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品书生》 第一章 庄周梦蝶 终南山太乙峰,这里人迹罕至,海拔五千多米,终日云雾缭绕,峰顶四周清翠峭拔,茂竹修林,清泉石上,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顶峰处有一所景点服务区,由于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服务区内的工作人员和游客都已进入梦乡。 凌晨三时左右,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踉踉跄跄朝景点服务区走去,这人名叫刘凡,京城大学历史系学生,他今天来终南山游玩时因贪恋景色而错过了返回服务区的时辰。当他独自抹黑返程时,途中被一只闪闪发光的七色蝴蝶吸引。 望着空中翩翩起舞的彩蝶,刘凡顿时起了心思,他想把这只能闪光的七色蝴蝶给捉住,然后发到朋友圈里秀一番,可就在他动手捕捉七彩蝴蝶的时候,因用力过猛,结果一巴掌将那只七彩蝴蝶给拍死了。 虽然没能活捉七彩蝴蝶有些沮丧,但至少弄到样本了。正当刘凡兴冲冲的打算将蝴蝶装起来存放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只蝴蝶竟然顺着刘凡的双手消失不见了,而与此同时,他感觉体内莫名升起一股燥热的感觉,身体如同吃了c药一般难受。 “玛德,那蝴蝶究竟是啥品种?效果咋这么猛呢?”弯腰喘了几口粗气,刘凡咬牙坚持,总算是回到了景点服务区,一进门,他就朝服务区的医院走去,强忍着心中的邪火,他跑进了医院值班室的大门:“大夫,救救我,我快不行了。” 景区医院的夜间值班室里只有两个护士,当刘凡闯进来之后,两个护士全都吓了一跳,不怪她俩害怕,实在是刘小凡此时的形象太过于吓人了,只见他双脸赤红,两眼泛光,头发炸立,浑身青筋显现,头顶上还正冒着热气。 “这位患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名护士装着胆子询问。 “我病了,需要治疗,你俩赶紧给我安排手术吧。”刘凡嗓音十分沙哑。 “你得了什么病啊?”另一名护士问道。 “这个嘛……”刘凡不好意思说自己拍死一只会发光的蝴蝶,然后就充满了欲望无处发泄,他感觉刚刚经历有些扯淡,真要是说出了恐怕会被人误会成神经病,所以迟疑了一下,他撒谎说道:“我得了脑血栓。” “脑血栓?”听到这话,两名护士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年龄稍大护士询问道:“一般情况下,大多是年龄较大的人才会患有脑血栓,有的人被血栓给栓住了嘴,导致口舌发直而无法说话。有的人被血栓给拴住了腿,致使腿脚僵硬而不能走路。你倒是说说,你哪个部位被栓住了?” 闻言后,刘凡犹豫了片刻,随后他指了指自己挺了一路的小帐篷,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咳咳------我被栓到了老二,它又直又硬的挺着,怎么也不肯软下去,那啥------求你俩帮我把它弄软了吧,这玩意儿顶的太难受了。” “呸,臭流氓!”一名护士骂道。 “喂,110吗?”另一名护士则直接报了警。 “别报警,真不是流氓。姐,你看一下,我是真得病了。” 看到两个护士要报警,刘凡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让两个护士相信他不是流氓,在刚刚自证清白时,他也知道了两个护士的名字,年龄稍大,长相端庄秀美的那个护士叫孙晓月,年龄略小、样貌俊俏的那个护士叫冯楠。 刘凡浑身难受的看着孙晓月和冯楠,问她俩能不能开始治疗?称如果她俩治不了这种病,可以帮忙去药库取几盒牛黄解毒片或者速效救心丸,他打算先吃几板牛黄解毒片,要是这药不管用的话,他再服用速效救心丸。 见自己说完之后,孙晓月二人根本没有动身取药的意思,他急忙双手合十竖过头顶,摆出一副敬拜的姿势,口中哀求道:“二位姐姐,咱们医院如果没有这两种药,那就求你俩先给我看看吧,再耽误下去,我会控记不住我寄几的。” 看到刘凡的身体的确有些不妙,孙晓月立即拿起登记薄,不疾不徐的说道:“冯楠,稍后你领他去办卡挂号,先冲上五千吧,充完钱之后带他去楼上找李大夫看病,顺便帮他预约个验血和全身ct,等验血结果和ct结果出来之后,再领他回李大夫那里回诊,问一下什么病?要不要给他办理住院?” 听到这一套程序,刘凡直接就头大了,他一脸郁闷的看着孙晓月:“姐,咱们能不能直接一点?都这个时间点了,咱就别走那些程序了。再者说,你觉得我下面这个情况有必要要拍片吗?咱们能不能别来那些虚的了,实在不行你给我弄几斤冰块敷一敷也可以啊,我真快炸了。” 瞥了眼刘凡裤裆里顶鼓鼓的小帐篷,孙晓月犹豫了一下,,吩咐冯楠去隔壁药房拿一盒冰块过来,而她则领着刘小凡来到旁边的检查室,让刘小凡躺到床上。 孙晓月随手拿起一副胶皮手套戴上,她刚戴好手套,冯楠就端着一盒冰块进来了,关上检查室的房门,拉上帘子,孙晓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凡:“把裤脱了吧。” “脱裤?在这儿?”刘凡有些不好意思。 “不在这儿在哪儿?在大厅里?”孙晓月瞪了刘凡一眼,见他还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她不耐烦的催促道:“要不在这里物理降温治疗,要不去隔壁抽血拍ct,你自己选一样吧。” “我还是在这里物理降温治疗吧。”讪讪回了一句,刘凡一脸害羞的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当刘凡脱掉裤子露出小兄弟时,孙晓月和冯楠有些愣住了,只见二十多公分的小兄弟此时正如狂龙探头似的伫立着,婴儿手臂粗细的表面上青筋林立,看到这种尺寸的阳刚之物,孙晓月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 说来也巧了,此时正值刘凡精血蓬勃的巅峰之际,由于体内精气始终无法宣泄,使得刘凡的丹田有种涨裂欲碎的感觉,就在刘凡的丹田因承受不住药效而差点碎裂时,忽然,他丹田内浮现出七色蝴蝶的影子。 当那只七色蝴蝶出现在刘凡丹田时,他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只见七色蝴蝶显现后,刘凡体内凭空冒出一丝翠绿色的能量,那丝翠绿色能量以极快的速度从刘凡体内游走了一圈,翠绿色能量所过之处,所有负面症状瞬间消融不见。 当翠绿色的能量在刘凡体内自主运行一周天后,渐渐消失不见了,伴随着这丝能量的消散,他丹田内的七色蝴蝶变得虚幻了几分,而与此同时,刘凡恢复了清明,体内的燥热和欲望平息消散,霎时间,一切负面效果全部消失了。 体内的负面症状消失后,刘凡的身体瞬间恢复了正常,而这恰巧是孙晓月用手触摸刘凡那小兄弟的瞬间,结果,孙晓月、冯楠、刘小凡三人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孙晓月的手刚碰到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就跟孙悟空往回收金箍棒时的情景一样,小、小、小、小、小……金箍棒小成了绣花针。 一眨眼的工夫,原本的狂龙怒吼就变成了蚯蚓钻地,看到这一幕,刘凡有些尴尬,见孙晓月和冯楠还没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解释道:“我要是说我的病刚好自己痊愈了,你们信吗?”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没必要。”回过神来的孙晓月制止了刘小凡的解释,看了看还没用到的冰块,她一边脱掉手套一边摇头:“个头不小,可惜中看不中用。就这速度,估计算上前戏都坚持不了两秒。实在是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就缩没了,简直就是闪退啊。” 刘凡被孙晓月这番话羞的无地自容,感受到两女脸上那玩味的笑容,他感觉浑身不自在,很想辩解一番自己那方面挺强,但是看二人那表情,估计说了她俩也不信。 穿上裤子之后,刘凡随即下床向二人道谢,但是客套了两句之后,刘凡发现孙晓月她俩一直盯着自己的下面看,脸上尽是惋惜的表情,望着二人戏谑的眼神,他逃似的离开了医院,急火毛燎的朝外面跑去。 刚跑到景点服务区的院子里,刘凡感觉丹田内的蝴蝶似乎抖动了一下,之前消失的燥热感瞬间又出现了,体内精力澎湃,浑身不停的冒虚汗,虽然身体不适,但他却不好意思返回医院了,犹豫了一下,刘凡朝景点外面走去。 景点服务区对面数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天然湖泊,此湖碧波潋滟,烟雾空濛,经常出现海市蜃楼奇观,乃是终南山太乙峰一景。传言这个湖泊充满了神秘,甚至有传闻这里可以通往神仙居住的地方。 此时,刘凡脱掉衣服,只穿着一条裤衩站在湖边,无视旁边竖立的“禁止下水游泳”警示牌,他扑通一声跳到了湖里:“真特么舒服啊,谁说有病非得去医院啊?在这里同样可以进行物理治疗的嘛。” 泡在冰凉怡人的湖水里,刘凡感觉自己体内燥热的感觉被压制了几分,就在他打算多泡一会儿,把自己崛起的小老二彻底泡软时,忽然,他体内的那只七色蝴蝶再次抖动了一下翅膀。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晕将刘凡围绕包裹,而光晕内的刘凡则陷入了昏迷状态,与此同时,刘凡体内的七色蝴蝶在不提的抖动翅膀,刘凡的身影伴随着光晕渐渐化为虚影,当湖面闪过一波涟漪之后,刘凡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 “快,快过来救人,赶紧通知大人,告诉他姑爷找到了,谢天谢地,姑爷还有气,真搞不懂姑爷,不就是结个婚嘛?好端端的搞什么投河自尽啊?” 迷迷糊糊中,刘凡听到了有人喊自己叫姑爷,他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可他实在太疲惫了,试着挣了睁眼,随即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二章 玄之又玄 扬州刘府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中良田千顷,各地产业无数,府上仆人过百,家丁丫鬟成群。 家主刘白元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刘尊,次子刘凡。刘尊比刘凡大五岁,年纪轻轻便老城沉稳,经常出资捐助乡里乡亲,庇护周围邻里,因此深受附近乡绅敬佩,十八岁那年,刘尊娶了扬州大儒沐落秋之女-------沐婉琼。 沐婉琼年方二八,生的美艳清秀,肤色白皙,明目皓齿,守礼贤惠、端庄大气。受沐落秋的影响,沐婉琼从小才慧过人,不但熟读四书五经,更是精通琴棋书画,乃是享誉扬州的大才女。 婚后,夫妻俩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令刘白元大感欣慰,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刘尊到边塞查看家族生意时,正巧赶上了游牧草原的骑兵袭扰边界,许多百姓被屠戮杀害,刘尊连同十几名随行的家丁,也都惨遭骑兵屠杀。 听此恶讯,刘白元夫妇痛心疾首,肝肠寸断。沐婉琼整日以泪洗面,闭门不出。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样破碎了。不忍心沐婉琼年纪轻轻就守寡,刘白元夫妇劝她改嫁,可沐婉琼誓死不从,坚持留下侍奉刘白元夫妇, 沐婉琼称她既然过了刘家的门,就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终生不再另嫁他人,看到沐婉琼态度坚决,刘白元夫妇感动之际,也只能由她去了。 长子不幸遇难,刘白元和把所有的精力和希望,全都放在了次子刘凡身上,希望刘凡能够像刘尊一样出类拔萃,可惜,事与愿违,林子大了总得有只不是玩意儿的鸟,刘凡就属于那只不是玩意儿的鸟。 刘凡今年刚满十六岁,虽然长的人模人样,但这家伙的内心却极具猥琐和阴暗,跟兄长刘尊不同,刘凡从小就流露出了泼皮无赖的本质,别看刘凡年龄不大,但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败家子,年纪轻轻就学会了吃喝嫖赌偷。 这货整天偷家里的钱去赌坊,赢了钱就领着狐朋狗友去喝酒,输了就回家继续偷,偷不来钱就偷东西,把偷来的东西去当铺典当,然后拿着当来的钱继续赌。 除了吃、喝、偷、赌这四样之外,刘凡还喜欢色,别看刘凡的丁丁还没发育利索,但却整日祸害家里的丫鬟,天天领着家丁去外面强抢民女,只要是遇到合眼的女孩,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直接就给抢到府上来硬上弓。 短短两年的时间,刘凡已经把方圆十里以内的小姑娘给祸害的差不多了,祸害完十里八地的相邻,刘凡又惦记上了自己的嫂子,整天有事没事的去后院溜达,晚上爬进沐婉琼所住的小院偷窥,被沐婉琼的随身丫环给打出来三四回。 看到刘凡竟敢骚扰沐婉琼,刘白元气的用鞭子抽了他好几次,可这非得没有吓退刘凡,反而激起了他的叛逆心理,从那之后,刘凡对沐婉琼惦记的更勤了,只要一逮着机会,他就去沐婉琼那里凑热乎。 见刘凡这么不省心,刘白元也死了心,他不敢指望让刘凡支撑家族了,为了不让刘家的产业衰败,从上个月开始,刘白元悉心教导沐婉琼,让沐婉琼把刘家的产业拾起来,刘白元想通了,如果家族的产业落到刘凡手中,用不了三年就会被败光。 与其将来让刘凡把产业败光,还不如把这一切交给沐婉琼呢,至少那样能够延续下去。虽然对刘凡已经不报希望了,但是为了给刘凡收收心,刘白元帮他订下了一门厉害的亲事,对方是扬州知府向图拓的女儿向日葵。 向日葵长得人比花娇,体型肥硕、五大三粗,脸庞又大又圆,布满了麻子,一笑满嘴牙花,咋一看,还真跟个向日葵似的,自打订了这门亲事之后,刘凡再也不敢祸害良家妇女了,整天寻死觅活的想要自杀,一月总共有三十天,柳旭恨不得自杀四十回。 刘白元当初之所以跟向图拓结亲,主要是为了借助向家的势力,可是看到刘凡的反应这么过激,再加上向日葵的样貌着实不撑门面,所以他也有些后悔,刘白元也曾试探着推掉这门亲事,可是向图拓好不容易把闺女许出去,那肯再让人退回来啊。 得知刘家有退亲的意思,向图拓顿时翻了脸,他对外放出口风,如果刘家敢退亲,那他就屠了刘家满门,抄掉刘家的家产,听到这个消息后,刘白元虽然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民不敢与官斗,因此只得认了这门亲事。 由于担心夜长梦多,向图拓决定尽快完成亲事,让刘凡早日和向日葵圆房,只要两人圆了房,他的心就踏实了,昨天就是柳旭和向日葵大喜的日子,由于刘凡不肯赢取向日葵,,无奈之下,刘白元只得把柳旭五花大绑的捆起来,然后让管家送到向家去迎亲。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刘凡被五花大绑的送到向家迎亲时,见到体型如牛般的向家大小姐之后,他竟然凭借一股坚强的毅力,挣脱了捆绑在身上的绳子,趁人不注意,刘凡抢到了一匹马,一甩马缰,直奔远处而去,堂堂刘二少爷居然逃婚了…… 看到刘凡胆敢逃婚,向图拓又羞又怒,望着周围宾客们异样的眼神,向图拓感觉刘凡这是在侮辱他,所以,当刘凡逃跑后,向图拓下令,命手下的官兵把刘凡追回来。 听到命令后,几十骑官兵骑马追去,半天之后,众人把刘凡追到了城外湖泊旁,见前面是湖泊,已经无路可走了,所以领头的官兵朝前面喊话,让刘凡跟他们回去成亲。 可是刘凡的马术不精,没法跟那些官兵一样驾驭马匹,所以当他看到前面的湖泊想要勒马时,却发现已经停不下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湖泊,刘凡吓得六神无主:“好马儿、乖马儿、你别再往前跑了,求你了,赶紧停下来吧,你再不停下来,咱俩就得掉水里了……” 也不知道是马听懂了刘凡的话,亦或者是马匹感觉到了危险,当刘凡呼喊完之后,马儿竟然一个急刹把速度减了下来,在距离湖岸还有十公分的时候,马儿终于停住了脚步,但是,看到这一切之后,刘凡非得没有感觉高兴,反而哭了。 因为马虽然停了下来,但是马背上的刘凡却被抛了出去,而且还被抛出了一道弧线,半空中,看到自己身下的湖泊,刘凡亡魂大冒的喊道:“救命,救命,我不逃婚了,救命啊。” 眼前的这一幕把那些追兵看懵了,官兵们看到这一切后,还以为刘凡是宁可投湖自尽也不肯回去成亲呢,望着从湖水里挣扎呼救的刘凡,大家一时间忘了动手救援。 直到刘凡渐渐停止了动作,身子也慢慢朝水下沉去之际,领头那人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沉下水面的刘凡,他急声吩咐道:“别特么愣着发呆了,赶紧下水救人啊。” 听到命令,几名会水的官兵立即跳入湖中救人,但此时刘凡已经被冲到了远处,就在官兵们下水救人时,湖水里忽然凭空泛起一波七色涟漪,只是当时没人注意到这一景象。 当涟漪出现后,包裹在光晕里的刘凡凭空浮现在这个刘凡的尸体旁,两个刘凡生的一模一样,此时水里了刘凡生机已绝,而包裹着刘凡的光晕则主动靠向了刘凡的尸体。 冥冥中似乎有一只闪烁着七色彩光的蝴蝶展开了翅膀,两只翅膀各卷起一个刘凡,随后轻轻合并了翅膀,与此同时,无数类似于繁星的彩色光点将两个刘凡覆盖。 随着彩色光点的出现,被蝴蝶翅膀包裹的两个刘凡融合为一体,两道虚影合而为一,当两个刘凡的身影折叠重合后,那只七色彩蝶化为虚影彻底消失了。 这个过程说起来虽然复杂,但发生的却极为迅速,从七彩涟漪出现到七色蝴蝶消散,整个经过可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正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使得周围那些人都没有发现。 待那只七彩蝴蝶消散后,原本已经淹死的刘凡忽然又挣扎了几下,之前已经停跳的心脏又恢复了生机,也就在这时,一名下水救人的官兵发现了刘凡,一把将他拽了上去。 那人高声朝周围呼喊道:“快,快过来救人,赶紧通知大人,告诉他姑爷找到了,谢天谢地,姑爷还有气,真搞不懂姑爷,不就是结个婚嘛?好端端的搞什么投河自尽啊?” 听到这边已经找到了刘凡,另外几名负责搜集的官兵迅速游到这里,看着奄奄一息的刘凡,众人合力将他的身体拽出水面,辨识了一眼方向,大家伙举着刘凡朝岸边游去。 …… 疲惫中,刘凡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起身环顾四周一圈,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卧室的房间,床榻、八仙桌、太师椅、板凳、案几、屏风、茶具,这里所有的家具全都充斥着复古气息,就连对面窗户也是木质的。 “我不是在景区门前的湖里泡水吗?怎么来到了这儿?这是哪里?怎么装修风格这么怪怪的呢?” 满脑疑问的掀开蚕丝被,刘凡揉着额头走下床榻,当他走到床尾的铜镜前,看到镜面照射的景象后,顿时懵逼了。 第三章 得捋一捋 刘凡坐在八仙桌旁,一脸严肃端详着手中的铜镜,他举着手中的铜镜,不时的移动脸颊,只见铜镜里是一名相貌俊朗的少年,这样貌同刘凡之前的模样一般无二,年龄也相仿差不离,只是这发型和气色则有些问题。 之前刘凡记得自己留的是凸显精明干练的板寸发型,此刻却变成了扎着发髻的长发,以前自己的气色健康充沛,可眼下却一副肾虚体亏的模样,更重要的是气质,曾经他可是五官端正界的佼佼者,但此时的气质怎么看怎么猥琐。 发型和气质变了不打紧,可周围的环境怎么也不一样了呢?刚刚刘凡从门缝里朝外面偷瞄了一眼,好家伙,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古建筑,就连院子里的人也都穿着古代服装?难道?这里是一个正在拍摄古装剧的影视剧组? 正当刘凡坐在椅子上琢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时,忽然,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孩怯生生打开房门,这丫鬟也就十四五岁,生的清秀乖巧,当她进屋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刘凡后,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她丝毫十分惧怕刘凡,见到刘凡后,她顾不上关门,急忙跑到刘凡跟前跪下:“二少爷饶命,奴婢刚刚去厨房帮二少爷看草药去了,奴婢不知二少爷已经醒了,请少爷饶恕奴婢,奴婢保证再也不敢离开半步了,求少爷放过奴婢吧。” 刘凡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他环顾了周围了四周一番,没看到哪里有摄像机啊?难道这不是在拍戏?不是拍戏是什么呢?难道是某个偷拍整蛊类的真人秀?想到这儿,刘凡把房间犄角旮旯检查了个遍,最后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咳咳-------那啥-------小姑娘,能不能帮我倒一碗水?”现在刘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电视里那些陷入昏迷的人醒来第一件事要水喝,原因就是“渴”,此时刘凡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他寻思着先弄点水喝解解渴,喝饱之后再继续寻找摄像头。 刘凡这一出声,顿时吓懵了那个小丫鬟,听到刘凡的声音,丫鬟怯生生的站起身子,急忙帮刘凡倒了一杯温水,把水杯端到刘凡跟前后,她一脸紧张的站到旁边,脸上依旧充满了恐惧。 喝完水,刘凡感觉好多了,放下水杯后,他语气轻柔的对那个小丫鬟道了声谢:“谢谢你了。” 听到刘凡给自己道谢,小丫鬟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那个嚣张跋扈的二少爷,竟然会道谢?望着刘凡真诚的面孔,丫鬟有些警惕的后腿了两步:“既然少爷醒了,奴婢就放心了,请少爷稍事休息,奴婢这就去后院禀报。” 说话间,小丫鬟急匆匆的朝门外跑去,望着丫鬟离去时那警惕的眼神,刘凡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他搞不明白才第一次见面,那小丫鬟干嘛这么防备自己?趁着丫鬟离开的空隙,刘凡继续打量着周围。 正当刘凡满眼好奇的打量屋内环境时,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除了小丫鬟去而复返之外,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在四名丫鬟的陪伴下,一脸关心的走进了房间。 在贵妇身旁,还跟着一名身穿白色素衣的年轻女孩儿,女孩身后也跟着一名贴身丫鬟,主仆二人进屋后,表情冷淡的看着床上的刘凡,丝毫没有关心的样子。 “凡儿,凡儿,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四天五夜,吓死为娘了,现在好了,我儿醒过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贵妇坐到刘凡床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祷告着。 听完贵妇的话,刘凡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打量了眼周围的人,见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刘凡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道:“那个,大家好,你们有没有认错人?你们确定认识我?冒昧的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横店影视城?”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那个年轻的女孩有些诧异的望着刘凡,丫鬟们纷纷侧目偷看刘凡,而贵妇则一脸惊慌的说道:“我的儿啊,你怎么了啊?难道你不认识为娘了吗?” 说完这句,见刘凡脸上尽是疑惑不解之色,贵妇的表情更加慌张了,急忙对那个女孩吩咐道:“婉琼,赶紧把你公公找来,顺便把李郎中也请过来……” 半个小时后,刘凡表情郁闷的躺在床上,在他旁边,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郎中,郎中姓李,是扬州府有名的神医,此时,李郎中正在替刘凡把脉。 “李大夫,犬子的身体怎么样?”刘白元一脸紧张的询问。 前几天,当他得知刘凡为了逃婚而跳湖自杀后,顿时感觉天塌地陷,好在后来把人救上来了。由于这次丢了颜面,向图拓便找来十多名乡绅,以刘凡逃婚自杀,羞辱向家门风为由,当众宣布解除和刘家的婚约,但彩礼一分不退。 虽然被向家赖走的彩礼数额不菲,但刘白元对那些彩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有刘凡,虽然刘凡这个逆子不成器,但终究是他唯一的儿子了,从向家接回刘凡后,刘白元立即请来当地赫赫有名的李郎中救治。 经过李郎中的一番诊治,刘凡总算是脱离了危险。当李郎中告诉刘白元夫妇,刘凡的性命已经无碍时,刘白元夫妇顿时松了口气,本以为刘凡醒过来就会恢复,可众人都没有想到,他醒来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床榻旁边,李郎中仔细帮刘凡号着脉,一脸凝重的询问了几个问题,但刘凡回答的答案总是答非所问。听得李郎中频频摇头,轻轻捻了捻胡须,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把刘凡的手腕放回去,李郎中语气不确定的对刘白元说: “刘员外,令郎这次投湖自尽虽然差点毙命,但所幸灌入体内的水液已经悉数派出,令郎只要疗养几天便可康复自如,至于令郎的记忆嘛,据老朽猜测,或许令郎经历此劫之后受到了惊吓,所以导致了失忆。 但我观令郎心脉平稳,双目清明,没有失心疯的征兆,想必这失忆之症只是暂时的,刘员外不必过度惊慌,或许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令郎的记忆就会恢复,但令郎具体什么时间能够恢复记忆,老朽也不敢保证。” 听到刘凡只是暂时失忆,刘白元夫妇这才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的感谢了一番,取出十两银子充作诊费,然后夫妇二人亲自送李郎中出府。 临走之前,刘白元夫妇让刘凡安心养病,然后吩咐之前那个小丫鬟好生伺候他。 看到刘凡无恙了,沐婉琼也离开了房间,当所有人全都走后,刘凡一脸痛苦的自言自语道:“天呐,怎么会这样?谁能用科学的方式给我解释一下啊?” …… 三天之后,刘凡已经彻底康复了,当天他走出卧房独自从院里转了一圈,随后又到街上逛了一段,当他回来后,先是坐在屋里沉默了半天,接着,他把那个小丫鬟喊来,让小丫鬟把当下最流行的书籍全部找过来。 伺候刘凡的这个小丫鬟叫小翠,今年十四岁,长得小巧玲珑,小翠十二岁那年,被父母卖到了刘府当使唤丫鬟,刘夫人见她年龄尚小,加上模样讨喜,便留在自己身边当贴身丫鬟,看到刘凡受伤后,柳夫人把小翠留下照顾他。 当天下午,小翠就抱着厚厚的一沓书籍给刘凡送过来了,《百家姓》《千字文》、《春秋》、《论语》、《孟子》《礼记》、《朝野轶事》、《太祖国训》、《诗经》、《天明正史录》、《九品书生册》、《大儒搏录》、《名臣青史》…… 接过这些书籍后,刘凡开始逐一品读,好在上面的字都是类似于繁体字的文字,刘凡全都认得,也能理解上面的意思,通过那些书籍史料中记载的内容,刘凡总算是对当下的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了解,他眼下所在的地方叫做天明朝。 天明朝国土辽阔,疆域无垠。治下共分三十六郡洲,国内拥有子民亿兆,乃是当世第一强国,除了天明朝之外,周边还有三个国家,分别是以骑兵著名的游牧草原、以强者为尊的山脉部落、以海军称雄的大海岛国。 同三大国家的信仰不同,天明朝的人崇尚文化教养,这里的人文习惯和生活方式跟刘凡所在的时代没什么分别,字虽然是繁体字,但好在刘凡都认识。说话的口音也类似于普通话,只不过这里的人文历史跟刘凡的认知有些偏差。 天明朝疆域划分用的是十进制,一郡洲等于十府州,一府州等于十县域、一县城治下百于村落。百姓们对各级官衙统称为朝廷,朝廷的官职等级有些类似于明、清风格,分为禁宫直辖衙门和地方署理衙门。 皇城禁宫直辖的分别有一堂、二院、三司、四都使、五城兵马府、六科、二十四衙门。地方署理衙门分别是郡洲巡抚衙门、府州知府衙门、县域知县衙门,至于各村落则是由村长和宗族长者说了算。 了解完这些信息后,综合前几天的遭遇,刘凡默默合上了书本,他需要捋一捋最近发生的事情。 第四章 书生时代 天明朝重文轻武,读书人的地位非常高,朝廷以科举选拔人才,这里的科举制度十分完善,朝廷每过三年便举行一次科举,凡十六至二十六周岁者的男子,皆可参加科举考试。一旦金榜题名,考生便可鱼跃龙门,从此为朝廷所重用。 科举考试从低到高共分四级,分别是县试、府试、郡试、殿试。县试由府台衙门的官员监考,考试通过后为秀才。府试由巡抚衙门的官员监考,考中之后成举人。郡试由禁宫指派的官员主持,考中之后称贡士。 书生学子若是能考过这三关,便有资格参加最高一级的殿试,殿试取科举前十名学子赴禁宫,由帝君亲自出题主考,通过殿试的被封为状元,亦称天子门生。除状元之外,第二名封榜眼,第三名封探花,吏部将根据考生名次安置职务。 十载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出人头地,为了能够施展胸中抱负,同时也为了光耀家族门楣。每逢朝廷科举之时,天下学子便背负行囊离家赶考,少到英气蓬发的青年书生,大到白发苍苍的垂垂老者,都只为那一纸皇榜而尽施所学。 虽然刘凡打听清楚了眼下所在朝代的一些资料,但他此时却有些苦恼,他熟知各朝各代的正史文献和野史轶事,但唯独不知道眼下这朝代的资料,他从脑海里把所有的历史文献都回忆了一遍,没有一个朝代能跟眼前的天明朝挂上钩。 这里尊崇孔孟之道,通习四书五经,有许多跟孔孟二圣有关的传闻,可是仔细一听却又发现那些传闻和地球上的孔孟文化截然不同,许多千古佳作没有出现在这个朝代,而这里流传的名家大儒作品又从未听过。 刘凡绞尽脑汁的思索了一番,最终得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或许是因为那只七色蝴蝶的缘故,使自己穿越到了这个时空,这里应该是另一个平行宇宙,所以许多东西跟地球很像,得出这个结论后,刘凡郁闷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收起案几上的书籍,刘凡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这段时间已经把天明朝的风土人情給了解的差不多了,虽然已经知道这是个仕子书生的黄金时代,但刘凡却并不想招摇醒目,正如名字里的那个“凡”字,他只想做个不起眼的平凡人。 这几天,刘凡借着自己失忆的由头,开始搜集这一世刘凡的线索。每当有人来后院看望他的时候,他便跟对方打听这具身体主人的信息,结果他越听越生气,要不是担心残害身体会令自己的小命不保,刘凡恨不得把这具身体给拆碎。 虽然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不争气,但是刘凡依旧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心中暗暗盘算,从今往后多做一些好事,用这种方式帮前任刘凡赎罪,顺便也帮自己恢复恢复清誉,他可不想背着前任刘凡的骂名活一辈子。 又过了一个月,刘凡已经彻底适应了眼下的生活,他现在每天只做两件事,上午读书下午锻炼,每天倒也过的充实。与此同时,府里的人也都已经习惯了刘凡失忆的事情。 刘凡的母亲叫郭秀云,娘家是定远郡人,家中还有一个长兄名唤郭子兴,前几年,郭秀云还经常往来于两地,但近几年由于边界时局不稳,郭秀云已经多年没有回娘家了。 这两个月,郭秀云每天都去刘凡这里照看,结果她越观察越意外,因为刘凡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偷偷查验了一番,看到刘凡身上的胎记无误,郭秀云甚至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儿子是另外一个人了。 不只是郭秀云,刘白元也察觉了刘凡的变化,虽说是因窒息而致使头部失忆了,可性格总不能改变啊?结果刘凡不但忘记了从前的事情,人品也彻底改变了,以前的暴戾、嚣张、跋扈、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谦逊、稳重。 除了刘白元夫妇之外,府里的家丁和丫环也都发觉二少爷变了,不像以前那样霸道了,前两天,二少爷在院子里练习礼仪时,府里的一名老嬷嬷不小心碰到了他,结果两个人全都摔倒在地。 如果换作之前的二少爷,肯定会对那名老嬷嬷又打又骂,完事后,还得把人给撵出府去,可是这回却不一样,二少爷虽然被摔得呲牙咧嘴,但却没有生气,看到老嬷嬷吓得跪地认错,刘凡非但不怪罪她,反而把她扶了起来。 刘凡一脸关切的询问老嬷嬷有没有受伤?之后,二少爷竟然跟老嬷嬷认错,说他刚才光顾着练习礼仪了,没有看到老嬷嬷走过来,害她摔倒了。道完歉,刘凡让一旁的小翠去账上支一些钱,吩咐她把钱交给老嬷嬷,说是什么疗养费。 这件事情被下人们传出去之后,所有的家丁和婢女,全都暗暗庆幸,心说这一摔把二少爷摔成了好人,甚至还有人怀疑刘凡被刘尊附体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可不管怎么说,刘凡眼下的变化着实令刘府上下感到高兴。 这两天,刘凡让小翠去沐婉琼那里支取了一千两银子,让小翠抱着银子去婢女们居住的西厢院,刘凡跟着小翠后面,婢女们本来正在午休,结果看到二少爷过来了,纷纷起来施礼,见到这些,刘凡让她们全都站在院子里集合。 望着眼前的刘凡,那些婢女们全都从心中打鼓,她们搞不清刘凡此时过来的目的?许多婢女更是从心里胡思乱想,暗道这个小少爷该不会因为两个多月没近女色,此时心里痒痒了吧?”一想到这儿,婢女们的脸上全都闪过一丝惊慌。 打量着眼前这些个面容稚嫩的丫鬟们,刘凡叹了口气,他转身看了小翠一眼:“小翠,有些事情我实在是记不清了,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说我曾经祸害了府里的十名丫鬟,那几人如今都在这里吗?” 今天中午,刘凡突然让小翠去支取银子,并让小翠领他来西厢院,来的路上小翠还有些纳闷,寻思二少爷让我抱着这么多银子来西厢院干嘛?眼下听到刘凡的询问,她仿佛猜到了什么? 所以当刘凡是话音落下之后,小翠点了点头:“启禀二少爷,当时少爷------嗯------之前少爷伤害过的那十位姐姐里面,有三位姐姐因不堪羞辱而离开了刘府,剩下那七位姐姐因为无家可归,所以一直留着这儿。” “你把她们七人找出来。”刘凡沉声道。 “哦。”应了一声后,小翠指着几名丫鬟跟柳旭介绍说:“这位是玲儿姐姐,这位是萍儿姐姐、这位是蓉儿姐姐,这位是喜鹊姐姐、这位是琳琳姐姐……” 当小翠把那七位丫鬟介绍完之后,刘凡从小翠怀中的包裹里取出个一百两的银锭子,慢慢走到那名叫玲儿的丫鬟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中,他朝玲儿深深鞠了一个躬,一脸诚恳的跟对方道歉:“玲儿姐姐,以前的事情对不起,请你原谅。”道完歉,刘凡把银子塞到双目发呆的玲儿手中。 就这样,刘凡当着府中所有丫鬟的面儿,向那七位曾经受过伤害的丫鬟赔礼道歉,给每人留下一百两银子之后,刘凡吩咐小翠找到另外三个丫鬟的家,把剩余的三百两银子送到对方手中,安排完这些,刘凡转身离开了西厢院。 望着刘凡转身离去的身影,玲儿几名丫鬟忽然感觉积攒在心中的怨气散去了一部分,多年遭受的委屈瞬间宣泄了许多。小翠抱着怀里的银子,歪头看着刘凡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少爷永远不会变回之前的模样……” 刘府后院的厢房内,沐婉琼正在学习记账,在她对面,她的贴身侍女把刘凡去西厢院给丫鬟们道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听完侍女的话,沐婉琼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停下手中的毛笔,沉思了片刻,随即她把毛笔放进砚台里蘸了蘸墨,继续埋头记账。 刘白元的书房内,一名六十来岁的老者,正弯腰对柳白元聆听着什么?此人是刘府的老管家刘善安,他从刘府工作了四十多年,是刘白元的心腹。 此刻,刘白元的书桌上摆着一张信笺,望着眼前的信笺,刘白元脸上露出一丝烦躁:“一炷香之前,一个自称是“鸿儒会”门人的壮汉,领着一名紫衣丫头,给府上送来一封信。 信上说,鸿儒会的会长是至圣先师转世之身。他们鸿儒会的宗旨是有教无类,教化天下。他们让我捐献白银十万两,称如果我不答应,等到至圣先师回归之日,便是刘家覆灭之时。” 听完刘白元的话,刘善安稍一沉吟,轻声说道:“老爷,当今朝廷虽致力推行文政,但是儒门各派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越来越明显了,这鸿儒会虽是新近崛起的学社,但传闻他们在朝中有大员扶持,咱们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为妙。” “唉……”叹息了一声,刘白元感慨道:“当今圣上推崇文采,以至于各类学社纷纷崛起,太傅的“博艺社”、太师的“礼乐斋”、太保的“诗词苑”,如今又冒出一个“鸿儒会”,不知这又是哪位大人物的势力?” 第五章 不速之客 听到刘白元的感慨,刘善安也深有同感:“当今天下表面上看似国泰民安,但是通过这几次走商的遭遇来看,有些郡洲的情形不太乐观,但那些大人们却无暇理会这些隐患,全都忙着创作诗词歌赋,更有甚至以儒林名宿自居。” “是啊,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得罪那些儒林人物,鸿儒会敢打着至圣先师的名号招摇撞骗,其背后势力肯定非同小可。”说道这儿,刘白元话锋一转:“但是咱们也不能太过于隐忍,否则的话,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找上门来了。 咱们今年光是援助那些儒林势力就花费近十万两白银了,不算这个白莲教,今年已经被十二个学社找上门勒索了,那些学社少则数千两,多则上万两,变着法的跟咱们要钱,稍有不从便口诛笔伐,着实可气。。 除此之外,朝廷也加大了对咱们的税收,府台衙门把咱们今年的利税提高了足足三倍,漕运衙门也增加了船税,巡抚衙门则要咱们摊牌郡洲的城防费,照这样下去,咱们刘府就算有座金山,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啊。 这一次,鸿儒会公然勒索白银十万两,如果咱们答应了他们,估计下一次来的人就敢勒索一百万两了,所以,咱们这次得学会拒绝。大不了就得罪鸿儒会一次,反正都是一些书生,一帮读书人再厉害也只能奋笔疾书乱喷几句罢了, 这样,稍后你从婉琼那里取五千两纹银,那两人正从隔壁客厅里喝茶,你把银两交给来人,如果能用这笔银子打发掉来人,那就最好不过了,可假如对方嫌少,依旧狮子大开口,那就把他俩扣下交给知府衙门,说他们前来骗钱。”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回答完,刘善安便要转身出去,这时,刘白元忽然喊住了他:“最近刘凡在干什么?他的记忆有没有恢复的迹象?” 原本眉头紧锁的刘善安,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二少爷这段时间的变化,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说到这儿,刘善安把刘凡近期的所作所,为对刘白元讲了一遍,听完他的话,刘白元心头升起一丝莫名的欣慰,正当他捋着胡须,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跟刘善安对视了一眼,刘白元略带疑惑的朝门口走去。 刘凡今天锻炼了一下午,突然心血来潮,他想起自己之前的生活,又想到如今的遭遇,心中一时有些唏嘘,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将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想到这里,刘凡坐在台阶上,哼起了以前校园里的那首经典歌曲《无名小路》。 “林中有两条小路都望不到头, 我来到岔路口,伫立了好久。 一个人没法同时踏上两条征途, 我选择了这一条却说不出理由。 也许另一条小路一点也不差, 也埋在没有脚印的落吓下。 那就留给别的人们以后去走吧, 属于我的这一条我要一直走到天涯。 将来从小路的尽头默默回望, 想起曾有两条不同的方向。 而我走的是人迹更少的那条路子……。” 优美的旋律,动听的歌声。孤寂的身影,忧郁的面容。当刘凡唱歌的时候,府内的许多人都被歌声吸引而来,刘白元、刘善安、郭秀云、沐婉琼、小翠、以及客厅前站立的一名壮汉和一位紫衣少女,全都一言不发的聆听刘凡的歌声。 刘白元等人还好些,他们只是感觉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曲调,感觉有些新奇,所以才听得入神。可是,客厅门口站立的那两位就不一样了了,二人不但听的十分入迷,心底更是升起一股莫名的认同感。 这首《无名小路》是一部电影中的插曲,讲述的一群年轻人被选送到武警部队,成为了武警部队的一员。虽然每个人家庭出身不同,脾气性格迥异,但是他们的理想一致。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甘心奉献,不惧牺牲。 没有想到,两名鸿儒会的人听到这首歌曲后,竟然产生了共鸣,想起他们当初加入鸿儒会的初衷,又想到他们加入鸿儒会之后的日子,二人的人生就好像在一条岔路口上伫立了好久,最后,两人放弃了大路,选择了一条艰辛的小路。 一曲作罢,刘凡这才发现周围站满了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众人笑了笑,他起身走回房间休息了,而就在这时候,客厅那名壮汉见到了刘白元,他大步朝刘白元走去,那名少女看了刘凡的房间一眼,随即跟在大汉身后朝刘白元走去。 …… 知府衙门内,向图拓正在后堂喝茶,忽然,一个胖嘟嘟的身影朝后堂跑来,进屋后,那人瓮声瓮气的撒娇道:“父亲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听说了,刘家那个二小子没死,现在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你赶紧把他抢来跟我成亲。” 闻言后,向图托有些不高兴:“哼,刘凡那小子不识抬举,竟然敢当众逃婚,害的为父颜面尽失,要不是事后刘白元送来一万两银子赔罪,为父早就把那刘凡千刀万剐了,像那种吊儿郎当、嚣张跋扈的不学无术之徒,你就别惦记了,你乃是堂堂扬州知府家的千金小姐,还愁嫁不出去吗?” “父亲,女儿都快愁死了,我这体型你又不是不知道,相了三年亲,相过的男人足够组建一支百人大队了,可是女儿到现在还没人要呢,我不管,我就要嫁给刘凡,你要是不肯答应我的话,那我就绝食。”说完,向日葵负气的把嘴一撅,把身子一转,故意不理向图托。 看到女儿的举动后,向图拓劝道:“闺女,你干嘛非得嫁给那个刘凡呢?他的人品你也知道,吃喝嫖赌偷,五毒俱全,要不是看他们家境殷实,家里又没有长子争夺家产,为父岂会答应你们的婚事?听为父一句劝,刘凡不适合你。” 听到这番话,向日葵急忙解释说:“父亲,你还不知道吧,刘凡跳湖自杀被救起来之后失忆了,他把以前那些恶习全都忘记了,不但如此,那家伙还跟变了一个人似得,变得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了。我不管,女儿就看上刘凡了,你把他给女儿抢过来。” 见闺女一个劲儿的纠缠自己,向图拓有些受不了,他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实在是没人要,所以只能甩给刘凡了。 想到这儿,向图拓稍一沉吟,然后喊来府衙里的班头,让班头多带些人,明天一大早就去刘府提亲,如果刘家不同意,就把刘凡给抢过来,要是有人胆敢阻拦,直接拿下治罪。 