的,都是皮糙肉厚的屠夫。” 她也并非什么屡屡被算计还不会反击的人。 话音刚落,便有小姐忍不住嗤笑出声了。但更多的还是不敢说话。将军府,哪是她们惹得起的。万一明初落一个不开心,让她父亲把她们家给记一笔呢? 明初落扯唇笑。 现在还有力气跟她扯嘴皮子,等尘埃落定的时候,看她还能怎样嚣张。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居然敢私下见四殿下? 没脸没皮的,让她嫁给掌船人都是便宜她了! 她沉吸了一口气,“初落不冷,堂姐,你与我一道去前头看看吧。” “船头风大,初落你想去便一个人去。” 明眸真是喜欢极了这种看她碍眼又干不掉她的滋味。 再等等,再等明初落着急一会儿。 这时候,明初落怼了起来,“堂姐,船头风景,比这里美得多。你从江南来,没见过,初落带你去看看。” 明眸凝她一眼。 这是心底不高兴了,便开始反击了? “堂妹有所不知,若要论湖光九色,当是江南为一绝。其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之景更是人间绝色。更有十里荷花、羌管弄晴。” 只是呢,很巧,明初落只以为江南是偏远的穷乡辟巷,而不知江南更有一番美景盛况。 人一无知,话中的破绽就容易变多。 明初落脸色一沉。 倒是她失策了? 姬无辛走上前拍了拍明初落的手背,“江南素来出没眼力、没见识的人,想必在场之人都清楚?” 她看得一清二楚呢,这里都是些没出过京都的大家小姐。从哪里去知道江南的模样? 而这些人,明摆着地不会站队站到一个小孤女那边去。 所以,她便肆无忌惮说江南的不是。摆明了就是想靠人多用唾沫淹死明眸。 实力上演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明眸抬起杏眼,“姬小姐不若去相府问问你姬二家的哥哥?” 一句话就堵死了姬无辛。 “走,堂妹,你既然喜欢,那堂姐也不好扫了你的兴。” 她又拉起明初落的手往船头走去。。 是该装作不小心的模样,与明初落一同掉下去,还是一脚只将明初落踹下去呢? 第87章 他不是前不久才去了南疆么? 且先看看明初落与姬无辛到底是谋划着如何将她送下水。 明初落很懵,怎么转变那么大? 前一秒还一副绝不可能到船头的架势,现在,却改主意了? 她可不想去船头。 船头尖尖角那处动了些手脚,人一踩上去便会坍塌。 她们起初设想的,是只有她堂姐一人走到船头。 于是她甩开了明眸的手,“初落早已看腻了,不若堂姐一人去?” 明眸摇摇头,神色一片软绵,“堂妹不去,堂姐也不去。” “走吧,你与我一起。就算……会落水,也有堂姐护着你呢。” 明眸硬拽着明初落往前走,这会儿她力气大得出奇,连自幼习武的姬无辛也没拉住。 但是,姬无辛她很有义气啊。 怎么可以看着好姐妹就这样不明不白被明眸拉着落水呢? 她走到了明眸身上,想正面阻止明眸的行为。 于是…… 落水的,不是明眸也不是明初落。 而是这个自幼习武的姬无辛。 船头传来木材开裂的声音,随后是“噗通”一声,代表重物落水,激起千层浪。 明眸抿了抿唇。 现在的京中贵女,喜欢玩这样刺激的么? 在船头做手脚,船若是划不动了又当如何? 掌船小厮早便得了某位贵女的婢女的口信。 这会儿一听见落水声响,果断就跳下水了。 寒湖中的场面,一度异常激烈。 “滚开……” 姬无辛狠狠推了小厮一把,眉眼间的英气化作了怒气。 小厮可只是得了个口信,按着口信里说的,落水的便为明家堂小姐。 他救人就好。 救完人,还能得到一个身份尊贵的美娇娘作妻子。 岂不快哉? 所以,他哪里还管姬无辛的挣扎? 还想着,这美娇娘果然性烈。 一匹野马,很容易引来男人的征服欲。 即使他只是一介小小掌船小厮,但…他的野心却也在日益膨胀。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有望取一个贵女之后,他的野心欲望,简直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小厮狞笑着往姬无辛游去。 靠着男性得天独厚的力量与后天长期的划水练习,一下子便制住了自小习武的姬无辛。 明眸站在船边上,凝着船下颇为激烈的场面。忽然感觉船往下沉了沉。 心底一沉…… 难道是船头裂了,船要沉了么?不,不可能。 杏眼半抬起时,望见立在船头裂缝之前的男人。 原来是他忽然落到了船上。 他一袭黑衣,戴着黑色的大檐帽,从大檐帽上落下的黑纱又将他的脸盘遮了个大半,还露着绯红薄唇。 明眸心底轻颤。 她现在……好像只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 无论他将自己遮得怎样严实。 但,十三日前,他不是才去了南疆么? 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如今尚且还能记住往前数十五日发生的事,所以,不用看日记也能将他去南疆的事儿记个清清楚楚。 还有,她发现,她是真的没那么怕他了。 他出现在这里,是担心她呢,还是担心明初落呢? 明眸希望是前者。 她试探着往那边傅长凉那边靠了靠。。 同时,明初落也惊诧出声,“你是何人?” 第88章 请赐婚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好姐妹还泡在水里与掌船小厮缠斗。 她只想着,现在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会不会对她不利。 然而,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动作。 明初落甚至看见他完美的唇线勾勒出了一道愉悦的弧度。 是对她笑么? 下一刻,男人薄唇轻启,“你们游湖,便是打的让人落水的心思?” 他嗓音寒凉,沁着几丝薄怒。 明初落硬着头皮否认,“没…没有。” “嗯?” 男人这一声,明眸整颗心都快颤起来了。 半边心都酥酥麻麻的。 他刚刚,是在为她出头? 傅长凉寒声道,“若不是事先谋划,原本看上去牢不可破的船头,怎会忽然在有重物踏上之时坍塌?” 若现在是他家小姑娘落水了……那,这艘船也不会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即便如今她没有落水,但,他也有必要护下她。总不能,让她继续被她堂妹欺负下去。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没人能欺她辱她。 明初落脸上微红,“这,这我不知。” 第一次做这样的坏事,她心虚不已。 但硬着头皮也要说她不知情。 男人颔首,“如此,便要辛苦姑娘划船回岸边了。” 云淡风轻的,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明眸心底微动,看来,他对于女主,还没有动那些旖旎心思啊。 他又偏头,视线落到了明眸身上。 男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他一开口,明眸立马跑到他身边。 她心底有些甜,对傅长凉的感觉,开始变得很不一样很不一样。 本来,她想的是,她主动去攻略傅长凉,然后再嫁给他。 但现在…… 她满脑子都在想—— 被他撩,被他攻略。 她似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嫁给他了。 那么……是哪里出了错,让他开始注意到她呢? 明眸扯了扯男人宽大的袖角,杏眼抬起,正正地凝视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是看见他笑了。 笑得…很好看很好看。 不同于他先前对着明初落说话时的那般笑。 傅长凉低笑着揽过少女的细腰,“如此,在下先走一步。还有,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后果,一定不是你能承担的。” 若被传出去了,受人非议的,便会是他怀中娇人儿。 他见不得她伤心。 话落便没了身影。 明初落在船上急红了眼,只能干等着水下的掌船小厮爬上来了。 而那厢,傅长凉温香软玉在怀,最后落在了另一艘船上。 明眸了然,原来,他便一直在这艘船上? 他是为护她而来? 傅长凉扯下大檐帽,随意丢弃在一边。 他伸手点了点少女的额际。 又弯了腰在她耳畔低语,“等会,别说话。” 耳畔肌肤忽然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热意,红了一大片。 男人直起身,面上依旧光风霁月。 他拉着少女的手往船舱内走去。 不是十指相扣,是他全然将她包裹在内。 明眸抿着唇。 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她的指尖勾了勾男人手心,而后男人修长的指尖又再勾勾她的手背。 玩着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 很快,便进了船舱。 船舱内很暖,为首高座上……坐的,是当今天子。。 傅长凉挺直了腰板,“儿臣请父皇赐婚。” 第89章 有他在,别怕 清冷无双的桃花眼凝着明眸,一时间,眸中悬满星辰。 他凉薄而强势。 本该是紧张的见长辈的时刻,但明眸被他牵着,心底竟是连半分害怕也没有。 男人的手有力而温暖,正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牵着她。 她隐隐感觉到,只要傅长凉想,这万里山河,绝无一人敢忤逆他。 明眸咬着下唇偏头望了眼男人。 她会努力些,努力追上他的步伐、努力不成为他的负担。 傅长凉一低头,那双闪烁着坚定星光的杏眼便映入他眼波。 他勾了勾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柔安抚。 这枝小花朵儿,似乎开始慢慢接受他了。 真乖。 还有,最好永远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怕他了。 尝过了甜味的鬼,再掉入苦海,恐怕,不久就会变成一只厉鬼。 高座上的帝王只抬了抬眼皮子,眸底满是疲倦之色,“准了。” 他现在心情颇为愉悦。 因为他的乖七儿,刚刚给他带来了西域仙丹,说是长期服用,可让他在百年之后英颜永驻。 年华不老,年朝不败。他的至尊、他的无尽荣华,永远都将属于他一人了。 关于这两人的婚事啊,他早便打算允了。只不过,原先是打算再拖个一两月再允的。 现在呢?他的乖七儿,送来了不死仙丹。 西域的不死仙丹,可比他养在京都的炼丹师炼出来的好多了。 就单单为乖七儿持续不断的仙丹,他也得圆了七儿的这点定亲的小心愿。 毕竟啊,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说不定哪天,这俏佳人忽然暴毙…… 天子随手扯下颗葡萄,视线落到明眸身上。 察觉到来自天子的不善视线后,傅长凉手上微用力,脚步微微一偏,他便将皇帝的视线全然挡住。 忽然被一片阴翳笼罩的明眸心底再次升起异样,像是原本只有一半饱的心脏,忽然被强势填满了。 男人嗓音寒凉,桃花眼底暗藏波涛,“刚刚的事,父皇见到了,儿臣未来的妻,差点遭人陷害。再将她放在将军府,恐是不妥。” 未来的妻…明眸心底轻咬着这四个字。 还有,刚刚的事,他们居然都看见了? 只见天子又吞下一颗葡萄,“那让她搬入宫中,朕随意封个郡主。” 傅长凉拒绝,“搬入王府便可,无需入宫。” 帝王摇头,“尚未及笄的女子,未嫁人前,贸然住入夫家,恐是不妥。” 这小丫头,可不能入了固若金汤的宸王府。 即便老七给他送来了西域长生不死药,但他也不会无条件无保留地信任老七。 他还想,多留儿子的几个软肋在宫中。现在,宫中有一个淑妃。再多一个明丫头更是锦上添花。最好啊,宸王府一把火被烧了,让老七也搬入宫中。这样,他安插些眼线到老七身边就容易多了。 而清风霁月的凉薄谪仙微抬了头,他掷地有声,“儿臣不介意破我朝先例。” 破了年朝先例,开了未及笄便嫁人的先河。 日后他的花儿,会在他身下渐渐成长。 腥风再狂,血雨再大,都有他在。 第90章 他的花儿,似乎不知该如何关心他 天子猛地一手拍在身前矮桌上。 破年朝先例?破例一词,岂可让他一介未及弱冠的黄口小儿破例? 简直是想骑到他头上。 “父皇欲做天下第一人,为儿臣破这一次小先例实是在容易不过。” 明眸心底微诧。 这…欲做天下第一人?其中藏着些许深意,甚至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威胁! 上座帝王将手边矮脚瓷杯狠狠甩落。 老七怎么在献上仙丹后变得狼子野心了?妄想用仙丹威胁他? 明眸这才意识到,原来,帝王并非先前见的那般严厉。 “容父皇考虑一晚,明日,儿臣要见到懿旨。” 即便傅长凉要称一声父皇,即便他如今只是个封了王的皇子…… 但他睥睨着当今天子,神色凉薄。宛如坐拥高权的,是他。 话落,傅长凉牵起明眸的手,往外而去。 这时,是十指相扣。 帝王死死凝着二人身影,眼底充血,气到了极致。 几颗西域的仙丹而已,等他的炼丹师集齐求仙丸的六味药材,他便不用再看这竖子脸色! 他……先忍,活了四十几年,走过的路比老七吃过的盐还多。此时先忍他一忍,毕竟,老七手中的西域仙丹对他还有大用。 船舱外,再又停了一艘船。 明眸偏头,一边又稍微活动了一下那只被扣住的手,“殿下早便准备好了?” “乖,别乱动。” 他的小花儿可能不知道,她只要勾勾手指,他就忍不住想…… 罢,有些事,在她及笄前少想一点。 免得他困不住他心底的凶兽。 而后傅长凉松开手,揽过少女的腰,带着她上了另一艘船。 船舱内 凉薄的桃花眼此刻染上几分热度,傅长凉凝着明眸那只被划破的手背。 “本王走前,跟你说了什么,背一遍本王听听。” 她并非愚钝之人,也并非会随意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下的人。 手背有伤,极有可能是轻信他人。 念及此,傅长凉剑眉轻皱。 “不能相信除殿下以外的人。” 男人眉头舒展。 还记得,很好。 “手背怎么回事?” 明眸低着头道,“前些日子进宫,被小公公划破的。” 当时还有点疼来着。 傅长凉站在她身前,认真地凝着她,“若我不在身边,轻易不要入宫。” 皇宫吃人不眨眼,纵使他的小花儿聪慧,却也难挡宫中诡计。 而且,皇宫还有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天子。这该叫他如何放心让她一人入宫? 他凝了她许久,忍不住又问,“日后见了父皇,你当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不信。” 明眸很果断。 他说了,谁也不能信。他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天子身居高位,早便视人命为草芥了。她与帝王非亲非故,又该怎么对帝王产生信任? 傅长凉低笑。 小姑娘真乖。 他忽然又说,“本王今早到的京都。” 明眸愣,嗯?今早到京都啊。 许是因为不怕他了,便又放松许多,于是将先前心头所想问了出来,“殿下去南疆,不过数十日,为何如此快?” 傅长凉抿唇,桃花眼底染上几分无奈。 他的花儿,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关心他? 第91章 没有正事 “日夜兼行。” 明眸点头表示了解。 日夜兼行能这么快,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咬了咬下唇,思索片刻再次抬头,“殿下舟车劳顿,回来后再又帮初清一次。殿下之恩,初清……” “以身相许?” 男声低缓,不疾不徐。明明是一句属性不明的话,从傅长凉口中讲出,却无上正经。 男人眸中冰霜散去。 迟早,她会心甘情愿说出她心悦他四字。 “以身相许也可以。” 谁料少女只思索片刻,随后认真地抬起眸子,杏眼里似晃起清丝,水光潋滟。 傅长凉长舒一口气。 以身相许也行?她的这句话,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还有,若再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就…给她添一笔账。等她及笄后再与她慢慢清算。 明眸不知道男人心中所想,她只默默掐着自己的指尖。 似乎,很少有人这样对她好过。 系统算一个,他也算一个。 即便再不想认清自己的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傅长凉,她心底软了一片。 她能不能得寸进尺一下… 于是下一瞬,傅长凉身上忽然便缠上了一双笨拙的手。 少女穿着厚棉袄,所以,手臂上厚厚的,看起来笨极。 她踮着脚尖仰头凝视他,杏眼里星光闪烁。 想得寸进尺一下,让她…碰一碰他的唇。 明眸心底忐忑。 万一他将她推开呢? 不行,她要速战速决,快点亲上去,快点离开。 再下一刻……明眸眼一闭,猛地踮起脚尖往男人面上靠。 傅长凉愣了。 她是凉的,却藏着某种不知名的香甜。 但她不过停留一秒,便已经打算离开了。 但…… 送上门的猎物,能轻易放过? 再然后,明眸的进攻姿态开始转换,本来,只是她单方面进攻。但现在,局势转换,完全是傅长凉一人主导。 明眸手还环在男人腰际,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杀了个措手不及。 后来,她背脊撞到他手上,而他那双大手撞到了船舱边缘。 …… 最后停下来时,船靠岸了。 “眸眸,开心吗?” 明眸脸都快红透了,一面出气不顺,一面又被系统追问三连。 至于开不开心呢? 当然是……心底升起一片潮汐,整个人都快被卷到浪潮上了。又怎么会不愉悦? 开心这个词不符合她的气质,对她,要用愉悦二字。 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开心,大人,都是说愉悦的。 下一瞬,头顶又传来弥满香醇酒意的低沉嗓音。 “开心吗?” 傅长凉桃花眼半眯,轻轻打量她动|情的模样。 明眸咬咬下唇,迷离双眸上细长睫毛轻颤,“开心。” 系统:………… 说好的大人都讲愉悦呢? 傅长凉指尖一挑,撩起她的细顺发丝,“被你一闹,原本想说与你听的,恐是要往后再细细说了。” 面对她,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不成军。 你说,怪他还是怪她? 第92章 为什么呢? 心爱之人媚眼如丝,他亦非正人君子,怎会坐怀不乱? 明眸往后坐了些,“殿下若有要事,现在便可说与初清听。” 正好她也顺便拒绝他让她搬去王府的心意。 虽然搬入宸王府,她会少上许多勾心斗角的事儿,但是若留在将军府,她便可以将心中的多种谜团一一解开。 谁料男人一把又将她抱了回来,还抚着她的发丝诉尽温柔,“先不急。” 想吊她胃口,想看她急得双眸泛雾。 他知道,这枝花儿好奇心重,得不到答案,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罢休。 最主要,还是利用她的好奇心,将她诓去王府乖乖住下。 “送你回将军府,今晚收拾好,明日再去接你。” 话音刚落,怀中少女便开始抗拒地往后边退。 明眸眼底氤氲起大雾,扯着手指试探着开口,“暂时,还是想住将军府呢。” 忽然想起来这位即便现在温和到了骨子里,但以后也会成为一介暴君,她还是乖巧一点好。 但令她惊讶的是,他一点不悦也没有。 傅长凉心底叹气,想让她眼角泛红的是他,但当她快要变成那副模样时,吃亏的又好像变成他了。 一见她那模样,他心肝都在颤。 算了,继续逗逗她。 “是想等我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他语气中带上了思索。 “好,明日,本王八抬大轿去将军府迎你。” 明眸连忙挣脱了那双大手的束缚从他腿上跳下去,她摇着头,“殿下不可。” 若是现在便八抬大轿,指不定京都人都会在背后非议傅长凉呢。 她被非议,顶多便是心里伤心一下。但若是他遭受非议,日后登上帝位,恐又会被御史抓住把柄。 “继续留在明府,你无非是想找出一个答案。但,你想知道的,我都有。” 傅长凉站起身,一边说话,一边又从身边的木架上取下一件雪白狐裘。 他差点就用狐裘将明眸裹成一个球了。最后还是明眸自己扯了扯才将狐裘整理好。 明眸整颗心都在颤。 她想知道的,刚刚好,他都知道? 那,那她一定会……更加努力地配上他,努力不给他添麻烦。 她再一次发觉自己弱得没边,于是又乖巧道,“若圣旨下来了,初清便搬入王府。” 只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直接让她改变心意的傅长凉还能怎么样? 当然只能挽起一簇她的青丝。心里再叹一句真乖。 事态走向完全在傅长凉的预料中。 他又道:“湖边风大,我带你回去。” 明眸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牵着去到了宸王府。 * “大蓟是本王派人放鸽子衔入将军府的。” 在宸王府书房内,明眸便将日记画记号处所记大蓟一事询问出口了。 明眸听见这话,默了。 那么早开始,他就在帮她了? “鸽子认路,只需带它们走几次从驯养场到将军府的路,它们自然便能记下了。” 还是早有预谋型的鸽子认路? 那,他们先前非亲非故,他为何处处帮她? 明眸坐在傅长凉不远处的凳子上,手指揪了揪狐裘,“殿下为何对初清这般?” 傅长凉撩了撩眼皮子。 第93章 爱她入骨,情难自禁 为何这样对她? 他将手中狼毫笔放下,偏头凝她,“你入京那时,我为你挡下一箭。我念着,无论怎样,都不能白白受那一箭。想着,让你嫁我,好叫你还那一箭之苦。听说,生孩子很疼,让你受一次生子之疼,也算还清了。” 男人顿了顿,起身时又是光风霁月,清冷得不似在人间。 “谁料,我是认了个小麻烦回来。” 他嗓音轻寒,独独在这时又像是春风悠转,话里讲的是麻烦,但语气中连分毫不满也没有。 有替她挡箭? 明眸不记得了,日记上也不会写这么详细。 但,一个看上去禁欲凉薄的男人,怎么将生孩子挂在嘴边啊? 她红着脸,揪着狐裘回望他,咬着唇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长凉轻笑,长腿微迈,几个跨步越至书房中的木柜边。 他背对着明眸将柜子打开了。 怕她不信他那日确实是替她挡箭了,他还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支染血的箭来。 “这是在搂着你下马车时飞来的。” 他捏着箭身,转过身对着明眸道。 那日她吓成一副傻猫儿模样,更是不可能去注意他的后背。如此,再骗骗她又如何? 他的乖花儿,现在杏眼微张,有些诧异,似乎还染了些自责? 明眸咬了咬下唇,语气坚定,“日后,初清绝不会成为殿下的累赘。” 傅长凉没说话,只是在转身背后明眸将长箭收回柜子里时忍不住低笑。 怎么…这么好骗? 至于为什么会对她好? 自然是因为—— 爱你入骨,情难自禁。 明眸偏头望了眼花窗,发现天色不早。 于是忽然站起身,扯着裙摆碎步跑到男人身后。 “先前殿下说,初清想知道的,你都有。那,殿下还有什么能告诉初清的?” 没设防、还正在偷笑的傅长凉差点被抓正行。 他正在锁柜子的动作顿了顿,一下子便收敛了笑,再度变回清冷斯文的模样,他偏着身子正对明眸。 稍微思索一段时间后。 一本正经地打量她,“想知道?” 明眸愣了,直觉告诉她,他没那么容易将那些事告诉她。 又听得他道,“你想知道的,没有好事。但你相信,一切有本王。而你也没必要知道那些事。” 啊…原来是这样子,是她想多了。 她心底又生起愧疚感,他这么好,她为什么要以为他不会轻易告诉她呢?这不是不信任他么? “可初清想知道,总不能,让殿下一人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大魔王笑了,很好,先让她以为他一心一意都是对她好。当她再问一遍时,他就可以随意提些要求了。 这种时候,再提要求,她心底甚至生不起一丝芥蒂。 但相反,若是在她刚刚乍一问出口后,他便提些小要求,保不齐她又会怕他。 傅长凉呢,先是为难地看着她,“本王说了,本王会为你打点好一切。” 而后剑眉皱起,又补充道:“你若一定要知道,也可以。但,若要一桩一桩告诉你,恐要费些时间,话一说多,又会口干舌燥。” 第94章 爱屋及乌 明眸愣了愣,他说他会帮她将一切都处理好,而她却还想让他多费口舌为她讲这些东西? 怎么看,都是她不对啊。 那她还要不要知道呢? 傅长凉凝着她纠结的模样,善意提议,“这样,未免你愧疚,往后你问一桩事,便答应本王一个请求如何?” 但他其实也没想着这几月要告诉她一些什么。毕竟,她知道的越多,对她,越不利。 明眸点了点头。 无所谓,以后未必会再问他哦…… 而且,她怎么隐隐感觉方才是落入了一个圈套? 再一回想,好像都很正常。 他明明处处都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着想呢。 目睹这一切的系统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灰狼诱捕小白兔的大戏…… 不怪他家眸眸傻,只怪大灰狼太心机。 明眸再又打了个哆嗦,望了眼花窗,“天色不早了。” “嗯。” 傅长凉带着她走出书房,在门槛上,他宽大的广袖被扯住了。 一回眸便是她乖巧动人的样子,“如何?” “殿下让初清不要信任何人,那殿下,也不要信除了初清与殿下的下属之外的任何人,好吗?” 明眸想说的,是原书中后来宸王府大火一事。 但是,她不可能直截了当地说王府日后会起火。以是只能先这样一点点让他注意防范。 男人听见她这话,唇角微扬。 总算知道主动关心他了。 “王府也不一定一直像现在这般安全……殿下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傅长凉静静凝着她,没反驳,也没附和她。 他的府邸,不会出问题。 若真会出问题,也只可能是他故意露出破绽来引狼入室。 临着快要到将军府侧门时,傅长凉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在将军府,谁也别信,记住了?” 谁料少女没应下,反而撑着下巴问,“殿下能说几个不能信的理由出来么?” 傅长凉失笑,这是不怕他了,所以开始不懂就问了? 呐,真正的缘由,还不能告诉她。 他面上一派正经,“本王不愿看到自己未来的妻舍下她未来的夫君去依赖别人。” 明眸望望马车帘子,又望了望傅长凉。 为什么一个看起来清风徐徐、斯文透顶的人,说得出这样子的话来? 总感觉有个时候,他说出来的话与他如今的清冷气质极度不符。 但这个理由吧,勉强过得去,倒是也有点符合暴君的作风。 到将军府侧门口时,明眸脱下雪白狐裘,掀开帘子便跳了下去,也不忘回头跟他道别。 “殿下,回见。” 车帘子在她松开手后渐渐落下。 傅长凉扯开唇,无声地说出回见二字。 明眸刚进侧门,连璧与九轻便迎了上来。 连璧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姬无辛被皇上救下,如今,恐是要被纳为宫妃了。” 嗯? 这种情况,还能被恰好在一边的圣上救起? 明眸咬咬下唇,如果姬无辛被纳为宫妃,岂不是给淑妃娘娘平白添堵了? 系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悲愤:这是开始爱屋及乌了?爱他,连他娘淑妃也一起爱了。她不该先考虑考虑姬无辛会不会利用宫妃权力对付她么? 第95章 不是不帮 但就算她想再多,她也没可能阻止皇帝娶妃啊。 连璧倒是没将封妃的事放在心上,只默默给她主子加好感度,“小姐不必多想,主子早便飞鸽传书命奴备好羹汤。” “嗯。” 明眸应了声,既然姬无辛被救上来了,那明初落大抵也回到府上了。 也不知傅长凉先前对明初落的警告有没有用。 若是明初落将她在船头被傅长凉一把抱走的事说出去了……对于明眸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姬无辛被封妃,给明初落撑腰的便又多了一个。她倒还是很有可能将这种败坏名声的话说出来。 毕竟,原书女主性格要强,更并非善茬。女主虽然在男主傅长明面前卑微,但是,在面对男主之外的人时,却是强势的。 她今日遭到打脸,心里肯定不痛快。指不定现在就在她爹爹眼前哭呢。 明眸回到含心阁时,明安柔又迎了上来。 屋内暖洋洋的,还燃着袅袅艾草熏香。 明安柔声音尖细,眼底泛红,没了那种放浪感,此刻竟是透着一股娇弱感,“乖清儿,你狠心的二叔,想让姑母嫁给顾家那纨绔。你知道的,女子婚事不能自主,还不是你二叔说什么,姑母便要嫁给谁。今日,那顾家纨绔,竟是直接将聘礼送到了明府。” 少女抬起眸子,“姑母可以嫁过去以后,与顾家公子约法三章,姑母背后有将军府撑腰,他定然也不敢为难你。” 这种事,她也不好轻易说什么逃婚、打一场硬仗之类的话。 明安柔抹了一把眼角,尖细的嗓音失落至极,“怎么,怎么连你也不帮着姑母。” “不是不帮,这种事,姑母找初清,倒不如多到祖母那里走动。况,现在顾公子已将聘礼送来了,姑母再退婚,倒是落了顾家脸面。” 顾家聘礼若还未送到,明眸倒还可能帮明安柔说几句话。 但现在,聘礼已经送到,除非明安柔逃婚,否则,嫁入顾家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怎地一点先兆都没有地,顾家便来提亲了? 连璧上前一步拦在明眸身前,“小夫人,有什么事,明日早些时再与小姐说便是,现下晚了,小姐也乏了。” 虽然明安柔现在是寄住将军府,但府上的人都会称她一声小夫人。 明安柔本来还想再多说一些,但无奈连璧速度太快,她一下子便拉着明眸坐下了。 “那等下回早些时候,你再听姑母与你细说那些陈年烂芝麻的往事。” 她说罢,拎起衣袖往外走去。 她不信等说了那档子事以后,这丫头还能像现在这样冷静。 到时候,估计这丫头就会站在她身后,替她说话了。 而后连璧扶着明眸坐下,“小姐,你不用听她说。她知道的,我们主子也都知道。” 系统:…他家眸眸身边像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不对,他家眸眸身边是混入了一大堆傅长凉的狂热粉丝。 明眸垂下眼睑。 姑母要真说了,她哪里还用去问傅长凉? 第96章 郡主 而皇帝的圣旨很快便送了过来。 将军府正厅 明黄圣旨被宫中大太监李公公庄重地扯开,他先是将在场人都扫视了一遍,而后轻咳几声,开始缓慢地念。 令人诧异的是,这次,公公带来了两份圣旨。 念完一份圣旨,还有下一份。 第一份圣旨,指婚明初落。原书男女主的姻缘,在这一次,早早地便被定下了。 李公公话音刚落,明初落便上前领旨谢恩。 因为心底太过激动,明初落差点就哭出来了。毕竟,她念着傅长明许久了,如今一朝之间得偿所愿,如何会不开心?开心得都有点头昏脑涨了,她都快要激动哭了。 李公公撩起眼皮子打量了明初落一眼,随后郑重地将圣旨送至明初落手中。 而后又掀开第二面圣旨,“奉天承运,天子圣召。明安书十几年前犯下错事,朕既往不咎,今念旧情,特封其独女明初清为郡主,赐号‘念安’……” 后面他再又说了些什么,明眸都是一只耳朵入一只耳朵出。 毕竟,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先将圣旨念完了,然后再又叮嘱了几句。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官家按昨日所说那样将她封为郡主了,却只字不提她与傅长凉的婚约? 是改变主意不想让她与傅长凉定亲了? 帝王将明初落与傅长明的婚事会定下来,缘由并不难猜。无非是害怕傅长凉与她定亲后,将军府权势偏向傅长凉一派。 做帝王的,最怕他们哪天权势重了,便直接奋起谋权篡位。 而如今的傅长凉,手握的权力甚至或许连帝王都不能捉摸,于是便来了这么出明初落与傅长明的婚约。为的,便是加强傅长明手中的权力,让这两位皇子分庭抗礼。 明眸忽然就想到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高位,谁不想长长久久地坐稳那个位置?谁不想万年不朽…… 她正走上前接下圣旨,忽然被万年不朽那词惊住了。 怎么就忽然想到这样的字眼了? 再联想到昨日游船,与上回翎德殿散发着的颓靡之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念安郡主,郡主……” 眼瞧着明眸一只手拽住圣旨,却迟迟没有动静,李公公忍不住催促道。 明眸回过神,眉头蹙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念安郡主? 怎么听着,这么像死后追封的那种? 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却分毫不显,“臣女谢主隆恩。” 李公公甩了甩拂尘,撩起尾音上扬,“嗯,咱家还得去姬大家一趟,咱家便先行离去了。” 明眸拿着圣旨回了含心阁,临走前还见女主朝她得意的笑呢。 而明安柔听到圣旨后,早便第一时间在心里盘算了,这下更是在含心阁内的长廊上拦下了明眸。 “我们清儿啊,封郡主了。也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了,姑母想,现在就将那些不堪的陈年往事只会于你。孩子大了,总该知道那些事的。” 等你知道了那些事,才会站在姑母这边啊,乖孩子。 第97章 他哪儿不对劲 连璧毫不犹豫打断了明安柔的思绪,“小姐,小鹦鹉这个点儿,到饭点了。” 这女人,一副放浪刻薄模样,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定是什么坏话。她家未来女主子,可得少与这女人打交道。 再者,她主子不久前飞鸽传书来了,说是下午会来将军府。 如果这明安柔把以前的事儿都说了,那她主子说什么?她主子岂不是又少了一次畅谈京都旧事的机会?失去机会,代表主子失去与明小姐增进感情的机会啊。 明安柔瞪了连璧一眼,这年头,怎么连个小婢女也敢打断她了? “小清儿,你且先听姑母说。” 明眸福了福身,“初清回去喂鹦鹉,等喂完了,再听姑母细说。” 是啊,鹦鹉到饭点了,这是傅长凉送她的小宠物,她不会亏待它的。 那些往事,早说晚说都能说。但鹦鹉呢?万一它一下子饿死了怎么办? 她不大舍得。 明安柔揪起袖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心平气和,“好好,姑母与你一道去喂鹦鹉。” 其实早就被气得心脏狂跳了。 这小妮子的意思,是觉得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比不如一只鹦鹉么? 这明家人,果然生来都跟她不对付! 明眸点点头往里走去。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绿鹦鹉在细杆上扑腾着,一听见声响便异常兴奋。 然后,明安柔目视着明眸一颗一颗剥着瓜子,一颗一颗慢慢喂鹦鹉。 她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差点没忍住直接一股脑把她准备好的措辞说出来。 就当明眸手中一把瓜子喂完之后,她以为机会来了。 结果—— 绿鹦鹉也不是省油的灯,它轻轻拍打着翅膀,嘴里叫唤,“还要还要。” 明安柔往后退了几步,这鹦鹉,肥成这副模样了,还想吃? “初清啊,不如,你一边喂,姑母一边说。” 明眸抬了抬眸子,张张嘴,刚想说出‘好啊’二字。 连璧直接将少女打断,她拍了拍腰际的荷包,眉眼间更是染上了星点的笑意,“小姐,似乎是王爷来了。” 