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遥鹏思》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一章 掩面抚琴人 “在下蓝正宇,请问家主在吗?”一男子走进悦来客栈,到柜台问道。 在啸月族地盘上,谁不识大将军蓝正宇。管事一听名字,自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引进后院,道“沿着小径往山上走,自会寻到我家家主的。” 一路跟着蓝正宇没劲打采的良树溪一听,抱拳歪脸笑道“谢过谢过”便拉着蓝正宇上山去了。他乃是啸月族四个世孙之一。他自小便喜山水,啸月城后的啸月山,哪个地方没他的痕迹。 上山几步路,空山鸟语,若有琴笛缠绵之音,再行几分,愈加真切了。 “此曲有深山之幽,有弱溪之静,有鸣鸟之灵。不是高山流水,更似高山流水啊。”良树溪自语道 “我倒听不出。”蓝正宇望着远处一亭道。 “小友竟通我心意,实是快哉。”这话语如在良树溪耳边响起。 “哎呀妈呀,见个鬼鬼了。”吓得良树溪一激灵。 蓝正宇握住良树溪的手,几息间来到半里外凉亭处。坐于亭中抚琴者长发拖曳散于地,戴了遮半边脸的面具,一青衣女子立于旁,执笛附琴音。客至,那掩面人并未起身,到是蓝正宇抱拳道“小辈蓝正宇见过凌先生。”良树溪并未执理,坐下来享受着琴笛绕梁。 一曲终了。 “是凌上濛让贵客久等了”掩面人并未起身,座着道。 “无事,本是在下叨扰。”蓝正宇道。 旁边女子放下嘴边的笛微微一福道“小女子掩云见过将军”。蓝正宇亦微微点头。 凌上濛起身负琴于背道“边走边说吧。” “先生词曲,似有诀别知音,敢问可是要出山。”良树溪笑着问道。 凌上濛看着说话的小友,脸面上亲和,亦有赞许,道“在下有一事已拖近七十年,也是该了结了。” 良树溪笑着说“所谓何事啊?” 掩面人微微一怔,既姓良,这般年龄便是啸月族世孙没错了,又来此,却不知为何吗?他心中暗想着。 蓝正宇见他面有疑色,笑到“这位世孙向来不问世事的,莫要见怪。”若是经一番世间磨砺,隐匿而不问世事,自是看透后的无奈。生而不问世,便如一潭,不染一尘,清澈透明。 “蓝叔,没事啦”良树溪呵呵的对着蓝正宇道。 “无妨,小友想听,便说道说道吧。”他轻轻一叹“七十年前,在下与你一样,本是一族世子,青春年少时,爱上邻族公主,后我们结婚,我以为两族百年恩怨就此了结,却不想,结婚当日,他们设伏,我族人惨死,我逃脱被追杀,幸得一客栈老板所救,此后便承蒙啸月族接纳照顾。”他只说了因,却没说果。几十年风雨后,这故事说出的如此平淡。平淡的不像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良树溪本走在众人之前,回头问道“那你还回这山里吗?” 凌上濛没想到他会如此突兀一问,征在原地,良久,回望,决绝道“不回来了吧.......” “不回来了吧”是对这深山的告别吗,是的,又或许不止。那青衣女子一路无言,此时默默的,轻轻的,握住了凌上濛的手。自古,夫唱妇随。你若纵情山水,我陪你,你若执剑远走,我便在这灯火阑珊处,等你。此刻执良人之手,我又还有何求。 众人走下山,并未走进悦来客栈,而是向右一拐走进几户住宅处。此乃一个小聚落,这聚落,中间是个大空地,四周房子围了一圈,约有十几户人家。这些住户虽看不出穷富,但院中微微檀香,各方物件摆放整齐,便知非普通院落。众人见族主回来,纷纷点头示意,然后蓝正宇和掩面人便进了里屋。良树溪待在中堂,见有一架琴,便试着碰了下,噔…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掩云一笑,上前来教良树溪基本抚琴之法。良树溪却笑着说“琴音再好,便是如前辈这般融山入水,却终是人工知音,比之花鸟虫鸣,略训一筹。” “呵呵,小公子别有一番见地哪”青衣女子微微一笑。 日上三竿转眼便至夕阳西下,桌上已备好饭菜,只等蓝正宇和他们族主出来便可吃饭了,吃饭时,只见一青壮男子先是搬桌子,又是抬椅子,然后端菜。掩云谓良树溪道“那边是我的儿子,凌度余了。”“哦哦”良树溪只是对了声,没有再说什么。桌子是大圆桌,有四张,饭菜很好,有鱼有肉。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老客栈,厨艺自是有一番的。等了几刻,二人便相携而出,良树溪肚饿,有些,等不及了,二人刚上座良树溪便开始夹菜了。“嘿,你怎那么无理”忙活了一天的凌度余嚷道。 “不得无理”凌上濛道“世子本是这席上最尊者,当先动筷。” 良树溪并未推辞,呵呵笑着说“讲那么多礼数干嘛,快吃吧。” 凌上濛很喜欢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仔细观察过,这少年全不知人情世故,活在自己世界里,他可谓未经凡普而归真。乱世中这种傻子,是可以活很久的。 凌度余是有些不服,但也不再言语吃起饭来。 饭后,一番闲谈。天色渐暗,一番道别,蓝正宇和良树溪便走了。 “掩云,度余,来后堂下”身为这大院落族主的凌上濛说着便向主屋走去,正是中午与蓝正宇商讨的地方。没有金银装饰,普通至极。 两人随他身后进到里间,凌上濛坐上主位,掩云立于右旁,凌度余坐于左侧。凌上濛谓掩云道“去把岭上聚蟒袍和青极剑拿出来吧。” 掩云走入旁厅后,凌上濛又对凌度余道“明天举行禅位仪式,我这族主明日便传给你吧,还有一事,便是明日后再无云岭族,只有啸月族——凌家。” “这……”凌度余刚想说话却被打断。显然是父亲不想让他再说。“那蟒袍明日便烧了吧,青极剑我想送给今日那少年,今晚,这两样东西,就交给你保管。” 凌度余知道父亲的意思,蟒袍一焚,便是族散。献剑,便是投诚。是融入啸月族,他默默无言。 啸月族———凌家…… 月半 噔~~~………只一拨,声韵悠长,粗重。而后琴音便如群魔乱舞。此曲,杀意尤重。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二章 啸月城中天下事 魔界三千年以前始有文字记载,无数字中,无非战争与杀戮。八百年前是一个疯狂的时代,出文圣李宗吾,武胜张陵西,有七十六族混战,整个前后历时六十余年。这场战役也基本确定了此后八百年来的历史格局。南方江南一族江家,中土金龙族正家,北方乾元族宇文家,以及偏西的啸月族良家。四家称雄魔界八百余年,以可成国,却从未有一族统一过一方,然三十年前,北方杜陵人(族称)在杜陵霸的带领下迅速崛起,他也获封第二位武圣,在先联合神族情况下,南征北战,早已超过乾元族。但是三十年来乾元族带领东北联盟,依然有一战之力。可就在一个月前,乾元族族长大巫师宇文守也倒戈杜陵人,北方只有东北一隅苦苦对抗支持。杜陵霸宣布杜陵人易族改姓,是为魔族,是为百姓,野心昭然若揭。 三十岁来已正终,四十已是高堂座,五十更是古来稀。很难想象在天地灵气充沛的魔界,人的自然寿命应在一百五十左右,这首俚语却人皆传唱。其中因果,无非战争。 “秋风吹黄满树叶,天道也知人将走,哎,没成想大巫师一生英明,最后却选择投降。那杜陵霸还真是个狠人。”说话老人便是啸月族现任族长良安延。 蓝正宇道“世王,在下本想起码还有十年安宁,但眼下之况,明年开春,或是南北第一战。凌上濛倒已答应共歼独龙族。” “他不为多年我助他情分,为他惨死族人也会去的”良安延抿了口茶继续道“我以和江正南,正弦,通过气,准备在广济城开一个南方联盟大会,我叫良山豫广发告帖。此事当是稳妥的。” 魔界历来有两个中立地带,一是天下至中,魔界之始道缘村。一是药帮红莲会。而广济城便是红莲会的地盘。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不是啸月族地位最高的地方,却是地位最重的地方——学监。学监管事良安卓走到二人前道“老延,你的宝贝二世孙和四世孙又翘课了。良墨语也就算了,随便什么没落下过,可良树溪那龟,儿子。学了七八年翘了六七年的课。连个刚入学的都打不过。简直跟他爸没什么两样。”“不去管他,随他吧”良安延道,他这一辈是安字辈,还存有他俩,而下一辈山字辈,只有良安卓他儿子良山豫了,良山豫之子良树归已不算是世子行列,若无意外,他也就无成族主之望了。而当今世子有五位,正统的有大世孙良树山,二世孙良树溪,三世孙,良树晖,四世孙良墨语。以及旁系世子良山豫,现任攘夷大将军,手握三旗,掌兵二万四,要知啸月族共有八旗,总兵力五万左右。啸月族行政部门很精简,一品大员共有四位,分别是攘夷大将军良山豫,寻郡大将军蓝正宇,粮监良思传,商器监良乡。其余以下各部皆分入这四部之手。众所周知,大将军良山豫和粮监良思传可是大对头,而能同时在良安延手下做事而不乱套。同时族长除管这四部外便独管学监,死士部——根和传信部——神行营。死士部乃是隐藏在暗里的实力,除了族长本人,谁也不敢多问。而神行营大执事良清飞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偶尔早上世王问政时在座。 “我那二哥,又跑出去玩了,我们这一辈本就少,只靠大哥肯定不行,我要努力,争取帮上大哥忙。”自言自语的是良树晖,他们四兄弟一起长大关系向来很好,他因与良树溪乃同父所生,所以更加亲近。而良树山今年以十七岁,作为标准族主继承人,他不管是练武,还是学文都非常认真,已是年轻一带中的翘楚。十三岁的良树晖,自幼气力超于常人,拜师于大剑士良三日之下。一柄巨剑开山在手,颇令人佩服。而良树溪,十五年来就只学会了游山玩水掏鸟窝,公认的废柴,但是毕竟是世孙,良安延不管,自然也就没人说道。 良墨语不去学监,因是在里面他以学不到什么,他是最早离开世王府,回到他父亲良遥鹏生前所居之处的,在此住,只有一个目的,贯通他父亲留下的万章炼金术。 良树溪一大早便带着他的大跟班章华北跑去了啸月山,一路上花香鸟语,良树溪心情也就很好了,突然跑来一只银背狼,这可是良树溪的老朋友,说实话,章华北一直觉得这狼是条二哈。啸月山最多的动物便是狼了。食物充盈的夏天,它们分散而居,到了食物匮乏的冬天,它们便聚在一起。这条狼是良树溪从猎人手下救下来的。日后,良树溪夏天来来山里都能碰到它,其中一点便是良树溪每次来都要带点肉。喂给他。今日他雅兴甚高,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大山深处。银背狼刚开始还兴冲冲的跟着,后来不知不觉间不见了踪影。一路上碰到的野物越来越少。良树溪丝毫不觉。这山上本来就有几条路,良树溪已走了十多年,但还很少走得这么深。 “嘠”寒鸦惊起于林间,树影婆娑。章华北弹指间毫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要说这章华北也算一流高手,成名已有数十年,能转瞬间打昏他,就算良安延也做不到。从他身边走来一个发福的老人,年龄已不清楚。良树溪并未惊慌,抱拳弓腰执理道“晚辈良树溪见过前辈,晚辈在此游玩,没想到扰了前辈修习。还请老前辈手下留情。”他知道能转瞬间打昏章华北,跑是没用的,还不如客气点,再看看面前这尊大神能不能给良姓一个面子。 “呵呵,没有的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准备出山吗?”那老者声音如洪钟,虽不大声,但声透心底。良树溪微微一愣,想起了昨天自己也这样问过凌上濛。 “我这心,是不出山了。”良树溪故作思考一会,答到。那老者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班般微笑着。“好,好,好”老者连说三声,隐于林间。 若说着魔界,谁最具有传奇性,是文圣李宗吾?不是,是武圣张陵西?也不是,而是鬼谷,有人传他是二人之师,亦有人传他是二人之徒,八百年前七十六族战据说便是由他而起。说他活了八百年,这不是句一个空话,道源村每三十年一次的武校大会,开场仪式每次都是由他主持。而现在,他就在发福老者的旁边。 “那孩子是良山幽的后人?” “是的,十五岁来未通心性,所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 “不通则已,一通心性大变。谁知是好是坏。” 两位老人话锋一转。 发福老者道“良山幽还活着,你可知。” “他们山字辈,我还是最喜欢良遥鹏,他是个能改变魔界的人。”鬼谷子扶须又道“他当初若不想死,现在在桃花岛的便是他,而不是良山幽。” “世间世事,通天晓地如你鬼谷,不也说不清,道不处吗?你又能知,短短三十年,杜陵霸能统一北境?” 鬼谷扶额若思“此中机缘,妙不可言,现在魔族人才辈出,神族居然也派胡岩央出兵十十万助他,连我这般活久见也有些惊讶。再说魔族这几十年,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是人才。如大世子百涉川,二世子百涉蹊,四世子百回川,七世子百里苏,大世孙百忘川。鬼算军师刘一卜等等,然,如若成事,当要当心宇文守,当世之人,属他最厉害。” “呵呵呵,都是身后事了,你这老骨头怎还这般操心。”发福老者说着便出手一掌。鬼谷信手一接,发福老者被震开了一二尺。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三章 古渡陌路命方休(上) 话说北地魔族一家独大,南盟成立已是铁上钉钉。而有两族的地位非常特殊,一是北接魔族南靠啸月族的独龙族,二是北接乾元族南邻金龙族的魂匣族,他们处境相似,都处于南北战争的要道之上。但又有不同,啸月族选择了除掉独龙族,因两族族界之山多半由独龙族控制,而战争开启,谁都不愿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手里,而金龙族选择了拉拢,毕竟魂匣族地处东北平原,地方辽阔,若是其投靠魔族,那战场便会在自己地盘上,而拉拢,便还有这一道屏障。还有一点其实才是最重要的,独龙族小而弱,魂匣族大而强。 此次会盟,本该由族长亲临,但良安延只对良树山说了一句话“去把南盟盟主给爷爷拿回来,顺道杀个人,杀谁你懂,要人便去根。”良树山回答更短“不用,”仅此两字。 良安延知道良树山这些年阴养死士,一切在按照成为族主的路而努力。他也知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 良树山只带了三个人便走了,他知道刺杀一个族长,四个人足矣。 “修罗,杀了曾毅,说不定你又能名震江湖了。”良树山望着眼前这个高壮光头男子。 “少主,莫要拿他逗笑了。”修竹道,说话的乃是一个妙龄女子,一身青衣。 修罗摸了摸光脑门,憨笑道“江湖算个屁,能跟着少主,已是最好的了。” “嘿,居然都学会拍马屁了,修罗你这是不得了了呀。”修竹又道 修罗本是无门无派的散人,为人木纳,年轻时在江湖中惹了不少祸。直到良树山把他捞出来。便也算隐退江湖了。修竹和修罗并非兄妹,而只是代号。几人一路聊天,旁边另一了。男子却从未说话,众人也未理过他。良树山经营五年有余的死士组织命曰无名,而他代号就为无名。 话说独龙族曾毅这边,在收到告贴前,他自己已在琢磨,独龙族北面是洛河平原,族人也多在洛河平原生存,南面是云岭。若加入南盟,洛河平原定时千疮百孔。一番利弊权衡。他决定假投南盟,他已派曾轶可去魔族朝圣。若从独龙族长远发展来看,他的选择是很对的。曾毅带了两人,便往广济城去了,一来迷惑南盟,二来也可查看下南盟情况。 曾毅到广济城,有千百条路,但有一处必须经过,玄岩族古渡口,玄岩族与啸月族同为魔界西方大族,世代交往也算不错。 玄岩族,晋阳城。 这日方舟子正在静坐,管家上前来说府外有一自称良姓青年来访,见是不见。 “让他进来吧。”方舟子踱步落座泡了壶长春。 管家引了一人进来,此人穿着锦绣,又是溜金,又是挂玉,倒像是江南大户公子哥。他上前两步道“外孙良树山拜见外公了。” “哈哈哈,你小子怎学会穿金戴银了。”方舟子说着,手召唤他过来坐,脸上也满是笑意。 良树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坐下,道“嘿,隐藏下身份,我此行来,有些事。” “那里屋来吧”方舟子踱步入了里屋。 良树山端着茶具跟在身后。 …… “实不相瞒,我此行来,就是要杀曾毅”良树山坐定,道。 “这…老夫也知这其中厉害,但本就在我的地盘上,这样传出去,不合江湖规矩。”方舟子听其来意道。 “放心,不用外公族人动手,我也自有说法,这事,借凌上濛和魔族之名便可,还要叫外公帮忙演出戏,要留个活口。”良树山抿茶邪魅一笑道。 方舟子心底盘算了一下,自知其中利害,道“也好,这样不论是江湖还是南盟都可个说法,若是需要,老夫也可派些死士与你。” 良树山笑着道“多谢外公好意了,然人多反倒容易惊蛇,我们在古渡口候着他便是。只是到是不要有人妨碍到我们。” “这个你放心,老夫会喊人去打声招呼。” “外公,还有一事。” “但说无妨。” “南盟成立已是势在必行,但这盟主之位……我觉得我爷爷无论是资历和实力都可坐上一坐。但南盟之大前所未有,所以,我想把南盟分成三大区域,每个区域或者选出两个长老。” “嗯,此事当是这样,不过魔族陈兵约有九十万,而南盟约有一百三十万,人数上定是南盟占优,但统领起来我们这边难上加难。老夫到有一策,可快速成型。”方舟子扶须而道 良树山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三大区域,当分为西南,东南,南方,每个区域设三名长老,三个区域各出一名,这样每个区域都受节制,特别是未靠近战场的南方,兵力方面每个族因拿出百分之七十归入南盟管理,自家兵力由自家任命将领统帅。”方舟子边说边比划道。 良树山听完,显然知他这外公早有考虑,但依然存在诸多问题,但眼下此法已是能最快也应是各族都能接受的提案。良树山点了点头,道“如此当是最好,但依然存在许多问题,等待协商。”他立起做辞礼,道“晚辈改日再来拜访。”“好吧,子平,送客”方舟子合盏送客。 良树山起身向外走去,忽见阁楼之上一曼妙女子看着自己,良树山回望,那女子一羞,转身回了闺中。良树山呆呆望着,心底暗道“好美。” “好嘞,老爷”一个弓腰中年闻言赶来,引着良树山走出府外。 “慢走嘞,小爷。”