听到命令后,班头领命而去,看着班头离去的身影,向日葵肉嘟嘟的脸蛋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 刘府客厅内,那名大汉和少女看着柳安递过来的五千两银票,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刘管家,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区区五千两银票就想打发我们,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鸿儒会了吧。” “二位,我们刘家虽然是商贾世家,但也自问有些势力,我家老爷虽然不愿得罪儒林界的朋友,但也不惧怕任何人,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因此命老朽赠送贵教五千两纹银,如果二位嫌少的话,那老朽也没有办法了。” “你……”壮汉闻言之后,刚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紫衣少女说话了:“师兄,不用多说了,既然刘员外心中无视咱们的至圣先师,那就多说无益了,事后,至圣先师降罪刘府的时候,他自会后悔今天的举动。” 说完,紫衣少女起身离开了客厅,看到这儿,壮汉朝刘善安冷哼了一声,然后也跟着离开了,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刘善安露出一丝冷笑。 出了刘府的大门之后,壮汉追上紫衣少女,焦急的问道:“师妹,咱们就这么回去吗?这次咱们一文钱都没有拿到,回去之后,如何跟副会长交待啊?” “回去是自然要回去的,但不是我们两人回去,咱们还得带上一个人回去,至于钱嘛,只要带上那个人,刘白元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找咱们赎人。”少女语气冷冽的说着。 …… 入夜时分,刘凡正在房间里睡得香甜,忽然,他感觉床头有些异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刘凡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骇,原来,不知何时?他的床前竟然站着一个壮汉和一个身材苗条的紫衣少女。 望着来历不明的二人,刘凡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静静的看着对面二人,既没有喊叫也没有求饶。壮汉和紫衣少女看到刘凡的反应后,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他们没有想到刘凡竟然这么镇定,这位柳二少爷貌似没有传闻中的懦弱啊。 “你不害怕吗?”紫衣少女开口说话了,声音宛若黄莺翠鸣,十分的悦耳动听。 “我怕的要命,可我不敢喊叫。我要是大声喊叫的话,你们肯定会伤害我。但我如果老老实实配合你们,你俩就没必要伤害我了,所以我不敢激怒你们。”刘凡如实的说道。 “你这人倒也识趣,既然你这么上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想让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你会乖乖听话吗?”紫衣少女轻声问道。 第六章 这是文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听到紫衣女子说要带自己去个地方,刘凡心中虽然不愿去,但眼下的形势却由不得他选择,他心里明白,自己此刻要是敢说个“不”字,眼前这两人肯定会直接动强。 于是刘凡点了点头:“我保证乖乖听话,可是,你们也看到我的情况了,我身子虚,体质弱,走不了远路,所以你们要想带我离开的话,只能委屈你们其中一人背着我了。” “师兄,你背着他。”紫衣少女吩咐完这句,从桌上找到笔和纸,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刘员外,暂借二公子性命一用,要想营救令郎,准备三十万两白银。” 末了,少女在纸张底部落款鸿儒会。 做完这些,少女朝壮汉使了个眼色,随后,壮汉背起刘凡,二人悄悄走到了门外,环视了一圈左右,壮汉一提气,身形一纵,便如同飞燕一般跃到了房顶上,待少女跟上来之后,二人驭起轻功,轻飘飘的朝远方飞去…… 次日,刘白元夫妇正在卧室休息,忽然,小翠跑到门外,语气焦急的喊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少爷被人掳走了。” “什么?”听到这话,刘白元夫妇先是一惊,随后,二人急忙冲出了卧室…… 清晨时分,知府衙门外,捕头点齐了三十多名衙役,打算去刘府抢亲,可就在他们刚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看到刘员外乘坐轿子,火急毛燎的朝知府衙门赶来。 见到捕头后,刘白元掏出紫衣少女留下的勒索信,表情焦急的对他说道:“李捕头,知府大人呢?我要报官,我儿子被鸿儒会的匪人给抢走了,那帮书生穷疯了,竟干出了绑人勒索的勾搭,求知府大人帮我伸冤做主啊……” “什么?有这事?” 接过刘白元递过来的勒索信看了看,李捕头叹了口气,心中思忖道:“看样子,我们小姐跟那位刘二少爷没缘分啊得嘞,看来今天这亲是抢不成了。” 低语了一句,李捕头遣散四周的衙役,然后领着刘白元朝知府衙门的后堂走去。 刘凡和刘白元都不知道,紫衣少女的举动竟然无形中帮刘家化解了一次危机,如果不是紫衣少女趁夜掳走了刘凡,那天亮之后,刘凡面对的就是知府衙门前去抢亲的差役了。 话说另一头,此时刘凡坐在壮汉的背上,正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呢,他看出来了,紫衣少女的权利比壮汉大,所以被掳的路上,刘凡一个劲儿的给紫衣少女唱歌听,把旁边那位紫衣少女听的如痴如醉。 扬州城外某处树林中,少女听歌听的正起劲呢,忽然,壮汉停住了身形,把刘凡背上放下来之后,壮汉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喘息着:“师------师妹------跑了一夜------我------我没劲了-------咱们歇会儿吧?” 看到壮汉累成这副模样了,紫衣少女刚想答应,可就在这时,刘凡出言插嘴了:“歇什么歇啊?这才跑了多远?连二百里地都不到,要是我父亲去府衙报官的话,用不了一个时辰,官兵就能追到这儿,为了稳妥起见,咱们赶紧赶路。” “你丫是哪头的啊?”壮汉蹲在地上,一脸郁闷问刘凡。 “现在我是你们这一头的了。”回答完,刘凡一脸不屑的看着壮汉:“还练武之人呢,我一个病秧子到现在都不嫌累,而你却一个劲儿嚷嚷着休息,传出去不怕江湖人笑话啊?” “笑话个屁,要不是你夜里把我们的马给放跑了,我至于累成这样吗?”骂了句粗话,壮汉一脸委屈的抱怨道:你当然不嫌累了,因为力气活全让我一个人干了,我特么背了你整整一路,你前半夜趴在我背上睡觉,后半夜趴在我背上唱歌,这心情美的跟郊游似得,哪有一点被掳走的样子啊。” 听完壮汉的牢骚,紫衣少女沉思了片刻,随后轻声道:“这里离咱们的分舵已经不远了,师兄再辛苦一下,等赶到分舵之后在休息吧。” 听到紫衣少女的命令,壮汉瞪了刘凡一眼,重新背起刘凡,提起一口真气,继续朝前方跑去…… 北岭岗,地处于扬州城外一百里处,不同于扬州城的繁华,北岭岗却是十分的贫瘠荒芜,其实北岭岗之前也是富裕之地,但是数年前这里闹过一场瘟疫,当时死了大量的百姓,瘟疫被止住后,幸存的百姓们全都背上行囊逃离了此地。 人一走光,地方就没了生气,这里原本富饶的小镇,渐渐荒废了下来,除了几十户老弱病残还住在这里之外,这个镇子基本上已经空了,镇上的那些房屋十有九空,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上去仿若一座鬼城。 离开树林之后,紫衣少女便用布蒙住了刘凡的眼角,以防刘凡看清道路,可是,这根本难不住他,在他被蒙上眼睛之前,他已经记住了壮汉站立的位置,刘凡以前是个侦探迷,上学的时候没少翻看刑侦类书籍,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应对。 待壮汉背起他前行之际,刘凡一遍从心底默数步数,一遍感应着大汉的方向“向北直行三千四百步,左转改向西行一千六百九十八步,右转直行十二步,随即改为左转直行,此处地面不平,行进时略显颠簸,行走到第八百七十一步时左侧有犬叫声……” 壮汉背着刘凡同紫衣少女跑进了北岭岗,进入镇子后,二人东转西挪,穿行于各个夹道胡同之间,大约奔行了半个时辰,壮汉来到了一户普通人家的门前,紫衣少女谨慎看了看左右,然后开始敲门,频率是一三一,总共敲了五次。 当她敲门声音停止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谁。” “我,快开门。”紫衣少女回应了一句。 听到紫衣少女的声音后,里面的人打开一扇门,把紫衣少女和壮汉放进去之后,重新关上了院门,周围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进入院子后,刘凡被壮汉放在了柴房,因为刘凡这一路上十分配合,所以壮汉不担心他会逃走,也就没有绑他。解下刘凡的眼罩,壮汉取出纸和笔,有些虚脱的看着他:“给你爹写信,让他准备三十五万两白银赎人,否则的话,我们就撕票了。” “来到路上不是说三十万两吗?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三十五万两了呢?你这涨价涨得也忒快了”刘凡嘟囔道。 “废话,我背了你一路,难道让我白背啊,后加的那五万两算是辛苦费。”说完这句,壮汉催促刘凡给刘白元写信,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啊,接过笔和纸,刘凡只得老老实实按照壮汉的要求给刘白元写信。 看到刘凡这么识相,壮汉十分满意,待他写完信,壮汉告诫刘凡不准乱跑,否则打断他的双腿。吓唬了一番后,壮汉收起书信离开了柴房。 等那壮汉离去之后,刘凡这才开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柴房大约有四十平方左右,里面又脏又乱,两侧堆满了木柴,冲门的位置有一个灶台,灶台上布满了灰尘,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了。 正在刘凡打量着柴房时,忽然,他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一个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咳------咳咳咳-----你也是被鸿儒会的这伙人给抓来的?” 听到声音,刘凡急忙转过身子,这时候,他才看清楚身后的情形,只见他身后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那人是个文弱的青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相貌十分英俊,但脸上却是一副病容,看样子他的身体有些不适。 眼前这人的年龄和刘凡相仿,长得瘦瘦弱弱,给人一种书卷气的感觉,此人一身书生打扮,头上盘着一个发髻,身上儒衫乃是由锦丝织就,腰间束着一条金色腰带,金带两侧各挂着一枚玉佩,色泽圆润通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打量了青年一番,刘凡暗暗猜测,看这人的装扮,应该是个贵族书生,可是,像他这样的贵家公子,怎么也被鸿儒会的人给掳来了呢?这鸿儒会不是一个由文人组成的学社吗?怎么干的尽是些江湖绿林的勾当?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刘凡没有表露出来,想起青年刚刚的问题,刘凡回答说:“是,鸿儒会的人向我父亲勒索三十万两白银,我父亲没有答应,昨天夜里,他们把我掳来了,让我父亲拿银子赎我,否则就撕票,这不,刚刚又涨了五万。” 回答完,刘凡问那青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也被他们给掳来了?” 闻言后,青年叹息了一声:“咱们的情况差不多,我叫楚明辉,家父是江浙郡巡抚楚雄才。三个月之前,鸿儒会两大副会长之一的温韬略游说家父加入鸿儒会。 当时温韬略对家父许以副会长之职,但家父性格耿直刚烈,不屑与那鸿儒会为伍,可那温韬略却不知好歹,竟以我等家人的安危来要挟家父,这一来可把家父给惹恼了。 本以为鸿儒会只是个培养仕子国学的学社,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威胁郡洲巡抚,家父察觉这鸿儒会貌似有问题,便派人抓了温韬略,想要从他口中打探出鸿儒会的底细。 没成想就在家父抓了温韬略的第二天,鸿儒会的另一副会长赵胜武竟率领一批江湖潜入巡抚衙门,意图将温韬略给救走。 但由于衙门外驻扎有守军,所以赵胜武的那次劫人计划失败了。不但随行的近百名江湖人尽数被抓,就连赵胜武也负伤逃离,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了。 家父还以为鸿儒会知难而退了,因此心中也就松懈了几分。两天前,我去扬州访友,没想到刚一进城就被这伙人掳来了,听这些人的意思,他们打算要用我交换温韬略。” 第七章 同为阶下囚 楚明辉说完之后,脸上升起一丝郁闷的表情,说实话,他之前就没把鸿儒会放在眼中,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文人学社,谁成想鸿儒会里那些书生文人的思想竟如此极端,居然能干出掳人的行径,早知这样,他就不来扬州访友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感情鸿儒会是拿我换银子用你换人质啊。”刘凡点了点头,然后跟这个楚明辉聊了起来,两人的遭遇相差无几,此时又全都是鸿儒会的阶下囚,再加上二人年龄相仿,因此聊得倒也十分投机。 通过闲聊,刘凡得知楚明辉的年纪比自己大一岁,所以便以兄长相称,而楚明辉也十分洒脱,当即就认了刘凡这个兄弟,这么一来,两人越发亲切了,言谈时直接以兄弟相称。 见楚明辉每说几句话,便要咳嗽一阵,刘凡有些奇怪:“明辉兄,你的身体貌似有些问题啊?” “我这叫喘息症,已经患病十多年了,找了许多名医都不管用,甚至连宫里的御医也治不好这种病,没有办法,只能用药物压制。 我这种病,每天必须服用一次草药,被掳到这儿之后,我已经两天没有服药了,现在这身体越来越难受,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三天,我就得毙命。”说完这些,楚明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把药名给我念一遍,我让那些人去帮你抓药。”刘凡关切的说。 “我不知道,以前那些药,都是下人煎好之后送过来的,我从来没有问过药材的名称,唉-------早知道会有今天,我以前就记一记药名了。”楚明辉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当楚明辉说完之后,刘凡陷入了沉思之中,壮汉和紫衣少女把自己掳来,目的是为了逼迫家里拿钱赎人,可是,当家里交上银子之后,鸿儒会真会放自己离去吗?万一那些人反悔了怎么办?性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牢靠。 想到这儿,刘凡看了眼楚明辉,把自己的顾虑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压低嗓音说道:“明辉兄,我或许能帮你离开这儿,你敢不敢跟我试一试?” 其实,楚明辉心中的顾忌和刘凡一样,刘凡想到的事情,他其实也早就想到了,鸿儒会从巡抚衙门里折损了那么多人,对方真会甘心放自己离去?他担心鸿儒会的那些人把温韬略交换回去之后,就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所以,听到刘凡能帮自己离去,楚明辉顿时眼睛一亮,他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但紧接着,楚明辉又皱起眉头:“兄弟,咱们连这了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跑啊?” 闻言后,刘凡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楚兄放心,只要咱兄弟俩互相配合,就一定能逃出去,我来之前,悄悄记住了壮汉行走的路线,到时候,咱们合力逃离这儿。 离开之后咱们先返回扬州,你不是在扬州有熟人吗?你可以去那里避风头,要是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去我家,只要咱们回到扬州城,鸿儒会的那些人就拿咱们没办法了。” “没问题,扬州知府向图拓是我父亲的部下,他每年都去总巡抚门给我父亲请安,所以他认识我,等到了扬州城之后,我让他派兵清剿鸿儒会。”楚明辉淡淡说道。 听到楚明辉认识向图拓,刘凡微微一怔,他最近可是听到了风声,说向家那胖丫头又盯上他了,于是他试探着问道:“明辉兄,给你打听个事,你在向图拓面前说话好使吗?” “当然,他要是敢不听我的话,回家之后,我让家父免了他的扬州知府,让他一家人回家种菜去。”楚明辉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的云淡风轻。 看到楚明辉那自信的表情,刘凡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接着,他把刘白元跟向家结亲,以及他逃婚跳湖自杀的事情,统统对楚明辉讲了一遍。 说完,刘凡一脸希冀的说:“最近听说那个向日葵到处打听我的事情,估计对我余情未了,明辉兄,回到扬州之后,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让向家那个胖丫头别惦记我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当刘凡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楚明辉听的啧啧称奇,当他听到刘凡宁可跳湖自杀也不肯娶向日葵时,顿时忍不住失声大笑: “刘凡啊刘凡,想不到你居然跟向图拓的女儿有这么一段渊源。他的女儿我见过一面,那副尊荣嘛,着实是惨不忍睹,尤其是一笑时那满嘴的大牙,难怪你会选择跳湖呢。 放心吧,等我见到向图拓之后,保证帮你这桩缘分给断掉,刘凡兄弟,你若真能助我逃过这次危机,我以楚家族的荣誉向你保证,日后当你刘家有难时,我也帮你一次。” “那我就先谢谢大哥了。”朝楚明辉道了声谢,刘凡凑到楚明辉面前,以手附耳,悄声对他说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待会儿,我先把门口的守卫引过来……” 嘱咐完,刘凡将楚明辉扶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将一截木柴塞到他手中,接着,刘凡蹲下倚在柴房的墙边,有气无力的朝门口喊道:“有人吗?来人呐?快憋死人了……” “喊什么喊?再喊就割了恁的舌头。”随着一声粗狂的呵斥声,柴房的门被推开,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你瞎嚷嚷什么?” 看着眼前这铁塔似的黑大汉,刘凡有些犯怵,他担心自己二人制不住这人,暗暗吐槽了一句“鸿儒会不是学社吗?怎么招纳的尽是些莽夫呢?” 虽然心中犯嘀咕,但刘凡表面上却不露丝毫异样,他故意向黑大汉套近乎,问道:“敢问大侠怎么称呼?” “俺叫木日川,恁这小娃娃打听这个干啥?”壮汉瓮声瓮气的说道。 “听口音,木大哥是山东人吧?这真是太好了,其实俺也是山东人,木大哥,你从门口弄啥嘞,咋不进来坐坐捏?木大哥啊,恁能帮忙找点东西不?”刘凡用方言套着近乎。 “恁有啥事赶快说,俺还忙着站岗呐。”木日川有些不耐烦:“快点说,你要啥?说完俺给恁拿去?” “俺要小姐。”柳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啥?小姐?那玩意儿俺还想要呢,这里又不是窑子,哪来的小姐?恁拿俺寻开心是不?”骂了一句,木日川想要离开。 看到这儿,刘凡急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木大侠,恁误会了,俺说的小解跟恁说的小姐不是一回事,俺说的小解指的是解小手,嘘嘘,撒尿,这么说你懂了吧?” 听完刘凡的解释,木日川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训斥说:“恁个熊孩子说话都说不利索,这都什么地步了,恁还有闲心拽那文言词。” 骂骂咧咧的嘟囔了几句,木日川从门外提来一个木桶,他弯下腰把水桶放在刘凡面前,想让刘凡朝这里小解,可就在他刚想开口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风声。 听到身后异动,木日川随即警觉的侧身躲闪,可是由于他此时正弯着腰,身体处于半蹲状态,所以一时间来不及躲闪,“砰”的一声,木日川的后脑勺就挨了一棍子。 这一棍,打的木日川有些发懵,扭头一看,只见楚明辉手里拿着一根木柴,正一脸戒备的盯着自己,看到这儿,木日川顿时怒了,随手抄起一截木柴就要打楚明辉。 可是他刚转过身子,还没来得及抬手,忽然感觉裆部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的疼,那种剧痛来到是如此强烈又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木日川的表情都扭曲了。 原来,刚刚是刘凡从底下对他的要害弱点发动了致命一击,木日川双手捂着下面,弯腰痛呼了一声,紧接着便疼昏过去,身体倒在了柴禾堆上,被一堆木柴给包裹了起来。 看了眼木日川,刘凡把手中的木棍随手一扔,然后语气唏嘘的说道:“啧啧啧-------木、日、川,果然是用木头一日就穿,这名起的还真贴切啊。” 放倒木日川之后,楚明辉上前解下木日川外套,把他的衣服撕成两截,随后和刘凡一人一半套在了身上,没办法,他俩的衣服太扎眼了,必须得遮掩一下。 套好衣服之后,二人轻轻打开柴房的门,探了探头,见外面没人,两人迅速合上柴房的门,快步朝外走去,来到院子里,见楚明辉一脸茫然的站着发呆,不知该往何处去,他急忙将楚明辉拽向一旁: “楚兄,那边应该是后院,通常情况下,正房都建在后院,鸿儒会的那些人,此时应该都在正房里商量咱俩的事情,咱们千万别惊动他们,往东南方向走六十七步向左拐,我记得当时背我那壮汉蹲了下身子,估计那里应该有个拱门。 穿过拱门朝西直走八十六步,那里应该是靠近大门的位置,此处有一间偏房,偏房里有一个人负责看门,那人身上有一股旱烟味,走路时喘息声很重,应该是一位有烟瘾的年老之人,你过去把他解决掉,制服那人,咱们便可出门了。” 讲解完路线后,两人悄悄朝大门方向走去,朝南走了六十七步后,两人果然来到了一处拱门下,接着二人穿过拱门朝西走了八十六步,此地有一间偏房,偏房紧挨着院子大门,此时,偏房里正传出阵阵咳嗽声,隐约还能嗅到股烟味。 刘凡和楚明辉比划了一番手势,楚明辉躬着腰悄悄朝偏房走去,几息之后,楚明辉一脸敬佩的从偏房里出来:“咳咳-----兄弟-----咳-------我服你了,真被你说对了,里面确实是一个-----咳咳-----抱着烟杆子的看门老头。” 说完,楚明辉和刘凡轻轻打开院门,二人悄悄溜了出去,走到大门外,楚明辉非但没有任何惊喜,反而有些傻眼。 因为院门外尽是些错综复杂的夹道胡同,房屋建的跟八卦图一般,路也修的跟迷宫差不多,他根本不知道该走那条路? 第八章 逃出生天 看着眼前迷宫似的道路,楚明辉一脸懵圈的看着刘凡,茫然道:“兄弟,这些路和建筑应该被改造过,要是不知道正确的路线,一辈子都别想走出去,眼下咱们该怎么走?” 刘凡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脑海里的路线,随后他轻声说道:“咱们先给他们布一个迷魂阵,大哥咱俩先去左边那条胡同一趟,把木日川的衣服扔在那条胡同内。” “好嘞,走。”说完,二人去了左边的胡同,把衣服扔在一个胡同里之后,两人回到院子门口。 站在门口前,刘凡闭目回忆了一番,随后,他睁开眼睛指着右边的一个夹道,他边走边对楚明辉说:“楚大哥,去这边,顺着这个夹道直行一百三十六步,路口朝右拐,走七步,拐进一个狭窄灌风的胡同。 出了胡同,前面是一段石阶铺成的道路,靴子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响,沿着石阶路走五百八十九步,那块有股粪臭味,接着,向左侧行走一千八百九十六百步,然后朝右去,那里应该是一条颠簸不平的小路,走起来有些微晃……” 鸿儒会落脚的院子内,壮汉、紫衣少女、一名中年儒生,他身后站着一名腰间佩戴双刀的汉子,此时正在客厅里议事,谈话间,壮汉、少女、以及那名佩戴双刀的汉子,全都对儒生面露敬畏。 原来,这名中年儒生正是鸿儒会两位副会主之一的赵胜武,据传赵胜武师承前朝大儒彭逸贤,此人学识虽高,但思想有些激进,因其时常抨击国事而,朝廷收回了他的功名。 此时,赵胜武正在部署用楚明辉交换温韬略的细节,忽然,一名心腹跑了进来,进屋后,那人语气焦急的说道:“副会长,不好了,柴房里关押的那两个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听到来人禀报的内容,壮汉和紫衣女子全都露出一丝焦急,腰佩双刀的汉子目光一闪,手腕下意识握住了刀柄,唯独赵胜武一脸平静:“别着急,慢慢说。” “是。”应了一声,那名心腹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略带焦虑的回答:“属下刚刚去接替木日川的时候,发现他没有在柴房门口站岗,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属下便感觉不妙,当属下进入柴房查看时,发现木日川躺在一堆柴禾上昏迷不醒,而里面关押的那两个小子全都不见了身影。” “木日川力大无穷,以他的身手,一般人根本放不倒他。可是这次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难道,楚雄才派遣高手来营救了?”壮汉疑惑道。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咱们从镇子上布满了眼线,沿途又有许多暗哨和陷阱,只有一条安全通道可以安全通行,如果有外人潜入进来,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 “先不用管那些了,立刻派人去追,这里的道路和建筑被韬略兄修改过,只要走错一个路口,便会迷失方向,不管是有人营救还是他们自己逃离,我想他们都走不远的。” 说道这儿,赵胜武吩咐道:“这个分舵建起来着实不易,最后不要出岔子,把周围的弟兄们全都集结起来,全力搜寻那两个小子,要是让那俩小少爷跑出去,这里就留不住了。” …… “往左走二十三步,右拐,这里应该有个垃圾池,我记的进来时曾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对,就是这儿,过了这个垃圾池咱们再朝南走三百四十八步,那里有浓重的粪臭味。 停下,这是什么声音?”刘凡二人正在行走,忽然听到四周有呼喊声,同时还有马蹄声,听到这个声音后,楚明辉脸色一变:“坏了,他们追过来了,怎么办?往哪儿去?” “大哥,不要慌,咱们抓紧朝前走,必须抢在那些人过来之前赶到有粪臭味的地方,我若是没有猜错,那里是这些人倾倒排泄物的地方,眼下只有那种地方能藏身了。” 催促完这一句,刘凡继续指引楚明辉逃跑。两人一路奔袭,总算是来到了刘凡说的那个地方,果然,此处有一个大坑,坑里倾倒了许多排泄物,坑边还摆着数百个粪桶呢。 两人刚来到这儿,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马叫声,见此情形,刘凡推开旁边的院门,拽着楚明辉躲进去,两人刚从里面把院门合上,四五名骑马的鸿儒会信徒便从门前掠过。 待那几人追远后,又连续追过来好几波人,因为这里又脏又臭,加上旁边还有个粪坑,所以那些负责追捕的人全都没有停留,路过此地的时候连检查都懒得检查,直接略过去。 一连躲过十多波追兵后,两人继续朝前逃跑,可是没跑几步,又看到一队信徒搜寻过来,担心被对方发现,二人只得一转身,躲进了另一个废弃的院落里。 就这样躲躲闪闪的跑了二里路,周围到处都是搜寻他俩的人,看到这儿,楚明辉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该死,之前那个院子里没有几个人啊?怎么现在冒出这么多人?” “他们之前应该是分散隐藏,平时都隐身在那个院子的周围生活,一旦遇到紧急事情,他们便会瞬间集结,看样子,这地方可能鸿儒会的一个秘密据点啊。”刘凡若有所思。 “兄弟,此刻搜寻咱俩的人太多了,要不?现在咱们先躲在附近的院子里?等到晚上入夜以后,咱俩再悄悄溜出去,晚上夜深人静的,也好有个掩护。”楚明辉提议。 虽然楚明辉的提议很有道理,但刘凡听了之后却摇头拒绝道:“大哥恰恰说反了,眼下的形势虽然有些危险,但只要咱俩小心谨慎,应该能够应付过去。 相较于眼前的威胁,真正的危险是咱们离开之后。一旦咱们从这里逃离出去,路上就没有掩体藏身了,等到了那一步,对于咱们来说,越是白天就越有利。 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沿途还有官兵巡视,所以鸿儒会即使派人追捕,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过分嚣张,可一旦进入夜里,他们就没有这么多忌讳了。”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趁着天亮逃命吧。”认同的点了点头,楚明辉把头探出门外,见周围的追兵都去别的地方搜寻了,他摆了摆手,继续同刘凡向镇子外逃命。 …… 北岭岗边缘,刘凡二人正在对一名落了单的追兵进行捆绑,当刘凡凭借记忆的路线走出镇子之后,楚明辉对刘凡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劲儿的竖起大拇指称赞刘凡。 正当两人客套之际,一名骑着马的信徒追了上来,看到那人有马,刘凡充当诱饵,楚明辉在一旁埋伏,就在那人跳下马匹,准备生擒刘凡时,楚明辉一个闷棍就把来人敲晕了。 把那人敲晕捆起来之后,将那人所骑的马匹牵到跟前,楚明辉一翻身便跃到了马上,把刘凡拽上马背之后,他用力甩了一记缰绳,随即便驾驭马匹朝扬州城的方向跑去。 两人刚逃掉不一会儿,紫衣少女便领着其他的信徒搜了过来,看到地上被困成一团的同伴,她心中又急又气,骂道:“该死,居然真让他俩跑了,那两个家伙是怎么逃掉的?沿途那么多暗哨,为什么没有一个暗哨发现他们的行踪呢?” 疑惑归疑惑,但是紫衣少女不敢怠慢,她朝周围的人吩咐了一句:“他俩肯定朝扬州方向逃去了,立刻发信号,命令沿途和扬州城外的兄弟进行堵截。他们刚刚离开,现在还跑不远,你们马上去追,谁要是能够追回他们,赏银一万两。”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紫衣少女一声令下,几十骑骏马朝扬州方向二人追了出去,当众人离开后,少女暗暗思忖:“此地已经暴露,须得立刻撤离这个分舵才行。” …… 逃出鸿儒会的分舵,楚明辉显得异常兴奋,他转头看了眼从马背上趴着的刘凡,大声的问道:“刘兄弟,等回到扬州城之后,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想召集一批武林高手。”刘凡大声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再也不想被鸿儒会的人给劫走了。”刘凡道。 听到刘凡的回答,楚明辉呵呵一笑:“这恐怕有些困难,朝廷有令,除官吏外,禁止百姓私自招纳武士,家丁护院不得超过百人,违者按叛国谋逆论处,你不想被满门抄斩吧?” “这么大的罪过啊?那我还是算了吧。”刘凡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暗暗打起了盘算,这次被掳的经历算是给他提了醒,此地重文轻武,遍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如果再遇到鸿儒会的人,估计他还得被掳走,虽然现在还算太平,但鸿儒会的出现却丝毫预示着什么?如果不趁现在积攒实力,等到危险来临之际,他根本没有丝毫自保之力。 有了这次的经历,刘凡心中暗暗警觉起来,他不能这样安逸下去,他一定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至少要让鸿儒会这类的势力不敢轻易招惹自己。 如果要培育势力,那就需要身份,既然寻常百姓不能私自招纳武士,那自己就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一旦自己有了功名在身,届时就能以招聘保镖的名义培育势力了。 第九章 当朝第一富豪 正当刘凡从心中胡思乱想之际,楚明辉忽然勒住了马缰,大声提醒了一句“小心”,接着楚明辉一把拽着身后的刘凡,侧身朝马背另一侧歪去。 “咻!咻!” 两声轻响过后,两支箭矢从二人身上飞逝而过,箭身擦着刘凡和楚明辉的身体飞去,若不是楚明辉临机拽着刘凡侧身躲了一下,刘凡很有可能被对面射来的箭矢射射伤。 刘凡因为是从后面趴着,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直起身子后,发现对面有两个骑马的武士,而那两名武士所骑马匹的佩饰,竟然同自己抢来的马匹佩饰一样。 勒着马匹缰绳后,楚明辉瞪了眼前面那俩武士,看到那两人收起弓箭准备夹击自己,楚明辉看了眼对面的扬州城,随后一脸难堪的说道:“兄弟,扬州城恐怕暂时去不成了。 这俩人衣服跟鸿儒会那些人一样,马匹也是一个佩饰,他们应该是是鸿儒会的人,之前猜测他们不敢从白天胡来,看样子咱们猜错了,咱们的逃离,已经令他们狗急跳墙了。 且不说挡在面前这两人,恐怕除了他俩之外,前面还有人在等着堵截咱们,此地距离扬州城还有八十多里路程,沿途有许多空旷的地带,我担心鸿儒会的人会从那里伏击。 “大哥说的对,扬州城咱们现在不能去了,否则就等于自投罗网,既然前面有人堵截咱们,那就表示后方有追兵追赶,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刘凡沉声道。 轻轻点了点头,楚明辉看了看方向,趁着那两人即袭过来之际,之际调整缰绳,调转马匹朝另一侧策马奔行,看到刘凡和楚明辉朝另一旁逃离,那两名武士留下一人报信,另一人则骑马追赶。 刘凡二人刚离开半个时辰,数十匹骏马就从扬州城方向堵了过来,与此同时,紫衣女子派遣的追兵也追到此地,看到援兵来了,那名留守的武士指着左侧方向:“他们朝这边跑了,王四正从后面跟着,咱们赶紧追。” 听到那名武士的指认,一行人全都朝着左侧方向追了上去,此刻众人已经知道了赏银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只要追上刘凡二人,他们就能获得一万两白银的奖赏,所以全都快马加鞭的拼命追赶。 …… 刘凡:“大哥,咱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楚明辉:“我也不知道,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跑的。” 刘凡:“后面的追兵甩掉没有?” 楚明辉:“那家伙骑术不精,早就被我甩没影了。” 刘凡:“这么瞎跑可不行啊,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难去。” 楚明辉:“眼下扬州回不去,咱们该去哪里呢?” 刘凡:“这附近有没有比较牛掰的人物?势力很大的那种人?” “我想想啊。”楚明辉稍微沉思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苏州周庄有一个叫沈万三的商人,他的势力十分了得,上到朝廷百官,下到市井商贩,全都有他的朋友。据说连当朝太傅也跟他称兄道弟。 此人财产富可敌国,前几年,他从苏州城内建造了一座万宝楼,汇聚天下奇宝出售拍卖,凭此万宝楼,沈万三敛财无数,可以这么说,苏州城官面上的事情,是由知府衙门说了算,但背面里的事情,却是沈万三说了算。” “沈万三?明朝首富?”刘凡下意识说了一句。 “明朝?什么明朝?是咱们天明朝吗?”楚明辉疑惑的问道。 听到楚明辉的疑问,刘凡这才醒悟过来,这并不是历史上的明朝,许多历史人物或许存在,但那些人物的命运却未必是史书记载的那样,就好比眼下提到的沈万三。 在刘凡了解的历史中,沈万三是明朝首富,因为富可敌国而被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忌惮,后期朱元璋找了个借口将沈万三抄家冲军,发配充军途中,沈万三因病而亡。 但是现在这个天明朝已经存在上百年了,开国帝君也早就驾崩了,但这时候沈万三却平安无事从苏州做生意,这说明两个历史中的人物,即使命运产生了交集,但其人生的结局和走向却发生了改变。 刘凡找了借口掩饰掉刚刚的口误,然后转移了话题:“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沈万三在苏州城里这么有势力,想必鸿儒会的人应该没法从那里立足,走,咱们去苏州。” 说完之后,刘凡发现楚明辉的速度忽然减慢了许多,见此情况,他不禁疑惑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不想去苏州。”楚明辉有些犹豫。 抬头看了楚明辉一眼,刘凡有些奇怪:“你父亲不是江浙巡抚吗?按说这苏州城应该也在你父亲的治下?只要咱们躲进苏州知府衙门,那就彻底安全了,你怎么不愿去呢?” 楚明辉想了想,脸上难看的解释说:“这些都是官场上的事情,兄弟你有所不知,苏州知府贺荣卿是当朝太师的门生。而我父亲则跟太傅走的比较近。 贺荣卿仗着有太师撑腰,经常违抗我父亲的命令,而我父亲也没少惩戒他,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两家的关系势如水火,我要是去他那里避难,还指不定怎么受羞辱呢。” 听到这话,刘凡露出一丝明悟,看样子,楚明辉的父亲和贺荣章不是一个派系的人:“既然这样,那咱们进入苏州城之后就不去找那个知府了,咱们直接去找沈万三。 你是堂堂江浙巡抚的儿子,我是扬州商贾的儿子,咱俩这身份往外一摆,活脱脱的就是两个公子哥啊,谁会想到咱们是去避难的?咱们就说去苏州府游玩的。” 刘凡说完之后,楚明辉点了点头,随后他略带担忧的说道:“这个借口好是好,可咱们进去之后住哪儿呢?万一鸿儒会的人追进去,再把咱们给掳出来怎么办?” “沈万三不是有个万宝楼吗?咱们就住那里,鸿儒会的人本事再大,也不敢从沈万三的万宝楼里动手吧?只要咱们能够跟沈万三接上头,安全就有着落了。 届时咱们先找几个名医给你诊病,这一路你光咳嗽了,估计身体快撑不住了,苏州府为天下鱼米之乡,那里尽是豪富巨贾,这种背景下,苏州府境内肯定不缺名医。” 说的这儿,刘凡顿了顿,随后继续道:“住进万宝楼之后,咱俩使着劲的买买买,专挑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下手,什么东西之前买什么,买完之后还不付钱。 到时咱们这么一闹,万宝楼里那些管事的做不了主,碍于咱们的身份,他们不敢动强玩硬的,最后只能把情况上报沈万三,这么一来,咱们不就跟沈万三接上头了吗?” “刘兄弟,你这城府可以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智谋,为兄着实是佩服不已。”满脸惊愕的看了眼刘凡,眼神中充满了敬佩,称赞完,楚明辉调整方向:“走,今天咱们兄弟俩就逛一逛苏州城,会一会那个沈万三。” 说罢,楚明辉骑马载着刘凡朝苏州城而去…… 傍晚时分,刘凡二人终于进到了苏州城,此时天然天色渐黑,但城内长街之中车水马龙,沿街的灯笼照亮了苏州城的夜景,四衢八街内行人川流不息,道路两旁高楼林立,商铺前面人声鼎沸,路边尽是商贩的叫卖声和顾客的砍价声。 走在街道中间,望着四周热闹非凡的商铺,刘凡终于见识到了苏州城繁华的一面,问清万宝楼的方向,刘凡二人朝着城市中心走去,因为万宝楼就建在苏州城的中心位置。 当两人路过一家酒楼门口时,闻到里面飘出的阵阵香气,刘凡和楚明辉的肚子全都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这时候,两人才想起来,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不只是他俩,就连那匹马也饿的秃噜白沫了。 看了眼牌匾上面的“百年清香楼”五个大字,刘凡跟楚明辉互相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后,两人心有灵犀的朝店内走去,找到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刘凡冲着门口的小二喊道:“过来伺候着。” “好嘞,二位小爷请稍坐。”看到顾客上门了,门口负责迎客的店小二快步跑了过来,这些店小二的眼睛全都十分毒辣,看到楚明辉身上那件丝绸儒衫以及腰间的金带,便知道他俩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因此招待的时候格外的热情。 清香楼位于苏州闹市中心,是一家传承百年的老店,在苏州城里十分有名,出入酒楼的客人,除了达官贵人就是商贾巨富,在这里吃顿饭,至少也得十两银子,正因为消费档次太高,所以普通人根本来不起这样的酒楼。 刘凡两人刚刚坐下,一名小二端着水壶跑了过来,给两人各斟了一碗茶,小二随即问道:“两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刘凡此时也是真饿了,加上刚刚认识了楚明辉这个大靠山,所以他点菜时一脸豪迈的说道:“拿手的,好吃的,招牌的,最贵的,做好之后统统端上来就行。” 当刘凡点完之后,楚明辉也是饿极了,听到刘凡点完了菜肴,他直接大手一挥:“听他的。” 第十章 寒山寺下 “好勒------两位贵客稍等,小的这就去张罗,保准让二位小爷满意。”看到刘凡和楚明辉点菜的架势,小二便知道来了贵客,热情高涨的吆喝了一声,店小二朝后厨跑去。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六个菜盘和一壶酒来到了桌旁:“来喽,本店的招牌名菜,酥油船鸭、松树鳜鱼、碧落虾仁、黄焖河鳗、雪花蟹斗汤、贵妃鸡。再给您二位配一壶陈年高粱酒,两位,请慢用。” 把菜端上桌之后,店小二退下,看了眼面前的菜肴,闻着迎面而来的香气,刘凡二人全都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的享用起来。 两人本来还拿着筷子和汤勺呢,可是吃了没几口,全都直接上手了,旁边那些食客看到两人这副模样,纷纷摇头嘲笑。 只见刘凡左手握着一只鸭翅,右手攥着一个鸡腿,满嘴流油的啃着。对面的楚明辉端起盛有雪花蟹斗汤的瓷碗,直接对着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大哥,你尝尝这贵妃鸡,老香了,那啥,你给我留点汤,让我也尝尝那是什么味的。”刘凡腮帮鼓鼓的说着。 闻言,楚明辉把剩下的半碗汤递给刘凡,把刘凡面前那盘子贵妃鸡拽到了面前:“这鸡真那么好吃?那我尝尝。” 两人正吃得带劲呢,忽然,他们从窗户处听到一阵喧杂声,不一会儿的功夫,许多路人顺着街道朝河岸跑去,看到这一幕,刘凡二人和大厅里的那些食客,全都好奇的把目光转向对面,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众人感到疑惑时,忽然,门外负责揽客的店小二,从外面跑了回来。待那名店小二回到酒楼后,几名正在吃饭的顾客,忍不住出言询问:“喂,小二,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乱糟糟的啊?” 听到有人询问,那名店小二一脸兴奋的看着众人,滔滔不绝的介绍道:“诸位客官想必还不知道吧?今天是红袖楼和书剑盟比文斗诗的日子,双方约定今晚从寒山寺比文斗诗,失败的一方,不得和获胜者争夺资源。 这红袖楼是玉宁儿创建的,这玉宁儿被誉为苏州第一才女,因此红袖楼只招纳那些才华横溢的女子。而书剑盟则是由咱们知府大人的公子贺清明组建,他将苏州府境内有名有姓的书生全部请进书剑盟。 原本两个学社各安所己,谁也不碍着谁,可后来不知为何?红袖楼和书剑盟都看中了寒山寺脚下的那处观景湖,那里有一艘可以容纳近百人的客船,每到湖光潋滟的时候,众人乘船品文,伴随徐徐清风游览于湖面,那是何等惬意。 那艘客船是帝君游览苏州时乘坐的御船,帝君离开后赏赐给寒山寺僧众,后来也不知怎的?玉宁儿和贺清明全都看中了这艘客船,都想将客船承包下来,双方互不想让,谁也不肯退步,僵持了一段时间,双方决定比文斗诗,一较高下。 按照红袖楼和书剑盟的约定,双方各出三人比试文采,三局两胜,胜者享有客船一年的承包权,败者不得租赁这艘客船,若是败者不服,可于来年重新发起较量。