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演义》 第一章 祝融城 南海之畔,祝融城雄峙天南。 七百三十年前,趁天帝更替,众神争位之际。幽冥十魔率百万之众兵分五路入侵地界,大战延绵百年。 血雨腥风,大劫之下百族沉沦。人族共主燧人氏、弇兹氏、有巢氏、华胥氏也纷纷在大战中陨落。 天佑人族。一时英雄辈出,其中最杰出者乃女娲、伏羲、神农、祝融、共工五人。 战后,重整秩序,百族没落,人族女娲氏、伏羲氏、神农氏、祝融氏、共工氏坐镇五方。地界人族独大,渐渐被人界替代。 自六百年前,祝融氏率领部众由西南光明宫迁居天南以来,独震一方,宣赫赫之名于三界。 ------正文----- 寒冬已至,北国飘雪,祝融城却依然被包裹在春色里。 城中,祝融峰脚下。虽然夜色已经降临全城已经一片寂静,八方居确还是灯火通明,喧喧嚷嚷。 八方居纳八方客,二楼东南角靠窗位置上。一个头戴九蛇头冠,身穿玄青葛衣中年静静的站在青年旁边。 青年长发披肩,盘坐在席子上安静的饮着,案子上只有酒。 青年很冷,配上一身赤黑色长袍。月光余韵照在长袍上,更显寒意。 周围一丈之内只有一个中年静静的站在旁边,整个二楼也少了一丝喧闹,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梯口上出现了一个麻衣青年。 衣服好像也不是新的,但挺干净的,脚上随便套了双草鞋。 麻衣青年一上来仿佛自带了了春意,整个楼层好像一下子来了暖意。耐看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一丝笑意,虽然他可能没笑。 麻衣青年径直往东南窗边走去,走的很充容,很自信。如果不看身上的衣服,你会以为来了一个天地间最尊贵的人。 到了窗边直接斜躺在席上,是那样的雍容。 “请我喝酒吧” 声音很温和,语气很肯定。案子上的酒坛,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径自对着坛口喝了起来。 赤黑长袍青年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正襟危坐着看着麻衣青年在喝他的酒。 全场针落可闻。 唯有葛衣中年看着那酒水毫无窒碍的被灌入口中,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还带着一点点担忧,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还是那样静静的站在旁边。外人虽没看出,但中年人却已看出两人不动声色间已经交过一手了。 待到麻衣青年在整坛美酒都灌入了肚子里之后,俊美青年微带冷意道: “相老,闻名不如见面。今天难得见到羽兄区区薄酒岂不怠慢,去让掌柜备上佳肴美酒,为羽兄安排好下榻之处。” “是,公子”葛衣中年闻言微鞠一礼往楼下走去,心里暗思:原来是他,难怪可以不动声色间化解公子的玄冰劲。 麻衣青年拱手道:“客气了,客气了。从中域有熊部万水千山而来的上等秫酒又岂是薄酒,玄兄如此盛情款待,兄弟我愧不敢当啊!”话虽如此,却不见惭愧之色。 不一会儿,中年以带着侍者上好了酒菜重新待立一旁。 “一直仰慕羽兄风采,天幸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羽兄,请。”俊美青年摆手道,话虽客气却也寒气四露,看来是天性如此。 麻衣青年轻笑道:“玄兄显贵,找下不过一孤魂野鬼,游荡在天地之间。今天得幸遇到玄兄,才能混口酒喝,实在不敢当风采二字。只剩下一点脸皮,不要见笑就好” 话落,早已风卷残云。 俊美青年静静的看着对方酒足饭饱淡淡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羽兄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在此相遇恐怕不止缘分二字吧” 麻衣青年依旧斜躺打着饱嗝道:“好久没这么快活过了,兄弟真是盛待了。你是明人我只是暗鬼一个,只能说些鬼话了。” 俊美青年道:“羽兄,如此就没意思了。在下自问没有招待不周之处,兄弟如此藏拙看来要做过一场了。”话里寒意更盛,双手已然蓄势待发。 “别,我这人无父无母无亲居无定所,四处飘荡。承蒙抬爱,还得了个匪号“浪子羽”这不今天刚进城就来就四处闲逛想寻个落脚之处。一靠近八方居一股寒意袭来,我就知道今天有口福了。果然不出所料。碰见玄兄您这大善人了。”浪子羽忙直身抬手笑道。 复又懒懒斜躺了下去说道:“倒是玄兄雅兴,抛下偌大家业不远万里之遥跑这游山玩水来了。” 俊美青年也斜躺了下去道:“倒是羽兄享受,占了我偌大便宜去。” “我不过一野小子,不懂规矩礼仪。比不得兄弟身家显赫,仪表堂堂。”浪子羽摇头笑道,眼神深处却显出一丝落寞。 俊美青年难得露出些微笑意道:“羽兄却是妄自菲薄了,君举手投足,嬉笑怒骂,行止站立自成大家风范。倒是小弟自幼重负压肩,不敢丝毫懈怠。比不得羽兄无拘无束,潇潇洒洒。”语气却还是冰冷的,天生自带却是无法。 “真潇洒吗?”浪子羽心道。随即大笑开口道:“相遇是缘,咱兄弟也别互相吹捧了。玄兄不远不远万里来此,却是所谓何事。” “羽兄即知我来历,此行目的想来也是心知肚明的。我此来只为讨一个公道,取一样东西。望兄作壁上观,莫要插手。”俊美青年道。 浪子羽却不回答自故道:“前些时日,路过箕山脚下一片沼泽地我杀了凿齿。山脚一个无名小部落三万六千多人无一生还,若非我侥幸路过又有谁知,此冤此仇何处去申。” “二十年前,燕山脚下天火焚城。燕云城十万生民付之一炬,只因四字“藐视天威”。伏羲氏也只能上表请罪,”浪子羽轻笑续道。 俊美青年寒道:“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一拉一打真是好手段,可惜史皇今安在啊。羽兄放心此行我自有分寸。” 浪子羽摆手起身,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道:“兄弟是知大义之人,却也要防备宵小之辈的鬼蜮伎俩。今天多谢招待,我也不在此碍眼了。” 待浪子羽走远,相老询道:“公子,闻名不如见面。此人来历成谜,举手投足间能轻易化解掉公子的玄冰劲。也不知我我等此行可有阻碍。” 俊美青年摆手道:“相老不比担心,浪子羽游荡三界数百年。却能毫发无损,又岂是易与之人。他既是我们的阻碍,却也是我们的帮手。” 俊美青年起身道:“浪子羽成天嬉笑对人看似洒脱,却也是满腹难言之隐。在这点上我不如他远矣。不过我玄冥生于天地间,行的是堂堂正正之道,又岂需要他拿话语来激。” “相老,我们先下去歇息吧,今晚是个不眠之夜。”玄冥话罢,人以往前走去。 两人走后,整个八方居二楼却是空无一人。整楼半边以是被寒冰凝结,以刚才玄冥浪子羽之间为据。其他人却是早已纷纷逃离。 圆月以上中天,祝融城西北竹林里。 万籁俱静,竹林里常在的幽幽瑟瑟,清脆醒耳的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消失了。 一个孤独的身影蜷缩在林中,瑟瑟发抖。不时一声无助的低吼在竹林里扩散开来,林子里连一只虫子的鸣叫声都听不到。 那身影不时低吼着,一朵黑云盖过了月光。就像月亮都因那吼声而胆怯的躲起来了,不敢往竹林中注入一丝丝光亮。 林中那瑟瑟发抖的身影,借着暗色的掩护疯狂的发泄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惊惧,还有着一股无法发泄的愤恨。恨,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深仇大恨。 竹林外,十几个缓步走来的身影都被这惊天的恨意吓得飞退。不敢有一丝停留,用出了毕生的力气,几息之间就以飞回了祝融城里。 低吼变成了嘶吼,竹林一时狂风大做。奇怪的是无论吼声还是风声都被牢牢地锁在了竹林里,林外还是无一丝声响,一点微风都没有。 不知何时吼声消失了,那身影已渐渐安静下来。林子里回复了沉寂,没有一丝风,一只虫子鸣叫。 圆月也悄悄的露出了羞涩的脸颊偷偷的看着,月光也重新洒下。那孤寂的身影,在月光中不时抖动着。 白,苍白的脸。配合清冷洁白的月光,是一张惨白的脸。 脸的主人平躺在竹间,如果不是偶尔惊惧的抖动,会让人以为是沉睡甚至长眠中。 圆月即将西沉,太阳即将升起之际。“恶妇”林中发出一声怒吼,孤寂的身影消失在林中。 竹林又恢复了清脆入耳的风声,一时虫声齐鸣。 旭日东出,一抹赤色洒入八方居。 第二章 太子长琴 赤阳洒下的同时,大量赤甲玄兵已将八方居围的水泄不通。 八方居,炎甲院。 “相老,我们走吧。主人家一起摆开大礼相迎了,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玄冥已起身往外走去。 八方居大门中开,玄冥当先踱步而出。直面冲天煞气袭来,依然面不改色闲庭信步好不悠闲。 “长琴兄,久违了。”玄冥淡淡开口道。 赤甲玄兵中间,一位俊秀青年。身着舒白长裳背负五凤瑶琴,端坐于五彩凤鸟之上。温文尔雅,好一派浊世佳公子。如此妙人应在高山流水之间,与百鸟共鸣,与百兽共舞。如今却混杂在煞气之中,好不协调让人叹息。 俊秀青年神色略带复杂惋惜道:“数百年不见,今日与弟在见却是兵戈相待。愚兄惭愧却不得已,望弟见谅。 玄冥在此兵戈之中却第一次露出暖意道:“当初小弟顽劣,多谢兄长担待。如今道不同,却也无可奈何。” 太子长琴叹息道:“我实愿咱兄弟再不相见,也免得徒增苦恼。你如今也是一方之主了,何苦为了数百年前的恩怨纠缠不放。守护好一方安宁才是大义,你又何苦呢。” 玄冥淡然道:“有些东西不是说放就放的,放心我此来只是为了拿回一点东西。子不言父过,家父丢掉的只能有我挣回来。至于当年的是是非非,待看将来形势吧。家父曾经丢掉的大义,我会好好守住的。” “你变了,看来传言属实!以前的你虽桀骜不驯,却也不失善良率直本性。如今却也学会这口舌之术,敢做却不敢当,我不与你多言。交出离火之精,看在当年情分我放你们离开。”太子长琴痛惜道。 玄冥寒声道:“我没拿。” “我知道因为当年叔父之死让你经历丧亲之痛,又因叔父之错让你暗中受尽蜚语。这些年来你身心备受煎熬,也使你迷失了本性。父债子偿,你要报仇的话可以找我。我必定束手待毙,绝无怨言。但你不该趁着家父镇压人魔之时潜上光明宫偷袭,更是抢走离火之精。你应该知道如果让人魔大军趁势攻破封魔碑,到时人间又该生灵涂炭。有多少人会没于此役,此乃人族大义啊。交出离火之精我放你离开,我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太子长琴恨声道。 玄冥语气冰寒道:“我没拿,我此行目的只是为了争回我共工一族昔日丢失的荣耀。虽然我已经是共工部首领,但到现在我还用着本名立于天地间。我要堂堂正正取回家父丢失的一切,重扬我共工氏之名。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我不屑为之。信不信由你,就看你今日能不能留住我了。”话罢双手成爪,天地寒气往双爪汇聚而去。 “冥顽不灵,镇魔炎卫给我拿下这厮。赤甲玄兵部天罗地网,休要叫这厮逃了。我要生擒了他,将他压往炼心狱。”长琴话罢,三十六道身影立时冲出。 天罡离火阵立时将玄冥二人团团围住,外面三千赤甲玄兵已趁机布下天罗地网。 天罡大阵乃当初人皇伏羲氏参悟天罡三十六星运转规律而创,威力无穷。三十六人首尾相连,灵力生生不息。无论你攻向何人,必受三十六人之力。甫一出世就为驱除幽冥魔族入侵奠定胜局,也使神农氏争皇功败垂成。 祝融氏在天罡大阵之中加入离火之力化作天罡离火阵,借助离火之力更使大阵威力大增。 一百零八镇魔炎卫跟随祝融氏数百年,多次征战幽冥立下赫赫战功。镇魔炎卫个个都足以独当一方,就算在三界之中也算一流。 天罡离火阵中镇魔炎卫六人一组,站定天地四方之位合围。六组又以天地四方之位排定,六组方位相互交替。大阵套小阵使人无法脱身,时间越长大阵运行越快。并且逐步缩减范围,让人如在瓮中无法动弹,三界之中鲜有人能逃。 大阵之中离火密布,只见玄冥双手一张无尽玄冰寒气四射。白与赤,冰与火。相互交汇,泾渭分明。集合三十六镇魔炎卫之力竟无法合拢,玄冥犹自游刃有余道: “天罡之阵我五氏俱知,想凭此抓我还差得远。速速让开我定为你们找到真凶,我虽不是什么豪杰却也不容污蔑。” 太子长琴以跪座凤鸟之上,背上五凤瑶琴也已摆在身前。双手放于琴上道:“我素不喜争斗,只愿纵情与山水之间悠然自得。今日无奈踏足红尘之中,却也不想手上沾血。玄冥你若在不束身就缚,就休怪我不念往日之情了。” 玄冥嗤笑道:“长琴兄素来不染俗务,天真浪漫。君素高雅,却是容易被小人所趁。兄乃祝融氏嫡子,将来南疆亿万子民寄托于身。重负即将在肩,兄却只为自己逍遥如何对得起这亿万生民。你若还不醒悟,将来你为祝融氏之时,就是你祝融氏破败之日。” 太子长琴怒道:“休要惩口舌之力,你还不知道悔改吗。昨夜家父被人偷袭,身中的正是玄冰劲。他老人家重伤之余,还奋余力封印镇魔碑。如今已经寒气攻心,昏迷不醒。三界之中能发出玄冰劲的只有那寥寥数人,现今祝融城内除你还有何人。你赖的过去吗,今日你休想走出城去。” 玄冥寒道:“天真!昔年你奔赴中央,学琴于人皇。今日我倒要领教领教,看你学到了几分。” 太子长琴即见玄冥之威,自知如今其在小辈之中恐怕难有敌手了。自己却是不如远矣,当下却只能与天罡离火阵合力才能将其拿下。 太子长琴自人皇处习得春、夏、秋、冬四部琴绝。如今秋悲曲一经使出,却是满布肃杀之气。融入天罡离火阵之中,三十六镇魔炎卫却是越演越急。 玄冥在也无法淡定,在阵中左突右击。既要抵御大阵之威,又要暗自防备琴芒随处袭来。中年相老却是已在琴声刚出就被逼出大阵,被赤甲玄兵拿下。 玄冥虽强,却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有天罡离火大阵之力。一时束手束脚,岌岌可危。 半响之后,玄冥已渐渐不支。寒气四射道:“太子长琴,你这蠢货。我已手下留情,你若在不知好歹休怪我无情了。” 长琴却是当做不闻,自顾抚琴。 玄冥气急,一时再不故其他。多年苦修的坎水玄冰诀却以用出,坎水玄冰借助离火之气。却是滔滔不绝,生生不息。 场面一时僵住,双方各不相让。 到此时,众人却也打出真火。一时各自手段尽出,不在留手。 双方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眼见就要两败俱伤之际,一抹光芒袭来。 第三章 扑朔迷离 双方交手之时,八方居内旅人早已作鸟兽散。 一道明亮光芒直冲入大阵之中。光,很亮,却很收敛。连阳光都退避三舍,无法与其争锋。 光芒落在冰与火之间,无论赤色的火、白色的冰与纯净的水全部消融于那细微的光芒之中。 交战双方纷纷撤手,一个麻衣青年不知道何时已出现在中间。 青年淡淡的笑着,好像无论何时他永远都带着笑意。如果是常人天天这样笑着,可能会让人误会是痴傻或做作。但青年不是,无论何时何人见到他都会被他的亲和春意所感染。也许他天生就长着带着笑意的脸,也许他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悲苦。 玄冥看到青年的出现,慢慢卸掉了武装。双手负后,静静的看着。 太子长琴不动声色道:“阁下是何方高人,还请莫要插手此事。待我擒下这厮,我祝融部全族上下定感阁下之德。” 浪子羽微笑目视太子长琴道:“在下无姓无氏,单名羽字。乃孑身无物,漂泊不定的浪子野人。这不昨天浪荡到这祝融城,还要多谢玄冥兄在八方居招待,让我不至流落街头。也怪我不是惜福之人,睡惯了树头山洞。昨夜却是辗转难眠,披星戴月前往感受祝融城风土人情去了。刚想回头再蹭顿饱饭,没想到这偌大八方居却已成了一片焦土。看来在下真是无福之人啊,望祝融太子见谅则个。” 太子长琴意外道:“想不到却是羽兄大驾光临,却是我等慢待了。还请羽兄稍待片刻,待我结束此乱局。请羽兄移步光明宫,在下定以五氏之礼相待。上次前往朝谒恩师之时,还带回了几坛杜康先生亲手所酿秫酒,却是要请羽兄大醉方休。” 浪子羽道:“长琴兄客气了,客气了。不过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不知两位为何在此大打出手啊。若不是在下回来的及时,两位可是非死即伤之局。此乃救命之恩啊,就算报答昨夜玄冥兄盛筵相待了。长琴兄却也应该好好报答报答,那杜康先生所酿秫酒全部送与在下吧。”浪子羽之名他却也早有耳闻。 玄冥闻言不置可否。 太子长琴哼道:“区区薄酒送与兄弟却是无妨。不过今日玄冥若不交出离火之精,休想离开此地。这事羽兄若是插手,就别怪我祝融部以恶客之礼相待。” 浪子羽讶异道:“离火之精乃是祝融部圣物,一直由祝融氏亲手保管。玄冥兄虽乃一时人杰,又如何能够从祝融氏手中抢走离火之精。” 太子长琴道:“昨夜镇魔碑突然异动,家父屏退左右独自镇守。谁想这厮突然潜上光明宫,趁家父不备无暇他顾之时暗施毒手。等镇魔炎卫到来之时,他已带着离火之精鸿飞冥冥。等家父镇住人魔之后,已经寒气攻心。家父乃火德之身,一身南明离火。三界之中能使他受寒气侵袭的又有几人,玄冥的玄冰劲力正在其中。” 太子长琴对着玄冥道:“如今家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你我两家的恩恩怨怨也到此为止了,从此互不相欠。只要你交出离火之精,我就送你出境。” 玄冥冷傲道:“偷袭祝融氏的不是我,离火之精也不在我手上。我此来只是为我共工氏正名,信不信在于你。” “还敢狡辩,除你之外还有何人。你若堂堂正正找家父对决,我也生死无怨。当初共工氏虽然罪无可恕,却也不会背后伤人。”太子长琴愤怒道。 浪子羽摆手道:“长琴兄,先别忙着下结论。玄冥兄孤冷桀骜,却也光明正大。而且玄冥兄这么多年来一直想为共工部正名,我想他却还不至于用这下作手段。共工祝融皆乃我人族擎天之柱,若是双方血拼却是我人族大难。” 浪子羽接着道:“而且,玄冥兄平日寡言少语,惜字如金。若在平时他绝不屑于解释,今日既然开口辩解我想个中定有误会。还是查清为妙,不然却是让暗中兴风作浪之人逍遥法外。” 太子长琴平素不理俗事,单纯高洁。哪里想过这些念头,如今经过浪子羽提点,细思其中确实有点蹊跷。不过还是开口问道: “天地之中能用出如此至冰至寒神功的也就那寥寥几人,如今正在祝融城内的除了玄冥我想不出还有他人。” “长琴太子不觉得其中太过巧合了吗,我跟我家公子昨日黄昏才到达祝融城夜里就有人潜入光明宫。若是我家公子所为,以他的高傲又岂会否认。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如何掩藏得住。还不如远走高飞,何必等在此处让你们以多凌寡。”中年相老道。 “确实,我若是玄冥兄。既然要做此见不得人的事,一定偷偷摸摸入城,怎么会光明正大的来此。如果不怕见人的话,做下此事之时就可远走高飞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将计就计,若是遇到自作聪明之人却也能浑水摸鱼。不过长琴兄你两是旧识,你的性格他又岂会不知。说句客气的话,你平日里不理俗务,天性单纯。却最是好骗,又如何会做此自作聪明之事呢。”浪子羽调侃道。 太子长琴虽遭浪子羽调笑,不过他生性善良,纯洁无瑕却也没放在心上。细思浪子羽两人的话语,却也不是无的放矢。自己虽不是蠢笨之人,但平日里只抚琴与山水天地之间。不谙世事,却最是容易被骗。 心里有了怀疑之后太子长琴对玄冥正色道:“贤弟,刚才是愚兄过于武断了。羽兄说得对,我既然没有亲眼见到确实不该过早下结论。呵呵,有时就算是亲眼所见的也未必是真。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的,还请贤弟在此事了结之前不要离开祝融城。将来若是证明是愚兄冤枉了你,定向你下跪赔礼。” 玄冥脸色稍解道:“我们也多年不见了,这几日就到光明宫一续兄弟之情。我也想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算计于我。” “其实此事却也不是无迹可寻,三界之中掌握极寒之力的不算少,却也不多。而且能够封住祝融氏心脉的更是寥寥无几。玄冥老弟、钟山烛龙、幽冥阴魔、太阴嫦羲、四灵玄武这五位却是最有可能。不过圣兽青鸾天生掌握阴青冰火,此火最是独特,蕴含阴极之冰与碧峰青火之力。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也掌握了冰火分离之术。 还有四象二十八星宿参水猿,这猢狲虽然法力不行但一手玄元重水之力却也是三界至寒之力。不过以他的实力倒是很难潜上光明峰,暂时却也别排除。 昆仑山女仙之首西王母,主掌阴气。一身玄阴之气,难保不会玄阴化寒之术。虽然其已有数百年不下西昆仑,却也有这条件。 紫霄宫道法自然,万物化生。那师徒四人道法精深,却也有这条件。最后就是区区在下了,昔年却也学了些道法,侥幸也到了万物生化的大罗之境。”浪子羽负手踱步分析道,不过最后却略带自得之意。 太子长琴异样道:“羽兄天纵之资,道祖鸿钧座下也就三清才有此境界。不过除掉羽兄与玄冥却还有十一人,却也不好排除。这........” 玄冥插道:“其实不然,我们这些人各有各的法门。所孕育的至寒之气却也不尽相同,钟山烛龙在于博,太阴嫦羲取其清。玄武寒气厚重,西王母若是会这玄阴化寒之术,寒气当是得个广字。青鸾就是分解出阴极之冰,却也无法完全摆脱青火之力。参水猿的寒气最纯,不过他实力不够嫌疑却是最小。道门寒气就算伪装在好,却是比参水猿还要极纯。我既有坎水浩瀚之势,也有风霜的冷冽。” 浪子羽接道:“其实事情既简单又麻烦,对方既然有意挑起双方争端,恐怕祝融氏伤势很是棘手了。祝融氏神通广大,暗地之人却也瞒不过他。” 太子长琴迟疑道:“我出来之时家父还昏迷不醒,不过有巫姑大人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浪子羽道。 一行人遂往光明宫而去。 第四章 盘古 祝融峰坐落南海之畔。奇峰突兀,高耸入云。 六百多年前魔族败退,镜魔神被大神后土、青丘狐祖联手祝融氏合力镇杀于青丘脚下。人魔神率领两族败兵于幽暗之渊退回幽冥,地界南疆彻底结束人族之乱。 大神后土担忧魔族卷土重来,以九天息壤结合女娲补天遗下五彩神石封镇幽暗之渊。九天息壤见风则涨直耸入云,无丝毫停脚之处。魔族彻底败退之后,伏羲氏在其上刻下封魔阵,随后更是派遣祝融氏永镇于此。 祝融部举族动迁于此,祝融氏与峰顶建造光明宫。雄镇天南万族莫不俯首,祝融峰之名威压南部万里之遥。 祝融部依峰而建,数百年来始成如今南疆第一大城之势。 光明宫耸立于祝融峰顶,祝融峰壁韧万丈,非等闲之辈可以到达。 不过几息之间,浪子羽、太子长琴与玄冥三人已提前到达光明宫。 “光明宫名扬三界,想不到却是这区区几间茅屋。若是让凡俗之辈得知,岂不是要笑掉大牙。”浪子羽摇头笑叹到。 太子长琴自傲道:“家父素来节俭,岂会在乎这些外物。在下却是贪图享乐之人,不如远矣。” 玄冥淡道:“祝融氏在的地方就是光明宫。”他的话语一项不带感情,冰冷无味。 浪子笑道:“确实!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在大的宫殿也不过是焦土一片,祝融氏高风亮节却是让人敬服。” “不过,我看此地守卫森严,昨夜怎么会让人潜上。就算是我也无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踏入光明宫。”玄冥道。 太子长琴叹道:“家父素喜清净,平日里也就两个勤快之人在此帮忙打理一下。昨夜却是镇魔碑突然异动,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今日我已经调了赤炎与纪火两位将军帅三十六镇魔炎卫在此镇守,更有巫姑大人在此。那些宵小之辈休想在放肆。” 就见一个鹤发童颜老妇拄拐从中间茅屋缓步走出,太子长琴急忙赶紧迎了上去问道:“巫姑姑,不知道父亲醒了吗?” 巫姑叹息道:“老身擅长药理,可是祝融氏体内那股至寒之气却甚是难缠,非药物可医。老身却是无能为力了,幸亏祝融氏功法深厚。紧守灵台,暂时却也无恙。” 太子长琴道:“那如何是好,父亲什么时候可以醒转。” “暗施毒手之人神通绝不再祝融氏之下,甚至更甚一筹。祝融氏在不备之下硬受了那一记寒掌,若是立即以离火之力驱散倒也无碍。可是当时正在紧要关头,祝融氏无暇疗伤。所有精力全在镇魔碑之上,使寒气趁势攻心,如今真炁溃散,只剩一丝多年苦修离火精华守住了灵台。如今昏迷却是在紧守意识,自我保护之中。只有想办法驱除了体内寒气,才能醒来。”巫姑道。 太子长琴急道:“那寒气该如何驱散。” 巫姑为难道:“若是祝融氏意志清醒倒是简单,只需调集溃散于全身的离火真炁,半刻之内就可解决。” 浪子羽道:“在下收藏有一朵太阳真火,不知能否替祝融氏消除寒气。” “没用。如今祝融氏真炁虽然溃散,但其千年苦修的离火真炁何其深厚。外力一旦入侵,溃散于全身的离火真炁立即就会反扑护主。到时灵台失守,可就回天无力了。”巫姑摆手道。 浪子羽脸上第一次不见了笑意,沉思道:“祝融氏本身就是三界难寻的大高手,恐怕无人有把握能够在不损其身的情况下镇压住那浑厚真炁。而他又无法清醒,这却是个死结。难!难!难啊!” “那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看着父亲永远的沉睡下去。”太子长琴急道。 玄冥忍不住安慰道:“兄长别急!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而已。”不过语气却无一点波动。 浪子羽放松道:“事上没有解不了的难题,巫门十老是人间智者。知识最是渊博,肯定会有解决之道。” 巫姑叹道:“我们巫门代代为人族纪事,无数年来口口相传,其中却也缺失良多啊。仓颉造字却是造福三界,从此往后万事可记于笔下。再也不怕出现上古往事,如今却所知了了的情况。” 巫姑接着问道:“你们知道盘古吗?” 太子长琴道:“我听父亲提起过,是帝俊之前的天帝。在盘古之时,三界各安其所。地界百族和平共处,却是三界盛世。好像七百多年前盘古突然消失了,所以才有后来幽冥界入侵之事。” 巫姑幽幽道:“万物的起源是什么,天地是怎么诞生的。没有人知道,上古之事已被埋在尘埃之中。不过三界之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但如今所知之人却也没多少了,也就我们这些老古董还有些印象。” 浪子羽道:“巫姑大人这么一提,我好像隐约听人提过一句话:万事万物始于盘古,盘古始于谁。” 巫姑缓缓道出:“这句话三界流传了无数年,如今恐怕详情恐怕也无人知晓了。老身倒是还记得一些,相传无尽岁月之前天地一片混沌。 阴阳不分,盘古生在其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盘古突然醒了。天和地还没有分离,一片漆黑。无尽岁月中盘古被孤独与寂寞包围着,他疯了般拿起斧头往黑暗之中猛劈过去。 劈了很长时间之后,一声巨响传来。混沌中的一切分开了,阴阳出现了。阳清上升为天,阴浊下沉为地。盘古孤独怕了,害怕天地重新恢复到混沌。于是头顶天,脚踏地,使劲把天地分的更远。天地分的越来越远,盘古也越来越高了。终于有一天他觉得天地再也不会合在一起,可是盘古也累倒了。 盘古倒下之后,身化万物。传说中四季的风和飘动的云是盘古的气息,雷电是他的声音。他的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他的汗水是雨露。花草树木是他的毛发所变,江河是他的血液。所以才有万物始于盘古之说,但谁又创造了盘古呢,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浪子羽疑惑问道:“可是盘古七百多年前不是还在吗,这说不通啊!” 巫姑解释道:“这段传说流传了无尽岁月,以前连我也不信。可是自从七百多年前盘古突然无故消失之后,我却是有点相信了。盘古消失的太离奇了,毫无征兆。盘古在时威压宇内,从没人见过他动手,因为没有一个人敢生事。 也许有人生过事,不过也早就埋藏在历史长河中了。所以盘古甫一消失,三界立时动荡。无尽数月的拘束,一下子爆发开来。 还有一则流言,盘古身化万物之后留下了一丝最后的意志,在默默的引导教化着他的后裔。 所以天帝盘古才会突然踪迹全无,因为他是虚无的,并不是真正的生命了。接触过盘古的都知道他无嗔无我,无欲无求。没人能在盘古身上找到一丝情感,这可不像这位小朋友这样是为了掩藏更深的情感。也许这确实只是一则流言,谁又知道呢。”巫姑说道最后忍不住调侃了一下玄冥。 “哼!”玄冥恼道,却也不敢跟长者太过计较。 浪子羽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太子长琴更急了:“大人,说了这么多,那到底如何才能救我父亲。” 巫姑笑道:“小长琴别急,人老了总会变得啰嗦些。传说盘古当初让凤祖执掌万火,曾经赐予了他一件万火之源,所有火焰都是由此物衍生而出。如果传说属实的话,只要将此物放在祝融氏心口之上,就可凭借此物调集散落的离火真炁化解寒毒。” “此物在何处,我马上去借来。”太子长琴马上道。 巫姑斥责道:“看你平日里万事不萦于心,还以为你养出了多大的涵养,结果一遇事就毛毛躁躁。”巫姑早就看不惯其放荡形骸,借机训斥。 “巫姑姑。家父卧床不起,小侄心实难安。急迫了点,还望恕罪。”太子长琴赔礼道。 巫姑道:“有祝融氏为你顶着,你放荡不羁却也无妨。可是长此以往,将来你如何继承祝融氏之位,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太子长琴道:“巫姑姑教训的是。小侄以前一直认为父亲千秋鼎盛,可以稍放纵些。今日之后一定改正,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让父亲醒来。” 巫姑叹道:“虽然找到办法了,却也难办。万火之源乃是凤族圣物,如今三界之中除了凤祖之外,在无人见过。至圣之物,返璞归真。就算将他放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识的。偷抢之道却是行不通,只能以礼想借。 可惜此物是凤族至宝,想要借出却也近乎于零。而且我祝融部与凤族却是不睦,从你那座下凤鸟就可看出了。如果让凤族知道此事的话,那祝融氏真是回天乏术了。” 太子长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玄冥在旁边道。 “这.......”太子长琴迟疑道。 “长琴兄放心。到此时,你心里应该也明白玄冥兄是清白的。那暗中偷袭之人,法力早已控制由心。玄冥兄实力虽强,但毕竟年轻。正是锐气逼人之时,恐怕没有这么精准的控制力。我也跟玄冥兄一起去吧,一定将万火之源带回。”浪子羽劝解道。 太子长琴沉思良久,下定决心道:“那好吧,此事就摆脱两位兄弟了,在下铭感五内。” 丹穴山中,一道亮丽的身影往山下掠来。 第五章 凰皇 太子长琴深知《坎水玄冰诀》最是克制南明离火,玄冥却是此行的最佳人选。浪子羽常年浪迹天涯,论对三界熟悉程度难有出其右者。而且其人高深莫测,手段多端,根底深藏。若有他相助,此行就事半功倍了。 玄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相老就托付给兄长了。”却是留作人质,以安长琴之心。 太子长琴郑重道:“贤弟放心,为兄会照顾好相老的,你们此行一定顺利。” 随即,化作两道流光往西而去。 巫姑望着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希望你们能拿到,不然的话.....” 丹穴山位于祝融城往西偏北三万五千里处,山中常年有丹水喷流而出,注于南海。 两道流光落于丹穴山东两百里之处。 “好一座赤流雄山,玄冥兄若无你在,我还真不想来,热死个人。”浪子羽手上不知何时多了片芭蕉叶,边扇边说道。 玄冥询道:“我们为何不直接飞进去。” 浪子羽笑道:“玄冥兄,你却不懂人情世故。咱们这是有求于人,还是步行而往,才显心诚。”说完就带头往前走去。 步行漫漫,浪子羽对着旁边这冰块,只好无奈自语道: “凤祖诞生于丹穴山南明离火池中,乃百鸟之王,飞禽之首。与龙祖、麒麟并称于世,实力强大不在五氏之下。更与四灵朱雀、昆仑青鸾、幽冥鸑鷟(yuezhuo)与北冥鲲鹏休戚与共,五凤同进共退。 在丹穴山中凤祖得地利之势,恐怕就算天帝亲临也难奈何的了。而且我们也没见过万火之源,强抢却是不行。而以巫姑所言以礼想借,我看也行不通。万火之源是凤祖至宝,是其统御万羽的依凭。若不是凭此至宝,朱雀青鸾之辈岂会认其为首。咱们非亲非故,突然找上门去,不被打出来就好了麻烦,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吧。”说道最后浪子羽第一次露出了为难之色。 却是以停下身来,右手抚头,手指轻敲前额,绕着玄冥踱步转起圈来。 “你也帮帮忙啊!一起想想如何才能确保拿到万火之源。”浪子羽良久无所得,见玄冥竟已盘坐调息运起功来,不由催道。 玄冥淡淡道:“有什么好想的,以礼相借,若是不给直接逼她交出就是了。” 浪子羽道:“凤祖在丹穴山中凭借地利,基本立于不败之地,是那么好枪的吗。”想他一直以智慧行走天下,如今竟碰到个以力破巧的。 玄冥道:“那不更好,既然丹穴山对凤祖如此重要。我们直接以此山相逼就是了,若是不给就毁了丹穴山。” “啊........”浪子羽一时哑语,心里默道差点忘了你还有此祖传绝技。遇到这么个一言不合就拼命的家伙,看来以后还是少惹为妙。 “你们是人吗?”一道亮黄色身影已出现在两人面前。 却是一位刚脱稚龄的少女。一袭亮黄羽衣披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娇俏。头戴五彩翎冠,一束青丝披肩而下。此时正一脸懵懂的望着浪子羽和玄冥,很期待他们的回答。 浪子羽一脸愕然道:“嗯,我们是人。”不知者不怪,无论是谁遇见这么一个无邪的精灵也生不起气来。 “哇,我终于见到人了。”那少女一脸兴奋在原地跳动。好一会儿才歇下来,疑惑问道: “我早听老祖说过人了,她说你们很凶的。让我见到人就要跑,不过我看你们一点也不凶,就是旁边那个有点冷冰冰的,可是为什么你们长得跟我差不多啊。” 玄冥在旁边听到少女如此评价自己,心下却是有点不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却比哭还难看。 浪子羽哭笑不得道:“人族本来就长这样,是你化身为人形而已。”但凡有灵之物实力到达一定地步,都得化出人形感悟自然万法,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相传人族是盘古生魂幻化而成,生而为盘古之形。话虽如此,具体也就盘古才知道了。 不过人族潜力却是三界皆知的,想必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远古洪荒时期,万族并立。人族在其中最不起眼,最是弱小。如今在看,多少强大种族已覆灭于历史长河之中,或退化成毫无灵性的野兽。 正常来说天生越强,越难繁衍后裔。容易繁衍的却是代代衰微,直至泯然于众。唯有人族天生弱小,繁衍无碍。无数年来,人族师法万物天地自然,薪火传承,却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少女懵懂道:“好像是这样诶,我给忘了。我叫凰皇,你们叫什么啊!” 浪子羽笑道:“我叫羽,这位冷冰冰的是玄冥。小凰皇,你家长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听到少女的名字,浪子羽心中一动。凤祖生有儿子凤羽、凰离,从此凤族雄为凤、雌为凰。凰皇以刚脱稚龄就可化为人形,而且以皇为名,可见其在凤祖心中地位。 凰皇娇嗔道:“你这人真讨厌,跟老祖一样。人家已经长大了,一点都不小,不理你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浪子羽追上赔笑道:“凰皇姑娘,是在下错了。姑娘已然亭亭玉立,只是看姑娘天真浪漫,初出家门。不知世道险恶,有些忧心而已。” “哼,你乱说。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看,哪里险恶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跟老祖一样想把我抓回去。” 浪子羽却是无奈,原来是个离家出走的小丫头。那凤祖却是太过宠溺这丫头了,太子长琴都比他好过十倍百倍。家人也不看牢,如此纯真也不怕被人拐了。 “这丫头却是厌了我了,玄冥兄只能麻烦你了,去哄哄他吧。”浪子羽轻推玄冥道。 