子平说完回府又听老爷在唤他,走上前去道“什么事老爷?” “你亲自去趟古渡口,不要叫人碍了他行事。这事当要和我们撇开关系才是。还有他杀了人的话,你要好好处理后事,莫要叫人抓住把柄。”子平刚想应承,方舟子又道“他们完事后明里要追杀他们,暗处要安全护送他们离开,具体怎样,你自己拿捏,去吧。” “是,老爷”说着,退下了。 二十日前,东北境玉华城。 一华服男子正对着一幅地图左右踱步,他背后坐着的便是获封第二代武圣的杜陵霸,现在应该叫百霸。他看得不耐烦了,嚷道“狗头军师,你瞎转悠个啥,宇文守都同意招安了,其他族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哦?难道主公志就在这北境?”说话之人被骂狗头军师,当是刘一卜了。 “咳,那不是要把北方那点残渣给碾碎吗?免留后患啊。”杜陵霸站起来道。 “谋,当在先,南下只有两条路可通,一是经洛河云岭战啸月,二是南下东北战魂匣族。然如若我们说服两族,战场主动一方便握于我手,我们大军现在便在东北头上,利诱威逼,魂匣族也不会不和我们做生意,而独龙族,只要他们不是傻子,肯定会投靠我们。”刘一卜在地图上面比划道。 “军师真是看得长远,百某受教,那现在我们该当何为。” “你继续率大军东进,喊涉川率八千重骑去独龙族,我们先把这个扼要掌控在手里,以后之事便好说了。” 魔界骑兵主分两类,马为重骑,身披重甲,冲杀威力极大,若是远袭,则无甲跑路,到了地方,在披甲上阵,然重骑一般只适合平原作战或千里奔袭。还有种轻骑,坐骑乃是驯化的云鸵,云鸵更为灵活,且适宜山地等复杂地形作战。所以作用和金贵度,不在重骑之下。 “报,帐外一人自报乃是独龙族曾轶可,求见。” 两人一听,相视一笑“快快请进来。”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四章 古渡陌路命方休(中) 话说良树山已在古渡口等候多时,此行四人,良树山扮演江南大户子弟,修竹肯定扮他相好咯,修罗与无名扮演家丁,已在古渡口做了四五天的“生意”,依然不见人来,但丝毫不已为意,该喝喝,该吃吃。 今日巳时,一清瘦素服男子和一壮一瘦三人出了船舱,登上渡口,当是曾毅一行三人。古渡口是一个不小的城镇,三人一路并未受袭,且也为曾有过什么消息传出去,再说现在他们也想不到自己此行如此低调,竟然会被人盯上。三人兴致不错,逛了会街,良树山一行并未紧跟,一路散步似的,还在街上碰了两回面。 曾毅笑道“同是要道,这古渡口甚是繁华,而我光岭城怎就千疮百孔呢?” “我们光岭城再发展几年,超过此处不成问题”说话的乃是独龙族大管事黄博,此行出来也是假意拉拉生意,迷惑南盟罢了。跟在后的便是管事亲卫黄文豪。至于曾毅,时年七十五岁,正是壮年反普之时。一身修为绝伦。要何亲卫。 差不多到了午时,三人渐觉肚饿,也就进了古渡口最大的客栈——玉和。随意点了几个菜,几人开始闲聊,小二又迎了四人进来,为首那人年年轻轻,穿金戴银,颇像江南富户,一双手在怀里女子身上乱动,后面二人一高一瘦,高的穿白色兜袍,像个拳师。瘦的穿黑色素服,剑客模样,两人应该是家丁。那年轻土豪进门只喊了句“有啥招牌菜,都给上上来。”那掌柜乐开了花“好嘞好嘞”忙跑上来迎。此时前面二人莺莺燕燕已走过曾毅一桌,后面二人紧跟。 转瞬,也就转瞬间,黑衣剑客随手一摆,一根银针扎于曾毅脖颈,曾毅刚知不妙,提气转身,但那华服公子哥早已一剑劈来,曾毅慌忙去挡。黄文豪引剑来护,高壮男子握拳来迎。噗,刺穿胸膛的声音,黑衣剑客一剑刺穿了曾毅胸膛,血溅三尺,剑上丝丝黑气漫散。心乃是万源之本,心碎人当死也。但武艺高强之人,最后尤可支撑一会。但那银针,已让困兽之斗变为不可能。 “族长”只听黄博一声大呼,想要来救已来不及,那锦绣女子出拳向他攻去。 “墨玄心法”只留有一口气的曾毅呼道,墨玄心法乃是杜陵家的非外传心法,只有杜陵霸的后人能学,然眼前,不就是吗?他的眼里有悔,密信引狼入室之悔,有惧,心头无名之惧。 刚才还乐开了花的掌柜现在躲在角落里涩涩发抖,这倒不是因为他真怕,而是上面打过招呼。普通客人早已溜没了烟,有能力的,也不想卷入别人恩怨,当然是回避为好。 曾毅已感觉到银针有毒,浑身无力,最后的困兽之斗也做不成了,只艰难道“快走”便倒在了血泊中。 黄文豪见状,大呼“大管事,快走,我掩护你。”说着便主动接着几人迎来之剑。 黑衣剑客抽剑出身向黄博冲去,嘴里道“凌先生说了,一个不留。”其他三人回了句“是,少主。”黑衣男子身体周围几根如黑线般的真气环绕,黑色真气也如墨散开。黄博撞出门外,回头一望:错不了,这样的功法定是杜陵家的人。黄文豪强行抽身阻住黑衣男子的追击,自己却挨了白袍汉子一拳。黄文豪过来截住黑衣剑客,又抵了三剑,再也挡不住,被黑衣剑客一剑刺穿肩胛,白袍汉子冲上来,一拳向黄文豪肚子打去,瞬时肚破肠漏,好不凄惨。肚乃丹田所在,丹田一毁,一身修为也就化为乌有了。 黑衣剑客再发话“追”华服男子和那女子随黑衣男子追了出去,白袍汉子回身一拳轰向倒地的曾毅,打得曾毅脖颈稀烂,销毁痕迹。在冲出去劫杀逃跑之人。 黄博虽说打斗武艺无甚厉害,但一身轻功不弱,在闹市间很容易穿行。四人依然紧追不舍,不是有一两暗器飞过。 远处已有一队人赶来,那锦绣女子再按捺不住,丢出大把暗器,扎住了黄博左腿的情况下,也伤了不少路人。黄博腿根吃痛,翻倒在地,黑衣剑客健步上前,一剑就要了结他。突然一支飞箭划破长空,直刺黑衣剑客。 咚~~~黑衣剑客改刺为撩,挑飞了箭羽,自己亦向后翻滚落地。一披甲执枪之人立于黄博之前。古渡口能有此种气度之人,当是方舟子的二子方龙清。他只道“追”后面二三十人便迎了上去。那四人见再杀已是无望。便后撤跑路向西散去。 “对不起,后生方龙清来晚了。”方龙清放下枪,扶起眼前之人道。 “族主,族主,快扶我去客栈。”黄博连谢也忘了道,便强直起身。向客栈跑去,黄文豪还倒在门外,肠子漏了一地,早已断气,而族长躺在客堂血泊里,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黄博见状,轰然跪地“老奴……老奴竟护不住你,老奴该死啊,老奴该死啊!”越说越快似要疯癫,已然泣不成声。慢慢的,安静了。方龙清见里面没了声,进去一看,黄博居然昏了过去,方龙清把他扶上了床,安排人把他看好,留下句他醒后若有事,便来找我,说完走了。 良树山一行四人逃出古渡口便不在有人追,撕下易容脸皮,改了妆容,向广济城方向去了。 “嘿,你还别说,修竹真他娘是个全能型人才,会使毒,会用药,还会易容,最主要的,还会生孩子。”修罗一说,大家也都笑了。一行人哪像刚杀了大人物的模样。 “修竹算个啥,无名才是学到了家,少主他都装的有模有样。”众人再次大笑。 无名并未出声,默然。 “无名,待会到晋阳,你就自己回啸月族吧,那里你离开不能太久。” “嗯”无名这才答 成平在曾毅倒地后便往晋阳赶了,申时,成平走旁门回府,走到老爷卧房,方舟子已吃过饭。成平扣门,里面只传来“成了?” “嗯。” “良树山那边几个人?” “答老爷,只四个人,其中一个好像会墨玄心法。” “哦?他曾毅也混了七十余年,一身修为,他要真发作,古渡口可能沦为废墟。他死也就罢了,他们整族也都要被良树山这小子算计。这小子,不容小觑啊……” 夜已深,良树山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思考着什么,若说杀人怕吗?定是不怕的,悔吗?亦不悔。而他想的是对错,为自己一族之利,灭他族上满门,到底对吗?自己难道可以用这些都是在为凌上濛报灭族之仇的籍口来搪塞自己吗? 他五岁时失去了父母,失去一众叔伯,那本来热闹的世子众府,一下变得荒凉,那时起他便知自己已经被命运安排到某条道路上,他要保护弟弟们,他要替爷爷分忧,他要挑起啸月族的大梁。为此他要杀很多人,直接的,间接的。也许还会有很多无辜的。可他就是要背负这所有的罪恶,给啸月族一个稳定的江山,让他三个弟弟安全的度过此一生。所以就算是错的,他也要做,他的道路……注定血流成河。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五章 古渡陌路命方休(下) 横断山脉位于西北部,东西走向,阻断南北,此山由横断山七十二洞洞主占领多年,向来是罪大恶极之人的藏身之所,打劫,绑票之事也多从此出。而云岭乃是横断山的末端,生存于此的原是云岭一族,但七十年前云岭一族被独龙族灭族,逃出者了了无几。云岭有泉名为洛泉,流出之水名为洛水,流经之地是为洛河平原。而洛河平原两面面环山,一面是荒漠。只向北大开门户。 曾经海乃是曾毅大儿子,时年二十五岁,虽年轻,但武艺超群,铁定的继承人,看到黄博派人送来的那封信时,他懵住了,论武功,他爹七十年修为,毁了整个古渡口也非难事,竟被暗算至死。听说杀自己父亲之人乃是魔族某世子时,更有引狼入室之感,洛河平原外有魔族大世子百涉川的八千余重甲骑军,名义上打着承父之邀,共防南盟,而云岭外啸月族大将军蓝正宇也率领一万余人说着奉族主之命令,共防魔族。他未多想,早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替父报仇,他年少轻狂可谓至极,已聚集洛塬周围所有人马,北击百涉川,替父报仇。 “报,大世子,百里外出现独龙族军队,约有两万人,重骑约有两千,轻骑三千,步军一万五。”魔族探子此刻正在向百涉川禀报。 “哼”百涉川眉眼一挑,轻蔑一笑,道“看来独龙族里出了岔子,也罢,他既不投靠于我,我攻下也是。”他身体周围出现如丝墨气,显然是感了兴趣。他一跃立于空中,道“众将听令,百章丘,领两千重骑,打头阵。”“是”左边一白眉男子道。“何青城,何青坊,何青限,你三兄弟随我领五千重骑于中。”只见三个相仿模样知道其道“是。”“祝兵雄,你领一千重骑断后。”“得令嘞,少主”只见一个披甲胖子有气无力拖声拉气道。百涉川落下坐于马匹之上,大声道“摆阵~~冲。” “云岭本是我族领地,我再熟悉不过,我率八百精兵走小路摸上去,到是我运气朝天发一狮子头,你见状便领人冲上来。”此时凌上濛穿一身白袍,颇有仙气。谓蓝正宇道 蓝正宇思量一下,只道“先生小心。” 啸月族以旗令掌兵,共有八旗,现族长掌一旗,良树山掌二旗,三四五旗由良山豫统领,六七八旗由蓝正宇统领。啸月族常驻兵力四五万左右,但一到战时,可出兵二十万。而现在,招兵事物已由族长亲自管理。云岭,则由蓝正宇拿下。 凌上濛刚想走,接得良树山密信后,不得不在做一番思量。蓝正宇看后,道“既这番,我们应该能轻易上山,然少主也说,既是我们啸月族所为,也无需隐瞒,按凌先生意,一个不留。” “既是这般,你带兵上山,我依然小路奇袭,最好能让独龙族和魔族打起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黄博当晚醒了过来,急书两行托人带回洛塬城,得知方龙清已处理好后事,感激不尽,第二天便带着棺材,由方龙清手下一队人护送回洛塬。此时他心里已经盘算得当,回洛塬必告诫少主,投靠南盟。定要为老族主讨个说法。棺材已由玄岩族代为抬回。黄博赶路回独龙族。当晚便看见云岭下方囤积不少兵将,但驻扎大方,未有偷袭之嫌。但他依然有所疑惑。迅速上山,到光岭城时,已是子时。无奈,只得在荒山过夜。 第二天一早,他便入城面见光岭城守将黄忠皓。黄忠皓乃是黄文豪之兄,他也已得丧报。黄博与他交谈一番。 黄忠皓扶黄博入座道“我已得讯,族长死于古渡口,乃是杜陵人所为,三日前百涉川领了八千重骑到了河回城外,说是助我独龙族,我看,他包藏祸心。而啸月族那边好像早有此料,蓝正宇前日也率兵到达云岭山脚,说是助我们。” 黄博沉思道“啸月族早些已发过告贴,想来是知道南北一战将要开始,所以提早做防,我想还是邀他们上来,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洛塬失陷,退守云岭。” 黄忠浩敲桌盘算着,欲言又止道“要不然……要不然让蓝正宇上山,以诚相邀,共抗魔族。” 黄博起身道“当是如此,我们把他迎进来吧。” 殊不知,前有狼,后有虎,引狼入室与养虎为患又有何异。 两人下山拜见,蓝正宇急忙出迎。 “哈哈哈,蓝老弟,前两日情况未明,是在下有失远迎啊。”黄博执理上前,笑着说到 蓝正宇赶忙应承“自然理解,黄老弟作为独龙族顶梁柱,心思缜密,实乃大才。” 黄博脸上的笑堆得更加灿烂“哪里哪里,老弟才是当世英才。我与黄忠浩来,便是迎老弟上岭,共击魔族的啊。” 蓝正宇有意像是思量一番,乃道“我既奉族主之命,守卫独龙族,又有大管事你诚心相待,小弟更应戮力而为。” “好啊,有老弟此番话,足保独龙族无虞。”说着迎蓝正宇上山,蓝正宇谓后面大军大声道“拔营~~”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六章 广济城中天下聚 若说繁华,谁比得过江南,对不起还真又能和江南刚上的,红莲四城,这四城中有数广济最大,最繁华。不管东西南北商会,只要你有点底蕴,红莲四城中定有分号。这是江南非中立族永远也取得不了的优势。 秋风客栈乃是金龙族在广济的产业,九日前,金龙族接到大巫师宇文守倒戈后,正弦便命正岫赶来,他这几日早已在此等候,而明日便是南盟会论,今日要做的便是南方五大族好好商议,先定出一个总纲。 辰时末,三人入到里间来,小二上前来迎“三位客观,住房还是用膳。” 良树山并未理睬“只道,管家可在,麻烦通报一下,就说啸月族良树山来访。” “嗨,我说是谁,原来是良家长公子啊”正岫提着酒壶,依靠于楼上,一脸不在乎道。 良树山没想到金龙族居然会派他来。说起两族恩怨,可有一番交谈,少说也有四百多年的相互倾轧史,但四百年来,谁也没有真正打败过谁,两族恩怨,非半年,怕是谈不完的。就回首十年前,卧龙岗一战,金龙族屯兵十二万,正家满门出动,最后活下两万人,正弦一代十兄弟,只存活三人。而啸月族出兵十四万,良家山字辈全出,最后只良山豫带着三十余人逃了回去,其余皆死于卧龙一岗。而正岫当时只得十三四岁,是为正家兄弟第四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四目遥对,空气中已生出火药味。良树山谓修竹,修罗道“你们别动手”说着引剑而出,冲了上去,正岫当仁不让丢了酒壶,提剑而上,铛,铛,铛,铛,瞬时已对四五剑。正岫引剑再刺,突然感到一股压力从头而下,此乃良安延独创的御风术——大法灵压。正岫眉头一皱,身形受大法灵压影响,不由一怔。良树山乘机强袭。正岫只得变攻为防,艰难抵下这一剑,向后退去,此时秋风客栈老板,正秋风见了,正欲来帮。只听正岫道“莫来。”良树山得了优势,怎会放过,赶上去又是三四剑,正岫一一接下,他只觉十分不爽。大法灵压一直在改变他周围压强,有时他感觉身形突然轻盈,有时又突然一重。绕是如此,正岫依然保留太多,一来,此次是来商讨,不是来寻仇,二来,这客栈全是他家产业。要是打来到处是洞,回去怕是要被自己二哥揍死。 “莫打了”一壮年黑鬂男子,冲上里来一手握住正岫之剑,一手握住良树山之剑。两人竟无法挣脱。来者当是西南大族,天门山副山主,李钰朽,时年五十,正入壮年,一身金钟罩臻于化境。 辰时末客栈客人不多,但也有几个,热闹看得正精彩,被人打断,不免扫兴。吃饭的摇摇头继续吃饭,光看热闹的一看没了热闹也就悻悻然回房去了。 “晚辈见过李前辈”两人其道 “我们就比试比试”正岫还剑入鞘,笑着道。 良树山到不然,道“我也想好好切磋切磋,可正兄非得藏藏掖掖的呀。” “嘿嘿,是良弟大法灵压太邪,想反击找不到机会啊。”正岫道,两人先来了一波商业互吹。正岫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二人到了后堂。 其实不仅是正岫,李钰朽也颇感意外,他良树山也才十七八岁,修为有点底蕴也就罢了,竟连大法灵压也学会了,要知良家山字辈中,此法无人学会过。江湖之中早已说起此法将要失传,但没想到良树山居然学会了。中土这地方,自从卧龙岗一战后便再无大战,到是西南那个地方近几年打得较为厉害,而从中取利最多者当是天门山,而副掌门便是这李钰朽。 三人在后堂闲聊一会,等待着其他二人到来。 这次南方结盟,可谓对天门山影响颇大,西南多山小族众多,而天门山这十年来南征北战,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俨然立于西北之一霸,而南方若结盟,那天门山旁边的小鸡仔们都成了盟友,自己还要出兵北上来抗敌。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若自己不来,那到是旁边小鸡仔们勾结南盟,自己也还真不是对手。所以,李钰朽此行来,无非是要多止些损。 巳时初刻,江南南非玉与方舟子也到了。三人起身出迎。一番寒暄,后堂坐定。五人围坐一桌,桌上只一坛迎宾,五个碗。 方位上资历最老的方舟子道“诸位到此,无非是商量南盟之事,开门见山的说吧。” 李钰朽浮一大白道“我们天门山,加入南盟可以,出兵也可以,但大家都知,这几年我们东征西讨,西南山西境我们已占四分之三,若南盟愿意出兵帮我统一山西,我们天门山加入南盟,共抗魔族。” 坐中众人皆漠然,尤其是南非玉,天门山势大并非好事,然若南盟四分五裂谁都逃不了成为刀下亡魂的命运。 正岫笑到“我们自不该阻挠天门山之事,要我们出兵嘛,也简单,给军费,我金龙族第一个到。在坐诸位前辈以为如何呢?”他一脸狡黠的笑,“是吧,小不点”然后不忘嘲讽一下良树山。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啸月族拿着军费,也当帮忙,然南北形势迫在眉睫。我们军费不敢奢求,啸月族也不想去窥你西南机密。我们啸月族不阻拦你便是。”良树山谓道。 李钰朽细细一想,觉良树山说的没错,便道“如小友所言,我们天门山也可同意。合而两利,分而皆败之理在下也懂。但毕竟多族之间,各有恩怨,不好调控啊。” 方舟子扶须道“此事的确麻烦,但也有暂时应对之策,老夫细细想来,只有一法可暂时解决。”再座四人皆望着他,方舟子又道“我们把南盟化为三个区域,每个区域设三名长老,每区三个长老由各区分派一名。这样做到协助和牵制效果。同时,每族出兵百分之七十划入南盟,归南盟统一管理。但不大乱将兵关系,每族独立成队。” 方舟子讲完,众人都默许的点了点头。此时一直未表过态南非玉沾了口酒道“既然各族要统一战线,那么最好商业方面也互通有无,在下觉得,各族可设两到三个外通城市。