红袖楼已经连胜三年了,今年是第四年,这不,双方又开始比试了。” “按你这么说,这贺清明的实力明显斗不过玉宁儿啊,居然连续三年败给玉宁儿,要是照这种实力比下去,今年这场比试,估计书剑盟还得输给红袖楼那帮丫头。”楚明辉一边吧唧着嘴,一边予以点评,看样子,他对贺清明十分不喜。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听说贺公子此次为了一雪前耻,特地将徐笑风给请到了书剑盟。”当店小二说到徐笑风时,周围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就是那个号称江浙郡排名第三的徐笑风徐秀才?想不到贺公子将此人请了过来,厉害。” “大哥,这个徐笑风很有名气吗?”看着周围食客一脸惊呼的表情,刘凡忍不住问楚明辉。 “此人倒是有些真才实学。”楚明辉认同的点了点头,回应道:“这徐笑风乃是秀才功名,一手水墨丹青堪称登峰造极,此人学识不浅,是今年科举的热门人选,贺清明把他招募到书剑盟,看样子,他对这场比试是志在必得了。” 说到这儿,楚明辉一脸怂恿的看着刘凡:“兄弟,咱俩现在吃的差不多了,要不要过去凑凑热闹?” “咱们不去万宝楼找沈万三了?”刘凡说完后看了楚明辉一眼:“你这身子能撑得住吗?” “我没事。”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楚明辉指着面前空掉的盘子,悄悄朝刘凡努了努嘴:“这顿饭怎么办?我没带钱。” “没事,咱们把那匹马抵给饭店就行了,那匹马是鸿儒会的,咱们可不能再骑了,你不是不喜欢苏州知府嘛,那咱们就把那匹马留在此地,等到鸿儒找过来时,咱们引他们去府衙折腾。”说完,刘凡朝伙计喊道:“小儿,结账。” “好嘞。”应了一声,店小二从柜台计算了一番,随后拿着跑到刘凡跟前说道:“两位客官,您二位一共消费了十六两银子。” “好,我知道了。”话音落下,刘凡指着楚明辉朝店小二说道:“这是咱们江浙巡抚家的公子,今天来苏州府游玩,因为来的匆忙,所以我们公子忘记带钱了,这样,我们把自己的那匹马抵给你们,算是折抵今晚的饭资。 稍后我们会去贺知府那里做客,因为我们公子在苏州府的熟人太多,估计少不了有人来你这里打探我俩的行踪,若是有人来店里询问我们的去向,你可以领他们去府衙找我们,到时候你们顺便把马牵过去,以便我们公子把马赎回。” “这个……”听到刘凡的话,店小二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他去柜台找掌柜的汇报此事。 掌柜久历风霜,听完店小二的禀告后,他撇了眼刘凡和楚明辉,只一眼便看出楚明辉和刘凡来历不凡,尤其是楚明辉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稍一沉吟,他对小二吩咐道: “现在一匹马的市价约三十里银子,两位小少爷今天从店里消费了十六两银子,去,到库房取十四两银子过来,然后把那十四两银子送给两位小少爷,就说是店里的找零。” 片刻后,店小二端着十四两银子来到了刘凡和楚明辉面前,把掌柜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二人,看着眼前找回了十四两银子,刘凡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掌柜的倒是挺会做人,有此眼光,怪不得这清香楼能延续百年呢。” 称赞了一声,刘凡见楚明辉有些不好意思,他只得自己把银子接过来,一股脑的将银子塞进楚明辉怀中后,他让店小二转达一番谢意,接着,刘凡拽着楚明辉离开了清香楼,来到街上,二人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跟着人群走去。 …… 寒山寺位于姑苏巷,这里虽是城外却紧临苏州府城墙,寺内殿宇巍峨雄壮,大雄宝殿、藏经楼、钟楼、碑廊、枫江楼、霜钟阁等殿宇皆是前朝古迹。 寒山寺山门前有一村落名为江桥村,村落两端有两座鼓楼,左侧为枫江楼,左侧是霜钟楼,两座鼓楼对面则是小西湖,这小西湖乃是苏州西湖的分支,景色之美不亚于大西湖。 此时在这小西湖岸边停靠着一艘长约百丈,高有两层,外表装饰极具奢华的巨型画舫。岸边石阶的草地上则站在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左边是清一色的女生,个个生的千娇百媚。右边站在数十位书生,书生们一袭长衫尽显倜傥。 单看双方这阵容就知道,左边那些女生应该是红袖楼的佳人,而右侧那些书生肯定是书剑盟的才子。现场除了这两拨参加比文斗诗的才子佳人之外,周围还站着一圈看热闹的百姓,眼下众人正窃窃私语的点评着现场诸位才俊。 红袖楼阵营前面站着一名年约二八芳龄,身穿粉色纱裙、体型婀娜窈窕、娇容貌似天仙的女子,这人正是红袖楼的楼主玉宁儿,玉宁儿身后跟着两名相貌靓丽,身材高挑的少女,她俩是一队双胞胎,姐姐叫柳霏,妹妹叫柳娜。 书剑盟阵营领头那人一袭青衫,身形挺拔,虽看上去风度翩翩,但其嘴唇薄浅,眼神轻佻,一看就是心性炎凉,尖酸刻薄之人,他就是书剑盟的盟主贺清明,在他身后站着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书生,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徐笑风。 在两家学生中间位置立着一名眉毛花白的老僧,老僧身披袈裟,表情安详宁静,容貌清奇古朴,看到这人后,楚明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咦?这不是寒山寺的主持启泓法师吗?此人乃是有道高僧,极少涉及俗物,今日他怎来了?” 不止是楚明辉认出了启泓法师,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许多人认出了他的身份,看到启泓现身此地,众人全都露出一丝惊呼,纷纷议论启泓法师为何来此?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启泓法师率先出说话了: “阿弥陀佛,老衲启泓给诸位施主见礼了,老衲自四年前坐禅闭关后,便不再干涉寺内事物,半个月前,老衲偶有所悟,方才现身出关,然出关之后,老衲得知寺内僧众为贪一时之财,竟将眼前这艘画舫租赁他人,更引起学社比斗。 闻听此讯,老衲深感罪孽,此画舫乃帝君所赐,理应方便万千香客,然本寺僧人却将此船占为己有,甚至公然租赁收费获利,此举有违出家人修行,听闻今日乃红袖楼和书剑盟比文斗诗的日期,故老衲今日主动下山来此一游。 老衲今日来此有两个目的,第一,老衲自问对经史子集略有研究,若蒙双方不弃,老衲愿做个居中裁判,领教一下山下才俊的文采。这第二个目的嘛,老衲宣布自今年比试之后,此画舫再不外租,画舫将常年供香客免费乘游。” “什么?画舫以后不再外租了?” “太好了,启泓法师此举功德无量啊。” “真的吗?那咱们以后也能乘坐画舫了?” “看样子,这是红袖楼和书剑盟最后一次交锋了。” “是啊,不知道这次是红袖楼赢?还是书剑盟逆袭?” 第十一章 比文斗诗 在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玉宁儿、柳霏、柳娜三人走出人群,而贺清明、徐笑风、以及一名身穿紫衫,星目剑眉的书生来到人前,当周围人群看到这名长相俊逸的书生后,随即传来一阵惊呼声:“江浙郡第二才子白羽堂。” 其实此刻不止是四周围观的人赶到吃惊,就连红袖楼这边的才女们也都一脸震惊的表情,江浙郡总共只有三名才子,现在除了号称江浙第一杰的师应安未到场之外,剩余两名才子竟然全都被贺清明和拉拢进了书剑盟。 感受着周围人群中的阵阵惊呼,看着对面玉宁儿三人脸上的凝重,贺清明忍不住发出了得意的笑声,他已经连续败给红袖楼三年了,今年终于能扳回一局了,世人只知道他请到了徐笑风,殊不知,其实他连白羽堂也请进了书剑盟。 “宁儿姐,小妹之前仅听到了徐笑风加入书剑盟的消息,却不知白羽堂也加入了书剑盟,这下咱们麻烦了。”望着贺清明得意嚣张的样子,柳霏暗暗着急。 “哼,最看不惯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柳娜噘着小嘴嘟囔了一句,随后略有无奈的说:“没想到这贺清明竟有如此本事,居然能把徐笑风和白羽堂请进书剑盟。” “徐笑风和白羽堂来了又如何?不过是多了两个书生而已,不足为惧。”声若幽兰,纯净淡雅。玉宁儿淡淡一笑,轻声安抚了柳霏、柳娜和身后那些姐妹一声,她独自走出人群:“两位妹妹不是对面的对手,今日由我自己迎战吧。” “天呐,她要自己迎战?” “什么?玉宁儿要以一敌三?” “之前不是她和柳霏、柳娜一起吗?” “看样子,书剑盟这次要扳回一局了。” “她要自己斗贺清明、徐笑风、白羽堂?” “没办法?柳霏和柳娜的才华比不过徐笑风二人。” “白羽堂和徐笑风都有秀才功名在身,他俩确实厉害。” 红袖楼里学问最高的三人正是玉宁儿、柳霏、柳娜,历次比试也都是她们三个出面迎战,若是按照书剑盟原本的书生进行比试,红袖楼的赢面很大。但是这次贺清明请来了徐笑风和白羽堂,玉宁儿不得不独自迎战,因为她心里明白,以柳霏和柳娜的学问,根本不是徐笑风和白羽堂的对手。 “宁儿妹妹,你真的打算以一敌三?要不你从现场再招募两个帮手?然后咱们再三对三进行比试。你自己一个人挑战我们三个,为兄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虽然是你那边人才凋零的原因导致红袖楼失败,可我担心书剑盟今日赢了红袖楼之后,儒林的朋友们会误会我是以多欺少,所以你还是再找俩帮手吧,我可以等等你。” 贺清明看着独自上前的玉宁儿,心中充满了畅快,三年了,他被玉宁儿整整赢了三年,如果今年再输给红袖楼,那他今后就没脸做人了,因此当他看到柳霏、柳娜知难而退时,脸上尽是得意的表情。 他嘴上说的好听,说是允许玉宁儿现场招纳帮手,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惺惺作态,眼下江浙郡排名前三的书生来了两个人。仓促之下,玉宁儿根本找不到能够匹敌徐笑风和白羽堂的帮手,因此贺清明这才故作大方。 “不就是个比文斗诗吗?我俩愿意助宁儿姑娘一臂之力。” 正当玉宁儿心知找不到帮手,准备拒绝贺清明的提议时,忽然人群中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待话音落下后,刘凡和楚明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俩直接站到贺清明的对立面,那意思是要同贺清明、徐笑风、白羽堂划清界限。 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个帮手,玉宁儿和红袖楼的人全都有些意外,尤其是玉宁儿,她仔细打量了刘凡和楚明辉一番,印象里实在是找不到跟两人匹配的信息,玉宁儿把苏州府境内有名有姓的书生筛选了一遍,委实不记得见过这二人。 红袖楼的才女们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站出来跟书剑盟作对,要知道,除了徐笑风、白羽堂这两个才子之外,贺清明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窥,尤其是他是苏州知府的儿子,常人根本不敢与之作对,可眼下居然敢有人站出来迎战书剑盟。 玉宁儿和红袖楼的人吃惊,贺清明的脸上则更吃惊。当他看清来人的样貌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浙巡抚家的大少爷楚明辉,以及扬州刘府里那个不学无术的二少爷刘凡啊,你俩确定要跟书剑盟比试一番?” “你认识我?”刘凡没想到这贺清明居然认识自己,一时有些失神。 看着刘凡脸上的表情,贺清明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小瘪三,本公子还真看不上你,前段时间,你和扬州府的千斤向日葵举行婚礼时,我和家父受邀前往观礼,席间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是以对你有些眼熟。” 众人听完贺清明对刘凡的介绍,顿时一脸鄙夷的看着刘凡,苏州府和扬州府离得十分近,可以说是紧挨着,现场这些人虽然没有见过刘凡,但是对于扬州刘府家的二公子,众人还是有些耳闻的,得知眼前这人就是扬州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包括玉宁儿在内的人,全都露出一丝不齿。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到贺清明的解释,刘凡倒是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反而心中踏实了许多。 对于刘凡,贺清明没有什么波动,他压根就没把刘凡放在眼中,但是看到楚明辉站到玉宁儿身边了,贺清明眼神中露出一丝冷冽,他知道自己父亲和楚明辉父亲之间的争斗,见楚明辉站在自己对立面,他暗暗攥拳,一定要打败楚明辉。 “好了,既然你那边有帮手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比试吧,我之前还担心书剑盟赢了红袖楼之后,会被人说闲话呢,如今启泓主持愿意给双方当裁判,那就再好不过了,以启泓主持的威望,想必没人会说他偏袒某一方吧?” 瞪了楚明辉和刘凡一眼,贺清明命人抬过来六张案几,待案几摆好后,他高声道:“今年的规则同以前一样,按照往年的惯例,比文斗诗三场决胜负,因为书剑盟是去年的失败者,因此由我们选择今年比试的考题。 今年这第一场比试由徐笑风徐兄出手,大家都知道徐兄擅长丹青之道,所以书剑盟的第一题便是题词配画,稍后徐兄现场作画一副,待画成之后,一炷香的时间内,红袖楼须得根据画中情景题词一阙,须得应情应景,词画相通。 若是红袖楼的题词,获得了徐兄和启泓主持的认可,则判定你方胜出。若是启泓主持或者徐兄之中有一人觉得题词欠妥,则判定我方胜出。因为我们是出题方,为避免大家说书剑盟欺负你们准备不足,所以你们可以随便派人出战。” “什么?这还不算欺负人?” “就是啊,这明白着是欺负红袖楼。” “太卑鄙了,居然让徐笑风自己评价对方的题词。” “徐笑风绘制的画作,他若是故意不认可,谁有办法?” 在一众围观人员的议论声中,徐笑风走到案几旁作画了,他似乎之前就已经想好对策了,拿起毛笔之后,平复了一番心情,开始悉心作画,描绘框架、勾勒线条、区分层次、着色画彩、点缀细节……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画渐渐成型。 一个时辰后,徐笑风停止了画笔,将砚台和笔架收好,他举起刚刚创作好的山水画,转身环绕了一圈,使四周围观的人都能看清这幅画,待大家看完画作后,徐笑风将画作放回案几,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 不止是徐笑风自己满意,周围那些人看客也都对这幅画叹为观止,就连刘凡这不懂丹青的闲人也被画作吸引了,只见画中是一座巍峨壮观的山峰,山涧中一条溪流缓缓而下,山下是一片花林,璀璨花丛中,一只喜鹊正站在枝梢上筑巢。 “妙哉,徐公子这幅画乃是工笔写意,在水墨古朴的基础上又用色料进行渲染,画中山峰翠绿,溪水潺潺,林木茂盛,百花娇艳,尤其是那一只喜鹊更为点睛之笔,老衲虽沉浸丹青数十载,比之徐公子却自愧不如。”启泓主持赞叹道。 听到启泓主持对这幅画的评价,徐笑风谦虚的摆了摆手。书剑盟成员笑得乐不可支,而这时,贺清明起身点燃一炷香,随后一脸挑衅的朝玉宁儿三人努了努嘴:“计时开始了,你们那边看看谁能出战啊?徐兄还等着你们的题词呢。” 不用贺清明提醒,红袖楼这边也知道计时开始了,可此刻玉宁儿、楚明辉、柳霏、柳娜、以及一众红袖楼的才女们全都在皱眉思索,甚至就连启泓主持也在琢磨该如何给这幅画题词?但众人思量半天却都想不出符合画作意境的诗词。 眼瞅着一炷香即将烧烬,但红袖楼的题词却依旧没有想出来,看着画作左上角依旧空空如也的留白,再看着即将稍晚的香烛,贺清明和书剑盟的人全都露出一丝喜悦,就在他们盯着最后一小截香烛,准备宣布胜利之际,刘凡走了出来。 他来到徐笑风的画作前,瞥了眼案几上的画作,随后从笔架上拿起一根毛笔,蘸了蘸墨,他在画作留白处挥笔写道:“ 远观山有色, 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 写完,刘凡扔下毛笔返回红袖楼阵营,而徐笑风和书剑盟的人看完刘凡的题词后,全都一脸呆滞的愣在了原地,就连贺清明也都满脸不敢置信的站在案几前发呆:“这……这怎么可能?” 第十二章 小试牛刀 远观山有色, 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 “这首诗词简直太绝了。” “此诗陪此画,这也太工整了。” “看走眼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天呐,这是扬州府的那个纨绔作的诗?” “没想到这个纨绔少爷竟然有这般才华?” 周围众人看完刘凡的题词后,顿时掀起阵阵惊呼,玉宁儿仔细品读了几遍诗词后,再看向刘凡时,眼神中闪烁着异彩,不止是她,柳霏、柳娜、楚明辉、贺清明、白羽堂、徐笑风、就连红袖楼和书剑盟的所有成员也被诗词震撼到了。 “妙、妙、妙。”就在众人被刘凡的诗词所惊艳时,一旁的启泓主持出口点评了:“刘公子题的这首诗精妙绝伦,不仅应情应景,而且还衬托画意,更难得的是这首诗词的内容沉博绝丽,搞不好日后会广为流传。 诸位细品,刘公子这首诗中所有的文字都是互相对应的,远对近,观对听,山对水,有对无,色对声,春去对人来,花还在对鸟不惊。此诗高雅深奥,意境深远,寥寥数语便将画中景色展现的淋漓尽致,老衲由衷佩服刘公子高才。” 之前徐笑风画作完成时,启泓主持也不过是称赞了一个“妙”,如今刘凡的题词一出,启泓主持竟连生称赞了三个“妙”,这明白着是说刘凡完成了挑战,真要是认可了刘凡的题词,那书剑盟就输了,想到这儿,贺清明看了眼徐笑风: “徐兄,你是这幅画作的创作人,启泓大师已经点评完了,下面该轮到你点评了,你可要好好评价一番啊。” 贺清明说到好好评价一番时,悄悄朝徐笑风丢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在评价时把刘凡的题词给贬低一番,比试之前已经说好了,徐笑风作画,红袖楼以画题词。须得启泓和徐笑风全部认可题词之后,红袖楼才算获胜。 眼下启泓主持已经认可了刘凡的题词,那现在就只剩下徐笑风本人了,只要徐笑风说刘凡的题词不贴合画中意境,那启泓主持认可了诗词也白搭,届时判定结果时,只能认定红袖楼失败,虽然此举有些不光彩,但贺清明已经顾不上了。 虽然徐笑风收到了贺清明的暗示,虽然徐笑风心中也希望书剑盟能赢,可是当他看到画作旁的那四行题词后,脸上露出一丝挣扎,屏息片刻,他朝众人缓缓说道:“诗画相通,相得益彰。拙作得刘公子题词,乃是在下之幸。” “徐笑风,你……” 听到徐笑风公然认可了刘凡,贺清明顿时又气又恼,可是徐笑风话已出口,此刻已经无法收回了,虽然心中不忿,但贺清明也只得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徐公子无异议,那老衲就宣布这第一场比试,获胜者是红袖楼。” 启泓主持宣布红袖楼获胜后,红袖楼阵营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玉宁儿、柳霏、柳娜三人脸上也尽是喜色。红袖楼这边欢呼雀跃时,书剑盟那边却鸦雀无声,贺清明瞪了一眼正小心翼翼收纳画作的徐笑风,随即要进行第二场比试。 因为输了第一场,所以这第二场比试至关重要。原本贺清明想要第二场出战呢,但是为了保住这一局,他决定请白羽堂出战第二场,白羽堂擅长临场作诗,曾经七步成诗惊儒林。当白羽堂站到前列后,贺清明一脸冷笑的看着对面: “第一场是作画,那这第二场咱们比作诗。我方派遣白秀才出场比试,你们那边也挑选一人出战。原本我想让双方互出题目作诗,但既然启泓主持亲自充当裁判了,为表示公允,咱们就请启泓主持出题,双方比试者现场作诗。” 说到这儿,贺清明转身看向启泓主持,一脸恭敬的说道:“启泓主持乃有道高僧,更精通各类儒学典籍,那就请主持大师为我们出一道题,双方比试者根据主持大师的题目现场作诗,限时一炷香,最后再请主持大师给我们判定胜负。” “阿弥陀佛,既然贺公子抬爱,那老衲就不客气了。”启泓主持应了一声,随后环视了四周一眼,稍加思索,他轻声笑道:“眼下诸位才俊都聚集在这寒山寺脚下,老衲便以这寒山寺做题,请双方比试者现场赋诗一首。” “寒山寺?这诗不好作啊。” “启泓大师出了一道难题啊。” “以寒山寺作诗,还得限时一炷香,难。” “贺清明这家伙有些心机,竟然派白羽堂作诗。” “嗯,这次是白羽堂出战,看来这局书剑盟要赢了。” “表面上看,幻剑盟提出的规则十分公平,但其实幻剑盟每次都事先制定好策略,他们说比什么就比什么,红袖楼的人只能被动迎战,比如他们想比作画就派遣精通作画的徐笑风,他们想比作诗就让擅长写诗的白羽堂出战,而红袖楼只能临机派人迎战,所以这看似公平的规则一点都不公正。” 当启泓主持的话音落下后,周围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大家看热闹之余纷纷替红袖楼抱打不平,听到众人语气中的不屑,书剑盟的书生们有些脸红,一个个低头不语,就连贺清明也有些尴尬,站在原地讪讪干笑。 现场众人听完启泓主持的考题后,都在思索诗句,玉宁儿眉头微皱,楚明辉一脸沉思,徐笑风仰头思忖,贺清明闭目冥想,他们默默创作了几句诗词,但稍一沉吟,又都觉得不满意,作诗不难,应景不难,难的是在一炷香内作出诗句。 在四周人群纷纷感叹这一考题比较难答时,白羽堂双手负立的走到了前面,此时香烛只燃烧了三分之一,他来到案几旁,瞥了眼对面的玉宁儿、柳霏、柳娜,凝神沉思了一番,他拿起笔架上的毛病,龙飞凤舞的从纸张上写了一首诗: 画船夜泊寒山寺, 不信江枫有客愁。 二八蛾眉双凤吹, 满天明月别苏州。 “妙哉,妙哉,妙哉,好诗,好词,好意境。”一连称赞了三句“妙哉”,接着又连夸了三句“好”,说完,启泓主持一连欣赏的点评道:“白公子这首诗写的十分形象,只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幅画卷。 帝君御赐的画舫晚上停泊在湖中,大家此时相聚在寒山寺脚下的江桥村,不相信会有客人因为住宿而发愁,对面那些十六岁的少女正在享受这满天的明月,但是白公子却要在这明月高照时离开苏州了。” “主持大师说的不错,在下今晚的确就要离开苏州了,这首诗正巧是在下有感而发,没想到竟得主持大师这般称赞,在下愧不敢当。”听完启泓的点评后,白羽堂朝启泓做了个揖,随后一脸谦虚的站到一旁,静候对面的人应战。 “这首诗果然很应景啊。” “启泓主持对此诗的评价太高了。” “白秀才能七步成诗,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局书剑盟率先成诗,已经占了赢面。” “就算双方写出同一等级的诗,白秀才也已经赢了。” “眼下红袖楼还没人迎战,看来他们还没有想出好诗。” 把周围的议论声听近耳中,玉宁儿露出一丝焦急。其实刚刚她已经想出一首诗了,可就在她准备上前书写时,白羽堂抢先一步写完了,当她看到白羽堂创作的诗词后,顿时打消了念头,因为她发现白羽堂的诗句比自己的诗高出一筹。 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些姐妹们一眼,玉宁儿暗暗叹息了一声,她既为白羽堂的诗词才华感到敬佩,又为自己之前大意粗心而自责,她之前早就知道贺清明偷偷请外援了,但她没把徐笑风和白羽堂看在眼里,认为自己能够战胜对方。 可是经过这两轮的比试,玉宁儿终于见识到徐笑风和白羽堂的实力了,也终于认识到江浙郡第二才子名不虚传了,仔细端详了一番白羽堂的诗,惊艳之余,玉宁儿升起一丝有心无力感,她在心里暗暗叹息,心说这一局恐怕是要输了。 此时香烛已经烧掉一多半了,寒山寺方向传来一声钟响,钟声古朴,洗涤人心。岸边的人们听到钟声后,心头升起一丝安宁祥和的感觉,这是寺里僧人结束晚课的钟声,每当钟声过后,寒山寺便关闭山门谢客。 看到时间越来越晚,而自己这边还是没有想出能够媲美白羽堂的诗,玉宁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她走了两步,准备当着大家的面公开认输这一局时,忽然,刘凡再次走到了案几旁,他拿起毛笔就刷刷刷的写了一首诗。 写完,刘凡将毛笔一扔,摆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帅气的动作,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整个过程倒也潇洒干脆,待刘凡回到红袖楼阵营后,四周围观之人纷纷围过来,当众人走到案几旁,看完刘凡创作的诗句后,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父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此诗一出,原本正欢呼雀跃的书剑盟顿时沉寂了下来,启泓正在细细品读诗句,白羽堂脸上露出一丝震惊,玉宁儿、柳霏、柳娜、楚明辉、徐笑风等人目瞪口呆,而贺清明看完刘凡的诗词之后,脸色随即变得一片苍白。 第十三章 公子留步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父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低声轻诵了几遍,启泓主持越读越满意,越品越欣喜,尤其到最后,更是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惊叹的看了刘凡一眼,启泓主持微笑道:“老衲今日下山本想做个裁判,没想到竟接二连三的见识了江浙才俊的风采,老衲不虚此行也。 刘公子这首诗从眼前的景色入手,给大家绘制了一幅朦胧静谧、清冷幽美的江南水乡夜色图,此诗的前两句写的是秋夜景色图,似乎有一位年轻的游子来到这江桥村,被这满天月色和湖泊美景给陶醉。而后两句则是形容意境之美。 正当游子沉溺于眼前景色之际,寒山寺的钟声传到这画舫客船之畔.这隐含禅意的超然钟声,将那位满怀思绪的夜泊之人给唤醒,这首诗的前后两联,所描写的内容一繁一简,体现出来的感觉一实一虚,此诗之妙,定会千古流传。” 听到启泓的话,贺清明急忙出声:“刚刚主持大师评价白兄的诗词时一连用了三个妙,接着又连赞了三声好。而形容这位刘少爷的诗词时却未提一声好,未赞一声妙。由此可见,刘少爷的诗词虽然还不错,但终究不如白兄的诗啊。” 见贺清明三言两语便误导了围观众人,玉宁儿随即站出来反驳:“贺兄此言恐怕有混淆视听之嫌吧,主持大师虽然在点评二位兄台时给与了不同的评价,但却尚未作出最终裁决,贺兄如此急着越俎代庖,难不成是担心书剑盟会输?” “谁担心了?”被戳中心事后,贺清明有些气急,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他强忍着心头的焦虑,故作平静的催促启泓主持:“主持大师,如今两家的诗词都写出来了,就请大师评个高低吧?事关双方荣辱,还望大师仔细斟酌。” “依老衲拙见,白公子和刘公子这二人所作的诗词都是难得的佳作,甚至都有可能被收录“翰林院”,论成诗速度,白公子快上一筹,但若要论诗词应景,刘公子贴切三分。说实话,这一局的比试,老衲委实难以评价。” 启泓主持感慨了一番,随后他走到案几旁,细细品读了一番二人创作的诗词,沉吟片刻,他将刘凡所写的诗词卷起来收好,当众塞进袈裟里,接着他朝众人道了一声佛号,随后笑眯眯的离开了赛场,独自朝寒山寺方向走去。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咦?启泓主持怎么走了呢?” “还没分成胜负呢?他怎么回去了?” “启泓主持这么一走,这场比试该怎么算呢?” 不止周围那些看热闹围观的人感到狐疑,就连玉宁儿和贺清明等人也是满脸不解,都搞不明白启泓主持是什么意思?唯有刘凡露出一丝思索的表情,就在众人全都迷茫时,白羽堂走到案几旁,望着自己书写的诗词,他摇头一叹: “启泓大师不愧是有道高僧啊,他嘴上说是两首诗不分伯仲,都能被翰林院收录,但其实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启泓主持照顾我的几分薄名,没有当众说破而已。启泓主持取走了他中意的那首诗,这就是他给出的评价。” “白兄切不可胡乱揣测啊,启泓大师既未亲口说破,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听到白羽堂有认输的意思,贺清明急忙出声阻拦,想让白羽堂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他实在是输不起了,要是这一局再败给红袖楼,那后面就没必要比了。 贺清明虽然提示的十分明显了,可惜他低估了白羽堂的书生意气,他没有理会贺清明的心思,随手收起自己的诗词,接着朝刘凡躬身一礼:“刘兄真人不露相,白某输的心悦诚服,今晚白某有要事在身,他日再向刘兄请教。” 说完,白羽堂转身离开了人群,看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众人这才想起来,之前启泓主持点评白羽堂的诗词时,曾说过白羽堂今夜要别离苏州,就在众人望着白羽堂的身影发呆时,贺清明一脸阴沉的瞪着对面的刘凡。 “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他的诗词不行,是他自己认输离开的,你要怪可怪不到我头上。”刘凡耸了耸肩,见贺清明还再瞪着自己,他心中有些不爽了,于是故意刺激道:“贺公子,三局比试你们已经连输两局了,还有必要比吗?” “你……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柴废,竟敢如此欺辱我,若不是你胡乱插手,今天这场比试我们书剑盟赢定了,都是因为你,我们才再次失败的,我……我……我跟你势不两立。”贺清明用手指着刘凡,气的浑身直哆嗦。 “诸位父老乡亲们都看一看啊,堂堂知府家的公子输不起,输了比试他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还威胁比试对手。请在场的父老乡亲们帮忙作证,日后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肯定跟贺公子脱不了干系。”刘凡一脸委屈的向众人叫冤。 楚明辉:“贺清明,你敢动他试试?” 玉宁儿:“没想到贺公子的气量如此狭隘。” 柳霏:“比不过人家就威胁对方,什么人啊?” 柳娜:“贺清明,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小人。” 徐笑风:“哼,在下看走了眼,从此退出你书剑盟。” 围观人群:“看到了吗?贺清明这是要打击报复啊。” 听到周围人群的嘲讽之声,贺清明顿时有些焦急,他虽然是知府的儿子,可也承担不起打击报复比试对手的恶名,见众人在刘凡的挑拨下,全都冲着自己来了,贺清明又怒又急,气的直跳脚:“我……我不是这意思,大家误会了。” 虽然贺清明极力解释,可众人根本不听他的辩解,任凭他把嘴都说干了,就是没有一个人相信,面对众人鄙夷质疑的眼神,想到这次再次失败的结果,贺清明急躁之下,“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随即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看到贺清明被气晕了,书剑盟那些人急忙抬着他去就医。徐笑风跟刘凡几人道了声别,转身离开了江桥村,他已经脱离了书剑盟,从此跟贺清明再无瓜葛,所以没有跟书剑盟的人离去,见书剑盟这边的人都走了,围观人群也都散了。 当书剑盟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全都离开后,江桥村前只剩下红袖楼的人了,刘凡和楚明辉还得去沈万三那里找人看病,因此见到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俩便也打算离去,就在二人刚走几步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公子留步。” 听到呼唤,刘凡和楚明辉同时转过身,只见玉宁儿一脸娇羞的朝刘凡看了看,语气低柔的说道:“能否请刘公子稍留片刻?” “找你的。”朝刘凡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楚明辉笑吟吟的把刘凡推到了玉宁儿面前,高声道:“他有的是时间。” “宁儿姑娘找我有事?”来到玉宁儿跟前,刘凡略带狐疑的看着她。 看到玉宁儿主动喊住了刘凡,柳娜和柳霏急忙把红袖楼的那些姐妹们领到一旁,悄悄嘀咕了几声,然后指了指站在岸边的刘凡和玉宁儿,随后众女露出一阵娇笑声。 原本玉宁儿就因为冒昧喊住刘凡而有些害羞,当她看到柳霏和一众姐妹的娇笑声后,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娇羞了,羞得跺了跺脚,随后她鼓足勇气朝刘凡说道: “今晚多亏刘兄仗义相助了,小妹自知深浅,若非刘兄出手,红袖楼绝非徐笑风和白羽堂的对手,刘兄独自迎战江浙两大才子,而且令对方输的心悦诚服,小妹亦深感敬佩。 之前小妹也曾听过刘兄的名声,误以为刘兄乃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徒,因此刚刚多有得罪,经过刚刚一番比试,小妹这才明白人可不貌相,小妹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刘兄能应允。 如同朝廷每隔三年举行科举考试一样,为了选拔优秀的学社,朝廷每隔五年便会对全国各郡洲的学社进行一次评比排名,凡是能获得名次的学社,朝廷都会给与特殊奖励。 如今距离上次评比排名已经过去四年半了,再有半年就是朝廷考评各郡洲学社的时间了,小妹想邀请刘兄加入红袖楼,届时代表红袖楼去参加这次的评比排名,不知可否?” “我一个大老爷们,参加你们红袖楼有些不妥吧?临时出手比试一番还可以,但要是永久加入红袖楼,以我的名声,恐怕会对你们这些俏佳人造成负面影响,此事还是算了吧。”刘凡摆手拒绝了玉宁儿的邀请,不打算加入红袖楼。 看到刘凡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玉宁儿有些意外,因为在她之前听到的传闻中,扬州刘府的二少爷不但纨绔恶劣而且还贪杯好色,可眼下这么一个能跟众多美女近身相处的机会,他居然拒绝了,看来这刘二少爷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见刘凡说完之后便想离去,玉宁儿犹豫了一下,随后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她没有让刘凡立即答应加入红袖楼,而是让刘凡考虑一段时间,玉宁儿称等到学社大比开始之前,她会去扬州找刘凡,届时他再决定是否参加学社大比。 就在玉宁儿和刘凡说话的空隙,远处的楚明辉忽然抖了抖身子,连续咳嗽了一阵,他突然倒地昏迷了,看到这一幕,刘凡这才想起楚明辉的身体,暗道了一声“糟糕,”他急忙朝楚明辉身旁跑去…… 第十四章 招募高手 玉宁儿是苏州玉家的女子,玉家乃是传承数百年的书香门第,虽然玉家无一人入仕为官,但是玉家在儒林的地位却非同小何,玉家曾出过三位帝师,七位大儒,十二位状元,二十多位榜眼和探花,因此被儒林尊称为“鸿儒世家。” 正是因为玉宁儿出身不凡,所以贵为知府公子的贺清明才不敢拿她怎样,看到楚明辉病发晕倒了,刘凡只得向玉宁儿求助,在玉宁儿的帮助下,他们来到了一家名为“悬壶堂”的医馆,出诊的大夫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人称杨神医。 杨神医诊治了一番过后,楚明辉终于脱离了危险,因为此时已是深夜了,看到楚明辉已然脱险,玉宁儿便提出告辞,刘凡送别了玉宁儿,随后返回医馆照料楚明辉,经过杨神医的一番治疗,天亮时分,楚明辉缓缓睁开了双眼。 见楚明辉恢复了清醒,刘凡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晚着实把他急的不轻,看到刘凡疲惫的表情,楚明辉便知道他肯定照顾了自己一夜,虽然心中充满了感激,但是楚明辉却一句谢都没有说,有时候,放在心里的恩情比口头上的更有分量。 吃过早饭,替楚明辉熬制好草药,杨神医缓缓走来进来,帮楚明辉把了把脉,他告诉二人,楚明辉这次病发伤到了肺部,必须静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床,听到这话,楚明辉犹豫了一下,随后他写了一封亲笔信,让刘凡把信寄到巡抚衙门。 他俩原本准备去万宝楼折腾一番,待惊动沈万三之后,再让沈万三派人护送他俩离开苏州呢,可是楚明辉这一发病把刘凡之前的计划给打乱了,眼下楚明辉不宜下床外出,没了他这个巡抚公子陪同,刘凡自己根本折腾不起浪花来。 看到之前的想法作废了,刘凡只得再想其它的办法离开苏州,他本想学楚明辉给家人寄信,让家里派人来接自己,可一来他忘记自己家的具体地址了,二来就是担心家里派的护院各家丁打不过鸿儒会的那些人,因此他没有这么做。 看到刘凡满脸心事的模样,楚明辉忍不住问他为何发愁?刘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楚明辉后,随即便问了一句,哪里可以找到保镖?听到刘凡的问题后,楚明辉顿时被难住了,他告诉刘凡,当今天下重文轻武,因此练武的人很少。 在天明朝,书生的地位远高于武者,许多人背地里称呼武者的时候,大多以莽夫相称,甚至还有人形容武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在这种环境下,导致众多家庭的孩子一长大便被送到了私塾读书,极少有人把孩子送去修习武艺。 现如今只有朝廷的御林军,以及各地衙门的神捕房允许招纳武者,前者因为需要镇守边疆,后者则需要缉捕匪盗,故而可以训练和招募武者,除此之外,余者皆不可公然招募武者,即使是招纳护院,也必须严格控制数量。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虽然寻常百姓人家不得招募武者,但是朝廷官吏却有资格配置侍卫,除了朝廷官吏在外,还有一些人是可以招募武者充当保镖,那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书生了,因为朝廷注重文人,所以允许书生招募武者保护安全。 在天明朝,读书人共有九品,从低到高分别是:童生、秀才、举人、贡生、进士、探花、榜眼、状元、大儒,这些统称为书生,寓意这些读书人终身以书为生。 一旦读书人考取了功名在身,那他就有资格获取官职,吏部每年都会考核这些读书人的学识、才干、品性,那些学识不凡,才干出众,品性过人的书生,吏部将予以启用。 不过,并不是所有拥有功名的书生都能当官,如果吏部考核时,认为某个书生品性不佳,才疏学浅,能力平庸,那此人就是学识再高,吏部也不予录用,即使功名在身也不行。 当年曾有一名书生科举时考中了状元,但是当吏部考核时,该书生正同亲友喝酒庆祝,酩酊大醉之下轻慢了负责考核的官吏,看到这人酒后失态的模样,考核官吏甩袖而回。 事后吏部以该考生“贪杯恋盏,才不抵干”为由,宣布不予授职,就这样,那名考生空顶了个“状元”的名头,却没得到半点官职,因此能不能做官,一半靠学识一半靠运气。 虽然有些读书人热衷从政,但也有一部分读书人耍书生意气,他们参加科举纯粹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学识,等到金榜题名后,他们会寄书信给吏部,主动取消自己的入仕资格。 考虑到书生大多是文弱之身,手无缚鸡之力不说且又都性格刚直,容易得罪权贵。因此朝廷下有明旨,不论书生有没有入仕为官,只要其有功名在身,就可招纳武者保护安全。 童生可以招纳三名护卫,秀才可以招纳七名护卫,举人允许招纳十名护卫,贡生能够招纳十五名保镖,进士可招纳护卫二十人……书生的级别越高,允许招纳的护卫越多。 虽然朝廷允许书生招纳护卫,但招纳护卫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是从朝为官还好说,他们招纳护卫的钱右朝廷承担,可那些没有官职的书生就麻烦了,他们根本雇不起护卫。 许多书生常年读书,又都不参与劳作,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收入,即使有些书生考中了功名,但若是没有入仕为官,那他们依旧清贫如洗,纵是大儒也无可奈何,这些书生穷的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哪还有闲钱招纳武者护身啊。 正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朝内许多重臣暗中创建学社,以探究学识的名义招纳有功名在身的书生,当书生加入学社后,该学社便利用书生的功名招揽护卫,若不是因为有这个空子可钻,那些大人物岂会自掏腰创立学社。 不是那些人心系学术,实在是有些人心存叵测。因为要想公开合理的大量招纳武者,只需要收拢一批有功名在身的书生即可,就拿鸿儒会举例,他们只消拉拢到十位有功名在身的进士,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的招募二百名护卫。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学社都存有私心,国内还是有些真心培养文人的学社。而且朝廷也不傻,每过五年便以选拔排名的名义对那些伪学社进行排查,凡是无法通过比试的学社,都会被朝廷除名,其成员终身不得加入任何学社。 因为创建学社及招募成员都需要向当地衙门报备,因此当那些学识不够或者实力垫底的学社被取缔后,衙门会派神捕房的捕快清查那些人的身份,这样既解决了学社私囤武者的隐患,同时又将那些思想极端且不安分的书生甄别出来。 不过凡事有弊就有利,虽然学社不合格会被取缔,但若是通过了朝廷的考核,并且在比试中获得了较好的名次,那朝廷的奖励也是非常诱人的,其中一条,凡是能进入翰林院前一千名的学社,朝廷会奖励其一名侍卫,经费由户部承担。 不要小看朝廷奖励的这名侍卫,须知道朝廷培养的武者可不是下面那些江湖人物可比,那些侍卫都是经过高手训练的,有他们负责保护安全,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据说比试时学社取得的名次越靠前,朝廷奖励的侍卫级别也就越高。 介绍到这儿,楚明辉朝刘凡眨了眨眼,戏谑道:“我在晕倒之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那个宁儿小姐不是邀请你加入红袖楼参加学社大比吗?我觉得你可以答应下来,以你的实力足以带领红袖楼进入前一千名。 届时你把其余的奖励让给红袖楼的那群丫头门,而你只留下朝廷奖励的侍卫便可,再说了,那些丫头全都是各个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她们也用不到侍卫护士啊,只要你有了朝廷奖励的侍卫护身,就再也不用惧怕鸿儒会那些人了。” “办法倒是不错,可我眼下就需要招募高手护身啊。”听完楚明辉的介绍,虽然刘凡对他的建议有些动心,但那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学社大比还有半年才开启,而他现在就得找人保护安全,因为鸿儒会的人还在城外守住呢。 刘凡蹲在地上琢磨了一会儿,随口问道:“大哥,这苏州府境内有没有那种专门保护人身财产安全的铺子啊?你有巡抚衙门的捕快护送回家,我可没有这种待遇啊,等你回去之后,我也得想法返回扬州啊,所以我得找人保护一下。” “兄弟,实在是抱歉,家父和苏州知府不合,若是我派巡抚衙门的捕快护送你回扬州,一旦此事被苏州知府知道了,他肯定会趁机参奏家父的,毕竟咱俩此时都没有功名在身,没有权利私调衙门公吏。”楚明辉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看着楚明辉愧疚的表情,刘凡安慰道:“大哥不必愧疚难安,小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打算让你派巡抚衙门的人送我回家,也正是因为我理解大哥的苦衷,因此才打算临时招募个高手护身,实在不行我雇俩壮汉随行。” 听刘凡这么一说,楚明辉感动之余更加觉得心中有愧了,沉吟了片刻,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兴奋的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貌似听家父提起过,寒山寺里有一位身手超绝的高手,你若是有本事,可以请那人下山随行。” 第十五章 诡案疑云 听到楚明辉的提点,刘凡顿时来了精神。他本想仔细打听一些关于那个高手的信息,但奈何楚明辉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寒山寺里住着一名绝世高手,可却不知道那名高手的信息和来历,无奈之下,刘凡只得亲自去寒山寺一趟。 