玄冥早就不耐了,淡道:“正事要紧,哪有闲心管她。” 浪子羽促狭道:“突然发现你两其实挺配的啊,一个沉默如冰,一个浪漫似火。” 玄冥道:“这没长开的小姑娘还是留给你吧,好好当你的护花使者,万火之源我自己去找了。”说完台步欲走,却是有些恼怒浪子羽的口不择言。明明正事在身,却还有空在此与一小姑娘玩耍。 浪子羽拦阻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我们能否拿到万火之源,就看这小姑娘了。若我没猜错这个凰皇就是凤族之人,而且绝对是凤祖的心头肉。可惜他已经烦了我了,我在纠缠下去只能适得其反,就看你的了。” 玄冥道:“我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岂能利用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浪子羽噎道:“你在拐弯抹角的说我行事不够磊落啊!我也没说让你去骗她,或者伤害她啊。你也说她不谙世事了,就这么放任她离开绝对要出事,我们这是在帮她。顺便也让凤祖欠我们个人情,到时就好说话了。” 玄冥却是知道误解了对方,不过要让他去哄人却也为难。想他一生只会打打杀杀,却是不善口舌,当下纠结在原地。 浪子羽道:“别想了,快去吧。人都要走远了,你不怕她出事吗?” 玄冥道:“我们直接把她抓回去,还给凤祖不是更好。” “你不怕她嫉恨,在凤祖面前从中作梗啊,到时就更难拿到万火之源了。一个大男人这样的扭扭捏捏,你摧毁丹穴山的气势去哪了。”浪子羽恨铁不成钢道。 玄冥看看了浪子羽,转头望着凰皇消失的方向。纠结良久,才下定决心化作一道流光往前追去。 浪子羽却在原地开心的笑着,心里想到:本来还不知道从何下手,转机却是自己找上门来,不过这两人倒是真的挺配的。 随便找了个树枝斜躺了上去,静静地看着前方的两道身影。 第六章 回返 不过瞬息之间,玄冥已经出现在凰皇的身前。 凰皇轻咬手指好奇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玄冥,两人已经对视良久。凰皇突然泄气道: “我输了,你好厉害啊,老祖都比不过我呢。我每次做错事老祖都要跟我比赛,都是她都先眨眼睛,就责罚我了。你要打算这么责罚我啊,不要把我放到火池里好吗?” 玄冥看着眼前这娇丽少女,正不知如何开口。突然听凰皇这般说来,脸皮微抽话却更说不出口了。 浪子羽轻咬着支狗尾巴草,斜躺在不远处树杈上。望着这边情况,看玄冥如此表现,只能手抚额头无奈坏笑着。 凰皇见着玄冥只静静盯着自己,却不开口,好奇道:“我已经输了啊,你怎么不说话。还没想好怎么责罚吗,我数三下啊,在没想好我就当你放过我了。 1、2、3,时间到。谢谢你啊,你是个好人。”好快的口速,而且报数居然是连着的。 玄冥看着眼前这单纯可爱的精灵,好大一股罪恶感袭面而来。一时更不知如何是好,嘴巴蠕动欲言又止。 “喂,你不说话老盯着我做什么啊。你除了比旁边这棵树黑了点,冷了点,不然看起来真的好像哩。我听前面那个怪家伙说你叫玄冥说吧,你比他好多了,我叫你玄冥哥哥吧。老祖说了,比我大的都要叫哥哥。”凰皇见玄冥不开口轻跳绕圈道。 玄冥素来喜静,今日面对这萌白少女在身边叽叽喳喳,心里却反而生不出反感来。尘世纷杂,还有几人能保持着赤子之心。 凰皇突然想到什么道:“玄冥哥哥,虽然你不开口,不过我就是觉得你是好人。不过我要走了,不然老祖就要发现了。” 玄冥见凰皇就要离开,想到浪子羽的话,不由脱口道:“凰,凰皇,你....你要去哪里,外面世道凶险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凰皇回头道:“你终于开口啦,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想要看看外面的所有东西。嗯,传说中有浩瀚广阔的大海、人族的大城,东海的归墟,被弱水环绕的昆仑,好多好多呢。”两双大眼睛中闪烁着憧憬。 玄冥不忍打断道:“外面很危险的,而且你认识路吗?”语气温和多了。 凰皇想了想道:“对啊,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带我去好吗,凰皇真的想去。” 玄冥为难道:“昆仑与归墟相距何止亿万里之遥,其中所耗时日颇多。我这有正事在身,却是不好耽搁。” “你有什么事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办啊!好了之后,我们在去玩!”凰皇道。 浪子羽飞过来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凤祖就要到了。” “啊,老祖来了,那我们快走。”凰皇闻听急道,话语刚落就要往丹穴山飞去,也没想起刚才对浪子羽的不快。 玄冥抬手截住她道:“方向错了,那里是丹穴山,我带你走吧。”说完也不管凰皇同不同意,径直挟着他往东飞去。 浪子羽随后跟上。 三人前脚刚走,林上半空中已出现一威严美妇。 身着五彩流仙裙,头戴五色羽冠。肤如凝脂,方额广颐,一双丹凤睥睨天下。 “奇怪,怎么会没有。气息就在此消失,凭那丫头可摆脱不了,到底是被何人带走了。一时不查让她下山来,如今气息却是全无......”凤祖皱眉道。 只见凤祖盘膝于半空之中,双手放于膝上,双目紧闭道:“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我誓不饶他。众禽听令,速速找出此人下落。”五色羽冠发出五彩霞光飘散于四方。 祝融城中 “嗨!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浪子羽懒腰一伸道。 “哇,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人族大城吧!好大,好多人啊!”凰皇欣喜道。 玄冥眉头微皱道:“事情还没办妥,怎么有脸回来。” “凤祖是百鸟之王,号令万禽。普通地方又怎么逃过他的耳目,而这南疆也就祝融城可以暂时逃过。当初祝融氏迁居此处之时,可是跟凤祖大小争端不下百次,双方积怨已久。祝融城百鸟退避,在此处却是最安全不过。”浪子羽解释道。 玄冥道:“为什么要避着,我们帮他找到了凰皇,可以趁机向她借出万火之源。” “我敢肯定当时向她提出,绝对借不到。三界中无人见过万火之源,可见凤祖的态度。”浪子羽摇头道。 玄冥冷道:“凤祖已出了丹穴山,咱们何不联手将其困住。逼她交出万火之源岂不方便,何必错过良机。” “凤祖失了丹穴山之势,咱两联手胜她不难。羽类最是擅长身法速度,凤祖一扇何止万里。三界中能胜过她的不出三个,我们绝对困不住他。就算困住了就能如何,你知道什么是万火之源吗。而且我们与凤祖无仇无怨,何必平白树敌,有时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浪子羽道。 玄冥道:“你的意思是.....” “现在首要的是了解万火之源的资料,才好想出对策。其实以你的聪慧不会想不出这些,只是你不愿而已。”浪子羽正色道。 “你们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过来看看,这些人好奇怪啊!”凰皇回头叫道。她自一入城就如鱼入大海,看到什么都很新奇。 浪子羽玄冥闻言赶上。 玄冥看着凰皇所指方向道:“那是奢比尸国人。” 浪子羽见凰皇不明所以,解释道:“奢比尸国位于东海之滨,神农城之南。国中之人都是人首兽身,或者兽首人身。有人说是上古异兽化形失败的后裔,也有人说是上古以前天地初开时人与万兽异交所留。远古之事纷纷杂杂,很难理出头绪来了。这些人抱团取暖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奢比尸国,受尽三界歧视。所以奢比尸之人最是自卑,稍受一样就会跟人拼命的。遇到他们不要露出惊奇之色,也别大呼小叫。” 凰皇听到这些,看着那些奢比尸之人因自己声音注视过来的眼神,赶紧缩了缩脑袋吐舌闪到玄冥身后。 浪子羽拱手道:“在下小妹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如有得罪之处,望请莫怪。” 那些奢比尸之人收到浪子羽的歉意,又看了看旁边满布寒气的玄冥,终于收回了目光往前走去。 凰皇对浪子羽顽笑道:“小羽哥哥,看来你也不是太坏吗?”这丫头却是还在记恨先前浪子羽叫他小凰皇。 逛了一会,等凰皇兴尽之后,往八方居走去。 八方居中 “知道你性格,事情没办好之前,你是不会见太子长琴的。”浪子羽对玄冥笑道。 玄冥道:“我请。” “肯定是你请,我是穷人。祝融部效率挺高的,门前早上被你们弄的满目疮痍,现在居然已经修好了。”浪子羽道。 凰皇却早已对着面前案上的美食大快朵颐中.....。 良久 三人酒足饭饱之后,浪子羽对着玄冥嘴角上斜道:“玄冥兄,正事要紧。”却是浪子羽有自知之明,还是玄冥在凰皇面前管用。 玄冥抿嘴良久,对着凰皇开口问道:“凰皇,我有件事想问下你?” 凰皇摆手道:“玄冥哥哥,你说。” “我们有个长辈深受重伤,听说凤祖手上有万火之源可以医治。其实我们前面就是想前往丹穴山,打算向凤祖相借的。如今正好问下你凤祖手上是否真有万火之源,你可见过。”玄冥却是不好相骗,如实道来。 凰皇倒是不疑,沉思一会道:“万火之源,我好像听族中有人提过,我却是从没见到过。等等,好像小时候有人在我面前说了万火之源什么的,后来我好像都没见过那位族人了。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帮你问问老祖。如果他手上真有,一定帮你借来,老祖最疼我了。” 浪子羽两人确实心里一沉,事情好像更难了。 第七章 圆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圆。 八方居主楼高有十丈之余,共有七层,全城仅次于祝融峰。 主楼楼顶,浪子羽斜躺于屋檐之上。双目愣愣的直视着那顶圆月,脸色平静,思绪不知道早已飘于何方了。 旁边是坛酒,酒坛已经空了,今晚的浪子羽让一坛酒灌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些时候装醉也是一个好习惯。 特别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可以给你放下伪装的借口。 酒是个好东西,所以平平凡凡垂垂老矣的杜康可以成为天帝的座上宾。 今晚的浪子羽可能真的醉了,因为他的眼角居然有一滴眼泪悄悄划过了脸颊。 眼泪消失的很快,眼神还是平静的,眼睛看不见一丝红的。 没有了白日里的春意,不见了亲和。平静的眼神并不吓人,但谁若见到此时的浪子羽,晚上会被噩梦惊醒。 他没有散发出寒意,但能让人觉得比玄冥最冷时还冷。 有人觉得北冥深处的亿载寒冰是天地中最冷的,但玄冥曾经背靠其上百载岁月,从中觉悟了坎水化寒之术。 也有人觉得钟山烛阴阴冬之气是最冷的,他在钟山吹口气祝融城里的气温都会稍降,但他连钟山上的一支兔子都冻不死。 太阴星主的广寒宫让三界却步,却也无法挡住东皇太一的脚步。 空寂并不散出寒意,但它能让盘古冷的开天辟地,身化万物。 浪子羽的眼神是平静的,平静到了空寂,谁也找不出一丝色彩,只随着那轮圆月飘荡。 他的心似乎回到了数百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晚的月也很圆,还是红色的。 他的手对着那轮圆月抬着,手掌张开。似乎在呼唤着什么,在想抓住什么。 与此同时,东海边观海岩上。 一个中年男人独坐其上小酌着,一个平凡又不平凡的中年。 他不高,你却能看出他的伟岸,好像伸手就可摘下星辰。 他没有俊美的脸盘,你能看出其上岁月留下的沧桑,让人深深沉醉其中。 他不是剑眉星目,你却能在其中看出他的广博浩瀚,比天上的星还亮。 那双比星还亮的浑浊眼神此刻正眺望着远方,带着丝不甘与思念。 月与海在交织着,也不知道他看的是海还是月。 其上一只白喙赤足大鸟盘旋着,发出了一只悲鸣,成功吸引到了中年人的思绪。 望着这只大鸟比星还亮的眼睛更亮了,发出比月还柔和的光。刚毅的脸盘配着那无尽温柔的眼神,有些不协调,却是天经地义的。 轻抬着大手,轻轻地抚摸的空气。仿佛在抚摸着那个膝下承欢的身影,希翼与绝望交织着。望着大鸟分走的瞬间,只剩下了愤怒。 怒火冲天而起,中年人抬着大掌拍向海面,就像要把大海抚平。 怒浪冲天而起,大海在沸腾。海底那巨大的宫殿在摇晃着,无数的身影在忙碌着。 就连亿万里外的归墟都发出一丝抖动,瀛洲、方丈、蓬莱差点滑下龟背,步入岱舆、员峤的后尘,一时无数人影飞出护持着。 怒火虽然泄下了,却也无可奈何。无力的瘫坐着,望着那洁白的圆月。紧盯着,仿佛要看穿数百年前的那个血夜。洁白的月光,其实也早已沾染了污秽,就算藏着再深它也存在着。 世事无常,就迟了一步。连着两次都迟了,也留下了两段无尽的悔恨。 漫漫长夜中,独独留下了观海岩上那顾影自怜的伟岸与浩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天长地久。浪子羽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笑意浮上了脸颊,换了个姿势,慵懒的躺着,还是那样的玩世不恭。 不出所料,一声呼唤在身后响起: “喂,你知道玄冥哥哥在什么地方吗?我找不到他了。” 凰皇站到了他面前带着丝害怕问道。 白天的兴奋过后,初次离家的小丫头,也是个想家的丫头。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身边消失了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小窝。 害怕与孤单也爬上了小丫头的心头,她现在只想找到个熟悉的人,熟悉的身影。 “想家了吗,丫头。有的人嫌家是束缚,有的人欲求一家而不可得。呵呵,纵然三界称尊,又哪比得上那丝羁绊。那责骂声,嬉闹声是世间最动听的。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玩,以后不要在随便出走了。”浪子羽温和的笑道,羡慕深深隐藏着。 凰皇急道:“我才没有想家呢,你这人就会乱说。你一定知道玄冥哥哥在哪里对吗,快告诉我。”带着点羞恼和强横。 对凰皇来说,对浪子羽的态度虽然有所改观。但在这个被孤独包围的时候,还是想要找到那个最熟悉的人。 虽然那个人有点冰冷,可不知道为什么凰皇就喜欢靠近他。也许直觉让她想要融化他,毕竟每个女性都带着点母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冰冷也代表着安全感。 冰与火,水与火往往代表着的是对立,但万事皆有其两面性。碰撞往往也是在融合,对立反而知根知底。 “哦,我前面刚在城门楼顶上见过他。”浪子羽手往北指到,望着那已经飞扑过去的身影一时失笑。 被凰皇这么一打扰,浪子羽反而觉得心中伤感变淡了。站于屋檐之上眺望着城楼顶上那个同样孤独直站的身影,一把骨埙轻轻的放上嘴唇,幽深旷远的埙音飘荡与天地之间。 浪子羽是羡慕玄冥的,同样的自幼失亲,他可以用冰冷裹心,直面一切。自己却只能带着面具,小心翼翼的逃避着。 他有族人陪伴拥护着,自己却只能漂泊四方,当个想家的浪子。也许有家,在深深的记忆中。 玄冥失眠了,可能是因为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从他接起共工部的那一刻起,不知道在多少个同样圆的月亮下,静静的看着家的方向。 共工氏,这个伟大的称呼。虽然他早已是共工部的首领了,虽然在共工氏犯下大错之后,娲皇没有剥夺掉共工氏的称号。 但玄冥不敢,他要亲手拿回属于共工部的荣耀,而不只是施舍。 他是骄傲的,他要堂堂正正,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失去的,只能挣回来。不久的将来,他将心安理得的成为共工氏。 一道身影突然袭来: “玄冥哥哥,你果然在这里。”带着淡淡的轻笑。 玄冥露出惊恐之色,极力想要收回激发出去的坎水玄冰真炁。 虽然在沉思中,但是征战多年有些事会成为本能的,真炁会自动护主的。 一口鲜血喷出,玄冥急忙回头看过去,眼神里充满了关切。虽然反应及时,但却也只收回了三成真炁。 凰皇看见了他的玄冥哥哥,很高兴。在这孤独的夜里总算找到了熟悉的人,冰冷有时也能给人温暖。 她看见玄冥站着那里发呆,她想给他个惊喜。 一股柔弱至寒的真炁迎面袭来,凰皇被扫飞了。 她没有一丝防备,从地上站起来伤心的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玄冥哥哥虽然冰冷,但却绝不会这样对她的。她能感知到的,那被冰冷包围的心是热的。 “你怎么样了,我不是有意的。”看见凰皇起来只顾啼哭,玄冥急道。 凰皇突然停住了哭声,只剩下了哽咽。他还是关心自己的,抬头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又哭道: “玄冥哥哥,你怎么了。都怪我,害你受伤了。”她想起了老祖说过的,高手遇到袭击,真炁会自动护主的。 “只是一时岔了气,一会就没事了。你怎么样了?”玄冥关切道,他知道自己有多强,就算太子长琴也未必接的下自己的全力反扑。虽然收回了几分,但也不是这小丫头能接住的。 凰皇哽咽道:“对不起,玄冥哥哥,我没事。” 玄冥看着眼前的凰皇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放下心来,不及想到其他。 远处的浪子羽看到这边的情况,眼睛亮了,想到了一些什么。 第八章 万火之源 他看的很清楚,凰皇身上那一闪而过的光芒,那是火。 一种从来没见过的火光,适时的化解了玄冥的真炁。 浪子羽很确定那不是南明离火,不是天地间出现过的任何一种火。 那火古老、朴素。仿佛天地初开之时就已存在。 世事无常,本来一团乱麻的事情,偏偏如此容易就能解决。本来需要踏遍万水千山去追寻的,原来从来就在你的身边。 浪子羽是幸运的,在他刚打算前去寻觅的时候,它就已经出现了。 他不知道该哭,还是长笑着。在这个本来应该伤心的圆夜里,却发现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浪子羽决定了,先继续回到自己的回忆了。高兴的事情留给明天,这样就都不会浪费了。 他躺了下去,没了酒他也醉了。他的心是空寂的,只剩下了那轮圆月。 不知道为什么,玄冥感觉那些愁绪也变淡了。他发现在面对面前这娇俏的小女孩时,心中的冷意好像降到了最淡。 “你这么晚不去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啊!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会送命的。”玄冥想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凰皇双手食指交织诺诺道:“我、我第一次出门,刚才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很害怕,到处都是陌生的。我想找你陪陪我,到处都找了。看到你时候我好高兴,想给你个惊喜。对不起,玄冥哥哥。” 玄冥看着凰皇不觉微笑道:“早上那个想要逛遍天下,想要接触外面世界的欢快精灵哪里去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害怕啦,以后不要随便离家了,我明天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才没有害怕呢,我不要那么早回去。玄冥哥哥陪我去下昆仑山好不好,就看这个就回丹穴山。其它的玄冥哥哥以后在陪我去,我也想老祖他们了。”凰皇期待纠结道。 玄冥道:“我办好事之后就陪你去昆仑山,送你回丹穴山之后,我也要回自己的家了。” “玄冥哥哥,你也要回家吗?那我以后不是见不到你了,你家在哪里啊!”凰皇担心道。 “就像凰皇会想丹穴山,想老祖一样,我也会想自己的家人的。我的家在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玄冥却也透着丝不舍。 凰皇沉思良久欢呼道:“不管了,我要去看那被弱水围绕的昆仑山,还有老祖说的三界最强的女神西王母。我回丹穴山之后,如果想哥哥了,我会自己去北边很远的地方找你。” 西王母也许不是三界最强的女人,但她确绝对是三界最霸气的女人。 诞生于先天西华至妙之气,洞阴之极尊。主掌阴气,理于西昆仑之巅。是盘古当年所封天下女仙之首,霸道绝伦。 自当年争帝输于帝俊之后,隐居西昆仑数百年未曾下山。 玄冥略带宠溺的轻抚凰皇额头道:“嗯,我会带你去看的。想不到你也有颗强者的心啊,呵呵。不过要带上浪子羽那家伙,不然我还真不敢你带去。”也许永远也只有这次机会了,应该要满足她的愿望。 凰皇不满道:“为什么要带上他,就我们两个不好吗?”不是还记恨着浪子羽,只是直觉不该有第三人在。 玄冥道:“你不觉得浪子羽一个人很可怜吗?今晚的月色挺美的,我们一起看看吧!” 数百年来还没听说过有谁上过西昆仑,没带上浪子羽还真不敢带凰皇去。 圆月已上中天 浪子羽斜躺在屋檐空洞的看着,城门楼上两道身影渐渐的依偎在一起,东海观海岩上中年人好像睡着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孤独的夜晚,一起失眠,一起举头。 有高兴的,有伤心的,也少不了寂寞的。 旭日初升 黎明前的黑暗已经逝去,大地又重新迎来了生机,祝融城也渐渐熙熙攘攘。 那些孤独,寂寞,伤心也已被深深的埋藏了,面具重新出现在了脸上。 “我们上光明峰吧!”浪子羽淡笑道。 “为什么?”玄冥道。 “因为我们找到了万火之源。”浪子羽看着凰皇说道。 玄冥道:“怎么可能,你没弄错。” 浪子羽自信笑道:“八九不离十了,如果凤祖真的有万火之源的话。” “你确定,她并不是物品。”玄冥还是不相信道。 浪子羽笑了,笑的很大声道:“你没发现你变了吗?如果是以前的你,昨晚你应该就知道了。世人皆传当年盘古将万火之源赐给了凤祖,但除了凤祖谁又见过。他可能是个奇怪的石头,可能是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也可能是活蹦乱跳的可爱生命。” 玄冥没理浪子羽的调笑,他想到了昨晚的事。凰皇昨晚被击飞了,但却完好无损。化形为人何等艰难,凤祖化形之时也不会是这么个小姑娘。事出反常必有妖异,浪子羽应该在昨晚的交锋中看出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凰皇迷茫道。 浪子羽笑道:“没什么,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祝融峰光明宫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浪子羽和玄冥,太子长琴兴奋道:“太好了,想不到你们这么早就拿到了万火之源。”因为他相信在拿到万火之源前,玄冥不会踏上光明宫的。 浪子羽道:“希望幸不辱命,具体我们也不确定,要试过才知。” 巫姑道:“看来不是像凤祖借来的,虽然没人见过,也唯有相信你的判断了。” “我见过你。”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 凰皇来到光明宫之后,一直紧盯着太子长琴做下凤鸟,这时突然开口道。 玄冥问道:“凰皇,怎么回事。” “我见过他,很久很久以前。”凰皇道。 这时太子长琴才注意到凰皇,开口问道:“一时情急,失礼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浪子羽笑道:“这是凰皇,凤族的小姑娘。这次祝融氏的安慰就靠她了,不知你座下凤鸟是.......”盖因凤族人挺稀薄,凤族岂会放任血脉流落。 太子长琴道:“这是鹓鶵(yuanchu),我给他取的。当初我路过南禺山遇到的,深受重伤。身上的灵根也被拔除了,却是化形无望了。我本想将其送回丹穴山,但鹓鶵却是不肯,我就将他留在身边了。” 浪子羽不知为何,想起了昨日凰皇的话,心中为这个可爱的精灵担忧起来。祝融氏要紧,当下只能暂时放过。 “我们去见祝融氏吧!”浪子羽道 太子长琴道:“对,对。正事要紧。” 当下将众人请入屋内。 正中茅屋之内 只见一赤发中年盘坐其中,双目紧闭,神态安宁,不动自威。 世人只知镇魔碑,却不知祝融峰就是镇魔碑。 第九章 祝融与共工 祝融氏,人族五氏之一。 浪子羽对着凰皇郑重道:“凰皇,那个老伯受伤了。你上前将手放在那个老伯的胸口,用你的气引导他散布全身的真炁,助他去除心口的寒气。” 凰皇不懂道:“什么是气,我不会啊!” 太子长琴狐疑道:“羽兄这..........” 巫姑此时兴奋道:“没错,这就是了。小姑娘你只要将手放在祝融氏心用心口,用心感应。将你感应到的热调集到心口的寒气上,此事就行了。”巫姑见多识广,这丫头连气都不懂,却能在弱冠之龄化形成功,定是先天之灵无疑。 先天之灵天生地养,天生自带大神通。如今三界大能十有六七皆诞生于天地初开之时,开天辟地之后却是寥寥无几了。 凰皇尚在犹豫,玄冥道:“凰皇听巫姑的,我相信你能行。” 凰皇这才走上前去,将手放在祝融氏心口之上。还不待她闭目感应之际,散落在祝融氏全身的离火真炁以向她手上聚涌而来,速度越来越快。凰皇当下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将离火真炁慢慢往祝融氏心口调去。 没有风起云涌,惊天地泣鬼神,也没有冲天的火气冒出。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的,安安静静。 不过半刻,祝融氏缓缓真开了双眼。双目精光一闪,天地间磅礴的火气往祝融氏聚拢而却,不过是一瞬之间。 祝融氏醒了,凰皇缓缓的往地下滑去,身形一闪玄冥已经将他稳稳的接住,将她抱在了怀里。 凰皇看着玄冥轻轻的笑了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祝融氏的真炁渊博无底,如排山倒海。祝融氏若是在晚些清醒,恐怕她就要控制不住了,不过饶是如此她也有些脱力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玄冥看着怀里的凰皇,确认她并无大碍,心下不由送了口气。将右手放在凰皇头上,运气坎水之气为其调养。水至善润万物而不争,不消一刻凰皇就将醒转无碍。 太子长琴见着祝融氏已经醒来,不由飞扑上前道:“父亲,你终于醒了。” 太子长琴自幼有祝融氏庇护,天性乐观,无拘无束。祝融氏不过昏迷不到两日时间,一切所有事情向他涌来,却也早已不知所措。如今见祝融氏依然醒转无碍,却在也无法保持镇静,一时悲从中来。其中有高兴,也有委屈。 祝融氏爱惜的轻抚太子长琴额头道:“我虽不醒,但意识尚存。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切尽知,却也苦了你了。” “孩儿并不苦,只是有些痛恨自己。孩儿平素太过放纵,不能替父亲分忧,孩儿实在不孝。这两日父亲一倒,我却茫然不知所措。若非有巫姑和四位叔叔发父亲,孩儿恐怕早已崩溃。从今日起,孩儿一定会努力扛起重担,协助父亲管理守护好祝融部。”太子长琴悲道。 祝融氏欣慰笑道:“你能从中有所领悟,却也不枉我受这一遭了。”随机对巫姑和赤炎纪火感激到:“这两日却是多谢巫姑和几位兄弟了,若无你们关照,祝融部恐怕早已一团乱麻。” 巫姑淡淡道:“祝融氏客气了,这也是我们巫门的职责所在。既然祝融氏你已无恙,那老身也告退了。”话音刚落,却以消失在原地。 赤炎和纪火和声道:“大人客气了,也是长琴太子聪颖,我等不过是尽些分内之事。” 太子长琴忙躬身道:“长琴不肖,日后却是要多多仰仗几位叔叔。” “太子却是客气了。”赤炎、纪火两位拱手道。 正常来说,如今只有天帝帝俊之子才可以称为太子。只是世人见长琴自幼高洁,不染于物,常有以太子谓之者。 三百年前长琴代祝融氏觐见天帝,帝俊见其风采,恰好听闻此事。见猎心喜,遂允其以太子之称,从此太子长琴之号晓谕三界。 祝融氏摆手道:“几位兄弟与我出生入死多年,何必客气。这两日却也辛苦你们了,暂且下去歇息吧。” 赤炎和纪火两位将军犹豫不决,不肯退下。 “放心吧,却是多年安逸松懈了些,才让宵小有机可乘。如今我既已醒转,谁敢来放肆,我与几位贵客却是有些私事要了。”祝融氏看出他们担心自己安慰道。 赤炎纪火闻言只能退下,带着三十六镇魔炎卫往祝融峰下而去。 就在这时,凰皇却也已经苏醒过来。从玄冥怀里跳将开来,脸颊有些微红道:“玄冥哥哥,这位老伯好厉害啊,凰皇差点都没撑住。” 玄冥轻抚凰皇道:“傻丫头,谢谢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祝融氏道:“这次我不慎为人所趁,却是要多谢诸位鼎力相助了。” “在下不过是恰逢其会,顺手而为。”浪子羽拱手为礼道,却也是难得的郑重。他虽然素来浪荡,却也久慕祝融氏之名,对其甚是敬佩。 凰皇练练摆手道:“不用谢我,不用谢我。是玄冥哥哥让我这样做的,你要谢就谢玄冥哥哥吧。”却也甚是可爱。 玄冥淡淡道:“不需要,我也是为我自己。” 祝融氏叹息道:“像,真像。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父亲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的桀骜,虽然你比他俊美的多。”语气中带着慈和。 “长辈之过,我自受之。家父丢掉的,我要捡起来。”玄冥道。语气不含一丝感情,即无恨,也无怨。 祝融氏笑道:“你比你父亲强,你这些年所做的事我也尽知。斯人已逝,功功过过却也付之一炬了,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玄冥道:“功是功,过是过。有功我共工部全族受之,有过我却也要偿。” “你很好,我们当年如果有此胸襟的话,大过也不会铸成。”祝融氏赞道。 见玄冥默然不动,祝融氏接着道: “幽魔入侵,百族征战。风风雨雨,我们也一起携手走过了。没想到最后却因为一时意气,铸成大错。过不止是共工的,也有我祝融。到底是恃功轻狂了,这些年来我也悔恨不已,却也无济于事。” 玄冥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共工氏该承之孽,我自承之。承了此事,我才是共工氏。”语气是坚定的,纵使千夫所指也不后退。 祝融氏追忆道:“共工生性刚烈,无论是幽魔入侵还是百族征战。他都身先士卒,视死不退,身上大小伤口不知凡几。多次身陷死局,若不是运气,哪还有如今的共工氏。共工之德,人族谁敢或忘。幽魔败退了,地界也成了人界,共工也成了共工氏。一切烟消云散,人族已屹立于三界,我们也都恃功自傲了。嗨!” 玄冥不见一丝波动道:“我这些年东征西讨虽未必能补过,但我也无愧于心。当年家父输了,我此行想赢回来。” 祝融氏笑道:“好志气,生子若玄冥,这方面我却是输了。为了偿你心愿,我必全力以赴。” “谢谢,请!”玄冥道,虽然还是冷淡却也隐藏了一丝感激。 说完两人往外行去。 凰皇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向浪子羽问道:“他们怎么怪怪的,玄冥哥哥不会有事吧。” 浪子羽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他们只是切磋,我们也出去看看吧。”浪子羽也不放心,高手过招难免会有错手,却要前去为他们掠阵。 祝融峰顶,半空之上。 祝融氏与玄冥分立东西,却是蓄势待发。 第十章 夙愿得偿 凰皇望着高空中对峙的两人疑惑道: “祝融氏沉睡的时候,玄冥哥哥费尽心力要让他醒来,现在又要大打出手,这又是为了什么?” 太子长琴紧盯着空中的那两道身影,一刻都不敢移动。 浪子羽道:“这是玄冥的心劫,只有经过这一劫他才能真正统领共工部,成为人族五氏之共工氏,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看着。若有什么想问的,等此战过后在细聊吧。” 话虽如此浪子羽的眼神自始至终都盯着那两个早已蓄势待发的身影,就怕哪方一时收不住手。人族虽然遍布大地,但真正能够独震一方的却也寥寥无几。 凰皇也知分寸,此时却也不敢在插话。双手紧搓衣角,面显忧色的看着半空。 高手过招哪敢懈怠,此时双方早已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既不敢显出一丝破绽,却又要全力发觉对方松懈的那一刻。 双方早已如在弦之箭,就等着发出的那一刻。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永久。 七百年前,盘古消失。天人族众神夺位之时,东皇太一与东王公大战于泰山之巅。双方对峙长达十数载春秋,那一刹那的璀璨。天地都为之一滞,已成血狱一般的地界都一时消了戾气。一死一伤,东王公迸发出了一生中最夺目的光彩。泰山周边数十万里方圆化为一片平地,从此泰山独立于东海之畔,成东天一柱之势。 祝融氏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玄冥头顶。已成鹰击长空之势飞扑下玄冥,左手负后,右手成掌如泰上压顶而来。漫布的离火真炁,从天地四面八方向玄冥涌去。 无尽的坎水玄冰从玄冥体内刹那间迸发而出,赤与白的相碰。玄冰借离火之力化为坎水,坎水化寒之术相辅相成,生生不息。 巨大的威能临空泄下,只见浪子羽双手朝天一张。漫天光幕瞬间罩住祝融峰顶,光幕之上迸发出阵阵涟漪,煞是好看。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又阳木生火,阳火生土,阳土生金,阳金生活水,阳水生木。此五行相生相克,道尽世界万法。 本以众胜寡,是故水胜火之理。哪知祝融氏更胜精深广博,竟反客为主,有颠倒众寡之能,眼见玄冥真炁渐渐乏力,顷刻之间就将化为乌有。 祝融氏发力更急,仿佛誓将玄冥立毙与掌下。 太子长琴一脸急切之色,却也不敢上前一步。 凰皇一声悲呼,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即将飞扑而去之际。 浪子羽一把将其拉住,手指往玄冥一点,让其稍安勿躁,已是看出端倪。 却见一抹淡白厉芒自冥体内飞出,犹如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很是突兀的来到了祝融氏身前,往前急刺而去。 祝融氏却是临危不乱,脚下往前踏出一步,身体却很是诡异的往右斜矮了过去。于顷刻间避过了那道厉芒,在往后一退却又已回身直立,似乎并没有动过。 一片赤红薄布轻飘而下,却是祝融氏虽闪避及时,但也被刺下了了一片衣角。 祝融氏望着那轻飘而下的赤红,稍显落寞道:“长江后来推前浪,却是我输了。” “我不过暗施偷袭,趁人不备,却也胜之不武。”玄冥淡淡道。 祝融氏淡笑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一口玄冰剑力恐怕你也孕养多年了,藏得倒是够深。” “小侄深知伯父早已功参造化,却也是不得已为之,忘伯父莫怪。”玄冥捎带歉意道。 祝融氏突然长笑道:“哈哈哈哈,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不过是多活了些许岁月,你如今实力却也胜过了三百年前的我和你父亲。你父亲一生好强,你也算是为他了却了一桩心愿了。共工氏一生没胜过我,但他儿子却比我儿子强多了。天道轮回,却是好不爽快。” 玄冥拜谢道:“却也多谢伯父刚才没有留手,让小侄了却了这段心劫。” 祝融氏摆手道:“强手对决,岂能留手。不过既然你还认我这伯父,我却也要教训一番。世间万法,一拳一掌,一呼一吸皆有大威能。神农部尝遍百草,造福三界。当以乙木之精为本,但神农氏只会一拳一脚,却也是我人族第一强手。其一拳可破万法,一脚可踏星辰。天地之间,盖莫能挡,就算帝俊也不敢轻拭其缨。” 玄冥诚恳道:“侄儿受教了,却也是急切了些。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坎水之道何其浩瀚博大,却是贪多了些。” 祝融氏道:“这也怪不得你,毕竟自幼重负压肩,难免有些急躁。不过万法皆有其本,错有错着。你那坎水化寒之道却也有些独到之处,未必就若于谁。鸿钧那老儿取万法得道,一身繁杂如今又差了何人。况且你体内孕养那口玄冰剑芒也算犀利,假以时日,未尝不可与二负争一时长短。各人皆有其缘法,却也因人而异。你日后定将秉持其法,不可在起他念了。” “是,玄冥定当谨记。”玄冥道。 “好了,我们也下去吗,他们也该等急了。”祝融道。 身形一闪,两人已落于祝融峰之上。 凰皇却早已飞扑而去,抱住玄冥双臂急切道:“玄冥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恭喜你,赢了祝融氏。” 玄冥温和道:“放心吧,我没事,大家都看着呢。” 闻言,凰皇脸色微红,赶紧放开玄冥。 浪子羽道:“恭喜玄冥兄夙愿得偿,当改口为共工氏了。” 玄冥谢道:“却也多谢羽兄这两日的相助之德,日后但有差遣,绝不推却。” “哈哈,日后定不跟你客气。”浪子羽笑道。 祝融氏道:“这两日却是麻烦你们了,相比你们也乏了。我这里却是简陋,难免怠慢了。我也有些时日没有下山,不如一起下的山去。长琴,让八方居那边备好宴席,却是要好好谢谢这些小朋友。” “是,父亲。”长琴谁有满腹话要说,闻言也只能应道,先行往山下去了。 “那我们也告退了。”玄冥道。 浪子羽淡笑道:“我却也有些事想要跟祝融氏说,你们先行下山吧。” 随机玄冥也带着凰皇往山下飞去。 祝融氏疑惑道:“我却也早闻小友大名,如今又得救命之恩,小友想要了解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浪子羽别有深意道:“祝融氏却是客气了,在下只是有些好奇那片衣角。” 祝融氏惊道:“小友倒是好高的眼力,想不到被你看出来了,我却是有些自得了。” “玄冥实力虽强,但想伤前辈却也差了些许,前辈却也是演技精湛。”浪子羽道。 祝融氏道:“玄冥要强,我却也不得为之。” 浪子羽道:“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如此却要多谢小友了。我倒是好奇,小友是如何看出来的。我如今丢了离火之精,被玄冥得手也并不奇怪吧。”祝融氏道。 浪子羽淡笑道:“前辈恐怕早已放下离火之精了吧,丢与不丢又有何妨。” 祝融氏开怀道:“小友却也是妙人,我早已不滞于物,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嘛。我本还想藏拙,不想却让小友看出门道来了。” “却是恭喜前辈实力更胜一筹,人族幸甚。当日偷袭前辈之人,想必前辈心里早已了然,却为何一直闭口不言呢。”浪子羽道。 祝融氏道:“不过蝇营狗苟之辈,我也是一时不慎,着了道了。此人是谁,暂时却也不可说。” 浪子羽笑而不言,心里却也有些方向了。 真真假假,尔虞我诈。如此欲盖弥彰之手,又能瞒过谁去。 第十一章 混沌之火 八方居主楼七层。 祝融氏做座于主位之上,玄冥、凰皇、浪子羽、太子长琴分座于左右,相老依然静候于玄冥身后。 祝融氏抬起酒樽道:“多谢三位援手之德,我在此先干为敬了,你们随意就好。” 浪子羽三人却也拿起酒樽一饮而尽。 浪子羽放下酒樽立马固态复燃斜躺而下道:“还是如此舒服,祝融氏莫怪,在下不识礼数,却也是放纵惯,失礼失礼。” 祝融氏笑道:“不怪不怪,也不知是何人定的这些礼数,却是拘束的紧。小友还能保此真性情,倒也让人艳羡。想当年我也是放声高喝,大口吃肉,好不自在。如今偏偏做了这位置,却也失了自我了,嗨!”居于高位定要谨言慎行,中规守矩。 浪子羽慵懒的申了下腰道:“不怪就好,嗨!人生一世就要及时行乐,该放纵时绝不能客气。否则不知哪天就被关进樊笼,再难的逍遥,到时就悔之晚矣。”话中带着些微感伤与丝丝暗示。 “正是如此,今晚也算家宴,何须客套。大家定当无拘无束,随意就好。”祝融氏道。 听闻此言,太子长琴悄悄放下了早已微抬的酒樽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了。三位之恩,暗记于心就好,宣之于口却是落了下乘。” 他最是重礼,心中却也不免有丝别扭。转念一想,却也不失为一次自在体会。 玄冥虽也守礼,却是碍于身份,不免流于形式。而其拙于言辞,也是默认。 凰皇算最是高兴的,她少年活泼,不喜拘束。但在玄冥身旁,难免露怯。忧心失了玄冥面皮,如今却是正中下怀。 气氛却也瞬时轻快,宾主也是尽欢。 祝融氏望着凰皇道:“小丫头,我虽痴长几岁,但救命之情却也不敢或忘。世人皆传凤祖得受万火之源,凭此纵横羽类诸火。其实却是大谬,凤祖位列五凤之首,百鸟之王,与这所谓万火之王有个屁关系。什么是万火之源,谁见过了,不过以讹传讹。 昨日你替我疗伤,若我所料不错,你乃是混沌之火孕育而生。所谓的万火之源不过是好事者随口所编,凤祖趁势顺手推舟而已。”祝融氏也当在座不是外人,不禁粗话。 浪子羽接道:“原来如此。混沌之火是诸火之本,亦称太初之火。相传此火存于天地初开之际,盘古劈开混沌之时诞生。如今三界诸火皆由此火衍化而出,是众火之祖,万火本源。不是早已在天地分离之时,衍化诸火之后就已消失了吗?” 祝融氏道:“混沌之火无人见过,但也没谁肯定早已消失。论及雄厚我比不过帝俊凤祖这些先天生灵,但论探究火之本质,三界谁能及我。想必是当初盘古截下了一株,机缘巧合之下赐给了凤祖。” 凰皇兴奋道:“哇,那我不是很厉害。” 浪子羽一盆冷水当即泼下:“那到未必,混沌之火不显其性,最是中正平和,说穿了就是毫无用处。不过毕竟是诸火之本,却也万法难伤。” 祝融氏接道:“这话就是不错。就像林木,长在那里不伤万物,但若削成箭矢棍棒,就能显出其性。你这丫头却要小心了,凤祖恐怕不怀好意。” “不可能,老祖对我最好了,丹穴山中谁都不敢欺负我。”凰皇连忙辩解道。 浪子羽摇头道:“你昨日提及的那位族人,想必就是如今长琴太子座下凤鸟。那时我就在疑惑凤祖行为,若你是混沌之火化形,那就说的通了。” 凰皇还欲在辩,却已被玄冥拉住小手,轻轻摇头道:“我想他们绝不会无的放矢,先不要着急。”虽还是不服,却也安静下来。 祝融氏道:“混沌之火虽无杀伐之能,但最是玄奥。若凤祖之类虽天赋神通,但也是其桎梏,很难再有突破。想必其参悟多年,却无所得,不然哪有你化形的机会。 你助我疗伤之时,我也已然察觉到你体内的凤祖气息,定是凤祖已自身精血助你成形。其中有何手段,我这粗人也参之不透。” 浪子羽淡笑道:“无即是有。混沌之火既然毫无特性,必也潜力无穷,可衍生诸般神圣。无论是三界存在,或不存在之火皆有可能。凤祖虽以具广大神通,为众禽之首。但不说帝俊太一,就算比之烛龙羲和也稍逊一筹。以凤祖之傲,岂肯甘心。她已精血将你孕育而出,恐怕待到成熟之际,就是收割之时。 那凤鸟定是无意道出,被凤祖嫉恨。若非凤族人丁稀缺,恐怕连那残身都无法保全。” 凰皇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老祖对我最好了,怎么会伤害我。丹穴山中大家都不跟我玩,畏我,怕我,只有老祖才肯亲近我。”一时之间,很难相信。 玄冥道:“凰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情了解清楚之前,你却是先别回丹穴山。” “对,在丹穴山中凤祖最是难缠,若是在外却也不必怕他。”太子长琴道。 凰皇此时却也心乱如麻,往事不断在脑海中涌现,不知该信谁的。 望着凰皇那无措的眼神,一丝淡淡心酸向玄冥涌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他不由轻轻揽住凰皇双肩道:“先别想那些,我们先去昆仑松松心,到时我陪你回丹穴山之中,和你一起探寻清楚。” 凰皇道:“不要,若是真的,却也害了你。” “玄冥兄,你先带凰皇四处游历,也算涨些见识。丹凤山先别回了,凤祖自会来找你们的。离了丹凤山,凤祖未必能在你手上讨得好去。”浪子羽道。 “西王母座下青鸾,与凤祖关系匪浅,你们此去昆仑怕是不好。”太子长琴担忧道。 浪子羽道:“若非我麻烦已要找上身来,我定陪你们走上一遭。自从木公陨落之后,这数百年来西王母却是喜怒无常,昆仑之行甚是不妙。” 玄冥道:“虽万人吾亦往矣,西王母岂能挡我脚步。况我昨日已答应事情办好之后,陪她前往昆仑,哪能失约。”运气坚定,言出而必行。 祝融氏笑道:“你们却也不比太过忧心,我与西王母当初却是邻里,倒也有些交情。待我修书一分予她,也能挣到些脸面。凰皇,你与我有救命之情。你无父无母煞是让人心疼,我膝下只有一子却也孤单。不若你认我为父,却也是了我心愿。” 凰皇却还是心头乱麻纠结,不知所错。直到玄冥以眼神示意,才回过神来道:“我却也愿意,以前族里大家都有父母宠溺,唯我孤身一人,心下早已艳羡。”凰皇娓娓道来,却也少了往日的跳脱。 祝融氏开怀笑道:“好,乖孩儿。三界之中谁敢碰你一下,我定与他誓不甘休。” “谢谢爹爹!”凰皇语气娇滴道,心下也是有些欢喜。 太子长琴高兴道:“我却也有妹妹了,今日却是双喜临门,我当抚琴祝庆一番。” “别提你那破琴了,娇娇滴滴,如个女子,好不爽快。凰皇本体只是勿要外传,我想凤祖也会藏掖,免得再生事端。”祝融氏毫不客气打断道。 太子长琴只能诺诺道:“孩儿自然醒的。”他素知祝融氏不喜他缺了些刚强之气,只是天性使然,又哪能奈何的了。 浪子羽无奈笑道:“却是要先恭喜两位父女了,可惜在下的麻烦却是已找上门来,怕是有些扫兴了。” 话音刚落,一阵上梯之声传来。 第十二章 妙人 如鼓如雷,嘈嘈杂杂。 似有万马千军往楼上冲来。 不一会儿,但见一粗壮魁梧大汉出现在楼梯之口。 方面大耳,粗布短衫,本是不怒自威之色,却也被那一脸玩世不恭所毁。 却见那人明明一副放浪形骸之色,偏偏就昂首挺胸往浪子羽案旁走去。让人觉得好生怪异,仿似不如此显不出其崖岸高峻。 直接在浪子羽对面斜躺了下去,却似比坐于案前的凰皇还高,浪子羽也只能露出一头来。 只见那人也不言语,直接将手往案上伸去,也是不甚客气。 浪子羽见此轻伸出手,不见一丝尘气。 一时只见两手上下翻飞,大手小手交织。二人面不变色,盈盈互视。 大手小手各不相让,似快实慢。却毫无一丝烟火之气,倒像是多年不见好友互相恭让。 浪子羽忽然嘴角上扬,原本上下飞扬的如玉小手,却不知何时已撤了回来。 那大汉却是不妨这手,一时没收住劲来。只见那大手还没碰到案上,案子却无端化为灰尘,说是灰尘却是肉眼难辨,仿似突然消失无踪。 堂中诸人齐齐右手一挥,一时间真炁纵横。 这两日八方居却也多灾难,若非众人反应不慢,却又要落得一片狼藉。 那大汉一时满面威严,若非那副慵懒之资,但也能让人战战兢兢。当下却只剩下了一丝滑稽道: “世人长说白面奸猾,如今我却是信了。看你小子尚有几分我的风采,好意赏脸,你却不知好歹。” 浪子羽平时虽也放纵任性惯了,听闻此言却也一时无言,半响才无奈笑道:“果然世间传闻,难有空穴来风。阁下不问自取,却是一派强者之风,甘拜下风。”也不知前日何人也做此不问自取之事,实是有几分风采。 “哈哈,若是常人见我早已吓得尿了,我却是没看错人,不知凭的是几分本事。”那大汉畅笑道。 浪子羽也是一声长笑道:“曾上紫霄撒过尿,曾下幽冥骂过街,你说有几分手段。” “我却是看重你了,对我胃口。嗨!可惜如此妙人,也只能随我走上一遭了。”那大汉叹了口气,无奈道。 浪子羽笑道:“咱两非亲非故,我却不好叨扰。” “这恐怕却是由不得你了。”那大汉也是笑了起来,那变色之快女子却也望尘莫及。 “哼!”玄冥一声冷哼。 祝融氏右手一摆道:“元帅不在天上享福,光临鄙处却是所谓何事。” “嗨,却是无妄之灾。平日里闲云野鹤,何等逍遥自在。哪知前些时日却是着了套了,被人拿住,这不就上这来了。”那元帅一脸悔恨道。 祝融氏好奇道:“却是何人如此大胆。” 那元帅却已一脸郁闷道:“也不是别人,就帝一那混小子,我平常都不待搭理他。前些时日不知怎么的让他找了我,对我好一通嘲弄。 那帝一说:‘天帅平日潇洒豪迈,让孤却是好生佩服。’ 我正听得舒服呢,谁知他又接道‘可惜、可惜’ 一副欲言又止之色,我这心里急啊。就问他道‘可惜什么’ 那混蛋就是不说,我急道:‘你到是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那混蛋这才又缓缓道:‘谁人不知道元帅风采,威名煊赫于三界,何人敢犯。可如今到处却都在传元帅看着威风,其实不过是银样镴枪头。却不中用。’ 我一时却是大火道:‘哪个鼠辈,尽在背后乱嚼舌头,让我知道绝饶不了他。’ 那混蛋却叹息道‘这却也怪不了旁人,前些时日元帅手下之人让下界一小子给欺辱了,元帅却避不出头,这不就传了些谣言嘛。’ 我道:‘还有此事,我却是不知。究竟何人如此胆大,连我得人都敢动。我去将其擒来,看谁还敢嘲笑于我’ 这不话已出口,我却是不能食言,帝一那混小子却是一肚子坏水。” 众人一时无言,唯有凰皇确实一阵咯咯低笑。 那元帅怒意道:“哪来的野丫头,却敢嘲笑于我,你身上怎么有那杂毛鸟的气息。” 他生性洒脱,却是见这姑娘可爱,哄她一番。但也吓了凰皇一跳,一时伫立当场。 玄冥当即怒哼一声,一掌向其拍去。一道玄冰掌印,向那元帅当头压下。却也没用全力,稍作警告而已。 那元帅却是身前一道青光布下,却是迎接了这一击。白与青的交接,荡起一阵阵涟漪。 几息之后,方才消停。 那元帅硬压下沸腾的血气,神色如常道:“小子不错,寒中带柔,绵绵不绝。却也算当世寒功中的一绝,不过到底功力尚是欠了些,岂能伤我。” 祝融氏藏住心中好笑道:“这丫头是凤族之女,也是我刚认下的女儿,却是莫要吓着了她。” 那元帅笑道:“不过是玩笑之举,不想却吓着了姑娘,莫要见怪还好。”见凰皇半天没缓过劲来,心下一阵罪过。 “差点忘了正事,听说你将那冯夷好一通痛揍,却是大快人心。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明明满肚子花花肠子,却偏偏一副潇洒公子做派,让人恶心。”那元帅却是对着浪子羽兴奋道。 浪子羽淡笑道:“既然元帅如此痛快,不如咱们找个地方痛饮一番。” 那元帅摇头道:“这却是不行,这河伯与我上下之属不过也就名义而已,却是与我何干。偏偏被那混蛋拿话框了住,却是不能放过了你。不若你先随我走上一遭,了了此事,我请你痛饮。” 浪子羽道:“这却是不好,天宫高手如云,我这细胳膊细腿,可不敢上去。” “你这人真不爽快,有我在,定保你安然无恙。”那元帅不耐道。 浪子羽却不答话,只是微笑不语。 那元帅暗道这小子实力不俗,却是不好拿捏,嘴上却道:“这可随不了你,你还是乖乖跟我走一遭。”一时真炁密闭,劲风四起,大摆威风。 玄冥却已站起,蓄势待发。 祝融氏淡淡道:“天蓬,浪子羽乃我贵客。此处也非你斗府,岂能容你乱来。” 原来此人却是北斗九宸之首,斗姆元君座下大护法,统领北斗十万群星恶煞之天蓬大元帅。 天蓬元帅望着眼前情景,心中暗思单一个祝融氏就不好对付,弄不好却要将自己折在这里。一时对着浪子羽豪迈笑道: “你小子却是与我相像,同样的放浪形骸,豪迈不羁。难得有缘碰到如此妙人,如不结交一番岂不可惜。我心下却是已将你当做兄弟,却也不好在对你动手。何况我堂堂天蓬元帅,岂能受小人挑拨。不若你我就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也算一段佳话。” 浪子羽淡笑道:“难得兄长抬爱,小弟在这见过兄长。”说完拱手一礼,脸上虽有丝调侃,心下却是真诚。 天蓬元帅却也无视那丝调侃笑道:“好,好。你我已为兄弟,为兄又岂能为难与你。 为兄却要忠告于你,我虽不与你为难。但那冯夷那伪货却已将你告上天宫,镇远司也已对你发下捕令。不过如今他们高手不在,这才匡了我来,兄弟以后却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浪子羽感激道:“多谢兄长关心,小弟醒的。” “如此就好,为兄天上还有些事务未了,却是不能耽误。就要先行告辞了,下次定向兄弟赔礼。”天蓬元帅笑道。 “兄长有事,还是先忙要紧,兄弟之情只在心里。”浪子羽拱手道。 “各位,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说完拱手一礼,已消失在原地。 凰皇不屑道:“我还道是何方凶悍人物,原来也不过一欺软怕硬,却是吓了我一遭。” 太子长琴应道:“确实,见面不如闻名。” 祝融氏喝道:“不可无理。” 浪子羽笑道:“我这兄长别看疯疯癫癫,却是心如明镜。难得糊涂,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他若真要拿我,又岂会孤身来此,不过是应付罢了。” 玄冥道:“这倒是,天蓬元帅神通广大,北斗九宸个个皆是不凡,岂是易与之人。” 祝融氏道:“凰皇年幼,可以见谅。长琴你也如此无知,名扬三界之人,哪个是你敢小看的。” 凰皇悄吐舌头做了下来,太子长琴却是一时惭愧不已。 第十三章 苍老的心 丹穴山东两百里山林之中。 凤祖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青年,淡淡道: “你是何人。” 浪子羽笑道:“请你回丹穴山之人。” 凤祖道:“多年不曾下山,如今的小辈都如此狂妄了。” 浪子羽道:“不是小辈狂傲,而是你以成冢中枯骨。”脸上的笑意不曾消退,反而带着丝淡淡的嘲讽。 凤祖微怒道:“本尊纵横三界之时,你还不知在哪,安敢放肆。” 这青年现身之时,已近千步才惊动了盘膝养神的凤祖。若非如此以凤祖之性,早已一掌拍死这狂徒。 浪子羽道:“你躲在丹凤山,已有近八百年了,你已经怕了,如何不是枯骨一具。”那笑意的脸上是乎少了那丝嘲讽,只是缓缓道出了事实。 凤祖望着眼前的笑脸,浑身满布赤红道: “本尊诞生于天地初开之际,纵横三界无数载岁月,怕过谁来,区区八百年不过一觉时光。” 浪子羽笑意更大了:“若是以前岂会在乎这些,如今你解释,反倒显出了心虚。” 凤祖脸色难看道:“哼,口舌倒是犀利,却不知有几分能力。” 浪子羽道:“我一身朝气,你已暮气沉沉。” 凤祖道:“暮气,本尊寿载无尽,岂会衰老。” 浪子羽道:“虽然你的身体还在巅峰,但是你的心已经老了。七百多年前,幽冥入侵,你躲着。众圣争位之时,你也躲着。 高处不胜寒啊,盘古无为,你们三人也算是统治了一个时代。看着那些后辈慢慢逼近,直至后来居上,心里却是不好受吧。” 时间果然最是玄妙,无论何人都逃不过。龙凤麒麟当初称尊宇内,如今却是苟延残喘。 凤祖一声冷哼,却是不答,好似不屑。 “心里越急,更难寸进。不是身体缺陷,而是你们的心已经自我禁锢了。不然你有怎么会以精血让凰皇化形呢。”浪子羽接着说道。 凤祖语气稍急道:“果然是你带走了凰皇,交出她来,否则让你化为灰烬。” 浪子羽道:“你那火还能烧的了谁,从你开始想要借助外力时起,你已经不进反退了。” 凤祖道:“南明离火焚天煮海,何物烧不得。” 浪子羽道:“能焚天煮海的是南明离火,不是你。” 凤祖道:“我就是于南明离火而生,南明离火是我,我就是南明离火。” 浪子羽道:“你早就不信南明离火了,否则又何必要凰皇。” 凤祖怒道:“牙尖嘴利,今日绝不饶你。” “哈哈,你还有出手的勇气吗?”浪子羽笑道。 凤祖双手颤抖,望着眼前这青年温和的笑脸,她看到的是狰狞。 她心中一片凄凉,她发现她真的怕了,纵横三界的凤祖,如今却连出手都不敢了。 她怕输,从古至今她从没输过。 她不想输,虽然输的不是生命,但却是她的一切。 她畏惧输,所以躲在丹穴山,苟延残喘。 浪子羽道:“你真的怕了,其实你早已想到凰皇就在祝融城。只有那里才能躲过你的搜查,但你宁愿自欺欺人。” 闻听浪子羽所言,凤祖仿佛有一张带着笑意的大脸,向自己扑来,想将自己吞噬,她惊慌的倒退了三步。 她伫立当场,神情无措。 逃避了数百年,今日却被一语点破了。 她的心累了,也怕了。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她却无力改变。 浪子羽看着眼前的凤祖却是感触良多,无论再强的人,如果心死了,也只是行尸走肉。 “八百年前,盘古消失。你怕输给帝俊鸿钧,所以不敢出手。” “七百年前,人魔镜魔在丹凤山下从容走过,你也怕输,不敢出手。” “六百年前,祝融氏迁移天南,你还敢跟他争。但如今你连面前的小辈都不敢出手,都怕了。” “再过五百年,一千年。恐怕连只苍蝇在你面前飞过,你都不敢出手。” “你的心怕了,你的心死了,就算得到凰皇又能如何,你还是不敢出手。” 凤祖听着那不断传来的话语,仿佛一把大锤不断向心里砸来。 我怕了。 不过六百年,我连祝融氏都怕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从没输过,我不能输。 绝对不能输,就算跟那老爬虫斗了无数岁月,我也没输过。 突然一阵痛击袭来,凤祖往后飞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浪子羽望着凤祖摇头道:“你连还手都不会了,你已经输了。” 凤祖双眼无神的望着苍天。 输了,就这样输了。 一切都没有了,我的荣耀。 “不,我不能输。” 凤祖狂叫道,双掌向浪子羽拍去。 无尽的南明离火向四周喷涌而去,天地一片赤红。 浪子羽却是一时不防,让那漫天的热浪掀飞,全身气血蒸腾。 “这么大年龄,力道居然还如此惊人,得亏我体质特殊。”浪子羽喃喃道。身体已向凤祖压去。 好快的身形,就如有无数个浪子羽同时在四面八方往凤祖拍去。 只见场中一片凤鸣,那无数个浪子羽用同时被掀飞而去。 整片林地却已化为一片焦土,凤祖傲立场中。 那睥睨天下的凤祖又已回来,气势冲霄,万里无云。 那一拳,一掌,一爪都带着赤红南明离火往浪子羽打去。 力量之沉,之重,有石破天惊之能。 那赤红之气纵横于天地之间。 所过之处,焚尽一切,万里为之一空,独剩丹穴山傲立。 浪子羽左冲右突,上下翻飞。 身形之美,之妙,漫天飞舞,却始终是能堪堪避过。 良久之后,凤祖才气消停歇。 浪子羽额头布上一层细汗,衣服遍布焦迹,却也有些狼狈。 凤祖道:“好快的身法,沉沉暮气可还好受。” 浪子羽尴尬笑道:“前辈法力通天,小子实是妄语了。” 心中暗道,老姜果然更辣。 “你也别捧了,小小年纪却也藏着掖着。想不到短短数百年,本尊连你这小辈也收拾不下。输又如何,赢又如何,不过也要谢过于你。”凤祖淡淡道,连谢人之语也是威严满布。 浪子羽暗道,你都晓得,出手却还如此狠辣,幸亏我有几分手段。嘴上却道:“却是恭喜前辈悟得本心,小子前面口无遮拦,还望勿怪。” 凤祖道:“你点醒于本尊,当得一谢。不过本尊之威岂能轻犯,先前几下就当回报吧,你我却是两不相欠。” 浪子羽望着嘴硬的凤祖,心下却是暗笑。知道今日施恩,来日必有回报,也算不枉这一遭了。 凤祖道:“本尊却要回山了,告诉凰皇,她也是本尊的孩儿,玩够了就回山来。”说完不等浪子羽同意,已往丹穴山飞去。 浪子羽望着消失而去的赤色身影,发出一声淡淡的轻笑。 自己再见凰皇却也不知何时,却也带不了话了。 此次祝融城之行,倒是收获颇多。 距离目标却也更近了,也不知再见之时会是如何情形。 浪子羽双拳紧握,握出了苍白。 第十四章 干净的人 乐极生悲。 一个人如果太过欢乐,太过自信的话,天都看不下去。 就比如现在的浪子羽,一个上蹿下跳的浪子羽,一个灰头土脸的浪子羽。 丹穴山旁,正自鸣得意的浪子羽遇见鬼了,一个难缠的恶鬼,一个死脑筋的傻鬼。 刚出来时就给了浪子羽一剑,所以他受伤了 这也让浪子羽明白了一件事,不管你高兴还是不高兴,永远都不要放松警惕,不然会送命 浪子羽放松了警惕,虽然他没死。 但那是他退的快,胸前那道深可见骨伤痕就是明证。 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一脸正气的家伙会下暗手。 更想不明白的是,这家伙的剑怎么快到了如此地步。 快到了他差点死了。 浪子羽知道这绝对是三界之中最快的剑,比玄冥的玄冰剑气还要快了三分。 一个干净的身影在浪子羽暗自得意的时候走了过来。 干净的不是人,虽然他的衣服是那样的一尘不染,满头黑发没有一丝凌乱,让女人都要羡慕。 一双普通的方脸没有一丝油腻,修长而洁白的双手让人羡慕。 那双刚毅的眼神,让浪子羽看到了天地间最纯的正气。 但干净的却是那无法言明的气质。 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纯粹的人,也是个矛盾的人。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的融合了,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干净呢。 遇见了这么干净的人,浪子羽怎么也要打个招呼的,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比这人还要干净的。 浪子羽露出了有史以来最温和,最亲和,最有春意的笑脸,来打个招呼。 当然在他双唇微微亲启的时候,一个更干净的剑光向他劈来。 多年的本能救了他一命,他也知道了对方是谁。 虽然差点折在了对方剑下,但浪子羽却一点的不厌恶。 虽然对方一言不说直接一剑劈来,有失光明,但浪子羽还是觉得无损他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不是浪子羽有自虐倾向,这是个让敌人都敬佩的人。 浪子羽控制住了伤口,苍白的脸上笑意依然道:“却是久仰大名,一直缘铿一面,不想今日......” 话没说完,一道无视了所有的锐气已一面而来。 浪子羽直接跑了,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右脚轻抬,已倒飞而去。 跑的很干脆,比那无视了时间与空间的剑气还要快,所以他胸口没有在多一条伤口。 但他觉得失算了,因为他觉得对方有只比天狗还要灵敏的鼻子。 冬去春来,浪子羽在逃亡过程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浪子羽敢肯定自己绝对是天下间最快的人之一,比凤祖还快。 他也相信追拿他的人绝对没他快。 但每次稍有停留,那个干净的捕手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没有一只灵敏的鼻子和洞察秋毫的眼光是绝对办不到的。 对方做到了,所以他敢肯定。 秋去春来,又是一载岁月。 浪子羽停住了脚步。 时间对于浪子羽来说是世间最宝贵的,他不能浪费,所以他停下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浪子羽伤好了,对方的剑气很难缠,但也耗不过时间。 浪子羽望着自己肮脏的身体,和破烂的衣服邹了邹眉。 虽然他很穷,但他也一直很干净的。 好整以暇的就着河水清理了身上的血迹,梳理了凌乱的发型。 青光一闪,满意的看着身上的新衣,胸口的破洞已经消失了。 本来只是顺手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何必要多此一举,去整理血迹和头发。 那道干净的身影不出所料,又出现在了浪子羽的前面。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平静与笑意碰出了火花。 望着对方仍旧干净如新,浪子羽郁闷了。 仿佛要对视到天长地久,浪子羽不想空耗生命,所以他开口了。 “你抓不住我的,何必呢。” 那干净的人这次没有再一剑劈来,因为他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能淡淡说道:“抓不住没关系,只要你跟我走就行了。” 浪子羽整了整衣裳笑道:“你很自信。” 虽然比不过对方的干净,但也不能输了气势。 那人道:“不是自信,只是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珍惜时光。” 浪子羽差点笑不出来道:“这么无赖的手段都能使出,白瞎你那张脸了。” 那人道:“我抓人从没失过手,而且我是光明正大的等你。” 对着眼前这又臭又硬的石头,浪子羽也是有些头疼道:“你们却是给脸,为了我这小人物,先是匡了天蓬元帅过来,如今又让你这镇远司第一人亲自出手,真是荣幸。” 贰负,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却能止小儿夜哭。 天界镇远司首座,专司稽查三界冒犯天颜之人。 无数年来,没有人能逃过贰负的抓捕,是帝俊手下最得力之人。 凭的是手中的剑,他是剑中之神,他的剑又快有冷。 有人说贰负的剑是三界十绝之一,却也名副其实。 他很少出剑,因为很多人见到他早已束手待擒,也因为能让他出剑的很少。 浪子羽却是有些怜悯贰负,因为他也是忠义之神。 贰负,负的忠和义。 自古忠义难两全,所以贰负绝对难得善终。 忠和义是两座大山,有些人负了一座已经喘不过气来。 他负了两座,所以他比玄冥更冷,更沉默寡言,何况如今玄冥有了凰皇。 所以他也注定了孤单,他的生命中出现不了凰皇,他也不允许出现。 贰负道:“浪子羽,单名羽,无父无母故姓氏不详,来历成谜。甫一出现即浪迹于天地之间,故得号‘浪子羽’。两年前于河洛交接之处重伤河伯,冒犯天威。天帝命镇远司缉拿归案,你跑不了的。” 浪子羽道:“你抓得住我吗?” 贰负道:“我能跟住你。” 淡淡的语气,却充满了坚定。 浪子羽道:“天地间穷凶极恶之人无数,你又何必耗费时间在我这呢。” 贰负道:“能让我出手的都躲起来了,我只碰到了你。” 浪子羽笑道道:“那你跟吧,正好交个朋友。我最喜欢交朋友了,特别是向你们这样有趣的人。” 心中却是万分无奈,世事无常,祸从天上来,谁能避开。 贰负却是再也不肯吐出一字,只是静静看着浪子羽。 这是他碰到过的最难缠的罪人,也是最有趣的罪人,但他不会轻易放弃。 浪子羽最头疼的也是这类死脑筋的,世人都有弱点,有人却可以藏住,让人无从下手。 夕阳斜照,青山绿水之中,两个孤独的人脉脉相视,一幅诗情画意之卷。 没有迸发情意的对视,也是一片违和,破坏了美感。 也有丝惺惺相惜,映照在晚霞之中。 第十五章 度人 渡己 夜幕降临。 一个的无名的山峰之上。 也许有名字,但是浪子羽不知道。 “你不吃点吗?” 浪子羽座于篝火之盘,将一直烤羊腿递给贰负道。 只是故作客气,贰负至诞生以来未吃过一口食物,喝过一口水,今天也不会破例。 浪子羽看着直立一旁紧盯自己的贰负,调笑道: “上次在祝融城我特意晒了点海盐,也不知道谁先发现的,抹在食物之上,却是变得美味极了。秫酒配佳肴,人生最快活不过了,可惜你没这口福了。” 贰负双目不离浪子羽,右手紧握与剑柄之上。 没人见过右手离开剑柄的贰负。 贰负剑,贰负的伴生之剑。贰负抱剑而生,故名贰负剑。 天地之间的第一把剑,乃万剑之祖,一把明亮的剑。 剑因贰负而生,故有百兵之君的美誉,一把从不离身的君子之兵。 浪子羽看着贰负无奈笑道:“你这人也真是无趣,我却也倒了血霉。” 贰负道:“不过是口舌之欲,你却又犯下了一条杀孽。” 从来无情的贰负,对着浪子羽却是不知为何,总是升不起恶感,总有种莫名的熟悉,话也多了。 浪子羽笑道:“这就是你伤了我,我却还是对你充满好感的原因。你言行一致,在这世道却是稀缺。” 贰负道:“众生无过,谁有权决定他人生死。” 浪子羽道:“天道运转,弱肉强食,你也无能力改变。” 贰负道:“我能谨守本心,秉持公道。” 浪子羽道:“苍生万物杀戮遍布,每一瞬间都有无数生命陨落,你管不过来。而且虎食兔,兔食草乃是天道。你若管了,却也剥夺了别人的生死” 贰负道:“知道,我只诛罪恶滔天之徒。我等早已超脱于万物之外,为了口舌之欲再造杀孽却是不该。” 浪子羽道:“所以你自诞生以来不饮不食,不苦不累吗?” 贰负道:“看到那只被捕的山羊了吗,它更苦。” 浪子羽好奇道:“你既然只诛罪恶滔天之徒,我只伤了冯夷,并未取其性命。你若将我抓上天界,不怕我命难保吗?” 贰负道:“我为镇远司首,维护天道威严是我的天职,所以我只抓你。至于之后,天下谁人无罪,我却也不管。” 浪子羽笑道:“天下谁人无罪,那若天帝有罪又该如何?” 贰负默然不语,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挣扎。 浪子羽看着贰负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天帝为宇内至尊,你要守则尽忠。但是苍生大义你也放不下,我很好奇你将来会何去何从。” 贰负仰望星空,看尽星辰运转,却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良久之后,贰负问道:“你为什么不趁机而走。” 浪子羽笑道:“因为我还没有问完,也许在你身上我能找到些我失去的。” 贰负道:“找到了又如何,既然失去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浪子羽笑道双眼通红道:“所以说跟你做朋友很累,因为你总是直言不讳。幸亏我们还不是朋友,我就原谅你了。” 贰负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朋友。不过虽然捡不回来了,但却至少能让你触动本心,将来也能少造孽报。” 知己难寻,很少有人能第一眼看穿自己的内心,所以浪子羽也沉默了。 贰负静静的看着浪子羽,他在等。 等到浪子羽的嘴角上翘之时道:“你笑起来很假,你的心是苦的。既然想以洒脱冲淡内心的苦,那为什么不直接放下呢,这样才能笑的开心。” 浪子羽讥笑道:“你在度我吗?” 贰负道:“如果你能放下,却是苍生之福,我也转头就走。” 浪子羽淡笑道:“那你能放下吗?” 贰负道:“我不能,所以我还在这里等你跟我回去。” 浪子羽道:“大神后土可以放下天帝之位,但放不下的是本心。所以他身化轮回,造福三界。” 大德之人总是让人敬仰,所以浪子羽也是一脸肃穆。 贰负道:“大神泽被苍生,我等不及良多。我放不下,你也放不下,没人能放下。” 浪子羽笑道:“世道污浊,唯有你能独善其身,所以你及得上。” 贰负道:“我只行该行之事,却无大德。” 浪子羽道:“是很容易,却又几人能做到。” 贰负道:“你若放下了,你也可以做到。” 浪子羽道:“你倒是不放弃。” 贰负道:“你不也在度我吗。” 浪子羽道:“但我失败了。” 贰负道:“所以我也失败了。” 浪子羽突然放声大笑,笑的很真。贰负也笑了,毕竟第一次笑的有点难看。 两人笑罢。 贰负道:“你想借我之手,让你自度,可惜。” 浪子羽笑道:“是啊,可惜你失败了,本心果然放不下。” 贰负道:“你要放下的不是本心,而是执念。” 浪子羽道:“也许吧,连你都没成功,看来是天意如此。” 既然失了挣扎,浪子羽一身轻松,饱含亲和的笑意有浮上了脸。 贰负看着这富满春意的笑,心中却发寒,他知道天变在即,还是他亲手放出的。 浪子羽道:“我一直很好奇,五百年前你杀了猰貐,后悔过没有。” 贰负道:“我从不悔。” 浪子羽道:“你除了一害,差点身陨道消。虽然保住一命,却也被压无尽天五百年。空寂不好受吧,你真不后悔。” 贰负道:“不悔。” 浪子羽道:“可猰貐又活了,如今神志被迷,更是变本加厉。你做了一番徒劳之功,白白受了一番大罪,你真不后悔。” 贰负道:“不悔。” 浪子羽听着这三个不悔,心中就更是崇敬。这浑浊世道能有此茕茕而立之人,是三界之福,也是己身之悲。 浪子羽道:“看来我们只能做朋友。” 贰负道:“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 一对很怪异的知己好友,即是惺惺相惜,也是各怀心思。 一个关于度化的故事也由此展开,也不知是谁度谁。 其实谁都度不了,因为没人放得下,只是心安而已。 浪子羽道:“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你放过我吧。” 贰负道:“因为我们是朋友了,所以放不了。” 浪子羽道:“我若想走,你很难拦得下的。” 贰负道:“我拦不住你。” 自从那突如其来的一剑没有拦下浪子羽,如今他伤势尽复,放下挣扎,天下之中又有何人在能拦得住。 也许有人能拦下,但是不可能。 浪子羽道:“既然拦不住,又何必拦呢。” 贰负道:“因为你还不想逃。” 浪子羽道:“为什么。” 贰负道:“我们是朋友,而且你还没做好准备。” 浪子羽道:“九宸四象二十八宿,这漫天诸神,是要好好准备。” 贰负道:“看着严密,其实漏洞百出,如今人心思异,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浪子羽笑道:“七百年前就已经漫布异心了,我吃饱了。” 说完却是直接躺倒,望着密布的星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贰负静静仰望这星空,视线总算离开了浪子羽,也在愣愣出神。 他第一次在追捕对象面前放松了,感觉也不错。 无名的山峰之上,两个孤独的身影。 一躺,一立。 第十六章 美丽而又美好 时光易逝,岁月如梭。 对于超凡脱俗之人来说,时间是最无价值的,也是最宝贵的。 悠悠三载。 两个独特的身影踏遍了万水千山,一步一个脚印。 放弃了神通,慢下来,才能感受到沿途的风采。 浪子羽犹如一个布衣贵族,时而停驻观景,时而俯躯弄花。灿烂的笑意在脸上绽放,为造化的神奇而满意。 一个麻衣贵族,随意粘起一花插于头上,望着水中的倒影,为那美丽而拍手欢呼。 童真,是最美好的。 浪子羽很高兴,三年的旅途他仿佛找回了曾经逝去的。 他暂时放下了一切,只为追寻那故去的,小儿般的灿烂重新浮现。 一个一身褴褛的贵族,只因身后那最是忠诚的护卫,一个干净而得体的护卫。 三年来默默的跟随于身后五步的护卫,一个右手从不离剑柄的护卫。 