她常年习武,五感过人,这会儿好巧不巧听见外边传来的声响。更重要的是,九轻在门边隐蔽之处捏了捏铃铛。 这铃铛,是王府影卫人手一个的。里面装的是小小的同心蛊。顾名思义,这种蛊虫心思相连,能感应到三十米以内的同类异动。 她先前与九轻约好了,王爷到了,他便捏一捏铃铛。 连璧便是感受到荷包内小铃铛的异动了,才笃定是王爷来了。 明眸逗弄鹦鹉的动作顿了下来。 那,这会儿来的,还有圣旨么?刚刚李公公才发完两份圣旨,要发圣旨,一块儿发不好?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门边跑去。 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门边呢,起先搬来的一个大大的缠着红丝绸的红木箱。 而后下人又送来大大小小数十个箱子。 最后……傅长凉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他眼角藏着细微笑意,修长的指尖抵在腰际黑荷包上。 不过,明眸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 第98章 谋来的圣旨 他唇角勾起没错,可她就是觉得,他的唇角,肌肤被擦破,鲜血曾顺着那里流下。 他就站在那儿,明眸偏偏觉得,只要她走过去轻轻一推,他便会倒地。 她蹙眉,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没有八抬大轿,但,今日本王也是该将你接去王府的。” 傅长凉收回抵在荷包上的指,视线穿过明眸,再又落到明安柔身上。 明安柔正打量着,自己这个平常乖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侄女,什么时候勾搭上宸王了? 男人微微仰头,眉宇间凉薄无双,“本王来接未婚妻回府,小夫人可是另有见解?” 明安柔硬着头皮道:“这,按理,清儿未出嫁前,都该住在将军府的。” 傅长凉抿唇笑而不语,视线又落到了明眸身上。 她是看出什么来了?还是头一次见她用那样探究关心的模样看他呢。 明眸踩着小碎步,一路小跑到男人面前,“殿下。” “今早李公公来过,只是,他没有带来写有婚约的圣旨。” 她乖乖巧巧地凝了凝男人,又偷摸摸扯了扯他宽大的广袖。语气不察间,竟是带上了几分委屈不安。 傅长凉低笑,“乖了,我在。” 声音轻得有些怪异。 他毫不顾忌在场人中还有个明安柔,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少女眉心,亲昵之意显露无余。 明眸折腰过去对着明安柔道:“姑母,您若有什么想说的,日后再与初清说。殿下带来的圣旨里写了,初清今日便可搬去宸王府与殿下同住。” 明安柔半眯起眼,对着傅长凉福了福身,这才缓慢离开。 怪异,真是怪异。未嫁人便可住入夫家,这,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临着离开这里前,明安柔又往里望了好几眼。 待人走远了,明眸才仰头看他。 杏眼望着望着,她葱白的指尖鬼使阴差地触到他的唇角,“这里,是不是流血了。” 她语气笃定。 笃定到傅长凉忍不住低笑。 他的花儿,还真是聪明。 他用热水擦拭过许多变了,却依旧被她察觉端倪了? 这样乖巧动人的她,他可是…真的再也无法放手了。 但是他啊,不太舍得她担心,哭起来很难哄的,“真想看看你的小脑瓜子里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 明眸收回手,飞快低下头,但耳尖早已升起一抹朱砂血。 她刚刚不止是想多了,甚至还因为想多了而鬼迷心窍地做了那样唐突的事来。 老脸都没了。 “那圣旨,是你故意这会儿才拿来的?” 明眸勾着头再又低声问着。 傅长凉的郑重,她早便见识过了。 故意留着,是想亲自交到她手中? “嗯。” 傅长凉颔首。 是不是他故意拿来的都无所谓,只要她不伤心就好了。 若真将圣旨的来由说出来,这丫头,恐是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他可哄不来。 其实啊,这圣旨,是他不久前谋来的。 今早,九轻匆匆赶回王府,说的便是圣旨一事。 皇帝只单单封她为郡主了而已,于是他便整理行装入了宫。 只不过,生了些小插曲。 第99章 早夸晚夸都一样 虫子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是他的血不够冷了,还是宫中气候适宜让它们躁动起来了… 那时他压下浑身阵痛,与老皇帝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以西域仙丹说动了老皇帝。 但在他刚刚取到圣旨时,血气上涌,生生憋出了一口血来。 回府途中再又遭遇刺杀,刺杀人数太多,他也在这场刺杀中负了些伤。 直至现在站在她面前了,身上还尚存万虫啃噬的余痛。 这虫子,从他幼年起便存在于他体内了,原本,只是每月十六会疼上一遭的。 现在呢,他权势越发大了,下蛊之人开始慌了,所以急不可耐地催动他体内的蛊虫。 傅长凉回过神,“这荷包,你带着很好看。” 昨日他忘了夸,今日再夸也是一样的。 明眸顺着他的视线往身下看去,真的好看?起初她看着,是觉得不好看的,只是后来看习惯了,对这只荷包也没了什么美丑判断了。 傅长凉往身侧使了个眼色,影卫会意,将最大的红木箱打开了。 他淡淡解释,“这是部分聘礼。” 十顶凤冠罢了,她还小,在她嫁给他之前,他会请天下技巧最好的匠人耗两年打造一顶精巧凤冠。 头一次娶妻,他会慎而重之、珍而视之。 他蓦然想起她脸颊酡红的动情模样,若她戴上凤冠,又会如何动人? 明眸低头望着满箱凤冠。 每一顶都很好看。 她偏头,“初清得殿下爱护,实乃幸运。” 男人微扬起下巴,她能懂他心意就好。 “但,喜袍得让你亲手缝制了。” 话锋一转,男人又提了个小要求来。 他呢,不求她贤惠过人,不求她以他为天。只是想,新婚时,他可以穿一次她亲手缝制的喜袍。 明眸点头应下来。 缝制一件喜袍,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若是可以,她也会多为他做几件新衣裳的。 他护她万千,她也只能力所能及地对他好,力所能及地不继续成为他的麻烦。 傅长凉摸了摸她的发顶,“乖了。再回去收拾一下,我接你回王府。” 明眸愣了愣,其实,她还没准备好这么快搬入王府。 在王府看日记,哪有在将军府简单轻松啊。 若哪天,她不记得现在的事儿了,甚至又开始害怕他,那她岂不是会让他伤心? 系统还是蛮想她能住进王府的,毕竟去到王府,眸眸遇见死劫的机会一定会减少很多的,“眸眸你想啊,假如,你今天的记忆,只有明天一天能想起来,但是呢,你今天见到了傅长凉,明天再又见到了傅长凉,这样往复,不就是每一天的记忆里都会带上昨天对傅长凉的喜欢?你只要还能记得昨天的你是喜欢傅长凉的,就足够了。” 明眸咬咬唇,好有道理的样子。 只要她每天里脑子中留存下来的记忆能告诉她,她是喜欢他的,那她很可能就不会太害怕他了。 但,如果有一天,她的记忆只能保留一天甚至是几小时呢? 系统:……那可太难了。 傅长凉挑眉,低沉嗓音略显轻柔,“怎么,想迟些再搬入王府?” 第100章 暖地发颤 明眸咬了咬下唇,而后开口,“初清还想在这里找一些线索。” 她想知道琳儿背靠的是谁,想知道琳儿被谁所害,想知道谁在觊觎黑箱子,想知道的太多太多。 但是,他说他知道所有。所以,她这个理由,似乎有点差劲了,像是不信他会知道所有事情一样。 明眸话落望向傅长凉,她有一点点怕他不高兴。 谁料男人半弯了身子,贴她贴得极近,明眸甚至感受到他束起的长发落了一缕在她的脖颈上。 他鼻息轻洒在她的耳边,温热温热的,“云氏在本王那里。” “她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傅长凉直接抛出诱饵。 他的花儿,一定忍受不了这花蜜的清甜气味。她啊,会跟着他去王府的。 云氏,不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香气的诱饵么?从小在京都长大,又曾与明安书有婚约,他的花儿想知道那些陈年的烂俗事,找云氏了解最好不过了。 明眸杏眼睁大了些,她前几日才听阿福说迟迟不被放回将军府的云氏其实是看破红尘出家去了,还听说明安风劝了许久都没有结果呢。直到这会儿,明安风还在庙里劝呢。 可他又说云氏在他那里? 看见少女困惑的神色,傅长凉满意地唇角半勾。 好奇心这东西,很好很妙。 “你想问什么,便问她去。若你想问本王,本王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你去了王府,本王也省的忧心你。” 最后一句话,对明眸而言,简直就是杀手锏般的存在。 傅长凉不止是吃准了她的好奇心,更是咬定了她的歉疚心。 她是肉眼可见的不想成为他的后腿。 想必,她会觉得不当后腿的第一步,就是不让他担心她。 明眸脖颈发痒,整颗心都在颤。 暖地发颤。 她的小虎牙抵在下唇上,一抬眼便见男人眼角泪痣。 心底颤地更厉害了。 这世间,恐怕再难找出一个像傅长凉这样好的人来了。 而他的话,于她而言,更是可信度满点。 那她也不纠结了,“只要圣旨上写了,初清今日就搬去王府。” 傅长凉直起身子,修长的指尖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 动作有些生疏。毕竟这只是他前不久才向下属请教到的夫妻相处之道。 “圣旨在前厅宣读,待晚些,再拿与你看。” “好,初清现在去收拾。” 明眸又想,既然他知道她今日是要搬去王府的,那这些大箱小箱搬来又有何用? 不都还要搬回去么?搬来搬去,多费劲。 她走回房间的路上,蓦然灵光乍现,心里再又颤了颤。 明眸想着,难不成,是为了给她排面? 等一切收拾完正打算离开时,明安柔又拉着明老太太缓缓而来。 明安柔嗓音尖细,“清儿当真要未出嫁便住进未来夫家?” 明眸只低着头乖巧道:“圣旨上怎么写,初清就怎么做。” 老太太冷睨了眼明眸,“明家丢不起这个人。” “父亲明安书已被逐出明家,初清能借住将军府,已是万幸。如今,有了归处,便也不好再叨扰仅仅与初清有一层血脉关系的祖母了。” 第101章 另一个开始 少女一字一句,神色间毫不慌乱。 原主的爹爹早就被逐出明家了,也意味着明安书与现在的明家再无瓜葛,作为明安书的女儿,一样也算是与明家没有牵扯了的。 老太太狠甩衣袖,“你身上流着明家的血。” 只要她身上还流着明家的血,就应当受她列祖列宗的管束! 再说,怎么又提她爹爹被逐出族谱的事?一提,老太太浑身就开始又歉疚又担心地不利索。 傅长凉揽过少女,桃花眼凉薄至极,“明家承受不住圣上的怒火。若真想违背旨意,先掂量掂量斤两。” 先前他不作声,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但现在,老姜实在太辣,他的花儿尚且娇弱,定然不是老姜的对手。 老太太脸色沉重,但傅长凉的身份地位还摆在那里,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说出什么重话来了。 明安柔也跟着抿紧了唇,连搬出老太太这尊大佛,也不能让这丫头留在明府了? 她想了想,又道,“清儿不是还想知道姑母以前见过的那些事么?” 这丫头,若留在明府,一定能成为她的助力。 明眸眉头轻蹙,“初清想了想,觉得以前的那些事,都是过往云烟。人呢,要活在眼前。初清愿意不顾世人眼光住进王府,姑母便也不要再劝了。” 答应了傅长凉要搬入王府,那她也不能言而无信啊。 所以这会儿无论明安柔怎么说,无论明眸多想知道明安柔想要做些什么,她都会坚定地表明她的立场。 在她话落,傅长凉扯过了她的手,嗓音冷淡,“雪也快融了,诸位若想继续在雪地里赏景,便继续。本王先带她回去了。” 扣住少女的手之后,他又侧了侧身子,“对了,本王素来不喜流言蜚语,若有诋毁她的言语出现……小夫人与老夫人,也不会想受割舌之疼的。” 说完直接就拉着明眸走了。 言语解决不了的事,用一些狠辣的手段解决就好了。 明老太与明安柔顿在原地,等人走远后回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肠子都快悔青了。 不就是个尚未及冠的皇子么? 她们刚刚这是被这七皇子吓到了? 老太太这会儿心情也不好,冷睨了女儿一眼,“好了,你收拾收拾,从含心阁搬出去。” 含心阁,含心含心,果然寒心。 明安柔深吸了一口气,这就让那丫头走了?她还想利用那丫头报复明安风呢…… 两次了,两次都想让她像商品一样嫁出去,嫁的还都是乱七八糟的男人。此仇不报,实在有愧于她当年死在胎中的孩儿。 当年,若不是因为明安风在她夫君死后,迟迟不肯收留她回明府,而让她在雪地里站了一晚,她腹中孩儿会死? 明安柔永远也忘不了那夜的狂风,仿佛在说,她就是个笑话,所嫁非良人,疼她的大哥遭受诬陷,肚中胎儿亦是无缘人世。 她现在,便是要报复明安风。 马车上,明眸垂下杏眼。 出了将军府,她隐隐有些重见天日要去开启新生活的感觉…… 又隐隐感觉,出去,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第102章 多喜欢他才好 现在的走向,已经完全与前几次读档时的走向相偏离了。意味着,以后的死劫,都是未知的。 而且,这一离开将军府,又感觉,她会放不开手脚。 原主外祖父的死,她隐隐觉得与明安风是有关的,当时,还想在将军府观察一下的。 或许,可以直接从云氏身上知道些什么呢? 明眸扯了扯男人的袖角,眉眼间皆是乖巧,“殿下让我去见云氏?” 傅长凉正眯着眼假寐,感受到她的动作,敛尽天下凉薄的桃花眼睁开,刹那间又散尽凉薄。 他颔首。 云氏,她想见便见。 明眸揪了揪发丝,又偏头道:“对了,刚刚出来时,好像忘拿鹦鹉了。” 她有种诡异的将鹦鹉抛弃了的感觉。 傅长凉眼角抽了抽,听说,他去南疆那几日,她闲来无事便剥瓜子喂给绿鹦鹉,这样的精心照顾,似乎,他也没有? 于是他只淡淡地说,“九轻会带回它的。” 最好是将鹦鹉扔在将军府,让这只肥崽自生自灭去。 “这样就好。” 明眸点点头,那只鹦鹉可精贵了,要是死了多可惜啊? 傅长凉见她这副神色,暗自决定,以后那鹦鹉就扔给十轻玩玩。总之,是不要再放在她身边了。 她的心思都被小鹦鹉给分走了。 她乖乖地多看看他,多喜欢他,才好。 再然后,傅长凉拎起他的小花见到了云氏。 王府内,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有一座屋子。 云氏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琴架,悠扬琴声正从她指尖传出。 她没有出家,也没有一点消瘦模样。 见门被推开了,云氏站起身行了福礼。 很诧异地望见了高大男人身后的女人。 明眸福了福身,“二叔母。” 云氏轻抬起指尖,有些疑惑,“这……” 这丫头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不该好好待在将军府么? 明眸往回望了眼傅长凉,她在想,她该怎样问,才能让云氏一五一十告诉她呢? 她想出了好几个方法,刚挑选出一个她以为的最佳询问方式,结果傅长凉开口了。 “将你知道的,都说给她听。” 云氏颔首,面上一副清冷模样,只是眼底又红了些,“是。” 她招了招手,示意明眸跟她进屋子里去聊聊。 其实就算傅长凉不开口,她也会将她知道的事告诉明眸,毕竟,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她能讲的,也不一定能解掉这丫头的谜团。 那些谜团啊,王爷暂时恐是不会为这丫头解开了。 明眸边往前走,一边又回头与傅长凉挥手道别。 一进屋,云氏倒还先哭起来了。 “叔母别哭……” 明眸赶紧找出一条手帕递给云氏擦眼泪。 妇人抽抽搭搭好一会儿,才抬起红透了的双眼凝视明眸,“你这丫头,与你爹爹长的像。一见你,我便想起你爹爹。当年,本来是我要嫁给你爹爹的。” 原来,十几年前,云氏早便与明安书两情相悦并订下婚约。 只是中途出了天大的意外。 云氏…被算计了。 第103章 上一辈的事,极具戏剧性 十几年前的某一夜,她被下药了,她拼了命想要找到明安书,只是,最后没找到明安书,找到的,是明安风。 而恰巧也是那个夜晚,镇远将军明安书也同样被下药了,他被一个叫苏相思的江南女子救下。 再然后,明安风娶她,明安书娶苏相思,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后来下药的人,也被她揪出来了。 原来是张家长子觊觎她的姿色,便在那夜起了歹心。 谁又知道那一夜会有这么多巧合呢? 到现在,过去十几年了,云氏倒是没再痛心于当年的事,她只是想起明安书,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云氏眼底带着些回忆,“你娘亲,最喜欢在屋子里备上些大蓟三七了。” 起先她确实是不喜欢苏相思的,只是,在看见苏相思从不说半个苦字、从不怨恨以后,她开始有些能接纳苏相思了。毕竟…木已成舟,她若针对苏相思,便是与明安书过不去。 再后来,她彻底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因为那时,她在苏相思房里翻出了满当当的大蓟与三七,忽然就意识到她与苏相思之间,谁更适合当镇远将军的妻子了。 备上药物以防不时之需,云氏从未想过这点。大将军过的,是血海中来去的日子。而她竟是从未考虑过他会不会在归来时身负重伤。 “是怕爹爹满身血回来?” 少女扯着衣摆问。 云氏欣慰地点头,再又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至于别的,她不会再深入说,只让这丫头知道这些浅显的便好。 明眸偏了偏头:…… 就这些?说了似乎也没什么用啊。 她好像,就从刚刚的对话里知道了原主娘亲叫苏相思。 “那,坊间传言叔母剃度出家,这…” “我不愿再回将军府,幸得王爷相助,借以一张人皮面具披在影卫身上,便让那影卫暂时去寺庙中过一过苦日子了。” 云氏唇角渐扯开轻笑。 明眸轻咬下唇,那这是不管明初落与她的长子了? 云氏以出家的形式昭告世人,她不会再回将军府。那她又为何不愿再回将军府了? 但似乎,从以往云氏素来不爱参加将军府家宴一事,隐隐可以窥出些端倪来。 她斟酌了语句,问道:“叔母,是在将军府受欺负了?” 若直接问云氏为何不肯继续留在将军府,云氏定然什么也不会说。那她便旁敲侧击地问。 云氏抬了抬眼皮子。 受欺负?明府,倒是少有人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她云淡风轻,“我与明家,早该有个了解了。” “当年,明安柔所嫁之人,是我小妹的心上人。也许,她与你提起她的第一任丈夫时,口中万般诋毁。但,你没见过,也不会知道那是一个怎样清高的男子。” 明眸坐着静静听着。 上一辈的事,远比她想的富有戏剧性。 “小妹在明安柔嫁过去后一年被迎为平妻。然后,明安柔与她明争暗斗,我私下里也跟明安柔说过无数次了,但明安柔的心分明就是石头做的。” 第104章 命运的咽喉 云氏眼眶红了,她指尖忍不住发颤,“最后,她的夫家被她整垮了,连我小妹也死了。” 想起小妹之死,她心底那口气便出不来。 那时候,明安柔每日出门,逢人便说自己夫君的不是,什么宠妾灭妻,什么家门不幸。 久而久之,那个清高的男子也许是受了气,一下子就一病不起。 而明安柔的行径,更是受夫家人唾弃,她夫君一死,夫家人便将她赶了出去。 再然后,就有了后来明安柔半夜站在将军府求收留的一幕。 三更半夜,谁去管站在将军府门口一不敲门,二不喊门的人啊?谁会知道外面站了个人? 云氏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找出明安柔杀害她小妹的证据,她早便不想待在明府了。 明府,有一个事事以家族为先的老太太,有个爱自己爱过任何人的明安风,还有她那个象征罪孽的长子。 现在终于离开那里了,她只觉得一身轻,现在更是可以借着宸王之力彻底摆脱将军府了。而她,马上也能为她小妹报仇了。 便是宸王递给她一封手书,她这才确定,原来,真的便是明安柔杀害的她小妹。 明眸叹口气,好像,印证了傅长凉说的—— 谁也不能信。 云氏又开口提点,“往后,你唤我姨母便好。” 往后,她与明府的那些活人,再无瓜葛了。 不,她还有一双儿女,也许,闲来无事,她会暗中去见见他们。 她也不是什么以夫为天,更不是什么将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女人。她的世界里,明安书排第一,自己则次之。 说她不负责也好,说她冷血也好,她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明眸点点头,云氏所说,让她勉强知道云氏为何不愿再回将军府,但,她还是觉得那些陈年往事跟她没有多大干系。 不过,苏相思……这个名字。 是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么? 这名字,听起来便温柔入了骨子。 她偏头望了眼天色,再又站起身,朝着云氏福了福身,“姨母,清儿告退。” 云氏颔首。 这会儿看着这丫头,怎么感觉,与苏相思少有相似之处呢? 这丫头面相带妖,而苏相思,面上却是极温婉的… 也许,是气质各有千秋,带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 明眸被连璧带往她的新住所。 阁屋上的漆黑牌匾没有落字,小院子里栽着几株梅花,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来的花束。 这里布置得很精致,细到每一个角落都难以叫人挑出差错来。 再有,这里离傅长凉住的地方,就只隔了一扇墙而已。 晚膳时,明眸被带着去了傅长凉的住所。 他所住之处,处处都透着冷淡素雅与一丝不苟之感。 明眸刚走入这座院子的前厅,就见一只绿鹦鹉正满屋飞着,绿羽毛到处飘着,它嘴中还嘎嘎叫着。 而男人呢,他此刻,正负手而立,眸底一片凉薄。 鹦鹉一见明眸来了,慌忙往明眸身前飞去。 吓傻了地叫着,“小姐,小姐。” 只可惜,还未成功着陆,便被男人一只手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第105章 臭殿下 明眸上下凝视鹦鹉几眼,眸中带了些嗔怪,“它怎么满天飞啊,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它不会这样的啊。” 她顿了顿,又垂着眸子下结论:“这鹦鹉,不太乖。” “不乖,扔给十轻养。” 有了她这句话,傅长凉便再无顾忌。 现在他在她身边,那还要这只专供她解闷用的鹦鹉有何用… 明眸一愣,下意识不想让十轻养鹦鹉,“初清养它养习惯了,下回,它一定不会再乱飞的。” 傅长凉捏着鹦鹉的手再又收紧了些。 他想要的,只是这样的保证? 不,不是的。 他想要她眼底只装得下他一人。 但是,既然她喜欢,那…就再给她玩玩。 再下一刻,男人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了出去,委屈巴巴地,“它在本王手上啄了个小口子。” 他会用事实证明这只鹦鹉实在是不乖。 他的花儿啊,快些心疼他吧…… 鹦鹉心里有委屈,但鹦鹉不知道它该怎么说。 明明就是它刚一被送到这男人手上,男人就开始撵它。 还叫着什么……你太肥了,该轻一点了。 它还没学会这种话的讲法,只能一声声唤小姐以示委屈。 明眸点点头,想过去接下鹦鹉,“好,初清以后,会好好管束它的。” 傅长凉微微仰头,除了好好管束它,就没有别的了? 男人眉眼轻敛,下一刻说出口的话,却半含撒娇意味,“手疼。” 明眸愣了愣,他现在像一个等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跟他以往的光风霁月,很不像很不像。 哦,毕竟才十六,有个时候,也许是会像小孩子一点的。 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很喜欢她,甚至也愿意在她面前展露他小孩子气的一面。 正当傅长凉以为她要上来说几句他喜欢听的话时…… 明眸忽然就转身出去了…… 偏生手中鹦鹉还不安分,“小姐走了小姐走了。” 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 傅长凉垂下眸子,桃花眼正正地盯着鹦鹉那双小眼睛。 这只鹦鹉…看起来,炖汤味道不错。 鹦鹉浑然不知抓着它的大魔王此刻正在想些什么,它还在一遍遍喊着“小姐走了。” 好在明眸即使端着盆热水进来,那只鹦鹉这才免去了炖汤之苦。 “先擦一擦,然后再上药。” 她自顾自地将水盆放在矮桌上,拧了拧热水中的小丝帕。 而后又直起身子,抬起男人修长的手。 她动作很轻很轻,手指抵在男人手上,神色更是认真到了极致。 但……傅长凉在感受到她的细致之余,还感受到他自己浑身的热意… 其实,鹦鹉没啄它,这是他自己伪造的伤痕。 他的花儿,从来不会知道,她认真的模样对他而言是怎样的诱惑撩人。 他喉结轻颤,在少女不知道的高处,桃花眼底一片狂狼暗色。 “再上些药,初清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只臭鸟。” 臭鸟鹦鹉没敢再吱声了…整只鸟都耷拉了下去。鸟生艰难。 它忽然不服了起来,整只鸟都在躁动,“臭殿下,臭殿下……” 第106章 不能被知道的病 “……” 明眸忽然有点忍不住想笑,可是碍于傅长凉的脸面,她……收敛一点。 她又硬着头皮表明立场,“这只鹦鹉果然该被教训。” “殿下,先上些药。” 明眸没再管那只臭鸟,取出荷包中的小瓷瓶,扯开男人的手,慢慢地洒药。 “疼吗?” 一边洒药,还一边脑抽了地问他。 如果换作她被鹦鹉咬到,那她必然会觉得疼的。天知道她有多不能忍受痛意。以是现在她下意识就以为他也会疼。 乍一抬眸,明眸才恍然发觉,他眉间神色…… 宛若于一片鹅毛大雪间,独独留出了一个小空,那个小空处,春暖花开。 而她,恰好在那个小空处。 刹那间,明眸的心就被填了个满满当当。 而他只安抚地摇头说不疼。 她半偏着身子,杏眼愣愣地凝着他。 “主子,属下拿了药过来。” 门恰巧不合时宜地被打开了,正好打破满室寂静。 要论这宸王府谁最没有眼力?十轻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就连怼天怼地的九轻都只是在门边等着,哪里敢像他这样直接闯进来啊? “臭殿下,臭殿下。” “哈哈哈哈哈哈……这鹦鹉……” 十轻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差点还弯下腰去了。 下一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住嘴,他没有,他不是,刚刚是鬼在说话! 抬头一看,见主子神色不善。 他当机立断,大吼出声! “这鹦鹉,简直是胆大包天,让属下拿它去烤了!” 傅长凉半撩眼尾,似笑非笑地凝着十轻。 论察言观色,十轻算不上最好。如果他早来一点,也许,傅长凉会比较认可他的说法,但现在…… 傅长凉暂时还乐意养一只鹦鹉。 三、二、一…… 十轻察觉空气逐渐凝固,不出三秒就反应了过来。 “啊啊,原来是王妃娘娘养的鹦鹉啊,嘴贱,属下嘴贱。” 他还装模作样扇了自己几下。 而鹦鹉简直像成了精,一等十轻话落就开始叫喊,“蠢十轻。” 场面一度异常冷清。 但十轻总算是说了句立场正确的话。 王妃二字,无疑甚得傅长凉的心。 明眸扯了扯手指,打算打破僵硬的场面,“殿下病了?为何要用药。” 而十轻,忽然就领悟到了一些什么,他差点就激动得狠拍大腿了,“王妃真是心地善良,对殿下的心也是无比的澄澈。” “殿下他体内……” 话音还没落,一只温热的鸟“啪”地打在他脸上。 十轻愣了一秒以后,赶紧甩开鹦鹉倒退一步,反应过来以后又慌忙抓住那只鹦鹉。 这是王妃娘娘的心尖宠鸟,不能摔,不能摔。 结果就是鸟被他宝贝一样抓住了,而他自己呢?脸朝地,下巴从粗粝的地面刮过,还掉了层皮,整个人都扑倒在地面了。 明眸狐疑地看了眼傅长凉。 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为什么这影卫刚想说出来,就被他打断了… 她直勾勾地凝着傅长凉,“殿下怎么了?” 不能让她知道的病哦,难道是那方面的? 光风霁月的男人意味深长地回望她一眼。 第107章 你在担心我 “不,初清不是那个意思。” 明眸乍一抬头,对入的便是男人意味深长的眸色,她感觉身子沉了沉…… 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穿她的一切心思。 就像她的一切想法没了遮羞布,只要他想知道,他就一定会知道那样。 傅长凉轻轻凝着她。 旋即又轻声问,“你在担心本王。” 明眸愣了愣,自然是担心他的,但,怎么一经他口说出这件事,她的脸颊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发烫呢? 害羞这种东西,似乎,她遇见他以后时常会有了? 脸还搁在地面的十轻慌忙抓着鸟一瘸一拐出去。 趁着主子跟王妃娘娘谈笑风生的时机出去! 她咬了咬下唇,又勾下头低声说,“初清是殿下的未婚妻,担心殿下,是初清的分内事。” “啊……只是分内事?” 明眸听见男人这样说着,她莫名就觉得,他语气中有几分落寞委屈。 下一刻她又抬起眸子,认真地凝视傅长凉,“初清喜欢殿下,所以,愿意为殿下忧心。” 这句话,似乎听起来更令人动心呢… 她也没说假话,她真的喜欢傅长凉,虽然,似乎十成中,现在只有七成喜欢他。 但她可以保证,她绝对没有八分喜欢的人。 明眸掐着指尖,再又低下头。 其实,也许会是有的。如果苏相思活着,她一定会喜欢苏相思的。光念着名字,她都快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男人的薄唇扯开细微弧度,他的指尖抵在腰际的荷包上,“我不愿见你为我担忧。” 他愿护她永世无忧。 她在他的羽翼下乖乖成长就好,他的花儿,如今还是太弱。 她只用成长就好,至于旁的,暂且不需要她操心。 傅长凉垂下沁出一片春风的桃花眼,细长的睫毛在眼前洒下一片阴翳。 他呢,会尽他所能…… 在他活着的这段时间,护住她。 “你呢,只要安安全全,嫁给我,就够了。” 他轻笑着抬起眼皮,修长的指尖抵了抵她眉心。 不过,嫁给他,她好像有点吃亏。 他要登顶帝位,他要血海厮杀,他要踏遍尸骨。那时候,留她一人孤零零地在府里,她多孤单? 那只鹦鹉,就权当给她作伴好了。 明眸脑子一抽,手往上一抬揪住了男人的修长指尖。 那支修长的指依旧抵着少女的眉心,只不过,在指节处,多出来一只纤细的指。 她愣了愣,他的肌肤,像玉石一样,带着些凉意,跟他送她的弯月玉佩一样,凉凉的,却没给人寒彻心扉的那种刺骨感。相反,她觉得,眉心似乎传来了一股暖流。 傅长凉撩了撩眼皮子,“王妃这是忍不住与本王亲近了?” 手搭上来了,永生永世,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明眸耳尖微红,她抬起眸子凝他一眼。 发现他也在看她。 怎么,怎么看上去凉薄寡情的人,从来只需要一两句话,便能将她的心湖撩拨开。 而且,她跟他相处,似乎向来都是他占主导地位,每次跟他相处,她总是会被他牵着心思走。 第108章 乖啊乖 那她怎么答他的话呢?答是很不矜持,答不是,她又觉得,她是想与他亲近的。她还想多亲一亲他呢…… 明眸瞧见着男人眼底的水光潋滟。 耳尖点起的朱砂血又红了许多。 “是。” 头脑一发热,她就重重点了头。 对,她就是想跟他亲近! 傅长凉点住她眉心的手再又松了松力度,真乖。 乖乖地,一定要乖乖地等他娶她。 想着,他抽出手指,将少女拥入怀中,现在,他的五指穿过了她乌黑的发丝轻声呢喃,“真乖。” 明眸又一羞,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热了。 只两个字,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她的致命毒药呢? 嗯,不就是致命毒药么?她整个心都快被抓在他手上了。 最终绕来绕去又绕回了病上来,“但我既要嫁给你,那,你若伤了、病了,我也该为你担心。” 明眸在他怀中支起手,与他拉开了距离。她正定定地凝着他,杏眼里一片清亮严肃。 如果,她与他相爱,她也是不会舍得他过多的付出的。 爱情是对等的,他舍不得她伤心,反过来,她也会舍不得他生病难过。 她仰起头,一字一顿,“殿下,所以,告诉我。” 即便是那方面有问题,她也不会嫌他的。 傅长凉喉结轻颤。 他的花儿,总喜欢诱惑他呢…也总喜欢想偏呢…… 只是,体内的小虫子,暂时,没到告诉她的时机。 下一刻,明眸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翳。 原来,是他弯下腰、垂着头,在她额际落下一吻。 再抬头时,他的唇早已往下移去。 这谁受得了啊?总之,明眸是不太受得了。 她扣着男人的衣裳,整个脑子都放空了。哪里还管他有没有给她一个答案? “你看,我像病了么?” 等他与她扯开距离时,傅长凉才轻轻擦拭着她微红的唇角缓声道。 柔情都被他染尽了。 明眸手上还扯着他的衣裳,不像病了么? 她分明觉得,今天的傅长凉,异常虚弱。像在将军府见到时那样,她感觉,他的唇角曾流下鲜血。 但他都反复说他没病了,兴许,那药是调理身体的?所以他才不说? 明眸又觉得她刚刚的分析很怪异。 但她还是说,“嗯,没病是好事。” 明眸捏着傅长凉微凉的指尖,杏眼里注入了满满的认真。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傅长凉也反过来捏了捏她的指尖。 她的指尖温热,而他,却有些泛凉。 体内的虫子,该快些处理掉了。免得他过冷的体温暖不住她,也免得…他发病的模样吓到她。 他静静凝着明眸,只在某个刹那间,桃花眼底神思略顿。 眉心红痣若影若现,薄唇绯红如血,只是那张风华无双的面庞却一片惨白。 少女垂着头,思索了几瞬,她仍旧捏着傅长凉的指尖,只是他的手似乎是松开了。 再一抬头时…… 对入一双猩红的眸子…… 男人指尖发着颤,也许还在尽力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 “你很乖。现在,赶紧走。” 第109章 一定是他亲手绣的 话出口的几秒之间,他如玉石般凉的已经抵至她的脸颊了。 他的指尖发颤,但是,依旧轻而易举地捏起了她的肌肤。 男人将明眸的下巴抬起来了,桃花眼底更是一片嗜血杀戮。 明眸被迫仰着头,神色微滞。 他的模样,一面狂躁,而一面,却又…藏着生不如死的苦痛感。 总之,她感觉,现在的他,记忆全部被锁住了。 见他这副残暴模样,明眸本该跑得远远地,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跑远,“你,怎么了…” 她现在,不怕他,相反,她直接抱住了傅长凉。 他不对劲,他很不对劲。她如果在他不对劲的时候跑远了,那,她……会觉得她很不称职。 明眸不想成为累赘,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留他一人受苦。 而且,她就算想跑……恐怕也跑不掉了。 那个对她好的傅长凉,几乎一下子,就变了模样。这不话音刚落就掐住她的下巴了? 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感受到男人身上的轻颤,就好像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样。 “傅长凉,你怎么了…” 她一声一声唤着…… 明眸似乎只能这样,她能知道,他红着一双眼睛,是丧失理智了。 丧失理智这样的事…她为什么轻而易举地便能反应过来? 哦,也许是因为连系统那样不科学的东西都接触过了,别的事,她也都能接受了吧? 系统:我不背锅,再见,没爱了。 忽然,傅长凉没再轻颤了,此刻,他异常平稳。 在感受到男人的颤抖停止后,明眸往后退了几步。 在与他隔着几步之距的地方,她静静打量着他。 不过,傅长凉没说话。 明眸舒了口气,她以为他已经变正常了,便想走到桌子边拿起十轻刚刚送来的药。 只是绣鞋才刚刚迈出一步,她眼前便无声地落下了一个身影。 一种危险来临的感觉,如同天霎时间黑云密布,腥风血雨就快要来到的感觉。 系统的数据一片紊乱,好一会儿才哭丧着说,“眸眸……完了,死劫,之前没检测到。现在,你面前的傅长凉,可能,真的会杀死你。” 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杀死,他不知道眸眸会痛苦成什么样。 也许,不会再爱吧?可是不行,她必须得会爱。 明眸听见这话,猛然抬起头,脚往后退了一步。 对上一双猩红至极的眸子。 她已经摸到了那个荷包。 这样的情况下,她反而,越来越冷静了,也没有了以前面对着傅长凉时的那种降智感。 这个荷包这么丑,一定不可能使绣娘绣的。但按着傅长凉的细心程度,一定不会特意给她送来一个这样的荷包的。这个荷包,一定是他亲手绣的。 那能不能,用这只荷包叫醒他呢? 男人不知从何处取出了刀,而明眸刚刚的思索也不过片刻。 一瞬之间,那把刀落在明眸脖颈上了。 明眸极力压下她的慌乱,她只问,“你刚刚取刀时,有没有看见你腰际挂着的荷包?” 男人没说话。 第110章 六亲不认 明眸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的傅长凉,可能六亲不认,不会说话,也不会听懂她在说些什么。 “砰”地一声以后,传来了清冷男声,只不过,又多了些似乎从地狱来的靡靡之感。 “你,是在找死。” 但下一秒,明眸只感觉脸有些疼。 哦,原来是傅长凉捏住了她的脸颊,用的力还不小。 如果这只手用同样的力道捏住她的脖颈,那她现在,恐怕就没命了。 明眸屏住呼吸,就在她以为,他会直接掐死她的时候。 男人偏了偏头,桃花眼里一片迷茫,“只是,我有些不想你死。” 只是,他为什么不想让她死呢? 就好像,从心底深处传来一个声音,让他放下血腥。 明眸趁着他发愣的机会,抬起腿马上往门外跑去,顺便还想开口喊人的。 但身后的人一把就勾住了她,他原本,是想将她绊倒,然后拖着她往里走的。 不知怎么,直接就将人横抱了起来。 他半眯着桃花眼,“你想跑?乖了,不要乱跑。不然,你那条腿,别要了。我很疼,很想喝你的血。再跑,就掰断你的腿,再喝你的血……” 也许是他那一句“乖了”,与平日的傅长凉语气别无二致。明眸心里宛若又亮起了一盏灯,她沉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能伤我,你说,我替你挡了一箭,我还对你没有负责呢。而且你疼,你可以咬着我,或许会舒服一些。” 他也是傅长凉,应该,也会像傅长凉一样讲道理吧? “负责?用你这条命来负责?” 男人眯起眼,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喜欢血液的味道…… 只不过,他似乎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 明眸一下子就察觉过来他在想些什么,咬咬牙又道,“不,不是那种一命抵一命,是那种,以身相许。你知道什么是以身相许吗?” “以身相许?” 他轻咬着字,轻得让明眸以为,是傅长凉回来了。 明眸用傅长凉曾对她说过的话说着,“就是,我嫁给你,给你生孩子,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你说,生孩子很疼,我嫁给你,受生子之苦,便是偿还那一箭之恩了。” 男人剑眉拧起,思索了片刻后又道,“可是,我不记得有什么挡箭的事。” 比起生孩子的苦,他以为,将人的骨头一节一节拽出来才是最痛苦的。 他将明眸放下,又摸了摸她的发丝,温柔得宛若他是正常的,“别想跑,没人会救你,你也跑不出去。” 明眸点点头,“我不跑,我会,给你生孩子。” 能拖一时是一时。 傅长凉不想让她知道的病,就是这个了。 他一定是会再次醒过来的。只要她拖着。 但男人还是拿着绳索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明眸倒退一步,“你咬住我,就不疼了……真的。”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他会捆住她,然后再用刀一点一点折磨她。 下一刻,她透过男人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挣扎。 哦,不是,是有个黑衣人扒了窗户进来。 不过,这个黑衣人,看身形,像个女人…… 第111章 为娘不知,别问为娘 明眸却连丝毫得救的快乐也没有。 她一边担心这女人不敌傅长凉,一面又担心傅长凉会受伤。 之前他说他疼,在忍住疼痛的情况下,他想抓住她是轻而易举,但,跟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对上,也许,他还是会受伤。 然后明眸就无所事事变成了一个背景板。 等傅长凉被打晕了丢在一边以后,黑衣人开口了,“你不跑,是想等着他杀死你?他蛊毒发作,早就痛不欲生了,你若想逃,一下便能逃走。” 明眸没太反应过来,但她下意识就知道,这是个女的!看模样,是个双十年华的女人,而且骨相皮相都美绝无双。 系统:完了,这是怎么了,又开始降智了? 明眸只答:“我不能抛下他。” 黑衣女人声音有些慵懒,“难得有个深情的。” 她一边说,一边又将遮住脸的斗笠取了下来。 毫不顾忌被明眸看见模样。 明眸抬起眸子,“那姑娘能告诉我,是什么蛊毒么?” 痛不欲生?可,她分明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些痛苦的神色啊。 女人撩了撩眼皮子,“他的忍耐力,是你想象不到的。至于蛊毒,如你所见,一种,让他痛不欲生、发疯狂躁的蛊毒。刚刚,他已经用残余的意识极力控制住身体而不对你做什么坏事了。” 她又轻笑着开口,“至于你刚刚,叫我姑娘呢……” 姑娘啊,可不该这样叫。 明眸揪着手指慢慢问,“那我该如何称呼你?那蛊毒,可有解法?” 系统忽然抖着声音开口,“眸眸,死劫没了,还有,你为什么不怕她?” 她愣了愣,她为什么要怕这女人? 女人垂下眸子,那双杏眼,熠熠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蛊毒的解药,还要靠他自己去取呢。旁的人,都帮不了他。” 也许,根本不是什么蛊毒哦… 蛊毒,只是让他痛一痛。至于令他神智不清的嘛… 那,那是什么呢?好像,是反噬。 女人没打算跟明眸说这些。 明眸偏头望了眼傅长凉,失落地垂了垂眸子,“这样……” “那姑娘,我该怎样称呼你?” 女人笑了笑,“你啊。乖,叫娘亲。” 明眸:???不带这样占她便宜的吧?这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随便就会占人家便宜的人呀。 相思拿了块牌子递给她,“你看。” 只见小木牌上写着“苏相思”。 明眸眨了眨眼睛,真的,是原主那个十几年前抑郁而终的娘亲么? 相思一眼就将她心思看穿,“京都太无趣,为娘便假死离开了。” “那傅长凉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为娘不知,别问为娘。” 一声娘亲都没叫呐,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她怎么会回答这丫头的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呢? 活生生的娘站在这丫头面前,这丫头,居然想的是别的男人。 明眸心知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不问了,该醒的,迟早会醒,于是问了别的,“那娘亲为什么生我却不养我?” 相思撩了撩眼皮子,为什么不养她? 这丫头难道不觉得,没娘在比有娘在更能锻炼她的心智么? 第112章 换你来杀他 而且,在这里,她留下来养这个早死的女儿,是会遭到反噬的…… 当年怪事接二连三,就好像,她被霉运笼罩了一样,好多次都差点死掉。 再后来,她发现,只要她与这便宜女儿靠得不算近,就不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 她为了活下去,当然是要一个人死遁了啊。 留在女儿身边会死,死了以后女儿也会没娘,跟她跑掉差别不大。再者,她欠了个人情,所以,必须活下来。 于是她就跑了,而且,她知道的,明眸会安全长大。 相思眨了眨眼睛,又道,“没有娘在你身边,你才是安全的。娘经常被追杀,像这次,就是被追杀的时候碰巧进来了。” “那娘觉得这里,安全吗?” 明眸扯了手指问着,她觉得相思身上的气息很亲昵,但是,她又不大想叫对方娘亲。 相思的长相实在太年轻了,她叫相思娘,总觉得,对方是在占她便宜? 相思唇角轻扯起,“很安全。” “那你告诉我,傅长凉什么时候会醒。” 相思,“……” 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回来了… 便宜女儿似乎很喜欢傅长凉呐。 相思爱好不多,逗人算一个。 便宜女儿该逗也是要逗的哦… 于是她绕过了少女的问题,反而举起了手肘,杏眼中一片思索:“其实我不是被追杀来的,我是来杀傅长凉的。” 这样,就不会再问她傅长凉什么时候醒了吧? 明眸摇头,抬起脚步要过去护住傅长凉,“他是女儿的未婚妻。” 相思挑眉,“信了?” 少女又往后退了一步,她杏眼瞪大了,以为对方是问她是不是信了对方就是苏相思,“你不是我娘亲么?” 相思望着她倒退几步,轻易便猜出少女的心思,依旧是笑着的,“你这么好骗,以后,路上随便一个女人找上门,你都会认她为娘亲?” 便宜女儿还傻乎乎的。 她说什么,这便宜女儿就信什么。 “那你怎么有我娘亲的小木牌。” 相思,“………” 她忽然有点想从这里出去了。 只是好巧不巧,她被困在这里了…… 噢,为了还人情,她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了。 明眸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哭上了,她眼眶微红,“你肯定是我娘亲的。” 相思点头,“嗯,我是你娘亲。刚刚是教育你不要乱认娘亲,以后把为娘认错就不好了。” 便宜女儿像只小兔子一样,总是激起她的恶劣,她真的,很想去捏住那只小兔子的小脸蛋呐。 明眸抽了抽气,在心底问系统,“系统,她是不是我娘亲啊?” 系统愣了愣,他好像功能没有强大到可以鉴定血缘关系,于是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看五官,你们长的很相似。还有,她很强大,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大腿哦。” 至于为什么觉得相思强大……系统想了想,大概全靠明眸衬托。 不过,相思一来,他似乎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什么熟悉的气息。 很熟悉,只是他记不起来了。 明眸信了。 她重重点头,“不会将娘亲认错的。” 但相思很坏的,她眼底是一片从容和善,再又招了招手,“乖孩子,还愣着做什么,过来,这男人想杀你,现在,换你来杀他。” 第113章 换你了 明眸又往门边靠了靠。 她信这是她娘,但,相信这是娘亲,不等于她会听对方的话。 见明眸抗拒,相思莲步轻移。 她朝着明眸越来越近了,眸色更是毫无波澜。 而明眸到最后,退无可退。 难道,她真的要亲手杀了傅长凉么? 谁料下一刻相思轻笑,“乖孩子,在想什么呢?为娘让你杀掉刚刚想杀你的男人。哦,也许不该叫男人,可能只是几只小虫子罢了。” 啊,原来是这样,明眸舒了口气,她娘亲讲话,一波三折的,她可能,不大受得了刺激。 那娘亲既然知道怎样治好傅长凉,为什么之前不告诉她呢? “娘亲刚刚都是在逗初清?” “眸儿你忘了,你在外祖家的小名叫眸儿。不要在为娘面前提你叫初清的事。” “……” 她真的,在外祖家的小名叫眸儿? 而相思呢,就这样成功转移了明眸的注意了。 相思又睨了她一眼,“过来杀虫。” 这名字啊,不是她外祖取的,是…他取的。 明眸觉得现在的自己,可能真的降智了,“可是娘亲,我不会。” 也许是因为,最初的时候,她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体会过娘的味道。而现在遇见娘了,她下意识地便去依赖娘亲。 相思撩起眼皮子,缓声道,“娘说了,让你杀。” 明眸瑟缩了一下,她觉得,这个娘亲有点凶。 下一刻相思又温温柔柔地,“娘亲教你。” 哦,娘亲哪里凶了?全是她的错觉。 又听得她娘亲云淡风轻道,“毕竟你还要亲手杀掉你自己身体里的虫子。” 明眸愣了愣,她身体里也有虫子啊? “乖了,不会疼。” 明眸愣了愣,她娘亲的这句话,怎么,跟傅长凉让她乖时的语气很像很像啊? 她没动静,于是相思又催了催,“过来。” “你看着,一只手指,抵在他眉心,另一只手,放这里……” 相思的手也是凉的,她的手扣住了明眸的手,将明眸的左手贴在了男人的眉心红印处,而右手,则贴着男人手臂上的一道正在流血的口子。 她心底微叹,这蛊虫,虽然只是让他疼痛,但是,何尝不会加快他狂躁的速度呢? 少了这蛊虫,他会好受许多。 她垂下眼皮子,轻声问,“眸儿担心他?” “自然,眸儿担心他。” “那眸儿想不想,一直一直与他在一起?” “眸儿,愿意与他一直在一起的。” 明眸答得很乖很认真。她正坚定地凝视娘亲。 有关傅长凉的问题,她敷衍不起来。 正是她抬头说话之际,傅长凉手腕上的血,断流了一瞬…… 看见这一切的系统倒吸一口凉气,然下一瞬,他又全给忘了。 就好像后世里说的,忽然死机那样… 相思温柔地抚了抚少女的发丝。 果然,是他最乖巧的那朵小花儿啊。 那么,往后,无论你们去往何处,都会绑在一起了哦… 明眸抵了半天都没见有什么虫子出来,“娘亲,那蛊虫,什么时候会出来。” “哦,你看脚下,都是虫子的尸体。他体内的虫子,都跑走了。现在,换你了。” 第114章 道 明眸总觉得娘亲她的声音阴恻恻的,但还是利索地往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相思挑眉,这会儿,又没那么傻了呢… 好一会儿之后,相思才为她止住了血,“以后,你不会再无缘无故头疼了。” “眸儿头疼,都是因为这些虫子?那,又是谁将虫子丢进眸儿身体里的呢?” 相思轻笑,怎么,这会儿脑子灵光了? 她往明眸那儿望了眼,再又轻瞥了一眼榻上躺着的男人。 “为娘不知道,别问为娘。” 有些事,要留着傅长凉亲口说出来呐,相思便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相思细细打量着明眸,忽然脸色一白,整颗心都颤了起来,她强忍下疼痛道,“以后他发狂,你便先一遍遍念自己的名字。往后,娘亲可能不会时常出现在你们面前。所以,以后再见,乖女儿。还有,不要提起你娘来过的事。”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道,而道,便是剧情的管理者。 在剧情里,苏相思已经死了,刚刚便是差点被道发现了。 相思只有躲到没有剧情的地方,道才不会找到她。 就如明眸会接二连三遭受死劫一样,那是道察觉她还活着,所以,会不断地弄死她。 原本,相思进入世界改变剧情原本轨道是不会被发现的…… 但这个世界,忽然有一天,变得不一样了。 不知从哪一天,这里的道,学会了察觉。虽然道依旧察觉不到轨迹的改变,但是,它能察觉人的存在状态。该死的人没死,它就会展开动作。 到了花窗处,相思停下来了,她脸色发白,又折腰叮嘱,“一定要小心。” 这一回头,相思却望见明眸盯着她的模样。 她愣了愣。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世界得到便宜孩子,但却是第一次有便宜孩子对她露出这样眷念的神色。 她扯唇,“一定要小心。” 明眸轻轻点了头,其实她,不太想让娘亲走。 因为她也不知道,再过多少天,她就会忘记今天的事,忘记她娘亲的样子。 好像是十五日,又好像是十七日…… 没事,她能看日记。 哦,对了,难道蛊虫不是傅长凉头疼的原因?为何她娘亲要那样说? 等明眸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相思早便没了踪影。 她咬着下唇揪着棉袄。 第一次拥有一个娘亲,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而那厢傅长凉转醒了。 他轻咳了几声,又从原本的躺姿换成了坐姿。 明眸倒了杯热茶走过去,“殿下先喝杯热茶。” “你……没事吧?” 傅长凉却没接下她送来的瓷杯,只垂着眸,桃花眼底一片低落。 他从来都,管不住身体里的另一个他。 明眸指了指地面,“初清没事,刚刚有一个爷爷来过,他将你打晕,还取走了让你发狂的蛊虫。” 傅长凉点头。 只不过,他刚刚,好像听见有人一声一声唤眸儿了? 他也想叫她眸儿…… 于是他说,“其实,你外祖,被本王救下来了。” “是啊,初清还有个小名叫眸儿。” “眸儿真乖。” 明眸感觉,刚刚,她是被套路了? 第115章 真正有了十六岁的模样 明眸揪着手指,原来,原主的外祖被他救下来了? 那,之前送来的血书,是傅长凉送来的? 再一抬眼,入目是他苍白的脸色,于是心底的疑问统统都没再问出来,“殿下疼?” 他那样做,大抵有他的道理,以后再问也不迟。 “疼。” 现在的傅长凉,真正像起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不是那个,不会痛不会难受,只在背后默默撑住你的那个强大的傅长凉。 “走一走,活动筋骨,就不疼了。” 明眸也不知道怎样止疼,就这样扶着他让他走一走。 顺便观察了周围一番。 也许是傅长凉吩咐过一些什么,所以,这周围,真的算得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傅长凉没说话,顺着她的意思与她一道出去了。 他甚至很喜欢这样被她照顾的状态。就像是,他成了她的全部。 明眸扶着他走到王府的小花园,见到正在逗鸟儿的十轻。 十轻一边逗鸟儿,一边诧异,“王妃娘娘,您怎么出来了,怎么还扶着王爷啊?” 明眸扯了扯唇,只道,“出来走走。” 绿鹦鹉也扑腾着叫唤:“王妃王妃…” 傅长凉好整以暇地望着明眸,若换成前些日子,她哪里会在他面前这样乖乖听人尊她为“王妃”?若是以往,她估计早就缩到一边,躲他躲得远远的了。 现在,似乎,他真的感受不到体内的虫子了。 他偏头,苍白的脸颊面对着明眸。 这株花儿,没在他发狂的时候离开…… 傅长凉心底有些矛盾,他一面因她无畏的留下而心底畅快,一面又希望在那种危急时刻她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怪他没有管好这具身体。 往后,体内没了蛊虫,他便也不会再像方才那样失去意识了。 明眸被他盯得耳根子发红,一字一顿地认真问着,“殿下一直看初清作甚……” 不对,他好像知道她有个小名叫明眸,他似乎也更愿意唤她为眸儿。 算了,一个称谓,算不上什么大事。 傅长凉轻笑着伸出手点了点少女额际,“眸儿大抵便是来救本王的。” 救他出苦海,让他尝试情爱滋味。 明眸耳尖彻底红透了,她对他,可能少了一种名为抵抗力的东西。 不然又怎么会他一说话,她就开始羞怯呢? 站在一边的十轻忽然觉得,他应该早点出府的,就不该在府里遛鸟! 瞧瞧这样郎情妾意的样子,这一刻,十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扎心感……这爱情的腐朽味道。 他忍不住就要开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还好一闭眼又记起蛇窟。他又将忍不住开口的念头憋住了。惹王爷不高兴,那他又得去扫蛇窟…… 明眸望了眼鹦鹉,又偏头看了眼傅长凉,本想将鹦鹉带走的,只是她手上抓不住那么多了,于是便对十轻道:“鸟你先拿着,明日再还我。” 十轻连忙挥手,做足了一个好下属的样子,“王妃娘娘慢走。” 明眸点点头,又扶着傅长凉走了一点点,“殿下好些了?” 第116章 金丝雀 他脸色依旧苍白,只是,扶着他的明眸感觉到倚靠在她身上的力量变小了。 傅长凉点头。 于是明眸开始问,“那眸儿的外祖,现在可还安好?” 她总觉得这样的时刻不该问这些。 现在的气氛,像极了谈情说爱的模样。 但,话已出口,她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傅长凉轻咳了几声,嗓音有些凉意,“目前外祖很安全,身子也尚且安康。但,如今你还不能见他。救下他时,他还留着一口气。” 听到这话,明眸心底舒了口气,“我扶你回去,外边有些冷了。” 路上走着走着,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原书剧情里,没有提过江南的外祖……她也不知他死活。 但按着先前她推算的时间来看。 好像,外祖应该是几月前遇到刺杀的。 那,也就是说,几月前傅长凉便救下了她外祖。他人在京都,怎会去江南救人? 难道,是因为她? 这样看,他好像许久之前就开始对她好了? 不对不对,那信也许根本不是从江南寄来的,而是从京都送过来的。如果这样,那她推测的时间也许都是不对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迷茫,傅长凉又慢条斯理地为她解惑,“好几个月前,本王在江南救下的。” 嗯,没错,他对她,早有预谋。 他不介意让她知道他的“早有预谋”。 明眸脚步微顿,她迷茫地望向傅长凉。 因为丢了太多这次读档的记忆,让她少去了太多可用信息。所以,她现在迷茫了。 “殿下是因我而救下的外祖?” 谁料面庞虚弱的男人高深莫测,“是,也不是。” 这下好了,明眸一颗心都快纠结透了,心像是揪在了一起一样,她得不到答案,就得不到纾解。 傅长凉垂下桃花眼,因为那是她外祖,所以,他会救。 但,也因她外祖于他有用…… 明眸又道,“眸儿先扶殿下回去。蛊虫没了,以后,殿下都不会再像今日这般了吧?” 傅长凉指尖微顿,以后,都不会像今日这样了? 大概是会的。 在他的认知里,让他意识全无的罪魁祸首便是蛊虫。 所以他应了下来,随后又道,“若往后,我再像今日这样凶你。你要记住,那一定不是我。再那样,直接打晕就好。” 借着身高优势,他又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 希望,往后不会再变成那副鬼样子。 “好。” 明眸揪住傅长凉的指尖微勾了勾。 她咬了会儿下唇,又问,“那以后,眸儿若再次怕你了……” 得先试探一下。 失去记忆开始怕他的那一天……也许很快了。 在她望不见的头顶之上,男人茶色的桃花眼底闪过一片暗色,“嗯?” 明眸打了个寒颤,“我是说如果……” 没由来地就感觉,她若害怕他,他便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儿来一样。 “你若怕我。我便……” 先将你关入殿阁,让你只能依靠他存活。再折断你的羽翼,让你永远…飞不起来,让你做一只金丝雀。 尝过甜味的恶魔,是受不住苦味的。 第117章 拉钩不许变 “便慢慢让你不怕我。” 但大魔王终究还是捡起了他那层华美无害的皮。 明眸松了口气,得了他这句话,她觉得安心了许多许多。 于是她摊开手,勾出了秀气的小拇指,一下子勾在傅长凉的小拇指上。 “拉钩。” 做完一套动作后,明眸忽然又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这样幼稚了? 拉钩钩,那不是小孩子才会做的? 她抬眼之际,对入那双桃花眼,他声线无端低沉撩人,“拉住了,那一辈子都不能放手了。” 明眸愣愣地重复:“拉住了,那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像是被吸住了魂儿一样。 他真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勾|引她。 傅长凉扯唇笑了笑。 旋即拉起少女往回走,这次,不用她扶住他,是他牵着她往回走。他,是那个主导者。 第二日傅长凉又牵着明眸去街上转了转。 “殿下你看,那个,是上回我入宫时见到的和尚。” 明眸指着远处搭起的小棚子道,渡云正在发粥。 她还记得这个一心去西天取经想要带动邻国友好往来的渡云! “他那天,手腕与我一样,都被割破了。” 傅长凉捏了捏少女细嫩的掌心,眼底一片清冷,“往后,不要入宫,也不要联系渡云。” 明眸偏头看了看傅长凉,又望了望渡云。 这两人,气质很相似,都清冷得不似凡间之物。 只是,两相对比,渡云像极了天上落下来的不食烟火的谪仙。而傅长凉……像极了从哪里爬出来的……怪怪的。 也许,是因为傅长凉尚且还留存着七情六欲。 明眸眼角抽了抽,她不该这样想傅长凉的,她好愧疚。 一愧疚,嘴上就异常乖巧,“往后不会入宫了。” 傅长凉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又轻声哄着,“乖了……” 这声乖,从他口中说出,总像是说过无数遍那般熟稔。 这语调,真的与她娘亲好像啊… 明眸又偏头望了望傅长凉,“殿下认识眸儿的娘亲吗?” “不认识。” 那也许是巧合才让他们将这句话讲的这么相似吧。 傅长凉牵着明眸绕过了粥棚,又遇见了出门闲逛的傅长明。 “……” 今日恐不宜出门。 他还记得,上回他家小花儿与傅长明站在一处的模样。 傅长明一身白袍红纹,气质翩翩。 一见傅长凉扯着明眸的手,上前便问:“七弟为何拉着明小姐的手?” 傅长凉撩了撩眼皮子,扯着明眸的手就欲绕过去,“牵本王未婚妻的手,有何不可?” 四哥对眸儿的心思,绝不简单。 只要傅长明的视线一落到他家眸儿身上,他心底就开始发颤。他不愿意有人用那样眷念的神色看他的人。 傅长明神色一片恍惚,差点就往后倒退几步了,“原来,你与她定下婚约了么?” 傅长凉颔首,“四哥也与明家小姐订下婚约了,心思放到明初落身上便好。” 随后又拉着明眸离开了。 明眸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插不上,还隐隐有些觉得傅长凉有些不开心。 第118章 。 她扯了扯男人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指着绸缎庄,“殿下,我们进去瞧瞧。” 傅长凉先前的小心思全散完了,去绸缎庄啊,买好布匹,便可以缝制新衣了。他隐隐些期待她为他缝制的喜袍。 前脚明眸刚踏入店,后脚就听见里边有人在大喊。 “滚出去!” 骂喊之人声线异常愤怒。 明眸愣了愣,往边上一望,才知道,店家在吼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肌肤白皙,鹅蛋脸小巧动人,那双梨花带雨的泪眸更是楚楚动人。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看,都是被欺负了的模样。 上前一打听,才知道,这丫头新年时丧父,被认定成了不祥之物。 她原本是在店里做活计的,只不过,现在店家不肯收她了。她找不到去处,只能低声下气再三祈求店家将她留下。 傅长凉垂下眼睑,睫毛落下时,洒下一片阴翳,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想帮她?” 明眸没犹豫,她松开傅长凉的手之后,再又提着裙摆往坐在地上哭的小姑娘那儿跑去,“别哭了。” 她又在荷包里翻了翻,翻出几块碎银两放到那丫头面前。 “拿去用,应该能够你用上一些日子了。” 够支撑这小姑娘找到别的生计了。 谁知这小姑娘浑身蜷缩到了一起,她双手环抱着双腿,“小姐,我无处可去了……” 明眸顿了一瞬,无处可去,跟她说,好像没用。 她只问,“你从这里出去以后,找不到别的活计了?” 那丫头将箍在腿上的双手又收紧了许多,她抽噎着,“嗯……只是,我什么都不会。” 明眸一字一顿地正色道,“不会可以学。” 她不能贸然带人进入王府。王府上的人,大多都是傅长凉信得过的。万一,这丫头只是个骗子呢?万一她只是个探子呢? 现在她住入宸王府,不止要对她自己负责,她更要对傅长凉负责。 见这姑娘一双红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她又继续道,“我也不缺丫头,再说,我也养不活那么多下人。” 这姑娘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双手死死抓住了明眸的下裙,“求求小姐带走我吧……” 明眸下意识想扯开脚,但她又生生忍住了。 她一本正经摇摇头继续道,“我养不活你,我还有个病弱夫君。如果你来了,我既要养你,又要养夫君,我养不起。” 明眸小心翼翼又偷偷望了眼傅长凉,嗯,脸色苍白,配得上病弱二字。 “我,我只要有口饭吃就好了。小姐……不,夫人,夫人求你带走我吧……” 小姑娘继续哭着。 倒是傅长凉被哭得眉心发疼,“你若心软了,将她带回去也未尝不可。” 明眸刚想移开的腿又顿了顿。 她刚刚的模样,绝对没有半分心软。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心软了呢? 不,她不能想太多。她只乖乖地信他、不怕他就好了。 她心底念想微动,“好,我带你回去。” 等回了王府,再试探一下这姑娘。 后来,她从这小姑娘口中得知,对方名叫楚眸…… 第119章 楚眸 怎么会这么巧…她们名字里都带眸字。 也学就是巧合吧,一个眸字而已,喜欢这个字的人多了去。 但更巧合的是,楚眸与她同岁。 如果,她们再又是同一天出生的…… 总之,抛开这些不谈,明眸还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楚眸年幼时过的很惨。 但明眸觉得,她死过这么多次,同样也是很惨的,未必就会比楚眸好。 “殿下,她日后,就跟着我。” 明眸细细凝着傅长凉,杏眼中一片乖巧。 她不大信得过楚眸,所以,放在她身边,她尚且还能时时刻刻盯着楚眸。若将楚眸随便打发了,万一哪天楚眸做了什么坏事…… 哦,王府人才济济,应该不会让一个小姑娘做出什么事儿来的。 可是,她感觉,这楚眸还是不要进入王府的好。 明眸想了想,又说,“不如,送你入宫?宫里皇后娘娘很好的。去寺庙也可以,去那里做一个煮粥的,渡云大师可好了。” 若是这小姑娘没有叫楚眸,她倒也许不会这样警惕。 正是因为对方叫楚眸,而这里又是小说世界,所以,她才会不得不往某些狗血的地方想。 她刚刚列举的两个去处,不算差,都能好吃好喝供着楚眸呢。 若楚眸入宫,她再去宫里塞点钱,楚眸的小日子也能滋滋润润地过去的。 若楚眸去煮粥,那更好了,渡云是一介大师,更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 明眸往边上一瞥,发现坐在一侧的楚眸眉眼间生起大雾,“你放心,你在别处,会比去王府过得更好的……” 第一次做坏人,多有不熟。 楚眸摇着头,她不想去那些地方,她想去王府。 她想……能一直见到如神邸般光风霁月的宸王殿下。 “殿下,殿下,求您将我带回皇子府。” 这样想着,她便央求至傅长凉跟前。 楚眸一双秋水剪瞳眸,正氤氲着大雾,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难以让人经受住。 只见男人神色微舒缓,似乎放柔了下去,“求本王?” 他这模样,更是让楚眸整颗心都开始颤动。 这样的男人,应该没人能抵挡得了他的诱惑力…… 但下一刻,男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如置冰窟,“啊,那入宫与煮粥,你选一样。” 他嗓音里藏着无尽的凉薄,声线里卷满了冰霜。本该脉脉含情的茶色桃花眼更是冰寒无双,一分人情味也没有。 楚眸惊恐地瞪大了双眸,传言中风度翩翩的皇子殿下,怎么会这般无情? 好像,传言中,四殿下风度翩翩,而七殿下……不近女色,常年阎王脸。 “小姐,求您,带奴进王府。” 明眸摇摇头,不想带。 偏生系统也开始不安分了,“眸眸,将她带回王府,这个人,我能感受到,她身上有大秘密。” 明眸揪了揪手指,带楚眸回王府? 系统不是人,系统也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在这里,同样也是一府不容二眸。 明眸的直觉告诉她,不该留下楚眸。 “我……我娘说,我若走投无路,便可以带着这枚玉佩去将军府找将军……” 楚眸红着眼,从她那只小荷包里找了良久,才找出了一个小小的刻着“书”字的玉佩。 第120章 不能让他死 只见明眸的视线落到了那枚玉佩上。 片刻,她微扬下颚,神色良善,目光诚挚,“如此,那你便去找将军。也许,你们之间会有一些渊源。” 楚眸身份不明,又与将军府有牵扯… 按着一般小说里的走法,遇见这样名字的人,要么与她是处于身份互换的关系,要么…… 明眸凝了眼傅长凉。 要么,以后傅长凉会将她与楚眸弄混。 后者,明眸不信。 她也许以后会失去记忆而害怕傅长凉,但傅长凉却绝对不会将她认错。 这是她对他的信任。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而跪在马车上的楚眸万分抗拒,一双红眸子全然隐没在雾气中,“不,不要。现在的将军府,是明安风管辖的。而奴,奴想找的是明安书大将军。” 明眸掐住指尖的手微微顿住。 这天下,还有人不知道明安书通敌叛国死无葬身之地么? 她半抬眼皮,声线中恍然带上些怅然,“他死了,你找不到他。” “死…死了?” 楚眸乍一听,手中捏着的玉佩都差点掉至地面了。 她眉眼微垂,双手抬至额前,重重往下磕去,“请小姐收留奴。” 明眸一愣,也许,都是剧情在作祟,这个小姑娘本身,没有大问题。 “你娘亲可还尚在人世?” 楚眸的泪珠子一滴滴往下掉,她是被酒鬼爹爹养大的,从她小时候起,就只有爹爹。 “我…奴,奴不知道娘去哪了。” 明眸揪了揪指尖,偏头凝起傅长凉,“与渡云大师一同发粥,是个很好的去处。” 她还是信不过楚眸。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这样死过多次,都死怕了的人呢? 恰是她话音刚落之际,马车帘子被狂风掀起,外边,临着一条河。 刹那间,一支锋利的剑刺破马车,带着凌厉剑意。 同时,系统更是在她脑中敲响警铃,“死劫,快,死劫。今晚眸眸若被刺伤了,明日就会死!” 明眸躲过那支忽然出现的利刃,慌忙间扯住了傅长凉的手,“你快走。” 他今日很虚弱,不能再让他为她涉险。他明显也该打不过刺客。 她若死了,还能读档。若他死了…… 只是…明眸忽然愣了愣,为什么,傅长凉一动不动,一个字不说,一口气不喘? 她抬起眸子,一个颠簸摔倒在他怀里。 近距离相贴……她方才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子。 他,他是昏迷了? 