把杨神医喊了过来,刘凡称自己需要暂时离开一会儿,拜托他好生照顾楚明辉,待到杨神医点头答应后,刘凡便动身朝城外走去,因为昨晚已经认过路了,所以刘凡对寒山寺对寒山寺并不陌生,两个时辰后,他进入了寒山寺内。 寒山寺里,刘凡置身于巍峨古朴的庙殿之中,望着宝相庄严的佛像雕塑,聆听耳畔传来的阵阵诵经声,他缓缓闭上双目,心头升起一丝空明清灵的感悟。 “咚咚咚!” 数声钟声悠悠传来,将刘凡轻轻唤醒。 “阿弥陀佛,刘公子大驾光临,老衲有失远迎了。” 一声佛号传至刘凡耳畔,刘凡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启泓主持正一脸浅笑的站在身旁,在其身后跟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见到刘凡,启泓主持朗声笑道:“刘公子初来敝寺便闻音入定,足见公子身具慧根,难得,实在是难得。” “大师见笑了,在下哪有什么慧根啊。”谦虚了一声,刘凡直奔主题的说明了来意:“主持方丈见谅,在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闻贵寺住着一名绝世高手,在下想请大师行个方便,派那位高手护送我回扬州,不知大师可否应允?” “这个……” 闻言后,启泓主持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沉吟片刻,他缓缓对刘凡说道:“实不相瞒,刘公子说的那人的确是在本寺修行,但此人入寺之前曾发过弘誓大愿,除非了却心魔执念,否则终身不离寺院,所以老衲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到这儿,启泓主持顿了顿,稍一思忖,随后他继续道:“老衲对刘公子之聪慧深感佩服,若是刘公子能够凭借才智解开那人的心魔执念,那老衲倒是可以做个说客,让那人下山保护刘公子一段时间,不知刘公子愿不愿试一试?” “我不懂佛法,不知道该如何帮人化解心魔执念啊。”刘凡挠了挠头,一脸为难的问启泓主持:“不知那人的心魔执念是何物?竟能令堂堂一代高手甘心青灯伴古佛?” “所谓心魔乃是心有魔障,所谓执念乃是不能释怀。”说了一句令刘凡似懂非懂的话,启泓主持双手合十,一脸悲悯的说道:“若是刘公子想替那人化解心魔执念,可去郊外鸿运客栈一探究竟,解开鬼新娘疑案,便可解开心魔执念。” “郊外鸿运客栈?鬼新娘疑案?不是,大师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些?就这点只言片语的,我整不明白啊。”刘凡想要多套点有用的信息,可启泓主持说完这些之后便不愿再多谈了,告了个罪,便领着那名随从僧人离开了这里。 “唉……这些出家人,就爱打哑谜。”感慨了一句,刘凡也无心从寺院里欣赏了,见启泓主持已经离开了,刘凡琢磨了一下,随后他转身朝寺院外走去,路上打听了一番方向,他自己一个人朝郊外走去。 当刘凡的身影从寒山寺门口消失后,启泓主持缓缓来到了寺门外,松柏绿荫下,启泓主持站在门外沉默不语,这时,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年轻僧人缓缓问道:“主持,你说此子可以解开那桩疑案吗?” 闻言后,启泓主持面色平静的露出一丝轻笑,略一沉吟,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回答僧人的问题:“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有天意,佛曰,不可说也。”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启泓主持返回了寒山寺。 …… 苏州城郊外十里巷,这里虽是苏州府边缘之地,但同样繁华兴盛,放眼望去,街道上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车流,所过之处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道路两侧全是生意兴隆的店铺,此地之昌盛丝毫不亚于一般府郡的闹市主街。 刘凡沿着街道转了一圈,随后从一间茶舍门前停了下来,此时还不到午饭的时间,所以刘凡便来到这里喝茶,点了一盘瓜果和一壶清茶,待小二把瓜果和清茶端上来之后,刘凡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探听情况:“小二,你知道鸿运客栈鬼新娘的事情吗?” “这位客官,鸿运客栈就在小店的对面,你朝外面看一下,对面那家荒弃的破店就是鸿运客栈旧址,自从出了那件事后,鸿运客栈就关门歇业了,此事都过去一年多了,你怎么想起打听这事了?”小二有些狐疑的看着刘凡。 听到小二这番话,刘凡顿时便知道对方肯定了解内情,因此他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将银子递到小二手中,他笑眯眯的说道:“我是今天来这里游玩时,无意中听人提起鸿运客栈鬼新娘的事情,觉得挺有意思,所以就打听一下。” “原来如此。”店小二看着刘凡递来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将银子收下后,笑眯眯的对刘凡说道:“其实当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搞得周围人尽皆知,因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既然客官好奇,那小的就讲一讲其中的内情。” 刘凡和店小二都没有刻意隐瞒声音,所以周围那些人都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听到鬼新娘这几个字,那些从旁边用茶的客人顿时来了精神头,全都准备聆听此时内幕,刘凡虽然表面上没有流露出太在意的表情,却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见众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店小二神气的咳嗽了一声,他稍稍回忆了一番,然后绘声绘色的讲述关于鬼新娘索魂的事情,随着店小二的诉说,众人对那家客栈发生的事情,渐渐有了清晰的了解。 原来,对面那家客栈名叫鸿运客栈,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客栈,一楼是就餐的大厅,二楼和三楼是客房,加起来足有三十多间客房,后院还有四座别致的雅院,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加之环境优美,所以来前来打尖住宿的客人络绎不绝。 那四座雅院是四个独立的院落,每个院落都是四间正房和两间偏房,为了附庸风雅,客栈老板特地请来一名举人题字,分别以琴、棋、书、画命名四座雅院,平日里,朱子山和家人们住在琴院,而剩余是三座雅院则对外经营。 鸿运客栈的老板姓朱,叫朱子山,朱子山以前是走镖的,后来攒了点积蓄,从苏州郊外这边买了一栋旧房,精心改造了一番,把大部分房屋翻修了一遍,又雇了些伙计,弄好之后,他便从这里开起了客栈,也就是鸿运客栈。 出事那年,朱子山正巧六十岁,能够在苏州城内经营起这么一片产业,朱子山的资产自然是不少,这饱暖了就开始思索//淫//欲,因此朱子山不顾老伴和儿子的反对,纳了一房小妾,对方是百艳楼的春灵姑娘。 关于这鬼新娘索魂的诡事,还得从春灵姑娘过门谈起,之前说过,朱子山的家人对他纳春灵为妾的举动十分不满,因此,春灵姑娘过门之后,朱子山的老伴和他的两个儿子,轮番刁难春灵姑娘,整天变着法的羞辱她。 据说,婚后不久,春灵姑娘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朱子山的两个儿子担心有人会跟他们争夺家产,便趁着朱子山外出收账的时候,强行给春灵灌下了堕胎药,把春灵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了。 春灵姑娘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天夜里,她特意妆扮了一番,打扮的娇艳无比,然后穿着结婚时的那身红色喜服,脚穿红色绣花鞋,头戴红色盖头,从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直到第二天才被下人们给发现。 出了人命案子,顿时惊动了府衙的官差,衙门里的捕快和仵作全都来到了现场,据说当仵作过来验尸时,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只见春灵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双眼却是睁开的,仵作说她有怨气,死的不甘心,所以才死不瞑目。 验完尸身,排除了凶杀,嘱咐朱子山的家人尽快处理尸体,随后,官府的捕快和仵作就回去了。看到春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被自己的老伴和儿子给害死了,朱子山虽然又气又怒,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雇人帮忙处理春灵的后事。 因为民间有说法,横遭意外死亡的人,尸体不能葬进祖坟,否则会破了祖坟上的风水,因此,朱子山便让人把春灵的尸体送进了义庄,打算次日火化掉。 可是,谁也没想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当朱子山和他的儿子买了殡葬用品去义庄火化尸体时,却发现春灵的尸体不见了,装殓尸体的棺材还停在义庄内,但里面的尸体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问了问看管义庄的仵作,对方也吓了一跳,称他晚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更没有听到什么异响,就在众人感觉纳闷时,忽然,朱子山的大儿子从棺材顶部发现了八个用血写成的清秀小字:血债血偿,索命勾魂。 第十六章 鬼新娘 刘凡和周围那些人听到这起陈年旧事,全都被勾起了好奇之心,虽然不知道这件事跟寒山寺里的那名高手有什么关系?但是启泓主持既然指点自己来这里,想必那人的心魔执念肯定跟鬼新娘索魂有关,因此刘凡催促小二继续讲下去。 小二收了刘凡的银子,因此也不买关子,见刘凡催促自己继续讲下去,小二去隔壁喝了一口凉水,润了润嗓子之后,他继续对众人讲述当年那起诡异事件的内情,随着小二的描述,那起陈年旧事逐渐解开了尘封的面纱。 看到血字,众人都吓了一跳,朱子山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春灵的笔迹。看到这八个字之后,义庄里的人都感觉头皮发麻,感觉十分晦气,朱子山的两个儿子因为心虚,也都结伴回家了,只留下朱子山一个人站在义庄发呆。 朱子山一直祭奠到傍晚,才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栈,但是自打他们几人从义庄回来之后,朱子山家里可就闹鬼了,当天夜里,客栈里的丫鬟和家丁,全都听到春灵房间里有异响,可是众人装着胆子进去检查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除此之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春灵的房间里就会传出女人的哭泣声,仔细一听,那个声音正是春灵的声音。说来也奇怪,朱家所有人包括丫鬟仆人在内,都听过春灵房间里传出的哭泣声,唯独朱子山听不到。 更邪乎的事情还在后面,有一晚,朱子山的儿子去百艳楼喝花酒的,不知怎么回事?喝醉之后,他竟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客栈,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春灵之前的香闺。 结果,一进屋,他就傻了,因为他看到春灵的鬼魂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头发,当时,春灵就穿着上吊时的那身红色衣服,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看到这一幕,朱家大少爷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幸亏当时隔壁的棋字号雅院住了客人,一个书生正在隔壁的雅院里宴请张半仙,听到异响后,那位书生和张半仙闯进房间里,把朱家大少爷给拽了出来。 有了那晚的遭遇,再想起之前的种种怪事,朱子山的老伴和儿子都感到害怕了,他们去真君观请来张半仙做法,要把春灵的鬼魂给除去。 张半仙从朱家大院做了一通法,在春灵住的房间内找出一副玉镯和一支金簪,说玉镯和金簪是春灵的随身之物,春灵的冤魂就附身在这两件物品之上。 随后,张半仙当着众人的面,把玉镯和金簪包在一张符箓里,念了一通咒语,将那张包有玉镯和金簪的符纸埋在了院子中间,称一个月之内不得翻出符纸,否则将有大祸临头。 还真别说,刚开始那几天,朱家确实安分了许多,可是,二十多天后,下来一场暴雨,暴雨把地面淋透,将张半仙埋的符纸给冲了出来,第二天,雨停之后,朱家的人发现符纸被雨水淋烂,而里面镇压的玉镯和金簪却下落不明了。 当天夜里,朱家人正聚在一起商议生意,可就在这时,之前消失的哭泣声再次从春灵的房间内传出,正当他们打算出去查看时,一名小丫鬟表情惊恐的跑了进来,她告诉朱子山他们,刚刚春灵出现了,春灵穿着那身红色的新娘衣服,在屋里照镜子。 听到这话后,朱子山的儿子随即领着一众伙计跑到隔壁房间查看,结果,进屋后他们看到早前被清空的梳妆台上,竟然摆着一面铜镜,旁边还有一把木梳,不但如此,梳妆台前面居然还摆着一把凳子。 见此情形,众人仿佛看到了春灵坐在凳子上,低声哭泣对着镜子梳头的景象,望着眼前的一幕,朱子山的二儿子吓得瘫倒在地,周围那些伙计们也都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直冒。 第二天,朱子山的二儿子,被人发现死在了卧室里,死因是窒息而死。事后听朱子山的老伴描述,朱子山的二儿子,之前曾经用被褥捂盖过春灵,因此,众人都怀疑是春灵的鬼魂杀死了朱子山的二儿子。 在朱子山的二儿子被杀一个月之后,朱子山的大儿子也死掉了,他是在家里吃饭时突然猝死的,死因是食物中毒,看到这儿,众人联想到一件事,当时给春灵灌服堕胎药的人正是老大。 看到鬼新娘接连索魂,朱家雇佣的那些伙计和丫鬟全都不敢呆在朱家了,担心会被鬼新娘索魂,众人纷纷请辞,最后,除了几个无家可回的丫鬟留下之外,其余的仆人全都辞职回家了。 两个儿子接连死掉,令朱子山的老伴又惊又怕,所有针对春灵的举动都是她指使的,因此她夜里吓得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春灵的哭泣声,担惊受怕之下,她搬离了家,领着仅存几个丫鬟搬到了隔壁的雅院居住。 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灾劫,可是没有想到,就在朱子山大儿子的头七晚上,朱子山老伴的贴身丫鬟小萍,吊死在了别院门口的枣树上,看到这一幕,不仅朱子山他老伴吓晕过去了,就连朱子山本人也吓傻了,直接一病不起。 听到这儿,刘凡忍不住问道:“如果前两个人的死,是春灵的鬼魂回来复仇,可这个小萍的死跟春灵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啊,对啊,她们有什么关联?”刘凡问完后,其他的客人也跟着附和追问。 店小二嘿嘿笑了一声,朝刘凡解释道:“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当初这个小萍,曾在朱子山老伴的指示下,想用绳子勒死春灵,后来因为朱子山赶到,她才没有得手。现在她被吊死在枣树上,这正是春灵鬼魂复仇的结果啊。”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呢?”刘凡有些好奇。 闻言后,店小二脸色有些不自然,讪讪干笑了一句,随后说道:“我之前在朱子山那里干活,他家闹鬼之后,我才跳槽来这里干活的。” “哦,怪不得你对内情了解的这么详细呢?”点了点头,刘凡忍不住问道:“后面呢,小萍吊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后面的事情啊,那简直就是邪乎的没边了。” 小二砸了咂嘴,继续绘声绘色的讲述道:“小萍被索魂后,朱子山夫妇全都被吓倒了,尤其是朱子山的老伴,更是被吓的迷失了心智,托人建了个佛堂,供了一尊菩萨,整天跪在屋佛堂磕头赎罪,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求你饶过我。 可即使这般虔诚,朱子山的老伴依旧难逃厄运,某天夜里,朱子山的老伴被人发现横尸在佛堂内,后来仵作来现场验尸,给出的结果是肝胆俱裂而亡,后来有人打听了,所谓的肝胆俱裂而亡,其实就是被活生生吓死的意思。 之前那些人死亡,朱子山都没有看到经过,但这次他老伴暴毙而亡的经过,他却是亲眼目睹了,因为死者暴毙身亡时只有朱子山一个人在场,所以当衙门里的捕快询问经过时,朱子山告诉捕快,他老伴是进入佛堂后横遭意外的。 当晚他老伴吃过晚饭后去佛堂里赎罪,而朱子山则在卧房里歇息,期初一切都十分正常,但是到了子时左右,忽然,佛堂内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朱子山他老伴喊了一声“鬼啊,”待朱子山披上衣服赶过去后,他老伴已经死了。 至此,朱子山算是家破人亡了,处理完老伴的丧事,他将客栈里的伙计和厨师全部辞退,又把府上的丫鬟和护院遣返,做完这些,朱子山将客栈关门歇业,把所有的客人都劝离之后,他便消失不见了,而这鸿运客栈亦变成了鬼宅。” …… “小二,你不去干活,又在这里瞎嚼什么舌头啊?再胡言乱语就把你这个月的工钱给扣掉。”就在这时候,茶楼的老板过来说话了,把店小二喊走之后,他一脸歉意的朝众人抱了抱拳:“下人无知,叨扰诸位贵客用餐了,恕罪恕罪。” 听完掌柜的话,众食客纷纷收回心思,开始享用自己的面前的清茶,但刘凡此时坐不住了,他那业余侦探的瘾犯了,刘凡前世是个侦探迷,自打认字之后就开始翻侦探类的图画书,后期更是《少年包青天》和《神探狄仁杰》的铁杆粉丝。 除了钻研各类侦探小说,观赏各类刑侦题材的影视作品之外,直接令刘凡萌生当侦探的是一部名为《名侦探柯南》的动画片,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刘凡看到八百多集时,就感觉自己能出师了,虽然他还没有看到结局,但这时候的刘凡已经懂得六百多种杀人方法,两百多种密室杀人方法,七百多种不在场理由。 正是因为有这个底蕴,所以刘凡决定查一查这起诡异摩擦的谜案,把店小二说的那些话整理了一下,凝神思忖了半天,刘凡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他要去鸿运客栈看一看。 打定主意后,瞥了眼正值中午的日头,刘凡结了茶费,随后站起身子朝外走去,他围着对面的几家店铺绕了一圈,随后趁着没人注意的空隙,悄悄钻进了荒废的鸿运客栈。 第十七章 闹鬼客栈 刘凡趁人不注意,自己顺着倒塌的院墙,悄悄钻进了鸿运客栈旧址,此时这里已经荒废不肯,客栈主楼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藤,后面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杂草,房屋的外墙全都脱落,雅院的墙壁也已倒塌,放眼望去尽是断壁残垣。 后院有个小门,可以直接进入主楼大厅,围着一楼的大厅转了转,原本热闹干净的大厅此时变得狼藉一片,桌椅板凳上面铺满了灰尘,柜台角落处结着成片的蛛网,窗户木楞上面尽是窟窿,在大厅里稍一停留,便能闻到刺鼻的湿霉味。 正如茶舍小二描述的那样,鸿运客栈的主楼共有三层,主体结构呈长方形,客栈的一楼是大厅,整个面积差不多约有五百多平方米,此时厅内摆着二十多张桌子,在大厅左侧的边缘处,有两间独立的屋子,看摆设应该是厨房和仓库。 大厅门口旁边有一个柜台,柜台后面有一个木厨,厨子的空格内放着各种各样的酒坛,而柜台旁的墙壁上钉着四排巴掌大的木牌,上面两排木牌写着各种菜肴的名称和价格,下面两排的木牌上则标注着房号和价位。 这个柜台只有掌柜的能坐,也就是说,此地是朱子山打理客栈生意的地方。楼体的格局是南北通透,从大厅正门到后门仅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只要穿过这个大厅,便可以直接进入后院,而正冲着后门的便是棋字号雅院了。 顺着有些失修的楼梯朝二楼和三楼走去,这两层是客房,推开房门瞅了瞅,貌似二楼客房的档次有些低,而三楼客房的装潢偏高档一些,想必这不同档次的客房,价格也是不一样,数了数,两层所有客房加起来正好三十间。 随手检查了几间客房,刘凡便独自走了下去,离开大厅,刘凡开始观察后院的四个雅院,所谓的雅院其实就是四个并排着的独立小院,每个小院都是四间正房和两间偏房,门口建着一道拱门,竹子做的院门,看上去倒也有几分诗意。 从客厅到雅院之间是一片空院,也就是所谓的后院。两者之间相隔十余米,四周种植着各类花卉和两片竹林,地面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中间有一个小型观景池,因为无人打理,此刻这些花草和竹林全都枯死了,池子里的水也干固了。 穿过荒废破旧的后院,映入眼帘的便是四座雅院了,从左至右分别写着“琴、棋、书、画、”四个大字,每个雅院全都修缮的别致精巧,四座雅院皆有不同的风格,琴院古朴、棋院清幽、书院宁静、画院绚丽,可谓是各有千秋。 踩着枯黄的杂草,刘凡围着后院观察了一圈,有从门外瞅了瞅几座雅院,最后他走到写有“琴”字招牌的别院门口,推开虚掩的竹门,独自走了进去。 琴院的修缮风格颇显古朴,院子内外种植了许多竹子,院内靠近棋院的墙壁前还有一片竹林,竹林周围用青砖砌出一条小路,看上去别有一番清幽高节的意味,不过,此时的竹子都已枯死,再也没了之前生机勃勃的样子。 仔细勘察了琴院的格局,琴院呈正方形,竹门位于南侧,北侧是四间木制的正房,一厅三室格局,东西两侧靠近正房的位置,各有一间偏房,院落约十米左右,中间有一石桌,四周围住六个石凳,石桌对面有一个琴架,但此时全都荒废。 按照刘凡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北侧正房应该是朱子山和他原配夫人居住的地方,按照尊卑地位排列,最左侧的正房住原配,中间是客厅,靠近客厅的那间卧室住贴身丫鬟,这样方便照顾起居,而最右侧的卧室则是侧妾居住的地方,至于东、西两侧的偏房嘛,应该是朱子山两个儿子的卧室。 将琴院的几个房门逐一推开,刘凡依次进行了查看,西偏房、左侧正房、客厅、中间正房,右侧正房,东偏房,所有的房间他都看了一遍,此时各个房间里的家具上,全都结满了蜘蛛网,床榻的被褥上也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随手抹了抹桌面上的灰尘,轻轻敲了敲木制的墙壁,环视了一眼精巧绝伦的装饰,刘凡站在左侧正房里暗暗沉思,望着房间里供奉的一尊佛像,他一边动手擦拭佛像上的灰尘,一边回忆小二讲述的经过,刘凡总觉得这事充满了诡异。 刘凡从琴院里慢慢探索,直到肚子传出咕噜噜的叫声,他才停止勘察,来到院子里一看,天色居然已经黑了下来,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刘凡稍一沉吟,随后朝外面走去,待他离去后,鸿运客栈再次陷入寂静荒废之中…… 回到街道上,刘凡随意找了一家餐馆,点了两道青菜后便端起米饭用餐,因为中午也没顾得上吃饭,此刻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才填饱肚子,吃饱喝足,刘凡打探了一下义庄的位置,随后便结账离开。 所谓义庄原本是用来行善安身的居所,历朝历代都有贫富差距,有的人生活拮据,有些人家境殷实,因此有些富有的人便拿出钱来办义庄。最初的义庄之中有学校、公田、祠堂等等设施,还有一部分义庄可以收容那些无家可归之人。 但随着时代的和人们思想的改变,义庄的用途也在渐渐缩窄,到了本朝,义庄几乎只以祠堂为主。最近今年义庄竟然演变成寄放棺柩的场所,天明朝崇尚死者入土为安,那些寿终正寝的人,会被子孙埋入家族墓地,以期永世福荫后代。 寿终正寝的人可以入土为安,但是那些横遭意外而死的人,以及那些找不到家人的尸体,则只好暂时寄放在义庄之中,这个时代不兴火葬,凡是遇到横死毙命或者是客死他乡的尸体,官府便会派捕快清理尸体,将尸体寄存在义庄。 某种意义上,义庄属于官府的财产,每个衙门都有专职的仵作,这些仵作协助捕快们勘验尸体,虽然仵作隶属于朝廷管辖,但由于仵作们整天跟死尸打交道,导致人们不愿跟仵作相处,即使见面也都敬而远之,生怕染上不吉利的晦气。 虽然人们对仵作有很大的偏见,但各衙门又都离不开这个职业。有鉴于此,衙门只得将义庄交给那些仵作使用,一来是便于调遣,二来让其看守义庄,不但允许仵作携带家属永久居住,每个月还会额外发放一笔看守义庄的俸禄。 说的直白一些,义庄就类似于后世的殡仪馆,仵作类似于法医和入殓师,虽然殡仪馆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好歹有几间高档的房屋可以使用,只要不离职就可以永久居住,不仅如此,每个月还有额外的经费和补助,这待遇也算是丰厚了。 仵作将衙门送来的那些尸体殓入棺材之中,再把棺材供奉在正殿,每逢阴历鬼节之际,看守义庄的人会烧点纸钱祭奠死者,有时候也有死者的亲朋好友前来祭拜,他们临走时会给仵作留一些银两,托其在死者忌日帮忙祭拜亡灵。 因为义庄正巧位于郊外,所以刘凡没有返回城内,而是按照打听好的路线,一个人提着灯笼独自走到了义庄所在之地,这里虽是郊外,但位置相当偏僻,刘凡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此地,站在义庄门口,刘凡忽然有些瘆得慌。 “玛德,怎么腿肚子有些转筋呢?”刘凡打了个激灵,他忽然有种小时候看《聊斋》的感觉,仿佛他就是那个提着灯笼在黑夜里独自行走的书生,周围隐约传出“呜呜呜呜呜”诡异声音,似乎有人在朝他的脖子里面吹凉气。 有些事情不能瞎想,因为越想越特么害怕。义庄的大门有些类似于牌坊,高耸的白墙有三米左右,两侧院墙长约数十米,门口种植着柳树和槐树,院墙跟前长了一行松柏,全是阴属性的植物,更瘆人的地面上还撒着许多冥币和纸钱。 眼下天色已彻底漆黑,星空乌云遮住了月光,一阵小风轻轻吹过,竟令刘凡有种冷飕飕的感觉,抖了抖身子,刘凡大步朝前走去,来到义庄门前,他用力敲响了义庄的大门“咣咣咣,”数声之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 “是我啊,我是……” 刘凡本想说自己是前来借宿的,可一想这地方阴森森的,正常人宁可露宿荒野也不敢来这里借宿。若说是走亲访友就更扯淡了,谁会跑到停满死尸的义庄里走亲戚啊?要不说是来这里旅游参观的?貌似也有些说不通。 正当刘凡因为该找什么借口而发愁时?义庄的大门竟缓缓开启了,开门后,一个表情冰冷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刘凡面前,仔细打量了这人一眼,只见对方体型魁梧,身形壮硕,年约四十多岁,相貌普通平分,头上系着布巾。 那人上身穿灰布短衫、腿上是一件黑色麻裤,脚上穿着草编的拖鞋,看样子,他对刘凡夜晚敲门的行为有些不爽,只见对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瞅了刘凡一眼,那人疑惑道:“你找谁?” 第十八章 停尸义庄 听到那人的询问,刘凡挠了挠头,随后他决定实话实说,刘凡告诉对方,他是受寒山寺主持启泓大师的指点,来郊外调查鬼新娘索魂一案,通过一番勘察,他已经对案件内情了解了几分,此时来义庄,乃是为了检验那些涉案死者的尸体。 本以为会花费一番口舌解释事情的缘由,可没想到对方听明刘凡的来意后,非但没有横加阻拦,反而一扫之前的冷漠,转而露出热情亲切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检验尸体倒是没有什么,不过有件事情我得事先说清楚。 按照衙门神捕房的规定,除官吏手执神捕房的文书前来检验尸体之外,民间人士接触尸体都需要交纳费用,祭奠尸体十枚铜币,委托入殓尸体三十枚铜币,给尸体化妆五十枚铜币,帮忙抬棺启盖七十文,陪同观瞻遗体一百枚铜币。” 说完这些价目表,那人又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在下名叫冯进才,今年四十七岁,乃是苏州府衙神捕房名下的仵作,受知府大人委托,由我夫妇二人负责看管这处义庄,小兄弟,既然你要去里面检验尸体,老哥我强烈推荐几样法宝傍身。” 话音落下,那人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沓满是褶皱的黄纸:“不是老哥吓唬你,这儿每到夜里就十分邪门,为了避免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你最好买几张符箓戴着,这是驱鬼符、这是辟邪符、这是超度符,这是护身符,这是……” 看到冯进才喋喋不休的样子,刘凡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这是他身上全部的家当了,为了让冯进才住嘴,他把身上所有的家当全都拿出来了,将银子塞到冯进才手中后,刘凡问道:“冯大哥,这些银子能获得什么服务?” “卧了个槽,大客户啊。” 接过刘凡递来的银子,冯进才下意识咽了口唾液,将银子小心翼翼的收好,他脸上堆满了微笑,想起刘凡刚刚提出的问题,冯进才琢磨了一下,随即回答说:“既然小兄弟这么豪爽,那我也不扭捏了,今晚你说咋地就咋地吧。” “谢谢冯哥,那咱们现在就进去吧。”刘凡稍一客套,便催促冯进才进义庄,穿过朱红色的大门,只见义庄门口左右两侧各有四间房屋,此时左侧两间房屋内正点着蜡烛,烛光透过窗户映了出来,而右侧的房屋则全都一片漆黑。 义庄占地面积极大,其建筑结构呈长方形,东西两侧的宽度是二百多米,南北两侧的长度近四百米,院子中间种满了高翠挺拔的松树,除了南侧门口两边的八间房屋住生人之外,北侧正房和东西两侧的偏房里停的全是棺材。 “兄弟,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跟别人一起来的?” 听到冯进才的话,刘凡以为他是问自己怎么来的苏州呢?便随口答道:“我和兄长一起来的,他身体有些不适,在医馆里歇息了。” “哦,那就是只有咱俩去里面检验尸体了。” 听完刘凡的回答,冯进才走到窗户口,用力拍了拍窗框,大声朝里面喊道:“孩他娘,来生意……咳咳……那啥……来客人了,你赶紧切四段葱丝和姜丝,用细线裹好,再取两个布罩过来。” “什么客人大晚上来这儿?葱丝裹姜丝一枚铜币,口布罩两枚铜币一副,爱买不买,拒不还价。”房内传出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说话间,里面那人推开窗户,那是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中年妇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些污垢。 朝刘凡打量了一眼,女子递出窗外一个盘子,里面有四卷用细线捆好的葱丝和姜丝,旁边还放着两块布条,等到冯进才将葱丝卷和布条拿走后,女子颠了颠手中的空盘,大咧咧的朝刘凡喊道:“一共八枚铜币,本小利薄,概不赊欠。” “滚一边去,什么钱不钱的,你个熊老娘们懂什么啊?”见自己媳妇给刘凡要钱,冯进才顿时急了,训斥了几句,把自己媳妇训的满头雾水之后,他随手掏出刘凡给的那锭银子,一脸得意的晃了晃:“咱们这位兄弟已经给过钱了。” “哎吆……”看到冯进才手中的银锭子,妇女顿时两眼放光,她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脸:“天呐,这么多银子,孩他爹,这位小相公是哪家的贵客啊?来咱们这里有何贵干?你可得好好招待贵客啊,我去把隔壁的客房收拾一下。” 看到自家媳妇见钱眼开,冯进才也嘚瑟了起来,随即把刘凡的来意说了一遍:“这位小相公受寒山寺主持的指示,来郊外调查鸿运客栈的事情,就是那个闹鬼的客栈,小相公来这里验尸,想看一看当年那几位死者的尸体。” “那都是陈芝麻乱谷子的事了,有啥好看的啊?要我说,当年若不是朱大掌柜的执意把那春灵姑娘娶回家,他那鸿运客栈也没这些事,当初,张半仙就说他俩八字不合,可朱大掌柜的听不进去,结果可惜了。”妇女唏嘘说道。 “敢问大哥大嫂,这张半仙是何人啊?”刘凡问道。 “小兄弟,你别听她个妇道人家瞎咧咧。”瞪了自己媳妇一眼,冯进才对刘凡解释道:“那张半仙是郊外真君观里的道士,因为真君观的名声不及寒山寺的名头大,所以这几年快关门了,说实话,真君观的情况还不如我这义庄呢。 我这里好歹还有官府的俸禄可领,可真君观那边啥钱都没有,为了生计,张半仙便来到集市上摆摊算卦,偶尔还帮人家做法驱邪,但是生意一般般,听说他这几天正琢磨开拓新业务,打算学庙里的和尚,去那些大户人家府上化缘。” 说完这些,冯进才看了看时辰,随后催促刘凡感觉去后面验尸,他告诉刘凡,干他们这一行的虽然不忌讳触碰死尸,但有些世代传承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开棺验尸最好不要经历子时,讲话间,冯进才提着灯笼从前面领路。 去停棺房的路上,冯进才把卷好的葱姜丝塞进鼻孔了,又把布条系在鼻子上,接着他告诉刘凡,停尸房的位置虽然阴凉寒冷,但终究是常年停放尸体的地方,因此那里面有很浓重的腐臭味,这么做可以有效隔绝尸体腐臭的气味。 听到冯进才的介绍,刘凡也学着照做,当他把葱姜丝塞进鼻孔后,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便充斥在鼻孔内,再加上系在鼻子上的布条遮挡,果真再也闻不到其它的气味了,两人就这样一路前行,顺着砖道朝停尸房走去。 起初义庄两侧只是高耸的院墙,但走了几十米时,东西两侧便出现一座座样式古朴的房屋,这些房屋全都有数十年的历史了,许多房顶已经塌陷,部分门窗破损严重,冷风漆黑夜,破旧房居前,刘凡和冯进才提着灯笼缓缓前行。 义庄北侧是二十多间正房,正中是一间类似于大厅的房间,两侧全是一间间独立的房间,之前这里是开办学堂和安身歇息的地方,但此刻却都停满了棺材,每个房屋的门口都贴着黄纸符箓,给人一种幽森恐怖的感觉。 这地方不怕被偷,所以房门都没有上锁,冯进才走到左侧第五间房子的门口,伸手推开了木门,“吱……”随着一声闷响,房间的木门被推开,冯进才率先走进去,刘凡随后跟着进了屋,一进门,刘凡便被里面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这件房屋差不多有七十多平方,里面整整齐齐的停放着五具棺材,最左边那具棺材呈开启状态,而旁边那四具棺材则都静静的摆在木架上,冯进才指着五具棺材,以此对刘凡介绍,空的那具棺材是春灵的。而旁边那四具棺材则分别装的是朱子山妻子、朱子山长子、朱子山次子、丫鬟小萍。 刘凡首先来到左侧空棺旁边,那些一具由普通柳木制成的棺材,通体呈血红色,此时棺材里面空无一物,在棺旁边的墙壁上竖着一副棺材盖子,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此时依稀能够看到上面的八个字:血债血偿,索命勾魂。 字体端庄,秀气玲珑,望着棺盖上这八个用鲜血写就的誓咒,刘凡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忌惮,仿佛这八个血字蕴含了某种力量似的,凝神打量了一眼字迹,刘凡将视线转向另外四具棺材,思忖了片刻,他对冯进才说道:“启棺吧。” 听到刘凡让启棺,冯进才也不啰嗦,抽出固定棺盖的长钉,他和刘凡一同用力将朱子山妻子的棺材盖给打开了,当棺盖开启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扑面而来,虽然鼻孔了事先塞满了东西,但刘凡依旧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刘凡在冯进才的提示下,将棺盖推开抬了起来,把棺盖输在下面的架子旁,刘凡二人又朝下一具棺材走去。 他俩一鼓作气将剩余的三具棺材全都打开了,待四具棺材全部开启之后,一股浓烈的尸体腐臭味从房间散发开来,刘凡干呕了几下,随后开始观察尸体。 虽然事先做好了准备,但当刘凡看到眼前的尸体后,依旧露出一脸的震惊。屋 第十九章 验尸诡遇 当刘凡看到棺材里的尸体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只见棺内躺着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是尸体了,而是一些生了蛆的腐肉和森百骨架,虽然嘴上戴了布条,鼻孔里也塞了葱姜,但刘凡依旧被那股腐肉味给熏得差点晕过去。 四具尸体里只有朱子山妻子的尸身勉强算是完整,其余那三具尸体全都烂的没法辨认了,望着那些爬满驱虫的尸体,刘凡实在是不敢再瞅第二眼了,干呕了几声,他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得跑到门口缓了缓。 刘凡来到门外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此时冯进才正一脸无所谓的站在棺材旁看着自己呢,见冯进才从里面没动,想到自己刚刚的狼狈样,刘凡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干咳了几声,他重新进屋检验朱子山妻子的尸体。 说是验尸,其实也只是通过眼睛观察尸体的外观特征,整个尸体都已经烂成一堆腐肉了,还有什么好检验的?捡起一根细棍挑了挑烂成肉泥的尸体,将细棍举起来观察一番,这时刘凡发现细棍底端除了沾染一些肉泥之外还沾了些细砂砾,那些砂砾看起来很像沙子,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冯大哥,这是什么玩意儿?”刘凡不解的问道。 “这叫防腐砂砾,是存鲜砂和止烂砾的混合物。”冯进才看了一眼,随口解释道:“只要把这种砂砾铺在尸身底下,可以令尸体在一段时间内不腐,当然了,这玩意儿也不是无限期防腐,也就一个多月吧,超过期限后,尸体依旧会腐烂。” “哦,原来是类似于防腐剂的东西啊。”点了点头,刘凡开始依次观察其它几具尸体,虽然每具尸身下面都铺了防腐砂砾,但由于这几具尸体停放的时间太长,早就烂的不像样了,逐个检验了一番后,刘凡停在了丫鬟小萍的棺材旁。 朱子山妻子、长子、次子的尸身严重腐烂,尸身上爬满蛆虫,已经什么都验不出来了,但是丫鬟小萍的尸体却还勉强有个特征,用细棍将尸身表面的蛆虫给挑走,刘凡仔细观察着小萍的尸身,把覆盖在尸身的白布挑开,他一脸思索的打量着尸体。 虽然尸体特征已无法分辨了,但尸体的脖颈处有一道十分显眼的特征,那里有一道断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死者生前肯定是脖子被麻绳之类的物品给勒断了。 死者的两个眼球差不多要瞪出眼眶之外,尸体的嘴巴已经张开,因为咽喉被勒的缘故,整个舌头全都伸出了口外,耷拉在嘴边的舌头已经烂掉一半,看上去十分恐怖。 “兄弟,我看你也不像是专业的仵作,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今天我算是开眼了,都说你们这些书生胆量足,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读书,什么破庙古寺都敢进,之前我还不相信,但今儿哥哥我算长见识了,你们这些人的胆子是真大啊。 我倒是没什么?打我从师父手中接过这门手艺时,就注定终身与死尸相伴,可你这么一个文绉绉的书生,居然因为启泓主持的一句话,就敢一个人跑到这义庄里验尸,这胆量着实过人,我算是服你了。”冯进才一脸敬佩的看着刘凡。 刘凡哪是什么胆量过人啊,他之所以能站在这里验尸,一是凭借有限的刑侦知识、二是根据自己天生的推理天赋,三是刘凡对那名高手执着的信念,最后是他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所以他才来到了这里验尸,想要查找当年的真相。 但是理论归理论,可真实践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动画片或者电视剧里那些人见到尸体不害怕,而刘凡站到尸体跟前时却心里发瘆,此时听到冯进才称赞书生胆大,他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此刻还不是书生呢,所以胆子小的很。 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真到了该往外说的时候,刘凡却不好意思实话实话,他硬着头皮装坚强,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大哥过奖了,兄弟其实没什么胆量,之所以敢只身来这里验尸,心中所凭借的不过是读书人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气而已,稍等一下,待兄弟验完这具尸体,咱们便离开此地。” “好魄力,有胆量。”刘凡话音刚一落下,冯进才便一脸敬佩的竖起了大拇指:“既然兄弟有如此气魄,那哥哥就啥也不说了,这样,你先忙着,我去院子里等你,待你验出个结果之后,记得喊我一声便可。” 说完,冯进才便走出房间去院子里等着了,只留下刘凡一个人举着灯笼从屋里验尸。 刘凡没想到自己义正辞严的装了一番逼,竟然换来这个结果,见冯进才从院子里朝自己打气,他随即俯下身子,眼神紧紧盯着棺材里的尸体,装出一副正仔细验尸的模样,虽然刘凡此时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但其实他心里吓得快哭了,眼下他正从心里悄悄落泪:“呜呜呜……装逼遭雷劈啊。” 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回忆了一番几人被杀的情景,刘凡朝门口瞥了眼,望着正从院子里溜达的冯进才,他随口问道:“冯大哥,当初是你给这几具尸体进行的勘验吧?那你就没有发现丫鬟的死因被外力勒断脖颈而死?外界传闻此案是鬼新娘索魂,可你说这鬼魂杀人还需要如此费力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刘凡的话,冯进才语气露出一丝不悦,他将灯笼挂在门框上,气呼呼的走到刘凡身旁,一脸不爽的说道:“你怀疑我当初验尸时没有仔细勘验?若是你对我的勘验结果有疑问,可以去神捕房查阅案件卷宗。 关于本案的所有资料都在苏州府衙的文档库里存放着,你可以去那里查阅一下卷宗,当时我写的十分清楚,四位死者全系外力因素致死身亡,我只负责勘验尸体,探查线索,缉捕真凶是神捕房的差事,你若是觉得有疑点可以找……” 说到这里,冯进才忽然停住了声音,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凡,一脸严肃凝重的表情,俗话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冯进才刚刚还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眼下忽然停顿不语,这突来的举动令刘凡有些紧张,他一脸戒备的看着冯进才。 “冯……” 刘凡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刚说了一个字,冯进才忽然竖起手指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刘凡的话,他表情凝重的侧了侧耳朵,接着,冯进才表情紧张的看了眼刘凡,低声问道:“兄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我没听到……”听到冯进才的话,刘凡愣愣的解释了一句,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他学着冯进才仔细侧耳一听,的确有个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喵……喵……喵……” 听到声音后,冯进才和刘凡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全都露出一丝茫然和恐惧,二人怔了怔神,同时转过身子朝后面打量,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远处朱子山妻子所在的那具棺材里竟站着一只野猫,那只野猫正踩着尸体来回的跳跃。 