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叫花郎》 第一章 小叫花风儿 “风儿醒醒,该上街了,再不去上午就要饿肚子了。”阿牛用力的摇晃着躺在柴草上沉睡的少年喊道。 “哦。”那少年慵懒地爬了起来,揉了揉眼,顺手抹了把面黄肌瘦的脸,看了看破庙墙缝里泄进的刺眼的阳光,时辰不早了。 他叫林风儿,叫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他是个乞丐,也就是个小叫花子,从小挨门排户的讨饭,飘来飘去,人们见了他都说:这孩子真可怜,就像风儿一样,居无定所。人们都习惯喊他风儿。 “阿牛,我爹还没醒呢。”风儿说。 “早醒了”这回说话的是躺在风儿旁边的一位老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见他慢悠悠地坐起来,弹了下身上的柴草,长长的叹了口气。 “发皓然,面苍然,满腹诗书不值钱。诗也空,曲也空,随风飘落任西东,醒也空,梦也空,一枕黄梁事无成。朝走西,暮行东,人生犹如采花蜂。半世皆为功名累,谁料想,竹杖破碗做浮萍。” 老乞丐叫林怀璞,原来是个书生,连年赶考,坚信书中自有颜如玉,错过了是佳婚配年龄,至今依然单身。屡考不第,反正书中自有黄金屋,又卖掉了房产,考来考去,胡子都白了,依然不改初衷。书上说了,书中自有千钟粟,一咬牙把土地也卖了个干净。最终连个举人也没考上,自己吃的一粒粟也没有了,看看也没什么希望了,只得拉根棍儿,掂着个破碗沿街去乞讨。就他那烂了几个豁口的破瓷碗,正宗大明成化年间的,什么窑出的不重要,放到现在老值钱了,足够他再赶考上几次,吃上下半辈子没问题。可惜生不逢时,命该如此,流落街头就没什么奇怪的了,穷途末路。 “风儿,你都十四了,以后要早起晚睡,乞讨不是长久之计,把我教你的诗书多用树枝在地上划划,将来也好有个出头之日。对了,昨天我教你的那首唐诗《琵琶行》背过去了吗?”老乞丐关切地问。 “我……” “我知道!”没等风儿开口,阿牛抢过了话题。 “人之初,性本善,肚子饿了怎么办?拿根竹杆去要饭……” “孺子不可教也!”老乞丐头摇得像货郞鼓。 风儿是个弃婴,是老丐在野外的小路边,捡到了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的他。当时四周已围来几要垂涎三尺的大黄狗。老乞丐抱着他走南跑北,踏破千家万户的门槛,靠着大家的施舍,一口口喂大了他。 老乞丐待他很好,每讨到一口饭先让他吃,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呵护备至。 从风儿咿呀学语开始,老乞丐就教他看文识字,盼望着他长大后,能扔掉讨饭棍出人头地。老乞丐让他随了自己的姓,叫做林风儿,并给他起了个大名叫林若鲲。算是有祖有宗,名正言顺。叫花子命贱得像棵小草,生死都无人问津,有没有名字一个样,一条街走过去,那么多讨饭的,谁知道他们叫张三或者李四。 算卦的赵半仙在大街遇到了风儿,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面相,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摇了摇头,叹口气吐出几个字:“潜龙在渊啊!” 老乞丐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正是期盼着风儿能有出头之日。 “爹,我背给你听”风儿毫不含糊地说。 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 举酒欲饮无管弦。 …………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 “林伯,我知道这一句怎样解释,大珠小珠落玉盘,是有人站在船舷上往江里撒尿呢,噼哩叭啦的像珠子落在盘子里”。阿牛没等风儿背完,抢过了话头说。 老乞丐简直惊掉下巴,嘴里不住的念叨:“朽水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饰也。”可转念一想,这种解释并不牵强,很贴切的啊,怪不得自己连考不中,悟性意不如一个讨饭的孩子,唉!时也,运也、命也,数也。 阿牛是他们前年遇到的一个小叫花子,不知道自己几岁,看样子和风儿差不多,他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名姓,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父母死后就沿街乞讨,走了几年,走了多久一概不知,只记得父母喊自己牛儿。 “对了爹,阿牛,昨晚我做了个梦,蛮蹊跷的”风儿幽幽地说。 “???……” “??????…………”。 “我梦见一位神仙教了我一夜武功?” “什么?老神仙?教你一夜武功!” 老乞丐和阿牛都愣了。 “做噩梦了吧?”阿牛说“你看看是不是梦到了咱们这屋里的几位?” 阿牛指了指后面的几个塑像。 “不是的,是位老神仙,苍颜皓首,仙风道骨,手里拿着个佛尘,银须飘飘。” “他对你说了什么?”老乞丐好奇的问。 “他说徒儿,我教你几招功夫,能够强身健体,还能防备不测,但要记住了,不可伤害无辜,黄沙记怨,青石铭恩。”风儿说。 “黄沙记怨,青石铭恩?”老乞丐懵了,自己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个词,更不用说教给过风儿,现在这个词从一个十四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看样还真不是编造的。 “老神仙都教了你什么呀?”阿牛一副迫切的眼光。 “我演示给你看。” 风儿说着站起来走到香案前,一招一式,一跳一跃,居然完整地打出了一个套路,每个姿势有摸有样的很到位。 “耶,真好看!” 阿牛鼓起了掌,欢呼活跃着跑了起来,随即,双膝跪在风儿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风儿,我要拜你为师,跟你学功夫,以后你就是我师父了。” 风儿哈哈大笑,上前拉起阿牛说。 “什么啊!我这是梦中学的东西,平时又没基础,不知道实不实用,以后咱们共同练习,能躲开恶狗就不错了,兄弟永远是兄弟,咋成你师父了?” “那好吧,以后我跟定你了,你是我大哥。” “哈哈哈” 两个少年手舞足蹈唱起了歌,至于唱的什么歌词,年代久了,当时也没有记录,应该是生涩的文言文之类,大体意思也就是:好兄弟今生我们一起走,就算遇到了风雨也不回头。 老乞丐又摇起了头。 “这是嘉靖年间,天下太平,打打杀杀的有伤风化啊。” “林伯,这是什么年代对我们来说有用吗?咱们走南闯北,就为了讨口饭吃,有个好身手,至少可以躲开那些狗,再说万一被狗咬了,咱们也没钱看郎中。”阿牛说。 “是啊爹,不管在哪个年代,天上都不会掉馍馍,都会有要饭的,他坐他的庙堂,我走我的江湖,锻炼好身体,少受点病苦。”风儿说。 老乞丐沉默了,两个孩子说得不无道理,身为乞丐,就是苟且偷生,活一天是一天。沟死沟埋,路死了路埋,狗吃了算是一副棺材。纵使朝代替换,依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城头变幻大王旗,却变不走浑身褴褛的这身衣裳。从范丹老祖出道开始,也没谁留下哪怕一条理论做为指导思想,说是叫花子必须学文或者必须习武。自盘古开天劈地以来,又有几个叫花子能像本朝太祖朱洪武一样,祖坟上冒了青烟,建了功立了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生命只剩了苟且,管他今夕是何年。 “嗯,这样说来,你们就好好练功,学成千般艺,卖与帝王家,将来也好报效国家。”老乞丐满脑子的功名。 “爹,你同意我们习武了?”风儿惊喜地问。 “同意。” “林伯你真好,来,你也给我背上刺几个字吧,”阿牛说完,脱掉对襟烂褂,背对老乞丐赤背跪在地上。 老乞丐哈哈大笑,说:“还没到时候啊,想学岳飞也得有岳飞的本领。以后朝习文暮练武,文武兼备才好出头啊。” “孩儿记住了。”风儿说。 “风儿,天快晌午,咱们上街,林伯就不用去了,咱们俩讨到了给他带回来。”阿牛说。 “也好。”老乞丐道,“记住以往教育,百姓是我衣食父母,说话要和气,叫人要口甜。”老乞丐嘱咐道。 “知道了。” 风儿和阿牛各自拿起自己的装备,竹棍和破瓷碗,还有一副竹板,欢快地跳出了庙门。 第二章阿樱 “风儿,咱们是去北街还是南街?”阿牛问。 “北街吧,南街的商铺这个时辰都忙着出摊,他们自己还顾不得吃早餐,哪有剩饭给我们。” 风儿讨饭讨出经验来了,知道这个点该去哪里。 “炊烟的味道真香啊,总是闻不够。”风儿深深地吸了一鼻子,沉醉在柴草燃烧后的飘烟味里。 “风儿啊,啥时候我们能有几间自己的房子,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做饭就好了。”阿牛羡羡地说。 “难啊!咱们脚下的每寸土地都有它的主人,能讨口饭吃就不错了。” “咱们天生就是叫街的命。” “但愿我们长大了不再讨饭吃,像我爹这样,真可怜。” “我也这样想,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让林伯计上好日子。” “好了阿牛,打响你的竹板吧,前面到了汪婆婆家了。” 从胡同窜出一条小黑狗,走近风儿低头舔了舔风儿的脚面,欢快的摇着尾巴,像见了老朋友一样。 柴门开了,蹒跚着走出一位老太太,满头银丝。 “汪婆婆,又来打扰您了。”风儿说。 “不打扰,不打扰,刚好我早晨煮的南瓜,给你们盛一碗去。” 老太太说完颤巍巍的进了厨房,端了一碗南瓜出来。 “谢谢您了汪婆婆,你真是个好人。” “风儿越来越会说话了,可怜的孩子,等长大了找个活路,别受这苦了。唉,这世道啊!” “汪婆婆真是个好人。”阿牛说。 “是啊,每次到她家都给这么多吃的,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风儿,咱们再去讨些,就够林伯我们三个人的午饭了。” “再往前走几家吧。” 踏百家门是项艰苦的营生,遇到好心人给施舍点饭吃,遇到不通情理的会被骂出家门。对于风儿,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早就适应了面临的一切。 “风儿哥,风儿哥”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从前方跑过来,身后的小辫子一甩甩的,光鲜的穿戴,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阿樱。” “风儿哥,今天怎么才出门啊。”阿樱问。 “阿樱,以后喊我风儿就行了,不要喊风儿哥,别人见了我都喊你小叫花子,臭要饭的,你这样喊,真有点不好意思。”风儿说。 “不嘛,我就喊你风儿哥,谁让你救过我!”阿樱噘起了小嘴。 “那也叫救你呀?” “那也是救呀!” 原来,风儿当初跟着老乞丐来到雁城不久,有一次独自一人在大街乞讨,看到四五个十来岁的男孩抢夺一个小女孩的布娃娃,小女孩就七八岁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风儿冲过去从男孩手里把玩具夺回来,双手紧紧地抱来怀里,任凭几个男孩拳打脚踢也不松手。等把风儿打得头破血流了,几个男孩吓得四散逃窜。风儿把布娃娃递给女孩,女孩看着他说:“谢谢你小哥哥,我叫阿樱。”风儿说:“我叫风儿。”几年来,阿樱常常给风儿送好吃的,因为这件事阿樱的哥哥子威,也和风儿成了好朋友。 “风儿哥,我给你拿来了好吃的。”阿樱说。 “什么好吃的?”风儿问。 “昨天是我生日,我娘给我煮的鸡蛋。”阿樱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四个鸡蛋递给风儿。。 “阿樱,昨天是你生日呀?我也没有礼物送给你。”风儿感到不好意思。 “你送我什么呀?要不你把这破碗送给我吧,我给你拿个新的。” “这可不行,我爹说范丹老祖立下的规矩,讨饭的只能拿破碗,拿新的没谁给饭吃。” “我给呀,一辈子都给你!” “阿樱,…………” 这是说的什么呀,风儿听得脸皮发烫。 看到有鸡蛋,阿牛两眼绿光,口水垂下来滴到衣鞋上,把露出的脚趾流得干干净净。 “风儿,你分我两个吧,我都三十年没吃鸡蛋了,看在我没爹没娘的份上。”阿牛厚着脸皮求风儿。 “什么啊,你才多大?三十年前不知道你在哪里扒蛤蟆呢,你拿两个吧,剩下的留给我爹。”风儿说。 “谢谢风儿!谢谢阿樱!谢谢观音菩萨!谢谢爹娘保佑,我吃一个吧,剩下的给林伯。” 阿牛激动坏了,从风儿碗里拿出一个鸡蛋,皮还没剥干净,三下五除二吞了。 风儿和阿樱看着直想笑。 “风儿哥,林伯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出来呀?”阿樱问。 “早上出门晚,没让他出来。子威呢?” “我哥去学堂了,风儿哥,天快冷了,我娘找了些我哥穿过的衣服,洗了洗,你和阿牛穿吧,还有我爹的,给林伯伯穿,到傍晚我哥下了学堂给你们送去。” “这样不好吧?”风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有什么呀?等我长大了给你做新的。” “阿樱,你们一定有很多地吧?”阿牛间道。 “我们家没有地,我们家在京城,我爹在南街买了间店铺做绸缎生意,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来雁城了,我爷爷奶奶还在京城住着呢。”阿樱道。 “没地也能有钱啊?以后我和风儿一定要挣很多钱,买几间大房子。”阿牛羡慕的说。 “我去给风儿哥做饭吃”阿樱天真的说。 “…………”风儿无语。 “风儿哥,你们还是住在城北的破庙里吗?傍晚我跟我哥去玩可以吗?”阿樱问。 “你去干什么?那里面的神像泥胎可吓人了,晚上会做噩梦的。”风儿一脸严肃。 “你住在那里不害怕?”阿樱不信。 “我从一出生就住庙里,和他们是哥们,晚上又在一块睡觉,当然不害怕了,我天天唱曲给他们听呢。”风儿说。 “他们会说话吗?” “不会” “他们会跑吗?” “不会” “那又怎么吓人的呀? “他们长得吓人啊,牛头马面,凶神恶煞,胆小的能吓得魂飞魄散。不信你问阿牛。” 阿牛立即嘴歪眼斜,舌头伸出很长,浑身颤抖着做恐慌状。 “骗人。”阿樱嘟起嘴,杏眼圆瞪。 “阿樱,回家吧,中午了,我们也回去,我爹还等着吃饭呢。”风儿劝道。 “风儿哥,再见!阿牛哥再见”。 阿樱极不情愿的扭转身走了。 “风儿,阿樱好像喜欢你哎。”阿牛看阿樱渐远的背景说。 “你在胡说什么呀?!” “是啊,我只知道叫花子没有隔夜粮,想远了也白搭。”阿牛悻悻地说。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洒在空地的落叶上,金黄璀璨。 子威来了,背着一大包衣物。 风儿走向前接过来,说“谢谢你了子威!谢谢梁叔叔和婶娘对我们的照顾。” 子威笑着说:“谢什么呀,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风儿,林伯伯是个秀才,你要好好跟他学习读书,再大一点谋个活路,比这风里和雨里到处漂泊要好得多。” “是的子威,我已跟我爹识了不少的字,诗词也背过去很多了。” “那就好,现在你除了学好诗书,或者有身好武艺,否则终生都没有出头之日。” “咦,子威,有件事我正要给你说,昨晚我梦见一位考神神仙教我一套武功。” “真的吗?老神仙在点化你?”子威略感惊疑。 “我比划给你看看。” 风儿拉好架式,把梦中所学演练了一遍。 “还真像那么回事!”子威鼓掌。 “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用。”风儿说。 “这个我也不懂,主要是你没练过基本功,身子骨单薄,打出拳来柔媚有余,刚劲不足,我爹有个朋友在京师做武官,这几年我要先学好文墨,过几年我爹让我去投奔他,到时候你要是愿意,咱们一块去。” “太好了,基本功是怎么回事?”风儿还没搞清概念。 “基本功就是练武人初期必备的一些功力。我也说不清楚,南街蹓马场那块,经常有卖艺的,你自己过去看看他们是怎样运动的吧”子威说。 “好”我明天去。 第三章蹓马场 蹓马场在南街的东边,是一片空旷的闲地,相当于县城的广场。 “阿牛,你块点呀,你看前面那么多人了,卖艺的就要开始了。”风儿催促阿牛。 “风儿,你等等我,我看看地上有掉的铜钱么,捡到了给你买糖葫芦吃。”阿牛说。 这个吃货。 风儿和阿牛找个缝隙钻进人群,场子中央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卖艺人。年龄大点的双手抱拳,朝四面八方深施一礼道: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在下姓陈,单名一个銮字,因家乡连年干旱,带领小徒沿街打扰大家,还望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献丑了!” 说完,“叭叭叭”打出了一套短拳,刚劲有力。 “好……好!” 叫好声一片,“叭嗒叭嗒”有几个可怜的铜钱落在了陈师父脚下。 “谢谢大家!接下来段器械对打。”陈师父抱拳致谢。 “阿牛看到了吧,陈师父的拳打得真好。”风儿说。 “是啊,咱们要是能打这样,就不用讨饭吃了”阿牛说。 “快看,陈师父拿了一把关公偃月刀,那徒儿拿了一柄剑。” “杀西瓜不用弯腰了。” 阿牛就想着吃。 “小叫花子,你找死!” 忽然一声大吼,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 风儿看了看前后左右,没谁对自己吼呀,这是怎么回事? 渐渐地,人群散开了一片空地,只见一个衣着光鲜的胖子,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在吼叫个小叫花子。小叫花子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双手抱臂,瑟瑟发抖。 胖子身边一个黑衣人走上前,“叭叭”给了小叫花子两个耳光,吼道: “臭要饭的,你弄脏了我们家公子的衣服,跪下,用舌头舔干净。” 小叫花子不知所措,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哟!别给脸不要脸,舔干净没事。”黑衣人步步相逼。 人群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走吧,惹不起啊。” “活阎王来了,躲远点好。” ………… 风儿一头雾水,他扯了一下身边一个圈腮胡的衣角问:“大叔,他们是谁呀?” “那个胖子是袁知县的公子袁吾仁,穿黑衣服的是韩师爷的公子韩怀水,另外六个是他们跟班。” “他们为啥要为难那个孩子?” “袁公子是雁城一霸,仗着他爹的势无恶不作,更有那个韩怀水给出馊主意,人见人怕,这孩子蹭着袁公子的衣服了,看来要倒霉了,唉!” “小叫花子,不服软是吧?哥们几个,给他个颜色看看!”韩怀水招呼手下动手。 几个混混撸衣挽袖,上来就对小叫花拳打脚踢。 小叫花满脸无助的神情,两眼可怜巴巴。蜷缩在地下任由他们拳脚肆虑。一股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住手!” 一声稚气的断喝唬得几个混混停止了手脚。 袁吾仁瞪了瞪一线天的小眼,看到又有两个小叫花子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持棍,一手托碗,大义凛然。 “你谁呀?” “林风儿。”风儿自报家门。 “哟嗨,叫花子还有同伙呢,爷自出道以来,没谁敢和我大声说话!叫板是不是?怀水点化点化他。”袁吾仁气急败坏。 韩怀水往前一站,指着风儿道:“小叫花子你是不是活腻了?你也不抬头看看天这是哪里,雁城就是我家公子的地盘,公子高兴你能讨得饭吃,公子不高兴你就得死”。 “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风儿气愤地问。 “王法?你给爷讲王法?哈哈。”袁吾仁哈哈大笑。“怀水,打死他丢北雁河去,让他去那里找王法”。 “是,哥几个上!”韩怀水得到了鸡毛令箭,挥手示意手下人动手。 几个帮凶如狼似虎的围了上来。 阿牛拉拉风儿的衣角,小声说:“快跑吧!” 风儿毅然不动,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好在梦中老神仙教了自己一套武功,是死是活只能拼了。 打手越来越近,风儿忽然扭转身一把把阿牛推出了圈外,他不想让阿牛跟着自己挨打。在回身的同时风儿攒足劲,右手的烂瓷碗照准袁吾仁的面部砸了过去。 袁吾仁眼小聚光,发现有东西奔自己飞过来,猛一闪身,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蹭在了地上。 “哎哟!反了反了!给我打死他!”呲牙咧嘴的大喊大叫。 风儿想着梦中所学,手持竹棍迅速拉开了架式。 混混们扑了上来,他们根本没把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们年龄大,人又多。 风儿使出浑身气力左敲右点,撩裆打头,不一会几个打手就东倒西歪,败下阵来。 阿牛和没散去的人们拍手叫好。 站在一旁观战的韩怀水懵了,想不到小叫花子在众人面前让他们出了丑。他忽然起来他们包裹里还有大刀,于是大声喊起来: “拿刀砍了他喂王八!” 混混们回过神来,每人抄了把大刀又扑上来。 风儿舞动竹棍,“唰唰唰”前去击挡,不多时,竹棍被削得变成了戒尺长短。混混们人多刀长,风儿危在旦夕。 忽然咣咣咣几声铁器撞击声音,一道寒光围着风儿转了一一圈,混混们停止了进攻,一柄大刀横在风儿面前,寒光闪闪。 “谁再敢动,我劈了谁!” 声音低沉,威力十足,是陈师父。 “哟,你一个跑江湖的还想多管闲事?”韩怀水横眉立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陈师父一脸正气。 “好好好,拔刀相助。爷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砍了他!”袁吾仁站起来,面目狰狞。 混混握紧了刀,审视着进攻的角度。 陈师父精神抖擞,晃了晃手中的大刀。 “都放下刀械,拒捕者杀。 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 第四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七八个穿衙役服装的人围住了他们,带头的略显黑胖。 “公子,您受惊了。”黑胖子朝袁吾仁作了个揖。 “赵捕头,你来得正好,把他们都抓起来。”袁吾仁像指挥下人一般。 “不知公子要抓哪一个?”赵捕头问。 “先抓几个小叫花子”袁吾仁说。 “小叫花子有什么罪?你打了他,应该出钱给他养伤!” “是呀,是呀,小叫花无罪,打人者有罪!”。 人群开始起哄,叫喊声一片。 赵捕头看了看人群,略显为难地对袁吾仁低声说:“公子,众怒难犯,再说抓几个叫花子回去,他们罪不至死,还得管他们饭吃,太爷一定会不高兴。”说完又朝袁吾仁递了个眼色,小声说:“公子应懂得,明人有时也得做点暗事,反正他们也不是本城的在册人口。” 袁吾仁心领神会。 “卖艺的这两个抓不抓?” “抓,公子的面子不能白丢,多少得弄哥几个一桌酒钱,抓小的不抓老的,老的能想法弄到钱,咱们看赎金差不多时再放小的。” “妙,,赵捕头实在是高!”袁吾仁竖起了大拇指。 赵捕头扭头转向陈师父。 “你持械滋事,我们要例行公事抓捕你。” “凭什么抓我?乡亲们可以给我作证,我没有滋事打斗。”陈师父义正严词。 “对!陈师父没有打斗,袁公子他们拿刀砍人,为什么不抓他们?” “陈师父无辜,袁公子有罪!” 人群中又一次起哄,情绪激烈。 赵捕头双手抱拳,对着人群频频施礼。 “既然乡亲们都证明陈师父没参与打斗,我给大家个面子,不抓捕他了,但在这太平盛世,光天化日之下舞刀弄枪,实在有伤教化,有密谋造反之嫌。经过我们跟踪调查,陈师父的徒弟跟反叛教派脱不开干系,我们要抓他回去审查取证。” “欲加之罪,天理何在?” 人群呼声又起。 赵捕头举了举刀,喊道: “大家请冷静,反叛大罪,关乎大明根本,大家谁能出头来证明他纯属无辜?如果有人担保,可以暂不抓他。再说,带他只是协助调查,确实无辜很快就会放他出来,我们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 人群安静下来,虽然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气,但是谁也随承受不起诛九族的罪名。 “莫须有何以服天下!”陈师父气愤至极。 “只要你服就行。”赵捕头冷笑道。 “来人,把那个小卖艺的带走。” 衙役门一涌而上,扭住陈师父的徒弟往县衙方向而去,袁吾仁们紧随其后。 人群在骂声和叹息中散去。 风儿和阿牛扶起挨打的小叫花,帮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陈师父,是我害了你”风儿说。 “孩子啊,你做得很对,江湖人见死必救,他们抓大生回去,无非是想要些银两,不会有生命之忧。我会想办法弄够钱给他们送去,你们不会担心。” “陈师父,要不让我去把大生换回来。”风儿认真地说。 “傻孩子,他们不抓你们,就是知道你们没钱。对了,我箱里有创伤药,快给这个小兄弟敷上。” “陈师父,你去哪里弄那么多银两啊?” “我有几个师兄弟在雁山附近,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风儿,你住在哪里?” “就在雁城北破庙里,还有我爹。” “你们先回去,警觉点,我赎回大生就去找你们,那个地方是不能呆了,恐怕雁城也不是久留之地。”3 “好的,陈师父,你也小心点。” “我会的,回去吧孩子。” 风儿和阿牛扶着小叫花回到破庙。 老乞丐听闻事情的经过,义愤填膺:“持强凌弱,其罪当诛!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小叫花已从惊吓中缓了过来,黄瘦的脸庞透露着几分清秀。 “你叫什么名字?”风儿问。 “我叫杜凌。”小叫花道。 “你怎么出来讨饭的?” “我娘去世早,我爹又给我娶了个后娘,后来有了弟弟,后娘就让我干重活,吃剩饭,稍有不如意便是非打即骂,刚开始我爹还说句公道话,劝劝她,慢慢地,我爹也装聋作哑,有时还和她一道打我骂我,更可恨的是,我爹听信了后娘的话,要把我十两银子卖给王员外,没办法,我只好逃了出来。” 杜凌说着抹起了眼睛,风儿连娘都没见过,更甭提后娘了,不知道怎样去劝慰。 倒是阿牛豪气凌云,站出来说:“阿凌,你别怕,你带我们到你家去,我和风儿打你后娘一顿,让她以后再不敢欺负你。” 杜凌擦了擦眼睛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阿牛,他叫风儿,那个是林伯伯。”阿牛介绍道。 “谢谢阿牛哥,风儿哥,今天要不是你们,我就要被那些人打死了。”杜凌满脸感激溢于言表。 “不客气,那是我们应该做的。”风儿说。 “林伯伯,给你们添麻烦了。”杜凌又对老乞丐表达歉意。 “唉,苦命的孩子啊,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唉!”老乞丐连声叹息。 三个孩子很快忘记了忧伤,有说有笑。 “也不知道陈师父现在怎么样了。”风儿忽然又想起了陈师父。 “陈师父真是个好人呀,可他去哪里弄那么多钱?”杜凌又开始忧伤了。 “风儿呀,要不晚上我们去把大生救出来吧?”阿牛无知无畏。 “谈何容易,那可是县衙。”风儿说。 三个人都闹了,仿佛看到了刑房里挥来挥去的皮鞭,听到了大生痛苦的*。 “湛湛青天不可欺,善恶曲直人尽知。”老乞丐除了满嘴诗词,似乎没有什么能表达他的义愤。 有什么用? 四个人面面相视,坐待着太阳一点点西去,直到隐没在天际。 第五章乖 跟爹回家 “有人吗?出来” 天刚朦朦亮,庙门外有人喊叫。 风儿揉揉眼,爬起来就往外跑。 干嘛的?袁吾仁又来挑衅了吗?阿牛摸起讨饭棍紧随其后。 是个穿着短衣短袖的汉子,精壮体态,虎目虬髯。 “你找谁?”风儿问。 “小叫花子,我来找我女儿”汉子说。 “你女儿,谁是你女儿?”风儿问。 “杜凌”汉子说。 “什么?杜凌是个女孩?”风儿和阿牛大吃一惊。 “是的,都是跟你们学坏了,成天病疯巅巅的不回家。”汉子气呼呼地说。 “你别血口喷人!”阿牛气冲斗牛手指汉子道,“是你当爹的有私心,偏听偏信,打骂阿凌,又要把她卖给王员外。” “谁说的?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们管,有人看到她跟你们一块,赶紧让她出来跟我走。”汉子吼道。 “带人?没门!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何牛大声回吼。 “怎么?你们还想诱拐人口?依《大明律》你们知道诱拐人口是什么罪吗?”汉子一字一板的说。 风儿和阿牛挠起了头皮,还真不知道。 “依《大明律》贩卖人口是什么罪,你知道吗?”风儿反问道。 汉子挠起了头皮,这个他也不知道,从字眼上看,贩卖肯定要比诱拐的罪严重。 两个法盲,彼此唬了对方,也被对方唬了,迟疑着不敢开口。 汉子打破了僵局,说:“我来领我女儿,你们不给我就去县衙告你们,让袁大老爷抓起你们来打板子。” 阿牛嗤之以鼻说:“嘁,告去吧,只要你有钱。我们正愁找不到饭吃。” “你们……”汉子觉得跟这些小叫花子根本讲不清道理。 “爹”杜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你别提袁大老爷了,昨天不是风儿哥,我早被袁公子打死了”。 “有这等事?光天化日的没王法了,这帮恶人不得好死。”汉子愤怒了。 “爹,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风儿哥这里玩两天。”杜凌说。 “乖,你跟爹回家,你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她怕你在外受了苦,差我出来找你的,说卖你都是些气话,有爹在怎么会有事?”汉子开始说软话。 “回到家你就作不了主了。”杜凌说。 “这孩子,这是啥话啊,男子汉顶天立地,哪有这样说爹的。”汉子责怪起女儿来。 “我不走!”杜凌倔强地噘起了嘴。 “乖,跟爹回家吧,路上我给你买好吃的。”汉子几乎在哀求。 “就不!”杜凌坚决地回绝。 “既然阿凌不愿走,你还是自己回去吧!”风儿劝说汉子。 “风儿,这是怎么说话呢?疏不间亲,人家骨肉至亲,没你插嘴的份!”老乞丐 从庙里走出来,训斥风儿。 汉子一看来了救星,连忙向乞丐作了个揖,笑脸相迎说:“还是老伯说得对!” 老丐,转脸面向杜凌,说:“孩子啊,跟你爹回去吧,虎毒不食子,相信你爹不会干出让人耻笑的事来,你有空了可以过来找风儿玩,天天住在一起是不行的呀,男女授受不亲,有伤风化。” “我……”杜凌感到很无助,用眼角瞅了瞅风儿,风儿和阿牛都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还是老伯识书达理!敢问老伯尊姓大名,日后也好鞍马图报。”汉子又作一揖。 “混到这种地步,报出名姓辱没了祖宗,苟且偷生于世间,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有一口嗟来之食已深感众恩,怎敢谈何图报。” 老丐不卑不亢,心平气和。 “老伯真好人也!”汉子说完拉起杜凌的手,“走吧。” “杜叔叔,希望您说话算数,回去后不再打骂阿凌,也不把她卖给王员外。”风儿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出尔反尔?做这些事与禽兽何异?当天诛地灭!”汉子信誓旦旦。 “那好吧,阿凌再见!” “再见,风儿哥!” 杜凌两眼含泪,一步三回地被汉子拉扯着走远了。 “唉,人间悲哀说不尽啊!”老丐叹息着摇了摇头。 “林伯伯,你说这个杜叔叔会变好吗?”阿牛问。 “唉!”老丐只叹气。 “我看够呛。”风儿说。 “那阿凌岂不是又羊入虎口了?”阿牛呆呆地说。 虎毒不食子,关键是她不是母老虎的孩子。 第六章此处已非久留之地 午饭还是要去讨的,雁城的大街小巷还弥漫着烟火味。 北街路口,汪婆婆正常端着一碗南瓜等着他们。 “风儿啊,过来!”汪婆婆喊。 “汪婆婆。” “风儿啊,听说你昨天打了那个少爷,这可了不得啊,那帮天杀的你可惹不起,正常人家都被他搞得家破人亡。婆婆劝你一句,还是离开这里躲躲吧,小心他们暗算你,啥世道啊,好人没有活路。唉!”汪婆婆苦口婆心的劝导风儿。 “我知道了汪婆婆。”风儿说。 “来,孩子,刚煮的南瓜”。 “谢谢汪婆婆!”。 街头聚来了三三两两的人,有人指着风儿和阿牛给别人介绍。 “看,这个孩子就是风儿,昨天就是他打了袁少爷他们。” “哇,这么小的孩子,了不起啊!” “替大伙出了一口气,义丐呀!” “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 ………… “大家还愣着干嘛?有钱的给他们点钱,没钱的快回家给他们拿口吃的。” 有人提议。 “好” 人越聚越多,钱“叭叭”地丢了一片,有几个端来了饭菜。 “谢谢大家!” 风儿和阿牛不住的给众人鞠躬,这场景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散去。 风儿和阿牛的碗罐以及搭包里装满了饭菜,铜钱盛了满满一碗。 “风儿,我们发财了!”阿牛欣喜若狂。 “人们都太善良了,他们也想打败恶人,像陈师父那样,就是拖家带口的没办法跟他们斗。”风儿说。 “这些钱够我们买很多东西了,这些饭够我们吃吃好几顿了。”阿牛还是禁不住欣喜。 ………… “风儿” “风儿哥” 是子威和阿樱走了过来。 “子威、阿樱。”风儿回应。 子威上前拉住风儿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 “风儿,昨天你怎么和袁大少爷他们打起来了?他们人多势重,你没吃亏吧?” “风儿哥,你没受伤吧?他们可比狗还恶呢。”阿樱跟随着问。 “没事,大路不平有人铲,遇事不平有人管。”风儿道。 “话是这么说,可你年龄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子威说。 “对呀,风儿哥,好汉不给狗斗。”阿樱附合说。 “见死不救,罪莫大焉。该出手时就出手。”风儿说得义无反顾。 “风儿,他们有权有势,并且个个心肠歹毒,你要当心他们算计你。”子威满腹顾虑。 “不怕,人除了死无大难。”风儿意去坚定。 “风儿哥,你不能这么说。”阿樱不爱听这话。 “风儿,我爹娘给你准备了一点衣物和银两,让我看到你给说说,雁城已非久留之地,何况林伯伯年龄又大了,暂时躲避一下吧,以防遭遇什么不测。”子威说。 “谢谢郭叔叔和婶娘的好意,乞丐哪里用得着银两?回去我和我爹商量一下。”风儿说。 “风儿哥,你们还是躲避一下吧,等狗官被人打死了再回来。”阿樱也劝。 “哈哈哈!”风儿大笑。 “风儿哥,你笑什么呀?”阿樱感到莫名其妙。 “他们哪有那么容易死?除非是自己作死。”风儿说。 “是的,他们正在作死,听我爹说这个袁县令跟阁老严嵩有点远亲,一般人拿不倒他?”子威说。 “怪不得严阁老的名声不太好,原来他用的都是这样的人。”风儿道。 “风儿翻过雁山就是凤城,距此一百多里,杨县令政令严明,百姓安居乐业,他和袁县令不是一个派系,袁大少不敢去哪里胡作非为,你们可以考虑去那里安身”。子威说。 “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吧。”风儿说。 “对了风儿,我爹让我三年后回京城,投奔我那个做武官的叔叔,你要是愿意咱们一块去,不管你离开雁城去了哪里,雁山脚下有个二郞庙,三年后的端午节,我们在那里见面可好?”子威做好了约定。 “我也去,我也跟哥哥去见风儿哥。”阿樱说。 “去,你个丫头家瞎掺和什么!”子威教育起了阿樱。 “就不嘛,我就去。”阿樱嘟起了嘴。 “好吧,咱们一言为定,三年后端午节,二郞庙不见不散。”风儿说。 “风儿,既然已约好,咱们就此别过,你回去赶紧和林伯伯商量一下,早日离开此地为好。”子威再次叮咛。 “好的,子威,阿樱再见。”风儿说。 “风儿再见,回头我把银两和衣物送过去。”子威挥手作别。 “风儿哥,再见!以后多保重啊。”阿樱泪光闪烁,恋恋不舍跟着子威走了。 回去的路上,阿牛问:“风儿,咱们真得走吗?你说他们还敢杀了我们?”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不能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小心无大错。”风儿说。 “噢,人心比黑夜还黑啊。”阿牛似有领悟。 风儿走到半路猛地一回头,把阿牛吓了一跳。 “风儿,你怎么了?”阿牛问。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啊。”风儿说。 阿牛回头看了看,说:“哪有人啊?就那么几个柴垛,你别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吓得我都不敢走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风儿说。 “本来就是嘛,刚才有条大黑狗往东去了,哪里有人?”阿牛道 “没人就好,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风儿幽幽地说。 第七章唱段莲花落 回到庙里,风儿如实向老丐诉说了在街上的所遇,老丐感慨万千。 “爹,汪婆婆还有子威他们,劝我们离开雁城,暂时去凤城躲避一下风头。”风儿说。 老丐沉默了片刻,开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下虽大,哪里是我们的栖身之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躲不躲又有什么呢?” “陈师父说救出大生就来找我们,等陈师父来了再说吧。”风儿说。 “也好,唉,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乞丐总是一副看破红尘,又无可奈的架式。 傍晚时分,子威送来了一包衣物,还有十两纹银,“风儿,去凤城的事你和林伯伯说了吗?”子威问。 “说了,我爹不愿意离开这里,等陈师父来了再做计议。”风儿说。 “这帮人心歹毒,不得不防啊。”子威忧虑的说。 “子威呀,回去帮我谢谢您的父母,这几年来,时刻对我们关怀照顾,老叫花子我感恩戴德,无以为报,来世当衔草垂缰,当牛做马亦不足为还啊!”老乞丐走过来,对子威深表感激。 “林伯伯言重了,小小施舍,不足挂齿,倒是此地恐非久留之地,林伯伯宜考量利弊。”子威说。 “朗朗乾坤,皇天厚土,应无大碍。”老丐道。 “林伯伯,小人心如虎狼,不得不防啊!”子威道。 “唉,人除了死无大难,随他去吧。” “…………” 腐儒!子威竟无言以对。 “子威,等陈师父来了我们再商议,起风了,你快回去吧”。风儿催促道。 “子威,衣物我们留下,银两你拿回去。叫花子们,四海乞食,用不着身外之物,也不能坏了丐帮的规矩。”老丐道。 “这是我爹娘送给你们的盘缠,以备不时之需。”子威诚恳地说。 “哈哈哈”老丐大笑。 “叫花子靠张嘴行遍天下,拿钱买东西还是乞丐吗?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银两带回去吧,风儿,你送送子威。”老丐说。 “哎!”风儿答道。 子威深知老丐的固执,现在劝什么都没有用,只好袖起银两,一揖作别。 没有月亮的傍晚,天很快就黑了下来,狂劲的北风嘶叫着与深秋争夺舞台。 阿牛从庙外抱了几捆柴草,厚厚地铺在地上,这样看起来要暖和多了。 躺在草窝里,阿牛感到无比惬意,他开始纠缠老乞丐。 “林伯伯,你给我们背几首诗吧”。 “好。”难得老丐也有雅兴。 “给你们背首陶渊明的《乞食》怎么样?”老丐问。 “爹,你给我们唱段莲花落吧。”风儿说。 “也好,我给你们唱段《李娃传》。” 老丐清了清嗓子。 “卑田院的下司刘九儿宗枝,落魄书生拜为师,传与我这莲花棍儿添风姿,抱竹杖走尽了烟花市,挥笔写就了龙蛇字,摆摇槌唱一曲鹧鸪词,三步一曲七步诗,哪像个风流浪子,便是个丐帮才子……有钱时我也曾长街驰马,着锦袍四书五经读朝朝。……谁知道鹊桥未渡上断桥,金山空银山倒银钱用完了……唉,没奈何一根竹棒一只瓢,穷途末路去唱莲花调……” “好,林伯伯唱得太好听了”阿牛手舞足蹈。 “唉”老丐意犹未尽,又哈出几句。 “昼无擅粥夜无眠,落得街头唱俚莲。一生两载谁能堪,不怨爷娘不怨天。” 风儿好像想起了什么说:“爹教给我的那段莲花落,我也会唱了。” “你唱来听听。”阿牛说。 “打竹板,哗啦啦,小叫花要饭我离开了家,小叫花我生在穷苦地,命运半点不由人。俗话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胜者为王败者寇,只重衣冠不重人。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门前拴上高头马,不是至亲也是亲。门前放根讨饭棍,哎呀我的娘唻,是亲是友不登门。小叫花我来到大街转,多多拜谢您好心人,剩茶剩饭给一口,到死也不忘您的恩……” “风儿真厉害!”阿牛夸道。 “世事艰难,洞察是个学问啊”老丐说。 “林伯伯,风儿,你们说杜凌回家不会出什么事吧?”阿牛忽然想起了杜凌,问道。 “她爹答应我们的,应该不会吧。”风儿也说不准。 “世事难料啊!”老丐也心无点滴。 “陈师父救出大生了吗?怎么还没来找我们呢?”阿牛又问。 “这个不好说,像袁县令这样的狗官太贪了。”风儿说。 “像袁县令这样的纵子形凶,胡做非为的官员,朝廷也没谁管他们吗?”阿牛满腹疑问。 “唉,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外面这么大的风,都早点睡吧。”老丐道。 “睡觉”风儿附和。 不久鼾声四起。 风儿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感觉一股炽热在逼近自己身体,同时伴着一股刺鼻的浓烟味。 不好,失火啦。 第八章老丐遇难 风儿从草窝里起来,发现一团烈火正从门口方向燃烧着他们做为被褥的柴草,火势在迅速膨胀蔓延,已经接近了老丐和阿牛的身体。 “爹,阿牛,你们快醒醒”。 风儿一边嘶喊,一边拿衣服扑打着火头。老丐和阿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先后从草窝里爬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火势。 “风儿,快去开门!”老丐临危不乱,在指挥着风儿。 风儿停止扑火,飞快地奔向了房门。 拉门门栓,用力拉了拉门扇,拉不动,像是外面被人反锁了。 “坏了,门拉不开了,好像有人放的火。”风儿大喊。 门拉不开了?傍晚他们睡觉前根本没点灯,房内又没有火源,有人纵火是毋庸置疑的了。 “天杀的,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风儿快砸窗户。”老丐道。 晚了,火焰已经点燃了地上全部的柴草,烈火完全笼罩住窗口位置,奔腾的火苗正舔噬着房顶。 “失火了,救命啊!” 阿牛拼命大喊,希望有过路人听到来搭救他们。 没用的,破庙座落在荒郊野外,庙外除了呼啸的风声,或许只有守在门口的恶人。 火焰燃烧着房顶的椽梁,开始有砖瓦坠落的声音,房里浓烟弥漫,正堂狰狞神像的面孔在逐渐模糊。 破庙虽破,除了门窗没有其它的出口。三个人退缩在香案下,眼睁睁的在经历着人间灾难。 “天要灭我们于此了。”老丐充满了悲哀,并且开始剧烈咳嗽。 风儿和阿牛虽然捂住了口鼻,但时刻感觉快要窒息,浓烈的火焰炙烤得他们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走上房顶的火焰借助着风势,已经攻陷了大半个屋顶,木料和砖瓦相继坠落。熊熊燃烧的大梁眼看就要垮塌了。 老丐在连续的咳嗽之后,忽然没有了声音。 风儿感受到了恐惧,他大声地喊着:“爹,爹,爹!” 没有回答,风儿绝望到了想哭的地步。 大火肆虐,他们的生命只剩下分秒。 “贼人,哪里走!” 忽然,风儿听到庙外一声断喝,随即四周脚步声快速远去的响动。 “快!救人要紧。” 庙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两个黑影钻了进来。 “风儿,你在哪里?”来人大喊。 陈师父和大生。 “陈师父,快救我爹!” 风儿说完,摸索着拖着老丐和阿牛一块往门口拉。 被救出火海的老丐已没有了呼吸,直挺挺的躺在庙前的空地上。 “爹!”风儿扑在老丐身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没有老丐就没有他的生命,是老丐当初在草丛里捡到被人遗弃的他,虽然老丐经常食不果腹,但他把每一口能吃的东西,都先塞进风儿的肚子。老丐走了,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以后再也不会有谁这样无私地疼爱自己。关键的是,自己还没有丝毫回报他老人家,居然因为自己正义的出头,被人纵火夺去了性命。 “林伯伯!”阿牛也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虽然老丐对他不像风儿那样有养育之恩,但在他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他。让他在这个凄凉的世界上有了个归宿,有了一个心灵上感觉温暖的家,现在老丐走了,阿牛感觉到以后会无依无靠。 “风儿,阿牛,快节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陈师父劝道。 风儿止住了哭声,头晕目眩,他跪在陈师父前磕了个头说:“谢谢陈师父的救命之恩!” 陈师父上前一把拉起风儿说:“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危险还在。我和大生来找你们的时候,看到庙里着火了,就知道你们被人算计了。赶到庙口看到袁公子的那个跟班叫韩怀水的是吧,正带着四五个人在此转悠,被我拿刀吓跑了。” “我一定杀了他们,给我爹报仇!”风儿咬牙切齿。 “对,杀了他们!”可牛同仇敌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斗不过他们。”陈师父道。 “当当当”雁城方向响起紧急的敲锣声。 “庙里失火了,快去救火呀!” 隐约听到有人大喊,一簇簇火把正飞速朝庙口飘来。 “风儿,阿牛,大生,快搭把手,咱们把老人家的尸体抬走,隐蔽起来。”陈师父急忙吩咐道。 “为什么啊?他们烧死了我爹,正好我们报官,让他们偿命。”风儿说。 “对,让他们偿命”阿牛附合道。 “风儿,你还小,不明白这个世道。你没有抓住他们放火的证据,他们会反告你诬陷。再说,他们本来就是报复你们的,要是知道只烧死了你爹,你们两个还活着,他们会诬告你们起了内讧,是你们两个放火烧死了他老人家,正好抓住你们两个斩草除根。你们能和他们说清道理吗?” 陈师父严肃地分析着隐蔽的必要性。“咱们藏庙后土山旁去。”风儿说。 他们快速地撤离了庙门口。 救火队到了。 “先看看庙里有人吗,救人要紧!” 里长王婆留担任总指挥,大声地吩咐着众人。 “乡亲们,跟我来!” 赵踢蹬冲锋在前。 第九章人间悲哀说不尽 大火终于在燃烧尽可燃之物和众人的折腾下,熄灭了。 乡亲们仔细地寻遍了火场,没有发现有人员的伤亡痕迹。于是,在一片叹息和对几个乞丐的祈祷声中走了。 北风还在呜咽,风儿和阿牛在寒风中,单薄的身躯瑟瑟发抖。 陈师父从包裹里取出衣物,披在风儿和阿牛的身上。 “风儿哥,风儿哥!”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庙旁喊叫。 陈师父精神一振,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你们都别动,他敢靠近我就把他劈了。”陈师父小声说。 “风儿哥,风儿哥!”喊声又起,声音中充满焦急。 陈师父双手握刀准备冲出去。 “等等!陈师父,好像是杜凌。”风儿拉住陈师父的衣角。 “杜凌?就是那个挨打的小叫花子?”陈师父问。 “是的。”风儿说。 “她不是跟她爹回家了吗?怎么回来了?”阿牛嘀咕。 “谁知道呀。”风儿说。 “风儿哥,风儿哥!”喊声愈加迫急,随后传来呜呜的哭声。 “杜凌,我在这里。”风儿喊道。 “风儿哥!”杜凌听到喊声飞快地跑了过来。 “阿凌!” “风儿哥,你们没有事吧?”杜凌拉住风儿的手,浑身左看右看,两眼泪光闪烁。 “我们没事……” “林伯伯他……” “我爹遇难了……” “林伯伯!”杜凌呜呜地哭起来。 “风儿,天亮前我们要找个地方,把你爹安葬了,然后再做打算。”陈师父道。 “一切都听陈师父的安排”风儿说。 “好吧,前行十来里,就到了雁山脚下,我们把老人家安葬在那里吧。”陈师父说。 “嗯”…… ………… 风儿用磨砺的鲜血淋漓的双手,为老丐的坟头培了最后一把土。然后,整个身子扑在坟头上,嚎啕大哭。 存者苟且生,死者长已矣。 风儿忘不了老丐的音容相貌,好像他还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把所有苦难岁月,都过得洒洒脱脱。 饭囊傍晚盛残月,歌板临风唱晚秋。两脚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 风儿哭得天昏地暗,阿牛哭得两眼红肿。杜凌像个泪人儿一般。 陈师父叹了口气说:“风儿,别哭了,天已发亮,咱们赶到前面的小镇,吃完饭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吧”。 风儿抽泣着止住了哭声,趴在坟前磕了几个响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陈师父,离开了坟地。 用罢早点,风儿情绪稳定了许多。 “阿凌,你爹不是说好不打你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风儿问。 “他们的话你也信!回去后,他和后娘把我锁在了屋里,下午就与王员外签好了卖身契,打算给我买身衣裳,第二天到王外员家去。我趁他们不注意,摘掉门槛爬了出来。老远就看到庙里有火光,我还担心你们呢。”杜凌说。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出尔反尔?”风儿想不明白。 “当一个男人对女人言听计从时,他就没了脑子。”杜凌说。 “你回去吧,毕竟你有个家,你看我们现在流离失所,这一去,恐怕我永无回头之日。”风儿有点伤感。 “不!”杜凌坚决地说“你们去哪里,我跟到哪里,反正是讨饭。你们不让跟着,我自己走,就是死,我也不去王员外家。” ………… “苦命的孩子啊,既然你意已决,跟着我们也无妨,只要有我们吃的,断然不会饿着你。”陈师父开了话。 “那是个女孩,林伯伯说男女授受不亲。”阿牛抢过来说。 “这……”陈师父犹豫了。 “陈师父,要不我认你做义父吧,以后我会像亲生女儿一样侍奉您老人家。”杜凌心眼来得快,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这样不……”陈师父没了主意。 “义父在上,请受凌儿一拜!” 杜凌说完,趴地上磕了三个头。 “哈哈哈” 场面是皆大欢喜。 “风儿,阿牛,你们尚还有亲朋故友可投处否?”陈师父问。 “我是弃婴,阿牛是孤儿,我爹一走,这世上已举目无亲。”风儿涩涩地说。 “既然这样,你们就跟我回老家吧。实不相瞒,我乃山东兖州府曹州人氏,起先供职于锦衣卫,是个校尉。因不满严氏父子横行专政,告病还乡卖艺于街头,此番能与你们相遇相识,也是咱们的缘分。”陈师父说。 “我只想给我爹报仇,杀了那帮恶贼。”风儿磨拳擦掌。 “君子报仇,要审时度势,不做无畏的牺牲。 我看过你的武功套路,确实高深莫测,招招置人于死地,只是基本功不够,劲力不足。只要练好基本功,假以时日,报仇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就收你们为徒,教你们基本功大法,再结合你那套拳路,几年后,不敢说武功盖世,至少能够纵横江湖。”陈师父说。 风儿犹豫了片刻说:“陈师父,风儿愿意拜你为师,但有一事相求。” “说!” “在我爹的大仇未报之前,我们只跟你潜心学艺,依然做我们的乞丐,不以卖艺为生。等大仇得报,或丐或艺,全听您老人家吩咐。” “好孩子,为师依你,大丈夫行走于天地间,就应该快意恩仇。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风儿“噗通”跪在地上。 “我也拜师父!”阿牛也跪在地。 第十章二郎庙之约 三年后,端午节雁山脚下二郞庙 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翩翩走来,虽然衣衫破旧,但也也掩盖不住眉宇间露出的英气与秀气。 这是风儿、阿牛和杜凌他们。 三年来,他们跟着陈师父去了曹州,白天讨饭,晚上跟着陈师父苦练基本功,除了风儿梦中所得那套神拳,陈师父又把自己所学悉数教给了他们。风儿的功夫已不在陈师父之下。 转眼三年已过,风儿和子威的二郞庙之约已经临近,无论风儿去不去京城,他都要跟子威见上一面。陈师父是不去京城的,他不愿听闻奸相父子新做的恶事,他不愿再见到那些依然在锦衣卫的故交同事,所以陈师父和大生没有跟他们一块来。 当然,风儿有自己的心事,他没有给陈师父说,害怕陈师父知道了不让他出来。那就是——他要给老丐报仇,杀了那几个恶人。风儿相信,现在凭借自己的武功,完全可以做到,并且还有阿牛和杜凌当作帮手。 “风儿哥,这个就是二郞庙吧?” 杜凌为了出门方便,头上顶个破头巾,身上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抹满油污的脸透着绯红,两道弯月眉更是楚楚动人。 “我也不知道,咱们过去看看吧,应该是的。” 风儿的嗓音已经没有了稚气,变得浑厚有力。 “风儿,这儿有块石碑,上面有碑文。”阿牛说。 碑文?上面写的什么?过去看看吧。 “是《新修二郞庙》。”阿牛说。 “夫二郞者,大郞之弟三郞之兄老郞之子也。未修庙先,见地而不见庙,即修庙后,见庙而不见地出……” 落款竟然是正德年间雁城一位知名的举人。 “我去!林伯伯当年若是看到了这个,估计跳崖的心都有。”阿牛说。 风儿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了老丐,他老人家的坟离这已经很近了,等我报了仇,一定去拜祭。 “风儿,你说子威他会来吗?”阿牛问。 “会的。子威向来一言九鼎,他不会食言的。”风儿说。 正说话间,从远处走来两位少年,锦衣玉佩,搭眼一看就非穷人家的孩子,一男一女,男的十七八岁,英俊潇洒,女孩不过刚到及笄之年,长得直如出水芙蓉。 “子威、阿樱!”风儿喊道。 “风儿!” “风儿哥!” 两个人齐声喊道。 “子威,阿樱,你们两个还真来了。”风儿一阵惊喜。 “来了,三年前已经约好,怎敢忘记?”子威说。 “郭叔叔和婶娘都好吧?”风儿问。 “劳烦惦念,都很好。自那晚我离开破庙,你们就发生了火灾,第二天一早我赶过去,也没发现你们的踪影。这三年,一直担心你们的安危。林伯伯身体尚好吧?”子威问。 “我爹不在了。”风儿泪光闪烁。 “???…………”子威表情惊愕。 风儿把当晚的遭遇,以及陈师父出手相救和远走曹州的一事,简单地给子威做了介绍。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子威听得咬牙切齿,虎目倒竖。 “风儿哥,没想到你们受了那么多的苦,林伯伯太可怜了。”阿樱两眼泪花。 “袁吾仁和那个韩怀水现在哪里?”风儿问。 “袁县令和严嵩有点远亲,不知花了多少银两,前年买了个京官,袁恶少也随他爹去了京城。韩怀水倒是还在雁城,没有了袁恶少的气势,平时就是收点地皮钱,聚着几个混混吃喝嫖赌。”子威说。 “韩怀水经常出现的地方,你是否知道?”风儿问。 “白天他出现最多的地方是南街店铺和集市,虽然人人都痛恨他们,但是人员复杂,衙差来来往往。再则,县衙东侧有间赌坊,赌徒大多都是他的狐朋狗友,皆非善良之辈。剩下的就是翠月楼了,翠月楼在南街中部,地处闹市,韩怀水在这出现的时候,多是午后,且多是单身出行。”子威说。 “这样就好。”风儿说。 “难道你想报仇?”子威问。 “欠了的总要还。”风儿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现在人单势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恐怕要吃亏的。再说,你们打他一顿,他不会跟你们算完,纠缠起来没完没了,如果沾染上命案,官府必定追究,怕是是你们的终生尽毁于此。你可要三思啊!”子威道。 “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十年太漫长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伤及无辜,更不会拖累他人,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好了。”风儿胸有成竹的说。 “凡事须慎重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进京?我们跟你一块去,看看能不能在京城闯出一片天地。”风儿说。 “真的吗?太好了,三天后出发,你们现在跟我住回家里吧。”子威兴奋地说。 “我们人多,就不打扰了,三天我会在这里等你。”风儿说。 “那好吧,一言为定!”子威道。 “哥哥,你带着阿牛他们两个到庙里走走嘛,我有话跟风儿哥说。”阿樱催促子威道。 鬼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守着哥哥说的?女孩子的心思真难懂。 子威摇了摇头,回头对着阿牛和杜凌说。 “走吧,咱们去庙里看看。” “好。”阿牛说。 杜凌狠狠地瞪了风儿一眼,极不情愿地跟着子威走了。 “风儿哥,这几年你受苦了。”阿樱两眼含情脉脉。 “没什么,叫花子本非享福之人。”风儿坦言道。 “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到处都找不到你。”阿樱似有责怪。 “事出突然,情非得意。”风儿道。 “两年后我也回京城,到时候我们会见面的。”阿樱说。 “那样更好。”风儿说。 “到京城让我哥给你谋个差事,别再做这风餐露宿的讨饭生涯了。”阿樱说。 “谁不爱黄金屋,谁不愿千钟粟?算世间不是这般题目。”风儿说。 是啊,谁人为我立黄昏,谁人问我粥可温?身为乞丐,出身卑微,苟喘苟息于天地间,不敢有什么奢望。 “风儿哥,我比着我哥的样子,给你做了两双鞋,给你绣了条腰带。” 阿樱说完,从怀里掏出两双鞋,一条白凌,白凌上用红丝绣着戏水的一对鸳鸯。 风儿的脸蓦然红了,不好意思的接过来,结结巴巴的说: “阿樱,谢谢你!” “…………” 子威带着阿牛和杜凌回来了。 时辰近中午,子威兄妹和风儿他们依依惜别,走了。 风儿对阿牛和杜凌说: “咱们商量一下,明天去雁城找韩怀水报仇。” 第十一章哥哥带你去 午后的雁城南街,已经没有了上午集市时熙熙攘攘的人流,但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以及来来往往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风儿和阿牛熟悉这个地方,掂着破瓷碗拖着讨饭棍儿,一种久违的亲和感袭上心头。 前边就是翠月楼了。 老鸨是个半老徐娘,正浓妆艳抹地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看到风儿和阿牛走过来,讪笑着迎了上来。 “哟,两个小兄弟,快里面请!找两个姐儿陪你们喝两盅。” 一股刺鼻的胭脂味扑面而来,风儿皱了皱眉头。 “要饭的。”阿牛没好气地说。 “有钱就是爷,干啥的都一样。”老鸨皮笑肉不笑。 “你给我钱我就去。”阿牛说。 “嘁!老娘想钱还想不上呢,快滚!臭叫花子。”老鸨翻脸比翻书还快。 风儿和阿牛大步走过翠月楼门口,在不远处找个墙角蹲了下来。 不一会,一个公子打扮的人摇晃着从东边走来,发髻明亮,斜眉吊目。 老鸨满脸微笑迎了上去。 “哟,韩公子呀,翠儿姑娘早就等急了,您怎么才来呀?” “遇到几个哥们多喝了几杯酒,快给爷泡杯茶去。” “好勒,公子你慢点。” 老鸨说完屁颠屁颠地进了院。 韩怀水,就是扒了皮风儿都能认出他,阿牛双眼一瞪,扬起讨饭棍就要冲上去。风儿拉住阿牛,狠狠地瞪了阿牛一眼。 “公子请留步!” 正在这时,一们少女翩翩而至,长裙拽地,面部玉色温润,皮肤如脂,对着韩怀水喊道。 韩怀水迈进门槛的右脚马上缩了回来,右手扶住门框打量了一下女孩儿,只见女孩十六七的年龄,长相玲珑有姿,双眼透着一股野气。 美女啊,正是自己心仪的那种。 韩怀水强忍着垂涎,舌头因激动或是酒精的作用,打着梗问: “小妺妺,你……你叫我?” “是啊,公子哥,我从凤城来投亲,想向你打听一下雁窝堡怎么走?”少女道。 “这……这个哥哥知道,往北过雁河,走过雁河桥就是了。”韩怀水答道。 “我转向了,哪儿是北啊?”少女迷惑了。 什么,找不到北了?