这样有利于商业的来往,各族之间也能取长补短。各族商业交织在一起。各族亦能更加团结。是吗?诸位。”江南商业繁荣但一直冲不出去,这次南盟,虽说也是为自身长远考虑。但江南还是想要广济城这样的优势。 在座诸位考虑一番,显然,这对自己并没有坏处。也就纷纷同意。此次南方新五巨头会面,可说欣然而聚,亦是欣然而散。 第二日,行钥镖局外,来放镖的人熙熙攘攘,正常的做着生意。然在后堂地下室里,人多嘈杂,反复争论着什么。这时,五个人进到屋子,他们分别是江南南非玉,啸月良树山,金龙族正岫,玄岩族方舟子以及天门山李钰朽。虽说南盟会点在此,但真正掌握着南盟局势的还是这五人后面的五个大族。众人安静下来,有资历最老方舟子清了清嗓门,把昨天议定之事娓娓道来,最后推举势力够大,资历够老的良安延为南盟盟主。说完后各族族长都点了点头,基本可以确定各族利益不被侵害,商业互补,对很多小族来说,也并非无利。很多靠走镖为生的族门肯定会发展起来。 最后确定与族名单时,除了未来参会的红莲会,道源村,独龙族,还有西南五个小族亦未在同盟之中,其中蹊跷,他们自然知有人在其中搞鬼,他们也才深知,同盟是假的,生存才是真的。互通有无是假的,弱肉强食才是真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挤出笑脸相互道贺,但谁背后没有一把秤,没有一把明晃晃的刀……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七章 多年回首不识故乡路 爆竹噼噼啪啪的响,从装饰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洋溢着喜意。百年恩怨到此结束,两族互成亲家。喜庆的很呐。 我笑着,当上云岭族族主后,我不顾众族人反对,终于与眼前良人结为连理,我甚觉,我做的都是对的。我握着曾小柔一双柔荑,微微靠近,四目相对。“这辈子,有你,也足矣。”说着便把嘴迎了上去。“你怎那么坏,我还没过房呢。”曾小柔想用力来推,嘴上说着不要,可心里防线早已溃败。微微后仰却被我推倒在床上。 凌上濛走在这故乡路上,回想着前尘往事。提着一壶浊酒,故乡之路没有变,变的,是自己的心。扬喉倒酒,只有这老浊之辣,才可掩盖刻骨铭心之痛。他眼睑上的泪痕,是被这酒辣出来的吧。 两情相悦,喜结连理。两族和谐,共向繁荣。是谁这样贺道,我着一身红袍,无比精神。牵着曾小柔纤纤玉手。走向正堂。我与你终于修成正果,两族也可少太多战争,可以少死多少人。然,你红盖头下,怎面有难色,我轻轻问“没事吧。”你只道“没事。” 一拜天地……二拜…… 杀气,怎么回事,我暗惊。 “谁与你这狗贼结亲,今日我就灭你云岭族满门。哈哈哈哈。”坐在高堂之上的曾侃山大笑道。说着蓄力朝我冲来。外面变得嘈杂起来,不时有惨呼。 怎么回事,是血,比嫁衣还红的,是血。 “都是凌上濛引过来的,现在我们谁都走不了。”不知是谁说的。我的心好痛。 “族长,快走,小蛮给你断后,快走~~”。 不,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看着满地的鲜血,我一脸茫然,脑海里一片空白。曾小柔瘫坐在地上哭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她一遍一遍重复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问着自己。 “啊~~”我吼着。手上没有剑,但迸发的剑气从未如此凌厉。我以气为剑,开始杀戮,穿着最喜庆的红袍。我终是不知,曾小柔是不是自己杀的,这满堂死人是谁杀的。我只知道自己已是精疲力尽。我被几人拖走,脑里环绕着自己小弟凄惨的声音“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声音越来越低,可在脑里挥之不去。那火光冲天的地方,难道是我的家,云岭城吗?我的脸上是血吗?那天上的该是月亮吧…… “别让他跑了,快追。” “谁拿了凌上濛的人头,族长赏银子嘞,快快快。“ “我去挡住他们,你们带族长快走。”张大宝说着,他望着我,眼里是无尽的失望,叹口气,随即转头没入追兵中。 我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张大宝,李二,小糕……都不见了,只剩我一人,不知谁把我藏在这溶洞里。听得一阵拼杀,惨叫…… “凌上濛没在这里面,他跑不远,快追。” 最后,无声了,我睡去了…… 走在故乡的路上,凌上濛心在滴血。几百年祖辈基业,竟会毁于自己之手。任他是神是鬼,能力滔天,想要破坏什么太容易。想要守护什么,太难,太难。 凌上濛闭上双眼,丢掉了酒葫芦,摘下了面具,上面是一道长长的疤痕。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凌度余,你坐过来,为父好好跟你聊聊。” 凌度余听了父亲焚袍献剑之意后,已是惊呆。听父亲唤自己,依然马上坐到凌上濛身边。 “父亲有话,儿子定然好好听。” “你一定要记住,为父走后,你要好好治家,也可帮助啸月族,但,你要谨记,护住一家太难,但不管多难,你要好好做到,好好照顾你娘,照顾好大家。我没做好的事,要由你来完成。” “是……那父亲要,要去干嘛。”凌度余望着父亲,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为父啊,为父要去完成一桩夙愿,为父是个败家子,可你不是”我端杯饮茶,又谓道“为父当年便是没听你爷爷告诫,才落得今日下场,你要好好记住,以后无论如何,只得效忠于啸月族,不可生出二意。知否?” “父亲所授,孩儿皆已记下。”良度余正色道。 “好,早点回去睡吧。”我道,带凌度余回房,我携琴出院,一轮明月挂于长空,我坐下抚琴。嗡~~,琴音浑厚悠长,杀意倾泻而出。 突然有笛声附和,此音肃穆庄重,与琴音浑然天成。我回头一笑,望见皎洁的月光落于伊的面庞,伊是那么美………我曾经已全族性命为代价爱上过那个她,可我终究负了她,是我杀了小柔,我知道。可现在,伊陪我这亡族之人过了大半辈子。我现在却又要负了伊。余生还那么长。我却要先去一步了。最后半百余年,伊要自己好好过…… 凌上濛回想起无限往事,他现在已看到云岭城,现在改作光岭城了。他看到蓝正宇离城门已不远。两人互相有所感应,现在乃是最佳时机。 凌上濛又想起那一席红袍,又想起幼弟之声,想到了大宝失望的眼神。 那年是谁红袍一身,藏于溶洞,今年是谁,素袍执剑,又在此杀伐。 凌上濛周围产生无数剑气,迅捷的冲了上去,只道一声“杀~~”。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八章 我愿为魔血溅满城 曾经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两万余人,竟挡不住八千重骑,百涉川并未与他纠缠,直接冲破他的防线,径直向南进发,向云岭冲去,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曾经海现在想起百涉川鬼魅一样的功法,那如影随形的墨线,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自己自认武艺不低,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百涉川之修为已与曾经海之父相差不远。 曾经海定了定军心,只好追赶百涉川。然按魔界千年以来规矩,战败之族,多半会被全部屠戮。百涉川并未一路烧杀抢掠。他已知曾毅之死定是南盟设局,云岭多半已在南盟之手。他已找人向西北神族借兵,若能洗白,便助曾经海,若不能,就前后夹击。先杀了曾经海,再引兵强攻云岭。若真如此,洛河也要毁于一旦了。 黄博自认武功不行,轻功却学到了家,但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的头便落了下来,他的世界变得灰暗,因头顶朝地世界也是翻转的。他看到的,是恐惧本身。立于光岭城外的众人都显得不起眼了,一个杀神,便渲染了血红的天空。 “关城门,啸月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守卒喊着就要放下城门。 黄忠浩见势不妙,方知自己引狼入室,正欲逃回城内,那杀神怎会给他机会,青极剑随手一刺,黄忠浩回头欲挡,但剑已如入喉,血溅三尺。城楼上一老者见况,大呼不妙“那剑乃是青极剑,那人,莫非,是凌上濛。” 光岭城因是七十年前抢来之地,地处丘陵,自不受独龙族重视,城老人少。 蓝正宇和凌上濛合兵一处,向城内杀去,黄博与黄忠浩相继倒下,光岭城群龙无首。凌上濛率先没入敌阵冲进城去,他可谓已是疯癫,剑之所向,片甲不存,蓝正宇进城后,看见已是血流成河,尸积成山。那一身素袍已被鲜血浸透。他还在杀人,见人就杀,蓝正宇今年四十二岁,做大将军也有十年了。虽算年轻,但也算什么都见过的人。此刻心底依然发凉。莫要说身后士卒了。 “大将军,他”跟随蓝正宇多年的百夫李永强道“他莫非是疯了吧。” 蓝正宇没有应答,只道“控制城门,禁止所有人出入。” 李永强明白,这是要屠城。凌上濛一人的屠城。 血随气涌,气随心动,聚气成剑,聚血为盾。青极聚灵,愈杀愈强。 青极绽放着极寒的剑气,血河环绕着凌上濛,白袍早已成血衣。城里之人,早已如待宰羔羊。看他们惊恐的眼神啊,看他们那错厄的表情,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去死吧,诸位”凌上濛狂笑着,剑刃挥舞着。 “少主,下雨了。”何青限道。 “无妨。我们离光岭城还有多远。”百涉川问道。 “探子已来报过,不足百余里了。”何青限报道。 “哦?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我看,南盟按捺不住,动手了。这次斥候回来该要报,光岭城打起来了。”百涉川冷笑着,又道“传我令,急行至山脚待命,曾经海那疯子不是紧追不舍吗?让他和南盟先打上吧。” 不久斥候果然回来报道,南盟在攻光岭城,将领应是蓝正宇。 “啸月族,蓝正宇,凌上濛?曾经海这废物果然被啸月族给算计了,那么你也在啸月族吧,杜陵风玄。”百涉川爱惜抚摸着马匹,道。 魔族重骑已到山脚,雨越下越大了。百涉川下了马,道“躲雨休息,我亲自去趟曾经海那里。你们把大道给曾大世子腾出来。”说着便向北而去。 曾经海还在向南追击,看远处一小点奔来,约隔十丈,百涉川停下,曾经海身后的四大长老随即冲了上去。结起八门金锁阵。百涉川大呼“在下早都说是来帮世子你们的,我连你们老族长在哪我都不知。我怎有机会。现在云岭都在啸月族手上了。我看啊,世子是被那群)奸人所算计了。” “你莫要骗我,墨玄心法,不会有错。”曾经海大呼回道。 “在下杜陵家多年前有一叛徒,此叛徒有一儿子名为杜陵风玄,在下调查过,他已叛投啸月族了。”百涉川回道。虽说此话一半数他瞎诌,想来也相差真相不远。 曾经海细细一想,心中虽有存疑,但也有些相信。便道“委屈百世子一下,随我走吧。”说着四大长老冲了上去。拿下了百涉川。 不到几刻。曾经海带着百涉川来到云岭山脚下。百涉川看着自家铁骑个个都有惊慌之感,握紧了了手里长枪。他示意诸军莫慌,唤来斥候,叫他报明情况。 那斥候上前跪地道“禀世子,小的约小半个时辰前探查过光岭城,啸月族已冲进城中,现在恐怕,城内已无独龙族之……”斥候没有再说。百涉川挥退斥候。转眼笑对着曾经海。 四大长老之一的莫天一走到曾经海旁边,附耳道“小世子,这天虽下着大雨,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血腥味,应该死了很多人,而百涉川的重骑兵甲整洁,少数有血的应该也是前两天留下的。看来……”未等莫天一说完,曾经海便嘶声力竭的咆哮起来“良安延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誓死也要杀了你。”说着便朝山上冲去。四大长老见状,虽有诸多忧虑,但也只能跟上。 百涉川回到自家重骑中间,道“在下所率皆是重骑,不能一起杀敌了。”曾经海那里理他。众将士都以为百涉川能屈能伸,实乃大才。只有祝兵雄这个老近卫知道,他这大世子何止能屈能伸,他在府里的时候简直是个逗逼。特别是小孩,百涉川更是丝毫没招。 等曾经海走后,百涉川对着何家兄弟道“看到没,这种就是废物,要不是他也算个世子,利用价值都没有。”百涉川随便找个地方躺下,看着如注大雨落下。百涉川颇有兴致,伸出纤白的手,接住落下的雨珠,道“先寻个背坡,不易塌方之地安营扎寨,只能看看神族何时来援了。”其实他心底早有一番盘算,独龙族全军出动约有两万人。虽说曾经海是个废物,但如果自己带着八千人尾随上去。不一定拿不下光岭孤城。但直觉,让他今日不要参与这场战争。 有一人,立于光岭城楼之上,面北而望,他一袭血袍,手执青极,背后是一座血城,血城之上血,聚集于凌上濛的后背。任雨水冲刷,挥之不去。形成一副血甲,站在这多年未来过的故土,他的直觉,今天还没有结束,他来此,便没想再回去。他等了七十年,他也想早点结束。 蓝正宇在城里望着他,他此前最多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合作伙伴,而现在,他认为他够当前辈二字。论修为,就算良安延也不是他的对手。 “蓝将军,你知为何这把青极是我凌家传世之宝吗?”城楼之上,凌上濛并未回头,但敢肯定,是在问蓝正宇。 “晚辈不知,望前辈解惑。”蓝正宇颇有些恭敬的意味。 凌上濛并未有所动作,只是道“青山灵气之极,乃为青极,自带丹田,乃为至宝,可蓄积灵气,当可传世。”凌上濛顿了顿。蓝正宇并未言语。凌上濛又道“今日,我是必死于此了,这剑,送给小友良树溪吧!”凌上濛说着,望见已有大队人马朝山上冲来。 “恐怕不可,这可是你家传世之宝。”蓝正宇也有些惊讶。 “没事,我与家中早已商讨决定了,我死后你定要把剑送于良树溪之手。”凌上濛已此说,蓝正宇也不再说。 蓝正宇正要问前辈何以知今日必死。还没说出口,凌上濛道“来了,你好好守城。莫要让此城再入他族之魔爪。”说着挥动着青极,那一刻,在蓝正宇看来,多么缓慢,他引剑向自己心脏插去。而后跳下城楼,城外两万多人,被此一人怔住。 我若为人,鼓琴拨弦。我若为魔,血渐满城…… “你们不是要杀凌上濛吗?来吧,在下便是”凌上濛怒吼着,向敌群冲去,身后血凯,化为万道血剑。有青极像心脏输送无限能量,加上平生百余年修为,他一人,便是一支军队,雨碰血剑,则融水与血,血剑碰人,则吸血入剑。曾经海见一血剑直刺自身,引剑来挡,他用了十成之力,仍被逼退十余步才得站稳,好冷,这血冷入骨髓。 “四老,十六剑卫,你们制住他”曾经海大吼。 二十人听令道“是,世子。” “其他人,不要管他,随我攻城”曾经海再次大吼“今日,定要杀尽这帮猪狗,祭奠吾父亡灵,说着向城门冲去。” 四大长老与十六剑卫摆出封魔阵,暂时困住了凌上濛,但凌上濛愈战愈强,丝毫没有累的迹象,蓝正宇坚持防守之道。一波波弓箭散射于城下。不时有武艺颇高之人跳上城楼,由蓝正宇和一众百夫要么杀死于城楼之上,要么把人逼了下去。 百涉川在山下听得刀剑乱舞声,也就上山远远望着,赞道“那凌上濛以命相抵,自身百年修为,加青极入心,此时修为怕与我爹最相差无二,幸好没有贸然上山。”他心中有一丝庆幸。 眼看聚于城下者越来越多,攻上城楼者亦不再少数。而四老十六卫虽不能伤凌上濛丝毫,但也勉强困住。 突然凌上濛放弃攻击此二十人,引血撞地,地上被撕开大口,此阵弱点原是在地下。血灌入地底,又于城下冲出地面,裹挟过处,尸体狼藉一片。这下四老二十卫转守为攻,可谓刀剑往来无隙,但依然伤不了凌上濛半分,到是城下,已于独龙族不利。凌上濛找准机会,专攻于此二十人中,红头发,执大刀者,此人武功最弱,是突破口。凌上濛猛冲而上,手蓄剑气,引血于身后做盾,五六秒对他出二十余招,招招致命,前五招由他自己勉强挡住,后十余招各人挡了两三式。那长剑青年刚挡他一招,准备闪开,不料凌上濛突然变招,引背后血盾为剑直刺而来,那青年躲闪不及,血穿胸膛,颓然倒地。见剑阵已破。众人赶忙散开,四老中资历最老,武功最高的莫天一于城楼之上找到曾经海,谓道“世子,敌人聚于城中,又有凌上濛以命换命,我们当先撤为妙,此处已是独龙族所有家底,拼光可就没有了呀。” “我不管,我今日要先杀了蓝正宇这狗贼,我要踏平光岭城,我要杀了他们。”曾经海又砍死两人。向前冲去。 一下没了人阻挠,凌上濛冲上城楼,一路杀人,他自知自己余时无多,所以他要先杀曾经海。此时雨势丝毫未小,打得人就要睁不开眼,城上城下,楼里楼外都已积尸成山。他看到刚才阻拦自己的几人聚在一起,想定是在护住曾经海了,再次提气,冲向那队人群,果不其然,曾经海被众人护在中间,已有败退之象。凌上濛聚起全身气力,引血而袭。场面本就十分混乱,何况是如此大雨倾盆。曾经海只觉心头一凉,浑身无力倒在雨血之中。四老皆惊,凌上濛又乘机杀了两人。啸月族百夫唐豪发见己方伤亡不少,为保后续战力,便装作独龙族士兵惨呼道“少主死了,长老也都死了,凌上濛简直怪物,大家快跑啊。”此声一响,众皆附和。败兵逃将,数不胜数。终于变成全军撤离。 凌上濛知自己油尽灯枯,拔出青极,瞬时身体无法支撑,瘫倒在死人堆上。蓝正宇慌忙来扶。凌上濛摇头微笑示意。 “终是不能杀尽啊!”凌上濛望天任随雨水打于眼睑上道,血袍经受雨水冲刷,也反出微微白色。 蓝正宇蹲下握住他冰冷的手道“啸月族,帮你杀。” 凌上濛闭上眼,不在说什么。谁知道,在这磅礴大雨中,这绵留人间最后一刻,他的脸上,是否有泪。 向来人谋不如天谋,天不谋亦自有所谋。天道亦有情,笑众生之愚钝,哭众生之悲怆。此时,不正是老天在哭吗?为在此失去生命的所有人而哭。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九章 南北之援 那日,正是深秋时节,爆发了南北第一战,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但谁也没有会没有料到会这么快,本应是十年后之战。提前了如此之久。