刘凡是一个新世纪的三好青年,从小接受各类科学知识的熏陶,在他所接受的知识里,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但即使这样,他却也听过一个故老相传的秘辛,那就是决不能让猫或狗之类的动物碰触尸体,若是犯忌,则会引来恶鬼索命。 不知冯进才是不是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但是他此刻的反应比刘凡还要紧张,之前冯进才见到尸体始终是一脸从容淡定的表情,可当他见到尸体上站立的野猫时,顿时吓得满头冷汗,望着夜里幽幽泛着亮光的猫眼,冯进才一动不敢动。 那只野猫通体黑色,只有尾部有一撮白毛,它的胆子极大,见到刘凡和冯进才之后,非但没有迅速逃离此地的意思,反而挑衅似的和刘凡二人对视着,几息过后,野猫纵身跳到棺材边缘处,碧绿色的眼睛如鬼火般瞪着刘凡和冯进才。 “冯哥,哪来的野猫呢?” 刘凡举起灯笼朝前面晃了晃,想要把野猫给吓走。可不料他这一弄非但没把野猫给吓跑,反而把身边的冯进才给吓了一跳,他急忙拽着刘凡的手,语气紧张的说道: “我师父曾经告诫过我,说猫踏亡尸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没想到我谨慎了一辈子,今天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早知这样,今天就不该领你来此,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看着冯进才脸上那副紧张忌惮的表情,刘凡顿时明白了,看样子,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于猫狗碰触死者会引发诈尸的传闻,否则冯进才不会这么害怕。 见冯进才此时的情绪太过于敏感和恐惧,刘凡便想安慰他两句,顺便帮他普及一些反封建迷信的科学思想,可就在刘凡正准备张口之际,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第二十章 女鬼魅影 当刘凡看到冯进才神情紧张慌乱,打算出言劝慰他几句时,忽然,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只野猫身形灵巧的跳到了装殓春灵的空棺内,忽然间,一只长着锋利指甲的素手将那只野猫紧紧掐住,任由野猫嘶叫挣扎。 利爪掐住野猫之后,一个穿着红色婚礼喜服的女子缓缓坐了起来,之前还空空如也的春灵棺材内,竟然凭空冒出一道诡异的身影,那人坐起身子后,轻轻侧过身子,转头看向刘凡,嘴角露出一丝诡异至极的冷笑:“桀桀桀……” “咯噔!” 望着眼前这一幕,刘凡被吓得愣在了原地不敢出声,起初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他用力揉了揉眼,仔细朝对面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可把他给吓懵了,他看的真真切切,春灵的棺材里面确确实实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女人。 那女人头戴凤冠,发钗后面还搭着个红盖头,虽然没有站起来,但刘凡看到十分清楚,她身上穿的是一身红色的衣服,上面绣着彩凤,隐约还可以看到衣服上佩戴的首饰,女人的脸色惨白,眼角犹流血泪,鲜红的嘴唇醒目异常。 “这……这是……这特么是鬼?”刘凡虽然胆大,但是乍一遇到这种情况,也吓得凉气直冒,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女……女鬼索魂,这……这是……这是春灵的鬼魂。” 冯进才吓得浑身颤抖,指着对面的魅影,脸上尽是惊恐表情。 “春灵?你说这是春灵的鬼魂?”刘凡一脸的震惊。 “没错,我绝不会认错。”冯进才吓得一脸冷汗。 刘凡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鬼呢,小时候他崇尚科学,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这段时间他的认知却频频被颠覆,先是经历了时空穿越,现在又遇到了传闻中的鬼魂。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正当刘凡和冯进才被吓得六神无主之际,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春灵的鬼魂朝刘凡露出诡异笑容后,她居然松开利爪,放掉手中的野猫,转而将锋利的手指对着刘凡,轻轻勾了勾食指,仿佛是让刘凡过去找她。 野猫被放开之后,浑身的毛发全都竖立了起来,怯生生的看了眼棺材里的女鬼,野猫惊慌失措的逃出了房间。 虽然刘凡看到了女鬼的动作,可他哪敢过去啊?见女鬼朝自己勾手,刘凡用手紧紧抓住身旁的棺材板,死活不肯过去,刘凡想要跑出去,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此时他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无法移动。 就在刘凡被那个女鬼给吓得惊慌失措之际,忽然,那女鬼竟然从棺材里面站立起来,只见她双臂平伸,两手似钩,僵硬笔直,女鬼表情阴冷,她缓缓张口,露出嘴里獠牙,一脸煞气的注视着刘凡,仿佛即刻就要跳出来索命。 看到女鬼的这幅架势,刘凡惊慌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见女鬼似乎要朝自己索命,刘凡情急之下,下意识挥舞着手中的灯笼,想要用灯笼抽打女鬼。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乱扑腾似的挥舞着灯笼时,女鬼却没了动静,待刘凡停下动作,举着灯笼朝对面打量时,只见原本站在棺材里的那名女鬼竟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变化非但没让刘凡感到放松,反而更令他紧张了,他感觉自己的毛发都要炸立起来了,仿佛那女鬼正隐藏在某个角落里,正准备给自己突然一击,比如自己的两侧或者身后?自己一回头会不会看到女鬼脸靠脸的贴着自己? 刘凡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悄悄的观察了一番左右,他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就好像女鬼和野猫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看了眼站在身旁发呆的冯进才,刘凡装起胆子,举着灯笼朝春灵的棺材走去。 当刘凡来到春灵的棺材旁时,看到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之前见到的野猫以及春灵的鬼魂全都不见了,刘凡举着灯笼围绕春灵的棺材转了一圈,结果什么痕迹都没有发现,不死心的刘凡又开始检查地面。 这间屋子因为长时间没有进人,所以地面上落了一层灰尘,人踩在地面上会留下清晰的鞋印,刘凡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结果发现了一件诡异的现象,地面除了他和冯进才的脚印之外,竟然只剩下几个猫爪印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春灵的脚印?” 刘凡百思不得其解的站起身子,急的转了好几个圈,望着站在一旁冯进才,他满脸懵圈的问道:“冯大哥,咱们没有看花眼吧?刚刚春灵的鬼魂显现了对吗?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朝我勾手了,可这一眨眼怎么就没了呢?” 不止是刘凡一脸懵圈,就连冯进才也被眼前的变故整傻了,听到刘凡的询问,他快步走到春灵的棺材旁,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后,他双手合十的祷告了几句:“冤有头债有主,今晚不是我要打扰姑娘安宁,还请姑娘不要怪罪于我……” 祷告结束,冯进才对着春灵的棺材拜了三拜,拜完之后便要回去,看到冯进才要走,刘凡急忙拽住他,可不论刘凡好说歹说,冯进才就是不肯留下,看到他的去意坚决,加上刘凡自己也被吓得够呛,所以他不再勉强。 同冯进才把所有的棺盖合上,用棺材钉将棺盖钉住,学着冯进才的样子朝春灵的空棺拜了拜,刘凡同样念念有词的祷告着:“今晚虽然打扰了姑娘安宁,但此举绝非我本意,我也是跟着别人来的,姑娘若泉下有知,切莫株连无辜……” 冯进才:“……” 听到刘凡把自己推卸的一干二净,冯进才顿时露出一丝郁闷,暗暗鄙视了刘凡一番,他走到门口,从门框上取下自己的灯笼,催促了刘凡一句,随后便转身朝前院走去,看到冯进才真走了,刘凡害怕之下也急忙跟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走了,谁也没有在意停尸房的房门,任由房门从那里敞着。就在刘凡二人刚离开不久,一阵诡异的风声吹过,待阵风消散后,停尸房那原本敞开的屋门竟然自己关上了,随着“砰”的关门声,这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 刘凡二人一溜小跑的来到了前院,看着二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冯进才的妻子露出一丝诧异,她已经帮刘凡把西侧的厢房收拾好了,刘凡随时可以住进去,由于刘凡和冯进才身上尽是尸体的腐臭味,她便催促二人先去院子里洗一洗。 趁着刘凡和冯进才从院子里洗澡的空隙,她将二人的衣服扔到水池里浸泡,嘱咐二人将各自的衣服洗干净,说完她便歇息了,看到此时天色着实已经不早了,加上身上确实有股臭味,自己闻着都想吐,无奈之下,他只得留宿在这义庄。 将衣服洗干净晾好,仔细搓洗了一个冷水澡,洗漱干净后,他朝冯进才道了一声晚安,说完便去西侧的厢房休息了,桌子上点着蜡烛,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桌面和床榻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就连被褥和枕头也是新换的,看上去十分温馨。 从里面插上门栓,吹灭桌上的蜡烛,脱掉脚上的鞋子,刘凡翻身躺到了床榻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着,刘凡把今天的事情仔仔细细分析了一遍,可有些事情他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出头绪,比如春灵鬼魂的事情。 或许是今天太累了,刘凡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睡沉后,刘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春灵的鬼魂来找他聊天了,梦中的春灵俊俏水灵,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婚服,轻飘飘的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她坐在床边,似乎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说的什么呢?刘凡记不太清了,他只是记得春灵在不停的朝自己讲述着某些伤心事,说着说着,春灵竟然哭泣了起来,她一脸不甘的看着刘凡,用鲜血在刘凡右手心的位置写了一个腥红的“冤”字,她告诉刘凡,自己死的好冤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春灵后来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她坐在刘凡的身旁,伸出右手食指,朝刘凡勾了勾,待刘凡的身体凑过去之后,她忽然张开鲜红的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獠牙,用手掐住刘凡的脖子,张嘴朝刘凡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下去。 “别……不要……” 刘凡徒的睁开了双眼,浑身激灵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当他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厢房的家具和插着门栓的屋门,此时天色已经泛亮,阳光透过门窗照进了房间,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被褥,刘凡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想到昨晚做的那场梦,刘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梦到了春灵,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自己昨晚验尸时遭遇的压力太大了,自嘲了一句,刘凡便要起身下床,可就在他用手掀开被褥时之际,忽然愣在了原地。 刘凡缓缓翻开自己的手掌,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只见他右手心的位置上,竟然有一个用鲜血写就的“冤”字。 第二十一章 张半仙 “难道这个世界跟之前的世界不一样,这是个有鬼魂存在的世界?” 刘凡望着手心里的血字,心中暗暗犯起了嘀咕,他起身走到门口,仔细检查了一番门栓,这个门栓是一段长方形的木条,木条后面有一个竖空,竖空旁边系着一根长钉,将长钉插进木栓的竖孔后,门栓根本无法从外面拨开。 看了一会儿,刘凡确认门栓没有被开启过,木栓是他昨晚从里面插上的,长钉也插进了木栓的孔洞里,除非刘凡本人从里面拨开木栓,否则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见此情形,刘凡打开门栓,望着初晨的空院,他一脸的无奈和深思。 虽然刘凡是个无神论者,但昨晚的遭遇却令他无法解释,回想起春灵凭空出现又瞬间消失的情景,再联想到昨晚的梦境和手心里的血字,刘凡的信心动摇了,他就算再自负,再有天赋也没法调查那些缥缈虚无的鬼魂啊。 沮丧的叹息一声,刘凡朝左右转了转,见冯进才夫妇还没有起来,他跑到院子里把晾干的衣服取下来,换上洗净的衣服之后,他本想跟冯进才夫妇打个招呼,可见对方的房门还没有打开,他便自己打开院门离开了义庄。 从义庄出来后,刘凡沿着原路返回,半个时辰时候,他走到一处集市上,见集市附近有卖早餐的,他便想去那里吃点东西,可一摸钱袋才想起来,昨晚把钱都给冯进才留下了。 犹豫了一下,刘凡转身朝义庄的方向走去,又过了半个时辰,刘凡回到了义庄门口,当他推开义庄的大门,走进去寻找冯进才时,却发现冯进才夫妇都没有在义庄,他俩居住的房门和窗户全都敞开着,但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冯大哥?”刘凡从窗口朝里面打量。 “冯大嫂?”刘凡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冯进才夫妇二人的房间跟刘凡住的厢房没什么区别,都是普通的房屋,只不过冯进才把居住的房间给改造了。西侧厢房是四间独立的房间,而这边却被改成了套间,正门进去是客厅,客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卧房,最边缘那间是厨房。 客厅里空无一物,左边卧室铺着一床被褥,被褥乱糟糟的,铺上扔着一双袜子,枕头有股哈喇子味。右边卧室也有一床被褥,但这床被褥叠的四四方方,两个枕头平铺在底层,上面放着叠好的被褥,工整平展,看上去既利索又美观。 围着三间房屋转了一圈,刘凡又走到厨房,想要从厨房里找点吃的,但他掀开锅盖后却发现锅里什么都没有,柴垛下边扔着一只已经宰杀好的老母鸡,案板上放着大葱和姜段,不过那只老母鸡还没有拔毛呢,早上估计是吃不上了。 打开一旁的橱柜,里面除了两盘咸菜和一摞空碗之外就啥也没有了,连块干粮都没找到,刘凡失望的合上橱柜,慢悠悠的来到院子里,看着寂静空旷的院落,他不禁有些奇怪,心说这两口子干什么去了?咋大早上的就找不到人了呢? 挠头转了一圈,这么大的一个义庄眼下只有刘凡自己,他心里还真有些发怵,尤其是想到昨晚的遭遇和梦境,刘凡就更加不自在了,见冯进才夫妇此刻都不在义庄里,刘凡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他推开大门,转身离开了义庄。 本想找冯进才要回的银子,或者是从义庄噌顿早饭,但刘凡没想到冯进才两口子居然出去了,这下倒好,没要回银子和噌上早饭不说,还搭上一段冤枉路,当他再走回集市时,已经是上午了,原本清冷稀疏的集市此刻变得热闹非凡了。 听到集市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刘凡忍不住好奇心,顺着集市朝里面逛游了起来,他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脸上尽是好奇之色,这个时代有很多东西是后世所没有的,甚至有一些物品更是闻所未闻,所以刘凡从集市上转悠的挺带劲。 正当刘凡逛的起劲时,忽然,他看到集市中心的位置有人在争吵,引得许多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刘凡顺着争吵声来到了跟前,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一个身穿破旧道袍、脚穿漏趾布鞋、相貌普通平凡,浑身邋遢不堪,蓬头垢面略显狼狈的算命道士,正跟一个体型魁梧、满脸络腮、相貌凶恶的卖肉屠夫争抢摊位。 俗话说买卖好不好,全得看位置。算命道士和卖肉屠夫全都看上了这个最核心的黄金摊位,两人同时来到了这里,合伙挤兑走一个卖布的商贩后,他俩又开始了争抢。 屠夫想要把肉摊摆在这里,但是算命道士不答应。算命道士想要把卦摊立在此地,可卖肉的屠夫又不答应,位置就这么点地方,只能摆开一个摊位,而两人又都互不想让,谁也不肯让步,就这样,吵着吵着两人就动起手来了。 别看屠夫生的五大三粗,可算命先生却矫健灵活,两人动手厮打时,屠夫累得满头大汗也没逮住算命先生,而算命先生虽然撕扯到了屠夫的身体,但他体格瘦弱,拳头巴掌打在屠夫身手就跟挠痒痒似的,根本伤不到屠夫一丝一毫。 看到两人如泼皮无赖似的扭打在一团,周围那些围观的人急忙上前拽开二人,众人分头相劝,总算是把急赤白脸的两人给拉开了,在众人规劝二人的时候,刘凡得到了一个线索,那穿着破旧道袍的中年道士就是真君观礼的张半仙。 虽然张半仙和屠夫被人给拉开了,但两人依旧为了摊位的事情而争执,见两人谁也不肯想让,周围那些人全都没了办法,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劝了,就在大家犯难之际,刘凡站出来调解了,瞅着气呼呼的两人,他当众给二人出了主意。 刘凡告诉二人先不急着摆摊,他让二人同时站在大街上吆喝,谁先招揽来客人,谁就使用这个地方做摊位。至于那个没能及时招揽来顾客的人,只能认倒霉,去别的位置摆摊做生意,听到刘凡的这个提议,众人都觉得是个办法。 张半仙和屠夫听完思索了一会儿,两人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所以犹豫了一下,二人便当众应承了下来,接着,张半仙便和屠夫走到人群前面,同时大声吆喝起来,屠夫呼喊着买一送一,而张半仙则逢人便嚷嚷对方近期有血光之灾。 说实话,真要论起生意买卖,还得是屠夫的买卖有吸引力,至于张半仙的占卜算卦嘛?在这个崇尚孔孟儒道的时代,着实是干不过街头杀猪卖肉的屠夫。眼瞅着在屠夫买一送一的诱惑下,有人准备上前卖肉了,这时候,刘凡出手了。 就在一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朝屠夫喊了声“猪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准备掏钱买屠夫的猪肉时,刘凡抢在那人前面,对张半仙说道:“学生最近总觉得霉运连连,而且昨晚还梦到了女鬼,求半仙帮我指点迷津,解我心中疑惑。” “哎嗨……大家看啊,我这边先来的顾客,这摊位是我的了。”张半仙惊喜的喊了一句,随即开始搭桌子卸板凳,一脸忙碌的张罗摊位,他一边张罗还一边拽着刘凡的手,生怕刘凡反悔了,这年头逮个算卦的不容易,他可不能撒手。 看到眼前这一幕,屠夫和那个年轻人同时瞪了刘凡一眼,尤其是那个屠夫,这个年头推崇书生,要不是看到刘凡穿着一身书生儒衫,估计他早就动手揍人了,恶狠狠的朝刘凡举了举拳头,屠夫推着独轮车去旁边的空地上摆摊。 “这位公子,多亏你帮忙,我才能得到这个摊位,那卖猪肉的大愣子回回跟我抢地方,每次都是我挨揍,这回好了,我终于抢到这个风水宝地了,鉴于你这次帮了我大忙,今天这一卦,我就不收你占卜费了。”张半仙笑吟吟说道。 “好啊,那就有劳半仙了。” 张半仙为了报答刘凡帮他弄到地摊位置的情谊,非得给刘凡免费占卜一卦,刘凡其实根本不相信所谓的风水卜卦,但是碍于张半仙盛情难却,刘凡也只得任由他给自己占卜了,待张半仙把摊位支好,刘凡坐在了张半仙对面。 见刘凡坐好了,张半仙便递给刘凡一张纸和一支笔,接着,他让刘凡随意写一个字,看到张半仙一本正经的模样,刘凡笑了笑,随手写下了一个刘凡的“凡”字,写完,他将纸张和毛笔还给张半仙,然后便笑眯眯的等待张半仙解卦。 从刘凡手中接过纸张后,看着纸上的字,张半仙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后缓缓解说道:“此字的本意是庸俗、普通、不稀奇。但公子所写的这个凡字却不是正楷笔锋,而是用来一种简洁的笔法书写,如此一来,凡俗便变成了不凡。 凡字的写序乃是先丿、再?、最后点丶,可公子却反其道而行之,你是先点丶再写几,这表示公子为了躲避某些危险,主动进入了这三城环水的苏州府避灾,而“凡”字去掉顶部的横和中间的点,便是儿子的“儿” 之前去掉的一横和那一点,看上去似二又非二,这表示公子应该是某户人家的二少爷,可不知为何?卦象上显示公子又并非之前的那个二少爷,看似一人却似是而非,眼下公子入城犹如君子入瓮,预示公子当前有血光之灾啊。” “我嚓,这哥们不会真是半仙吧?”听到张半仙的占卜,刘凡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算的太准了,把刘凡的遭遇说的竟然一点不差。 第二十二章 知情人 收起戏谑的心思,刘凡一本正经的看着张半仙,他想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会是如何?可当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张半仙时,张半仙也一脸认真的望着刘凡,两人就这么大眼对小眼的互相凝视着,谁也不知道他俩在搞什么大灰机? “半仙,接着算啊。”刘凡催道。 “公子,算完了啊。”张半仙回答。 “什么就算完了?这才到哪啊?”刘凡愣住了。 “血光之灾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张半仙说道。 “我想知道是什么血光之灾啊,大仙。”刘凡说。 “那得加钱了,要不然天机不可泄露。”张半仙道。 “我勒个去,半仙啊半仙,你这是真坑人啊。” 听到张半仙的套路,刘凡一脸郁闷的挠起了头,他算是看清张半仙的路子了,所谓的免费占卜一卦其实就是抛诱饵,当他说到节骨眼上,把顾客的好奇心勾上来时,他故意停住不说,顾客要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只得乖乖掏腰包了。 “半仙,我发现让你摆摊算卦委屈你了,以你的脸皮和道行,你应该去商行做买卖,你太会做生意了,没怎么着就让我掏钱啊。”刘凡由衷的朝张半仙竖起大拇指,一脸敬佩的说道:“你要是肯投身商界,估计沈万三都争不过你。” “公子就不要取笑我了,就我这德行,哪敢跟人家沈员外争啊。”自嘲了一句,张半仙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年头到处都是读书人,只有他们的钱好挣,那些卖文房四宝的生意人倒是都发家致富了,而其余那些买卖则都不景气。 现如今生意难做,各行各业的人都开始搞兼职了,和尚替人抄写经书,尼姑帮人心理辅导,仵作兼职买棺材,中医捏脚卖药,厨子外出承接家宴,刽子手除了砍头偶尔也接劈柴的生意,就连衙门里的那些捕快也帮人诉讼打官司了。 其实跟那些人比起来,最惨的那个人就是我了,别人好歹还能勉强维持生计,可是我却连温饱都做不到,我已经打算好了,以后单日占卜算卦,双日乞讨化缘,只要有人给钱,我连天机都敢泄露,我特么豁出去了,要钱不要命了。” “冷静,您可千万别豁出去,钱得挣,咱命也得要。既然是天机不可泄露,那血光之灾的事情我就不打听了,眼下正巧见到半仙了,那我就跟你打听一件事。”见张半仙有些激动,刘凡急忙转移话题:“听说之前半仙给鸿运客栈朱掌柜的占卜了一卦,说他不宜和春灵结婚,不知有没有此事?” “你指的是朱子山?”听到刘凡的询问,张半仙诧异的打量了刘凡一眼,眯着眼睛注视了刘凡一会儿,张半仙满脸狐疑的问道:“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当事人也都死的死、疯的疯了,你怎么想起打听这件事情了呢?” “我是受人之托,所以才打听一下当年的内情。”刘凡没有对张半仙说出原因。 “敢问公子是受何人所托?”张半仙凝神注视着刘凡。 “天机不可泄露。”刘凡学着张半仙的语气回了一句。 听到刘凡的话,张半仙思索了片刻,随后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当年朱子山要迎娶百艳楼的春灵姑娘,婚礼之前特地来我这里占卜,我告诉朱子山,他家有悍妻逆儿,不宜迎娶娇妾,否则会有灾厄临门,可惜朱子山根本听不进去。 我当时之所以那么说,一来是真的占卜到朱子山和春灵姑娘不合适。二来是我知道他的原配夫妻性情彪悍,而且还有两个不学无术的逆子。这第三嘛,则是春灵姑娘出身不好,她跟朱子山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我不看好这段姻缘。 不过我没有想到朱子山迎娶春灵姑娘的心思如此坚定,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替春灵姑娘赎了身,将她迎娶到鸿运客栈,由此看来,朱子山是对春灵姑娘动了真情,可惜好景不长,婚后不久,朱子山的原配和儿子便容不下春灵了。 一开始,朱子山的原配和儿子仅是口头辱骂春灵姑娘,碍于朱子山的面,他们还不敢太过于嚣张,春灵姑娘虽然受了委屈,但她自知出身不好,全都忍下了,婚后半年左右,春灵姑娘怀孕了,而这件事也开启了朱子山一家人的厄运。 得知春灵有喜后,除了朱子山和春灵之外,其余人全都各怀心思,朱子山原配担心春灵会取代自己的地位,而朱子山的儿子则担心春灵的儿子会跟他们抢夺家产,如此一来,他们母子三人便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堕掉春灵的孩子。 为了打掉春灵肚子里的孩子,朱子山的原配和两个儿子也算是不择手段了,平时的言语辱骂都不算什么了?压枕头窒息、灌服堕胎药,故意摔绊春灵,甚至还和丫鬟用绳子勒春灵的脖颈,而当春灵将这些告知朱子山后,他却无可奈何。 在他们母子三人的连番折腾下,春灵肚子里的婴儿终于没能保住,之前的苦难春灵都忍受了下来,可她却受不了骨肉夭折的打击,她怀着对朱子山一家人的愤恨,在一个夜晚里,穿着结婚时的红色喜服,在自己屋里上吊自杀了。” 说到这儿,张半仙晃了晃脑袋,一脸唏嘘的模样。而刘凡听完之后却露出一丝狐疑,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直言不讳的问道:“按理说这些应该都是朱子山家里的私事,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唉……”叹了口气,张半仙一脸无奈的对刘凡说道:“其实这些内情都是春灵姑娘告诉我的,她在鸿运客栈里没有亲人,鸿运客栈生意火爆,人手虽多却都忙着,除了朱子山原配有个贴身丫鬟之外,其余家人都没有丫鬟家丁侍奉。 春灵遭受的那些羞辱和迫害都是难以启齿之事,她虽然跟朱子山提过,可由于那些人动手之时十分谨慎,除了春灵这个当事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知晓,因此朱子山询问了几次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久而久之,他也就变得敷衍了。 整天遭受迫害却没有人帮她出头,客栈里又没有可以交心之人诉苦,所以春灵姑娘便把执念寄托在了神灵身上,她每次受了委屈之后,都会来我这里占卜一卦,占卜之际,她会把近期的遭遇讲一遍,所以我才对此事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 听完张半仙的解释,刘凡忍不住又问了一件事:“那后来呢?后来听说春灵化作冤魂,便开始从鸿运客栈索命,她首先找的是朱子山的大儿子,当晚他喝醉回屋歇息,不知为何却走进了春灵生前居住的房间?并且看到了春灵的冤魂。 当时半仙正巧在隔壁和一个书生饮酒。听到朱子山大儿子这边传出的呼喊声后,半仙和那位书生跑到琴院,出手救下了朱子山的大儿子,听人说,若不是半仙出手相救,朱子山的那个大少爷当晚就得吓死,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这的确是真事……当初贫道是受贺清明贺公子之邀,赴鸿运客栈的雅院里饮酒,贺公子一心求取功名,对明年科举大考之事比较上心,所以特地请我过去占卜一卦,结果刚算到一半,就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人大喊有鬼。 听到喊声后,我和贺公子就跑到隔壁的琴院查看怎么回事?结果看到朱子山的大儿子趴在春灵姑娘生前的闺房里,一脸惊恐的瑟瑟发抖,说他见到春灵姑娘的鬼魂了,贫道虽然道行浅薄,但一般的阴司鬼物还是可以轻松应付的。 见到朱家大公子被吓得口吐白沫了,而贺公子又吓得不敢进屋,因此贫道便只身一人上前救人,我亲自把朱家大少爷给抬了出来,并将春灵姑娘的冤魂给惊退……”说起这件事迹,张半仙明显来了精神,他跟打了鸡血似的讲个不停。 “打住,半仙请打住,吁……”看到张半仙越说越起劲,越讲越精神,似乎有准备大说特说的架势,望着张半仙蹲在板凳上,满嘴口沫横飞的状态,刘凡急忙拦住他的话,好不容易把张半仙的话茬给拦下了,刘凡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事后,朱子山的家人请半仙前去后院做法,半仙在春灵住的房间内找出一副玉镯和一支金簪,称玉镯和金簪是春灵的随身之物,而春灵的冤魂就附身在这两件物品之上,接着,半仙当着众人的面,把玉镯和金簪包在一张符箓里施法。 听说半仙念了一通咒语之后,将那张包有玉镯和金簪的符纸埋在了琴院的中间,并告诫大家一个月之内不得翻出符纸,否则将有大祸临头。后面的事情暂且不提,在下想请问半仙,春灵的冤魂当初真是附身在了那两件首饰上吗?” “这个嘛……咳咳……嗯……此事该怎么说呢?” 张半仙闻言后干笑了两声,脸上露出一丝局促尴尬的表情,可稍一犹豫,他又装成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见刘凡一脸严肃的瞅着自己,张半仙单手竖立,掐了一个类似于兰花指的手印,口中不疾不徐的说道:“无量天尊,鬼魂之事,众说纷纭,你信则有,不信则无,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啊。” 第二十三章 蛛丝马迹 “切,又来这一套,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是坏得很呐。” 见一到关键地方张半仙就打马虎眼,刘凡心中那叫一个憋火啊,虽然心里气的牙痒痒,但他又无可奈何,看着张半仙此刻装出的那副隐士高人模样,刘凡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正因为半仙不肯泄露天机,所以才这般潦倒。倘若半仙偶尔肯泄露一两句天机,搞不好早就福运连绵、儿孙成群了。” “唉……贫道一介方外之人,哪敢想什么福运连绵、子孙成群啊。”感慨一句,张半仙略显落寞的说道:“别看我言语之间看不上那个杀猪的屠夫,但真要说起福运,我比他差远了,他至少有家有业有子嗣,而我却孑然一身啥都没有。 自古以来和尚、道士、尼姑、宦官、仵作、刽子手……便被视作不祥的人群,终生不能嫁娶,我们这几类人,要么诵经念佛、要么断子绝孙、要么整天与死人打交道,自打我们从师父手中接过手艺时,便注定要孤家寡人过一生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惨啊?我记得……”刘凡说到这儿时,见张半仙的表情有些落寞,他便停住了嘴边的话,沉吟了片刻,他一脸好奇的问道:“我记得不是这样啊,貌似你们这些道士可以成亲生子的啊。” “的确,我们的戒条和那些僧人不一样,道士不忌婚娶,可问题是我想娶媳妇,却没人肯家给我啊,那些良家女子宁可找种地的耕夫也不肯嫁给我们。除非是那些出身不好的且又无家可归的女子,才会不计名分和世俗眼光的跟随我们。 就算有女人不在乎世俗的看法跟了我,可我也得为下一代考虑啊,按照朝廷发令,我们这些人的后世子孙三代之内不许参加科举,直系子嗣必须继任我们这一行,为了不让后世子孙走我们的老路,所以我们宁可孤独一生也不要孩子。 为什么说我们是不祥的人呢,因为我们只有两个下场,第一,眼界超脱了凡俗,那种修为的人已经看透了生死和执念。第二,见识浅薄不精,这种境界的人执迷于世俗的言论,执着于生死非议。前者看淡子孙传承,后者执着于子嗣命运。 说白了吧,看开的人,不在乎有自己没有孩子。看不开的人,总是在担心自己的孩子日后会受到委屈。但不论是看开还是看不开的人,到最后,搞不好都不会留下血脉,实不相瞒,我就属于看不开的人,每天都活在别人的非议声中。 我这一辈子是受够了这种苦,不能再让我的孩子受这种苦了。与其让孩子生下来过着别无选择的人生,还不如不要孩子出世呢。至于我们的手艺吗,要么找个有缘人传承下去,要么让它断绝在我们手中,现在你明白我的苦衷了吧?” 听完张半仙的一番言论,刘凡对他们这些特殊行业的人有了深刻认识,的确,在这个崇拜孔孟圣人之道,提倡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时代,一群信仰佛陀和神仙,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人,岂能不被抵制和鄙夷?那些书生大儒们连军士武者都不放在眼中,又岂会看得上张半仙这类的特殊职业者。 不过,张半仙十分健谈,跟刘凡聊得也十分投机,通过交谈,刘凡发现张半仙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类人向来同情心强,聊了一会儿,刘凡冷不丁的话锋一转,出其不意的问了句:“你刚刚还没有回答呢,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哪来的什么鬼啊,真要是有鬼……”说到这儿,张半仙发觉自己上当了,虽然已经察觉口误,但这时候已经没法改口了,望着刘凡似笑非笑的表情,张半仙索性直接承认了,其实他当初去鸿运客栈做法驱鬼时,根本就是冲着钱去的。 张半仙虽然是个道士,但他却根本不会驱鬼做法,当初因为手头实在是太紧了,所以才接了这个驱鬼做法的活,来到春灵的房间后,他看到屋里有一副玉镯和一支金簪,鉴于这两幅首饰价值不菲,张半仙便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 大庭广众之下,张半仙又不好当众把首饰装走,因此他便使了个移花接木的手法,既然是来客栈做法,那张半仙身自然准备了许多法器,他悄悄抓了一把辟邪岩粒,用符纸将辟邪岩粒包好,装在道袍袖子里的备用。 开始做法后,张半仙便如同跳大神的神婆一般蹦跶了两遭,停下时,他谎称春灵的鬼魂附在了那两件首饰上,然后他当着大家的面儿,用符纸将首饰包起来。接着他假装继续做法,趁着众人不注意的空隙,他使了个掉包的手法,将之前包好藏在袖口里的符纸,跟包裹着首饰的符纸互相掉包。 把包裹着首饰的符纸藏起来之后,张半仙当众将包裹了辟邪岩粒的符纸亮了亮,接着他将包着辟邪岩粒的符纸埋在院子里,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首饰掉包了,他告诫众人,一个月内不准碰触符纸里的首饰,并且吓唬众人,称若是有人偷偷翻动埋在地下的首饰,届时会有大祸临头。 按照他的想法,辟邪岩粒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些碎小的石粒,但它其实不是石头,若是把辟邪岩粒埋进潮湿的土壤里,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溶解。 等到一个月后,即使朱家人发现首饰不见了,那也跟他扯不上关系,若是朱家人找他询问首饰的下落,他就推脱不知情,到时候就谁也说不清首饰的事情了。 可是张半仙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老天会下雨,自从张半仙把符纸埋在地下后,朱家确实安分了许多,春灵的鬼魂也没有闹腾,可没想到二十多天之后,居然下了一场暴雨,暴雨把朱家的地面淋透,将张半仙埋的符纸给冲了出来。 等到第二天清晨雨停之后,朱家的人才发现符纸被雨水冲出来了,也发现里面镇压的玉镯和金簪不见了,但这时候没人怀疑张半仙动了手脚,因为当天晚上朱家就再次闹鬼了,出了闹鬼的事情,人们心思都被鬼魂索命的事情给吸引,没有一个人人顾得上追究玉镯和金簪的下落了。 …… 听完张半仙讲述的经过,刘凡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如此内幕,此事若不是张半仙自己刚刚无意说漏了嘴,外人是决想不到其中隐情的,看着张半仙一脸沮丧的表情,刘凡忍不住问道:“那对首饰呢?你给花了?” “本来我的确是打算送进当铺换点银子的,可事后出了春灵鬼魂现身的事情,这么一来,我哪还敢典当啊,担心春灵的鬼魂会来找我算账,所以我把那对首饰供奉在道观真君像的下面了。”说到这儿,张半仙忽然把视线转向刘凡:“小兄弟,你若是想要那对首饰,我可以送给你,分文不取。”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稍后还请半仙帮我把那对首饰给取来。”刘凡笑吟吟说道。 “你真的敢要?难道你就不怕春灵的鬼魂去找你吗?”张半仙一脸狐疑的看着刘凡。 “我不怕。”扯了一句,刘凡忽然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他看着张半仙,笑吟吟问道:“半仙,我对你那移花接木的手法比较好奇,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儿演示一番,我自问眼力过人,就是不知能不能找出你的破绽?” “吆呵……这位公子想跟我比较一番?”听到刘凡要跟自己较量一下,张半仙瞬间被激发了斗欲,只见他提起旁边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两张黄符纸,接着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用一张符纸将铜镜包裹好。 做完这些,他又从包裹内拿出一个酒壶似的陶罐,打开封口,伸手朝里面一抓,便抓出一把类似于米粒大小是岩石颗粒,颜色灰白,大小均匀。 用另一张符纸将这些岩粒包裹好之后,张半仙将两个符纸包裹摆在一起进行比较,体积大小竟一般无二。包完符纸,张半仙将那个包着岩粒的符纸收走藏在袖子里。 接着,张半仙又拿起那个包着铜镜的符纸,朝刘凡眼前晃了晃,随后他用手将那个包着铜镜的符纸,朝下面一翻,也不见他有何多余的动作,随后便将符纸扔在了摊面上。 “这就完事了?” 望着张半仙投来挑衅的眼神,刘凡不仅有些意外,他一直盯着张半仙,委实没见过他有什么掉包的举动,而且面前的纸包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是看张半仙这幅自信满满的表情,他似乎已经完成了把戏,正等待刘凡的检验呢。 怀着好奇和疑惑的心理,刘凡将摊位上的纸包拿起来,当他用手接过纸包后,顿时露出一丝苦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张半仙的的确确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了调包,别看纸包的体积虽然跟铜镜差不多,但是重量却太轻了。 不消说,张半仙已在翻手眨眼之间将两个包裹物品的符纸给掉包了,其手速之快,毫不亚于后世的那些魔术师,看到这个结果,刘凡由衷竖起拇指。 第二十四章 百密一疏 当刘凡打开纸包,看到里面的物品时,随即一脸敬佩的朝张半仙竖起大拇指,原因无他,因为此时纸包里的铜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把所谓的辟邪岩粒,随手捻起几颗岩粒,刘凡略带好奇的打听此物有何妙用? 看到刘凡朝自己竖拇指了,张半仙脸上尽是得意洋洋的表情,听到刘凡的询问,张半仙随口解释道:“这东西叫辟邪岩粒,是从朱砂石上取下的颗粒,朱砂石是一种晶状材料,像石头又不是石头,朱砂石外皮呈灰白色,里面是鲜红色。 这种朱砂石是朝廷管制的物品,衙门用朱砂石提取朱砂,织造坊将朱砂石里面的鲜红内核取走,将灰白色的外壳扔在地面,因为坊间传闻,称朱砂可以辟邪,所以人们便将朱砂石的外壳取来,碾碎成颗粒状,洒在府邸门前辟邪。 以前的时候,朱砂石外壳扔在大街上都没人要,但自从传闻朱砂石的外壳能够辟邪驱鬼,镇压幽魂之后,人们便开始收集这种东西,这使得朱砂石外壳的价格节节攀升,有些商贩看到了其中的利润,为了谋取利益竟私自开采朱砂石。 鉴于民间私自开采朱砂石的规模越来越大,导致官府能提取的朱砂内核越来越少,有鉴于此,先帝在位期间,朝廷将朱砂石的外壳也列为管制物品,除了僧道司和衙门织造处之外,民间不得私自持有和交易此物。 当然了,朝廷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衙门发布了告示,若是有居民家中发生邪灵作祟,恶鬼纠缠,可以去当地的寺庙和道观请人做法驱邪,亦可使用朱砂石外壳做成的辟邪岩粒镇压恶鬼,但事后当事双方须得登记造册,封卷备案。” “管的这么严?”刘凡没想到这辟邪岩粒这么抢手,说话间,他将手中的几颗岩粒放回纸包,又将面前的纸包拿走塞进怀里,见张半仙看到自己的动作后想要着急,刘凡随即转移了一个话题:“半仙,你想不想挣一笔打钱?” “大钱?怎么挣?”果然,这句话瞬间将张半仙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张半仙的占卜摊位前,望着张半仙那充满狐疑的眼神,刘凡微微一笑,他从张半仙的摊位上拿起一张纸,用笔写了一行字,随后他将纸张折叠整齐,请张半仙把纸张送到寒山寺启泓主持手中,就说上面是化解某人心魔执念的妙方。 写完之后,刘凡见张半仙磨磨蹭蹭的不愿去,一个劲儿的询问如何挣大钱?于是刘凡便谎称只要他肯把信给送过去,启泓主持就会赏给他五两银子,听到有钱可以挣,而且还是五两银子,张半仙顿时来讲精神头,他一把夺过刘凡些的信,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摊,然后急急忙忙离开了集市。 张半仙离开之后,刘凡也跟着离开了集市,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朝郊外鸿运客栈的方向走去,经过昨天的调查,有些事情他已经心中有数了,可有些事情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或许鸿运客栈有他疏忽的细节,他需要重新去看一看。 …… 一路疾行,刘凡再次回到了鸿运客栈的废宅内,他直奔琴院而去,将琴院的几个房间逐个检查了一番,当他走到位于东偏房的门口时,眼神中露出一丝思索,这是朱子山大儿子的房间,和春灵居住的那间正房紧挨着,只有一墙之隔。 围着东偏房转了转,刘凡又进入春灵的房间检查了一番,房间约五十平方大小,呈长方形结构,周围都是实木墙壁,底板也是木质的,床榻、桌子、板凳、鞋架、梳妆台、衣物柜,全都一样不少的放在了房间里。 因为传闻有鬼新娘索魂的缘故,所以春灵房间里的东西没人敢碰,连小偷也不敢偷这屋的东西,如此一来,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依旧是春灵在世的摆设,虽然此刻全都落满了灰尘,但依旧能够看得出来,春灵生前是个干净仔细的人。