一双如皓月般的双眸,永远追随着眼前这童真,这灿烂,从不离开。 一个如此尽职忠诚的护卫,浪子羽非常的满意,别人欲寻而不得。 三年时间足够谱写出一部壮志激昂,可歌可泣的鸿篇巨著。 但浪子羽与贰负就如这群山中的精灵,只是平淡的活着。一步一步丈量着俊俏山河,流连于山水之间。 追捕者与被追捕者,闲庭信步,犹如一对游山踏水的主仆,一派和谐。 贰负道:“这样的你才是最快乐的。” 浪子羽笑道:“是啊,但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贰负道:“既然快乐,那为什么要将自己推向痛苦。” 浪子羽道:“你为什么从不让自己快乐呢。” 贰负道:“我忘了快乐是什么。” 浪子羽满足道:“我比你强,至少这三年我忘了一切。” 贰负道:“你没有忘,不然你会永远快乐下去的。” 浪子羽道:“有些事情是刻骨铭心的,纵使地老天荒,重归混沌,也会深深铭记。” 贰负道:“有些人看似忘了,其实只是深藏了而已,为快乐找个借口。” 浪子羽道:“借口也好,至少也算暂时放下了。”放下能让人舒心,所以浪子羽笑的也很开怀。 贰负道:“看来你是比我强,我从来放不下。” 浪子羽道:“你是自找的,我是被逼的,所以我佩服你。” 贰负道:“其实都是被逼的,你是被别人逼,我是被自己逼。这样看来不是你比我强,是我比你强。” 浪子羽笑道:“看了这三年你也不是并无所获,至少话多了。” 贰负道:“跟了你这满心仇恨,却还能笑口常开之人三年。我若是毫无改变,却也太对你不起了。” 浪子羽大笑道:“我可真是与有荣焉,看来我们注定是朋友。” 贰负道:“是知己朋友,亦是刀剑相向的朋友。” 浪子羽道:“你也改变了我。” 贰负道:“我知道,不然这三年不是白废了。” 浪子羽道:“我们都尽力了。” 贰负道:“你也多了个理由。” 做一件事,总是要找个理由。特别是一件能使天地倾覆,颠倒乾坤的事,更是要多少找一些理由的。 浪子羽道:“快乐总是会消失的,我要珍惜每一秒的童真。” 说完浪子羽开心的往前走去,贰负默默的跟随其后。 两个群山中的精灵,向着远方行去。 是希望还是痛苦,是漫无目的还是各怀心思。 不知多久,时间已经毫无意义。 该行时行,该停时停。 一个暂时放下的旅人,更确切的是两个暂时放下了一切的旅人。 一段平淡而精彩的旅途,向着拾起一切的目标行去。 夜幕降临,月朗星繁。 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了极西之地,雄伟壮阔的昆仑山脉就在不远的前方,那是一个充满神秘与希望的所在。 昆仑山脉,乃地界祖脉,孕育了无数的传说。 弱水环绕的西昆仑,女仙之首西王母独坐其上数百年,俯瞰三界沧桑。 东昆仑,道教祖庭所在。紫霄宫中道祖鸿钧盘膝而坐,布道于天下。 一片废墟,方圆数万里之遥。曾经的擎天之柱,早已掩埋了数百年。 世事变迁,曾经那雄伟耸立的存在,早已了无踪迹,只剩下杂生的野草。 一场无谓的争执,留下的是滔天的罪孽,也是无尽的悔恨,却也追之不及了。 茹毛饮血,刀耕火种。 人族先辈在此留下了不朽的篇章。 与天斗,与地斗,与百族相争生机。 一步步的崛起,一步步的强大。 走出了昆仑,遍布地界。 雄伟而巍峨的昆仑山脉,延绵亿万里之遥。 留下了可歌可泣,亦留下了无尽罪恶,唯有如此才有那无数的传说。 高原的草地上,浪子羽静静的躺着,望着那最大最亮的圆月,点缀着无尽的繁星。 浪子羽笑道:“这里果然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仿佛伸手就可摘星揽月。” 贰负道:“昆仑山更近,原本还有直达天际的,却被你们人族毁了。” 浪子羽道:“相处了这么久,你还是如此无趣。明明一件很有格调的事,你总是要戳穿。”笑的有些无奈。 万物的本性,本来就最是难改。 贰负道:“我只是在说真话。” 浪子羽道:“马上分离在即,也不留一丝美好。” 贰负道:“你一定很想毁了这轮明月吧,哪有什么美好。” 浪子羽道:“你终于发现了。” 贰负道:“其实我早就该发现的,你和她很像。” 浪子羽道:“像吗?” 贰负道:“不像,不然我早就该想到。” 浪子羽道:“哪里不像了。” 贰负道:“无论风姿神采你们都很像,但她温和善良,孕育了天地间的最美好。而这些早已被你深藏,留下的只是仇恨。而你又用这些来包裹你的仇恨。” 浪子羽道:“很复杂,却被你看透了。美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因为他遭天嫉。” 贰负道:“难怪我从始至终都对你生不出恶感,因为任何人都不忍对她生出恶感来。” 浪子羽道:“可惜有人生出了恶感,还毁灭了那美好。” 贰负道:“美好的事物虽然短暂,却也永恒,很多人都忘不掉的。” 浪子羽道:“你秉持正道,不也对那摧毁美好的邪恶,无动于衷吗。” 贰负道:“人力总是有穷,我不能也不愿,甚至还无能为力。” 浪子羽道:“你不愿,是怕掀起更大的灾难,所以你也想阻止我。” 贰负道:“我阻止不了。” 浪子羽道:“你是阻止不了,很多事在那个夜晚就已注定了。” 贰负道:“天人统领三界无数岁月,短短数百年,却是分崩离析在即。” 浪子羽道:“无数载的波澜不兴,却也变成了死水。” 贰负道:“变革总是带着血腥,你却也多加小心。” 浪子羽道:“这不像你,到时恐怕是你身陨之日。” 贰负道:“我挣扎了太久,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浪子羽笑道:“明天就要分别了,今晚我们醉一场吧。” 贰负道:“好。” 浪子羽道:“你越来越不像你了。” 贰负道:“我也需要放纵一下,算为那美好而祭奠,也为我们现在是朋友。” 浪子羽大笑道:“我还真想看你破例的样子,看你第一次喝酒。” 中天之月,却最是明亮。 辽阔的草地上,两个对饮的人。 两个不会醉的人,肯定醉了。 满天繁星的映照之下,只剩下两个孤独的醉鬼。 一个平躺望月的醉鬼。 一个站立握剑,仰视皓月的醉鬼。 无尽原野之上,是违和也是和谐的画面。 第十七章 猰貐 西昆仑,位于大荒西北之极,昆仑山脉三大绝峰之一。 滚滚数万里弱水绕山循环不息,鹅毛不浮,飞鸟难度。 浪子羽望着眼前滔滔黑水道: “三千弱水,却是名不虚传。蚀骨噬魄,人神难近。” 贰负道:“这是西昆仑第一屏障,三界敢下弱水者不出一掌之数。” 浪子羽道:“非超凡入圣者别说下水,想从河面飞渡而过都难,却是进可攻,退可守。” 贰负道:“这是造化绝境,西王母最大的依仗。” 浪子羽道:“那我们怎么办,我可不敢下去,非成白痴不可。” 贰负道:“原来三界之中也有你不敢去的地方。” 浪子羽道:“不敢去的多了。” 贰负道:“我也下不去,看来只能等了。” 浪子羽道:“我们来这恐怕早已被西王母知悉,你不怕她透露给烛阴。” 贰负道:“你知道不会的,又何必装愣。否则他也掉不下去,成了如今这浑浑噩噩之态。” 浪子羽道:“西王母,天蓬,玄冥,天吴四人外,谁能下此河。” 贰负道:“我们不是,所以只能等。” 西昆仑之巅。 青鸾侍立一旁道:“娘娘,事情已经办妥,陆吾那傻大个已经上天庭去了。” 西王母极目眺望道:“那就好,免得碍事。” 青鸾问道:“娘娘,您为何要帮他们。” 西王母道:“我在帮我自己,不过我觉得如果烛阴能来,却是更有意思。” 青鸾道:“您的意思是?” 西王母道:“你去一趟吧。” 青鸾应道:“是” 一只青色大鸟一声鸣叫往东飞去,转瞬之间已消失在天际。 不知多久,弱水突然沸腾起来。 浪子羽站了起来,贰负右手握的更紧了。 一只巨大恶兽从水中一跃而出,就要往东飞去。 其状如牛,赤身,马足,人面。 猰貐,钟山之神烛阴之子。 人面而龙身,生性狡黠,仗着烛阴之威为非作歹,为祸大荒,嚣张而不可一世,五百年前被贰负一剑斩杀。 烛阴诞生于天地初分之时,乃上古大神,神通广大,三界绝颠之人。 猰貐乃烛阴独子,素来宠溺,致使其荼毒苍生。 五百年前携猰貐遗体前往西昆仑,求助于西王母。 西王母以不死药将其救活,结果却不慎跌落于弱水之中。从此本性迷失,浑浑噩噩潜于弱水之中,其性食人,经常出水危害人族。 从此昆仑山脉方圆数万里之遥人迹罕至,要知此乃人族祖地,发祥所在。 其时帝俊得位不久,天界正是人心混乱之时,烛阴法力无穷且德望甚高,咄咄相逼之下,帝俊无奈只能忍痛将贰负镇压于无尽天。 猰貐受弱水侵蚀,变成了形状像牛,红身,人脸,马足。从此不能久离弱水,烛阴无奈只能将他放任于此。 世人有感烛阴之威,加上贰负之事更是不敢除害,伏羲氏只要将昆仑附近子民调往他处,并严加防范,但也总有疏漏。 猰貐刚越过两人头顶,贰负已一道剑光向其劈去。 剑很快,猰貐摔落于一旁,远离了弱水。 剑很重,一剑将猰貐的千丈之身劈飞。 腹下一道数十丈剑痕,伤口很深,黑血如倾盆大雨而下。 黑血至污至恶,浪子羽贰负也不敢让其近身,将黑血排与身前丈外,近不了身。 猰貐更加癫狂,回过身来往贰负扑去,口中黑色喷出,又被一剑劈飞,如此反复数十次。 贰负却也是无奈,五百年前一剑就已斩杀此燎。不想如今被弱水侵蚀之后如此难杀。 数十次的扑击,换来了数十道的剑痕,本能使猰貐想要逃离。 弱水在贰负之后,猰貐只能往外飞去,却总是被浪子羽截住,一脚踢了回去。 贰负也已进上前去,猰貐一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悲鸣之声四起。 猰貐愈加虚弱,眼见即将毙于贰负剑下。 “大胆。”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又如在耳边响起。 一道冷芒飞来,已将贰负一剑荡开,烛阴已到了身前。 人面龙身而赤色化为一长发长须凶汉,肌肉虬结,怒目而视,浑身冰火环绕。 “又是你,今日却是绝不能饶过。”烛阴看着凄惨的猰貐怒喝道。 贰负平静道:“猰貐罪孽深重,罪不容诛。大神一世英名,又何必一时糊涂呢。” “放屁,不过吃了几个人,又能如何,伏羲都不敢管,要你多事。”烛阴早已怒发冲冠。 贰负道:“我为镇远司首,我职责所在。” 烛阴却是再也不理,一掌往前击去。 冰与火的交织,浩浩荡荡迎面而来,所过之处化为绝境。 贰负一剑直刺而去,贰负之剑一往无悔,如一道极光往前射去。一触之下,冰与火消散于无形之中。 这是浪子羽第一次见贰负刺剑,平平淡淡,却是天地间最锐利之物。贰负正直,不忍误伤人命,所以他的功法是三界最收敛的。一斩一刺,所过之处毫不逸散,劲力只在一点一线之中。所过之处一往无前,挡无可挡。 所以烛阴也避开了,回手却又一掌挥去。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烛阴法力深厚,耐力非凡,贰负细汗布满额头,右手微颤。 那边猰貐稍复体力,一声吼叫往前飞去。 寒芒闪过,巨大的身躯跌落而下,只见眉心一点红心,已是一命呜呼。 贰负稍显意外的看下浪子羽,快到交战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烛阴望着猰貐的遗体,悲痛欲绝,就算再有不死草也无力回天了。 他亘古只此一子,今日却是天人永隔。 一双赤红的大眼,狠狠的盯着浪子羽。他恨,恨浪子羽,也恨自己大意。 那承欢膝下的幼弱,那英姿勃发的朝气,一幕幕在脑海显现,所有的希望都失去了。 就算一身能为,威压三界又有何用。 一只人面赤龙,万丈长身往浪子羽冲去,没有神通,只有全身之劲。 寒气密布,遥远的祝融城也覆上了一层薄身。 疯子,特别是一个强大的疯子,能使辟易。 浪子羽不是疯子,所以他不敢硬挡,他只能躲闪了。 万丈身躯之下,浪子羽是如此的渺小,所以他躲得有点吃力,一时毫无招架之力。 疯子果然可怕,浪子羽从来没有遇见过疯子,而且还是一个站在三界之巅的高手,一个实力绝对排在前十,甚至前五的疯子。 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贰负的剑不时的落下,长身早已密布伤痕。 很美观,很狼狈的身影腾挪着,遇见这样的疯子,浪子羽也不管藏拙了。 易步,伏羲所创。祝融氏躲过玄冥一剑时用过,如今却出现在浪子羽脚下。 本来他不应该用出来,但如今也别无他法了。 万丈长身在空中飞舞着,两个薄弱渺小交织其中,舞出了异样的美。 西昆仑之巅,西王母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舞出了多久,烛阴渐渐恢复了神智,身上没有一处完好。伤势却也不轻了,贰负的剑不好受。 烛阴是聪明人,他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万年都不嫌晚。在让贰负砍下去恐怕他也要交代在这里,所以他恨恨的盯了两人一眼飞走了。 浪子羽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瘫坐了下去,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烛阴再晚走一步他就交代了。 贰负双手抖动的很剧烈,喘气如牛,右手差点握不住剑柄。 两人相视一眼,却有一种绝后逢生的快感,他们挺过来了。 他们已没有笑的力气了,良久浪子羽才坐起身,叹道: “好强,变成疯子之后更强了,我们却是失算了。” 贰负道:“西王母辜负了我们,如今三界能有把握胜出烛阴的不出三人,我们能逃过一命已算侥幸。” 浪子羽道:“不过我们目的也算达到了。” 贰负道:“我看见你用出了易步。” 浪子羽淡笑道:“你看错了。” 贰负道:“也许吧,天帝与烛阴从此也就成仇了,再无修复的可能。” 浪子羽道:“那与我何干,我是在帮你。” 贰负道:“是我帮你,也就这一次了。” 浪子羽道:“谢谢。”说的很郑重。 贰负道:“不用,这也是我的天职,我们也该分手了,我抓不住你。” 说完贰负已化作流光,回转天界而去。 浪子羽望着天空,笑容慢慢绽开,有快意,有感激。 第十八章 瑶池 ?西昆仑之巅,山顶下凹为丘,又名昆仑丘。 瑶池仙境,西王母居所。 一座金碧辉煌,气势威严的宫殿屹立于朦朦白雾之中。 西昆仑半腰之上早已覆盖上皑皑白雪,瑶池之中却还春意盎然。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造物主总是神奇的,昆仑丘四季如春,鬼斧神工,并无半分人为匠气。云雾萦绕,灵气四溢,一派人界圣境。 仙家所在,确实非凡。 瑶池之上,紫气蒸腾,煌煌金莲,皎皎白莲。莲叶接天,花开并蒂。 池边小亭碧瓦青木,玲珑而剔透。 悠扬琴音弥漫在蒸腾紫气之中,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如幽兰盛开于空谷之中,高古之音似御风于彩云之中。余音缭绕,使人心旷神怡,如坠梦中。 浪子羽双目微闭,嘴角上扬,左手持樽,右手五指于案上轻跳。低首微摇,沉醉于其中。 琴音方毕,浪子羽赞道:“清脆悠扬,淡雅如菊,余音杳杳,使人不能忍自拔,已然一代大家。” 并不夸大,虽比不上数年之前于洛水之畔那温雅和悦,却也是算是三界难逢。 青纱女子双手收离古琴之上,臻首微点盈盈一笑道:“公子却是过誉,妾微末之计,能堪入耳就已不错,哪敢得大家美誉。” 一笑倾城,令池中并蒂也黯然失色。呢喃软语,宛转悠扬,如山涧清泉变琴音却也更为动听。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一双凤目透着些狡黠。 浪子羽淡笑道:“知音对面,又何必谦让。” 青纱女子捂嘴娇笑道:“千古知音最是难觅,妾今日倒是好大福气。”花枝轻颤,如幽谷清泉汨汨而下。 浪子羽道:“是我好大耳福,今日能闻得如此天籁。” 青纱女子道:“公子却是好会哄人,世界不知多少佳人将要倒霉。” 娇嗔之态,能使百花失色。 浪子羽道:“那不知姑娘可要倒霉。” 青纱女子正欲回话,只见一威仪女子款款而来。 容颜庄重,修短得中。有曼妙之风姿,绝世之倾城。 既有威严之庄重,又有天资以掩蔼,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青纱女子忙躬身道:“见过娘娘。” 浪子羽也拱手道:“不请自来,小子却是叨扰了,望娘娘莫怪。” 西王母摆手淡道:“羽公子乃洒脱随性之人,又何必在本尊面前做此惺惺之态。公子逍遥天地之间,今日来此,倒使鄙处蓬荜生辉。” 浪子羽道:“娘娘乃至尊至贵之躯,小子纵使荒唐,却也不敢放肆。” 神态乖巧,低眉顺耳,一副心悦臣服之态,就差投五体于地。 西王母凤目一撇道:“早闻公子乃妙人,何必如此做作。还是收起这套做派,本尊岂是好哄之人。” 浪子羽不由单手抚鼻,神色讪讪道:“娘娘却是慧眼如炬,小子妄为了,见笑,见笑了。” 说完一脸笑意的微躺于案边,哪还有半分惶惶之色。 西王母道:“今日羽公子难得光临,却也不能怠慢,青鸾你去采几枚蟠桃来此,请于公子品鉴。” 那青纱女子闻言,双手一揖道:“是,青鸾领命。” 说完缓步后退而去。 浪子羽望着缓步妖娆而去的身躯,不由望的失神。 西王母清咳道:“公子何必故作失态。” 浪子羽道:“佳人难寻,最是赏眼悦心,不免有些失神,却非做作。” 稍回过神来,运气颇为诚恳道。 西王母讥笑道:“原是本尊不够悦心,却是入不得公子之眼。” 浪子羽忙摆手道:“娘娘威仪自再,和蔼可敬,小子哪敢亵渎造次。” 西王母道:“本尊实是年岁大了些,老太婆一个,比不上豆蔻少女,有勃勃朝气。” 西王母不过三十之容,风姿最是绰约之时,仪态万千,绝世独立,哪是糟老太婆,明明正是风华绝世之际。 浪子羽笑道:“娘娘自谦太过,一看也就二八之龄。高贵典雅,兰心蕙质,冰肌玉洁之类也是难赞万一。小子词拙,实是难以找出能以匹配娘娘之词。” 西王母淡淡道:“收起你这油嘴滑舌,今日来找我到底何事。” 浪子羽道:“却是不巧路过昆仑,若不前来拜见,难免失礼。” 西王母道:“这么多年来你也路过多次,怎么不怕失礼。” 浪子羽道:“哈哈,娘娘却是说笑。昨日将小子坑的不浅,今日只好贸然前来。” 西王母道:“原来你是兴师问罪而来。” 浪子羽道:“哪敢,娘娘所行必然早有深意,小子不敢置喙。只是有些疑惑,望娘娘开解。” 西王母道:“不过是助你一把,效果不是更显。” 浪子羽道:“小子却是差点命丧于烛阴之手,心里难免有些芥蒂。” 西王母道:“这么多弯弯绕绕,总算直入主题了。” 浪子羽道:“望娘娘开解一二。” 西王母道:“两个心怀鬼胎的小子,如今却来本尊这讨巧卖乖。” 浪子羽疑惑道:“却是不知和解。” 西王母道:“旁观者清,那贰负之剑何其锐利。烛阴一时迷了心性,硬受了那么多下。若非其藏拙,烛阴恐怕早已一命归天。 浪子羽恨恨道:“好个贰负,枉我一片赤诚,原来却在匡我。” 西王母讥讽道:“五十步却笑百步,你也好不到哪去。” 浪子羽道:“小子赤诚之心,娘娘却是冤枉了。” 眼中透出说不上的委屈,一副悲壮莫名之态。 西王母道:“你两皆是少年英杰,烛阴虽修为惊天,毕竟迷了心智。你两却出此拙劣演技,不怕贻笑大方。” 浪子羽道:“娘娘冤枉啊。”’ 如有冬雷震震,六月飞雪之冤在身。 西王母淡怒道:“那做派能瞒过谁去,你两皆是心知肚明,装傻充愣,如今却来本尊这卖乖。” 眉目一翘自有一番威严,胆小之人受此一瞪。恐怕早已瑟瑟发抖,难以直立。 浪子羽却是神色不变道:“早说娘娘慧眼如炬,我这点小伎俩,哪能瞒过您去。”双唇放下,嘴角早已上扬。恐怕是天生如此,却是好面相。 西王母道:“我倒好奇,你两皆知瞒不过对方。却偏偏惺惺作态,只是将烛阴哄的好惨。” 浪子羽道:“虽瞒不过,倒也可以难得糊涂。” 西王母道:“你两却是一代天骄,特别是你小小年纪虽比不上烛阴,却也不弱本尊多少了。” 浪子羽道:“娘娘谬赞,小子哪及您万一。” 西王母道:“我却是好哄,何必在我面前藏拙。” 浪子羽讪笑道:“不敢不敢。小子惶惶不可终日,去也要留些后手。” 西王母笑道:“却是有趣,你之来历早落入明眼之人眼中。你也心知肚明,偏偏倒要做出一副装傻充愣之态。” 威严一笑,却是一下天朗气清,百花齐放。 浪子羽欲带插科打诨,却见青鸾以手捧长案缓缓走来。 案上两盘蟠桃水嫩欲滴,一抹嫣红,仿若含羞少女。 瑶池蟠桃,却是三界奇珍。十步之远早已香气扑鼻,浪子羽口舌一时生津。 正所谓,夭夭灼灼,颗颗株株。夭夭灼灼花盈树,颗颗株株果压枝。果压枝头垂锦弹,花盈树上簇胭脂。时开时结千年熟,无夏无冬万载迟。先熟的酡颜醉脸,还生的带蒂青皮。凝烟肌带绿,映日显丹姿。树下奇葩并异卉,四时不谢色齐齐。左右楼台并馆舍,盈空常见罩云霓。不是玄都凡俗种,瑶池王母自栽培。 第十九章 道典 蟠桃,上古奇珍也。 昆仑丘东,瑶池对岸,有蟠桃园。 桃园方百里,有三千六百株蟠桃树。前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中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最后一千六百株,九千年一熟,紫纹细核,最是珍贵不过。 三千六百株蟠桃,排列有序。无数奇花异草夹杂其中,争奇斗艳,一片盎然生机。 蟠桃园中,奇珍异宝无数,乃瑶池重地,有百来仙娥常年负责照顾。其中蟠桃更是三界难有可堪比者,九千年一熟之蟠桃更是钟天地之造化,纳日月之精华,西王母更是视若己身,常人难得一见,更别提得享。 一口咬下之后,浪子羽只觉一股甜香在口中绽开,汁水密布。一缕清气直冲灵台,有说不出的玄妙之感。一时神清气爽,所有烦心之事烟消云散。 一顿囫囵吞枣之后,浪子羽斜倚柱边,一脸迷醉之色道: “不愧是天地奇珍,灵气四溢,于我等却不过满足一时口舌之欲,却是有些浪费了。今日吃罢紫纹蟠桃,他日就算龙肝凤髓也是味同嚼蜡,往后日子却是难过了。娘娘,小子告退之时,可要送我几个。” “哼,龙肝凤髓公子却是好生享受。这紫纹蟠桃九千年才出三十六之数,可是珍贵无比,娘娘平日里可是宝贵的很,今日却打下三颗于你已是天大恩德了。”青鸾却是不满,想她常以五凤自居,岂会有好脸色。 浪子羽忙嬉笑告饶道:“在下自来口拙,只是隐喻而已,不想却是冒犯了。” 青鸾娇笑道:“公子说笑了,妾哪敢怪罪。只是就算三千年蟠桃也是妙用无穷,若只是填的口腹之欲实是可惜。想那鸿钧也是付出了好大代价,娘娘也只每次舍出些三千六千年之属。”女儿脸,六月天。 浪子羽疑道:“这却是为何?”就算这蟠桃口味绝佳,提神醒脑,鸿钧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青鸾道:“具体原由,我也知之不详。只是那鸿钧每十年都要来此带走好些,九千年的紫纹蟠桃也被其讨去了三五之数。” 浪子羽笑道:“娘娘,我却是好奇的紧。” 西王母瞪了青鸾一眼,吓得青鸾娇舌轻吐收了收头。 西王母淡道:“你看池中那些仙娥如何。” 浪子羽望着瑶池之上翩翩起舞于紫氲之中的绝美身影,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姿之曼妙,衬托于映日莲花之上,实是赏心悦目之极,使人不忍移目。缓缓赞道: “这些仙娥却也有些神通傍身,姿色非凡,如今只是用作舞女,娘娘也是铺张了些。” 三界之中除非先天之能,常人想要得些神通也是万中无一,想人族遍布洪荒,能有神通者也不过寥寥三两千人之数,谁家又舍得如此糟践呢。 西王母笑道:“我哪舍得,却是鸿钧那老儿送于我的。这些仙娥虽具些神通,却也只是些样子货,打斗之力寥寥。”神情也是不大在意。 浪子羽道:“鸿钧何时如此大方了。” 西王母道:“哪是大方,只是礼下于人而已。” 浪子羽咂舌道:“蟠桃对其如此重要,居然下此重注。”心下也满是疑惑。 西王母道:“我却也不瞒你,你可知鸿钧参万物之理,具万家之长所创的道典。” 浪子羽道:“如何能不知,道典却是三界众生之大福。神通之人亘古难出,鸿钧所创道典却能使凡胎俗骨攀登万法之基。而且其布道于天地,确实是大功德,人族也是获益良多。” 鸿钧其人浪子羽也是佩服万分,想其布道之前,人族集亘古之功也才寥寥不过百人窥得神通之妙。如今不过短短数百载已达两三千之数,可见鸿钧何等天纵之资,亘古唯一。 西王母道:“上古众圣之中,鸿钧无论天赋还是资质皆是平平。可其知耻而后勇,忍常人所不能忍,艰苦心志,独采众家之长,参悟天地星辰运行之奥妙,融会贯通终成一代至尊。后来而居上,本尊也是好生敬服。” 浪子羽叹道:“我却是想差了,能以贫弱之资而达大成,实非常人能为也。” 心中也是暗道,天地至公,就算凡胎俗骨也有其登天之机,而且若有所得必为大法力大神通之人。想当初龙凤麒麟何其有幸,甫一出世就已纵横万载,难有与此三人匹敌者,如今却也早已泯然于众人了。而人族诞生之初也最是孱弱,一度为万族所欺,如今却也屹立于天地之间,高手辈出。真是成也天赋,败也天赋。 西王母道:“七百多年前众神争帝,大乱延绵近两百载,也给了幽冥可趁之机,上古大神也是陨落颇多。其时帝俊领袖群伦,功压一世,终击退无数对手,傲视宇内。鸿钧败于帝俊之手后,黯然隐居于东昆仑紫霄宫百载,创出道典一部,撒布于天下,所谋却也非小。” 浪子羽道:“道典却是玄奥非常,于我也是受益良多。” 西王母叹道:“道典于我等大神通之人来说也只是借鉴,但于众生却是一线生机。其中还划出诸般境界,不过凡俗能借道典悟出神通者也是千难万难。我这蟠桃却于修习道典有一妙用,凡俗之人服一颗三千年蟠桃,也能悟出神通,也就是所谓地仙之境。服食六千年蟠桃一颗,可霞举飞升,攀登天界,就是所谓天仙之境。一颗九千年紫纹蟠桃,能使凡俗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就是所谓金仙之境。” 浪子羽奇道:“原来却有如此妙用,难怪鸿钧对蟠桃如此紧迫。” 西王母道:“如今我宫中仙娥大多都是鸿钧赠来,服侍与我也算合用。” 浪子羽笑道:“自身所悟,才是最合自己。以道典而得神通,却也难臻大成。鸿钧在娘娘这想必也付出了偌大代价,如今宫中必定神通者无穷。然毕竟神通有限,于帝俊而言也算蝼蚁,想靠这些人与帝俊争锋,恐怕难堪大用。” 西王母道:“于众生而言,这已是莫大良机,鸿钧布道于天下,也是施恩于三界。如今三界众生感其德者不知凡几,虽然蚁多未必能咬死巨象,但人多也是势众。” “这到也是。”浪子羽赞同道。 西王母道:“鸿钧以薄弱之资而攀登绝顶,岂会甘心让帝俊压过一头,使宇内至尊之位落于他人之手,早已暗中磨刀霍霍,已待良机了。” 浪子羽道:“确实,鸿钧虽已纵横于三界难有敌手,但帝俊功压当代,世无敌手,却也胜过一筹。想必这老儿也想借借我这把好刀,他才好趁势而为。” 西王母笑道:“你非刀,乃利剑也。剑有两面能伤人,亦能伤己。而且如今人族气势也是辉煌,鹿死谁手还为未可知。” 浪子羽道:“人族底蕴毕竟薄了些,而且你们同为天人一族,乃是内斗,整能给人族可趁之机,如今人族势大,不过是挡那明枪而已。”笑意盎然,谦逊有礼,笑容也是可掬。 西王母笑道:“你这滑头,当年那场争帝之战早已将天人一族分割殆尽了,如今各方视若仇寇,哪里还有一心。而且如今人族多有你等两族混血之人,却也未必不能一争长短。就算不能挣得至尊之位,也可使人族傲立于三界之中,再不惧哪方。” 浪子羽闻听此言,却也只是笑而不语。 自从盘古消失之后,三界近两百载的争乱,早已使天人族元气大伤,雷神,木公等大能早已陨落,余下各怀心思,再难有当初睥睨三界之势。幽冥魔族也是损失惨重,难复元气,也是难成气候了。 第二十章 开诚布公 瑶池仙境 西王母望着淡笑不语的浪子羽道:“贰负已经回去复命了,狂风暴雨将至,公子倒是淡定。” 浪子羽轻饮玉露道:“娘娘这里乃是绝佳的遮风避雨之所,早已压下了小子心中的惶恐。” 这琼浆玉露虽然淡雅清甜,能让人回味无穷。但浪子羽却总有寡淡之感,远远比不过秫酒纯正。特别是饮过杜康亲手所酿秫酒之后,其他美酒在是珍贵也是无味。 不过浪子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就算清水在前也能有回味无穷,使人沉沉欲醉之感,何况是如此美酒,所以也是饮着舒畅,给主人家其早已迷醉其中的感觉。 西王母笑道:“天帝威震八方,咸服四海。本尊宫中皆是些柔弱女子,哪敢挡其天威。其实心中早想让公子赶快离开,免得殃及了池鱼,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声张。” 望着眼前这不识趣的小子,西王母也只好开门见山,以下了逐客令。 浪子羽淡笑道:“娘娘老说小子谦虚,其实娘娘更是谦虚过人。这宫中卧虎藏龙,娘娘更是称霸诸天,三界谁敢小看,哪里来的柔弱。这里却是最安全不过了。” 西王母,女娲,斗姆,羲和,嫦羲虽是女子之身,但三界谁敢冒犯雌威。比之一般男儿胜过不知亿里之距,谁敢言轻言胜过。 别看如今西王母一副和蔼可亲之态,却在五人之中最是霸道,巾帼不让须眉。五百年前横亘西极,以一人之力独挡羲和嫦羲率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来攻,寸步不让。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虽是借了地利,却也一时让三界侧目。 西王母道:“本尊早已隐居多年,不想在惹事端。何况如今天威甚重,蚍蜉又哪敢憾树,公子又何必拉我下水。” 娇嗔之语自西王母口中吐出,也是让人心旌摇曳难以抗拒。浪子羽是人,更是大好男儿,当然也无法拒绝。不过如今关乎身家性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佯装不见。 只见浪子羽淡笑摇头道:“蚍蜉虽然无法憾树,但吞些枝叶也是无妨。何况如今小子已是岌岌可危之局,只好托庇一二,辜负了娘娘美意。” 青鸾在旁娇哼道:“你这人却是好厚的脸皮,瑶池早已平和多年,姐妹们也自逍遥自在。岂能因你之故,扰乱此处安宁。” 浪子羽笑道:“青鸾姑娘却是错了,世间哪有安宁所在。自诞生于三界之日起,无论何人也都难以置身事外,又哪来的逍遥之所。” 世道纷杂,谁又能独善其身。你想由心自在,也是身不由己。就算你淡薄了名利,也有人推着你向前。帝俊独尊宇内,俯瞰三界,也未必不是随波逐流,难以自持。 青鸾道:“我却不管这些,反正娘娘已下逐客之令,你若不离开瑶池,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已摆开架势,一副气势汹汹之态,仿似随时都能讲浪子羽踹下山去。 浪子羽望着青鸾这故作凶狠之态,心下却甚觉可爱。心下也是感慨: 这青鸾却是福分非常,能得西王母如此庇护,至今还保有赤子之心。前面虽然故作温雅,如今也故态复萌了。别看青鸾才不过双十之龄,却也渡过无尽岁月,比之自己实是大过良多。看她能与凤祖并称五凤,也是诞生于开天不久。只是自诞生之日起就的西王母收留,虽然实力强大,却也不沾红尘。虽不像凰皇因凤祖私心一张白纸,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笑容可掬道:“青鸾姑娘,你却是越俎代庖了,娘娘还未发话呢。” 青鸾嗔道:“娘娘何等身份之人,拉不下脸面来用强,白受你胁迫。” 浪子羽调侃道:“却又错了,娘娘威霸寰宇,若想我离开,早就一脚将我踢飞了。你无心乱言,小心误了娘娘大计。” 最近却是福分,先是凰皇又来了青鸾,憋闷已久的心绪,也是豁然开朗很多,浪子羽一时也是心血来潮。 青鸾狠狠道:“公子只会逞些口舌,我这就送你下山。” 故作凶狠,一脚向浪子羽踹来。浪子羽一脸调笑,轻轻避过,青鸾正还欲追上之时,西王母淡漠声音传来: “住手,不得无礼。” 青鸾望着那令人生厌的笑脸狠道: “娘娘,何必对他如此客气,不饶您出手,我就将他打下山去。” 西王母摆手道:“不需多言,退下。” 青鸾只好诺诺道:“是,青鸾领命。” 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回西王母身后,一双凤眼恨恨看了浪子羽一眼,满含不服之气,才眼观鼻,鼻观心侍立一旁。 西王母道:“青鸾却是失礼了,公子莫要见怪。” 浪子羽双目含笑道:“不怪,不怪。青鸾姑娘却是甚为可爱,初见之时温雅知礼,一副淑德之相。想是憋得紧了,稍是放送了些,却也不失古灵精怪。” 西王母道:“也是我管教不严,稍稍放纵就故态复萌了。” 浪子羽道:“诶,娘娘却也错了。青鸾姑娘天性活泼,又不蛮横,甚是难得。娘娘又何必压制其天性呢,自在由心最好。” 这边青鸾闻听浪子羽之言,偷偷露出感激笑容。 西王母道:“公子既不怪罪青鸾,那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浪子羽道:“既然如此,娘娘也别在故作推脱了,咱们开门见山吧。” 西王母道:“你怎知本尊会帮你。” 浪子羽笑道:“若非确定娘娘肯帮在下出手,在下又何必上的山来。” 西王母道:“你却也伶俐,以你本事想要脱身也是不难,若是就此隐匿,再想寻你却也不易的,又何必来此。” 浪子羽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此上瑶池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 西王母道:“你早已心知肚明,何必确定,却是居心不良。”神色微有不悦。 浪子羽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娘娘提早下场也是诚意,也少些猜疑。” 西王母道:“你是省事了,却也打乱了本尊行事。” 浪子羽道:“各的其利,该是朋友的也变不成敌对,却也无妨。” 西王母道:“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若是坏了本尊之谋,本尊也不饶你。” 浪子羽道:“你引烛阴来此,我上瑶池也是应该。” 西王母看着那笑意,也是有些心烦道: “你就不怕本尊将你敢下山去。” 浪子羽道:“我已开诚布公,娘娘又岂会在故布疑阵。”一脸自信。 西王母道:“算是被你拿捏住了,本尊也是大意了。” 浪子羽道:“这不恰逢其会,咱们从此也是一心了,少些猜忌更能成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两个各不相干的人,为了相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虽然各怀心思,去又能将后背交给对方。 第二十一章 污秽的神 昆仑山脉,西昆仑山脚,弱水之畔,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秋神蓐收,亦是杀戮之神,执掌戮刑司。 天部四司之一,若说镇远司以缉捕要犯为主,成员遍布三界,监察宇内不法,虽使犯事之人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但却已缉捕为主,只杀抗法之人。 戮刑司,却以杀戮为主,所到之处犹如秋风扫过,留下一地狼藉。 这是一群染血的修罗,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赤红。帝命所至,寸草不生。三十六个染血的修罗,猩红甲胄,猩红头盔,猩红面具和三十六把猩红色的长枪。 赤铜染上的猩红,数百年来屠戮无数苍生,全身都已被鲜血染上,连双眼都已染上了猩红色。 一片艳丽的猩红之色,已泛上了一丝黑,没人怀疑再过数百年,戮刑司上下将是一片黑红之色。 这是一群杀戮的魔鬼,杀,杀,杀。一群除杀之外别无二用的魔鬼。燕山脚下的那片赤红,至今还是一片赤红,寸草难生。西南羽民国,东南贯胸国,结胸国,奇肱国等等等等数之不尽。短短数百年葬尽了多少部族,曾经的辉煌奇伟都只剩下了赤红。 一群不知疲惫的杀星,仿佛不戮尽苍生,誓不收手。万里,十万里开外,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就已飘到眼前,似乎永不停歇,要将血腥之气布满三界。 瑶池之中,浪子羽三人并数百仙娥当然都闻到了那股血腥。 浪子羽忙扯下一点亭帘,塞入鼻中无奈笑道:“却是好狠,居然直接派出了这群杀神,都不用动手,就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就能熏死人。” 右手使劲在面前扇着,那点帘布也挡不住那股猩红,扇的呼呼作响。 西王母皱眉道:“本尊有点后悔了,早该想到的。若是本尊也会派下这群魔鬼的,你不死她心不安啊,也不知要凶死我多少奇珍异兽了。” 浪子羽道:“人家是神,一群神。” 西王母答道:“确实是神,一群比魔还魔的神。” 青鸾皱眉道:“娘娘,让我去赶走他们,这气味太难闻了。” 那微缩的柳叶眉配上那双丹凤眼加上那娇俏的面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能让人看痴了。 西王母道:“稍安勿躁,人家远道而来,咱们也不能失礼,让他们先等着吧。” 说完右手一挥,一阵威风刮过,西昆仑之巅布上了一层光幕,一下子让人神清气爽,那淡淡的莲香又已弥漫。 浪子羽摘下了鼻上的帘布,贪婪的吸着。良久才开口道:“却是舒服多了,刚差点闯不过气来。” 西王母道:“别耍宝了,要不本尊把你交出去,免得这群肮脏的人玷污了我这圣地。” 浪子羽道:“我若出去没被他们杀死,也被他们熏死了。” 虽明知乃是西王母玩笑之词,浪子羽也是一副惴惴之色。 西王母道:“你被熏死,总比我们全被熏死的好。”