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外,跟出来的十轻与九轻早与刺客缠斗起来,只是,刺客越来越多了。 明眸连忙咨询系统。 “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清醒。” “有的,只不过,需要很多能量才能兑换。” 系统按照傅长凉的症状找出来了名叫伪糖的药,他觉得没用,所以,不太想让明眸兑换。 “换。” 明眸等不了,她死可以,只是,她不想傅长凉死。 他还要登上帝位,他还要开始他的暴君生涯。不能……死。 正在跟系统沟通的明眸没发现,男人已然睁开双眸,只是,他眉间点血,眸中藏有万丈深渊。 第121章 你不能知道 系统发现傅长凉醒后大喊,“他醒了,他醒了,不需要药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他先前检测到的死劫,似乎眸眸是该不治身亡。而现在……好像是窒息而亡? 不对!他怎么可以提前知道死因了呢? 系统一时间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告诉明眸这一变故。 而明眸呢,她此刻神色担忧,“殿下醒了,外面有刺客……” 男人微抬茶色双眸,细长眼尾轻轻上挑,漫不经心中,竟是染上了血腥罪孽,“你,是谁?” 少女被捏住下巴,想起娘亲所说,她道,“明眸。” 男人手上动作微顿。 眸儿是他的花儿…只是眼前这个,与他的花儿,不像。 他的花儿,乖乖傻傻的,不像她这样聪敏。 所以,她是在假扮他的眸儿? 下一刻,男人抬起她的下颌。 桃花眼中冰封万里。 “我…明眸,明眸……” 感受到他捏住她下颌的力一点点加大,明眸继续试着,企图叫醒他。 男人手中动作再次顿下来。 也许,是他的花儿变聪明了。 只是,他的花儿长什么模样?他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他的花儿,很傻很天真。 是他无法割舍的命。 明眸凝着他猩红的眸子,杏眼不自觉也红透了。 耳边是刀剑相击的声音,偶然间,还有十轻的埋怨声。 他们现在勉强能打得过刺客,只是,力不从心。 她又挤出一句话来,“外面有刺客…” “马车上不安全,我们,先下去…” 马如今是停下来了,但它只需要一支箭刺入马蹄,便极有可能四处乱蹿。 而边上,是一条河…… 楚眸还跪在地上,她懵懵懂懂地凝着正拉扯着傅长凉往外走的明眸。 “我……我也叫眸儿。” 明眸没注意到这句话,但是,眉心点血的傅长凉却听见了。 眸儿……眸儿。 他的花儿,很傻的。 牵着他的这个,是明眸,而他的花儿,叫眸儿… 下一刻,他甩开明眸。 而明眸呢,恰巧站在马车边缘,被他一甩,她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掉…… 她差点就重重落到地面。 好在,她被一个与她一样娇弱的身子给接住了。 明眸差点就哭了出来,“娘亲…” 相思:乖孩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将为娘马甲爆了。 她嗓音有些寒,“不许这样叫……” “姐姐…” “对。” 明眸缩在相思怀里,泪珠子止不住往下掉,她又咬着下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以至于相思单手解决了好几个刺客后,一低头,望见的就是便宜女儿委屈巴巴的乖兔子模样。 相思怜惜地抚了抚少女的发丝,“别跟傅长凉计较,他在犯疯病。以后,见到他眉心出现一颗红痣的时候,就不要怜爱他,最好是能一板打晕他。” 傅长凉的疯病,与蛊虫无关。 明眸抽噎着问,“蛊虫已除,他为什么还会这样?” 她习惯了傅长凉温温柔柔的,而刚刚,他将她甩开了。 相思脚步顿了顿,“这,你不能知道。” “还有,那个叫楚眸的,让她有多远走多远。” 第122章 一定要小心 傅长凉的事,超纲了,便宜女儿就算知道了原因,也不会明白。 两个人名字都带眸…… 明眸不打算多问,她觉得,娘亲说的,她记着就好,娘亲不会骗她,于是她想与娘亲说些别的亲近一下。 然后,她看着相思那张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清澈黑眸的脸道“姐姐,你眼睛真好看。” 相思,“……” 这下连傅长凉也不想了? 还有,说她眼睛好看,是变相地在夸自己? “我的眼睛跟你一样。” 那边解决完刺客的十轻慌忙追了上来,“喂,你抱着我们家王妃了。” 明眸又往相思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地,“没事,她不会伤害我的。” 她好喜欢娘亲的感觉,赖进去了,她就不想撒手了。 相思,“……” 便宜女儿怎么一遇见娘亲就变傻。 十轻痛心疾首地往马车那边望去,“啊,殿下,你快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他家殿下,身后跟了另一个姑娘… “殿下,王妃……” 九轻听不下去,一手敲在十轻脑门上,“闭嘴,十轻,殿下发作了。” 十轻摸着脑门,回想了一下以往傅长凉发狂的样子,有些困惑,“那殿下为什么对着那个小姑娘和和气气的?以往他发病,可是很恐怖的。” 九轻眼一瞪,一脚往十轻身上踹去,“你个傻龟儿,不会说话少说点。” 说这么大声,是生怕明小姐听不见? 被明小姐听见他们王爷对另一个女人露出了这样不同的一面,得,明小姐要伤心的。 “姐,十轻刚刚是不是说傅长凉对楚眸很好。” “嗯,是的。” 但是明眸现在心里没什么波动。 她想明白了,那又不是清醒的傅长凉,她为什么跟一个正在发疯的人计较呢? 相思抱着她站了一会儿,本想将少女放下去的,只是少女跟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了,“乖孩子,想吃糖吗?” “好啊。” “先从我身上下去。” 明眸咬着下唇,其实不是很想从娘亲身上下去的。 只是,她是个大孩子了,不可以在娘亲面前这样…… 相思叹口气。 她或许,知道便宜女儿为什么会在她面前犯傻了。 缘由有些长,那是一个久远的故事… “那糖呢?” 明眸现在,变成了一个讨糖吃的小姑娘了。 相思从荷包里翻了翻,取出了一颗包着糖衣的糖来。 系统此刻异常激动,“眸眸,快吃,这个,对你身体会很好,你吃了它,我的能量也会变多。” 明眸接过糖,她听了系统的话,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功效? 相思见她乖乖吃下了,杏眼微微弯起。 “不用怕傅长凉,只要楚眸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以后,他再发狂,你念自己的名字,就会让他情况好转。” 楚眸的长相啊……真是巧极了。 明眸还想多问一些,但全被相思以她日后会知道的由头打发了。 相思察觉身上的一阵疼痛,眼皮子轻轻上挑着,“你一定要小心。” 第123章 不是 明眸拉扯着厚裙摆,所以,眸字,是有什么玄妙? 但她现在暂时没有机会问了。 随后又跑回了九轻身边。 等会儿若傅长凉真要丧失理智了,还有九轻能护住她。 她温声问,“傅长凉以往犯病的时候,需要多久才能变正常?” 九轻仰头一望,手上擦了擦剑柄。 以往殿下发病,都是一剑柄敲晕的。 不过,那都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做的。 现在嘛,殿下身后跟了个女孩子,九轻有些束手束脚的。 被外人看见他打王爷,这要是再传出去。不止是他要受罚,连主子也会受人非议—— 宸王有疯病,所以他的下属才会将他打晕。 但现在,若让主子的未婚妻去将他打晕,传出去的,会是宸王沾花惹草,惹得未婚妻大怒而将其打晕。 于是九轻的视线落到明眸身上,“明小姐,九轻跟您直说了。主子发病了,打一顿就好。” 九轻眉眼清澈,丝毫不似作假。 明眸半抬着杏眼,选择相信九轻所说,“打一顿就好?那你去打?” 他扭捏得差点抛起媚眼来,“有外人在看呢。” 活脱脱像在骂死鬼一样。 明眸十指揪在一起,“你的意思是我去?” 她去似乎不太可能…… 傅长凉武力值那么高,她一过去,对方就会察觉她在图谋不轨。 “那……那……属下打人这个事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能否劳烦明小姐先将那位姑娘支开?” 他可以将主子敲晕,前提是,没有外人在场。 明眸纠结地抬头又低头,支走那姑娘,跟打晕傅长凉一样有难度啊…… 楚眸现在正处在傅长凉的保护范围内,她这一过去,不就等于惹傅长凉? 好在相思折回来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下一刻,明眸就见傅长凉无力地往下栽去。 她的娘亲,折回来将傅长凉打晕了! 十轻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跳起来了,“有贵人将主子打晕了。” 又是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说多错多界的典范非十轻莫属。他这样一说,像是他们希望主子被打晕一样! 被那姑娘听去就不好了。 九轻负手而立,半仰头望天,“还不去将殿下抬上马车?” 十轻照做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将殿下抬上马车,是他该做的……只是,九轻的语气,怎么像在命令他呢? 马车上 “其实,先前,我是骗你的,明安书,他还活着。” 明眸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她牢记相思所说,下定了主意不让楚眸去王府。 楚眸偏着头,眸底一片纯良无害,“可是,殿下对奴很好,奴觉得,不去找将军也可以。” 明眸愣住了。 这女人的意思是,想跟她抢? 她继续说道,“你不想知道玉佩里的秘密么?” 谁料楚眸笑得满脸傻气,“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奴不觉得苦。” 明眸:…… 怎么就还喜欢上了呢?这才见过几面啊?这才认识几天啊? 她沉吸一口气,做足了好长辈的模样,“你还小,还不懂什么是喜欢。” 楚眸眨眨眼,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几丝疑惑,她偏头问,“喜欢不就是,觉得跟着他有肉吃么?” 明眸一口血堵在心口,“不是。” 第124章 立誓 聊天不在一个频道上怎么办? 是她思想龌|蹉了,还是楚眸太单纯了? 她手指死死揪着身下软垫,立马改变战术,“你跟着我一样有肉吃,不如喜欢我吧?” 但楚眸明显不吃她这套,“不好,之前你还说让我去寺庙发粥。” “……” 好烦啊,遇上这种人,她不该说这么多的。 直接让九轻将楚眸有多远扔多远就好。 真以为自己的四岁小娃娃不谙世事呢?十三岁了,又是在不大好的环境下长大的,怎么可能这么…像没智商一样。 之前在店里都没这么傻。 “九轻,将她打晕了送到沙城。” 明眸说罢,身心愉悦。 跟制杖讲话太累了。 她不是男人,更不会怜香惜玉。 “好嘞。” 刚巧,九轻是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 他扛起楚眸就麻溜地走了。 而傅长凉呢,恰在夜幕拉开时醒了。 “我刚刚,没伤到你吧?” 他从榻上起身,入目便是少女红着的眼眶。 “没…” 听见少女否认了,他松了口气。 “可是,你说那个叫楚眸的才是你的眸儿。” 傅长凉心中一揪。 他犯病的时候,竟做出此等混账事? “你说,你的眸儿,到底是谁?” 明眸红着眼眶,原本没想哭,只是一见傅长凉醒了,她就觉得委屈了。 傅长凉失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我的眸儿,是你。” 他认的眸儿,只有明眸一人。 明眸咬着下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次是楚眸,那下次又有别的眸儿,你又认错我怎么办?” 她只要一想起他会将她认错,她心里就绞得生疼。 傅长凉不会哄人。 他只会珍重地保证,“若我将你认错,便死无葬身。” “好。” 咦惹?明眸愣住了,她怎么下意识地应了好呢? 系统忍不住就插话了,“这就是你拿不到女主剧本的原因!” 人家女主遇见男主发这样的誓,都会一只手捂住男主的嘴,然后哭着说,“我信你”。 像他家眸眸就很不一样了,前脚才像恶毒女配一样将楚眸扔去沙城了,后脚又应了傅长凉的誓言。 他感觉,眸眸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呸呸呸,他想什么呢? 傅长凉听见她的声响后,再又揪起少女的一簇发丝,她应了,他也安心了。 他怎么会将她认错? 就算有一天,他不认识自己了,也会记得她,记得眸儿。 明眸一边紧紧箍着男人的腰身,一边问,“那你还认识别的眸儿么?” 还没得到一个答案,便被别的声音打断了。 “主子,明家小夫人明安柔求见明小姐。” 是连璧的声音。 傅长凉没有动作,只贴近她的耳垂,声线低沉而撩人,“你若不想见,不见便是。” 他轻咬了咬少女泛着粉红的耳垂,引得她心底一阵战栗。 “还有,我认得的眸儿,除了刚才认识的那个,便只有你一个。” 男人声线轻而凉,却叫人听了舒心至极,宛若述说着世间情动时的誓言。 第125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话落,他的唇再度送上。 明眸一把就将他推开了,偏了身子作势往外跑,“姑母来了,我要去见她。” 傅长凉只轻轻揪了揪她的袖口,将她扯住了,“不见,今日晚了。” 她正正地凝着他,“别闹。” “明日见,今日晚了。” 他同样也很强硬。 两方僵持不下,傅长凉先忍不住开口了,“不是不让你见,是如今实在是晚了些。她若想在王府住下了……很烦。而且,她会伤到你。” 明眸轻笑,十指扣住了傅长凉的手指,“听你的。” 而门外,明安柔被告知王爷晚间不见人,她不死心地继续等了等。 等到门外一条狼狗缓缓走来了,她才甩甩袖子离开了。 第二日 明安柔又来了,大清早地便敲响了王府的朱红大门。 “小清儿啊……你二叔,他非要让姑母嫁给那个纨绔子弟。” 她见到明眸后,罕见地揪起小手帕擦了擦眼角。 眼眶是红的,却没有泪水。 明眸蹙起眉头,“他们聘礼都送来了,这要再退婚,对两家都不好。” 这事儿,明安柔很难不嫁出去。 “姑母您就当换了一处地儿生活便好。” “这怎么行?一见到那纨绔,姑母整颗心都在不安。” 明安柔抱住了明眸的腰,抱的有些紧。 明眸拍了拍她的背脊,“姑母先回去,再考量几日,若几日后,姑母还坚持不嫁给那人,便再来跟初清讲。” 而明安柔不疑有他,继续埋首在明眸怀里哭了哭,然后才扯起手帕离开。 恰巧明安柔离开后,傅长凉从宫中回了。 青色四爪蟒袍勾在男人身上,似勾勒出画中人来。他一身寒凉,不怒而自威。 但明眸现在不怕他了,“殿下,刚刚姑母来过了。我按着昨晚想的那样与她说的。” “乖了。” 傅长凉殷红的薄唇扯开一丝弧度,他正从雕花门处开始往明眸那儿走。 长腿迈开之际,青袍微微扬动。 昨晚,他与她说,若明安柔今日找来,她便告诉明安柔,叫对方过几日再来。 他顺手便将少女拥入怀中,忽然便闻到……她身上的一股淡淡幽香。 “今日没用牡丹脂粉?” 明眸微愣,牡丹脂粉? 前不久,傅长凉带回一盒牡丹香味的脂粉,她用了几回,后来没再用了。今日也没用。 她摇了摇头,回想起之前明安柔往她身上蹭的举动,“许是方才姑母蹭到我身上的。” 傅长凉直接便搂住了她的腰身,“去换身衣物。” 明眸垂下眸,望了眼衣物,这是脏了?还是他怀疑明安柔给她下药了? 她还是顺从地跟着傅长凉去换了身衣物。 他也换了身衣物。 相同的色调穿在两个人身上,更显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后傅长凉便带着她去打猎了…… 明眸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也是愣的,为什么带她去打猎,逛街不香么? 系统也认命了,“恭喜宿主,再次迎来死劫,这次,恐怕是得被毒死……” 逛街不香么,非要去干打猎这种危险的活动? 第126章 给二叔母送人情 与傅长凉共骑一马的明眸颤了颤。 “……” 难道会在打猎的时候,被染了毒的利刃刺伤? “殿下,今日有些冷,眸儿想回王府。不想去打猎。” 环住少女腰身的那双手,此刻捏着缰绳,微微有些顿住了。 “今日日头正好,明日更冷。” 傅长凉没打算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便是今日路过几位武将身边时听见,有位武将便是因时常带着夫人去打猎才而与夫人感情日益加深。 所以,他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 “不,我们回去。” 明眸偏了偏脸颊,那张脸已经被冻得通红通红的了,杏眼中闪着些水光,却依旧显得坚定。 就算今日出了太阳,可扛不住气温依旧低,风也依旧大。 她身子又娇,这一吹,自然是受不住了。 傅长凉心头微动,只将她抱紧了些。 又单手将她翻了个面,让她整个人都在他的庇护下。 “好,我们回去。” 等春日来了,再带她去春游。现在,算了。 明眸舒了口气,两手箍着他的腰身,将脑袋与他的衣裳贴紧了。 二人皆着青衣,这一下,更是显得亲密无间。 但傅长凉是答应了不带明眸去打猎,他却临时起意带明眸去看湖。 明眸窝在他怀里,正以为是回到王府时,被他抱下马才知道,这是到了一片湖边。 她往边上望了望,杏眼亮晶晶的。 傅长凉牵着她的手,瞧见她脸颊依旧粉红粉红地,又道,“若是冷,便跟我站近些。” “嗯。” 明眸应了,但又瞧见两人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 再近,那就该抱在一起了…… 他又牵着她往波光粼粼一片澄净的湖面走近了些,“喜欢这里吗?” “喜欢。” “你喜欢就好。” 然后两个人就牵着手看了会儿湖。 相顾无言,在这里,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在沿着湖边走了第五圈的时候,傅长凉不想再走了,“哦,嫁袍的料子,上回没买,我们现在去买。” 本以为会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动人情事,结果却变成了无话可说的绕湖走…… 三日后,明安柔又找来了。 但这次不同的是,傅长凉此刻正在明眸身边坐着。 “姑母依旧不愿嫁过去?” 明眸倒了杯茶,递到明安柔眼前。 “我嫁……我不愿再待在明府了。今日来,便是想让你不再为我的事费心。” 明眸诧异地望她一眼,短短三日,便愿意出嫁了,“姑母想通了便好。” “你好好保重,还有,你二叔、二叔母,都不是什么好人。” 临着要出嫁了,明安柔也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可以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机会。 少女眨了眨眼睛,目送明安柔离开。 她摇了摇坐在身边的傅长凉,“殿下,你是不是不想让姑母来王府找我,于是便做了些什么?” 傅长凉被她这一摇,拿着茶杯的手晃了晃,茶水差点就洒出来了,“顺水推舟,送人一个情罢了。” 明眸想了想,应该不是给她送人情,那,“是给二叔母送人情?” 第127章 琳儿没死… 傅长凉轻点了点少女的额头。 云氏,也就是明眸的二叔母,她妹妹便是因为明安柔而死,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终于得到机会报复回去了。云氏这一招阴招很毒,一方面,借着明府闹鬼,成功激起明安柔的害怕,另一方面,又让明安柔不得不被迫嫁给她不喜欢的纨绔子弟。 这事儿,便算告一段落了。 好多天后,明眸将该忘的、不该忘的全忘掉了。 但好歹还能沿着最近十五天内的记忆而对傅长凉维持喜欢。 现在的明眸,就处于头脑放空的状态,除了系统通知的死劫,别的似乎都不用她管了。 只是…… “小姐,你是小姐么? 明眸正在大街上走着,路过某个偏僻巷口时,忽然撞上来一个女人。 对方脸上布着青紫痕迹,走路虚浮无力,甚至还拄着拐杖。 明眸靠着前几次读档的记忆将这人认出来了。 这是她日记里记载的死因不明的琳儿。 “小姐可还愿收留我?当初,您说过,会对琳儿好,会心疼琳儿。” 琳儿眉眼间皆是示弱之色,兴许是因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缘故。 明眸斟酌一下和颜悦色地开口,“我有了别的婢女,养不起你。” 琳儿垂头垂了片刻,又满脸控诉地仰起头,“……” 明眸接收到这样灼灼的目光,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道,“我只是一个穷小姐,能给你一些钱,已经很好了。只是,你以前不是死了么?” 一听这话,琳儿顿了下去,整张脸都开始沉下去,一边又警惕地往边上望。 她似乎眼一尖,看到了些什么,旋即整个身子都跪了下去,从明眸背后看,就只是有个人在抓着明眸哭。 琳儿颤抖着嗓音说:“没死,还留着一口气,所幸被人救了,恳请小姐收留琳儿!” 明眸抬了抬脚,弦月眉轻轻蹙起,微有些不耐,“我养不起。” 见难以打发,明眸又从连璧那里要了些碎银两来,“这是些碎银子,你拿去用。” 但琳儿的目的不是要到碎银子啊!她不愁生计,只是想找一个安稳去处。 于是琳儿沉默下来,双眸死气沉沉地盯着明眸,怨气有些大。 明眸不太想理这个吃里扒外的婢女,于是转身欲要离开,“你若不要,那我便走了。” 待她走至巷口时,琳儿又飞快跑到她身边低语,“有人想要宸王死。” 明眸脚步微顿,偏了偏头似笑非笑,“那是何人告知你,傅长凉与我的关系的呢?” 琳儿说这句话,便表明了她知晓明眸与傅长凉之间的亲昵关系。那她一个被外界认定为已死之人,又从哪里知道这些事呢? 明眸不大愿意信她。这很可能是琳儿的一个计谋,更可能是琳儿背后之人的计谋。 琳儿脸上已有痴狂之色,“如果小姐带我回去,我全部都说!” 明眸点了点头,“那好。”。 而后琳儿从身上翻出了一张黑色面纱,又返回去将立在墙壁上的拐杖取了下来。她伪装成了一个身体有疾的女人。 第128章 可有什么特征? 等进了王府,明眸道,“王府一向没有直接放外人入府的先例,你自然也是不能破例的。有什么话,便先在门口说清楚。” 一听这话,琳儿眼泪水都快流下来了,“有人追杀琳儿,所以琳儿…琳儿只能求助于作为准王妃的你了。知道你与王爷的关系也全是因为我偶然几次路过布店时,听店家谈起过。” 明眸点点头,“这样啊。” 在没有足够的信息证明琳儿有没有带着恶意而来之前,她不会信任琳儿。 “那你先前说,有人想害殿下,那么,那人是谁?” 琳儿咬着下唇,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说:“我以前受明安柔蛊惑而背叛了小姐,偶然一次她唤我过去时,我听见她与一个声音苍老的男人在攀谈。而对话中,那个老男人说他的下一步计划是宸王殿下。” 明眸杏眼微抬,琳儿的说辞,与她日记上的分析有些许不同。她以为,琳儿背后的人是明安风,“为何会受明安柔蛊惑?再有,他们的前一步计划又是什么?” 琳儿抽抽噎噎地,好在还是清楚地识别出了明眸的这两个问题。 “因为明安柔说,我若好好完成任务,那便有嫁给大将军的机会。她也跟我说,因为她次次去跟大将军说我的好话,大将军对我另眼相看了,甚至还给我送来了小首饰。而前一步计划,是杀死小姐你。” 她说完,蹲在地上泣不成声。那把拐杖也孤零零躺在了她脚下。 明眸不意外他们的第一步计划会是杀死她。毕竟那些死劫,都不像是因自然因素造成的。 她继续问:“你当时为何会假死?” 这才是疑点,一个被扔去乱葬岗的人活了下来,怎么可能? “因为那次小姐送去的糕点中有假死药。” 这次的声音,从连璧口中传来。 明眸狐疑地望了过去,心中也有了个猜测。 连璧顺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殿下料到会有一出刺杀,但殿下害怕你受伤,又忧心小姐因琳儿的死而受到诬陷,所以,殿下提前让奴在糕点中藏好假死药与小纸条。纸条上写着,便是让琳儿小心外边送来的食物。” 明眸前脚送来糕点,后脚琳儿又吃下别人送来的带毒的食物,再抹去送食盒的痕迹,便可诬陷明眸。 而那次,明眸歪打正着洗清了嫌疑,所以,那时被救起的琳儿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明眸忽然觉得,琳儿可疑不可疑,直接问连璧就好了…… “那她现在可疑吗?” “小姐放心,琳儿现在没有危险性。若小姐愿意将她留下,她便可直接留下来。” 明眸沉沉吐出了口浊气,之前的怀疑,都像是她在自娱自乐一样。 她又偏过头问琳儿,“琳儿你可还听到些什么重要信息?” 琳儿努力想了想,红着一双眼睛道,“那个老男人的身影很熟悉。现在,他们好像发现我没死,开始派人四处找我了。” 说出后半句时,琳儿已经异常慌张了。。 “寻你之人,可有什么特征?” 第129章 他们没有共性 琳儿抬了片刻眼,努力在脑中回想追杀她的人的形状模样。 “很多人,他们,没有共性。”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哭着上前抓住了明眸的下裙,“小姐,小姐,您跟殿下说一说。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让殿下再帮帮我。我会付出相应代价,日后,让我做牛做马也愿意。” 琳儿的嗓音有些哆嗦,她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往地上磕去。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现在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我,都是因为我的伪装,但以后,他们一定会认出我的。我不想死,小姐,您救我,我会报答您的。” 虽然她的说辞听起来,不是真心想要报答明眸,但是,这种将生死看得过重的人,会珍惜自己的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明眸觉得此刻的琳儿是可以合作的。 明眸拎起裙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她与琳儿之间的距离,“你能付出怎样的代价。” 琳儿这样的人精,一听她这话,就秒懂了,忙不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可以当作诱饵,小姐只要将我放出去,追杀我的人必然会出现。” 明眸点点头,“哦,是个不错的办法。” 抓到追杀琳儿的那些人,便能知道是何人想要害她与傅长凉。 她垂下眼睑,又道,“可是,你等会儿会从王府出去,这样,说不定会被追杀你的人发现,所以……” 明眸一步一步,朝琳儿越走越近了。 顺手还抄起了那根拐杖。 “做戏要做全套,你从王府出去,很可能让追杀你的人以为你如今得了王府庇护,从而造成他们不敢上前追你的局面。你别怕,我不会真的打你的。等会,我打到地上,你跟着嚎叫就可以了。” 于是…… 王府大门处,由内及外响起惨绝人寰的喊声。 觉得差不多了,明眸便一把将拐杖扔了。 连璧看着到时间了,主动上前一步,在琳儿嘴角涂了一道血丝,再又洒了血到琳儿的背部,最后凶神恶煞地喊道,“好了,将她扔出去。” 明眸抿唇,凝着几个侍卫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将琳儿给扔出去,“等会儿,找几个轻功过人的影卫暗中跟着她。” 琳儿被扔出王府后,为了履行承诺,也为了活命,她伪装成被打得动弹不得的模样,此刻正趴在地上,一点一点艰难地往前爬。顺手还将先前抹在脸上的碳灰红粉等东西弄散了,让人能更清楚地认出她来。 她痛苦的呜咽着。 这副模样,无疑是一击送她上路的好时机! 此刻琳儿很无助,那种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又回来了…… 那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快就发现她的踪迹了?难道,他们无处可在? 琳儿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厢明眸焦躁得连针线活儿都做不下去了。 “你说,琳儿不会真的这次死掉吧?”。 毕竟若是这次死掉,那琳儿就算是因她而死了。若琳儿因她而死,她心里总有些过不去。 第130章 我想… 连璧扯唇笑了笑,“小姐放心,她不会有事。” “有闲心想一个小婢女,本王看,你倒不如多想想本王。”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声线中沁着些许难言的不悦。 明眸捏着银针的手顿住了,“我一直在想你,只是,在想你的时候,分了一点心思去想琳儿。” 傅长凉取下她手中的针线,桃花眼深不可测。 “听说,有人想要我死。”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嗓音沉沉地,对着明眸说出这句话来时,又像藏着些什么深层的韵味。 此时,连璧也知趣地退了出去。 他扣住少女的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明眸手背的细嫩肌肤,挑|逗意味十足。 “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你无需对今日多出来的那一个分过多心神。” 明眸呼吸微窒。 这样好的男人,她终了一生,都不会再找出第二个。 她扬唇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傅长凉的大手,“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我会尽我所能,为你铲除想要害你的人。” 她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的花瓶。 傅长凉没说什么,只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乖了。” 旋即又轻抬起她的下颌,眸色微动间,印下了绵长悱恻的吻。 就在房内天昏地暗时,门被敲响了。 傅长凉只得将明眸紧紧抱住,再又情难自禁地驻留了一会儿,这才唤了敲门之人进来。 而明眸呢,此刻脸色似微醺半醉,红红的霎是可爱,只是,整张脸都埋在傅长凉怀中了。 原来是影卫拎了五六个想要杀掉琳儿的人出来。 “主子,似乎还有很多人都想刺杀琳儿。抓了五六个以后,都似乎还有人在暗处窥探。” 傅长凉挑眉,“你的意思是,想抓琳儿的人,无处不在?” 影卫摸了摸下巴,“不,确切来说,是在王府之外无处不在。” “将他们押去暗牢审讯,记得将他们身上藏的毒药都搜出来。” 明眸也舒了口气,琳儿还活着就好。 但她的心思却被傅长凉察觉了,他剑眉微皱,“你在担心琳儿?” “是啊,若她会因我而死,我会愧疚的。但你就不一样,你只要受一点伤,我就心疼得不得了。” 系统看着这无比和谐的一幕,忽然觉得很难得,毕竟今天的眸眸双商在线。 瞧瞧,这情话,这动人的。 但其实,明眸只是将心中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怕有一天,她忘记了他对她的好,忘了她对他的喜欢。所以得趁着她还记得的时候,努力去爱他。 傅长凉果然因为她说的话弯起了唇角来。 “我不会让我受伤。” 更不会让你为我担心。 明眸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她要说正事,“殿下,那五六个人,会被严刑逼供么?” 傅长凉不打算瞒着她,于是点了点头,“嗯。” “这样子,他们可能到死都不会说出背后人是谁了。所以,我想……” 明眸抬起杏眼,却发现傅长凉好像根本没在听。。 他眼睛亮亮的,如藏着星辰大海。 第131章 付出些代价 傅长凉轻轻拉扯着衣袍,“你想重新给他们定下罪名,让他们不知道关押他们的真实原因。然后再将琳儿与他们关在相近之处?最后让琳儿一点一点套话?” 若真要严刑逼供,倒还可能激起人的反骨。这些人,能隐匿在暗处跟踪人,哪一个不是受过训练的?严刑逼供起来,还不知道要逼供到何年何月去。 他低笑着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琳儿就一定会套出他们的话来呢?” 明眸扯了扯唇,“琳儿当初受明安柔蛊惑,但后来,她的下场呢?下场是命悬一线,若非是殿下,她恐怕都没命了。” 傅长凉桃花眼微微挑起,眼尾那滴痣更是熠熠生辉,“你想挑拨离间,让那群被抓来的人,与他们的主子离心?” 明眸点点头。 这样,可比严刑逼供好上不少。 等到被抓来的那些人叛变了,不止可以抛出橄榄枝,让他们成为王府的下属,甚至可以让他们成为间谍。 傅长凉笑着凝起明眸,只觉得她眼睛亮晶晶的,恐怕小算盘都已经打得铃铛响了。 可爱地叫人想一口吞下她。 “只是,眸儿有没有想过,他们身上有蛊虫,每月会发作一次,唯有他们的主子才有解药。有蛊虫牵扯住他们,他们断然也不敢轻易叛变的。” 明眸微愣,“那我们便说,只要他们愿意归顺我们,那么,我们便会为他们提供解药。” “可是他们是从小被培养的影卫,脑中早便开始被灌输以主子为尊的思想了。” 少女微仰起头,杏眼半含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傅长凉掰过她的脸颊,眸光微微闪烁,“你忘了,我以前对你说过什么了么?” 她入京时,他告诉她,这世界上,他无所不知。 可是明眸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啊,她只扯扯裙摆笑道,“不管怎样,你所说的,都值得眸儿相信。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又还要审讯他们呢?” 傅长凉点了点她的眉心,“乖了,安心,我会处理好。” 审讯?是啊,审讯只是一个幌子。 当夜,傅长凉提着灯缓缓走下暗牢。 那双桃花眼凉薄得不留一丝情感,他薄唇绯红,与他白皙的肌肤、黑色的长袍勾勒出一幅绝美画卷。 在昏黄的油灯下,竟是像极了地狱中潜伏入人间的索命厉鬼。 “都死了?” 他只轻轻撩了撩眼皮子,半含不经意地问着。 脸色苍白的影卫端了一个盛满液体的碗上来,毕恭毕敬地答话,声音有些嘶哑,“回主子,死了。” 傅长凉接过他递来的碗,仰头一饮而尽。 影卫弯下腰继续说,“主子,您这些天犯病犯得越来越频繁了。” 傅长凉将碗放到一边,听到这话时,半点反应也没有。 逆天改命,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傅长凉的疯病,很早就有了,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样,以往,一年半载才会疯一次。而现在?短短几日,便犯病好几次了。。 影卫双手有些颤抖,他白皙的脸颊更是苍白到没边,“主子,您不能再与明小姐纠缠下去。” 第132章 婚宴 他说出这话,已是用尽了他的所有勇气。 傅长凉殷红的唇扯开一丝漫不经心的轻笑,“哦?” “与她在一起,主子您会没命的。” 