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房间里的茶杯全都杯口朝下,摆放的十分规则,衣物柜里的衣服分类挂起,床榻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一对枕头并排着铺在下面,上面放着叠的四四方方的被褥,鞋架上的鞋子全部朝外,板凳围成一圈摆放。 在春灵房间里检查了一遍,刘凡来到院子里观察琴院的建筑格局,他为了更全面的看清琴院的全景,刘凡一边寻找合适的观测角度一边慢慢的后退,在他后退时,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轻响,瞬间叩开了刘凡的心门。 弯腰捡起脚下的那截枯枝,刘凡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张半仙施展手法将符纸掉包的场景,他之前总觉的自己似乎疏漏了某个问题,可是当他用心梳理时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但是当他看到那截枯枝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彩。 举着手中的枯枝,刘凡转身走出琴院,来到门外后,他看了眼呈一字排列的四座雅院。客栈成立之初,因为担心会有客人逃票,所以当时设计雅院的时候,朱子山特地将后院给封死了,如此一来,所有人只能通过客栈正门进出雅院。 如今鸿运客栈已经不复之前的兴盛了,院落倒得倒、塌得塌,大门更是破败不堪了,好在鸿运客栈的建筑主体是品质上佳的木材,因此前院的主楼和几个雅院的主体都依然伫立,不过两侧的院墙已经坍塌了许多,映射出一种衰败气象。 刘凡踩着坍塌的院墙,绕到了院子后面,之前他只顾着检查客栈了,没有注意到院子后面的情况,当他来到雅院的房后时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宽约一米左右,这边是鸿运客栈的雅院后墙,那边则是对面商铺的墙壁。 这条小巷其实就是两家建筑的分割带,小巷中间有一条水沟,这是用来排水的,遇到下雨天的时候,雨水会顺着瓦片流淌进水沟里排掉,之所以留出这条分割带,一来是雨水会流进隔壁的院里,二来则是隔壁拆墙时会影响己方建筑。 小巷两侧的建筑风格泾渭分明,右边是全木结构的鸿运客栈,左侧是青砖掺杂实木的商铺,刘凡顺着小巷缓缓深入,他左敲敲、右拍拍,边走边前进,两侧墙壁的房基下面长满了青苔,走在上面滑溜溜的,稍不留神就会脚滑摔倒。 幸亏刘凡身材消瘦,否则还真进不到巷子里面,只见刘凡双手扶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青苔走,这些青苔太光滑了,鞋底踩在上面一个劲的打滑,加上巷子里的土质松软,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会滑倒。 就当刘凡踩着青苔走了一段路时,他忽然发现某个地段居然没有青苔,地面的土壤竟然是坚硬的,踩上去硬邦邦的,可是走过这个地段后,青苔再次出现了,两侧的土壤也恢复了松软,刘凡沿着小巷一直走到了尽头,随后又原路折返。 他回到那处没有青苔的地方,踩着脚下坚硬的土壤,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脚下的土壤,认真观察着,脚下这块地方其实也有青苔,但是被人踩进了土里,而当某种原因导致此处的土壤变硬后,那些青苔便绝迹了,始终没有长出来。 刘凡看完脚下的青苔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接着他停在原地检查墙壁,结果从墙根底下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缝隙,这个缝隙成长方形,长约一米半,宽约半米,底端有一个凹槽,正巧可以放进一只手掌,微一用力,缝隙应声而开。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特制暗门,暗门长约一米多,高有半米左右,用力一提,暗门便可以朝上开启,刘凡躺下身子,轻轻朝里面一滚,接着,他的身子便穿过了三十多公分的墙体,从暗门处进入到客栈的里面。 当刘凡进入客栈里面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床板,仔细打量了一番,通过床下的缝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有些眼熟,床底空间狭窄,无法起身,要想移动,只能平躺着或者趴着爬行,刘凡翻过身子,动作麻利的爬了出来。 从床底爬到外面,刘凡起身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梳妆台和床上叠放整齐的被褥,刘凡露出一丝意外和了然,这里竟然是春灵的闺房,看到这边的景象,刘凡又趴着爬进了床底下,那处暗门的入口正巧隐藏在床榻里面的边缘处。 这个暗门设计的十分精巧,是从整个墙面上锯开的切口,里外两侧都有个小机关,开启机关的秘密就隐藏在凹槽处,只要将手伸进凹槽内,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这个暗门打开,若是不通过那个凹槽,就算用再大的力气也打不开门。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机关,刘凡由衷露出一丝敬佩的表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人才。 不过,虽然自叹之前百密一疏漏掉了这里,但此时看到眼前这个机关时,刘凡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扬,口中轻声自语道:“有点意思。” 第二十五章 三入义庄 凹槽设计的极为隐蔽,除非是知道这个暗门的存在,否则就是爬进床底也看不出端倪,身上扣住暗门的凹槽,刘凡伸手将暗门给关上了,为了检验暗门的密封性,刘凡试着用力推了推暗门,结果发现暗门纹丝不动,密封效果极佳。 关闭后的暗门跟周围的墙面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刘凡赞叹了一句“好手艺,”随后再次从床底爬出来,起身观察了一圈房间,刘凡围着春灵的闺房转了转,他要么敲敲这边,要么推推那边,偶尔还蹲下身子瞅瞅地面。 半个时辰后,刘凡离开了鸿运客栈,他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大步沿着远处走去,一个多时辰后,他第三次来到了郊外义庄,此时差不多接近正午时分了,家家户户都在起锅做饭,义庄里也不例外,刘凡搁着老远就看到厨房冒烟了。 刘凡刚来到义庄门口,张半仙和寒山寺的启泓主持也正巧过来了,启泓主持接到刘凡的信后,立即按照信里的地址来到了义庄,而张半仙由于没有要到银子,所以也跟着启泓主持来义庄了,结果三人赶的时间正巧,同时到达了义庄。 看到眼前的义庄,张半仙和启泓主持全都微微一愣,启泓主持还好些,他虽有不解,但却忍住疑问没有出声,可是张半仙就不行了,他一脸狐疑的瞅着眼前的义庄,疑声问道:“小兄弟,这地方阴气森森的,你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看着启泓主持和张半仙眼中的疑惑,观察到他俩对义庄的好奇,刘凡不仅有些狐疑,他瞅了二人一眼,说:“僧人超度亡者升天,道士做法驱鬼辟邪,按理说你们对这里应该很熟悉才对啊?可看你们二位的表情,似乎没来过这里?” “不瞒刘公子,老衲和张道长虽然都是方外之人,但却从未来过此地。”启泓主持回答完之后,见刘凡还是一头雾水的表情,他便解释道:“各行有各行的禁忌,佛门和道门虽有超度驱邪神通,但却从不踏入停放尸体的义庄。 这就好比道门弟子和佛门弟子虽然都自称修行之人,但修佛僧侣却从不参悟道门法典,而修道之士也从不借鉴佛门经文,除非有不可不来的原因,否则僧道弟子是决计不会来此的,若非公子以“真相内情”相邀,老衲还真不想来。” “原来如此,这次是在下唐突了。” 刘凡从没听过这个规矩,眼下听完启泓主持的解释,他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更加欣喜了,因为刚刚启泓主持的一番话,正巧解开了刘凡心中的一个疑问。抱拳朝二人告了个罪,刘凡走到义庄门口,轻声敲响义庄紧闭的大门。 “咚咚咚!”敲门声清脆明亮。 “谁啊?” 随着一声懒洋洋的询问,冯进才一脸不耐烦的打开了大门,当他开门见到刘凡后,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他不知道刘凡上午回来过一次了,冯进才还以为刘凡是去而复返呢,他刚想跟刘凡说话,结果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张半仙和启泓。 “老冯啊,好久不见。”张半仙和冯进才认识,所以一见面便跟他主动打招呼。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施主。”启泓主持虽然跟冯进才不认识,但也主动打招呼。 “见过这位大师,见过张兄。”跟张半仙和启泓寒暄了一句,冯进才随口寒暄道:“这里刚做好饭,你们三位进来吃点吧。” 启泓摇了摇头:“阿弥陀佛,老衲不饿,多谢施主好意。” 张半仙耸了耸肩:“老冯啊,启泓主持是不好意思吃你的饭,而我虽然好意思,但你这里的大部分食物都是供奉死者的贡品,我虽食不果腹,整天饿的前胸贴后背,可还不至于吃哪些供奉死人的东西,你这里的饭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刘凡是真饿了,他本想趁着中午在这里蹭顿饭呢,可是听到启泓和张半仙都不肯留在这里吃饭,再者听到冯进才这里的饭菜都是从供奉死人的供桌上撤下来的,刘凡顿时没有了食欲,见冯进才还想留他,刘凡急忙摆手拒绝了邀请。 挨个邀请了一遍,刘凡三人都不肯留下吃饭,冯进才对此也不见怪,寒暄过后,他看着刘凡,略带不解的问三人为何来此?其实不止是冯进才不解,就连一旁的启泓主持和张半仙也都面对疑惑,望着众人的表情,刘凡轻声说道:“大哥不请我们进去嘛?” 见刘凡搞得神秘兮兮,冯进才更加纳闷了,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他依旧邀请大家进入义庄,刘凡三人进入义庄后,刘凡指了指北侧的停尸房,然后朝冯进才说:“冯大哥,我想再去停尸房看一看,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一些葱姜丝。” “停尸房,昨晚你不是去过了吗?怎么现在又要去了?”冯进才更加疑惑了。 “我得去会会昨晚的那个鬼魂。”刘凡掷地有声的说道。 听到这话,冯进才、张半仙、启泓主持,全都呆住了。听到刘凡要来这里找昨晚的鬼魂,冯进才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他看了看刘凡,一脸玩笑的说道:“鬼魂那玩意儿虚无缥缈的,你上哪儿去找它啊,再说这大白天的,鬼魂也不会出现啊,兄弟,你要是真打算找鬼魂,最好晚上来。” “你错了,白天也能找到。”刘凡说完之后,自己来到厨房,他从橱柜里找出做饭用的葱和姜,随手切成丝,将切好的葱丝和姜丝分成好几段,用葱叶简单捆了捆,刘凡自己塞进鼻孔一份,又给外面的三个人各准备了一份。 待启泓三人全部学着刘凡的动作将葱姜丝塞进鼻孔后,刘凡领着三人朝后面的停尸房走去,义庄作为停放尸体供奉死者的地方,这里的阴煞之气自然就极重,此刻虽是正午时光,但刘凡几人依旧感觉周围阵阵阴森。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刘凡几人总算是来到了北侧的停尸房前面,由于昨晚的经历太过于胆战心惊,给刘凡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因此刘凡来到北侧后,一眼就找到了停放朱子山家人的房间,推开房门,刘凡大步走了进去。 启泓几人不知道刘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他们弄不清刘凡的意图,但是看到刘凡朝进屋了,三人也都跟着进去,冯进才还好,他早就适应了这里,而启泓和张半仙咋一进到停尸房,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里面的尸臭味给顶出来。 看着摆在木桩架上的几具棺材,启泓主持面露悲悯,口中不停的低语佛号:“阿弥陀佛……” 不止是启泓主持难以适应,就连张半仙看到屋里的景象后也浑身不自在,口中一个劲儿的念着:“无量天尊……” 刘凡看到启泓和张半仙的样子,顿时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肯踏足义庄了,启泓主持整天呆在寺庙里吃斋念佛,张半仙虽然落魄却也朝夕诵经拜老君。跟安宁祥和的寺庙以及清净无为的道观相比,这义庄简直可以称得上修罗地狱了。 望着正渐渐适应这里气味的启泓主持和张半仙,刘凡开始打量房间里的棺材,昨晚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把朱子山妻子、长子、次子、丫鬟的棺材盖全都合上了,只剩下春灵的空棺没有动,此刻,刘凡直接来到了春灵的棺材旁。 春灵的棺材是一具由普通柳木制成的棺材,外表通体呈血红色,棺材里面除了底部的棺板之外再无他物,在棺旁边的墙壁上,倚竖着一副棺材盖,棺材内盖朝外,从门口的位置就能看到上面写着八个字:血债血偿,索命勾魂。 字是用鲜血写成的,字体清秀端庄,字迹温婉圆润,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望着棺盖上这八个用鲜血写就的诅咒,众人心中全都升起一丝莫名的忌惮,就好像这八个血字里面蕴含了某种力量,令人越看越心悸。 “刘公子,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张半仙有些不自在,表情僵硬的问了句。 “我不是说来找鬼魂吗?”回应了一句,刘凡围住几具棺材转了转,随后停在冯进才身边,缓缓说道:“昨晚我和冯大哥来这里验尸,结果遇到了春灵的鬼魂,那女鬼来的无声无息,走的也无踪无痕,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其实几位有所不知,就在我昨晚验尸结束去厢房休息时,居然梦到了春灵的鬼魂,她从梦里用鲜血在我手心处写了一个“冤”字,随后便从梦境里消失了,可诡异的时我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居然看到手心里真有一个用血写成的冤。” “哦,竟有此等奇事?”启泓主持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凡。 “真的?这也太邪乎了吧?”张半仙同样有些震惊。 将他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刘凡又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沉思的冯进才,望着一脸平静的冯进才,刘凡意有所指的问道:“冯大哥对此事貌似不好奇啊?” “啊?什么?没有啊?我……我也觉得那事挺诡异的,的确诡异。”冯进才听到刘凡的话,显得有些慌张。 第二十六章 抽丝剥茧 “冯大哥,你有些紧张。” 刘凡看着有些支支吾吾的冯进才,稍一思忖,随后他缓缓讲道:“关于鸿运客栈闹鬼的事情,诸位都是了解内情的人,我就不再重复了,此事当年传的沸沸扬扬,朱子山一家人尽数毙命,鸿运客栈倒闭荒废,说起来还真有些唏嘘。 事情发生后,朱子山失踪,鸿运客栈倒闭,官府查无结果,因为苦主朱子山不见了踪影,所以衙门到后期也就懈怠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干脆就成了悬案,人们在茶余饭后或许还会议论几句,但谁也说不出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置身于此事之中的,虽然事情尘封了许久,但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我理清了当年的真相,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也都赶巧了,仿佛冥冥之中就有天意一般,现在我就给几位讲一讲鸿运客栈的内幕。 本案的起源其实就是鸿运客栈掌柜朱子山迎娶了百艳楼的春灵姑娘,婚后朱子山忙于经营生意,而他的原配和两个儿子则容不下春灵,趁机迫害羞辱她,其中过程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们几人的手段卑鄙,行径恶劣。 尤其是后期春灵怀孕,这件事情直接成为了本案惨剧的导火索,他们几人联手堕掉了春灵怀的孩子,逼得春灵姑娘悬梁自尽,等到神捕房的捕快和仵作赶赴现场验尸时,居然发现春灵姑娘死不瞑目,由此可见春灵心中之怨恨有多深。 后面的事情就更离奇了,官府让朱子山的家人将春灵姑娘的尸体送到义庄,将尸身装在棺材里面之后,第二天尸体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朱家人询问看守义庄的仵作,也就是冯大哥。据他回忆,当晚并没未听到义庄内有什么异响。 就在所有人因为春灵的尸体消失而感觉疑惑时,朱子山的大儿子忽然从装殓春灵的棺材盖顶部,发现了八个用血写成的血字,内容是:血债血偿,索命勾魂。而朱子山当即就认出来了,那八个血字正是春灵的笔迹。 血字阴森,令人望而生寒,看到春灵留下的八个血字之后,当时义庄里的人都感觉头皮发麻,朱子山的两个儿子也都因为心虚而结伴回家了,只留下朱子山自己一个人站在义庄内祭奠春灵,朱子山一直祭奠到傍晚才返回客栈。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朱子山他们几人从义庄回来的当天夜里,鸿运客栈就开始闹鬼了,客栈里雇的丫鬟和家丁们,全都听到春灵房间里有异响,可是众人装着胆子进去检查之后,却又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从那天之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春灵的房间里就会传出异响和女人的哭泣声,大家都能听得出来,那个声音正是春灵的声音,似乎春灵就在她的闺房里生活,而奇怪的是朱子山却始终听不到任何异样。 说来也十分邪门,鸿运客栈所有人包括丫鬟仆人在内,都听过春灵房间里传出的哭泣声,却唯独朱子山听不到。更邪门的是有一晚朱子山的大儿子去百艳楼喝花酒,不知怎么回事?喝醉回到客栈之后,他竟然走进了春灵生前的香闺。 而当他进入房间之后就被吓傻了,因为他看到春灵的鬼魂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头发,当时,春灵就穿着上吊时的那身红色衣服,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似乎春灵的鬼魂盯上了他一眼,这一幕,跟我昨晚见到的情景有些相似。 当时幸亏苏州知府的公子贺清明正在隔壁雅院宴请宴请张半仙,听到琴院这边的异响后,贺清明和张半仙跑到隔壁琴院春灵的房间,把吓瘫的朱家大少爷给拽了出来,说到这儿,我想当众问一下张半仙,当时那个房间里有鬼吗?” “我不是给你解释过真相了吗?你居然又要揭我的短。”听到刘凡当众问自己闹鬼的事情,张半仙还以为刘凡是故意揭自己当年假借做法驱鬼的名义偷走春灵首饰的丑呢,因此他瞪了刘凡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不就这么点事吗?有什么好问的。那晚我进去之后根本没见到鬼,屋里什么人也没有,就朱家大少爷自己躺在地上吐白沫,贺清明贺客栈里的那些人伙计们怕女鬼找他们索命,谁也不敢进屋,我自己进去把朱家大少爷拖出来的。” “没鬼?”冯进才一脸质疑的看着张半仙,口中不服气的说道:“咱们暂且不说之前的那些异像,我就问一句,如果没鬼,那你包裹在符纸里的首饰怎么会不翼而飞?为什么就在符纸镇压的首饰刚一不见,春灵的鬼魂就现身了?” “这个嘛……”听到这话,张半仙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犹豫了片刻,他干笑了一声,讪讪说道:“我的买卖什么样,你们也都知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找我做法的,我岂能说客栈里没鬼?我要是说没鬼,那人家还找我干嘛? 当时贫道手头有点紧,所以就动了些歪心思,为了挣点外快,我谎称鸿运客栈里有鬼,然后开始做法,至于被符纸包裹的玉镯和金饰嘛……咳咳……其实是我当时使了个移花接木的手法,将它们掉包取走了,打算去当铺换点银子。” “什么?首饰被你偷走了?那女鬼显形是怎么回事?”冯进才目瞪口呆的问道。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张半仙一脸郁闷的摆了摆手:“我本想拿着那两个首饰换点钱,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鸿运客栈闹鬼了,说是春灵姑娘又现身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哪还敢打那两枚首饰的注意啊。 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害怕女鬼索魂,听到春灵的鬼魂出现了,我担心她来找我,因此就把包裹里首饰的符纸放在真君观里了,这就是春灵首饰不翼而飞的真相,至于春灵的鬼魂夜晚显形的事情,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话音落下,张半仙从袖中掏出一个包裹着黄符纸的小包,符纸既破又旧,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将纸包随手扔到刘凡手中,张半仙道:“之前你不是想要这对首饰吗,我去寒山寺送信的路上拐了个弯,顺道帮你取回来了,给你吧。” 接过张半仙递来的纸包,刘凡将包裹在外面的符纸给揭开,只见里面露出一枚圆润通透的玉镯和一支造型精美的金钗,望着这两枚传说中不翼而飞的首饰,众人都愣了。将两枚首饰给众人看了看,刘凡随后将其收起,一脸玩味的说道: “现在这两枚首饰已经出现了,而所谓的女鬼附身也只是张半仙为了挣钱而撒的谎,这两个首饰上面根本没有任何鬼魂附身。不知你们心中是否存有疑问?既然女鬼附身首饰的事情是假的,那女鬼索命的事情会不会也是假的呢?” “就算春灵鬼魂附身在这两件首饰上的事情是假的,可女鬼索命的事情总是真的吧?那种灵异诡异的事情怎么能造假呢?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春灵的鬼魂显形,也有好多人听到了春灵的哭泣声,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啊。”冯进才道。 “不错,当时的确有许多人看到了春灵的鬼魂显形,也确实有很多人听到了春灵的哭泣声,可是正如张半仙当初施展手法掉包首饰的过程一样,眼见也未必属实,人们亲眼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刘凡意有所指的说着。 “这种事情可造不了假。”冯进才略微显得有些激动,他看着刘凡,问道:“既然你说眼见未必属实,亲眼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也不是真相,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后面连续发生的女鬼索魂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当事人又是怎么死的?” “既然冯大哥问到了这个问题,那我就给大家讲一讲朱子山原配、长子、次子、丫鬟小萍的死因,他们这四个人其实并不是被所谓的鬼魂给杀死的,杀他们的凶手其实是人。”说到这儿,刘凡顿了顿,环视了四周一眼后,他继续道: “大家从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个人,人们在描述她的时候都是以鬼魂相称,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可我却发现,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死,她一直都活着,鸿运客栈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复仇,这个人就是本案的第一个死者……鬼新娘春灵。” “什么?春灵没死?这不可能吧?她明明已经上吊身亡了。”张半仙愕然愣住。 “据老衲所知,当时许多人都看到她悬梁自尽了,难道诸人都看错了?”启泓也有些狐疑。 “春灵的尸体是我亲手勘验的,神捕房签了她的死亡书,她怎么可能没死?”冯进才略带气愤的怒道。 “你们不信?”扫视了众人一眼,刘凡淡淡一笑:“好既然你们都认为春灵已经死了,那我请问诸位,春灵的尸体在哪里?为何这里只有一具空棺?” “这个嘛……” 听到刘凡的询问,冯进才三人全都陷入了呆滞。 第二十七章 活着的死者 望着眼前呆滞如痴的三人,刘凡整理了一番思绪,随后他缓缓讲道:“大家其实从一开始就被凶手带入了误区,自从春灵上吊之初,人们的潜意识里就认为她已经死了,即使她的尸体不见了,人们也没有怀疑,只认为她变成了厉鬼。 这件事情之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馅,那是因为鬼魂之说一直隐藏在老百姓们的心中,虽然那些饱读圣人典籍的书生们不信鬼神,但是老百姓们相信。尤其是在这郊外靠着义庄的偏僻之地,只要有人借机煽风,百姓们就会以讹传讹。 当所有人都相信春灵姑娘变成了所谓的怨鬼戾魂之后,不需要当事人自己宣扬,百姓们也会潜意识的对事件进行传播,在事情传播的过程中,许多人会添油加醋,竭力完善自己所讲述的事情,如此一来,鬼新娘索命的传闻就散开了。 有了鬼新娘索命这层护身符,凶手动起手来就少了许多顾忌,当凶手把几个死者轮番杀死之后,外界的反应不是报官缉凶,而是请道士做法辟邪,人们不会像对待其他案件一样检举揭发线索,而是因为忌惮女鬼索命而对此闭口不言。 凶手有了鬼新娘这个不受法律约束和制裁的外衣,只要她在动手杀人时把现场伪装的巧妙一些,将杀人的过程操纵的缜密诡异一点,就能够骗过官府和大众的耳目。比如这四具棺材里的死者,截止到现在都没人愿意调查他们的死因。 本案的第一个死者是朱子山的二儿子,他是在暴雨将张半仙掩埋的符纸冲出来那天晚上被杀的,据说当晚朱家人正聚在一起商议生意,可就在这时,之前消失的哭泣声再次从春灵的房间内响起。 一名小丫鬟告诉朱子山他们,刚刚春灵出现了,她穿着那身红色的新娘衣服,正在屋里照镜子。朱子山的儿子听到这话后,随即领着一众伙计跑到隔壁房间查看,进屋后他们看到被清空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铜镜和一把木梳。 房间里没见到春灵,大家便回去了,可第二天清晨,朱子山的二儿子便被人发现死在了卧室里,死因是窒息而死。因为朱子山的二儿子曾经用被褥捂盖过春灵,所以众人都怀疑是春灵的鬼魂杀死了朱子山的二儿子。 虽然我不知道官府对这起命案是怎么定性的?但就凭凶手后面能接二连三的杀人,我大体上可以猜的出来,官府对这起案件应该是置之不理了,之所以会这样,恐怕是官府里的那些人也相信了女鬼索命的传言,不愿参与到其中。 我们先将一下朱子山次子的死因,其实凶手一开始是想对朱子山的长子下手,当晚凶手趁着朱子山长子醉酒不省人事,甚至已经将他从厢房转移到了闹鬼的房间里,或许是转移的时候惊动了朱子山的长子,他竟然睁开眼睛醒了。 当时朱子山的长子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他才在惊恐之下大喊了一声,随后吓晕过去,由于这声呼喊惊动了正在隔壁雅院喝酒的张半仙和贺清明,见外面有人寻着声音找过来了,所以凶手只得放弃杀人计划,转身逃离了房间。” “等等,这件事情我得反驳你一句。”当刘凡说到这儿时,冯进才出声打断了刘凡,他见刘凡在看着自己,便问道:“你指的凶手就是春灵呗,我去过鸿运客栈的琴院,春灵的房间和朱子山长子的房间虽然离得很近,可那是两个独间。 要想把朱子山的长子从东厢房转移到春灵居住的正房,必须得先进入朱子山长子的屋子,再通过院子抬到春灵的屋子,当时朱子山一家人还有个丫鬟都住在院子里,而且前面的客栈和后院只见也是人来人往,稍有动静就会被看到。 鸿运客栈后面的雅院是封闭的,若想进出雅院,只能通过客栈的正堂,从正堂中间的一个小门进出后院,大家试想一下,在川流不息的客栈之中,春灵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从正堂进到后院?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把人转移到正房? 不要忘了,她当时可是穿着喜服啊,那是何等的显眼,就算是一个陌生女子穿着红色的婚礼喜服从客栈里走过,也会引起关注的,更别说是春灵这个已经死掉的人了,更何况她被人发现之后还要瞬间消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 “我觉得能做到。”刘凡回了冯进才一句,见冯进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也不推辞,直接说道:“今天上午我去找张半仙打探事情经过的时候,他给我施展了一个移花接木的手法,翻手之间将两只符纸给掉了包。 看到这个手法之后,我忽然茅塞顿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所以我特地去鸿运客栈查了查,期初我没有查到什么异常,但当我绕到客栈后面的夹道小巷时,我发现了端倪,在春灵的闺房后面,有一个隐藏的机关暗门。 那个暗门制作的十分精巧,若非是有心细查,决计不会发现那个暗门,那个暗门隐藏在春灵的床榻下面,只要打开那个暗门,凶手就可以在眨眼之间逃到客栈的后面,也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从外面进入客栈。 春灵的闺房和朱子山长子的屋子的确是两个独立的房间,但是他俩的房间边缘处有些重合,这使得两个房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属于一墙之隔,经过我的仔细寻找,发现就在那处墙壁重合的地方,恰巧也有一个十分隐蔽的机关暗门。 通过那个暗门,春灵可以直接进入朱子山长子的房间,更可以在不出房门的情况下,将朱子山的大儿子转移到自己屋。但是这些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那就显得十分诡异了,就好像春灵可以穿墙隐身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暗门?”听到刘凡提及春灵闺房里藏着暗门,冯进才的表情有些紧张,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质疑道:“即使春灵的房子里有暗门也说明不了什么?或许那个暗门是朱子山建造客栈是留下的?春灵根本不知道这个暗门的存在?” “你说那是朱子山留下的暗门?”刘凡瞥了眼冯进才,问道:“若那暗门是朱子山留下的,那你觉得他会让春灵住在那间屋子吗?不要忘了,那个屋子里除了有一个通往客栈后面的暗门之外,还有一个暗门是通往朱子山长子的房间,难道朱子山就毫不顾忌人伦常理?” “这个嘛……”应该不会,讪讪的干笑了一声,冯进才稍一沉吟,随后语气再次一变:“兄弟,暗门虽然不是朱子山留的,但也未必是春灵制作的,制作暗门的程序十分繁琐,而且极易产生噪音,春灵岂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造出暗门? 且不说她一个弱女子会不会制作暗门,即使假设她会制作暗门,那她怎么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别的不说,单说通往朱子山长子的那个暗门,朱子山的大儿子整天在那个房间了歇息,春灵若是制作通往他屋的暗门,他岂能不知道?” “问得好,这正是我佩服春灵的地方。”刘凡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一丝敬佩的表情,见大家都在看着他,刘凡没有卖关子,他直接说道:“我为什么说这两个暗门是春灵制作的呢?因为这个暗门只有春灵才能做,首先是暗门的位置。 春灵闺房通往院墙后面的那个暗门,隐藏在她的床榻底下,当初朱子山迎娶春灵时,房间里的家具和摆设都是后期增添的,而纵观整个闺房,只有春灵的床榻底下最隐蔽也最安全,所以那里是先有的家具摆设再有的暗门。 既然是先有的家具摆设再有的暗门,那接下来就是什么时间制作的暗门,众所周知,春灵过门后一直遭受朱子山家人的排挤,连丫鬟都敢欺辱她,那个时候她整天活在朱子山家人的监视下,根本没有机会制作暗门。 但是当春灵上吊身亡引发鬼新娘索命的谣言传播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自打春灵的屋子变成鬼屋之后,那间房子便成了禁忌之屋,谁也不敢去里面居住,也没人敢接触那个房间,甚至连屋子里的摆设都不敢挪动,这就给了春灵机会。 那些丫鬟和家丁们经常会听到春灵房间里传来异响,其实就是制作暗门时产生的噪音,而之所以大家推门进去查看情况时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是因为制作暗门产生的痕迹都在床底下了,因为床榻的掩护,所以众人才看不出异常。 至于通往朱子山长子房间的那个暗门,其实跟上面的原理是一样的,制作者根本不需要从前面进入客栈,他们只要通过春灵闺房床榻下是那个暗门,就可以进行制作。 朱子山的长子整天酗酒不归,大部分时间更是彻夜不归,长时间不在房内居住。这么一来,凶手有充足的时间来制作暗门,即使有人听到了异响,他们也会以为是春灵的鬼魂作祟,根本没人会想到其实是凶手在制作暗门。” “说的跟你亲眼看到似的,可是你分析错了,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春灵根本不懂木匠活,也没有那些工具。”冯进才摇了摇头。 “春灵是不懂木匠活,可这不代表你不懂木匠活啊。”刘凡语带双关的看着冯进才。 第二十八章 帮凶 “我会木匠活跟春灵有什么关系?”话一出口,冯进才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愣,他从刘凡的话语里听出来了某种信号,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一脸阴沉的看了看刘凡,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那两个暗门是我做的?” “不是怀疑,那两个暗门肯定是你帮助春灵制作的。”刘凡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 “话不可以乱说啊,我可不会做什么暗门,再者我和那个春灵非亲非故的,干嘛要帮她制造暗门啊?”冯进才否认了刘凡的分析,不承认那两个暗门和自己有关系。 见到冯进才抵赖,刘凡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已经猜到对方会否认了,因此当冯进才说完之后,刘凡没有接话,走到春灵的空棺旁,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棺材,刘凡一边观察一边说道:“昨晚我被突如其来起来的鬼新娘给吓懵了。 事后我仔细回忆了昨晚见到女鬼的情形,总结出了两点,第一,我昨晚是被鬼新娘的骤然出现和瞬间消失给吓住了。第二,当时我是被冯进才的一番言论给误导了,我本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可他却告诉我那是春灵的鬼魂显形了。 这句话咋一听没什么疑点,但事后仔细分析却发现了疑点,冯进才虽然是这里的仵作,可按照道理来讲,他应该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到春灵的鬼魂,当时屋里漆黑一片,为什么他一见到那人就告诉我对方是鬼新娘春灵呢? 我做了无数的假设和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冯进才应该和鬼新娘认识,他当时一直和我在一起,将我验尸的过程尽收眼底,或许是我发现了某件事情,引起了他的忌惮,所以他才召唤同伴,让对方扮鬼将我给吓走。 他既然能现场召唤同伴过来,那就表示对方也在这个义庄里,否则的话,对方不可能来的这么及时,那问题就来了,整个义庄里面除了冯进才之外,就只剩下他那位妻子了,因此我断定,昨晚我见到的那个女鬼是他妻子假扮的。” “越说越离谱了,刚刚你也说了,我昨晚一直和你在一起,既然我寸步没有离开你的视线,我又是如何给我妻子通风报信的?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来什么时候不该来?还有,她又是怎么做到瞬间出现和消失的?”冯进才反问道。 “灯笼,你是用灯笼给她报的信。”面对冯进才的反问,刘凡的表情十分平静:“我记得昨晚验尸时,你曾经去门口坐了一会儿,回屋的时候,你没将灯笼提回来,而是将它悬挂在了门框上,我想这就是你对她释放的信号。 至于她是如何瞒过我的耳目,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房间?又如何在不出门的前提下瞬间消失不见的?这应该跟那具空棺有关系,因为昨晚那个女子进入房间之后,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这具棺材,所以我猜测棺材里有机关。 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到这具棺材里面,又能不留痕迹的离开此地,而且地面上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想了又想,只有一种方式才能做到这一步,那就是地道,这里肯定有一个通往冯进才住处的地道,而那个女鬼就是从地道通行的。” 说完,刘凡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具空棺,他敲敲这里,拍拍那边,重点检查棺材下面的那个木架,这个木架是由整段柳木制作的,是个密封型的长方形底座,除了颜色不一样,整个棺材和底座仿若是一个整体。 看到这里,刘凡站起来思索了片刻,随后他竟然跨进了棺材里,此举令众人吃了一惊,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活人进入棺材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绝大部分人都忌讳这种行为,可没想到刘凡居然不在乎这些,直接进到了棺材里。 相较于启泓主持和张半仙的惊讶,冯进才脸上的表情大多是紧张,只见他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外冒,虽然冯进才极力装做不在乎的模样,可眼角余光却总是不自觉的朝棺材里面瞥去。感受到冯进才异样的目光,刘凡心中微微一动。 这具棺材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不知为何?刘凡脑海里竟然浮现出鸿运客栈的那两道暗门,想到这儿,刘凡重点观察棺材的底部,底部的木板看不出什么异常,沿着边缘摸索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隐藏的凹槽和机关。 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好半天,但却找不到丝毫疑点,沉吟了片刻,不死心的刘凡默默回忆着昨晚女鬼出现时的情景,又悄悄观察了一番冯进才的表情,随后,刘凡轻声嘀咕道:“为什么找不到开启的机关呢?难道?这是单向开启的?” 想到这些,刘凡跳出棺材,他让大家将春灵的棺材给挪动一下,听到刘凡让人挪动棺材,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平静的冯进才顿时不干了,他急忙站出来阻拦,称挪动棺材是对死者的不敬,不许大家动春灵的棺材。 看到冯进才这幅模样,启泓主持和张半仙对视了一眼,两人隐约猜到了什么,随后二人将目光转向刘凡,看到刘凡坚定的目光,张半仙一脸为难的看着面前的棺材,他虽然有心帮忙,可他力气不够啊。 眼下冯进才不肯动手,刘凡又瘦弱单薄,单凭张半仙自己根本挪不动这具棺材。看着张半仙为难的表情,启泓主持稍一沉吟,随后他单手推了春灵的棺材一把,便将棺材轻轻推下了底座,数百斤重的棺材在启泓手中竟如若无物一般。 启泓这一手着实把刘凡三人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刘凡,他没想到这看上去已经行将就木的老和尚居然有这么强的内力,虽然启泓的修为令刘凡三人感到震惊,但更加震撼的还在后面,因为当春灵的棺材被推开后,下面露出一个地道。 地道挖在棺材的底座里面,四周有四根木头挡着,上面压着一具棺材,任谁也看不出异样来,初略目测了一番,地道口长约一米半,宽约一米,下面有阶梯,不知通向哪里?由于棺材被推到一旁,因此使得地道露出了半截。 看到显露出来的地道,冯进才顿时面如死灰,而刘凡则一脸兴奋的钻进了地道,只见他从棺材底部摸索了片刻,竟然在底部打开一个一米见方的暗门,从暗门里探出身子后,刘凡赞叹道:“这居然是一种只能从底部开启的暗门,厉害。” “冯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张半仙一脸愕然的看着冯进才。 启泓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看向冯进才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疑问。 “这……” 听到张半仙的问话,望着启泓主持眼中疑惑的表情,冯进才瞪了刘凡一眼,随后把头一扭,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任凭张半仙如何询问,他就是不吭声。 “刘公子,这倒地是怎么回事啊?” 见冯进才不肯回答,张半仙心里急的直痒痒,此时他的好奇心已经全都被勾起来了,可这个节骨眼上冯进才却装起来哑巴,估摸着从冯进才这边问不出什么来了,张半仙将目光转向了刘凡,希望从刘凡这边打听出答案。 看着冯进才阴沉似水的脸庞,刘凡顿了顿,然后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冯进才跟春灵是什么关系?但我敢肯定,他不但跟春灵认识,而且还是春灵的同谋帮凶,正是在他的协助下,春灵才能继而连三的杀死那些人。 刚刚我们说到春灵的第一个目标是朱子山的长子,但因为张半仙和贺清明突然出现的缘故,导致她没能杀死目标。不过她没有就此罢手,竟然将目标换成了朱子山的二儿子,次日清晨,下人们发现朱子山的二儿死于窒息。 人们之所以将这件事跟鬼新娘挂上钩,那是因为朱子山的二儿子曾经用被褥捂盖过春灵,因此大家都怀疑是春灵的鬼魂杀死了朱子山的二儿子。不过,有鉴于当时负责验尸的是冯进才,所以我怀疑死者的验尸结论应该是假的。 原因很简单,春灵的房间在东侧,而朱子山次子的房间在西侧,两个房子没有交接重合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开辟暗门,单是从春灵的房间走到西侧就难如登天,更何况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西侧屋里杀人,而且还得考虑如何撤退。 在这种前提下,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做到杀人于无声无息,那就是用某种药物毒死朱子山的二公子,等到客栈的人发现朱二公子死了,势必会报官,而官府又肯定会派遣冯进才前去现场验尸,这样一来,冯进才就可以帮忙打掩护了。 