也是难得的调侃了起来。 青鸾忙接嘴道:“对,你还是出去将他们带走吧,真的很恶心呢。” 浪子羽苦笑道:“青鸾姑娘,咱两好歹也是知音,你就这么想出卖了我。” 青鸾娇笑道:“谁跟你是知音,前面不过是骗你的而已。” 浪子羽闻言一副悲壮莫名之态,双目饱含热泪道: “我本一片拳拳之心,不想姑娘......”语气都略带哽咽。 青鸾见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前面却也将人哄得好生开心,我也当你是朋友的,我刚只是不忿你引来了戮刑司的人,才如此说的。”语气略带惊慌。 浪子羽故作狐疑道:“真的吗?” 青鸾忙到:“真的,真的。”臻首猛点,仿似啄米。 西王母无奈道:“好了,青鸾不谙世事,你也别老捉弄他。” 青鸾闻言怒道:“原来你都在耍我,我再不信你了。” 浪子羽忙告饶道:“姑娘莫怪,在下不过见姑娘天真浪漫,有意亲近而已。”一脸急切,谁也看不出是不是装的。 青鸾表情稍缓,嘴上却道:“我才不信,谁知不会又是哄我的。” 浪子羽还欲在调侃一二,西王母忙阻止道: “好了,正事要紧。” 浪子羽忙收起玩笑之心,认真道: “娘娘放心,有弱水防护他们上不来瑶池。” 瑶池弱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西王母仗此纵横睥睨,无数载岁月怕过何人。 西王母叹道:“嗨,戮刑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却不识弱水之性,本尊已在弱水之畔部下人手,却也不怕他们。可惜天蓬与天吴天生神通,不怕弱水蚀骨噬魂之效,就怕天界将这两位派出,到时让这些肮脏之人上得瑶池,那瑶池无数年来的清灵之气就毁于一旦了。” 三十六位戮刑神将杀气冲天,数百年来集下了无数罪恶,有无边血气与煞气相随。污秽难挡,有三界最邪,最污浊之气,所过之处化为一片死地。 瑶池得西王母无数载苦心经营,是三界至纯至善之地,灵性无比。若让戮刑司上的山了,虽未必能如何,但瑶池定被玷污,到时就悔之晚矣。 浪子羽道:“天蓬和天吴不会来瑶池的,娘娘放心。瑶池乃三界圣地,若被摧毁我心也难安。” 西王母闻言好奇道:“你有如此把握,这是本尊安身立命所在,出不得半点差池,想不到他们如此狠辣。” 纵使帝俊亲临,西王母也未必惧怕,却不想对方如此奸恶,派出了这群污秽之徒相胁,也是抓住了西王母命脉。 浪子羽道:“对方绝不敢让帝俊知晓,只是偷偷行事。斗府自成一脉,若无帝俊亲命,想要调动斗府也非易事。” 西王母道:“哦,你不怕斗府卖对方一个面子,毕竟事不关己,举手之劳而已。” 浪子羽笑道:“娘娘却是不知,数年前在下曾在祝融城结了一个便宜兄长,正是天蓬元帅,想必那位兄长还要些脸面,怎么好意思与小弟为难。” 西王母道:“看来真是大势所趋,各方都早已蠢蠢欲动,连斗府都动摇了。” 浪子羽摇头笑道:“未必是动摇了,只是留些善缘,也算是条后路。” 西王母道:“恐怕你早有所料,不知天吴你又留下了哪些后手。” 浪子羽道:“其实在下上昆仑之前就有所预料,为了怕出意外,在下早就求得一位好友相助,麻烦他帮在下拖住天吴十年。” 西王母道:“你确定拦的住。” 浪子羽道:“在下没别的本事就是朋友多,而且每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朝阳谷正在东南之极,对方绝不敢踏足,所以天吴脱不了身的。” 西王母笑道:“可惜帝俊一盘大好局势,却被身边人所坏。天吴常年隐居朝阳谷,却是正好。对方哪敢踏足东南之域,不怕有去无回,我倒是好奇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拦阻天吴。” 浪子羽道:“你也见过了,一个原本很冷,现在也许融化了的家伙。” 一个身影在西王母脑海冒出,那是一个长发披肩,容貌俊美的青年。 东南之极,朝阳谷中。 天吴望着对面那赤黑长袍的身影道: “你已经堵了我三年了,如今我有事要外出,又何必做绝。” 那青年冷冷道:“我答应了人留你十年,十年之后是敌是友也是无妨。” 贰负同样沉默寡言,只首心中正义但不冷。这个青年很冷,也许只有面对那亮黄身影才会融化。 天吴无奈道:“我已接到上命,你若在阻我,若误了大事你也担待不起。” 那青年还是冷冷道:“还有七年,我言出必践。” 若无上命发来,也就不会有这堵门的青年了。 天吴望着对方那水火不侵的俊美面容有着深深的无奈,面庞虽然俊美,但也很冷。比他还冷,所以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胜出,所以只能听话的留在原地。 而且就算能胜出又能如何,上命虽然重要,但毕竟是公事。他不会为了公事结下私仇的,毕竟划不来。对面那青年很年轻,未来将更远大,天吴一直很识趣,所以他才能活这么多年。 旭日渐渐在东海尽头升起,赤霞照进了朝阳谷。 朝阳谷,最早迎接朝阳映照的地方。 初升的赤霞照进谷中,映红了两道身影,也拉长了两道黑影。 天吴并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等着十年到来,毕竟没那必要。天界早已不是当初的天界,天人族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天人族。 第二十二章 忘忧崖 西昆仑,忘忧崖上。 忘忧崖本名望赤崖,顾名思义是迎接夕阳之所,每天夕阳西下伴着那赤红映照而下,直往西海之边降去。 望赤崖迎过了无数岁月的落日余晖,美妙绝伦,让人如痴如醉,有着无尽的美好,伴着西王母度过了无数欢乐。 但欢乐时间总是有尽头,忧伤随时会趁机侵扰而来。漫长的一生总是要直面喜怒哀乐,谁也逃不过。五百多年前,西王母也总算迎来了忧伤,似如雨滴慢慢的侵润而来,也似如汹涌的浪潮席卷而来。 那丝心酸能让人勇敢直面,也能让人瞬间崩溃。西王母勇敢过,也曾经崩溃过,撕心裂肺,如癫似疯,最终只留在了心底深处,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只剩下偶尔午夜梦回之时的眼底红丝,那无声的低泣,那无法宣泄的哀怒。 望赤崖也就变成了忘忧崖,落日余晖还在,同样的美妙绝伦。但心已经变了,赤霞只留下了孤寂。 但今日不再是形单影只,沉浸在赤红余晖下的是两道优美的影子。 浪子羽与西王母静静的并排站立在忘忧崖边,俯瞰着弱水和畔的那片污秽之地,透过了那层层薄云与浓雾。 西王母道:“你真的决定下山了。” 浪子羽淡笑道:“总是要走的,五年过去了,天吴也快脱困了。” 西王母笑道:“你总是如此自信,看来很有把握。” 浪子羽道:“他们从来就拦不下我。” 西王母道:“所以你只是来坑本尊的。” 浪子羽道:“说不上坑,只是来多交个朋友。” 西王母笑道:“你交朋友的方式很特别。” “呵呵,这样才能交到真朋友。”浪子羽道。 西王母道:“戮刑司那三十六只恶狼个个非凡,特别蓐收更是三界第一杀星,纵横宇内也是难逢敌手,你真有把握,还是我祝你一臂之力吧。” 五年的相处,西王母早已孤寂的心也泛出了一丝温情。也许不是男女之情,也许是知己一个能懂对方的人。所有人都需要感情,这样才不会是行尸走肉,藏的在深的感情也总会不时溢出,浪子羽就有这样的能力与魅力。 浪子羽轻笑道:“娘娘也会关心我了。” 西王母道:“咱两现在也算休戚与共了,若你出事了本尊到哪再去找像你这么可靠的盟友,你真不要我帮忙。” 浪子羽道:“凡事还是适可而止,不要逼得太急,免得对方狗急跳墙,到时对娘娘怕是不利。如今正好,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让他们慢慢猜测去,反而能让他们束手束脚。” 西王母道:“戮刑司非同小可,你势单力薄,怕是双拳难敌四手。” 浪子羽自信道:“人多不代表势众,有时反而是阻碍。原本蓐收能让我忌惮一二,可惜如今的蓐收早已不是五百年前的蓐收了。只是戮刑司积威已久,没人敢亲手刺破这只纸老虎。” 西王母好奇道:“蓐收于本尊也算后起之秀,五百年前就已让本尊稍有忌惮之感。如今听闻其真炁法力更是精深了,一身杀戮之气更是能于万里之遥不战而屈人之兵,就连羽民国主,结胸国主如此强者都不需一刺之功,只以自身气势就已压服。一身修为恐怕不差你多少了,加上三十五神将联手,你别大意了。” 浪子羽讥笑道:“确实不需要一刺之力,我怕他刺不下去。他真炁功法确实更深了,可惜他的锐气早让人折了,也就剩下虚张声势了。” 西王母道:“本尊相信你的判断,那你多加保重吧。” 浪子羽道:“五年相处我倒是对娘娘颇有好感,今日一别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何时了,真是有些不舍。” 浪子羽有个优点,那就是从不会跟熟人客气,所以连‘在下’也省去了。 西王母淡笑道:“本尊论岁数比你父母却是还要大些,你若不嫌弃本尊老迈,本尊却也可以厚颜下嫁于你。” 浪子羽噎语道:“娘...娘娘却是好生霸气,我不过是玩笑之词,荒唐小子也是不敢亵渎了娘娘,还望莫要见怪。”一丝红晕悄然爬上了脸庞,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心下却也有一丝舒畅,至少如今的西王母也是开朗了许多。也许心中的忧愁已经淡化了些许,也许只是伪装出来。 西王母噗嗤笑道:“你这小子却是嘲弄起本尊来了,想是忘了尊卑。不过我看青鸾倒是对你颇为中意,不如你就将她带下山去,如何。” 落日的余晖仿佛也恢复了些许色彩,不在是刺骨的血红,带了些许鲜红。 浪子羽忙回手道:“我不过是一时玩笑,娘娘切莫怪罪。” 西王母道:“你莫非看不上青鸾不成,无论天赋秉性哪点配不上你。” 浪子羽道:“青鸾姑娘既有纯真可爱,又有温雅贤淑,却是难得的佳偶。实是我配不上他,不敢有此非分只想。” 西王母道:“你这不过推脱之词,毫无诚意。” 浪子羽淡叹道:“娘娘又何必明知故问,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敢奢求情爱。即拖累他人,又使自己带上了牵绊。” 西王母道:“你只是在逃避而已,你在怕,怕自己会忘。” 浪子羽大笑道:“哈哈哈,我是怕了。等我不怕的那一天,一定第一个来求取娘娘,娘娘如此风姿绰约之人,正是风情万种,如狼似虎,正已熟透之时,谁人能不动心。” 说完已化作一到流光往山下去了,夹带着无尽的冰雪往山下压去,却已不辞而别了。 西王母闻言一时微愣,正待发怒,哪知浪子羽早已鸿飞冥冥,只得心下恨极,银牙暗咬,却是被浪子羽临走摆了一道。 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红也浮上了脸颊,那一身镇定之下暗藏些许心乱。无数载岁月以来,从无人敢如此冒犯于她。一时浪子羽那副是时而聪敏强干机智过人,时而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夹带着丝丝的厚颜无此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不住浮现。 西王母一时呆立当场,浪子羽的潇洒不羁与那曾万古相依的身影不住交替,到最后却也难辨。 良久才淡淡道:“出来吧,我们的谈话你也都听到了。” 青鸾那姣好的身影自林后缓缓而出,既有丝忐忑,亦有丝黯然。 待到西王母跟前低头喃喃道: “见过娘娘,青鸾妄自偷听,请娘娘恕罪。” 西王母望着眼前那失落的身影摇头道: “你即舍不得他,又为何不来相送,偷偷躲在那又能瞒过谁。” 青鸾慌张道:“他知道了。” 望着青鸾那呆立欲泣的样子西王母怜惜道:“他那些话就是说给你听的,像他那种人就算对你真的有意,也是绝对不敢接受了,你不过是徒增烦恼,嗨。” 青鸾道:“娘娘我懂得,我知道他的难处,我不会拖累他。” 西王母叹道:“青鸾自你诞生之时起本尊就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其实我心里早已将你当做女儿一般,你若实在放不下本尊会设法成全于你。” 青鸾泣道:“娘娘,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我也不想因我而坏了您的大事,青鸾既然做了抉择就会坚持到底,哪怕是天地重归混沌。不管他心里是如何对我的,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会等到他功成之时,在做决断。 西王母黯然轻抚青鸾,轻轻拥入怀中心中暗道:‘其实本尊又能好过多少。’ 忘忧崖上两道俏丽的身影沉浸在赤霞之中,静静的俯瞰着下方,有希翼,也有担忧。 昆仑山下,弱水之畔。 三十六个猩红的修罗静静的看着夹杂而下的无尽风雪,五年,十年又何妨,对他们来说也与一瞬间并无差别。 第二十三章 美丽的猩红 冰消雪化之后留下的竟然不是一片赤土。 绿草茵茵,百花于瞬间绽开,苍松翠柏拔地而起于顷刻间。 浪子羽带尽西昆仑上无尽的风雪,万物瞬间复苏,终年覆盖于积雪之上的昆仑山上部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盎然生机。 不愧是造物主中意的第一山脉,众族祖庭所在。蓬勃的生机凛然于宇内,当然也许是浪子羽留下的。 无尽的风雪瞬间定住了万物,也定住了血腥之气和那无尽的污秽。 浪子羽轻笑道:“果然舒服多了,不然还真不敢在你们面前露面。” 能定住血污,当然冰不住三十六个嗜血修罗,三十五个猩红身影,三十五把猩红长枪瞬间围拢而来。 没有一句多余的闲话,三十五把赤冷的血腥已经往浪子羽袭来。枪是红的,红的鲜艳,更能嗜人心魄。 封住了一切,浪子羽四周遍布着杀机,腥风充塞其中,让人逃无可逃,浪子羽的脸颊都已被刺痛。 却见浪子羽毫无惧怕的神情,或拳,或掌,或弹指隔空往那猩红长枪而去,身影曼妙无比,飘飘而似仙,如遗世独立在腥血枪影之中来走,如闲庭信步。 那拳,那掌,那弹指将猩红长枪远远劈开,让其无法靠近。脚下奥妙绝伦的易步踏出了天地之理,踏出了星辰幻化,在那被迫出的丝丝间隙中信步游走,如一正游山玩水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四周密布的猩红,密布的枪影,密布的嗜血修罗如同一道道优美艳丽的风光,似开满娇艳欲滴,鲜红妖艳的花朵在园中绽放。一个辛勤的园丁在其中悉心照料着这美丽,在莳花弄草。 枪很快,如划出的流星。人更快,快出了天际,那倒映出的阵阵嫣红娇影都追之不上。 画面很美,也很快,等闲之人只能看出那一片红,红的似欲滴血。看不出诡异而来的猩红枪影带起阵阵杀机,看不出那个莳花弄草的麻黄佳公子。只有那一片红,快,快出的等闲肉眼都分辨不出。 一切都在十丈之内,三十六个绝顶高人在那肆意腾挪,三十六个纵横三界的高手,三十六个一步就能轻易踏出百丈,万丈,百万里之遥的高手,十丈对于他们太过狭窄。 没有一丝一毫的溢出,一切都拥挤在十丈之内。那十丈之中的一切花,一切草,都已化为虚无。砂石都已被风化,留不下一丝最最细微的尘埃。是一片化为真空的绝地,虚空已开始坍塌,无数的细纹遍布其中。 蓐收皱眉看着那片绝地,万年不变的容颜上浮出了纠结与不安。右手紧握着猩红长枪,握的很紧,手已经满是苍白,毫无一丝血色。就像那已在弦上的利箭,随时都可激射而去,但却射不出去,憋屈的似欲吐血。 他大意了,他小看了浪子羽,也高看了戮刑司。那三十五个兄弟个个都可横行于三界,就算比不上浪子羽,比不上自己,但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蓐收自问自己绝对逃不过那三十五把长枪,浪子羽也不会比自己稍强。但诡异的是那奇妙的身法,那非人的速度,两相结合之下竟然迸发出了如此威能。 蓐收自思若是自己上去独斗浪子羽也不会是这番局势,进退失据。但可惜的是自己似乎骄傲了些,自傲了些,现在却已插不进手去。 三十五道猩红身影和一道麻黄洒脱的身影融为了一团,难分彼此。蓐收知道那一枪下去的后果,只会留下三十五道猩红的尸体,再无其他可能。他在等着那一丝一毫破绽的出现,等了很久也等不到,心下焦急煎熬无比。 西王母与青鸾于忘忧崖上静静的俯瞰着一切。 青鸾那姣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一颗悬上的心也放下了,只剩下骄傲。 西王母心中暗暗称奇,脸上布满了震撼。就算她亲自出手也做不到如浪子羽这般的自如,虽然她自信那三十六到身影伤不了自己一丝一毫。 西王母知道自己小看了浪子羽,想不到那奇妙无比的易步居然在浪子羽脚下使出,更想不到易步配上那绝伦的速度居然能迸发出如此威能。 一切是如此轻松,毫不费力,她知道这样的浪子羽不怕势寡,无论面对的是一个人,还是千人,万人都再也无一丝差别。人数在多,对于浪子羽来说与一人别无二致。戮刑司大意了,所以注定了失败。西王母心中也莫名的涌上了骄傲,略显不安的心也放下了。 东昆仑上也有四个满是惊异的身影,静静的俯瞰着这一切,心中也是暗自思量。 那美丽的画面也在持续进行着,如同循环反复的演化着。 三十五个猩红的戮刑司神将面无表情肆意挥斥着长枪,煞气纵横,豪迈无比,心中满是无力之感。 他们累了,他们想停下来,可是却停不下来。手中的长枪,腾挪的身姿,肆意的杀戮,停不下来。仿佛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被剥夺了,只能永不停歇的挥洒下去。就算在累,就算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也停不下来。 浪子羽闲庭信步中执掌着一切,似乎要将这美丽的红永久的停留在这里。 蓐收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右手都已经握的畸形了,也刺不出那一枪。 时间慢慢过去,美丽在持续着。 三十五个戮刑司神将真的太累了,累的手都已抬不起来,可猩红长枪还在持续挥舞着,挥出了无比豪迈,挥出了霸道无比,却挥不去心中的无力。 戮天,戮地,也誓要戮尽了苍生。数百年的血腥,数百年的杀戮,数百年的漠然,显不出一丝丝情来。如今也似那曾经待宰的羔羊,曾经那些瑟瑟发抖团在一起的身影,曾经那些枪下哀嚎的凄厉。 现在也在自己的身上重演着,不,比他们还不如。强大的戮刑司神将居然还比不过那些无力的蝼蚁,至少他们可以苦苦哀求,可以视死如生,可以发出或豪迈,或凄惨的呼声。 而他们呢,又能如何,只能无力的挥洒着,停不下来。发不出豪迈,显不出视死如生。就连苦苦哀求,一声凄惨的呼声都发不出。 他们脱力了,就连最后一丝生机都要从体内抽出。看似挥出了天地间的最潇洒,实际上就连蝼蚁般的跪求都做不到。 他们也许怕了,精气神都已被剥夺,就算能活下来也只能当个瑟瑟发抖的硕鼠,连硕鼠都不如,至少硕鼠还会逃跑。 不,他们不怕,因为他们是戮刑司,誓要戮尽一切的戮刑司。就算无力,就算生不由己,他们也要挥出最后一丝光彩。他们不是蝼蚁,他们是强大的杀神,他们是骄傲的。 他们放下了一切,不在挣脱,不在无力。他们要掌握主动,他们要主动挥出长枪,挥出一切,用尽那罪恶的生命挥出最后的辉煌。 所以他们不在悲观了,放下了惧怕,他们不能让人笑话。他们不在是被逼的挥动长枪,他们在主动的挥动长枪,挥动着最后一丝生命。 就在三十五个猩红的尸体就要躺下之时,浪子羽消失了。消失在那片美丽之中,来到了蓐收的面前。 一切都松懈了,压抑了三十五个猩红的束缚消失了,他们活下来了,浪子羽放过了他们。 他们虽然不解,可又能如何,只能瘫软在地上。如三十五只脱力的野狗,瘫软在地上吐着舌头,连动一只手指的力气都已经消失了,但他们还活着,要感谢上苍让他们活着。 蓐收也是不解的看着浪子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留手了。 只有浪子羽才知道,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两个身影在弱水之畔相对而视。 旁边那以化为虚无的十丈之地,留下了一地的猩红。 第二十四章 站着的神 冷冽的西风呼啸而过。 蓐收手中的枪握的更紧了,白白指骨想要破开那薄薄的皮肤,出来感受那冰雪的冷冽。 望着那淡漠的笑意,心中说不出的厌恶。像是在嘲笑,像是在无视。想将手中的枪刺入那笑脸,刺入那胸膛。但却刺不出去,不是因为他收下留情了。 心中无比的愤怒,无比的焦急,也是无比的失落。纵横天地的三界第一杀星居然挥不动手中的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五百年前的那股刚强,已经打落了自己的士气。无知无觉,因为没有碰到对手,今天碰到了,所以才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一枪了,他本来就不是用枪的。 艰苦的维持这淡漠脸,这平静的眼神。心中却是汹涌着,纠结着,挣扎着。想要冲破那冲窒碍,可手中的枪挥不出去,强大的精神却指挥不动身体,连稍稍轻移都做不到。 无尽的怒火涌起,要冲破一切。他是蓐收,是第一杀神,是无畏无惧的修罗恶神。他是强大的,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地的猩红,一地的死寂。 他还没有残,没有废,冲破了一切意志之后,他是睥睨三界的。 一声怒吼之后,手中长枪化作一只矫龙直冲而出。 速度很快,枪很美,化作了漫天枪影,带起了无数杀戮,迫人的杀意让人无法呼吸,但刺不到人也没用。 轻松,很轻松。浪子羽满含笑意的游走着,无视着。 枪愈快,浪子羽的走的愈慢,甚至还停驻了一下,欣赏了下风光。 越是刺不到,枪就越急,越急就更刺不到人了。在凌乱的枪影之中浪子羽见见的停下了脚步,静看着长枪擦衣而过,至少看起来是停住不动了。 看起来就像蓐收在炫技,掌控着强大的水准。枪尖锐利绝美,却又不伤人一片衣角,一缕青丝,端的是好本事。 浪子羽无视着擦脸而过的锐利,淡笑道: “你不适合用枪,连人族三岁小孩舞的比你好看,比你更具威力。” 蓐收刺的越急,越有力。口中已喘上粗气,手臂肌肉开始根根撕裂,已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浪子羽看着羞恼难当的蓐收在那奋力挥刺着,早已气急败坏。口中轻叹,右手一挥而出。 挥得粗狂而豪迈,任尔技艺如何高超,我自一力破之。却是右手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把大斧,辟出了威猛,劈山开岭,如要开天辟地的一击。 瞬间枪影绝迹,天地为之一静,一斧之下面前万里之内都化为了墟尽,辟出了天清气爽,万里一时无云。 威能虽然绝世,但对于浪子羽和蓐收来说这一斧并不强,浪子羽虽然劈出了粗狂而豪迈,但也留足了力量。 可惜蓐收没能挡住,他没有挡,在这一斧出现的瞬间他就已经心胆欲裂了。 所以他跑了,退了,退的飞快。在这一斧出现的瞬间飞退而去,已在万里之外,毫发无损。 但他却跪着,丧失了一切尊严的跪着,双手撑于地上,满布寒厉的煞气腾腾的脸颊低垂着,头低垂在在地上。 浑身在剧烈的颤抖着,一副灰白的脸庞颤抖着。他在惧怕着,也在恨着,恨自己,为什么数百年过去了还是如此的无用。甚至更加的怯懦,他想勇敢起来,可是却无力着。 望着那一斧连站起来的勇气的消失了,这一斧并不强,可是他还是惊惧着不敢站起来。 数百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早已站了起来,没想到事到临头却还是如此的无力,面对着柔弱的一斧他连抵挡的勇气都没有,只因为那相似的风格,相似的豪迈。 他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五百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五百年前戮刑司新立不久真是狠厉无比,不可一世。神挡杀神,遇魔弑魔,三界闻之而色变。 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自己,那个十年时间就已将鲜血染遍了三界的自己。三十五个兄弟和自己衣甲武器都已染遍猩红,仿佛三界中的一切都已蛰伏在自己的脚下颤抖,不敢有丝毫异议。 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了,他没想到很快颤抖的会是自己。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将他意志打沉的身影,在他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将他踩在了脚下,还无视了他。 虽然他手持着盘古斧,虽然传说中是那盘古开天辟地所用的盘古斧,但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在锋利坚固的武器碰到那个男人都与废铁无异。 永远忘不了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忘不了那粗狂而又豪迈的一斧,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铜战斧。 那个凭着一斧一盾纵横睥睨的男人,那双充满愤怒的刚毅脸庞,那个怒火冲天誓要毁灭一切的男人。 那个愤怒,那个失落,那个充满悔恨的双眼。 没有诡异绝伦,没有变化多端,没有绚丽多彩。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挡。 那一劈,那一挡却是无可匹敌的。 那个刚从幽冥魔界回归,站在归墟之上,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吼。 伴随着那一吼的是一劈,一挡。只凭着一劈,一挡,那个男人自归墟之上一路砍杀直上天际。 血腥遍布了三界,天人族在泣哭。 只凭着一斧一盾,一劈一挡,那个男人居然自归墟一路砍上了南天门。劈出了粗狂而豪迈,劈出了无尽的悔恨,也劈出了一切。 亿万里之遥,归墟到南天门何止亿万里之遥。 三天,短短的三天时间,那个男人自归墟直上天界。 不是走上去的,是砍上去的。 十万,百万天人族神通者丧命在那一斧之下,也有无数的天人族哭泣的奔逃,如丧家之犬。 一时意气风发的自己站在了南天门上,挡住了那个无可匹敌的身影。他要建功立业,他要证明自己,他要.....他什么都没要到。 一斧,只有一斧。那个男人没管他是谁,也不在乎他是谁,他与别人没有差别。 只是因为他挡住了别人前进的道路,所以他也受了那一斧。那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铜战斧,那普普通通的一劈之下。 三界视为神兵利器,至强利器的盘古斧飞了,不知道飞向了何方,至今也没人再见过。劈飞了他的一切,他的意气风发,也劈飞了他,全身都迸发着鲜血,无力的瘫软着,是那么的无力而无助。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挺拔而伟岸的身躯往前行去,只能偷偷的看着,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虽然那个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无法抵挡,天界在血泣着,天人族在血泣着,在颤抖着,没有人再敢挡住那前进的步伐。 幸亏,幸亏那东皇太一及时赶回,在灵霄殿前挡住那个嗜血的疯子。是疯子,是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是那个只知劈砍却放弃了防守躲避的疯子。 只知道前进,直线前进,没有一丝偏差。连东皇太一都挡不住的勇往直前的疯子,不会后退,不会踏错一步。 但他已经疯了,眼睛红了,只知道往前走去。所以东皇太一很是轻松的在那个疯子的身后挥出了一剑,挥得很用力,用尽了一切的挥出了那把三界至强的剑。 那是一把不比贰负剑差的剑,相传是盘古所打造的天子之剑,也是天帝之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东皇手上,那是能斩尽一切的剑。 所以能轻易的破开那个不知抵挡的疯子,那个疯子被那一剑授首了,东皇太一割下了那个充满悔恨的头颅。 那是强者,就是失去了头颅也是站着的强者,永远站着的强者,那一剑也将那个强者劈下了天界,只余下了头颅供天人族泄着无尽的愤怒,为那颤抖而愤怒,他们是三界的至尊,三界的神,不如玷污。 没有人找到他的尸首,东皇太一赶到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有人带走了那站着的身躯。 有人说他死了,虽然站着也死了。可也有人说他还活着,站着活着,以乳为目,以脐做嘴,不时的挥舞着干戚,将勇猛延续下去。 从那之后蓐收也失去了一切,他再也拿不起斧了,虽然他擅长使斧。 他拿着枪,十年之后变成了猩红的枪,但他用的并不顺手,他的真炁愈加的精深,终于再也不需要他挥出一枪,就已使众生臣服,颤抖在脚下。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重新的意气风发。他以为他再也不用斧了,也用不着了,因为他的枪使得更狠,更绝。 谁知一切都是错觉,原来他的枪是这样的柔软,这样的无力,连站着的人都刺不中了,虽然浪子羽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没用就是没用,不需要借口。 他以为他忘了那个伟岸的身躯,却在今日因为那似是而非的一斧又让他失去了一切,让他重新颤抖着,无力着。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忘,一直都藏在心底。那个曾经自诩为天下用斧第一人的蓐收,如今还是不敢拿起斧头。 不是因为枪更狠,更绝。而是因为他不敢,五百年了别说拿起斧头,连见都没见过。 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蓐收在颤抖着,也在笑着。 笑的撕心裂肺。 第二十五章 刑天 西风更加的冷冽,配着无尽的冰雪也更加的刺骨。 蓐收也很冷,冷到了心里。 冷的是心,堕入了无边黑暗的心。 他不知道该如何,隐藏的极深,连自己都已忘了的恐惧,今日却被人无情的刺破了,撕开了。 自欺欺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因为骗的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 强大的戮刑司,手中沾满无尽鲜血的戮刑司,有无数冤魂相伴的戮刑司。震慑了世人,也震慑了自己,这是错觉,因为地上已经躺满了猩红。 浪子羽,闻名已久。 不过是一个不敢吐露来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浪迹于三界,看似无拘无束,其实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的懦弱之人。因为他不敢直视自己,或背负仇恨,或背负罪孽。 只知逃离,却不敢面对的可怜之人,蓐收从来没有正视过,戮刑司从来没有正视过。因为他是强大的,他们是强大的,不值得。 但今日就是这个他们从来没有正视过的充满笑脸的人,给了他们最是沉重的一击,撕破了他们的强大,他们的虚假。 戮刑司已经毁了,只剩下了一地的无力,站都站不起来的神。他只要伸伸手,就会留下三十六具猩红的尸体。 浪子羽慢慢的往前走去,走的从容,向着蓐收走去,也给了他无尽的压力。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逃避,逃避了数百年,最后成功的骗过了自己,却没骗过别人,骗过浪子羽。 蓐收跪在地上,低垂着脸,低垂着头,在颤抖着。望着那个逐渐走进的身影,颤抖的更是厉害,更是挣扎。 挣扎的想要站起来,他不能跪着,这是尊严。浪子羽不是那个男人,没那个资格。 颤颤巍巍的,将手掌抬离地面,将背稍稍直起,掩饰住了那一脸的沮丧。缓缓的直立起了身躯,自认直了身躯,虽然还是微弓着背。 慢慢的挺直了,直视着浪子羽,重新抓住了那猩红长枪。站着直挺,看着冷冽,仿佛已经恢复了一切,但心还是在颤抖着。 蓐收很高兴,他总算做到了,他保住了尊严。除了那个男人再也没人能够让自己无力的跪着,无力的瘫软着。 虽然心还是在颤抖着,虽然那个男人的身影还在脑海中压抑着,但自己确实站了起来,站的笔直。拿起了枪,拿的很紧也很稳。 已经失去了一次尊严,再也不会想要失去。特别面对的不是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浪子羽。蓐收颤抖的心是高兴的,因为他保住了尊严,属于神的尊严,杀神的尊严。 浪子羽看着眼前强自直起身体的蓐收淡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跪着,没想到你已经有了站起来的勇气。” 蓐收淡淡道:“能使我跪着的不是你,你没有资格。” 虽然强自镇定,但心气也已经失去了,此时也少了那嗜人的煞气,只是个平平常常的神,普普通通的生命。 浪子羽笑道:“这样的你看起来舒服多了,但之前跪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个戮刑司首蓐收吗。”说完将鼻中的布条拿了出来,有点做作。 蓐收道:“你心里明白,何必要凭白侮辱与我,那不是属于你的荣耀。” 每个失去了金身,失去了固守与荣耀的人话总会变得多些,变得平凡些。 浪子羽调侃道:“我只是试了试,没想到他在你心里是如此的重要,不过你的枪法确实不行。” 蓐收道:“确实很重要,只有经历过直面过那个人,才会明白他的强大,那是一股无可匹敌,摧人心魄的强大。” 浪子羽有些好奇道:“你不恨他吗?” 对于一个将自己踩在脚下,失去一切的人,总是无法以平常心相对。 蓐收笑道:“我惧怕他,但我不恨他。” 浪子羽道:“看来我小看你了,你总算可以直面了,我居然还做了好人好事。” 蓐收轻松道:“谢谢你,除了那个男人,现在你在我心里是第二重要的人。” 直面浪子羽之后,发现自己的心居然奇迹般的停止了颤抖,原来放下是这样的简单,一点都不复杂。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未必是摧毁,也是激励。 浪子羽道:“看来你已经恢复了,放下了手中的枪。为了将来少个敌人,要不要将你留在这里。” 蓐收将手中猩红长枪丢下,笑道:“其实我更愿意你将我留在这里,扼杀我的未来。可惜你不会,因为你也是一个强者,一个正走在前往至强道路上的强者。” 说完之后还努力的将双手擦了擦,那枪有点脏。 浪子羽心里明白从今之后的戮刑司会更加的强大,但会变得好闻起来,猩红之色将会淡去,因为蓐收已经不需要了。 嘴上道:“少了你们我的对头也如少了左膀右臂,我何乐而不为呢。” 蓐收道:“其实我也未必是你阻力,将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浪子羽道无奈道:“现在的人都这么的聪明。” 蓐收道:“不是我聪明,而是这显而易见。我以前昧了心志,才没有看出来。” 浪子羽道:“看来我的破绽太明显了,我是真想杀了你,可惜一个山神在旁边看着呢,只能放过你了。” 蓐收道:“看来我的运气很好,今天的收获也很大。不过你那不是破绽,而是你根本就不想隐藏。” 浪子羽自嘲道:“我总是在自作聪明,不过现在那个山神也走了,你可以告诉他的头颅现在如何了。” 蓐收道:“很好,天帝将他放到了无垠虚空之中。” 浪子羽道:“你们会这么好心,我还以为已经成为了夜壶。” 蓐收道:“他带给了天人族太多的屈辱,本来就算不作为夜壶,也会被当做垫脚石,受人踩踏。” 浪子羽道:“但又是为什么呢。” 蓐收道:“天帝,是天帝。天帝回来之后就将他投入了无尽虚空,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居然从天帝的眼中看出来悔恨和内疚。那一阵天帝发了好大的怒火,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而且天帝三拜送走了他的头颅。” 浪子羽复杂道:“做错了事,总是会后悔和内疚的。” 蓐收道:“天帝是个好人,是仁慈的,那是他唯一一次发火。” 浪子羽道:“一个仁慈的好人是不适合当天帝的,也许他唯一的错处就是坐上了那个位置。” 蓐收道:“却是为上者讳了,奇怪,不过短短的数百年我居然忘了那个人原本叫什么名字了,好像所有的人都忘了。” 浪子羽道:“确实奇怪,也许万物总是善忘的,也许有人做了手脚。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有了个新名字叫‘刑天’。 