韩怀水满腹兴奋。天赐良机啊,过雁河后,到雁窝堡有好长一段山脚腹地,正好可以动手动脚了,如此窈窕淑女,真是可遇不可求。 “这样啊,哥哥带你去。”韩怀水一脸媚笑。 “那就多谢哥哥了!”少女诚惶诚恐。 “好,那就跟哥哥走。” 韩怀水说完,摇晃着扭转身,以矫健的步伐前行带路,少女紧随其后。 街中心赵半仙正在打盹,猛一睁眼看到韩怀水从身边走了过去,急忙大喊: “韩公子止步,韩公子止步!” 韩怀水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听到有人喊,扭头问: “你有事?” “我观韩公子印堂发黑,步伐紊乱,恐有大灾啊!”赵半仙说。 “滚你娘的腿!本公子鸿运临头,敢再胡说,砸断你的双腿!” “这……这……怪老儿多言。”赵半仙识趣地道。 “滚!” 韩怀水继续前行。 “唉,报应丝毫不错。”赵半仙自言自语。 出了雁城,雁河近在眼际,韩怀水难掩莫名的兴奋,时时的搭讪少女,并说出一些挑逗的话来。少女两腮绯红,只顾低头不语。 到雁河桥了,过了桥就是山脚空地,这个时辰过往行人稀少,肥肉马上到口了。 韩怀水心里美滋滋的,走在雁河桥上飘飘欲仙。 “小妺妺,过了这个桥就到雁窝堡了,哥哥会让你好好受用的。” 韩怀水说着,扭头去看少女,少女快步上前,“啪啪”给了他两记耳光。 韩怀水从睡梦里还没有清醒过来,讪笑着说: “小妺妺还喜欢玩点情调?” “啪啪”又是两记耳光,估计两腮都要肿了,火辣辣的疼。 “你……你……”韩怀水右手捂脸,两眼疑惑地不明就里。 少女话也不说,转身就跑,没几步已回到了桥头。 韩怀水拔腿去追。临近桥头,突然从桥上窜出一个少年,衣衫褴褛,十七八岁的样子,部在桥头拦住了去路。 “小叫花子,别找死,快让开!”韩怀水凶巴巴地喊道。 “死到临头,嘴还逞凶。”叫花儿回道。 “本少年姓韩,你到雁城访一访,少爷可不是省油的灯。” “哈哈,灯碎了就不用点油了。” “小叫花,你自己寻死我来成全你。” 韩怀水说完,挥舞着拳头对叫花儿扑来。那叫花飞手抓住韩怀水的手腕,右臂顺势往前一拉,右手疾驶,“嗵”的照着韩怀水的胸部打了一拳。 韩怀水“哎哟”一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酒已完全醒来。小叫花不可轻视啊,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烈疼痛,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再次扑了过来。 小叫花依然不躲不闪,看韩怀水拳头逼近,身体一晃,飞起一脚向他后背踢去。 韩怀水拳头放空,背部却实实在在的挨了一脚,收势不住,重重地趴在地上。别看韩怀水天天横行霸道,仗的全是袁恶少的势力,又加上跟随着一班乌合之众,仗着人多作恶多端,他本身不会什么武功。 看来不逃不行了,既然来路已不通,那就向对岸跑吧,这家伙长了两条长腿,一般人还追他不上。 韩怀水迅速爬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对岸跑去。 当他跑到桥中间的时候彻底绝望了,桥那头还站着一个小叫花子,双手抱棍,正等着他大驾光临。 正在他迟疑的时刻,刚才的那个叫花儿已经追上了他,叫花儿微抬右脚,对着韩怀水的双膝“叭叭”两声歼击,韩怀水“啊”了两声,立时感到揪心的疼痛,仿佛自己的膝盖骨碎了“噗通”跪在地上。 “你的死期到了!” 少女跑过来指着他说。 第十二章人作孽 不可活 韩怀水明白自己跑不掉了,一改往日的嚣张气焰,开始低三下四的讨饶。 “乞丐爷,不,不,好汉爷,请问您尊姓大名,不知咱们何冤何仇?” 叫花儿开口道:“我叫林风儿。” 林风儿?有点耳熟,想不起在哪见过。 风儿指着少女说:“她叫杜凌,当初蹓马场你可记得?” 遛马场?我见过这么漂亮的少女吗?要见了早成我床上之物了。 “不记得。”韩怀水答道。 “不记得?”杜凌上前“叭叭”又是两掌,韩怀水呲牙咧嘴。 “当初在蹓马场,因我碰到了袁吾仁的衣裳,掌掴我脸的就是你。”杜凌怒气冲冲“叭叭”又是两掌。 嘴角已有鲜血流下来,韩怀水支支吾吾地说:“姑奶奶饶命,我不知道你是个女的,那都是袁公子让我打的,你再打我两掌,放了我吧。” “放了你?哼,你作的恶不止这些吧?”风儿冷笑着问。 “好汉爷饶命!我大小坏事都做过,但都罪不至死,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韩怀水求告。 “晚了,城北烧庙也是你干的吧?我爹就死在那场大火中,你让我怎么饶你?”风儿一字一句地说。 韩怀水猛地想起了什么,磕头如捣蒜:“好汉爷,那都是袁吾仁指示我干的,我不去没法啊!您就饶了我吧,今生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老人家的恩。” 这时阿牛走过来,手里掂着块石头,说:“风儿,给他啰嗦什么,我用石头砸死他。” “砸死他!”杜凌也喊。 “不行。”风儿说,“给他留下任何外伤咱们都会留下麻烦。阿牛,把他的鞋脱掉。” “好!”阿牛答应着上前脱下了韩怀水的鞋子。 韩怀水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直磕头求饶:“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 “饶你?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风儿说完,运足全身气力,侧起一脚,把韩怀水越过石栏踢飞了出去。 韩怀水还末及“啊”上一声,就堕入雁河,挣扎了几分钟后,深入河底。 杜凌和阿牛拍手叫好。 风儿长长地出了口气,吩咐道:“阿凌,把我让你做的钓钩拿出来,找段丝线拴到杆上。阿牛,快把他的鞋放到河边,制造一个他钓鱼滑入河里的现场,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也避免牵扯到其他无辜。” “风儿你想得真周到。” 杜凌和阿牛对风儿投去佩服的眼光。 三个人伪装好现场,发现始终也没遇到一个行人,都感到心口轻松了许多。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杜凌问。 “去我爹坟头看看吧,三年了,告诉他老人家,仇已经报了一半。”风儿说。 “那几个混混,我们还去除掉吗?”阿牛问。 “不除了,只杀首恶,不计其余。他们没了头领,相信他们也恶不到哪里去。”风儿说。 “嗯。” “那我们就去祭奠一下林伯伯吧。”。 老丐的坟头,长满了杂草,三个人跪在地上一顿痛哭。 风儿絮絮叨叨对坟头诉说着离开后的行距,一如老丐生前。 倦鸟归林,黄昏临近了。 “风儿哥,我们再去哪里?”杜凌问。 “回二郞庙,后天跟随子威进京,杀了袁吾仁。”风儿目光坚定。 第十三章故土难离 天近晌午,风儿他们等在二郎庙门前。 子威远远走来,后面跟着位四十开外的仆人,背着包裹。 “风儿,让你们久等了!这位是梁福。”子威介绍说。 “福叔好!”三人齐声问好。 “孩子们好!”梁福回道。 子威说:“风儿,告诉你个好消息,韩怀水在雁河钓鱼,滑进河里淹死了。” “好,太好了!死不足惜。”风儿道。 “风儿,我们此去京城,遥遥千里有余,一路少不了沟沟坎坎。我带的盘缠足够了,咱们昼行夜宿,以免有何不测。”子威说。 “不!”风儿说,“我们叫花子身无长物,沿街乞讨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断然不能让你花银两管我们吃住。傍晚你和福叔住店,我们在店外随便找个草垛栖身就是了。” “这样不好吧?杜凌这么大了,虽然说是女扮男装,在外面多有不便。” “风儿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杜凌抢过话说。 子威知道拗不过他们,在这个事情上浪费时间,已经毫无意义。 “那我们就出发吧。”子威说。 风儿看了看子威,又看了看天。回头望了望雁城方向,拿出了竹板。 “子威,我们就要走了,我想再唱段莲花落。” 子威明白他有一些东西,一定是难以割舍,就点了点头说: “唱吧,我有很长时间没听过莲花落了。” 风儿打起竹板,那些来二郎庙烧香的善男信女们都围了过来。 “我本是那乞儿落荒郊,蝇虫儿叮咬野狗儿叫。哭破嗓喉无人应,眼见得小命儿入九霄。恰这时我的父啊他赶到,抱我入怀远荒草。千门万户呀乞汤食,自己啊忍饥尽我饱。漫教我学语呀初识字,夏有那凉风冬有袄。春拿那破碗儿沿街讨,秋拉竹棍儿四处跑。人间啊冷暖都看尽,狂犬疯狗儿随时咬。道是穷途呀已末路,悲苦辛酸啊谁知晓……雁城哪城北城隍庙,天不怜人哪人哀嚎。连天啊大火无穷尽,慈父别儿呀儿嚎啕。幼儿啊从此无依靠,养育之恩呀何处报?今儿呀四处任漂渺,不求高官呀着蟒袍。旦有那平安归来日,修坟造墓哪把纸儿烧……” 风儿悲悲切切,哽哽咽咽的唱完了。子威,阿牛和杜凌都在抹眼泪。 那些善男信女们已是唏嘘声一片,嘴里都在念叨着:“可怜的孩子啊!” 子威知道他故土难舍,上前劝慰道: “风儿,别伤心了,来日方长,过几年我们回来就是。” 风儿抹了抹眼睛,说:“我没事。” 阿牛说:“风儿,坚强点,我们长大了。” 杜凌说:“风儿哥,刀山火海咱们一起闯。” 风儿点了点头,坚定的说:“以前的风儿就留在雁城了,以后的风儿会把饭棍做刀枪,敢问谁有不平事!” 子威笑着说:“好!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第十四章杜凌被掠 风儿一行风餐露宿,以缓慢的速度向京城进发。 “风儿哥,这路牌上写的是什么字?”杜凌问。 “清溪镇。”风儿说。 “咱们也走了四五天的路了,到镇上多讨些吃的,也好行程快些。”阿牛说。 “你们不用费力了吧?我带的银两够我们用的。”子威说。 “不能坏了规矩,我们还是尽快去讨些,你和福叔先找个饭店用饭,一个时辰后咱们还在这里聚头。”风儿说。 子威无奈地点了下头,带着梁福向镇里走去。 杜凌看着风儿说:“这个镇子这么大,咱们分头行动吧,这样能够多讨点,也节省了时间。” 风儿犹豫了,迟疑了一会说:“你和阿牛一块吧,陌生的地方,不要出了什么闪失。” 杜凌笑了:“放心吧,我自己一路就行。等会回来比一比看谁讨的多。” 说完做了个鬼脸,跑向一条胡同。 “风儿,我们分开走吧,你向南,我朝北。”阿牛说。 “嗯,多说好话,莫与人争。”风儿说。 “知道了。”阿牛扭身跑去。 风儿沿着大街打响了竹板,口中唱着莲花落。 小镇民风醇厚,虽说没什么好吃的,一个时辰后,风儿和阿牛都讨满了背篼,回到了原地,子威和阿福已等在那里。 “风儿今天好运气啊!快坐下来吃饭吧。杜凌还没有回来,正好等她一下。”子威笑着说。 风儿和阿牛狼吞虎咽。 吃完了饭,等待了一段时间,还不见杜凌回来。 “杜凌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没有回来?”阿牛问。 “应该不会,咱们还是分头去找吧.”风儿也说不出的着急。 “咱们四个都分开,尽快找到她。”子威说。 “几位小官人且住!” 四个人正要行动,从远处跑过来一位老汉,气喘嘘嘘地向他们挥手。 “老伯,您有什么事?”风儿迎向前问。、 “且问几位小官,你们是否还有一位同伴?是个花郎的打扮。” “杜凌!”风儿感到出了什么问题。 子威上前扶住老者,说:“老伯慢讲,那杜凌出了什么事?” “他被掠走了!” “什么?”风儿和阿牛瞪大了眼睛。 “就在刚才,他在镇口被两个山匪掠走了。”老者急促地说道。 “风儿,咱们快追!”阿牛急切地说。 “阿牛,你先不要着急,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先问问老伯山匪是什么来路。”风儿说。 “老伯,那山匪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子威问。 “各位小官有所不知,此镇北去三十里有座青龙山,山不太高,地势也不险要,山上有一洞,曰青龙洞,其大小有十间房屋,可容纳上百人居住。前几年来了个恶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是朝廷要抓捕的要犯。聚拢了百多人员。建立了青龙寨,他本名叫方兆山,人称外号:方闹天。他还有个助手叫朱林,也是个凶残的人物。” “他们经常出来扰民吗?”风儿问。 老汉喘了口气,接着说:“拦路抢劫是他们经常的营生,山大王嘛。本县县太爷清廉勤政,外加上本镇不远就有兵营,打家劫舍也不敢到小镇上来。倒是去了远处。” 风儿又问:“他们的喽啰都是恶人吗?” “这个不一而足,有犯下命案的人物,也有生活不下去的百姓,想必你们那位兄弟,就是让他们抓去做喽啰。”老者道。 “不是的,她是个女的。”阿牛道。 “啊?!大事不好!想是她自己露了什么破绽,被山匪抓去做压寨夫人了。如此说来,凶多吉少啊。”老者道。 “这还了得!风儿,走!咱们杀上山去,救回杜凌!”阿牛跳了起来,喊上风儿就要打上山去。 “阿牛,且慢!问清老伯路径再说。”风儿临危不乱。 子威又问:“老伯,此地山匪横行,县衙和兵营都不管吗?” “唉!”老汉叹了口气。 “官府和官兵围剿了他们几次,奈何早被他们的耳目和哨兵发现,提前逃跑了。再说官府的财银有限,就十来个衙役,真打起来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官兵军饷少的可怜,去了几个来回,无功而返,经不起这番折腾。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只要山匪不来这一带滋事,民不告官不究,也难得落个两厢清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说来,只要报知他们,他们还是要管的?”子威问。 “要管的,要管的。”老汉说。 “好,我们先去报官,然后再上山,这样能确保大家的安全。”子威说。 “那要到什么时候!风儿,我们先上山。”阿牛跳了起来。 风儿看了一眼阿牛,对老者说:“老伯,稍后你告诉子威路线,让他去报官。你现在给我说一下去青龙寨的路线,我和阿牛要先去追人,迟则怕生变。” 老汉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县衙离此有十里路,兵营有十五里,等下我带你们去找里长,让他找人带你们去。青龙寨从此路一直向北,到三岔路口,走东北路向就到了山脚,然后顺山路上去就是。” “谢谢老伯!子威,你和福叔前去报官,我和阿牛先去追人了。” 风儿说完,拉起阿牛飞速奔去。 第十五章恐有血光之灾 青龙堂的大厅中正在进行酒宴,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圆石桌上坐着三个人,正中的二十六七岁年纪,横眉立目,一脸凶相,虎背熊腰。在他左侧的与他年龄相仿,其人干瘦,面目猥琐,右侧的则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年人,白净的脸上飘着银须,两旁站立着十来个喽啰。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所有土匪的作风。 中间坐着的人就是方闹天了,他端起一碗酒说道:“从今天开始,黄老仙就是青龙寨的军师,本寨主和二寨主对你言听计从。来,干了这杯!”说完,“咕咚咕咚”几口喝干。朱林也跟着喝了下去。黄老仙颤颤巍巍,喝了两口。 “哎,黄老仙不够意思,难得大寨主看得起你,不然早砍了你喂狼了。”朱林眨着狡猾的小眼睛说道。 黄老仙还在颤抖,连忙说:“小老儿实在不胜酒力,蒙二位寨主爷抬爱,小老儿学识浅薄,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恐怕耽误了寨主爷的千秋大业,罪过也!小老儿误打误撞途径宝山,实乃走街串巷哄骗稚子孺妇之辈,不足以登大雅之堂。求二位开恩,放了小老儿吧。” 方闹天虎目圆瞪,说:“文王有姜子牙,刘备有诸葛亮,太祖有刘伯温,都是能掐会算之士。我看你也是斯文雅士,辅佐本寨主还有你的亏吃?本寨主不想创什么千秋大业,只想招兵买马学那梁山好汉,等待嘉靖老儿招安于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句话,辅我,你是军师;不辅我,砍了喂狼!” “快说,啰嗦什么!”朱林吼道。 事已至此,黄老仙镇定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下来,再伺机逃跑吧。 他端起了酒碗,说:“既然二位寨主这么抬举我,我再推辞就有点不识趣了,从今以后,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为大寨主早日封侯拜相,我敬二位一杯!” “哈哈哈!来,干!” 三个人一饮而尽。 方闹天兴高采烈,说:“黄老仙识大体顾大局,我辈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且与我算上一卦,看我寿限多大,本寨何日可迁。” “好!快点算算!”朱林起哄。 黄老仙瞧了一眼方闹天,双眼微闭,左手掐指算来。 “我观大寨主寿限九九加八岁,本寨起于沙而落于风。” 方闹天挠起了头皮,自言自语似的问道:“九九加八岁?九九八十一,加八九十九,你说我能活八十九岁?人生七十古来稀,你算准了吗?哈哈哈!” 黄老仙幽幽地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 朱林又问:“本寨起于沙而落于风怎讲?” “本寨怎样形成的?”黄老仙反问道。 “我自己上山,一个人一个人的拉拢,才有了现在的阵势。”方闹天感慨而言,就差唱那句:想当初,老子的队伍刚开张,总共才十几个人,七八杆枪。 “这就对了,青龙寨之始聚沙成丘。”黄老仙说。 “那落于风呢?”朱林问道。 黄老仙眯起眼睛突出两个字:“天机。” 朱林狡猾的小眼睛翻动着,想不通玄机。 “子虚言,信则有之,不信则无。”黄老仙又镇定地吐出了一句。 方闹天一听哈哈大笑: “军师真神人也,天助我成功,降此神才!来来来,痛饮几杯!” 三个人又端起了酒碗。 “报寨主!丁二和马三抢回一个小乞丐。” 正饮酒间,喽啰报进。 “呸!让他们下山,金银财宝弄不来,鸡鸭鹅狗抓些也行,带个叫花子上来干什么?本寨哪有闲饭养闲人,叫他快滚!” “禀寨主,丁二说此人给寨主有大用。” “有他娘的大用!难道是黄金做的不成?带他们进来,这厮敢哄我,打他二百棍。” “是!” 丁二和马三推着捆绑的杜凌走进了青龙堂。 方闹天打量了三人一眼。 “大寨主,我们给你带来了个压寨夫人。”丁二道。 “什么?净他娘的说谎话,夫人在哪?”方闹天问。 “寨主,她是个女的,你往这里看。”丁二说着指了指杜凌胸部。 “贼人,不得好死!”杜凌被绑着,脚还管用,飞起一脚踢向了丁二的裆部,丁二“哎呦”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 方闹天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杜凌面前,仔细审量起这个小乞丐。发现这个小乞丐十五六岁,脸上虽说涂抹的乌黑,但匀称的脸蛋透着清秀,脖子以下皮肤白皙细嫩,有着迷人的诱惑。 “好!好!好!天降佳人。” 朱林恨爹娘生了一付小眼睛,两眼冒着绿光,垂涎欲滴。 “来人!把她关我卧室,给她洗干净。不,不,不。到时我自己给她洗吧。今晚本寨主就和她圆房,丁二,马三每人赏银二十两,赏酒一坛。”方闹天大声吩咐。 “死山贼!你家没有姐和妹?咋不拉你姐妹去圆房!姑奶奶纵死也不会让你得逞!”杜凌破口大骂。 “哈哈,烈女!我喜欢,关了!” 过来几个喽啰,推推搡搡向后堂走去。 黄老仙这是走过来说:“大寨主,我掐算黄历,今天冲白虎煞星,不宜碰女色,违之恐有血光之灾。” 方闹天板着脸问:“你说什么时候能成亲?” “三天后,龙配凤,大吉。”黄老仙道。 方闹天大怒,吼道:“我他娘的就是头野驴,不是龙,谁也劝不了我,就今晚圆房!” “对!大寨主说的对,谁拦杀谁!”朱林起哄。 第十六章铲平你贼窝 黄老仙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阻止不了他们,只能暂施缓兵之计。 “大寨主息怒,不妨坐下再饮几杯,待小老儿给你施个破解之法,今晚圆房定然无妨。” “军师这样说本寨主爱听,不愧是神人,坐下来喝几杯再说。” 方闹天脸色由阴转晴,招呼朱林再喝几杯。 酒开二巡。 方闹天痛饮一碗,然后问:“黄老军师,你看今晚圆房之灾如何破解?” “这…….容我掐指算来。” 黄老仙眯起眼睛,掐起手指,思量着怎样才能让杜凌躲过此劫。 “报寨主,寨门口有两个丐帮弟子拜山。”一喽啰飞进喊报。 “丐帮弟子?男的还是女的?”朱林问。 “男的!” “可有拜帖或者投名状?”方闹天问。 “没有,他们说找寨主要人。” “要人?哈哈哈!长了多大的胆,敢来找我要人?传我的话,让他们滚!不滚打死扔下山谷。” “是!”喽啰转身出去。 “敢来虎口夺食,活的不耐烦了!来,咱们继续喝酒。” 风儿和阿牛等在寨门口,通报的喽啰走了出来。 “大寨主让你们滚!” “山贼好生无礼!”风儿闻言直气的咬牙切齿,一股内力猛然提升。 几个喽啰持刀拿枪围了上来。 “我们大寨主还说了,不滚打死扔下山谷!”那喽啰又喊道。 风儿大怒,吼道:“你们快让开,不要逼我开杀戒!” 喽啰兵彪悍凶猛,哪里会被瘦弱的毛头小伙子吓到,几个人扑了上来。 风儿知道不玩命是不行了,土匪不是善人,用道理是给他们说不通的,只有棍棒最直接管用。 风儿运足内力,手握饭棍,毅然出击。他接受了当初在遛马场的教训,不去硬碰利刃,只是寻找空隙,指点江山,左右出击,“叭叭叭”“啊啊啊”伴着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几个喽啰全部躺倒在地,哭爹喊娘叫声不绝。 阿牛在那傻站着,似乎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仗打完了,阿牛也惊呆了眼。 “风儿,你真棒!” “走,进寨!咱们人少,进去不要手下留情,不然会吃亏。”风儿说。 “我知道。” 风儿两人刚进入山寨,有十来个喽啰冲了过来,风儿持棒相迎,一招北风吹雁左右开弓,“嗷嗷!”两声惨叫,放倒两个。 阿牛也舞动饭棍,奋力应敌。喽啰依仗人多,挥舞大刀砍向风儿,风儿身子猛蹲,风卷残云,“咣咣咣!”几把钢刀同时落地,几个喽啰“哎呦”一声抓住自己的手腕大叫。 阿牛虽然没有风儿灵活和武术精湛,但他有股蛮劲。以一敌二,与两个喽啰打斗起来,不一会功夫,两个喽啰已被他打翻在地。 “阿牛,走!前面就是青龙洞了。杜凌一定在里面!” “走!” 方闹天还在喝酒,他急于知道今晚圆房的破解之法。黄老仙吱吱唔唔,掐着手指头思量着怎样去应付。他明白自己说什心方闹天都不会相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灌醉他,,让他烂醉如泥,再想办法给杜凌找个逃脱的机会。但自己酒量有限,想灌醉一个天天泡在酒缸里的山匪头子,确实才点难度。 黄老仙一愁莫展。 “报,报寨主!小叫花子打了上来!”小喽啰气喘如牛,魂飞魄散地来报。 “什么?小叫花子打了上来?敢坏了老子的好事,我让他有来无回。走!到堂口看看。” 说完起身往外走,朱林紧随其后,黄老仙心中暗暗叫好,又担心小叫花子会吃亏。 风儿和阿牛已冲到了洞口,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满脸恶相的人走出来,心想着这个一定就是方闹天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敢来我方闹天地盘撒野! 方闹天吼道。 风儿双手抱拳施了一揖,道:“在下林风儿,丐帮子弟。今番前来,是要讨要我师弟杜凌。” “丐帮子弟不去沿街乞讨,却来我山寨滋事生非,意欲何为?你师弟已被我留做伴童,衣食无忧,,尔等且回去吧!” 方闹天貌似发了善心。 “留作伴童?让她站到我们面前,她自己说愿意留下,我们二话不讲。她如果情非所愿,我们断然不会答应!”风儿说。 “吆!小叫花子还跟我谈条件?别不知死活!”方闹天双眼圆瞪。 “你抢男霸女,天理难容!放了我师弟,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不放我师弟,今天有你好看!”风儿道。 “不知死活的小叫花子,竟敢威胁于我,实话对你讲,今晚我就要和那女花子圆房成亲, 识趣的留下喝杯喜酒,算我把你当做娘家人。不识趣只有死路一条!” “呸!贻堂燕雀,不知后灾。狗山贼,休得胡言!铲平你贼窝,省的你作恶!” “小叫花你找死!” 方闹天恼羞成怒,撸了撸衣袖就要扑上去。 黄老仙害怕风儿吃亏,忙上前拉住方闹天的胳膊。 “大寨主息怒,有话好讲。冤仇宜解不宜结,凡事须从长计议,不可冲动。不如放了那女花儿,免得动了干戈,招来灾祸。” 方闹天听说让他放了杜凌,心中大怒,举手“啪”的给了黄老仙脸上一掌。 “老混蛋!劝我不要圆房的是你,劝我放她的又是你。难道你们是一伙的?待我杀了这两个小乞丐,再来收拾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完,扑向风儿。 第十七章杀了他 风儿挥舞饭棍迎了上去。 方闹天仗着自身五大三粗,又会些拳脚,完全不把瘦小的风儿放眼里,赤手空拳直奔风儿。 风儿不敢轻敌,一条饭棍尽情点打扫击。方闹天毕竟不同于那些喽啰,防备进攻很有分寸,尽管风儿招招致命,还是被他轻易躲过。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转眼战了五十多个回合。方闹天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没有靠近风儿。由于他喝了不少的酒,已开始气喘。他明白眼前这个小花子不是凡人,再坚持下去恐怕要吃亏了。他边打边喊“刀!”伺候他的喽啰听到寨主喊刀,连忙把刀扔了过去。 方闹天有了刀如虎添翼,对着风儿呼呼就是一阵套路。 风儿不敢大意,想不到这山贼还有这么好的功夫。他挥舞饭棍寻找对方的漏洞。 “叭”风儿的饭棍被斜削走一截。方闹天心中高兴。 “大寨主功夫真好!” 黄老仙忽然大喊起来。 方闹天稍一楞神,风儿瞅准了机会,运足气力,“噗”的一声把饭棍插进了他的胸膛。 “你······”方闹天僵在了原地,钢刀落地。 “作恶一世,终有一时。”风儿说。 风心说完,迅速抽回饭棍,方闹天扑通倒地。 “二十年后,爷又是一条好···汉···”死了。 黄老仙一看方闹天死了,嘴里念叨:“报应啊!报应!” 朱林看到大寨主没了气息,心中暗喜。以后自己就是大寨主了,还有后堂的那个小姑娘。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众喽啰喊:“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们!” 喽啰们听到命令,蜂拥而上。朱林则偷偷地溜到后堂。 阿牛一直在观战,方闹天死了,喽啰兵开始围攻风儿,他当然不能再观战。他手提饭棍冲了上去。 朱林溜进后堂,杜凌被关在里面,守门的两个喽啰也去参加打斗了。 杜凌虽说被关在后堂,洞口的动静还是能听到的。她知道风儿来救自己了,她担心风儿的安危,在心里祈祷着菩萨保佑。 朱林推门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走近杜凌。 “小娘子,为夫看你来了。大寨主死了,以后我就是大寨主,你就是我的了。” 杜凌闻言杏目圆瞪。 “山贼,死得好!下一个就是你了!” “小娘子,不要发火,让为夫来亲近亲近你。”说完,一脸淫笑走近杜凌向动手动脚。 “天杀的山贼,死到临头还在猖狂。” 杜凌双手被绑,脚还能动,飞起一脚踢向朱林。 朱林色胆包天,心里也明白小女花子不好对付,连忙闪开飞脚,直面扑了过去。 这些喽啰在风儿眼里算不了什么,不一会打翻了几个。阿牛凶猛异常,越战越勇。 风儿忽然想起,站在方闹天旁边的那个瘦子,应该就是二当家的朱林,刚才还下了命令,现在他去了哪儿?不好,杜凌!一定是找杜凌了。杜凌有危险。杜凌会在哪里呢?此处就此一处山洞,应该就在里边。顾不了那么多了,进去看看再说。 风儿一阵猛打,冲开一路走进山洞。 “好汉,好汉!” 风儿听到有人喊,抬头一看是挨方闹天掌脸的那个老汉。 “老伯,你有事?”风儿问。 “那个女孩在里面,跟我来。”黄老仙说。 杜凌几脚踢去,根本没踢疼朱林,朱林反把她按在了床上。 “狗贼不得好死,快放开我!” “你骂也没用的,很快就是我的人了。” 朱林淫笑着去撕扯杜凌的衣服。 杜凌一边大骂一边反抗,很快上衣被朱林猛力扯开,露出半截粉肩。 杜凌绝望了,刚要咬舌自尽,忽听得一声大喊:“狗贼住手!” 朱林赶紧松开了杜凌,回头一看风儿和黄老仙出现在门口。 “刚才大寨主没杀死你,你又来破坏爷的好事。找死!” 朱林边说边从身边摸起大刀,扑向风儿。 风儿不慌不忙。握着半截饭棍迎战朱林。朱林学武不精,没用几招就被风儿挑飞了大刀,“啪啪”两下打到了他的膝盖,“扑通”跪倒在地。 “风儿哥,杀了他!”杜凌哭着喊道。 朱林知道自己完了,忙磕头如捣蒜。“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当山贼我也是被方闹天逼迫的,你饶了我吧。” “风儿哥,杀了他!”杜凌又喊。 “凌妹,把他交给官府审查,听候官府发落吧。老伯,把他捆上。” 黄老仙早把杜凌解开,拿着绳子绑上了朱林。 “谢谢好汉不杀之恩!谢谢好汉不杀之恩!” “老伯,咱带这山贼出去,阿牛还在打斗,凌妹你整理一下衣服,随后再出去吧” 风儿交代完,和黄老仙拖起朱林走向洞口。 阿牛一人力战几十个喽啰,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左右又看不见风儿,想是去救杜凌了。 饭棍被削去了大半,喽啰的刀离阿牛越来越近。风儿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剁成肉泥了,虽说当叫花子苦,那也比没了小命强啊。 紧急关头忽听得一声大喊: “住手!都放下刀枪!” “哗啦啦”围过来一帮人。 官兵到了。 第十八章活神仙 众山贼一看被包围了,傻了眼,纷纷把器械扔在地上,双手抱头。 阿牛大口喘了一口气,嘴里念叨: 我的娘啊,好险! 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子威走在前面,问阿牛:“风儿呢?” “我在这里!” 刚好风儿同黄老仙押着朱林走出洞口。听到子威问阿牛,大声回答。 子威领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步上前,关切地问:“风儿,你没事吧?” “没事!”风儿说。 子威指了指身后的官员和军官介绍说:“这位是凤城县知县杨大人,这位是方百户。” 风儿双手抱拳就要跪下行礼。 杨知县伸手拉住,忙说:“免礼!免礼!” 风儿还要强行施礼,忽听方百户转身大喊一声:“把山贼都绑起来!” 官兵蜂拥而上,片刻功夫把山匪捆绑完毕。 “风儿侠肝义胆,为本县铲除匪患,我代凤城百姓向你致谢。” 风儿说:“杨大人过奖了,风儿弄巧成拙杀死了方闹天。这个是二寨主朱林,被我活捉了,交于大人发落。”风儿指了指朱林。 朱林鼓着一双小眼睛似有不服,扭头看到了黄老仙,叫道:“黄老仙,你个神棍!我有一事不明,且来问你。” 黄老仙慢悠悠地转过身,问道:“二寨主有何事不明白?不妨问来,免得进了大牢积虑成疾。” “你个神棍!一贯胡言乱语,还说是天机。你算着大寨主能活九十九加八岁。为何今天死了?” 朱林问。 黄老仙抬头哈哈大笑。 “无知小儿,也只能是个做山贼的料,算者,算术是也。你寨主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六岁。”朱林答。 “九九加八岁,九十九加八是一百零七。或者是九九八十一,加九是九十岁,你不是一派胡言吗?” “哈哈哈,像你们这些做恶之人,还想求大数,天理不容啊!你算过九加九加八吗?” “九加九是十八,十八加八二十六。天啊!黄老儿你为何不早说?”朱林快崩溃了。 “天机啊!”黄老仙悠然自得。 杨县令和方百户听得哈哈大笑。 “黄老儿,我还有一问,你说本寨起于沙而落于风。聚沙成丘我已知道。落于风又是何解?这天晴无风,怎破败至此?”朱林又问。 “人算不如天算,天风不如人风,你说他叫什么?” 黄老仙指着风儿问朱林。 “林风儿?!·······哈哈哈,黄老儿!黄神棍!黄神仙······”朱林精神失常了。 杨县令和方百户又是一阵大笑。 “黄神仙,再求你给我算上一卦。”朱林央求道。 这时杜凌整理好衣衫,从后堂走出来。两眼闪着泪花,他看到朱林站着和黄老仙在说话。不由得心中火起。他看到方百户身挎的佩剑,一个箭步上去抽了出来,对准朱林的胸膛刺了过去。只听朱林一声惨叫,慢慢地倒在地上。 黄老仙手捻胡须不急不慢地说:“你说还算什么啊,这不是给方闹天一样了吗?” “神···仙···”朱林气绝身亡。 杨县令指着杜凌问子威:“这位就是杜姑娘吧?” “是的,杜凌。快来见杨大人!”子威说。 “免了。”杨县令又对黄老仙说:“老神仙,真乃是神人也!不惧强人,斗智斗勇。本县佩服!” “老朽黄谦诚,稍识《周易》。走街串巷,以此糊口。昨日途经此山不想被山贼劫持,二贼劝我入伙做他们军师。老朽虽不材,尚知礼义廉耻和天高地厚,怎好与虎狼同行?幸亏今日风儿救我出水火。否则老朽命不久矣。今日得见杨大人,实是三生有幸。”跑过江湖的人都有一副好口才,算命的更是出类拔萃。 “老神仙,本县姓杨名树字多叶,如蒙不弃,不妨随我留在县衙,料理文书以及处理百姓事务。”杨知县说。 “多谢杨大人抬举!老朽飘洒惯了,自是闲云野鹤,不敢奢望出入公门。”黄老仙推辞说。 “也好。那么风儿你们几个就不要在去乞讨了,随我去县衙做个衙差,吃喝不愁,胜过你们风吹雨打。”杨知县说。 风儿大仇未报,听到杨县令挽留自己,连忙上前说:“多谢杨大人美意!子威奉父命进京投亲,风儿答应好一路护送,断不敢见异思迁,落得个不仁不义之名,还望杨大人多多体谅。” 杨知县落得个自讨无趣,只得说:“那好吧!今天你们为民除害立了大功,本县奖银五十两,聊做一路茶资。” “谢谢杨大人赏赐,风儿听闻杨大人一向清廉,衙门也没有多少库银,我们叫花子乞讨惯了,也用不着拿银钱买饭吃。还是留着用在百姓身上吧。”风儿说。 “真义丐也!”杨大人连声赞赏。 “杨大人,如果没有用得着风儿的地方,我们就此下山,我们还要急于赶路。”风儿说。 “也好,你们一路保重!如回来随时欢迎到县衙来找我。我们还要清理一下匪窝,恕不远送了。”杨知县抱拳说道。 “老朽也告辞!”黄老仙作揖辞行。 “好吧!” 正在风儿他们向杨知县辞行的时候,一个潜伏在山脚的黑影,悄悄向山下溜去。 风儿一行回到清溪口,与黄老仙作别。 黄老仙忽然道:“风儿,遇沙莫回头,见屏当思归。” 第十九章留下买路钱 风儿一行揖别黄老仙,离开清溪镇继续前行,风儿一路上对黄小仙的临别之言耿耿于怀,揣不透玄机。更让风儿揣摩不透的是,自从离开了青龙山,他时刻感到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他们。如影随形,若即若离。待要仔细搜寻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被人盯梢了?不可能啊。青龙山上的山匪大大小小都被抓了起来,难道还是还有漏网之鱼?就算是有漏网的,现在他们的大寨主和二寨主都死了,他还想干什么?寻仇?那又为什么躲躲藏藏,迟迟不动手呢?可能是自己连日赶路劳累,产生错觉了。风儿想。离开清溪镇已经有三天的路程,这个错觉总是若隐若现。 “凤儿。咱们今天走了几十里的路,眼看就要天黑了,往前还看不到村庄,咱们再走快点,尽早找个人家投宿才是。”子威说。 “子威,穿过前面的这个树林,应该有个村庄,先不要着急。”风儿安慰子威道。 “风儿哥,这个树林一眼望不到边,咱们还是停止前行,就地安歇一晚吧,免得迷失了方向。”杜凌说。 “怕什么,老子打的就是野贼,抓一个正好给我们带路。”二牛人壮胆大,扛着饭棍,大步踏进树林,几个人紧随其后。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月朗星稀,浓密的树林里不时还有归林鸟儿的鸣叫声。 “风儿哥,你听到什么了吗?”杜凌扯着风儿的衣角。眼睛左瞅右望。 “没有啊,别害怕,有我呢!”风儿说。 正行走间,突然间从一棵矮树上跳下两个黑衣人来,手持钢刀拦住了去路。 行话还是有的。 “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 遇到响马了? 风儿走向前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两位好汉,我们一行自此路过,多有惊扰,还望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两个黑人五大三粗,横眉立目。其中一个大个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风儿,发现是个小叫花子,开口道:“算爷晦气,遇到你们几个臭要饭的,你们三个小家伙赶快滚蛋,这位公子哥和跟班的把行李留下,大爷饶你们一命。”说完晃了晃手中的钢刀。 看这两个人像村夫形态,不像是职业杀手,风儿不想伤害他们。开口劝道:“两位英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还望给个方便,借一步路留个善缘。 “小叫花,你要走就快点走,不想走,别怪爷的钢刀没长眼睛。到了阎王殿也别去告爷的状!”大个子说。 小个子举起大刀对大个子说:“大哥,你给他们啰嗦什么,不放下银两一块儿送他们见阎王!” 凤儿闻听怒上心头,晃了晃饭棍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既然你们铁了心想要杀人越货,休怪风儿手不留情了。” 两个黑衣人见风儿反要动手,不由得冷笑两声,举起大刀同时向风儿砍来。 风儿眼疾手快闪过钢刀。凝力于饭棍,“啪”的一声小个子钢刀落地,大个子扑了个空。反转大刀向风儿腰部削去。风儿抽转饭棍,对准大个子的右臂猛然一点,大个子的刀“嗖”的脱手而飞。 没了凶器的两个贼,开始变得不像贼了,没想到小叫花子还有两手。拿着刀两个人没打过一个小花子。赤手空拳更不行了,干脆转身就跑。 “哪里走!”风儿看到二贼想跑,一个箭步向前。弯腰用饭棍一个横扫,随着“哎哟”两声,两个黑衣人都趴在了地上。 风儿上前持棍而立,喊道:“起来,不服再打!” 两贼人面面相视,赶紧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 “叫花爷饶命,叫花爷饶命!在下二人本是外地人氏,走乡串户做些陶瓷生意。因路遇盗贼被洗劫一空,平时拉不下脸来上街乞讨,又有没有盘缠返回家乡,所以才出此下策拦路抢劫。我家中上有八十岁的高堂老娘,下有不懂事的幼儿。望好汉饶命,放了我们吧!” 风儿正想说话,子威走过来问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人不到走投无路,谁干这找死的活?”大个子说道。 “别听他们放屁,刚才要杀我们的时候,他们的恻隐之心哪去了?风儿,打残他们再交官。”阿牛叫道。 “好汉爷饶命!老天不怜可怜人。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死不要紧,可怜一家老小迟早都得饿死。我这是在作孽啊!”大个子哭泣着抹眼睛。 风儿说:“好了,我且相信你们一回,以后回去要以善为本,千万不要干伤天害理的事。快起来走吧!” “谢谢好汉爷!谢谢好汉爷!”两个黑衣人爬起来就要走。 “且慢!”子威叫住他们。 “不知公子爷有何吩咐?”二人胆颤心惊地问道。 子威从袖筒里摸出两块银子递给黑衣人。“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做为盘缠。好生回家吧。切莫再沾惹是非。” 大个子接过银两激动的说:“多谢公子爷,您的大恩大德在下终生难忘,你好人有好报,回家我给你供个牌位,求菩萨保佑你。” “行了,快走吧!” “是!”两个人转眼之间消失的没了踪影。 “子威,你太善良了,这两个明明就是劫匪,不送官便宜他们了,你还给他们银两。” 阿牛责怪道。 “阿牛,凡是走上这条路的大多是贫苦人家,无论他们的话是真是假,但愿他们自此收心心养性,不再祸害于人。风儿道。 “好吧,咱们快赶路吧!”阿牛嘟囔道。 约莫一个时间后,终于走出了树林。 “风儿哥,快看,前面有灯光。”杜凌喊道。 第二十章借宿 风儿抬眼望去,发现前方不远零零星星有几户人家,从一家土房里,影影绰绰散发出一片灯光。 “咱们就到这家投宿吧。”子威道。 “好。”众人齐声答应。 走近小院,两间破土屋,一圈儿篱笆墙没有大门。 “屋里有人吗?”风儿站在门口喊道。 “谁呀?进来吧!”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老太婆的声音。 风儿他们推开了破烂的房门,只见一位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正坐在破床铺上缝补衣服,一盏桐油灯灯光如豆。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贵客呀?快坐下歇歇。” 老太太热情的招呼大家。 “老婆婆,我们是进京路过此地,错过了投宿客栈,想借您处住上一晚。” “哎呀呀,只要客官不嫌弃穷家老院,只管住下就是。粗茶淡饭也没有啥好吃的,老身这就给你们煮点稀饭去。”老太太说完,放下手中活计,起身下床。 “老婆婆,我们人多,袋里还有些干粮,就不麻烦你去煮饭了,讨口热水喝就行。”风儿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烧水去。几位客官快坐。”老太太道。 老太太的灶膛就在门口,老太太摸索着抱了一捆干柴,往锅里添了水,生火开烧。风儿他们围着老太太拉起了家常。“老婆婆,就你一个人生活吗?”风儿问。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唉,先夫去世的早,撇下一个儿子叫苏阿大,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慢慢的儿子长大了,失于管教,变得好吃懒做,如今三十多岁了,还没讨到老婆,整天只是吃喝嫖赌。老身说他也是不听。好了,骂我几句。不好了,就对我拳打脚踢。每天只知道在外面厮混,不管老身死活。他有个结拜兄弟叫鲁阿七,两个人经常结伙偷鸡摸狗。连祠堂里牌位都被他们偷去换了酒喝。乡亲们为其所烦,三天两头的诉告于我,奈何老身管他不了。我这是上辈子造的孽啊!”老太太说着就抹起了眼睛,火苗映照着那张布满沧桑的脸。 “老婆婆!你别难过,到明天我遇到你儿子,替你好好教导他,让他以后孝敬您。”风儿劝道。 “孩子呀,狗改不了吃屎,他要是像你们这么懂事就好了!对了,孩子,看你穿的怎么像个叫花子啊?”老太太说。 “老婆婆,我是个弃儿,是我叫花子爹养大了我。现在他老人家去世了,我随这个子威进京讨点生活。”风儿说。 “可怜得孩子啊,好人不得好报。这位公子看起来是个厚道人,你们要相互照顾啊,说不定老天垂怜,以后有个好生活。” “知道了老婆婆,水烧开了,我背包里有百家饭干粮,我也给你泡点吃吧。”风儿道。 “不用了孩子,老身已经吃过了。老身也没有什么给你们吃,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啊。”老太太内疚似的说道。 “老婆婆快别这么说,打扰您我们就感到过意不去了。”风儿说。 “快吃饭吧,孩子。吃完了洗洗。你们就委屈一下,打个地铺住在东厢房,那是我那该死的儿子的房间。天天死外面不回家,有点潮湿。”老太太道。 “好的老婆婆!” 几个人吃完,洗簌完毕。 子威摸出一把碎银放在老太太的床头。 “老婆婆,这里有十两碎银,平时想吃什么就自己买点。成天喝稀粥是不行的。”子威道。 “哎呀呀,公子还真是菩萨心肠。老身有钱也不会花,平时习惯了。倒是你们进京路途遥远,路上会有不少的花费,你自己留着吧。这银子老身说什么都不能要。”老太太执意推辞。 “老婆婆,我们出门带的银两多,你就别推辞了。”子威说。 “使不得!使不得!” 二人推来让去,老太太看推让不过,只好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先歇了吧,银子先放在我这儿,明早我会给你送去。” 几个人打好地铺没多久,就听到梁福的呼噜声。风儿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隔壁“咣当”跺门声。 “老不死的起来!我要喝水!快去烧!”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吼道。 “你个天杀的小声点!半夜的街坊听到会有什么好名声?”老太太训道。 一定是老太太儿子苏阿大回来了。风儿想。 “老子就这样,谁说我打谁!喊你烧水别磨蹭!不然天明了,我背你个老不死的到后山去喂狼。咦·····银子?你老东西,啥时候私藏的银子?” “天杀的!这是人家小哥的盘缠,你不能拿!明天我要还给人家。人家进京还远着哩。” “小哥?哪来的小哥?住在哪里?” “就住在东厢房里。” “几个人?” “五个。” “哈哈哈!” “你个天杀的想干什么?你集点阴德好不好?让我怎样去见你那早死的爹?” “你这老东西,不关你的事!” 说完门“吱扭”一响有脚步远去的声音。 “你个逆种回来!”老太太在哭喊。 风儿心头一紧,整个人提起了精神。 没多久,响起了敲门声。 “客官快醒醒。”是老太太在门外喊叫。 “老婆婆怎么了?”风儿隔着门问。 “孩子啊,快快起来躲躲。我那天杀的儿子可能出去喊人了。” “老婆婆,别担心,我等着他!” 第二十一章让我啃骨头来了 风儿推醒子威,阿牛则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问:“风儿,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老婆婆的儿子,那个苏阿大喝多了。”风儿说。 “在哪里?我去教训他一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孝顺老娘!”阿牛摸起饭棍爬了起来。 “出去喊人啦,可能在打我们的主意。”风儿说。 “正好!我正愁着没理由打他呢!”阿牛说。 杜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说:“风儿哥,老婆婆真可怜,把儿子养这么大,还成天为他操心。” “我先把他打残了,看他以后还敢不走正路!”阿牛气愤的说。 “不可!吓唬他一下就是了,没了他谁给老婆养老送终?”风儿道。 “坏人是变不好的!”阿牛说。 正说话间,忽听到外面人声沸腾。 “大哥,到了,就在这里。” “快看看那几个小子跑了吗?” ”大哥放心,他们跑不了。” “你确定他们有银子?” “有!给了我和阿七每人十两,又给了老太婆十两碎银。” “好!有银子就好,兄弟们给我围上柴火烧了!” “不行啊!大哥,万一他有银票,岂不可惜了?” “这个···那好,不要烧。” 这时听着堂屋门“吱呀”一声响,老太太走了出来。 “张屠户,你个挨千刀的。小客官们与你们有何仇恨?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老太太的声音。 “苏老太,是你儿子请我过来的,懒得与你理论。” “阿大,几个行路的客官能带多少银两,让你起了歹心。你这个天杀的!死了怎么有脸见先人?”老太太骂道。 “老不死的,别多管闲事,你有钱尽管供我吃喝,拿来呀!没有吧?还不赶快滚,免得碰伤你性命。”老太太的儿子讲。 “阿大,你看这如何是好?”张屠户问。 “大哥,莫管她!快去把几个小子解决了。”苏阿大说。 “你们一个个天杀的丧尽天良,不会得好死的!”老太太骂道。 “老东西,快点滚!再不滚连你一块儿打!”苏阿大吓唬道。 “阿大,别理她,把门给我砸开!”张屠户喊道。 苏阿大犹豫着正要砸门,门吱地开了。风儿手持饭棍,站在了门口。“不用砸!小爷在此!何方神圣敢来此造次?” 张屠户看到风儿,愣了。怒冲冲地对苏阿大讲:“你不是说他们有很多钱吗?就这么个小叫花子会有什么钱?你好大胆!害得我们劳师动众。” “大哥!有钱的不是他,里面有个公子,大包小包的都是银子。”苏阿大忙去辩解。 “阿大,你不得好死!死了也不能埋进祖坟。”老太太在一旁大骂。 “好,有钱就好!最好自己乖乖的把钱交出来,免得大爷动手。”张屠户道。 “哈哈哈!”风儿哈哈大笑。 “小叫花子,你笑什么?大爷的刀会让你含笑九泉。”张屠户道。 “钱是有,恐怕你们没命拿更没命花。”风儿语气坚定地说。 “小叫化子好自狂妄!大爷刀下万千猪羊性命。不差你叫花郎一个!”张屠户恼羞成怒。 这时,阿牛拿着饭棍从屋里走出来。揉眼看了看张屠户开口道: “这不是小张吗?你小子啥时候长那么大了,敢爆这么粗的口?” 小张?张屠夫一愣,这几个人认识我?忙说:“你是?” “羞你个先人!你阿牛爷都不认识了?”阿牛淡定的说。 阿牛?没有印象了。这不也是个小叫花子吗?张屠夫有种被耍的感觉,大怒。 “老子不光宰猪,牛也一样宰!” “等等!等等!”阿牛喊道。 他仔细一看,看到了苏阿大。再仔细一看,又看到了张屠户身边的矮个人。 阿牛用手一指苏阿大和矮个人,问道“你们两个不是做陶瓷生意的商人吗?怎么又变成贼了?” 苏阿大抓耳挠腮,支吾着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是好汉?哈哈哈···狗熊一个!”阿牛笑道。 张屠户不明就里,转头向苏阿大问道:“你们认识?” “几个时辰前,让他们在大树林里逃脱了。”苏阿大低着头道。 张屠户沉默片刻似有所悟。 “嗷,让我啃骨头来了!” 苏阿大忙说:“阿大不敢!” 风儿上前两步,双手抱拳道:”各位哥哥!在下林风儿自此路过,借贵宝地住上一宿。无意打扰各位。因时辰太晚,未能逐门拜望哥哥们。还望多多海涵!希望诸位行个方便。谢了!” “这·······” 张屠户见风儿如此这样说,心下没了主意。 “大哥,别听他的!现在他给你说好话,明天离开这里就会报官,到那时后悔也就晚了。”矮个子怂恿道。 “嗯,也是。” “卢阿七,你天天做死别拉着众人!回头老天爷会给你算总账,把你五雷轰顶!”老太太叫骂道。 “苏阿婆,嘴别那么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阿大好!”卢阿七诡辩道。 “有你,阿大会早日去见他爹。没你,阿大还能多活两天。”老太太回道。 “老不死的别多话!信不信我这就掐死你?”苏阿大说完,伸手直奔老太太而去。 第二十二章不怕死的尽管来 “畜生!鸟反哺,羊跪乳。人不知孝,天诛地灭。” 眼看苏阿大的右手已伸到老太太的脖子,风儿火冒三丈,一边大声叫骂,一边挥舞着饭棍,狠狠的打了过去。只听“啪嗒”一声脆响,苏阿大“哎哟”一声,左手护住右手腕,疼得原地打转。 “打得好!老天爷终于睁眼了!”老太太愤愤地说。 “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银子不想要啦?还不快动手!”卢阿七鼓动张屠户说。 张屠户方才转过神来,对着风儿喊道:“小叫花!大爷的地盘哪里容得了你撒野!” 风儿哈哈大笑:“我这是替天行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如果张兄执意不肯放过风儿,我保证让你后悔终生。” “小叫花!大爷宰猪也宰人!留下银子,一了百了。否则让你看看大爷手段如何。”张屠户暴跳如雷,举刀直奔风儿。 “好!好!好!休怪小叫花无礼了!”风儿说完,运足气力朝着张屠户的腰部扫了过去。 张屠户用刀背外拨,随即翻转刀口,狠命向风儿胸部刺来。 风儿斜身躲过,右脚飞速踢起。眼看就要踹到张屠户的心窝,张屠户左肘全力下压,挡下了风儿的右脚。右手操刀劈向了风儿的大腿。风儿右手持饭棍忽地扫了上去,不偏不斜,正好打到张屠户握刀的手指,只听“哎吆”一声。大刀落地。 卢阿七一看张屠夫和风儿打在了一起,忽然想起自己人多的事来了。急忙大呼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快上啊!” 十几个人听到了命令,手持铁锹,锄把,鱼叉什么的涌了上来。 阿牛看得真切,挥动饭棍大喊一声:“不怕死的尽管来!”迎了上去。 杜凌和子威听到了外面打斗,随手摸了个扫把和扁担,冲了出来。 梁福看守着行李不好出面,顺手摸了块青砖坐在屋里。 苏阿大看一群打得热火朝天,忘记了右手腕疼痛,趁机溜进了东厢房。 梁福正傻坐着,忽然发现一个人影过来,忙掂起青砖问:“谁?” 苏阿大说:“我!快把包裹给我!” “不给!”梁福说。 “不给就杀了你!”苏阿大威胁道。 “杀了也不给!”梁福胆颤颤地说。 “不给我就抢!” 苏阿大说完,伸出左手去拿包裹。 梁福明白包裹的是护送少爷进京的盘缠,被他抢走就变得和风儿他们一样了。会被人笑话的,这样不行。 梁福不会武功。被人抢走行李确实是件很丢人的事。只见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着青砖狠狠地朝来人腿部拍去。“咔嚓”,只听“哎哟”一声,来人趴到了地上。 梁福见状连忙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了苏阿大背上,给他上起了政治课。 “你不能了?福爷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干饭多。小毛贼!还跟爷玩阴的!” “好汉爷饶命!哎哟!你挪挪屁股行吗?快压死我了!”苏阿大开始求饶。 “不挪!我挪了你又想抢我的包裹!”梁福生性憨厚,不会变通。 “哎哟,娘啊!”苏阿大欲哭无泪。 “娘在这里,我今天就看看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是怎样死的。”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东厢房,不紧不慢地说。 张屠户虽然没了大刀,手还能动,挥舞着拳头欲与风儿决一雌雄。 风儿眼见得众人围了上来。担心杜凌和子威会吃亏。于是三招两式分开了张屠户的拳路。拿饭棍朝张屠户的双膝打去。 张屠户躲闪不过,“叭”地一声腿断骨裂,嚎叫着蜷伏在地。 收拾了张屠户,风儿看到了张牙舞爪的卢阿七,大喊一声:“矮个贼,哪里走?” 卢阿七知道风儿的厉害,心中大吃一惊,举起大刀忙去招架。只两个回合,大刀被风儿挑飞。 卢阿七见大势不妙,扭转头拔腿就跑。风儿不去追赶,只是喊话与他:“再做恶别让我碰到,不然会要你性命。” 阿牛还在奋力拼杀。一条饭棍舞得呼呼生风,几个人没被他打倒一个,别人也不容易打到他。杜凌与子威的扫把和扁担组合就有点惨,被几个人围攻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风儿持棍大喊一声:“不想死的快住手!” 众人闻听都一愣,停止了打斗。 风儿双手抱拳,说道:“今日争斗,皆因苏阿大和卢阿七蛊惑而起。钱财乃身外之物,棍棒实无眼无珠。不要因为一时贪心,丢了一世性命。希望大伙儿能明白事理,不要被人迷了心窍。识趣的,抬上张屠户走人。不服的,咱们再战。” 众人互相对望,觉得自己不是小叫花的对手,只好垂着头,抬着*不止的张屠夫散去。 杜凌走过来关切地看着风儿,问道“风儿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都没受伤吧?”风儿说。 “没有!” “子威!”阿牛走过来说:“你看到了吧?你那菩萨心肠,拿银子送的陶瓷商人,原来是苏阿大和卢阿七。有钱人啊!” “好啦!阿牛!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风儿道。 子威不语,只说了句:“快回屋去吧。” 四人走近门口,忽听得梁福在自言自语:“我就是不放你,放了你就抓不住你了!” “啊?福叔吓疯了!”杜凌说。 “没疯!他抓到苏阿大了。”风儿说。 “你打算怎样处理他?”子威问。 “天亮了活埋了他!”风儿说。 第二十三章活埋苏阿大 天已经大亮了。 苏阿大蹲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他左顾右盼,不时的用眼角瞅瞅风儿,嘴里在不住的告饶: “好汉爷,你们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晚了。”风儿冷冷的说。 “小客官,莫听他的!他一惯口是心非,恶性不改,这次你们就把他千刀万剐了吧。”老太太狠狠的说。 “娘啊,你求求他们放了我吧!我以后会听您的话,好好孝顺您老人家。”苏阿大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这会你想起娘来了,平时干什么去了?像你这种不孝的东西,下雨天出门也不怕打雷劈死你!风儿,别与他啰嗦,让我一棍子打死他!”阿牛脾气火爆,举棍就要打向阿大。 风儿朝阿牛挥了挥手,眼望着老太太问:“老婆婆,您看该如何处置于他?” “唉!”老太太一声长叹,说道:“人家养儿为防老,我却养了个白眼狼。小孽种败家和不孝不说,可他祸害乡里,惹得四邻不安,还要他何用?” “那好,咱们就依过去人处理不孝子的办法,活埋了他。”风儿说。 苏阿大听到风儿说要活埋自己,立时吓得魂飞魄跑,急忙抱住老太太的腿,边哭边喊: “娘啊,您求求好汉爷饶了我吧,我还没伺候您呢,我不想死。” “畜生!也不是为娘心狠,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哪一样不辱没祖宗?我是管不了你了,去那间让你爹好好理料你吧,也省得他死不暝目。”老太太悲催的说道。 “阿牛,找铁锹去房后挖坑吧。”风儿吩咐道。 “好嘞!”阿牛出门摸了把铁锹,跑向了房后。 苏阿大求饶无望,张开大嘴哭天嚎地。很快,院子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幼。 人们议论纷纷。 “不孝的人就该活埋。” “小叫花总算为大伙除了一害。” “就算阿大该死,苏阿婆太可怜了。” “咦?刚才我身后那几个不孝的后生呢?是不是听到不孝的得活埋吓跑了?” “……” 杜凌扯了扯风儿的衣角,那眼神似是在替苏阿大求情。风儿站在那里,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苏阿大杀猪般的嚎叫,听得子威头皮发麻。走上前对风儿说道: “风儿,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看,我们的处理方式是否有点极端了,是不是放他一马?” 风儿皱了皱眉,说道: “放他?你读孔孟书,知周公礼。像这种大逆不道无廉无耻之人,你说该怎么办?” 子威被风儿一句话噎住,只好说: “老婆婆太可怜了……” “可怜?放了他老婆婆以后会更可怜。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就看他到死知不知道悔改。”风儿说。 时间不久,阿牛喘着粗气跑过来,喊道: “风儿,坑挖好了。” “好!把这个畜生拖过去。”风儿道。 “好嘞!” 苏阿大已哭得昏天晕地翻肠倒胃,阿牛和梁福过去,一人架起一条胳膊,拖向了房后。 阿牛像挖树桩一样掏了个立坑,把苏阿大推进去刚好齐头。 “娘啊,救救我!好汉爷,饶命!” 苏阿大嗓子哑了,还在嘶喊着求饶。 “天不藏奸,天眼如电。像你这不孝之人,死了也没谁可怜你,凭什么让大家相信你会变好?阿牛,埋!” 风儿义正辞严,丝毫不为苏阿大的哀求所动。 阿牛听到风儿的命令,拿起铁锹铲土,朝着苏阿大劈头盖脸的埋去。 “娘,亲娘!我真改了。若不改让我到阴间下油锅,永世变牛变马。好汉爷,饶了我吧……” 苏阿大把人间哭成了地狱,黄土已齐腰,看来求生无望了。 风儿用眼瞅瞅老太太,老太太也哭成了泪人。走过来拉着风儿的手说: “孩子啊,老身命苦,养了这么个不通人性的冤家。别让他死这么惨了,还是让他多活两天吧。罪孽啊!” 风儿闻听,连忙说:“好。” 伸手阻止住了阿牛。 “阿牛,不埋了,把他拉上来吧。虽然他不认娘,老婆婆还舍不得他这个儿子。” “不埋了?像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还留着干啥?”阿牛傻乎乎的问。 “拉他上来吧,问他改了吗。”风儿道。 阿牛和梁福伸手拉出了苏阿大。 苏阿大在地狱门口转了一圈,转眼间两世为人,整个泥人儿般瘫软在地。由于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梁福掐了他半天人中,方才悠悠醒来。 “娘啊,是你救了我,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老太太老泪纵横,上前拍打着苏阿大身上的泥土,说: “好孩子,知错能改就好!娘不嫌弃你。还不快谢谢几位小客官。” “谢谢好汉爷!谢谢好汉爷!” 风儿说:“若不是老婆婆替你求情,今天饶不了你!自此要改邪归正,不要再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勤恳持家,以孝为本。” “是!阿大记住了。”苏阿大唯唯喏喏。 “风儿,休听他空口承诺。我们走后,他又不知道怎么样对待老婆婆。”阿牛说道。 “好汉爷放心,阿大再也不敢了!皇天厚土,再犯天打雷劈!”苏阿大信誓旦旦地说。 风儿哈哈大笑,说: “敢也无妨!我丐帮子弟遍布天下,无处不在。