云岭也爆发了百年一遇的暴雨,可能是想要冲刷尽满城血迹,但也只是让这满山更红,雨刚刚小些,蓝正宇便开始布置人手掩埋尸体,免得尸体腐烂,瘟疫横行。同时加紧修缮工事,原先光岭城本已是老城一座,经这次摧残,更是残败不堪。为了长远打算,蓝正宇已开始着人化定草图,准备重新筑城。 百涉川见雨后道路泥泞,且啸月族未伤及根本,只得后撤百里,修建防御公事。他如此打算,已然是放弃山脚及二分之一的洛河平原,一来这不是自己的地盘,生活于此的不是自己族人,随便怎么死,他不心痛。二来,他更想把战场设在广大平原,让这七千多重骑发挥最大优势。 两相对峙十多天,皆没有什么动静,冬季已要降临。到处是白雪一片茫茫,肯定谁都不愿出兵了。但百涉川还在希望,希望神族援军赶快到来。 神族一直以来便是神秘国度,外面之人鲜有人进过神族领域,可这次居然出兵十万,显然底蕴不弱。且保留太多。 话说良安延接到云岭传回捷报,心里虽然有些不舍凌上濛这张王牌,毕竟几十年交情。可还是欣喜的。他一面派人给凌家报丧,一面回到世王正殿,召集在啸月城内的大员。在城里的只有逡巡大将军良山豫,刚刚会盟回来的良树山,其余皆是一品以下。他坐于世王座上,而其余人位高者坐,位低者立。良安延沉思一会乃道“良树山听令,所有老兵,共计三万精兵并入二旗,现在二旗共五万人,由你率二旗增援云岭。待会我会联络,督促其他族出兵相协。”说完,又对良山豫道“一旗另十五万新兵,就交于你,操练四月,明年必须能上战场。”又望了望在座诸位,眼光落在一个年轻执扇男子之处。其貌端庄又有才气。而又没有什么实职。便谓他道“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见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慌不忙,温文尔雅道“在下蓝仲雅,现在粮监良思传大人手下做事。” 良安延听了,道“好,就是你了,我现在封你为南盟执事,南盟现打算封九个长老,啸月族的名额,就给你小子吧。”良安延顿了顿又道“现在你去传我命令,让玄岩族出兵云岭,其他族自然知道出兵。去吧。” 蓝仲雅听命后,合扇抱拳弓腰领命“属下明白。“得了这么大的官,他脸上没有一丝喜气。 良安延示意蓝仲雅退下,一边道“快去吧,此事不得拖延”,蓝仲雅执理而退。良安延亦宣布解散。各自出了世王府,开始忙自己的事。 良安延与良树山,良山豫,来到城外军营,很多原本在家种地或者走镖的人都加入军营。这次军队划分颇令人意外,老族长手上已无一兵一卒。 良山豫带着日常生活用品显然是想常驻军营,而良树山则点好兵将。马不停蹄向云岭赶去。一切布置得当,良安延正欲回城,没想到撞见了良树晖。良安延上前道“树晖,你不好好练剑,来此做甚。” “我要去帮大哥一把,我的剑已练得差不多了。”良树晖说着,手抚摩着背后巨剑。 良安延怒道“这该是你该操心的吗?你是将才,当要好好习武,明年四月是三十年一遇的校武大会,你知道大哥二哥都有太多事不能参加。青年组冠军,你必须给我拿回来。你以为你没事干。你们每个人我都会吩咐事情。” 良树晖听了一怔,看了看大哥远去的车队“飞奔似的回学监了。” 良安延看着远去的身影,摇头笑了笑,便伴着蓝天白云悠然回府了。 援军迟迟未到,百涉川也无事可做,每天都孤身一人到云岭熟悉地形,然云岭全境已被蓝正宇控制,这几天百涉川不止一次遇到对方巡逻队。他只得早早撤退,若是他一人被困在里面,那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这日百无聊赖的百涉川正在老爷椅上晒太阳,突然斥候来报,说神族轻骑援军来了,百涉川心头一喜,当得知只有五千时心头是凉凉的,当得知挂帅的居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时,别说这心有多痛了。“这是给我搬救兵还是给我找个小祖宗啊。”他对斥候嚷道。斥候也是一脸懵逼啊。 驾,驾,驾,驭。只看为首那女孩驾云鸵跑到军营外,大声骄傲的嚷道“是谁求援啊。” 百涉川在老爷椅上回头一看,为首的果真是个黄毛丫头,脸上还挂着嘚瑟的喜意,百涉川装作一把年纪,缓缓站起,艰难踱步上前,拖着嗓子道“老夫便是了。” “嘿,你个老家伙,腿脚不利索还跑来打仗,再说了,打仗还有带安乐椅的吗?”还没等百涉川反应过来,那小女孩便劈头盖脸的教训起来。旁边听到的士卒也都笑出了声,而魔族士卒怕是憋出了内伤。 “那,敢问………”百涉川实在找不到什么适合的称呼。正在脑海里寻找。却又被那小女孩截了胡。 “本大侠坐不更名,行不改性,大侠大天玉便是大侠”天玉抚—玩着那只毛发乌黑的云鸵,道“是吧,贡嘎”。那云鸵应声大叫“嘎” 一句话用了三个大侠,听得百涉川也是有点懵。只是反复道“好的大侠,好的大侠……” 那女孩颇满意,蹦下地来,小手指的老高,装模作样道“你这有多少人啊?” “回菇凉,不,大侠,老夫这重骑约有六千多吧。”百涉川哪还有往日世子风范,恭恭敬敬道。 “那,对面呢?”天玉一脚踩在个石头上,脸抬的老高,好似望着云岭的那个巅。 “整个云岭皆在啸月族手上,对面约有八千多人。”说到这句时,百涉川开始认真打量眼前女孩。而后奇怪的一笑,不知动了什么歪脑经。 不想天玉转头瞅着他,百涉川立马弓腰驼背,装出老态。 “那还打个蛋蛋啊,我要回家种田咯。”说着翻上贡嘎。调头就走。 “诶,别呀,大侠,老夫这还望大侠保护呢?”百涉川上前求道。 “哦?那也可以啊,你每天好生伺候着本大侠,本大侠便护你这老头的周全。”天玉在贡嘎背上说着,脸都早已笑烂了。 这一句又把百涉川打懵了,他不可能天天不理军务,就来伺候这小祖宗吧。 正在想时,远远一骑奔来,随之传来的还有“天玉,我要弄死你”的一声大吼。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天玉瞬时塌了下去,弱弱道“这下可惨了。”便开始低头戳着手指。 那一骑不多时便跑上来,一下就提起天玉,怒道“都敢绑你哥了,哪天是不是齐候府也得被你给拆了。” 天玉被提在空中,焉声焉气的往他老哥脸上一蹭,撒娇道“哥,下次再也不敢了。” “居然还想着下次,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嘴上虽恶狠狠地这么说,但还是把她丢回了贡嘎背上。转身抱拳谓百涉川道“晚辈神族齐候府天决,见过世子殿下。此行奉家父之命,到此全听世子吩咐。” “哼,他就是个糟老头”天玉嘟嘴道。 天决转头露出凶残的表情,天玉马上缩在贡嘎背上,吐出舌头,翻上白眼。好一副鸟背装死图。 天决转头尴尬堆笑盯着百涉川,百涉川只是撇开话题道“先好好布防,已守待攻。”天决听了,舒了口气。提着那调皮妹妹便去安营扎寨了。 坐在一旁围观的祝兵雄摊手谓一旁何家兄弟道“这合着,一群戏精啊。” 百涉川走上前来,做了一个夸张的扭头动作,狰狞道“你的头怕是想掉下来玩玩。”说完便不知朝哪走去了。 祝兵雄也是懵了,道“完了,世子殿下也被那丫头片子感染成低智商了。”百涉川还没走远,众人只能憋笑。若是明天打起仗来,在座诸位不知因内伤要掉几成战斗力。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十章 岭下棋手初会面 以横断山脉为界,界北已是满地霜雪,界南无雪,却也是黄叶满地。虽说已是初冬,云岭还没下过雪,不到三日良树山引援也到了云岭。蓝正宇一行亲自到山脚相迎。良树山见蓝正宇,虽自己位尊,还是执理道“让大将军久等了” 蓝正宇笑着执理迎了上去“那里那里,世子亲自引援,末将岂有不迎之理,快快随我上岭,我给你说下布防之况。” “好,那就请吧。”良树山说着,随蓝正宇一众上山。走到光岭城内守将府,这原是黄忠浩的宅子,现在成了蓝正宇的寝居。屋内并无甚多金银财物,说明黄忠浩也还算是廉洁奉公。蓝正宇于机巧盒内拿出一张地图,应该是云岭详图了。蓝正宇指着地图道“我现在已布三道防线,避免对方探子来探知详情。云岭地形复杂,若我们在此熟悉地形,加以利用可有以一当十之效果。” “嗯”良树山轻轻点头,又道“对方来将何人,领兵多少。现在布防在哪。” 蓝正宇自然一一道来“在下这几日一直派人查探,敌方在云岭下百里外驻防,敌将应是魔族大世子百涉川,主要兵力由五六千重骑组成,前两日来援,援军将领现还无从知晓,但所率的应是五千多轻骑。” 良树山以指敲桌,细细思量,良久,道“我看我们未必不能出兵,独龙族余孽不少,当要斩草除根才是。我们现在是敌方六倍有余。虽说只有重骑两千,轻骑两千,但我们还有增援,且世王的精锐尽出,其中还有一万大戟士。说不定我们可长驱直入,一来减轻东北压力,二来,可造军威。”要说大戟士由来,那可谓源远流长,想金龙族与啸月族打了几百年的仗,金龙族轻重骑混合编营,重骑冲阵,轻骑掠阵。战场杀伤力非同小可,而啸月族不产马,也不产云鸵,与金龙族对战,屡屡吃亏,时日已久,也就研究出了这大戟士,负甲七十余斤,左手执巨盾一百五十余斤,右手执戟五十余斤。不骑马的状态下负重两百八十余斤还要能长途跋涉。可想军队之强,耗费之大。有了此军,金龙族骑军见到大戟士便只能掉头就走,啸月族此后很少吃亏。而金龙族骑军也由任何战场都用改为只用于奇袭。大戟士历来由族长亲率,战时可达五万人,就算闲时,也有一万编制。现在拨给良树山,意图也显而易见。两人从未时聊到日落,良树山兴尽而出。随后便赶到大戟士主营。主营里六个壮士正在喝酒啖肉,见世子入账,为首的壮汉笑呵呵道“世子若是不嫌弃,便来同吃几碗。” “好啊,良叔。”良树山上前随意坐下。也不讲究,拿肉便大口吃起来。既被良树山喊良叔,当是大戟士总领良三石,而旁边一众壮士,便是几位大戟士千夫,分别是张兴阳,张兴壮,何圹,良亦许,刘瑞。众人见世子坐下,忙放下手上之肉,用油腻腻的手抱拳齐道“世子好。” 良树山也不客气,嘴里叼着肉,示意大家随意。何圹拿出个整只手那么大的碗递给良树山。良树山接住放在席上。良三石便给他倒了满满一大碗太格酒。笑嘻嘻道“来时没带什么好酒,只有铸剑师徐匠给我弄了他自己酿的太格,不嫌弃将就着来几碗吧。” 何圹完全没甚么礼数,拍桌道“好你个花岗岩,我们这众兄弟今日也就喝了你一坛,我们怎么说你也都不拿出来了,让我们喝花淄,这世子刚到,你就又开了一坛。”说着便把一大碗花淄吸入腹内。酒碗一亮,嘿嘿的朝良三石看。良三石没法,只得又给他倒了一碗,伤心道“世子还没尝过啊。”众人一见这招有效,纷纷干了花淄,亮着酒碗。良三石无奈,给众人都倒上。自己也干了花淄,倒上太格。把坛子往旁一放。“哎,又少了一坛。”良树山见状,只是一边吃肉一边笑。他拿起酒碗,饮了一口,入口极辣,吞下腹内,嘴里反香,辣劲似乎到了肚里还不消停,又往上撞。良树山大呼好酒。张兴阳拿起酒碗,道“走一个。”众人碰碗,豪气干云,放下杯来,居然只有良树山干了。他打了个嗝,“真是好酒”可看其余众人都没喝完,自然明白意思。谓良三石道“别藏着掖着了,多拿几坛出来。”良三石那里肯,直往嘴里塞肉,含糊道“吃肉吃肉。”众将见状,也就不难为他,笑着吃肉。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点醉意,良树山说起正事,道“明日你们拔营驻扎到第二道防线那里。等待后头命令,随时保持出击姿势。”众人皆道“是,主公。” 话说百涉川感觉到云岭人气变旺一事,大清早边爬起准备在潜入云岭一探究竟。他刚一出屋。“糟老头,你要跑去哪”天玉在帐外斥问道,百涉川发现天玉这个小祖宗在自己帐外,不理睬他,径直往外走。突然感觉自己衣襟被扯。背后传来娇嗲“不带我出去玩,我就不要做你儿媳妇了。”百涉川无奈,只得提起他,放在肩上,道“走吧。”他虽然带着天玉,但还是朝云岭方向走去,天玉虽小,但论功夫,虽离自己还远。但她哥亦不是她对手。所以带上,还不至于出事。 天玉坐在百涉川肩上,道“我想了想,你还是蛮帅的,就是有点糟。你说要柺我回去当儿媳妇。想来你儿子应该很帅,而且还不糟。只是这个任认贼做父啊,我还真有点不情愿滴。” 百涉川刚听着还能忍受,听到最后一口老血喷出口来。但并没搭她的茬。百涉川声名在外,一直已冷面孔示人,但在众兄弟中他无疑是最有能力当和事佬的,哪次兄弟纠纷不是他出面解决,在杜陵霸面前是个好儿子,在妻子刘晚鱼面前是个幽默风趣又浪漫的丈夫。但他儿子百忘川就像是他的小祖宗一样,啥事都要哄着。而且这小祖宗还贼高冷。十岁就单独建府,在中都后面虎头山建的宅院比族主宫都还大。主要那么大一个府,他居然自己住。那日他用实力迎来第二位小祖宗,看她跳脱而又话多。跟百忘川那小子正好互补。这便动了动歪脑筋。反正以后他们两个小祖宗在虎头山闹,我又不去那鬼地方,也还算给儿子找了个媳妇了。百涉川想想就舒服啊。 一路走着,便快到云岭脚下了,突然发现一个蓝袍俊秀男子带着一个白兜袍拳师正在原上朝北走来。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边两人。百涉川望闻功夫向来很好,看出此二人不是一般人家。武功皆不弱,尤其那个拳师,自己没有一百招,绝对打不死他。对面蓝袍当是良树山了,白袍拳师乃是修罗,他今日下来,便是专门让百涉川看到他的。只是没想到在此相逢。 百涉川迅猛提气,瞬时一道墨痕像剑一样刺去。眼看便要正刺那蓝袍公子双眼之间。百涉川暗暗一笑。但下一秒,有点让他不可思议,也让他恍然大悟。 那墨痕笔直刺去,却在三寸外开始变道。一道凌厉之风从良树山划过,刺下了几缕青丝。他暗呼好险,若不是见到此人便运功改变周围灵压。此刻便已死在这洛塬了。 “吼?良家人。”百涉川略带疑问语气,那墨痕也随风消散了。 良树山执理笑到“晚辈良家良树山见过百涉川百世子了。” 这小子定力可以啊,百涉川暗想,又谓他道“哪里哪里,现今这魔界当是青年才俊群起,我这壮年人都要作古了。” “明明是个糟老头,切”天玉附在百涉川背上,嘲讽道,然后像那蓝袍公子哥望去,这一望,不得了。“哇,大帅哥”天玉欢欣的叫到,然后用手打着百涉川的头,道“诶诶,糟老头,快去认他当儿子。”这话听得百涉川无言以对。只得扶额缓解尴尬。 良树山望着远处百涉川背后的女孩,竟想起自己二弟,只是那女孩,说话,动作都很有力道,显然武功不弱,但自己二弟,emmmmm,自己简直不想评价。 百涉川把天玉提到自己面前,在他面前百涉川很少严肃,但现在他正色道“不许胡闹,要不然我把你丢回去。” 天玉看百涉川一脸严肃,也就不在玩闹。乖乖的下来走路。 百涉川放下天玉,大声道“既然我偷袭未成,今日在想杀你已是很难。要不我们坐下来聊聊?” 良树山拇指一直按着剑柄,显然随时准备拔剑。听此话,便大方的松了按在手上的剑。道“好啊,我们好好来煮酒论番英雄。”说着向百涉川快速奔去。不几息,便来到百涉川身前,两人互做请姿。二人席地而坐。良树山见那女孩直对着自己笑。忙执理而问“还不曾问姑娘姓甚名谁,家出何方。”天玉见大帅哥在问自己,忙道“本大侠……”自己还没说出话,却被百涉川扶头按了一下。替他接道“她是我儿媳,名叫小玉。带她出来吸收下新鲜空气。”良树山见其中动作,自然不在过问。而天玉也并未胡闹,虽被抢了话茬,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百涉川年长,自然先道“今日没带什么好酒,想来日后也不会和良世子如此近坐。今日就这样聊吧。” “无事无事,与大才讨教,对饮可有可无。”良树山颇豪气道。 “我也不与君扯些别的,只问这南北之战,你我胜负几何。”百涉川开门见山。 良树山略略斟酌道“想来君六我四吧,君方兵精,我方兵广,各有大才,然我方领导体系混乱不堪,而君方士气正旺,各方协调指挥。虽人数不及。但赢面终究大。” 百涉川频频点头,听他说完,自己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没开始,怎会知道结果。” 良树山也表示赞同,两人从国事一只聊到生活琐事。从旭日东升聊到夕阳西斜。两人深深被对方才学所折服,显然已成忘年之交。棋局之中,他们是你死我活的对手,然,天下茫茫棋局之外,他们却是知交挚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两人终知会有离别时。太阳射出最后一缕阳光,落入西山。两人同时起身。 百涉川道“下次见面就是死活相争了。良君好好保重。” “互相保重吧,下次见面,在下可不会手下留情,但南北之战还没开始,我不想与君刀兵相向。”良树山执理,便往回走。约走出五步,听得后面道“谢良君提醒。”良树山并未有所表示,直直的走了。 百涉川提起熟睡的天玉便也往回走了。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十一章 此世再无独龙族 百涉川刚回军营,便命所有将士,天黑拔营,往北再退百余里,一直退到独龙族与魔族边境,郯水河驻扎。路上一应米粮钱财皆搜刮干净。如有反抗,杀。听令的天决,何氏三兄弟,祝兵雄,百章丘皆无异议。但天玉却不干了,一脸哭腔道“你个坏糟老头,你抢他们粮食,他们还怎么活。”天决正要来劝,脸一沉,便要开口。可这丝毫没有吓到天玉,她继续嚷道“你凶什么凶,没想到你也是个没良心的。”说着便哇的哭了出来。天决倒是不忍发作了。无人敢说也就任他闹吧。天一黑,两族骑兵便开始撤退,所到之处鸡犬不灵,偶有反抗,也被消灭。一个妇人抱着两个孩子,瘫坐在地,看着满屋狼藉,前几天他丈夫应召去了云岭,可现在还没回来,村里早已听说族长被杀,曾经海带兵惹怒了魔族和啸月族,现在也死于云岭。而丈夫一去不返,多半也死在了那里。这些天她每每都忍住哭意。现在她再也忍不住,大哭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呜呜呜,老天要这样对我啊,呜呜呜。我只不过是个普通妇道人家。怎会是这个样子。呜呜呜。”不明就里的孩子看着满屋狼藉,母亲又哭了起来。跟着也都哇哇的哭了起来。这一户传百户,再转到整个洛塬,他们为独龙族的没落而哭,更为自己本无错而卷入这场是非而哭。那母亲哭够了,想着战败之族,多半要被屠戮殆尽的,而自己只是被抢了粮食。心头又生出一丝希望。起来收拾起屋子,看着哭够了睡着的两个孩子。心里满是怜惜。轻轻的把他们抱上床去。盖好铺盖。两个孩子是这妇人最后的希望。她暗暗立誓,不管自己多苦,也要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让他们过最平淡的生活。