蓐收道:“刑天,刑天,是个好名字,也很适合。天者,首也,既刑苍天也刑己天,他还活着吗?” 浪子羽道:“我也想问你,他还活着吗。” 三十五个戮刑司神将,三十五个猩红的野狗此时也回复了体力,往蓐收聚拢而来。 蓐收望着无损的三十五个兄弟也是收下笑道: “看来我又多欠了你个人情,不过我们也要走了,戮刑司失败了。” 语气中有着轻松,也有着失落,神话总会破灭的,戮刑司的神话今天已经被毁了。可也不是什么坏事,蓐收知道以后的戮刑司会更加的强大就够了。 浪子羽笑道:“好走,不送,回去挑一把好斧头。” 蓐收道:“一把青铜大斧就可以了,告辞了。” 就在戮刑司就要收兵回天之际,异变也是突生。 三十六个,也是三十六个。黑衣黑布黑杉,全身都是黑的,连枪也是黑的三十六道身影突然出现,往着戮刑司扑杀而去。 三十六道黑与三十六道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浪子羽望着这七十二道即将交织的身影,一股淡淡的不妙涌现而出,意外总是不受人控制的。 第二十六章 昆仑山神 速度都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三十六道黑影扑向了三十六道红影。 戮刑司经过了千锤百炼,虽然猝不及防但也并不慌张,有条不紊的一齐往黑影刺去。 只有蓐收伸出了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因为他已经放下了枪。 浪子羽看着场中的情景眉头是紧皱着的,他知道他失算了,他忽略了人心。 人心是莫测的,这是天意,也是定数,浪子羽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知道还有三十六人也失算了。 三十六道黑影无视着那三十六把长枪,虽然他是猩红的,有着嗜人心魄的作用,一枪之下可以撕毁一切。 只见三十五把长枪贯穿了三十五道黑影的胸口,没有一丝停滞,很是顺利,顺利到了三十五个戮刑司神将都有些慌张。 蓐收的手很是顺利的掐住了一个黑影的脖子,刚打算询问望着那三十五把顺利的枪脸色忽变,一个念头飘过,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三十五个戮刑司神将也想起了,望着扑到眼前的身影,想要再做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三十五个黑影,三十五道黑色的厉芒显现,往戮刑司各自面前的猩红脖子划去。 猩红的脖子变得更红了,三十五道黑影似三十五匹饿狼,放弃了一切,往前撕咬过去,用的是嘴,三十五匹人形的狼。 蓐收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是无声的悲哀,七十道撕咬在一起的身影,他什么都坐不了,今天的一切变化都很快。 蓐收在看着,浪子羽在看着,粗壮大手之下的黑影也艰难的转着头看着,暗中那个被这动静吸引来的人也在默默的盯着。 一阵撕咬过去之后,留下的是七十具尸体。是同归于尽,只有血海深仇才能做到这样的奋不顾身。 剩下的那个黑影眼中闪着欣慰与安息,口中发出了哀嚎般的大笑,笑的让人心酸,也有无尽的痛快。 蓐收默默的放下了手,没有恨,只有平静的眼神,在静静看着眼前的黑影,听着那凄厉的哀笑。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疯子,看着他笑到喘不过气来,才淡淡道: “没想到有了漏网之鱼,所以我那三十五个兄弟都大意了,我很好奇是谁救了你们。” 那黑影笑道:“知道了又能如何,可惜你手上没有了枪。” 蓐收道:“这是因果,我们当初没有斩灭因果留下的报应,所以我们大意了,也就受到了报应,发现我连恨你们都做不到了。 那黑影嗜血狠道:“恐怕你已经恨不得杀了我,恨不得除了我们的根。” 蓐收道:“当初我们灭了你们一族,出现了漏网之鱼来复仇,这是天经地义的,我有什么好恨的,虽然我的心也是痛的。” 那黑影癫狂道:“能让你心痛已经满足了,你一定会永远的沉浸在悔恨中的。” 仰天吼道:“公子,大恩大德难报,但大仇更不能不报,只能辜负您了,是我们对不起您,别怨我们,贯胸一族是永存的,一定。” 说道最后也有着羞愧,因为他们恩将仇报了,所以黑影也死了,全身爆裂而死,已经没有面目再见公子了。 蓐收发出了一声长啸,是发泄,也是祭奠。西风吹过,绿的变黄了,再是盎然的春意,也挡不住那无尽的肃杀。 秋风扫过,落下的是泛黄的秋叶,漫天飞舞着金黄,丰收也抵不过那无尽的萧瑟。 蓐收静静的看了会浪子羽道: “你也笑不出来了吧,我也哭不出来了,因为这是天数,是报应,告辞了。” 说完已是一道流光消失,没有带走一具尸体,一个兄弟。 浪子羽静静的看着那消失的孤寂身影,心是沉的,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看也没看那交织在一起的七十具尸体。 那麻黄的瘦弱身影独自沉浸在飞舞的落叶之中,也是孤寂的,思绪在扩散着。 一个高大威猛的大汉慢慢的走到了浪子羽的身后,很高大,有着一双滚圆的眼,腰上披了张兽皮,露出的是精壮。 那大汉见浪子羽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理自己笑道: “浪子羽公子,人心是最难把握的吧。” 浪子羽头也不回道:“你舍得出来了。” 那大汉道:“戏已经结束了,我当然要出来了。是一出好戏,原来在强大的人也能死的这么的容易。” 浪子羽道:“贯胸国在东南,胸中有窍,容不下别的,容下一把枪还是没问题的,再是凶煞的枪他们也能容的下,好奇怪的孔,天下最强大的孔,这也是它唯一的作用了。” 那大汉道:“所以这些杀星死的很冤,可惜从今往后在也没有了凶恶的戮刑司了。” 浪子羽道:“你在幸灾乐祸,他们死的并不冤,而且戮刑司只会更强大,不会消失的,你也想多了。” 那大汉奇道:“为什么,只留下蓐收孤身一人,能撑得起来吗?” 浪子羽道:“有一个蓐收还不够吗。” 那大汉望着浪子羽似笑非笑的眼神失落道:“是够了,我想多了。” 浪子羽道:“你在这里潇潇洒洒的,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那大汉道:“难道你想的少了,跟你们比起来我想的是最少的。” 浪子羽笑道:“那你慢慢想吧,我要走了。” 那大汉急道:“你救下了这些丧家之犬,你以为蓐收会不知道吗。” 浪子羽笑意更深了:“知道又如何,你也说了我控制不住人心。” 那大汉道:“但若没有你蓐收还有三十五个兄弟在,是我肯定对你咬牙切齿,不共戴天。” 浪子羽道:“所以你才会觉得你得到的太少了,想要更多。” 那大汉恼羞道:“你的意思是我比不过蓐收。” 浪子羽道:“你觉得比得过吗,我们都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多了,要放下都没机会。” 那大汉怒道:“哼,花言巧语,谁会嫌太多.” 浪子羽淡淡道:“陆吾,在昆仑山脉自在无拘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一头闯进名利之中。” 也是怒其不争,世道就是如此,没有的想要得到,得到了又想要放下,哪来的十全十美。 陆吾道:“昆仑之神,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好大的名头,好响亮的名头。不过就是个看门狗,我不想在被困在这里,我也想出去看看。” 浪子羽讥笑道:“你哪是看门狗,至少是只看门的老虎。外面世界是很好看,可是出去了就也回不来了,你做好决定了。” 陆吾道:“我无时无刻都想要逃离这里,早就迫不及待了。” 浪子羽笑道:“你要走随时出去就好了,何必要在这跳脚。” 陆吾默然不语,眼中有着纠结。 浪子羽道:“你舍不得,你要的就是更多,而不是自由,连被你誉为看门狗的名头都舍不得摘下。” 陆吾道:“你说的轻松,我若是走出昆仑山脉,那我就是叛神者,要受天地共弃,从此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浪子羽笑道:“得到的越多,要的也越多。呵呵,你一点都放不下,又哪来的自由,外面对你而言也是囚笼,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陆吾道:“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浪子羽道:“没兴趣。” 说完人已经消失在昆仑山脉之中。 陆吾在整个昆仑山脉之中都再也感受不到浪子羽的气息,无尽的束缚与失落压来,急的直跳脚,整个昆仑山脉都在轻微颤抖着。 第二十七章 小乙 浪子羽走的很轻松,跟蓐收一样没有带走一具尸体。 一脸笑意的穿插在群山之中,但心情并不是很好。 救了一群流浪狗,给了他们安全,喂他们吃最好的,让他们得以延续,可惜临了还被咬了一口,心情肯定好不起来。 仇恨特别是泼天的大仇,总会让人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的,如迷障般让人身不由己。 浪子羽不怪他们,他们做的是天经地义之事。因为浪子羽自己也会有迷障,也会有身不由己,也总会做些天经地义的事。 运气不错,浪子羽静静欣赏着眼前的花海,绽开的很是美丽,很少能一下子碰到这么多的昙花,在繁星下静静的展现在属于自己的美,星星点点,点点星星,天上地下相互交映。皓月映照之下,如月下美人,婀娜多娇,在风中摇曳着。 白,洁白是无暇的,代表着善与美,是世间的精灵。 美的东西总是短暂的,所以才让人奋不顾身的去追寻,去追忆。所有人都想抓住美,但总是会让他在指缝中溢去,浪子羽也不例外。 昙花很美,所以它也很短暂,绽放在瞬间,枯萎也在瞬间。望着那些垂暮的美人,在渐渐的泛黄,渐渐的逝去。浪子羽轻轻伸出了右手想要去抓住,愣愣的眼神中有着焦急和无奈,也有着一丝美。 无奈和焦急,他永远也留不住心中的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美好在自己眼前逝去。他是无能为力的,大道的伟力是公平的。 更可悲的是浪子羽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涌出了美,比绽放的昙花更美,原来生命在逝去的瞬间是这么的美丽,这么的令人向往。他发现自己渐渐的居然开始欣赏起来了死亡的美好,死比生更美,原来这就是身不由己的感觉。 看着美人渐渐消逝,重新沦为一片死寂之后,浪子羽轻轻的摆了摆手道: “出来吧,小乙。” 像对着空气说出,轻轻的呢喃着。 一个无暇的身影悄悄的出现在浪子羽身后道: “公子。” 很简洁,很恭敬,那麻黄是他的天,他是膜拜天的人。他的一生别无他物,只有天。 浪子羽道:“委屈你了,以你的能力本该震惊三界,扬名立万。” 小乙也是一身的麻黄,但比白还要无暇,因为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只想永远模仿着他的天。 “跟随在公子身后是小乙最幸福的时刻,没有公子就没有小乙。”小乙笑着说道,浪子羽永远笑着,他也要永远笑着。 浪子羽道:“人应该有自己的追求,我虽然救了你教了你,我们是最亲近的,所以我更希望你自己成为一片天。” 小乙道:“我的追求就是成为公子的影子,永远的跟在公子的背后。” 一模一样的神情与笑意。 浪子羽无奈笑道:“只有走出我的背后,你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小乙也无奈笑道:“可惜小乙不是人,只是影子。” 浪子羽道:“真拿你没办法,刚好有件事帮我跑一趟。” 小乙道:“公子您吩咐就是。” 浪子羽道:“你帮我去一趟无上常融天,告诉无上常融天主叫他把我交给他保管的东西销毁了。” 说着掏出一物递给小乙道:“将这个交给他,算是我的谢礼,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太清大赤天得来的。” 小乙接过手中的玉瓶担忧道:“公子,您真的决定了,这......” 浪子羽笑道:“小乙,这是你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倒是很难得。” 小乙焦急道:“公子,我马上去办。” 浪子羽摆手道:“不着急,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这样的你更让我欢喜。” 小乙道:“小乙再也不会了。” 浪子羽道:“你总是这样,我知道你想什么。他们既然已经养不熟了,我也没有必要在花代价养下去。贯胸族,辜负了我,我不怪他们。灭族之仇总会让人忘却一切去报,让人身不由己,再大的恩情都阻止不了,只要能报仇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我也会迷了心智,也会不顾一切,也会身不由己,我不怪他们,但也留不下他们了,他们也没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 小乙静静的听着,强忍着不再插话。他知道公子只是在倾诉,公子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在说一句,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浪子羽接着笑道:“小乙,公子我是不是变了。呵呵,他们为了复仇身不由己不顾一切,也辜负了我。我为了复仇也只能身不由己,辜负他们了。不能说辜负,我给了他们一切,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如今我只是拿回我给予的,并不欠谁。” 笑的很慢,语气也很慢,笑到眼睛都是红的,是纠结的笑,是内疚的笑。 笑了很长时间才停住,静静的望着那已经枯萎了曾经花海淡淡道: “死亡居然给了我美丽的感觉,这一片干枯是这样的美,比那一现的璀璨还要美的多,美的让我沉醉。他们跟我毕竟是主仆一场,所以我也赐给他们最美的一切,没有什么比得过族灭了,发出最灿烂的美,交出最美的价值,也不枉我的付出,能稍稍补偿我下。” 小乙道:“公子你......” 浪子羽淡淡笑道:“我没事,仇恨会让人扭曲,我也会有扭曲的时候。就算扭曲,我也是笑着扭曲。就算坠入无边的罪孽中,我也是笑着享受。就算有无尽的悲伤苦恨,我也会一直笑下去,因为只有我才可以一直笑下去。” 浪子羽是笑着,包含热泪的笑着,双手握出了苍白的笑着,笑着看着这枯寂的草海,笑着面对着一切。 他也会身不由己的,笑着身不由己,摆手道:“小乙你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小乙没有说一句话,缓缓转过身去,一行热泪向下滚出,往远方而去,前往无上常融天而去。 感受到小乙的离开,浪子羽也留下了泪来,笑着流。流的越多,笑的越久。浪子羽会永远笑着,所以也会永远流着,在人前也会往心里流去。 人心最难控住,那三十六个贯胸国遗民没控制住自己的心,浪子羽控制不了别人的心,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控制不了的后果是毁灭,贯胸国毁灭了自己,浪子羽不能毁灭自己,因为他还要笑下去,走下去,所以只能去毁灭别人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魔,不是幽冥的魔,是心魔,藏在心中最深的地方的魔。浪子羽的心中也有魔,自己藏起来的魔,藏得很深,比所有人都深。 因为浪子羽能将它往更深处藏去,需要时才会放出来,数百年的折磨早已让他掌控了一切。无论悲伤还是死寂他可以随时笑着,永远笑着。 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才会让心中的魔出来透透风,他是浪子羽,一个无拘无束,潇洒自在的佳公子。 哭笑着,累了躺下来继续哭笑,直到那黎明到来。 很安静,只有哭笑声。 大罗天,斗府就要热闹多了。 佳朋满座,有美酒佳肴,也有曼妙轻舞的宫娥,推杯换盏,嘈嘈杂杂。 在一派宾主尽欢的和谐之中,帝一的表情并不好看,脸是冷的,也是笑的。 再冷也得笑出来,再是愤怒也得笑出来,再难看的脸也得笑出来。所以他笑的难看,因为他是帝一,他永远都是慈爱仁和的,悯爱众生。 第三十八章 延宴 北斗九宸者,天蓬,天任,天衡,天辅,天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 北斗九宸原本乃天蓬,天任,天衡,天辅,天英,天内,天柱,天心,天禽。 无尽岁月来,天任,天英,天内,天柱,天心,天禽相继陨落。天任之子七杀继承天任之位,天英之徒紫薇继承天英之位。 天内,天柱,天心,天禽相继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所替代。 斗姆元君,全称中天梵气斗姆元君,统帅北斗九宸,南斗六星,坐镇斗府,地位尊崇。 斗姆孕育八子为紫薇,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天内,天柱,天心,天禽后继无人,斗姆乃立贪狼为天枢,巨门为天璇,禄存为天玑,文曲为天权并天任七杀,天英紫薇重组北斗九宸。 斗姆尊崇,为众星所敬,皆奉其为母,故斗姆元君又被誉为群星之母。 斗姆是如今天界资格最老,最受尊敬的上古女神,早已不理俗事多年,隐居于星辰深处,以天蓬为元帅代为统领斗府。 斗府虽为天界一府,但也为一方势力,在天界也是实力雄厚,对天帝也是听调不听宣,何况是帝一。 斗府的延宴早已摆了数年之久,破军年龄最幼,正是贪耍好玩之时,规规矩矩的做了数年,臀下早已生出疮来,不耐道: “大太子,我们斗府俗务繁忙,不似殿下悠闲,这些时日也是耽误许多,殿下还是告退为好。” 天蓬元帅佯装呵斥道:“破军不得无礼,大太子尊贵无比,能降临我斗府多日也是荣幸。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些许俗务能比的,耽误一二也是无妨,只要能让殿下高兴就可。” 破军愤愤座下,瞪了帝一一眼方诺诺道:“知道了,天蓬大哥。” 天蓬座于首位对帝一和言道:“殿下莫怪,破军年幼没个定性,贪玩了些。” 帝一和煦笑道:“元帅却是多礼了,破军兄弟年幼直爽,最是心直口快,孤欢喜还不及,哪会怪罪。倒是孤却是叨扰多时了,不过那贼斯冒犯天威,打伤河伯,如不加以制止,反而涨了其嚣张气焰,将来定然为乱三界,为了三界安和,孤只好厚着脸皮,诸位倒是莫怪才好。” 受天蓬如此挤兑,但就算心中早已对天蓬嫉恨多时,帝一还是谦逊有礼。 天蓬面带丝不悦道:“殿下说破军心直口快,可是嫌本帅口是心非了。” 帝一起身微施一礼道:“元帅又何必故作不知呢,元帅是一时豪杰,三界谁不敬仰,孤哪敢指责。只是孤心忧三界,元帅又迟迟不肯表态,孤心急之下言语难免有些不妥,却是孤的不是。” 天蓬心里有些想吐道:“殿下实是强人所难了,我斗府谓顺支辰,总御阴阳,契合天地,主张造化,乘三明以应四时,随月建以定八节,历九宫也进退。本帅为北斗九宸之首辅,主四时八节,阴阳造化之证,责任却是重要。本帅不敢有一刻疏忽,我北斗群星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殿下如能请到天帝御令,那本帅绝对竭尽全力,为天帝分忧,否则我斗府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僭越,实在担待不起,望殿下恕罪。” 帝一也有些想吐,笑的有些难看道:“元帅乃天庭柱石,孤就一无职无责的野外之人,哪敢怪责元帅。不过是众神看在天帝面上,才对孤多担待客气了些,孤还是自知的。只是孤虽为闲云野鹤,但也不敢袖手旁观,盼能尽些绵薄之力,也算是无愧众生供养。如今天帝闭关之中,孤也是难以上秉,只好厚颜前来告求于元帅,望元帅就是不以孤这点薄面为念,也要看在三界众生的份上,助孤一臂之力,擒拿此獠,孤在此拜谢了。” 语气真挚诚恳,双手一拱,以施了全礼,一鞠到底,一副悲天悯人之相。 天蓬岔开道:“殿下说是伤了河伯之人,浪子羽。本帅前些时日也去会过来,此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想必是有些误会。” 帝一道:“元帅想必受其蒙蔽了,大奸大恶之人必有其才,最会装模作样,伪善的很,元帅怕是着了道了。” 天蓬脸色微红道:“上次本帅功亏一篑,无功而返,也是惭愧。这浪子羽本事非凡,本帅既然失了手,也是不好在厚颜与他为难。” 帝一道:“元帅法力超凡,想是那獠诡计多端,用了下做手段,哄骗了元帅。为三界苍生计,哪能自顾脸面,元帅着相了。” 天蓬道:“闻殿下所言,已派了戮刑司前去捉拿那浪子羽,那蓐收手段不凡,想必能马到功成,哪里需要本帅献丑。” 帝一道:“元帅却是不知,那浪子羽不知使了何迷魂之术,已蒙蔽了西王母,将其护在瑶池。那瑶池弱水环绕蓐收等人却也难有寸进,元帅精通水性,孤也只求元帅能上西昆仑,面见娘娘,陈述其恶,让娘娘知其根底,不在护着那獠。” 天蓬故作疑惑道:“瑶池圣母上古神女,女仙之首,乃德高望重之神。想娘娘实力远甚我等,哪会那么容易被蒙蔽。殿下定是误会浪子羽了,否则早被娘娘擒杀。 何况,本帅公务繁忙,那天吴水性不弱于我,那小小弱水也难之不过,天吴最是逍遥,若是殿下相邀,想必会欣然应允,殿下何必在此浪费时光。” 帝一痛心疾首道:“元帅老是如此谦逊,元帅真炁精深绝不弱于西王母娘娘半分,三界谁人不知。元帅都被那恶徒蒙蔽了,西王母娘娘虽然洞察秋毫,但毕竟久不屡尘世,难言不受那恶徒蒙蔽。孤也早已邀请天吴大神相助,哪知大神回信言那新任共工氏玄冥正在朝阳谷做客,大神也不好怠慢,却也无暇前来,孤这才厚颜前来叨扰元帅,误了元帅公务,也是不得已为之。” 天蓬忙摆手笑道:“殿下过誉了,本帅虽然爱出些风头,但也不敢自比王母娘娘。况且就算本帅有心前往却也为难,西王母德望非凡,若无天帝御令前去打扰,到时怪罪下来,本帅如何自处。” 帝一笑道:“元帅又在故作推脱了,斗府乃天帝臂助,此不过些许小事,天帝哪会怪罪。况且元帅此行是为三界苍生福祉而奔波,劳苦功高,天帝嘉奖还来不及呢。” 天蓬道:“殿下莫要为难本帅了,本帅一直奉公守法,行事一项规规矩矩,无有天帝御令,不敢有丝毫僭越。” 帝一心里腹诽不已,天人一族之中就数他最不规矩,说此大言也不脸红,孤好生前来求助,却是如此推脱,端的不是人子。刚想开口再劝,旁边一锦袍青年已插口道: “孤大哥宅心仁厚,三界有目共睹。此事于元帅不过举手之劳,何况孤等还持有天后懿命前来,元帅如此推脱是看不起孤兄弟,看不起天后娘娘否。” 天蓬神色微变正肃道:“四殿下却是言重了,天后娘娘母仪三界,本帅哪敢置喙,但本帅天命在身,只奉天帝之诏,只好辜负娘娘圣心了。” 帝一忙道:“元帅息怒,孤四弟莽撞耿直,乃无心之言,元帅莫要见怪。” 说罢转头对锦袍青年呵斥道:“四弟妄言,元帅坐镇斗府,统率群星,位高权重,哪是你可以置喙的,还不向元帅致歉。” 帝四不服拱手道:“是孤胡言,不过孤也是想为三界安危尽一份微薄之力,难免着急了些,如有冒犯元帅之处,还望海涵。” 天蓬神色稍缓道:“殿下乃贵人,本帅哪敢怪罪,只要殿下能体谅本帅艰辛,本帅就已欢喜无比。” 心下却道,你这娃子,想本帅纵横三界之时,你还不知在哪,如今也敢在本帅面前耍你那帝子威风,若不治治,那不颜面扫地。 贪狼起身道:“不过些许误会,四殿下也是一时焦急了些,天蓬大哥心胸素来宽广,必不会放在心上。两位殿下请尝尝此天星果,此果乃是本君栽植贪狼星上,得诸天群星之力相助,数百年才得一佳果,虽比不上瑶池蟠桃,却也是难得的珍品。” 帝一笑道:“早闻此果之名,孤兄弟今日却是有福了。不过今日之请,元帅也是万勿推辞。哈哈,不然为苍生计,孤也只好厚颜赖着不走了。” 天蓬道:“殿下能多叨扰几日,也是我斗府之福,殿下是想呆多久都行。” 满室一时又是其乐融融,装也得装的其乐融融。 第二十九章 宴罢 斗府延宴还在持续着。 虽然场中仙娥舞姿曼妙唯美,让人赏心悦目。虽然有以北斗九宸星力孕育的秫酒,醇馥幽郁。虽然有奇珍美味在案,天星果肉质鲜美。 帝一心中也不免急切,笑道:“元帅何必如此固执,不知变通,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要元帅此次肯助孤一臂之力,为苍生解忧,孤必铭记于心,必有回报。” 天蓬道:“殿下怎么又旧事重提,可是我斗府招待不周。此事实在爱莫能助,本帅听说那河伯与浪子羽不过是争风吃醋,浪子羽也不显劣迹,何必劳师动众。” 帝一道:“为了孤兄弟二人斗府群英齐聚相待,已是周到之极,孤也不免受之有愧。元帅实是不知,非孤一意与其为难,实为苍生计。想那伏羲氏之女宓妃,受天帝册封为洛水之神,河伯早已情有独钟,洛神也是芳心暗许。此事三界皆知,伏羲氏也早已默许,可恨那浪子羽见色起意,胆大包天,竟敢行强抢之事,更是重伤河伯,视我天界如无物。若不加以重惩,使其逍遥于法外,将更助其气焰,将来必然积重难返,霍乱天下苍生,孤实不忍之。” 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此公报私仇之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天蓬也是一时咂舌道: “殿下严重了,此不过欲加之罪,我天界统治宇内,靠的便是执法严明,大公无私。何况此不过是河伯一面之言,那冯夷油嘴滑舌,其言不可尽信。他说和洛神两情相悦,三界皆知,为何我斗府众人从未耳闻。” 看到天蓬如此不留情面驳斥,帝一不免尴笑道:“孤......” “你这人好不酸牙,我就我,老是孤孤孤,听得我寒毛直竖。”破军站起插道。 自从帝俊登基天帝之位后,帝一兄弟为显其尊,行称孤道寡之事,破军早已看之不顺,想当初与他们兄弟也算有些情分,如今一遭显贵就装腔作势。 被这一番指责,帝四勃然欲起,帝一忙挥手示意安抚,笑道: “破军兄弟责怪的事,孤也不甚习惯,但礼不可废,孤也只好勉强受之,不想惹的兄弟不快,孤实不安也。” 破军怒道:“我最见不惯你这等虚伪之人,装腔做调。恐怕心里早已嫌我碍眼,非要故作虚怀若谷之态,小爷不陪了。” 说完已流光远去,早就憋得慌了,还不趁机而走。 见帝一兄弟一时面面相觑,天蓬不由赔罪道:“两位殿下莫怪,破军乃老姆幼子,平素不免多宠溺了些,哪想竟养成如此骄纵傲慢之性,本帅定禀明老姆,严加惩处,否则将来还不掀了天去。” 帝一摆手笑道:“元帅严重了,破军兄弟一片稚子之心也是难得。不像我等打滚在红尘之中,早已染上一身毛病。孤欣喜不已,哪会怪罪。” 天蓬道:“殿下胸襟如此广阔,实是三界之福。” 帝一双手暗自握得苍白笑道:“我等受三界供养,也是不能由己,为愿众生祥和,望元帅屈尊往西昆仑一行,孤就算受唾面之辱也能自干。 “这......”天蓬也知此言何必,一时也有些踌躇。自己虽不怕,但若让帝一嫉恨上破军,也是不美,但他也实不想掺杂进那破事里。 帝一笑意和煦的看着天蓬,静候佳音。 就此时,只见一黄门郎长驱直入殿内,行自帝一身前,附耳轻声数语,帝一一时脸色骤变。 天蓬道:“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致使殿下神色大变啊。” 帝一叹气道:“蓐收业已回宫,让那恶徒逃了,可恨孤大意了,竟害的戮刑司只剩蓐收一人,余者皆已遇难了。那浪子羽如此罪恶滔天,元帅难道还不相信。” 天蓬也脸色微变道:“此事为真,那浪子羽如何能有此等本事,三界中何人能有如此大本事。” 帝一道:“具体详情孤也不知,想必是浪子羽用了阴谋,恐怕也是结交了些魔头,戮刑司猝不及防之下惨遭此等大难,孤心实痛之。三界之地皆在群星照耀之下,烦请元帅吩咐下去,一定要找到此人,提前将之擒下,免得酿出更大祸事。此人如今罪不容诛,元帅想必不会再做推诿吧。” 戮刑司乃天界四司之一,天帝麾下最是嫡系势力,如今惨遭如此大难,帝一早已心痛不已。 天蓬道:“殿下放心,此乃本帅义不容辞之事,本帅定让麾下兄弟尽心搜寻,想必其也难逃法网。不过此事尚且存疑,浪子羽如何有这本事,烦请殿下前往询问蓐收一二,到时对质之下定可真相大白。” 帝一道:“哪有存疑之处,分明是那恶徒胆大妄为,才行此滔天大罪。孤也会请勾陈星帝君相助,定逃不了那恶徒。” 天蓬笑道:“勾陈帝君眼线遍布天下,四象二十八宿更是遍及诸天,有他相助,殿下定可手到擒来,本帅却是多事了。” 六百年前勾陈不忿斗姆将斗府之权交给天蓬,愤恨之下携带四象二十八宿另立门户,投靠在帝俊之下,被封为上宫天皇大帝,数百年来,双方罅隙却是更深了。 帝一笑道:“元帅与帝俊皆是我天庭柱石,两位若能携手必然能使那浪子羽无处可躲,孤在此拜谢了,还望元帅尽力而为。” 天蓬道:“本帅不过臣下之人,哪敢不尽力而为。不过殿下也要体谅我等,毕竟你也说那浪子羽诡计多端,狡诈异常,本帅却也难保一定能成事。” 帝一笑道:“元帅只要尽力就好,打扰多日,承蒙招待,孤也要告辞了,也不知戮刑司那边情况到底如何,孤也是心急如焚。” 说完与帝四一齐微施一礼,大步而去。 贪狼望着帝一帝四远去的身影淡淡道: “我们此次可将这两位得罪狠了,特别是破军以后要多加谨慎,千万别让其抓到把柄。” 天蓬淡道:“咬人的狗不叫,这帝一阴险的很,口蜜腹剑。空有一副谦逊之相,内里一肚子坏水,就算今日附和了又能如何,此人不仅虚伪,而且无情。跟他靠的太近,我怕不得善终。” 贪狼道:“可是今日如此毫不留情拒绝于他,不是使他更加嫉恨,恐怕已欲嗜我等血肉。” 天蓬道:“似他这等人,非友即敌,我们既然成不了朋友,多得罪些又有何妨。何况我斗府又怕过谁,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呵呵,而且以帝一那阴诡之性,如今这局面又哪敢跟我们翻脸,他毕竟是帝子我们也要做些表面文章,剩下的不过留待将来。” 贪狼道:“也是,心腹之患就在眼前,哪顾得我们,何况我们等自成一体,却也不惧于他。不过那浪子羽真有那么大本事,竟能将戮刑司弄的如此凄惨。” 天蓬大笑道:“你却不知,那蓐收早在数百年前就被那刑天一斧给弄的心胆俱散了,如今不过是个哄人的空架子。此事天帝早已知晓,只是心病难治,还需靠他自己。可怜帝一却不明了派出了戮刑司,以我那便宜兄弟的聪慧,哪会哄得了他。 不过此事也是蹊跷,以浪子羽的智慧是不会做此吃力不讨好之事的,怎么可能大开杀戒,诛灭了戮刑司三十五神将,背后恐怕另有文章,浪子羽怕是也被算计了。” 贪狼笑道:“大哥,如今局势纷乱,你与那浪子羽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此人如何,我们也好早作打算。” 天蓬神秘莫测道:“不好说,不好说,不过我这便宜老弟倒是个妙人,很合我脾胃。” 贪狼道:“这样也好,如今下注也是早了点,还是在等等吧。” 这边天蓬与贪狼交谈不休,那厢帝一兄弟也不平静。 帝四恨道:“大哥,这天蓬也太不识趣了,尽敢驳了你的面子,整整八年时间,却还是水泼不进,绝不能饶了他。” 帝一道:“稍安勿躁,如今还不到清算之时,斗府势力庞大也不是易与的,逼急了却将他们推向了旁人就不好了。如今我们与老二他们算是达成共识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了那孽障。” 帝四道:“已经这么久了,你确定那浪子羽就是他。” 帝一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妨,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了。” 帝四道:“如果真是他,怎么可能会对戮刑司下这狠手。” 帝一笑道:“还是那句,是与不是又有何妨,反正都是他杀的。” 帝四道:“也是,如果浪子羽真是他,那绝不能让他翻身。” 帝一道:“我们还是先去戮刑司看看吧,到时也好拿出对策。而且那蓐收如今正是落寞之时,我们正好雪中送碳。” 蓐收静静的坐在主位之上,望着四周的空寂,愣愣出神。 第三十章 戮刑司 戮刑司是红色的。 帝一站在戮刑司门口眉头微皱,他第一次发现戮刑司也能如此好闻。他很少来戮刑司,因为他也受不了那腥臭。 帝一也很意外,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前来,怀中揣着百花宫特制的香囊,鼻中早已塞上了万年檀木之精,没想到都是徒劳的。 一丝忧虑浮上了帝一心上,虽然受不了那腥臭,但他喜欢戮刑司是血腥的,这好闻的空气不是他想嗅到的。 清新的空气能使人神清气爽,但戮刑司那略带的清新却是死寂的,腥臭的戮刑司才是活着的,才是他需要的。 压住心中的不安,帝一缓缓的往里走去,走的很慢,因为他也要时间。 盘坐在高台主位上的蓐收是安静的,虽然他平常也是安静的,但如今周身内敛,不露一丝气息,像个死人。 蓐收的心也是安静的,没有了渗人的煞气,也没了欢欣,仇恨与恐惧,掀不起一丝波澜,这是无漏之身。 安静着盘坐着,是雕像,与周围环境似融非融,似玄非玄,似圣非圣,看似奥妙非凡,其实平平凡凡,不染半分尘埃。 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安静,就是清玄无比的大罗天,也避不开纷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也会被尘灰死死的抓着不放。就算你想隐世不出,放空一切红尘,远遁海外三洲而去,也只能随波而流,稍不慎将被风波逼向无尽之虚空,永远沉沦,万劫而不复。 没有绝对的平静,没有不染红尘的所在,员峤岱舆至今还飘荡在虚空之中,找不到归家的路。心中存不下一丝情感的不是人,不是神,不是魔,是石头。连石头都不是,至少石头也有得道化人之机,拥有生命,虽然很难。没有情感什么都不是,不是生命,是虚无的。 虚无的无尽虚空之中也拥有着生命,至少员峤与岱舆带去了生命。蓐收还是天人,还是神,就算在空灵之中,他也还拥有着羁绊,有着追求,所以他睁开了眼,注视着殿门,一切的玄妙消失在瞬间,蓐收还是坐在高台主位之上,没有变。唯一的变化是他身上的杀机变淡了,并是少了,只是学会了收敛。 殿门中开,帝一与帝四携手踱步而入,没有敲门,没有提醒,就这样走了进来。 蓐收道:“两位殿下倒是有暇,非请自入,非礼也。” 帝一稍显差异,瞬间已一副慈悲道:“孤听闻噩耗,心中急切非凡,不想失了礼数,也是自身修养不够,真是惭愧。” 帝四也察出了异常,他兄弟平日就是这样进来的,没有半分差别。蓐收是骄傲的,守着被打破的骄傲,总会情不自禁的抓住身边的一切,就算一根稻草。蓐收需要他们兄弟,他们能给蓐收骄傲,能让他屠尽苍生保持骄傲着。短短数百年,帝四已不知为他背了多少的黑锅,太阳宫前帝四的跪影已是天界难得的风彩,他是有求于他们兄弟的。 蓐收道:“我违背天规,私下凡尘,害了三十五名兄弟,罪莫大焉,天帝出关之日,我当叩首请罪。” 帝一痛心道:“大神是受我之邀而下界的,是为了三界苍生而下界的,哪知那浪子羽却如此的穷凶极恶,如此的下作,害的戮刑司三十五位神将道陨身消。是孤的错,孤有大罪,孤料错了浪子羽,料错了他心中的恶,他辜负了我等的慈爱之心,不受感化,更如此的胆大妄为,冒天下之大不韪犯下这滔天之恶,悔之晚矣。孤要闯关,直面天帝,向天帝请罪,为因孤一片慈爱之心而陨落的三十五位神将述冤,要让那恶獠受尽天火焚心之痛,五雷轰顶之灾。” 蓐收道:“天帝闭关非大事不可扰,若有大事也应由承天司破关,他人若敢无故扰关,不管何人皆要受三百鞭,此鞭孕有太阳太阴之气,常人受此一鞭就将魂飞魄散,鞭刑之后押往无尽天受千年空寂之苦,以思己过。殿下可做好准备了,掌刑司首白泽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天帝都帮不了你。” 帝一瞬间收敛住错愕,悲痛道:“鞭刑虽痛,空寂虽苦,但孤的心更痛,更苦,。孤烂施仁心,铸下如此大错,以致我天人族三十五位铁血男儿受此大难,万死都难赎己罪。孤要以这清白之躯,为天下苍生计,定要速擒浪子羽这恶獠。” 说道情深之处,热泪潸然而下,一时涕泪齐流,有痛不欲生之感,更有磅礴正气涌出,一副视死如生之相。 蓐收道:“殿下果然一片慈悲之心,仁义任侠之气浩然,让人敬仰。可惜我那三十五位兄弟却不是浪子羽所杀,倒是辜负了殿下一身赤血丹心。” 望着呆立殿中的帝一帝四兄弟,蓐收娓娓道: “刑天的那一斧,打碎了我的一切,我却茫然而不知,浑浑噩噩数百年。浪子羽也对我挥出了一斧,那一斧不强,但打破了我的伪装,让我直达本心,原来我早已一身破绽,戮刑司也早漏洞百出。一个小小的浪子羽,让我偌大戮刑司成了一地的猩红,躺下了三十六个无力的杀神。可我那三十五个兄弟却不是浪子羽所杀,殿下可知是谁。” 帝四急道:“是谁?” 蓐收道:“是债主,一群啖肉饮血的债主。浑浑噩噩数百年,造下了诸般罪孽,也中下了恶果。这数百年我们为了验证己身的骄傲,无辜杀害了无数生命。