若是让我再听到你不孝的传闻,你也明白,下次就没有下次了。” “是!我明白,我明白!” “几位小客官,今天多亏了你们,把这个浪荡子从悬崖边拉回来,大恩大德啊!是菩萨显灵救了我们家。老身给你们做饭去,赊一坛老酒大家喝。”老太太说完,乐呵呵地回了堂屋。 看热闹的人群也该散了。 “这小乞丐道行不浅啊!” “是啊,县太爷也做不这样。” “做叫花太可惜了。” “……” 第二十四章车祸制造者 一路风光优美,风儿一行无心留连,只顾仓促前行。 正行走间,忽见路边一村妇在嘤嘤而泣,其状甚是悲切。 风儿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走上前问: “这位阿嫂,家中出了什么事?” 村妇见问,停住了哭声,抬头见是几个陌生人,正有一个小叫花子在问自己。开口道: “民妇命苦,说来话长。几位小客官且自行路,这件事你们是管不了的。” 阿牛闻听这话有戏,说道: “阿嫂你且讲来,有什么不平事,有什么混账人,阿牛和风儿替你出气!” 村妇看了看阿牛,说道: “小兄弟的好意阿嫂明白。奈何我也是贫苦人家,没有好吃好喝的招待各位。穷不和富斗,咱们是斗不过人家的,弄不好还要丢了性命。” 说完,又自哭了起来。 风儿听得这村妇定有什么冤屈,说道: “阿嫂先不要哭,有什么为难事你且说来,我们看看能不能替你分忧解难,也好过你独自在心里憋屈。” 村妇擦了擦眼睛,长叹了一声,说道: “民妇姓常,名叫常兰英。婆家姓王,我夫叫王福。世代农耕人家,靠着几亩薄地维持生计。镇上有一恶霸名叫韩五,平时横行乡里,仗着有几个臭钱欺男霸女。人人都在被地里叫他阎王韩。就在前年,他在洼北圈地建了个养马场,场外正好有我家二亩好地,这韩五平时把马放将出来,连吃带践踏,弄得我家那二亩地寸草皆无。几月前我夫气愤不过,去找他理论,不想阎王韩把他一顿暴打,然后推倒在地,用一辆马车从他身上碾过,我夫腰骨尽断,瘫倒在床,恐怕活不多久了。可怜我一家老幼,自此生活没了着落。” “有这等事?老子活劈了那韩五!”阿牛暴跳如雷。 “阿嫂,你又为何在此哭泣?”风儿问。 村妇看了一眼风儿道: “家中遭此惨祸,光景一日不如一日,近日已无下祸之米。街坊邻居也都是些贫寒人家,全村已经借了一遍,不好意思再向人家张口。我思量着再去娘家挪挪借借,娘家也不是什么殷实大户,无非也是勉强度日,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想想我家已成无底深渊,心中不免寒彻脊背,故在此痛哭。” “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不告官府吗?”子威问。 “告了。那韩五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道乌鸦一般黑,哪里有我们说理的地方?官府说是辕马脱缰惊车,与韩五无关,只判他赔了五斗粗粮了事。” “好一个辕马脱缰惊车!”风儿咬着牙道。 “一条命就值五斗粗粮?老子杀了他,赔他个烂瓷碗!”阿牛吼道。 风儿瞪了阿牛一眼,继续问道: “阿嫂莫急,你说的那个养马场在哪里?” “由此向东约摸三四里,有个叫青草洼的地方,四下无人居住,那里有一片木桩围栏的场所,就是了。”村妇说。 “养马场里一共有几个人?”风儿又问。 “大概五六个吧。他们都是韩五的雇工。”村妇说。 风儿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这就好办了。” “小兄弟,你想做什么?”村妇担心的问。 “阿嫂,你不用管。你只管回去,对谁也不要讲见过我们。”风儿道。 “小兄弟,万万不可!那贼人长得五大三粗,你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据说,去年有一位壮士找他寻仇,被他打死扔在了枯井里。你们几个年纪轻轻,可不敢招惹这恶贼,万一有个闪失,民妇就作了大孽了。”村妇道。 “阿嫂莫怕!比他厉害多的山大王都被风儿打死了,他算个鸟!”阿牛道。 “小兄弟,谁是风儿?”民妇问。 “我就是林风儿。”风儿说。 民妇一看风儿就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叫花,连忙说: “不可,不可!我夫比你强壮多了,还是吃了天大的亏。几位小客官尽快赶路去吧,恶人自有恶人来消磨他。” 子威从衣袖筒里掏出一些银两,递给村妇道: “阿嫂你且回去,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这里有十两纹银,你拿回去应应急,估计那个韩五气数将尽了。” “让阎王韩去见韩阎王!”阿牛在遣词造句。 “公子哥,这银两民妇受不得!几位小客官途经此处,家里拿不出一餐之食来招待你们,惭愧了!怎好再拿公子的盘缠之资?让人笑掉大牙了。” “子威既然给你,阿嫂就不要推托了,你先拿回去解下燃眉之急,且莫再客气了。”风儿道。 “公子哥真是菩萨在世,功德无量!民妇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村妇说完跪倒在地,口中声声感谢菩萨。 风儿上前把她搀起来说: “阿嫂莫折了子威的阳寿!回去好生照顾大哥和一家老小,你们的仇,我们替你报。回去吧!” 村妇千恩万谢,感激渧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风儿哥,我们真的要为阿嫂报仇吗?”杜凌问。 “是的。闻恶无声就是在纵恶行凶,作恶者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风儿说。 “我去打死他,看他还怎样作恶!”阿牛叫道。 风儿又瞪了阿牛一眼。 “你说要替那阿嫂报仇,不打他,难道还要烧香磕头的把他当祖宗敬起来!”阿牛道。 “阿牛,遇事多动动脑筋,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既要想着怎样解决了问题,又要考虑到如何减少麻烦。听风儿安排好了。”子威说。 “那好吧!既然你看着我像张飞,就听诸葛亮的吧。风儿,你说怎么办?”阿牛气呼呼的道。 风儿沉默了片刻,吐出来一句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二十五章门卫老头 风儿一行向东走了约摸三四里,远远看见用木桩围护的一片场地,到了养马场了。 风儿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东边一排草房,看样子是马厮。北边几间土房,应该是养护工的住所。西边几个草垛,草垛旁边放着几辆马车。唯一的出口留在南边,有木栏杆捆绑成的篱笆大门。门口有一间土房,想必是看门人住的。门口只有一条乡间小路通往外界。 “子威,杜凌。你们和福叔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和阿牛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风儿安排道。 “你们要小心点!”子威说。 风儿和阿牛走近了门房,听到里面有响动,风儿悄悄走过去,趴在窗口往里看。 只见一老者坐在床头自斟自饮,面前碟子里有几颗煮黄豆。大概是从喂马饲料里拿出来的。 老者一边饮酒,一边在自言自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再打兑”。 “滋溜”一口进肚,拿根筷子敲着碗,唱起了《墙头马上》。 “悔不该恼春登墙头 得遇你马上狂客少年风流 你那里传诗意 抛红豆 我这里情缠绵 不掩羞 却已将家训闺戒丢脑后 莫负我长门深锁恨悠悠 ……” 老者唱了一会儿,摇头晃脑地喝了几口酒。看来是余兴未尽,又敲盆打碗唱起来: “尔等们运粮草我老将坐阵, 我比那老黄忠要年轻几分。 莫说是王伯当能盗御马, 蚊蝇来也休想过我这门。” 阿牛闻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凤儿扭头瞪了他一眼。 阿牛忍住笑,小声对风儿说:“听到了吧?那些人都出去运粮草了,这里就剩下这个老头子。感情是他功夫了得,他这道门蚊蝇都飞不过去,真好笑。” 风儿说:“他这是借酒言志,表示自己尽职尽责。说不定还真是位隐居的高手,不要小瞧任何人!” “算了吧!就他那走路都不一定站稳的样子,会是隐居的高手?你又见哪个隐居的人甘为虎狼当爪牙,我进去一棍子打死他便知。”阿牛说完,提棒就要冲进屋里去。 风儿伸手拉住阿牛,说道:“不可鲁莽,观此老汉不像恶人,不要伤及无辜。” “你见过几个恶人脸上写着恶人二字?就是那充军发配的刺青,也不是刺的恶人。”阿牛争辩道。 “天性之恶可忍,人性之恶不可忍!不能凭你的臆想随便伤人。”风儿瞪着眼睛说道。 老者边酒边唱,自己不亦乐乎。忽听门外有悉悉索索的人言声,开口说道:“门外何方神圣?请进来说话。” 风儿看隐藏不下去了,就给阿牛使了个眼色,推门走了进去。 “老伯好雅兴!”风儿道。 “过誉啦,老汉平时爱听个小戏儿。不知不觉就嗓子发痒,哼哼几句,让二位见笑了,这里是荒郊野外,莫不是二位走错了路?” “没走错,小花儿久闻此处有个养马场,甚是壮观,今日闲来无事,到此一游。”风儿道。 “哈哈,此处就那三十匹马,有什么看头?来,来。见面是个缘分,陪老汉喝上两杯。”老汉满脸诚意。 “谢谢老伯盛情,小花儿不胜酒力,敢问老伯今日如此冷静,莫不是此处就你一人料理?好大的家业啊?”风儿道。 老汉急忙摆手道:“非也,非也,此乃本镇韩五爷家业。占了老汉的土地,又不给租金,老汉实处无奈,讨了个看门的活儿,好歹管我吃住。早晚的还能给他要上几文酒钱。我那四个伙计,平时在远处割的青草,今天去运草去了。” “这样说来你和你东家非亲非故?是他霸占了你的土地?”风儿问道。 “可不敢这样说!韩五爷脾气不好,是借用老汉的土地。”老汉说。 “你东家什么时候来呢?小花儿向他讨口饭吃。”风儿道。 “韩五爷事情多,来去没个定数。早上我是看他骑马出去,才敢煮了把喂马的料豆。不怕二位笑话,东家看到了会鞭责于我。平时吃豆如吃肉,想都不敢想。我看二位也是可怜人,不然我再去拿些煮与你们吃。”老者说。 “谢谢老伯,我们不想吃。我看你们东家也是个能人。”风儿说。 老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收的是碱窝地,发的是混帐人。老天不睁眼,好人没有活路啊!” “老伯是说韩五不是正道之人?”凤儿问。 老汉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今天天空好晴朗,老汉喝多了,记不起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阿牛哈哈大笑,说道:“老伯真神人,我们进来的时候阴着天,您没出屋门就看出晴朗了。” 老汉一时没了局,右手一伸唱了起来:“我算得了阴阳与乾坤,小酒一抿我能知古今。” 凤儿知道不可能再从老汉嘴里得到更多信息,就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老伯,小花儿就不打扰了,我们去村里转转”。 老汉忙说:“二位慢走,老汉不送了。” 走出门口有百多米远。阿牛问:“凤儿,韩五不在这里,怎么办?” “那就等,等到他来送了命为止!”风儿坚定地说。 第二十六章认错人了 风儿和阿牛回到了子威他们等待的地方,简单的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养马场的情况。 子威问:“风儿,现在我们怎么办?” 风儿说:“到镇上去找他的话,我们会有很多麻烦。现在只能在这里等,守株待兔。如果到了傍晚他还不出现,咱们再想办法。” 几个人也没有其他的好主意,想想风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去镇上到处去打听韩五的踪迹,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出了事要么招来他的帮凶,要么引来官兵,麻烦太多。等待不失为一条好计。 杜凌从衣袖里掏出半块窝头,两眼含情脉脉的望着风儿说: “风儿哥,饿了吧?这个给你吃。” 风儿看了杜凌,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十五六岁的女孩,本来是穿得花花绿绿的年龄,而她只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满街行乞。虽然到处涂抹的乌七八黑,但依然遮挡不住那张俊俏的小脸,弯弯的眉毛,乌溜溜的眼珠,精致的鼻子下一张樱桃小嘴。只不过整个人略显瘦弱单薄了些。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人家都还在爹娘面前撒娇,或者接受婆家的聘礼,准备出阁了。她却风里行雨里宿,时刻忍受着饥寒的侵袭,寻找着看不到边际的明天。比起阿樱,杜凌太可怜了。 风儿摆了摆手道:“我不饿,给阿牛吃了吧。” 阿牛是个饿死鬼,见到有吃的,忙说: “风儿不吃我吃,刚够打个牙祭,还有吗?” 风儿和子威一阵大笑。 一个时辰后,一个中年汉子 骑着匹白马,由远处而来。 “风儿快看,那韩五来了。”阿牛叫道。 风儿抬眼望去,那汉子长得膀大腰圆,由远而近。 “你怎么知道这个就是韩五?”风儿问。 阿牛不以为然的道:“你看那长相贼眉鼠眼,你看那骑马的姿势歪三倒四,没个好人样,不是韩五又是谁?” 风儿强忍住笑,道:“没看出来你会相面,早些时该拜黄老仙为师。” 阿牛道:“这时节你还顾得开玩笑,我去把他拿下,免得让这厮跑掉。” 阿牛提着饭棍,只几步就跳到了路中间。汉子刚好骑马赶过来,阿牛用棍一指,大叫道: “韩五小儿,快下马受死!” 那汉子正骑马行走,忽然路中间蹦出来个叫花子,用棍儿指着自己大喊大叫,着实吓了一跳。忙收缰勒马停下来问道: “这位花子小哥,不知你有何见教?” “韩五小儿,装什么蒜,你自己做的好事你知道!你大哥韩擒虎让我送你去见他。”阿牛道。 那汉子狠命地眨了几下眼,似乎没听明白阿牛说什么,问道: “韩擒虎是谁?他为什么要见我?” “就是阎王爷!你小子做恶到头了。” 阿牛说完,举棍就要打。 那汉子忙喊:“小哥,慢着!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韩五,我叫唐六。” 阿牛一听暴叫如雷:“你这狗贼,大丈夫应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韩五也是死,叫唐六也是死,凭什么不敢承认?” 那汉子听阿牛这样讲,都快急结巴了。 “小哥,我真不是韩五,我叫唐六。韩五是谁,我不认识。我出短门的也没带钱,包裹里有点油饼都给你吧。” 说着就去解包裹。 阿牛大叫:“你这狗贼,休想拿油饼贿赂小爷,小爷要的是你的狗命!什么五啊六啊的,不是你就是你哥。就算是你表哥,打死你也不屈!” 阿牛边说边提棍冲了上来。 “住手!”风儿喊道。 风儿双手抱拳朝汉子施了一礼,道: “这位老哥,我家兄弟有点唐突,不知你此行何处?” 那汉子见问,满脸委屈的说: “我是南乡县原知县何老爷的家丁,名叫唐六。不想前日我家老爷因病去世,我是到老爷的同僚,凤城县知县杨大人那里报丧,现有丧贴在此。不想这位小哥认错了人,差点要我性命。” 汉子说着,从衣筒里拿出了丧贴。 风儿情知阿牛认错了人,忙又深施一礼。说道: “原来是唐家老哥!我这兄弟小时受了野狗惊吓,落得有点神经错乱,刚才多有得罪了!老哥去凤城走错路了,应在村头那朝西南方向。” 阿牛认错了人,顾于脸面又不想认错,正落得个尴尬地界,忽听风儿说自己神经错乱,于是把棍儿往路边一扔,手舞足蹈的唱起了歌。 太阳出来我背起锅 背着锅下河把鱼摸 大鱼小虾没摸到啊 撒网的把我当成鳖 …… 那汉子虚惊一场,好端端的走着路,不想碰到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小叫花子,还差点被他暴打一顿。听到风儿说自己走错了路,正好是个借口脱身。忙说: “多谢小哥指点迷津,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 没等风儿搭话,那汉子调转了马头,往马屁股上打了一鞭,飞也似的奔驰而去。 子威和杜凌笑得直不起腰。 子威说:“我原以为你是黄老仙的高徒,不料想却是跟贾半仙学的本事!” 阿牛赤红着脸,挠挠头道: “他不走错路,我怎会认错人?可惜了那些油饼。” 杜凌笑着说:“你这么爱吃,应该去当响马,把那人的马儿也留下煮了吃。” 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风儿看了看大说: “我们还是过去等吧,那韩五一定会出现。” 第二十七章天理就在我钱兜里 风儿也不敢肯定韩五今天会来养马场,除了等,确实没有更多好办法能找到他。 又过了一个时辰,想要打盹的阿牛瞪大了眼睛,推了推风儿的肩膀说: “风儿快看,路上又有人来。” 他有了刚才认错人的经验教训,不敢武断的说来者就是韩五了。 风儿顺着小路望去,这次来的也是个中年人,身材微胖,骑着匹枣红马,不慌不忙的行走着。 杜凌说:“阿牛,你还不快点去收拾了他。” 阿牛摇一摇头说:“算了吧,我看这个不像坏人,再搞错了你们笑话我,这次把机会留给风儿了。” 子威笑道:“阿牛半仙又开课算卦了,这次过来的是个好人。” 阿牛认真的说:“子虚言,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不信我阿牛,你们会吃亏的。” 风儿说:“好了!等会我过去,你们看到我动了手,就跑到养马场内,往马车上装满砖头石头,套上几匹骠马,等待我的命令。” 阿牛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装石头砖头的,我们要在这里安家吗?” 杜凌笑着说:“要在这里安家,再给你讨个老婆,天天给你烙油饼吃。” 风儿道:“韩五怎样弄残的王福,还得怎样让他还回来!” “辕马脱缰受惊?好!”阿牛终于明白过来,拍手叫好。 几个人正说话间,那骑马人已到养马场门口。 风儿说:“我过去看看。” 说完猫腰悄悄走去。 那中年人在门口叫道: “王老儿,王老儿!” “小老儿在此。”王老汉一边答应,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是不是又喝多了酒,在里面睡懒觉?”中年人问。 “哎呦!五爷您明鉴,小老儿两眼瞪得铃铛一般大,从门口飞走几只苍蝇我都有数。”王老汉说。 那韩五在马上歪身往屋里看了看,忽然大怒道: “好你个王老儿,竟敢趁爷不在家,偷吃喂马的黄豆!” “五爷啊,小老儿冤枉!我怎有此胆量?是我刚才打扫马圈,在马槽下面拣了几颗。”王老汉辩解道。 “你个该死的老儿!这黄豆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难道马槽底下的就不是爷的了吗?马吃了能长膘卖钱,你吃了有什么用!” 韩五说着,啪的一声给了王老汉一马鞭。 王老汉一声惨叫,双手捂着头道: “五爷息怒!若不是你圈去了我的土地,想吃什么没有?我现在给你当牛做马,吃的猪狗不如,就是拣几颗豆儿,费得着下此毒手?” 韩五闻听,啪的又给了王老汉一鞭。恶狠狠的叫道: “老匹夫!你还敢给爷留着变天账,我打死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上个月我让你把你女儿嫁于我做小,你言说已接了张秀才家的聘礼。若不是碍着你侄子王里长的面子,我早拉去与她拜了堂。” 王老汉强忍着疼痛道: “这事三姑六婆作证,还能有假?再说我女儿今年才十五岁,你已四十五,爷不爷来叔不叔,怎能般配?” “哈哈哈!” 韩五一阵狞笑,说道:“好个不般配!给你脸你不要脸,休怪爷心狠手辣。爷的银子比那张秀才家多。” 王老汉惶恐至极,忙问: “你想干什么?” “给你半晌时间,快回去把你女儿领来,今晚爷就要与她圆房。”韩五说道。 王老汉气得两手发抖,指着韩五说: “你这是欺人太甚!” 韩五冷笑一声道: “欺你怎么了?走遍天下有你说理的地方吗?不去也可以,我就去官府告你偷了我十匹骠马,你们全家人都要下进监牢。到那时官府找个牙婆,把你女儿卖进花月楼抵我马钱,爷拿着钱不是照样与她圆房?人是我的,土地也是我的,还白白丢了你性命。” “你……天理何在?!” 王老汉气得浑身颤抖。 “天理就在我钱兜里。”韩五道。 “你会遭报应的!猪狗不如的东西。”王老汉气急而骂。 “报应?呵呵!至少你比我遭得快。还啰嗦干什么?赶快回去领你女儿,到时候我也好叫你一声老丈人。如果两个时辰后看不到人,爷就报官了,官府有办法。”韩五阴阴的说。 “你不得好死!……” “滚!再啰嗦爷打死你!” 韩五凶恶的挥了挥手中的马鞭。 王老汉两眼垂泪,踉踉跄跄离开了养马场。 风儿趴在房后,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几次想冲出来暴打韩五一顿。奈何搞不清楚王老汉与韩五究竟是什么关系,只得咬紧牙忍了再忍。现在看到王老汉已经走远,风儿拿着饭棍走到了门口。 “这王老儿,还想给爷玩哩咯楞,看爷不玩死你!今晚小娘子就要到手了。” 韩五坐在马上正在自言自语的暗自高兴,忽然看到面前蹦出来一个小叫花子,开口叫道: “哪来的小叫花子?这里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风儿哈哈一笑,说道: “小叫花子不讨饭,讨命!” 第二十八章辕马脱缰惊车 韩五上下打量着风儿,心想小叫花是否因为饥饿过度,神经出了问题。刚想动怒,又想不如逗他玩玩,寻点开心。于是说道: “小花儿,你从何而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风儿也打量了一眼韩五,不屑的说: “知道,你不是韩五吗?” 韩五听到小花子直言自己的名讳,虽然心里有点不悦,但还是颇有几分得意。 “像你这沿街小丐儿,还能知道爷的大名,可见爷早已威名远扬。” 风儿哈哈大笑。 “是啊,你早就威名远扬了!像你这样的今天还能悠然自得,不知道天理何在。” 韩五听着这句话有点不对劲,说道: “天理?你讲天理落得个沿街乞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看的是人间白眼。爷不知道天理为何物,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人人都敬重于我,这就是最好的天理。” 风儿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说道: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是个时辰问题。这下好了,你本家韩擒虎也知道了你的英名,他在那儿支好了油锅,让我送你去见他,要与你叙叙家常。” 韩五不知道韩擒虎是谁,听小花子这样说,一定是个大人物,心中不免有点高兴。说道: “看看吧,人一出名,啥好事都来了。我本家真是要面,还专门弄了个油锅,排场大啊!对了,我本家在哪高就?劳他惦念,折杀小人了。” 风儿欲笑又止,说道: “你那本家在地府高就,没有比他再大的官了。” 韩五听风儿说在地府,以为听错了,问道: “小花儿,有话你慢慢讲,怎么疯言疯语起来?你道我那本家在哪高就?” 风儿冷冷的道: “阴曹地府。韩擒虎是那真的阎王爷,你是个人间的韩阎王,他要拿你去一比高低。” 风儿字正腔圆,韩五听了个真切。本想戏弄下小花子,不想反被小花子戏弄。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叫道: “你这花儿,咱们素昧平生,你为何戏耍和污辱于我?” “不为什么,善恶到头皆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末日到了。”风儿说。 韩五看了看瘦弱的风儿,心想这小花子把玩笑开大了。叫道: “就凭你想要爷的性命?哈哈!给爷下酒都不够个菜!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指使你来的?” “我叫林风儿,是受你残害的人和阎王爷指使我来的。”风儿道。 韩五火烧心头,大叫道: “不知死活的小花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让你有命来没命走,看你还敢不敢冒充牛头马面!” 说完,扬鞭向风儿抽来。风儿侧身躲过,舞动饭棍和他打在一起。 杜凌不错眼珠的盯着门口的动静,先是看到风儿和韩五在斗嘴,然后看到他们交上了手,急忙说: “阿牛,子威,风儿和韩五打起来了,咱们快过去装车吧。” 阿牛精神抖擞,答道: “好嘞!我装上它五千斤,碾碎这个阎王渣。” 四个人飞快的从木桩空隙钻进了养马场。 韩五本想着几鞭下去就打晕了小叫花子,没想到小叫花没有看起来那么单薄,有几次还险些中了他的棍。正想着用什么狠招儿制服风儿,猛然间又看到有几个叫花子钻进了养马场。于是,撕开嗓子大喊: “我道是你来给我讲什么天理,却原来是个丐帮团伙来偷爷的马,看爷不把你们一个个千刀万剐!” 风儿并不理他,只是一棍棍舞得呼呼生风。 阿牛他们几个先去棚里挑了几匹膘肥体壮的大马,套在一辆扎实的马车上,然后一块块的往上装石头砖头,很快装满了一车。阿牛还嫌不够重,又跑前跑后的寻找份量重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可装的了,阿牛跑进厨房揭来饭锅,连着和面盆 一块拿了来。最后把几个尿盆也扔在了车上。 杜凌看了只想笑,说道: “你比土匪下山还土匪,装这些干什么?” 阿牛说:“到了那间里也用的到,省得他再去抢别人的。” 直引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韩五打斗正酣,偷眼一看场内几个叫花儿装了满满一车,不由得心疼的大叫: “你们这群乞丐小儿,想上山当山大王咋的?收拾了爷的砖瓦,又拿走爷的锅盆,连尿盆都不给爷留了。爷就是贼出身,不想给你们积攒下了家业!爷逮住你们一定要扒皮抽筋!” 风儿偷眼一看阿牛他们已准备停当,不想再跟韩五纠缠下去,停止了进攻的动作,横着棍儿使足了气力,对着枣红马的前双腿扫了过去。只听咔嚓两声,马儿咴的一声长鸣,扑伏在地。 那韩五还算有些身手,在马倒地的那一刻,顺势来了个懒驴打滚,翻身站了起来,手持马鞭狠命歼打。 风儿拿着棍儿对他脑门虚晃一招,趁他招架之际,抽棍对着他的双膝扫了过去。 马儿啥样他啥样,马儿什么样的结局就是他的结局。“哎呦”一声后,趴在了地上,正好位置在养马场正门口。 “小花儿,你比爷还阴,爷一定会扒了你的皮!”韩五叫道。 风儿哼了一声道: “可惜,你没机会了。你怎样做的,老天还会怎样还你。” 说完,他向阿牛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开门!放马!” 阿牛正焦急的等着这一刻呢,闻听风儿吩咐,飞速跑过来打开了养马场的篱笆门。 韩五腿不能动,头脑还清醒,大声的问风儿: “你们想干什么?” 风儿镇定的说: “不干什么,辕马脱缰惊车我们也控制不了。” “你……你们是王福指使来的……” “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准备好银两贿赂你本家了吗?”风儿说。 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牛他们就套了驷马车,辕马一匹,帮套三匹。都是强强壮壮的骠马。 阿牛打开门后,鞭儿也省了,四个人一个一根棍儿,同时对准马屁股砸了下去。 四匹马同时咴的一声嘶鸣,前足立起,即刻着地受惊向前飞奔。 韩五想爬也爬不出去了,他已预感到了死亡的来临。但他心有不甘,对着风儿说: “我就这样死了?” 风儿用火一样的眼光看着他,并不回答他问题。心里想:像你这么坏的人,还想怎样死?这样死就算便宜你了,难道还给你写个仆告,开个追悼会念个悼词?你就凑合着走吧,不送了。 养马场就这一个大门,受惊的马儿直奔门口飞来。倾刻四匹马的前蹄后蹄都踏上了韩五的身体。韩五还未及惨叫,要命的马车又碾压上来。 第二十九章你也会有今日 从不懂得可怜别人的可怜恶霸韩五,瞬间血肉模糊,没了气息。 阿牛余兴未尽,拍手叫道: “这辕马惊车真好玩,还没等我赔他个烂瓷碗,阎王韩就去见韩阎王了。” 只顾连蹦带跳的高兴,不小心烂瓷碗真的从怀里掉出来,落到一块小石头上碎了。 “真晦气!”阿牛说。 杜凌笑着打趣道:“说过的话就要算数,许给人家的东西就要给的。你想耍赖,韩五可比你赖多了。” 风儿说:“人不作死是死不这么快的,善恶到头皆有报,他也怨不得别人。” 几个人回到路口,正好遇见王老汉跌跌撞撞的走来,后面还跟着个三十岁左右的后生。老汉扛着个粪叉,后生右手提着把菜刀。老汉边走边在嘴里叫骂: “韩五小儿,你欺人太甚,小老儿今天给你拼了!” 后生则边走边劝: “叔父慢点,待见到那厮我去与他理论,实在不行的话,我一刀要了他的狗命。” “你后生家来日方长,我老汉已黄土埋到了脖子,怕他什么!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祸害了你堂妹。”王老汉说。 “叔父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要与那恶魔决一死活。我弟二狗三豹四虎出门还未回来,韩五儿休想欺我老王家没人。”后生道。 王老汉还想说什么,猛抬头看到了风儿他们。 “这不是刚才那花儿小哥么?你们怎么还没走?” “老伯,是我们。田间野地风光优美,留恋了片刻,不知老伯此行何处?”风儿说。 “我要去杀了韩五那贼,欺我欺得没了生路。”老汉气愤的说。 “老伯说的可是你那东家?”风儿明知故问。 “正是。天杀的活阎王!”老汉道。 阿牛抢过话头说:“你不用去了,那韩五死了!” 风儿瞪了阿牛一眼。 王老汉知道这个小花子在跟自己开玩笑,说道: “这位小哥真会说笑,祸害留千年。刚才那贼还好好的,怎会死了?莫不是老天打雷把他劈了?你们且赶路,待老汉过去送他一程。” 老汉说完,扛着粪叉就要走路。 风儿拦住他说:“老伯,他说的是真的,韩五就是死了。” 那后生走过来道:“几位小兄弟,在下王云,是他的侄子,王家庄的里长。我叔父被恶人逼迫,正在烦苦愁闷,几位小兄弟就不要逗他开心了。” 风儿看他们不相信,说道: “王云大哥,我说的是真的,那韩五确实死了,不信你们就过去看。” 王老汉还尤自不信,问道: “那恶贼是怎么死的?” 风儿道:“刚才我们在野地玩耍,听那韩五独自念叨,说什么在哪儿又看上了一块好地,于是见他往车上装石头砖头,连那锅盆都装上了。出门时又见他狠命打马,不想那辕马脱缰惊车,把韩五颠簸下来,从身上碾了过去。” 那后生道:“好一个辕马脱缰惊车!与王福受的罪一样,真乃天意。” 王老汉根本不相信会有此事,依然不依不挠的说道: “那恶贼有一番身手,哪里会从车上掉下来?也没听他说过又看上了哪里的地。” “哎,叔父多虑了。阎王叫他三更死,谁能留他到天明?大限到了,他自己都要头脑犯浑往车轮底下钻。他看上了哪里会与你讲,讲的话就不是韩五了。”后生说。 “不可能,不可能!”老汉嘴里念叨着。 风儿没办法说服王老汉,就说: “老伯既然不信,你自己过去看好了。我没有理由骗你,那贼也没有理由再活下去。” “小兄弟,我叔父是被那韩五惊吓过度,想起来就害怕,你们切莫生他的气。”后生说。 王老汉听风儿这样讲,知道韩五是真死了,但还犹如在梦里一样,念叨着: “死了,韩五小儿死了!哈哈哈!欺天瞒地,横行乡里,你也会有今日?!菩萨显灵了。” 那后生接过话头说:“哪来的菩萨显灵,还不快谢谢这几位小兄弟。” 王老汉如梦方醒,噗嗵跪在了地上,说: “几位花子小哥,恩人哪!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风儿急忙搀他起来,说道: “老伯折小花子们的阳寿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是天要亡他,花儿们何功之有?” 后生见风儿如此说话,心里已明白小花子们不愿多沾惹是非。就说: “我去报官,韩五那贼看上了我的二亩好地,心生歹意,趁四下无人装了石头砖儿,想去自行圈地。不料辕马脱缰惊车,碾死了这厮,想是官府也无从问起。” 风儿说:“大哥所言极是,恶人已死,已无银两贿赂官府,官府应该不细究此事,再说,他身上也有命案未消,官府巴不得少此一害。” 王老汉此刻心情有了好转,拉着风儿的手说: “恩人小哥,你们随我到家去,咱们喝个一醉方休。” 风儿说:“谢谢老伯盛情!奈何我们还要赶路,不去讨饶了。” 后生王云问道:“不知道小兄弟此行何处?” 风儿说:“进京。” 王云听风儿说是进京,面露喜色,说道: “既然小兄弟进京,我正好有一事相托。前些天有个荆州秀才,带着一童一仆进京赶考,路过此地,借宿在我家,不想中了风寒,调养了几日。现在身体已经好转,今日就要行路,我放心不下就多留了他一日。正好小兄弟们明日带他前行,彼此有个照应,不知道小兄弟意下如何?” “这……” 风儿看看子威,子威动了善念。说道: “王大哥话已出口,咱们就带他一块走吧。” 王云见几人明白事理,高兴的说: “几位且随我回家,此地不宜久留。” 王老汉说道:“这样甚好!你们先跟我侄儿回去,把粪叉给我带着。想是那几个拉干草的该回来了,我在这等他们,正好给韩五小儿收尸,回头我去找你们,不醉不休。” 风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和王老汉告别,随着王云向家走去。 第三十章酸溜溜的秀才 王云领着风儿他们回到家里,喊出妻子见过他们。王云又去东厢房,引来秀才主仆三人。 那秀才也就十七八岁模样,长得白白净净,清秀漂逸。书童有十四五岁,仆人有四十左右。 王云说:“各位都去京城,正好一路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你们先相互熟悉一下,我去杀鸡备菜。” 说罢,满院子去追鸡。 风儿抱拳道:“我叫林风儿。” 阿牛说:“我叫阿牛。” 那秀才用眼角瞅了一下,翻动下眼珠,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一副鄙视与傲慢的姿态。 杜凌看在眼里,心中极为不悦,她鼓着双眼,嘟着嘴也不答话。 子威抱拳说道:“我叫梁子威,京都人氏,随父在雁城读书,今番回京省亲。能与兄台同行,甚感荣幸。” 那秀才也抱了下拳,说道: “小生乃荆州人氏,姓姚名勋字文申。小童名蔡宝,家员叫姚安。今番偶遇梁兄,且能一路同行,实乃三生有幸。” 子威说:“彼此彼此!” 杜凌拉了拉风儿的衣角,说道: “风儿哥,人家都是酸溜溜的大文人,说话咱们又听不懂,咱们不如去帮王大哥抓鸡。” 风儿和阿牛齐声说了句:“好!”转身向院里跑去。 那秀才姚勋听杜凌说话有点刺耳,皱了皱纹对子威说道: “梁兄,不知你和这些花郎何亲何故?” 子威说:“非亲非故,是些故交玩伴,我此次回京城,他们闲着无事,出来陪我。 ” 姚勋道:“像你我这读书人,要择友而交,怎好与这些人厮混在一起,辱没了斯文,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子威说:“姚兄言重了!他们虽然出身贫寒,但一个个明白事理,古道心肠侠肝义胆,比一些读书人要真诚的多。” 姚勋摆了摆手说:“梁兄此言差矣!读书人克己复礼,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此身。玉可毁而不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变其节。也就是说: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断然不可受嗟来之食。” 还未等子威答话,刚好杜凌和阿牛从身边过,杜凌听姚勋这样说,心中更是有火。就回了句: “饿得你轻!” 阿牛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出言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穿绫罗绸缎和我这穿百纳衣的,差距就是一个爹!同讨饭早饿死你了。” 姚秀才被呛的张口无语,只是摇着头道: “污言秽语,粗俗无礼……” 子威看姚勋陷入了尴尬境地,只好打圆场说: “姚兄,咱们一块去帮厨。” 姚勋又摆了摆手说: “哎,梁兄,古人云:君子远庖厨。杀鸡宰鹅之事,读书人断不能干。孟子曰: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我们还是在一旁等待吧。” 子威不好再说什么,和姚秀才又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只好袖起手,听他自己在那喋喋不休。 王云和风儿很快抓到了两只鸡,放了血,杜凌和阿牛烧水退毛扒污,拿入厨房。王嫂一阵子叮叮当当。 王云对风儿说:“小兄弟,我出去差人把那韩五的事报个官,稍后便回。” 风儿说:“王大哥请便。” 时间不长,那王嫂炒焖蒸煮,鼓捣了满满一桌饭菜,鸡鸭鱼肉时令小鲜,好像过年一般,只看得阿牛垂涎三尺。 王云去不多时,就回来了,忙着安排大家就坐。他一个劲的把风儿往主宾席位让拉,风儿摆着手坚决推辞。又让子威,让来让去姚秀才坐了过去。 按照古训,女流之辈不得入席,那王嫂自己去了厨房吃饭,他们九人围了满满一桌。 王云几句客套话后,就要开席,姚勋说了句:“慢着!” 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一盆鸡肉摇头晃脑做起了道场。 “鸡有五德之义,难免一刀之灾。生前为人报晓,死后无处掩埋。暂存吾腹之内,也算一副棺材。呜呼,哀哉!” 念叨完又大呼一声:“王嫂,给拿几瓣蒜来!” 刚喝进嘴里一口水的杜凌,扭头就噗嗤喷了出来。 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正进行中,忽听门外一声大喊: “老汉我来迟了!” 第三十一章碧草青青花盛开 王老汉提着两坛酒,推门走了进来。众人忙起身相迎,把他让进了主席位置。 王老汉说:“各位小哥到我王家,真是蓬荜生辉,今天不醉不休!刚才官府来了个忤作,已验明那韩五确是辕马脱缰惊车而死,正好我们来举杯相庆。” 一桌席只吃了个天昏地暗,都醉意朦胧。王云安排风儿一行到西厢房歇息。 次日醒来,阿牛伸了个懒腰,问风儿道: “风儿,那姚秀才酸溜溜的,看着都让人讨厌,我们还真带着他?” 风儿说:“王大哥既然说了,我们也不好推辞。” 阿牛说:“出门就把他甩掉,看起来心烦,早晚我要打他一顿。” 子威说:“读书人就这样,他们说话的表达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慢慢就习惯了。” 阿牛说:“穷酸!” 杜凌笑着说:“是啊,梁兄!说不定他是个女扮男装的祝英台,这小九妹对你怀着深情,你们也来个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几个人哈哈大笑。 王嫂早起准备了早餐,王云来喊大伙起床。 吃罢早饭,一干人和王云依依惜别。那姚秀才双眼垂泪,背出了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的诗句。 这时,王老汉从家走来,拉住风儿的手苦苦挽留,一句一个恩人,把装满干粮鸡蛋的一个大兜硬塞到风儿的手里。那时的人们古道热肠,新事也不会新办,一切循规蹈矩,淳朴厚实。 一行人结伴走了两日,姚秀才总是有意无意的和风儿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姚秀才主仆三人走的磨磨蹭蹭。 阿牛说:“咱们不等这穷酸了,和这自命清高的人在一块真没意思。” 风儿说:“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王大哥把他托付给我们,还是要照应着的。” 子威也说:“风儿说的对,做人要有始有终。” 杜凌开玩笑说:“子威,你去劝劝你那小九妹,让他走快些,再不成你背着他走。” 子威一脸窘态,说道:“好吧,我劝劝他。” 子威走近那姚勋,开口道:“姚兄,此地离京还路途遥远,你看我们是否行走快些。” 姚勋摆摆手道:“哎,梁兄此言差矣!你我读书人,应属于文人雅士,一路当饱揽天地胜景,怎好空负大好时光。君不闻: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酒,冬吟白雪诗。” 子威遥了摇头说:“姚兄好雅兴!” 姚勋说:“梁兄,人的命天注定,如圣人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些人走得快了赶上穷,走得慢了穷赶上,时运不济也。正所谓: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昔日王勃船儿在马当受阻,是中源水神助他一夜千里,到达了洪都。宋时张镐,家境贫寒,进京赶考身无分文。途中借宿于荐福寺,老主持看他可怜,准备了纸张,打算第二天让他拓了荐福碑上颜真卿的真迹,变卖了做为路上的盘缠。谁想夜间一雷,把那荐福碑轰了个粉碎。可见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人足不出户也能封狼居胥,像那子牙,垂垂一个老汉儿,直钩垂钓于渭水,看似多么愚蠢,自有那周文王背他下山,成就了千秋大业。梁兄你看,一切皆在命中注定,这走得快些慢些又有何妨?” 子威张口无言,对于这样的书呆子,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说服他。 子威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姚兄还当快些赶路,天黑前我们要找到住宿的地方,好过路宿于荒郊野岭。” 姚勋好像早已胸有成竹,淡定的说道: “梁兄尽管放心,适才我早已打听清楚,往前十里有个浮云寺,是座千年古刹,碑林丛立,正是个游玩的好去处。我们今晚住在那里,明天正好游览一日。因过竹林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岂不快哉!” 子威摇了摇头,只好说: “难得姚兄有此雅兴,就依你之见吧。” 说罢,就前去追赶风儿他们。 风儿看到子威自己跑了过来,就问: “那姚秀才不肯走快吗?” 子威叹了口气,说道: “天下最迂腐的莫过于读书人,自以为是,自命清高,自高自大,自作聪明……” 杜凌笑着说:“你都自暴自弃了?” 阿牛说:“一个这种读书的穷酸,一个是那看病的郎中,成天慢悠悠的,看起来就恨不得给他两巴掌!风儿,我们走快点,让他在后面遇到狼。” 风儿说:“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子威说:“那姚秀才倒是打听了,往前十里有座浮云寺。” 风儿说:“好啊,很久没去过寺庙了。” 阿牛说:“咱们临来还给二郎神磕了头,让他保佑咱一路平安。也不知道那二郎跑到哪去了,这才走了几日?遇到了那么多风险,还差点丢了性命。看来这神灵不可信。” 风儿说:“不要乱说,小心到了前面浮云寺里,老和尚掰掉你的牙齿。” 阿牛说:“我等着他!” 第三十二章佛门净地 浮云寺占地有几十亩,青砖碧瓦*巍峨,青松古柏绿树成荫。 风儿一行刚到门口,早有小沙弥报于了大和尚。不大一会,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和尚迎了出来。 那和尚双手合十,开口道: “阿弥陀佛!不知几位施主驾到,有失远迎。方丈出外远游,小僧法号悟尘,怠慢了各位施主,罪过,罪过!” 风儿也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那和尚悟尘问道: “不知施主们要到哪里去,途经小寺是游览还是住宿?” 风儿打量了一下这个和尚,面目红润并无菜色,两眼翻来覆去不像出家人那么稳重,心中不免犯点滴咕。回答道: “我们是去京城的,素闻贵寺有唐宋旧貌香火旺盛,特来添点香火,不打算讨饶师父收拾经房。” 和尚悟尘看风儿一副叫花打扮,心中暗想:就这几个小叫花子,能有什么香火钱,不偷我的香火钱就感谢佛祖了,也没有执意要留宿的念头。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是来添香火的,那就随意。本寺乃佛门净地,除了斋饭,没有好吃的招待各位。” 姚秀才见和尚留的不太热乎,上前说道: “大师父此言差矣!万物皆轮回,佛渡有缘人。我辈心向佛,因何阻进门?” 悟尘瞅了瞅姚勋,发现他穿戴整齐,像个公子哥,身后还在仆人背着行囊。于是转脸笑道: “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贫僧怕寒寺招待不周,斋饭委屈了施主。既然施主不嫌弃,且随我来,贫僧吩咐俗家弄些荤食,让几位施主受用。” 姚勋双手合十,说了句: “谢谢大师父!” 随即跟着那和尚昂首阔步跨进了寺门。边走边在吟诗: “避世不须山,空门今倍忙。佛祖如有意,今晚宿佛堂。” 杜凌看了看风儿小声说: “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原来也是这样嫌贫爱富。” 风儿笑道:“菩萨也喜欢有钱人。” 阿牛低声说:“秃驴!” 走进大殿,已有三个商人模样的人在一旁坐着说笑,两个和尚陪着,六七个仆人站在一旁。 见有生人进来,三个商人站起来点头示意。 悟尘把风儿他们引入佛堂,吩咐小沙弥看坐沏茶。 悟尘双手合十,道了句: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在此稍微休息,贫僧到斋堂去安排俗家备些酒食,去去就来。” 众人说:“大师父请便!” 悟尘又一句阿弥陀佛,转身去了斋堂。 姚勋邀请子威去看碑林,子威说: “天色已晚,碑文看起来模模糊糊,已不能分辨龙蛇,不如明早再去看吧。” 姚勋不再说什么,随身摸出一本书,在长明灯旁坐下,认真的看了起来。 阿牛内急,纵使平时随便惯了,在这佛堂周围,也不敢任地随意。守着这许多人,又不好意思向和尚打听,只好急匆跑出去,到处转悠着去找茅厕。 三个商人极为健谈,虽然对于几个小叫花子,无风无雨的来借宿寺院颇感意外,但还是主动的给风儿搭讪几句。子威的父亲就是绸缎商人,他要比其他人和三个人有共同语言的多。 小沙弥十四五岁的样子,头顶光光,在生人面前不敢抬头直视,两只眼睛像小耗子似的躲来躲去。唯独盯着杜凌看直了眼,或许因为年龄相仿,或者是杜凌长像有点迷人。 杜凌对着小沙弥瞪了瞪眼,右手握拳做挥打状,小沙弥吓得低下头,扭脸躲得远一点。 这时悟尘走进了佛堂,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饭菜已准备停当,请各位施主随我到斋堂用餐。” 众人都双手合十回了句:阿弥陀佛!起身离坐。 风儿对子威说:“你们先随大师父过去,阿牛上茅房还没回来,我在这门口等他一下。” 子威和杜凌都要留下一块等,风儿把他们劝了过去。 风儿在门口默念了二十多遍阿弥陀佛,阿牛叉着腿从堂后走来。 风儿以为阿牛受了伤,忙问: “阿牛,你怎么了?” 阿牛看看风儿,又伸头看看佛堂内,羞容满面的说: “我……我尿裤子了。” 风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还小吗?一点忍奈力也没有,说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阿牛红了脸,支吾着说: “不是的,我在后佛堂旁边看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看似身影熟悉就追了过去,追到碑林就不见了踪影,啥时候尿的裤子也不知道。” 风儿闻听此话一愣,问道: “熟悉的身影?这里离雁城那么远,你会遇到熟人?” 阿牛抓耳挠腮,说: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反正不是好人,不然怎么会跑?” 风儿又问: “你仔细想想会是谁?没认错人吧?” 阿牛说:“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看身影很像。” 风儿着急的问: “像谁?” 阿牛拍了拍脑瓜,说道: “我想起来了,是那苏阿大的结拜兄弟,卢阿七!” 风儿闻听大吃一惊: “坏了,我们落入圈套了!” 阿牛疑惑的问: “你是说他还敢陷害我们?我看他是在找死!” 风儿说:“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第三十三章斋堂晚宴 斋堂内灯火通明。两张大圆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和点心果蔬。 两个和尚搬来了几坛好酒,打开泥封,一般沁人心脾的醇香迎头扑面。 三个商人同喊了一声:“好酒!” 风儿皱了皱眉对子威说:“人道是出家人吃斋念佛,怎么做出这么多荤菜?比那豪华饭店都齐全的多。” 子威说:“荒郊野外,俗人看不见,佛祖闭只眼,得快活处且快活了。” 风儿压低声音说:“要小心他们暗室亏心。” 子威一愣。 悟尘双手合十,大声说道: “各位施主,贫僧怠慢了!小寺地处穷乡僻壤荒郊野外,除了斋饭没有什么好招待大家的。多亏了这两位老檀越施舍,才筹得如此薄席,望各位尽情慢用。阿弥陀佛!” 悟尘说着把手指向身边的两个俗家,这就是他说的老檀越了。两个人贼眉鼠眼,都长了两撇乱糟糟的八字胡,让人望而生厌。 两个人双手合十,嘴里忙说: “惭愧!惭愧!阿弥陀佛!” 悟尘又道:“今晚两桌,都是为施主们准备的,大家可随意入坐,两位老檀越分桌陪着大家。因为僧俗饮食有别,贫僧和所有和尚内室设有一桌,吃些斋饭,就不陪大家了,还望见谅!阿弥陀佛!” 悟尘说罢,喊着那些和尚去了内室,临转身没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阿牛对风儿小声道: “去内室吃斋饭,就是吃人肉也没谁看到啊。” 风儿瞪了他一眼。 没有和尚,两个俗家成了主人,热情的邀请大伙入坐,时不时的忙着端茶倒水。 按商人的意思,想要喊子威和姚秀才一桌,剩下的仆人和叫花子一桌。 子威只推托不胜酒力怕扫了大家的雅兴,说什么也不与他们同坐。又邀姚勋,姚勋更是坚决不肯。没办法,三个商人同着他们的仆人,风儿他们原班人员,各成一席,两个俗家一桌一个。 子威对着姚勋说: “姚兄怎好辜负人家盛情?” 姚勋回头看了看临桌,小声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商人重利忘义,只认得金黄银白,与他们同席有辱我斯文。” 看众人坐定,那俗家挨个斟满了酒,那酒色清冽浓郁香气扑鼻,真算得上琼浆玉液,上等的好酒。 那俗家客套一番,举杯劝酒。子威因有风儿的暗示,端着酒杯看着风儿。风儿害怕中了歹人的圈套,端着杯子看着那俗家。姚勋虽然是个书呆子,但他并不傻,看到子威只端着酒杯不往嘴里喝,也端着酒杯不动。 那俗家看到一桌人都盯着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举杯一饮而尽。说了声: “在下先干为敬了!” 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挨个菜品了一遍。 风儿见那俗家把酒喝了,也举杯喝干。说了句: “好酒!” 几个人看风儿也把酒喝了,跟着也都一饮而尽。 姚秀才豪情万丈的说: “大丈夫当高车驷马对酒当歌,今晚来个一醉方休!” 那俗家拍手叫好,嘴角露出一丝别人不易觉察的笑意。 子威说:“待姚兄金榜题名时,我等定会喝个烂醉。” 姚勋说:“那是自然!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到时还请各位驾临鄙府,不醉不休!” 在那俗家的频频相劝下,大家又各自喝了几杯。 隔桌商人们也是喝得不亦乐乎。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觉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风儿因有疑虑,只喝了两三杯就装做醉了,满嘴说胡话。 商人们能饮,一桌人频频干杯,与仆人和那俗家也称起了兄道起了弟。 一个商人走过来向子威敬酒,子威只说头晕眼花不肯多喝。又劝姚勋,姚勋固执的不与他喝。商人不肯罢休,殷勤相劝,姚秀才说道: “你的好意,我已心领,奈何小生不胜酒力。你殷勤相劝,是想让小生买你双鞋儿,还是买你把雨伞?或是央小生替你给阿嫂写封家书,以表相思之苦?情少利心多,郎如年少何?哈哈哈!” 那商人讨了个尴尬,摇摇头自语道:“不可理喻!”转身歪歪扭扭的回了座席。 风儿看在眼里,只是装做不知,嘴里还装模作样的喊着: “倒酒!不醉不休!” 片刻工夫,风儿听到有人说话,听声音像那大和尚悟尘。 “都喝得怎样了?” “都醉了。” “好!先安排他们去后厢房歇息,那三个小房就够了。” “好的。” “安排那两个和尚多备些柴草,莫误了事。” “我马上去安排。” 那大和尚席间过来劝了两次酒,商人那桌都尽情喝了,风儿这边推让不过也跟着意思了一下。 风儿坐在凳子上前张后合,阿牛早趴在桌上动也不动,子威和姚勋也是醉眼朦胧,说话颠三倒四。 那俗家难掩满脸喜色,看看一桌人没有能喝的了,只有杜凌还清醒点,就举杯对杜凌说道: “这位小兄弟,俗话说:男长女相,必有贵祥。我看你日后定能大福大贵,来,咱同饮一杯。” 说完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睛,忽然盯住杜凌的胸部,不转也不动了。 杜凌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也不答话,心里恨不得挖掉他那双肮脏的双眼。 邻桌东倒西歪都喝了个酩酊大醉。 邻桌陪酒的那个俗家,看到都醉了,悄悄地溜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月黑杀人夜 过来了四个和尚,同着陪酒的那两个俗家,连背带扶,把商人和他们的仆人弄到了后厢房的西间大屋。 风儿这些人还能行走,姚秀才说什么也不愿意和叫花子同住,找了个中间的小屋,主仆三人住下。风儿一行五个人,被安排进了最东边的厢房。 和尚和俗家自去歇息。 杜凌还是自己找个角落蜷伏着对和一夜。 阿牛和梁福很快就鼾声如雷。 风儿不敢入睡,警戒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钟楼上敲响了一更鼓,风儿爬起向外望了望,立着耳朵听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风儿硬撑着发涩的眼皮,熬到了二更天。听听没什么动静,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一座始建于唐宋的寺院,远近闻名,怎么会是歹人行凶的地方呢?可多种迹象又似乎表明,这种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到底是哪种情况呢?风儿在这个问题的疑惑中,不知不觉的合上了眼,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风儿被一块石子砸醒,他迅速爬起来,窗口有个黑影一闪而逝。风儿想拉开门追出去,拉拉门,门扇不动。风儿倒吸一口凉气,坏了,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反锁上了。风儿立时想到了大和尚悟尘说的那句多备些柴草的话,又惊恐的想到雁城城隍庙,禁不住冷汗外冒。和尚要烧死我们! 风儿正想叫醒阿牛他们,忽听得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门口停住,是悉悉索索开锁的动静。来人嘴里还在小声念叨:小美人儿,我来了。 风儿回身躺在原处,眯着眼装做睡着,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再伺机冲出去。 来人打开了门,摸索着进了房间,打着火石点燃火折子,像是在挨个辨认人。 风儿借着火光,看来人是那个陪酒的俗家,见他手中并无刀枪,于是就装做熟睡,看他意欲何为,待他出门时再制服他。 那俗人在屋中间转了一圈,走到角落里看到了杜凌。拿火折照照杜凌在熟睡,伸手往杜凌胸部摸了一把,满脸淫笑,把火折扔在地上,搭手把杜凌背在背上,转身要走。 风儿明白不能让他出去,他出去后会重新锁上房门,这些人就危险了。 风儿挺身站起来,手持饭棍奔向门口。还没等他动手,只听得那俗家“哎呦”一声瘫倒在地,杜凌站起来手里拿着把短刀,嘴里在说: “是你自己找死!” 原来,杜凌自从在青龙山被山匪劫持以后,为了保护自己多了个心眼,临下山找了把匕首藏于衣袖。刚才那俗家向她胸部伸手时,她就想动手,还没掏出短刀,那俗家就把她背了起来。刚好那俗家背着她,他的双手放在了背后,杜凌趁机把短刀插进了他的心口。 风儿本想制服那俗家问问外面情况,现在让杜凌给杀死了,还好杜凌没事,也就不说什么,赶紧推醒了阿牛,子威和梁福。 阿牛揉着眼问:“怎么了?那秃驴整事了?” 风儿来不及和他细讲,着急的说: “快出去,这里有危险!” 几个人仓促走出房间,到门口一看房子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柴草。 阿牛一看大恼,叫了声: “这秃驴好狠毒,想烧死小爷!” 风儿望了望姚勋的那个房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对阿牛说: “阿牛,你保护好他们三个,寸步莫离,我去看看姚秀才。” 说完,一阵风飘去。 大和尚悟尘指挥着两个和尚和两个俗家正在忙着杀人。 姚秀才的书童蔡宝和仆人姚安,在睡梦中已身首异处,鲜血流淌了一地。 姚秀才从梦中惊醒,临危不惧,慷慨陈词: “你们这帮刁民贼秃!太平盛世你们竟敢杀人行凶,天理与王法何在?!蔡宝与姚安哪里招惹了你们,你们竟下此毒手。你们的人性又何在?!” 那大和尚悟尘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佛门净地,不要大声喧哗。想你这读书人应该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惹着我们的是那些银两,与人无关。施主,该你了,贫僧超度你去西天极乐世界。” “我呸!” 姚秀才义愤填膺。 “像你这贼秃,还有脸口口声声念阿弥陀佛,也不怕辱没了佛祖!暗室欺心,神目如电,你枉自剃度修行。小生还能去的西天极乐世界,等待你的只有十八层地狱!” “表叔,和他啰嗦什么!我解决了他,好去那边点火。” 站在前边的一个矮个子俗家对悟尘说道。 没等悟尘开口,矮个子就举着血淋淋的大刀向姚勋砍去。 “住手!” 风儿手持饭棍冲了进来。 那矮个一愣,举着的大刀放了下来,回头一看是风儿,心中不免暗暗叫苦。 大和尚看到风儿,心里也不免窝火,暗道:是谁放出了这花儿,坏了贫僧的好事。 风儿叫道: “卢阿七,果然是你!你贼心不改,仍在作恶,今天我要送你去见阎王!” 矮个卢阿七也不搭话,调转刀头,向风儿扑来。 风儿他们傍晚刚进入佛堂的时候,卢阿七就认出了他们。他知道子威是个富家公子,行李内带了不少的银两,就把大和尚悟尘拉向一边,如此如此的说了一番。但他见识过风儿的功夫,知道他的厉害,对面打起来和尚们不一定能赢,就向悟尘建议在饭菜里下毒。寺院里没有毒药,天黑了也没地方差人去买。于是,就设计先把众人灌醉,把风儿锁在屋里不与他交锋,先把商人和秀才杀了取了金银,再点火烧死风儿他们,然后都毁尸灭迹,再去找子威的银两。谁料人算不如天算,那个陪酒的俗家识破了杜凌的身份,色胆包天,竟想把杜凌偷出来据为己有,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把风儿给放了出来。 风儿为了应对这一路上的复杂形势,早把饭棍一头削尖,改得像支镖枪。 风儿与卢阿七只打了三四个回合,瞅准空隙,一饭棍穿进了卢阿七的咽喉。 第三十五章方丈救我 那大和尚悟尘见卢阿七已死,念了句阿弥陀佛。大声指挥两个和尚和那陪酒的俗家道: “一块上,送小花子去极乐世界!” 两个和尚和俗家听到命令像疯了一般,红着眼举刀围住风儿。 大和尚悟尘趁这个时机,背起包内的金银,悄悄溜了出去。 风儿以一敌三不敢大意,虚晃了两招,顺手摸起卢阿七丢在地上的大刀,一刀一个,送两个和尚去了西天极乐世界。 那俗家瞪眼一看两个和尚死了,回头一瞅又不见了悟尘身影,连忙扔下刀跪在地上求饶: “花子爷,我也是被那大和尚所迫,饶命啊!” 风儿手握大刀瞪着他,似是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那姚秀才提了个香炉,指着俗家骂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野贼放着好好的人儿不做,却跟着那贼秃来害人。你说天怎么容你?地怎么容你?!” 说罢一香炉砸到了俗家头上,那俗家“啊”了一声昏了过去。 阿牛和子威他们走了过来。杜凌仔细看了看风儿,问道: “风儿哥,你没事吧?” 风儿说:“没事。快拿绳子把这贼人绑了。” 阿牛叫道:“绑什么绑,我送他回他姥姥家!” 风儿摆手说:“不可!