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 良树山回到云岭,吃了些东西,练了会武,便在书房看书。约亥时过半,一卒走入里来,单跪执理道“报,世子,魔族好像撤了。” 良树山早有所料,继续看书,道了声“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只道声“是”便不见了踪影。 鸡鸣一道,丑时过半。平常人家还在梦乡之中,云岭上已是众兵列阵,为首的正是良树山,他立于高处,俯视众军,各军前方皆是一军之帅,重骑统领戈义,轻骑首领郭嘉羿,步兵大统帅刘文群,副帅刘俊帮。大戟士统帅良三石。良树山见众人都已站定,乃道“今日,便要灭独龙满族,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管予不予以反抗,男女老少,都杀。”下面众军听令,整齐划一道“是。”。良树山听到众军回复,道“重骑头阵,轻骑随旁,大戟士紧跟,步军殿后,定要踏平洛塬。” 独龙族昨日刚经历大劫,但此时也已复归平静,突然大地震颤,独龙族人只觉铁马冰河入梦来。下一刻有人还在梦乡中,便永远沉睡在梦乡里面。甚至连惨叫也没有一声。而后变得嘈杂,再是混乱一片,最后复归平静。只是血流一地。作为时代的弃子,今夜也许是独龙族最后载入史册的一天。昨日还是那妇人最后希望的两个儿子,现已倒在血泊之中,她还活着,可心已随他们一起死了,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却再失更痛苦。那妇人眼光呆滞,一枪向她刺来,她不跑不闪,连叫也没有叫一声,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她与两个儿子的血融在了一起。但愿黄泉路上能一起。屠戮之人定是想不到他们的悲哀的。啐了一口痰,放一把火,便又去到下一家。 半夜,百涉川以及他的军队退至郯水河北面,他命众军扎营休息。众军忙碌起来。他来到天玉旁边。天玉见到到来,把头偏向另一边,天玉从昨日下午到现在,再没理过任何人,只是报着她的贡嘎哭。百涉川轻抚她的头道“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天玉还是没有理他。百涉川提起她的衣领。把他放在自己背上,便向郯山走去。天玉在他背上用力朝他脑袋上打去。他这次是真的用力不轻。打得百涉川吃痛。但百涉川并不理会。依然往前走了。天玉见打他不见效,又“哇”的哭出来。天决见状,慌忙上前想说些什么。却被天玉喝住“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百涉川浑然不理天玉所说,只是谓天决道“你也一起去来吧。”郯山是这洛塬北面的一座小山,不高,但也是此地百里中最高之处。三人不一会便上到山上。三人选一空旷可供望远处坐下。百涉川对天玉道“你看。” 天玉随指望去,只见火光与烟尘,整个洛塬已烧了一半,火势还在蔓延,这山头都已听得惨叫声。天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些都出现在自己的眼里。百涉川道“战败之族,我们不杀,自有人杀。那些粮食我们不抢,也只会落入敌人之手,敌人就会吃着他们手里的粮食来对付我们。” 天玉问道“这些都是那个帅公子干的吗?” “是的。”百涉川答,“你觉得他很丧尽天良吧,可这种真坏人我欣赏,而真君子,我敬佩,我最不屑的,便是手上不知沾满多少无辜之血,嘴上还要讲着仁义道德。你们两记住,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好坏对错之分,只有各人心里最重的事物,为了保护这个事物,每个人都会不择手段。” 良久良久,空气中只传来的只有哭喊声,惨叫声,以及微微的烟尘味。良久良久,天玉才带哭腔谓百涉川道“我不要他当你儿子了。” 话说独龙族战败之后,还活在军营里的人便知己族难逃灭族命运。所以很多四下逃散,偷偷回家携妻带子拿上积蓄,只求下半辈子找个的地方安稳的活下去。而留在军营里的分成了三派,一派多是独龙族贵族或者高官,他们知道现在唯一能做族长之人便是曾轶可,他们决定扶持曾轶可,让他扛起独龙族之大旗,还有便是以杜易为首的一派,杜易武艺虽不高,但自幼苦读文圣留下的书籍,可谓满腹经纶,但入仕以来,统治者看也没看过一眼,多年来他不甘自己才华被埋没,在军中虽任职不高,但颇有人脉,现在他提出投靠横断山七十二洞。本已算亡族之人,落草为寇有何不可。倒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最后一派,人数最少,但无疑确实高手最多的一派,包括还活着的两大长老,而莫天一变成了这一派的首领。原先十六护卫有七个也在这派里面,这些人多是独龙族曾府的门客,食人俸禄当思报恩,现在主人以不在人世,他们便要南下为主人报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是这一盘散沙。但各方也都不相互为难。各自走上各自的道路。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十二章 初见枭首金帝 独龙族战败溃逃之后,军中有一颇有名望之人,叫做杜易,提出西进横断山落草为寇的想法,居然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溃军三分之二约一千人奉他为首,向横断山脉去了。横断山立于魔界大陆西方,东西走向,乃是一大山系,绵延千里。隔绝南北,山上七十二洞,全非好人,打家劫舍,绑票之事多由此出,神族和玄岩族多次上山剿匪,企图占领此地,但多是无功而返,甚至栽在里面。全军覆灭。话说山上每洞各有洞主,但会选出一任盟主,若众人无异议,可连任至死。百年以来从未有过为争夺盟主之位发生冲突,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用。若说与外界联系最多,势力最强,当属金封洞。 已是初冬时节,天不亮,杜易一众已走入山中,这片便是金封洞得地盘。满山晨露,浸湿前面几人衣服。可谓寒澈冻骨。后面之人也感觉天气阴凉。然入山不几步便被不知何人喝住,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杜易一众只听音响,不见人迹,四下张望,也无结果。杜易只得对空气执理道“在下本是独龙族杜易,现族已不族,家不成家,思来想去,只得投靠横断山,望尽心尽力办事,我与这些兄弟们就是来讨口饭吃。” “杜易是吧,等我回报我们洞主,你们站在这别动,再往前一步,后果自负。” 独龙族这边有一兵卒怒道“我们诚心来投靠你们这鸟地方,你们就这样对待本大爷的吗?”话刚说完,不知何方一箭射来。直穿脑门,只见那人怒目圆睁,倒地气绝。杜易赶忙执理道歉。但再无声响。只有寒鸦发出不吉利的惨叫。约莫过了两刻,一粗布衣裳的干瘦男子从林中走了出来,只见这男子面黑而瘦,一双锐眼炯炯有神。走路姿势也是孔武有力。上前问道“请问哪位是杜易先生。” 杜易上前还礼道“在下便是了。” 那黑面男子拿出一块黑布,道“我家大人有请,不周之处,还请先生多多担待。” “无妨”杜易上前立于男子旁,道“请。” 那男子用黑布蒙了杜易眼睛,便带着杜易上山去。留下千把号人继续等待。 杜易只觉一路颠簸,脚下不平,约过二刻,觉得脚下平坦不少,再过一会,觉得脚下泥土变硬,大概脚下是平整岩石,想来已在洞中。不几息,那男子示意停下,摘下了他的眼罩。 几缕火光冲入他的眼中,他已在一洞内,此洞大而宽阔,可谓别有洞天。约隔三尺之上,有一虎皮石座,座旁围有四五人,座上之人,披头散发,穿着虎皮袄,那袄被他肌肉撑着,一张饱受风霜的脸上,略微有些醉意,手里拿着只青瓷大碗,大口罐着酒。 杜易赶忙执理,道“在下亡族之人杜易,特来投靠洞主。” 那男子拿起坛子,在一碗上倒满酒,示意刚才那男子予他。道“可知我是何人。” 杜易接过酒碗,道“横断山七十二洞向来低调,但一人除外,想来大王就是龙驼峰金封洞金帝了。” “哈哈哈,浪得虚名而已。”金帝端着酒碗向前一移,那酒碗不偏不倚落在杜易手中,道“干。”二人一饮而尽,照了照杯。“哈哈哈”金帝大笑道“好酒量,可再来一杯?” 杜易爽快道“今日得遇大王,当要痛饮。” “好,过来坐着,今日兄弟几人当要好好痛饮一番。”金帝示意座旁几人也做。大家也都席地而坐,取碗倒酒。金帝见杜易上前来席地而坐,乃道“这位乃是三当家逆鳞”他指着刚才那黑面男子道,然后又指着旁边道“这是我二弟,同时也是铸剑师金乌。”然后搂住旁边一女子细腰道“压寨夫人,青丝。”那女子全不像外面传闻是个悍妇,着一件雪白锦裘,样貌可人,还颇有些端庄。最后介绍的一人像个巫师,穿一件有奇怪纹路的蓝色巫袍。随手不离巫杖,坐在此处依然把手杖抱于怀中,靠在肩膀上。他名为寒冬,乃是龙驼峰四当家。杜易与众人点头示意。 金帝一一介绍完,端碗一饮而尽道“先生现在知道在下缺什么了吗?” “我猜,大王缺个军师。”杜易道,而后细加观察金帝的表情。 “对,先生是个聪明人,可以拉起这么大个队伍,在在下这粗人当个军师也算有些屈才了。”金帝端起酒碗却不饮,细细玩味道“可我这男女老少一共才千把人,你一下就带千把人上来。我这穷乡僻壤怎养得起。” 杜易细细思量,几息后道“大王干的都是大营生,定然不缺钱的,在下这千把人,在座的几位便能解决,定然也不是怕在下谋反,大王只是不养闲人罢了。要不这样,待会下山,与众人说每人可领十两银子走人,有能力的可以留下来经受考验,生死相堵。死者抛尸下山,活着自然可以留下。大王觉得怎样。” “一万两,有点贵啊,不过买杜先生一条命,值。就这样决定了。”金帝大手一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然后谓逆鳞道“老三,去把此话带到,要走的发钱,要留的就带上来,若有拿了钱还在此晃荡的,就宰了。” 逆鳞干了碗里之酒,然后向外走去。 杜易拿起碗里之酒,道“那些人本是在下同族兄弟,但在下也是希望此生干番大事的,大王既如此让我不负以前兄弟,在下定当戮力相报。”说完,与金帝碰杯,道“干”而后一饮而尽。 逆鳞装了一箱银钱,挂在索道上任它下滑而后飞奔追赶,不几时便来到山下众人面前,道“我家大王说了,有本事的才能上山,上山便是以命相搏了,而不想上山的,你们杜大人也给你们每人准备了十两银子,你们带着银子自己找个地方,做点营生,安安稳稳过日子。若不怕死的,可以上山试一试。” 此行众人,本来就是上山混口饭吃,现在要他们以命相搏,横断山是什么地方,杀人不眨眼啊,能在山上的都是从刀尖子上走出来的。而现在走,还能有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众人纷纷拿起银子,下了山去。 “杜大人人好的很呐,每人给我们发十两银子。” “嘿嘿,我和他在军营时就说过话,后来他就一直认得我,他可是重情重义的。” 大家拿了银子,有个盼头,高高兴兴下了山,最后留下来的,堪堪一百余人。逆鳞也不给他们带黑布了,因为上去,要么死,要么就是弟兄了。 众人上了山,走到最顶,居然是片平原,上面有很多人家。还有很多地,因为已是冬天,地里并没有什么作物,众人又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山洞前,逆鳞率先走了进去,众人一一跟上,初还只刚刚够两人同行,约十余步,洞内一下豁然明朗,场地足以当个校武场,站个千人不成问题,再向前去,座上雄壮一人,正是龙驼峰大当家金帝。站在一旁几人中,正有杜易,杜易大声道“见到大当家,还不拜见。” 众人听了,纷纷执理道“拜见大当家的。” 金帝从座上站起,道“想要喊我声大当家的,还需要从这十人中随便挑一个。能坚持三分钟,也就算过关了。”金帝手一摆,指向一旁,立在那里的个个壮实,皆是龙驼峰的百夫。龙驼峰一千三百余人,所以没有千夫。百夫已是大官。 “就是你了,大王。”一个二十来岁青年自信的对着金帝道。 “哈哈哈,有勇气,那来吧”金帝转瞬间前进十余步。示意那少年先攻。那少年自不客气,欺身上前,蓄力就要一掌,金帝微微蓄力,出手也是一掌,掌风袭人,已觉力大无穷。那少年方知不妙,双手出掌相抵,两力一碰,那少年轰的一下飞了出去。金帝单脚向后退了一步。那少年一直后飞,撞到石壁才得缓住,他没有硬抵,受伤并不重。慌忙翻身准备再次应战。可没想到,自己两手竟生出黄金,动弹不得。只见金帝道“天赋很好,可还没练成就要冒进,这种人会死得很快。”说后手一挥,那少年的手上黄金渐渐消散。那少年伏地,道“在下黄时,愿为大当家鞍前马后。” 金帝回位坐下,道“其他人快开始吧,我在给杜先生个面子,你们随时不想打了,只肖说声,我便与你们些地,准你们在上面种地。” 随后众人开始这次生死之搏。以上四组,大多数都在躲命,只求不死,但也有一半连种地都喊不出来。死于刀剑之下。只有三人堪堪战平。已有三人自愿种地。几组过后,每组都有被杀之人。最后一组只有八人,杜关过早已观察过,这十人武功皆不弱。若在山下各族之中,混个千夫轻而易举。他拔出剑,血红剑气四溢。金帝也细细观察了一番,杜易上前轻声道“独龙族剑道世家,持剑正非。名叫杜关过”金帝满意点头道“不错,这剑术教练可喊他当。” 只见杜关过执剑一抹,剑气瞬间收敛。然后迅疾向对面壮汉刺去,壮汉握斧裆下两招。便不得不转攻为首。这杜关过剑招刚毅,力道越来越大,打得对面汉子满手发麻。就要招架不住。再三招过后。杜关过凌空跃起,狠命一劈,那汉子两手握斧而挡。却把斧头震落掉于地上。那汉子握拳还要在上。被逆鳞喝住“他赢了,你的百夫,他来当,在他手下好好做事。” 那男子颇有不甘,但也服输,抱拳谓杜关过道“在下铁树,日后就听你的了。” 杜关过连忙道“在下新来小人,能与兄弟切磋几招已是高兴,怎好夺人位置,想来兄弟们也不服的。” 金帝开口了“在我这里,又能力就该吃肉,没什么好说的,他的人都归在你那里了,再有本王邀你做个剑术教练可否。” 杜关过执理道“大王厚爱,在下却之不恭。” “好,日后铁树就是你小弟了,有什么事交给他就是。”金帝说完,小声对逆鳞说“差你多少? 逆鳞正色道“差的不多。” 金帝又干了碗酒道“赚。”向后走去。青丝也跟了上去。 逆鳞给留下的四十几人找了房间,也回去睡回笼觉了。 山上下起了雪,杜易一人找了个空旷处,自言自语道“百年基业,焦土一炬。”喝了口酒,又道“天予我时,我定助你干番事业。”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十三章 北方最后之战 东北早已飘起了雪,可世界并不是一片白。东北最东有一座山,名为骨岭。这原是一个小族骨家族的地盘,所有人口不过三千人,而现在整个山上驻扎了十二万人,已是东北联盟最后的全部家当,而山外里三层外三层,驻扎了近七十万魔族大军,势要全歼山上之人。 辰时出刻,天还没亮,魔族二世子百涉蹊便赶往骨岭脚下,他运气而呼“山上诸位请听在下一言,最好早早归降,我魔族能有今日,本是各大族同心协力而成,你们若加入魔族,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如有意愿,请派人下来谈判。” “哈哈哈哈,谁要与狗贼为伍,滚回去吧,我湘源族李巴就等狗贼们上山,然后我好过过手瘾。”山中回荡着粗犷的声音。 百涉蹊话已传到,转身而走。 骨岭大营中,十几人围火炉而坐,这些便是各族现在掌门人了。 “我们需要想个办法突围,逃到南盟,我们依然是一股势力。”檀木族首领完颜兀术道。 骨岭主人骨华方道“为今之计,只有假降,伺机刺杀杜陵霸。” “杀那老东西?木原一战,老夫两千人包围他二十人,他一人硬生生扛了小半了时辰,杀了我五百多人,还被他等来了援军。”鹅城老城主苏良井道。 骨华方听了,道“我与家父联手,虽不说一定能弄死那老东西,但是打乱敌阵一时还是勉强可以。在座诸位只需向南突围,说不定到了南方,还有一线生机,在此只有等死。” “哈哈哈,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跟你们一起去吧,只要让我苏家留个后,老夫也就再无挂碍了。日后我苏家晚辈,还拖各位照顾了。”苏凉井豪迈笑到。众人听此话皆为之触动。纷纷站起,都愿前去刺杀。 “我们这么多人去,岂不暴露。选三人武功最好的,上去扰乱敌营,在此山中之人,也好突围,想来也就我,鹅城老前辈,完颜兄台武术略高一筹,我们三人也算是这山上说得出名号的。杜陵霸那老东西也该相信。”骨华方道。 “洒家既然没有投降,也就没想过活着出去。只要能多保洒家几个族人,也无所谓了。”完颜兀术自给自己倒满一碗酒,一饮而尽。又道“痛快,一次能见到骨家聚散心法,苏家柳叶刀,此生无憾。” “哪里哪里,檀香棍法和骨家聚散心法乃当是绝学,老夫佩服的很呢。”苏凉井亦是浮一大白。老当益壮,好不豪爽。 “那后面之事,就拜托各位了”骨华方道。 在座诸人皆干一大碗,摔碗于地,以当送别。 三人没走两步,就听有一女子哭着奔了过来,哭着道“父亲,父亲,你要去哪。”来人穿着普通士兵的铠甲,装扮的像个男人,却是女儿身。 骨华方抱住女儿道“半晴,日后定要听你娘和两个哥哥的话,世道变了,收起你的公主脾气。好好活下去。”骨华方替女儿擦着眼泪,自己竟有些把持不住,推开女儿,背过身去,道“走吧。”两行浊泪却不自主掉了下来。骨半晴还想上去,被刚跑来两人拉住。正是骨家两兄弟,骨作与骨尘。仔细一看,三人皆有些相似,都是俊秀胚子。两兄弟也已换上士兵服装。三人相互抱住,两人皆在安慰骨半晴。 “哭什么哭,”一人气急败坏道,显然自身已是烦躁至极,容不得别人在一旁煽情。旁边一人赶忙拉住,道“在下苏亦升,他乃舍弟苏亦明,大家都是被魔族逼得离散天涯之人。诸位前辈舍身祝我们脱险,还望以后我们能报此血海深仇。若现在就在此倒下,前辈们的血也就白留了。” 经他如此一说,那女子果然不在流泪,只是望着远去的父亲。 “三位老英雄皆是豪杰,我们这些人,当为他们送行。”日新族何孟原立起身,大饮一碗。众人纷纷效仿。为三人送行。 骨岭下,魔族大帐中。 