这影卫,其实以前也并不是什么影卫,他是寒清寺云雀大师的第三个弟子渡连。十几年前忽生变故,他差点便死了,但好在被傅长凉救下,这才有了活到如今的命。 “她就是本王的命。” 她就是他的命,她活着,他便会活着。 下一瞬傅长凉眸色一冷,桃花眼中暴戾横生,“你,没有资格对本王指手画脚。” 黑袍之下,暴戾横生,宛若罪恶的种子在刹那间生根发芽而后参天。 渡连垂下头,眸中一片苦涩,“属下会尽属下的所有能力,为明小姐逆天改命。” 其实,他有个秘密从来没告诉过傅长凉。 傅长凉身上有大气运不错,可是,在大气运边上,有一团迷雾正虎视眈眈。 也许某一天,那团迷雾会将傅长凉全然吞没…… 这个秘密若告诉了傅长凉,恐怕,会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暴戾因子都激发出来。 渡连也相信,不会有那样的一天出现的。 他偏头望了眼暗牢中捆着毫无生机的几个人,这五个人,送来暗牢,只会有这样的下场。 主子不需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更不会去利用这些人。 渡连摇摇头,他尽职尽责用他所学算算命、熬熬药,就好了,别的事,轮不到他来管。 那厢明眸一边写日记,一边理着思路。 为什么傅长凉什么事都知道,整个年朝,似乎都没有瞒得过他的。 难道,傅长凉根本就不是傅长凉了? 不,他不可能不是。 傅长凉身上的淡淡茶香味,从未变过。他的气质,也一如以往她见到的那般。 明眸摇摇头,不知不觉间直接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雕花门悄然打开,房中忽然闯入一道身影。 他只轻柔地将少女抱在怀中送往罗帐之下。 而桌上的日记本也跟着轻轻拂动。 傅长凉将人放下以后,顺手将日记带走了。 第二日醒来的明眸根本没意识到日记被拿走过,毕竟,日记还完完整整地原样摆在桌面上。 又过了些日子,傅长凉受邀去参加明安柔与那纨绔公子的婚宴了。 明眸为此还特意将日记多看了几遍,以免她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 虽说明眸如今没有成为宸王妃,但,傅长凉俨然已经是将她当王妃看待了。 这不,带着明眸去参加婚宴,着装打扮都是按着王妃的标准来的。 婚宴上,明眸见到了明安柔口中所说的纨绔公子,相貌还算得上一表人才,气质端正,面上连丝毫纨绔气质都没有。 傅长凉捏着她的指尖,弯下腰凑近她耳边问,“他的喜服可还好看?” 明眸只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好看,我绣的一定更好看。”。 时间在流逝,记忆在消退。明眸将她视为情敌的楚眸忘了,也将她要亲手绣制喜袍的事忘了…… 第133章 惊 好在她还能通过日记记下来。 以后,她每日念一遍绣喜袍的事儿,应该就不会忘了吧? “堂姐…” 忽然明初落便失魂落魄地撞了上来。 她一身鹅黄色长裙,裙摆上点缀着几株丁香,贵女风范无疑是有的。 只不过,她的神色却与这一身娇贵的装扮不同。 “堂妹这是?” 明初落没说话,低着头,一个劲儿地低声啜泣,抽搭搭的。 明眸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只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堂妹还是先收一收。” 但明初落却哭得更凶了。 明初落与明眸关系本来便不好,在前几次读档里,甚至隐隐有敌对的迹象。 明眸往身侧探去,“殿下可知她在哭什么?” 傅长凉眼角微抽,“不知。” 明初落敛着眉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皇上说,要给四殿下再指一门婚事。” 明眸眉头轻蹙,“那你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 “我…我是刚刚偷听到的,刚一听见,就忍不住想哭。” “如果四殿下他像皇上表明,他只愿娶你一人,那这事儿倒是转机很大。” 但这两人没有感情基础,注定了要有一段磨合期。 明眸又看着明初落哭了会儿,忽然开口,“等等,你先别哭了。” 她的视线落到了那白衣红绣的翩翩公子身上。 他走得越发近了,“七弟,明小姐。” 而明初落乍一听见傅长明的声音便收了眼泪,往明眸后边站了过去。 借着比她高的明眸挡住了傅长明的视线。 明眸福了福礼,下一刻,她又被傅长凉给护在身后了。 傅长明苦笑一声,原本神采奕奕,但如今却像是被抽出了几分精气,“七弟不必如此。” “本殿只是恰巧路过。” 纵然傅长凉身后那小丫头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都很得他的意。但是,也只是有些好感罢了。 他不会因她神伤,更不会因她而与傅长凉争夺。 傅长明视线微转之际,又发现了站在明眸身后的明初落。 他扯了扯唇,笑得愈发苦涩了,旋即离开。 很不巧,明初落那种,就是他不喜欢的。 等傅长明走远了,明眸又转过身轻声安抚明初落,“他走了,你去找祖母吧,等会,可不要再哭了。” 总归如今的明初落还没有对她使什么小手段,她也没必要对明初落抱有太大的成见。 明初落点点头,扯着裙摆跑了。 傅长凉捏了捏她的指尖,牵着她往宴席上去,“以后,不许与傅长明往来,也不许与明初落走太近。” 明眸乖巧点头。 总之,她知道傅长凉不会出错便好了。 宴席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良久,新郎牵着新娘来了。 年朝的习俗,便会让新人从宴席上穿过,寓意着给自家带来喜气,也给参礼的宾客送去喜气。 傅长凉却默默拉着明眸走远了。 正当新人走到宴席正中间时,忽然便停了下来。 是新娘主动扯住了新郎。 正当众人以为会有什么变故时,忽然瞧见脸上遮着喜帕的新娘一只手便又快又准地将新郎的脸皮扯了下来……。 众人大惊。 第134章 唉 脸皮子…脸皮子竟然被扯了下去? 再又定睛一看,原来是江湖上流传的人皮面具。 旋即明安柔扯下喜帕,声线冷硬无比,“大家看看,这,可是我夫君?” 宾客大骇,这哪里是那个纨绔啊?这分明是纨绔家的弟弟。 代兄成亲,这又是什么操作? 明安柔与身着喜袍的男子拉开了一定距离,“先前我便察觉你身形与我夫君不似,现在,更是确定了。” “大家评评理,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这成亲对象却忽然换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众人开始指指点点。 而一身喜袍的男人开口了,“兄长他并不愿意娶明家小姐,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实则不然,对于他兄长,也就是顾家长子而言,娶谁都一样。 只不过,他兄长失踪了。 但如今,显然不能将顾家长子失踪一事透露出去。 再又加上明安柔方才毫不留情的作态,更是让顾轸生出了撕破脸皮的心思。 明安柔眼睛刹那间瞪大了,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顾轸。 明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冲出来打圆场,“好了,有什么话,私下再说。” 而明眸站得远远地,还想凑过去看清楚些,却被傅长凉一把抱起,离开了顾府。 他将她抱在怀中,只轻声道,“这是顾家家事,我们插不上手。” “我总觉得是明安柔她做了些什么。好像,看上去也不仅仅是顾家长子不想娶她。再又,明安柔对顾家长子排斥得紧,又怎么会记住对方的身形呢?” 傅长凉将她抱紧了些,“你想太远了。” 再又扭过她的身子,身体力行地不让她想太远。 明眸还能怎么样,当然只能迎着他感受他的吻…… 她猛地又推开傅长凉,眸中尚余迷离,“一定是明安柔对顾家长子做了些什么,让顾家长子重伤或者下落不明了。” “……” 感受到气氛不大对的明眸再又推了推傅长凉的胸膛,“这里还在顾府呢,你不要这样。” 男人只轻抬起她的下颌,嗓音低沉带酥,“不专心是有惩罚的。” 明眸心底生起一片酥麻,这些日子,他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 每每说一次,却都会引来她心底的一片酥醉。 下一瞬,傅长凉身上的浅茶香味再度将明眸笼罩。 等回了宸王府,明眸才胆战心惊地继续了那个话题。 她怕她一提顾府的事儿,他就会不开心地以为她不关心他,然后又开始吻她。 她有点吃不消。 “在没有证据前,一切都不能妄下定论。” 好在他没有什么反应,相反很认真地听了她的话。 “但,眸儿说的很有道理。” 末了又夸了明眸一句。 被夸了的明眸兴致勃勃,“顺着明安柔这条线,一定能找出在背后为她撑腰的人的。” 他眸中敛下万千星河,“眸儿可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什么?” 明眸扯了扯裙摆,杏眼眨了眨,“除了你,别人都别信。” “还有呢?” “你无所不知。” “还有么?”。 就这样来来回回问了好几遍,明眸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曾经还说了些什么。 第135章 你怎会这么清楚 傅长凉笑了笑,也没再继续看她纠结下去,“你想知道的,问我便足够了。” 他微微低下头,往她脖颈处凑了凑,轻柔的鼻息洒在少女肌肤上,激起一阵短暂战栗。 明眸有些愣神,好,她过会儿就把这句补到日记本上。 “你忘了么?” 男人声线轻而凉,话语中明明不带撩|拨,却又好像处处都暗藏着勾人情愫。 明眸立马保证,“没忘。” 她眨着眼凝向傅长凉,却见他茶色双眸透亮,就好像早已洞穿一切。 再又轻咳几声后问道,“那,殿下一定知道为明安柔撑腰的人了。” 傅长凉直起身,殷红的唇扯开一丝笑。 然而站着等了等,也没等到少女向他询问撑腰之人的事。 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言。 “眸儿不想知道?” 明眸摇摇头,表示确实不想知道。 她总觉得,他在背后藏着些什么,只要她一问,这个表面清冷无害的男人可能就会有所动作。 到时候是变成一只恶狼,还是继续披上一层清冷的皮,她都不知道。 总之,她只知道,问了就是她吃亏! 傅长凉抬了抬桃花眼,旋即微垂下头,语气无端带上落寞,“你不想知道,那便算了。” 明眸心中一动,她不问他,倒有点像是她的错了。 也许,是她想多了吧?问问应该也无妨? 于是她问,“如果殿下愿意告诉我,现在说也无妨。” “明老太是明安柔的亲娘,她定然是会给明安柔撑腰的。” “……” 明眸捂了捂脸,这个,她也能想到。 但她还是跟着附和,“殿下说的有道理。” 傅长凉则高冷地点点头,应下了她的夸奖。 当夜,明安柔的亲事告吹,但她却被顾家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明眸听这话愣住了,当时都闹得那样大了,顾家人怎么这样容易便再度接纳她了呢? 琳儿正巧路过明眸面前,于是善意地作答,“小姐有所不知,昨日,半身不遂的顾家大公子是从花楼抬回来的……那场面,颓靡得令人作呕。” “而且啊,大家都不知道顾大公子是去了花楼,所以,当新妇提起花楼时,众人都惊了。众人都以为,新妇会就此离开顾家。没曾想,新妇表明了她对顾大公子的情谊,毅然留在顾府。而顾府,为了保留情面,无论如何都是会将新妇当尊大佛供养起来的。” 明眸细长的弦月眉轻轻挑起,“半身不遂?” “是,昨日刚刚半身不遂的。” 她又问,“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琳儿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人皮面具,“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出府走一圈,满耳朵都是这样的话。” 明眸表示清楚了,摆了摆手让琳儿下去,随后又坐着绣了会儿喜袍。 不久,门外又有人报信说顾家新妇来了。 明眸坐在绣绷前,连继续穿针引线的心思都没有了。 谁家新妇刚成婚第一日来找她这个小辈啊? 但即使心底不愿去见人,她还是理了理衣裳往外去了。。 “初清啊……” 第136章 忘了? 宸王府外厅 明安柔用手帕半掩着面,但即便如此,依旧叫人一眼便看穿她掩着的脸颊下面是藏着笑的。 “姑母今日怎么来了?不在顾家多与姑父相处?” 明安柔不甚在意地继续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只是掩饰不住她眉眼间的愉悦。 明眸不欲与她兜圈子,“姑母今日是有事来找初清?” 明安柔诧异地挑眉,而后轻笑道:“初清果然聪慧。” “不过,姑母这次,是带了些小玩意儿想赠与你。” 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支小金簪来,摆到了明眸眼前。 明眸没有接也没有拒,只是先道:“姑母太客气了。” 那支小金簪看上去小巧秀致,只不过,金光闪闪的。 明安柔失笑,嗓音依旧尖细,“瞧你这丫头,这是与姑母客气上了?” 明眸这会儿才开始推拒,“没有,只是初清想,这金簪不似凡物,天底下配得上它的人少而又少。”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会白来的,更何况是像明安柔这样已经被明眸认定为不怀好意的人送来的东西。 “恐只有姑母这样天生丽质的人才配得上。” 明安柔被逗笑了,“我们家小清儿嘴真甜。” 明眸后退一步,没再说话。 “姑母昨日嫁为新妇,初清也没什么好送的。初清那里,倒是还有一只银手镯,现下初清去取了拿来送与姑母作新婚礼。” 若是以往,新婚二字在明安柔面前被提起,无疑是心尖插刀的行为。 但现在,明安柔竟是愉悦地勾起了唇角,没见过她以往的排斥模样的人,恐都要以为她当真是满意于这一桩强买强卖的婚事了。 明眸取了镯子匆匆赶回来,发现此刻的明安柔正站立着,指尖还抵在案几旁的白瓷花瓶。 她出口唤明安柔,将明安柔吓了一跳。 明安柔看得太入迷了些,这会儿故作诧异地道,“啊,清儿回来了。” “嗯。”明眸微微顿住了脚步,所以呢,明安柔在干些什么。 是觊觎这王府的财物,还是怎么着? 明眸敛下眉眼中的情绪,将荷包里的一只花纹繁复的镯子拿了出来,“这只银镯子,送给姑母。” 这是放在她从明府搬来的小红箱子中的。 至于从哪里来的,她不记得了。 只要不是傅长凉赠与她的便好。 看见花纹如此繁复的银镯,明安柔也是一诧,旋即吊眼中笑意吟吟,“眸儿有心了。” 明眸也将面上功夫做好了,要不然,她忽然对明安柔态度太过疏离,总归是惹人疑心的,“姑母喜欢便好。” 而门外,侍卫一声高喝,原是傅长凉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黑袍,眉眼间敛着冰霜凉薄,走过来,面不改色轻轻扯起明眸的手。 “忘了本王对你说过些什么了?” 明眸耳尖微红,想到明安柔还在边上,她偏了偏头道,“姑母,殿下回了,初清便不多留你了。” 见人已经下好逐客令了,明安柔便也没有再留。。 明眸忽就踮起脚尖,凑到傅长凉耳边,“不许与明安柔走近。” 第137章 骑马骑马骑马 傅长凉微垂了眸子,一袭黑衫轻轻拂动,手一拉扯,明眸便没稳住重心,一下子落入他怀中。 他手指上的玉扳指抵在明眸脸颊上,身上还依稀带着些从外边传来的凉意。 看了她良久,才吐出来两个字,“乖了。” 不让她与明安柔走近,一来,他不喜她身上有别人的脂粉味,二来,明安柔亦不是什么值得深交的善茬。 没从明眸脸上窥见什么不满之意,傅长凉心底微松。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擦过明眸的娇嫩的肌肤,带着些晦暗不明的意味。 “过几日,我会去南疆一次。” 明眸想都没想,仰起头道,“眸儿跟你一道去。” 傅长凉却是没料到她会这样,于是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际,“南疆凶险万分,安心等在京都便可。” 但明眸也下定了决心,“南疆凶险万分,眸儿去了,便可日日知晓殿下安危。殿下放心,眸儿一定不会成为累赘。” 南疆凶险归凶险,可明眸却也有系统傍身。危难之际,还有系统尚可救命。 傅长凉忽又笑了,桃花眼中一片暖色,“也好。” 恐只有刻刻将她放在身边,她才不会怕他。 去南疆,他不会连一个小小的她的护不住。 而且,南疆远不如他说的那般凶险。 明眸又问,“只是,殿下体内蛊虫已除,这次去南疆,又是为何事?” 然,傅长凉并未打算告诉她太多,只简单地说,“找人。” 明眸点点头,然后又跑回去收拾东西。 第二日,明眸便与傅长凉离京了。 傅长凉一身黑袍,广袖随风扬动,他策马而行,只是怀中还护着个小娇娥,“往后,在外面,不许叫殿下。” 如今他脸上贴了人皮面具,早已不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了。 明眸点点头,饶是与他亲近惯了,如今也依旧没忍住红了耳尖,“嗯好。” 他箍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些,“那眸儿可知,你该如何唤我?” “夫君。” 这一声过后,明眸彻底脸红了,她活过许久,这回,是第一次有了心爱之人,更是第一次唤人夫君。 傅长凉听得这一声,呼吸微窒,心口忍不住悸动,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着—— 将她再搂紧一点,将她揉入骨血…… 他一垂眸,入目便是她娇艳的唇珠,虽然她同样戴上了人皮面具,但是,怎抵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能激起他心头悸动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她的外貌长相。 这样想着,他的双手也收得愈发紧了。 最后还是明眸细细地出声才将他的心神拉了回来,“夫君,你松开一些。” 她声线细得像猫儿微唤一样。 傅长凉更是从善如流,他剑眉微皱,“弄疼夫人了?” “没…只是有些呼吸不畅。” 明眸又将头埋低了些,脸颊通红通红的。 许是傅长凉怕她路途上无趣,于是一路都在与她搭腔逗趣。 他们过了好些日才到达南疆。 明眸早就欲哭无泪了。 她没带日记,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现在的记忆,除了骑马、骑马还是骑马。 傅长凉还放慢了速度地骑马。。 她心里有些难受,其实,她很想将他们之间的记忆一点一点记在脑海里的。 第138章 矮寨 最终,马停下的地方,不远处是一座寨子,寨前青烟缭绕,大树参天。 明眸安静地跟在傅长凉身后走着,没多问,也没多看。 他们此刻也换上了南疆当地的特色服饰。 等入了寨子,马上有黑衣人迎了出来,“公子来了,主子早便候着了,请公子随奴来。” 黑衣人的视线兜兜转转,落到明眸身上时愣了一愣。 上回,公子来了几刻钟,便匆匆离去了。是不是,与这小姑娘有关? 傅长凉颔首,而后将明眸拦腰抱起。 “路难走,为夫先抱你一段路。” 前面的路,正如他说的那般,窄窄的,稍有不慎,便可能从边上掉落。而他们身侧空处却…早已离地几十米。 穿越那段不好走的路,眼前郝然又是一座矮寨。 矮寨前正立着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虽身形有些胖了,但他眉眼和善,宛若下一瞬便能双手阖十皈依佛么。 连打趣的话也说得善意十足,“怎么,这次,带了个俏娇娘来?” 傅长凉笑道:“这便是我夫人。” 他又偏过头向明眸解释,“这便是为夫要寻之人,云留仙。” 明眸揪着手指打了声招呼,“云叔好。” 云留仙笑了笑。 这小丫头比花娇艳,那双杏眼更是勾神摄魂,这俏生生的模样,换了他,恐怕也愿意为她逆天改命。 “小丫头先去吃些南疆的小点心,待我与公子好好聊聊。” 这一聊,竟是从白日聊至黑夜。 傅长凉从里面出来时,眼睑处依稀有些泛红。 明眸在他靠近的那一瞬,便闻出了他身上的一股药味。 但他不说,她也不问。 “夫君,谈了一日,饿了吧?这个送你。” 她将背在身后的手翻了出来,一方手帕便落在了傅长凉眼前。 傅长凉睫毛轻轻颤了颤,失笑道:“好看。” 明眸杏眼弯弯,如敛着一片水波。 这是她今日学的南疆这儿的针法,绣出来的东西,倒还别有一番风味。 她又扯着傅长凉用晚膳。 后来,傅长凉又抱着她上了屋顶看星星,“往后回了京都,在王府,你也这般唤我。” 他想听她多唤几声夫君。 他想…让她快些及笄。 他还想,永远这样怀中有她。 明眸靠在他肩头,有些昏昏欲睡了,但还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他。 傅长凉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抱着人轻手轻脚从屋顶上飞身下去。 刚落地,早早候着的云留仙开口道:“公子,这次,我与你一道回京。” 他声音很轻,似乎也怕搅人清梦。 傅长凉微微颔首,而后抱着明眸回房。 次日,他醒来时明眸已经不在他身侧了。 差点让他以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只是一场美梦而已。 好在推开门以后,便见明眸正坐在石凳上与云留仙下棋。 下的,居然是象棋…… 他倒是不知道,他家小花儿,还有这项技能? 乍一听见木门打开的声响,明眸便回头望去,嗓音软软甜甜地,“夫君。” “将军!”。 云留仙趁这时,结束了对峙的局面。 第139章 对你抱有恶意 但事实是,他早就能赢了,只是担心他赢得太快了,以后小丫头就不愿意再与他下棋了。 云留仙双眸微眯,拍了拍桌站起身,“哎呀,公子你醒了。” “走吧,再药浴几日,便可以离开了。” 药浴?明眸垂下双眸,她昨日在傅长凉身上闻到些药味,料想便是喝了药,结果,是药浴么? 傅长凉长腿微迈间已经跨至明眸身后了。 他丝毫不忌讳在场还有外人,直接便从明眸背后将她揽住了,“回府后,为夫可以与夫人多下几次棋。” 明眸咬住下唇,因着场上有不熟悉的人,所以还有几分羞涩。 云留仙则看不得小姑娘这样不好意思,自觉该走远一点,但思索一番又起身叫住了傅长凉,“走了,去药浴。” 他去药浴,明眸本可以像昨日那样去找寨子里的小姑娘玩,但是,她更想在这里等着。万一傅长凉出来见不到她,伤心了呢? 她记忆力这样差,将以往对她好的傅长凉忘了,已经够她心如刀绞了。 她想做些别的,弥补一下。 明眸前不久才明白,喜欢是刻在骨血里的,而记忆,只是刻在脑海中的。 喜欢他,一见他就会开始心头悸动,更不会像以往那样害怕他了。 她就这样在桌上趴了趴,放空自我之际,昏昏欲睡。 忽然,眼前像闪过一道黑雾一样。 明眸觉得有些不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又想,这里处在深山老林里,而且傅长凉也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但眼前黑雾闪来闪去,闪得她越来越心烦,后来直接便坐起身,恍然却发现,她身处大雾中。 难道,是梦境? 明眸再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越往前走,视野越宽阔,到最后,眼前豁然开朗。 如置于世外桃源,飘飘然如已脱离尘世。 忽然便如空谷传响般传来女子灵动的声音:“唉,你说,他送我这些,是喜欢我嘛?” 另一个女声调笑道,“你是最娇艳的花儿,他定然是喜欢你的。” 又是先前那个少女的声音,“可,可我怕他啊…”她竟是哭了起来。 明眸微皱了眉,忽然视线再一转,眼前光影瞬息万变,她耳朵里被灌入了少女浓重的哭腔。 依旧是先前那朵娇艳的花儿,她的声线变得虚弱无比,更是开始发颤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男人声线凉薄却又无措:“不是我。乖了,你不会死的……你不会…” 明眸又是一愣,她这是梦见傅长凉了? 而且傅长凉还疑似成了杀掉那朵娇花儿的凶手? 这到底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明眸摇了摇头,拼命想将眼前景象挥去。 可是,眼前场景依旧不变,她耳朵边绕满了各种哭声。宛若那朵花儿死了,很多生灵都开始哭了一般。 她皱了皱眉,心底生起一股烦躁之感。 系统忽然的出声将她的烦躁切断了,“眸眸,闭上眼,不要去看。”。 “我察觉到,幻境里的操纵者,对你抱有恶意。” 第140章 我快死了。你,信吗? 明眸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方才的场景。 果然,乍一闭眼,耳边的声音消了大半。 她静下心问系统,“你知道是谁让我入幻境的?” “看到了,是一个黑衣……影。” 衣字没说出口,系统就生生转弯将调改了。 “总之,眸眸你不用多想。等药效过了,你就能从幻境中出去了。” 系统有些奇怪,他怎么忽然,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将眸眸带入幻境的呢? 算了算了,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明眸信了系统的鬼话,于是一直没出去…… 她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而且,在这里待得越久,她好像越心烦。 一片漆黑中,忽然响起一声哭啼,明眸脑海中的某根弦也在这道哭声后猛然坍塌。 她睁开双眸,眼前,是一片黑雾。 而啼哭声,恰巧是从黑雾外传进来的。 明眸将啼哭声当作了某种指引,指尖触碰到黑雾时……大雾散去,她见到了一个殿阁,啼哭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抬脚走入殿阁,低头一看,才发现她换了身装束。 现在,她是一名宫女,衣裳是年朝时下一直用着的。 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婉儿啊,里面的孩子要守好了。” 女人气若游丝,宛如趴在明眸肩头一边吐着舌一边说话一般。 明眸微蹙起眉,心底生起一片恶寒,又听见外面在喊,“娘娘生了,是七殿下,七殿下出生了。” 远处,嬷嬷大声报喜。 但,她接过的七殿下……哪里是七殿下?分明是只猫儿。 那真正的傅长凉又去哪里了?明眸下意识便想到了狸猫换太子。 有人趁着淑妃生产虚弱,将真正的傅长凉给换了下来,而真正的傅长凉? 明眸也来不及管这里是不是幻境了,她抱着怀中猫儿找了个狗洞跑走了。宫人没见到襁褓,势必会去将刚出生的傅长凉找出来的。 从狗洞出来后,明眸再次回到了黑雾中。 而怀中的猫儿,变成了人的模样,且越长越大。 “你救了我,不如救我救到底,让我吃了你。” 男人隐在黑雾中,身形颀长,隐约有光风霁月之姿,只是,他的声音低沉无比,如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 明眸往后退了几步,这,是傅长凉的声音……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防备,又朝着她站近了些,这一动身,他的身形全然暴露出来。 这,就是傅长凉。 他不断地朝着明眸靠近,也不断在喊着,救他、救他…… 而明眸的身形却开始变得透明。 男人凉薄狭长的桃花眼中染上了几分哀戚,眉心点血若隐若现,他无奈地笑笑,“我快死了。你信吗?” 明眸愣住…… 这,到底是幻境,还是梦境,亦或者,两者都不是。若有鬼怪之说,那这,更似一场启示。 以前,她听人说过,遇上精怪之类的东西问话,会决定精怪的生死。。 明眸垂眸凝着正在变得透明的双腿,沉沉地道:“你不会死。傅长凉不会死,至少在我死前……他都会活得好好的。” 第141章 造反 男人凝起她眸中似牢不可破的坚毅,轻笑几声,大手一挥,明眸彻底从这里出去了。 他微凉的声线萦绕在她耳边,“你该庆幸,你选择将狸猫带走,而不是直接将狸猫丢弃。” 如果她将狸猫丢弃,那么,她会被永远困在幻境中。 一直到明眸醒过来,绕满了耳边的声响才渐渐淡去。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仍旧坐在桌边,而那天色,与她进入幻境时并无二致。 明眸心中不解,便问了系统几句。 谁料,她现在根本联系不上系统。 …… 晚些傅长凉带着一身药香味儿缓缓走来时,明眸脑海中恍然闪过几个断续画面… 是有关于他“发狂”时的画面。 幻境里的傅长凉,似乎与那些画面很像很像。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缓缓圈住了他的腰身,敛下眸底不安,轻声唤着,“夫君。” “眸儿今日可是乏了。” 但傅长凉向来连她的一点细微动作都能察觉,眼下她的不安更是逃不过他锐利双眸。 明眸将他抱紧了些,“没,只是刚刚做了个梦。” 他拿出哄小孩儿的姿态:“梦都是假的,不怕。” 明眸仰起头,忽而发觉他今日心情尚好。而她不止心底这般想,面上更是直接问了出来。 今日,傅长凉做了最后一次药浴,也是消除身体中另一个“他”的最后疗程。如今做完了药浴,他又怎能不身心愉悦? 但傅长凉没将这些告诉明眸,他告诉她,就快要回京都了,甚至反过来问她开不开心。 而此刻的京都…… 宸王府主心骨不在,而披着傅长凉面皮的影卫此刻,被关押了。 京都已是一团乱,众人自顾无暇。 原是皇长子傅长珩心中野火弥漫,燃上高楼、燃入京都。 通俗一点说,便是傅长珩造反了,他手中坐拥京都精兵三千,城外之兵千万,造反之势早便有了。此次更是擒了“宸王”,叫京都缺失如神般存在的战力。 而明安风对上皇长子更是吃力。 若明眸记起这时的时间线,一定便会知晓,傅长珩造反一事平息时,边疆也会同时燃起战火。 而傅长凉,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征战南北、攻城掠池,更为他日后登基一举打下基础。 再回到京都,已经是十余日过后了。 许是这回没有傅长凉镇守京都的缘故,京都化作一片狼藉。 昔日豪门贵胄偏居一隅,而皇族呢,守着摇摇欲坠的皇宫,惶惶不可终日。 见到京都这副模样的明眸稍微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靠在傅长凉怀中轻声问,“我们如何入城?” 只见他视线落到了云留仙身上,桃花眼中凛然带上了些压迫。 云留仙眉头轻挑,神色间竟是染上了些悲天悯人,“夫人莫急,我知晓一条密道。” 由他领着路,他们顺利地进城了。 刚从密道中出来,明眸便听得耳畔似乎传来几声梵钟敲击声响。 难道,这是入了寒清寺?? 云留仙叹息一声:“寒清寺终归是世人眼底的圣地,纵使造反之人心思再狠,也断不会拿佛门重地开刀。” 第142章 鹦鹉送信! “何人在此?” 忽然便传来一声低吓。 原是密道通往的这间厢房还有别人在。 云留仙眉眼弯弯,笑眯着眼问,“你又是谁?” “小僧渡云。” 渡云不擅长撒谎,此刻更是直接将自己的姓名说了出来。 云留仙微微愣神,旋即问,“小友可知这京都近日发生了何事?” 渡云从门外开了门进来,面上无喜无悲,一片清风贵骨之姿,宛若早便羽化归仙了。 他将近日之事娓娓道来。还说却寒清寺方丈之死一事。 但,渡云看着云留仙的模样,却是微微一怔。 这中年男子,与他幼时见过的云雀方丈模样好生相似。 云留仙倒是不赞同渡云口中的云雀已死之事,“怎会死了?” 渡云只轻轻地摇摇头,“方丈不满大殿下,于是被大殿下当众处死以儆效尤。” 明眸也愣了,这是因为她的改变,造成如今局面改变? 按着原书中的内容,云雀方丈至少可以活到她及笄。 云留仙亦是不可置信,眉头都拧起来了。 傅长凉沉声道:“皇兄素来心狠手辣,他断不会将这般祸害留在身边。” 他话一出,云留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明眸微微愣住,“云雀方丈是祸害?” 云留仙刚欲反驳,便见渡云摇摇头,声线清淡而令人舒心,“不是,云雀方丈不是祸害。” “这几日死掉的‘云雀’方丈,是一个假的方丈。” “女施主,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入寒清寺时遇见小僧时的那处?那里,是寺中禁地。实则不然,禁地之中,是数不清的药人与毒物。” 渡云苦笑起来,枉废寒清寺数年积累名誉,结果,一招却落入这等艰险小人手中。 “假方丈便是先将原本的方丈杀害了,再配以人皮面具来骗过世人的。” 听罢他的话,明眸应着:“嗯…” 即便她不记得了,但她尚且听得懂他话中之意。 渡云道,“如今宸王殿下被俘,京都恐是不日便会易主。众位施主还是早些离去。小僧记得,女施主与殿下有婚约在身。女施主也切勿太过忧心。” 明眸愣了愣,又看了眼身侧的傅长凉…… 她发觉,他脸色有些阴郁,难不成,是因为渡云没有将他认出来,他发觉有些没脸面? “如今寺中可还安全?”她想以此转移傅长凉的视线。 渡云微一思索,道:“假方丈死后,寺内是安全的。” 揪着明眸双手的傅长凉忽然便出声了,“嗯。”但怎么听都会觉得他心有不悦。 就在这时,一只脚上缠着细丝线的绿鹦鹉从窗户处飞了进来。 细丝线上还挂着小小的纸条儿。 它蹦跶着绕明眸飞了几圈,随后不情不愿地飞到傅长凉那里。 鹦鹉咬字极其清晰,“信。” 明眸现在整张脸都在憋笑,用鸽子送信的她见过不少,这回,是头次见人用鹦鹉送信。。 傅长凉冷着脸取下鹦鹉脚下的纸条,随后一把将鹦鹉从窗户口扔了出去,浑身都泛着低气压。 第143章 。 原来,她以往不止见过傅长明,还跟渡云有过这段往事? 而明眸愣愣地,只觉得他心情不甚好。 但也并未上前说些什么,她只迈着小步子跟在他身后。 鹦鹉飞出去后,并没有飞走,而是扑腾着飞回来,又飞到了明眸怀着。 她微愣,看样子,这只鹦鹉跟她认识? 傅长凉也任由那只鸟儿在她身边飞。 渡云双手阖十,先阿弥陀佛一声,而后眸子微敛,“还请诸位施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反倒是云留仙先摆了摆手,他小眼睛眯起来,和颜悦色地,“不走了不走了。” 年轻僧者轻轻抿了唇,不走了,那便不走了吧。既要留在是非之地,他也无权决定他们的选择。 只见傅长凉轻车熟路地在一旁桌面上提笔写信,明眸揪起裙摆便过去替他研墨。 她知晓他心中有了主意,不说十拿九稳,总归,他至少有七分胜算。 倒是傅长凉诧异地凝她一眼,本想拿她当娇花养,没曾想,这朵娇花从来没将自己往娇花身上靠。 但是,他,很欢喜。 而后又是那只鹦鹉将信送走的。 云留仙眼瞧着傅长凉将鹦鹉送走,眯了眯眼道:“接下来,该如何?” 眉目凉薄的男人只轻抬广袖,“磨一磨老皇帝的心绪也好。” 云留仙笑眯了眼,他自然知道傅长凉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如今,假方丈已死,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傅长凉没说话,而渡云却…… 渡云并未想到,原来这世上,不止他一人知晓这几年的方丈是假的。 “施主可知方丈尚安好?身在何处?”渡云问罢,又觉自己这般问似是有些唐突。 “渡云随口一问,施主不愿说,便不说罢。” 白衣僧者双手阖十,眉眼间慈悲为怀,立在那处如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云留仙傲娇地仰仰头,这世上难得还有发觉方丈被换包的,他好生欣慰,“我就是。” 