留着他还有用。” 阿牛没办法,只得上前困绑了还在昏迷中的俗家。 姚勋这个儒雅书生,在恶人面前没有低头,保住了读书人的气节。现在恶人死的死,逃的逃,看到地上躺着的书童和仆人尸体,大放悲声。 阿牛问:“风儿,那秃驴去了哪里?我去把他一块杀了!” 风儿道:“刚才我与这三人交手,他趁机溜了。” “跑了和尚跑不庙,待会我把这寺院烧了,看他能跑到哪里去!”阿牛叫道。 风儿又想起了商人,说道: “你们陪着姚秀才别动,我去看看商人他们。” 杜凌说:“我也去!” 随手掂了把大刀,紧随风儿身后。 风儿推开西厢房的房门,里面已是满地鲜血,现场惨不忍睹,十个人都没了气息。 风儿哀叹一声,回头对杜凌说: “走,我们去找那秃驴。” 风儿和杜凌找遍了前后佛堂,没有发现悟尘的踪影。 二人转入后院,发现一个厢房里透出灯光。风儿和杜凌推门进去,房间里面收拾得相当精致,一股胭脂味刺人鼻息。 “是我那悟尘相公回来了,妾身已等候多时。” 从内室传出一个娇啼啼的女人声音。 风儿大吃一惊,佛门净地怎会有女眷?还喊着悟尘相公。 风儿用饭棍挑开了门帘,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浓妆艳抹,上身只穿着个花兜肚坐在床边。 那女人见是两个叫花子进来,一个拿棍,一个提着带血的大刀,吓得尖叫一声蜷作一团,浑身瑟瑟发抖。 杜凌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问: “快说!悟尘那秃驴在哪里?” 那女人颤抖着说: “我不知道。你们找他何事?” “何事?他杀了十几个人,我们要杀了他。不说,连你一块杀!”杜凌说。 那女人听说悟尘杀了人,吓得跪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我真不知道!” 风儿问道: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见问,嘤嘤的哭了起来,哭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说: “妾是东镇人氏,名叫周翠儿。十六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离别,常年不在家。妾身无聊,就到这浮云寺前来烧香,因天下大雨留宿一晚,不想被那和尚悟尘强行占有。都怪妾身耐不住寂寞,又被他花言巧语迷惑,隔三差五就以进香为名住上几宵,想想定是被那和尚施了妖法,妾今后没脸见人了……” 说完又捂脸哭起来。 风儿看她真不知道悟尘去处,就拉了拉杜凌,对那女人说道: “要是那和尚回来,你先想法稳住他,我们等会再来。” 那女人哭泣着点了点头,风儿和杜凌走了出去。 风儿和杜凌又找了几个地方,始终不见悟尘踪影。 忽然,一个和尚身影在碑林处晃动着,肩上还扛着个扫帚。 风儿喊了声: “秃驴,哪里走!” 飞身追了过去。 那身影听到喊声迟疑了一下,然后扔掉扫帚撒退就跑。 杜凌扛着大刀紧跟着风儿,边追边喊: “拿命来!” 不喊还好,越喊那身影跑得越快,在碑林转了几个圈,向着佛塔奔去。 风儿和杜凌越追越近,那身影已无处可逃,就打开了塔门,钻进了佛塔,揭开地上的一块伪板,慌忙沿楼梯往地下室跑。 风儿和杜凌追进塔内,以为那和尚上了塔顶,正要往上追赶,忽然看到从地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风儿打开伪板,提棍追了下去。只听那和尚在喊: “方丈救我!” 风儿和杜凌下到地下室内,看到油灯下一位老和尚正在打坐,须眉皆白,身上穿着件破旧的袈裟。 风儿再看时,哪里有什么悟尘,追了半天的身影是那个小沙弥,正跪在老和尚旁浑身发抖。 “方丈救我!” 方丈半眯着眼,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左手捻着念珠,右手直竖胸前。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方丈念了几句偈语。 杜凌用手指着小沙弥说: “既然你不是悟尘,看到我们跑什么?一定是那悟尘让你把我们引开,快说!他在哪里?” 小沙弥还在颤抖,支吾着说: “我看天将五更,起来撒扫庭院,遇到你们喊我拿命来,我又没做什么,不想白白丢了性命。至于悟尘大师父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道。” 杜凌举起手中的大刀,叫道: “你还敢替他隐瞒,我杀了你!” 第三十六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小沙弥大喊:“方丈救我!” 老和尚慢悠悠睁开了眼,念了句:“阿弥陀佛!” 老和尚扭头看了风儿和杜凌一眼,说道: “此乃佛门净地,不知二位施主因何与小僧们起了纷争?” 杜凌说道:“你个老和尚不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就是你指使的!佛门净地?佛门净地有杀人越货的吗?快把悟尘那秃驴交出来,不然连你一块杀!” 老和尚双手合十,连说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风儿看了看杜凌说: “杜凌,不得无礼!” 上前又对老和尚说: “大师,你就是这个寺院的方丈?那悟尘不是说你去云游了吗?” 老和尚说了句阿弥陀佛。 “老衲就是这浮云寺的主持,法号了尘。施主所说的那个悟尘,正是老衲的徒弟。不知那孽障又伤害了什么法理,罪过啊!” 风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把昨天傍晚到现在发生的事,对着老和尚说了一遍。 老和尚听后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舔之,则有割舌之患。罪过,罪过……” 风儿问道:“既然大师是主持,为什么不在大殿,却躲在这佛塔底下?” 老和尚长叹一声,说道: “施主有所不知,我那孽徒悟尘六根不净,经常偷了寺院的香火钱,出外吃喝嫖赌。老衲对他屡次教导,他仗着寺院里七个和尚,有四个都跟他沾过好处,明着暗着跟老衲作对。更有甚者他留宿民妇,犯了淫欲大忌,老衲就想把他除了僧籍。前些天来了个俗家,叫做什么卢阿七,说是他的表侄,这孽障对他言听计从。卢阿七又招来几个俗家,天天酒肉豪赌,把个佛门净地弄得乌烟瘴气。老衲训斥他们,不想那孽障竟指使几个和尚与俗家,把老衲架了囚禁于此塔密室。罪过啊!” 听老和尚说完,风儿道: “大师不必伤心,那悟尘现在犯了命案,已是在劫难逃。大师现在就随我们出去,整个寺院还需要你主持事务。” 老和尚也不推辞,合掌说道: “阿弥陀佛!就依施主之意,老衲去处理寺务。施主替佛祖除尘,功德无量!” 小沙弥搀扶着老和尚,跟着风儿和杜凌走出佛塔。 这时天色已微明。 杜凌对风儿说: “风儿哥,我们过去看看,那大和尚是不是去了周翠儿的厢房。” 老和尚满脸迷惑,问道: “施主此话怎讲?” 风儿又把悟尘和周翠儿的事向他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有这等事?老衲失察,罪孽深重啊!” 风儿说:“大师稍等,小花子去去就来。” 风儿和杜凌走到周翠儿门口,杜凌上前敲门。 没有动静。 杜凌推门刚想进去,忽然“啊”的一声尖叫。 风儿以为杜凌中了埋伏,上前一把把杜拉了回来,自己冲上前一看,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周翠儿已悬梁自尽了。 风儿走过去摸了一下周翠儿的手臂已经僵硬,知道已无法施救,转身走了出去。 老和尚了尘见风儿空手而归,问道: “可找到那孽障?” 风儿摇了摇头。 了尘又问:“那女施主呢?” 风儿说:“小花子去迟了,她已三尺白绫了却红尘。” 老和尚道:“一念为善,一念为恶。一念起,万水千山皆有情;一念灭,沧海桑田已无心。阿弥陀佛!” 回到后佛堂厢房,姚秀才已经止住了哭声,两眼发直,呆呆的望着门外,一副很无助的表情。 “风儿,可找到那秃驴?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阿牛问道。 风儿摇摇头说:“没有,让他跑了。” “就这么大个寺院,他能跑到哪去?咦,这老和尚是谁?”阿牛又问。 风儿把了尘给大家作了介绍。 阿牛听说他是悟尘的师父,气不从一处来。瞪着眼吼道: “你就是那个秃驴的师父?你看看你徒弟干的好事!你们是开寺院的,还是开屠宰店的?佛祖让你们有好生之德,哪个佛祖让你们来杀人?快把那秃驴交出来,不然我先扒了你的皮!” “阿牛,不得无礼!大师也是受害者。”风儿训斥道。 老和尚被阿牛说得无地自容,低着头双手合十,一个劲的念: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像是在祈求佛祖借他一双慧眼,让他把这世界看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那被姚秀才用香炉砸晕的俗家,早已醒了过来。他东瞅西望没看到一个活着的同伙,自己又被绑着,知道是逃不掉了。现在方丈了,只好向他求情。于是呲牙咧嘴的叫道: “方丈,求你请好汉们行个方便,放了我吧!我今后一心向佛,多做善事,天天念阿弥陀佛!” 了尘看了他一眼,认识,当初架自己去塔底的就有他。 老和尚不紧不慢的说道: “心中无净土,念尽陀佛也是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福祸,自作自受。阿弥陀佛!” 俗家求救不成恼羞成怒,骂道: “好你个老秃驴!当时就该教着悟尘弄死你,省得你贼秃浪费施主的粮食!你……” 话还没说完,阿牛已“啪啪啪”来回扇起了他耳光。一遍扇一遍骂道: “佛门净地,我让你口出污言!那悟尘才是秃驴,大师不是!” 老和尚了尘哭笑不得,不住的念阿弥陀佛。 那俗家一会便嘴角鲜血淋漓,怪叫不止。 阿牛又对风儿说: “还留他何用?现在我就杀了他!” 第三十七章善后事宜 风儿伸手拦住了阿牛,自己却从杜凌手里拿过刀,架在了俗家的脖子上。 “你自己说,是想死还是想活?” 那俗家感觉到了大刀的凉意,吓得停止了嚎叫,浑身像筛糠似的不住颤抖。这是一个在此刻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人,虽然机会渺茫,但他还不愿放弃。他努力的想送给风儿一个笑脸,改变一下他在风儿心中的形象。嘴却被阿牛打变了形,笑比哭还难看的说: “好汉爷,当然想活,不知道此话怎讲?” 风儿冷冷的说:“想死,你什么都不要说,就你干的这事就足够让你死上十次。想活,你告诉我,那悟尘会去哪里?” 俗家面露难色,说道: “好汉爷,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户阿七的酒友赌伴,跟着他在这浮云寺里混些时光,平时看着大和尚的脸色过日子,他的事从不敢过问。” 老和尚了尘说:“小施主,他确实是和卢阿七一块来的,对孽障的事应该是知道的不多。” 阿牛叫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他还有何用?杀了他为姚秀才的童仆报仇!” 风儿转身说道:“不可!有他知道的。等官府来了,他是个证人。” 了尘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考虑周详,言之有理。各位施主且随我前往大殿,商讨善后事宜。” 阿牛押着俗家,子威搀着姚勋,梁福提了行李,一行人来到大殿。 首先要处理的事务就是报官。 了尘吩咐小沙弥前往临近村庄找个里长,再由里长差人去县衙报案。风儿担心那悟尘伏于途中,安排阿牛一并前去,并嘱咐要走大道,二人相距至少十步。 小沙弥和阿牛领命,先后出了浮云寺。 阿牛一路上左观右看,他真的希望此刻大和尚悟尘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自己也好施展一下身手,立了大功不说,至少能改变大家对自己的看法。可惜,一路走来,连个兔子都没遇到,更别说那悟尘了。 小沙弥和阿牛就近找了个村庄,打听到里长的住处,仔细的向里长说了寺里的情况。人命关天,里长不敢怠慢,马上差人去县衙报案。 众人等了约有两个时辰,县太爷坐乘小轿,带着二十多个衙役和官兵,来到了大殿。 见礼毕,了尘和风儿向知县详细介绍了案情。县令吩咐仵作去后厢房验尸,又吩咐捕快和官兵把整寺搜查一遍。 仵作仔细的检查了每具尸体的伤口,记录好名字,不敢有丝毫遗漏。 捕快和官兵搜查了寺院的角角落落,每个能想到的地方都查找了一遍,几乎是挖地三尺。 仵作验完呈了记录,捕快搜查无果而返。 县令在旁殿临时开了公堂,提审那俗家。俗家被打得皮开肉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待了清楚。主薄录了口供,签字画押。俗家被判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 俗家瘫软在地,如果还有机会,他会求风儿杀了自己,一刀之疼,远胜过现在零星受罪。更要命的是:费尽周折,也不能保住这条命。 县令让人问了老和尚了尘那悟尘的相貌特征,画了画像,张榜通缉。 县令又吩咐衙役通知死者家属前来领尸。 下午时分,死者家属都把尸体领回,只有那周翠儿的尸体,婆家娘家都嫌丢人,无人来领。县令只得让寺院出钱买口薄棺,拉出去找个僻静地方草草埋了。 姚秀才的书童蔡宝和仆人姚安,因离家遥远,无法运回,姚秀才央求县令把他们就地安葬。寺院又出钱买了两口棺材,抬出寺院埋了。姚秀才修书一封交于县令,让他同公函一起发回荆州。 诸事处理完毕,县令让人把案情整理成案宗,上呈州府。最后留下十个官兵日夜留守寺院,见到那悟尘立即缉拿或者就地斩杀。 一切处理完毕,县令让人押了那俗家,打道回府。那俗家已不能自己行走,几个衙役找了辆独轮车倒班推着,一路上少不了打骂。 风儿一行本欲辞行,看看天色将晚,老和尚又苦苦挽留,只好草草用些斋饭,在旁殿歇息一夜。 收拾好床铺,姚秀才对着风儿跪地致谢。 “风儿救命之恩,姚勋再生难忘!大恩不言谢,且待日后效犬马之劳!” 风儿急忙拉他起来,说道: “姚秀才言重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阿牛说道:“想不到你这个眼长得比天高的酸秀才,还恩怨分明,知恩图报。” 杜凌接着说:“阿牛,读书人的事,你搞不懂。” 姚秀才还想分辩什么,因刚经历了这许多事,张了张嘴,摇一摇头,不再言语。 风儿狠狠的瞪了阿牛和杜凌一眼,杜凌伸伸舌头,扭身走向床铺。 寺院里有官兵巡逻把守,几个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早上起床,老和尚了尘已差小沙弥来请用早点。 几个人随便喝了点僧粥,打点好行装,起身与老和尚道别。 老和尚再三挽留多逗留几日,风儿一行道谢作别。 寺院里,老和尚在念:阿弥陀佛! 小沙弥在念:阿弥陀佛! 风儿在心里也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三十八章偷鸡的小道士 行走三日,远离浮云寺已近百里。 姚秀才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也对风儿客气了许多。但依然笼罩在那个恐怖夜晚的阴影里,话语不再像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隐约看到了前面的村庄,总算遇到了能停歇的地方。 临近村口,忽见一个小道士装扮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抱着一只芦花鸡往村外飞跑。在他后面,正有一个壮汉紧紧追赶。 那壮汉边追边喊:“小杂毛,你给我站住,看我逮住你不剁了你双手。” 小道士并不理会,抱着鸡拼命的飞跑。 壮汉腿长,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在三五十步后,他抓住了小道士的衣领。 “小杂毛,我叫再跑!” 壮汉说着,把小道士摁在地上,伸手去夺他怀中的鸡。 小道士双手紧抱着鸡,死活不松手。 那壮汉对着小道士一阵拳打脚踢,小道士哀嚎不止。 风儿忽然感到很熟悉这个场景,他猛然想起了当初在雁城,他也像小道士一般年纪,为了夺回阿樱的小布人,他也是被四五个孩子围着这般殴打,他也是双手紧紧抱着不放。 同病相怜,一股莫名的冲动袭上风儿的心头。 他迅速冲了过去,用手推开了壮汉。 壮汉正打得起劲,忽然被人推了个趔趄,心中不免懊恼。抬头一看是个小花子,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壮汉撸了撸衣袖叫道: “哎呦!小道士还有同伙!你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们?你们到我村里去问问,看看有敢惹我牛二的人吗?只要我眨眨眼皮递个眼色,不用我动手,保证打得你们分不清东西南北!” 风儿抱拳施了个礼,说道: “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并不认识这个小道。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大哥你如此动怒,拳脚无轻重,别误伤了小道性命。” 壮汉听说风儿他们不是和小道士一伙的,就说: “噢,你们不是一伙的?那你小叫花子只管走你的路,这事和你没关系。不瞒你说,咱上面有人,我二表哥就在县衙当差,打死他没事!” 风儿一听又遇到了一个恶霸,现在还不好动怒,陪个笑脸说: “这位大哥息怒!俗话说: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先把事情的原委说说,我来给你主个公道。” 壮汉上下打量了一下风儿,不屑的说道: “小花子你没吃撑吧?你凭什么主持公道?小杂毛偷了我的鸡,你赔给我钱?” “我给!” 没等风儿答话,姚秀才走过来,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那壮汉。 “这些银子买头猪也够了吧?”姚秀才问。 壮汉立时眉笑颜开,点头哈腰的说道: “够了,够了!还是读书人明白事理,回头我给二表哥说声,让你去县衙里当个文书。” 姚秀才道:“既然够了就好!老兄且回,我们还有话要问这小道士。” 壮汉满脸堆笑,说道: “那好,就不打扰各位了!” 然后指着小道士说道: “今天算你走运,遇到了贵人,哪天你再敢偷鸡,看我不把你打死!宁让黄鼠狼拉走,也不便宜你!” 小道士只是趴在地上哭,并不理会他,壮汉屁颠屁颠的走了。 风儿看着姚勋说:“还没问清事由,你怎么给他银两?” 姚秀才笑了笑说:“像这样的粗人,能有什么道理好给他讲?既然能从桥上走,谁也不愿蹚水过河。这小道除非情非得意,也不会无辜偷人家的鸡,我们来问问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风儿想想他说的不无道理,就弯腰把小道士拉了起来。小道士还在哭,双手紧紧的抱着那只芦花鸡。 风儿帮他整理了一下道袍,扶摸着他的头笑着说: “小道童,打你的那个人走了,我们几个是帮你的,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们替你出气。” 小道士低着头哭,像是没听到风儿说什么。 不会是个哑巴吧?风儿又转变了一种口气说: “你不说是吧?不说就把鸡给我们拿走,这是秀才哥哥花了钱买的。说了这鸡你就拿去,你看看怎样才好吧。” 小道童停止了哭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和鼻涕,抱紧了鸡,小声说道: “我叫辛庆儿,家中兄弟多,爹娘养不起,我爹说我师父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从小就让我跟随了师父,帮师父拿个灯烛打个道幡。前日我师父去莲花庵,被一个外来的和尚打了,口鼻流血腰断骨折。我没钱给师父请郎中,就想着偷只鸡给师父炖了补补身体,要是师父没了,我再到哪里去?” 小道士说完又哭了起来。 风儿听小道士一讲,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 “你师父怎么与和尚打起来了?他们认识吗?是不是有什么仇?” 小道士又用衣袖擦了擦脸,说: “他们不认识,也没有仇,究竟为什么打起来,师父没有说。” 风儿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说道: “一个云游的和尚,与你师父无怨无仇,凭什么会打起来?对了,尼姑庵里不是有尼姑吗?是不是因为争尼姑争风吃醋动了手?” 小道童听风儿说的不像好话,红了脸说: “你不能这样说我师父!我师父是个热心人,谁有困难他都帮,他才不去做这丢人的事。” 风儿自知失言,忙说: “小道童,你不要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你师父可能为了保护尼姑,被那云游的和尚打伤了。” 小道童自豪的说:“我师父是个了不起的道长,救过很多人。” 风儿又问:“你师父没给你说过以后怎么办吗?” “说过。” 小道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道: “我师父说要是他死了,让我长大了烧了浮云寺,给他报仇。” 风儿大吃一惊,忙问: “你说什么?烧了哪里?” 小道童被风儿的这种表情吓了一跳,喃喃的说: “浮云寺。” 第三十九章天界大仙 风儿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小道士说的长大后要烧的就是浮云寺。 风儿心中暗喜,打伤小道士师父的云游和尚,说不定就是那个大和尚悟尘。 风儿对着小道士问道:“你们道观离这里远吗?” 小道士答道:“不远,就在青铜山旁边,有六七里路。” 风儿说:“你带我们一块去吧,我们要见见你师父。” 小道士满脸疑惑的打量着这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来路,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眼珠翻瞪了一会,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见我师父?” 风儿指了指梁福说: “你看,这位是个郎中,十八代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让他去给你师父治病。” 阿牛跑过来说:“对!去年我被大石头压扁了,就是他给医好的。从前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我祖爷爷,也被石头压扁过,都是他爹,他爷爷,他太爷爷,他祖爷爷给治好的,可神了!” 小道士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梁福,想了一会,又失望的说:“我们没钱。” 阿牛说:“你师父运气好,正好赶上这两天专家义诊,不要钱。看病有惊喜,还免费赠送九宫还阳丹,有病治病,无病大补,吃……” 吃死了完事不能说了。 小道士信以为真,高兴的说: “真的啊?我带你们去。” 杜凌拉拉风儿的衣角,小声问道: “风儿哥,我们还真去见他师父?” 风儿说:“刚才这小道说长大了要烧浮云寺,我怀疑打伤他师父的就是那悟尘,何不过去看看。” 风儿又对子威说:“你带着姚秀才先到村里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刚才说了福叔是郎中,让他跟我们一块去。” 姚秀才一听说找到了悟尘,心中也有几分兴奋,说道: “你们先过去看看,我和梁兄去报官,不要让他跑了。” 风儿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报官有点为时尚早。” 子威说:“反正我们也没事,大家一块过去看看吧。” 风儿点头道:“也好。” 小道士抱着鸡,带着风儿他们走了六七里路,走到了几间茅草屋前,这就是所谓的道观了,没有院墙也没有门。 老远就听到痛苦的*声。 小道士大声喊道: “师父,我回来了!” 抱着鸡进了屋。 “你哪里弄的鸡?是不是偷的?给你说多少次了,饿死也不能偷东西。去,给人家送去!” 那道士在训斥小道。 “师父,我……是个秀才哥哥买了送给我的。” 风儿他们走进了屋,抬头看整屋还算清洁,中堂上供个牌位,歪歪斜斜的写着:天地君亲师,墙上用烧火棍写的楹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旁边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仔细辨认,乃是:福生无量天尊。一个四十上下的道士躺在土炕上,身边放把长剑和拂尘。 风儿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 “小花子林风儿见过道长!这鸡确实是姚秀才买了送给他的,你就不要难为小道童了。” 那道士艰难的扭头看了看风儿他们,两眼放出异彩,手想动没有动成,说道: “无量天尊!不知各位驾到,有失远迎!贫道李同春,怠慢了诸位小仙!不知各位驾临寒观所为何事,是否远闻贫道大名来拜师学艺?贫道会炼太上老君仙丹,凡人吃了能百毒不浸,长生不老。贫道还会那玉皇奇法,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百万雄师不挡之勇。” 风儿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阿牛说道:“好了,我的道长哥哥!小命都快没有了,还在吹!” 道士脸红了一下,继而愤愤不平的说: “信我者得永生。受伤了这是劫数。可恨那秃驴来的不是时候,我还没闭关成仙,他就下了毒手,我要让仙兵仙将取了他性命,把他下到阎罗殿,万劫不复。” 说着就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西山的东海的北极的南天的,诸仙将听令:速把那妖僧给我斩杀,急急如律令……” 小道童叫道:“师父,他们是来给你看病的。” 阿牛说:“看什么病?你师父是上三洞的神仙,天界大仙。吕洞宾才是下三洞,中间还有个中三洞。他的病凡人看不了。” 那道士听到说他是大仙,停止了嘟囔,睁开了双眼,得意的说: “贫道素与凡夫俗子有别,无人能识啊!待我仙丹炼好,可上天入地,常人岂可比哉!” 阿牛没说话,心里在说:不吹牛会死啊! 风儿不想给他贫嘴,说道: “道长,是真佛只说家常,咱们有话直说。不知道打伤你的是个什么样的和尚,从哪里来,你们之间又有什么过节?” 道士看看风儿,警惕的问: “不知小仙因何发问?依贫道道行,足以让普天下和尚永不超生,小小一个秃驴,不足挂齿。” 风儿说:“不瞒道长,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和尚,从浮云寺逃出来的和尚,他背负十多条人命。” 那道士听风儿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挣扎着想坐起来,刚动了动头就“哎呦”着躺下。咬着牙问道: “小仙此话当真?” 风儿如此这般的把发生在浮云寺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道士闻听心中大喜,连叫几句无量天尊。说道: “秃驴的好日子到头了!小仙,你说的那秃驴长什么样?” 风儿说:“这个正要问道长,那和尚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他来自浮云寺,又给你起了什么纠纷?” 道士面露难色,看了看小道童,欲言又止。 稍微一停,道士叫道: “庆儿,你去后院摘些菜来,今天留各位小仙在此膳食。” 小道童答应了一声,找了个竹篮,走出屋门。 看到小道童离开,那道士叹了口气,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 第四十章天灵灵地灵灵 风儿说:“道长说来无妨。” 道士说道:“也不怕各位小仙笑话,此事说出来毁了我一世英名。贫道虽然仙风道骨,为了凡界生计,不得不替人画些灵符,做些道场。莲花庵小尼慧心出家前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十六岁出阁,嫁了个男人不到一年死了,是贫道给他做的道场。道场七日,那慧心眉来眼去,与贫道双双生情,勾搭到了一块。自此后,贫道看准时机,三天两头宿入她家中。一来二去,公婆有所知觉,邻里指指点点,慧心受不了风言风语,干脆削发为尼。那莲花庵是个小斋,就慧心和师太两个人,师太一心增建庵堂把小庵做大,常年化缘在外,倒是好了贫道,不时去找那慧心厮混,一心与她双修。去年的这个时节,有同门师兄对贫道说起,看到慧心与一个和尚在外打情骂俏。开始贫道也不相信,质问慧心,她只说是浮云寺的同门师兄,一块商讨些佛事,出家人四大皆空,不可作凡人猜想。只到前日,我又去会那慧心,不曾想那秃驴竟在慧心房里住着。贫道气愤不过与他理论,那秃驴竟然动起手来。秃驴长得人高马大,脸色红润,又比贫道年轻几岁,贫道来不及画符施法,怎是他的对手?天灵灵,地灵灵,天兵天将快显形,收了妖僧压地狱,替我道门显威风。急急如律令……” 李道士一口气把受伤的原因说了出来,所有的恨都凝聚在那和尚身上,对慧心似乎没有多少怨言。 风儿听他所讲,那和尚倒也符合悟尘的相貌特征,心里算是有了个数。 姚秀才笑道:“唐时刘禹锡诗云:种桃道士归何处?却原来在这里!不想道长是个种桃道士,被那偷桃的给打了。道长名讳同春,果然被人同春了。” 李道士晃了晃头,伸伸脖子说道: “无量天尊!让各位小仙见笑了!待贫道大法练成,降妖除魔。” 风儿说:“道长先好好养伤,我们去把那和尚抓了交官,不知道这莲花庵座落何处?” 道士见问,说道: “是贫道功法见长达到了天听,玉皇知道了贫道冤屈,暗中派遣各位小仙来助我一臂之力。那莲花庵就在红泥山旁,因庵前有片荷塘,故名莲花庵,离这个地方有十里路,等用过午膳,让庆儿带你们去。” 风儿想想有人带路也好,没再说什么。 小道童提了满满一篮青菜进了屋,李道士吩咐他前去煮饭。 吃过午饭,子威塞给小道童一些碎银,算是付了饭钱。 众人与李道长辞行,要去莲花庵捉拿妖僧。 李道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嘴里叫道: “扶贫道起来,贫道要与众位小仙一同前往。你们身体单薄,恐怕不是那秃驴的对手,到时贫道略施道法,让他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动也不敢动,任由你们打杀。” 阿牛一听心里只想笑,上前说道: “你就别玄乎了,我的道长哥哥!倒是你见了他不敢动也不能动,再吹小命真没了。” 李道士瞪着眼,说道: “连你也看不起贫道,贫道现在寒贱,没钱养豆,不然让你开开眼,看贫道怎样撒豆成兵。这法术刘伯温只会五成,贫道已会了九成半。那鞑靼探得贫道威名,再不敢犯我边境,当朝嘉靖爷使人密诏了贫道几次,贫道都没去。这怎是吹的?” 姚秀才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人中仙。想那京都的马厩,也应好过这草庐几分,道长亏大了!” 阿牛说:“待会见到那秃驴,我就告诉他,下次你们再打架的时候,先打嘴。” 李道士眼睛瞪得更大,摇一摇头,自言自语道: “唉!天下凡人多啊!” 就差说句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了。 风儿一看时辰不早,没工夫听他闲话,就说: “道长,你先好好静养,我们去找那和尚算账,等把他抓住了,送到官府至少问个斩刑。” 李道士喊过来小道童,让他给风儿带路,嘱咐了一番。 小道童带着风儿他们,七转八拐,来到了莲花庵前。 莲花庵前面有水,后面有山,两排土房用一个小院围着,院中有几棵树,看起来清静幽雅。 院门紧闭,风儿上前推了推,里面插着。 风儿不敢冒然冲入,怕那和尚不在,多惹了是非。 风儿喊过来小道童,交待了几句,然后领着其他人躲到墙侧。 小道童走近庵门,“咚咚咚”敲了起来。 敲不多时,庵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轻的尼姑大约二十左右,长得匀称标致。她伸头看了看,见是小道童,把门拉开走了出来。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这位小道长是不是走错了路?此处不是道观,是庵堂。” 小道童说:“没走错!这里不是莲花庵吗?” 那尼姑道:“正是。不知小道长来此何事?” 小道童说:“不为何事。我师父叫李同春,我是他的弟子辛庆儿。你去叫那秃驴出来,我跟他有话说。” 那尼姑听说他是李同春的弟子,来找和尚理论,不由得花容失色,急忙说道: “阿弥陀佛!此乃佛门净地,小道长休要胡言乱语!守着小尼说出什么秃驴的话来,实在是不成体统!小尼看你年龄还小,不与你计较,快回去吧!” 说完转身回院,关上了庵门。 小道士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风儿远远的向他挥挥手,做了个敲门的动作。 小道士心领神会,又上前敲起了庵门。 敲了半天,庵门开了,还是刚才那个小尼姑走了出来,四下看看没人,说道: “阿弥陀佛!小道长,这一包银两你拿去,找个郎中给你师父看病。你师父给人家驱鬼摔成那样,小尼听说了都觉得可怜。这里是庵堂不是寺院,哪里来的和尚?快走吧,让人家听到了笑话。” 说完,把一包银子塞到小道士怀里,回身关上了门。 小道士又傻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风儿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 小道士拣了半块青砖,“咣咣咣”砸起了门。 片刻工夫,庵门打开,一个和尚冲了出来,边走边叫: “我看是牛鼻子老道的什么徒弟,不怕死是吧?贫僧来超度你!” 第四十一章和尚万万难 小道士正在砸门,忽然从庵内窜出一个大和尚来,长得是五大三粗,气势汹汹的叫嚷着。身后跟着刚才那尼姑还在劝说: “师兄,不要多事!他就是个小孩家,吓唬走算了,不要再整出事来。” 那和尚说道:“慧心师妹你不用管,我看小牛鼻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找我叫阵!” 小道士拔腿想跑,想想有风儿他们在旁边,这个和尚又是师父的仇人,就双腿站直,昂首挺胸,两手叉在腰间说道: “秃驴,你就是那个来自浮云寺的和尚?” 大和尚被个小孩子辱骂,不禁怒火中烧,叫道: “小杂毛!僧爷正是来自浮云寺,你是不是想学你那师父,自己找死?” 小道士见和尚已承认是师父的仇人,忘记了自己年龄和力量与和尚的悬殊,两眼发红,大声问道: “我师父与你何仇何恨?哪辈子疙瘩老账没解清?你竟下毒手把他打成那样?” 和尚见小道士小小年纪,竟然不害怕自己,心中老大没趣。说道: “是你师父不知道眉眼高低,非得与贫僧争风吃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贫僧怎能容他?劝你赶快走开,别等贫僧上了火,送你去西方极乐世界。” 没等他说完,小道童弯腰捡了块青砖,狠狠的照着和尚的秃头扔了过去。 那和尚想要吓跑小道士,没想到小道士不止不怕,还拿青砖砸向了自己。和尚急忙闪身一躲,青砖飞也似的砸到他身后的尼姑肩膀上。尼姑“哎呦”声不止。 见心上人被砸,和尚大怒,挥拳向小道士的头部打去。 这一拳有千钧之力,小道士想躲已经不可能了。 小道士眼看就要挨上一拳,忽听的一声大喊: “住手!秃驴拿命来!” 和尚一愣,挥着的拳头停在空间,定眼一看,眼前多了个手持饭棍的叫花子。 就在他愣神的关头,风儿已用饭棍挑开了他挥着的拳头,小道士躲向了风儿的背后。 风儿与和尚四目相对,不禁大吃一惊。这只是个与悟尘体态相似的和尚,哪里是那个悟尘! 和尚盯着风儿看了一会,问道: “小花子,你是这小杂毛搬来的救兵?仗着人多贫道就怕了你们?” 风儿说道:“你可是那来自浮云寺的和尚?悟尘在哪里?” 和尚说道:“贫僧来自浮云寺,悟尘在哪里凭什么对你讲?” 风儿冷笑道:“你与尼姑通奸,依律当杖责而死。又打伤道士,问个斩刑也不为过。待会我把你们两个狗男女送到官府,讲与不讲你到公堂上去做决定。” 和尚的一个师兄,去年因与人通奸被杖责一百流放边疆,死在了路上,他当然知道这罪的厉害,又加上打残了老道,到了官府想活着出来是痴心妄想。现在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逃,逃跑在尼姑面前太没面子。二是打,小叫花与小道士干干瘦瘦,打趴下然后再销尸灭迹,用大错误掩盖小错误,制造出没有错误的假象。问题是小花子后面又来了五六个人,若是让一个跑掉了,自己还是晚不了被官府缉拿,归案也是一死。心里直后悔没听慧心的话,不该走出门来。 打与不打间,和尚万万难。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和尚犹豫,誓死只有一拼。于是挥开铁拳,对着风儿的命门打了过去。 风儿没那么好打,只见他迅速退后两步,提起饭棍一个转身,对着和尚腰部扫了过来了。 这和尚会些拳脚,直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出输赢。 风儿调整战术,又打了六七个来回,瞅准机会,啪啪两棍把和尚打翻在地。 那尼姑顾不得肩膀疼痛,上前伸手要拉和尚起来。和尚摇了摇手,像只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 尼姑走到风儿面前,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放了我师兄吧!” 风儿看了她一眼,说道: “身为出家人,你不思检点伤风败俗,等会带你一同见官。” 姚秀才说道:“道士日间客,僧敲月下门。你妇德何在?廉耻何在?如此有伤风化,有何面目行走于天地间?” 那尼姑满脸彤红,再不好说什么。 风儿对和尚问道: “那悟尘去了哪里?” 和尚支了支身双膝跪地,双手合十道: “小侠请放过贫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悟尘。” 风儿怒道:“你不是浮云寺的和尚吗?怎么会不认识悟尘?” 和尚本想充大,没想到招来了灾祸。满脸委屈的说: “贫僧是个小庙里的和尚,离浮云寺远有百里。为了好化缘,对人说是在浮云寺出家。至于那悟尘,贫僧是闻所未闻。还望小侠放了贫僧,阿弥陀佛!” 风儿看他不像是在说假话,说道: “不管你是否认识悟尘,你行为败坏,打伤道士,我都得把你送到官府说个公道。” 和尚听说风儿并不放他,牙齿紧咬两眼充血,问道: “小侠你看,是不是还有商量余地?” 风儿坚定的说:“没了!” 那和尚忽然哈哈大笑,说了句: “没了好!” 说着从地上抓起一把浮土,朝风儿脸上撒去。同时飞身爬起,拉着尼姑的手向山上飞跑。 风儿没提防和尚会来这么一手,躲闪已经晚了,浮土严严实实的罩住了双眼。 阿牛正站在旁边看热闹,他反应迟钝,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杜凌大喊一声:“阿牛,快追!” “哎!” 阿牛答应着提棍就跑,和尚和尼姑已跑到了半山腰。 杜凌帮风儿吹去了眼中尘土,风儿提棍去追。大伙也跟了上去。 红泥山不大,但山势险要奇石林立,风化了的暗红色石头变成了泥土,覆盖着山体表面。 风儿和阿牛他们追到山顶的时候,和尚和尼姑已站在断崖边,他们没有了去路。 “慧心师妹,你害怕吗?”和尚问。 “跟师兄在一块,我不怕。”慧心说。 “是我把你带上了绝路,你恨不恨我?”和尚问。 “恨!只恨相识太晚!”慧心说。 “咱们没有退路了,这个尘世间容不得咱们。” “我随师兄去,但愿来世做夫妻,不要再遇到其他人。” “好!你把眼闭了,痛苦很快就过去。” “不!师兄拉住我的手,我愿与你化蝶双双飞。” 风儿大喊:“慢着!” 和尚冷笑一声,与尼姑双双转过身,牵着尼姑的手,纵身跳了下去。 第四十二章他的情人死了 风儿走近崖前往下一往,远远看见下面两滩鲜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姚秀才摇摇头,想发点什么感慨,欲言又止。满心希望能抓到那悟尘,想不到此和尚非彼和尚,让一对野鸳鸯空送了性命。 小道士很乐意这样的结局,和尚死了,师父的仇人没了,只要师父养好伤,以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走在返回的路上,小道士欢蹦乱跳。 推开道观的门,李道士听到有人来,问道:“可是庆儿?” 小道士欢快的跑到床前,说道: “师父,那和尚死了。” 李道士精神一振,高声说道: “无量天尊!太上老君助我啊!妖僧魂归漠兮魄归泉,阎罗殿里受灾难。跟贫道斗,也不看看你吃了几粒米,不知道天高地厚。地狱门前僧人多,罪有应得啊,永世不得超生!也谢谢各位小仙替贫道走了一趟,贫道稽首了!” 风儿说:“道长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小道士说:“师父,那和尚还有个同伙,是个尼姑,也死了。” 李道士听说尼姑也死了,躺在床上猛一扭头,问道: “你说什么?慧心也死了?” 小道士说:“什么心不知道,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尼姑。” 李道士愣了一下,说道: “你一定看错了,有罪的是那秃驴,慧心怎么会死?” “就是死了。”小道士的口气毋庸置疑。 李道士喃喃的连说几句:不可能。 风儿把事情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 李道士听后像是着了魔,整个身子在床上晃动,大叫道: “有罪的是那秃驴,万死难赎其身!慧心不会跟他一块死,慧心一定是被他拉下了悬崖。天杀的秃驴!自己去死好了,为什么还要拉着别人!慧心你快回来,有我在,你别怕。天灵灵地灵灵……” 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小道士吓得手忙脚乱,不知道怎样才好。 阿牛小声问风儿:“李道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起来?” 还没等风儿说话,杜凌说道: “他的情人死了呗。” 姚秀才摇摇头,说:“人世间自有百媚千红,他还独爱了慧心那一种。” 阿牛说:“别人也没谁喜欢他这个牛鼻子啊!有专家吃饱了撑的做过研究,男女间缘分的概率是两万分之一,住在这穷地方,他去哪里见两万个人?哭吧,还有人说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姚秀才道:“形美者众,心仪者一。” 阿牛说:“你不酸会死啊?听不懂。” 姚秀才叹了口气,说道: “美丽的皮囊比比皆是,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阿牛问:“你在说什么?” 姚秀才摇头道:“对牛弹琴。” 阿牛又问:“琴呢?” 李道士哭了一会,忽然发疯般的咆哮起来: “我知道了,是你们逼死了慧心!你们不去,她活得好好的,你们一去,她却没命了,不是你们逼死的是谁?!慧心啊,是我害了你!你们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慧心啊,我要去收你尸骨,把你安葬了给你做道场,不能给那秃驴埋在一块。慧心啊……” 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一样的又痛哭起来。 阿牛说道:“我说道长哥哥,你还讲不讲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为了帮你,我们吃饱了撑的跑到这破地方来?你要想殉情也没人拉着你,身子不能动可以咬舌自杀啊,再晚了那秃驴带着慧心就走远了。” 阿牛一说,李道士哭得更伤心,如丧考妣一般。 风儿瞪了阿牛一眼,说道: “道长不要过度悲伤!死者长已矣,生者苟且生。来日方长,应该静养身体才是。” 李道士哭了片刻,悠悠醒来,咳了几下嗓子,说道: “无量天尊!让几位小仙见笑了。想我堂堂太上老君的得意弟子,岂可为一女人伤了身体?贫道是觉得那慧心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移情别恋,怎会落的个身败名裂?像如此不专一的女人,死了也罢。” 风儿道:“道长如此思想也就对了。” 李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诸路神仙,被他叨叨了一遍。 几人正在说话,忽听得院中有人喊叫: “有人吗?讨口水喝!” 风儿来到门口,见一三十多岁的汉子穿身短衣,背着背篓,腰间系个细腰葫芦站在那里。 “道长,我这里有礼了!讨口水喝。” 那人作了一揖。 风儿还了一揖,说:“老哥多礼了,我不是道长,道长在屋内,里面请。” 那人迈步跨进了屋,挨个看了一遍,发现床上躺着个道士,又作揖道: “道长无量天尊!我乃杏林中人,姓商,单名一个厚字。君子要知医,悬壶旧家世。是个祖传的郎中。因上山采药路过贵宝观,口渴难忍,前来讨扰。” 李道士身子不能动,就伸长了脖子,回道: “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庆儿,快给大夫上茶。” 小道士答应一声,前去倒茶。 郎中商厚看到李道士躺在床上说了两句话,脖子却像公鸡打鸣似的伸了好几次,不觉问道: “道长是否身有微恙,因何卧床不起?” 阿牛说:“你不是个大夫吗?来得正好!有没有专家坐诊,免费赠送什么的?道长哥哥病了。” 商厚说道:“哎,小哥此话差矣!自古道医不叩门,这是祖训。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怎好有专家坐诊,免费赠送这一套?” 李道长见问,伸伸脖子说道: “无量天尊!贫道仙风道骨,百毒不浸,有金刚不坏之体,人莫予毒也(谁也伤不了我)。昨天修练上跳了百尺,有只老鹰挡住了去路,贫道仁慈,为躲让它跌了一下,没有大碍。等贫道炼成了仙丹,先送给你两颗,吃后能长生不老。什么跌打损伤,疑难杂症那根本不在话下,省得你翻山越岭的去采草。” 商厚说:“道长无恙就好,仙丹就不劳送了,那东西烈性大,凡人吃了享受不了。” 小道士端茶上来。 商厚饮罢茶水,作揖告辞。 正想行走,小道士扑通跪倒拦住去路。 “大夫,救我师父!” 第四十三章放火的就是这个叫花子 郎中商厚扶起小道士,说道: “你师父自己言说没有病,就算是有病,我一个凡夫俗子,又如何救得了神仙?这玩笑开不得!” 小道士哀求道:“大夫,我师父现在动也不能动,快要粉身碎骨了,你就帮他治治吧!” 阿牛对李道士说:“道长哥哥,老实做人海阔天空,再玄乎恐怕你就要升上天空了。” 李道士睁大两眼,说道:“无量天尊!太上老君要招贫道,那是贫道的造化。” 商厚摇摇头,对小道士说道: “你看,你师父没病吧?别再拦着我了,我还得赶路。” 风儿说:“大夫且稍候。” 转身又对李道士说: “道长法力和铁拐李相比如何?他都不能治好自己的瘸腿,你感觉自己怎样?莫要丹炉炉火未熄,人已灰飞烟灭。” 李道士掂量着固执下去的后果,忽然浑身颤动,像念咒语一样: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告弟子李同春得知:你的劫难还未渡尽,须有一凡人给你诊伤,方能得道成仙。为师今差一郎中,以借水为名前去帮你,希望你不要推脱。急急如律令……” 念罢两眼一闭似是昏迷过去。 阿牛说:“我的道长哥哥哎,你装得什么鬼,弄得什么神?想看病还不好意思说。” 小道士又跪倒在地,求商厚说: “大夫,你看我师父承认自己有病了,你就快救救他吧。” 商厚沉思了一会,说道: “好吧!那我就在神仙面前造次一回,算做茶资,出了门也是小郎中炫耀的资本。” 商厚走到李道士床前,品了他的脉相,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他的骨骼。然后双手齐动,推拿按摩,把李道士全身调理一遍。 李道士杀猪般嚎叫,已忘记了太上老君是谁。 片刻工夫,商厚为李道士调理完毕,说了句: “道长请起!” 李道士*了一会,听到商厚喊他起来,试着动了动身子,居然坐了起来。 李道士心中大喜,说道: “无量天尊!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然后知其不足……” 商厚说道:“道长只需片刻就可试着下地行走,再用几付汤药自行调理,这些药草遍山都有,可以让道童采来自己熬煎。用不了几天,道长便可痊愈。” 风儿说:“大夫真是神医。” 商厚笑道:“我没有华佗有名,却比华佗实用,雕虫小技,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道长说道:“感谢大夫为贫道诊伤,贫道当上表天庭,永记你救仙驾之功。时辰不早,贫道命庆儿摘些青菜,挖出房后那坛千年老酒,咱们喝个一醉方休!这酒不是一般的酒,是吕洞宾老祖得道前私家酿制,皇帝也没口福喝上一口,比那宫廷玉液强过万倍。” 阿牛暗想:人一旦吹起牛来,还真难停止。 风儿看看天色将晚,前方需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落脚地也不清楚,只好答应下来。 郎中商厚说什么也不留宿,饭也不吃,揖手辞行。 晚餐不算丰盛,几碟青菜,比起一般的寺院更像斋饭。 李道士吩咐小道挖来了酒,虽然夸张了不少,但总算味道纯正,酒香扑鼻。 有酒没有菜,不能算慢待。 有菜没有酒,扭头咱就走。 对于风儿他们来说,有菜或者没菜,有酒或者没酒,都是不会走的,能填饱肚子,已是万福。 姚秀才和子威是富家公子,饮食方面有点苛刻。但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也没了太多的讲究。 姚公子经历了前几天的劫难,看见酒就胆战心惊,无论谁劝也是不敢喝了。 李道士频频劝酒,少不了说些道家的好处,做好宣传工作,为下一步招生打好基础。但他的情绪却不稳定,一会儿欢天喜地,兴高彩烈;一会儿又愁肠百结,如临末日。他的心事不只太上老君知道,地球人都知道。纯属正常。 吃罢晚餐,风儿躺在地铺上辗转难眠。回想起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几次磨难,最终化险为夷。深夜浮云寺东厢房内,那块打向自己面部的石头,究竟来自何处呢?又是何人所为?明明看见窗外有个黑影,却转眼不见,到底是敌还是友?是敌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除了自己,是友又为什么不露面呢?自从青龙山下来,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跟踪,就算是青龙山漏网的山匪寻仇,又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 一连串的问号在风儿脑子里出现,百思不得其解。 失眠了。风儿听到大家都鼾声四起,独自爬起来轻轻的走出屋门,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惬意的晚风吹拂着散乱的头发。 出了院子,顺着来时的小路,不知不觉走了一里有余。 在风儿的背后,一个黑影正向他慢慢靠近,手中握柄长剑,一点一点的靠拢。 忽然,前面的村庄一道火光腾空而起,瞬间由小变大,照亮了夜空。 随即听到有人在喊: “失火了!救火啊!” 风儿来不及多想,飞一般的向前冲去。 到达现场,失火的是几间茅草屋,火势冲天,如果不及时扑灭,火借风势,很快就会烧向邻房,殃及整个村庄。 救火的人熙熙攘攘,手忙脚乱。 风儿摸了把铁锹冲向火海,施展手脚,左扑右打。 一个时辰后,大火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偃旗息鼓,草房没保住,保住了全村人家的安全。 现场火把通明。 风儿落了个黑头黑脸,累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一声: “放火的就是这个叫花子,快把他抓起来!” 第四十四章别贼喊捉贼了 风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七八个后生一拥而上,把风儿摁倒在地,绑了个结结实实。 “小花子,变大胆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也敢干。” 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说。 风儿争辩说:“我是在救火!” “救火?别贼喊捉贼了!放了火再来救,想骗取大伙的同情,好多给你点吃的是不是?设的局还不错!” 风儿定眼望去,终于看清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出于何人。认识,这个人就是白天打小道士的那个牛二。 风儿见是牛二,说道: “牛大哥不认识我了?我就是上午你遇到的那个小叫花子。” 牛二傲慢的翻了一下眼珠,说: “认识。不认识怎么知道你会放火?你就给那小杂毛是一伙的,靠着偷盗生活,放火也在情理之中。” 风儿被他污蔑,心中也自气的不行,说道: “牛大哥说我偷盗,你有何凭何据?” 牛二冷笑着说:“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说着挥了挥手,对着那几个后生说道: “把他往死里打!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 几个后生听到牛二指挥,齐齐的围上去,对着风儿狠命的拳打脚踢。 风儿手臂被绑住,腿脚还能动,放翻这些后生完全没有问题。冲出这个村庄也成不了问题。但他不愿被误解,不愿意坐实放火的罪名。现在百口难辩,风儿相信事情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刻。 风儿咬紧牙,后生们出手则无轻重,口鼻流血?鼻青脸肿?希望读者朋友们能替我描绘一下此刻的惨状,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表达这种情景。 “都给我住手!” 声音不大,却也似平地惊雷。 几个后生停住了拳脚,回头望着说话的这人。 说话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袭长袍,瘦骨嶙峋,面容不怒自威。 “九爷,就是这个小叫花子放的火,为什么不能打他?”牛二问道。 老者说:“我看这花子也是个可怜人,无怨无仇,他凭什么要放火?你们再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旁观的众人也都附和: “是啊,族长爷爷说的对!” 牛二不依不饶,叫道: “放火与杀人同罪!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个小叫花子,再给我打!咱上面有人,我二表哥在县衙当差,打死了没事!” 老者冷笑道: “你表哥是在县衙当差,可他不主管王法,弄出人命来官府不会不管。再说事情还没弄明白,是不是小叫花子放的火还未可知,岂能草率加人于罪,会被外人笑话的。” 牛二说道:“九爷你真糊涂!大家乡里乡亲,牛家营几乎无外姓,就算平时大家有点口角,也不至于干出这放火的罪行。你说不是小叫花子放的,还会有谁?” 老者沉思片刻,说道: “没有证据,不好枉加推断。此事还需慢慢细究。” 牛二说道:“还细究什么啊?难道我们还要把这小叫花子当祖宗供上几年,等他高兴的了再说火是他放的?不吃点苦头,谁干了坏事都不会承认。” 九爷拿不定主意,沉吟道: “这……” 牛二说:“九爷还这什么呀,做人不能只有菩萨心肠,还得有屠夫手段。对坏人一味迁就,明天你我怎么被烧死的都不知道。现在不对这花子动动手,别指望他会承认放火。” 九爷说道:“吓唬吓唬是可以的,不要狠命的打他。你看他那么瘦,万一整出人命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牛二说:“九爷放心,大家下手都有数,不会伤了他性命。” 牛二扭转身,暗中给几个后生使个眼色: “九爷说了,吓唬吓唬他就行!” 后生们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任老者怎么喝止也不停手。 忽然,一个汉子从远处跑过来,大声喊道: “不好了!村东头牛正兴的女儿兰儿,被采花贼祸害了,兰儿已上吊自杀。大伙快过去看看吧!” 众人一惊,也顾不上理会风儿,由两个后生架着,一起向村东头走去。 牛正兴正坐在堂屋的地上,哭得天昏地暗,兰儿的尸体躺在一旁一领烂草席上。 九爷过去问道:“正兴,究竟怎么回事?” 牛正兴停止了痛哭,说道: “九爷,村西着火时我听到有人喊救火,就提了水桶慌忙赶去,等火势下去后,因担心兰儿一个在家,早早的返了回来。回来后看到兰儿的房门大敞四开,进去一看兰儿赤身躺在床上,房间里有迷香的味道。我唤醒兰儿躲避出去,让她穿好衣装,不想她竟然悬梁自尽。这天杀的采花贼啊,兰儿才十六岁……” 牛正兴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 牛正兴就这一个女儿,妻子去世早,父女俩相依为命。他把女儿视若珍宝,大门都不舍得让他迈出一步,几乎是养在深闺。 九爷说:“出了这种事,说出去脸面挂不住。天明了买个棺木,把兰儿埋了吧。就算是报知官府,他们又去哪里找那采花贼?” 牛正兴只顾哭嚎,哪里答理这些。 “这就对了!” 牛二又大叫起来。 “这叫花子还有同伙,一共六七个人,一定是这小花子在村西放火,他同伙在村东动的手。” 众人面面相视。 风儿听牛二又在栽赃陷害自己,强忍着身上疼痛,说道: “牛大哥,咱们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你何苦非要置小花子于死地?我只是好心救火,怎么会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牛二哼了一声,说道: “你不用嘴硬!快说你的同伙在哪里?” 风儿说:“什么同伙,他们在青铜山道观,不信你去把他们叫来问问便知。” 牛二道:“好!今天一窝端了,看是牛二爷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随即向那几个后生挥了挥手。 “把他拖出去绑到祠堂门前的树上,去几个人到道观把他的同伙也抓了,天亮了杀了他们给兰儿陪葬。” 九爷说:“事情要问个详细,不能冤枉了好人,让人说咱牛家营不明事理。” 牛二说:“九爷你不用管了!咱上面有人,这里就是公堂。等抓回来那几个花子,一块开审。” 回头又对人群喊道:“大伙都愣着干什么?兵分两路,一伙去祠堂,一伙由牛云带着去青铜山道观。” 几个后生不由分说,把风儿推推搡搡拉了出去。剩下的人摸了家伙,备好了绳子,向青铜山走去。 第四十五章贫道功力不够 天色微明,阿牛揉眼醒来不见了风儿,在院里喊了半天也无人答应。他急忙叫醒众人,问问谁知道风儿去了哪里。 李道士说:“半夜时分,贫道听到那小仙走出门去,以为他去练功,不久就会回来。贫道原先整夜疼痛难忍,没睡过安稳觉。昨天被那郎中给捏了捏骨,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没注意小仙的事。” 杜凌着急的说:“风儿哥会去了哪里?不如我们都出去找找吧!” 阿牛两眼瞪着李道士问道: “我说道长哥哥,不会是你设了局,下了什么迷魂仙药,让人把风儿弄去,替你那尼姑妹妹报了仇吧?” 李道士闻听吃惊不小,忙说: “无量天尊!小仙你开得什么玩笑!贫道行走于天地间,自有那浩然正气,不然又怎能修道成仙?再说贫道躺床上大门不出,难道念个咒语人就没了?贫道功力还不够啊!” 子威说:“道长不要生气,阿牛是说着玩的。” 阿牛挠了挠头皮,说道: “这样说不是你的事,那你快向太上老君借双慧眼,看看风儿去了哪里。” 李道士说:“这个是贫道的拿手好活,待我问来。” 李道士双眼微闭,嘴中念念有词。 杜凌看李道士有模有样的在那念咒,不免心急如焚。问道: “道长,太上老君怎么说?风儿哥在哪里?” 李道士稍微睁开了一下眼,说道: “小仙莫急。天上和人间一样,玉帝在上早朝,太上老君列班去了,这个时间没空过问凡间事。等玉帝退了朝,就知道结果了。” 阿牛说:“我听人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老君下了朝,风儿哥就变成风儿大爷了!” 杜凌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去找!” “找什么呢?谁也跑不了!” 没等杜凌说完,几个村民拥进了屋,手里拿着刀叉锄镐,带头的汉子说道。 