刘一卜在地图旁走来走去,突然站定道“主公,各部各退二十里,给他们点空间吧。” “狗头军师,退什么退,我早上让人下了降书,他们要是再反抗,我直接上去灭了他们。”杜陵霸翘着二郎腿,向后躺在虎皮椅上道。 “狗急了是会跳墙的,我们七十万大军,就是再退五十里都能把此山围的水泄不通。给他们点希望,让他们左右为难,等到他们知道突围时,已是饿殍一片了。再说,退二十里,就算他们真有胆突围,我们也好应对。”刘一卜边说,便在地图上画着。 “诶,每次都辩不过你,就按你说的弄吧。”杜陵霸嚷嚷道,说完闭起眼,准备小睡一会。 “报,帐外三人,说是来请降的”一守卒进来报道。 两人再次对视相望,只是这次,只有杜陵霸大笑,刘一卜脸上泛起疑色。但也跟着杜陵霸出去迎接。 杜陵霸走出帐外,见是三位说话有分量老家伙,更加高兴,快步出迎。 “哈哈哈,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杜陵霸大笑着把三人迎入账内。 三人纷纷抱拳,骨华方道“魔族之强,我们已深有体会,早得知杜陵前辈胸襟宽阔,包容并间,才有今天之局面。我这老朽实在是佩服,拜在前辈之手,实是不冤。”骨华方此话说得不假,魔族之所以能有今天之强大,很大程度上就是摒弃了族与族不可一起共存的看法。多年以来,只要诚心加入,魔族向来敞开怀抱。屠族之事,魔族虽然打下了可说整个北境,但还真没屠灭过谁。而这大策略,当是刘一卜以死坚持才说服了杜陵霸。 “哈哈哈,老夫不过一介武夫,与各位切磋下武艺,老夫便不在多求,能胜各位,功劳在军师啊。”杜陵霸把刘一卜引介给三人。 刘一卜恭敬执理道“在下军师刘一卜,拜见各位老前辈了。” 三人见此人温润如玉,处于高位,而不喜不傲,不骄不躁。一举一动皆可称之儒雅。三人一一还礼,嘴上也赞赏有加。骨华方心中微微一动,便把刺杀的目标换成了刘一卜。要杀杜陵霸,对三人来说太难。但刘一卜步伐虚浮,显然武艺粗浅。行动起来成功率大很多。 五人入帐围坐,中间支一火盆。魔族四世子百涉篱立于刘一卜身旁。他多年来名声不显,便是给刘一卜当了护卫,也算成了刘一卜的徒弟。 杜陵霸坐着,只是跟三人喝酒,而谈判之事,都交由刘一卜来谈。 刘一卜虽然不大信对方会接受劝降,不过对方既然来了,他也想试一试,首先当是分裂对方,让他们分而互相猜疑,他朗声道“各位既然投诚,我们自然也要好好对待,我们没攻下的地方,自然归原主,享受乾元族一样的待遇,免兵役,进贡,只需派一世子进驻中都便可以了。”刘一卜微微一笑,观察各人脸色,骨华方倒是面无忧喜,但其他二人,脸色皆变。他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又道“至于其他族,每年需服兵役,进贡,同时每族首领变为家主,族人由我魔族直接统治。”完颜兀木和苏凉井就要克制不住,都盯向骨华方。各人心中自有计算,而刘一卜看出三人就要生出间隙。准备在添柴加火。骨华方深知再这样下去,刘一卜回离析三人,而山上也在等突围信号。顾不得多想,猛然腾起,万千骨粉向骨华方指处汇聚,同时迅速向刘一卜冲去,百涉篱心知不妙,拔剑而挡,可那骨刃已至刘一卜胸前,在来不及,苏凉井已手为刀,直向百涉篱刺去,而完颜兀木聚气为棍,通体金身,向杜陵霸劈去。变化就在一瞬之间。三人眼看就要得手,都面有喜色。不想杜陵霸抬手撞地,一层层墨气向四周撞开,弹开众人攻势,那骨刃虽被弹开,刘一卜也被震飞,百涉篱抱起刘一卜便向外逃出。 三人被震出帐外,堪堪稳住脚。实在没想到杜陵霸如此强悍。 山上之人见营帐破裂。只道一声“冲啊”便冲下山来。向南突围。魔族众卒见内外受袭,一时慌了神。白云木乃魔族二品骠骑将军,长枪在手,道“众将莫慌,专心防守,莫要让敌方突围。杜陵族长自会解决他们。” “老夫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忍,但若想动老夫家那狗头军师,那么就只有下黄泉了。”杜陵霸缓缓道,他从帐内走出,手上握着的关山大刀裹挟着黑得发亮的墨气。完颜兀木想起一个人,只有他能像眼前之人如此霸道。他那墨气,便如真龙霸气一般,这墨痕,让人想到的是恐惧。而金帝的金痕让人想到的是崇敬。那个让自己金身相形见拙之人,与眼前之人有相同的霸气。完颜兀木暗咽口气。提起气力,真气在体内飞速旋转,自身金身更加发亮,骨华方背后出现各种骨刺,骨尘也漫散空中。随时准备合成骨刺。这乃是内劲外放。而苏凉井一柄柳叶刀在手。已不变应万变,此乃气力内敛。各家功法,着力不同,路数也不一样。可最后,都是为了杀人。杜陵霸刚往前一步,三人皆如惊弓之鸟。完颜兀木跳起横扫一棍而来,骨华方向后退却三步,数十根骨刺蜂拥而出。苏凉井前踏一步,一股刀罡如薄叶扁舟向杜陵霸飞去,而后随即向前冲去。杜陵霸只是手上蓄力,看似随手一扫,如墨刀罡席卷四周,挡下三人攻击,苏凉井转瞬便至,手上蓄力至极,猛地一刺,杜陵霸身后帐篷撕的一下分为两半。地上出现十迟多长的沟壑。而杜陵霸早已腾起,向完颜兀木刺去。完颜兀木本就受刀罡所震,向后退去。不料又来一刀,躲闪不及。只得聚气于胸,以金身之体,硬抗这一刀。铛~~~传来猛烈的金属撞击声,杜陵霸脸上颇有惊奇。随后面露喜色,道“看来今日可以好好练练手了。”完颜兀木向后飞了出去,虽然已及时卸了力道,可金身依然碎裂。飞出十丈完颜兀木才稳住身形。他,他比金帝还要强上不止一成。完颜兀木心里想着。腿上又蓄力冲了上去。杜陵霸刚出刀捅飞完颜兀木,顺势一刀又劈头盖脸向骨华方砍去,骨华方跃起身后六根尘骨护在胸前,手持一根尘骨直刺而去。杜陵霸可谓是何等霸道,以刀罡直接劈开中间骨刺,重重砍在护住骨华方胸腔的尘骨上,直接把骨华方劈来撞到地上,冬天冻土甚硬,骨华方依然砸出不小的一个坑,无处卸力让骨华方吃尽了力道,一口鲜血破口而出。杜陵霸怎会给他机会喘息,从天引刀而降。而他进入了骨华方骨尘最浓的地方,只见他大吼“快。”杜陵霸被众多骨刺卡在了中间。苏凉井和完颜兀木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二人冲上去,欲了结此乱世枭雄。“啊~”杜陵霸猛喝,周身墨气如漆,猛一翻转,硬生生震碎了骨华方的二三十根骨柱。翻转之时,挡下了一刀一棍。落于地上。全身墨漆不淡反浓。聚于刀上,猛冲而上,与苏凉井完颜兀木又对四十余招,苏凉井虽伤了杜陵霸左手,左肩,胸下三处,但伤口都不深,且不在要害,自己却又胸被捅穿,短时间内虽不致命。但也算伤了筋骨。完颜兀木肚前被连捅三刀,虽未捅进,但丹田受损,眼看第四刀接踵而至,好在骨华方飞出一骨刺,撞歪了刀,完颜兀木向左一偏,虽腹左受了伤,但丹田还算保住。快速退后三步,略略喘气。 “不愧是各方霸主,都有百年修为,拖我这么久不容易。”杜陵霸说着,墨气散开而不淡,刀已微微颤响。“可,我玩够了。”…… 虽然第一时间有将才白云木稳定军心,可对方毕竟是狗急跳墙。丝毫不把命当回事。拼杀异常之生猛。竟被他们撕开一个口子。逃了出去。 他们逃出去之时,坚持到最后的完颜兀木也已断了气,杜陵霸没有理会战局。而是径直去查看刘一卜的伤势。 他知道,未依军师之计,此战多半吃亏。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第十四章 巨智之人非独吾 骨岭十二万兵卒突围后。 “祝将军,何族长听我说,往西南克山方向突围,”苏亦升道。 “你他,妈当老子傻啊,往西南走,何时才能到南方。”东北抗魔联盟大将军祝良道。 “大将军你想,他们肯定以为我们直线下南方,必然重兵把守。我们前去,不正撞入他们圈套。”苏亦升道。 “听他的,祝将军。”此时苏凉井,完颜兀木,骨华方皆已西逝。当属说话的新垣族老族长何东野资历最高。 祝良听得何老族长发话,点了点头,道“传令,向西南克山方向突围。”随后,这命令小声传遍整个军营。 众人行至克山,果然没有遇到什么强敌,可谓顺利通过。就在众军准备翻上克山,继续南逃时。苏亦升又道“大将军,现在敌人知道我们走这条路,当要派兵追击。” “那怎么办”祝良问道。 “当要走敌人想不到的地方,我们现在直线西走武城,武城北面是木门湾,木门湾乃是大粮仓,本有重兵把守,但知我们难逃定然出兵追击我们,我们就给他来个擦边而过。”苏亦升谓祝良道。 广阔北境,胸有大志难道就杜陵霸一人,智谋天下难道就刘一卜一人,我苏亦升壮志亦可遮天覆地,我苏亦升智谋亦可翻云覆雨。可惜我自幼苦读经略书,满腹皆是北境地图。可惜现在只能拿来逃跑。 祝良现在已是很信任他,自然按他说的传令。魔族先是在可杨城大肆布防,等待收网抓鱼,可是等了几天连个屁也没有。却传来残党已在克山的消息。现在统领全军的乃是二世子百涉蹊。他忙派飞马千里加急传令,定要守住克山之南的含玉关。周围众将匆忙赶往含玉关增援。可传来的却是武城失陷,众人只得再赶往武城之南的封侯谷截击。可传来的却是木门湾粮站被烧了。这次众人都学了聪明,就在封侯谷候着,你想走到南方,总要经过这吧。没想到残党在武城和木门湾中间的临仙江转了个四五个来回,谁知道他们到底在那头,突然,西面的沈庆城失陷了。众将恍然大悟,他们根本不想走封侯谷,而是想一直西走,走洛塬去啸月族。百涉蹊匆忙调兵围追堵截。可是又堵到了空气,残党居然重新调头回走东方,冲破已被调走大多数人的封侯谷,径直向魂匣族逃去。百涉蹊回到中都,把此事报告给了杜陵霸,躺在病床之上的刘一卜道“可惜这次没有咳咳,没有机会跟他会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既然已到魂匣族,就由他们去吧,不要坏了我的大计才是。“哎,一卜,我就该听你的,后撤十里,怎会出现这些鸟事”杜陵霸悔恨不已。但御医已说,修整过这个冬天,好好调养。刘一卜当是能好的。 此时已接近过年,各方战事也告一段落,白雪掩盖了血痕。人们也忘记了生活到晚残酷一般。全身心投入到新年欢快的气氛中去。 魔族专门收集信息的部门为云起阁,而云起阁大管事孟谦觉知道药帮北上采药的消息后。本来无关痛痒的消息。孟谦觉却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便赶来报告给了杜陵霸。 “什么,叶袖红在北境,他在哪里?”杜陵霸问道。 孟谦觉恭敬道“现在中都后面虎头山采药,小人现在就派人去请。” “不了,叶袖红不是一般人物,老夫自己去吧。”杜陵霸说着,便向虎头山方向去了。 小半时辰后,杜陵霸一人来到虎头山,看到众多红衣女子正在采药,他缓缓上山,这些女子也并未理睬他。忽然,她见一红衣似袍,袍上用金线绘腾飞凤凰。他知这便是药帮红莲会主人叶袖红,那女子知道有人来,转头一笑。一张俊俏脸上英气凸现,全身上下再一打量又似端庄玉人。云鬓香腮之下是敖峰挺立。杜陵霸不敢相信这是比自己还老的女人,两眼直看得出神。 倒是叶袖红先开口“来者可是魔族族长杜陵霸,本宫当是要拜一拜了。” 杜陵霸听声回神,却不知叶袖红说的什么,一脸尴尬的执理道“在下魔族杜陵霸,来叨扰前辈,有一事相求。” 叶袖红无名发起了怒“你们杜陵家怎么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又指了指旁边树上,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锦袍少年被绑在上面。闭目而思,纹丝不动。 杜陵霸见自己孙子被绑,也不生气,只是道“不知我们爷俩怎么惹到前辈了。” 叶袖红再也忍不住,怒道“你的孙子,说本宫采药扰了他修行,还说本宫是老婆子,你个老头就更加可恶了,不看看自己多少岁的人,还喊我前辈,我很显老吗?” “老婆子,本大爷的爷爷都来了,再不放我下来,这老头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被绑在树上的百忘川本来一直沉默不语,见到自己爷爷来了。当下又硬气了起来,笑着得意道。 “她,她敢碰姑奶奶一下吗,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叶袖红叉腰死死盯着百忘川。 在旁的杜陵霸都有一丝寒颤。“在下此来,当为一事,在下的军师前日受袭,我出手时罡气误伤了他,得知回春鬼手在此,特来相求。” 叶袖红卷着一缕秀发,道“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可恶,但我药帮规矩,遇到则救,但求无过。再说来你北境采药从未有人阻拦,哦,除了他。”叶袖红指着绑在树上的百忘川。百忘川狠狠一盯。撇过头去。 叶袖红收拾妥当,带着药箱,领了两个女仆,便随杜陵霸下山去了。留下白忘川一个人被绑在树上,他只得再次闭目冥思。 人皆传唱叶袖红在医药方面无所不能,只要还没断气,她都能救回来。而遇人则救,看的便是有无缘分了。 杜陵霸一路走着,甚觉无话可说,便先开口道“娘娘是知道的,魔界争斗已不下三千多年,现在我魔族是最有能力统一魔界之族。若是娘娘能率族归附我魔族,我魔族能少死多少将士。还愁这江山打不下来吗?”杜陵霸还想提众多好处,却被叶袖红打断“老祖的规矩,本宫区区一女人家,怎敢违背。还请莫要再说了。” “那如果我真统一了魔界,红莲会当如何呢?” “我老祖在这一条上也立过规矩,谁能一统魔界,那么谁就是红莲会新主人。”叶袖红答道。 “看来天下一统还是有可能的,老夫这辈子便就是要一战止战。”杜陵霸坚毅的说。 聊着聊着,四人来到了刘一卜卧房。 杜陵霸为刘一卜引介道“红莲会主人回春鬼手叶袖红。”然后谓叶袖红道“魔族鬼算大军师刘一卜。”刘一卜艰难起身,微微执理。叶袖红也执抱拳理。叶袖红走向床边,先号脉。约过几十息,叶袖红站起,送一丝红色真气入体,刘一卜感觉先是喉咙微烫,而后感觉一股气息顺流而下。在胸腹间环流,感觉愈来愈轻微,直致感觉消失。刘一卜浑身轻松许多,已不那么疼了。叶袖红转身打开药箱,取出两粒药丸,将一粒送入刘一卜口中,一粒放于床边柜上。刘一卜在此感觉胸腹火热,额间微微出汗,浑身却是舒泰万分。“他这是被内力所伤,冬季寒气旺盛,需要给他弄个暖炉。而本宫之药是助其精神恢复。不受伤痛所扰。但依然需要慢慢调养。”刘一卜与杜陵霸谢过叶袖红。叶袖红见刘一卜并无大碍,正欲告别。刘一卜却道“娘娘留步,此时已是风雪扰路,加之现在横断山上之人扰民有些严重。娘娘若是我不嫌,在我魔族待到开春,再行不迟。” 面对这样要求,叶袖红作为医者,本该一口回决,但他想了想魔族伤兵,既是有缘,便救一下吧。她道“听闻魔族伤兵不少,既到此,也是缘,此行本宫带了七十余名弟子。便有劳大王安排了。” 杜陵霸听得这话怎么不高兴。让一下人听叶袖红安排,那下人也就跟着叶袖红出去了。 “诶,猪头,怎么样,人我给你留下来了,嫂子走这么多年了。你不续个房。”精神变好的刘一卜笑道。 “好啊,狗头,你受伤不轻,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杜陵霸说着就上前掐住刘一卜脖子,但也没敢用力。 “哥,哥,你在哪里。哥,别丢下我们啊。”在梦中,骨作一直听得到弟弟与妹妹的声音。但就是找不到。“你们在哪,尘弟,半晴妹妹。你们在哪。你们在哪。”突然两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二人皆是血流满面,一杆长枪同时刺穿了二人身体。骨作大惊。砰然翻起。原来是场梦,骨作扶着早已被汗水浸湿脸。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梦中的情景。自从他与弟弟妹妹走散后,每天都会做同样的梦。良久,他出了营。 月光照离人,悲从夜中来。 骨作叹口气,带上了行囊,愈远走他方。此刻,他也不知他该干什么。但弟弟妹妹失踪,让他内心煎熬交加。他也不知道他要走到哪,他只知道,他要逃,逃到能忘掉自责的地方。 “哦?骨兄也欲远走?”苏亦升已手背着行囊,一手拉着弟弟苏亦明。 骨作只是点了点头。 苏亦升泛起何欣的微笑道“要一起吗?” 骨作摇了摇头,便自己也不知朝那个方向走去了。 苏亦升谓苏亦明道“走吧,想要复仇,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月光幽微,照亮他二人的,是如水般的温柔。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十五章 啸月受袭,族长身死 “本王凭什么用一个外族人”说话之人着乌金云绣袍,斜坐于龙庭座,手靠右脸颊,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道。 见心城外,如清山庄内,金龙族族长正弦傲慢的质问南逃至此的苏亦升。 “魔族三十年便统一北境,难道不正是靠着兼容并包的大策吗?”苏亦升对道。 “可笑,非一族之人,强聚一处,终有一天,分崩离析。本王,本王要的是俯视众生,都是我的子民。”斜做的正弦微微的摇晃着杯中之酒。正眼也没瞧过殿下之人。 苏亦升已感觉到了杀气,他并非南盟之人,今天很可能死在这里。但他并未惊慌,正了正衣袖道“在下斗胆与大王打个赌。” “哦?”正弦显然被勾起了兴趣,笑道“怎么赌法。” “在下以这条贱命赌啸月族大族长的命,在下赌他活不过年关。”苏亦升信心十足道。 正弦闻声立起,道“好,有胆量。若他未到年关而死,本王坐下军师,就你来当。”说完便向屏风后走去。完全见不到人了,才听得声“给他兄弟二人备房。” 来金龙族,早已是苏亦升的计划,可他终究落了空,七八万北境残兵,在魂匣族绝对会自相残杀,不成大器,而欲成万世之功,又欲手刃魔族,只有啸月族与金龙族可选。然,良安延将死,啸月族青黄不接,人才凋零。实非首选。但苏亦升现在却想去啸月族了,因为那里尊重傲世之才。而在金龙族,已有性命之忧。他不曾想过正弦如此排外。也是,金龙族现在可谓人才济济。族长正弦,大将军探龙手正别,鬼谷不记名弟子,水易峰,水轻舟。万金掌柜水林赏,千里眼正海微。俊秀群起,何地容我。若良安延没死,我便要死,若他死了,我更难逃一劫。当下还是要找些脱身之法啊。苏亦升随着下人去住房,心里却暗暗想到。 啸月山下闲世子,枉活青春不知事。 游山玩水掏鸟窝,不闻正事不修道。 若问谁人啸此歌,正是闲人本世子。 诸位听君若不嫌,赏银二两买酒钱。 “怎么样,阿章,本世子是不是也有些雅趣了。”走在下山路上的踩着白雪的良树溪谓章华北道。章华北从鼻子里抠出块鼻屎一弹,道“你还是找块地方把自己埋了,好好安息,跟着你就没啥好事,在山里被打晕过。