好多年前,他遭到假云雀,也就是真名夷苍的南疆蛊王的毒手。 没死成,但命也算是丢了一大半了。 他堪堪捡回一条命以后,辗转流落至南疆,在满是瘴气之地得以侥幸存活。云留仙原就是学医之人半路出家当和尚的,于是便在南疆学起了制蛊之术,以待他日回京惩治恶人。 只是,他一边想要慈悲为怀,一边又不想让夷苍继续为祸苍生。 直到后来遇见了宸王殿下,他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佛渡人渡己,连己都渡不了,又何来渡人一说?况,让夷苍得到他应有的下场,亦称得上是渡人。 所以,他决定先除害。 渡云阖十的手颤了颤,他黑而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宛若听见了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确实,任谁记忆里仙风佛骨的方丈变成了现在这副发福模样,谁都会觉得不自在。。 “渡云别吓坏了啊,我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就算发福了,那也是因为当年受了惊吓,这才吃得多了点压压惊。” 第144章 傅长珩的野心 当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佛不好,要做,便做能手刃奸恶之人的正道之人。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永远被困在一方寺庙之中。 明眸听得有些发愣,也就是说,前几次读档那个看上去满目慈悲的方丈是个假的?这样能将世人蒙在鼓中,又岂是善茬? 傅长凉发觉她小脸煞白,“眸儿不怕,他活着时便害不了你,此刻死了,他更是无需畏惧。” 明眸眨了眨眼睛,听了他的话,思索一下,好像是那么个道理,“我不怕,只是在想,假方丈是如何瞒过世人的。” 他微抬起脸颊,手微勾间将她轻拥入怀,“这世上,善人永远学不来恶人的气势,但恶人却恰恰相反。” 正如他这般,若他想,他便永远不会叫她发现他的另一面。 明眸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善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自然也做不了恶。而恶人则不同,他们做了坏事,心理素质早便强大了,再退会没有作恶前的状态装个善人,亦非难事。 而渡云此刻望向傅长凉,缓缓行了个礼,恕他眼拙,先前并未将宸王殿下认出。 但宸王为何会出现在寒清寺中,他也没有多问。 “这段时间便,有劳高僧了。” 傅长凉的闷气,早在明眸为他研磨时消得一干二净了。 眼下更是心平气和对着渡云交代了一些,然后又挽起小娇花去散心了。 十几日后 京中局势早已一片沉重,城门上搭起高高炮台,血色长旗随风飘着,和着初春雨前的闷意。 悬挂着几颗脑海的城门之上,早便被傅长珩占据,此刻,他着一身战袍,立于城门高台之上,眼底带着些不屑与兴奋,不屑于昔日皇帝轻视,兴奋于今日他便可大开杀戒,一举登位,以是这从高往下望的姿态中便染上了俯瞰众生之意。 “轰隆隆……” 但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更是有渐渐下大的架势。 生生让将士少了放火之机。 傅长珩亦不知,他的下属缘何择了这日来攻这最后一次。 就在他片刻思索间,城门下传来一声撞击。 轰隆隆的,声响隐隐快要盖过头顶闷雷声了。 傅长珩往下望去,嗤笑一声。还当是什么?原只是袖口缝制着白鹤的鹤羽军? 区区三两个傅长凉手下的鹤羽军,竟也想攻破城门前来营救? 呵,他们的主子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正被他关押在牢房中。这些手下人,又岂会在他的大业上翻出什么火花来? 他薄唇轻扯开一抹弧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城门之下的鹤羽军。 但很快,他的得力手下匆匆来报,“殿下,皇子妃娘娘被掳走了。” 傅长珩闻言,眉心一跳,心底亦是跟着一紧。 世人皆知,他有两命,一命,是他自己,而另一命,则是被他捧在心尖尖的皇子妃。 只不过,他的皇子妃近日病了。 “被何人掳走?” “是,是途中为娘娘探病的贼人。贼人实在是伪装得太好,叫属下硬是没看出几分破绽来。”。 傅长珩再又望了眼城门之外,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有什么东西。 第145章 也好让她见见他的英姿 而他很快便无暇思量了,因为,贼人掳了他的妻子,逼至了他的脚下。 “傅长珩,你若退兵出城,我便放过你的妻子。” 傅长珩嗤笑一声,拿女人来威胁他,没本事。 世人知他将皇子妃捧在心尖放在手心,却不知,他想要的,是滔天权势,任何事物,都阻挡不住他登鼎高位的步伐。区区情爱,不过是他捧着她,而她顺着他。 但是,真正当歹人在皇子妃脖颈处划开一道红痕时,他恍惚觉得,双眸猛然被刺痛。 “殿下……” 身后下属催促着他下一个指令,但傅长珩那句放箭却始终说不出口。 放箭啊,放箭多好,放了箭,没人能威胁他退兵,他又能坐上高位。 可是,放了箭,那个会在他怀中撒娇的小女孩儿同样活不了。 而城外,傅长明的身形也忽然出现在城门之外,“皇兄,您还是快快退兵,快些去往封地,在那里,自立为王不好么?” 傅长珩身形一顿,连日胜仗,快要让他忘了,这位前些日子没被他抓获的四弟,从来不是表面那般和气,四弟若用心机,心思绝不输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 腹背受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但,男人的尊严没让他轻易退兵,现在,他只要一声令下,万千利箭便会射出,将这些城下之人射个千疮百孔。 然而,下一刻,他的妻子被人救下来了,还是被一个娇娇小小的女人救了下来。 明眸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幅僵持的局面。 她没多想,一块石头砸到歹人后脑勺,将被挟持的女子救了下来。 许是歹人神经紧绷,以是并未察觉身后异常,这便让明眸有机可乘。 这回,是傅长凉叫她赶到城门边隐蔽之处等他。 但见到这幅场景,她想也没想,便冲上去了。 “姑娘,你没事吧?” 她没曾想,从歹人手中接过的姑娘,身体娇娇软软,早便昏了过去。 明眸差点便被女人压倒在地,但她咬咬牙还是将这女子拖入了边上某个角落处。 傅长珩松了口气,一边挥挥手,示意手下人放箭。 “皇兄,这回,是你做错事了。”傅长明固执地站在城下喊着。 但箭雨已经密密麻麻落下了。好在傅长明是男主,又习得一身好武艺,以是刀光箭雨没能伤到他分毫。 旋即,城外聚集起兵马,来势汹汹。 为首之人,一身银白盔甲,神色凉薄,带着顶天立地之姿,一双桃花眼沁满天下寒凉之意。 他精心筹划数日,为的便是这一日,能在心上人眼前留下一个强硬气势。 但,她其实是会忘的。 会忘又如何,他总会让她记起来的。 他只一声令下,城门便被攻破。 箭雨,他以长剑作盾一一挥去,刀光,他见血封喉,毫不留情。 傅长珩更是愣住了,怎么,他七弟不是被他俘虏了么?缘何如今会再次出现一个七弟? 他微微有些愣神,双眸却落到了那正扶着他娇妻,自以为躲到了隐蔽之处的明眸身上。。 如此,多谢姑娘救下在下之妻。但,在下还有一不情之请。 第146章 威胁 傅长珩运气轻功,飞身往下,想要扣住明眸。 好在角落中忽然转出来一个少年,他狭长的眸子中亮满星星,“堂小姐,巧巧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乔巧之一袭黑衣,更是衬出他肌肤如雪,他许久未见明眸,此刻一见,差点就从檐上落下去了。现在他堪堪稳住了身形,然后摆出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站到了明眸跟前。 而因为他的出现,傅长珩没再敢轻举妄动。 明眸笑了笑,努力没让自己看上去尴尬,“巧巧。”大概,他就是叫巧巧的吧? “堂小姐最近过的可还好?” 巧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这样问。 明眸点了点头,她对着他灼灼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关心。” 人高马大的少年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又红着耳尖继续道:“这次将军派巧巧出来打探大皇子那边的情况,没曾想,遇见了堂小姐。” 明眸扯了扯衣摆,“那你赶紧去做你的事吧。” “既然遇见了堂小姐……”巧巧话音未落。 城门被打开了,外边来势汹汹,巧巧一个激灵想带着明眸往里躲。 而傅长珩心一横,往明眸那儿飞去。 他知晓他并非傅长凉的对手,但现下认出了傅长凉捧在心尖尖的女人,此刻不利用她,那他便毫无胜算。 “你干什么……” 巧巧五感过人,察觉明眸有危险便直接出手,而傅长珩也不是吃素的。 但傅长珩不欲再与巧巧斗下去,他眼尖地盯着想要逃跑的明眸,大手一挥,洒了一包胡椒粉出去。 乔巧之眼里鼻里都灌入了胡椒粉,呛得他难受狠了。 然,城门以开,傅长凉破门而入时,就瞧见自家的小花朵儿危险得很。 他手执弓箭,拉弓慢条斯理,手半点没有颤抖。 最终,他双眸微眯,鹤羽箭划着寒风簌簌往前。 但由于距离过远,傅长珩有足够的时间逃到一边。反倒是巧巧被胡椒粉迷了眼,四处乱蹿着,差点被飞来的箭刺中。 “七弟,你的未婚妻在皇兄手里,若不想她死,你便退兵出城。” 傅长珩掐着明眸脖颈让她挡在他身前,一边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原本,是不屑这种利用女人的方法的。但被逼急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 “你这个人,居然绑了堂小姐。” 巧巧一听那几个字眼,连忙睁开猩红的双目,也不管眼睛到底有多不舒服,飞身往前去。 “别过来,她在我手上。” 飞到半路,巧巧又掉下来了,他是真的怕她死。 明眸半晌没出声了,这会儿瞧见乔巧之凑近了,抓准了时机喊道,“巧巧,地上那个,你用地上那个女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男人察觉意图,傅长珩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唇。 “想死就继续说。” 明眸噤声了,系统没报死劫,那她大抵是安全的。。 她看着傅长凉驾马越靠越近,他嗓音略微寒凉,“皇兄,放了她,弟能让你平安去往封地。” 第147章 坦白 “封地?那小小一方之地,就能困得住我?”傅长珩只想造反。 他心里的妒火,却是早便燃起了的,“你是唯一封王的皇子,你从不会知道我这个长子到底都经受了些什么,七弟封王了,而他的大哥,却碌碌无为。” 傅长凉已然策马至他跟前,“你也该知道,早早封王,并不是什么好事。” 老皇帝封他为王是想折了他那时的锐气,让他处在刀口浪尖,是想他最好死了算了。 相反,这位大殿下恰恰是老皇帝看好的太子人选之一。 “别再靠近了,再靠近,我就掐死她。” 明眸被捂着嘴,呜呜呜地想发出些声响。 傅长凉冷笑,翻身下马便从地上捞起那位陷入昏迷的皇子妃。 他眼底是腥风血雨,心中是一分也不想明眸受惊害怕,“你的皇子妃,在本王手上。如若不想她死,便将本王的妻还回来。她若少一根发丝,你的妻就断一只手,如何?” 拿什么威胁他都可以,唯独明眸,那是他的底线。 一旦底线被触及,他会变成什么,他不清楚。 傅长珩冷笑一声:“我不像你,她与我而言,不过可有可无,反观你,没了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你恐怕是会追着她去死。” 明眸听得有些慌,发狠了一样咬住了傅长珩的手。 他吃痛,扯开手差点将明眸甩出去。 “我倒还真希望你们一起去死。”傅长珩布满血丝的双眸似要同归于尽。 但他没有,“我将她还给你,你将她还给我。我退兵。” 他想了想,与傅长凉对着干,他讨不到好处。等他手里的女人死了,他与他的妻子同样活不长。倒不如去到封地…苟且偷生。 过后,明眸靠在傅长凉怀里,抓着他的手安抚他,一边又在自责,“拖你后腿了。” 她好像是头一次好心没好报,救了人家皇子妃,反倒还被人家反过来利用了。 他一本正经地纠正:“你不是后腿。” “是我不好,非要叫你出来看我入城。”傅长凉心底自责。 明眸捏了捏他手心,她不想他自责,“我看见你入城的模样了。很威风、我很喜欢。” 他笑起来了,“你喜欢便好。” 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 见此番模样,巧巧也不敢再上前打扰,她有了婚约,好像看上去是幸福的,那他便更不该过去打搅她了。 傅长凉心情尚好,“带你去皇宫转转。” 明眸点点头算是应了。 她原以为,会有一场恶仗要打,没曾想,原来傅长凉一出场,就算是打完一场了。 明眸路上无趣,又同他讲话,“你怕不怕我死啊。” “自然。” 傅长凉想,他能接受他死,却不能接受她从他生命里消失。 他又垂了垂眸,念及怀中少女不太好的记忆力,便对她说,“眸儿还记得以前么?明府那颗大槐树。” “记得。” 几乎是他一讲,她便知晓是哪棵树了。 “那日酒席,你可还记得?”。 明眸愣住了,“哪日?” 第148章 哎哟 傅长凉在她耳畔低语,“你想知晓我为何喜欢你,原因呢,便是如此。” 那一次,原本是他该受那一箭的,但,她来了,她替他挡住了一箭。 然后她死了,他念了她一世。最后重生在她刚及笄那年,他等啊等,最后终于等来她愿与傅长明解除婚约的那刻,但她却死了,还死在他身下。 好在,他逆天改命,又得了这最后一次机会。 天说,这次过后,他便再也不会转世在这个世界了。 这一回,他会将她牢牢互住。 以往,他说他与她订下婚约是想让她报答那一箭之恩。其实,是他早因她的一箭之恩情根深种了。 傅长凉垂首,落了一个吻到她额际,“能娶你,是我一生的幸事。” 明眸眨了眨眼睛,心跳止不住地加速,“能嫁与你,才是我的幸运。” 傅长凉低笑,没再说话。 宫门处,宫人战战兢兢放行了,里边也渐渐有了活人气息。 他回来了,代表叛军已降。 远处,老皇帝拖着一身病体候在宫门前,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凉儿来了。” 傅长凉暂时还没想让老皇帝退位,“父皇。” 虽然老皇帝已然将傅长凉当作了救命稻草,但他瞧见明眸时依旧是眼前一亮。 又被傅长凉一记眼刀给劝退,老皇帝实在不敢再打什么鬼主意。 毕竟,炼丹之人死了,他就算有阴年阴月阴日生之人的血,也无人能给他炼丹。 明眸下意识往后边躲了躲,她不大喜欢皇帝那种带着欲念的目光。 但一躲,就与傅长凉挨得更近了些。 傅长凉低笑,抱着她的手收紧了,“别怕,抱紧我。” 他啊,最喜欢她赖着他了,最好是赖一辈子。他不嫌多。 这事,算是简单地告一段落了。 傅长珩收拾包袱去往了封地,傅长凉继续在京都当他的宸王。 然,京都又到了一年两度的赏花宴,赏花宴,一场在春日,一场在夏日。 夏日那是真的百花齐放,而春日,只是借着这个由头选妃选妻等。 明眸这日穿了一身鹅黄长裙,披着薄薄的白纱,将她脸颊上带的娇俏展现得无余。 宴席设在皇宫里,明眸其实是不大想去皇宫的,但是皇帝那里说了,一定要让她去。 虽然傅长凉说让她随意,可她也并不想让他难做。 所以她去了,但好死不死,系统跟她说,又有死劫。 明眸只能无奈地在马车上扳手指头数,还剩两年多才能嫁给傅长凉。 没有记忆,她感觉连她能考虑到的东西也少了许多。 还有,她怎么觉得她在傅长凉身边待的越久,她就越傻呢? “眸儿在想什么?” “在想还有多久能嫁给你。” 她想也没想,直接将心头正念着的告诉他了。 傅长凉得她这一句话,心情愉悦不少,“快了。” 他摸清楚了她记忆消失的规律,也隐隐能猜到她为什么想要快些成亲。。 但,即便她是有目的地想与他成亲,也不妨碍他对她所说的话感到欢喜。 第149章 你不知廉耻 傅长凉又牵着她的手去到了开办宴会的地方。 直到宴席中男女需要分席坐时,他才松开手。 他们的位置,恰好一抬眸可以望见对方。 他可以看清明眸先是吃了几块桂花糕,耳后又取走了几块玫瑰糕。 然后……明初落在她身边坐下了。 “堂姐喜欢吃这些?”明初落眸色微沉,上回姑母的喜宴上,她注意到傅长明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她堂姐身上落。 以是,她猜想,傅长明喜欢她堂姐这类地。所以,她现在想多打量堂姐一会儿。 堂姐总归是许配给了七殿下的,所以,她如今一点也不担心堂姐对她有什么威胁性。 明眸笑了笑,倒是没管她,只是在咽下一块糕点后才慢悠悠告诉明初落,“怎么了?你想吃,自己拿便是。” “嗯好。” 明初落也拿起一块糕点试了试。她平常是不大会吃糕点的,因为糕点噎人,所以她便不大爱吃。 这咬了一口下去,果真是不大爱吃的。 “初落,你怎与她坐在一起?” 姬无辛发现明初落的身影后,也跟了上来。她看向明眸时的视线依旧如以往那般,像见到了仇人。 明初落垂了垂眉眼,“好久没见堂姐,今日便想与堂姐亲近一下。” 姬无辛却像是来了火气:“她心思多端,初落你少与她相处。” 手里正捏着一块玫瑰糕的明眸微微愣了愣,旋即笑了笑,“初清是心思多端,那姬姑娘当街这样诋毁我,便是毫无礼数了。刚好,心思多端配毫无礼数,你便与我坐一块儿吧。” 她好久都没有勾心斗角过了,明眸感觉她的宅斗技能重新有了用武之地。 “你厚颜无耻。”姬长辛指着明眸,整个眼眶都红了一圈。 “你对王妃娘娘就是这般无礼的?” 一道沉沉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没再给明眸开口的机会。 姬无辛插着腰,眼中神色不善,“长楼哥如今自成一家,还想来管我?” 男人一身青色长袍,凤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着,眉心是云淡风轻的怡然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这是他怼人的前兆了。 姬长楼怼起人来,那可就不管你是男是女了。只要惹了他不快,怼就是了。 兜兜转转说到后来,姬无辛都被怼得哭起来了,他才轻飘飘落下最后一句:“总归是姓姬,你不学好,日后莫玷污了我的名声。”连惹得姬无辛哭了,都没眨一下眼睛。 明眸再又吞下一块玫瑰糕。 她的宅斗技能还没发动,就有人上来帮她了。瞧瞧人家这怼人技术,简直就是登峰造极,不愧是姬长楼,不愧原书中当右相的人。 不用多想,她都知道,是傅长凉找人帮她来了。 这会儿乍一抬眸往对座望去,一下子便对入了一双含笑的眸子。而姬长楼恰好也站在他身侧。 明眸收回视线,又甩了甩手帕,好不真诚,“别哭,哭成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姬无辛打了几个哭嗝,“你不知廉耻,怎可有未及笄便住入夫家的呢?” 第150章 罔顾礼法? “圣上的旨意,我不得不遵。” 明眸叹了口气,继续又道:“当初明府待我不好,我亦是与明府八字相克,所以,圣上可怜初清,便让初清先搬入了宸王府。” “你若想说我的不对,那便先同圣上说这些。” “堂姐,无辛她也不知道。她素来话直。”明初落开口为自己的好姐妹开脱着。 明眸轻轻抬了抬眼,本就懒得与她们计较,“弄清楚了便好,日后,可别再嚼舌根子。” 她搬入王府,本就是抱着私心的。日记上写的一清二楚。 就算是罔顾礼法又如何?她乐意去王府住着,傅长凉也乐意她住他那里。 在绝对的权力之下,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但明眸此刻也没打算给自己与傅长凉惹太多麻烦,她还是将所有的锅都甩给了皇帝。 明初落悄悄盯着明眸,硬是想从明眸身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来。 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傅长明,到底是什么…… “你总看我作甚…”明眸皱眉偏头望向明初落。 从她吃第三块糕点开始,明初落就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吃糕点都不利索了。 明初落耳尖一红,她还以为对方不会发现呢,“堂姐好看。” “哦。” 明眸倒也没再说什么,但也没再吃糕点了,因为远远地,她都能感受到傅长凉目光中促狭的轻笑。 “皇后娘娘到。” 太监一声高喊,宴席上静了一会儿,等到皇后落座后,场上才又热闹了起来。 各色的糕点也开始被端上来了,先前桌山还只有玫瑰糕与桂花糕。而现在,桌上多出了各种各样的点心,且摆盘各有千秋。还端来了明眸以往喜欢喝地酒酿丸子。 许是明初落觉得无聊了,于是端起茶杯对明眸道,“堂姐,初落同你喝一杯。” 宫女耳尖地听见这句话,端起茶盏走过来,欲要给她们添茶。 明眸点了点头,吃了碗酒糟丸子有些飘乎,眼睛红红的,越过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往一边的酒水上碰去。 她刚端起酒杯,身子好像被猛地拉扯了一下,酒水洒了她满身。 明初落歉意地看着她:“堂姐,刚刚有个人撞我,我一不小心,又撞到你身上了。” 明眸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她有些口渴,又将剩下的没洒出去的酒喝下肚了。 明初落扯了扯她的手,“堂姐,我们一起去换身衣服?” 她摇摇头,“不去,一身酒气怪香的。” 虽然她好像有些醉了,但是潜意识又在告诉她,千万不能去换衣服。换衣服必定出事。 她怕给傅场凉惹麻烦,果断不去了。 明初落看着明眸这副迷离的模样,有些愣了,但还是劝到,“去吧,殿下也在那边,我们去找他。” “嗯好。” 听见殿下两个字,晕沉沉的明眸下意识便觉得是在说傅场凉,于是她这会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而明初落说的恰好是傅长明。。 好在傅长凉这时走了过来,他将浑身晕沉的明眸拦腰抱住,“便不劳烦明小姐带她找本王了。” 第151章 啊啊啊 乍一将人抱在怀中,便是一股酒香气儿灌入他口鼻。 他垂眸望了眼明眸,这丫头,胆子大了,连酒也敢喝了。 “殿下,不若先带堂姐去换身衣物?” 明初落扯着衣摆喊着,她恰好也要去换身衣裳,不若与堂姐一起去也好。 “初春最近着凉了,莫让堂姐染了病。” 傅长凉眉头舒了舒,“你操心你自己便好。” 旋即便将明眸抱走。 他母妃尚且还在宫中,若想给明眸换衣裳,去他母妃殿里便好。 傅长凉的母妃淑妃,常年深居简出,像今日这样的花宴,她几乎是不会出来的。 淑妃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也愣了一愣。 “凉儿,可算是回来了。” 她许久没见儿子了,这会儿一见,眼底都洋溢起笑来了。 “怀里这是,儿媳妇?” 淑妃眼底笑意更甚,儿子出息了,还抱着小姑娘回来了。 傅长凉笑了笑,本想将明眸放到软榻上,但无奈她抓他太紧了,他连手都松不开,“母妃这处,可还有适合她穿的衣裳?” “有的。”淑妃边答着,一边又忍不住多看了明眸几眼。 她知晓儿子订婚了,但迟迟没找到机会出宫去看看准儿媳,这会儿一见啊,更是心生欢喜。 准儿媳唇红齿白,一张小脸秀致好看,迷离的双眸更是透着一股娇憨。 这模样,生的是楚楚动人,恐是稍稍顾盼回眸间,便能摄人心魂了。 淑妃又笑了笑,“凉儿眼光好。” 耳后她又吩咐小灶煮了碗醒酒汤,亲自给明眸换了身衣服。 看着明眸是越看越喜欢。 儿子喜欢的小姑娘,她理所当然地也该喜欢啊。 等醒酒汤煮好后,明眸已经睡过去了。 她再醒来时,差点没被吓一跳。刚一睁开眼,就见到了一个女人。 偏生眼前人一脸慈爱,“孩子乖,叫母妃。” 吓得明眸快要以为她再次穿越了。 好在傅长凉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眸儿,这是母妃。” 她头脑尚且晕晕沉沉外加有些懵,什么事情都好像理不清楚。 但傅长凉说眼前女人是母妃,那就是母妃了,跟着叫就好。 被唤了母妃地淑妃简直心花怒放,她偏了头问傅长凉,“乖孩子,是叫眸儿?” 得了肯定答复的淑妃点点头,“眸儿饿了吧?母妃这里有好多糕点。” “好的。”明眸应得乖巧,手抓着床沿坐了起来。 其实,她杏眼挺大的,这会儿泛着些水光,一眨一眨地,显得异常好看。 淑妃心里一软,当即就想将明眸留着多在宫中留宿几日了。 “母妃让我在宫里住,你觉得呢?”明眸从床畔直起半个身子往傅长凉那儿靠,她眨巴着双眸,似乎是有些动心了。 傅长凉将她从床畔抱了下来,“眸儿最好是跟本王回王府。” 她这副模样,好看极了。与她往日里的聪明机灵不大一样。现在,许是酒劲儿还未过,傻傻的,可爱极了。 明眸摇摇头开始讨价还价,“不回不行的嘛。” 傅长凉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拒绝意味不言而喻。 他不太舍得她。 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她锁在身边,又怎么愿意让她去别处住呢? 连让她未出嫁时便住入王府的事儿,他都做出来了。便已是说明他不愿她离他太远了。 淑妃叹口气,也看出了儿子的那点儿掌控欲,“好了,往后,总有机会来母妃这里的。眸儿乖,晚些了跟凉儿回去。” 明眸晕晕地点点头,也不是不能回去,她就是寻思,她懒得动,不想走路,还不如继续在这里睡着。 但是,跟着傅长凉回去也可以。傅长凉在她身边,她心安。 傅长凉又抱着明眸去喝了碗醒酒汤,再又喂了她几块糕点,小半碗饭。这才心满意足将碗放下。 明眸打了个饱嗝,懵懵懂懂地,满脑子都是一片混沌。 她真的吃不下啦,一双纤细的手早早地开始推拒傅长凉的手了,但他不为所动,硬是追着她喂了那么多吃食下去。 吃得她双眸含水、一副可怜巴巴得模样,他才肯罢休。 傅长凉很喜欢这种亲手喂她吃点心得感觉,看着她小口小口吃下他送上嘴边得点心,他心底竟是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饱了?”他看着她这副小兔子快哭了的模样,点了点她眉心低笑着问道。 小兔子头一偏,一点也不想理这只大灰狼。 腮帮子鼓鼓的,像是气极了一样。 傅长凉失笑,将她抱起来走了几步,“好了,眸儿太瘦了,多吃些才好。” 淑妃也跟着符合,“眸儿该多吃。” 这下明眸是真有些迷茫了,难道,他将她喂的撑撑的,是真的对她好? 那她就,勉为其难信他了。 她推了推傅长凉的肩,语气比平日要娇上千百倍,“你别抱着我走路,快吐了。” 傅长凉闻言将她放下了,“乖眸儿自己走一走。”落下这句话,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又走了出去。 明眸想都没想,成了傅长凉的小尾巴,跟着他出去了。 带着丝丝凉意的寒风一吹,明眸刹那就清醒了一半。 “好了,眸儿就在这里等我,我与母妃去聊些事,过会便来接你。” 明眸讷讷地点了头,揪着裙摆在外边吹冷风。 她想,吹着冷风好舒服,原本一片乱七八糟地脑袋也变得清楚了起来。 想着想着,傅长凉就来了。 “你来了啊。”她眼尾有些红。 他低笑,“来了,来接你回家。” 明眸微楞,这副场面,好像上演过无数次了,只是,她回忆不到任何像这样地记忆。 傅长凉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挡去了夜里地大半寒风。 …… 第二日明眸清醒过来,昨夜里那些撒酒疯地事儿都记不清楚了。 这会儿,她正安安静静地听琳儿讲昨日发生地事。 “小姐不知道,昨晚啊,明小姐差点就失了清白。好在四殿下及时赶到,明小姐这才安全了。” 琳儿自从安全了以后,开始拿明眸当再生父母了。 可能琳儿不是这样想的,但明眸心里是这样以为的。。 “还有啊,听说昨日小姐撒酒疯了?” 第152章 她使了个小心机 明眸淡定摇头,她不记得了,就算耍了酒疯,她也不认! 琳儿又神秘兮兮地凑近明眸耳边,“再有,明安柔在顾家地位没了。” “原来她背后的靠山是夷苍啊,这会儿,夷苍一死,她就没有靠山了。我往后,也不会再被人监视了。” 琳儿说起这话时,眉眼间都是笑意。她没了仇家,感觉一身轻。 “这样吗?” 明眸听着,听明白了便点点头。 “日后琳儿做牛做马都要跟在小姐身边。” 说实话,琳儿虽然转变了态度,但明眸依旧不愿太过轻信她。 明眸笑了笑,“你想做,那就做吧。” 半月后,宫中又来了旨意,道是北藩王子公主来京,皇帝让她去领着王子与公主转一转。 “公主、王子。” 她在宫中见到这两人时,正有些着了凉,但好在脑子尚存清明。 以是一见他们异装打扮的模样便将人认出来了。 北藩公主阿离雪性格直率,此刻更是毫不含蓄地直接夸出口了,“这位,便是准王妃娘娘?好看。” “好了,中原人脸皮薄,妹妹你不用太过直白。”王子阿荣央笑了笑。 他们年朝官话学的很好,以是明眸在与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你懂什么?遇上看对眼的人,就要直白的开口。”阿离雪嫌恶地望向阿荣央,厌恶感溢于言表。 明眸见状不对,连忙抓住了公主地手,“好了,公主殿下不是要去街上转转?初清带你去。” 阿离雪没好气地双手叉腰,但脸色却也好转了许多,“哼,这次,先不跟你计较。” 她又兴冲冲牵过明眸地手,“姐姐,带雪儿去转转。” 后来一路上,明眸才知道,阿离雪对着阿荣央,那不是什么妹妹对于哥哥地撒娇,那分明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而阿荣央也没再自讨没趣,自个儿往另一条路走了。 “哎,姐姐你看,那里的哥哥,真好看,像天神一样。” 阿离雪忽然便指着远处,眼神中更是欢欣雀跃。恰巧男人的视线也往这边落了过来,阿离雪更是激动,“天神哥哥在看我!” 明眸顺着她指尖所指望过去,微微咬住了下唇,傅长凉与傅长明,都在那里,公主说的,应当是傅长明罢。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小说的框架,傅长明身为男主,自然当是万人迷般的存在。 她瞧见傅长凉正远远对着她笑,她也跟着回以一笑。 明眸道:“那是我朝四皇子殿下。”她使了个小心机,并没有在此刻将傅长凉的身份说出来。 万一阿离雪口中的天神是傅长凉,她日后又叫嚷着要嫁给傅长凉,那……不大好。 “啊,原来是四殿下,雪儿很喜欢他。”阿离雪揪了揪裙摆,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点点粉红色。 她又问明眸,“我们可以过去同他们说说话么?” 明眸摇头,“他们许是在商谈些要事,若公主想见,下次去见也不迟。”。 想了想,又道:“这位四殿下,是有婚约在身的。” 第153章 你来接我啦 虽然这个时代,并不是一夫一妻,但是,并不妨碍男女主的未来是一夫一妻。如果阿离雪巴巴凑上去,无论对哪一方都是没有好处的。 “没事的,雪儿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没有别的心思。”阿离雪眨了眨眼睛,又扯起裙摆一蹦一跳往边上摊贩跑去。 明眸点点头,又朝着傅长凉笑了笑,这才跟着阿离雪四处瞎逛去了。 阿离雪选中了一枚精致的玉佩,她问店家:“这枚玉佩怎么卖啊?” “哎哟,算姑娘眼光好,这枚啊,已经是最后一枚了。相传当年……” 店家趁这次机会,滔滔不绝讲起了神话故事,最后才悠悠晃了晃五指,“五两。” 讲神话是为了抓住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这样即便玉佩卖的贵,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会有很大几率将玉佩买下。 “就没了?相爱以后,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阿离雪咬住下唇,一双圆滚滚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她很好奇后续。 在他们北藩皇室,相爱之后的故事,都是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的。难道,中原有婚后一直幸福美满的么? 明眸笑了笑,将三两银子放到桌上,“后来生几个宝宝,然后白首共余生。” 阿离雪愣了愣,白首共余生,听起来,很好很好。 店家想要五两,“姑娘,五两银子。” 这时连璧走了上来,“三两银子是个好兆头,您便收了,碰上识货的,一两银子都未必会给你。” 店家咬咬牙,好像是这么回事,得嘞,三两也是他赚了。 等离那小摊贩越来越远了,明眸才慢慢回想,她刚刚好像拿少了钱还是怎么样?脑子有点昏,想不太明白了。 阿离雪一路上左看看右望望,又问:“姐姐,雪儿若拿着这枚玉佩送给心爱的男子,他是不是会一辈子对我好啊。” “若你喜欢的男子同样喜欢你,那他便会一辈子喜欢你。”明眸揉了揉眉心,这会儿吹风吹久了,脑袋被吹得生疼。 阿离雪听了这话有些开心,但明眸脸色却越发白了。 好在连璧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小姐,别勉强,想回府了,便回。没人敢多说什么。” 明眸摇摇头,咬咬牙又继续走下去了。 到晚上了回府了,连璧才发觉她这是烧得厉害了,整个人都烧得有些不对劲了。 而明眸呢,连白日里发生了些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她原本,只是有一点点着凉了,出门时更是穿得厚厚的。 怎么会烧了呢? 她迷迷糊糊想着,又在恍惚间,好像见到有熟悉的身影走近。她顺势倒入他怀里,箍着他的腰际,再又软绵地说道:“你来接我啦?” 她没听见回答,只听见从头顶处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明眸仰头看去,猛然收了手往后靠,这是谁啊? 一身黑袍,带着高高的大檐帽,他的脸亦是被遮了个大半,她只能瞧见他红得异常得唇。。 “我来了。”男人沉声说着。好看的唇形轻动着,更是显露出一股彻骨凉薄。 第154章 你谁? “你谁啊?” 她许是因为病了,这会儿嗓音软软绵绵的,还伴着尾音。眼尾更是泛起一丝红尖尖儿,娇地不像样。 男人心中恶劣从生,“你在勾引我?”偏得他嗓音清寒,话里内容虽说粗俗,可他鬓角眉眼间,连半分粗鄙也无。 此刻,他的大檐帽往后拉了几分,明眸可以看见他的下半部分眼睛,只是看不全,她朦朦胧胧地,也想象不出那双眸子到底是什么样。 她更是没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仍旧问,“你是谁啊?” 男人弯了弯绯红的唇,“你就这么急着知道我是谁?是急着跟我私奔?” 少女鼓了鼓腮帮子,一下子又跌坐在床边,“啊?我才不跟你私奔。” “好了,眸宝要乖,等我来接你啊。” 他不过在这里站了一会儿,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只是他身形巍然不动,更是叫人看不出他有几分异常。 临走前,他伸出双手,想抚一抚她的脸颊,但始终也没将手落下。 她还与以往一样,娇娇傻傻的,有点小聪明,但放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够用的。