阿牛看到哗的进来这么多人,忙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 来人鄙视的看看阿牛,说: “你们都是那花子的同伙吧?别再装蒜了!来人,都抓起来!” 村民听到命令就要动手,阿牛迅速摸起了饭棍,大叫: “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村民们毫不理会阿牛在说什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往中间靠拢。 李道士还在给太上老君隔空沟通,猛睁眼看到闯进一帮人要打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 “无量天尊!贫道还未升仙,什么人敢在此造次?休要惹恼了贫道,我要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让天兵天将来捉拿你们!” 村民们听李道士这样一说,原地站着不敢动了。 那汉子喊道:“别听他的,他根本不会什么法术,快把他们抓了!” 村民们将信将疑,脚手蠢蠢欲动。 “哈哈哈!” 只听得李道士大笑一声,说: “贫道慈悲,不想施此大法伤了无辜。贫道还会千里摄魂术,谁敢不听劝阻带头先上,我就取了他的魂魄,让他变得成天迷迷瞪瞪,茶饭不思,生不如死!诸位如若不信,不妨出来一试。庆儿,把为师的泥坛和灵符请来!” 小道士答应了一声:“是!” 满屋找起了泥坛,泥坛没找到,跑到门外拿了个尿罐进来,熏得姚秀才捂住了鼻子。 村民们不知真假,吓得站着动也不敢动,有两人已脸色煞白。 汉子也不敢冒然尝试,万一真被老道收了魂魄,这辈子就完了。 汉子对着李道士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说道: “李道长惊扰了,恕罪,恕罪!我乃牛家营的牛云,奉九爷之命,来捉拿这几个小花子。” 李道士舒了一口气,说: “我愿以为是何方山贼洗劫道观,却原来是众乡邻,怠慢了!贫道稽首了!牛贤弟也是贫道熟人,不知九爷近来身体怎样?自从上次在他家喝了酒,又有一年没见过他了,想煞贫道了。这几位小仙都是贫道的座上客,在太上老君那里备了案的。众乡亲既然是来抓他们,尽管带枷带锁抓了去吧。不过,贫道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万一你们认错了人或者几位小仙出了闪失,太上老君怪罪下来,贫道可背不动这个包袱,还得有劳诸位在贫道黄裱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字的按个手印,到时我也好给老君有个交待,至于怎样降难那是他的事。” 村民们听李道士说完,有几个人头上冒出了冷汗,刚才脸色煞白的两个哆嗦着瘫坐在地上。 牛云也推托自己不会写字,陪着笑脸道: “道长真会说笑,我们几个是奉九爷之命,来请几位小哥的,庄户人家用词不当。手里拿把锄镐怕误了农时,回去的路上顺便把地锄了。还望道长莫要见怪,体谅老弟的难处,莫与老弟一般见识。” 李道士打了个亮嗓,说: “听贤弟如此一说,看来贤弟也是个通情理之人。不知道九爷让你们来请这几位小仙,为了何事?” 牛云说道:“不瞒道长,敝村西头夜半突起大火,众人合力扑救,火势方才下去。救火时一个花子也很踊跃,牛二却认定大火就是那花儿所放。” 阿牛听到此处,大叫一声: “什么?你们说风儿放火?我们两个一块从火堆里爬出来的,打死他也不会放火!现在风儿在哪里?我去救他出来!” 杜凌说道:“风儿哥帮你们救火,你们怎么会陷害他放火?还有没有天理?阿牛,走,咱们去救他!” 子威说道:“且慢!你们两个先不要冲动,等这位大哥把话说完。” 子威向牛云施了一礼,问道: “这位大哥,后来怎么样了?” 牛云接着说: “九爷也不相信这事是那花儿所干,大伙都信了牛二的,都说是花儿放的,九爷也拿不出花儿没放火的证据。刚巧村东牛正兴前去救火,他女儿兰儿又让采花贼得了手,上吊自尽了。牛二又说是花儿声东击西,他在村西放火,他的同伙在村东下的黑手。九爷说不过他们,只得来请各位去做个见证。” 阿牛哇哇大叫: “合着我们几个都是歹人,没有一个无罪的了!道长哥哥借我宝剑一用,我去把这些混蛋杀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子威拉住阿牛说:“阿牛你冷静点,心急会把风儿和我们都害死!” 子威又问道:“这位老哥,你们村有几个牛二?” 牛云说:“排行老二的有几个,只有他天天喊着上面有人,把牛二叫成了正号。” 子威说:“这就对了,昨天打庆儿的就是他,可能因为风儿劝阻,心中有点怨恨。” 阿牛叫道:“牛二这厮作死,我去砍了他的头!” 第四十六章这尘世间没了好人 一直坐在床上的李道士睁开了眼,说道: “无量天尊!有贫道在,小仙切勿急躁!依牛云贤弟所讲,这尘世间没了好人。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明眼,给好人留个活路!这几个小仙是贫道的贵宾,修道求仙之人不打诳语,作恶之事绝非他们所为!” 牛云化不开僵局,只好说: “道长莫怪!老弟也不知道所以,只求道长见了九爷明辩事理。” 阿牛道:“道长哥哥,不用给他们说这些,只需给我长剑,我保证他们都去见太上老君!” 李道士道: “无量天尊!太上老君那里也不是垃圾桶,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太上老君在上,弟子李同春看到尘世有难,今需亲自去化解,无量天尊!” 子威说:“道长,事已至此,恐怕我们去了也说不清楚,为防万一,可让庆儿先去报官。” 李道士想了想,感觉风儿说的也有道理,虽说自己和九爷关系不错,但此事明明的有奸人作梗,说服他们放人不容易。万一说撑了动起手来,好汉打不出村去,单靠这个小叫花阿牛肯定是要吃亏的。 于是,李道士对着牛云问道: “牛贤弟,出事后不知九爷是否已差人报官?” 牛云答道:“没有。九爷说出了这事,就是官府来了也无从查起,脸面上还不好看。” 李道士说:“九爷打算错了,出了这等事已让人痛彻心扉,如果再私设公堂闹出人命,岂不是更大的悲哀?庆儿,你速去县衙报官!” 小道士答应了一声,飞快跑出门去。 李道士拿了拂尘,佩了宝剑,颤颤巍巍从床上站起来,由梁福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随着众人走出道观。 走在路上,子威悄悄地嘱咐阿牛说: “我们主要是去救风儿,不是去打架。到那儿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能说。没有我的眼色千万别动手,不然我们会吃大亏。” 阿牛点了点头。 风儿被捆绑在祠堂门口的大木桩上,趁九爷吃早饭的机会,牛二又指挥几个后生对他动了私刑。 风儿鼻青脸肿,口角挂着一丝血迹,有气无力的歪着头。身上本来就不整齐的衣服,更显得凌乱不堪。 牛云带着李道士走到祠堂前的时候,九爷刚好也到了祠堂。 李道士挥了下拂尘做了个道家礼。 “无量天尊!九爷别后可好?贫道稽首了!” 九爷忙还一礼,说: “劳道长惦记,折杀老朽了!” 子威他们看见风儿被绑在柱子上,其状惨不忍睹,忽啦啦都围了过去。 杜凌掏出手绢擦着风儿嘴角的鲜血,一边问: “风儿哥,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风儿睁眼看了看大家,苦笑了一下,说: “我没事。” 杜凌两眼含泪,心疼的说: “这还叫没事!” 说完竟呜呜哭了起来。 阿牛见风儿这般光景,早忘了子威的嘱咐,大声叫道: “风儿,谁打的你?我去杀了他给你报仇!” 子威拉拉他的胳膊,阿牛两眼瞪得牛大。 李道士说道:“九爷还需明鉴。这几位小仙自从昨日始终和贫道在一块,绝对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你们捆绑了的这个风儿,夜半出观入厕想是看到了火光前来救火,被众乡亲误解了。贫道敢以性命担保,放火采花与他们毫无瓜葛。” 接着把风儿他们送庆儿回观,去莲花庵找和尚之事说了一遍,单单隐瞒了他和慧心的孽缘。 九爷沉吟片刻,说: “这花儿昨晚在救火,大家看到了的,如果真是他纵火,他应该早跑了,傻不到坐以待毙的程度。至于兰儿事件,更是过于牵强,铁定的另有其人。” 子威说:“九爷德高望重,还望劝劝大伙,放了风儿。我们一路奔京,历遇艰险,每次都是以大义为先,绝非是鼠摸狗盗之辈。” 接着,从雁城开始,风儿的所做所为,子威给九爷讲了一遍。 牛二入厕回来,看到九爷正与老道和子威交谈,大声叫道: “九爷,别被这妖道迷惑了你的耳朵!昨天他还指使小杂毛偷我的鸡,今天你看到他们是一伙的了吧?” 九爷低声呵斥:“不得对道长无礼!” 李道士看牛二来势汹汹,知道此人绝不是个善茬。开口道: “无量天尊!想必来人就是牛二兄弟,贫道稽首了!贫道管教不严,致使徒儿做下顽劣之事,贫道在此赔罪了!但桥归桥路归路,打了仙说仙,打了鬼说鬼。纵是小徒千般不是,也不应连累几个花郎背负放火罪名。还望牛二兄弟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于人。” 牛二横眉斜眼的说: “冤枉?是话有因,是草有根,无风不起浪。这火你说是谁放的?你放的?我放的?还是九爷放的?草屋在这几十年了,都没有着火,怎么叫花子一来就失火了?牛家营从来没出过采花贼,为什么又是花子来了兰儿出事了?难道都是巧合?人干了坏事,不让他吃点苦头,是谁也不会承认的!” 李道士说:“作案的是另有其人。” 牛二紧紧相逼的说:“你说另有其人,那么你就把这个人拿出来,让他自认了也省了许多事。这个人在哪里呢?” 李道士一时没了言辞。 姚秀才冷笑道:“真个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良莠不分,善恶不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须有何以服天下?你与那秦桧老儿又有何区别?绞尽脑汁陷人于罪,徒落个千古骂名,骨朽人间骂未消,可耻可恨!” 牛二听秀才是在骂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恼。他朝那帮后生挥挥手,叫道: “快过来把这穷酸秀才和牛鼻子老道捆绑起来。” “放肆!” 九爷大喝一声。 “秀才和道长也是你们随便绑的?先摸摸你们头上有几个脑袋!” 李道士笑道:“九爷多虑了!贫道自幼入道修仙,没有点功夫怎好在这尘世间走动?你就让他来,贫道不用那撒豆成兵之术,怕吓着了众乡邻。单就一个千里摄魂大法,足让他生不如死。不信就放马过来,量他没这个胆量!” 牛二被九爷训斥又被李道士恐吓,十分不服。叫道: “你个老杂毛,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我不信鬼也不信邪,你有啥本事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 遇到了个油盐不进的二半吊子,李道士没了辙,嘴里念着无量天尊,心里在想着办法。 牛二又对九爷说道: “九爷说的对,我看这两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也不像个坏人,还有那个仆人也不像坏人。但事已至此,拿不了奸臣煞不了戏,把那两个叫花子绑了问问总不为过吧?是他们干的他们得认罪,不是他们干的我们再放人。” 第四十七章我且为君挡一箭 九爷也就是个乡村野夫,因为辈儿长年龄大,做了本家族的族长,指望他有宽大的胸怀和长远的目光,那是不可能的。俗气是他们的共性,不会因为几个外乡人或者所谓的正义来得罪乡里乡亲,毕竟大家日夜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牛二如此一说,他只好装聋作哑,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牛二似是得到了九爷的默许,变得更加张狂,喊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小花子抓起来!” 后生们拿着刀叉绳索,朝着阿牛和杜凌围去。 除了以死相拼,想要完整脱身难了。阿牛气红了眼,掂掂手中的饭棍太轻,扭头一看祠堂门口放着口大铡,飞奔过去卸下铡刀提在手里。刚好捆绑风儿的木桩旁放着个石磙,阿牛双手握刀,对着石磙狠狠砍了过去。只听“咣”的一声,火花飞溅,碎石纷飞石崩磙裂,石磙被削去了一半。 阿牛大喊:“不怕死的尽管来!” 后生们目瞪口呆,僵立在原地。 牛二见后生们被阿牛唬住,急忙叫道: “你们人多,手里拿的又是锄头粪叉,还害怕他个拿短铡的?快上,杀了他!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我县衙有人!” 后生们返过神来,又要蠢蠢欲动。 “无量天尊!” 李道士颂句长号,从袖筒里摸出一把黄豆,扬手撒向阿牛和后生们中间的空地上。 “天灵灵地灵灵,神兵仙将快显形。凡间今日有劫难,速来斩魔杀妖精。急急如律令……” 后生们刚要躁动的手脚又被李道士吓得僵了下来。 牛二叫道:“你个老杂毛装的什么鬼?信不信连你一块杀!” 李道士挥舞着拂尘,说道: “无量天尊!这是贫道用妖血养了三十年的灵豆,每豆都有十万神兵,能够杀人于无形。谁有胆量可碰他一试,贫道敢保证不出半个时辰,让你七窍流血魂飞魄散!人间有妖,众乡亲休怪贫道出手狠毒!” 后生们只听得胆战心惊,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谁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牛二气急败坏,叫道: “你们别听他的,老杂毛什么也不会!” 李道士哈哈大笑,道: “命多的有胆的不妨一试!昨晚太上老君还托梦给我,说他炼丹炉内正缺人血,让我给他操弄一些。” 后生们不知道这老道说的是真是假,谁也不敢冒然一试。 牛二叫道:“快去取打猎的弓箭,射死这三个叫花子!” 有几个后生听到吩咐后迅速往家跑去。 阿牛提着铡刀,不敢离开风儿和杜凌半步,大骂道: “牛二小儿,待会小爷把你剁成肉酱,让你无事生非坏事做尽!” 姚秀才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没有了天理王法!要射你连了小生一块射,看这里还是不是王土,有没有人替小生申冤报仇!” 说完昂首阔步,大义凛然的走近木桩,挡在风儿前面。 子威见姚秀才尚且如此,自己也走过去站成一排。 风儿看到大家都护着自己甘愿受死,心里很不是滋味,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子威,姚秀才,此事因我而起,你们要冷静,快回到道长身边去,这世间自有公道。” 姚秀才大笑道:“区区刁民,何足惧哉!我且为君挡一箭,报君当初救我恩。” 阿牛说道:“趁这个机会我先去把牛二砍了!” 子威说:“不可!现在情况还充满变数,小道士报官应该快回来了,尽量拖住。” 牛二狞笑一声,说道:“既然你们都想死,怪不得我牛二不讲义气了。” 九爷说道:“这事你要掌握分寸,不可伤了人命,否则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牛二说:“九爷放心,我自有分寸,等会再给他们个机会。” 说话间,几个后生拿来了弓箭,拉弓上弦,单等牛二一声令下。 牛二得意洋洋,叫道: “小叫花的同伙听着:九爷菩萨心肠,让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我让人把绳子扔给你们,你们两个小叫花自绑了或让人绑了,什么事都没有。不然的话,我马上让你们变成刺猬!” 说完挥了挥手,有两个后生扔过去几条麻绳。 阿牛说道:“牛二小儿,休想小爷作茧自缚!” 牛二冷笑道:“那等待你们的只有弓箭了。” 阿牛道:“你敢让人放箭,你的狗头会同时落地!不信你试!” 牛二听阿牛这样讲,忙睁大眼睛往前后左右看了一看,确信没什么威胁,说道: “小花子,你以为我是三生四岁的小孩吓大的?咱县衙有人,叫花子的命比狗还贱,死了也是白死。弓箭手准备……” 放字还没喊出来,眼前一黑嗵的挨了一拳。牛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待他揉眼看时,一把冰冷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你敢动我家小主人一根毫毛,老奴拼了老命也要把你的狗头给砍下来!你这熊孩子比苏阿大还欠揍!” 原来是梁福。 梁福看到子威去护住了风儿,原以为牛二不敢让人放箭,现在看这小子一抹黑,要赶尽杀绝。他担心子威的安危,苦于没办法救他,猛低头看到了李道士腰间佩剑,伸手拔出给了牛二一拳。 牛二没想到这个仆人还有如此血性,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满脸堆笑,说: “老哥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你先把剑放下。” 阿牛喊道:“福叔,先杀了这条恶狗!” 梁福瞅瞅子威,子威对他摇了摇头。 梁福用剑压住牛二的肩膀,说道: “你先把他们给放了!” 牛二笑容满面:“老哥哥,啥都好说。” 忽然,他对着梁福的身后大喊一声: “你们几个想干什么!” 梁福扭头去看,这边牛二猛一闪身,伸手夺过来梁福手中的长剑,飞起一脚把梁福踹倒在地。 梁福心知中计,但为时已晚。牛二狞笑着说: “你老儿跟我斗还嫩了点!等会我会让你陪你小主人去。放箭!” 第四十八章县太爷来了 拿弓箭的几个后生只顾看戏,都柱着个弓站在那里,忘记了自己也是戏中一员了。现在,牛二喊放箭,才想起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忙挽弓搭箭上弦。 眼看风儿五人的性命危在旦夕。 忽然,小道童噔噔跑来,边跑边喊: “县太爷来了!” 一听县太爷来了,后生们慌了手脚,把手中的弓箭刀叉乱纷纷扔向远处。 牛二一愣,放眼远望看到急匆匆过来几个捕快。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心花怒放。叫道: “大家莫怕,我二表哥来了!” 领头的像是个捕头,三十多岁的年纪,横眉豹眼,走路微微向右倾斜。 牛二喊道:“二表哥!这点小事还劳你亲自前来,辛苦了!” 那捕头视人如无物,径直走到牛二面前问:“出了什么事?” 牛二说:“捆绑着的那个花子故意纵火,旁边的那两个花子是采花大盗,已闹出人命。” 那捕头大叫一声:“那还了得,没了王法!速去锁了!” 衙差们听到命令,火速扑过去,不由分说把阿牛和杜凌上了枷锁。 牛二说:“幸亏二表哥及时赶到,我们正愁着没办法处理。” 那捕头哼了一声,说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早点打发他们上路就是了,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现在太爷来了,惊官动府的多找的麻烦!” 牛二说:“若非九爷阻拦,我早送他们去了西天。喏,那个就是九爷。” 那捕头扭转身,略施一礼。 “在下是本县捕头马六,与牛二是老表。” 九爷忙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六道:“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姑息养奸有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遭其乱。现在被动了。” 九爷说:“马捕头教诲的是,只是小老儿觉得几个花子有点冤屈。” 马六双眼圆瞪正要说什么,忽听身后一声大喊: “县太爷到!传主事人轿前问话!” 祠堂旁落了乘小轿,十几个衙役站立两侧。 九爷不敢怠慢,急向小轿走去,李道士一瘸一拐的也跟了过去。 满以为县官来了就得到了解脱,没想到反被上了枷锁。阿牛说道: “原以为来了个青天大老爷,没想到却还是蛇鼠一窝。这世道到哪里说理去!” 站在旁边的马六听到阿牛这样讲,大喝道:“掌嘴!” 伸手给了阿牛一个耳光。 子威道:“公门办事讲究个程序,你耐心等待不可乱讲。” 片刻时辰,那县官问罢了事情经过,下了轿来到众人面前。当他看到风儿和阿牛他们时,不由得一愣。 县官问道:“谁是牛二?” 牛二慌忙上前叩见,说:“草民牛二叩见大老爷!” 县官说:“起来回话。这花儿纵火是否你亲眼所见?” 牛二起身回道:“并非草民亲眼所见。但现场除了这个花子没有外人。” 子威出于礼节一直没敢细看县官的面容,听县官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还真是惊喜万分。 子威小声说道:“风儿快看,是杨大人!” 风儿听说是杨大人,精神也为之一振,睁开紧闭的双眼看了看,还真是杨树杨大人。 阿牛笑道:“老天睁眼了,果然来了个青天大老爷!” 只听杨大人又问牛二: “照你所说,那大火是花儿所放,他放火的动机是什么呢?放火后又为何不跑,反帮忙救火,待火熄灭了又坐在地方等你们抓获?” 牛二说:“刚开始,草民以为这花子只是纯粹放火,然后再救火讨好村民,为了多讨些吃食。现在看来,问题不是这么简单,他一边讨好村民,一边又掩护他的同伙去采花,真是罪大恶极!” 杨大人冷笑一声,说道: “你的智力真超出了凡世间人!你所说的花儿的同伙又是何人呢?” 牛二指着子威他们说: “这两个公子秀才,带着个仆人,还有那两个花子。” 杨大人说:“好!你看这个仆人偌大年纪,像不像个采花贼?” 牛二看了看梁福,摇一摇头,说: “这个人笨手笨脚的不像。” 杨大人指了指子威,问道: “你看这位公子呢?” 牛二说:“太爷您真会开玩笑,人家是富家公子,应该没有这么龌龊吧?” 杨大人说:“既然连你都认为他没有这么龌龊,本县把我了解的情况给你说一下。这位公子自幼随父在雁城读书,通情达理,明辨是非,善恶廉耻不会不知。今到了进身年龄,回京去兵部投亲求取功名,绝对不会因这鼠摸狗盗之事,断送了大好前程。” 牛二点头哈腰,不住的说:是。 杨大人又指指姚秀才问道: “你看这位秀才有多大嫌疑?” 牛二说:“读孔孟书,知周公礼。读书人不干这事。” 杨大人说:“你也知道读孔孟书知周公礼,像他这般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千里迢迢进京赶考。昨日我还翻看了邻县的协捕案宗,知他前几天在浮云寺,书童和仆人皆被恶僧所杀,他本人有幸死里逃生,他还有什么心情去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既然排除了他们三个的嫌疑,剩下的就只有两个花子了。” 杨大人指了指阿牛,问: “你看是不是这个小花儿?” 还没等牛二开口,李道士说道: “县太爷,贫道原以性命担保,他们五人昨晚绝没跨出道观半步!” 小道士庆儿也说:“我也愿意以性命担保!昨晚他是挨着我睡的,他睡觉说梦话,一夜踹醒我好几次。” 道士师徒愿以命担保,牛二说不出话来,现在唯一能粘着的就是杜凌了。 牛二想了想,叫道: “太爷,我想起来了,昨晚救火中间我有点口渴,回家喝水时遇到的就是这个小花子!” 他手指着杜凌,口气坚定无比。 杨大人也颇感意外,指着杜凌问道: “你说她是那采花贼?” 牛二说:“对!昨晚我遇到他时还盘问了几句,他支吾着什么也没说跑掉了。” 杨大人又问:“你敢肯定没看错?” 牛二说:“草民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看错!扒了他的皮也能认到骨头里。” 杨大人哈哈大笑。 “来人,把那两个花儿带过来!” 衙役带过了阿牛和杜凌,杨大人吩咐给他们去了枷锁。 杨大人趴在九爷耳边耳语一阵,然后对杜凌说: “你跟九爷去一下,稍后回来见我。” 九爷领着杜凌向家走去。 杨大人道:“采花贼是不是这个花儿,稍后便知。” 第四十九章放了小叫花 九爷领回去的是个叫花子,带回来的却是个花枝招展的少女。穿着鲜艳的服装,白嫩细润的皮肤,美若天仙,沉鱼落雁。众衙役和后生们看得目瞪口呆,垂涎三尺。 杨大人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刚才的那个花儿,不知道牛二你认准了没有。” 牛二两眼发直,像是在看一场魔术表演,明明就是一个小花子,怎么会是个女的呢?说她是采花贼,瞎子都不会相信。再咬死采花的事就是她干的,恐怕惹恼了县太爷,吃板子是小事,蹲大牢就不划算了。干脆装聋作哑,瞅个机会再溜之大吉。 杨大人见牛二不说话,知道他已没了咒念。于是对着众人说: “排除了他们几个是采花大盗的嫌疑,现在咱们再说说这个被说成纵火犯的花子。据本县所知,他叫林风儿,一出生就成了乞婴,是个落魄的老秀才收养了他,自幼带着他沿街乞讨,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前几年在雁城,因救这个花子姑娘得罪了恶人,被恶人一把火烧了居住的破庙,老秀才丧身火海。大家说,像这样一个看见火就害怕的人,知道失火的严重后果,他还会不会放火去烧别人的房子?” 村民们齐声说:“不会!” “老秀才去世后,他跟着锦衣卫高手学艺三年,此番是护送这位梁公子回京。路过凤城青龙山,山上有百十号强匪穷凶极恶,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官府和官兵拿他们无可奈何。是这风儿和这个叫阿牛的打上山去,杀了正副寨主,逼降一干匪众,当时是本县带人打扫的现场。原咱们县老县令宋大人升迁,本县调到此地刚好三日。就在昨天,我翻看临县协捕案宗,得知前几天在浮云寺,他们一行中了恶僧的算计,商人主仆十人,还有这位姚秀才的书童和仆人二人,尽被僧俗众恶人所杀,又是这个林风儿杀了恶人,救了姚秀才和梁公子他们。以林风儿的身手,他要是想跑,你们谁能拦得住他?要说动手,你们难道比山匪恶僧更彪悍?他所以不跑不动手,是他自己感到自己清白,清白的人始终都会清白,跑了就会背上污名,洗也洗不干净。动手了就要伤及无辜,我们大家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你们都是他的恩人。要说他纵火为了讨好大家多得点乞食,他随便找个路口劫上一票,足够几年的温饱!当初在青龙山,他连本县给他的赏银都不要,还会去故意放火为多点乞食?是你们的饭好吃,是你们的脸好看,还是你们的狗不凶?虽为叫花,心知廉耻,如无廉耻,何需乞讨?乡亲们,不要让一些人的一己之私,迷惑了大家的眼睛,泯灭了良知,做出遗恨终生的事来。在我们面前的是英雄壮士,纵火犯另有其人,而不是他!大家说该怎么样处理他?” 杨大人口若悬河,头头是道。村民们男女老幼悉数跪倒,齐声喊道: “青天大老爷!放了小花子!” 九爷给杨大人磕了个头,说道: “都是小老儿糊涂,任后生们做出这般不得体的事来,小老儿要亲自把他放了,给他陪罪。” 杨大人拉起九爷说道:“哎,这事怎能劳你动手,还是本县去给他解开绳索。” 杨大人三两步走近木桩,解开了捆绑风儿的绳子。阿牛和杜凌赶紧搀扶住风儿。 风儿微弱的说了句:“小花子叩谢杨大人!” 杨大人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九爷过来给风儿作了个揖,说: “老夫无能,让小英雄受苦了。惭愧啊!” 阿牛说:“没老头你的事,都是牛二搞的鬼。” 风儿说:“不得无礼!” 杨大人看看后生们,说: “你们目无王法,竟敢私设公堂滥用私刑!来人!凡参与者各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得令,迅速涌上抓人。再看牛二,早已没了踪影。 风儿说道:“杨大人,求你放过他们!易地物则然,他们也是为全村人着想,况且也没酿成什么大错。” 九爷说道:“杨大人,难得花子小哥高风亮节,你要惩罚就罚小老儿,是我没有带好队,没教导好他们,才出了这样的事。” 杨大人说:“本来是铁打的王法容不得私情,念在风儿不计较和九爷讲情的份上,本县且饶了他们,若有下次,罪加一等。” 子威和姚秀才过来见过杨大人,道士师徒也来稽了首。 子威向杨大人说了莲花庵僧尼殉情一事。 杨大人安排几个衙役前去收尸,就地埋葬。 李道士心中有鬼,便和众人辞行,由庆儿搀扶着,瘸瘸拐拐的跟着衙役走了。 杨大人吩咐九爷道:“风儿被后生们打伤,劳你找处闲院让他调养上几日,要供应他们好茶好饭,所有费用都由本县支付。” 九爷道:“杨大人吩咐,小老儿敢不从命?刚好有处闲院,内有两个厢房,足够几位小哥和杜姑娘住下了。至于开支大人就不用管了,小老儿让全村均摊便可。” 九爷唤过几个村夫,安排他们去收拾房院,带风儿一行前去歇息。 行不多远,风儿让子威把杨大人请过来,如此这般单独谈了一会。杨大人频频点头,似有什么交待。 走在路上,阿牛说: “刚才好险!多亏来了杨青天,不然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脱身。” 姚秀才道:“吉人自有天相。孔子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风儿说:“姚秀才舍身相护,风儿至死感激不尽!” 姚秀才说:“风儿此言差矣!孟子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那时刁民如虎,君子为了正义而舍身,死又何惧?” 阿牛说:“听你说话酸溜溜的,做事还像个哥们,阿牛佩服你!” 姚秀才说:“读书人必须有傲骨。” 子威问:“风儿,你刚才和杨大人说了什么?” 风儿说:“我要洗刷自己的清白。” 阿牛问:“你怎么样才能洗刷清白?” 风儿说:“抓住纵火和采花贼。” 阿牛惊得张大了嘴,说道: “你是不是疯了?官府都找不到他们,你去哪里抓?再说,整个村的人都是刁民,纵火的采花的一天来几百个才好,我们看着都高兴,你还想替他们除害!” 风儿瞪了阿牛一眼,说: “不要胡说!村民们事就是我们的事,况且我们也牵扯其中。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们不能落个骂名。” 阿牛伸伸舌头不再说话了。 第五十章老年簪花不自羞 庄户人家的闲院尚算干净,正厅两间土坯房,靠西侧有间土墙厢房。稍微打扫,就给人一种温馨的家的感觉。 杜凌依然红妆,男女有别,让她独自住到西厢房内,其余的都落脚正厅。 风儿是县太爷口下的传奇英雄,传奇不传奇暂且不讲,人家帮忙救了火,又被大伙误解,后生们不问青红皂白打了他一顿,整个村都欠着他的人情。中午时分,少不了三姑六婆来送些吃食,提起风儿的身世,免不了抹上几把眼泪。 九爷在风儿他们回来后,又带着杨知县去了村东,详细的询问了牛正兴有关兰儿案的情况,做了现场勘察。直到他们走后,九爷才过来关照风儿他们的食宿。客气一番,全是客屋场上俗套好话,无关现实中的痛痒。风儿也知道,家族长就是个这样的职位,既不是官,也没有权,全凭着辈分和威信来替全族人出头露面,说好了有人听你的,说不好你什么都不是,只能落得自己尴尬。毫不客气的说,家族长就是整个家族的傀儡。所以,风儿对九爷客客气气,说了不少感激的话。 风儿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没有伤筋动骨,经过半日静养,基本恢复了体能。 一夜无话。 日上三竿,姚秀才摇头晃脑的读起了诗书,引得几个好奇的儿童在院前观看。 风儿带着杜凌去到村东找牛正兴了解些情况。走在街上,杜凌鲜衣美貌,吸引力根本无法用回头率来形容,人人见了都恨不得目送十里,有几个后生额头碰到了墙角还浑然不知,别让我直眼望,求你让我跟着走一趟。更惨的是几位大哥,被大嫂扯着耳朵拽回了家,一声声鬼叫狼嚎。 牛二兴正坐在堂屋里喝酒,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中年丧妻,快到老年了又丧失了独生女,剩他自己孤苦伶仃,这日子没啥盼头了,牛正兴变成了牛不幸。现在用四个字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生不如死。 风儿走过去叫了声:“牛大叔!” 牛正兴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双眼看了风儿。 “噢,是花子小哥啊。今天不生火了,一个人吃不吃饭都一样。来!陪大叔喝两杯,活一天少两晌,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风儿说:“谢谢大叔!小花子不会饮酒。人死不能复生,大叔要节哀。我今天来打扰大叔,是想来了解点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替兰儿报仇。” 牛正兴又看了看风儿,忽然嘿嘿怪笑了起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爷们,就你?县太爷都带着捕快来了,也没有任何办法,你又能怎样呢?再说,你也不见得能打过贼人。” 杜凌说:“大叔,你不要小瞧风儿哥,连县太爷都夸他是大英雄。” 杜凌把一路来的事迹对牛正兴说了一遍,牛正兴低头不语。 风儿问:“兰儿都是接触些什么人?最近家里有什么人来过?” 牛正兴说:“兰儿这孩子生性内向,一般没出过大门,她是从不接触别人的。最近除了邻村王庄王媒婆来过几次,要给兰儿找个婆家。介绍了几个,都不太合我意。再者就是前几天,捕快来盘查了一次人口,说是在搜捕一个什么和尚。其他的没见过生人。” 风儿又问:“你有没有感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地方?” 牛正兴沉思了一会,摇一摇头:“没有。” 风儿继续问道:“你说的那个王媒婆人品怎样?” 牛正兴说:“王媒婆是个老寡妇,每天都在前后村的跑,她就是以说媒为生,无人不识。快嘴快脚的,要说人品怎样还真不清楚。” 风儿说:“牛大叔,你想起什么来就给我说,我们就住在九爷家的闲院里。我们一是为兰儿报仇,一是洗刷我自己的清白。” 牛正兴又喝了一杯酒,忽然噗通跪在了风儿面前: “小英雄!求你抓到那贼人给兰儿报仇,兰儿死得好惨!你要是抓住了那贼,我这家业都是你的,你就不用去讨饭了,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 说着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风儿费了很大工夫才劝住他,说道: “大叔要节哀保重!我会尽力而为。小花子父仇未报,不敢奢望大叔家业。” 风儿正要告辞,忽听门外有人喊道: “正兴大兄弟在家吗?” 风儿向外望去,蹒蹒跚跚走进来一个老太婆,脸上抹脂涂粉,头上插朵鲜花,手里拿着把芭蕉叶蒲扇。真个是老年簪花不自羞,娇羞上了少年头。 “在呢。是王嫂啊,进来吧!” 牛正兴答应一声。 不用说,来的正是王媒婆。 王媒婆迈着一双大脚,进屋看到了风儿和杜凌。 “呦!有客人啊?这还喝上了。这后生长得不错,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怎么穿的像叫花子似的?这两年年景不好,庄稼欠收,庄户人家都不好过,到明儿老身给你说合个好姑娘。耶!这姑娘长得真俊,水灵灵的看了招人喜欢!不知道下聘了没有?城西有个吕员外,他大公子年龄和姑娘相仿,家有良田千顷,骡马成群,丫鬟仆人,应有尽有。姑娘要是愿意,老身明天去给你说说。正兴大兄弟啊,前几天老身给兰儿说的那个十里河潘员村的三公子,家里有好地百亩,也有骡子也有马,也有大车拉庄稼,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你不知道,每天托人给你说媒的挤破头,嫁了他是兰儿前世修来的福份!大兄弟你可要掌好这个舵。” 王媒婆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三句话不离本行。 牛正兴低着头,半天才吐出来一句: “王嫂,孩子没那命,昨晚上吊自尽了。” 王媒婆吃了一惊,忙说: “呸呸呸!大兄弟可不能这样咒孩子!不愿意老身再介绍别家,怎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出了门被人笑话。” 牛正兴表情纳纳,说道: “这事怎好开玩笑,昨晚招了采花贼,兰儿命苦啊……” 王媒婆看牛正兴不像说谎,从衣袖里掏出个手绢,捂到眼睛上装腔做势的哭起来。 “我那苦命的儿啊,你咋这么可怜啊,是哪个天杀的狠心贼害了你?他不得好死啊!得天打雷劈了他……” 像唱戏一样,节奏感很强,后音很长,韵味十足。逢场作戏一词,可能就由此而来。 看到她不哭了,风儿问: “王婆婆,你有个风流倜傥的干儿吧?” 王媒婆一惊,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风儿说:“就是他了!” 第五十一章王干娘的干儿子 传说故事听多了,风儿把王媒婆当成了给西门庆和潘金莲牵针引线的王婆,问她有没有个干儿子。王干娘的干儿子,当然就是风儿想象中的西门庆。只要生性风流,八成不会干好事,说不准王媒婆得了他的好处,给他提供了兰儿的信息,使他采花得了手。 风儿认定王媒婆的干儿子就是那个采花大盗。 王媒婆听风儿问起他干儿子,倒是吃惊不小。问道:“小客官怎么认识他?” 风儿故作镇定,说不认识就没了攀谈的理由,只有在认识的前提下,才能套出些想要的话来。 风儿说:“当然认识他!多年的交情了,他还经常向我说您的好话。他是不是有二十多岁,每日懒散点,不大服管教?” 王媒婆见是干儿子的熟人,说话用不着顾忌,有什么说什么倒显得近乎。 王媒婆说:“小客官还真是认识他!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感恩老身。他今年有三十岁了,小时候看着还乖巧,谁知道长大了变得游手好闲,跟几个后生学得吃喝嫖赌,游走在花街柳巷,老身说他也从来不听。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跟这些人一块混能有什么好?不知道死活啊!” 风儿见王媒婆着了自己的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中欣喜万分。 风儿问道:“他是不是经常夜不归宿?” 王媒婆说:“凡是走上这条路的,有几个安稳在家呆着的?还不是都像夜猫子一样?阳寿都让鬼给吸走了。” 离主题不远了,道路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干脆再点明一点,直奔主题。 风儿说:“他一定是看上了兰儿。” 王媒婆道:“小客官还真是个神人!他时常见老身念叨,要给兰儿说个婆家,听在了心里,便求老身把兰儿说合给他。你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老身和正兴大兄弟多少年的熟人了,怎会把兰儿往火坑里推?老身就没理会他。” 果然如此,风儿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狐狸露出了尾巴。 风儿说:“那一定就是他了!您刚才说他还有几个狐朋狗友?是个帮派?” 凡是这种不务正业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做坏事也好互相壮壮胆。做到知己知彼,才好对付他们。 王媒婆道:“狐朋狗友多了,那秦桧还有两个相好的呢!俗话说:泥鳅和泥鳅一伙,鲶鱼和鲶鱼一班。都是些舞拳弄脚的混小子,一般人不敢惹他们。” 他们闲着没事干,没事还想找点事。谁惹了他们,你的事也别想干了,反正他们是地痞无赖,缠不败你不算散。 风儿道:“这就对了。你那干儿子和你是不是一个村的?” 王媒婆道:“是啊!通家世好。和他爹娘多年的交情,老身膝下无人,认他做了干儿。” 风儿道:“冤有头,债有主。老天总算睁了眼。你那干儿子现在哪里?我去找他。” 眼看兰儿的大仇得报,风儿有点等不及了,抓来那采花贼,也洗刷了自己的清白。 王媒婆听到风儿要去找她干儿子,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莫非他欠小客官银两?他藏严实了,小客官是找不到他的。” 风儿冷笑道:“找不到他?就因为他认识几个小混混我就饶了他?龙潭虎穴小花子也要闯一闯,挖地三尺也得找到他!不然,兰儿的仇怎么报?” 听到给兰儿报仇,正在喝酒的牛正兴放下酒杯,晃晃悠悠站起来,在门后摸了把锄头,醉眼朦胧,醉醺醺的说道: “爷们,走,我和你一起去!” 王媒婆被他们的话语和动作搞迷糊了,半天才似有所悟。说道: “你们去干啥?莫不是把老身当成了采花贼的同伙?” 风儿说:“不是把您当成他的同伙,出了这种事,总得有个说法吧?是不是你干儿子干的,我见了他自有分晓,这也不是抵赖能抵得过去的。” 王媒婆没好气的说:“要见你去见,要问你去问,别拿老身当猴耍,画了圈让老身跳。老身是说媒的,不是开棺材铺的。说成一桩媒我能得五六两银子,死一个人我分文都没有好处。乡邻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能干这屙血坏良心的事?” 风儿说:“您老人家也不要生气,不是他又不会冤枉他,是他也不可能放过他,事情总得弄个水落石出。” 王媒婆说道:“县大老爷都断不了的案,就你小花子还想插手?黄鼠狼要会驾辕子,那就不要骡子和马了!你凭什么说我干儿子和兰儿的事有关系?” 风儿说:“没有家鬼引不来外邪!” 王媒婆看看风儿,气愤的说道: “引你娘的腿啊!我那干儿子半年前就喝多了酒,掉进井里淹死了,现在村头埋着,你去问他好了。一家有女百家问,老身不登门,难道都老死家里不嫁人?出了事都找老身,老身有几条命够赔的?老身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王媒婆也不辞别,嘴里念念叨叨的走了。 风儿愣在了那里,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没有了。 杜凌忘记了场合,笑得直不起腰来。 牛正兴掂着锄头问道:“爷们,咱去哪里报仇?” 风儿无话可说,只能说道: “牛大叔你先歇息,等你酒醒了再带你去。小花子告辞了!” 走出牛正兴家,风儿有种灰溜溜的感觉。 杜凌问:“风儿哥,现在没有一点线索了,我们再去哪里?” 风儿一脸茫然,说道: “没地方去了,只能守株待兔了。” 回到住处,姚秀才还在摇头晃脑的读着诗书。“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九爷带着个小童给送来了午饭,关心地询问了风儿的伤势。不外乎说些客套话,然后慢悠悠的走人。 子威见风儿情绪不好,过来劝道: “风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线索不好找。杨大人已给我们证了清白,不如我们暂住两天,等你的伤好了就走吧。” 阿牛说:“蛋壳大的村庄,哪有那么多花可采?再说采花贼来时也不告诉你,我们去哪里抓他?这事有点不大好玩。” 风儿一时想不出对策,沉默不语。 杜凌说:“你们就别烦风儿哥了,咱们先呆上两天,到时再说吧!” 第五十二章我不是采花贼 村庄的夜晚黑灯瞎火,人们早早的关了大门关二门,堵了鸡窝拿尿盆,闭户歇息了。在一个被采花大盗光顾过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惶恐,寂静拉开了夜的帷幕,只有星星依然眨着它们的眼睛。 正厅的两间房屋是平房,为了便于观察四周动静,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看不见也能听得远,风儿和阿牛就睡在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一目了然,行动方便。 鼓打二更。风儿警觉的听到院门口有轻轻的脚步声,翻身爬起来推推阿牛,示意他留在房顶别动,自己悄悄滑下屋顶,蹑手蹑脚向院门走去。 风儿拉开大门,见那黑衣人正贼头贼脑的向里张望,于是喊了声: “采花贼,哪里走!” 举棍就打。 黑衣人猛然一惊,没注意有人窜了出来,像是吓破了胆,拔腿就跑。 风儿哪里肯放,提棍紧追不舍。 跑到村外,一条小河拦住了去路,黑衣人只好抽剑,扭身准备一战。 风儿叫道:“采花贼你好大胆,今天让你有来无回!” 黑衣人冷笑两声,并不答话,举剑向风儿砍来。 风儿不敢怠慢,举棍大打出手,两个人在黑暗中战在一起。 来回打了五十多个回合,彼此也没分出胜负,风儿就想出奇制胜,黑衣人已是气喘嘘嘘。 忽然,黑衣人一个飞身跃出三步开外,喊道: “且慢!” 风儿收起饭棍,说道: “要打就打,不打你就去伏法,难道还要等到天亮,你还有救兵不成?” 那黑衣人道: “我不是你的对手,不打了,今日到此为止。” 风儿说道:“你真会开玩笑!像你这采花贼出入无影无踪,小花子好不容易等到你,绝对不会放你回去!” 那人说道:“我不是什么采花贼,采花贼另有其人。不瞒你说,我是那青龙山大寨主方兆三的外甥叫冯健。那日我去投奔我舅,正赶上官兵上山,我躲在暗处见我舅舅已死,料想定是你所为,一路跟踪,只想为我舅舅报仇,奈何你们人多,苦苦没有下手机会。今日既然被你发现,我也没什么好躲藏的了。” 风儿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多少天的疑惑终于解开,忙问道: “既然你想为你舅舅报仇,为何不趁我们不备在饭菜里下些毒药,何必讨此气力?” 冯健笑道:“明人不做暗事,报仇当明刀明枪,背后下手不是英雄所为,赢了也不光彩。” 风儿又问:“那日在浮云寺,从窗口投石块的是不是你?” 冯健说道:“正是。” 风儿说:“下毒的事你不干还能说的过去,却又为何从和尚刀下救我们?” 冯健说道:“一路跟踪,你们的所做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在下敬重你的为人,算是个英雄。我不想看着和尚用那下三滥的手段伤了你性命,所以投石相告。” 风儿说:“如此说来,小花子感谢你相告之恩!” 冯健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前晚我见你单独从道观内出来,想想是个报仇机会,正欲喊你,却见此村着了大火,你飞快奔来,所以没有动手。不想今日被你撞见,我没有什么可瞒的了,尽已告知。顺便再说一句:我不是那采花贼,这两夜我也没打探到采花贼的行踪。” 风儿听他说的句句属实,他也没有采花作案的机会,断定他不是那个采花大盗,心里放松了许多。 风儿说:“事有巧合,不想牛家营一场大火,烧出这许多事来。采花贼不除,小花子无法安心上路。” 冯健说:“昨天我也想出来给你证个清白,你明明被人险害,又恐他们说我们是一伙的,没有露面。在他们要放箭的时候,我正要出手相救,官府来了人,你们总算有惊无险。” 本来是两个仇人,也不知道出于何故,竟像一对促膝长谈的朋友。仇恨至此,应该不会是多么深刻。 风儿说:“那日在浮云寺,小花子只顾了救人,让那大和尚悟尘跑了。你在外路,可知他去向?” 冯健说:“那和尚跑出寺门后,我跟了有十余里,估计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稍不留神没了他的踪影。他跑的方向应该和我们同路,说不定日后能撞到他。” 风儿说:“你舅舅的所做所为,确实是罪有应得。那日在青龙山,若不是他起了杀心,小花子绝对不会置他于死地。既然你要为他报仇,咱们不妨再战,小花子保证不伤你性命。” 冯健说道:“不打了。是我学艺不精,若在白天,不出十招我就败给了你。虽然说是我舅舅罪有应得,作外甥的不出来应付应付,会被别人耻笑。我回去再去苦练,三年后当找你比个高低。” 风儿说:“好!咱就一言为定。三年后要么京城,要么雁城,小花子恭候!” 冯健说:“就此别过,一路保重!” 说完,一溜风没了踪影。 看着冯健远去的背影,风儿心中无限感慨,没想到大山匪的外甥,居然是个正人君子。 阿牛看到风儿空手而归,问道: “风儿,又让那采花贼跑了?” 风儿说:“哪里是什么采花贼,他是青龙山大寨主方兆三的外甥。” 阿牛犯了迷糊,半天没想通怎么回事。 “你管他谁的外甥干嘛?他舅当山匪,他是采花盗,这不正好是一家人吗?” 风儿说:“你不要连座诛人家九族好不好?谁说的他舅是山匪,他就必须是采花盗?” 阿牛说:“是不是的抓来交于官府,审一审就知道了。” 风儿说:“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于是,风儿把冯健的事情给阿牛说了一遍。 阿牛听得目瞪口呆,连说几句:没想到,没想到。 阿牛说:“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夜白等了。” 风儿说:“睡吧,有话天明了再说。” 夜已三更。风儿和阿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呯”的一声瓦罐摔碎的响声惊醒了风儿。 风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摸起饭棍跳下屋顶。 第五十三章抓到采花贼喽 风儿为了确保杜凌的安全,用细绳拴了个小瓦罐吊在门口,只要有人动一动门,瓦罐就会掉落地上摔个粉碎。 听到瓦罐摔碎的声响,风儿着实吃了一惊,来不及细想,纵身跳下了房顶。 风儿跳下时,正有一个蒙面人背着杜凌跨出西厢房的门栏,看身影似曾相识,又不像冯健。 风儿叫声:“哪里走!” 提棍扫了过去。 蒙面人不慌不忙,右手提刀,挡住了风儿的饭棍。 风儿步步相逼,加紧了进攻速度。 蒙面人步步为营,渐渐的变得抵挡有点吃力,不得意抽空把杜凌放在一边,全力对付风儿。 在安排杜凌住进西厢房时,为预防被采花贼使用迷魂香,风儿让阿牛悄悄地揭掉了后房顶的几片瓦,保持着空气的流通。纵使这样,现在的杜凌虽然没有昏迷,也被熏的四肢酸软,头晕脑胀,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子威和姚秀才听到了院子里的打斗声,慌忙披衣起来,走出房门见杜凌躺在地上,扶起她走向一边。屋顶上阿牛鼾声如雷。 蒙面人也非等闲之辈,一口大刀耍的呼呼生风,不下几十个回合,已把风儿的饭棍砍去了大半截。 这时天色已经微亮,风儿失去了长棍的优势,变得只能招架,棍棒近不了蒙面人的身体。 风儿偷眼四望,发现正厅门口放着把锄头,不由心中暗喜。他运足气力于右腕,把棍当做标枪,大喊一声:“去!”对着蒙面人的头部投了出去。 蒙面人只顾砍杀,不曾想风儿会把武器当做标枪向自己脸部投来,心中猛然一惊,闪腰后仰躲避飞棍。 风儿眼疾手快,伸手拿过锄头,套住蒙面人的脚腕用力一拉,蒙面人不提防风儿偷袭自己下路,一下失去了重心,哐当摔倒在地。 风儿一个箭步上去,伸腿踢飞了他手中的大刀,一只脚踏住了他的胸脯。子威见状,跑过去按住了他的双腿。 蒙面人想要反抗已经不可能了。 风儿大喊道:“阿牛,快拿绳来!” 阿牛正做着春秋大梦,梦里不知道是看到了烧鸡还是看到了猪肘,口水流了一大滩。风儿一声喊叫把他惊醒,听到拿绳子,眼睛也顾不上揉,飞快爬起来下房。一边走还一边叫嚷: “好你个山贼的外甥,给你舅一个德性,骗风儿还可以,我早就猜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看我不打发你去见你舅!” 阿牛找来绳子,把蒙面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风儿伸手扯掉了蒙面人的头套,不由得大吃一惊。此人原来是捕头马六,那牛二的二表哥。 “怪不得你们抓不到贼,原来贼就是你们!”风儿说。 马六叫道:“小花子你胆大包天,竟敢捆绑官府公差,你可知罪?” 风儿冷笑道:“这里哪有什么官府公差?只有人人可以得而诛之的采花大盗!” 马六说:“小花子你不要信口开河,我是在为官府办个秘差,耽误了案件你吃罪不起。” 风儿哈哈大笑,说道: “办个秘差?你的搭档在哪?你夜闯民宅,用迷香抢掳良家妇女,办得是什么公差?又是受何人指派,可有证件?” 马六道:“近日盗窃案频发,我怀疑与这女花子有关,打算带回去审问。一个区区讨饭的花子,本捕头可以随时抓捕,又算得上什么良家妇女?” 阿牛原以为逮住的是青龙山大寨主的外甥冯健,不想却是马六,祠堂门前的那记耳光还在隐隐作疼,苦于没有报复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阿牛脱下左脚的臭鞋,拿在右手,骂了句: “你是在放屁,掌嘴!” 左右开弓,对着马六的腮部猛力抽打。一股鲜血从马六的嘴角流出。 风儿制止住阿牛,说道: “你道德败坏,手段卑劣,祸害良家妇女。又为虎作伥怂恿牛二横行乡里,打死你也不为过。” 马六叫道:“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叫花子,敢对爷动用私刑,到时爷一定把你们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以解爷受此辱之恨!” 姚秀才慢悠悠走过来说道:“你凶什么凶?身为县衙捕头,你受养于民却不思图报,却用些卑劣手段来残害良家妇女,善恶到头皆有报,你知法犯法咱暂且不讲,于天于理,你认为自己还能活成?” 马六哈哈大笑:“小儿真乃无知!爷在县衙混了十多年,从上到下,从州到县,哪个不知谁人不晓?黑白两道没有谁不怕我三分,*个妇女又能怎样?私闯个民宅又能怎样?按官话讲都是为了公事。大不了被县太爷训斥几句,还能把爷奈何?爷奉劝你们赶快把爷放了,爷大人大量也不与你们计较,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姚秀才气得摇一摇头,说道: “真乃恬不知耻!人不要脸,天也难管。” 风儿冷笑道:“放你?你怎么不想着放了兰儿?刚才你又怎么不想着放了杜凌?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说硬话吓不住叫花,马六为了脱身之计,只得改变策略,想着再说点软话,只要他们放了自己,以后还是自己的天下,想把他们捏扁捏圆,叫花们只能任自己摆布。 马六说道:“人有千里的朋友,没有千里的威风。你们放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黄金白银想要多少请讲,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又何必多个仇人?” 阿牛道:“你留着那些钱去打点阎王爷吧,杀了你还有什么仇人?” 马六套近乎不成,忽听阿牛说要杀自己,心中一惊,叫道: “小叫花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难道你们还敢杀了爷不成?” 风儿说:“不杀你,等会把你交给杨大人处理,我看你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阿牛,去房顶上喊抓到了采花贼,然后我们把他绑到祠堂。” 马六听风儿说他们不杀自己,暗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交到县衙,就是放虎归了山,到时候自己再设法宰他们消怒。又听说要大喊抓到了采花贼,还要把自己绑到祠堂。于是叫道: “小叫花好无礼!像爷这官差人物,闹出去颜面何存?” 风儿大笑道:“当初你怎么不给兰儿留些颜面?现在知道丢人了。” 阿牛找了铜锣,敲打着爬上了屋顶,大声喊道: “抓到采花贼喽!” 第五十四章玩鹰的被鹰啄眼了 阿牛的喊声在清晨的村庄飞扬,“抓到采花贼了!”人们奔走相告,很快就传遍了各家各户。村民们搀老携幼涌向祠堂,把个祠堂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九爷来了,牛正兴也拿着把粪杈来了,许多人预感到了不祥的征兆,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马六流年不利。被两个小叫花绑在了曾经捆绑小叫花子的那根柱子上,堂堂的一个县衙捕头,现在没了昔日威风,还被一群泥腿子围观,脸面上实在挂不住,耷拉着头像是个等待被凌迟处死的囚犯。这些年来,有多少江洋大盗劫匪响马被自己送上了法场,到头来自己却栽给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叫花子。玩鹰的被鹰啄眼了,这真是莫大的耻辱。 九爷走到桩前一看,不免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年老眼花看错了,揉揉眼,确确实实的是马六。 九爷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受此委屈,手脚禁不住颤抖,说话有点吐词不清。 “小客官,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这位可是县衙的马捕头,私拘公差这个罪你可担当不起。” 听九爷如此一说,村民们开始一片哗然。 “是啊,这不是马捕头吗?牛二的二表哥。” “小花子太作死了,太岁头上敢动土。” “刚才不是喊抓到了采花贼吗?难道会是他?” “呸呸呸!人家是吃官家饭的,抓贼的就是他,保护着咱们的平安,你们不要没有良心,满嘴喷粪。” …… 风儿笑着说:“九爷您不要着急,马捕头已给我承认,那天晚上他是看到了一个和尚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村西草房里鬼混,他想赶跑和尚独霸少女,没想到打和尚不过,才放火点了那草房,把和尚和少女毁尸灭了迹。” 马六听风儿这样说,猛然抬头叫道: “你胡说,那里根本没人!” 风儿哈哈大笑:“你前天来后,根本没去失火现场,怎会知道里面没人?这火不是你放的还会有谁?” 马六心知中计,气得哇哇大叫: “小花子,你别管火是谁放的,等会我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风儿不急不忙,继续说道: “我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我知道兰儿是你用绳吊死的。” 马六一听兰儿又是他亲手所杀,立时气急败坏的丧失了理智: “兰儿是她自己吊死,与我何干?!” 风儿说:“你如果给她穿上衣服,她还至于羞死?” 马六叫道:“衣服就在她身边,穿不穿怎能怪我?” 风儿说:“你又怎么知道衣服就在她身边呢?” “……”马六张口结舌。 “小花子,你诬陷于爷,画圈让爷跳,我让你不得好死!” 风儿说:“好!九爷,你听明白了吗?” 九爷还在颤抖,哆嗦着说: “这事整得!小客官你没搞错吧?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风儿说:“错不了!当着乡亲们的面,我再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给大家说一说。” 风儿又把马六怎样下迷香,怎样背杜凌,又怎样抓到他给大伙说了一遍。 村民们炸开了锅。 “没想到抓贼的就是贼。”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差点冤枉了小花子。” “打死他!” “打死他!” …… 有几只鞋底从人群中飞来,砸向了马六的头部。 马六哇哇大叫:“你们不要听小花子迷惑,对公差动私刑小心性命!” “无量天尊!”李道士师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上下打量着马六说道: “贫道以为只有庆儿这没钱的孩子才会偷人家的鸡,被人打个半死。这不是捕头大人吗?你又偷了什么,被人折磨成这般光景?” 马六吼道:“滚你个老杂毛!你就和花子是一伙的,看我不把你抓进牢狱!” 李道士呵呵一笑道:“无量天尊!贫道只与正义一伙,降妖除魔,像你这妖魔鬼怪硬充是上仙神人,太上老君也不会答应。” 牛二昨晚喝多了酒,早上睡过了头,错过了半场好戏。赶到祠堂时不知抓的是谁,以为又是那叫花子激起了群愤,边往人群里挤边喊: “打死他!咱上面有人,我二表哥在县衙里当差,是个捕头,谁人不怕?打死他没事!” 村民们想告诉他,又不好意思开口,任他捏扁了头往里挤。 牛二挤近木桩,惊恐的发现马六被绑在柱子上,审判他的却是小花子。不由得大怒: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认识他是谁吗?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绑架公差?” 李道士说:“无量天尊!贫道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个纵火犯和采花大盗。” 牛二叫道:“放屁!你个老杂毛就是和叫花子是一伙的,敢捆绑官差死罪难免!” 李道士说:“无量天尊!贫道和花子小仙是一伙的没错,你难道给这采花盗是一伙的?你这边放火,他那边采花,是也不是?” 牛二被噎住,张嘴叫道: “你……老少爷们们,来!把这老杂毛和小叫花子都打死,出了事我负责!” 阿牛提着马六的大刀,叫道: “我看谁敢动手!不怕死的尽管来!” 后生们对牛二的喊话装做没听见,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牛二见后生们不听指挥,不由得大恼: “我牛二说了你们不听是吧?我看你们还在不在牛家营混,让我碰到见一个打一个!