犹记得两百年前我听说东南贯胸国人胸有一窍坚固无比,最是克制长枪。戮刑司化作了三十六条嗜血的修罗,将腥红染遍了贯胸国土,千里之地成了一片赤土,生灵绝迹。也要谢过四殿下为我们在太阳宫外跪了十年,否则怕是早已让天帝施已五雷之刑,在无尽天受空寂之苦。 如今那哀嚎,那婴儿的啼哭,那妇孺跪求,死寂的眼神,那奋勇扑来的勇猛,无畏,那自病榻之上向我们爬来的无惧的苍老之躯,在脑海中不断的浮现,让我难安啊。” 帝一道:“是贯胸族遗民,这怎么可能。以戮刑司的本事不可能有漏网之鱼,定有大能插手,孤看就是那浪子羽。贯胸国藐视天威,皆是罪恶之身,死有余辜,此早有定案,大神不可被人蒙蔽。那浪子羽恐怕早已入魔,有判天之念,竟敢在天罚之下救走藏匿天罪之人。”、 蓐收道:“早有谋算也好,意外之灾也好。这是罪孽,是业力,也是天数。戮刑司昔日种下的因,得了今日的果报。我想怨,想恨,想复仇。却不知道该怨谁,恨谁,向谁复仇。因为这是我们该得的报应,我们怨不了谁,恨不了谁,连复仇的资格都没有。” 帝四道:“是浪子羽,若没有他戮刑司还好好的,贯胸国遗民一定是受浪子羽指使,戮刑司三十五个神将也算死于他手上。只要大神肯指证于他,定让他翻不了身,迟早落于万劫不复之地,也算报此血仇。” 蓐收道:“是与不是已不重要,也没证据。我们杀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想报血仇。这是我们的劫数,是业力焚身,怨不了何人。三十五个兄弟的血,也算稍清了我们身上的罪孽,我若还因私胡乱栽赃于人,兄弟们地下有知,也难安眠,殿下可还要去闯关。” 心下也知自己不恨浪子羽,但总有一日会与浪子羽决一时生死,只为荣耀,与一切无关。 帝一哀色道:“大神既然如此说,那定是与浪子羽无关,孤也只好静观其变。不过孤看那浪子羽绝非良善之辈,不能放过,孤会请求斗府与勾陈上宫遍查诸天,早日寻出此人,带上天庭,到时一切皆明了。” 蓐收道:“殿下自便就好,兄弟新丧,我也是一片悲痛,也就不留殿下了。” 帝一安慰道:“大神之心,孤甚了解。望大神节哀顺变,若有何不便之处,定要说予孤知,孤定义不容辞,就不打扰了。” 说完已带帝四一拜,往殿外行去。 一出殿门帝一脸色已是阴沉满布,双手咯吱作响。 帝四道:“大哥,想不到蓐收就是这等懦弱之人,我却是白跪了那么多次。” 帝一道:“蓐收已破了心劫,我们再也控制不了他了,不过他也将更加强大,咱们以后更要多加亲近,不可再无礼。想不到又让浪子羽逃过一劫,不过蓐收也休想轻易脱身。” 说完阴沉的脸上也多了丝笑意,蓐收更强大,对他也更有用,是得是失也说不清。不过以自己的手段定能感化蓐收,让其偏助自己,却是不能用强了。那数百年积攒下的把柄,只能当做最后的手段,恐怕以如今蓐收的心境,这些把柄也是难有大用。 两个尊贵的身影漫步而去,前行的目标是勾陈上宫。 蓐收静静的看着远去的影子,直到再也感知不到,轻轻笑了笑,有轻松也有哀痛。 缓缓闭上了双眼,重新进入那玄妙之境,似我非我,无知无觉。 第三十一章 抚平一切 浪子羽消失了。 斗府与勾陈上宫映照诸天,从来没有人能够躲过他们的合力追查,浪子羽躲过了,整整七年。 事出反常必有妖,帝一怀疑是斗府出了问题,他知道天蓬从来就没看得起自己过,觉得自己腹黑,虚伪。 帝一不服,他是天帝长子,地位崇高。他慈和,仁爱,谦虚谨慎,虚怀若谷,人皆赞美。 他自认对天蓬很好,对斗府很好,多次屈尊结交,可惜一步步被漠视。自认心胸宽若碧海,但斗府又一次辜负了自己的好意。 帝一很恼火,天蓬又一次辜负了他的好意,浪子羽那心腹之患又缩回了头,他等了很久才等到浪子羽露头的时机,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如芒刺在背。他不恨天蓬,不恨斗府,再见天蓬,再入斗府,他还是那个谦逊有礼,不骄不躁,风度雍容的大太子。 帝一心里有火,发泄不出,只能躲在人后偷偷的跺脚。在人前他只能是那个移樽就教,虚心纳贤,温和有礼的天帝长子,天界大太子,未来的天帝。 天蓬很冤,委屈的对天权文曲道:“小五,我那便宜兄弟浪子羽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到让我斗府背了一锅。” 文曲道:“我就说天蓬大哥无事难得来见我,不想是诉苦来了。” 天蓬笑道:“斗府之中就数你纯净淡雅,是翩翩君子,心情不好,找你最适合了。” 文曲道:“你不冤,我们斗府也不冤,你本来就没打算靠近帝一,找到浪子羽又能如何。” 天蓬无奈道:“这可不一样,我们找到瞒下那是主动,可如今也不知道浪子羽使了什么方法,居然逃过了两方的搜查。我猜那帝一肯定以为是我们斗府包庇了,这不是白让人冤枉了吗?” 文曲翻了个白眼继续作画道:“我的元帅,这有意义吗?我们如今该担心的不是如何跟帝一交代吗?” 天蓬道:“我为什么要跟他交代,我就放了他又能如何。” 文曲道:“你既然心里明白,还跑我这哭诉。” 天蓬讪笑道:“我这不是心里不爽利嘛,对了小五你这画的是什么。” 文曲淡淡道:“仕女图。” 天蓬右手轻抚粗脖,憨笑道:“我听闻你前些时日画了幅‘不周山图’,巍峨耸立,栩栩如生,今日前来却是想让你将它送与为兄。” 文曲诧异道:“你看得懂吗?” 天蓬面露羞涩道:“这不再过些时日就是万年才有一次的玄女寿诞,玄女诞于不周山,不周山毁断之后可是黯然伤神许久,这画不正好可解思乡之情。” 文曲道:“你何时在意这些了。” 天蓬道:“咱们皆是同僚,到时赴宴也不好空手而去,有此画到时定可大涨面子。” 文曲笑道:“难得见到兄长如此知礼,上次在瑶池赴宴之时还两手空空,却是大有长进,就送与你了。” 说完右手一翻一副画卷已出现在手上,往天蓬递去。 天蓬心虚迎着那笑脸快速将那画卷接过,总觉文曲似笑非笑。 文曲道:“兄长春心初动,这是难得好事,不过不嫌选错对象了吗?” 天蓬道:“何必取笑于我,难道玄女非良配。” 文曲笑道:“是良配,玄女深通兵法韬略,法力高强,巾帼不让须眉,是时间少有的奇女子。” 天蓬道:“非奇女子,我还看不上。” 文曲道:“可惜玄女性情高洁,豪气干云,可不好求。” 天蓬道:“玄女孤高自赏,能看的中谁。” 文曲道:“你既然有自知之明,有何苦呢。” 天蓬大笑道:“她是九天玄女,代掌雷府。我是天蓬元帅,代掌斗府。不正是良配吗,此乃天定之缘。” 文曲同情道:“天蓬大哥我也不多言,你自求多福吧。” 天蓬暗道:老子难得动了回心,虽然几无可能,但岂能不迎难而上,你这小屁孩哪懂这些。” 渭水之畔。 浪子羽斜躺岸边,注视着苍天。 静静的笑着,是嘲笑。 蓐收败退之后,浪子羽去了趟东昆仑,上紫霄宫偷了混沌珠。 真的是偷,光明正大的偷。 大大方方的直入紫霄宫,明目张胆的走进传道殿,在众目睽睽之下长驱行到鸿钧案前。 看了看正盘坐其上,闭目讲道的道祖,将手伸到案上,拿起混沌珠扬长而去。 一个最堂堂正正的小偷,遇上了一群睁眼瞎,一切是这么的奇怪,也是这么的普通。 混沌珠,蕴含混沌之气,一切之始,一切之终,迷迷蒙蒙,最是难测。 浪子羽得混沌珠相助,似有非有,似在非在。如不是就在眼前,诸天难测。 所以这七年来浪子羽也是潇洒快活无比,望着那群星不时大放光芒,心情越发大好。 人的心情一好,一定容光焕发,更何况如今浪子羽早已今非昔比了。 拍了拍身上那千年蚕丝织就的洁白轻衫,浪子羽心中很是满足,为自己的幸运而高兴。 他遇到大贵人了,而且是一个女贵人,身后不远那片无边无际的大城就是那贵人所有,所以浪子羽也发达了。 人靠衣装,褪去了麻黄之后浪子羽更显贵气,只凭那身轻衫就没人不认为他是贵族,一个贵公子,不像当初只以气质取胜。 轻轻闭上双眼,一道悠扬的琴音缓缓传来。 琴声切切,说不出的温和淡雅,很美很动听的琴声,能直入心扉,抚平一切。 这琴声不比青鸾的好,也不比青鸾的差,更蕴藏着一丝说不出的韵味,这是青鸾无法比拟的。 真的说不出,但很欢快。浪子羽相信就算现在烛阴站在自己面前,听到这琴声,感受到这韵味,也会淡忘一切的,也许还能跟自己把酒言欢一回。 这不是浪子羽第一次听,第一次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那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圆月格外的圆,那一天是嫦羲的诞辰,所以每年的这一天圆月总是变得更圆。 每年的这一天,在这更圆的圆月之下,总有个癫狂的身影在疯着,在疯狂的嘶吼着,在疯狂的怒吼着,在疯狂的瑟瑟发抖着直到归于死寂。 所以在那圆月之下,在洛水之畔,意外的平静了。浪子羽在恐惧着,愤怒着。在癫狂的疯着,在瑟瑟发抖中不时发出一声声嘶吼,一声声怒吼。 这独特的琴音意外飘来,抚平了一切,将疯子变得正常了。数百年来,八月十五,这个独特的日子,浪子羽第一次平静了,没有发抖,没有怒吼。 他很安静的听着,他喜欢这样,所以他不顾一切的伤了河伯,就为了这琴音。 对浪子羽来说这琴音才是世间最美好的,所以他宁愿暴露,也伤了河伯,因为值得。 浪子羽已在渭水之畔停留了五年,因为他又碰到了这独特的琴音,能让他忘记一切。 忘记了所有,浪子羽都舍不得离开了,虽然他知道呆不了多久了,但他还是当自己能永远留在这里听着,自欺欺人的感觉不差。 一身洁白的浪子羽静静的躺着,静静的听着,静静的感受着这短暂的美好。 不远一个绝美的身影静静的弹着,只为了能让浪子羽多听一会。 在这明媚的午后。 渭水之畔是如此的静,如此的美好。 第三十二章 伏羲氏 幽冥魔变,人族薪火相承。 燧人氏崩,有巢氏被公推为人皇。有巢氏崩公推华胥氏为人皇,华胥氏崩公推弇兹氏为人皇,弇兹氏崩弇兹氏女女娲继为人皇。 神农部本为有巢氏附庸,神农世代尝百草人族皆知,制耒耜,定五谷,制痳为布,使人着衣裳,功莫大焉,为人族所仰。 神农部烈山幼有勇力,天资聪颖,六百多年前于东海之滨独斗赤天魔帝负天担石,黑天魔帝监丑朗馥与阳魔神,三拳之下打碎两大魔帝与阳魔部首震惊诸天,为人族大胜打下基础。 烈山娶有巢氏女槿为妻,幽冥魔变之际有巢氏倾覆,神农部首烈山被公推为神农氏,正式成为人族五氏之一。 伏羲,华胥氏子。相传乃雷神与华胥氏子,半神半人之身,幽冥败退之后与人皇女娲氏大婚。 五百年前,共工氏与祝融氏大战于不周山,共工氏战败不堪受辱,怒触不周山。一时天倾西北,地倾东南,天塌天河之水倒灌。 洪荒大地刚历百年血火,生灵涂炭不久,一时洪水肆虐,化为一片泽国,更是雪上加霜,哀嚎之声不绝。 人皇女娲氏深感悲痛,取三山五岳之精,炼化五彩神石以补天,元气大伤,禅让于伏羲氏。 渭水之畔伏羲城,方圆广阔无际,比之祝融城不知大过多少,城内比肩继踵,是人族中央所在,大荒人族十之有一落根于伏羲城。 琴声渐渐消失,那绝美身影行到浪子羽身旁道: “羽哥,我可有长进。” 伏羲氏并女娲氏之女宓妃,生来无忧,乃天骄贵女,于两百年前被天帝封为洛神,执掌洛水。 伏羲氏乃琴道始祖,宓妃自幼耳濡目染琴艺高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犹胜乃父半筹,最善七弦琴。 宓妃常在洛水之上抚琴,琴声优美动听,不想悠扬琴声意外传入河伯耳中,河伯生来放荡,自诩风流,一见之下为之深深着迷,遂化作白龙将宓妃卷入河府。 宓妃无辜受困,终日郁郁寡欢,常以七弦琴排解忧愁,浪子羽正好恰逢其会,有感宓妃琴声镇压己身心魔之德,了解情况之后,偷偷将宓妃带离河府。 河伯恼羞成怒,化作白龙潜入洛水,大兴风波,吞噬田地,部落与牲畜良多,浪子羽一时怒火填膺不顾暴露风险,愤而打伤河伯,河伯不低不由仓皇而逃。宓妃怕河伯在回转纠缠,只好回到伏羲氏身边避祸。 五年前浪子羽无意来到渭水之边,两人意外相会。 浪子羽轻笑道:“长进良多,此乃我听过的最动听的琴音,能让人神清气爽,忘却一切。” 宓妃开心道:“真的,不会是哄人的吧” 浪子羽道:“我哪敢哄你,说的却是大实话。” 宓妃羞涩道:“不管是不是哄我,我都很高兴。” 宓妃生性聪颖,温柔善良,心细无比,接触之下感受到浪子羽内心之苦,之纠结,不由母性顿生,越陷越深。 佳人之恩难以推却,何况宓妃如此美丽动人,更隐隐带着浪子羽记忆中那深藏的温善,不免更加纠结,有心脱身而去,免害了这柔美佳人,却又不免身不由己。 浪子羽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好的。” 宓妃娇羞喃道:“嗯。” 浪子羽笑道:“呆在你身边越久,让人越不忍离去。” 宓妃道:“我知你心中有难言之隐,我愿永远相随。” 浪子羽道:“傻丫头,我身边危机重重,哪能拖累于你。” 宓妃道:“能在你身边才更幸福,哪是拖累,我愿跟你一道面对一切。” 浪子羽道:“我知你心意,若是损伤于你,我心更痛。而且我也不是易与的,孤身一人更好周旋,待我事成之后,定回来寻你。” 宓妃道:“无论天荒地老,重归混沌,我永远等你。” 虽难免受相思之苦,但宓妃聪慧,心知自身不善争斗,跟之而去,更会拖累于人。 宓妃轻轻趟于浪子羽身边,臻首轻摇,注视着浪子羽那姣好的面颊,为其深深着迷,只愿看到永远。 四目对视,浪子羽望着那纯洁的目光,心中深深内疚。 时光总是短暂,欢乐的时光更是。 转下已是黄昏,赤霞映照之下,渭水之畔两道纯美的身影,更加的美了。 宓妃幽幽道:“父亲知道了你的事,想要见你。” 该来的总会来,浪子羽笑道:“我就在伏羲氏眼皮底下将他宝贝女儿拐了五年,怕是要找我算账的吧。” 宓妃娇羞道:“竟胡说,父亲这些年,经常闭关专研阵法,前几日才出的关来。” 浪子羽道:“在这五年,不曾主动拜访,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前去吧。” “嗯。”宓妃轻轻答道。 两人携手迎着赤阳往伏羲城而去。 望着眼前这短小和煦的中年,一向无拘无束的浪子羽不免心中也是稍紧,难得的规矩了起来。 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见过叔父,要叔父相招才来,真是太过失礼了,望叔父莫怪。” 伏羲氏笑道:“无需多礼,请坐。妃儿,你母亲在后堂等你呢,可是想你的很,速去见他吧。” 宓妃无奈道:“是。” 担忧的望了望浪子羽,施施然往后堂而去。 浪子羽道:“宓妃已经离开,不知叔父有何指教,小侄定知无不言。” 伏羲氏道:“却要多谢你就过妃儿,我夫妇常年闭关,稍有不慎,竟让那河伯所趁。” 浪子羽道:“叔父太过客气了,若无叔父首肯,那冯夷哪敢乱来,不过是强请宓妃为客而已,倒是小侄多事了。” 浪子羽眼神甚是古怪的看着伏羲氏,若非有意为之哪轮得到自己。 伏羲氏淡笑道:“不愧是浪子羽,果真聪颖。” 浪子羽笑道:“稍有不慎,叔父何颜见宓妃,这代价不轻,值得吗?” 伏羲氏道:“河伯浪荡好色,胆子却是不大,不敢太过的。” 浪子羽道:“叔父不怕我告知宓妃吗?” 伏羲氏道:“你不会。” 浪子羽道:“我却为宓妃不平。” 伏羲氏道:“此事若成我人族将更为壮大,何况借冯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 浪子羽道:“宓妃也是您的女儿,何况如此单纯善良。” 伏羲氏叹道:“正因她是我女儿,这也是她的责任。你也知妃儿太过单纯,我也只好瞒着。” 浪子羽道:“久闻叔父易算之道,三界难有其右,恐怕我也没逃过。“ 伏羲氏道:“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 浪子羽道:“我突然觉得宓妃很可怜。” 伏羲氏道:“可你也身不由己,否则早该离他而去。” 浪子羽道:“呵呵,我们虽然目标不同,但都身不由己。” 伏羲氏面带内疚道:“我既然坐了这个位置,这就是我的责任,妃儿也一样。” 浪子羽笑道:“冯夷应该也快到了吧,他也挺可怜的。” 伏羲氏笑道:“他可怜,总比我们可怜好。” 浪子羽道:“还要多谢叔父,当初传我易步。” 伏羲氏道:“那是我不小心掉的,你倒是用的不差,也是运气。” 浪子羽笑道:“您就不怕吗?” 伏羲氏道:“不怕,他若真能放下,我愿退位让贤。” 浪子羽道:“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伏羲氏道:“这样才能让人放心,不过也应该快了。” 浪子羽道:“心里想想也是不大爽利,我却也成了棋子。” 伏羲氏道:“我们皆是棋子,也是棋手。” 浪子羽道:“我可真怕哪天被您卖了。” 伏羲氏道:“我可真不敢卖了你。” 这是心理话,浪子羽身份太过特殊了,也许他与宓妃真是良配,不过前提却要他们下赢这盘棋。 两个早就携手的人,今日终于相见了。 第三十三章 论势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在厅中肆意交谈着。 大的威严和睦,短小的身材中透着的是精干,眼神锐利而和悦,既能洞悉世事,又能给人可亲可敬之感,笑声之中带着的憨,让人生不出恶感来。 小的洒脱不羁,笔挺的身材中透着的是朝气,眼神平淡而丰富,既能收敛住所有,又能给人多彩充盈之感,温和中带着的是灿烂,毫无保留,让人不由自主产生好感。 浪子羽深知三界之中最能看透人心的是鸿钧和伏羲氏,也就不再贻笑大方了,谈的很诚恳,没有一丝保留。因为没有人能瞒着伏羲氏,先天易算博大精深,而且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愿意面对伏羲氏,他能看穿你的一切伪装。浪子羽也不想,虽然他藏得够深,但肯定逃不过那双睿智,只能坦然相对。 坦诚的人总是能给人好感,浪子羽够坦诚,伏羲氏喜欢坦诚的人。他也看出了浪子羽是个聪明人,人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伏羲氏很满意浪子羽的表现。 伏羲氏道:“天帝已经闭关两百年了。” 浪子羽道:“所以他不适合当天帝。” 伏羲氏道:“嗨,天帝是个好人。” 浪子羽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好人,也都知道他不适合当天帝。” 伏羲氏笑道:“哦,为什么,这样的天帝不是三界之福吗?” 浪子羽笑道:“就因为他是好人,所以所有人都蠢蠢欲动,少了威严难以震慑于人。” 笑的满含深意。 伏羲氏道:“东皇太一威严赫赫,横绝一世,手段狠辣却又不失法度,雄震宇内,谁人不惧,与帝俊兄弟情深,乃人所共知。” 浪子羽一脸轻笑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东皇虽有威仪,但毕竟不是天帝,只能震慑些许宵小之辈,这不连叔父都没被镇住。” 伏羲氏摆手失笑道:“你可别因为妃儿对我太过高看了,东皇太一宇内绝伦,当年于泰山之巅悍然诛杀木公,谁人不怕,我可担不起。” 浪子羽道:“实在不公平,我既坦诚相待,叔父为何要藏着掖着,东皇若真有无敌宇内的勇力,就不会推帝俊为天帝,他们兄弟多年,东皇又如何不知他这大哥绝当不好天帝。当年一场争位之战,何等惨烈,后土退避,雷神陨落,木公王母,道祖鸿钧与斗姆元君哪个不是神威赫赫,还有那烛阴,龙凤麒麟三祖哪个又弱了,上古大神谁不桀骜不驯,虎视眈眈,东皇可镇不住。” 伏羲氏道:“咱两倒是有缘,皆是非神非人,亦神亦人之身。你倒也没说错,东皇比之帝俊逊色不少。但天后羲和与太阴嫦羲皆是女中豪杰,实力深不可测,还有那帝俊数子也是一时英杰,难有匹敌者,群策群力之下也是非凡,谁敢乱动。” 浪子羽嗤笑道:“天帝久负仁和之名,为众生拜服,加之实力冠绝宇内,众人虽蠢蠢欲动但碍于天帝盛名与实力也是不敢有所异动,偏偏羲和虽有不让须眉之能,但却鼠目寸光,心胸狭隘,徒累得天帝名声受损,还有何用。太阴嫦羲冷若冰霜,孤高自赏,心性素雅不起波澜,早已是半隐之身。至于那几位太子,呵呵,不过因帝子之故徒有些许虚名,皆是些碌碌无为之辈,哪能堪大事。” 伏羲氏揶揄道:“几位帝子也算各领千秋,皆非凡人物,哪是碌碌之辈,不会是你心有偏见吧!” 浪子羽道:“叔父可是在考我,帝一面有仁和,风度非凡,不过也是心胸狭隘,虚伪做作。帝二威风赫赫,颇有领袖之风,但心高而气短,眼高而手低,太过好高骛远,难有作为。帝三徒有一身勇力,但也是勇而无为,帝四鲁莽冲动,不能共事。帝五生性恬淡不务世事,帝六自诩孤高太不合群。帝七好莳花弄草,帝八玩物尚志,帝九年幼任性,又心浮气躁,哪能成事。缺点太多,如何不是碌碌无为之人。” 伏羲氏道:“你到了解不少,那帝十又如何。” 浪子羽难得沉默道:“帝十只有其名,甚少人见过,传言早已失踪多年,只等见过才知。” 伏羲氏道:“倒也不差,可惜帝俊英明一世,慈爱祥和,众生皆受其仁爱,谁敢妄动,可惜终为身边之人所累。” 浪子羽道:“为帝者仁道,帝道,霸道俱全才堪镇压诸天,使三界平和。可惜天帝不识帝道,功法强绝却不霸道,虽然仁善又有何用。太过优柔寡断,该狠时难狠,其妻子为祸之时,又赏罚不明,只知自怨自艾,闭关藏了起来。三界早已怨声载道,各方势力也早已蓄力以待了。” 伏羲氏道:“如此说来却是积重难返,凌霄殿早已风云始动,随时将换人来坐了。” 浪子羽道:“镇远,戮刑,承天,掌刑四司威压诸天,更有勾陈上宫助力,斗雷火水四府,雄兵悍将无数,并有瘟痘财太岁四部,主三界祸福财禄,三十六天主掌驭诸天。还有四海水宫,人界山岳水系众神,牵一发而动全身。斗姆烛阴与天帝情分也是非凡,三洲四域宿老散人皆认帝俊为帝,天帝自身更是宇内一人,谁堪匹敌。如今不过都在静观其变,哪个敢乱动,必然受天威压身,万劫而不复。” 伏羲氏道:“倒也不差,可是照你这说法,天帝之位稳如泰山,暗中蠢蠢欲动之人,不过做徒劳之功。” 浪子羽道:“那不过旁枝末节,惟有天之四司忠心耿耿。四府四部盘根错节,复杂难明。三十六天主心思各异,太清,玉清,上清三位天主为道祖爱徒,其意自明。帝一,帝二,帝三,三位帝子争宠多年,早已致使诸多天主各自站位,已是暗斗多年,乱了人心。四海水宫与人界众神太过弱小,难以影响大局。斗姆烛阴与那些宿老散人之情,只会因时而变,不可倚靠。” 伏羲氏道:“你这说来说去,却是自相矛盾。” 浪子羽道:“并不矛盾,如今情况不明,谁知会如何。况且天帝实力太强,只要天帝还在谁也不敢冒犯。所有人都在等,等那时机,等天帝自溃。” 伏羲氏道:“大浪淘沙之下,那你觉得我人族该如何自处。” 浪子羽笑道:“您是人皇,恐怕心中早已有数,何须我多言。” 伏羲氏道:“人族实力日益壮大,很多人早已不安,我却怕成了马前卒。” 浪子羽道:“神农氏实力强大,不弱于人,乃人族擎天之柱,当年与叔父争人皇之位,早已分道扬镳,倒也剪除了不少人的不安。人族也颇多天人后裔,暗中多加周旋,加上叔父经天纬地之才,哪会受人摆弄。” 伏羲氏道:“风云变幻,盛极而衰,这人皇之位早已让我如坐针毡,不敢有丝毫疏漏。” 浪子羽道:“人族早已韬光养晦多年,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而且有人更急。” 伏羲氏笑道:“也只能如此了,跟你这一聊,我倒是收益不少啊。” 浪子羽道:“叔父心中早有计较,不过是借我之口以安己身而已。” 伏羲氏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也不过闭门造车,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才找你这聪颖世道之人斟酌一二。” 浪子羽道:“人族早已形成大势,就算有何疏漏,自保也是无虞。” 伏羲氏叹道:“可惜了帝俊,心不够狠。” 浪子羽笑而不语,心中也是复杂难明。 转眼皓月已是高挂,繁星渐渐点缀,天色已晚,宓妃踱步往殿中走来,却是备好了晚宴。 伏羲氏与浪子羽适时止住了话头。 第三十四章 宓妃 一碗栗米粥,一盘时令蔬果,一份烤肉,在加一壶秫酒。 晚宴很简单,只是普通的家宴,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琼浆玉露,更没有优美的舞姿相伴。 四人围坐于石案旁,就着明亮的月光而食,没有喧哗,没有推杯换盏,更没有殷勤相待。 很平静也很温馨,浪子羽笑意盈盈的吃着,喝着,泪往心里留着,在心里淌着。执箸的手在不受控制的轻抖着,抖的很轻,用尽了全身力气控制着。 伏羲氏很懂人心,真的很懂,能在不经意间拉近人心,不留丝毫痕迹,让人看不出微末的做作,也许他也是真心的,诚心的。 浪子羽就被拉近了,被感动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都有些湿润着,他知道伏羲氏懂了自己,但却升不起恶感,这是不由自主的。 没有半分言语,就围坐着四人,默默的吃着晚餐,吃的很慢,浪子羽吃的更慢,也许想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也许想铭记这一刻,所以他要好好体会。 浪子羽知道,自今日起他对伏羲氏再也升不起恶意,做不出丝毫对其不利的举动,因为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是自愿的,这也许就是伏羲氏的高明之处。 多少年了,也许有过潇潇洒洒,也许当过座上宾,也许高声引过朋,餐风饮露过,尝过了野草的滋味,也尝过了珍馐佳肴,喝过了玉露琼浆,但自己需要的只是这一碗栗米粥,再来点粗酒当然更好,重要的是这平淡的一餐,这围坐在一起的四人。 这是家的感觉,浪子羽已经快忘了什么是家,因为他已没了家。踏遍万水千山,用脚步丈量天地又能如何,他需要的只是个寒窑破洞,陪伴在那柔弱慈爱的声音中,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了。 很久没有品尝过幸福了,虽然现在的幸福并不完美,少了那个温柔的关切声,但浪子羽也很珍惜,何况旁边也有一个高大的温柔,带着的是母爱。 这是浪子羽第一次见到女娲氏,她高大而有伟力,散发的是无尽的母性光辉,浪子羽很想靠近。 女娲氏很温柔,至少卸下了人皇的女娲氏,不再需要用那威严,已经有人替她戴上了威严,撑起了一切,当年她也曾睥睨过,领袖过的。” 女娲氏很高,真的很高,足足比伏羲氏高了一个头,比浪子羽还高。她的高大是柔美而娇弱的,在伏羲氏身边显的很娇小,她也很美,不肥不瘦,有着最精致的五官,一颦一笑中都透着母性,与太阴嫦羲各领风骚,难怪宓妃如此的娇俏动人。 伏羲氏有些短小,却能让人看出高大雄伟,女娲氏高挑,却能给人柔弱温馨。 很神奇,那是无法言喻的气质之妙。 幸福也是短暂的,吃的再慢,也不过一时三刻。 宓妃很主动,静静的收拾好碗箸,悄悄的退了出去,不敢看浪子羽。 女娲氏在看着浪子羽,有欣赏也有担忧,欣赏浪子羽,担忧宓妃。 “你很好,期望你不要辜负宓妃,她很纯真。”女娲氏道。 浪子羽道:“也许我不该招惹宓妃,不该前往洛水。” 女娲氏道:“但你去了,也招惹了,没有如果了。” 浪子羽道:“我知道,,所以现在一点都不平静。” 女娲氏道:“这并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只是造化弄人,只希望你永远不要被蒙蔽了心,蒙蔽了双眼,要好好保留着那丝本心,你是善良的孩子。” 语气柔和,没有责怪,浪子羽内疚道: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永远不让自己说出对不起这三字。” 女娲氏笑道:“就算你说了对不起我也不怪你,我知道你不会说出这三字的,因为你是个好孩子。” 笑的很美,那灿烂的光辉耀的浪子羽眼酸,手却不老实,已经抓住了一根软肋。 伏羲氏在憋着,脸皮在抽动着,但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能默默的承受着。 浪子羽笑了,是真的笑了,像个孩子似的纯真,他期待着也有这一天。 夜静静的深了,无际的伏羲城被夜幕笼罩着,白日的喧闹渐渐沉入熟睡之中,只有那青甲守卫还在尽忠职守,巡回守护着美。 浪子羽与宓妃并坐在屋顶上,也是安静的。 轻轻的将头倚靠在浪子羽的肩上,一起眺望着远处的黑暗。 浪子羽道:“这么晚了,累了先去休息吧。” 宓妃轻笑道:“不累,一点都不累,在你身边黑暗也是光明的,很好看,我要好好的享受着这美景。” 浪子羽温柔抚摸着臻首,心疼道:“我是黑暗的,你是光明的,是我将你带入了黑暗中。” 宓妃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就算堕入血海之中对我也是美景。” 浪子羽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应该看出我的心不纯。” 宓妃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出这些,对你并没有好处。” 浪子羽道:“我不知道。” 宓妃笑道:“我也不知道。” 浪子羽道:“我有点后悔了,你太好了。” 宓妃道:“我不后悔,虽然你不好。” 浪子羽道:“你很聪明,你看出来了,其实我在利用你。” 宓妃笑道:“对,我看出来了,利用我的不止你。” 浪子羽疑惑道:“为什么。” 宓妃抓着浪子羽的手轻轻道:“我是两任人皇的女儿,这是我的责任,他们是迫不得已的,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浪子羽道:“你很辛苦,明明心如明镜,却还要假装糊涂懵懂,不敢让人安慰,只能偷偷躲在人后自哀心伤。” 伏羲氏智深如海,女娲氏也是聪颖无比,他们的女儿又能笨到哪里去呢。 宓妃道:“并不辛苦,他们比我更难过,你也会内疚,而且我会幸运,遇到了你,我喜欢的人。” 浪子羽更加内疚了,默然说不出话,他伤害到这个如精灵般的女子。 宓妃手握的更紧了,笑道:“你不需要觉得伤了我,能遇到你已经是我的福气了,虽然我知道你并没有真正喜欢上我。” 浪子羽也紧握住柔荑沉沉道:“你是黑暗中那抹光明,洁白的精灵,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我也一样。” 宓妃道:“虽然知道你是骗我的,但我就是很高兴。” 浪子羽心疼道:“你真的很美,在你面前我感觉自己很渺小。” 她太好了,也太美了,美得让浪子羽自惭形愧,她是光明洁白的,不染尘埃,聚集着天地间一切的美好,为天地所钟爱着,她不应该与自己这些在黑暗中沉沦的恶为舞。 宓妃道:“你并不渺小,不然你怎么给我依靠,我要的不多,只要能默默的站在你身后,在你的心里,就够了。” 浪子羽笑道:“我原本真的并没有喜欢上你,但你的善良牢牢的把我抓住了,让我不能忘怀,现在我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你了,你已经将你的美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抹不去。” 宓妃放开心扉的笑了,微微闭目道:“像我这么知性柔弱的美女,没有人会不喜欢的不是吗,我就知道你拒绝不了,我有信心你会喜欢上我的,不想这么快,倒是让我措手不及。” 浪子羽道:“原来真正的黑手是你,让我逃不了,心甘情愿的投入你的陷阱。” 宓妃道:“但我很高兴,很开心,我开心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浪子羽道:“我想让你永远开心,我并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宓妃道:“喜欢需要理由吗?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身上的孤独死寂吸引了我吧,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你,想要安慰你,让你变得快乐起来,然后让自己陷进去。” 浪子羽道:“伏羲氏以易算之术看透人心,而你是以玲珑剔透的心与心中的善来了解人心,更不留痕迹,看来我这一生都逃不出你的手。” 宓妃道:“你不需要逃,因为我会放开手的,不会成为你的拘束,你前程在三界的每一个角落,我最多在你手上绑跟绳子,永远拖着,让你不会迷失方向。” 浪子羽道:“我更不想逃了,这样你会更辛苦的,我会心疼。” 宓妃笑道:“你不想逃就不会逃吗?我并不辛苦,只要知道你心中有我就可以了,我心甘情愿。”有点狡黠的笑着。 浪子羽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宓妃道:“因为这样能让你更快的彻底喜欢上我。” 面对这个灵动聪慧的精灵,浪子羽即心疼又高兴,为她心疼,为自己高兴,多了个关心自己的人。 宓妃真的很聪明,她的一言一语并不激烈,很温柔的浸润着浪子羽的心,但浪子羽并不抗拒,他抗拒不了。 看着沉思的浪子羽,宓妃道:“我看的出来你心里还有别人,让你对我喜欢的不够彻底,我能知道是谁吗?” 浪子羽回过神来道:“是一个小姑娘,她是第一个在我孤单的时候陪伴我的人,我很喜欢跟她在一起,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情,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很小。” 宓妃道:“我并不嫉妒她,因为让浪子羽说出喜欢的人是我,这就够了。” 浪子羽有些哀伤的抚着宓妃道:“你不需要嫉妒,因为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了,也许那是我心中剩下的美好,所以我忘不了。” 宓妃道:“我知道,你的所有选择我都尊重,因为我相信自己。” 宓妃心里明白,浪子羽跟那个她是真的不可能,因为这不是两个人的事,自己比那小姑娘幸运。 浪子羽道:“谢谢你。” 宓妃道:“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谢谢,冯夷明天应该要来了,我唯一对不起的是他。” 浪子羽道:“你不需要内疚,一切有我,从今日起,我会担起你的一切。” 宓妃一脸幸福的倚靠着浪子羽,真的可以放下一切。 两人一起欣赏在黑暗中的美,他们有神通,不需要休息。 背后也有两个身影在欣赏着他们的倚靠在一起的背影。 “妃儿很聪明,她怕我们伤心,只能将苦藏在心中。” “但她不知道我们也不笨,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幸福。” 两个站着的身影也倚靠在了一起,静静看着眼前的幸福。 第三十五章 河伯 黄河横贯东西,自西向东奔流不息,不知疲倦。 它气势汹涌,浩浩荡荡,有九曲连环之婉转,亦有一泻万里之势,滚滚滔滔永不停歇。 黄河之大,之长无出其二,它波澜壮阔,它气吞山河,它是沿岸生灵的源泉,哺育了无数苍生。它也是任性的,不时露出狰狞,沿河两岸泛滥成灾,残害生灵。功过是非,一言难尽。 黄河是大荒河川之首,黄河之神河伯冯夷,天生神灵,孕育于黄河之中,乃天人一族新晋之神,常自诩风流,万花丛中过而片叶不沾身。 如果说昆仑山神陆吾是天下山脉之首,那冯夷就是天下水系河川之首,位高权重而威风赫赫。 冯夷得天独厚,甫一出生就被封神,成为封疆大吏,少年得志,一路平平顺顺。 牡丹仙子,汾水女神,君山神女,冯夷银白长发披肩,长相异常俊美,流连花丛无往而不利,从无受挫,连洞庭湖君这龙子龙孙对其也是毕恭毕敬,得意非常。 平素常爱执一纸扇,着五彩琉璃鳞衣化作翩翩公子,巡游各方,拈花惹草,自命非凡。 最近冯夷的日子并不好过,十多年前无故让人打伤如今才稍稍养好,不碍观瞻, 那纯净知性的倩影在脑中徘徊,让其心痒难耐,动人的琴音,不时在耳边流连。 从来没有美女能够拒绝的了自己,冯夷很自信,他从没失过手,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相思之情。他恨浪子羽,恨他的多管闲事,害得有情之人劳燕分飞,夺妻之恨不能不报,但他打不过浪子羽。 洛神是伏羲氏之女,没人敢轻易伤害,他相信浪子羽也不敢,他终会寻回心上人。 他的直觉是没有错的,甫一养好伤就听到了好消息,洛神回到了伏羲城,他的心早已飞了过去。 浪子羽已被他遗忘在了脑后,不去洛神是如何从其手中脱身的,因为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冯夷自诩风流,但多情而不滥情,因为他是河伯,他受天地所钟,他容貌俊美无双,若无几个红颜,岂不负了风流之名,他对每个红颜都是专一的。 洛神的身影,深深的烙印着,他发誓为了洛神会更加的专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可以忍痛割舍的,宓妃身份太特殊了,为了宓妃他只能专情了。 河伯也是尊礼的,为了神的荣耀,所以虽然心急如焚,但他还是按礼让手下之人提前送去了拜谒。 脸上的乌青早已消去,被弄伤的左眼也重新长了出来,他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全身骨肉还在隐隐作痛,但也不碍行动了。 仔细的梳理好每一根银发,轻描着素眉,穿上崭新亮丽的鳞衣,细致的擦拭着夔牛皮靴,这是有熊部送给他的,是他最好的靴子。 一切准备就绪,冯夷很满意。