脑子烧了以后更是傻了。 明眸揪着手指,想不起来这是谁,只是,她能肯定的是,现在的她,不认识他。 她下意识地也不想被他接走。 明眸想着想着,又在男人面前昏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天大亮着,听连璧说,她昏睡了一天一夜。 明眸喝了碗小米粥后问连璧,“我睡过去之后,有人来过?” “殿下与御医都来过。”连璧不知她问这些的缘由,只一五一十地答。 明眸轻蹙起眉头,难道,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想问问系统,可系统就像死了一样。 耳后门畔传来脚本声,连璧适时地退了出去,“小姐,殿下来了,奴先出去。” “眸儿吃过了?” 傅长凉眼角有些发青,纵使他先前万般担忧,但现在都只剩笑意。 明眸又问:“你饿了没?这里还有几块糕点。” 他笑了笑,又从她身后将她的细肩环住,“身子可有舒畅些?” 她点点头,脸颊有些发烫,“嗯,好多了。又让你担心了。” “再过几日,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狩猎。” 傅长凉心里想着,最好去猎到几只白兔子,她定然是会喜欢的。 明眸没说什么,只一直点头,她的记忆又在消退,前一刻,还记得十五日前的事情,到现在,她只记得前日发生过的事了。 好奇怪…… “眸眸,你记忆力变得好奇怪,你忘了是吗?我提醒你,亲傅长凉,记忆力衰退速度会减慢!” 明眸愣了愣,亲他?她好像是他的未婚妻,那亲一下没事的吧? 她唤了声,“傅长凉。”而后又转过头去,认真地凝视他。 “怎么了?”他还不知道她在打些什么主意。 “没什么。”明眸有些退缩,却也没那么怕他,毕竟她尚留了几日记忆。 她咬了咬唇,下一刻,飞快从凳子上跳下来,踮起脚尖将唇印了上去。 “想亲你。”。 亲完一口,她立马离开,直勾勾地看着傅长凉这样说。 第155章 眸儿真可怜 傅长凉心底甜丝丝的,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说,“先前你问我饿不饿。” “对啊。”明眸掐着指尖应,刚刚那个吻,其实,她好喜欢,有点舍不得离开他。 “饿。” 明眸还没来得及替他拿一块糕点,整个人就被他箍在怀中了,他的吻很轻柔很轻柔,她甚至感受得到,他的小心翼翼。 他将她放开时,微勾了头,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桂花糕很甜。” 嗓音低沉沙哑,似缠着无数情丝。 明眸的脑海里,刹那间开了花,脸颊也红透了。 “你还吃吗?” 话一问出口,她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从桌上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到他嘴里,“你吃。” 指尖无意便触碰到他软软的唇,明眸不经意就想到了刚刚。 心开始砰砰跳。 她心里头又一阵后怕,她一点也不希望她的记忆会没有。她不舍得重新认识他…… 这会儿勉强靠着几日前的记忆,她还能知道他的好、还能将他认出来。那以后呢? 以后某天他发现,她连他都不认识了,那他会多难过啊? “很甜。” 这厢傅长凉咬下一块桂花糕,桃花眼中含情脉脉,似是要将她溺死在他深沉的眸色中。 明眸咬了咬着下唇,又担心他看出些什么端倪,于是又坐回去继续吃小点心。 傅长凉走了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系统找准机会提醒道,“对了,眸眸你有记日记,还记得日记本放在哪里么?” 这次实在是太突然了,眸眸看日记通常都是每隔十三天看一次,这会儿,距离上次看日记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也不指望她还能记得日记的事。 明眸经他提醒,连忙去翻找日记本。 可是,翻到日记本,将思路理顺以后,她又愁上了。 这日记也太多了,照着现在的架势,她总不能每隔两三日就看一次日记吧? 而且,每日都还有源源不断的事情发生,她还要这样继续记两年下去。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绝望之际,门被敲响了,“小姐,圣上让您明日陪同北藩公主去转转。” “好。” 北藩公主,明眸还记得。 她听了这话,更加绝望了。一点也不想出去,她只想,好好看看傅长凉。永远不要忘记他才好。 明眸无力地坐在梳妆台前,连用梳子梳起发丝来时,都有些用力。 “眸眸,你不如,将你这事告诉傅长凉吧?” 系统估摸着明眸都将傅长凉追她三世的事儿忘了,于是便开口提醒。傅长凉那么聪明,一定是能理解眸眸的。 “告诉他啊……” 明眸咬了咬下唇,现在这种情况,告诉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若接受不了这么玄幻的事呢? 她也会趁此,再告诉他,她真的很喜欢他,她也…不是有意将他忘掉的。 明眸拎起裙摆就出去找傅长凉摊牌了。 说完之后,她惴惴不安地望着傅长凉,怎么办,他不会觉得她是个怪人吧?? 很奇怪,他只以一种怜惜的口吻说,“眸儿真可怜。” 第156章 良心有点痛 明眸抬了抬眸,好像望见他眉心有一点红,但是,她再一晃神,那点红又不见了。 她以为是她的错觉,咬了下唇没再说话。 傅长凉晃了片刻神,这会儿又捉起她的手,柔柔地落下一个吻,“眸儿乖,你不会忘了我的。” 他知晓她会忘事,也期许有一天她会亲口告诉他,可真当这一天来临了,他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他同样,也不希望她将他忘了啊。 他很怕,怕她变回以往那副怕他的模样,怕她想前几次那样早早地离他而去,更怕他逆天改命连累她。 明眸哪里见得他这副模样啊,泪珠子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你娶我吧,我们成亲了,我便不会再忘事了。” 傅长凉笑了笑,“过些日子,我们去边疆成亲。” 现在,娶不了她。 天不让他娶她。 明眸狠狠地点头,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总之,就是很想哭很想哭。那种从灵魂深处钻出来的生死诀别的感觉,更是快要将她压死了。 傅长凉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他眉心的血痣,在此时,若忽隐忽现。 最终,那滴血痣消散得无影无踪。 * 几日后,明眸身子又好了些,傅长凉也如约带她去狩猎,抓了只小兔子给她解闷,后来又将那只绿鹦鹉松到她身边。 她知道,他是想给她多留点记忆,他在努力让她身边多一些能勾起她回忆的事物。 “殿下来了,殿下来了。”绿鹦鹉啼叫着,他小小的眼珠子转啊转地,有点怂。 傅长凉揪着小白兔往明眸身边去,“不要让它四处乱跑,下次再跑丢了,就没人再给你找它了。” 明眸正垂着眸做刺绣,天知道这几日她情绪低落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一见他,她的眼眶就止不住地酸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总之,那种悲痛感,好像是从心底深处传来的般。 “以后不会将它弄丢了。” 她敛下神色,唇角扯出一抹笑。至少,她现在还是在他身边的,她只管先好好过这些在他身边的日子就好。 傅长凉又低低笑了声,“弄丢也无妨,这世上兔子多了去,这只不乖,还有别的乖巧的兔子。” 他起先是不怎么懂安抚人的,但现在,好像,只要她不哭,他就能哄得她喜笑颜开。她若哭了,他会难受,那便也哄不好她了。 明眸这下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低落,“只要你不丢,别的都能丢。” “你别怕。我一直在这。”傅长凉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开心好,还是该低落好。开心是因为她最近将他放在心上了,低落是因为她最近似乎变得患得患失,而他却不知如何让她心底那块石头落地。 他知道,她是因为她没了记忆而难过。却没有办法不让她继续丢失记忆。至于她说的成亲,虽说他不在意世人对他的闲言蜚语,可他在意世人对她的眼光。 世人,总对这些打破条框的人带有异样眼光。 所以,再忍忍,等到去了边疆,便立刻成亲。 明眸将兔子丢在了地上,伸出手将他环住了。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在这里,他从未将她丢下。 傅长凉桃花眼一垂,便见那只兔子撒腿往边上跑了,但这次,兔子似乎通了人性,没再跑远。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感受着她单薄的身形,“想不想去河边垂钓。” “想。”明眸微仰头,轻轻咬了咬他的衣袍。 她又松开牙关,跑到门边将兔子抱在怀里。 兔子的皮毛雪白雪白的,纤尘不染,只是,那眼眸红透了。 “走,喂你吃草。” 明眸只会从院子里找一些草来喂这只兔子。所以这会儿也是带着兔子出去吃草了。 每每也是这种时候,兔子会跑地不见影。兔子,也不是自己故意跑走的,而是明眸故意不去管它,明眸一瞧见兔子那双泛红的眼睛,整颗心都颤起来了。 不是那种心动的颤,而是心慌。 “你在这吃草,我不管你了。”她拍了拍兔子,然后转身,回望便见到了身后站着的傅长凉。 傅长凉笑了笑,“你不喜欢它?” “喜欢。”明眸否认,“只是我更喜欢你,将它放到一边去,我才能好好跟你相处。” 这话无疑是说到傅长凉心窝窝上去了,即便有心问明眸为何不喜这只兔子,他也没再问下去,于是搂了人亲亲抱抱举高高。 晚些时候,明眸才下定决心揪着系统问话。 她问,她为什么如今一面对傅长凉就难过。 但系统压根一点忙也帮不上,“这个啊…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也不知道。” “不过,上回你病了后,我的信号曾被屏蔽过一段时间,我隐约觉得,这与你有些关联。而且,眸眸,你可以试着找一找你娘亲啊。” “对了,眸眸,我就顺便再提一下,明天有死劫,奔着你藏有宝藏的黑箱子来的。” 系统将他知道的有用的都告诉明眸了。 明眸呆了呆,通过日记,她确实知道相思的存在,只是,她如今根本不记得相思长什么模样,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 她垂着头想了会儿,心底忽然一惊…… 为什么,将那日高烧时,与那黑袍男人的对话记的一清二楚呢? 以往她没回想,便也没注意到这点。 现在一想起来,她心里都惊起来了。她忘了所有,独独记住了这个男人。 这说明什么? 系统想拍拍手,这说明眸眸失忆这事儿,也许就跟那个男人有关! 明眸扯了扯衣角,这说明她不够忠贞,连傅长凉都忘了,却还记得那个没见着脸的男人。 她捂了捂胸口,良心有点痛。 “眸眸,不是?你再好好想想?”系统受不了她这副降智的样子,忍不住就提醒了一声。 难不成记忆越少,眸眸就越傻不成? 这可,太卑微了。 “我想明白了。”。 明眸坚定地回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亮堂,但私心里,却不想接受这样的情况。 第157章 你会,想不起他,直至永远忘掉他 她想,若真是那男人搞的鬼。纵使傅长凉再强,也不一定斗得过那男人。 黑袍男人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面前,就足以说明,他很强。 明眸不敢往深处想,继续想下去,只是徒增心殇罢了。 “算了,眸眸你听我的,去找相思。”系统劝了句,他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却又因不明原因了无声息了。 明眸在心底唤了他好多声,见没有回音,再次提起笔来练字了。 那厢系统的本体好像遭到了不明生物攻击,他的小身躯摇摇欲坠,原本是处在一个温室中的,他通过一面水镜观察着明眸的一举一动,甚至还能分析出她的所思所想。 但现在……水镜破了,温室漏了。 系统抱着腿瑟瑟发抖,他望着眼前的黑影,小身躯抖个不停,错了,爸爸,我错了。 黑影一步步逼近,隐隐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些笑意来,只是,笑意森寒,“将她丢进那个世界,压着她攻略傅长凉?” “没……没。”系统讪笑着,他的真身是一只小正太,虽然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是也算得上异常可爱了。可是,放在黑影面前,他仿佛就是一个废弃品。 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瞧着黑影像一个毫无止境的血盆大口一样逼近,他却连能支撑他瑟瑟发抖的墙角都没有了。 从黑影深处发出声响,“我会留着你的一条命,但,你将成为我的傀儡。” 至于眸宝的记忆,那便将其封存上一辈子吧。他要想让傅长凉从明眸的记忆里消失,轻而易举。 小正太瞪大了双眸,就这样……一直呆滞下去了。 “宿主,明日有死劫,请注意躲避。另外,宿主以前失去的记忆,不会再回来了。” 系统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软绵,不再像以往那样故作老成。 只是,软绵中,漠无感情。 明眸怔愣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你还是之前那个系统么?” 系统毫不犹豫,依旧是毫无情感的声线,“当然了。” 只是,簌簌漏着寒风的小破屋里,系统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圆水镜,按着水镜所示,一句一句念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念这些,他只知道,不念,就去死。 明眸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 垂下的眸,一瞬间便红透了。 想不起来…她会想不起来…… 前所未有的惊恐感席卷而来,仿佛浪潮一般,她前一瞬刚得了苟延残喘的空隙,这下袭来的,却是更为猛烈的浪潮,一下下拍打她的脸颊,让她无法呼吸,让她濒临死亡。 让她…泪水决堤。 那种感觉,不是恐惧与她会失去与傅长凉之间的记忆。而是,她心底惴惴不安地发觉,日后某日,她会失去他,永永远远地…失去他。 身后好像有个操盘手,在操纵她,让她不得善终。 明眸心底升起阵阵压抑感,似鱼儿从水中跃出,再也回不到水中那样。 她,不想跟他分开。 “啪嗒…”。 红木雕花门被打开了。 第158章 她一睡,睡到了半夜 明眸连忙埋下头,用衣裳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 “傅长凉。”她嗓音里还带着哭过的娇感。此刻脸上泪意是止住了,只是双眸红得跟那只白兔没差了。 傅长凉低低笑了声,他将她抱起来,放在怀中哄着,“我在。” “我没哭,你别哄我。”明眸偏了偏头。 “怎么哭了呢?眸儿不哭。” 他将她眼角冒出来的泪花儿点点擦去,是他惯有的温柔。 明眸咬咬牙,将眼里蓄起的泪憋了回去,“我没哭。” 傅长凉细细瞧着她,桃花眼中笑意凝聚,“眸儿的泪珠子金贵,留着日后再一一哭下来。” 他远不知她为何伤心,他料想她也未必会说。 但,明眸告诉他了,“日后,我会将与你一起发生的一点一滴全忘了,就算成亲,也挽救不了我的记忆。你会不会不爱我。” 傅长凉为她擦拭泪花的指尖顿了顿,忘了他? “眸儿忘便忘了,努力记下今后的事便好。”即便心如刀绞,但,他为了安慰她,只会这样说。 若让他揪出了让她丢失记忆的人,他,定然将其千刀万剐、伤口撒糖。 没有过往记忆的眸儿,是个未知数,也许,她会再度怕他,也许,她会再也记不起他是谁。 傅长凉胸口一阵发闷,找不到出口,更无处发泄。 明眸轻咬住了他的衣裳,眼底一片通红。 按着系统的意思,似乎是,她这辈子,都该维持失去记忆的状态了。这种日子,她过几年已经是极限了,若是一辈子都这样。她觉得,她活不了多久了。 “明日,会有人来偷黑箱子,傅长凉,你陪着我。”她往他胸口处靠了靠,那里,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令她有了片刻心安。 “好。” 傅长凉什么也没问,将她托起来,抱在怀中,哄她入睡。 她一睡,睡到了半夜。 明眸却是梦了一夜的噩梦,她梦见,她跟傅长凉分别了。 因为,梦里的他,死了。 他死掉了,神魂俱灭,想抓也抓不住。 连为他收尸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一个人,站在硝烟中,白袍被血染成了喜袍的样子。她站在堆成小山丘的尸身边,翻得满是血污。 连他一块衣裳都捡不回来。 在翻到她几近绝望时,她见到他留下的一缕魂魄,他说,你啊,别翻了,你要快意余生,见你孤单,九泉下,我必,痛入骨髓。 明眸是哭着醒过来的。 她怎么也忘不了,他说,九泉下,见你孤单,他必痛入骨髓。 可他死了,她拿什么快意余生? 傅长凉搂着她入睡,刚有风吹草动,他就醒了过来,“哭了。” 他指尖抵着少女柔软的脸颊,是一片湿热的触感。 “嗯。” 明眸心里压抑,她死死抱着傅长凉,口中语无伦次,哭腔止不住颤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活着,你不要死。” 她又哭了许久,哭到,她觉得不能让他睡不好觉。 “乖,我不会死。”傅长凉心底发疼,他的花儿,很脆弱。哭起来的模样好像,他真的会死。 “我不会死,你乖啊,乖。” 他手足无措,一声声地安抚她,一声声地抚她入睡。到后来,她只发出一点小猫儿般地呜咽声。。 明眸想,她一定会死的比他早。 第159章 他有病 所以,她又是在瞎想什么呢? 她沉沉睡了过去,这是记忆里第一次与他在一张床上同睡,也许,以前也是在一张床上过的。她想,他怀里真舒服。 睡得也格外沉,再睁开眼时,天是黑的,周围连一连声响也没有…… 明眸往旁边伸了伸手,空无一人。 “眸宝,我叫你等着我。” 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明眸猛地坐起了身,警惕地往边上看去。 男人的声音里夹着一种,如醉了桃花酒的迷人,虽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但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眸宝不怕,想害你的,都被我杀了。” 明眸呆滞了片刻,她心底很不安,因为…男人的声音像一道束缚一样,将她困在一方狭窄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潜意识里,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不要应。 “眸宝上回跟我说话了,这回,怎么连口都不愿开了?”他将尾音勾成一种温柔的低迷感,叫人难以拒绝他的请求。 “眸宝的嗓音,很好听。”甜甜腻腻的,只要她是懵懂状态,她的声音,能将他迷死。 系统也恰巧在这时开口,他嗓音软绵无害,“眸眸,开口跟他说说话。跟他说话,你十日内不会再有死劫。” 明眸咬住了下唇,哪有这样好的事?除非是在梦里,那,这是梦吧?她不可能一觉睡到傍晚的,所以,这一定是梦。 以前,别人教她,遇见这样逼真的梦,再逼着自己睡过去就好了。 她躺回去,闭上眼,顺带将耳朵也捂住了。 隐在黑夜中的男人本还想开口,但见她躺下去了,便也没再开口。 他只是让系统开口而已。 “眸眸觉得这是梦?不,这不是。这个男人,你以前,很喜欢他的。”系统在说后几句话时,声线有些古怪。 “掉馅饼的时刻到了,你确定不捡?” 明眸那对蝶翼似的睫毛扇了扇。 “过了这个村,没有这家店。” 明眸坐了起来。她不愿意给傅长凉添麻烦,多跟那男人说几句话,也不会少块肉。 黑夜里漆黑一片,鸦雀无声,明眸都不知道男人站在哪个位置,她只随便朝向一个方向,“你是?” “是我忘了,眸宝没有以前的记忆了。”男人低笑了一声。 明眸呼吸窒了窒,他笑起来,跟傅长凉好像。 他重复了一遍,“不是这几月的记忆,是以前。” 他就像一个谜一样,说出来的话莫名其妙,却…轻而易举便能叫明眸乱了方寸。 明眸心底一片乱。系统说她喜欢这个男人,她觉得不可能,照着她的性子,似乎只有像傅长凉这样一直喜欢她的,才撩得动她心底那跟弦。 “以前?” “虽然以前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可以跟你聊未来。” 她揪了揪手指,“现在什么时辰了?” “半夜。你睡了一晚与一日了。” “傅长凉呢?” 男人声线中喜怒莫辨,“眸宝真是可爱,你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我对你的心思。但你在我面前提起他,是想惹我生气?” 明眸往床榻里边靠了靠,她…本意就是想试探一下,看看他对于傅长凉是怎样的态度。 这一问,她发觉,这人好像脑子有病。从他的言语中,更是能感受到他的占有欲,带着病态的。 说起来,明眸觉得,这样性格的人,比傅长凉更具有暴君潜质。 傅长凉要你死,他尚且可以温温柔柔送你去死。但身前的男人,明眸觉得,他像一条毒蛇一样,早早地暗中盯着自己的猎物。 明眸沉下心去,在心底跟系统交流,“话我跟他讲了,你要按着你说的那样,一个月没有死劫。” 系统没作声。 她又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是怎么避过他们,进到这里的?”像没话找话一样。 令她意外的是,他无比坦诚地告诉她了。 “我是神,无所不能。” 明眸:……她叹了口气,果然有病。 她还小花仙呢! 男人没发现她的所思所想,“我操纵时间,让时间定格在某一瞬,这样,要想进来,轻而易举。” 明眸咽了咽口水,“真厉害。”这是本古言,不是玄幻小说啊,哪来那么多控制时间。 “眸宝以前从没有夸过我,这次,我很开心。” 明眸:……她想傅长凉了,她不要跟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再待在一块儿了。 “眸宝,下回再来看你。”他被夸了,此刻心情异常舒畅,嗓音里都隐隐带上了压抑的兴奋感。 等他消失得再无声响了,明眸也没有睡意了。 好像,他走后,万籁俱寂的状态消散了,她耳边又响起细琐的风声,还有,一些凌乱的脚步声。 明眸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跑下去,推开雕花红木门。 外边明月皎皎,此刻洒在她脸颊上,异常柔和。 “小姐醒了。”连璧迎了上来,她面色平缓。 但,明眸偏着头好好打量了她几眼,“殿下呢?” “殿下在外处理事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明眸点点头,“哦。” “我不信,他是不是病了。” 连璧一愣,她以为,她演的很好的,毕竟刚刚说假话时,她连粗气都没喘一下,“受了点小伤,小姐别忧心。” 明眸下意识想到刚刚那男人,她感觉,与他有关。 她跑回去穿上鞋,发觉又些冷,又裹上了几层厚衣裳,才又匆匆跑去了傅长凉那里。 这会儿她跑得很快,连璧想拦都拦不住她。 明眸在傅长凉那间屋子前站定。 她隐约听到里面有什么怪异的声响,她想,也许是有老鼠。 那双手抵在了门前,她小心翼翼地,马上就要将门推开了。 却被连璧抓住了手腕,她摇摇头,月色下,那双眸子好像在说,别开门。 明眸愣住了,不让她开门,意思是,傅长凉受了很重的伤,不想让她担心么? 她眼角一下子冒出了泪花来,连璧心头一动,但还是将明眸扯住了。 但屋子里怪异的声音,却一下比一下重了。。 明眸又想,难道是傅长凉找了别的女人?不,不可能。 第 160章 他出不去 “你让我进去。”她眼睑含泪,欲哭而不流,如梨花带雨,娇俏得不可方物。 但连璧,立场依旧坚定,她只字未发,就是没让明眸进去。 里面“哐当”的声响越发大了,好像在打砸一样,带着血腥的暴戾气息。 明眸心中一紧,“连璧姐姐,你知道的,他若出了什么事,整个王府都没有好下场。而且,他出了什么事,我理应知晓。” 这一刻,她娇小的身躯迸发出了极大的力量,直接将连璧甩开,转而一把将门推开。 连璧愣了,因为她没想到明眸也会有这般大的力气。 明眸也…… 愣了。 傅长凉完好地站在那里,他着白衫,黑发被白玉冠高高束起,修长的指尖本该是拿剑的,他此时却拿着个青瓷玉杯。 白玉冠,是明眸前几日送他的那个。他当个宝一样日日用着。 以往,他着白衣时,分外像谪仙,但如今…… 他站在一地碎片间,眉眼如痴如醉,额心那点血痣,妖艳刺目。他眼尾的泪痣,则像在悲鸣。两相抗衡之间,那抹绯红,更胜一筹。 明眸打开门那刻,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本来,他手中的白瓷瓶,是该落地的。 “小姐,别进去了……”连璧在门外重新拽住了明眸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带出来了。 明眸心底碎成一块一块地,就像那夜做的梦,她找不到他的一块血肉,她现在,好像也找不到她的心在哪儿了。 恰在她整个身体被拖出去那刻,哐当一声,瓷瓶落地。 那声巨响,宛若用了八成的狠劲儿。 “你听,他在我离开后,才将瓷瓶丢了,这说明,他见了我,就不会砸了。”明眸偏着头,又要往殿内去。 连璧也很焦急,她是见过殿下发病的,“殿下这疯病,六亲不认。” “不怕。”明眸扯开了她的手,径直往里走去。 连璧凝着她的背影,好像看出了什么大义凌然的模样。她心生敬佩,这王妃,她认定了。 明眸觉得,她不去看看她,她的那颗心,恐怕会千疮百孔,恐怕会痛不欲生。 屋内气息有些狂躁,杀气腾天,好似有什么要一跃而出。 “傅长凉……” 她试探了一声,声音怯怯地,依稀带着些软糯的哭腔。 男人听见这道嗓音,手上动作软了下来。他记得的,上次,在南疆,她说,他不会死。 是他的乖花儿,她的气息,他不可能记错。 他嗓音微有三分沙哑,似许久未开口说话,又似忽然得到泉水那样,“眸儿?” “嗯。”她应得微不可察。 但他还是听见了,他的唇是绯红而轻薄的,此刻,勾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好似恶鬼忽然笑了一般。 “你怎么了?” 明眸走了过去,扯住他皎白的衣衫,杏眼里盛满浅红与水珠。 男人心思微颤,从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此刻,他将发际束着的玉冠摘了下来,一头乌黑的发丝垂落,不显凌乱,相反是将他身畔的妖冶气息展了个无余。 “你怎么会这样。” 明眸心底有些打颤,因为,她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傅长凉,却又不全然是他。 像…像后世所说的人格分裂那样。 “眸儿不喜欢我这样?” 男人绯红的眸,色泽淡了下去,似乎染了些黯淡无光。 明眸微蹙起眉,难道,不是人格分裂,只是忽然情绪不好而开始暴戾? 她又问,“你还记得我?” “记得,你所,你不要我死。” 明眸掐住了指尖,她好像,这几日确实是有说过。但也许,是以前说的呢? 她不信这个眉心一点红的男人,“可是,你刚刚摘下玉冠,是想将它砸了?” “你别说谎。”她又揪着他的衣摆补充。 “它将头发缠得有些疼,我不喜欢。想摘了,绝对没有想摔的意思。” 明眸笑了笑,即便她没了以往许久的记忆,但是,傅长凉这个人,好像早就长在她心底了。他化作灰,她也认得他。 不是靠记忆去记住他,现在,她将他雕刻在心尖。 “你骗人,你说了,我送你的,你心里欢喜。又怎么会嫌它?” 她感受得到男人的暴戾气息,也更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罪恶感,跟原书中后来描述的暴君傅长凉好似很重合。 而且,她还记得的,她将玉冠送给他后,亲手替他戴过,不大不小,刚好很合适。 “哦,我是想将它取下来,好好放着。” 男人脸颊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些畏缩来,他是真的,怕她脸上露出分毫厌恶他的神色来。 明眸勾了勾头,叫男人看不出她眼底情绪。 再抬起头时,她笑了笑,而后,眸色猩红,语气更是僵硬,“从他身体里出去。” 男人怔了怔,这是他的身体,他出不去。 他哑着嗓子,低声笑了笑,“你这么想他出来?” “如你所愿。” 他抬了抬手,下一瞬,眉心红痣不再。 傅长凉身形晃了晃,很快,他便站定了。 他看着站在满地残片间的明眸,眼底升起一抹不知喜怒的神色。 他弯了弯腰,将她抱起来,“更深露重,灯线明灭,眸儿会被伤到。” 明眸心安了下去,他身上的暴戾气息收敛了起来,转而是挥之不去的凉薄感。 但是,他身上有一抹热意,在她面前展现得无余了。 她觉得,心底暖暖的。很安心。 他将抱走,再将她放到床榻上,凝着满地碎片。 心道,他以为,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已经灰飞烟灭了,怎么,依旧是存在的? 在他转身之际,明眸扯住了他的衣裳,她杏眼含水,“小心。” 傅长凉点点头,替她掖好了被子。 这厢明眸却是怎么也睡不下去,她好像,才刚醒过来?? 傅长凉再回来时,换了身黑色的袍子,他已经让人将那边的满地残渣清扫过了。 他来时,她还没睡下。她做在桌子前,点着灯,两双眸子望着外边。好像正在等着他一样。 傅长凉心情舒畅,一见她,心底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走过去便将人搂在怀里。。 “在做什么?” 第161章 准了~ “等你。”她手撑在下巴上,呆呆地往门畔望着,只在他忽然出现时,眸低亮起了几分晶亮的光。 明眸从桌边走下去,慢慢地一步步挪到傅长凉身边。 她乖得跟只兔子似的。 见惯了明眸装乖,如今见到她真真正正的乖巧时,傅长凉心底有些发烫。 他捏了捏她娇软的脸蛋,“睡不着了?” “没有。只是想等你。” 乖巧明眸,在线撩人。 傅长凉显而易见地被撩到了,他那双桃花眼,此刻似忽已经盛尽天下温柔意,凉薄不再,绽开一朵朵绚烂花枝。 “穿这般少,该着凉冷。”说着,他将身上披着的黑袍取下来,笼在她身上。 袍子上还染着他身上的热意,明眸垂眸扯了扯袍子,黑袍有些长,此刻已经落到地上了。 她半仰起头,问,“你知道,你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存在么?”她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决定问他。 “嗯。”他应了声。 “他不是我,日后,眸儿见到他,打他也好,骂他也好,只要不让他伤害你就好。”那人,是不是他,他未能确定。但,他不会让那人伤害眸儿,更是要让眸儿知晓,当那人要伤害她时,她需无所顾忌。 明眸点点头,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会消失么?” 傅长凉听她这样问,有些醋了,“眸儿是想他消失呢,还是想让他与我共生。” “当然是希望你永远是你,不与任何人共生。” 明眸斩钉截铁不假思索。 傅长凉拍了拍她娇小的背脊,眸底染上星光。 “眸儿问也问了,抱也抱了,是不是该去床榻上躺着了?” 他像哄小孩儿一样。 “嗯。”躺平任君采撷。 明眸为他将发上玉冠拆下,又为他解下衣衫…… 当然没别的意思了,她只是念他劳累一日,想让他轻松一些罢了。 但傅长凉却……经不住撩。 只要她稍微一撩拨,他就经受不住了。 他将少女搂在怀中,只是,又与她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他怕,吓到她。 毕竟,有些反应,没那么单纯…… 明眸与他不一样,明眸是爱死了与他睡在一处的感觉,暖暖的、甜甜的、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归宿。 第二天一早,傅长凉一醒来,就见身侧少女正看着他发笑,她细长的指尖正抵在他的眉眼处,抚得他轻微发痒。 从眉眼传来的轻痒感,一直毫无边际地传到心底,勾得他心痒难耐。 明眸见他醒了,也没被抓包的羞窘感,反而是直接一把搂住他,任由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他脖颈两侧。 “你醒啦。” 她也许不知道,现在是清晨。傅长凉胸膛中的恶兽早早地便被勾出来了。 男人眸光微暗,下一瞬,主动与被动换位。 明眸被他死死摁在怀里,他再翻身倾覆…… 她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还玩吗?” 良久,他将她搂了起来,眉眼含笑地问她。 明眸脑袋都摇成拨浪鼓了,以往,都没这次这样久,他好像尝到了甜头一样,怎么样也不肯离开。。 谁料他半眯着双眸,似妖而孽,“你想玩啊,准了。” 第162章 妖妃与暴君 明眸:…… 不,她不想。 但看着他半含迷离笑意的双眸,她心底的小心思就全没了: 玩他,盘他,狠狠地! “今日忙么?”她问了声。 傅长凉撩起落在她耳前的发丝,勾了勾唇角,“只要眸儿想,今日不出去也行。” 明眸耳根子一热,小声嘀咕了声,“昏君。” 好巧不巧,他恰好能听见。 他轻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颊,“妖妃。” 明眸不想再听他讲话,羞窘地将脑瓜子埋在枕头里。 “怎么,妖妃还赖在昏君这里,不愿起了?” 男人的声线很好听,像是玉石敲击发出声响一样,轻轻地,却又将尾音轻轻勾起,如软绵绵下起了细细麻雨,醉人而又令人舒心。 “昏君的床榻,实在太软了,不愿起。” “那昏君,伺候你?” 明眸一颗心已经砰砰跳,快到了极致。她总是抵挡不了他的撩。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看在她眼底,都是极好极好的。 “乖了,起来。不要饿坏了肚子。”傅长凉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肚子,眼底笑意如水般溢出来了。 “刚刚那个声音不是我发出来的。” 明眸整颗脑袋都躲到枕头低下去了,她绝对不会承认刚刚肚子叫的那个是她! “乖,叫声哥哥就再让你躺一会儿…” “……傅长凉。”她从枕头下起来,神色正正地看着他,手贴上他的额头,“没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眸儿叫哥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明眸捂住了她弱小可怜的小心脏,这年头,怎么还兴哥哥、哥哥地叫了? 而且,他怎么可以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得叫我姐姐。” 她同样一本正经地告诉他,那双杏眼一眨一眨地。她瞧见,傅长凉茶色晶亮的桃花眼中,将她映得如同一朵娇花。 “不闹。” 傅长凉似乎是又有些疲倦了,揉了揉她的发丝。又往后靠去。 明眸本来想说,“诺,你不愿意叫我姐姐,我为什么要喊你哥哥。” 