给脸不要脸。” 风儿冷笑道:“你该消消火了,不要引火烧身。” 杜凌早就清醒了过来,她是个外表温柔,内心刚烈的女孩。被马六用迷香薰了,又被马六背了,如果不是风儿及时发现,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堪的后果了,这个愁不能不报。 杜凌走近木桩,伸手给了马六几个嘴巴,骂道:“采花贼,你真是猪狗不如,姑奶奶奶让你长点记性!” 牛二见杜凌打他二表哥,叫道:“小花子你找死!” 举拳就向杜凌打来。 风儿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牛二踢翻在地。 马六受了几个巴掌,心中恼羞成怒,说道: “叫花子命不如狗,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等爷回头再让你享受,让你向爷求饶。” 杜凌闻听杏眼圆瞪,大骂一声:“畜生!” 伸手夺过阿牛手中大刀,猛的插向马六档部。 马六啊的一声惨叫昏死过去,鲜血顺着裤腿流了下来。 第五十五章地狱不深 可怜那英勇的捕头,卑鄙的采花大盗马六,风光了半世,到头来却被一个小女花子给一刀阉割了,一点麻药也没用,比杀猪还残忍,四周还响起一片叫好声。自作自受这个词真不好玩。 再看村中强人牛二,上面有人,一贯飞扬跋扈,比一代天骄还骄横无理。现在,看看二表哥这张扭曲变形的脸,再瞅瞅杜凌手中那口血淋淋的大刀,吓得脸色苍白。他有着标准的地痞无赖的本色,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那就对不起了,悄悄地我走了,不如刚才轰轰烈烈的来,来不及挥挥衣袖,更带不走一片云彩。忠诚仁义在他这里分文不值。既然黑后台倒了,春江水暖鸭先知,鸭子跑得慢,最后的结局是变成了烤鸭,他不想犯鸭子的错误,也该瞅个机会跑了。 被无麻醉阉割了的马六从疼痛中醒来,疼和恨让他咬牙切齿。 “小*!爷要扒了你的皮……” 杜凌扬扬手中的大刀,一旁的九爷却吓得瘫坐在地。 虽然马六做的坏事早已过去了,但是他的噩梦还没有完,也完不了。 最最地道的老农民伯伯牛正兴,忠厚老实了一辈子,平时最怕见官,看到穿官府服装的人就哆嗦。中年丧妻,快到老年了又丧失了唯一的亲人——闺女兰儿。眼前的这个捕头就是祸害自己女儿的凶手,仇恨让他红眼,忘记了恐惧,走到木桩前指着马六问: “真是你祸害了兰儿?” 马六已被疼痛折磨得失去了理智,恶狠狠的说道: “你个刁民也敢指着爷说话!*她是高看了她,是她自己不知道抬举。” “哈哈哈!” 牛正兴忽然仰天大笑,大声咆哮道: “畜生!你知不知道还有天理?你知不知道老天也有睁眼的时候?兰儿,爹给你报仇了!” 柔软莫过于溪间水,到了不平地上也高声。 牛正兴说着,双手抱着粪杈,对准马六的胸膛插了进去。然后抱着头蹲地上呜呜大哭。估计是思想崩溃了。 马六这回没噩梦了,未及吭上一声,就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地狱不深,才十八层,一路保重。 牛二见二表哥驾刺猬(驾鹤他没资格)西去,吓破了胆,恨此刻老天也不来个大地震,山崩地裂,自己好找个缝儿钻进去。又恨爹娘基因不好,为什么自己不能肋生双翅,飞上天远离这是非之地。他想挤出去,村民们围得严严实实,左瞅右看,发现祠堂的墙上有个爬梯。他悄悄地趁人不备,飞快的爬上去趴在瓦屋脊上,动也不动。 风儿见马六已死,伸手搀扶起仍在地上颤抖不止的九爷。说道: “九爷,事情你都看到了,这也算恶有恶报吧,!您快差个人去报知官府。” 九爷本来就没有见识,仗着辈分高当了族长,糊涂虫当了家族里的明白人,哪里见过如此大的场面? 九爷哆哆嗦嗦的说: “小客官,你是说让我差人报官,你们不逃跑?老夫可跟你们没仇。” 风儿笑道:“九爷说的是哪儿话!小花子们除暴安良,为什么要逃跑?真是见笑了。” 九爷说:“好!我这就差人报官。” 李道士扬扬拂尘,说: “无量天尊!为人不行善,报应在眼前。贫道早已将恶人之事禀于太上老君,想是太上老君派遣天兵神将勾了他魂魄。” 阿牛听这话变得头歪眼斜。 “我说道长哥哥,一天不见你吹牛又长进了,早把他禀报了太上老君,为什么不禀报给杨大人?害得大家都在抓贼。” 李道士张口无语,连念了几句无量天尊。 阿牛这家伙也不是个好孩子,扭头找不到了牛二,心里直犯嘀咕。 小道士辛庆儿当初为给师父补身体偷了一只鸡,牛二硬说是他家的,被他打了个半死,若不是是遇到风儿他们相救,说不定自己早已投胎转世。所以,他对牛二有着刻骨的仇恨,时刻注意着牛二的一举一动。刚才牛二爬上房顶,他看得清清楚楚。奈何自己是个小孩,身单力薄,想报仇门也没有。现在看到阿牛在四处张望,心想他一定是在找牛二。于是走过去,拉着阿牛悄悄往祠堂房顶一指,阿牛看到上面飘动的衣角,知道牛二趴在上面。 阿牛给庆儿比划了一个动作,庆儿心领神会,扭头向祠堂后跑去。 阿牛故意虚张声势的大声喊道: “牛二呢?谁看到牛二了?这个不干好事的东西,我抓到他剁成肉酱!” 正趴在屋脊上的牛二听到阿牛如此喊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肝胆欲裂,双手紧紧的扣住瓦缝。 阿牛如此一喊,村民们一阵噪动,都左顾右看发现不见了牛二。这个村中的霸王,平时横行乡里,欺老吓幼,这是他的,那是他的,现在轮到孝帽子是他的了,怎么不见了踪影? “牛二呢?” “没看到。” “他不是很厉害吗?也有他怕的人?” …… 姚秀才笑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小道士辛庆儿跑到了祠堂后面,看了看地上有块青砖,弯腰捡起来,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对着屋脊上的牛二扔了过去。 牛二在心惊胆战的专注着下面的人在说什么,不提防屁股上狠狠挨了一砖。疼得他呲牙咧嘴强忍着没喊出声。他腿猛一蜷曲,忘记了自己是在屋脊上,双手去捂屁股。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牛二的屁股也摸不得,至少他自己摸不得。 屁股还没摸到,忽然整个身子来了个连续翻滚,掉下了房顶。 恶人不会有个好的下场,至少在这部小说里是这样。牛二终于为了他苦苦追寻的恶霸事业肝脑涂地,像他那二表哥一样,叫也没叫一声。也别让他叫了,叫得不会有牛叫好听。 牛二驾着小刺猬去西方追他二表哥了,以前上面有人,现在下面有人,前面有人,地狱足够大,区区一个牛二不算多。 村民们拍手称快。 忽然,人群外一声吆喝: “县太爷到!” 第五十六章悟尘死期到了 县太爷来了,还是坐着乘小轿。据说是自己一路走来,到村口了才装装样子。报官的人刚出村,这边县太爷却到了,在那个雁鸽传书,步行抬轿的年代,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九爷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叩见父母官,说了个事情大概,最后仍不忘重复一句: “出人命了。” 这句话说与不说毫无意义,县官官职虽不大,你说隔壁的苍蝇飞到你家叮了你的饭菜,估计请他都不会来。既然来了,就管你管不了的事,作你作不了的主。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杨知县又传唤过风儿和几个村民,详细询问了事件原委,这才缓缓的来到祠堂前。 杨知县开口说道:“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乡亲们都知道了,有人声东击西,纵火后去干采花的勾当。让谁想也不敢想,这个人就是本县的捕头马六。身为县衙执法者竟敢以身试法,做下这种道德败坏手段卑劣的事来,论刑当斩立决。牛正兴出于悲愤失手插死马六,实属情有可原,本县不予追究其责任。牛二依仗着马六之势横行乡里,作威作福,今天自己从屋脊上滚下来摔死,纯属咎由自取。希望乡亲们以此事为鉴,忠厚持家,遵守王法,和睦乡里,多做善事。乡亲们可能还在疑惑本县怎么会来这么快,那日我去找牛正兴问话,牛正兴告诉本县他在救火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黑衣人,走路稍微往右倾斜,当时本县就疑心是他马六。回衙后,本县特意安排贴身随仆在暗中监视于他。直到今晨马六熏晕杜姑娘后和林风儿打起来,我那仆人飞速禀告了本县。我便火速招集衙役赶了过来。能够抓住马六破了此案,还多亏了林风儿。” 杨知县说完,村民们都跪倒在地,齐声喊:青天大老爷。 李道士道:“无量天尊!就是太上老君亲自来判,也不过如此,有父母官如杨大人,实乃众乡亲之福。” 县太爷发话了,把整个事件做了总结处理,九爷也不哆嗦了,再不说两句,本来不高的威信恐怕更低。 “太爷判案真乃神明,老夫替牛家营的的乡亲谢谢父母官!自从出来这些事后,老夫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时刻盼望青天大老爷能早日抓到凶手,为兰儿申冤,还村民和花子小哥一个公道。太爷明察秋毫精心布局,果然不负众望,将害群之马揪出人群,我等感恩戴德,当为太爷您立个生祠。出事那日,都怪老夫两眼浑浊,像花子小哥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干出那鼠摸狗盗之事?老夫比任何人都坚信他们不是那样的人。怪老夫威望不高,阻拦不了牛二,让花子小哥受委屈了!老夫在此替全村人向你们赔罪!” 有专家做过细致的考证研究,经过引经据典推敲辨证,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九爷根本就没读过书。今天能够滔滔不绝讲出这番话来,跟他平时的虚心好学不无关系。九爷每天就是漫无目的的活着,一不小心沾了祖宗的光,没有比他辈分再高的了,成了家族长。红白喜事婚丧嫁娶是离不开他的,怎样说话就是一门必须要学的技术。九爷有空了就搬个小凳子,坐在私塾旁听先生讲书,感觉好听实用的就记在心里。至于他搬的是什么木质的小凳,坐在了私塾门旁的左侧还是右侧,专家没说。估计还没有研究结果,稍假时日或若干年后,自有分晓。 说话确实是门技术活,九爷说的比牛二说话好听多了。几句软绵绵的自责和奉承,哪怕清正如杨知县,也听得飘飘欲仙如食甘露。特别是听到要给他建生祠,虽然嘴上没说:安敢望此?心里却美滋滋的。这政绩,这口碑,你有钱也买不到。更坚定了他要清正廉明的信念。 杨知县呵呵笑道:“这都是本县的职责,何功之有?九爷言重了。” 九爷又吹捧了杨知县几句,客套了一番,总算在村民面前赚足了脸面,为以后和街头巷尾的老太太聊天捞足了炫耀的资本。然后安排村民给牛二马六收尸。 处理完了一切事务,杨知县打轿回衙。 风儿他们已经洗刷了清白,也向九爷辞行。 李道士和九爷挽留再住上几日,有点依依不舍,空念了无数个无量天尊。 半日工夫,风儿一行已离开牛家营十里有余前面一座大山横在眼际。 忽然,狂风四起,天空中黑云翻滚而来,电闪雷鸣。 风儿说:“要下雨了,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躲吧。” 阿牛打趣道:“一定是那道长哥哥舍不得我们走,用起了呼风唤雨的法术看不出来他还真有两把神刷。” 姚秀才动了诗兴,背出几句“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催”的诗句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境,不远处有座破庙,几个人三步两步的跑了进去。 看样子庙里早就断了香火,蛛网遍布,打坐的泥胎神情自若,一副颓唐的境像,像极了雁城北的城隍庙。 阿牛说:“这不是……泥菩萨吗?” 想说这不是我们以前的家吗,害怕风儿伤心的想起老丐,急忙改了口。 风儿明白他想说什么,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守着他们几个人,咬紧嘴唇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 “借光!借光!” 从门口挤进两个人来,短衣短袖,四十上下,一胖一瘦,手中都提着把板斧。 “这雨说来就来,淋死了!” 瘦子边进屋边说。 不用问,这两个人是打柴的樵夫,,因为天下大雨,过来避雨的。 樵夫看到风儿他们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庙里没和尚,和尚却跑到了山上去住。” 胖点的樵夫自言自语的说道。 风儿闻言一愣,忙问道: “这位老哥,和尚住到山上是怎么讲?” 那胖樵夫道:“小哥有所不知,我们打柴人日日上山,最近几天有个和尚在山窝里安了家,就是这几天的事。” 风儿问道:“那和尚长什么样?” 胖樵夫道:“高高大大脸色红润。” 风儿心中大喜,叫道: “好了!悟尘死期到了!” 第五十七章佛渡有缘人 随便说了句山里住着个和尚,小叫花居然说人家的死期到了,胖樵夫警惕的握紧了板斧,用惊恐的眼光打量着风儿,担心自己遇到了杀人团伙。 风儿看出樵夫的疑虑,笑着解释道: “老哥有所不知,你说的那个和尚,有可能是从浮云寺逃出来的悟尘,他背负十余条命案,官府正在张榜缉拿。” 胖樵夫闻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嘴里说: “我的娘啊,好险啊!下次再上山得多邀几个人,比老虎还可怕。” 阿牛说:“你们不用担心,如果真是那秃驴,你们明天再上山就看不到他了。” 姚秀才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愿真是那和尚,也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 那悟尘指挥着杀了十二个人,其中包括姚秀才的书童和仆人。这不是在战场,杀的人多了不但无罪还有功,在社会上杀人,必须是要担负责任的,想逃,就有人找。 阿牛是个急性子人,既然知道了悟尘的去处,站也站不住了,催促风儿道: “还等什么呀?我们现在就去,别让那秃驴跑了。”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在雨中人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爬山了。 风儿说:“不急,下这么大的雨,量他也跑不了。” 暴风骤雨来得快,也走得急。大约一个时辰,云开雨散阳光灿烂,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两个樵夫拍拍衣服,背起湿漉漉的枯柴走出庙门。 阿牛早已等得猴急心燥,看看大雨过去出了太阳,那就走吧,晴天就出发,有一个地方,那是和尚的新家。 风儿说:“你先等等,抓那和尚,咱们两个去就够了。子威带着他们三个继续赶路,到前面找个店住下等我们就是了。” 姚秀才要跟着去,抓住那和尚给书童和仆人报仇,这心情也好理解。 阿牛说:“你还是算了吧,像你这身体,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爬山还能跑多快?大雨初晴山色如画,诗兴大发再摇头晃脑的来几句,那秃驴早跑远了。往不好处想,万一让秃驴逮住你作了人质,事情就不好办了。” 姚秀才还想争辩,仔细想想阿牛说的也不无道理,君子不入险地,不去也罢。 雨后的大山空气清新,景色迷人。风儿和阿牛顾不得留连,一口气翻阅了山岭,远远的看到一个草房。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真的是处仙人住所,画中的风景。 风儿和阿牛恐怕惊跑了和尚,躲躲闪闪的摸近了草房。草房的树枝上晾晒着一身破袈裟,里面住的是和尚无疑了。 风儿和阿牛溜到门口,看到一个和尚正解了衣裤坐在那里低头捉跳蚤,边捉边在嘴里念叨: “阿弥陀佛!贫僧超度你们去西方极乐世界。罪过!罪过!” “一个两个三四个, 五个六个七八个。 食尽贫僧身上血, 菩萨何少尔何多。” “好诗!好诗!” “秃驴,拿命来!”阿牛大喊着冲进了草房,举棍就要打。 那和尚正在自我陶醉,听到阿牛喊叫吓了一惊,裤子也顾不上提,呼的站了起来。扭头看到一个小花子举棍打了过来,急忙闪身躲过。 阿牛一棒落空,正要打第二棒的时候,看清了和尚的脸,愣了。 “秃驴,你还会易容术?”阿牛叫道。 和尚慌恐说道:“阿弥陀佛!哪来的施主如此无礼!贫僧自在捉衣服里的跳蚤,敢不是惹到了施主?” 风儿也愣了,这哪里是那悟尘?个子是高,面色是红,可比悟尘瘦多了。 风儿急忙说道:“大师父休怪,我们认错人了。” 和尚连忙系好腰带,说道: “和尚也有长得一样的吗?住的地方也有一样的吗?在这深山中你们也能认错人?害得贫僧刚想起的一首好诗也忘了。” 风儿说:“不瞒大师父,我们是在找浮云寺的 一个和尚,名叫悟尘,不想认错了。” 和尚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出家在白马寺,距此六十多里,法号悟空。因小寺方丈略通医术,方圆十里没有郎中,施主们都去小寺求医问药。方丈特命我前来采些药草,所以盘居于此。至于施主所说的悟尘,贫僧真的不认识。” 风儿说:“大师父辛苦了!我们也是误打误撞的跑到这里来,没想打扰了大师父。” 和尚说:“施主言重了,相见即是缘。” 阿牛笑道:“噢!原来你就是悟空啊?你师父唐三臧,你师弟悟能悟净。” 和尚道:“施主真会说笑。” 风儿说:“既然大家是场误会,小花子就不打扰大师父了,告辞!” 和尚说道:“施主且慢!佛渡有缘人。贫僧给你们吟句诗,你们看怎样。” 事已至此,抓悟尘是不可能了,耽误片刻工夫,听和尚尽尽雅兴也无妨。 “天晴贫僧晒袈裟, 雨后花郎到吾家。 错把悟空当悟尘, 悟能悟净笑哈哈。” 这也叫诗?风儿差点呕吐出来。既然是一面之识,没必要打击人家,啥好听说啥,说完了也好走人。 风儿说:“大师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写得真是一首好诗!小花儿佩服!” 和尚道:“贫僧上过几年私塾,奈何家道中落,不得意做了和尚。如果再读几年,考个状元不在话下,可惜了……” 阿牛见和尚还会吟诗,吟得狗屁不通,或许是人家和尚孤芳自赏吧,想说什么没必要让你知道,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和尚见风儿夸自己,立兴时兴奋不已。 和尚说:“贫僧看咱们僧俗有缘,献丑了。” 风儿笑道:“大师父好雅兴!小花子告辞!” 第五十八章世人谁愿做花郎 福来客栈的老板福来和老板娘嫣红正在数钱,经营着几间客房,外带着大厅的饭馆,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刚三十岁的人,能有这个营生,吃喝自然不愁,没事数钱玩成了他们最大的乐趣。 老板娘嫣红浓装艳抹,一身珠光宝气,看起来宛如花季少女。 “老板,住店!” 数着钱的两个人抬头一看,店里进来了六七个人,嫣红立时眉开眼笑,笑盈盈的走出柜台。 “哟!我说早晨起来咋听到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临门!我叫嫣红,掌柜的叫福来,客官里面请!” 姚秀才笑道:“老板娘叫了个好名字,姹紫嫣红遍地春,好!” 老板福来收拾好银两,站起来笑道: “秀才好文彩!定能科场夺冠金榜题名。不瞒各位客官,我小名就叫叉子。” 姚秀才道:“天地绝配!” 众人一阵大笑。 嫣红扭动着水蛇腰向店小二招了招手。 “宝兴,快去沏壶好茶,吩咐后堂炒桌好菜,给客官们拾掇个上好的房间。” “哎!” 店小二是个十五六的小孩,甜甜的答应一声,忙着去提壶沏茶。 嫣红只顾了高兴,仔细一看六个人中有三个叫花子,不禁皱了皱眉头,掩鼻说道: “咦,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快走!快走!老娘哪有闲饭养闲人?难道你们也住店?老娘可从来没听说过叫花子住店的!要住店可以,先把钱拿来,不住店快滚!走慢了放狗咬你们。” 阿牛听老板娘这样说,气得火冒三丈,走上前叫道: “你……狗眼看人低!” 嫣红翻了下眼皮,说:“嘁!说老娘狗眼看人低,你有种拿出银子来让老娘看看,赔本的买卖哪个会做?快滚!快滚!” 阿牛气得连蹦带跳,挥拳就要打嫣红。 风儿急忙拉住阿牛,瞪了他一眼。 姚秀才从袖筒里摸出一块银子,气愤的放到柜台上说道: “老板娘你好无礼!小生的银子能不能花?就连县太爷都要高看他们一眼,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纷纷肉眼向钱看,谁向尘埃识俊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岂不可悲哉!” 嫣红见钱如苍蝇见血,立时笑得一双漂亮的小眼只剩了一条缝。 “哟!秀才真仗义!刚才我是给花子小哥说着玩的。花到花到,四季发财,我这生意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烧香拜佛也请不来的,我怎舍得让三个小哥走?宝兴,安排后堂烧几盆热水送客官房间里去,吃完饭后让几个小哥解解乏。” 嫣红说完,走近阿牛身边,伸手给阿牛拍打身上的尘土。 “小兄弟啊,别生姐姐的气,姐姐是逗你玩的。哎呦你看,小兄弟这身肉长得多结实。” 阿牛瞪着眼躲向一边。 嫣红又看到了杜凌,伸手往杜凌脸上捏了一把。 “哟!这小兄弟长真俊俏,细皮嫩肉的,咋成了花郎?姐姐看着就心疼。” 杜凌没好气的打开了她的手。 这时,宝兴跑过来说:“茶泡好了,请几位客官前去用茶。” 老板福来满脸堆笑。 “几位客官请先去用茶,饭菜很快就好,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二。” 老板收了姚秀才的银子,果真给沏了壶好茶,香气浓郁。只要有钱赚,招待还是要好一点的。 阿牛气还未消,嘴里不住的嘟囔: “狐狸精,看不起小爷。花子怎么了?偷你的抢你的了?夜里来几个强盗把你架跑,小爷看着也高兴。” 风儿叹了口气,自己低声唱起来: 天作被,地当床, 世人谁愿做花郎? 衣不遮体腹内饥, 一年四季长流浪。 情悲切,心感伤, 天南地北作故乡。 竹板敲碎傍晚月, 烂鞋踏破晨时霜。 世人谁愿做花郎? 花郎时时愁断肠。 …… 再看杜凌,眼里已有两颗泪珠滚落下来。 姚秀才拍手叫道:“好诗!没想到风儿胸藏珠玑,小生自愧不如!不如我们一块去科场,说不定还能弄个金榜题名。” 风儿苦笑一下,没有开口。 正说话间,进来两个仆人打扮的汉子,嫣红又是一阵花言巧语,大献殷勤,两汉子坐在了邻桌。 “我说咱们不能只吃水煮面吧?好孬也要个荤菜。” “出门时员外就给了这些钱,扯罢红绫正好够两碗面钱。你兜里有吗?拿出来请客。” “我兜里比脸还干净,哪里有钱?就你死心眼,少扯上几寸不是什么都有了?非得足尺。” “咱家员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回去用尺量了不够数的话,还能饶了咱们?别那么多事了,快吃完趁天没黑透回去。” “你说咱们家小姐也是,长得貌似天仙,什么样的姑爷不好找非得要抛绣球招亲,这万一抛到个老头或残疾人怎么办?唉!” “你操心不少,别胡说了,员外知道了掌你嘴。” 两个仆人喋喋不休的说了抱怨了一气,店小二宝兴给端上了面条,难得嫣红心情好,送了两小块腌咸菜。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阿牛听到了他们说话,是什么抛绣球招亲,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感到好玩,不由得问道: “两位老哥,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面条!”一个仆人头也没抬回答道。 阿牛说:“不是,我是问刚才你们说的。” “刚才吃的是葱花,香!” 遇到这么两个吃才,阿牛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 “我问你们是哪个村上的,你们小姐不是要抛绣球招亲吗?我得去,说不定运气好被砸中。” 这回听清楚阿牛说什么了,一个仆人吃着面条抬头看了下阿牛,见是个叫花子,噗嗤一声面条从鼻孔里窜出来。 “我说小叫花子,就你这个熊样还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啥样。我们是离此十里陆家庄的,明天没事你可以过去看,别再想屁吃了。” 阿牛厚着脸皮说:“缘分天注定,这事也不好说。” 那仆人道:“懒得理你。” 两个仆人很快吃完了面条,结账背起包裹走了。 店小二宝兴也给他们上满了饭菜,几个人匆匆吃过,各进各的房间。 子威和姚秀才每人一个单间,剩下的四人住在大屋。 阿牛躺在床上就响起了齁声,风儿静静的回忆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咚咚咚” 子威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风儿猛然一惊。 第五十九章夜英堂开业 敲门声没有那么响,应该说还是相当温柔的,尽管响声不大,风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些天来,念念有如噙敌日,心心常似过桥时,有一点风吹草动,风儿也不敢掉以轻心。 有一谜语的谜面是:半夜敲门问声谁?谜底:我。 估计子威已听到了敲门声,问了声:“谁?” 一个轻柔的带着狐昧的声音答道:“我,嫣红。” 回答完全可以得满分,虽然答一送二有促销嫌疑,也算做了详细备注。 “有事吗?”子威问。 “公子把门打开,我给你送来了茶水。” “我口不渴,请回吧!” “公子请把门打开,姐姐给你说几句话。” “男女授首不亲,何况夜间孤室!老板娘请自重。” “哎呦!公子你想哪去了!姐姐就想听听你们路上的见闻,快把门打开吧!” 无论嫣红说什么,子威也不答话了。又喊了一会,看看没戏,嘴里嘟囔道: “真是个榆木疙瘩,枉长得仪表堂堂……” 风儿听脚步声远去,心里忍不住想笑,困意来临,合上眼睛昏昏欲睡。 “杀人了,快来人啊!” 风儿正在沉睡,忽然被一声喊叫惊醒。他来不及多想,从床上爬起来推了推阿牛,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大厅里灯火通明,只见七八个蒙面人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老板福来蹲在柜台角抱着钱箱瑟瑟发抖,店小二宝兴被砍伤了胳膊,躺在地上痛苦*,老板娘嫣红正伸长脖子和他们争吵。 “你们杀个孩子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去抢官库,老娘起早贪黑的挣点钱容易吗?你们的头是谁?老娘去找他说说!” 其中一个蒙面人淫笑道:“小娘子不用急,等会你就见到堂主了。今天是夜英堂开业第一天,非得弄个财色双收才大吉大利!算你们运气好,开天劈地第一炮。掌柜的你再抱着钱箱不交出来,这就砍断你的双手!” “我呸!少给老娘来那哩咯楞,让你说老娘还中了头彩,你倒是拿钱给老娘啊,为什么还要抢老娘的钱?让你们头来,看老娘不把他碎尸万段!” 毕竟抛头露面的女子,见惯了形形*的人物,不像普通的家庭妇女那么没有胆识,嫣红声色从容。 “小娘们,你不用口辣,等堂主把你过了堂,兄弟们人人有份。”一个蒙面人淫邪的说。 “狗贼,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伤了老娘的人,抢了老娘的钱,还想占老娘的便宜,没那么容易!”嫣红破口大骂。 “弟兄们,这娘们在这碍手碍脚的,先把她架了送与堂主,别再让她在这啰嗦!”一个蒙面人叫道。 “是!” 不由嫣红挣扎和再开口,过来两个蒙面人一人一只胳膊,架起就往外走。 刚才下令的高个子蒙面人可能是个小头领,吩咐完绑架嫣红,他提刀走向柜台角发抖的老板福来。 “把钱柜拿过来!今天本堂开业大吉,该见的红见了,该有的色有了,就差你怀中的银子了。我们也不想多惹事,拿来钱柜饶你一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福来颤抖着跪了下去,老婆被人架走他没反应,现在该要他的银子了,这个是命根子。 福来哀求道:“好汉爷,只要不拿小人的银子,啥事都好说。这是小人的全部家当,你们拿走了我靠什么活着?求求你高抬贵手,把银子给我留下吧!” “舍命不舍财的狗东西!老婆都没了,再等会命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拿来!” “银子就是我的命!” “好!不给银子就给命!” 高个子说完,举刀就要向福来砍去。 “住手!” 风儿冲了过来。 高个子猛然一惊,收回了大刀,定眼一看多出了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叫花子。高个问道。 “你是什么人?” “小叫花林风儿!”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夜英堂开业大吉!想入伙我可以替你说说,想管闲事你也不是对手。” 风儿冷笑道:“你身后大门开着,最好尽快走人,出了门就把老板娘送回来,算你懂事。否则的话,小花子要给你们夜猫子堂上份大礼了。” 高个子叫道:“是夜英堂,夜间的英雄!小花子你快滚一边去,再胡言乱语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风儿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这事我还管定了!” “天下还有不怕死的花子?我送你去见阎王!” 高个子恼羞成怒,举刀向风儿砍来。 风儿没来得及拿棍就走出的客房,现在看高个举刀来砍自己,左右一瞅看到身边有条长凳,连忙用脚一勾捞在手中,一臂用力迎了过去。 只听咣当一声,高个手中的大刀脱手而飞。风儿紧接着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高个哎呦一声被打翻在地。 那五个蒙面人像是没看明白怎么回事,提着刀站在原地发愣。 高个子顾不得疼痛,大声喊道: “一块上,杀了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五个人举着刀围了过去。 混江湖打架这种事也很好玩,哪怕你满脸写满强盗高手也白搭,得看谁出手快出手狠。强盗的来源无非是地痞无赖之流,这个夜英堂的堂主真是有点心急,可能没活动经费了,人马没操练过就匆忙开了业,先找个单门独户的偷只鸡得了,非得跑到客栈里来干票大的。客栈本身就是藏龙卧虎之地,又过兵又过将的,这会遇到的是个小花子,他们正在暗中庆幸。有两个家伙在用眼搜寻掌柜的把酒放哪儿了,解决了花子得喝杯庆贺一下。 在风儿面前,该庆贺的不会是他们。风儿已有丰富的打斗经验,特别是在这以少对多,以弱对强的情况下,他不会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风儿根本没停下手中挥舞的长凳,只不过所不同的是从刚才的单手握凳变成了现在的双手握凳。身体加速旋转,啪啪啪应该是五声,五个人倒了一地,居然还没喊叫,自己是怎么挨打的都没看清,应该是还在梦中。 “嗨!真好玩!给我留两个人,剥了皮糊个鼓玩。” 阿牛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了出来,拍着手大笑喊道。 五个人猛然醒来,几个人被小花子同时打了,怎么打的都没看明白,现在又来了一个,说要剥下人皮糊个鼓玩,这还了得?夜英堂变成黑熊堂了,赶快跑吧,迟了来不及了。五个人慌忙爬起来,拉起高个,刀也不要了,慌慌张张夺门而逃。 风儿吩咐阿牛赶快给店小二宝兴包扎伤口。为提防贼人卷土重来,安排阿牛不要离开客栈,自己随手摸了个顶门棍,追了出去。 第六十章贼人也信佛 形容一个人走路的速度时,人们常说:跑得贼快。可见,追贼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们跑得太快。时间就是生命,此话不假。 大约追出三四里路,六个强盗钻进一片树林,左躲右闪不见了踪影。风儿跟了进去,一边走,一边提防着贼人的埋伏,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行。 树林的尽头是片空旷地带,有光亮,风儿定眼望去,那微弱的光是从一座孤零零的院落里散发出来的。 嫣红一路挣扎叫骂,最终还是被推到夜英堂堂主面前。 堂主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两眼冷光。 今天是夜英堂开业的大喜日子,在刀口上舔血,他们喜必定得有些人悲。堂主冷彪在牛羊市里做经济人十来年,摸牛屁股发毒誓,糊弄了几块银子都扔到了赌场酒馆风月楼,快四十了老婆还没找到。眼看吃饭又成了问题。用脚后根想想这些事,不只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了,啥时候都愁。好在老天垂怜,正在一愁莫展之际,自己的发小——得了道的高僧,背着金银珠宝回来了。冷彪杀猪宰羊置办了酒席,三杯两盏之后,祈求佛祖把生财之道给指点一二。发小是得道高僧,是真佛只说家常。也没打诳语,开门见山的问道:做生意你有钱吗?回答没有。开山扛石头你有力气吗?再答没有。干点无本买卖你有人吗?这个,还真有。集市上偷钱的阿三,集头上杀猪的阿二,赌场里出老千的阿八,妓院里常去的阿六……那都是我朋友啊。高僧说有人就好,你去把他们招集来,你自封为王,我保你今后财色双收,日进斗金。干小了没人管,干大了官府还能招安,好歹给你个一官半职,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冷彪一听就给发小跪下了,活菩萨啊,兄弟发财也忘不了哥哥你,你就给当个军师,财色咱们双分。发小点头应允,既然这样,我就天天烧香,让菩萨保佑着你们天天发财。有这样的好门路还等什么啊?再不干耽误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水灵灵的姑娘啊。冷彪急忙问:啥时候开业?发小说不急,你先把他们招来,在你们村里当窝点肯定不行,还得找个地方。冷彪说地方有,我爹过去给员外在野地里看树林,有一处院子,员外死了我爹也没了,院子钥匙我拿着,今晚就开业吧。发小说择日不如碰日,碰日不如今日,今日太晚了,没人没目标的,我看后天可以。冷彪说名不正则言不顺,组织大小得有个名字吧?发小说夜间出入的英雄,就叫夜英堂吧。冷彪说哥哥好才思。 今天就是他们说的后天了。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没张灯结彩,也没放鞭炮,夜英堂开业了。 柳营春试马,虎帐夜点兵。马得抢了钱再买,虎帐谈不上,大厅就是夜英堂主堂。苟富贵,毋相忘。夜英堂的乌合之众宣誓入职。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我们行动的时候。我们行动的……别慌,好像还忘了点什么?忘了的是行动目标。 去哪里抢,抢什么,怎么样抢,成了他们的商讨焦点。杀猪阿二说我隔壁住着个老太太,又瞎又聋,养得几只鸡又肥又大,咱们去偷来一锅炖了。冷彪说蠢驴,老天爷让你杀猪真没亏待你,猪脑子就知道吃。老太太眼瞎你别的邻居眼不瞎,这么多人过去,万一被谁认出来就不好玩了,出师未捷身先死,还去哪里抢金银美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馊主意亏你想得出。嫖客阿六说,我知道哪个山窝里有个尼姑庵,有两个小尼姑颇有姿色,不如我们去抢了来,色放着也是便宜了和尚。军师高僧说阿弥陀佛,施主不要污我僧家清白。冷彪说去抢尼姑来,尼姑比你都盼着你去抢,抢来了她们要是不愿意走了,你养着她们?别再胡说。神偷阿三说既然近的不能抢,咱们就抢远的,我知道离此二十里有座寺院,香火旺盛,功德箱里堆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如我们去抢来分了。军师和尚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还说让佛祖菩萨保佑你们多抢些钱,居然第一炮就向佛祖菩萨下手,这事有点不大厚道。阿弥陀佛。这个不能偷。那个不能抢,上午我刚借二狗蛋的钱买的钢刀,说好了赚了钱还给他。现在卖废铁也没人要,亏大了。难道老天会下雪花银?不如趁早散伙,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赌徒阿八说诸位且慢,我倒知道个地方不近也不远,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参考。众人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个鳖孙不愿意参考。打了鸡血来的,到现在了连个路线和目标都没有,能让星星笑掉大牙。阿八说去年我躲赌债住过一个客栈,离此三四里路,名字叫作福来客栈,在驿道边远离小镇,夫妻两个开的,住店的人多,每天都有不少银子进账,老板娘长得是如花似玉,不如我们就把他们抢了,财色双收。军师高僧连说善哉善哉,刚才我问了佛祖,佛祖说这个客栈最适合动手,刀要见红,财要见银,色要见人,阿弥陀佛。这老哥真让人长了见识,佛祖菩萨居然还有专门保佑作恶的,不可思议。既然佛祖菩萨都这样说了,凡夫俗子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群贼们精神振奋,斗志昂扬。没打过仗,总算看过下棋,老将是要坚守老窝不能动的,冷彪必须在夜英堂主堂坐阵,行动是其他人的事。军事高僧说我在后堂安了佛祖菩萨神位,把中午剩的那两只烧鸡拿来,得给佛祖菩萨上贡。再拿瓶酒,我把佛祖菩萨灌醉了你们想要什么有什么,我这就去打坐通融。愿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金银美女,皆揽怀中。 冷彪在堂中焦急的等待,终于看到两个手下推了个如花似玉的美艳少妇进来,心中不由大喜,暗暗佩服自己的发小,军师高僧真乃神人也,呆在自己这个小庙里,实在有点屈才。若是在兵慌马乱的年代,这就是一个出将入相的大人物啊!可惜了。 “禀堂主!堂主英明,军师妙算,我夜英堂首站告捷。刀已见红,色已见人,财马上来到。”两个蒙面人在向冷彪交差。 冷彪阴冷的脸立时转笑。 “兄弟们辛苦了!干得好!” 嫣红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黑脸就是堂主,马上笑道:“哟!我道是谁,这不是黑三郎宋江宋公明哥哥吗?小女子嫣红这厢有礼了,哥哥万福!” 旁边的蒙面人叫道:“别胡说!这是我们冷大堂主。” 嫣红笑道:“小女子以为你们当山大王的都一个姓一个名,一样的黑脸黑心。却原来哥哥姓冷,怪不得我一看见你就冷。阎王殿暖和呀,哥哥咋不去?” “住口!”冷彪叫道。 第六十一章黑熊欺负姐姐 今天是夜英堂开业的日子,一顺百顺,凡事都要讲个吉利。堂主冷彪听嫣红说出这么不和谐的话来,心中极为恼火。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口舌竟如此毒辣,这个娘们不简单。 嫣红正说着,突然被冷彪喝止,她明白这家伙不爱听这。你们几个人半夜三更的闯进我们客栈,砍伤店小二,抢夺我们的钱柜,还把老娘给架到这里来,老娘心里高兴?说你几句又怎么了?既然不爱听就少说两句,他们可都是些夺财入户杀人放火的强盗,惹火了他们恐怕连个全尸也落不到。 嫣红马上满脸媚笑,说: “哟!堂主哥哥就这肚量啊?小女子是给你说句玩笑话,犯不着生气吧?今天是你们猫头鹰堂开业的日子,要和气生财,满脸堆笑的来迎接每一个顾客。” 旁边的蒙面人叫道:“胡说!是夜英堂,夜间的英雄。不是猫头鹰堂。” “反正也一样,听起来差不多。”嫣红说。 刚要发火的冷彪,听嫣红说要和气发财,忍住了没有动。仔细想想,不对吧?老子又不是开客栈或者杂货店的,见了客人点头哈腰,害怕跑了生意。老子干的是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刚好和你们翻过来——暴力生财。一个嬉皮笑脸的强盗有谁怕?低三下四的那是乞丐,身为强盗,特别是他们的头领,有事没事我得把脸板得跟猴腚一样,这叫威严。对不起了,别看我脸很丑,但我内心很温柔。冷酷到底,是我的不二选择。 冷彪清了清嗓子,尽量拿出大人物说话的气势来,道: “本堂以及本堂主,欢迎小娘子的到来!刚开业嘛,没有红地毯,你就凑合点吧!你是老天送给我们的头彩,这也是你的荣幸,我们夜英堂的福气。” 嫣红听他话中有话,知道落到他们手里,想要全身而退难了。只好装做不懂,笑着说: “哎呦!这就是堂主哥哥的不是了,你们开业,也让人知会小妹一声,多少备点薄礼,以后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小妹来得匆忙,身上只戴着个发簪是银的,手镯是银的,玉佩是玉石的,戒指是金的,不如都给你做个贺礼,你现在放小妹回去,店里有几坛好酒,我差人给你送来。这么大的事,不能这么简单。” 冷彪冷笑道:“不急,这些早晚都是我的。既然来了,不能让你这么回去。来人,把她的衣服扒了!” “是!” 两个蒙面人上前就要动手。 “等等!等等!” 嫣红急忙叫道。 “堂堂一个夜英堂堂主,就这点领导水平呀?对一个弱女子动粗,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传出去不怕天下人笑话!哥哥不就是想那个什么吗?大男人也不懂点情调。你让他们下去,小妹自己宽衣解戴不是更省了事?” 言之有理。冷彪喜上眉梢,心中暗道:发小还真是个得道高僧,无本的买卖就是好做,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我冷彪应该感谢你二十四辈祖宗,高! 冷彪挥了挥手,说道: “你们两个去大门口守着,没我的话不要进来。”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极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冷彪两眼淫邪,说道: “还等什么?来吧!” 嫣红看那两个人已走出大门,媚笑着说: “堂主哥哥还是个急性人。莫忙,让小妹帮你把扣儿解了。” 说着,她走近冷彪,伸手解冷彪的衣扣,并抬起头用那血红的小嘴对着冷彪的眼睛吹了口气。 冷彪感觉浑身微颤,如梦如幻,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忽然,嫣红把手伸入衣袖,摸出把剪刀对着冷彪的心窝扎了下去。 冷彪正在满脑子进水,心里感觉嫣红的手的动作不对,猛一睁眼,剪刀已到了心口。冷彪急忙闪身,伸出左手抓住了嫣红手拿剪刀的手腕,右手顺势扇过去一掌。 “啪!”嫣红面部重重的挨了一掌,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冷彪夺过剪刀扔向一边,双手把嫣红拎起,扔到了床上。 “好你个*,敢对本堂主下黑手,我让你生不如死!” 嫣红半边脸火辣辣一阵疼痛,破口大骂: “狗贼!老娘至死也不会从你!” 荒郊野外的丛林深处有座院落,深更半夜的还有灯火,这也不足为奇。怕狼怕虎不能在山上住,敢在这住的,不是一般人家。奇怪的是门旁一边一个黑衣人在把守。将军府邸不会选在这里,官宦私宅也不可能,可能的就是贼窝了。 风儿悄悄地摸过去,听到两个人在谈话。 “你说我们今晚能分到多少银子?” “不知道!那秃头军师不是说平均分吗? “你说这家伙等会会把那娘们让给咱们吗?” “别提这事了,提起来我就来气!我说咱俩先把那女人弄到别处占占先,就你个蠢猪还说得先给堂主!现在看到了吧?他吃剩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咱们的。” “咱们不是加入夜英堂了吗?啥事得有规矩。” “好了,好了!狗屁的夜英堂啊,好处他冷彪捞,玩命是咱的。等会他要是不让给咱们,回头我去点他家的房子。” …… 风儿判定这里就是那个夜英堂的老巢了,老板娘嫣红就被他们架到了这里,现在凶多吉少。 风儿不敢迟疑,提棍冲了过去。 两个守门人还在算计着银子和女人,没提防一道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被风儿抡起顶门杠打晕在地。 嫣红正和冷彪撕打,毕竟是个女人,力气小,没多长时间冷彪就占了上风,扯掉了她的外罩。 “天杀的狗贼,老娘和你拼了!” 嫣红的声音都变了调,大声喊叫。 “你就别费劲了,喊破喉咙也没谁救你,你就是老天赐给我本堂主的一道菜。” 冷彪淫笑着说。全力向嫣红扑去。 “住手!”风儿大声喊道。 冷彪一愣,头也没回的吼道: “滚出去!本堂主没喊你们进来。” 嫣红睁眼一看心中大喜,眼里却流出泪来。说道: “花子兄弟赶快救我,黑熊欺负姐姐,姐没脸活了!” 还真呜呜的哭起来。 夜英堂里哪来的花子兄弟?冷彪猛然一惊,转身看到了风儿。 “你是什么人?”冷彪吼道。 “小叫花林风儿。”风儿说道。 “拜山门请到天亮,想入伙请到早饭后,表孝心快拿银子,讨饭吃马上快滚!夜英堂也是你说来能来的!”冷彪叫道。 风儿冷笑道:“莫非你就是他们的堂主?” 冷彪站直了身子得意的道:“正是!本大堂主冷彪。” 风儿笑道:“好!夜英堂快变成夜灵堂了,请问大堂主,送你去见阎王得几时合适?” 什么?这小叫花不是疯了吧?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谁的地盘,竟说出这样不知道死活的话来。 冷彪大恼,叫道: “小叫花,你找死!” 第六十二章冷彪够惨的 冷彪这个夜英堂堂主当的有点窝囊,居然被一个小叫花子欺负到内堂,叔可忍,婶也不可忍。伸手从床边摸过一把大刀,对着风儿砍去。 风儿提棍相迎,两个人打在一起。只用了十来个回合,冷彪的刀被风儿打飞。 拿着刀尚不是小花子的对手,赤手空拳明显只有挨打的份。冷彪本身就是个投机人物,这个亏肯定不能吃。只见他瞅准时机,扭身跑出了大堂。 嫣红喊道:“花子兄弟,别让他跑了,快去追!” 来了就是追他的,这个不劳相告。风儿纵身追了出去。 投机者永远追求的都是最大利益。冷彪没有往大门外跑,跑出去是孤身奋战,吃亏是铁定的。就算是门口还有两个手下,帮不帮自己也说不定。自己的发小,夜英堂的军师,那个得道的高僧现在在后堂为夜英堂祈福,他长得人高马大,对付个小花子应该没有问题。所以,冷彪飞快的向后堂跑去。 他是跑不过风儿的。眼看离后堂门口还有几步之遥,风儿加快速度靠近冷彪,右手抡起顶门棍,对着冷彪的双腿扫了过去。只听“咔嚓”两声脆响,冷彪栽倒在地。 “秃驴……误我……” 疼晕了过去。 不用本钱也不用出力,做个无本生意稳赚不赔,是得道的高僧给的点化。这下好了,倾家荡产也凑不够医治腿的银两,下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风儿没有理会晕过去的冷彪,见后堂里也有灯光,从里面传出不紧不慢的木鱼声。 风儿走过去推开房门,一个和尚正在面北打坐,手里拿根鸡骨头敲着木鱼。地上散落着一地的鸡骨,旁边一个空酒坛歪倒在地。场面有点滑稽,不用说这位是个花和尚。 和尚听到有人来,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是给你们说了吗?一个活口也不能留,暴露了堂口贻害无穷。送佛送到西,下手再狠点。阿弥陀佛!” 他以为是冷彪进来了,以为刚才院子里的惨叫是夜英堂的人在撕票。 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悟尘!” 风儿禁不住脱口而出。 和尚听到悟尘二字心头一惊,猛然回头,正好与风儿四目相遇。 “果然是你个秃驴!你竟然藏在这里!” “小叫花子?贫僧那日下手晚了,让你们侥幸活命,今日贫僧要送你去西天!” 悟尘说完,噌的从坐着的蒲团下抽出一把大刀,跃身而起。 悟尘当初逃出浮云寺后,一路狂奔。当看到到处张贴着缉拿布告,只好昼伏夜行。有钱也花不出去了,去哪里逃难成了困扰他的问题。想来想去,自己在老家还有个光屁股玩大的发小冷彪,不如先投奔他,让他给找个地方躲过风头再说。于是就有了得道高僧,有了夜英堂,有了夜英堂军师。 风儿举棍打去,悟尘提刀拦住。两个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多个来回没分胜负。 风儿取胜心切,逐渐加快进功套路,悟尘眼看不支。 聪明人绝顶。悟尘虽然是剃度刮了头发,只能算是自作聪明,但他却懂得审时度势。小花的厉害他见识过,再打下去恐怕自己要吃亏了。于是他决定拿出自己的绝招——跑。悟跑跑是跑路高手,最好的证明就是他因此延续了十几天的性命。同伙都死了,他还活着。 悟尘虚晃一招,趁风儿招架之际,大喊一声“去”,手中的大刀脱手向风儿扔去。 风儿见悟尘的大刀朝自己砸来,忙用棍上前拦截。这工夫,悟尘猛然转身,飞快的窜出房门。 打落了大刀,风儿看和尚却跑了,急忙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冷彪从疼痛中醒来,感觉自己的双腿完了,下半截已没有了知觉。正要喊发小高僧救我,高僧悟尘来了。真是活菩萨啊!不过,暂时还活着的菩萨是逃命的,黑灯瞎火,顾不上看地上有什么,像头脱缰的野驴一样,一脚重重的踏上了冷彪刚断了的左腿。冷彪疼得杀猪般嚎叫:“啊……”,啊还没啊完,泥菩萨过去了,风儿又来了。风儿一心追赶悟尘,忘了冷彪在地上躺着的事,悟尘刚踩过去左腿,风儿一脚踏上了右腿。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你发发慈悲让他啊完吧!啊完了也算淋漓尽致,没啊完就昏死了过去。 冷彪够惨的,听了发小的话,想做点无本生意,结果出了风险。是低估了风险,因为风险还在继续。 嫣红整理好衣服,从前厅向后堂寻找风儿,刚近堂门,从里面窜出一个大和尚,风儿紧随其后。当冷彪一声惨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黑堂主躺在地上,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哟!这不是堂主哥哥吗?咋躺地上装起狗熊来了?你倒是起来啊?我让你打老娘的主意!我让你打老娘的主意!……” 嫣红说着,抬起小脚对着冷彪的心口跺了十来下。估计这家伙不死也差不多了。 嫣红解了恨,想想现在还是在贼窝,离开小叫花子依然有危险,忙转身大叫: “花子兄弟,等等我!” 飞快的跟着跑出大门。 那六个去打劫客栈的蒙面人回来了。几个人声势浩大的去打劫,眼看金银到手,不想被个小花子给搅黄了,自己怎么挨的打也没看清楚,要不是疯狂的逃跑,后果不堪设想,好歹用大树掩住了身影。遇到高手了,咱惹不起,兴许高大威猛的高僧军师能收这个场。冷彪甜言蜜语信誓旦旦的说,加入夜英堂享用不完的金银美女,没介绍风险,却原先是在玩命。金银分不到了,幸好提前送回来一个女人,现在过去平分点秋色,然后趁早散伙。 六个人怀着鬼胎观察了一会,发现确实不见了小叫花子,嘴里抱怨着走近大门。刚要进去,忽然悟尘窜了出来,风儿在后面追赶。他们吓傻了眼,我的娘啊!居然军师也不是小花子的对手,六个人开始怀疑人生。自己的理想太崇高了,夜英堂根本不是长久的栖身之地,军师都被打得乱窜,咱们这酒色伤了元气的人指望什么?快跑吧,慢了有性命之忧。没有统一的号令,六个人四散逃窜。 悟尘慌不择路,冲出树林后沿着小路狂跑。风儿紧追不舍,害怕跑慢了再追丢了,又担心跑快了离嫣红太远,好不容易把她救出狼窝,别再被逃掉的几个蒙面人抓了,又多出些事节。所以,他一边追,一边回头看看紧跟在后面的嫣红的距离。 悟尘跑出三四里路,忽然前方涌出黑呀呀的一片人,手举着火把叫嚷着: “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悟尘大惊失色,一定是小花子的伙伴搬来了官兵,再往前走自己扎翅难逃。回头已不可能了,小花子就在后面。往左看是条小河,自己水性不好,下去了等于送死。往右看有一个大院,里面还亮着灯。悟尘来不及多想,先躲进去再说。 悟尘刚进大门,风儿已到门口。悟尘跑进大院,忽听一个声音说道: “嘿嘿!秃驴,我们又见面了!” 悟尘抬头看时,吓得差点瘫倒在地。 悟跑跑成了误跑跑。 第六十三章自作还自受 说话的正是阿牛。 风儿去追赶蒙面人,嘱托阿牛守在客栈别动,提防强盗再杀个回马枪。风儿出去不久,子威他们也都醒来,大家聚在大厅,帮店小二宝兴处理好伤口,焦急的等待着风儿回来。因不知道蒙面人往哪个方向跑了,也没办法跟过去寻找,杜凌急得时不时站在门口张望,脸上挂满了汗珠。 活该和尚悟尘倒霉,附近村庄的一个农户儿子订婚,拿不出钱来下聘,左借右借的也凑不够数,万般无奈,想到了家中耕地的老黄牛。老黄牛可是农家的支撑,给拉犁拖耙了多少年,明天起个早牵到集市上卖了,心中多有不舍。庄户人起了个五更,打算牵牛去集市,解开了缰绳,临行又想老黄牛在自己家辛苦了这么些年,临走前总得让它吃饱了吧?于是弄来了料草,多放了点粗面,在牛槽里搅拌了一会,牛低头吃草,他去吃碗稀饭。等他吃完回来,牛不见了,家中也没有院墙,牛走出了没了踪影。牛可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庄户人惊得脸色煞白。他急忙叫喊左邻右舍,大家点起火把,四处寻牛。时间不长,终于有人在村头看到了牛的踪影,几声喊叫,牛受了惊吓,沿着客栈方向狂奔。村民们蜂拥而来,边追边喊:“抓住它!别让它跑了!”此时刚好悟尘逃窜从对面跑来,听到了这句话,又看到那么多人,误以为是风儿的同伴搬来的官兵在堵截自己。 人家好事成双,今天悟尘倒霉也成了双。前路不通,左边是条小河,自己水性不好,不敢往下跳。右边是个大院,里面亮着灯火,这就是他的最佳选择了。他如果早知道在一个多时辰前,他的同伙为了安心打劫,把大院门口的灯笼招牌“福来客栈”给砍掉扔到了水里,估计他宁愿跳河淹死,也不会钻到院子里来。佛法讲究因果报应。 阿牛看到苦寻多日的大和尚悟尘跑了进来,不由得心中大喜,拿起饭棍就冲了过去。 悟尘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只有以死相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伸手拉过一条长凳拿在手中,和阿牛打了起来。 嫣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大门,叫道: “娘哎!累死我了,今晚好险!” 关上大门回头一看,那个和尚跑进了自己的客栈,和另一个小花子打在了一起,说道: “这是谁家的缰绳没栓好,跑进来一头秃驴?都是他出的坏水,花子小兄弟打死他,剥了喂狗!” 老板福来见嫣红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忙抱着钱柜,嬉皮笑脸的走过去说: “娘子回来了。你看,我们的银子还在这里。” 嫣红翻了下眼皮,说:“是吗?老娘没你的银子重要!老娘被强盗架跑,你屁也不放,要不是花子兄弟救我,早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的钱柜!” 伸手甩出一巴掌,重重的打在福来的脸上。 福来忙去护脸,嘴里喃喃说道: “这……这……” 嫣红伸手揪住他的左耳,用力一拧,吼道: “这什么这?是不是打屈你了?你巴不得老娘早点死,好把那个戏子玲儿娶回家,你是什么样的货色,难道老娘还不知道?” 福来疼得呲牙咧嘴,哀叫道: “我可不敢!我可不敢……” 嫣红厉声说道:“不擀的是煎饼!要不是看着几位小客官在此,老娘让你跪到年!” 嫣红辣得有点泼。油泼辣椒面一样。 杜凌倒了杯水,递给喘着粗气的风儿,把风儿浑身看了个仔细,然后关切的问: “风儿哥,你没事吧?” 风儿说:“没事。” 大和尚悟尘拼了命,生死在此一搏,赢了还能苟喘苟息,输了,想向天再借五百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天都不行。 悟尘勇猛异常,像发了疯的鲁智深,一条长凳舞得呼呼生风。没用几个回合,阿牛手中的棍儿被他打飞。 阿牛气急败坏,大叫道: “该死的秃驴,小爷找把菜刀剁了你!” 风儿见阿牛不是悟尘对手,不敢怠慢,提起顶门棍打了过去。 悟尘打败了一个小花子,信心大增,长凳更是挥舞得随心所欲。 老板福来和老板娘嫣红之间的矛盾纯属内部矛盾,无论谁打谁几巴掌,夫妻没有隔夜仇,第二天自会烟消云散。 姚秀才和和尚悟尘之间的矛盾,远没有这么简单了,是敌我矛盾,是刻骨的仇恨,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当初,自己揖别了父母乡亲,带着仆人姚安和书童蔡宝,从遥远的家乡高高兴兴的进京赶考。不想走到浮云寺,大和尚悟尘见财生心,带着几个恶人杀死了姚安和蔡宝。如果不是风儿及时救了自己,恐怕早已成了孤魂野鬼。这样回去,怎样向人家的父母亲人交待?行李没人挑了,书柜没人背了,衣服也没人洗了,这些苦难都是眼前的这个秃头和尚造成的。 来来来,和尚!咱们得坐下来好好聊聊,这笔账怎么算。没地方坐啊,长凳还在和尚手里。 好像不对吧?这个和尚就是条疯狗,刚打败了阿牛,现在又和风儿打在一起,万一风儿再败下阵来,这和尚就会溜之大吉,黄鹤一去不复返,这仇就没得报了。 姚秀才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一招半式,看风儿与和尚打斗,真是心急如焚。 姚秀才左瞅右望,找不到合适的家伙去帮风儿,猛一低头,看到了水盆。水盆里盛满了开水,是刚才给店小二宝兴清洗伤口用的,现在还冒着热气。 姚秀才也不管它烫不烫手。弯腰端起水盆,瞅准了机会,快速向前几步,对准和尚的脑袋浇了过去。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直流到脚不复回。 越战越勇的大和尚悟尘只顾了对付风儿,不提防姚秀才浇来了热水。立时烫得他双眼紧闭,乱了分寸。 风儿看得真切,双手握棍运足了气力,对着和尚的双腿扫了过去。打下三路是风儿的拿手好戏,无论你再厉害,先把腿给你打断了,剩下的咱慢慢讲。 只听大和尚啊了一声,长凳从手中飞出,双腿一曲栽倒在地。 阿牛拍手叫道:“秃驴,你不怪了?!” 悟尘在地上痛苦的*了一会,眼还不怎么能睁开,摸索着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的念起了经。估计是在祈求菩萨保佑。 阿牛问道:“风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风儿说:“把他交官,差不多能判个斩立决。” 什么叫差不多?意思是还不一定。 “哈哈哈!” 姚秀才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边笑边摇摇晃晃的走近悟尘,手里多了个洗衣用的棒槌。 “你颂什么金刚经!你念什么消灾咒?因果有报应,自作还自受!十二条人命,你念几句歪经就能抵消罪恶吗?天理难容!” 姚秀才说完,举起手中的棒槌,拼命向悟尘头上砸去。 第六十四章种蒺藜者得刺 仇恨使一个文弱书生变得疯狂,愤怒的力量如同山洪爆发一样势不可挡。 “咚咚咚”,姚秀才砸人如敲鼓,不消几下,伴随着几声惨叫,大和尚悟尘*迸裂,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蒺藜者只能得刺。这就是因果。 和尚悟尘死了。 老板福来慌了手脚,来回转圈嘟囔着: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风儿安慰道:“别怕,他身上背负十二条人命,是官府缉拿的重犯。今天打死了他,大家都立了功。” 福来转忧为喜,笑着说道: “还真的啊?太好了!以后再也没谁敢给我捣乱了。” 嫣红说:“秃驴罪有应得!策划绑架老娘,要不死老娘非阉了他!多亏这花子小兄弟搭救,掌柜的,你该怎样谢谢他们?” 福来满脸堆笑的对风儿说:“小兄弟,下次再来住店,我给你打八折。” 嫣红撇了撇嘴说:“这么大的恩德,亏你说得出口!大方人大方手,越是大方你越有,怎么说也得打个六折。” 福来笑着附和:“六折、六折。” 风儿看看天说道:“天色已亮了,老板赶快找地方去报官吧!” 福来说:“好!我这就去。你们帮我看好了店,别让强盗的余党再来抢走了我的钱柜。” 福来说着,把钱柜塞到嫣红怀里。 “拿好它,等天黑了我得找个地方埋起来。” 嫣红说:“快去吧,去吧!强盗都让花子兄弟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哪有那么多余党?倒是你,报了官速回,敢拐弯找那个戏子,小心老娘剥你的皮!” 福来赔着笑脸道:“娘子放心,娘子放心……” 飞也似的跑出客栈。 终于给书童蔡宝和仆人姚安报了仇,姚秀才好像大病一场,脑子一片空白,既想笑又想哭。 风儿走过去夺过姚秀才手中的棒槌,丢向了一边,安慰道: “现在好了,你先去一边坐坐,官府来了人就说我打的,不要误了你的前程。” 姚秀才看看风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神情木然的走入大厅。 