说的直白些,那就是我认为朱子山的二儿子或许不是死于窒息,而是死于其它因素,为了将这件事情跟鬼新娘扯在一起,冯进才验尸时隐瞒了死者的真正死因,谎称其是死因窒息,他是衙门派来的仵作,想必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 第二十九章 女鬼复仇 义庄的停尸房内,冯进才面沉似水,听着刘凡缜密有力的分析,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反驳了,启泓主持很少掺言,一直在静静聆听,张半仙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当刘凡释疑之后,他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此时,他又提了一个问题: “确实如此,通常情况下只要仵作出具了死亡结论,只要不是出入太大,苦主一般不会有异议,如果冯进才当时给出的结论是窒息而死,朱子山一家人估计不会质疑的,可有件事我搞不明白,冯进才这么做有意义吗?难道他单纯的只是为了吓唬朱子山一家人?” “他这是再替春灵脱罪。”刘凡顿了顿,随后沉声道:“我之前问过冯进才一个问题,鬼魂杀人需要这么费劲吗?别的我不敢说,至少鬼魂是不会下毒的,若是冯进才不给出这个结论,那他和春灵之前营造的鬼新娘传闻就白忙了。 窒息死亡能够跟鬼魂扯上关系,可下毒杀人就是人为命案了。届时不但朱子山一家人会着手调查,就连官府也会重新定义案件,可是春灵根本无法做到让朱子山次子窒息而亡,加之当晚已经惊动了大家,春灵要想杀人就更是困难了。 我不知道春灵为什么非要在那晚动手杀人?但当时委实不是作案的好时辰,可春灵那晚依旧出手了。 朱子山从前面看管客栈,朱子山长子受到惊吓后搬出琴院,朱子山原配和贴身丫鬟小萍住在一起,若要动手,只剩下自己独居在琴院西侧的朱子山次子了。 在那种情形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下毒,而发生命案后,当事人家属第一反应是报官等候仵作验尸,这就给了他们机会。某种程度上,因毒毙命的人和窒息身亡的人有很多相似的特制,只要没有外伤,冯进才就能掩饰过去。 春灵的第一个目标是朱子山次子,在他被杀一个月之后,朱子山的大儿子也死掉了,他是回家祭奠二弟,在家里吃饭时猝死的,死因是食物中毒,因为当时给春灵灌服堕胎药的人是朱家老大,所以他的死也跟鬼魂复仇扯上了关系。 毒药都有延时性,能让人在吃饭时突然猝死,想必药效十分强劲,我若是没有猜错,毒死朱子山长子的药物和毒死朱子山次子的药物是同一种,不过这种级别的毒药一般人难以配置,但对于精通验尸的仵作来说,这应该不是难题。” “又往我身上泼脏水,你的意思是那种毒药是我配置的?”听到这儿,朱子山眼角挑了挑,他本不想说话,可这时候却忍不住反问了刘凡一句,只见冯进才冷声道: “当时又不是死者一个人在用餐,朱子山、他的妻子、他的次子,丫鬟小萍,他们几个同时在一个桌上吃饭,若真是有人下毒,为什么只有死者毙命了而其他人却没事呢?” “因为你只给朱家长子下了药,朱子山次子属于横遭意外而死,所以尸体不能葬到家族墓地里,只能停在义庄内。若是有人祭奠亡者,须得先来义庄祭拜,然后再回家吃饭,朱子山的长子祭拜兄弟的当天肯定来你这里了,而你则是在那个时候给他下的药。 你只要把握好分量,计算好药效发作的时间,就能使朱子山的长子在家里吃饭时毒发身亡,届时一桌用餐之人皆无异常,唯独给春灵灌服堕胎药的朱家老大死了,这事令谁听了之后都觉得诡异莫测。”刘凡语气平静的分析道。 待刘凡分析完之后,冯进才又沉默不语了。看着他的表情,刘凡稍一沉吟,随后继续说:“看到鬼新娘接二连三的索魂,鸿运客栈的里那些客人都吓坏了,担心会被鬼新娘索魂,朱家雇佣的那些伙计和丫鬟全都纷纷请辞回家。 原本生意火爆的鸿运客栈被迫关闭了,丧子之痛和生意衰败令朱子山心灰意冷。相较于朱子山的落寞,他原配妻子的心里则充满了恐惧。两个儿子接连死掉,令朱子山的原配又惊又怕,因为所有针对春灵的举动,全都是她指使的。 春灵的鬼魂虽然还没有找她,但她却夜里吓的不敢睡觉,惊恐之下她搬离了频频闹鬼的琴院,搬到了隔壁的棋院居住。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灾劫,可是没有想到春灵再次出手了,春灵这次的目标是丫鬟小萍。 这次作案是在朱子山长子的头七晚上,虽然朱子山原配和丫鬟搬到了隔壁的雅院,可是春灵依旧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当天夜里,朱子山老伴的贴身丫鬟小萍,被人发现吊死在了琴院门口的树上。 这个小萍曾在朱子山原配的指示下,用绳子将怀孕的春灵勒住,若不是朱子山及时赶到制止了她,估计春灵当时就被勒死了,因此当人们发现小萍被吊死在琴院门口时,自然而然的将这起命案想象成春灵鬼魂复仇的结果。 对于小萍的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春灵这次选择了一个既简单又直接的手段,此时的鸿运客栈已经歇业了,雇佣的伙计和丫鬟都走了,朱子山夫妇也搬离了琴院,这大大减少了春灵暴露的风险,所以她不用绞尽脑汁的隐藏自己了。 春灵只要从后面的暗门里钻进来,就能潜入鸿运客栈作案了,小萍毕竟是个丫鬟,不能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许多事情都得由她负责,吃喝拉撒睡什么活都得干,这就给了春灵机会,她只要从一旁守着,就能抓到空隙杀死小萍。 我检查过小萍的尸体,她的脖颈全都被勒断了,要造成这种伤害,尸体至少得吊住五个时辰以上,可小萍的尸体在当天夜里就被发现了,她根本没有吊住这么长时间,为何脖子却被勒断了呢?很简单,她是被人勒死之后吊到树上的。 小萍被索魂后,朱子山夫妇全都受到了严重惊吓,尤其是朱子山的原配,更是被吓的迷失了心智,为了不让春灵的鬼魂找她复仇,她托人在棋院里建了个佛堂,供了一尊菩萨,整天跪在屋佛堂磕头赎罪,希望春灵的鬼魂可以饶过她。 可即使这般虔诚,朱子山的原配依旧难逃被索命的厄运,某天夜里,朱子山发现老伴横尸在佛堂内,后来仵作来现场验尸,给出的结果是肝胆俱裂而亡,也就是被吓死的意思。能活生生吓死一个人,这更增加了案件的灵异性。 死者身亡时只有朱子山自己一个人在场,当衙门里的捕快询问经过时,他告诉捕快,自己老伴是从佛堂里被吓死的。当天吃过晚饭后,朱子山的老伴去隔壁的佛堂里诵经,而朱子山则在卧房里歇息。 大约是子时左右,佛堂内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朱子山的老伴大喊了一声“鬼啊。”随后便没了声息,待朱子山披上衣服赶过去后,他老伴已经死在了佛堂里,从卧室到佛堂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若是有人进入佛堂,他肯定能看见。 但是朱子山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异常,在此期间,既没人进入过房间也没人出去过,这样一来,那问题就出现了,春灵是怎么做到在不进入佛堂的前提下将人杀死的?或许这一次冯进才在验尸时说了实话,死者的确是被吓死的。 春灵虽然连杀了三人,但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两个人,一是朱子山,第二个就是朱子山的原配。她不杀朱子山可能是因为旧情没忘,朱子山替她赎身由迎娶入门,虽然春灵婚后受了不少委屈,可朱子山却一直在护着她,因此他们还是有感情的。 至于朱子山的原配嘛,我猜想春灵是故意不杀她的,春灵遭受的那些侮辱和迫害都是她授意指使的,春灵岂能放过她,之所以没有动手,估计春灵是为了折磨她的心灵,出了鬼魂索命的事情,朱子山原配吓得昼夜难安,整天祈祷恕罪。 朱子山的原配每天都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两个儿子和贴身丫鬟的死令她终日懊悔和悲愤,她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由于内心充满了惊惧,她不得不吃斋拜佛,可即使是置身佛堂之中也找不到安全感,这样的惩罚比死亡更可怕。 整天生活在恐惧、懊悔、悲愤、惶恐、揪心、担忧、疑虑等负面情绪中,任谁也受不了,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贼惦记就已经很难受了,更何况还是被鬼惦记着,经受了好几个月的心灵摧残,朱子山的妻子最终崩溃了。 人在临终的时候容易产生幻觉,朱子山妻子临死之际喊得那声“鬼”,其实就是她内心恐惧的来源。春灵想要折磨她的余生,可她却无法承受过度的心理摧残,最终受惊吓而亡,这就是肝胆俱裂而亡的特征,也叫肾上腺激升猝死。 这件事情,无法评价谁对谁错,朱子山处理完老伴的丧事,将客栈里的杂役全部辞退,他已经家破人亡、无可眷恋了,安置完这些事情,朱子山将客栈关门歇业,随后他离开了此地,而鸿运客栈也慢慢的变成了鬼宅。” 刘凡分析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唏嘘,沉默片刻,他朝地道里面瞥了眼,淡淡的问道:“你听够了吗?春灵姑娘?” 第三十章 真相大白 看到刘凡朝地道里询问时的表情,现场之人全都露出一丝惊愕,启泓主持和张半仙表情疑惑的对视了一番,而冯进才则满脸紧张的走到地道口,他双手推着棺材,想要把地道给堵上,但由于力气不够,棺材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进才哥,你别弄了。” 一个甜美轻柔的女声从地道口传出,接着,一名女子沿着地道里的台阶,缓缓走了出来。只见这人约三十岁许,穿着粗麻布衣,头发乱糟糟的,脸庞清秀端庄,这正是和刘凡有过一面之缘的冯进才妻子,也就是刘凡口中的春灵姑娘。 走到刘凡面前后,她面色平静的看了眼刘凡,口中轻声问道:“刘公子好本事,奴家有一事不明,咱们只见过一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春灵呢?” “是张半仙告诉我的。”刘凡淡淡说道。 “我?”闻言后,张半仙愣了愣:“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她,之前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我上哪儿告诉你这些啊?” “看来你已经忘了。”刘凡笑了笑,解释道:“咱们聊天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一句无心之言,你说你和几个特殊行业的人被称为不祥之人,终生注定孤苦伶仃,除了出身不好的女子之外,那些良家女子都不肯嫁给你们。 在你说的那几种所谓不祥职业中就包括了仵作,按理说,仵作终生和死尸打交道,常年遭人膈应和嫌弃,但凡是有些理性的女子,肯定都会忌讳这个职业,会对仵作避而远之。可是我昨晚来到这里时,发现冯进才却是有妻子的。” “就算他有妻子,也有可能只是个普通人,你为什么会跟春灵挂上钩呢?”张半仙不解的问道。 “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昨晚从这里见到了春灵的鬼魂,另外我还梦到了春灵显形,她在梦里从我手心上写了个字,两次见到她,她都穿着那身红色的婚礼喜服。你想一想,在义庄这种地方,除了春灵本人之外,谁敢装鬼冒充她?” 说完这句,见张半仙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刘凡便继续解释道:“春灵自尽之后,她的尸体便消失了,可棺材上的八个字迹却明显是春灵留下的,既然能写字,那就说明她没死。而这时候冯进才又有了个媳妇,那不是春灵还能是谁? 我猜想当初春灵应该是真的要上吊自尽,但机缘巧合之下她进入到一种假死的状态,当冯进才前去验尸时,春灵正巧睁开了眼睛,冯进才并没有公开这个真相,而是以春灵死不瞑目为借口,将她收敛进棺材,把棺材运回了义庄。 回到义庄后,冯进才将春灵从棺材里救了起来,或许是心中怀着对朱子山一家人的怨恨,春灵从棺盖里面写了八个血字,之后她便换了一身行头,跟冯进才隐迹在这生人忌讳的义庄里,暗暗构思她的复仇计划。 冯进才精通验尸之道,自然也对药石学问有所涉猎,否则他无法勘验那些因毒毙命的尸身,我这个人睡觉比较轻,稍有动静就会醒,可是昨晚我梦到春灵从我手心里写字时,居然没有睡醒,而是到了天亮才醒过来,这就有问题了。 因为若真是有鬼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没有鬼啊。既然没有鬼魂,那往我手心里写字的是谁呢?只能是春灵了。我居住的房间是她收拾的,蜡烛也是她点好的,我想了一下,当时我进屋后随即就睡着了,我怀疑是那根蜡烛有问题。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房间里的那根蜡烛中应该掺了迷香,一旦点燃蜡烛后,里面的迷药也就跟着燃烧了,我进屋后嗅入了少量的迷香,所以才睡的昏昏沉沉,既然要制造女鬼托梦的灵异事件,那岂能少了女鬼呢? 不过房屋的门栓是封闭型的,从里面插上之后根本拨不开,如果春灵要想进屋装鬼托梦,那只能通过暗门进入了,冯进才除了仵作之外还兼职制作棺材,能将棺材做的工工整整,那他的木匠手艺肯定也差不了。 试想一下,冯进才连鸿运客栈的墙壁都能做出暗门,那从厢房的屋门上做个暗门肯定也是易如反掌,待我被迷晕睡过去之后,春灵穿着婚礼喜服去我那里写字,由于我当时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所以才误把她的举动理解成了梦境。 至于我手心里的血字嘛?我醒后仔细辨别了一番,那的确是鲜血,但不是人血,今早我从厨房里见到一只宰杀干净的白条鸡,我若是没有猜错,那只鸡应该是昨晚我和冯进才验尸时,春灵姑娘自己宰杀的,目的是为了取那只鸡的鲜血。 起初我虽然有所怀疑,可并没有多想。今日清晨我睡醒之后,见他夫妇还没有起床,就离开了义庄。但是中间我又回来了一次,当时他俩都不再在房间里,我无心之下将几间屋子挨个逛了一圈,发现冯进才和他妻子居然是分床睡。 一开始时我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可是当我走到冯进才妻子的卧室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她叠被的方式十分特别,别人叠被都是被褥在下面,枕头放在上方。但是她叠被的方式却正好相反,她是枕头在下面,被褥压在上方。 我记得当初检查鸿运客栈时,从春灵闺房里也发现了这个现象,春灵折叠被褥的手法十分高明,她将被褥叠的四四方方如同豆腐块一般,除此之外,春灵的床榻上有两个枕头,她习惯将两个枕头并排着摆在下方,上面压着叠好的被褥。 一开始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可当我逛遍了整个鸿运客栈的房间和雅院的几个卧室之后,发现所有那些床榻上都只有一个枕头,虽然那些客房的被褥也折叠的很整齐,但没有一个能叠成豆腐块,只有春灵有这样的手法和习惯。 当我无意中走进冯进才妻子的卧室,看到她也是使用两个枕头,同样将被褥叠的四四方方,同样习惯将枕头并排着压在被褥下面时,我瞬间猜到了她的身份,冯进才所谓的妻子,其实就是本案的鬼新娘------春灵。” “你……竟然偷偷折返回来过?”冯进才愣道。 “原来如此?”张半仙脸上露出一丝明悟。 “果然巧妙,老衲佩服。”启泓低语佛号。 “刘公子心思缜密,分析精准,虽未亲眼目睹经过,但所言之语却丝毫不差,仿若亲临现场一般。奴家由衷敬佩公子高才。”称赞了刘凡已经,春灵轻轻叹息了一声:“想不到是我的这个习惯暴露了身份,大意了。” “既然女施主已经亲口承认了,那老衲也就得罪了,老衲有几件事不明,还望施主能够赐教。”启泓主持看了春灵一眼,不疾不徐的问道:“女施主在报完仇之后,为什么不离开此地远走高飞?反而选择从这义庄内隐居生活呢?这里虽然隐蔽,可终究有人光顾,女施主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当今世上除了朱子山一家人,还有谁认得我?如今他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全都没了踪迹,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啊?这里虽然晦气,里面都是死尸,但好歹这里是个容身之所,况且我孩子的尸体还留在这里,我得守着他啊。” 说到这儿,春灵的语气里充满了悲哀,他走到冯进才跟前,轻轻抚了抚冯进才的脸颊,柔声道:“朱子山替我赎身,将我明媒正娶回家,对我有情有义,可惜我俩情深缘浅,我腹中胎儿为他而亡,我因他上吊自缢,算是还了他的情谊。” 进才哥在替我收敛验尸时,发现我气息虽断但尚有生机,他将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若非他相救,我此刻恐怕和那几具尸体一样,变成一堆烂肉泥了,进才哥救我性命,细心帮我照料身体,替我收敛胎儿尸身,对我有再造之恩。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几人将我的腹中六个月的孩儿生生剁掉的情景,万念俱灰之下,我选择上吊自缢,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居然被前来验尸的进才哥救醒了,我当时对朱家已经失望透顶,不想再留在朱家遭受侮辱了,我要逃离朱家。 所以睁开眼后,我哀求进才哥,让他替我隐瞒这件事,我不想让朱家的人知道我还活着,但就在这时,一个捕快看到了睁着眼睛的我,为了帮我掩饰,进才哥谎称我是死不瞑目,然后将我装进了棺材里,悄悄从棺材上留了一个缝隙。 在我躺在棺材里回义庄的途中,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上天既然让我活了下来,那我必须做点什么,我要复仇,既为我自己也为我腹中冤死的孩儿,悲愤怨恨之下,我咬破手指,忍着钻心的疼痛,我从棺盖里面写了两行血字。 回到义庄,进才哥将从棺材里救出,他懂医术,帮我调理身体,而在我静养的期间,我想出了这个女鬼索魂的计划,在,我利用上吊时穿的那身喜服装鬼,而进才哥则入夜钻进客栈后面的窄巷制作暗门,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第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春灵将事情的经过补充一番后,她轻轻抚摸着身旁的棺材,此时棺材虽然被推到了一旁,但它依旧横在那里,这原本是装殓她尸身的棺材,若非冯进才出手相救,此刻躺在里面的就是她了,因此,她对眼前这具棺材有种复杂的情绪。 “都怪我昨晚贪图刘老弟的几两银子,若不是我昨晚心生贪念,就不会招他进这义庄了。他当时已经明确告诉我了,说是受启泓主持的指派,来此调查鸿运客栈鬼新娘的,可我见他是一介文弱书生,以为他就是来凑凑热闹的,结果……” 表情懊恼的自责了一番,冯进才满脸后悔的走到春灵面前,自责的说道:“春灵,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相安无事这么久了,使得我麻痹大意了,我被刘老弟年轻瘦弱的外表欺骗了,本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没成想竟是个刑侦高手。 之前神捕房的捕快也来查过几次,但由于我布置的细节天衣无缝,使得神捕房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后来也有些好事的书生来这里调查鬼新娘,但那些人刚一进入停尸房,还没等着开棺验尸就全都吓跑了,久而久之我就懈怠了。 昨晚刘老弟来的时候,我之所以跟着去,其实就是为了监视他的举动,一开始时我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可当他无视那些腐肉和蛆虫时,我就有些戒备了,当时我想把他劝出来,但他却越验越仔细,甚至开始提出疑问了。 看到他迟迟不肯离开,无奈之下,我只得释放事先约定好的讯号,将灯笼挂在门框上,让你过来扮鬼吓走他。虽然昨晚把他吓回去了,但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有所疑虑,因此我便嘱咐你给他点燃掺了迷香的蜡烛,将他迷晕过去。 本以为你从暗门进入房间后,可以给他营造一个女鬼托梦的假象,让他就此断了继续调查下去的心思,哪知道他会去而复返,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查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春灵,我错了,悔不该昨晚将他招进义庄里。” “进才哥,你无须自责,有些人是想躲也躲不掉的,有些事该来的终究会来。纵使你昨晚没有把刘公子让进义庄里,他若坚持调查此案,最后依旧会想到办法进入义庄,以刘公子的聪明才智,只要他进到这义庄,终究能查清一切。” 听完春灵劝慰的话语,冯进才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自责了:“不可能,若是我昨晚没有让他进到义庄,那他就不会查到真相,他昨晚虽然对女鬼杀人的传闻有些怀疑,可他当时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就被你给吓走了。 要怪就怪我昨天让他进入义庄,又让他从义庄留宿一夜,若是他没有从这里住宿一夜,那他就不会打开义庄的大门自己离去了,今早起床后,我见他离开了,大门也是关闭状态,马虎之下,我竟然忘记过去插上门栓了。 当时我招呼你来这里清扫昨晚的痕迹,根本没有想到大门没插上,而你听到招呼后也没有检查大门,就直接跟着我过来了。按理说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不会发生什么,可谁想到他居然去而复返,再次回到了义庄内。结果这时候咱俩全都不在屋里,这就给了他逐个检查房间的机会。 以咱们的习惯,义庄的大门整天处于关闭状态,他若是昨晚没有进入义庄,即使今天来到这里也进不来门,这样的话,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情了,他也不会发现你叠被的习惯和方式,更不会因此识破你的真实身份了,这都怪我啊。” “冯大哥,你错了,其实我昨晚就发现了线索,我即使今天没有去而复返,没有进入义庄检查房间,没有发现春灵叠被的方式和习惯,我也知道你那所谓的妻子就是春灵。” 当冯进才的声音落下后,刘凡接过了话茬,他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符纸包,轻轻打开符纸包之后,里面露出一把颗粒状的碎石颗粒,他将这些颗粒递到冯进才面前,说道: “还记得这些颗粒吗?昨晚我发现四具棺材的底部都铺满了这种颗粒,当时我问你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说这叫防腐砂砾,只要在尸体下铺着防腐砂砾,就能防止尸体腐烂。 可今早我在张半仙那里看到这种颗粒后,他却告诉给我另一种答案,我手里这种颗粒和那四具棺材底下的砂砾一模一样,但张半仙却告诉我这叫辟邪岩粒,是驱邪镇魂用的。 这种辟邪岩粒取自朱砂石,是由朱砂石的外壳磨碎而成,功效是镇鬼辟邪,按照民间传说,若是将辟邪岩粒洒在家门口,可以起到镇压鬼魂,驱避邪祟的作用。 朱砂石的外壳属于朝廷管制物品,禁止民间私下交易和储存,只有官府和僧道司允许配额使用,这样问题就来了,是谁将这种受朝廷管制的物品铺在四具棺材底部的? 这肯定不是朱子山放的,且不说他无法弄到这种受管制的东西,即使假设他能弄到,也绝不会将这种拥有镇压魂魄功效的辟邪岩粒,铺在自己妻子和儿子的尸身下。 既然不是朱子山放的?那会是谁放的这些辟邪岩粒呢?谁会对棺材里的四位死者有这么大的怨气?谁会用辟邪岩粒镇压四位死者的鬼魂?令这四人死后都无法超脱?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春灵会做这种事情了,可春灵一介女子去哪里弄这么多的辟邪岩粒?又怎么将辟邪岩粒铺在四具尸身下?只能是你帮忙做的这一切了。 你是官府衙门在职的仵作,自然有机会弄到辟邪岩粒了。你负责看守义庄里的尸体,面对存满尸体的停尸房,也只有你能找到装殓朱子山妻子、儿子、丫鬟的棺材了。 你和这四个死者无冤无仇,平白无故的你肯定不会往他们的棺材里放辟邪岩粒。更不会撒谎骗我说这是防腐砂砾,综合这些因素,我已经猜出你们夫妇有问题了。” “这……这个……”冯进才被刘凡说的哑口无言。 “进才哥,咱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到了刘公子眼中竟然变得破绽累累。上天让刘公子介入调查此事,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了。”看到冯进才目瞪口呆的样子,春灵出言安慰了冯进才一句,接着她坦然一笑: “刘公子的分析虽然没有全中,但也十中猜对八九,奴家今日算是领教了刘公子的厉害,此时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样子,我连杀四人的行为引起老天爷发怒了,所以才让刘公子这种人物置身此事之中。 这段时间我深居简出,每次来人的时候,都是进才哥打探来者身份,我极少露面,之前朱子山的家人来这里祭奠时,我都是躲在卧室的暗道里,等他们离开之后我才出来。 本以为可以一直隐瞒下去,没想到今日被刘公子看破了行藏,这一切都是时也命也。既然刘公子查清了真相,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俩?是要报官抓我们吗?” “这个嘛?” 刘凡闻言后顿时露出一丝难色,说实话,他只是为了请动寒山寺的那名高手充当保镖,因此才接受启泓主持的指点,来这里调查鬼新娘索魂旧案的,如今案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他也算完成了启泓主持的托付,可眼下该如何处置春灵和冯进才?刘凡心中却没有主意,他之前根本没想这些。 挠了挠头,刘凡一脸为难的将视线转向启泓主持,问道:“主持大师,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他俩该怎么处置呢?” “阿弥陀佛,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乃是因朱子山而起,自然也要由朱子山而终。”低语了一声,启泓主持单手竖立,口中轻声说道:“朱师弟,刘公子已经将当年的旧事帮你查清了,此中恩怨该如何了结,还是由你亲自做个决断吧。” “多谢师兄,小弟全都听到了。”话音落下后,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相貌刚毅冷峻,身穿灰色袈裟,头上披散长发,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的半百老者凭空出现在房间内侧,此时,这人正望着屋子里的四座棺材发呆,眼中尽是酸楚和落寞。 众人听到声音后,全都吓了一跳,望着凭空出现的那个僧人,几人眼中充满了震撼,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屋里何时多了一个人?见到这个人后,春灵脸上露出一丝既激动又复杂的表情,而冯进才和张半仙则是一脸的意外和紧张。 望着他们几人的表情,刘凡顿时猜到了这个老僧的身份,眼前这人估计就是之前神秘失踪的朱子山了,当初朱子山将鸿运客栈关闭后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他居然去了寒山寺当和尚,难道朱子山就是楚明辉口中的那个绝世高手? 没错,肯定就是他。来这里之前,启泓主持称那个高手有心魔执念不能化解,这应该就是鬼新娘索魂的事情了,只是刚刚启泓主持管朱子山叫师弟,而朱子山称呼启泓主持为师兄,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刘凡心中升起一丝疑问。 第三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 朱子山站在四具棺材前沉默着,驻足片刻,他转身走到春灵跟前,看着眼前的春灵,他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稍一沉吟,他缓缓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春灵,你若不想留在朱家,大可以离去,可你为什么要杀我满门呢?” “朱郎,我最后再叫你一声郎君。”听到朱子山语气里流露出的不满,春灵没有露出丝毫波澜,她一脸平静的说:“怎么?想替你的原配老婆和你那两个混账儿子报仇?好啊,动手吧,反正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再死一次。” “我没说要杀你,我只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下手这么狠?难道你就不能克制冷静一下?难道你就不能大度宽容一些?难道你就不能以德报怨一次?你为什么非得杀我家破人亡才甘心?”朱子山语气悲痛的说着。 “你说是我让你家破人亡的?你绝的这一切都怪我?” 听到朱子山的这番话,望着朱子山那悲痛的面庞,春灵语气一冷,她愤怒的说道:“之前我告诉你他们四个人要害我,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你会出面制止他们的,可是直到我腹中的胎儿被堕掉,你都没有指责过他们一句。 他们四个天天侮辱我,我忍了。他们指使丫鬟家丁戏弄我,我忍了。他们接二连三的迫害我,我忍了。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把我肚子里的胎儿给堕掉,我可以容忍他们对我做的一切,但绝不能容忍他们这么伤害我的孩子。 我把你当做生命中的主心骨,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孩子。可你只顾照看你的客栈,对他们四人的行径充耳不闻,即使那次我差点被勒死,你也只是斥责他们几句就算了,朱子山,你若不想和我相守终生,又何必将我娶进你的家门? 不错,你对我有赎身之恩,你把我从百艳楼把卖身契赎了出来,给了我一个‘从良而归’的名分。让我不至于一辈子当//婊//子,可我若是知道嫁给你之后会是这个下场,那我宁可终生沦落在白艳楼里卖笑,也绝不入你朱子山的家门。 你对我的好,我用我们母子的性命偿还给你了,可你欠我的呢?你拿什么还?过门之后,我恪守妇道,对你推心置腹毫无保留,敬你原配夫妇如姐妹,待你两子视如己出。对他们的谩骂和羞辱不敢介意,可最后却换来什么呢? 换来的是我越来越被践踏,除了你的原配和两个儿子之外,连客栈里的丫鬟都敢欺辱我,他们三番几次的迫害我,最后更是将我腹中已经成型的胎儿给生生堕掉,你知道当我看到孩子的尸体时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心碎的滋味吗? 不错,我是杀了他们四个人。可那是因为他们先杀了我的孩儿。凭什么他们四个能杀死我的孩儿,而我就不能杀他们替孩儿报仇呢?别跟我提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若不是我侥幸上吊未亡,那我此刻早就躺在棺材里变成一具腐骨了。 他们是你的妻子和儿子,难道我不是你的妻子?难道我肚里的胎儿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你的家人,难道我们母子不是你的家人?既然大家都是你的家人,那我就要问你一句了,你为什么不责怪他们伤害了我,却指责我伤害了他们? 冷静克制?大度宽容?以德报怨?这番话你为什么不对你的原配和儿子说?为什么不对那个丫鬟说?为什么偏要对我说?你慈悲、你冷静、你大度、你宽容,可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绝望和悲伤,请问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大度宽容?” “你……我……他们……” 朱子山被春灵一番话给说的哑口无言,望着春灵满含委屈的眼神,看着身旁那四具并排摆列的棺材,朱子山不知该如何反驳春灵?沉默片刻,他轻轻抚了抚原配的棺材,又打量了一眼春灵棺盖上醒目的八个血字,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唉……这一切不怨你也不怪他们,只怪我光顾着生意而忽略了家事,一饮一啄皆是前定,今日我遭此恶果皆是我自己种了恶因。丧妻丧子、家破人亡,这一切的根源其实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自己种下的因果只能由我自己来承受。 我原配妻子和儿子伤害你们母子是他们作孽,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你已杀死他们报了仇恨,双方算是扯平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互不相欠,谁也不用怨恨谁了。我虽然恨你心狠手辣,可也怜你委屈无奈。眼下看你平安无事,我心甚安。 该去的已经去了,活着的一定好好好活着。稍后我会派人送来休书,从此你便是自由之身了。你我夫妻一场,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此劫难,是我没有尽到夫君的责任。望你从今往后能放下仇恨,余生很长,愿你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我那原配妻子和两个儿子,还有丫鬟小萍,不该心生嫉妒和恶念,他们四人联手害死你腹中胎儿,此行径令人发指,但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如今他们尽数丧身你手,也算是报应不爽了,希望这四条人命能化解你心中怨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愿担起你们双方的恩怨和愤恨。之前我虽寄居寒山寺佛堂内潜修,但因心中对此事百思不解,故而心生魔念,虽带发修行佛法,可心中却始终无法释怀。若非师兄以佛法化解心魔,我恐怕真的要把自己逼疯了。 幸亏刘公子帮我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令我明悉当年旧案内情,如今真相大白于人心,解开我缠绕已久的心魔,见到未亡之故人,减去我内心一份自责。斯人已逝,生者安好。春灵也好,仵作也罢,我都不予追究了,一切都过去了。 今日当着诸位和四位亡者的面儿,我发下弘誓大愿,稍后我将返回寒山寺去发修行,终生不出寺门,一心侍奉佛祖,所修之功德,一半为亡者超度,一半为生者祈福,愿他们心中再无芥蒂,来世再无苦果,南无阿弥陀佛,此愿致死不改。” 冯进才听到朱子山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敬佩和感动。 “你……何苦呢?”春灵那冰冷的表情柔和了几分。 “朱掌控,你这又是何必呢?”张半仙一脸唏嘘道。 “阿弥陀佛,恭喜师弟大彻大悟,从此摆脱心魔束缚,解开烦扰杂念。”启泓主持喧了一声佛号,望着已经释然的朱子山,启泓表情欣喜的说道:“师弟愿以青灯陪伴我佛,佛祖定不负师弟之宏愿,回寺之后,我亲自替师弟剃度。” “喂喂喂……这样貌似有些不妥吧?你们的事情全都解决了,那我的事情怎么办?”听到朱子山发下弘誓大愿终生不离寒山寺,刘凡顿时有些懵逼,眼瞅着启泓主持越说越带劲,刘凡顿时不干了,他急忙朝启泓主持喊道: “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之前许诺过,说我只要帮朱子山解开心魔执念,就让他护送我回扬州,可是如今朱子山发了弘誓大愿。他要是不离开寒山寺,怎么护送我回扬州呢?要不你先缓一缓,等他把我送回家之后再帮他剃度?” 听到刘凡这么一提醒,启泓主持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和刘凡的约定,思量了一番,他转头看向朱子山,想要劝他保刘凡一趟,可话刚说到一半,朱子山便摇头拒绝,称从现在开始,他便要开始遵守自己的誓言,不再踏足红尘一步。 眼瞅着自己的保镖要黄了,刘凡可不干了,他开始含沙射影的挤兑启泓主持,刘凡嘴皮子贼溜,加上口才又好。引经据典的映射启泓说话不算数,被刘凡一番挤兑,启泓主持实在扛不住了,没有办法之下,启泓主持只得让刘凡去寒山寺等着,称回头他想办法还给刘凡一个保镖。 看到朱子山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善后,望着春灵脸上那委屈无奈的表情,感受到现场压抑沉闷的气氛,刘凡心里有些低沉,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剩下那些和他没有关系了,刘凡不想留在这里观看结局了,所以他离开了义庄。 从义庄出来后,刘凡直接返回了医馆,但是此刻楚明辉已经不在医馆了,这时候,坐诊的大夫给了刘凡两封信,刘凡打开信封看了看,原来这两封信都是楚明辉留下的,其中一封是给刘凡的,他告诉刘凡,昨晚巡抚衙门的人来了。 原本楚明辉想要跟刘凡告个别的,但是因为刘凡迟迟未归,所以他只能跟随巡抚衙门的差役回去了,楚明辉让刘凡有机会去巡抚衙门找他,明年他会参加朝廷举办的学社大考,希望有机会和刘凡从学社大考中相遇。 另一封信是楚明辉留给扬州知府向图拓的,楚明辉没有忘记答应刘凡的事情,他留下了一封亲笔信,若是刘凡回到扬州之后,向图拓再敢去府上逼婚,届时就让刘凡将此信交给向图拓,只要向图拓见到信,随即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完信里的内容后,刘凡对楚明辉心存感激之余也有些懊恼,他若是知道楚明辉昨晚会离去,肯定会回来送行的,眼下楚明辉已经走了,再懊恼也于事无补了,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收好,刘凡辞别了医馆,转身朝寒山寺走去。 启泓主持还欠他一个保镖呢,他得赶紧去找启泓主持要人,以免事后启泓主持玩赖不认账。 第三十三章 智斗高僧 寒山寺门口,刘凡躺在一尊金刚雕塑下,他嘴角刁着一根野草,脸上露出懒洋洋的表情,侧身斜倚着旁边的石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寺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进出寺庙的人,此时已值下午时分,按理说,启泓他们也该回来了。 从义庄离开后,刘凡直接返回了市区医馆,得知楚明辉已经回去后,他随即又直奔寒山寺而来。而启泓主持和朱子山等人却还在义庄里善后处理春灵的事情,所以刘凡确信自己赶在了他们几人的前面,只不过他没想到那些人这么慢。 等啊等,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启泓主持和朱子山终于回到了寺门口,刘凡隔着老远就朝启泓主持摆手,看到刘凡来这里催债了,启泓有些郁闷,一开始时他假装没看到,低着脑袋的来回转悠,看到他这幅模样,刘凡直接走了过来。 眼瞅着实在是躲不开刘凡了,启泓主持便想再劝劝朱子山,看能不能让他跟着刘凡去一趟扬州,沿途保护刘凡的安危。可惜他刚张了张嘴,话还没有开口,朱子山便口诵佛经朝寺内走去。 启泓主持试着拉了两把没拉住他,眼睁睁看着朱子山进了寒山寺,没办法,他只得硬着头皮独自上前跟刘凡打招呼。望着朱子山这么牛气的样子,刘凡不禁有些好奇朱子山和启泓主持的关系,待启泓主持过来后,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听到刘凡问起自己和朱子山的关系,启泓主持也没有隐瞒,他把其中的内情直接告诉了刘凡,原来,启泓主持师承嵩山少林寺,而朱子山则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两人虽相差二十多岁,但机缘巧合之下,他俩都拜在了古空神僧坐下。 古空神僧原是博学大儒,后来因看破红尘而出家为僧,他在参悟儒门典籍和佛门经文时悟出了一套神功,当年被尊称为武林十大高手之一,启泓和朱子山正是摆在他的门下,如此一来,启泓和朱子山二人便成了师兄弟。 师兄弟二人虽然被古空神僧收为弟子,但二人走的路子却截然不同,当时启泓主修佛法,在儒学和佛学上的造诣极高,但他很少涉猎武学。而朱子山因为是俗家弟子,加之他自幼酷爱武学,所以他在寺里苦练武功,偶尔才听听经文。 朱子山天赋极佳,学艺十五年,将少林派的外门硬功练得炉火纯青。古空神僧圆寂之后,启泓游历四方苦悟佛法,朱子山下山创立了一家镖局,他凭借强横的修为,驰骋江湖二十年,闯下了“摔碑手”的名号,位列江湖一流高手。 从江湖上闯下名头之后,朱子山的镖局做的更大了,规模近千人,原本他的镖局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可是数年之前,边境线动荡,草原游牧的胡人屡屡侵扰边界,这导致朱子山的镖局连续失了好几个镖,许多雇主都来镖局索赔。 镖局开门做生意,又不能不接去边境的镖,可是去了之后又容易失镖。闯江湖做生意的最在乎名声,若是名声坏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边境那边频频失镖,令朱子山的镖局名声大跌,许多镖师和趟子手全都离开了镖局。 其实在此之前朱子山已经有了金盆洗手的念头,看到这种情况,朱子山索性关了镖局,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苏州老家,而这时候,启泓已经是寒山寺的主持方丈了,虽然师兄弟二人都在苏州,但平时不怎么走动,因此外人不知道这层关系。 因为这些年攒了一些积蓄,回到苏州后,朱子山琢磨了一番,便盘下一处房产,改行做了客栈掌柜的,一代高手就这样隐迹在人群中,后面发生事情,刘凡已经知道了,谁也没想到,朱子山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终依旧回归了寺院。 听完启泓主持的介绍,刘凡这才知道了其中的内情,感慨了一番世事无常后,他话题一转,开始向启泓索要保镖,称自己稍后就要返回扬州,见这笔账实在是赖不掉了,启泓主持便朝门口的知客僧摆了摆手:“去将法尊和慧真叫来。” “是,方丈。”应了一声,知客僧朝寺内跑去。 过了片刻,两名身穿褐青色僧衣的僧人来到了启泓跟前跟前施礼觐拜,他们是启泓主持的入室弟子,体型魁梧的僧人名唤法尊,另一名体型高挑的僧人法号慧真,法尊年约四十,慧真二十岁许,两人望向启泓的目光中充满了尊敬。 这二人气质非凡,法尊生的挺拔伟岸,身高两米开外,面相威严刚猛,浑身肌肉坚如铁石,手臂上青筋毕露,双手布满厚茧,仿若金刚佛陀一般,一身煞气看的刘凡心惊胆战,此人勇猛无匹,单是站立不动,就给人一种心悸危险的感觉。 不同于法尊的刚猛,慧真的气质截然相反。他身材修长,生的星目剑眉,英俊潇洒。慧真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虽然他的体型单薄,看上去瘦瘦弱弱,可不知为何?刘凡站在他身边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刘公子,这两人乃是老衲的劣徒,法尊精擅外功,慧真主修内功,既然朱师弟不肯离寺外出,老衲只得把自己的徒弟赔给公子了,不过,老衲想考一考公子,你猜这二人谁的修为高?谁的修为低呢?”启泓主持一脸戏谑的问道。 “我若是猜对了,不知主持有什么奖励呢?”刘凡笑道。 “若是公子猜对了,老衲就让劣徒留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一年,如何?”说到这儿,启泓主持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不过嘛,这有奖就得有罚,倘若公子猜错了,那老衲就收回之前的承诺,不让劣徒下山护送公子去扬州了。” “好,主持大师这一决定即为公允,在下答应了。”同意了启泓主持的赌约后,刘凡只打量了法尊和慧真一眼,想都没想的走到了法尊和尚跟前,随后他笑眯眯的看着启泓主持:“方丈大师,我已经赢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公子没见过他们比试,也没有问过老衲,如何得知自己赢了呢?”说到这儿,启泓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刘凡,笑道:“实不相瞒,刘公子猜错了,我这两个徒弟之中,慧真虽是师弟,但他的佛学修为却要高过法尊,是以公子赌输了。” 启泓主持使了个绊子,他之前在打赌的时候,故意含糊不清的让刘凡猜测法尊和慧真的修为,出题的时候看似是临时起意,实则是启泓主持做足了准备,这是个可疑偷换概念的题目,不论刘凡最后选谁,启泓都会说刘凡猜错了。 