你去偷人家红苕叶我被追过三条街。”章华北越说越气“本侠闯荡江湖十几年,大名鼎鼎谁不知,就被你这小子给败坏了,居然能让种田大妈撵三条街。” 两人走到城中,啸月城因开放行商,城中比往日繁华许多,虽是傍晚十分,天气也有点冷,但丝毫没有影响生意的往来。今年的年味必往昔更浓,众多商铺并未因天色见完而关门,显然是做起了夜市。这红灯繁华落入青年脸中,映出的却是一丝悲哀。兄弟四人从小便没有父母,小时候众人一起还有些热闹可言,现在四弟天天把自己关在老宅子里,三弟天天练剑已忘了黑夜白天,大哥在云岭虽不远,但连年夜饭也赶不回来吃。倒只有自己这个闲人,整天无所事事。其实他知道,他不是什么田舍放牛郎,无论怎样,有一根线栓着他,他想挣脱,便只有往山里走。 章华北看这小子居然难得哭丧着脸,逗笑道“怎么,终于笑够了?难得有时间感伤时节,要不学会刀?” 良树溪不屑道“就你那功夫,我才不屑一顾呢。”说着,向世王府走去。 “哎,想我名震江湖的章家刀法,却毁在你这个废物手里。实在可惜。”章华北拿起酒壶,一醉解千愁。想他武功盖世,竟落到无用武之地。 江湖恩怨何时了,至死方休。 轰,世王府房上出现一个大洞,正是独龙族大长老莫天一偷袭良安延,眼看便要剑入胸膛,却再不能进半分。良安延一有察觉本能的使出大法灵压,控制周身气流。莫天一既然赶来,便没想着活着出去,他运功使筋脉逆行,强行走火入魔,刀直往前逼。良安延功力本就不比眼前黑衣老者强多少,赶忙往后撞墙而出。向街上跑去,他此刻最担心的,便是毫不会武功的良树溪。街上早已乱作一团。莫天一完全想不到自己竟会失手,赶忙追上去,就算杀不了他,也要拖住他。 良树溪听见巨响,刚要回头,却感觉被人护住身子,一团红色秽i物吐在自己头顶,只听得“快逃”二字。 良树溪一怔,而后笑了,少有的从内心而出的真实微笑,这也许是他最后的笑。他立在原地久久不动。“我叫你快走。”章华北怒吼,用尽最后一股气力,提刀挡掉刺向良树溪的一剑。然,良树溪并没有逃,缓缓回过头,道“师傅,你该让我死的。” “你的命,命是我…我给……”章华北艰难道“我章家刀……只有…只有你……我还有……有个弟弟叫……”章华北话没有说完,两眼圆睁的颓然倒下。 那一刻,良树溪看到了最恐怖的东西,最恐怖的不是他的死,是他的眼里充满了希望。被他寄托这份厚望之人便是自己。 行刺两人见眼前是一手无寸铁之人,一拳重重的把他打倒在地,一人闪去别处。那略胖之人,走来骑在他身上。一拳接着一拳,嘴里怒吼着,埋怨着“你这种废物也配活在这世上?难道只有你这种废物配活,我们都该死吗?难道我们就是该死的吗?”那男子语无伦次,显然心头愤懑至极。用力之大自不用说,良树溪已被打得满脸鲜血。 突然一剑穿透那人胸膛,他眼里有不甘,有惊讶,但最多的是恨。他颓然倒在了良树溪身上,还想挣扎。良安延拉起孙子,抱在胸前,向学监奔去,一路上满是断壁残骸。 莫天一从后追来,手一甩,三道灵符飞出,直刺良安延,良安延反应不及,虽改变了周围气流,但自身还是吃痛,情急之中,他翻身背撞向地面,把良树溪死死护在胸前。良树溪木然了,他这么多年来游手好闲,不就是让众人放弃他,可这紧要时刻,自己最重要的人,却一个个为自己舍生忘死。 良安延落地后,借力弹起,莫天一那里会给他机会,一柄长剑闪烁着光一样的剑气,向良安延刺来,良安延一把甩出良树溪,聚力在手,出掌迎剑,剑之锋利远超良安延预料,噗一声,穿掌而过,良安延不退反进,另一只手握拳拳轰向莫天一胸膛,莫天一只觉胸口欲裂,向后倒去,一口浓血涌出,莫天一却死死把血含在嘴里,良安延得手顺势前扑又要一拳,莫天一却一口浓血喷出,直吐良安延脸上。独龙族莫家与乾元族一样,是巫师世家。而莫天一的血已被自己附灵,吐在脸上没事,但吐到眼里就不一样了。良安延只觉眼睛像被万只白蚁撕咬。双手蒙眼向后退去,莫天一艰难起身,直向倒在墙边不省人事的良树溪动手。良安延听得声响,却不是朝自己袭来,再顾不得,双手蓄力向外一甩,周围的一切向外飞去,树倒墙催,莫天一没想到良安延还留有一手,也被巨大的推力推得向外飞去……良安延双手划圆,一推,一股灵力如青龙向外袭出。眼看就要穿透莫天一,良安延突然听有从旁掠出之声,慌忙准备迎敌。那人却并未攻击他,而是飞出挡住那条青龙。笑着谓莫天一道“老莫,这还不能没有你。”青龙透过那人身躯,已不再那么强,莫天一一手撕裂青龙,大吼道“老李。”那人直直坠地。不知可有听到老友的悲鸣。袭杀在于一瞬,功不成,便只有死。这一众人来,就没想走过。杀人放火,在此无恶不作,但相比那满原皆哭嚎。岂不只是些小儿科。城内守卒已开始反击,人数本就不多的独龙族残党渐占下方,可各个依然斗志昂扬。两方之人便在这世王府外集合混战起来。 一座老宅内,被所有人忽视的地方。本只有一人——良墨语。但他遇到了独龙族二十剑卫里的两人。他向来存在感低,出事第一时间,良树晖有良三日保护,学监有死士部“根”的保护。守卒纷纷保护大人物。被世界抛弃的却是确是那个绝世天才所生之子,他只是默默一笑,拔出了他父亲未完成的作品——摄魂剑。对面二人一人执红剑,一人执黑剑。两人见是一少年,大大放松下来。执红剑者腾空跃起,一剑刺来。那少年武功不强,定是没有反应过来,剑士微微一笑。可下一刻,“嗖”。他只觉背上中了一箭,被钉在地板之上,他抬头死死盯住眼前少年,少年并未动作,看也没看他一眼。扭头看背,背上是一支巨箭。他还想运力在砍,却发现自己内力被封,那黑剑本欲先走,见此状况,不由大惊,别说他,就连躺在地上之人也没明白怎么回事。黑剑赶忙警惕,缓缓退到一个角落,刚刚碰墙,墙里弹出一把剑,刺中黑剑剑士胸膛,良墨语手中再一动,身后墙里三支飞羽射出,瞬间刺在黑剑剑士身上,两处不致命,一处却设在脖子上,眨眼间又是三支飞羽射出。全都没在致命之处。良墨语坐在书案前没有动过。他也不想告诉他们是怎么死的,他关上剑盒,叹气道“终究差了什么。”然后继续看书。 袭击众人渐渐落入下风,被包围在世王府内,莫天一见随从多半有伤,已是不能坚持多久,乃对众人道“兄弟们,咱们走上这条路,就没想过回去,你们把修为灌输给我,让我们的力量化为摧毁的意念,摧毁这座城里的一切。”众人闻言,纷纷传输修为给莫天一。 以死亡为契约,以身体为媒介。让力量变成纯粹的没有意识操纵的力量,本是乾元族的禁术。但独龙族莫家人也有此术传承。只是声名不响。眼看众人之修为会于莫天一一人之身。莫天一暴体而亡,筋脉寸断,七窍流血。他感觉自己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膨胀。直致完全没有意识。 “哈哈哈哈”这笑声全然不似人类,更像洪荒猛兽的怒吼。莫天一浑身燃烧着烈火,烈火外的怨气灵力铺天盖地。那干柴一般的躯体微微一动,却以冲破世王府防线,直向良安延而来。良安延眼已瞎,听得有一无比强烈的力量奔来,心里释然“老天要我先行离去,这族中造化也便随了年轻一辈吧?” “也罢,老夫先走一步,族长由大世孙良树山接任。”良安延说完自己的遗言,猛然向莫天一冲去。 良树溪奔出想要阻止,可那里能有他快,摔在地上,大吼“爷爷”。只见那老头如雪中青衣侠圣,向无尽黑夜撞去,身后如有万千寒风,青龙聚啸,向前方莫天一撞去,莫天一同黑夜融在一起,这本就是怨气与恨意激生的力量。本就与黑夜同色,比黑夜更黑,两股力量撞在一处,相互吞噬。良安延一人之力怎会斗得过这非人之力,他只得咬破手指,以血为媒介,在自己肚子上画着封印之文,是以腹为容器。他刚停手,仅存的几道寒风青龙在挺不住,被黑夜一一撕碎,直撞向良安延,良安延任随那股力量到来,涌入自己腹中,他忍住腹内如刀剐剑搅之剧痛。艰难回头,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他的孙子在哪里。他微微一笑。如寒冬里绽开了三月桃花,却转瞬即逝。 “爷爷,”良树溪再不能把持自己,身上灵力不由自主的汇聚,周身产生微微电鸣。可这些谁会去管。他不顾脸上伤痕痛哭流涕喊道。老头听得孙子呼唤,安心的颓然倒下了。如同以往一样,说了一句“好了,没事,有我在。”声音低如蚊飞。却一字一句刻入这青年的心底。 然后一切风起云涌归于平静,黑暗中亮起繁星,凌风万道化作风平夜静。良安延倒在地上,他用自己毕身所学,封印了这股纯粹破坏的力量。他只听得众人向他奔来,在黑夜中。他听得有人在为他哭泣,人生不过如此。想着曾经年少时的狂傲,想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想着儿子尽皆战死时的痛心。又想着啸月的火种,心中一丝欣慰,足以他安然长眠。身前有几人为伴,死后有万人哀悼,还有何求,吾妻,吾子,吾老友们,老头我来看你们了…… 众人痛苦之中,一人哭声太过刺耳。划破了月夜,惊了寒鸦。他在祭奠自己的师傅,那个天天跟着他,保护他的人,他在祭奠他的爷爷,这世上唯一仅存也已离去的至亲长辈,也在祭奠那樊笼中死去的自己的心。那年,自己父母姑舅死时,他便看清了自己命运的轨道。他不愿,他不甘,他不要,他将命运的绳索扯断,他逃往山林,他以为他逃过了,他以为他解脱了。其实,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自我欺瞒。这一刻,他终于连自欺也不敢了,他是一只鸟,他把山搬进心里,以为这样就能自由飞翔,可山外面,却还是那该死的命运的牢笼。他不愿睁眼,看到这令人悲伤的世界。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人藏于心底,然后不管不问。以为这样他们就不会离开。可他们还是接踵而去。他知道了,既然没有能力保护重要的人离去,那就去摧毁对自己重要的人有威胁的一切。 那日,闲世子一夜白头,那日,闲世子甘愿把自己锁进牢笼。惊鸿以逝去,闲世子又何曾再来。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十六章 既姓良树,当如山坚 啸月族此夜当是不得宁静,此时城中只有一位一品大员,粮监良思传,他一边找人快马加鞭叫回良树山,一边自己稳住啸月城局势。虽说良树山是正统继承人,但良山豫也在世子之列,且经验更丰富,阅历更广,当了二十几年大将军,党羽不在少数。所以良树山必须赶快回到啸月城,以免多生事端。更主要的是良思传与良山豫是多年死对头,趁着这个机会弄死良山豫,自己还能得到新世王的信任。可他太小看良树山了,他的心意,怎会叫别人妄加揣测。 良安延身死啸月城之事,第二天中午良树山便接到来报,来者正是自己多年培养的死士部“无名”中的修印传来的,良安延刚魂归西处,修印便骑上千里良驹赶来,夜半之时良驹已累倒在地。修印便以自己最快的脚程跑到了这里。信还没送到手,自己却直直倒下。良树山见如此送信,已知啸月城中恐有事变。蓝正宇在旁,眉毛也紧皱起来。撕掉火漆,取出信来,刚见头两字。良树山便颓然坐下,双眼紧闭。然,他知,既负良树姓,当要如山坚。他站起,拿起剑,直捅向蓝正宇,蓝正宇正要躲闪。良树山喝道“别动。”蓝正宇呆呆立在原地,那剑直刺左肋,但并未刺太深。良树山大吼备马,飞奔而出,道“过两天回来养伤。”蓝正宇在后面深深一躬。这是对世王之理。 良树山这一剑,是对蓝正宇的试探,也是为后面对付潜在威胁良山豫留下的伏笔。 那一夜,众人只知良树溪白头抢地号哭,却不知还有一人深受打击,那人便是勤苦练剑多年的良树晖,众人都在为老族长之死跪地哭泣时,他却默默走上十几年没进过了的,他父母离去之前住的宅院,大门因每年都有人上漆,如新一般,轻轻一推,门支吖一声,才知这门早已年久失修。院中落雪满地,那自己小时开的很旺很旺的桂花,现在却只有枯干几支,十几年来竟没长大过,他走上前,轻轻一抚,“咔”树竟断了,良树晖再也忍不住,道“死了,哈哈哈,死了”他摊坐在地,不知是哭是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努力做事的人都要死。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十年前,山字辈哪个不是大能贤才,长虹剑帅良山源?策地神算良遥鹏?不都死了。”良树晖话锋一转,又道“都死了才好,为什么你还活着,良山幽,为什么你还活着。”良树晖就这样,在地上时哭时笑,一边大不敬的喊着老爹的名字。他哭笑着,向里走去,他看见几坛酒,这个十五岁一心练剑却被世俗所伤之人,碰上了可以掩盖痛苦的东西。他随意抱起一坛,撕开封纸,一股酒香铺面而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要买醉,一杯便可忘凡尘。一股清香浓郁的酒香在他嘴里回荡,酒却直入愁肠……半宿后,他醉卧堂前,脸上通红,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拖着脑袋。醉生梦死中,他觉得自己现在才像个人样,可以毫无包袱的活在这个世上。 层楼之上,立一公子,俯瞰楼下众生之哭,他看见懒散如良树晖醉卧门庭,他看见痛心如白发良树溪抢地痛苦。他也看得见多少跪地臣子,痛苦所掩盖的,是久违的放松。良树溪渐渐坐了起来,然后站直了,向城外走去,他仰天直视的,便是自己的四弟良墨语。良墨语指了指啸月山,良树溪知道他在问自己是否去山上。良树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良墨语竖起大拇指,而后做抹脖动作,意思是大哥良树山可能会死。良树溪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玉石狮,再比了个三。然后走了。良墨语在层楼之上,自言道“三天?三月?三年?”说着扶额叹气,又自语道“一个想要寄情山水忘世上万事,发觉不可能,又只好回来面对事实。一个骗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完成所有之事,发现骗不了自己,又只好忘情酒色。果真是亲兄弟啊。” 良安延死后第二天清晨,消息便传到了良山豫的耳中。他先是心头一凉,而后却爆发出无尽的热情。他的内心在激烈的怂恿“我前方有条路,那路上有一座王位。我是势力最大的世子,为什么不能去,我是资历最高的世子,为什么我不能去,我手中有十五万士兵,我为什么不能去。我能去啊。”虽然内心有无数无数个能去,但他知道,良安延生前选定之人,是良树山,粮监良思传那老骨头素来与我有过节,定然会支持他,战力最强部队,还是在良树山的手里面。他开始仿徨,内心开始挣扎。“不我要去,”他内心终于决定,为了那无上的尊位,也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出营召集众将士,将丧报告诉与众卒,众卒皆怒。良山豫暗里斜笑,而后谓众卒道“世王新薨,城中不定,身为男儿,岂能不顾。众卒听令,随我进城,拨乱反正。”底下士卒应声而起,连连大呼“拨乱反正,拨乱反正,拨乱反正……”中午将士起灶吃过饭后,便向都城进发。在他手下多年的李阳那里不知将军的意思。一路上尽说些好话。良山豫也是春风得意,那里还有什么悲痛神情。离城不过三十余里,遇见一人,此人全身着黑,靠在路边树旁,好像早已猜到他会从此过。光天化日之下,这等装束,莫不是来找死。李阳见来者似不善,提枪领着二人上去,一杆刚抢直直指着黑衣脑袋,问道“来者何人,敢碍大将军视线。”那黑衣执理道“在下乃是新世王麾下小卒,世王让我来此等候大将军,与大将军说,他昨日夜半已回到啸月城。城中事务暂由他处理,还请大将军放心。”李阳脸色一沉,转身回去告诉良山豫,怎么可能,千里路程,少说来回得要一天一夜,昨晚之事,夜半居然能到,难道其中生了其他变故。现在他在城中,我在城外,身后之卒真归附与我的并不在多数。在这关头,他泛起了难。如此微妙之情形,自己率兵入城,难免让人起疑,如果半路而反,日后指不定也会有人乱嚼舌头。他此刻才发现自己已到进退两难的地步,知道自己犯下天大之错。但现在如此,只能到城下再观察。如若回去,良树山定然起疑。自己死期也就不远了。如此想好,便上前道“世王尊令,本将本该听令,但如今行势不明,世王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族就算再强,也受不住如此打击。所以本将自该进城保护。事后若是有甚过错。任凭世王责罚。”良山豫说完,谓大军道“听令,继续前行。”那黑衣人径直撞向李阳枪口。李阳:大惊,忙收枪,不想已来不及。那人死在了自己枪上。临死前大喊“良山豫,良家带你不薄,你却欲要谋反。”此话一出,军中哗然起论。 “怪不得,我就说城中之事,要我们新兵蛋()子干嘛,原来是要去谋反。” “大将军历来带我们不错,我想他不会是那种人吧。” “世王啊,王位啊,给你你要不要?” 此话好像点醒了议论众人。 良山豫大惊,这是有人再给自己设局,设局之人便是要害死自己。他开始真正后悔起了叛乱知心,不想还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该如何是好。退回驻地,以后自己在族中可就再难混下去,攻城以不可能,若就这样进驻。这死人当如何解释。一时只觉头昏脑胀,若现在跟随自己十几年的三万老兵身后。现在他要反马上就可以返,却终究是妄想。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进驻啸月城外,自身进城以示清白。大不了永不掌军,却不能因为自己断了儿子的前途。这样想着,众军缓缓前行。 酉时初刻,良山豫率众抵达啸月东城门外,大声谓守将道“本将乃攘夷大将军良山豫,特来保护世王。” “世王不是叫你回到驻地吗?”城楼上之人一脸奸笑,正是良思传。他算准了,优柔寡断的良山豫会撞这个枪口,也算准了只要他派的的人那样一死,他如果不来,日后可向良树山告状,如若他来,一来可以坐实他谋反之心,二来这些士卒也不会攻城了。而良山豫是唯一能与良树山争夺世王之位的人。若除掉他,良树山日后肯定宜搜多谢我。 “我要见世王,你这个卑鄙东西。”良山豫怒道。 “世王说了,将军不来,便无谋反之心,若真的来了,哼哼,他是万万不会见的。” 良山豫开始在城下骂,若不是城高楼深,他真想一跃而上,弄死城上之人。 良树山从山上疾驰而归,一路早有“无名”的人为他备马。戌时他便到了城中,而城里城外之事,“无名”的人也将城里城外的:前前后后报与他听。