杨知县听说打死了和尚悟尘,心中大喜,早饭也顾不上吃,备了乘小轿,火速赶来。 嫣红讨厌戏子,戏子勾了她男人的魂。她本身就很会演戏,一点也不亚于戏子。看到县太爷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了夜英堂的罪行,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的讲了冷彪的罪恶之举,直听得杨知县咬牙切齿。 说到大和尚悟尘的死,嫣红说这和尚在负隅顽抗失败后,终于参透了佛法,自己拿棒槌把自己脑袋打开了花。佛祖很高兴,他自己很高兴,我们大家都替他高兴,难道大老爷您不高兴? 杨知县听后哈哈大笑。 杨知县的前任再前任是个捐官,判过一个经典案子,被后人当做笑话编成了相声广为流传。一个和尚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道士,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和尚踹了道士几脚,把道士踹急了眼,趴到和尚脸上咬掉了和尚的鼻子。和尚不服,拉道士去县衙说理。县太爷问是怎么回事,和尚说道士咬掉了我的鼻子。县太爷说这还了得?道士申辩说,大老爷你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是他守不住清规想开戒,自己咬掉了自己的鼻子。我们两个以前有矛盾,他想霸占我的什么什么了,他又打不过我,借自己开戒的机会诬陷我一把,好让您判他赢了,他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您可别中了他的圈套。嘟!大胆刁民!你当是大老爷我是个糊涂官?你咬咬自己的鼻子我看看。打二十大板!道士急忙喊道:慢着,慢着!我忘了给老爷您说清楚,他是站板凳上咬的。更确切的说,他是站在房顶上的板凳上咬的。哎呀!总之一句话,大老爷干脆打我二十大板,这个案子您就别问了,处处都是坑。万一中了和尚的圈套,岂不毁了老爷您的清正廉明之名?就算您给了贫道一个机会,让贫道也为捍卫您的英名而流芳千古。县太爷一想对呀,在下面你咬不到,原来是站在屋顶的凳子上咬的。你看看人家道士这思想这觉悟,宁愿自己受罚也不愿污了本县英名,还差点冤枉了人家。县太爷勃然大怒,好你个和尚,人家说十秃九毒,一点也不假!你为开戒自己咬了自己,还想伺机诬陷人家道士,来个恶人先告状,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还好遇到了大老爷我明察秋毫,换了其他人早就中了你的圈套。当官不与民作主,我不如回家卖红薯。来人!打和尚四十大板,轰出大堂!和尚喊冤枉,县太爷说你冤枉,老爷我比你还冤枉,差点让你毁了一世清名!打!下了堂回到后院,嘴里还在愤愤不平的骂和尚,秃驴太可恨。夫人忙问其故,县太爷把这个案子说了一遍。夫人说老爷你上那道士的当了,你搬个凳子别去屋顶了,去楼顶试试,看看能不能咬到自己的鼻子。县太爷还真搬了个凳子去了楼顶,站在上面怎么样也咬不到自己的鼻子。大惊失色,到哪里去抓那个道士?气得要死要活。 嫣红说和尚悟尘临死顿悟了,拿棒槌自己把自己的脑袋敲开了花,并且还在后脑勺上,这是个高难度的自杀技术,一般人办不了,二般人也够呛。明显的嫣红在替别人推脱责任。 杨知县哈哈大笑,说道: “和尚悟尘组织杀了十二个人,罪大恶极!潜逃后不思悔改,又重新组织不法刁民干起杀人抢劫的勾当。像这样的人,人人可以得而诛之,打死他不只是无罪,还有大功啊!怎好让菩萨把他指点醒悟?要能醒悟他早就立地成佛了!” 众人听后会心的哄堂大笑。 杨知县详细的询问了风儿夜英堂的人数和窝点,命人前去搜捕。 诸事处理完毕,杨知县命人把和尚的尸体抬出去,到荒郊野岭的找个地方埋了,一干人打道回衙。 嫣红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虽说有点刁蛮,毕竟欠着小花子一份人情,何况昨天姚秀才也给了足够的银子。看看时辰不早,忙吩咐后厨准备酒菜,说什么也得弄个谢恩筵。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没合眼,又喝了不少的酒,今天是不能再赶路了,只好再住上一夜,明日早走。 子威给老板福来追加了店银,福来推让客套了一会,笑眯眯的接了过去。 天近黄昏,阿牛忽然一拍大腿叫道: “可恨!错过了一件大事!” 惊得大伙都扭头望着他。 第六十五章大神有话说 风儿一行辞别了福来和嫣红,继续前行。 行走间到一小镇,忽听得锣鼓喧天,声乐齐鸣。 风儿拦住一个老汉问道:“请问老伯此处何地,有何事这般热闹?” 老汉答道:“这里是陆家庄,陆天恩老员外搭了彩楼,他那独生女儿陆秀娥今天抛绣球招亲,十里八乡的年轻人都来了,你们也去看看吧!” 阿牛一听来了精神,忙问道:“老伯你说什么?那陆小姐不是昨天抛绣球吗?” 老汉道:“说的是昨天,不想神婆子说贵人没到,选的日子不对,就改为今天了。” 阿牛拍手叫道:“太好了!我们快去看看。” 几个人也颇感意外,既然遇到了,不如过去瞧瞧热闹。 几个人顺着锣鼓的响声走去。只见一个高高的彩楼上张灯结彩,彩楼下男女老幼人山人海。 陆天恩老员外在彩楼的前台上坐着,六十岁左右年纪,一身锦缎外袍,人显得格外精神。 陆员外是祖上传下的家业,还真是良田千倾,骡马成群,家仆院丁奶婆使女有一二十人。无奈几代单传,到了他这辈上迟迟生不出子嗣,四十岁上才生出一个宝贝闺女,起了个名字叫秀娥。那真是视若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到了六七岁请了个私塾先生,教她学文识字。秀娥天资聪颖,凡学过的东西过目不忘,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书琴字画无所不能。到了十三岁,陆员外辞了私塾先生,秀娥小姐住上绣楼专学女工。转眼已到及笄之年,陆员外开始给她张罗应聘之事,三姑六婆每天都踏破门槛,秀娥小姐没有一个能看上眼,其中不乏豪门富家子弟。挑来拣去,秀娥小姐已经十七岁,算是大龄剩女了。陆员外是急得团团乱转,求神拜佛费尽了心机。方圆几十里都知道陆小姐长得貌似天仙,只是眼眶太高,没人敢再托媒人碰上一鼻子灰。有人说小姐是不是中了邪,应该请个神婆给看一看。陆员外也没有其他好办法,病急乱投医,只得找人去请了后村的神婆吕大嘴。吕大嘴围着院子转了三圈,围着绣楼转了六圈。要了小姐的生辰八字,在天井院里烧了一柱香,口中念念有词。焦急等待结果的陆员外张大了嘴,吕大嘴只说此中有玄妙,不能泄露天机。陆员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急忙包了几两银子,塞给了她,求她指点一二。吕大嘴悠悠开口道:小姐生就的夫人命,这些凡夫俗子怎会有缘?真命郎君应是外来之人,不在求婚问媒的这些人之类。陆员外忙问:哪得怎么办?吕大嘴摇摇头,大神没说,这位大神也就知道这些,要想问怎么办,你还得再出些香火钱,我得请教这位大神的上级大神。咱们活了这么大岁数,不知道的东西多了,神也应该是这样?陆员外又包了些银子,求吕大嘴继续上访大神。吕大嘴又点了一柱香,嘴里嘟囔一阵,然后开口说道:大大神说了,你得搭个彩楼,扯上三丈红绫,让小姐绣个红皮包了,抛绣球招亲。陆员外恍然大悟,原先如此。我陆天恩在这方圆几十里,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抛绣球招亲,岂不被人笑掉大牙?万万使不得!吕大嘴说:大神都这样说了,使得使不得那是员外你的事了,我也只是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小姐是夫人命,求亲人里又没有中料的人才,只能等等看什么时候迁都,迁到咱们这小镇来,满大街的都是大小官员,随便找一个都能成为夫人。要问什么时候迁都,你给再多香火钱大神也不会说。陆员外犯了难,秀娥已经这么大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万般无奈,咬咬牙说:就按大神指点的办吧。吕大嘴又说:咱可丑话说在前面,大神是这样说的,我是这样给你学的,中间没有丝毫我的主义。信天你得听命,抛绣球砸到的不管穷富俊丑,万一是个瞎子瘸子乞丐叫花,你得认了,不能抱怨于我。陆员外说这是哪里话,你只管看个日子好了。吕大嘴掐指一算,按小姐的生辰八字算,后天刚好。陆员外说就后天吧,我明天让人搭彩楼,扯红绫。陆员外命人准备了酒菜,好好的招待了吕大嘴一顿,又备些银两,打发她回去。 陆员外让丫鬟请下小姐,把吕大嘴所说讲给她听,小姐知道爹爹心急,说多了害怕爹爹生气,自己挑来挑去也没挑到合适的郎君,也只好与命运一搏了。羞答答的说道:此事全凭爹爹作主。陆员外见女儿也不反对,命人备了香案,到祠堂祭告列祖列宗,祈求他们保佑,希望能砸出个称心的乘龙快婿。 第二天,陆员外安排几个人去搭彩楼,又安排两个仆人去临镇丝绸张那里去扯红绫,也就是在福来客栈吃饭的那两个。陆小姐也找块上好红绸,绣了一对戏水的鸳鸯。 一切准备就绪,单等明日抛绣球招亲了,吕大嘴又来了。大神有话说,陆员外且慢。陆员外问:怎么了这是?吕大嘴说:出错了。陆员外问:哪里出错了?吕大嘴说:大大神那里出错了。陆员问:错哪里了?吕大嘴说:大大神说这是天机。陆员外一想这又是来要钱的,女儿婚姻不是小事,破财免灾,花几两银子就花几两吧。陆员外包了些银子,求吕大嘴问问大大神天机。少不得点燃一柱香,嘴能通神。吕大嘴说:大大仙昨天食人间贡品,多喝了点酒,把别人喜日给咱们了,到他酒醒了又给我托梦说这样不行,神仙要敢于面对错误,知错就改。刚才大大仙给我说了,他说小姐的如意郎君就在路上,还没有赶到本地,招亲的日子得推迟一天。陆员外心想:这是啥事啊?神仙也出错,你让我们凡世间人怎么活?好吧好吧,怎么好怎么办,推迟就推迟一天吧?当然,吕大嘴及时报信,好处不能少。 陆员外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能招到个什么样的女婿心里也没有谱。瞅瞅天到吉时,站起来向台下拱了拱手,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本人陆天恩,家有小女一十七岁,因命中注定配个贵人,今天特在彩楼上抛绣球招亲。信命由天,被绣球砸中者无论贫富老幼,我陆天恩概不悔婚!” 陆员外此话一出,台下一片轰动。 第六十六章悔婚送他去见官 陆员外说是这样说了,毕竟小姐婚姻不是小事,该做的一些防备工作还是要做的。贫富无所谓,反正自己有的是家产。幼也无所谓,三四岁的小孩不会挤到里面看热闹,十来岁的孩子抢到了绣球纯属正常,年龄基本相仿。俊丑也不挑剔了,猪八戒不是说了吗,粗有簸箕细有斗,世上哪个嫌男人长得丑?老就不行了,宋时张先八十岁纳了个十八岁的小妾,苏轼嘲笑他写了首诗:“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大点可以,最多大上二十多岁,再大了让人情何以堪。所以,抛绣球前清清场子是很有必要的。 陆员外说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到前台,同样拱了拱手,说道: “刚才员外说了,今天是我们家小姐抛绣球招亲的日子,感谢乡亲们能来捧场架势!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姐的终身大事非同儿戏,我们尽量办得体面一点,圆满一点,咱们还得定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有有了规矩,我们才能说到哪做到哪。谁家都有儿有女,可怜天下父母心,还望乡亲们多多体谅!” 台下乱成一片。 是啊,是啊!谁不盼着儿女好,这样说没有错! 让那有三妻四妾的滚出去,不能委屈了陆小姐! 让那死了老婆的也滚出去,陆小姐不能当填房! 有什么规矩请你快说! …… 那管家清了清嗓子,说道: “第一,已有家室的请到外围。第二,丧了家室的请到外围。第三,四十以上的请到外围。第四,绣球砸到谁是谁,不能抢别人的。基本规矩就这些,请大家自觉遵守。” “好!” 台下一片叫好声。不符合条件的开始往外围撤,外围够条件的也在往里拥挤。 正好风儿他们也赶到了。阿牛嘴里喊着借光借光就往里挤。 “哪里来的一帮叫花子啊?开饭早着呢,挤什么?” “不会是来想吃天鹅肉的吧?” “绣球砸到你的话,下半辈子就不用讨饭吃了。” …… 人群中纷纷叫嚷。 风儿被挤入了人群。不大工夫就被挤到了台前。回头一望,黑呀呀的都是人,不见了阿牛、杜凌和子威,所幸姚秀才还在身边。风儿有心去寻找他们,奈何四周水泄不通,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那个管家又大声喊道:“安静!安静!良辰吉时已到,有请小姐登上彩楼,奏乐!” 又是一通鼓乐齐鸣,鞭炮噼里啪啦。众人伸长了脖子,等待一睹陆小姐芳容。 先是一个丫鬟双手托着个红漆木盘,上面放着个绣球,绣球上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她噔噔噔几步登上彩楼,回头连叫几声: “有请小姐!” 众人望断了脖颈,丫鬟喊破了嗓子,陆小姐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众人望时,只见陆小姐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在两个丫鬟搀扶下长裙拽地,莲步轻移,慢慢的登上彩楼。 “嘘”!口哨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陆小姐秀眼微睁,轻轻甩了两下衣袖,向台下行了个万福。然后上前双手捧起绣球,环视着台下的众人。 “抛给我!” “抛给我!” “抛给我!” …… 台下叫喊声此起彼伏。 陆小姐双手揽球入怀。闭上眼睛,像是在对天祈祷什么,然后双手用力外推,绣球转着圈儿飞了出去。 台下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异常,都踮起脚尖恨不得把绣球揽入自己怀中。 抛出的绣球像抛出的陀螺一样,旋转着飘落下来。 风儿眼盯着绣球向自己头部砸了过来,迅速蹲下身子,饭棍轻轻一拨,绣球砸向了姚秀才胸部。姚秀才出于本能的反应,快速把绣球揽在怀中。,痴呆呆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绣球砸中了一个秀才!” “绣球砸中了一个秀才!” 人群立时炸开了锅,争相传播着这个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消息。 台上的两个仆人一直眼盯着绣球飘落,站在台上,把台下风儿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说:“不对啊?明明砸中了那个花子。” 另一个说:“你别找死,你愿意看着小姐嫁个叫花子,跟着他满街乞讨?别多嘴!” “……” 陆员外坐在台上,忽听得砸中了个秀才,心里绷紧的弦放松了下来,连说了几句祖宗保佑。急忙站起来往台下观看,见抱着绣球的姚秀才长得眉清目秀,心里乐得开了花。 管家满脸堆笑的说:“恭喜员外爷,小姐砸中了一个秀才!” 姚员外笑呵呵的说:“是啊,是啊!谢天谢地!快把姑爷请上来。” 台下叫喊着砸中了一个秀才,陆小姐也松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姐快看,那个英俊少年就是姑爷!”丫鬟叫道。 陆小姐满脸羞红,移步楼边,俯视着姚秀才,心中万分欢喜。 姚秀才抱着绣球,听四周的人都对自己欢呼,忽然想起来这是在抛绣球招亲现场,那个幸运的绣球落到了自己怀里,不由得惊慌失措,把绣球扔到地上想要跑路。 这时陆家仆人已到跟前,对着姚秀才施了个大礼。说道: “恭喜姑爷,贺喜姑爷!员外爷有请姑爷过去!” 姚秀才慌忙摇手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中了绣球!” 仆人道:“姑爷真会说笑,不是你又是谁?姑爷就不要难为小的了。” 姚秀才争辩道:“真的不是我,你们搞错了。” 围观的众人一阵乱笑,纷纷叫嚷: “你自己不愿去,为什么站到这里来?” “自己不要,早点给我呀!” “悔婚送他去见官!” 仆人见姚秀才明明中了绣球,却不肯承认,说道: “既然姑爷不愿从婚,小的只有得罪了,你自己见了员外爷去说。来人!抬走!” 呼啦啦围过来六七个仆人,不由姚秀才分说,架起来就走。 风儿站在旁边暗中偷笑,这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且由仆人们把姚秀才架走,自己去找阿牛他们,大家也好商量个对策。 名花已经有主,吃瓜群众心里不高兴,呼啦啦散去大半,阿牛他们也很快找到了风儿。 风儿说:“被绣球砸中的那个秀才就是姚秀才,他不愿意从婚,被陆家的仆人架走了,咱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阿牛闻听惊掉了大牙,叫道: “还商量什么?我去替他!” 第六十七章不许胡闹 几个仆人把姚秀才架到了台上,陆员外一看心中有点不悦,说好的让你们去请新姑爷,怎么把他给架来了?这成何体统。 “你们几个好大胆量,怎能如此对待姑爷?”陆员外喝斥道。 一个仆人上前说道:“禀员外爷,我家姑娘的绣球,明明让这秀才接住,员外爷让我们请他之时,他又拒不承认。我们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把他架来,让他与员外爷当面有个交待。” 陆员外一听原来是这样,这样可不好。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了吕大嘴再请大神,请了大神又请大大神,才给指点出抛绣球招亲之策,说服了娥儿,搭上了彩楼,吆喝了乡亲,舍去了老脸,好不容易砸出个乘龙快婿,你说不承认就不承认了,得给个说法。 陆员外点了点头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仆人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陆员外打量了一下姚秀才,见他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心中甚是欢喜,开口问道: “公子是哪里人氏,贵庚几何?” 姚秀才深施一礼。答道: “小生姓姚名勋双字文申,乃荆州人氏,年已十八。因进京赶考途经贵地。只因一时好奇心起,前来观望贵千金抛绣球招亲仪式,不想误打误撞被卷入台前。又不想阴差阳错接到了绣球。想小生千里迢迢进京赶考,学业未成前途未卜,怎敢拖累贵千金终身?望员外权衡利弊,让小生弃了这个婚,您再让小姐重新抛来。” 陆员外道:“公子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怎能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来?老夫虽然草莽,尚知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岂能来回反复?又怎能做出一女二嫁之事?天下没有错配的姻缘,你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莫非公子家下已有婚配?” 姚秀才道:“不曾。” “抑或公子目中已经有人?” “不是。” “再者小女面目丑陋亏对了公子?” “非也。” “那就是了,既然公子这几样都无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怎可弃婚?” 姚秀才叹了口气说:“员外有所不知,小生命苦,出门时带着一童一仆。前些日走到浮云寺,恶僧见财生心,图了他们性命。小生多亏花郎相救,才逃过一劫,哪里还有心情谈婚论嫁?还望员外多多体谅!” 陆员外说:“哎!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是福来了吗?为忧事所扰,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喜事相冲。公子别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可,不可!” 两人正在争论。忽听得台旁有争吵声。 “放我们上去,我要见你们家员外,我才是抢到绣球的人。” “小叫花子你要是想讨点吃的就说些好听的,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员外爷高兴了兴许能赏给你几个小钱。你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信不信我马上掰掉你的门牙?滚!” “狗恶酒酸原来是说的你们家,姑爷不让进门,你们家小姐嫁给谁?真是狗眼看人低!让你们家员外前来见我!” “我呸!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来人!这边有叫花子闹事。” 陆员外早已听到了他们吵闹,大声喝斥道: “什么人在那里吵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仆人答道:“是几个小叫花子在这里胡言乱语。” 陆员外道:“等会给他们些饭菜,不要多事。” 姚秀才知道是风儿他们来了,忙对陆员外说: “他们是我的同伴,来找我的。” 陆员外惊讶的问道:“你是读书人,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姚秀才把怎么样认识风儿他们,这一路又遇到了什么事,对陆员外说了一遍。 陆员外更是惊讶,说道:“这是英雄啊!快快有请!” 仆人不敢怠慢,忙改为笑脸说道:“各位有请!” 阿牛看着仆人做了个鬼脸,说: “这回相信我是你姑爷了吧?” 仆人尴尬的笑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风儿瞪了阿牛一眼,低声说道: “不许胡闹。” 陆员外拱手相迎,说道: “不知英雄们驾到,有失远迎,望多多海涵!” 风儿和子威分别与陆员外见了礼,陆员外客套了几句,直接切入了正题。 “几位来得正好,帮我劝劝姚公子,把这门亲事应下。” 姚秀才说道:“此事有点欠妥,还需从长计议。” 阿牛道:“从长计议什么啊,这么多人,偏偏让你抢到了,这说明确实有缘分,赶快答应了吧,也好让员外安排酒席。” 陆小姐的绣球砸到了谁,或者说姚秀才与谁成婚,对阿牛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跟着吃喝上一顿,才是正事。 姚秀才说:“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方下聘,女方换帖。怎能草率行事,一球而定了终身?不可,不可!” 陆员外道:“天下姻缘,乃命中注定,怎会是牵强附就?老夫也是领了神意,出此下策,不然,怎么样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贤婿?公子就不要以常理来苛求许多了。” 子威说:“姚兄,陆员外所言极是,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中间自有定数。至于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俗理,不好再去苛求。既然是命中注定如此,不如早答应下来,免得被人耻笑。” 姚秀才一时没了主意,支吾着说: “这……” 陆员外见他犹豫不决,明白此事已成了八九,心中十分欢喜,忙说: “还是梁公子看得开事,贤婿就不要犹豫了,快随我回家,咱们坐下慢讲。” 姚秀才进退两难,不知道怎样是好,张嘴结舌。 “这……” 遇到这样的好事,还在磨磨蹭蹭,阿牛都替他急出了一身汗。 “这什么啊,还不快拜见老丈人!” 姚秀才很无助的看看子威,又看看风儿,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拿个主意。 风儿说:“秀才就不要迟疑了,我们都给你证婚!” 姚秀才见大家都劝自己应下这桩婚事,自己再推来推去就会显得不通事理,急忙上前两步,噗通跪倒在地。 “小婿拜见岳父老大人!” 陆员外见状大喜,上前拉住姚秀才道:“贤婿请起!快随我回家。” 杜凌笑道:“碧草青青花盛开,陆小姐砸中了姚秀才。才子佳人一线牵,快哉快哉真快哉!” 第六十八章神婆吕大嘴 陆员外家热闹异常。张灯结彩,红毯铺地,人来人往,一派喜气景象。 陆员外请来了亲朋好友,邻里故旧,尽量把女儿的订婚大事办得隆重些。 吕大嘴是个神婆,她有别人不具备的能力——忽悠。婚丧嫁娶求学行商,她会给人家选日子,可谓上知天文。埋坟建宅挖土筑墙,她能给人家选地方,可谓下晓地理。遇到的是什么人,人家最多肯拿出多少钱,她揣摩的清清楚楚,可谓中间还懂人事。最主要的是她能自由往返于阴阳两界,睁眼是阳闭眼是阴,能够与鬼神谈话,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神的意思。虽然说钱能通神,一般人没有这个渠道,至于有没有神,只有天知道。当陆员外请她前去占卜陆小姐的婚姻之事时,她在心里犯了嘀咕。陆小姐眼眶高众所周知,若给陆员外说小姐找相公还不容易吗,只要点头,随便就是。问题是没有那么随便就是。挑来拣去没有对口味的。这样说也不符合自己的利益,弄不到多少钱。如果说小姐的机缘还没到,得等上两三年才能订婚,陆员外要是愿意等,就没必要来请自己了。说与没说一样,弄不到银子。那应该怎么说呢?是个难题。吕大嘴思前想后,终于想起了听书看戏时大户人家的小姐抛绣球招亲的事,就这样给陆员外讲好了,说是神的指示,信了,自己多糊弄些银两,不信也不能说我算的不灵。 吕大嘴一波三折的给陆员外说出了大神的意思,抛绣球招亲。陆员外仔细想想,除了此法也别无良策,只要点头应允。吕大嘴定了个日子,顺利的得到了不少银子。抛绣球招亲到底行不行,吕大嘴心里也没一点数。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陆小姐能够尽快的嫁出去。到时台下抢绣球的定会是人山人海,万一砸到个病老伤残的,员外会说我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事前必须得给他说清楚,这是大神的意思,我只是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谁把绣球抢跑了都和我没关系。 陆员外家大业大,特别是在女儿这事上舍得花钱,吕大嘴注意到了他的弱点,顺顺利利的让陆小姐抛了绣球是不行的,关健时候还得让这事复杂些,不然不符合吕大嘴的最大利益。她苦思冥想,不行,得借大仙给错了喜日,让抛绣球推迟一天,糊弄到手了就是银子,就说小姐的郎君是外地人,还在路上,现在绣球抛不得。只要不是陆家的仆人,基本上都可以称为外地人。还在路上更好解释了,只要绣球不抛,永远没人抢到,没人去现场还不是在路上?想骗两个钱的人也不容易,费尽心机。 不曾想绣球阴差阳错的砸到了姚秀才,实实在在的外地人,进京赶考的秀才。消息传到吕大嘴的耳朵里,她惊喜若狂,发财了。她接连烧了八柱高香,口中念念有词。我劝大神重抖擞,不拘一格降邪财。 吕大嘴精神抖擞的要去陆员外家讨要谢礼,她现在已是声名远扬,以前见了躲着她的人也主动打招呼,更有几个在路上遇到她,争先恐后的咨询些问题。当然,这些是免费的。 “吕神婆,我想问一下,我也想让女儿抛绣球招亲,什么时候搭彩楼合适呢?” “好啊!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给我,你女儿几岁了?” “马上两岁了。” “有点早,等长大再说吧。” “吕神婆,抛绣球的红绫得扯几尺?什么面料的好?我想让我女儿也抛绣球招亲。” “得三丈,丝绸的。你女儿多大了?” “我女儿四十八了,去年她老公死了。” “这样的不行,你让她好好守寡吧。” …… 别人的成功不可复制,居然是真的。 陆员外正在招呼客人,吕大嘴一脚跨进了大门。 “恭喜陆员外!贺喜陆员外!信大神的话没错,钓到了金龟婿。听说还是个赶考的秀才,和大神说的一模一样。” 陆员外脸上笑开了花,说: “同喜,同喜!还不多亏了神婆你领教大神的意思领教的好,待会你得替大神多喝两杯。” 吕大嘴看机会差不多了,笑着说: “大大神自从那天食人间贡才品喝多了酒,差点误了小姐的终身大事,就不再喝酒了。你要是真有诚意,多孝顺他点香火钱就是了。” 陆员外说:“那是自然,这个是不能少的。” 说完,吩咐管家拿出二十两纹银,交给吕大嘴。 吕大嘴笑逐颜开,说道: “还是员外明白道理,不知道员外打算何时让小姐完婚?” 姚秀才本来就是进京赶考,无意中接到了绣球,这么多人好说歹说才同意了婚事,如果再拖延几天,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为防夜长梦多,尽快让他们完婚是当务之急。 陆员外说:“我打算后天让他们完婚。” 吕大嘴掐了掐手指,然后大惊失色的叫道: “不可!后天完婚万万不可!俗话说:祥年瑞月办喜事,吉日良辰迎新人。结婚不是小事,待回头我给选个好日子,不可仓促行事。” 陆员外心里明白她又想弄点香火钱,但从女儿抛绣球这件事事上,他对吕大嘴已的道行深信不疑。既然吕神婆说了后天不是好日子,那就还是听大神的指示吧。 陆员外说:“全听神婆的,你给选一个好日子吧!” 吕大嘴忙说:“好,好!明天我就过来请大神给小姐定日子。” 天到午时,宾朋满座,陆员外吩咐上菜开席。一帮亲朋好友推杯换盏,举杯划拳的好不热闹。 这时忽听姚秀才说道:“谢谢员外厚爱,我们要赶路了。” 第六十九章只有卖孩子 姚秀才答应了婚事,陆员外请了亲朋好友摆了宴席,算是吃下了定心丸。现在婚事还没办,姚秀才又提出要走,陆员外着实吓了一跳。 陆员外开口问道:“贤婿何出此言?” 姚秀才说:“小婿十年寒窗,热桌子凉板凳铁砚磨穿,为得是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眼看开科的日子越来越近,路途还有那么遥远,如果再为婚事耽误上一两个月,岂不误了大好前程?不如小婿先跟着梁兄他们一块进京,等考完了再商议婚期不迟。” 陆员外以为姚秀才又要悔婚,听他说出这般话来,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陆员外笑着说:“我以为为了什么事,原来贤婿担心路程。这个贤婿尽管放心,明天我让吕神婆看看你们的生辰八字,定个喜庆的日子,先完婚再说。想咱们家也算殷实大户,老夫膝下无子,留偌大个家业有何用?还不是为了娥儿你们的生活?待完婚后,老夫套上几匹快马,派几个仆人驾车送贤婿进京就是了,路上也用不了几天。贤婿尽可安心婚事,其他的我来替你安排。” 陆员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姚秀才确实无话可讲了。 姚秀才施了一礼道:“多谢岳父大人考虑周详!小婿去告知梁兄他们一块住了。” 第二天,陆员外早早的设了香案,命人请吕大嘴过来,把姚秀才和陆小姐的生辰八字交给她,让她占卜个吉日。 吕大嘴拿过八字一看,姚秀才属鼠,陆小姐属牛,不由得大喜。 “恭喜员外!小姐和姑爷的属相刚好般配,真是天赐良缘,百年好合!我把婚配歌诀说与员外听:自古白马怕青牛,羊鼠相交一旦休。蛇虎相配如刀锉,兔见龙王泪交流。金鸡玉犬难躲避,猪与猿猴不到头。他们一个属鼠,一个属牛,真是难得的巧相,大吉大利的婚配。” 直说得陆员外笑得合不拢嘴,忙到袖筒里摸出一块银子,给吕大嘴做了喜钱。 吕大嘴走到香案前,口中念念有词,一惊一乍,足足让陆员外掏了三次银子,才说出成亲的喜日,二十天后。 姚秀才出于无奈,只好认可这一结果。 子威坐不住了。子威担心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家人接不到书信会担心自己,只好征求风儿的意见。 阿牛说:“太好了!好吃好喝的一个月,到哪里找这好事去?我看咱们就等姚秀才一块动身。” 杜凌笑着说:“你就知道吃,正好陆员外膝下无子,不如你给他当个儿子算了,这么大的家业,看看什么时候能吃干净。” 阿牛说:“若是陆员外愿意,我是没有意见,正好咱们都不走了,先吃干净了再说。” 几个人一阵大笑。 风儿说:“姚秀才现在已经有了家室,进京赶考的事,陆员外自会安排。依我看,咱们就先行赶路吧,不再讨扰陆员外为好。” 子威说:“就依你的意思,我们去向陆员外辞行。” 陆员外听说风儿他们要走,说什么也不同意。子威好说歹说,陆员外看实在挽留不下,只好吩咐安排酒席,晚上让姚秀才与他们话话别,明天再走。 子威推辞不过,陆员外盛情难却,答应了下来。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姚秀才对风儿他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自己从看不起叫花,到现在很敬重风儿,转变不可谓不大。特别是在浮云寺,若不是风儿及时相救,自己早已丧生于恶僧之手。明天就要分别了,像唱戏一样自己要暂时离开舞台,心中是恋恋不舍。 姚秀才向子威要了在京中的家庭地址,说好了科考完就去找他们。 陆员外封好了一百两纹银,亲自送了过来,让他们做为路上的盘缠,实际上还是感谢风儿搭救了姚秀才。子威和风儿再三推辞,陆员外执意如此,风儿和子威只有谢了陆员外,让梁福把银两放在背包里。 陆员外又拿出一封书信交给风儿,言说自己有个表弟住在京城东郊,已好多年不见,风儿如果路过时给捎封书信问个安康。 晚宴过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用过早餐,风儿一行与陆员外和姚秀才作揖告别。姚秀才挥泪相送。 转眼离开陆家庄已有十里,来到一个小镇,镇头立着个牌坊,上写庆安两个大字。 小镇上人流熙熙攘攘,叫卖声络绎不绝,看样是个集市。 阿牛说:“真热闹,我们进去看看吧。” 小镇就这一条大街,不进去好像也没其他路走。 “买葱啦!买蒜啦!生姜香菜啥都有……喂!花子兄弟来把葱?” 阿牛看了小贩一眼,说:“买葱可以,你得搭给我一口锅。” “这?……” “老鼠药,快来买啦!老鼠药,药老鼠,老鼠吃了没好处。仨月哩俩牙哩,刚出窝哩会爬哩。千年的黑,万年的白,啥样的老鼠都能剋……哎!花子兄弟来包老鼠药?” 阿牛翻了翻白眼,说:“买老鼠药可以,你得送给我套房子,还有粮食。” “这……” 阿牛心中暗想,我都穷得不如老鼠了,吃的都找不到,居然还推销给我老鼠药,让我吃砒霜死了啊?见过去和尚庙里卖梳子的吗?弱智。 “买珠宝啦!正宗的天竺国的玛瑙,翡翠,昆仑山的玉石……嗨!花子兄弟,来块玉佩?” 阿牛两眼瞪着说:“买玉佩没问题,你得先送给一千两银子,我只要系玉佩的那条绳子。” “这……” 阿牛心想这些生意人都有神经病,见过向叫花子推销东西的吗?叫花子戴玉佩,不是成心想饿死我嘛。 几个人走着,忽见一个中年汉子坐在街边,怀里抱着一把长剑。在他前面,站着一个十一二的孩子,脏兮兮一副可怜的样子,孩子的周围画了一个圆圈。 不见吆喝声,也没见他要卖的东西,却在集市中心占了个摊位,阿牛感到有点好奇。 “这位老哥,你卖什么啊?”阿牛问。 “卖孩子。”那汉子死皮耷拉眼的回答。 风儿猛的一惊,问道: “你为什么卖孩子? 那汉子头也不抬的说:“没什么可卖了,只有卖孩子。”” 第七十章遇到无赖了 人要落魄到什么程度,才舍得卖了自己的骨肉,更何况现在不是灾荒之年,这汉子的行为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他是你亲爹吗?”阿牛问那小孩。 小孩用袖筒抹了一把鼻涕,弱弱的说:“是。” “你娘呢?”阿牛又问。 “死了。”这次小孩的声音更小。 阿牛看了看那汉子,又看了看他怀中的长剑。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卖孩子?怎么不卖自己?” 汉子头也不抬的说:“卖谁都一样,反正就我们爷俩生活。” 子威上前问道:“这孩子你打算卖多少钱?” 听到有人问价,那汉子抬头了头,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看了看子威,说道: “公子若是愿意领他去,三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他牵得住马,背得动书橱。” 子威指了指他怀中的长剑问道: “这把长剑你打算卖多少钱?” 汉子听到子威问长剑的价钱,急忙把剑揣紧了,用坚定的语气说: “这个千金也不卖!” 宁肯卖孩子也不卖长剑,风儿怀疑遇到了疯子。正要发问,子威提前开了口。 “这位老哥说话有点蹊跷,你既然有贵重的东西可以出售,为什么却卖孩子不卖剑?” 那汉子悠悠说道:“看公子也是个读书人,有句古话想必你也知道:壮士饿死不卖剑,秀才穷死不卖书。想我堂堂李不叔,侠肝义胆,当算是一方豪杰,怎可因为一时潦倒,而输了胸中大志?从而辱没了古人的教诲?” 阿牛说:“老哥好样的,有种!剑不能卖,哪句古话又说孩子能卖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卖了儿子,谁来延续你们家的香火?疯子!” 那汉子一时语塞,憋了半天说道: “小花子你自去讨你的饭,管我卖什么干嘛?你又买不起。” “我就问你卖孩子干嘛?”阿牛说。 “我吃饭。” “你吃完饭去干嘛?” “行侠仗义。” “你行侠仗义完去干嘛?” “我还是吃饭。” “你把卖孩子的钱吃完了再卖什么?” “……就是不卖剑。” 风儿心想:敢为自己的信仰固执的坚守,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就是这种方式过于极端,给人一种一头撞到南墙上的感觉。 “让开,让开,收税!” 几个人正围着汉子说教,忽然挤过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胳膊上挎着个布兜。 “收什么税?”阿牛好奇的问。 “市场税,摊位税,地皮税,卫生税,管理税……”老汉大气不喘,税目滔滔不绝。 阿牛没好气的说:“他都穷到卖孩子的地步了,哪里有钱给你缴税?” 老汉斜着眼瞅了一下阿牛,说道: “他卖什么我不管,只要是在庆安镇的地盘上,就得给我缴税。” 风儿说:“老人家且可怜他一次,他也没有钱给你。” 老汉口气坚决的说:“不行!不管他卖没卖出去,都得给我缴税!哪怕现在收摊子走人,也得拿移动税。没钱也行,怀里不是有把剑吗?给了我挡税,我去卖废铁。” 那汉子视剑如命,走投无路了,宁愿卖孩子也不卖剑。现在听说老汉让他拿剑去挡卖孩子的税,不由心中大怒。只见他把右手握在剑柄,叫道: “做事留人一步余地,不可欺人太甚!我李不叔一生行侠仗义,杀的就是那凶恶之人,莫惹火了我,否则让你血溅当场!” 老汉吓了一跳,随即变了一脸恶相,说道: “哟嗨!我田三从三岁开始,就跟着我爷爷在这集市上收税,这个集市就是我家的。只要我往集头上一站,你去打听打听,要多少钱有没有敢还价的?你李大叔是吧?敢给我吹胡子瞪眼,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要我跺跺脚,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给我较劲,收拾不了你的话,我田三姓名倒写!” 阿牛识字不多,田三两个字还是会写的。在心里比划过来比划过去,这两个字正写和倒写根本没有区别。 汉子李不叔叫道:“你还真是在作死!” “噌”的抽出了长剑。只见一道闪光,李不叔手中长剑寒气咄咄逼人。 “好剑!”风儿大喊一声。 子威知道是遇到市井无赖了,再这样闹下去恐怕汉子要吃亏。急忙跑过去按住了汉子的握着长剑的手,说道: “李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能伤了和气。” 李不叔气呼呼的说:“给他有什么好说的?为了钱脸也不要!” 子威又回头对着老汉说:“老人家,你看这位大哥需要缴多少税?我替他给你。” 老汉看到有人出来劝解,胆子大了起来,大声说道: “公子你莫管,我看他是怎样砍了我的脑袋!本来二十个铜钱的事,现在没有二两银子不行了!我不相信阴沟里还能翻了船。” “什么?二两银子?这也太讹人了吧?”阿牛叫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汉胆大气粗。 “讹人?小叫花子我给你说,在庆安镇没有我点头,连狗食你都吃不上!还不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老混张,你找死!” 阿牛气得哇哇大叫,伸手去夺汉子手中的长剑,想一剑刺死这个不知死活的老无赖。 风儿眼疾手快,伸手拉住阿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阿牛气呼呼的低下了头。 风儿给子威使了个眼色,子威立时会意,伸手拉住老汉道: “老人家,借一步地说话。” 老汉恶狠狠的说:“我不走!也不看看庆安是谁的天下,给我玩横的,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子威死拉硬拽,把老汉拉出现场十来步。 “老人家,他们都是草莽之人,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在这里我给您老人家赔个礼,这是二两银子,您拿好了,权当给我个薄面。” 老汉看子威着了他的道,把脸一板说: “公子你莫管,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刚才是二两银子,小叫花子又横出一腿,没五两银子我让他们活不出去!” 子威看样是真遇到无赖了,不愿给他多费口舌,破财免灾,又摸出三两纹银,赔了些好话,老汉才骂骂叽叽的离去。 子威回来,阿牛问: “你给了他多少银两?这就是条作死的老狗!” 子威并不答话,径直走到汉子李不叔面前说: “李大哥,这孩子我买了,咱们去你家说话。” 李不叔手按长剑,叹口气道: “想我李不叔一生除暴安良,到头来还是被恶人欺负,杀不完的坏人啊!我还留这宝剑何用?” 风儿说:“李大哥快走,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李不叔极不情愿的站起身,领着儿子往人群外挤,风儿他们紧随其后。 第七十一章十年磨一剑 子威和风儿不想多事,催促李不叔离开了集市。 李不叔的家离小镇并不太远,大约三四里的路程。几间土房,家徒四壁。 李不叔把客人让进屋里,吩咐小孩去烧点茶水。 子威问道:“李大哥家中出了什么变故,竟到了出卖孩子的地步?” 李不叔凄然长叹,说了句:“一言难尽。” 子威说:“李大哥有话不妨讲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化解一二。” 李不叔说:“各位请坐,且听我慢慢道来。” 风儿他们各找凳子坐了,李不叔开始叙说。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这首是唐朝贾岛的《剑客》诗,用在李不叔身上,再合适不过。 李家过去也是殷实大户,虽说祖上没作过官,靠着历代勤奋节俭,也积攒下一个不小的家业。良田广院,富甲一方。 李不叔的爷爷会点医术,年轻时到一座无名山上采药,遭遇天下大雨,身无雨具,正愁无处可躲,见茂盛的草丛掩着一个山洞,顾不上多想,弯腰钻了进去。洞口刚好容人,不想里面别有洞天,足有三四间房屋大小。李不叔的爷爷往里走去,看到石案上盘坐着一具骨骸,身上遍布蛛网,不知道生前是僧是道,也不知道什么年间坐化了的。在骨骸的旁边,放着一把长剑,上面已是历历尘埃。李不叔的爷爷走过去拿起长剑,拂去尘土,见剑柄上雕刻着“龙翔”二字。抽剑出鞘,寒光闪闪,知道这是一把宝剑。片刻时间雨过天晴,李不叔的爷爷叩拜了骨骸,带着宝剑下了山。 到家后,李不叔的爷爷把宝剑悬挂于密室,时不时的拿过来擦拭把玩。这宝剑削铁如泥,真的是件稀世珍宝。 李不叔的爷爷遍查群书,也没能查出此剑来历,只是从一本小册上查阅到这宝剑应该是一对鸳鸯剑,还有一把名曰:“凤舞”。李不叔的爷爷又重新上山,想到那个山洞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把宝剑,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洞口。先后去了五六次,始终没有找到洞口所在。这把龙翔剑从此成了镇家之宝,李不叔的爷爷玩物丧志,自此很少出去采药,成天的抱着宝剑把玩。 到了李不叔的父亲,不只是把玩宝剑的事了,开始舞剑弄棍,拜师学了些手脚。平时结交江湖豪杰,时常呼朋唤友比划拳脚剑术,什么医术农活全然不顾,家道渐露没落之势。 李家英雄辈出,终于轮到了李不叔粉墨登场。从小耳熏目染,李不叔自然不爱诗书爱刀枪。从小就爱听些侠义故事,敬重那些绿林好汉的所做所为,立志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本身就学艺不精,毕竟现实社会不同于故事传说,杀人不行,打伤人家也不行,有官府,任何人也不能为所欲为。 李不叔有行侠仗义的远大理想,敢于多管闲事。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宝剑在手,几乎没敢出过鞘。即使这样,也没少惹了官司。恶人本来就是恶人,你绕着他走,他都想沾着讹你,更何况你打了他,有没有毛病给你算不了完,非得让你赔上许多银子。所以说在有官府的情况下,想要行侠仗义,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你占山为王,搞得轰轰烈烈,官兵也拿你没办法,你才能有生杀大权,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李不叔年龄不大,三十多岁。行侠仗义赔了牛,赔了马,赔尽了所有的土地。但他初衷不改,依然在行侠仗义。慢慢的,房屋也赔了个干净,能卖的都卖了,住在了一间破旧的老屋里,吃穿都成了问题。老婆病了,没钱医治,不下一年工夫,撒手西去。 家里就剩下他和儿子两个人了,吃了上顿没下顿,侠客李不叔作了难。这样下去儿子迟早要饿死,自己的侠义事业还任重道远,给孩子找条生路成了燃眉之急。儿子李一童虽然年幼,尚算懂事,看到家庭破落如此,爹为了信仰义无反顾,是自己拖累着他不能吃顿饱饭,心里好生不忍,求爹爹先把自己卖了,等长大了再回来接爹去享福。 李不叔至此已是无奈,自己每天游走于外,孩子自己在家也没人照顾,闹不好自己哪天进了大牢或被仇人所杀,孩子说不定会饿死家中。不如趁早给他找个人家,也算是为李家留个根苗。 李不叔脾气不好,刚才在集市上被地痞老汉欺负,因担心动起手来儿子的安危,咬着牙忍了。现在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根本改变不了这个社会,再怎么打,也不会把坏人打成好人,该杀的恶人太多,像割韭菜一样,他们也是恶人辈出。 李不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子威和风儿终于听了个明白。眼前的这个汉子为了当初的信仰,在执着的追求,已经倾家荡产了,还没有改变初衷,不得不让人佩服,只不过这种做法过于极端。“纷纷肉眼看成败,谁向尘埃识俊雄。”能够从早到晚走在同一条路上的,都是真正的英雄。 小孩李一童烧好了茶水,一碗一碗的放到众人面前。 子威抱拳说道:“想不到李大哥如此执着,实在令人佩服!我们是进京路过贵地,正好缺个书童,如果李大哥不嫌弃,就让这孩子随我前去,等他稍大一点再让他回来,你们父子再团聚如何?” 李不叔说:“我的情况公子已知,不瞒公子说,孩子自己在家,我着实放心不下,担心有人寻仇伤害了他。公子如果不嫌累赘,就把他带走吧,银子我是不会要的。” 子威说:“我们怎么样说的就得怎么样做,李大哥落魄如此,不要再那么多讲究了。” 子威让梁福从背包里拿出三十两银子交给李不叔,李不叔坚辞不受。 两个人一番你推我让,门口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人。李不叔伸手去摸宝剑,阿牛忽的站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后生叫道:“谁是李大叔?出来!” 李不叔被叫成了李大叔,手提着宝剑跨出了屋门。 “本人李不叔,不知各位何人?为何到此喊叫?” 后生说道:“我,赵六子。庆安集上收税的田三是我干爹。你惹的祸你知道,今天让你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李不叔冷笑道:“我李不叔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正愁找不到恶人练剑,看看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剑硬!” 赵六子大喊一声:“都给我上!” 第七十二章还未见过血 收税的老汉田三,应该说是个世袭的地痞无赖。从他爷爷那辈起,更确切的说,应该从庆安镇有了集市开始,收税就成了他们家垄断的职业。巧立名目,税种数不胜数。收的税款拿出少部分贿赂官府人员,剩下的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地头蛇,一般庄户人家惹不起。 毕竟集市上摆摊的人不是家庭的左邻右舍,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形形*的人都有。认识他或者听说过他的,不用多讲,情愿不情愿的也得把税钱缴给他。就有那远路的素昧平生,不愿任他宰割,难免会争吵冲突几句。在我的地盘上是不会允许你有自己的意愿的,我说要多少你就得给多少,少一个子儿也不行。否则,我有打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田三家族干的就是明要明抢的无本生意,靠自己单打独斗肯定不行,背后得有一帮黑恶势力。上面买通了官府人员,身边还得有几个呼之即来,来之即打,打之能赢的背后帮手。所以,当地的地痞无赖和各种小混混们,都是他家的常客。田三说自己跺跺脚,庆安镇晃三晃,绝对不是大话。 今天带头找上门的这个赵六子,因为敢打敢拼,手下跟着几个混混,被田三认作了干儿子,田三与他酒肉相交,只要有酒有肉,没他不敢干的事。 田三在集市上没得到李不叔的好脸色,咽不下这口恶气,回去找来了赵六子,赵六子马上喊来了混混帮的人马。老人家受谁的气了?田三说李大叔。赵六子说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喊大叔的人还能站着走路?田三说不是,他名字就叫李大叔。赵六子说还有叫这么奇怪名字的?他家是哪里的?田三说不知道。赵六子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田三说打听打听啊。赵六子一听也是,那就打听吧。这一打听还真有小混混知道这个人是谁,侠客,很倒霉的一个侠客,抱着把剑,从没听说过他杀过人。是这样啊,我干爹说了,事成有酒喝,咱们再让他倒一次霉去。 几个混混听到了赵六子的命令,手持着刀棍一拥而上。 李不叔无论身手怎样,毕竟见多了这种场合,面无惧色噌的抽出了宝剑。 “空有奇宝剑,还未见过血。今天正好用你们的血来开刃!”李不叔吼道。 小混混打架没有什么章法,全仗着人多以强凌弱,刀棍乱舞,对着李不叔打来。 李不叔也不示弱,手持宝剑甩开手臂原地转了个弧圈,只听叮当咔嚓,凡是碰到宝剑的刀棍立时齐刷刷斩断。 只一个回合,站在旁边的赵六子看傻了眼。都说这家伙怀里抱着把剑,没想到是把宝剑,看来这趟来值了,待会宝剑就成了我的。 赵六子不亏是个混混头,善于分析问题,这样打下去沾不了光。于是,他大声喊道: “你们分开打,分开上中下!” 混混们听到指挥,立马兵分三路,几个人攻击李不叔头部,几个人攻击腰部,几个人人专门攻腿。 阿牛见他们以多打少,提了饭棍就要冲过去。风儿拉住了他,意在想见识一下李不叔的功夫和宝剑的成色。 李不叔的宝剑还是那么锋利,寒光闪闪。几个回合过后,终于架不住腹背受敌,招架有点力不从心。 赵六子看到李不叔一剑比一剑挥得缓慢,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包石灰面,对着李不叔的眼睛撒了过去。 李不叔以一敌众,本来已自顾不暇,不提防赵六子撒来石灰,一时避让不及,眼睛被石灰面烧得火辣辣的疼痛,紧闭着看不清了东西。 小混混也会看机会,几个人猛扑上去几下棍棒,李不叔栽倒在地,宝剑脱手丢在了一边。 赵六子叫道:“把宝剑拿来,杀了他!” 话没说完,后背嗵的一声挨了一棍,虽然感到棍棒的力量不大,也是被打得前趴了两步。 “你们打我爹,我跟你们拼了!” 赵六子被打得恼羞成怒,迅速转过身,见李不叔的儿子李一童正拿根木棍对着自己。赵六子伸手夺过小孩手中的棍棒,抓住孩子的发髻拉了过来。 “小崽子,我现在就让你死!” 赵六子说完,伸手抽出腰间佩刀,对着李一童的脖子砍了过去。 只听“哎呦”一声,喊叫的不是李一童,却是他赵六子,手中佩刀脱手飞了出去。 赵六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啪啪”身上又连中两棍摔倒在地。忙睁眼去看,只见一个小叫花手持饭棍站在自己面前。 混混们那边也在进行时,一个混混弯腰去抢李不叔丢在地上的宝剑,一个混混举刀向李不叔砍去。 抢宝剑的混混手刚触及剑柄。忽见宝剑被一棍儿轻轻一挑,噌的离地而起。挑剑的小叫花伸手接过宝剑,侧身一挥,砍向李不叔的大刀从刀柄断为两截。 混混们看小叫花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不由得都惊呆在了原地。 赵六子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 “你是何人?” “小叫花林风儿!” 田三让赵六子来找李不叔出气的时候,心想那几个叫花子只是过路,应该早跑远了,不会跟到李不叔家里去。所以没提小叫花的事,赵六子也就不知道还有几个小叫花子。包括刚才,他也认为几个小叫花是来讨饭的,根本不会管别人的闲事,所以也没把风儿他们放在眼里。现在小叫花居然出手了,心中甚是恼怒。 “关你何事?也敢在小爷的地盘上舞刀弄枪!” 风儿冷笑道:“田三老儿欺人霸市,又怂恿你们来为非作歹。不关我的事,却关天理的事!” 风儿在他们动手之初选择了袖手旁观,没想到李不叔的功夫那么不济事,没几个回合就首尾难顾。还没等风儿出手,赵六子居然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用生石灰迷了李不叔的眼睛。风儿正要出手相救,李不叔的儿子李一童,看到爹爹被打,毅然举棍相助,却被赵六子抓住头发,拿刀要他性命。风儿眼疾手快,快速出手相救。 小叫花不只不怕自己,还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赵六子哪里吃过这亏?于是,他大声叫道: “小花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别怪小爷心狠手辣,兄弟们,上!” “哈哈哈!” 风儿哈哈大笑。 “你们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吧!” 第七十三章自古宝剑配英雄 赵六子没见识过风儿的厉害,仗着自己人多,还想顺便收拾了几个小叫花子。特别是风儿,让他恨之入骨。 混混们就是狼群,靠着人多来闹事,如果让他们单打独斗,可能逃跑的比谁都快,最没种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现在十几个人让个小花子给唬住了,传出去赵六子没面子,他们脸上也挂不住,以后还在庆安怎么混?赵六子下了命令,让他们狼群围猎,几个断了家伙的混混又随手找来棍棒,嚎叫着蜂拥而上。 阿牛趁这机会扶起李不叔,帮他清洗了眼睛,站在一旁观看。 风儿冷颜一笑,甩手把饭棍扔向一边,右手紧握长剑,迎战众混混。风儿长剑在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不屑片刻,风儿收势拢剑,二目如电凝视着众混混。 混混们还在拼命冲杀,猛觉得手中刀棍轻了,用眼一看,不由得胆战心惊。拿刀的拿剑的拿叉的拿棍的,一个个手中都剩了筷子长短。再低头一看,每个人的胸口衣服都被挖去了碗口大,裸露着胸膛,,皮肤丝毫没有划伤。有几个胆小的立时就尿了一地。 赵六子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没看清怎么回事,见混混们僵住不动了,着急的大喊: “不要停!打死小花子,把剑夺过来!” 听到他的喊叫,混混们没动,风儿动了。 只见风儿快步前移,伸出手中长剑,围着赵六子唰唰唰舞弄了一圈,然后收剑坐在凳子上。 赵六看到了几道寒光,面部感到了几丝凉意,用手一摸,立时吓得七魂出窍,浑身颤抖如筛糠。双眼眉毛已被宝剑削去,满头长发已被宝剑削光,像个刚还俗的和尚。往下再看,浑身衣服丝丝缕缕,像门帘般罩在身上。如果不是小花子有意留情,自己恐怕早就没了性命。遇到高人了。 李不叔和阿牛拍手大声叫好。 赵六子颤抖不止,到了该拿出混混看家本领的时候了。 赵六子噗通双膝跪地,头也不敢抬的哀求道: “花子小爷饶命!” 众混混见赵六子跪下了,纷纷效仿跪倒在地。 “花子小爷饶命!” 阿牛用饭棍敲了敲几个混混的头皮,说道: “你们不是很猖狂吗?起来再打啊!小爷我还没动手呢!等会挖出你们的心肝来喂狗!” 混混们本来就在瑟瑟发抖,听到阿牛这样讲,有几个瘫倒在地上。 风儿说道:“回去告诉田三老儿,若是再敢为非作歹,横行乡里,我会把他的头颅挂在庆安镇头的木牌上。还有你们,再不收敛,下次让我遇到了也没了活命机会。” 赵六子磕头如捣蒜,嘴里答应着: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敢,多谢花子爷不杀之恩!” 阿牛走过去对着赵六子的屁股踢了两脚,叫道: “还不快滚!别等小爷我反悔!” 听说让滚,赵六子和混混们急忙爬起来,争先恐后的逃窜。 混混们走了,李不叔虚惊一场,走到风儿面前欲行跪拜大礼,感谢风儿救了他们父子。 风儿伸手搀住,连说几句使不得。 风儿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宝剑,递向李不叔。 没想到李不叔连连摇手,说道: “今天一战,看来老弟才是这把宝剑的主人,这些年跟着我们家,真是亵渎了它的灵气。现在我就把它赠于老弟,希望你不要嫌弃。” 李不叔此话一出,惊得风儿和阿牛他们合不拢嘴。这件被他视若命根子的宝剑,竟然把它赠送给风儿。这意外有点大。 风儿忙说:“多谢老哥厚爱!君子不夺人之美,如此大礼,风儿绝不敢收!” 李不叔说:“哎!宝剑虽美,奈何在我手中不会使用,从我祖辈开始,已因它荡尽了家业,看来是物非其主,再留着就成了累赘。自古宝剑赠英雄,只有你拿着它能做到剑人合一,是它的真主人啊!你我都是习武之人,用不着繁文缛节,老弟欣然笑纳就是。” 风儿再三推辞道:“不可,不可!” 李不叔看风儿不收宝剑,心中有些不高兴,说道: “老弟如若不愿意受此宝剑,稍后我把它砸毁,空在世间无人识,可惜了。” 杜凌上前推了一把风儿,低声说道: “既然李大哥诚意相赠,还不快说声谢谢。” 风儿如梦方醒,看来李不叔是执意相赠,如若自己不接受,恐怕世上再无此物。 风儿弯腰行了个大礼,说道: “多谢李大哥忍疼割爱,小花子就取之不恭了!” 李不叔笑道:“好!这才是英雄本色。宝剑配英雄,自古皆然。” 子威说道:“李大哥,我们就按前约,一童跟我进京,不知道你下步有什么打算。” 李不叔叹了口气,说: “孩子能有所托,我也就没了后顾之忧,至于我去干点什么,还没有打算。侠客是当不成了,目前暂时找不到什么好的营生。” 风儿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老哥愿不愿意去做。” 李不叔说:“老弟不妨讲来我听。” 风儿说:“与贵县知县杨大人,虽有几面之交,也算是老朋友了,老哥有侠义心肠,不如我们推荐你到县衙做个捕快,既解决了温饱问题,又能除暴安良,不知道老哥意下如何?” 李不叔听到风儿说推荐自己去做捕快,禁不住心中大喜,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差使。以前自己想要谋此职业,苦于没有门路,风儿居然是知县的好朋友,真是天逐人愿。 李不叔笑道:“太好了!这个职业我仰慕已久,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老弟若能引荐,自是不胜感激!” 李不叔愿意去县衙当差,风儿叫过子威,如此这般安排一番。子威马上拿出笔墨纸张,给杨知县写了一封书信。当然,信中也不忘提及田三横行霸市之事,求杨大人拿他问罪。 书信写罢,交于李不叔手中,嘱托他要亲自面呈杨大人。 诸事已毕,子威又拿出那三十两银子,另外又加了二十两,交给李不叔。 李不叔说什么也不接受,言说孩子有了去处,自己又有了职业,根本就用不着。 子威没了办法,征求风儿的意见。