刘凡选择了法尊,启泓便以佛学修为作为评价标所以准,慧真的佛学修为高于法尊,所以刘凡会输。可若是刘凡选择了慧真,届时启泓便以武学修为作为评价标准,法尊的武学修为高于慧真,因此到时候刘凡依旧会输。 看到刘凡上了自己的当,启泓主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望着启泓计谋得逞的表情,刘凡不急不躁,他同样报以微笑:“其实是主持大师输了,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主持方丈虽然是二位大师的师父,但却不了解他们的修为。 以在下看,这法尊大师除了武学修为高过慧真大师之外,其佛法修为同样高于慧真大师,只不过法尊大师大智若愚,平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若是主持方丈不信,你咱们就现场验证一番,让慧真大师自己说一说结果。” 话音落下后,刘凡不待启泓主持反应,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慧真和尚,望着慧真和尚狐疑的表情,刘凡笑嘻嘻问道:“都说出家人尊师重道且不打诳语,那敢问大师,你说是启泓主持的佛学修为高深?还是大师您的佛学修为高深?” “弟子的修为如何能和方丈师父相提并论,自然是方丈师父的佛学修为高深了。”慧真和尚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刘凡笑了笑,接着他继续问道:“我看慧真大师的年龄不大,想必在这寒山寺里是小师弟,而这寒山寺里僧人众多,那些应该都是大师的师兄了。你说是你师兄的佛学修为高深?还是大师您自己的佛学修为高深?” “小僧入寒山寺不过五年,而诸位师兄大多已经出家十多年了,虽然小僧自负在佛法修为上有几分天赋,但终究时日尚短,自然也就无法跟师兄们相提并论,在小僧心中,肯定是师兄的佛学修为高深!”说到这儿,慧真忽然戛然而止。 原本这只是慧真大师自谦的一句话,可当他说到一半时,这才想起自己师傅还和刘凡打着赌呢,自己师傅使了个偷换概念的赌约为难刘凡,没想到刘凡竟然同样回了个偷换概念的答案,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刘凡的当。 看着慧真呆滞为难的样子,启泓顿时哈哈大笑:“慧真啊慧真,枉你平日里自负聪明,眼下却也吃了刘公子的亏,他这也是个偷换概念的答案,无论你如何回答都会输,你若是自负佛学修为高于师兄,他便会拿寺里的其他师兄进行比较,你若是自谦修为不如师兄,那他就拿法尊进行比较。”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受教了。”听完启泓的点评,慧真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他满脸敬佩的看着刘凡:“刘公子智慧过人,小僧佩服,只可惜苦了我这法尊师兄了,因小僧的缘故,令他得保护刘公子一年,罪过、罪过。” 看到启泓和慧真愿赌服输,刘凡终于长舒了口气…… 第三十四章 施主请留步 赢了启泓主持之后,刘凡便提出告辞,临走之前,启泓主持喊住法尊,他不厌其烦的嘱咐法尊,反复的对他絮叨个不停,喋喋不休的对法尊叮嘱,一遍又一遍的命令法尊保护刘凡,禁止他大开杀戒,否则就不许他回寒山寺了。 虽然启泓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但是法尊却听到分外认真。启泓一个劲儿的嘱咐法尊好生保护刘凡,让他听从刘凡的吩咐,待一年之后再返回寒山寺修行。听完之后,法尊神情恭敬的答应了下来,称自己一定会保护好刘凡的。 不止是启泓主持,就连之前始终淡然如水的慧真也走到法尊跟前叮嘱着,让他好好照顾好自己,慧真和尚不似法尊和尚那般实在,他居然悄声教授法尊,称日后若是遇到危险是,让法尊扔下刘凡不管,想法保护好自身安危。 刘凡一直从旁边悄悄的偷听,当他偷听到这儿时,顿时对慧真升起一股鄙视,暗道刚刚幸亏没选这滑头。通过偷听,刘凡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法尊和尚从未离开过寒山寺,自从十岁那年被启泓主持捡回寒山寺后,这是他第一次出院门。 这三十多年里,法尊一直跟着启泓身边伺候着,如今他第一次离寺下山,启泓和慧真自然有些不舍。可是看二人这幅表情,貌似也太过小题大做了点,不就是外出一年吗,又不是不回起来了,他俩至于这么叽里咕噜的叮咛嘱托么? 看到启泓主持这幅模样,刘凡不解有些纳闷,心说这老和尚怎么这般啰嗦?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刘凡却什么都没说,他只当是法尊第一次出门,启泓主持有些不放心,因此他向启泓主持保证,称自己一定会照顾好法尊的,请他放心。 嘱咐完法尊这边,启泓又叮嘱刘凡,称法尊和尚是赤子丹心,让刘凡日后好生照顾法尊,若是法尊不小心闯了祸,还请刘凡多多担待,说完,启泓偷偷送给刘凡一串佛珠,称这是他的信物,如果遇到法尊不听话时,可拿佛珠教训他。 考虑到从苏州府到扬州境内有数百里的路程,因此启泓主持让慧真牵来两匹骏马,有了这两匹骏马代步,刘凡和法尊在路上可以节省许多时间,见启泓主持把该交代的全都说完了,刘凡便提出告辞,随后便领着法尊和尚骑马离去。 启泓和慧真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刘凡二人离开,当刘凡和法尊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后,二人才收回目光,这时,慧真和尚轻声问了一句:“师父,您就这样把师兄送走了,日后就不怕那边怪罪下来吗?毕竟那位也看中了师兄……” “一切皆有定数。”低语了一句,启泓古井无波的说道:“那人虽然权势滔天,但以刘公子的智慧,或许可以庇佑法尊安危,等到一年之约结束后,估计那位也该……” …… 苏州城外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凉亭,此时,凉亭内坐着四名体型魁梧的壮汉,他们一边注视着官道方向,一边随口抱怨道:“副会主也真是的,苏扬二洲境内尽是富商巨贾,有的是纨绔少爷,他干嘛非得盯着这两个世家小少爷啊? 昨晚来了十几名捕快,领头的是巡抚衙门第一神捕,他们把那个姓楚的小少爷接走了,副会长竟然传书下令,让咱们上前劫人,这不是胡闹吗?平时咱们兄弟躲他都来不及,哪敢去对方手中抢人啊,就为这,咱们被训斥了一番。 现在倒好,副会长把咱们发配到这城外官道上守那姓刘的小子,那小子要是一直躲在苏州城内不出来,咱们就得从这里一直守下去,这特么叫什么事嘛?要我说,咱们就该冲进苏州府境内,直接找到那小子抓起来,那多痛快啊。” 待这汉子发完牢骚,另一旁的汉子随即把话接了过去:“你这莽汉尽瞎说,谁不知道苏州城内有个沈万三啊,万宝楼的势力遍布苏州境内,黑白两路无不避其锋芒,他不但跟朝廷三公有交情,据说私底下跟武林盟主也是称兄道弟。 像万宝楼这种庞然大物,谁也不敢撩虎须。沈家把持着苏州府的所有势力,根本容不得外人乱来,大小姐之前倒是追近了苏州城,可她刚进城就被万宝楼的人给逼出来了,副会长不想招惹那沈万三,所以才让咱们从这…咦…那是?” 刚说到这儿,那人忽然目光一顿,他指着官道方向看了看,此刻刘凡正和法尊骑马经过,确定是刘凡后,那人一脸惊喜的朝周围几人喊道:“副会长神机妙算,那小子出来了,快快快,抄家伙上前拦住他们,千万别让这小子跑了。” 听到刘凡出现了,几人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几个从旁边掏出各自的兵器,快步跑到官道中间等着,为了防止刘凡驾马强冲,四人特地扛了两根粗木挡在路上,随后四人举着兵器横在路上,他们刚做完这些,刘凡和法尊已经来到了跟前。 “呔……刘二公子,你让我们等的好苦啊,眼下你既然出来了,那就跟我们兄弟几个走吧。你若是乖乖的听话,我们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若是你小子不识相,那就别怪兄弟们下黑手了,桀桀桀……”说完,四人脸上同时露出狞笑。 “大师,看你的了。”面对拦在路上的四名鸿儒会成员,刘凡不惊不慌,他朝法尊说了一句,随后便跳下马匹,牵马朝旁边的凉亭走去。刘凡刚走了两步,领头的那名壮汉便要动身阻拦,可就在这时,他耳旁忽然响道:“施主请留步。” 声若惊雷轰鸣,语似洪钟巨吕。嗓如狂狮怒吼,音波震荡四野。单是这一声轻语,便令四名壮汉莫名心慌。待他们看到法尊那如同佛陀金刚一般的巨大体型时,感受到法尊身上蕴含的无上蛮力,一个个有些心惊,全都下意识倒退几步。 法尊说完之后,纵身跳下马匹,别看他的体型魁梧伟岸,但身法却极为迅捷,闪跃出现在四人跟前后,他单手竖立胸前,眉毛微微一挑,虽然没有动怒,但他那充满威严的面容以及周身散发的煞气,惊的四名壮汉不敢与之直视。 “这……这大和尚……赶紧离开……这里没有你的事……你……你若是强要替那小子出头……那就……就……就莫怪我们兄弟……不……不不客气了……”结结巴巴说完这一句,领头那名壮汉已经吓的汗流满面了。 “阿弥陀佛,贫僧奉命保护刘公子安全,有贫僧在,尔等休想伤害刘公子一丝一毫。”瓮声瓮气的说完这一句,法尊竟然不等对方回话,而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墙,直接他一个转身来到领头壮汉旁边,随即就举起了蒲扇大小的巴掌。 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巴掌就将领头的壮汉给抽飞了,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把那人扇出四五米,倒地之后,壮汉的身体连翻了好几个圈,挺稳之后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情形,他已经晕了过去。 一巴掌将领头的那个壮汉抽晕之后,法尊没有丝毫停留,抬手朝另外三名壮汉走去,见法尊朝跟前走来,左边那人伸手打了一拳,拳头打在法尊身上如触钢板,震的那人虎口剧痛,一连倒退了十几步,握住手腕痛苦不语。 右侧那人抬腿踢了法尊膝盖一脚,腿骨踢在法尊身上像踢到铁桩一般,一丝“咔嚓”轻响过后,那个壮汉单腿后蹦了几步,随后抱着腿脚哀嚎。中间那人使用铜锤,铜锤迎着法尊胸膛砸去,砸在法尊身上竟微微凹陷,法尊则丝毫无恙。 一把抓胸前的铜锤,法尊如提小鸡一般将那名壮汉抓起,接着他提着那人朝远处一扔,那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抛出数十米远,落地之后,已然是气若游丝,看到法尊这恐怖的身手,旁边那两人脸上露出惊骇的目光。 不止是那两人被法尊的身手给吓傻了,就连刘凡也被法尊给镇住了,他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却能看的出来,刚刚拦住自己那四名壮汉全都带着功夫呢,可就是这种身负功法的壮汉,居然被法尊一拳一个给揍趴下了,这也太猛了吧。 “有种…你们…你们别跑…我们大师兄在后面…要是遇到他,你…你们就完了。”眼瞅着自己这边不是法尊的对手,剩下那两人留下一句狠话,然后忍着自己的伤痛将两名昏厥的同伴给扛到马匹旁,接着头也不回的骑马逃跑了。 惊退这四人之后,刘凡和法尊继续赶路,可他们刚走了数十里,就再次停了下来,原来在前面的一片树林前,站着一名身穿青色劲装的壮汉和一名紫衣少女,这二人刘凡并不陌生,刘凡之前就是被他俩给掳走的。 眼下除了这二人之外,他们身后还站在十二名大汉,那些人气息厚重,一看便是高手。看着眼前这些人,刘凡心中闪过一丝担忧,法尊和尚虽然勇猛,可对面那名青衣壮汉和紫衣少女的功法皆都不俗,更何况对方还有十二名同伴。 “公子放心,这些人还入不了洒家的眼。”感受到刘凡的担忧,法尊示意刘凡放心,说完之后,他让刘凡去一旁观战,以免被战斗的余波给伤到,听到这话,刘凡终于放下心来,他调转马头,朝旁边的阴凉地走去。 见刘凡调整了方向,紫衣少女担心他会逃走,便打算上前截住,可她刚一动弹,法尊便吼了一声:“施主请留步。” 第三十五章 法尊一怒 被法尊这一声吼给镇住之后,紫衣少女顾不上理会刘凡,转而一脸惊骇的看着法尊,她之前已经听四名会员形容过法尊的修为了,所以来的时候他们特地把分舵所有的高手全都集结在了一起,可照眼下的情况看,貌似依旧有些不妥。 感受到了法尊的威胁,身穿劲装的汉子露出一丝凝重,他在鸿儒会里从没见过这种气势的高手,就连副会长身边的贴身护卫也没有这种修为,同紫衣女子对视了一眼后,劲装大喊朝身后摆了摆手,沉声道:“点子扎手,一起上。” 听到招呼后,那十二名壮汉毫不犹豫的朝法尊和尚围了过去,将法尊围在中间后,这些人掏出了自己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每人使用的兵器全都不一样,劲装汉子用的是一根铜棒,而紫衣女子用的是长鞭。 望着包围圈里的法尊,众人缓缓挪动脚步,他们沿着顺时针方向移动,只见法尊不动如山,面无表情的站在圈内,他无视众人手中的兵器,脸色平静的立在原地,一阵清风吹过,将僧衣吹的猎猎作响,但他的身体定在那里巍峨不动。 “上!” 转了一圈之后,劲装汉子没有发现法尊的破绽,眼见于此,他招呼了众人一声,便挥动手中的铜棒,运足内力,挥棒朝法尊额头砸去,与此同时,紫衣女子也甩了甩长鞭,挥鞭朝法尊的脖颈抽去。二人招式狠辣,皆有一击毙命的意思。 见他二人率先动手了,周围那十二名壮汉也不客气了,他们纷纷运起各自的功力,将内力注入手中的兵器后,挥舞着兵器朝法尊身上攻击,这些人全都卯足了全力,若是被击中,莫说是血肉之身了,就算金刚巨石也能被击称齑粉。 感受到这些人的杀意,法尊脸上露出一丝怒容,他这一怒犹如不动明王现身,又仿佛佛陀金刚降世,只见他一把抓住劲装大汉的铜棒,又用另一只手拽住紫衣女子的长鞭,双臂用力一甩,竟然凭借蛮力,硬生生的将二人兵器夺了下来。 夺下劲装汉子和紫衣女子的兵器后,法尊大吼了一声,接着便双手紧握铜棒,运足全身力气朝周围轮了一圈,铜棒和那些壮汉手中的兵器碰撞在一起,现场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只听一阵金铁交鸣声过后,战场瞬间寂静了下来。 只一回合,法尊便将众人的兵器全都给毁了,虽然他手中的铜棒已经弯曲,表面更是布满刀痕,但是那十二名壮汉的兵器也尽数被毁掉,刀卷刃、剑折锋、斧断柄、锤凹陷……看到这一幕,众人寂静片刻后,全都倒吸了口冷气。 以一人之力硬抗十四人的功力,这得需要何等强横的神力才能做到?要知道,法尊并不是和这些人在单打独斗,而是以一敌十四啊,劲装大汉和紫衣女子以及现场十二个人的合力一击,竟然没有伤到法尊分毫,这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好生猛的和尚!” 赞叹了一句,劲装汉子气沉丹田,施展了一套铁砂掌,朝着法尊身体连击了三掌,掌力打在法尊身上就像打在铁板上一样,只听砰砰砰三声闷响,法尊一动未动,劲装汉子却被震得反弹了三步,勉强停稳身形,他一脸呆滞的望着法尊。 “师兄,你没事吧?” 看到劲装汉子吃了亏,紫衣女子娇叱了一声,随即欺身冲到法尊身后,她双手扣住法尊的右臂,施展了一套擒拿手,想要制服法尊,但法尊单臂一曲,臂膀肌肉暴涨一圈,紫衣女子铆足了全身力气却无法扭动法尊的手臂一分一毫。 “这是哪来的蛮和尚?简直跟佛陀金刚一般威猛!” 低语了一句,周围那十二名壮汉同时朝法尊发动了攻击,三个人抱住法尊左腿,三个人抱住法尊右腿,三个人拽着法尊左臂,三个人拽着法尊右臂,紫衣女子勒住法尊的脖子,劲装汉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铜棒,用铜棒击打法尊胸膛。 “砰砰砰砰砰……” 趁着法尊被众人制住,劲装汉子朝法尊的胸膛连打了十棒,每一棒都能击碎石碾,常人若是挨此一帮,即使不死也得筋骨俱碎,由于力道太大,原本已经弯曲的铜棍竟然硬生生被打直了,可就是这般威力的攻击,法尊依旧安然无恙。 “该死,这和尚的外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虽尚未达到金刚不坏的境界,但也相差无几了,普通的攻击根本伤不了他。”骂了一句,劲装汉子扔掉手中的铜棒,从地上捡起一柄分水刺,迎着法尊就刺了过去。 有道是以点破面,法尊的外功虽然修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以不惧钝器的打砸和重击,但他的身体还无法抵挡锐器的攻击。 期初分水刺只是在法尊古铜般的肌肤表面留下一点刺痕,可随着劲装汉子的连续击刺,终于,分水刺那锋利的刺尖扎进了法尊的身体,一丝血液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感受到胸膛的刺痛,看着自己身体流淌出的鲜血,法尊脸上露出一丝煞气,原本他被众人制住时仅仅只是挣扎,并没有过激的反抗,但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鲜血后,法尊的双眼露出一丝血红,怒视着劲装汉子,他大吼了一声。 法尊身体的骨骼咔咔作响,肌肉腾起暴涨,全身筋脉毕露,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他陷入了暴走状态,只见他左脚朝地面狠狠一跺,震飞了三名壮汉,右脚朝地面狠狠一跺,又震飞了三个人,双臂用力一挥,六名壮汉同时被扔了出去。 解决完那十二名壮汉,法尊反手朝后背一抓,将勒住自己脖子的紫衣少女给扯了下来,只见他掐住紫衣少女的脖子,随手扔到了刘凡跟前,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看到紫衣少女被摔得奄奄一息,刘凡有些心疼的啧了啧嘴。 摆脱众人的束缚后,法尊没有给那些人喘息的机会,他闪电般的来到劲装汉子跟前,一记左勾拳击中劲装汉子的手臂,接着他夺过对方手中的分水刺,反手朝劲装汉子的胸前扎去,直接将劲装汉子的胸腔给刺穿了。 刚刚被法尊击中手臂,劲装汉子的胳膊已经断成了两截,如今胸腔又被分水刺给扎透,劲装汉子顿时感觉浑身疼痛难忍,全身力道尽消,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不止,而他则倒在血泊中抽搐,看向法尊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两招解决掉劲装汉子,法尊又朝周围那些壮汉冲了过去,他此时正值盛怒之下,见到人就攻击,运拳捣碎某壮汉胸前的肋骨,飞腿踹断某壮汉的脊梁,举手折断两名壮汉的手臂,抬脚踢断三名壮汉的腿骨,挥掌拍裂敌人的丹田…… 在法尊一番攻击下,现场除了紫衣少女之外,其余那些汉子全都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此时包括劲装汉子在内的大汉们,全都伤痕累累了,有人断手、有人断腿、有人断腰、有人断肋、有的被骨骼刺穿了皮肉,有的被兵器扎穿了胸腔。 望着众人这幅残肢断臂的凄惨模样,刘凡着实被吓了一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启泓主持喋喋不休的嘱咐法尊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启泓说法尊会闯祸了,更明白启泓为什么要给自己佛珠震慑法尊了,原来这家伙容易暴走啊。 收拾完那些壮汉,法尊转头看向了紫衣少女,眼下就剩下她自己算是囫囵的了,于是大步朝她走去。其实紫衣少女刚刚就清醒了,但她一直在装昏迷,此刻看到法尊朝自己走过来了,她不敢再装昏迷,急忙起身跑到刘凡背后躲藏。 紫衣少女自从见识过法尊的暴戾模样后,已经彻底被他给吓住了,望着自己那些同伴的状况,紫衣少女吓得胆气发寒,她无法想象自己被法尊折断手臂或者是踢断脊梁的样子,见法尊盯上了自己,她急忙躲在刘凡背后哀求: “刘公子,不,刘大哥,求你赶紧喊住这位大师吧,千万别让他碰我。小妹之前多有得罪,此刻给刘大哥赔罪了,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刘大哥了,求刘大哥放我一马吧。”语气里已经蕴含了哭腔,看样子,她是真被法尊给吓坏了。 “你若是答应我,日后再见到我的时候,不但不能伤我分毫,还得立即无条件退避三舍,我可以让他不伤害你。”看到紫衣少女快被吓哭了,刘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我发誓。日后再见到刘大哥时,不但不会伤你分毫,而且还会无条件退避三舍,若违此誓,就让我天打雷劈。”紫衣女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发完誓,见法尊已经走到了跟前,她急的直跺脚:“你快点拦住他啊。” “行,信你一次。” 说完,刘凡伸手挡住法尊,让他停止攻击,可是法尊暴怒之下根本不听刘凡的命令,任凭刘凡如何劝阻,他就是不肯罢休,待到刘凡拦的久了,他甚至还想对刘凡动手,看到这儿,刘凡只得掏出启泓给的那串佛珠,喊道:“还不住手。” 说来也怪,原本暴戾野蛮的法尊在见到这串佛珠时,竟然瞬间恢复了理智,看到这儿,刘凡暗暗松了口气,轻松之余,他心中默默嘀咕“太残暴了,以后非紧急关头,可不能让法尊出手了。” 第三十六章 二公子回府 距离苏州府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处不起眼的村落,此时,村外有数十名大汉交叉巡逻,村中有十多名暗桩隐蔽盯梢,村内有上百名鸿儒会的成员聚集成群,而在村子最核心的祠堂内,几个人正面色凝重的商议着什么? 祠堂内,赵胜武面沉似水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身旁站着那名腰佩双刀的男子,紫衣少女正在讲述事情的经过,而劲装大汉和十二名壮汉依次躺在木质的担架上,此刻他们身上缠满了绷带,看样子已经接受了治疗。 听完紫衣少女的叙述,赵胜武捋了捋胡须,坐在太师椅上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他转身看向旁边的男子,问道:“以你的修为,能否斗得过那个和尚?” “惭愧,在下虽然也能打伤这十三人,却做不到全身而退,若是让我和他们十三人对战,我虽然可以击败这十三人,但自己也得身受重伤,若是小紫姑娘没有夸大那个和尚的修为,我恐怕不是那和尚的对手。”男子一脸坦然的说道。 “想不到让那家伙竟能招揽到如此修为的高手护身,有那个和尚在,日后恐怕是动不了姓刘的那个小子了。”叹息了一声,赵胜武无奈的说道:“此次惹怒了江浙郡巡抚,为了避免遭遇楚家的报复,咱们还是暂时避一避风头吧。” …… “老爷,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次日傍晚时分,刘凡和法尊回到了扬州,进入家门后,正巧看到小翠从院子里洗衣服,见到刘凡回来了,小翠惊喜之余急忙跑去后宅向刘白元和郭秀云报喜,听到小翠的话,刘白元夫妇急匆匆的来到刘凡居住的偏院。 见到刘凡平安无事,刘白元夫妇玄着的心全都放了下来,这些天,刘白元天天往知府衙门跑,可是向图拓只是派遣两名捕快象征性的搜寻刘凡,然后便让刘白元回家等消息,等待结果的这几天,刘白元夫妇可谓是度日如年啊。 一连过去好几天了,知府衙门那边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回,就在刘白元夫妇焦虑不安的时候,刘凡竟然自己回到了府中,看着毫发无损的刘凡,郭秀云不停祷告感谢菩萨,确定刘凡平安无事后,刘白元夫妇这才彻底放心。 将刘凡叫到客厅里,刘白元询问他是如何脱险的?面对父亲的询问,刘凡想了想,便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听完刘凡的经历之后,刘白元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二儿子会有这种本事。 结识江浙巡抚家的公子,作词击败了江浙郡排名第三的书生徐笑风,斗诗击败了江浙郡排名第二的书生白羽堂,这还不算,他更是侦破了苏州府境内鼎鼎大名的鬼新娘一案,要知道,就连刘白元当初也对此案有所耳闻啊。 除了这些之外,刘凡甚至和寒山寺的主持启泓方丈打赌,而且还赢了启泓主持,那可是江浙郡赫赫有名的泰斗啊,如果不是看到刘凡身后的法尊和尚,刘白元决计不敢相信这些事情是刘凡做的,这还是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儿子吗? 可眼下他却不得不信,因为刘凡之前一直在扬州府境内胡作非为,从没涉足过苏州,此刻他既然能说出启泓主持、慧真和尚、玉宁儿、贺清明、徐笑风、白羽堂、朱子山、春灵等人的名字,那就表示他真的接触过这些人。 不止是刘白元吃惊,就连一旁的郭秀云和小翠也被刘凡的叙述的经历给惊呆了,郭秀云更是直接询问了法尊,得知刘凡的确跟启泓主持打赌而且还赢了启泓主持之后,她脸上充满的惊喜和欣慰,小翠看向刘凡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敬佩。 众人聊了一会儿,刘白元发现法尊的僧袍上有血迹,便询问原因?对此,刘凡也没有隐瞒,他把鸿儒会派人从苏州城外拦截的事情,以及法尊为了保护他而独自迎战鸿儒会十四名高手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鸿儒会的人竟然贼心不死,居然派人从苏州城外的官道上拦截刘凡,刘白元气的脸色铁青。再听到法尊为了保护刘凡而独自迎战十四名高手的事情,他顿时充满了感激,若不是法尊保护,恐怕刘凡又得被鸿儒会给掳回去。 看到法尊的僧衣已经脏了,他立即吩咐小翠准备几身新的僧衣给法尊换上,得知法尊将会留在刘凡身边保护他一年,刘白元十分高兴,他近期虽然多招了几名护院,可那些人都只会些花拳绣腿,遇到有真功夫的匪人根本用不上。 眼下有了法尊这个高手坐镇,估计鸿儒会的那些人再也不敢来刘府滋事了,想到这儿,刘白元特地给法尊准备了三间厢房,厢房的位置靠近刘凡和后堂,他的意思很简单,若是再有江湖人物来府上闹事,法尊可以立即站出来保护。 嘘寒问暖的聊了一会儿,眼瞅着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刘白元让刘凡和法尊洗漱一番,然后去客厅里用餐,全家人一起吃个饭,说完,他便和郭秀云离开了,只留下小翠从这里伺候刘凡,至于法尊,则被管家领到了不远处的厢房伺候。 得知刘凡平安回府了,住在另一偏院的沐婉琼顿时停下手中的账本,她虽然不喜这个小叔子,可是眼下刘凡被掳而归,她作为刘凡的嫂子,于情于理都得过来瞅瞅,因此她命自己的侍女小月准备了一些补品,然后来这里探视刘凡。 此时刘凡刚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听到小翠禀报说沐婉琼来探望他了,刘凡立即穿戴整齐出来会见,这毕竟是自己的嫂子,他必须予以尊敬,来到客厅,刘凡朝沐婉琼施礼问候,然后让小翠给她沏茶,而这时,沐婉琼让小月把礼物送上。 “听闻二弟从匪人那里脱险而归,想必近日受了不少委屈,这几样补品你留下,稍后让厨房给你熬汤补补身子。”木婉琼客套的说着。 “我年纪轻轻的哪用的着这些东西,还是给父亲和母亲送过去吧。”说到这儿,刘凡忽然察觉沐婉琼的表情有些尴尬,他顿时明白那里出问题了,急忙解释道:“嫂子别误会,我没有嫌弃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 说到这儿,刘凡忽然觉得自己越描越黑,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随即他把这些补品全都接过来,笑道:“算了,父亲和母亲也不缺补品,这些东西我还是自己留着吧,多些嫂子了,稍后我就让厨房炖了,保证今晚全都喝光。” 看到刘凡这幅洒脱的模样,沐婉琼忽然有些怔神,刘凡的这幅神情和举止竟然有几分像自己的亡夫,曾几何时,她也曾端着草药让丈夫喝,而丈夫当初的举动就跟刘凡此时的动作一模一样,望着这一幕沐婉琼一时有些痴了。 “夫人?”小月轻轻喊了沐婉琼一声。 “嫂子?”刘凡同样表情疑惑的喊了一声。 “啊?哦……没事……那什么,既然你身体无恙,那我就先回去了。”回过神后,沐婉琼脸颊有些微红,一脸娇羞的离开了刘凡的住处。 看到沐婉琼逃似的离开了自己住处,刘凡不禁挠了挠头。 晚上一家人坐在后堂用餐,刘白元今天高兴,特地让厨子多做了几桌菜,让府上的丫鬟和家丁一起庆祝,席间,沐婉琼无意中问起刘凡是如何逃出来的?而刘白元则一脸自豪的把事情的经过对众人讲了一遍,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看着刘白元在叙述经过时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小月忽然有了种危机感,她看着刘凡那谦虚恭敬的表情,心中升起一丝忌惮和提防,当她看到周围家丁和护院全都围在一起称赞刘凡时,小月脸上的表情更不爽了。 席间,许多下人跑过来敬酒,刘凡来者不拒,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都一饮而尽。看到刘凡这幅豪爽的模样,众人纷纷称赞,想起刘凡之前的纨绔跋扈,再看到刘凡此刻的洒脱和恭谦,刘府上下都在感慨,二少爷真的变了。 “二公子,你之前被那些绿林人士给掳走时,我们着实担心死了。如今你平安回来了,不知对此有何感想?”说话的是小月,他看到众人都对刘凡恭敬有加,心中不禁有些生气,要知道,之前刘凡没少欺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如今刘凡只是表象的礼貌了一些,那些人就忘了之前的委屈,见到这一切,小月决定让刘凡现场出丑,于是当众说道:“刚刚听老爷说你在苏州参加比文斗诗时赢了徐笑风和白羽堂,我们可都是有些不信呢,要不,你现场赋诗一首?” “小月,不得无礼。” 沐婉琼一听小月这番话,便明白她心里的想法了,担心刘凡被挤兑的下不来台后会报复小月,她急忙出声轻斥了小月一句,希望刘凡别跟小月一般见识。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刘凡便笑着制止了她;“嫂子不要怪她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用不着这么拘礼,既然小月提出了要求,那我就现场赋诗一首,权当是助兴了。” 第三十七章 强势的知府大人 当小月提出让刘凡现场作诗以形容此番经历时,沐婉琼着实有些紧张,刘凡这些年纨绔跋扈,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虽然刘白元请了不少私塾先生教导,可他根本听不进去,整天变着法的顽劣,光是私塾先生就气走了十多名。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肯教刘凡,可到了后期,刘凡顽劣跋扈的事迹传扬出去之后,不论刘家出多少钱,都没有人肯上面教书了,这也使得刘凡成为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眼下小月让刘凡现场作诗,岂不是明摆着让刘凡当众出丑吗? 以前的时候,刘凡最忌讳别人让他读书写字了,曾经有几个富家少爷当众揭刘凡的短,让他填词作诗,结果被刘凡带领一帮跟班打掉了满嘴的牙齿。沐婉琼本以为刘凡会翻脸呢,可没想到他居然丝毫没有怪罪小月的意思。 不止是沐婉琼觉得意外,就连刘白元和郭秀云夫妇也都是一脸愣神的看着刘凡,没人比他们夫妇更了解刘凡了,这小子从小就没正经读过书,也听不得别人那学问挤兑他,如今他不但不在乎小月的行为,反而还要现场赋诗,太意外了。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刘凡应下小月的话后,便起身思忖那首诗合适?后世中有许多千古流传的名诗,他要挑选一首应情应景的诗词拿出来,思索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一首诗,接着,便让下人抬来案板,又让人拿来纸和墨。 稍稍定神片刻,刘凡拿起笔,轻轻捻了捻笔尖,接着他神情淡然的从纸上写了起来,落笔干脆,气定神闲。胸又沉醉,信手拈来。短短几息的时间,刘凡便写完了,将毛笔放回笔架上,他看了看案几上的诗,随后让下人将纸举起了。 落魄江湖载酒行, 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 赢得/青/楼薄幸名。 期初大家看到刘凡作诗,以为他只是闹着玩呢,心想就他那水平那会写什么诗啊?就在所有人都怀着看热闹的心态准备看刘凡出丑时,他做的诗词亮相了,大家争先恐后的去品读刘凡的诗,看完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首诗词乃是杜牧当年自嘲时写的一首诗词,如今用在刘凡身上也极为恰当,之前的刘凡年少俊逸,但是却一直胡作非为,年纪轻轻便沉溺于酒色之中不能自拔,望着那些翩翩起舞的歌女,他深陷其中而痴迷不醒,不惜一掷千金买笑。 原本浑浑噩噩的刘凡在经历这次被人掳劫和绑架之后,体会到了落魄江湖的滋味,今天他忽然一朝觉醒了,回想起之前那十年的种种行径,简直是荒唐透顶,以前的刘凡经常出入娼女住处,生活糜烂颓废,行径根本不堪回首。 今日反思之前的生活,他不仅心中有些自嘲,碌碌无为的荒渡了十年光阴,除了从哪些歌女身上得了一个薄幸郎君的名号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回过头深思从前的言行,犹如风吹人醒,他再也不是那个浮于表象的浅薄公子哥了。 “嘶……这是二公子的诗?” “这竟然是咱们二公子写的?” “天呐,二公子竟然真的会写诗。” “我怎么读着有种想要痛改前非的感觉?” “这手字真漂亮,二公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服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了。” 听到底下那些下人们的称赞声,刘白元和郭秀云错愕之余也显得十分惊喜,他们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竟然有这般才华,这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了,看着人群中谦虚和善的刘凡,夫妇俩全都喜极而泣。 “这……他能写出这种诗词?”小月惊愕的愣着发呆。 不止是小月被惊呆了,就连沐婉琼也被刘凡的这首诗词给惊艳了,她忽然发觉有些看不懂自己的这个小叔子了,现在的刘凡和之前的那个暴戾、嚣张、跋扈的二公子判若两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这才是真的你吗? 正当刘府上下因为刘凡的诗词而啧啧称赞时,忽然,负责把守门房的家丁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见面,便大声喊道:“老爷、老夫人,不好了,知府衙门里来人了,他们听说二公子回来了,说要把二公子带回去和知府千金成亲。” “什么?知府衙门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听到知府衙门的人又来找刘凡了,府上的人全都坐不住了,上次就是因为迎娶知府家的千金,逼得刘凡跳河自尽,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知府那边竟然又来了,若是再把刘凡逼得寻死觅活,那就麻烦了。 如今刘凡毫不犹豫变成了这幅模样,若是再因为此事变回之前的那副德性,那刘凡就永无宁日了,想到这儿,人们纷纷将视线转向刘凡,七嘴八舌的劝他快跑,就连刘白元夫妇也一脸焦急的催促刘凡,让他赶紧出去躲一躲。 “怎么,见到我们来了想跑?” 说话间,一名身穿四品朝服,体型壮硕,相貌普通的男子缓缓走进了客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知府向图拓,在他身旁跟着一名身材肥胖,体重约三百斤,脸上长满雀斑和疙瘩的女子,她正是向图拓的女儿向日葵。 向图拓父女身后跟着两排衙役,左边是十多名差役,右边是十多名捕快,在这些人的护卫下,向图拓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刘白元身旁,一见面,他便笑眯眯说道:“亲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知府大人言重了,这亲家二字老夫愧不敢当。犬子之前虽然和贵千金有过婚约,可是婚礼当天,知府大人已经当着乡绅父老的面儿,当众否掉了两家的婚事,如今小儿平安回府,老夫岂敢惊动知府大人啊。”刘白元气愤的说道。 “这个嘛……咳咳……”向图拓听到刘白元提起此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干咳了几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官当时乃是一时气愤,所以才当众毁掉了两家的婚约,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当初的决定有些草率,故来此探望。 刘员外,你是扬州府境内数一数二的大户,本官对你礼敬有加。其实你应该明白,这些年若不是本官在背后罩着你,你的那些生意不会这么顺风顺水,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扬州府的地界上,想取代你们的富商巨贾着实不少啊。 本官看在和你刘员外的交情上,才没有理会那些野心勃勃的富商世家,不过嘛,咱们两家这非亲非故的,本官凭什么护你刘家周全呢?可若是刘兄和本官结成了儿女亲家,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所以……” “所以知府大人就想再一次食言,让我和贵千金重续前缘,对不对?”见向图拓的话语里隐含威胁的意思,刘白元则被向图拓的威胁给逼的无言以对,而郭秀云和沐婉琼作为女眷又不能插嘴,这时候,刘凡站出来了。 他走到向图拓跟前,朝向图拓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礼,同时也朝向日葵报以礼貌的微笑,做完礼数,他正视着对面的向图拓,不疾不徐的说道:“知府大人,您是官,我们是民,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依小侄之见,咱们好合好散,不伤和气。 之前您已经当众否掉了咱们两家的婚约,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何不顺其自然呢?小侄秉性不佳,由您毁约,人们只会笑话小侄没有福分,不会伤及令千金分毫名誉。可若是由我们悔婚,日后恐怕会对您的名誉多有损伤。” “你小子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上次见到我时,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今日见到我,你却可以直视本官,不说其他,单是你现在这份胆量和从容不迫的气势,就令本官另眼相看。”向图拓上上下下打量了刘凡一番,心中大感意外。 瞥了瞥刘凡,回想着刘凡刚刚那番话,向图拓露出一丝冷笑:“小子,虽然你长进了几分,但是在本官眼中,你依旧只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纨绔柴废,若不是本官的女儿看上了,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本官面前说话吗? 还说什么由你们悔婚?哼…你们也配。本官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们闲耗,眼下既然你们这边的人都在,那就省去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吧,聘礼我们不要了,婚礼也不举办了,明天中午摆几桌酒席,告知一下乡绅同僚,他俩就算夫妻了。” “知府大人,老夫……不同意这桩婚事,我刘家也是要脸面的人,岂容你这般呼来喝去?你要是想选贤婿,请去别的地方选,我儿子不合适。”刘白元气呼呼的站出来反对。 “不合适?”向图拓冷冰冰的望着刘白元,阴恻恻说道:“这扬州府是本官的治下,在这片地界上,本官说一不二,我女儿既然看上了你儿子,他就算不合适也得合适,刘白元,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本官弹指间把你这刘府给毁掉。” “你……你……”听到向图拓的威胁,刘白元夫妇和沐婉琼等人,全都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脸上尽是悲愤之色。 第三十九章 曲终人散 “小姐,我觉得二公子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他现在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从小姐手中夺回家产。别看他现在装的一本正经,但其实骨子里还是一点都没变。”闺房内,小月一脸担忧看着对沐婉琼,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看到小月那一脸担忧的样子,沐婉琼微微一笑,她语气轻柔的告诉说道:“你多虑了,我觉得刘凡现在的变化挺好的,这些家产本来就是刘家的,若刘凡真的想接手回去,我可以交给他,毕竟我是一介女流之辈,管理这么多产业,着实有些累了。” 说完之后,见小月还想说些什么,沐婉琼摇头制止了她,调侃了一句“庸人自扰。”接着便让小月伺候沐浴歇息了。 从酒宴回来后,刘凡独自坐在房间内歇息,他不想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因此给自己的未来制定了一份计划,首先,他要对那个所谓的学社大考比较感兴趣,等到学社大考结束后,他打算去参加科举比试,看能不能考个名额。 等到有了功名在身后,他想自己举办一个学社,届时招揽天下英才于己用,当下虽然是太平盛世,可是在这繁华平稳的表面隐藏着一丝动荡,刘凡摸不准这个时代的脉搏,所以他要努力积蓄自己的力量,以便预防后面的不可测因素。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充实自己的实力,刘凡虽然有着许多天然优势,可他对这个时代并不了解,还有许多东西要补充,在此期间,他要锐敛锋芒,打定主意后,刘凡倒头躺下。 次日,刘凡让小翠把所有和科举有关的书籍全都找了过来,接着,他对外宣布要闭关学习,期初人们只以为他是在胡闹,可没想到刘凡这次居然是认真的,他每天都在废寝忘食的读书练字,看到这一幕,刘白元夫妇欣慰不已,不停的感叹祖上显灵。 看到刘凡如此认真的埋头学习,沐婉琼眼神里露出一丝异色,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丈夫的影子,望着刘凡勤奋苦读,和善内敛的样子,她心中竟然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刘白元夫妇也感受到了沐婉琼对刘凡的变化,老两口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刘凡的家丁和丫鬟们见到刘凡的变化后,一个个全都美滋滋的,现在的刘凡不仅不会打骂他们了,时不时的还会跟他们聊天说笑,遇到下人们过生日,刘凡甚至会送给他们红包,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事后有人总结,称刘凡现在的变化就像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不同的段落,之前的种种是一段经历,如今的种种又是一段经历,旧的刘凡已经翻过,而新的刘凡仿佛从此开启了新的篇章,至于后面的故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拭目以待。 从那之后,扬州府境内的人都发现刘凡变了,之前那个纨绔蛮横的二少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乐善好施、恭敬谦虚的刘凡,看到这个便,人们都在称赞刘府祖上有德,听到周围的称赞和评价。刘凡只是微微一笑,接着他继续扎进书堆了品读学习。 因出差导致断更三天,抱歉了…… 因上周去外地出差,导致作品更新中断,对广大书友说声抱歉 《超品书生》因出差导致断更三天,抱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超品书生》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quz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