然后上到东城,良思传见良树山来的如此之快,颇有些惊讶。上前深躬一理刚要说话,良树山却一剑直接砍下了他的脑袋。良思传不敢相信,到底为何自己会没了脑袋,自己明明在帮他除掉隐患。 良树山提起良思传的脑袋,往城外一扔,不怒自威道“挑拨离间,拨弄是非,妖言惑众,假传王旨,当斩。”这对城里城外,莫不是一个警告,不要把他良树山当傻子。同时也是昭告天下,自己不是一个庸人,用不着别人自作聪明。他亲自开城出迎良山豫。良山豫见良树山亲自出迎,深深一躬,执面见世王之理。良树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良叔与本王何等关系,引兵自会来救。没曾想本王刚回城里,本王的人便说,一品粮监大人,竟想戏耍本王。此种人实在可恶至极。” 良山豫满脸堆笑道“末将知道世王自会明辨是非,所以一直在城下等候。已听安排。”他自是知道这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 两人进城,良树山便谓他道“其实我此次回城,搁置了云岭大量军务,昨日,世王新死,传入军中,导致军心不稳。而蓝正宇将军也遇袭击,身受重伤,而后为稳军心,此事一直隐瞒部下众人。但纸不包火,希望将军快速前往那边稳住军心。也让蓝将军回来好好养伤。同时现在粮监已死,啸月族这些年本来就人才稀缺。当要好好发掘培养。我接下来便想在此事上多用用心。然本王新上任,接下来当要忙的焦头烂额。所以想分些权利出去,首先是死士部,我想先由树归管理。而粮监那里,先各人官升一级。大将军以为如何。” 听得死士部这么重要的部门,居然让自己儿子管理。虽然只是暂时。但也是信得过自己这一家人了。良山豫颇为满意,便道“世王英明,用不了几年,这啸月族当可在成实至名归的一霸。”说完便执理告辞,向云岭奔去。良树山微微一笑,把死士交于良树归有两个原因,一是让“无名”好好观察良树归,二便是让你良山豫死后,我这个新王不被怀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疑之人当重职,那他就只有死了。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十七章 青衣白发,入山问劫 青衣白发又上山,怎识旧日好风景。 过人留痕雪自掩,何物似雪掩人心。 松林之间,偶有寒鸦叫,白雪之上,自有离人行。他此行不在是上山,而是来找人。他知道那人也姓良。他也知道自己天赋异禀。 夏竹如盖,可遮天盖地,冬竹却只光溜溜一根黄棍。 那老者似乎早知有人会来,在此静坐等候,那人缓缓的走上前来,良树溪眼神再无往日般游离万物,他现在只盯着一处,老者静坐之处。 “你可跟老朽说过,不再出山”老者静坐,声音中洪亮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气息。 “哈哈哈,山中,山都在牢笼之中,山,还有什么意义。”良树溪苦笑道。 古有伍子胥过韶关一夜白头,没想到他一无知青年,竟会如此,还真应了鬼谷先生的话,老者暗叹,有道“此来,为何。” “我欲学武”良树溪眼神坚定道。 老者缓缓起身,弹掉身上积雪,道“学武,有何不可。老朽乃啸月族良运海,毕生所学为天心问劫引,与天同心你怎做得到,向天问劫你又可做得到?” 良树溪再上前两步,直直跪下,三叩而下。道“我不与天同心,只叫天同我心,天不予我劫,我自接天劫。” “哈哈哈哈,你什么都变了,唯一狂妄这一点没变。”良运海向前一步,舞起功来,只道“看好了”随后边武边说口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宁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良运海打完一套,道“可记得住?” “无非二字清心。”说完自己闭眼静坐,找寻自己体内那股灵力。他五岁时便学过内功,正是天心问劫引,只是修习两年后,父母双亡,便再没练过武,这次再习,如一滴水,却可以唤起了一片海。 那海本以结冰,却被水润湿,水滴还在滴,慢慢的,水滴变成了水流。良树溪已到忘我之境界,自不自知。但良运海看得一清二楚,良树溪周身绕电,虽不浑厚,却已是此功大成。想自己练此功两百余年,内力已可灵通天地,做到不老不死,可依然问不了劫,而眼前青年,与天同心是不可能的,然却有可能做到问劫。突然雷电骤然变猛,连良运海这般武功可比天地之人也要运气才能不被其所伤,他知道,良树溪心底藏着一片海,而现在正是引水醒海之时。他走上前靠近,确定良树溪心如之水后,暗叹,这小子不简单。 这时万千道雷电在良树溪周身乱窜,就算是有些功底之人在里面,早也死得没灰了,良运海在里面肯定也不自在,确认他无碍后,便退了出去。雷电初还是无规矩乱窜,几刻后变成了有规律的周天运动,慢慢形成气旋,搅动风雪,后成龙卷,良运海自知不与天斗,向后退去。 “哇,阿妹,你看龙卷风啊。” “难道老天也为世王的死感到痛心,老天爷开眼了诶。” “可不是嘛,老族长带着我们,从来没打过仗,每天都是过安稳日子。现在要打仗了,老天爷把我们的好族长收走了。” “别说那些了,龙卷风一下来,啥都没有啦。” 众人反应过来,慌忙收拾东西。准备逃走。 那一天方圆百里,可见啸月山头一龙卷。 良树晖听得屋外嘈杂声,缓缓醒来,见后山有一龙卷几已通天,以为自己还在醉酒当中,使劲揉了揉眼,跑出院外,院外已是议论纷纷,他也不知为何,就是想去一探究竟,向山上跑去。 “派人去查查,怎么回事。”良树山整理着公务,一边谓身后死士道。心里默默祈祷,如此多事之秋,莫要再生事端。 有一失忆人, 名为骨作尘。 行止无定踪, 只抱一坛酒。 自从骨作的弟弟妹妹不见后,他便变得颓废不堪,在南境游荡,此时浑身破烂,像个乞丐,那龙卷突起,他便自然而然的去看看。 龙卷之内,良树溪腹内丹田冻海渐渐化开,释放的劲力越来越强,他自己却不知道,然而,突然,一滴清泉滴入脑海,良树溪猛然睁眼,此刻他只觉体内丹田膨胀,各处筋脉都溢满灵气,他抬头看相四周,除了雷电之外,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但他并未惊慌,而是加强了雷电环流的速度,他要的是——请天降劫。 啸月山顶地面已不见积雪,光秃秃的老树也倾斜了好大一个角。而比山还高的天,已隐隐发怒,一道道滚雷匿藏于云间,偶露爪牙,像在提醒山顶之人。山顶之人露出狂妄的笑,回敬上天。又半刻后,轰隆隆,轰隆隆。那雷在云间发怒。爪牙次次都透过云层,云层像已经装不起如此重物,就要倾泻而出。天也越来越不悦,正午时分就黑了起来。 “来吧,”良树溪仰天长啸,那雷如天外之剑,如流星坠下,直劈啸月山头。 天也惊惶,地也震颤。 龙卷化为浮萍雨,四散随风漫天舞。 惊雷一聚震山环,不知何人度此劫。 山下众人只觉大地一颤,龙卷忽散。 “啊呀,老族长知道龙卷有危险,自己还化作闪电来救我们。” “可不是嘛,老族长可没让我们受过苦。” 不知何时,这是老族长在替啸月族消灾的传说传遍城里城外。 “好小子,老朽两百年无用功,就被你一息间完成了。”如他这般老头,心头也颇不是滋味。但他内心也起了疑问,难道天心与问劫只能选其一。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贪? 山上如此奇观,可真敢近观的还真没几人。骨作便是其一,烂醉如泥,偏偏倒倒,突然地一震颤,他居然滚进了路边小勾,他抱紧酒坛,得意笑笑,酒还没撒。谁能想到一个世家公子,现今竟不如条狗。 而良树晖又是其一,满身的酒臭味,酒劲虽没过,但也清醒得多,他走着走着,看到山沟里居然有个人。两个醉鬼一见如故,相互抱拳笑道“可是道友在此渡劫。”两人同时出口,又同时起疑。 两人又张口道“那你来此干嘛。” “我就过来看看啊。”两人又是互相说道。 说完两人都笑了。良树晖看到一酒壶,抱起狂饮一番。 骨作看自己本就不多的酒被喝,迷迷糊糊喝道“阁下连名讳都不曾报过,怎就这样吃我的酒。” 醉酒之人哪会不好意思,一饮而尽后摔了酒坛道“在下乃是啸月族三世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行清泪滑下,又觉不好意思,赶快换成笑脸继续道“三亲王良树晖是也。” 啸月族,良家人的词团在他脑中划过,忽然他想起复仇,他一下从沟里撑起,却又滑倒在沟里,才知自己失礼,抱拳道“在下乃骨岭亡族之人骨作,见过亲王了。” 良树晖略略一想,拉起骨尘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如此,兄台便先随我回啸月城吧。” 骨作还在犹豫,良树晖又拉了拉,道“请你喝酒。” 骨作苦笑一下,眼中确是泪两行,若非亡族,他会流浪至此?若非与弟妹失散,他会借酒消愁?但正是为了报仇,良树晖的酒,他要喝。 “什么,二弟不见了。”良树山听闻来报,心急如焚。啸月山是二弟最喜爱去的地方,而………他哀叹口气,木然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放下远远未处理完的军务,走到世王府外,近几日,他焦头烂额,现在已在极限边缘,而又多生世故。本是新年,现在却处处挂白。他感觉到,这负担子的重量,比他想象的还重。看着以前一起之人一个接一个走去,他突然不想杀良山豫了。可人已派出。后悔没有什么用了。 序卷,岭上孤客引悲 十八章 新王起早,得遇良才 这个年关无疑是良树山最难熬的时刻,大前日爷爷护城而死,民生受乱,前日族中重臣相争,一个已死,一个在死亡的路上,昨日自己二弟又失踪,遇上龙卷加天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结局可想而知,三弟也大受打击,拉了个酒鬼在老宅里喝了一夜酒,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可不论如何,他都要顶住,这偌大一族,全都看他的了。 天还没亮,良树山已起身漱洗,他走进世王府的时候才卯时初刻,离众臣问政时间还差半个时辰。他坐于庭前,望着那迟迟不肯下山的月亮,心中感慨万千,星辰美好多么远,脚下长路又多么险。细细一想,竟然忘了自己何时不再无忧无虑,他轻轻哀叹,自己就该是个忙碌人吧。影影约约又想起很多年前,这世王府住着五家十二口,奴仆上百人,当时何其热闹,天天听着晖弟与羽弟二人的哭声,那时还嫌晚上得得人睡不着,现在除了与溪弟相见话多一点,可他多半也去了,以前我还总嫌他废话多,现在想想多难得。时光荏苒,此处现在竟人去镂空,在寻不到当年的烟火味。老仆看主人坐庭前若有所思,本想给他在取件裘。但想主人这些时日经历过多,应是想他们了,暗叹口气,想道,让他好好静静吧,以后可能连思念故人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样也就没再去打扰他。 世王府已毁,一旁的源王府也就成了临时世王府。 一人走路声拉回了良树山的思绪,那人见世王坐于庭前,温声行礼道“属下章仲景见过世王。” 良树山拍了拍旁边门槛示意来做,张仲景并非啸月世家子弟,摸爬二十余年才做到粮监下的粮仓总管,他这职务便属于吃力不讨好那一类。虽与帐笔总管同阶,但地位千差万别,能做到帐笔总管,那在粮监算第三把交椅,而他这位置,没有多大关系,多半已不能再向上了。但他在职从来勤勉,每天早起,练功读书皆没落下过,如有问政,虽然他只能靠墙根而站,但从来都是他最早的。多年的来得早,今日似乎给他带来了好运。 他既得示意,虽心中惶恐但还是,快步上前,嘴里映成道“离世王问政还有小半个时辰呢?世王怎这么早。” 良树山并未接他的话,道“大人不也这么早吗?敢问在何处就职。” 章仲景虽也坐于门庭之上,但不如说是蹲,昨天粮监首席良思传被他一剑斩首。他一个小小杂官,怎能不诚惶诚恐。忙温声道“在下粮监下粮仓总管。”他本想在说点什么,但终究不敢多言。 “哦?既是粮监下的,那敢问现在粮监群龙无首,该如何做啊。大人莫要遮掩,随意说吧。”其实良树山也就随便问问,不至于没了话茬。 章仲景小心的微鞠一躬,才道“在下以为,既然良思传良大人已死在世王之手,那他的儿子是不能用了,至于朋党,多是墙头草,这些无需下官多说。在下以为,现在外族以可进来做生意,以前在用低价买粮使百姓得银,然后从盐铁布等方面收回银两的手法已不通用,如若在这样,外族只要高价买走我们粮食,暗中使扳,我族必败。” 良树山听得章仲景是有想法之人,与自己想到一处,但自己却一时没有良法,乃问道“那一大人只见,该如何办。” 章仲景见来了机会,说不定是时来运转之时。克制内心喜悦道“下官以为,当开放商业,主动迎合这股冲击,除盐铁以外,其他一律自由买卖,土地也一样。”章仲景终于说到重点,他观察到良树山一怔,后有茅塞顿开的表情。自己继续讲道“然后由族中出钱,买进土地,这样族民可以做生意,如若亏了,还可帮我们种地。这样变向做到粮食收归国有。只要我们控制得当,便可百姓安平。” 良树山一听,果真是个好方法,当及拍案叫绝“好方法,好方法。这粮监便由你做,若有困难,本王全力支持你。” 章仲景无权无势多年,仅凭一席话便得到世王赏识,如何能不感恩戴德。扑通跪地,略带破音道“世王赏识,下官永世难忘。” 良树山见状赶快扶起,道“本王只看成绩说话,若日后不成,本王照样遣你回家种地。” “下官定戮力而为”章仲景一边被扶起,一边像发誓一样,死死吐出这几个字。 良树山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知道,他上位以后,要想治好内部,还需多拉些这样到晚寒族有才之人。而寒族不得出头却又有才能之人,不就只缺一份赏识吗? 良树山看了下天色,见还有半个时辰,马上各方官员都要陆续赶来,等到巳时便要进到里间。开始问政。 良树溪回到里间,章仲景便退出等候。 “诶,老章,还是来得这么早啊。”粮监收购总管何塘见章仲景立于府外,笑眯眯的问道。何塘也是寒族出生,但不同的是娶了个好老婆,当的职位也要要紧许多。而章仲景虽不当要职,但人一向可以,都是寒族出生,若不是自己能力不够,还真想帮他一把。 “是咧,老何你也早啊。”章仲景神清气爽道。 荷塘见章仲景今日难得心情大好,凑上前问道“家里是什么喜事啊?今日这红光满面的。” 章仲景没有丝毫得势轻人的气息,而是微微凑上前乐道“我交运了。” “哦?要纳妾了?”荷塘一脸揶揄道。 “去去去,你个老没正经。” 巳时前,各方共约四十余人站于府外,照列一品大员因立最前方,良乡立于最前,没有其他三人他倒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心里哀叹,我们这帮老家伙,真是越来越少了。 府内钟鸣三声,正门大开,官员们纷纷进入,良树山已坐于世王座上,余下十六把椅子只坐了六人,多半是文官,武将多在外面述职。而座上分别为商器监总管良乡,商器监副总管良久,商器监帐笔总管良回,商器监可谓全都到了。粮监只有帐笔总管赵伟在座,他此时内心得意洋洋,良思传一死,他儿子良辰日自然不敢再来,粮监自然是他说了算。赵家在啸月城也算大家,但怎敢跟姓良的比,但现在,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前进的道路就打开了,怎么能不高兴呢?神行营大执事良清飞也在座,还有座上便是啸月城大都尉良三巡了。 其余众人,站立行礼,而后各自退回各自的位置。良树山扫视众人一遍,才道“殿下都是本族英才,如今这般当要齐心协力,我啸月族家大业大,在本王手上也要像个样子。如今时局多有不同,各部多有空缺,现今也补上吧。”良树山说时站起,座上众人也纷纷站起,他正了正色,道“首先,粮监总管。”赵伟听到此处,觉得该是念自己姓名,到上前接旨的时刻了,可下一刻他便石化,他只听得章仲景三个音进入自己耳朵,他以为自己听错,怎会用一个无关紧要的粮仓总管呢。但章仲景不卑不亢走出,道“下官接旨。”粮监众人都觉不可思议,新任粮监竟然是个无后台,无名声的粮仓总管。何塘恍然大悟,我就说他老小子今日怎这般精神。良树山继续说道“同时任章仲景为改革总理执事,商器监下的各部也要听他调遣,全力配合。若问他后台是谁,他后台便是我。”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出口,往后怕是没人敢使绊子了。良树山与章仲景对笑一眼,而后又道“粮监其他空职,由赵伟和章仲景商量定出,死士部“根”与“无名”合并一事,由良树归代为掌理。启用原商器监下盐监总管赵山河为南盟长老助理,先前去金龙族参会,后归入蓝仲雅手下。空缺由章仲景做决定。重新界定旗位,本王手下一旗,蓝正宇将军手下为二旗,良山豫将军手下为三旗,空出旗位暂时不用。同时划四旗与啸月城副都尉迟琳嘉,既刻出城代替良山豫训练新军。同时新办寻才阁,由我亲自管理,其他各处官员可申请调入。管事暂定”良树山说完坐下,被述职众人纷纷上前接旨。下面众人自然对这次出乎意料的变动,大为疑惑。然后神行营副执事赵禄禀告各地情况。随后退朝。 退朝后良树山与良树归来到根,良树山把已做过手脚的无名名单给了良树归,而后道“代号杜风和鬼笔已北上魔族临摹地形去了。还有些在其他地方”良树归扫了眼,知道“世王就放心交给我吧。”良树山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这样把死士部给良树归暂时管理,可以打消我暗害他父亲的念头,而他不知道,他给的名单少了三十人,其中二十九人去刺杀良山豫,其中便有无名,而鬼笔却是独自北上。其余二十八人都会死,而无名和鬼笔回来后,无名便代号杜风了。 而粮监院内,赵伟虽然气,但也只能憋着,他自不敢跟有新世王做后台的章仲景埋怨什么,只得随事任他意愿。而章仲景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得运,现在干劲十足,等他扬名立万,他那多年前离家的哥哥,说不定就能顺藤找上他。也好了老母一桩心愿。可他不知自己大哥章华北也算是有出息的人,当了几年世子之师,而后为世子挡刀而死。也算是壮烈之人了。日后章仲景会知道,这世上有一套刀法,叫章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