风儿知道李不叔侠义心肠,断然不会接受这些银两,就吩咐阿牛带上一童,办桌像样的酒席,让他们父子吃顿团圆饭,再各奔西东。 第七十四章可能是钓到大泥鳅了 风儿无意中得到了一把宝剑,心中说不出的惊喜。挨门排户讨饭的小叫花子,身上佩戴着一把长剑,这形象有点搞笑。毕竟是件宝物,一路上小心翼翼。 山里的景色迷人,野花遍地,绿树成荫。 “风儿快看,前面有个大湖!”阿牛叫道。 风儿抬眼望去,在群山环抱之中的空旷地带,果然有个湖泊,碧波荡漾,风景如画。 子威说:“我们过去歇息一下再走吧。” 风儿说:“也好。” 行李还是梁福背着,李一童空手跟着走路,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前面有湖,猛然来了精神。 “风儿哥哥,我去给你们抓鱼煮着吃!” 阿牛说:“你还能抓住鱼?别让鱼把你给吃了。” 李一童抹了一把鼻涕,信心满满的说: “别的不行,抓鱼最拿手,不信等会你看。” 杜凌用手机指着湖边说道:“风儿哥,那里还有人钓鱼。” 几个人一同望去,湖边还真坐着个老者,花白的胡须,一头蓬发。手中握根杆儿,坐在湖边悠闲自得的在垂钓。 阿牛拍拍头皮,想老丐教给背颂的那首诗。是什么来着?脑子一阵翻江倒海,终于想了起来。 “风儿,那首诗就是写这个钓鱼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雪。” 杜凌笑道:“阿牛也变成秀才了,老母猪嚼碗碴,满嘴臭瓷。现在是夏天,独钓什么寒江雪?真是姚秀才的学生,村头庙里的神——土地(徒弟)。” 几个人一阵大笑。 阿牛挠挠头皮,翻翻眼皮说: “读书人的事,你不懂。” 几个人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 老者似乎是个聋子,对于几个人的到来,似乎丝毫没有觉察,依然闭着双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者像是在打瞌睡,头没有节奏的像鸡啄米。忽然一点头栽了个空,咕咚钻进水里没了踪影。 李一童人小眼尖,叫道: “风儿哥哥,那老爷爷钓到大鱼了!” 几个人正在说笑,听李一童喊叫急忙转头,哪里有大鱼?钓鱼的那个老头都没了。 风儿问道:“一童,那老人掉水里了?” 李一童说:“风儿哥,你不打渔不知道,我经常看人家钓鱼的,有大鱼上钩拉不上来,就得下水去抓。” 阿牛说:“你到底懂不懂?别是滑水里去了,再不救就淹死了。” 李一童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姥爷就爱钓鱼,我从小就在河边长大,他多长时间能拿上鱼来我都知道。” 阿牛好奇的问:“得多长时间?” 李一童说:“你数五十个数,他保证上来。” 真的啊?阿牛从一开始数起了数。 “一、二、三、四……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阿牛对着水面望,还没看到老者露出水面,着急的问: “怎么还没抓上鱼来?” 李一童也望了望水面,说: “可能是钓到大泥鳅了,要么就是淹死了,我姥爷可比他年轻。” 风儿见这么久了老者还没上来,听李一童说可能是淹死了,猛的反过想来,急忙把宝剑和饭棍往地上一放,衣服也顾不上脱,顺着老者落水的地方跳了下去。 风儿摒住呼吸,一头钻到了河底,睁开眼恍恍惚惚看到老者身影,一把拉起来游向水面。 拖到了岸上,风儿喘着粗气,子威和阿牛又推又捶,用了半刻工夫,老者才悠悠醒来。 老者长长的吐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 “是谁救了我?” 风儿说道:“老伯您终于醒了,像您这般年纪,没有人陪伴不要在这危险的地方钓鱼。小花子林风儿,机缘巧合救了老伯,不值得一谢。” 老者忽然脸色骤变,勃然大怒道: “谢?谢什么?我看你个小花子是吃饱撑的!老夫楚天奇,人称楚疯子,正在此练龟息功,好不容易沉入水底,都是你搅了老夫功力,我给你没完!” 本来打算能听到感谢话,不料想遇到个怪人,反而责怪救了自己。阿牛气得大叫道: “你这老儿不识好歹,救了你还倒打一耙,若不是看你年龄大了,我就再把你扔到湖里去喂鱼!” 风儿训斥道:“不得无礼!” 楚疯子怒道:“是你们叫花子不识好歹,打扰我练功,今天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风儿道:“老人家休怒,都怪小花子无知,冒然出手,打扰了您修练。风儿在此给您赔礼了。” 阿牛道:“赔什么礼!他就是个疯子。打扰你怎么了?再耍无赖的话,我打断你的双腿!” 楚疯子看了一眼阿牛,说道: “狂妄小儿,不知道天高地厚!” 风儿忙说:“老人家,您莫和他一般见识,花子混在穷途,说话欠缺考虑,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小花子告辞了。” 楚疯子叫道:“走?没那么便宜!不给老夫比个高低,谁也走不了!” 第七十五章小花子败了 风儿好心好意的从湖里救出楚疯子,他不只是不感谢,反而不让风儿他们走,非要比出个高低来,真是疯了。 阿牛脾气暴躁,见不得不平事,像这般疯癫又无赖的人,早气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前把他提起扔到湖里。 阿牛叫道:“你想怎样?” 楚疯子说:“与你无关,谁把我捞上来的,我就找谁算账。” 风儿说:“老人家,我也是好心救你,犯不着非要动手动脚吧?” 风儿说完,拿起地上的宝剑,挂在腰间。 楚疯子看到风儿腰间宝剑,眼光一亮,说道: “想不到小花子还有如此宝物,老夫今天非要教训你一下不行!” 楚疯子说完,纵身站起,施展拳脚向风儿打来。风儿闪身躲过,不愿与他交锋。 别看楚疯子年老人疯,但他身手敏捷,出拳迅速有力。 风儿看是不打不行了,干脆也动了拳脚,一来一去打在了一起。 几十个回合下来,风儿根本近不了楚疯子身体,倒是自己不轻不重的挨了几拳。动作上也由先前的进攻,变成了被动的防守。 遇到高手了,风儿只有招架之力,想要还手已经找不到机会。 打着打着,楚疯子闪身往外一跃,停止了动作,面不改色心不跳。 风儿说:“多蒙老人家承让,小花子功力不敢望您项背!” 楚疯子说道:“你以为完事了?没那么容易!抽出你的长剑,别让人说我欺负你们小叫花子。” 风儿抱拳说道:“小花子不敢。” 楚疯子哼了一声,已从地上捡了根一米左右的树枝在手,冷冷说道: “不是你敢不敢的事,动不动剑也由不得你!” 阿牛想动手找不到机会,见楚疯子还要打,举起饭棍就冲了上来,边走边大叫: “老疯子,你活得不耐烦了,让我送你一程!” 楚疯子理也不理会阿牛,看也不看他一眼,对阿牛打来的棍棒只是轻松闪开,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阿牛的棍棒与他无关。 阿牛尽力挥棍,居然丝毫打不到老汉,急得他一棍快过一棍,棍棍劲力十足。 楚疯子似乎躲得厌烦了,只见他手中树枝轻轻摆动,顺着阿牛的棍子迅速滑了下去。同时,身体闪电般晃动了一下。阿牛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人已跌坐在三米开外,饭棍竟然已在楚疯子手中。 阿牛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儿叫道:“老人家好身手!” 楚疯子脸色依然冰冷,甩手扔掉了阿牛的饭棍,说: “到你了,出剑吧!” 恶战在所难免,风儿明白说多了也没有用,这个怪老头就是名副其实的疯子,自己不出剑根本走不了。 风儿噌的抽出宝剑,寒光四射,说句:“小花子冒昧了!” 剑舞长龙逼向楚疯子。 楚疯子也说句好剑,挥动树枝迎战风儿。 风儿人剑合一,唰唰唰招招致命。 楚疯子闪挪防守,步法丝毫不乱,舞动的树枝在身体外形成了铜墙铁壁,任风儿怎样进攻,也找不出近身的缝隙。 一直打了五十几个回合,风儿寻不到楚疯子破绽。 楚疯子手中的树枝还是那么长,风儿空有削铁如泥的宝剑,照样奈何它不得,丝毫没有减短它的长度。 楚疯子把根树枝挥舞得如幻如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忽然,他改变了战术,把防御变成了进攻。 楚疯子步步为营,一招一式都透漏着杀机。 风儿全神贯注的忙于防守,招招式式渐落下风。 楚疯子的招式出神入化,忽然大叫一声:“停!” 风儿觉得握剑的手一麻,树枝已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宝剑已在楚疯子手中。 风儿汗流满面,说道: “小花子败了,老人家神功。” 楚疯子扔掉手中树枝,冷笑道: “就这功夫,也配这把宝剑?” 风儿脸色发红,低头道:“惭愧,小花子亵渎了宝物。” 楚疯子说道:“想要宝剑,天黑后独自到断崖上找我。” 说完,拿着宝剑转身向山上走去。 阿牛刚想喊:老无赖,你不要命了!张张嘴没敢喊出声。 楚疯子看似上山不紧不慢,很快就爬上山头,看不见了踪影。 杜凌看着风儿问道:“风儿哥,怎么办?” 风儿说:“这是个高人,既然他让我天黑后去拿剑,大家先想法住下吧。” 第七十六章小花子前来讨剑 风儿自出道以来鲜有对手,今天却栽倒在一个疯老头子手里,并且被他夺走了宝剑。风儿知道是遇到世外高人了,心中掩不住的惊喜。阿牛则想不通,气愤的说道: “天下还有如此的怪人,救了他的命,反而被他打一顿,我去找杨大人借些官兵来,乱箭射死他完事。” 杜凌时刻担心着风儿的安危,看到风儿平安无事,只是被夺走了宝剑,风儿也不急着去追,揣摩着这中间应该有什么玄机,风儿不说,她也不问。现在阿牛在发牢骚,喜欢开玩笑的她禁不住说道: “强盗来了就烧香,强盗走了你耍花枪。你不是武功了得吗?怎么连个疯老头子也打不过?” 阿牛气得哇哇大叫道:“我也去弄些石灰粉,趁他不备迷了他的眼睛,然后杀了他出气!” 杜凌笑的:“你比李道长说话还厉害,和赵六子一般坏。自己怎么被夺走的棍和摔倒在地的都没看清楚,如何能近了他身?” 阿牛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杜凌扭头又对风儿说:“风儿哥,晚上我和你一块去,也好作个伴。” 风儿说道:“不可!像他这样性情古怪的人,说好的让我独自去,你跟着怕是会另有事端。” 杜凌噘着嘴走向一边。 转眼间,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到了晚上,风儿要上山了。断崖距离湖边有多远,没人知道,更确切的说,断崖在哪个方向也无从得知,只能顺着楚疯子走时的大体方位去找。 杜凌眼巴巴的望着风儿,想要跟着上去,因楚疯子有约在先,风儿始终不能同意。 夜晚的大山异常宁静,偶尔有声鸟鸣,剩下的只有草丛里的蟋蟀悉悉嗦嗦的叫声。 风儿翻过了一座山头,借着月光看到前方有座更高的山头,断崖应该就在上面。 风儿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爬到了山顶,四下张望,发现有灯光从东南方向的一座茅屋里散发出来,隐隐约约听到了琴声。 本以为楚疯子就是个草莽之人,没想到还有如此雅兴,风儿顺着灯光和琴声走了过去。 琴声悠扬绵长,悦耳动听,似是天籁之音,让风儿感到恍若到了仙境。 风儿不怎么精通音律,对古琴还是有点了解。知道它有六忌七不弹和八绝。 所谓六忌,就是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这古琴还真的娇贵,忌讳如此之多。 所谓七不弹,就是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不弹。 古琴以其清、奇、幽、雅、悲、壮、悠、长谓之八绝。抚到尽善尽美之处,啸虎闻而不吼,哀猿听而不啼,乃雅乐之好处也。 风儿虽然不懂音律,但琴音流淌若高山流水,足见弹琴者的功力。 风儿离茅屋越来越近,,在三丈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不想扫了弹琴人的雅兴,等他弹完了再进去不迟。 正在流淌平和的琴音高亢起来,好像万马奔腾,急切切似临暴风骤雨。忽听嘭的一声,琴声骤停。 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是谁在外面偷听?进来。” 风儿感到惊讶,没见有人出门,屋里人居然知道自己在外面,不能不让人佩服。 风儿几步跨进茅屋,只见屋内香烟缭绕,屋中间放台古琴,一老者背门而坐。 风儿双手抱拳,开口说道: “打扰了老人家雅兴,小花子前来讨剑。” 那老者慢悠悠扭过头来,风儿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这老者皓须白首,却不是楚疯子。 老者和颜说道:“小哥从何处来,又讨的什么剑?” 风儿慌乱说道:“老人家,得罪了!都怪小花子冒失,走错了地方。小花子是雁城人氏,名叫林风儿。因进京路过此地,无意中救了一位老伯名叫楚天奇。宝剑被他老人家拿走,命我今晚来取。奈何小花子不知道去他断崖路径,错到了老人家宝地,还望多多见谅!” 老者听后哈哈一笑,说道: “刚才老夫正在抚琴,琴弦无故而断,知是有人在外偷听。你说的那个楚疯子我知道,他是老夫的邻居,疯疯癫癫的不成体统。” 风儿惊喜道:“原来楚老伯是您的邻居,这次总算找到他了。” 老者笑道:“既然小哥来到鄙草堂,也算咱们缘分,不妨吃杯凉茶再走。” 风儿说道:“天色已晚,不好讨扰老人家。” 老者起身说了句:无妨。拿过一个粗瓷大碗,从瓦罐里倒出多半碗浓黄的茶水,递给风儿。 风儿走了半夜的山路,口中干渴难忍,见到茶水如同琼浆玉液,说了句谢谢,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碗底朝天。 茶水进了肚,风儿才感到这哪里是什么茶水,清凉甘冽润喉生津,像稀释的蜂蜜香甜可口,丝毫没有茶叶的味道。 在风儿喝茶的时间,老者已把琴弦调好,伸手对风儿相邀。说道: “不知道小哥有没有雅兴,老夫教你弹上几曲?” 风儿抱拳说道:“多谢老人家盛情!小花子改日定当登门求教。奈何今日要寻楚老伯讨剑,就不讨扰您老人家了。” 老者笑道:“也好,既然小哥有要事在身,无意学习抚琴,老夫就不勉为其难了。楚疯子就在我对面,小哥可直行,老夫人老眼花,恕不远送了。” 风儿作了个揖,说道: “老人家且安歇,小花子告辞了!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老者说:“去吧!后会有期。” 风儿走出茅屋,感觉月光明亮了许多,一眼能看清几丈外的小草上的蟋蟀,,仿佛白天一般。腹中一股暖流缓缓上升,没有了刚才的疲劳,浑身有股力量随时都要爆发。 风儿心中疑惑刚才是不是喝了老者的毒药,才会感觉这样。想想与他无怨无仇,老人家长得慈眉善目,不至于下次毒手。 风儿在胡思乱想间,已离开茅屋四五里山路,面前已是断崖,与对面的断崖间隔条深谷。两崖隔谷相望,三四丈的距离,上面横着一颗枯树杆,像独木桥一样把两崖连接起来。 风儿回头望望身后的地方,老者说是楚疯子是他邻居,路径是直着走。自己并没有走错,怎么看不见房子的踪影? 风儿在断崖边来回走动,始终不见楚疯子的住处,正在迷惑,忽听得一声喊叫: “小花子,老夫在这儿呢!” 风儿顺着声音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楚疯子正站在断崖的对岸向自己招手。 第七十七章此剑原来大有来头 楚疯子在对面断崖喊风儿,风儿靠近了两崖间搭桥的枯树杆,用右脚试着踩了踩,只见哗啦啦往下落木屑,已经腐朽的不能负重了。除非身轻如燕,有踏雪无痕的功夫,否则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三丈多宽的深谷,是没办法跃过去的。 风儿一愁莫展,想不出跨过深谷的办法。忽然,对面楚疯子一声喊: “小花子,接住了!” 风儿抬头看时,一条绳索飘扬而来。风儿伸手抓住系在腰间,那头握在楚疯子的手中。 楚疯子又喊道:“提气于胸,屏住呼吸,轻踏树干,走!” 风儿听着楚疯子的指挥,运作着身体,跨步踏上枯树。不想自己也是身轻如燕,噌噌噌几步来到了对面。 风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犹如身在梦中。他想也不敢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以前并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个功力。 楚疯子哈哈笑道:“不想你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底,难得难得。” 风儿抱拳施了一礼,说道: “小花子深夜造扰,多有不恭,还望老人家海涵!” 楚疯子笑道:“是老夫约你前来,不要拘泥于俗礼。不知何故来迟?” 风儿把走错了路,认错了人,又怎样怎样的事说了一遍。 楚疯子听后摇了摇头,连说几句可惜了。 风儿不解,忙问道: “老人家所言可惜是怎么回事?” 楚疯子叹口气说:“你有所不知,那怪物是我同门师兄,我们一块跟着寒山仙祖学艺。他生性文雅,学了草药和抚琴,我生性鲁莽,就学了刀剑。我那师兄一台瑶琴,能够杀敌于无形,嘈嘈杂杂如十面埋伏,纵有千军万马,也会让它乱了心律而亡,除他之外,别无所传,我也悟不透一二。我师兄人称琴圣狂魔,性格孤僻,喜欢雅居,从不问世间杂事。难得你有缘遇到他,他想传授你琴艺,你竟然推辞了,岂不可惜?便是你现在回头,也绝找不到了他的踪影,他不会让同一个陌生人看到他两次。所幸你喝了他配制的草药,应该是提升了你十年功力。唉!怕是我师父的琴艺后继无人了。刚才他给你喝的不是茶水,是他用千年的药草熬制的药水,喝了后,至少提升你十年的功力。这也算你们的缘分吧。” 风儿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一个抚琴的老头,竟会有如此的功夫,怪不得自从饮了凉茶后,双眼明亮,腹内燥热,身轻如燕。 楚疯子又说:“且随我到洞内,再做道理。” 风儿跟随楚疯子来到一个小洞,洞内一灯如豆。洞不太大,里面陈设极其简陋,除了几件破衣烂碗,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楚疯子让风儿坐了,拿出龙翔宝剑,问道: “你可知道此剑何名?有何身世出处?” 风儿说:“此剑剑柄有龙翔二字,想必就是它的名字。至于出处,恕小花子愚昧,还望老人家指点一二。” 楚疯子又问道:“此剑你从何而得?” 风儿又把如何遇到李不叔,李不叔又如何得到此剑,又如何相赠等等介绍了个详细。 楚疯子道:“据我师父以前所讲,此剑大有来历,且听我给你讲解一二。” 北宋末年,女真屡次犯我边境,扰我百姓,烧杀淫掳无恶不做。北宋朝廷极为苦恼,屡次派兵前往平定。奈何女真人马彪悍,剑利兵壮,北宋军马平定起来有点力不从心,吃了不少败仗。 京东有个剑匠名叫张坚,遍寻名山大川,采得各种奇石,炼出精钢,历经父子两代五十多年,锻造出雌雄双剑,名曰龙翔凤舞。龙翔长三尺三寸,宽二寸。凤舞长二尺八寸,宽一寸八。 靖康元年,女真大军攻陷汴京,掳走徽钦二帝,生灵涂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泥马渡康王,宋高宗赵构偏安杭州,笙歌燕舞,醉死梦生,全然不顾了北方百姓死活。 岳飞带兵抗金,屡屡取得战绩,收复了大片失地。 这时,张坚的儿子张强,把雌雄宝剑献给了抗金名将韩世忠梁红玉夫妇。 韩世忠和梁红玉得此宝剑如虎添翼,一度所向披靡,经典之战是黄天荡以八千宋军围困金兵十万大军四十八天。梁红玉击鼓战金山,打出了宋朝的威风。 黄天荡战役后,梁红玉战死沙场。 南宋朝廷贪图权势与享受,听信秦桧等奸臣之言,力主求和。“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一天十二道金牌调岳飞回京。以莫须有罪名把岳飞下狱,逐有了风波亭冤案。满朝文武官员,竟没有一个人替岳飞说话,“诸公可叹善谋身,误国当时岂一秦。” 抗金大业从此低迷,不几年韩世忠病死。龙翔凤舞雌雄宝剑没了踪影。 南宋末年,蒙古铁骑进犯中原,攻城陷池,夺取了宋朝大片疆土。崖山海战,大臣陆秀夫背着八岁的小皇帝跳海,南宋宣告灭亡,好端端一个宋朝江山落于异族之手。 宋朝虽然灭亡,民间反元势力仍在此起彼伏。此时龙翔凤舞双剑重现江湖。它的主人却换成了薛瑞和常宝英。他们是一对师兄妹,也是反元武装的头领。 几年间,二人经过大大小小几百场战役,有力的打击了元朝的统治势力,深受百姓的爱戴。 最终蒙古人调集了几十万大军形成合围,反元军全军覆没,薛瑞和常宝英不知所终。龙翔凤舞宝剑也不知了去处。 楚疯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风儿总算弄明白了宝剑的身世,心头有种凝重感。 风儿说:“此剑原来大有来头,小花子何德何能?不配拥有如此贵重之物。” 楚疯子笑道:“有其物自有其主,但愿此剑在你手中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现在老夫就教你一套稀世剑法,今后足以天下无敌。” 风儿闻听大喜,急忙双膝跪地,说道: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第七十八章你中毒了 楚疯子能清楚的说出龙翔剑的前世今生,看来是个玩剑的行家。现在又吐口教风儿剑术,风儿不禁心中大喜。 风儿虽然当初跟着陈师父苦学了三年刀枪弓箭,专门的剑术功夫不是多么精通,毕竟现在得到了一把好剑,好马配好鞍,有个成套的剑术套路,是求之不得的。 楚疯子拉起风儿,说道:“不要拘于俗礼!学剑不是一两天的事,时间有限,我只能大体的教你个套路,回去自己坚持多练。” 风儿点头称是。一夜已过去了大半,一个时辰的练习,肯定不如十年的积累,这一点风儿明白。只要记住了招式,自己再去慢慢的练习。 楚疯子把剑递给风儿,自己则找了细短的一根木棍,同风儿走出洞外,以棍代剑,教风儿剑术。 风儿的悟性本来就极高,过目不忘,没用多久,一套剑术已熟记于心,应用自如。 在楚疯子的指点下,风儿又演练了几遍,楚疯子看到风儿在速度上略有的缓慢。其他的也找不出瑕疵,不由从内心里佩服风儿是个习武的天才。 重新回到洞内,楚疯子又教了风儿运气吐纳之术,风儿一一铭记于心。 楚疯子说道:“天色已明,你我师徒缘分至此而止。回去后勤奋练习,对你今后大有帮助。” 风儿道:“实不相瞒,弟子此番进京,是因为大仇未报,待我替父报了仇,再来找您老人家。” 楚疯子笑道:“不必了。老夫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习惯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待你来时,不知老夫又去了何处。” 风儿黯然神伤,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相处。他对楚疯子已有了父子般的感情。离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没了相见的机会。 楚疯子从石缝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裹着的层层老布,露出来一本破旧斑黄的线装书。 楚疯子道:“这是本剑术秘籍,《雷霆行云诀》,上面有歌谣,也有图示,共九九八十一式。为师没有时间给你一一讲解,你可以看着上面自己练习。记住:好好保存,千万不能遗失。磨刀恨不利,刀利伤人指。” 风儿说:“弟子牢记了。” 楚疯子说:“好!回去勤学苦练,接济天下苍生,不枉了老夫传授的苦衷。如三国时蜀主刘备所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风儿说:“弟子知道。” 千言万语终有一别。风儿辞别楚疯子,运气提力,几步踏过了深谷上的枯木,顺着原路往回走。 走到茅屋处,风儿出于好奇,想看看昨晚遇到的琴圣师伯还在不在,拍门喊叫了几声无人答应。风儿推门进去,看里面几件常用的物件拾掇一空,想那怪老头应该是已离开多时。 奇人多怪,看来隐世高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风儿一夜之间功力提升了数倍,行走在山间如履平地,不多时来到了湖边。 杜凌双眼布满红丝,看样子是一夜没有合眼,她担心风儿的安危甚于自己的生命,老远看到风儿回来,心中狂喜不已。 “风儿哥,你可回来了,那疯子没有为难你吗?” 阿牛也跑过来问道:“风儿,那疯子是不是被你打死了?他怎么会还你宝剑?我正寻思着去哪里弄点砒霜,放水里毒死他,把宝剑拿回来。” 子威也关心的问道:“风儿,你没有哪里受伤吧?那老伯脾气挺怪的。” 风儿哈哈大笑,笑得几个人摸不着头脑。 “你们看我像是受伤了吗?” 杜凌围着风儿转了几圈,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没发现哪里有不对劲,唯一不对劲的是风儿的面色比昨天红润了。 杜凌惊叫道:“风儿哥,你中毒了!一定是那疯子给你下了毒。” 阿牛说道:“什么?我还没给那疯子下毒,他倒是先给风儿下了毒,看我不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风儿好奇的问杜凌:“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中毒了?” 杜凌说:“你昨天脸没这么红。” 风儿听后又是哈哈大笑。就把昨晚如何遇到琴圣,再如何跟着楚疯子学剑术之事说了一遍。 杜凌惊喜道:“想不到那老头疯疯癫癫,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夫,以后我们再也不怕遇到强人了。” 阿牛羡慕的说道:“我老早就说那个老伯是个好人,你们都不信,昨晚风儿也不说让我跟着去,你学剑,我学琴也行啊!” 杜凌撇撇嘴欲言又止。 风儿学了剑术,大家都感到高兴,一路说笑,不知不觉前行了二十余里,到了北阳小镇。 小镇不大,大街上的行人零零落落。 “哒哒哒”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风儿回头望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着马的是个官差。 “闪开!闪开!” 骑马人高声大喊。 风儿他们急忙靠边站了,快马擦身而过。 “出什么事了?”阿牛疑惑的问道。 风儿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是加急公文。” 阿牛道:“什么公文呀?这么急。” 子威道:“朝廷可能有大事。” 阿牛道:“我都混到讨饭的份上了,皇帝老子死了也与我无关。” 杜凌笑道:“如果真是皇帝死了,想去吊唁恐怕也不让你进门。” 阿牛翻翻眼皮,好像还真是这样。 “几位小哥留步!” 身后有人在喊。 风儿回头看时,一个老汉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风儿的宝剑,问道: “这位小哥,这是什么?” 风儿答道:“佩剑。” 老汉又问:“不是桃木的吧?看小哥样也不像个道士。这剑可能杀人?” 风儿说:“能!” 老汉说:“可否借我一用?我有不平事!” 风儿闻听吃了一惊。 第七十九章无功不受禄 风儿正在大街上行走,忽被一老汉叫住,言说自己有不平事,要借宝剑一用。 宝剑可是杀人的利器,不是砍柴的斧头切菜的刀,岂能轻意借人?更何况这是一把稀世宝剑。 剑不能借人,没说人不能借,既然腰挎宝剑,管的就是不平事。 风儿说道:“不知道老伯有什么不平事,借剑要去杀谁?” 老汉抹了一把汗。气愤的说: “我要去清君侧,杀了严嵩老贼!” 这事大了,几个人怀疑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还是这样讲。看老汉的样子不像喝多了酒,神经是否正常就不好说了。 别说老汉想杀严嵩,想杀严嵩的人多了。内阁大学士,朝廷首辅,岂是随便一个人说杀就能杀了的?这年月医疗条件不是太多,老汉八成是烧糊涂了。 老好虽然骂的是万人唾弃的严嵩,但言论是没有那么自由的,被人听到告了官,免不了牢狱之灾。 风儿看了附近并无外人,低声问道: “老伯,你把话说仔细了,京城离这儿如此遥远,老人家非官非宦,与那严嵩有何仇结?” 老汉说道:“老汉姓甄名叫甄旺,生得一女年方一十六岁。本县风河县知县贾来财,是花银两捐的官,靠着巴结严氏父子,鱼肉百姓作威作福,自称严嵩门生。那贾来财为了讨好严贼之子严世蕃,以选婢女为名,遍寻县内美女,择日献给严世蕃。严世蕃是个什么样人物,各位应该早有耳闻,世不二出的淫贼啊!就在昨日,一班衙差来到我家,强行拉走了小女。老夫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万般无奈,只有找贾来财那厮拼命。老汉乃世耕人家,家中除了锄头就是犁耙,没有可手的兵器对付衙差,看小哥腰挎长剑,不如卖给老汉,我去杀了那狗官,救出小女,为全县百姓除害。老夫如果得手,再进京杀了严嵩老贼,为全天下人除害。小哥说个价钱,老夫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风儿听得咬牙切齿。 阿牛叫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老汉叹道:“现在王法就在严贼手里。” 子威说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阿牛问道:“这事我们管不管?杀了贾来财,救出甄姑娘。” 风儿对老汉说道:“老伯莫急,咱们大伙想想办法,小花子的长剑不能卖,借给你也不会用。不过,我们可以帮你救出姑娘,杀贾来财有点行不通。毕竟民不和官斗,以我们的微薄之力不足以除掉严贼,相信他也猖狂不了多久,自会有他应有的下场。” 老汉满脸惊喜,说道: “小哥说的可是真话?请受老汉一拜!” 风儿伸手拉住,说道: “老伯,万万使不得!折了小花子的阳寿。” 阿牛说:“老伯你就别那么多俗礼了,赶快说县衙在哪里,有多远的路程吧!” 老汉忙说:“县衙离此有二十里路,老汉回家叫上本族近亲,大家一块去。” 风儿说:“不可!人多有谋反嫌疑况且也都没有打斗经验,招人眼目,就我们几个轻来轻去,伺机救出姑娘们就是了。” 老汉上下打量了风儿一会,疑惑的说道: “小哥不要逞强,县衙里有二十几个衙役,儿戏不得。老汉自己去了生死由命,咱们一块去了,万一失手恐怕连累了小哥,老汉于心不忍啊!” 阿牛笑道:“老伯尽管放心,别说是小小县衙,就是闯兵营也不在风儿话下!” 老汉听阿牛这样说,更疑心小花子是在吹牛,说道: “小哥们跟在老汉后面就行,有危险我来挡着,小哥们灵活点眼色。” 风儿笑道:“老伯不用担心,我保证任何人伤不起到您皮毛,现在我们就动身吧。” 老汉不好再多说什么,嘴里说着:有劳了!带头前行。 路途不算太近,路上大家说说聊聊。当老汉听了他们一路的经历后,从内心佩服小花子,为低估了他们感到惭愧,暗自庆幸女儿有救了。 转眼到了县城附近,听得不时有鞭炮声传来。忽然对面有几个姑娘迎面跑来。老汉抬头看时,不由得一阵惊喜。 老汉叫道:“小哥们快看,我女儿放出来了!” 风儿他们听后吃了一惊,心想老汉一定是思女心切看走了眼,正欲劝慰,忽听一女孩对着老汉走过来。 “爹!您怎么来了?” 老汉说道:“爹请了几位小哥前来救你,不想你自己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狗官良心发现放了你们?” 女孩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好的明早送我们十个女孩进京,不知道今天却把我们放了。” 老汉问道:“你们在县衙没遭到什么不测吧?” 女孩说:“没有。就管了几顿饭,又莫名其妙的把我们放了。” 老汉说:“好!老天开眼,佛祖保佑!” 风儿见他们已父女相聚,说道:“老伯,既然姑娘回来了,您就带她回家吧,没必要再找狗官拼命了。” 老汉说:“多谢几位小哥仗义!老汉做东,请几位到城里喝上几杯!” 风儿坚辞,说道:“老伯心意小花子领了,无功不受禄,还是两行其便吧。” 几个人正在拉扯推让,一个牵羊的老者从城里走过来。看到甄老汉作了一揖说道: “这不是甄贤弟吗?好久不见,随我去喝上两杯,叙叙旧。” 甄老汉定眼一看,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郭家老哥,你不在乡下,为何进了城里?这城里鞭炮齐鸣又是为何?” 老者说:“今天进城买了只小羊放家喂养,城里放炮因有了一件大事。” 甄老汉忙问:“什么大事?” 老者笑道:“天下欢庆的大事!” 第八十章天杀的赌棍 老者说有了普天下人欢庆的大事,甄老汉感到好奇,非得追根问底想弄个明白。 老者说道:“那朝中奸臣严嵩父子被革职了,你们说是不是好事?” 甄老汉闻听大喜,说道:“怪不得贾来财放了小女她们几个姑娘,原来是他的主子倒了,真是天大的好事!” 风儿听说严嵩倒了,心中也是异常高兴。严嵩也是自己仇人袁吾仁之父袁知县的靠山,老贼倒台,让自己报仇减少了很多麻烦。 阿牛问道:“我们还去不去找那贾来财?” 风儿说:“既然甄姑娘回来了,咱们就不用去了,严贼倒了,自有人会清算他,他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甄老汉和老者又客套了一番,见留风儿他们不住,带上女儿回头走了。 几位姑娘如出樊笼的小鸟各奔东西,有一个姑娘走出几十步,忽然蹲在路边啼哭不止。 阿牛看看风儿,风儿看看杜凌。杜凌马上会意,一溜风跑了过去。风儿和阿牛也跟着过去探个究竟。 杜凌走近姑娘问道:“小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她们都走了,你却在这儿哭?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姑娘抬起头,见是个长相俊俏的小叫花子,知道刚才和甄老汉一路的,不是个坏人。就止住了啼哭,说道: “我不想回家,还不如被他们抓来送进京。” 杜凌感到姑娘说话蹊跷,别人都盼着被救被放的逃出魔窟,她却希望被抓了不要放出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有什么隐情。 杜凌问道:“小姐姐怎么说出这话?被他们抓去,就等于进了狼窝,现在自由了,你该高兴才是啊?不瞒姐姐说,我也是个女儿身,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不妨给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什么忙。” 姑娘看看杜凌,说道: “小妹怎么走上了这条路?不如我也去做叫花,咱们一块去乞讨,彼此有个照应,也比我回家要好。” 杜凌说:“我是个苦命人,自小死了娘,爹爹娶了个后娘待我不好,十三岁就要把我卖给老员外为妾,万般无奈,我才逃出家门做了乞丐。姐姐应该比我命好,怎会有这个念头?万万不可啊!” 姑娘听后沉默了片刻,说道: “妹妹有所不知,我叫沈娟儿,是城郊人氏,我父叫沈右绅。我家原先也是富足人家,爹爹做些皮毛生意赚了些银两,慢慢的就贪图起了享受。呼朋唤友的喝点小酒也就罢了,竟然迷上了赌钱。邻村有个无赖叫陈三皮,人称油炸幺鸡,是个赌棍,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家室。他纠集了一帮无赖设局套赢我爹爹的钱,不下两年,好端端一个家业竟败坏了个净光。爹爹沉迷于赌场,一心想捞回输去的银两,无心再做生意,亲朋好友的钱都被他借遍了,家中早已找不到可以变卖的东西,最后输红了眼,把我也给压了上去。陈三皮在赌牌里早已做了手脚,我爹爹怎么会赢?糊里糊涂把我也输了进去。爹爹找人中间说和,好歹才同意到月底完婚。我在家中正愁得万般无奈,所幸被官府抓来,如今又放我回去,只有舍出这条命儿,也比跳进火坑强上万倍。” 杜凌听得咬牙切齿,说道: “天下竟都是这样可恨的爹!姐姐如果愿意,就跟我们一块乞讨好了。” 风儿说道:“此事须三思,不知道姑娘是否还有可投靠之人?” 姑娘说道:“没了。我家的亲戚,最远的不过五里路,陈三皮差不多的都认识,躲到哪里也逃脱不了,迟早落入他手。” 风儿问题:“陈三皮如此蛮横,难道就没个与他说理的地方吗?” 姑娘说道:“我爹说愿赌服输,把我抵押上赌桌时立了字据,几个无赖已签名做证,写的是婚约。我们这里又是个这样的县太爷,去哪里找个说理的地方?横竖是个死,我不如趁早死了落得个干净。” 杜凌说:“姐姐不要这样想,难道这世间就没了让你牵挂之人?” 姑娘低下了头,两腮绯红,羞答答说道:“除了娘亲,就是郎哥了……” 杜凌似是没听明白,接着问道:“郎哥?姐姐给妹妹说说,郎哥是怎么回事?” 姑娘说:“姐姐幼时,全家跟爹爹做生意住在城里,有一邻居大叔姓李,他有个儿子叫阿郎,大我两岁。从小我们在一起玩耍,称得上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直到了我十二岁,李叔叔搬家去了邻县,临行前的那个晚上,郎哥约我到小河旁,从没有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郎哥对天发誓非我不娶,我也发誓非他不嫁,也算是私订了终身。从那后,郎哥逢年过节的也来看看我。妹妹忽然提起,姐姐就不怕羞说了个彻底,让妹妹见笑了。” 杜凌笑着说:“原来姐姐心中有个意中人,有爱就要大声说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 姑娘一脸委屈,说道: “我早就给爹爹说了,我爹说那都是小孩家一时心血来潮,说着玩的,不可当真,说出去坏了我的名声。我看郎哥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着玩。可惜我就要死了,没办法去验证此话的真假。” 阿牛叫道:“陈三皮真的找死!待会我去打他个满地找牙,让他还回婚约书。” 风儿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咱们先把李姑娘家回家,问清楚情况再说。” 姑娘沈娟儿听说要送自己回家,就凭这几个小叫花子,送与不送几乎没有区别,。说道: “你们赶路就是,心意我领了,多谢!回去后我就是羊入虎口,想出逃也没了机会,还是让我早解脱了好。” 说完又自啼哭起来。 杜凌劝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们这一路遇到的大事多了,有风儿哥在,绝对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沈娟儿抹了把眼泪,疑惑的问道: “谁是风儿哥?” 风儿说:“小花子就是!” 沈娟儿抬头看看风儿,这小花子瘦瘦弱弱,看不出来有哪里和别人不同,只不过腰里多了把佩剑,像个吓神的道士,有他在和没有他在,估计也没什么区别。本来刚才嘤嘤的啼哭,现在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杜凌见不提风儿还好,提了提风儿哥,人家哭得更厉害了,明显的是在怀疑他们的能力。杜凌只得耐下心来,把自己认识风儿以来,发生的几件大事说给沈娟儿听。 沈娟儿半信半疑,擦擦眼泪说: “若是调解不成,我只求你们能把我带出来,我和你们一块去讨饭。” 阿牛说:“你就放心的带我们去,什么妖魔鬼怪的兴不了风做不了浪!油炸幺鸡算个什么鸟!” 沈娟儿犹犹豫豫的走在前面,用不多时,已到村口。 这时,从村里走出来几个人,带头的是个干瘦的汉子。 汉子看到沈娟儿,满脸堆笑。说道: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受惊了吧?” 沈娟儿怒目而视,骂道: “泼皮!谁是你娘子?天杀的赌棍!” 不用介绍,这个家伙应该就是陈三皮了。 陈三皮见沈娟儿不只是不领自己的情,反而辱骂自己,恼羞成怒的叫道: “不识好歹的贱人!现在我手里有婚约,你还想抵赖不成?本想再宽容你几日完婚,既然这样,兄弟们,把她架走!晚上就请你们喝喜酒。” 几个家伙听到陈三皮吩咐,提衣绾袖蠢蠢欲动。 阿牛叫道:“谁敢动把命留下!” 第八十一章都想趁火打劫是吧 陈三皮三十多岁了,因为沉迷于赌博,至今还没有家室。虽然是用了卑劣的手段,设局套住了沈右绅,赢来了沈娟儿,但还没有拜堂成亲,结局如何完全是个未知数。 昨天,沈娟儿被官府的人抓去县衙,陈三皮听说后是心急如焚,纵使他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去县衙里要人。今天又听说被抓的姑娘们都被放了出来,陈三皮是喜出望外,赶紧纠集了几个狐朋狗友,打算抢沈娟儿回去,今天就拜堂成亲,免得再节外生枝。 陈三皮带着一帮地痞先去沈右绅家转了一圈,发现沈娟儿还没回来,就打算沿着去县衙的路线去寻找,刚要出村,碰巧沈娟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乞丐。 陈三皮想着讨好几句,不料沈娟儿并不领情,三言两语过后,陈三皮露出了无赖本色,吩咐众混混抢人。 有些东西并不是谁抢了就是谁的,更何况能不能抢到,还是另一回事。混混们正要动手,忽然跳出来个小花子,这让混混们不知道如何是好。 半路上杀出来个程咬金,这使陈三皮感到意外,这个小花子也不见得姓程,现在出来搅局了,先问问什么来路,然后动手也不迟。 陈三皮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阿牛问道:“不知小花子从哪里来的,到了这里又为了何事?” 阿牛说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专门来管你的事。” 天上掉下来的是雨雪,要么就是鸟粪,什么时候听说过还能掉乞丐?你又不是我陈三皮早死的爹投胎转世,怎会来管我的事?小花子分明是来找茬的。 陈三皮皱了皱眉,叫道: “这年头不好混,你是不是活够了?在此也敢撒野!” 阿牛道:“你个无赖泼皮!你以赌骗婚,天理难容!” 骗婚的事不光彩,居然小叫花子也知道,不用说,一定是沈娟儿告诉他的。 陈三皮故作镇定,仰头大笑道: “哈哈哈!小花子也太爱管闲事了,私凭文书官凭印,我现在手里有婚约,就是县太爷来判,我也没有错!又关你什么事?” 阿牛叫道:“不关我什么事,却关沈姑娘的事!快把婚约拿来,我撕了它了事!” 听到小花子让他拿出婚约撕毁,陈三皮不由大怒,叫道: “小花子休要胡说,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 陈三皮用力的挥着手,做着围殴阿牛的手势。 混混们磨拳擦掌,摇头晃脑的在原地打转,任凭陈三皮喊叫,就是不向阿牛靠拢。 陈三皮急了,走近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后生,伸腿踢了一脚。 “狗子旺,你倒是上啊!在这里跳什么?” 狗子旺看了陈三皮一眼,委屈的说: “你不是说来迎亲吗?有喜酒喝。没说是来打架的,早知道打架的话,我把祖传的花枪扛来呀!会不会使的也能吓唬人。你看这个叫花子气势汹汹,绝对不是善茬。那棍子要是打头上,还不得起个碗口大的包?比蚊子叮一下厉害多了。对了,昨晚我磨好了斧头,打算今天上山砍柴,卖了钱,还你那三十两银子的赌债。不好意思,告辞了。” 狗子旺说完,拔腿就跑。陈三皮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气愤的说: “平时我待你不错呀,请你来架势的,关健时候就拉稀!那三十两银子我给你免去一半,还十五两就行了,快去教训小叫花子。” 狗子旺斜眼看看陈三皮,又斜眼看看阿牛,双手抱拳,哭丧着脸说: “三哥哎!你饶了我吧!我命还长着呢,不会就值十五两银子吧?你放了我,那三十两银子,我保证分文不少的还给你。我年纪轻轻的,说不定以后就是大明王朝的栋梁之才,算命的说了,我是大器晚成,八十岁后就是姜子牙,能出将入相,怎好为了区区十五两银子断送了性命?求你放过我。” 陈三皮叫道:“就你这点出息,还出将入相!剩下的十五两也不用还了,这下没问题了吧?” 狗子旺看看陈三皮的脸色,得意的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不妨就试试。咱们先说好,如果旁边站着的那个小花子拔剑上场,我可不能拼命啊!” 陈三皮说道:“叫花子还能会什么功夫?无非拿棍儿吓唬吓唬狗,放心好了,只要你们把这个小花子打趴下,另外几个早就吓跑了,还不耽误喝喜酒。” 狗子旺想想也是,于是撸撸衣袖,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 风儿和子威在旁边看得仔细,杜凌直笑得前仰后合。心想就这帮乌合之众,还敢来抢亲。 陈三皮稳住了狗子旺,信心十足的招呼混混们围攻阿牛。 忽然,一个穿黑衣服的后生又叫了起来: “三哥,对不起!我家的老母猪刚下了个狗崽,我得拿到集市上卖了,还给你那十两银子的赌债。” 说完扭头想跑。陈三皮一个箭步拦住他去路,还没等张口说话,蓝衣后生又叫了起来。 “三哥,我祖爷爷刚才给我托梦,说他在屋角下埋了很多银钱,让我快去扒出来,还你那三两银子的赌债。失陪了!” 剩下的几个混混都有借口,回去想办法筹钱,还给陈三皮的赌债,不在这里陪着玩了。 陈三皮大怒,叫道: “好了!都想趁火打劫是吧?算我陈三皮瞎了眼,结识你们这帮哥们!你们欠我的钱,我都不要了,快帮我把小花子打趴下!” 既然以前欠的赌债不要了,什么事都好商量。拉拉架式,做做样子总是难免的。几个混混围着阿牛蹦蹦跳跳,像是在寻找着最好的攻击方位。 陈三皮叫道:“你们听我的口令,我喊一、二、三,你们一块上!” 阿牛大声说道:“小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现在还不上,难道还想管饭?不怕死的尽管来,今天一个也跑不了!” 陈三皮弯下腰,伸出右臂,声嘶力竭的喊道: “一……二……三!” 混混们一阵哇哇大叫,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未等混混们近身动手,阿牛先把一条饭棍舞了起来。呼呼生风,滴水不漏。 阿牛的棍法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见一团黑影左右滚动,看不到阿牛身在何处。 阿牛舞得正自起劲,忽听旁边一声喊叫:“住手!” 阿牛拢棍收势,气喘嘘嘘的擦了把汗,不耐烦的叫道: “要打就抓紧时间打,不打就把婚约拿出来,中途叫停,难道还真管饭?” 杜凌哈哈大笑道:“你棍棒耍得真好!人早就跑了,耍给谁看呢?” “跑了?” 阿牛一愣,抬头一看,果然没有了陈三皮他们的踪影。气得大声说道: “咦!这几个熊孩子啥时候跑的?也不打声招呼,我阿牛的威力有那么厉害吗?风儿,他可把婚约书留下?” 阿牛一问,风儿也是一愣。只顾看热闹了,陈三皮从自己眼皮底下跑了,居然忘了婚约书的事。 风儿说:“坏了,忘了这事了。” 阿牛叫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去追!” 第八十二章我带你们去 阿牛不匮余力的舞弄了半天棍棒,累得满头大汗,意在打趴下几个混混,逼陈三皮拿出婚约书。结果被风儿叫停,揉眼一看,陈三皮和混混们别说上前交手,连个观众也不愿意当,早跑得没了踪影。没有叫好声也就算了,反而被杜凌嘲笑了几句,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风儿向来谨慎,今天遇到这么一帮乌合之众,他们的举动确实有些滑稽可笑。心想有阿牛自己就对付了,自己棍不用出手,剑不用出鞘,站在旁边观看就可以了。只顾的看热闹,陈三皮和混混们从眼皮底下一个个溜走,感觉好笑,忘了婚约书的事了。 沈娟儿是个小家碧玉,已到及笄之年,待字阁中。不曾想爹爹中了邪,放着好端端的生意不做,迷上了赌钱。不到两年时间,荒废了生意,输光了家业,又中了陈三皮的圈套,把女儿也做了赌注,一纸婚约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自古以来的联姻方式,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己的父亲变成了个赌徒,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就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天,父亲把自己输给了陈三皮,说不定哪一天,不知道陈三皮又会把自己输给何人。沈娟儿觉得自己变成了赌徒们赌桌上的筹码。 沈娟儿一愁莫展,想出逃没有去处,想寻短见没有勇气,成天是以泪洗面。 前天县衙衙役来抓少女,打算拣有姿色的送进京,到严府去做婢女。被抓的少女们都哭哭啼啼,唯独沈娟儿不哭不闹。虽然她不知道进京后会落到哪种地步,但至少吃喝不愁,远胜过嫁给陈三皮这个无赖。 别的少女的噩梦,成了她的美梦。眼看就要成真,随着一骑快马密报,化成了泡影。严氏父子倒台了,吓得知县惊慌失措,赶紧放人。少女们欢天喜地,只有她哀哀怨怨。实指望能跳出火海,想不到还得重入火坑。 别人哭的时候,她在笑,别人笑的时候,她却哭了。不愿回家的沈娟儿,遇到了这几个小叫花子,良言相劝,并保证给要回婚约书。 刚才阿牛的一套棍棒舞弄得不错,可惜陈三皮并没有近身,婚约书还没见影,人却没有了踪影。 沈娟儿两眼噙泪,柔声说道: “多谢几位哥哥的帮助,娟儿命苦,且由我去吧,不耽误哥哥们街头卖艺了。” 街头卖艺?把我们看成了玩杂耍的? 风儿感觉有点尴尬,说道: “沈姑娘莫急,我们先把你送回家,你告诉我那厮的住址,我去讨回婚约就是。” 阿牛叫道:“好事多磨,刚才陈三皮在这里,你不上前抓住他,现在他成了惊弓之鸟,再去哪里找?” “娟儿啊,你可回来了!” 风儿和阿牛正在扯皮,从前方胡同里跑过来一个中年汉子,满脸憔悴的对着沈娟儿喊叫。看样子很是着急,头巾歪向了一边都没觉察到。 沈娟儿扭过头去,并不理会他,低头开始呜呜哭泣。 汉子见沈娟儿不答理自己,急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哀求道: “娟儿啊,乖女儿!都是爹不好,做出这些糊涂事来,爹一定痛改前非,不再赌钱,就算是拼了老命,我也去找陈三皮把婚约书要回来,你快跟爹回家吧!” 沈娟儿任由他说,依然啼哭不止。 阿牛对着汉子问道:“你就是沈姑娘的爹?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汉子满脸紫红,说道: “我就是娟儿的爹,叫沈右绅。都是我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来。” 阿牛说:“这下好了,你女儿寻死觅活的,你自己摆平这事吧!” 沈右绅抓耳挠腮,说: “我……娟儿啊,都是爹的错,爹以后如果再赌就剁掉双手,爹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你和那无赖成亲。” 沈娟儿好像没听到一样,丝毫不理会他在说什么。 风儿上前说道:“你先把沈姑娘带回家,我们去找陈三皮把婚约书要回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沈右绅对着风儿打了个拱手礼,说道: “有劳小哥了!那厮家住城北村,我带你们去。” 回头又对沈娟儿说道:“娟儿啊,你先带这位公子他们回家,爹爹去找那泼皮。” 这等小事,风儿自己去就足够了,阿牛非要跟着,杜凌也是,风儿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随他们的意。子威和梁福、李一童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跟沈姑娘回家等待好了。 沈娟儿停止了哭泣,说了句:“公子跟我走。”带头往前走去。 沈右绅带着风儿、杜凌和阿牛,走大街串小巷,拐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弯,终于在两间破土房前停了下来。这就是陈三皮的家了。 沈右绅喊叫了一阵,见没人答应,推开破门看了看,房内也没有陈三皮的影子。 阿牛说道:“我们白来了一趟,这家伙早吓破胆了,哪里还会在家等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沈右绅也道:“这泼皮贼机灵,有什么风吹草动,躲到哪个牌友家里就不出来了。两位小哥,村头有一饭庄,老板徐贵和我是老相识,咱们过去用点饭食,顺便打听一下那厮的去处,可好?” 风儿说:“咱们正事还没有办,在这等会好了,不麻烦您破费了。” 沈右绅说:“哎!小哥此话见外了,便是没有这事,几位到了敝地,我就招待不起一顿饭食?” 阿牛道:“风儿,我看这叫盛情难却,别让老沈作难了。” 沈右绅道:“是啊,这位小哥说的对!” 风儿不好再说什么,跟在沈右绅后面,向村头走去。 掌柜正在店门口,闲得无聊追打苍蝇,见有人来,老远的打起了招呼: “客官来了,快里面请!” 沈右绅双手抱拳,说道: “徐老弟发财!不认识哥哥了?” 徐贵揉揉眼,惊叫道: “我当是谁!沈家哥哥到了,好久不见,想煞老弟了。快里面请!” 仔细看看,后面跟着三个叫花子,又惊叫道: “都说哥哥迷上了赌桌,刚听说押上了侄女儿,咋这么快变成花子王了?” 沈右绅满脸羞红,连声说道:“惭愧啊!惭愧!老弟见笑了,有话屋里说。” 第八十三章那厮绝非善类 徐贵极不情愿的把沈右绅他们请进了客堂,安排好桌凳,沏了壶茶,自己也搬个凳子坐在旁边,和沈右绅聊了起来。 徐贵说道:“哥哥做生意时何等风光,常来光顾小店,怎会嗜赌如命,落得这般光景?” 沈右绅叹口气道:“哥哥中了邪,命中该有此劫。起先看人家耍钱挺好玩,禁不住手痒想试试,不曾想这是个泥坑,陷里面不能自拔了。” 徐贵讥笑道:“哥哥玩得高,还想吃点磨眼里的粮食,玩好了就成富翁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风光气派啊!” 沈右绅摆手说道:“老弟笑我!谁不爱黄金屋?谁不愿千钟粟?路走错了,越走越远了,哥哥也是悔不当初。莫说骑鹤下扬州,愁得我快要驾鹤西去了。” 徐贵道:“哥哥能够悬崖勒马,也算是条汉子!你真打算把侄女儿嫁与陈三皮那无赖?” 沈右绅道:“虽说愿赌服输,但我着实是中了陈三皮的道,落入了他的套,一时鬼迷心窍,和他签了婚约。儿女婚事,岂是儿嬉?眼见得是个火坑,怎能把娟儿往里面推?今番前来,我就是找那泼皮,讨婚约书回去。” 徐贵道:“哥哥此举算是对了,那陈三皮本就是个无赖,哪有这么好讨回去的?” 沈右绅道:“哥哥老命在此,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就是要再多银两,也不能让娟儿受了委屈。” 徐贵道:“那厮绝非善类,哥哥不要吃了他的亏。” 沈右绅道:“老弟放心,正考虑到这一点,三位花子小哥自愿陪我而来,量无大碍。你可知道那厮去处?” 徐贵道:“这种人像兔子一样稳不住窝,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弟弟我与哥哥已是多年的交情了,平时哥哥也没少照顾我,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沈右绅忙说:“不可,不可!老弟也是小本经营,怎好让你破费?哥哥有钱给你钱,没钱给你句话,决不能让你请客!” 两个人客气一番,徐贵端上几盘小菜,又斟了壶老酒,几个人慢慢用餐。 “老板,找个雅座,好酒好菜尽管上!” 正在吃饭的几个人,忽听得门口一声吆喝,沈右绅惊得筷子失落在地,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合拢。 徐贵应声道:“好嘞!客官里面请!” 风儿回头看时,从门外进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大约三十多岁,长得有点黑瘦,身上穿了件僧袍,头上却绾着道士的发髻,腰间挎着一把长剑。紧随其后的与他年龄相仿,只不过比他要白胖些,身上穿着件道袍,披头散发的像个野人,腰间也挎着一剑。这分明就是阎王殿里的黑白无常,或是天庭里的哼哈二将,凡间难见这等稀奇装扮的人。 风儿直想笑,再仔细看看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个人,有点面熟,陈三皮! 阿牛小声说道:“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右绅颤巍巍站起来,右手哆嗦着指着陈三皮道: “陈三皮,你来得正好,快把婚约书还我!” 陈三皮刚刚进屋,听到沈右绅喊叫,猛抬头看到沈右绅就站在里面,饭桌上还坐着三个叫花子。 陈三皮满脸堆笑,说道: “呦!原来岳父大人也在此!小婿正要找您商量我和娟儿的婚事,这顿饭算我请了,岳父大人请坐。” 沈右绅“呸”了一声,说道: “泼皮,哪个是你岳父?!快把婚约书给我!” 陈三皮狞笑着说道:“想悔婚是吧?白纸黑字上有你的手印。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今天成不成婚,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说完,指着黑瘦的那人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冷面佛祖包满天。你这乡村野夫,给你说了也不知道。听说过“威天四祖”吗?真龙假虎瞒天过海,老大冲天神祖贾珍龙;老二震山魔祖甄加虎;老三冷面佛祖包满天;老四仙界道祖余过海。这位就是我表哥,老三包满天,那位是老四仙界道祖余过海。他们威震四方,一个个的都是好汉。沈右绅你要悔婚,得问他们答不答应。” 哼哈二将听着陈三皮的介绍,傲慢的挺直了胸膛,翻起眼皮不屑于望众人一眼。 沈右绅道:“我管他们什么祖,我找你来要婚约书,少说别的,拿来就是!” 陈三皮说:“他们是我搬来的救兵,是来跟我喝喜酒的,婚约书你是要不回去了,别不识抬举。” 沈右绅不由大怒,说道: “泼皮!今天我和你拼了!” 撸衣绾袖就要冲上去。 跟在陈三皮后面的余过海前冲一步,握住剑柄吼道: “住手!沈亲家你不要自讨无趣!” 沈右绅被他唬住,瞪着一双大眼止步不前。 这时徐贵走过来,看到双方就要动手,忙说: “各位有话好说,不要伤了和气!三皮老弟,你说你也是,既然人家不愿意,为什么非要逼婚呢?以我看,让沈大哥赔你些银两,老哥我帮你物色个好姑娘就是了。把婚约书还给人家吧!” 陈三皮闻听气红了脸,叫道: “还给他?说着玩呢?徐掌柜,这里面没你的事,我过来吃饭是看得起你,少插嘴说话,惹火了我的话,我把你的店一块砸了!” 徐贵讨了个没趣,粗着脖子说道: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好心劝你不听,莫到吃了亏时再后悔。” “吃亏?”陈三皮哈哈大笑。 “你可看准了,今天有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面对陈三皮这样的无赖,根本没办法说服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纵使给他跪在地上,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沈右绅失去了辩说的耐心,自己身无一物,顺手摸起一条长凳,快走几步对着陈三皮砸了过去。 陈三皮虽然长得干瘦,动作灵利,没提防沈右绅会红眼,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在自己请来的两个高手面前,居然敢自不量力的来打自己。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急忙双手抱头,本能的往下蹲蹲身子。 长凳带着一丝凉风,疾如闪电一样呼啸而来,砸到头上,肯定会*迸裂。陈三皮吓得脸色煞白,禁不住一声怪叫。 眼看长凳就要打到头皮,忽听“嘭”的一声,长凳反弹飞了出去,沈右绅哎呦一声倒退了三步,一个趔趄坐到地上,不停的摇甩着双手。 吓破了胆的陈三皮摸了摸头,感觉没变形也没流血,睁开眼一看,包满天正站在自己面前,关健时刻是他伸出右臂把长凳挡了回去。 坐在一旁观看的风儿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这个穿着打扮怪异的人,竟然有一双铁臂。看来威天四祖也不是浪得虚名。 沈右绅双手像中了雷击似的,又疼又麻,坐在地上愣了半天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记得那个包满天伸手一挡,长凳飞了,自己倒了,满肚子怨气坐在地上,嘴里骂道: “不僧不道的东西!老子打他陈三皮关你屁事?闲得难受去学驴叫啊,却在这里充得什么好汉?!” 包满天被沈右绅辱骂,有点恼羞成怒,立时面目狰狞,恶狠狠的叫道: “匹夫,你找死!” 说完,挥拳向坐在地上的沈右绅打去。 阿牛眼看情况不好,提棍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喊一声: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