但转念一想,她这样,好像有点……没有情|趣。 “你还想睡一会儿啊,睡吧,过会儿我叫你。” 傅长凉没说话,明眸却从他眉心看出了隐忍。眉心那点红,隐隐若现。 她又抓住了他的手,企图给他送来几分安心感。 渐渐地,他眉心红点彻底消散,皱起的眉也渐渐舒展开来。 “是不是那个人又想争夺你的身体啊?”她问的有些焦急,也许,还有些害怕失去他。 傅长凉颔首算是回应了。 “眸儿真乖。”也知道抓住他的手了。 他扯开因为刚刚争斗而变得有些苍白的唇,笑得温柔,又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极致的温柔,美好得叫人觉得不真实。 两人周身都像是笼罩起了粉红色的小泡泡一样。 “好喜欢你。”突然,明眸凑近了他的耳畔。 细细的温热洒在傅长凉耳尖,他想……一口吞下她那双樱粉极致娇|嫩的唇。。 “可妖妃再妖,也不许你做昏君。” 第163章 哭都没地方哭去 傅长凉低低地笑了声,耳后将她抱起来,带她去洗漱,带她换上一身轻薄粉衫。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少女,果真娇得跟庭前开的桃花般。 再又给她喂了些吃食,他才满意地离开。 她实在太轻了,抱在怀中,似乎飘飘地没有丝毫重量。 临着离开前,傅长凉留了一包瓜子、一只鹦鹉。 明眸盯着鹦鹉跟瓜子若有所思。 这是让她吃瓜子儿呢?还是让她用瓜子喂这只鹦鹉。 她摇摇头,没再胡思乱想下去。她自己吃几颗瓜子,顺手时,又给那只鹦鹉扔些瓜子。 鹦鹉一个劲儿地喊,“小姐好小姐好。” 喊得明眸心底软了软,这一会儿,给鹦鹉投喂的瓜子也更多了。 鸟儿忽然就不乖了,它原是乖乖站着,任明眸摸一摸。喂点瓜子的。 它忽然扇扇翅膀飞走了… 明眸心中不解,但也还是唤了连璧去追这只鸟。 嗯,虽然是只臭鸟,但是胜在嘴甜。她也觉得这只鸟是忽然受到什么刺激才跑出去的。所以,这才让连璧去追着。 若换了旁的鸟,飞了便飞了。 没了鸟,明眸无趣地绣了绣喜袍。 没错,她不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但,将对傅长凉的欢喜刻在心底,也莫名将绣喜袍一事记在心头。 沉寂几日的系统又出声了,“不要再绣喜袍了。” “为何,不是说,这些天不会了么?”明眸正穿针引线的手顿住了,差点便将指尖刺破了。 “总之,不要再绣了。这是上级的指令。” “哦。”明眸兴致缺缺,上级的指令?系统的上级与她何干? 那双葱白指尖轻轻缠动,一针一线都述满情谊。 她现在,好像心底对于这个系统开始产生了一些不信任与怀疑。从上次系统叫她与那个男人说话开始。 “你……” 系统的声音打着颤。 因为,那个操纵他的男人,不忍对明眸下手。便来折磨他。 那男人不愿在明眸面前做恶人,便让系统来做恶人。 “小姐,鹦鹉找回来了。在门外,还碰见了北藩公主。” 连璧手中捧着一只看似乖巧的绿鹦鹉,顺带将在外边的所见通报了回来。 明眸点头放下手中刺绣往外走去。 “姐姐,姐姐……” 阿离雪兴奋地飞奔到明眸面前。 只是,前一刻她尚且高兴极了,下一瞬,又沮丧着一张小脸。 “姐姐,我之前喜欢的那个小公子……原来,原来他……”阿离雪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 只一个劲儿苦巴巴地看向明眸。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喊道:“原来他与姐姐的堂妹有婚约。” 明眸心底松了口气,原来哭到她面前不是因为阿离雪喜欢上了傅长凉,而不忍与她争夺才哭的。 她又柔着嗓子劝,“殿下回北藩找个心怡男子成亲,会比嫁来中原好。” 在北藩,阿离雪是最得宠的公主,无论嫁给谁,夫家都会将她当吉祥物一样供着他们不会三妻四妾,不会朝三暮四。。 而阿离雪若嫁来中原,若受了气,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164章 如何不可以? “可是,阿雪真的好喜欢四殿下,他温柔,他待我好,他像天神一样。” 阿离雪红着眼眶拉扯起明眸的衣衫,无助得像个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宝物的小孩儿一样。 明眸点点头,她知晓,这是因为男主光环开始起作用了。 看着这样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泣,无疑,明眸心软了一大截。 北藩公主又请求道:“那,姐姐……阿离雪还想再去见四殿下一面,姐姐能与阿离雪一起去见见他么?” 明眸仰头看了看天,再垂眸下来时,竟是答应了阿离雪。 路上,阿离雪欢快地像只鸟儿,身上总有些无拘无束的味道。 “姐姐,今天的你,比上回见的时候,又好看了许多。” 阿离雪望向明眸,神思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眼前少女,一身粉色薄衫,与这艳日相得益彰,白皙的脸颊犹如清淡隽雅的水墨画一般,那点红唇,更如世上最艳的桃花般动人。 可少女若笑,那又当是另一幅画卷,不是清淡隽雅的水墨画,而是一副上乘的美人图。 阿离雪不免有些看痴了。 明眸笑了笑,偏头时,杏眼明艳,“公主殿下也很美。” 北藩公主耳尖红了红,不知又想起了些什么,眼珠子往边上转去,没再看明眸一眼。 她拉着明眸进了一家茶馆,又插着腰对随从说:“你们,都别跟进来了。” “姐姐,我想跟你聊一些…小秘密。”阿离雪说着时,耳尖升起了一抹红,是少女带着心事时的欲拒还迎。 “所以,姐姐的婢女也不要跟上来。”语气有些强硬。 明眸点点头,转身对连璧道,“你且在楼下候着。” 杏眼在跟连璧相对的那一刻,却是染上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她现在,信不过阿离雪。 “好啦,姐姐,你喜欢吃什么糕点呢?” 阿离雪一次一次,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询问明眸各种,问了一大堆,才拉着明眸进了阁间。 阁间靠窗,窗户正对着茶馆后院,而另一面,只用一扇小小的翠竹屏风与外界隔开,里面摆设清秀隽雅,对于文人墨客而言,这样的阁间,无疑是吟诗作对的好去处。 耳后小二端来茶水,奉来糕点。 此间茶水澄澈无比,茶渣子被滤得一干二净。 明眸临着花窗坐下,与阿离雪对立而坐,细细抿了口茶水后问,“公主殿下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告诉初清无妨。” “可以么?”阿离雪瞪起她那双大大的眸子,说完后,又咬住了下唇。 她的长相并非是我见犹怜的类型,但是,当她鼓起腮帮子、瞪起双眸时,又是无人可以抵挡的纯真可爱。 明眸愣住了,“如何不可以?” 阿离雪喜笑颜开,“那我就说啦。” “听说,四殿下……” 在明眸眼里,便是阿离雪神色陡然变化,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四殿下也常来这家茶馆。” 然,下一瞬,明眸连半分阴影都没能从阿离雪眼中瞥见。。 “所以,…”阿离雪眨眨眼,还想再说些什么。 第165章 没人信她? 她止住了声音,没再说话。 明眸却是从她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正从窗户翻进来。 “谁?” 明眸身体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声音刚落,她手中的茶杯也砸出去了。 热乎的茶水砸到了男人眼睑前,顺着他的眉眼滑落,因着他相貌不俗,此刻连分毫狼狈感也没有,相反,他身上有着几分凌乱的美感。 他的发是乌黑的,皮肤白而无暇,眉目秀而如泼墨山水,少年感十足。 只是,明眸板正了身子看他时,总觉得有分毫熟悉感。 不知在何处见过。 “你偷……”爬上来作甚? 明眸尚未问出口,阿离雪便大声喊叫起来。 “有刺客啊……”嗓音带着北藩的粗犷,含着能穿透灵魂的诡异魔力。 “受人钱财,为人办事。” 少年低垂眉眼,他只这样说着。 他垂下时,那双眸,似染上了几分不明意味。明眸看不真切,也看不透。 听到阿离雪喊人,他也不慌不忙,修长的指尖拎出一块纱布,细细擦上了额际,他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擦拭着。 明眸愣了愣,眼前的人,有一点点……像傅长凉。 尤其是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几乎就像是另一个傅长凉。 几个愣神之间。 阁间涌入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傅长明。 明眸有点不懂阿离雪的意思,但是再转头看时,阿离雪居然被另一个人捏住了咽喉。 “姐姐,我拿你当姐姐,你却找人杀我?” “??”明眸一头雾水,但隐约猜测到,她是被陷害了。 只不过,陷害她作甚,她又不是傅长明未婚妻…… 她再偏头一看,便见那少年笑眼眯眯地望着她,他身上衣服,与掐住阿离雪脖颈的一样。 不,确切来说,她身边少年身上的服饰,更为精致。 更像是一个为首的操纵者。 “你们串通好了。”明眸语气肯定,虽然她被傅长凉当花儿一样护着,但是不代表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少年低声笑了笑。 傅长明初见这样的场面,早与控制住阿离雪的人缠斗起来了。 他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一边打斗,一边望向明眸,“明小姐,你……” 明眸摇摇头,不是她做的,她根本不需要认,“不是我找人的,是她自导自演。” 她不用心虚。 “明小姐,你便是认了,也有我护着。别怕。”少年笑眼和煦,像条蛰伏的毒蛇。 “明姐姐,没想到,是你想害我。”阿离雪眼眶彻底红了,只是半滴眼泪也没掉。 明眸脑中飞快转动,她在几瞬间想了许多许多,“你们串通好了。” 她身后少年抽出一张布条,“没有的事,你看,这是明小姐亲手绣的。” 明眸依旧否认,“他偷的。” 傅长明眼神在明眸与那男人之间来回转。 “再说,初清害公主殿下作甚,我没病,每日都要跟殿下在一起,也没空去管北藩公主的事。” 傅长明没思索,直接便道:“本殿信你。”。 明眸摇摇头,傅长明是信她,但傅长明身后的人似乎,没有一个相信她。 第166章 断了 “你看,他们都不信你。等我一走,傅长明绝对护不住你,信么?” 少年用传音秘术与明眸交流着。 他像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从容不迫地布局,耐心地等待猎物进入他的笼子。 “初清不认得他,若能将他拦下,不若等宸王来处理。”明眸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她一丝也不想与这少年过多相处。 “宸王殿下最公正了。” “可再公正,也未必不会包庇他的未婚妻。” “是啊是啊。” 人群中窃窃私语,再加上,阿离雪时不时的低声啜泣,一时间,场面上嘈杂得很。 明眸稳住了声音,与那少年拉开一定距离,“若初清有心害北藩公主,那便让初清受天打雷劈之苦。再者,这几日初清高烧不断,去何处结识他这样的人?” 傅长明点点头,“是了,其中定然有蹊跷。” 他的视线不再随和,相反,变得有些锐利,落在阿离雪身上时,无端又带上了些审视。 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无非便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若真是阿离雪做出这样的事,那倒,也不足为奇。 他手里正抓着先前捏住了阿离雪脖颈的男人,空不出手再去抓那少年了。 而他带来的手下,更是连少年的身形都没能近。 明眸就这样被少年带在怀中,旋转、跃动、转身…… 少年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温柔地拉着她舞一支一样。 但是,她并不喜欢。 而且,心底隐隐有些抗拒。 无疑,这一刻,她心底有些想念傅长凉。 若他在,这少年,定不是他对手。 “怎么,在想你的郎君?”少年冷笑着掐住她的下颌,眸间升起细密阴影。 傅长明狠一甩袖子,从袖口中飞出一把白扇,“别对她动手……” 与此同时,连璧发觉不对劲也上了楼,她还没来得及传消息给傅长凉,便已经忧心地上前与少年打斗起来。 少年却不欲再与他们打斗,直接掳了人便离开。 耳边,风声夹着市集的叫卖声、少年腰际垂着的铃铛声,还有少年算的上轻柔的声响,“我猜,你想要的郎君不会来找你。” 明眸偏了偏头,没有开口。 少年见不得她这般冷漠模样,于是故意煽风点火道:“你不是……想让我来接你么?我来了,你不开心?” 明眸愣住了,杏眼也不自觉便张大一些。 记得,她怎会不记得。 她记得无数个,他来接她,无数个…… 只是,她记忆里的“他”,她想要的“他”,绝非身侧少年。 而且,这少年怎又知这事? 隐隐中,似乎有一条线明了了。 她还是希望,傅长凉早点来救她,这样,免得她又要在这次读档中,重新将他记一遍。 “我在高烧时见过你。”明眸语气笃定。 但少年却只笑而不语。 是啊,是在高烧时见过呢。他的眸宝,从来不傻。当然,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 “你掳走我,究竟是为何?” 少年垂眸望了望她,他要想一个好说辞,想一个,能叫她心生安宁的好说辞。 “京城啊,变天了。” “你瞧我,是不是与傅长凉生的有几分像?” 听他这一说,明眸偏了偏头。 是了,先前便觉得他与傅长凉有分毫的相似。 这下,他一说,明眸便觉得更像了。 只是,像又如何? “他便是我表兄。前些日子,他与我商榷,想借着这个由头,与北藩开战。唉,可怜的明小姐,被他当作诱饵了。” 少年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惋惜,他叹几口气,眉眼中怜惜更是快要溢出来了。 见明眸没说话,他倒是唇角微勾,显露出了几分宽慰的模样。 “真……真的?”闻言,明眸杏眼充血,似下一刻便要开始低声啜泣。 她自然是装的,故意装成这副模样,为的,便是骗过眼前少年,让他放松警惕。 “自然,我不会骗你。” 等傅长凉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了。少年连他的后路都记住了。 “那,恩公你叫什么?初清总不能,连你的名姓都不知。”明眸抽了抽气。 少年笑了笑,他梦中见过无数种她朝他询问名讳的语句,也幻想过无数种他向她表明名讳的形式。 那些,都没有这一刻来的真实。 他握住了明眸的手。 明眸微微有些发愣了,她睁大双眸,努力做出信任他的模样。 但此刻,也不知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是为何。 少年的指尖已经抵到了她的指尖,他动作轻柔轻柔,轻柔得上了天。 缠得明眸手心痒痒。 她知晓他是在她手心写下名讳,只是,她根本辨别不出他到底在写些什么。 明眸皱起眉头,“你若想告诉初清,直接说便是。你在我手心写,我认不出是何字。” 谁料听她这话,少年笑了笑,“你若不问不说,我倒还会觉得你与我虚与委蛇。但现在,我能相信你是像我信任你一样信任我。” 明眸扯开唇,没笑。 她只觉得,这人果然脑子有病。 她真的,只是很不耐烦了,才会那样讲。却被他当成了另类解读她的语句? “楚清瓷。” “你名字真好听。” 明眸由衷地赞叹了声,名字是好名字,只是这个人脑子有病。 “第一次听你夸我。”很开心呢。楚清瓷垂下眸,敛去他的所有情绪。 但他知道,此刻,他已经快要克制不住他对她如潮水般的想念与爱情了。 他想抱抱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与傅长凉骨子里尚且有着相似处。 比如,都有病,比如,都不愿意吓到她。 但显然,傅长凉有病,可他在明眸面前影藏得极好,硬是没叫她发现一丝病|娇的意味,而楚清辞则不一样。 他眼底滔天的欲望,藏也藏不住。 只是,蛰伏已久的毒蛇尚余一丝理智,没叫他全然叛变,也没叫他全然变成一副吓人的模样。 而那边,傅长凉得到了消息,他正在练武场尚…… 男人光风霁月,在知晓她被掳走时,依然巍然不动。。 但,他手种捏着的长柄红缨枪,断了。 第167章 眼睛都哭肿了 “粉色的小纱裙,琉璃玉钗……都按您的吩咐送来了。” 黄衣丫头站在首位,她眼瞧着下人一件一件地往屋子里端来首饰、服饰。 心道主子带来的女人果真受宠。 坐是坐的天丝垫,喝是喝的天山雪,主子都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张罗到她跟前了。 可这女人倒好,笑得像是惺惺作态一样。 偏生……偏生主子还很受用,似乎完全没感受到那女人正在假笑。 明眸掐着指尖,脑子里喊系统,却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她的大脑,在这一天运转速度已经登峰造极了。 好像,许久未像现在这般飞速思考了。 该怎么向傅长凉通风报个信呢?该怎么降低眼前这男人的警惕呢? 明眸觉得,这里固若金汤,通风报信几乎等于不可能。 至于降低警惕? 这男人有病,占有欲强到没边,她的起居饮食,无一不经过他的手。 明眸叹口气,再过三日,估计她都将她与傅长凉在这世的关系忘个一干二净了。 她愁啊…… 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只能任由自己躺在砧板上,嘴里叼着一些青草,看似无忧无虑地死去…… 楚清瓷见她脸色不好,便问,“不开心?” 明眸没说话。 “不喜欢这里?” “你想去哪,我都能带你去。你想要天上月,我能摘;你想要血中花,我便送。” 他嗓音沉沉轻轻地,情愫弥漫,宛若要将明眸溺毙。 但明眸向来也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此刻,心底的黑暗再度被激发出来了。 她想了想,还是先麻痹楚清瓷为好。 “傅长凉,真的是在利用我?” 她擅长伪装,伪装成一朵乖巧小白花的模样实在不在话下。 楚清瓷微微愣住了,眼前的少女,神色柔弱,眼底沁了水珠子,双颊微微有些泛红,娇弱而又……娇艳。 似乎,稍一用力,就能将她采摘下来。 无疑,她是适合养在高高的白瓷瓶中的。 他抿了唇,神色中微有些怜悯,“嗯,他确是在利用你。” “这……” 少女神色惊痛,宛若遭受了天大的打击。 她捂着唇,再次得到肯定答复后,不可置信,又如头顶的天坍塌。 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从眼角落下。 她死死捂着唇。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楚清瓷心中啧了声,他想,往后,她的泪,只能属于他。 她的泪,弥足珍贵。为他而流,再好不过。 他任由着明眸哭了会儿。 因为他知道,哭着哭着,心底的怨恨不满就会逐渐放大,再哭久一点,她会恨上傅长凉的。 这是他生来后得到的道理。 像他也是,以前啊,哭久了,没人抱、没人安慰,他就学会了恨。 她也会这样吧? 明眸哭了会儿,是真的悲从心来,越哭越伤。 楚清瓷有点发愣,他以前,哭个两个钟头,差不多便好了。 如今,她似乎哭了很久很久了? 难道,是他的想法不对?? 他往她身边靠了靠,伸出手揉揉她,“好了,不哭了,眼睛都肿了。” 第168章 躲不过 明眸吸了吸鼻子,被他一揉,果然不哭了。 她眼眶依旧有些酸涩,只是,为了将她的戏演下去,她只能忍住。 她会塑造一个心灰意冷的形象,会……一点点将他麻痹。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子,我也愿意去感化他。” 少女懵懵懂懂地,似乎陷入了一种名为憧憬的神色里。 痴啊,人间情劫,躲不过一痴。 楚清瓷抵在她发丝上的指尖顿了顿,她就这么喜欢傅长凉。 喜欢得恨不得贴着他,喜欢得恨不得替他去死? 不,不行,他再等等,等…… 脑中刹那间闪过种种。 不对,他的花骨朵,绝不会露出这般憧憬如孩童的神色。 而她以前,素来是擅长伪装的。 只是,如今的她,演技未如她前世那般好。 呵… 楚清瓷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笑,轻飘飘地,如白驹过隙、毒蛇出洞。 她不信他,她一直在他面前演戏。 反观她对傅长凉的只言片语呢?口头上说着讨厌他,要远离他,要感化他。可心里头呢?她心里头想的是麻痹他楚清瓷。 他脸上的笑渐渐僵硬。 之所以说她有些小聪明,是因为,她的伎俩,放在他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明眸感觉到,发顶凉飕飕的,心底也跟着一寒…… 出于某种对危险的感应,她掐着指尖道:“可,可我总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感化不了。” 发顶依旧凉飕飕的,她面上什么也不显,继续说着:“若他真坏,那像他那样的人,活该天打雷劈,活该万年孤独。” 心里呸呸呸。 但她是一点愧疚感也没生出来。她不怎么信鬼神之说,所以,天打雷劈?不存在的。 楚清瓷扬扬下巴,神色间总算是有了分毫的满意。 这朵花骨朵,人人都知晓她见不得傅长凉半点不好,更不用说是辱骂傅长凉一句了,就是有人在背后对傅长凉指指点点,她心里也会不舒服。 可现在,她自己倒还咒起傅长凉来了? 这是天大的转变。 明眸也不知道,她几句话,居然有这么大的效果。 她只隐隐感觉,她说了傅长凉的不是以后,楚清瓷心情好了许多。 懂了!这两人一定是死对头。 傅长凉不好过,楚清瓷心里就万分舒畅。 再加上,她忽然记起来,楚清瓷似乎对她有意思。 那她先前说的感化傅长凉……当她在放屁! “先在这里住下,有什么不习惯的,直接说与我听。”楚清瓷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仿若一条正在懒洋洋晒太阳的蛇,卸下了他所有的攻击性,放下了他所有的防备。 “嗯。” 明眸点点头,话说多了有些口渴,于是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 “你喜欢花儿,这庭院中,我早早命人种下了蔷薇一方,月季一方,希望,你能喜欢。” 他又对黄衣丫头吩咐道:“宁思,等小姐想出去了,便带小姐去园子里转转。” 宁思点了点头。 但明眸心底却也只觉得不安困惑。。 与他非亲非故的,他为何要这般对她好? 第169章 来不及码字了,这章明天再换,抱歉抱歉。 这其实是我以前写的另外一个开头。 朝都的冬,于凛冽无情中透着麻木,雪就那样从一望无际的天空落下,寒风无情,簌簌刮过。 湖水结了冰,岸边的柳树孤零零地,枝儿挂满寒霜。 荣熹昭抱着被一层粉红棉布包裹着的手炉,小脸红红的,她梳着精致的凌云髻,钗着一支宝蓝色的茉莉花钗,粉红粉红的外袄尤为可爱。 她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坐在石凳上乖巧得很。 “他父王通敌叛国,瞧他那副可怜模样……” 燕熙止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大人口中的善恶是非了,只是他所以为的善恶都是借助于长辈,长辈说谁坏,谁就是坏人。 而给顾家留了宅子,让顾廷轸入国子监修习的父皇在他眼里是善人。 与此同时,湖边…… 三五个锦衣少年围着趴在地上的少年。 那少年只着一身宽大的白色单衣,被冻红的小手撑在地上,掌心挨着雪,五指微微抬起,他想用力,只是手僵硬得很。 白皙的面庞棱角分明,不过划了几道红色伤痕,因为瘦弱,那双茶色的桃花眼尤为突出,他死死地盯着掉落在雪地里的几块桂花糕,眸色坚毅执着、锐利而坚定。 少年咬牙一点点往前爬,雪刮擦着衣袍,他身上仅存的一点暖意让雪融化成一滩水。 雪水湿哒哒地越过那层薄薄的衣料往里渗透,冷啊、他快冷得没有知觉了,寒水快要浸透到骨子里的那种感觉,刺得他骨头发麻。 桂花糕,他一定要拿到,有那几块糕点,晚膳就有着落了,不需要娘亲再低声下气地乞讨了…… 被欺负,总比死了的好。 总有一天,他会将如今之辱,一点一点地还给他们…… 抑扬顿挫努力表现得像个人的机械音忽然传来。 【请宿主在给十一岁的顾廷轸送帮助的同时羞辱他!扇耳光走起,任务成功无奖励,任务失败有电击。】 机械声来自荣熹昭绑定的系统——渣系统。 她是快穿任务者,但出任务的时候佛系随缘了点,一朝不慎崩了一个位面,系统盛怒之下将她扔进了惩罚位面。 系统给她发布任务,她不照做,就会体验身主的凄惨一生以及得到各种惩罚。 这里是《深宫娇宠:冷君的宠妃》的世界。 小说中,荣熹昭被寥寥几笔带过,但光是那两三句,就已经将荣熹昭五马分尸的凄惨死相描写得淋漓尽致了。 一个在小说里被描写得坏到了骨子里的自私女人。 顾廷轸那种……前途一片黑暗的人,看在原主眼里,就是个不成器、空有一副好皮囊的。 她跟着别的官家子弟一起嘲讽顾廷轸,后来做的事……更是令人不齿。 更是欲要对书中女主苏落行不善之事。 这样的原主不走向五马分尸的惨状才怪呢。 荣熹昭收回心思,如黛的远山眉轻蹙起,视线越过漫天飞扬的细碎雪花,落在那道身影上。既要帮助,又要羞辱? 系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抿了唇,偏着头往身侧望。 第169章 宁思可助你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啊? 像是早有预谋一样。 难道,楚清瓷先前与她相处过,只是,她将他忘了? 明眸垂下眼帘,望着楚清瓷转身离开。 她一定与他曾经见过。 而楚清瓷的离开,也未必不是一个上好的机会。 她心里演算了几十种离开的方法。 最好的办法…… 哦,没有最好的办法。 明眸只是从一堆烂法子里挑出随意挑出一个罢了。 要想从这固若金汤的地方离开,没有好方法,所有的法子,看上去都破绽百出。 除非…这里有与她里应外合、愿意送她出去的人。 “小姐,这里有糕点。”宁思从别的婢女手种端过一盘雪白糕点,放到了明眸手边的小案几上。 随后,她又让在一边杵着的婢女退了出去。 被盯着吃下一块糕点的明眸:…… 硬着头皮又咬下一块。 明眸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她好像,咬到了一截小小的东西。 她往宁思那里望了一眼。 对方嘴角勾着浅笑,有几丝漫不经心在其中。 明眸心底微微生出些怪异感觉来。 她又咬了一口,用手捂着唇,细细地将一大块糕点含入口中。 然后又轻咳几声,叫宁思替她去拿件薄衫来披上。 明眸得了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才一边轻咳着,一边又悄悄将被她吞入口中的纸条捏了出来。 同时,她也喊了系统许多遍,只是,一直没联系上。 像死了一样。 她也不知道附近会不会有暗卫监视。 所以,她的动作极缓极缓。 每一步,都像是藏有万千种心机,生怕被有心人看见了。 明眸蓦然就想起了一个词儿来—— 偷鸡摸狗。 宁思忽然便拿着薄衫出来了。 明眸一抖,下一刻又长舒一口气,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让自己镇定。 可她这点小伎俩,又怎么逃得过宁思的双眸? 但明眸偏生现在不怕宁思了。 因为—— 纸条上分明写着,“宁思可助你。” 字体是秀气精致的隶书,清清秀秀地。 常言,见字如面,明眸乍一看见那字形时,便觉得,这是一个端庄舒雅的女子坐于长桌前,一笔一画、一雕一琢缓缓写下的。 明眸信了。 她开口:“我喜清静,不喜有人窥视。” 宁思半垂了眸子,“下回主子回时,小姐向他说一声便好。” 明眸这便是在试探,若这屋子内,有别的影卫,那她的计划便不好展开。 更是有可能让宁思惹火上身,并让她暴露。 所以,她此厢这样问,便是看看这间屋子里是否存在有影卫。 结果……自然是存在的。 宁思的话很直白了。 但好在她问话的方式不显突兀,所以,那些榆木脑袋的影卫大抵也不会觉得她此厢问话有蹊跷。 明眸又垂着眼说:“可否去园子里转转?有些闷。” “奴带您去。”宁思点了点头。。 这儿的园子很大,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犹如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比皇宫中的御花园更要多出了一种仙气飘飘的滋味来。 第170章 苏夫人 当然了,明眸只是打着转转的幌子,观察一下位置罢了。 晚了些,她转着转着,又转了回去。 “主子怜惜您,您若真的不喜窥视,便直接与他说。”宁思临着要走了,便再次提醒了一声。 明眸点头。 利用楚清瓷对她的喜欢,然后离开这里…… 她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感觉她像渣女…… 明眸摇摇头,她若真的安心待在这里,才是渣。 想起傅长凉,她有点思念。 思念像狂潮一样,将她席卷。 她重重叹了口气,系统联系不上,她又需要争分夺秒地离开这里。 等到楚清瓷来时,她对他说了她想说的话。 他答应了。 明眸听见他那声轻应,悬起的心落了下去。 楚清瓷半眯了双眸,叫人看不出喜怒,“明日,我带你去…赏花。” “嗯。” 明眸应得乖巧,明日去赏花啊?这可去不得。 男人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瓜子。 他想,明日等她看了花,她便能想起前世种种了。 不,不是前世种种,是忆起他想让她看见的前世种种。 他啊,一直期待这一天,期待着,明眸将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神,哦不是,是将傅长凉拉入地狱。 反目成仇,当你所爱,成了刺穿你心头的最锋利的剑刃,你是否……会痛不欲生。 当然了,最后,明眸这朵小花儿,归他。 明眸忽然便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她面上神色不变,让自己稳稳地站在原处。 “如果没别的事,楚公子先离开便好。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楚清瓷笑了笑,他自然是不觉得她会跑,他想,以她那点小聪明,大概是跑不掉的。 临走前,明眸又被当兔子一样,撸了把头发。 他走时,屋子里的影卫也一并离开了。 明眸唤来了宁思。 她在宣纸上写下她的意图。 这才知,宁思本就是别人送来助她离开的。 “你有离开的法子?” 明眸凑近了宁思耳畔,轻声问着。 对方冷冰冰的,好像连丝毫多余的情绪也没有。 “小姐跟我来。”宁思只这样说着。 两人之间的交流有些僵硬。 于是,宁思走前面,明眸走后面。一前一后…… 明眸惊奇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条地道。 宁思从身上取出火折子,将地道口摆着的琉璃盏点亮。 “主子早便猜到有这么一天,于是便让奴守候于此。” 宁思现下才有了些活人味儿,说起话来,更真实了些。 “你主子是谁?” 明眸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有哪个女人会帮助她。 “你娘。”宁思言简意赅。 但这句话极易引起歧义,“你骂人?” 宁思摸了摸额头,“小姐的娘亲,苏夫人,便是奴的主子。” “娘亲还活着?” 明眸的神色不见得有多激动,只是,依稀也可窥见她内心的雀跃。 倒是宁思皱了皱眉,她怎么记得,夫人以前是见过小姐的? 她没多想,垂着眸应了声是。。 “先出去,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夫人便是。” 第171章 海棠花 明眸点点头。 最后顺着密道,轻而易举地离开了楚清瓷的辖制范围。 密道之外,早便有人候着了。 一路顺畅。 明眸被接到某个府邸时,见到了宁思口中的夫人。 她隐约觉得,这位夫人似曾相识。 也许那段遗失的记忆中曾有过这位夫人的踪迹。只是如今明眸也想不起来了。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坐在高位的夫人,眉目清秀,隐隐有些妖艳之感隐于其中,只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她就该高高在上的从容不迫。 明眸微微皱了眉,即便高座之人如此模样,可她却也打心底生出一种亲切感来。 “您是……” 相思笑了笑,“你母亲。” 明眸微微愣住,但心底却又没那么多的惊讶。她想,应当是她遗失的记忆中,确实与母亲见过,所以,她才不会惊讶。 相思捻起一瓣海棠花,轻折了娇嫩枝芽,她杏眸半垂,“楚清瓷信不得,他是想要傅长凉的命。” “没信他。” “嗯。”相思将手中捻起的花瓣拂落。 海棠花一瓣一瓣被相思摘落。 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当海棠花只剩下最后一层时,相思停下来了,她扬了扬眉,道:“这里有一颗小珠子,你拿去服下,可保你一段时间内记忆不再丢失。” “起码一年。” 明眸咬住了下唇,那以前的记忆会不会回来呢? “以前的记忆,你依旧要与傅长凉成婚后才能归还。” “您怎知……” 相思笑了笑,只说:“你不知道的,多了去。留着心,再过些时日,一切重见天日了,你也便会知道了。” 明眸垂了垂头,从相思手里接走了小珠子。 “这珠子,和着花瓣一块吃下去,在你身上起的效果方可达到最大。”相思又将海棠花瓣收拢来放入了明眸手心。 明眸将这些收入了腰际的小荷包里,没错,傅长凉亲手绣的那只看不出绣纹是什么花的荷包。 相思摆了摆手,“晚了,先回去歇着。” 被领入一间厢房后,明眸将花瓣与珠子一块吞了。 她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有种那花瓣绝非人间物的感觉。 入口即化。 连带着那颗珠子,含入口中时,亦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吃下去以后,这几日慢慢开始消散的记忆,再度变得清晰。 这次读档时所见的傅长凉的满目柔情,也重新刻入她的脑海…… 也不知,他如今在做些什么,见不到她,他是否忧心。 明眸胡乱揉了揉脸,不再胡思乱想了。 第二日早 楚清瓷发现人去楼空的阁楼时,一阵暴怒,连连掀翻了好些名贵物件。 盛怒过后,他翻开掌心。 一朵娇娇小小的海棠花从他掌心生出。 海棠花慢慢地浮起、旋转,最后往门外飞去。 …… “您可用了午膳?” 面对相思,明眸简直是恭恭敬敬。 她按捺住心头激动,一心想在相思心底留下一个好印象。 相思投了打量的视线过来,她招了招手,“明日带你去找傅长凉,如何?” 公告 抱歉之前因为一些事没更新了。隔了这么久,应该也没人看了。 想了很久,决定把这本书改成短篇。 还是觉得该说一声,书名叫《她的心头药》。 还没发书。。 大概会从男女主婚期的半年前写起。 《穿书后成了暴君心头药》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穿书后成了暴君心头药》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quz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