带上备好的厚礼,迫不及待的让水官开道,往伏羲城而去。 门口稍等片刻,已有侍者将冯夷往厅中引去,不羁的心中也带着些许期待与不安。 “小侄见过人皇。”微施一礼,冯夷恭敬道。 伏羲氏抬手道:“你是上神,我不过人族领袖,不敢受礼。” 冯夷道:“受的,您也是天帝亲封人神,地位尊崇,小侄不过小小水神哪敢怠慢。” 伏羲氏道:“如此论来,咱两不过上下之属,你如何行此后辈之礼。” 冯夷道:“小侄年幼,无父无母,平素最是仰慕人皇威仪气度,心中早已将您当做长辈。” 冯夷三百多年前诞生于黄河,甫一出世就被天帝封为河伯,天下谁脉之首,是故虽为封疆大吏,天人一族后起之秀,但年纪实也不大,还不脱稚气。 伏羲氏道:“不知河伯今日大驾光临,却是所谓何事。” 冯夷扭捏道:“是为一事相求而来。” 伏羲氏道:“你平素随性潇洒,一言不合就引发大水,祸害一方,无人能管,我能有何事能帮你。” 冯夷急道:“人皇切莫误会,以前是小侄年幼无知,绝非有意祸害一方,只是不谙世事,贪玩好耍,不想竟害了无数生灵。如今收了性子,知了礼仪,心中早已后悔不已。” 伏羲氏:“那就好,沿岸生灵有福了。” 冯夷道:“小侄乃孤苦伶仃之人,加之年幼无知不受教化,故才茫然之中闯下大祸,心中早已痛苦不已,悔之晚矣。” 伏羲氏安慰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只愿你日后常行善念,造福一方就可。” 冯夷哽咽道:“小侄晓得,久慕人皇鸿才,威仪有方,早已心向往之。小侄心有暴虐之性,常受其困扰不能自拔,望人皇不吝教化,常耳提面命,授以伦理纲常之道,能使小侄脱此之困。” 伏羲氏心知其所言倒是非虚,河伯自黄河而生,心有黄河之性,倒也不能太过怪他。黄河心有两面,既有哺育一方的慈爱母性,亦有雷霆暴虐之心。 淡淡道:“只需你常记善念于心,紧守泽被苍生之情就可,重要的是你自己,我学识浅薄实是教不了你。” 冯夷道:“小侄心知此乃自身之道,旁人难助。俗言常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皇礼仪威严世人皆颂,小侄只想常与人皇往来,能稍学几分,已是受益匪浅。” 伏羲氏欣慰道:“你能有此心真乃大善,心慕正道之人,我又岂能不尽力,日后你我两家倒要多加来往,必倒履相迎。” 冯夷激动道:“小侄将来若能有成,实乃人皇大恩。” 伏羲氏道:“却不敢当。” 冯夷将一礼盒举至眉前恭敬道:“大恩难酬,此乃三净清水,虽非至宝,但也算稀罕,只能以此聊表感激之情。” 伏羲氏忙推却道:“无功不受禄,我这微末之功,哪敢受此大礼。” 三净清水乃三界至纯至净之水,有滋润万物之效,黄河千年才有一滴,别无他寻,甚为珍贵,这小小之礼,竟有黄河亿年之量。 冯夷道:“此不过我水府特产,人皇万莫推辞,否则小侄哪有颜面来此。” 伏羲氏道:“一滴净水能润万里赤土,能浇焚身业火,能退心魔洗心灵污垢,我如何敢收。” 冯夷突然一跪而下道:“此不过小侄小小心意,人皇也要如此推脱,让我无地自容。” 伏羲氏急托手道:“如何能受此大礼,快快起来。” 冯夷道:“人皇不受,小侄长跪不起。” 伏羲氏稍做沉思,接过道:“不想你竟如此诚心,此物于我也有大用,只好厚颜收下了,惭愧,惭愧。” 冯夷这才起身道:“对人皇乃是大礼,对小侄而言不过是区区水府特产,实难报恩,小侄身无长物,也就这些堪拿的出手,只好厚颜奉上。” 伏羲氏道:“你却太过谦逊了,净水乃天地珍宝,等闲之辈欲寻一滴也难得,此礼实在太厚不过了。” 冯夷道:“人皇喜欢就好。” 伏羲氏道:“嗨,此物于我也是太过有用了,不然真不敢接下,如今却是......一言难尽啊。” 冯夷道:“人皇莫要客套,于小侄不中什么大用。” 伏羲氏道:“无辜受此大礼,我心也难安。他日若有何难处,我定倾力而为,才足堪报。” 冯夷心下大喜。 浪子羽于暗处看着此中形势,不由轻笑道:“我猜人皇早心痒难耐,恐已生出强抢之意,却还费此虚礼,我不及多矣。” “哼。”一声娇哼,一只修白柔夷以往浪子羽腰间掐去。 浪子羽忙摆手告饶,宓妃这才作罢。 第三十六章 冯夷 这个世界没有傻子,伏羲氏深信。 冯夷当然也不会是傻子,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不会那么流连花丛,不会成为黄河河伯。 伏羲氏道:“也绕了这么久弯子了,河伯所来到底何事,不妨直言,我这是拿人手短。” 冯夷郑重道:“人皇贵女宓妃被天帝封为洛神,与小侄睦邻多年。洛神家风严谨,淑德动人,小侄一见倾心,今日特来求人皇允肯。” 伏羲氏道:“上礼虽有父母之命说法,但我就只一女,素来疼爱有加,却也不敢勉强,此事只有妃儿自身才足做主。” 冯夷道:“强扭的瓜不甜,小侄也懂,洛神与小侄实是两情相悦。” 伏羲氏道:“我却从未听妃儿提起过,不可妄自允诺。” 冯夷道:“女儿娇羞,此事必深藏心中,哪会胡乱宣说。” 伏羲氏道:“也是不对,妃儿已归家多年,从不见你来,今日突然来此,让我如何能信。” 冯夷无奈道:“实非小侄不来,只因那浪子羽横叉一杠,不仅掳走洛神,更将小侄打成重伤,如今才堪堪养好。” 伏羲氏道:“妃儿哪自己归家,可非被人掳回。” 冯夷道:“人皇威名谁人不惧,定是那浪子羽心惧,不敢用强,无奈之下才放过洛神。” 伏羲氏道:“还是不对,如今那浪子羽就在府上,与妃儿关系甚佳,不似你所言那般。” “什么,浪子羽好大胆子,居然还敢现身,定是蒙蔽了洛神,人皇此燎不可信。”冯夷色变道。 伏羲氏道:“你两都是一面之词,我也不好分判。” 冯夷道:“小侄乃是真心,望人皇明鉴。” 伏羲氏道:“咱两乃首见,谁是谁非还真不好分辨。” 冯夷道:“那浪子羽早已放下祸事,其胆大妄为弑杀天神,如今勾陈上宫并斗府以监察周天,寻此獠下落,人皇可莫要包庇。” 伏羲氏道:“此事我也有耳闻,不过是大太子帝一所为,做不得数。” 冯夷道:“人皇,小侄愿以此物奉上。” 伏羲氏惊道:“此乃洪荒至宝,你真舍得。” 冯夷道:“小侄愿以此,來示真心,望人皇成全。” 伏羲氏道:“此事我言做不得数,还看妃儿意思,这河图给我也是无用。” 冯夷道:“早闻人皇欲练山河社稷图,河图乃不可或缺之物,小侄甘愿奉上。” 伏羲氏道:“你不怕有去无回,莫到将来后悔,也是晚矣。” 冯夷道:“小侄不悔,此事与洛神无关,实乃久慕人皇威名,稍作孝敬之意。” 伏羲氏也不再推迟,接过道:“你今日付出代价却是好大,值得吗?” 冯夷道:“值得,小侄乃是一片赤诚之心。” 心中暗道,你早已觊觎此物,我也难以保留,还不如结个善缘。 “冯夷兄真是好大手笔,我自愧不如。”浪子羽自后堂缓缓行来道。 冯夷道:“你却肯出来了。” 宓妃也缓缓出来道:“河伯诚心过大,宓妃受之有愧。” 冯夷呆呆的看着宓妃道:“我只想用一片真心相示,望能感动洛神。” “咳咳,你们年轻人聊,我就不打扰了。”伏羲氏说完已是卷了河图离厅而去。 浪子羽见河伯只顾呆望宓妃,稍有不满道:“非礼勿视,冯夷兄还要多受些教化。” 冯夷回过神来道:“丧家之犬,既已被我看见还不逃之夭夭。” 浪子羽道:“我也有些布教手段,冯夷兄莫非还要试试。” 冯夷道:“此乃人皇驻地,岂容你胡来。” 浪子羽道:“让你逃过一劫,还真让人头疼。” 冯夷道:“若我是你就早已遁去。” 浪子羽道:“所以你不是我,得不了宓妃芳心。” 冯夷气道:“你......” 宓妃插道:“你两能消停会,都是一时英杰,何必胡搅蛮缠。” 说完却是白了浪子羽一眼,冯夷见状更是就欲跳脚,心也往下沉去。 浪子羽道:“好的,妃儿,我就看不得人对你有非分之想。” 冯夷道:“妃儿,也是你叫的,不识教化之人,就是无礼。” 浪子羽道:“我与妃儿以定下终身,如何叫不得。” 冯夷道:“满口胡言,洛神何等身份,岂会看上于你。” 宓妃道:“妾蒲柳之姿,非河伯良配,却要多谢河伯厚爱。妾心早已钟情于浪子羽,实是辜负了河伯拳拳之心。” 冯夷闻得此言早已悲从中来,急道:“我却哪里比不上他了,无论身份地位,容貌身家。” 浪子羽道:“说出此言你已比不上我了,若是两情相悦,哪会在乎这些。” 冯夷道:“我身份尊贵,统御一方,岂会输于你这荒野之人。” 宓妃道:“河伯身家贵重,实乃良配,只是情感之事最是难言,两心相印之时,以容不下其他。” 冯夷却是如遭雷击,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临到头来还是如此让人难以接受。 冯夷一直顺风顺水,无论何事都心想事成,不仅位高权重,而且异常俊美,捕获不知多少芳心,无论江湖水神,百花之仙还是山岳神女无不对其一见倾心。 多年的平顺早已让他自信,自恋,又因礼仪缺失,还有点淡淡的自卑之感,此时的心是酸的,酸到全身无力,站之有点不稳。 强自镇定道:“我可以等,浪子羽也非良配,其志甚大,稍有不慎就有倾覆之祸,如今也早已麻烦缠身。” 他是河伯要有自尊,在浪子羽面前更要保持尊严。 宓妃道:“我愿与他面对一切,我也能等。” 冯夷笑道:“我更能等。” 宓妃道:“你这又何必呢,汾水之神沐玥,君山神女颐岍你对颇为钟情,你却不可辜负人家。” 冯夷道:“余你之外,在无她人,你都能等,我冯夷堂堂男儿,岂能弱于你。” 宓妃道:“你真是河伯,妾总觉哪里不对。” 冯夷笑道:“自从洛水一见之后,冯夷就变了。也许我们有缘无分,你也无需客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一个永远等你的朋友。” 宓妃道:“不值得。” 冯夷道:“值得。” 宓妃叹息道:“我欠你太多人情了,无论河图还是三净清水皆与我人族有大用,实在不知该如何还。” 冯夷笑道:“你总算当我是朋友,不在以谦称相待,我心中甚喜,其他不过外物,哪比得上你心中欢快。” 冯夷如此说,宓妃心中歉意更深了。 浪子羽道:“你是男儿,我原先倒是小看于你,在此向你致歉。” 冯夷道:“我并不差于你,不过棋差一招,被你捷足先登。” 浪子羽道:“你没机会的。” 冯夷道:“现在看来是真没机会了,但我甘愿。” 浪子羽道:“你一向风流的,为何。” 冯夷道:“风流吗?也许吧,能有一心仪之人,才是我心中之愿。” 浪子羽道:“那......” 冯夷道:“我知你要问何事,我只是不想当陆吾而已。” 稍一提点浪子羽心中已经明了,心中也不由肃然起敬,这是一个聪明人。 这一刻,浪子羽认识了真正的河伯冯夷,为当初重伤他而内疚。 所有人都小看了冯夷,也是他得天独厚,又岂是蠢人。 世间没有蠢人,蠢的只是自己而已。 第三十七章 浪子羽与冯夷 浪子羽轻笑道:“谁活的都不容易。” 冯夷道:“我很珍惜这不容易,因为活的容易不是死了,就是在等死。” 浪子羽道:“我活的最不容易。” 冯夷道:“所以你在追求容易的生活。” 浪子羽道:“也许我一直在寻死。” 冯夷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我也很高兴。” 浪子羽疑惑道:“为何?” 冯夷笑道:“你在给我机会。” 宓妃道:“我愿意跟羽哥一起追寻容易的生活。” 冯夷无奈道:“我的机会更加的渺茫了。” 浪子羽道:“这样你才能活的更久。” 冯夷道:“你直接说我怯懦胆小就是。” 浪子羽道:“你胆子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冯夷道:“宓妃终会受你连累,也会连累上我的。” 宓妃道:“你既然胆子不大,何必为了我淌这浑水。” 浪子羽笑道:“宓妃,你这就不知了。冯夷兄胆子虽然不大,但也不小的,而且他早已经淌了这浑水了。” 宓妃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浪子羽道:“河图是冯夷兄的伴生至宝,从他将其交给叔父之时,他就也挣不脱了。” 冯夷道:“洛神说我胆子不大也是没错,否则不会等到今天。” 浪子羽道:“冯夷兄用情之深让我汗颜,我与宓妃欠你太多了。” 冯夷笑道:“跟你无关,这是我和洛神的事。” 浪子羽道:“确实与我无关,但宓妃就是我。” 宓妃回过神来歉意道:“发现原来最蠢的是我,你恐怕早已知道我在利用于你,为何还要做这些。” 冯夷道:“世事总是如此奇妙,也许是你那拙劣的演技吸引了我吧。” 冯夷脑海之中不由回荡出那个骗人的倩影,骗的很蹩脚,但也很可爱,让他深深着魔,甘愿为她所骗,像个傻子。 浪子羽畅快的笑着,拙劣的演技能骗过人,精深的演技也能骗过人。 宓妃娇羞对浪子羽道:“你演的也不怎么样,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冯夷忙道:“这样好吗?往我伤口撒盐,要打情骂俏等我离开了在说。” 宓妃脸露红晕道:“都怪你。” 望着宓妃露出小儿女态尽情的撒娇,冯夷心中即欣喜又难过,高兴的是他喜欢见到这样的宓妃,让人着迷,难过的是,撒娇的对象不是自己。 也许有嫉妒,但很幸福,被感染的幸福也是幸福,冯夷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挺好。也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但却不想挣扎。 冯夷对浪子羽轻松道:“真希望你被给我机会。” 浪子羽笑道:“你不会有机会的,我抓住的东西从来不会放手。” 冯夷道:“我知道,所以我真不服。” 浪子羽道:“你不服也没用,这是缘分。” 冯夷道:“是缘分,不然你真配不上洛神。” 浪子羽道:“失去了河图,你真不后悔。” 冯夷道:“没什么好后悔的,就算不为宓妃,我也已经保不住河图了。” 浪子羽道:“你真聪明。” 冯夷道:“不聪明的话我也活不到现在。” 浪子羽道:“你聪明,他们也不笨,不怕反被聪明误吗?” 冯夷道:“谁又笨了。” 浪子羽道:“那你不怕吗?” 冯夷笑道:“不怕。” 浪子羽道:“不怕,你还装了这么多年。” 冯夷道:“我是装孙子,不是真孙子。” 浪子羽道:“你的演技,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冯夷道:“聪明的人演技都不好,演技好的也活不长。” 浪子羽道:“演技太好了,不是入戏太深,就是被人狠下杀手了。” 冯夷道:“有破绽才能让人放心,我这么多年演的不赖。” 浪子羽道:“他们应该很放心,但你突然来此一招,不怕他们恼羞成怒吗?” 冯夷道:“天塌有高个的顶着,他们现在还顾不上我。” 浪子羽道:“那你要祈祷我好好活着,不然你就麻烦了。” 冯夷道:“你死了更好,到时我会变得很渺小,他们再也看不到我了。” 浪子羽道:“他们心眼不大的,你就算变成尘埃,他们也要让你化为虚无。” 冯夷道:“就因为他们心眼太小,所以我才不把河图交给他们。” 浪子羽道:“你也对他们没信心。” 冯夷道:“很少有人会对他们有信心,心眼小的难成大事。” 浪子羽道:“你也赌我会赢,那你还得罪我。” 冯夷道:“保命而已。” 浪子羽道:“呵呵,你这一手可把我弄像个丧家之犬。” 冯夷道:“你本事大,扛得住。而且你有愧于我,不好意思恨我。” 浪子羽道:“凡是都有意外的,我自己都没那么大信心。” 冯夷道:“我对你信心也不大,你暂时看起来太弱了。” 浪子羽道:“你对我没信心,对他们也没信心,真难为你了。” 冯夷道:“没办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也只能随波而流。” 浪子羽道:“为了宓妃,你不会随波逐流的。” 冯夷苦笑道:“我将自己装了进去。” 浪子羽道:“我不会输的。” 冯夷道:“输了也没事。” 浪子羽道:“输了,就没人帮你顶着了,他们心眼小,你逃不过。” 冯夷道:“我不用逃,他们心眼小,但天帝心地挺好的,我跟他关系不错。” 浪子羽笑道:“天帝枕边人都让人挫骨扬灰了,他心地太好了,很难保住你的。” 冯夷道:“他们心眼太小,所以乱了分寸,天帝的心是苦的,会让他们输的机会更大。” 浪子羽道:“但他们是天帝最亲近的人,天帝放不下的,所以我输定了。” 冯夷道:“如果是别人可能输定了,但你未必会输。” 浪子羽道:“为什么我碰到的都是聪明人,连丝隐藏的机会都不给。” 冯夷道:“因为太明显了,有心人都在等你。” 浪子羽道:“我是该笑呢,还是该悲。” 冯夷道:“笑也好,悲也好,这是注定的,你也逃不掉。” 浪子羽道:“其实我很笨。” 冯夷道:“所以期待那些人不要将你看笨,否则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浪子羽道:“我真的不聪明,不然不会让人推着走。” 冯夷道:“你是自己在往前走。” 浪子羽道:“你太聪明了,我都舍不得让你走了。” 冯夷道:“你吓不到我的。” 浪子羽道:“你不怕。” 冯夷道:“你的心地也很好的,而且你还欠我人情,我又不会碍你的事。” 浪子羽道:“以前也许你不会,但现在我们是情敌,就不好说了。” 冯夷苦笑道:”像我这么好的情敌,你再也找不到了,你该好好保护我才是。” 浪子羽道:“却是太稀少了,所以我选择跟你做朋友。” 冯夷道:“我喜欢跟宓妃做朋友。” 浪子羽道:“我就是宓妃,宓妃就是我,我们已经算朋友了。” 冯夷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我只能把自己变笨。” 浪子羽道:“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会伤害宓妃的,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遗传。” 冯夷道:“我也该走了,替我向人皇告辞,在留下去我会控制不住,有人也会控制不住的。” 浪子羽道:“不送。” 宓妃轻轻道:“谢谢你,河伯。” 冯夷没有回应,只是对着宓妃深情一笑,头也不回往外飞去,在城外开道水官的引导下往黄河水府而去。 宓妃道:“希望他能安全。” 浪子羽道:“不用担心,他是聪明人,不会有事的,该给的他也已经演给了对方看。” 宓妃道:“瞒不过人的。” 浪子羽道:“不需要瞒过人,别人需要的只是他的态度,他做得很好。” 宓妃道:“他喜欢上了别有用心的我,我又喜欢上了别有用心的你,这是报应吗?” 浪子羽怜惜的将她搂入怀中道:“你这么善良的人得到的都是好报。” 宓妃笑道:“这就看你了。” 浪子羽道:“我保证不了,但我会尽力。” 宓妃道:“真话很伤人心,但我更不喜欢你骗我,我们都尽力。” 第一次,浪子羽心中涌出了好好活着的念头,虽然他做不到,但会尽力。 第三十八章 谁在在幕后 是夜。 晚餐过后。 伏羲氏望着手中河图道:“没想到我也有看错人的一天。” 女娲氏与宓妃已经退下了,自从卸任之后女娲氏已经很少在理俗事,只要伏羲氏在,她就是个贤妻良母。 浪子羽道:“很多人都看错了。” 伏羲氏道:“冯夷挑的时间也是恰到好处。” 浪子羽道:“他是难得的聪明人。” 伏羲氏笑道:“羲和他们现在应该在跳脚吧,呵呵。” 浪子羽也笑道:“肯定会跳脚,但也无可奈何,不然冯夷不会轻易将河图送给您。” 他们的推断没错,一个玉瓶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这是太清天主所炼,特意沟通九宸星力以三昧真火所炼成,内含阴阳二力,奇妙非凡且威力强大,羲和平日里甚为喜欢,不想今日却成了一地碎片,旁边侍者战战兢兢不敢异动,只等羲和往内室退去,才慌忙拥上将碎片拾好保存,待来日天后气消之后,在行修复之用。 帝一听闻之后却是不动声色,脸含笑意的告退而去,一声声的咆哮,一声声的轰鸣在密室之中不断响起,外面去无一丝一毫动静。 太皇黄增天中,帝二对黄增天主笑道:“不行威霸之道,河伯这贪花怯懦之人也有了放肆之心,母亲他们太过紧张了,我天人一族威压三界,小小人族能有何作为。” 三太子宫中,帝三却是勃然色变,怒道:“冯夷好大胆子,待我得闲定要其好看。”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相同之事,也能显出各人脾性。 伏羲氏道:“冯夷也是夹在其中无法脱身,刚好顺水推舟。” 浪子羽道:“至少他没有顺水推舟到对方。” 伏羲氏道:“你说的没错,他是聪明人。” 浪子羽道:“黄河乃大荒水系祖脉,影响深远,特别是在如今形势之下,有人绝不会容忍冯夷逍遥快活,而不受控制。为了自由他只能随性风流,流连于花丛财色之间,才能让人放心。” 伏羲氏道:“当年幽冥入侵之时,众神忙着争位,天人族无暇他顾。致使洪荒百族萧条,只余我人族奋勇后进,如今已成一家独大之局,越发兴盛,早已不为天人族所制,有人不甘心搅出了诸般风雨,也是无奈。” 浪子羽道:“天人族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只是顾忌天帝雄威,不敢妄动而已。可惜天帝没有睥睨六合之心,以无为而治天下,难以统合群力,众神离心离德。” 伏羲氏道:“天帝也不算错,虽然无法奴役苍生,但也是天下平和,众生皆各行其道。” 浪子羽叹道:“可惜其妻子兄弟去不甘心,白费了天帝所施仁政之德。” 伏羲氏道:“权力二字,有几人能够无视。东皇羲和等人虽有重整六合之心,但却无天帝睥睨八荒之力。” 浪子羽道:“这不正合您意吗?” 伏羲氏道:“他们相逼之下,如今我人族以如逆水行舟之势,不进则退,非人力所能扭转,我也只好埋头精进。” 浪子羽笑道:“他们总是自作聪明,却忘了人心难测,常行画蛇添足之事,否则冯夷哪会轻易交出河图。” 伏羲氏道:“幸亏他们不识人心,所以才会失了人心。” 浪子羽道:“河图洛书,总治大荒水势,执此可引动地脉水力,人族局势将更加稳健。河图既已到手,洛书恐怕也早在叔父手上。” 伏羲氏道:“我也很奇怪,当年天帝无故封妃儿为洛水之神,直将洛书拱手相让。” 浪子羽道:“并不奇怪,天帝在左右为难,也是在警告。他怜爱众生,在他心里无论天人族,还是人族甚至魔族也并无二致,他是三界的皇者,三界众生都是他的责任,他这就是这样的人。” 历经千辛万苦,独排众生而登天帝之位的人,居然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天真,恐怕也惊掉了许多人的大牙吧。 伏羲氏笑道:“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想借势拿下河图,其实心中并无把握,没想到冯夷竟然如此轻易让出河图,也是出乎意料,真是天佑人族。” 浪子羽道:“因为他演不下去了,有人逼得太紧了,他不想做陆吾。加上宓妃之故,他正好借机而为,河图可是求情求礼之物。深陷情爱之人总会失去理智,变得蠢笨,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有的,虽然河图贵重了些,但无奈河伯已为洛神失去了分寸,河图乃是冯夷伴生之物,与旁人无碍,自身有自主之权,羲和等人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稍有厉言,也怕人言可畏。一个为情失去理智,不顾一切之人,你好意思责罚。” 伏羲氏道:“这冯夷也是坚毅之人,如此重宝,常人就算面临覆顶之灾,也未必放手。” 浪子羽道:“所以他是个聪明人,局势稍有变化,立时割舍,弃车保帅,河图也不过外物而已,凭他一己之力也难以保存,还可跟叔父结个善缘,更可博佳人一笑。河图既已脱手,他的用处也变小了,羲和等人也只能暂时隐忍,他正好脱身自保。” 伏羲氏道:“可惜他算漏了,被你捷足先登。” 浪子羽道:“所以我佩服他,他若真成人皇爱婿,恐怕羲和人等就容不下他了,就算受尽万夫所指,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伏羲氏道:“你的意思是,冯夷是故意为之,枉费宓妃一片内疚之情,却被他骗过了。” 浪子羽道:“冯夷一片真情做不得假,若真能得宓妃之心,就算东皇发雷霆之怒,他也强受了,看得出他也是真性情之人。” 伏羲氏道:“但他一遇挫折,立即退身自保,能深到哪里去。” 浪子羽道:“不退身自保,他还能如何,宓妃外柔内刚,虽然温柔善解人意,但一旦决定也是誓不回头,冯夷很了解她,所以也只能黯然退守,他对宓妃却是真情。” 伏羲氏道:“你却为他说话,不怕将来趁虚而入吗?” 浪子羽道:“我相信宓妃,而且冯夷值得敬佩。” 伏羲氏道:“你也是真性情,冯夷既然已经黯然神伤,肝断欲绝,想必他们也不好在算后账,脱了此劫,逍遥自在,也算是有所得了。” 浪子羽自嘲道:“我就算有些性情,也早已被磨消了,如今也是市侩之人。” 伏羲氏道:“人性之本,最是难改,哪会如此容易消去,不过是你藏了起来而已,所以见到冯夷,你才会自惭形愧。” 浪子羽道:“也许吧,可惜冯夷聪颖异常,却也忘了心,人心难测,己心又如何好骗,他自以为脱了此困,其实是越陷越深。我心中即怜惜又是内疚,欠他太多了。” 伏羲氏道:“这是为何。” 浪子羽道:“他对宓妃的情太深了,深到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他绝不会坐视宓妃不管的,所以他脱不了身的。” 伏羲氏道:“我突然发现冯夷更适合为婿,比你纯粹多了。” 浪子羽道:“这我承认。” 伏羲氏道:“可惜宓妃心性刚毅,我也无法了,受了你小子挟制,只愿你将来好好待她。” 浪子羽道:“我会的,这是我欠宓妃,欠冯夷的。” 伏羲氏道:“不说这些了,听闻祝融氏受人暗袭之时,你也在场。” 浪子羽道:“正是。” 伏羲氏道:“我只收到祝融氏来信相报,也是知之不详,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浪子羽道:“玄冥当时刚好在场,若非祝融氏醒转,恐怕玄冥嫌疑最大。” 伏羲氏道:“我知道不可能是玄冥,看来是有人又想挑动祝融共工两部纷争。” 浪子羽道:“若祝融氏受难,无论是与不是玄冥,恐怕祝融共工两部纷争是免不了了。” 下手之人倒是狠辣,不需故作玄虚,直入关窍,对人心把握却是极准。 伏羲氏道:“可知行此事的是何人。” 浪子羽道:“不知,但祝融氏心中肯定有数,却不知为何,闭口不谈,独放过了幕后黑手。” 伏羲氏道:“你确认祝融氏心知,却不明言。” 浪子羽道:“确认。” 伏羲氏沉思片刻叹道:“想不到他这么急切,还没成事,就已着手弱我人族了。” 浪子羽道:“是谁。” 伏羲氏笑道:“你很聪明,自己猜。” 浪子羽道:“我当初算过能有那股玄寒之劲,三界也就那十数人等,若是东皇羲和之流,祝融氏恐怕也无隐瞒必要,能行此事者我心中却也有些猜测。” 伏羲氏神秘道:“乃不可说之人,不过此事将来定要算回。” 浪子羽心中突然灵光一闪,也是豁然开朗,其实早该想到的,不想却犯了灯下黑。 伏羲氏望着浪子羽突然一拍脑袋,笑道:“看来你也猜出了。” 浪子羽笑道:“其实早该猜出了。'' 伏羲氏道:“现在猜出也不晚,你以后也要多加防备了。” 浪子羽道:“我省的,既然已被破解,想必此人以后不会在做此不智之事了。” 伏羲氏道:“有备无患,人心不好说,谁知他何时又抽了脑袋。” 浪子羽道:“我会小心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果然靠不住,此事也为浪子羽提了个醒,暗下警惕之心。 第三十九章 九婴 浪子羽是浪子,浪子是漂泊不定的。 没有人喜欢当浪子,但浪子羽注定是浪子。 浪子是居无定所的,浪子羽已经停留了五年,这是从未有过的。 再是不舍,再是留恋,浪子的脚步是停不住的,停下的不是浪子,是神,是人,是羁绊,是有家的。 浪子羽没有家,至少暂时没有,所以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希望与血腥。 宓妃没有哭,只是在静静的弹奏着七弦琴,是送别的琴声,有不舍,有伤感,也有丝挽留。 浪子羽是浪子,是无法被挽留的,所以他压住了伤感,在离别的琴声中踏上了征途。 他要用脚征服一切,征服出一个乾坤颠覆,征服出一个公道。哪怕染上血,可能是自己的血,也可能是别人的血。 长路总是充满荆棘,浪子羽只能披荆斩棘的往前走去,再没有人能挡他的路,他已经准备好了。 无论神,还是魔,挡者死。 浪子羽被挡住了,挡住了荒原之中,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洪荒太大了,总有无名的山川河流,原野也不例外。 挡住浪子羽的是凶物,是一个诞生于天地初分之际的一个古老的凶物,像条九首的怪龙,也许是蛇。 浪子羽淡淡笑道:“你挡住我路了。” 九首凶物一声怒吼之后,化作一个凶神恶煞,头戴九首环冠,全身赤条条,就腰间裹一破布。 狠厉道:“我想当神。” 浪子羽道:“神是善良的,你太凶了。” 九首凶物道:“没了凶恶,哪能镇压诸天,需要我这样的神。” 浪子羽讥笑道:“现在这世道,什么人都想成神了,真是可笑。” 九首凶物道:“我诞生于天地初开之际,帝俊太一都算我晚辈,如何成不了神。” 浪子羽道:“你若能成神,早就成了,如何会等到现在。” 九首凶物道:“盘古有眼无珠,识不得真神,才让我遗野多年。” 浪子羽道:“如今天帝的眼神好像也不太好。” 九首凶物道:“但也多了许多慧光如炬的神。” 浪子羽道:“他们目光真的太好了,居然找上了你,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我很庆幸。” 九首凶物道:“你看不起我。” 浪子羽道:“你自己不也看不起自己吗?” 九首凶物道:“哼,胡言乱语。” 浪子羽叹道:“岁月果然奇妙非凡,九婴你也老了。” 九婴道:“我一口能吞下万里生灵,一脚能踏破山岳,凶气冲天能使星辰摇曳,如何老了。” 浪子羽道:“你的心老了,不要急,老的不止是你,很多上古之人都老了。你有多少年没有吞过生灵,没有踏过山岳了。” 九婴道:“我凶威盖世,谁人见我不毕恭毕敬,何须动手。” 浪子羽道:“你倒是修身养性多年了。” 九婴道:“所以我也能成神了。” 浪子羽道叹道:“当年睥睨一切的九婴,杀戮随性,敢跟盘古龇牙,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古凶物,居然会想要成神了,哈哈哈。” 九婴道:“你笑什么,我厌倦了杀戮,想要换换生活不行。” 浪子羽笑道:“行,听说六百年前你不小心吞了共工部十数人,让共工氏率黑衣卫在凶水之上叫骂三天三夜,搅的凶水动荡不息,却只敢躲在水底,不敢冒头,此事是否为真啊,我很好奇。” 九婴一身凶气密布道:“不过仗着人多,而且我有伤在身,才让宵小得名。” 浪子羽讥笑道:“人却是挺多的,当年北海水族人其实也不少的。还听说此事之前你不小心得罪了神农部,让神农氏捏爆了你八个头颅,如今可养好了。” 九婴道:“神农氏确实很强,而且脾性太过不好,我不过笑了一下,不小心又出了点气息,他竟如此对我,害我数百年来成为笑柄,此仇我定会报。” 浪子羽道:“神农氏如今常年呆在观海岩上,你若要报仇方便的很,就怕你没胆。” 九婴泄气道:“我是不敢,但有人敢。” 浪子羽道:“这才是你想成神的缘故吧,恐怕你会很失望。” 九婴道:“你说的很对,我是老了,才会想成神。” 浪子羽道:“我猜你一路行来,定是秋毫无犯。” 九婴道:“老了又如何,我打不过神农氏,杀你这小辈还是容易的。” 浪子羽道:“我只是在可惜,当年天地不服的九婴,如今也甘当马前卒了。” 九婴道:“为了报仇,我顾不得这些,莫要怪我,只怪你自己可怜。” 浪子羽道:“你永远都报不了仇的,能成神倒也可以让你颐养天年,不用在担惊受怕了。” 九婴怒道:“我还不到颐养天年之时,有你这投名状,我定可以重整雄风。” 浪子羽笑道:“都要上门当狗了,还哪来的雄风。” 九婴道:“你也不必激我,你逃不过此劫的,我乃是座上宾,大太子亲自登门邀请,可当不了狗,你要失望了。” 浪子羽道:“可怜你这狗当得都是下等,我还以为是东皇天后相邀呢,不想一个小小帝一就将你牵了出来,‘大太子’叫的倒是恭敬,你真老了。” 九婴怒道:“徒逞口舌之辈,原本只想割你首级以做献礼,如今若不将你挫骨扬灰,让你形神俱灭,我不白活这无尽岁月。” 浪子羽笑道:“恼羞成怒,也是无用的,我想你连颐养天年都做不到了。” 九婴再无多言,双目一瞪以向浪子羽抓来,速度虽不快,但其势之沉之重也是少见。 浪子羽嘴上虽然轻松,但也丝毫不敢怠慢,这些老古董虽然老了心,但也没有一个是易与的。 九婴的爪虽然慢,但却让人无法挣脱,漫天水火泾渭分明向浪子羽压来,沉重之爪也慢慢向浪子羽修长脖颈抓去。 浪子羽毫不怀疑那骨爪能轻易扭断自己的脖子,有泰山之重,水火之力布满四周,让人无法逃脱,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还真是不能小看。虽有些意外,但浪子羽并不慌乱。 浑身噼啪作响,修白长袍鼓胀而起,肌肉虬结,浪子羽那干瘦修长的身躯无故膨胀而起,似要撑破衣袍,身长似也拔高了几寸,充满着一股无言的爆发之力。 这是浪子羽的另一面,没有人知道浪子羽还有如此暴戾的一面,担山倒海之力。 肌肉虬结如山岳险峰,无视了漫天水火的侵袭,直直一拳而去,没有技巧,一力降十会。 这一拳更沉更重,带起了冷冽的罡风,刮得九婴面疼,拳还未到已显出其势,九婴面色稍变,忙化爪为拳仓促应变,才堪堪聚出拳力迎上。 双拳都很重,碰撞之下如石破天惊,轰天巨响直冲天际,九婴带来的翻滚黑云也随之消散,天朗气清,万里原野刮出了一层,露出了一片黑土,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丝灰烬沉浮。 九婴也被击的连连退出十丈之远,漫天的水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紧紧握住发麻的右手,淡淡道: “想不到人族除了共工氏,刑天和神农氏之后又有人将炼体之术修到了如此地步,你藏得够深的。” 浪子羽道压下翻滚的气血笑道:“我最惜命了,不藏深点太危险了,藏到现在我自己都忘了有多少本事了。” 笑得儒雅而有自带春风,但配上那一身的横肉说不出的怪异。 九婴就感觉很别扭,抛开心中的怪异叹道: “苍天独厚人族,短短数百年时光,已抵得上我等无数岁月的苦修。” 浪子羽道:“人心总是不足,人族生而孱弱,你等一经诞生已具大神通之力,不是更不公。” 九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他们如此着紧人族了,你们进步实在太快了。” 浪子羽道:“快吗?其中不知历经了多少苦难,无尽岁月的艰辛才有了今日局面。” 九婴道:“说太多也没用了,今日你逃不过的,无论你藏了多少。” 浪子羽轻笑道:“你可以试试。” 肌肉交缠的更加紧了,双方如幼儿打架毫无章法,拳拳到肉,脚脚击实,不一而会儿已厮打成一团,不辩你我。 一拳一脚都是那样的古朴,就差用嘴咬上了,打的并不美观,毫无气质可言,但能赢就好了。 第四十章 捏爆 两个身影在漫天翻滚着,角力着。 时快时慢,快时无影无踪,慢时又仿若静止一般,拳来脚往说不出的肆意洒脱,但却无一丝美感。 天上地下随意的翻滚着,这一刻还在黑土之上双拳相交,下一瞬间已在万丈高空双腿交击,地动山摇,交手波动延及数万里方圆,连一丝空气都已被逼出。 空间早已扭曲,阳光照射之下显出了异样的美妙,恍若人间仙境,非凡人所能往。 一天一夜拳拳到肉,脚脚实击,打的很简单,你击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浪子羽双手以浮上了一层淤青,九婴的膝盖也已异常浮肿,没有人愿意服输,他们都是强壮的。 周围虚空已到了极限,天地都为之色变,四时紊乱,太阳与天阴并群星之力争辉,难得的日月并处,群星点缀之景,真的很美,也很痛。 直到九婴的一拳不小心打到了浪子羽的脸上,随后浪子羽的一脚也不小心踹到了九婴的下体。 痛,很痛,痛入心扉,痛的九婴都弯起了腰,放弃了浪子羽迎面而来的一拳。 九婴似炮射出,射的很快,飞的也很快,在上下四方之中划出了一道道标准的直线,很快,很标准。 快到浪子羽都快追不上了,浪子羽踹的很爽,打的很爽,唯一不爽的是九婴被击出的太快了,快到他都快赶不上将九婴重新轰回,浪子羽本来就很快的,连凤祖都赞叹,可见九婴有多快了。 浪子羽尽情的击打这沙包,直到打到无趣,打到累了,方才停下。 看着身上千年蚕丝所织的白袍已成布条,浪子羽有些心疼,这是宓妃送的,双手往布条一挥,一道青光闪过,又是一身崭新的白袍。 道典果然奇妙非凡,变化多端,包罗万千,浪子羽很庆幸自己学的还不错,一手‘缝天修地’的术法用的更是炉火纯青,一道青光过后,不但修白长袍已回复如新,双手的淤青,膝盖的浮肿,一身的疲劳已经尽去。 又是那一个无拘无束,潇潇洒洒的浪子羽,风度翩翩。连天地都可缝修,何况这点小事,虽然浪子羽也从没修补过天地,但想必鸿钧敢用此名,还是能行的。 看着颇显狼狈的九婴浪子羽得意笑道: “多学点还是好的,特别是鸿钧的道典,很是实用。” 乱拳打死老师傅,九婴有些蒙了,调息片刻九婴才愤怒道: “你太卑鄙了。” 虽然怕将九婴打脱,浪子羽用的力并不大,但九婴也是浑身红肿,没有一处完好,有些气急败坏。 浪子羽无辜道:“是你先打我脸的,打人不打脸,我一直很注重形象的。” 这是真的,就算穿着破布烂衣他也很在意形象,他是潇洒笑着的浪子羽,三界谁人不知。 九婴怒道:“我是不小心。” 浪子羽道:“那我也是不小心的。” 九婴道:“你算激怒我了,我要取你生魂放在凶水之下,受尽凶煞侵袭,万年,亿年也不解恨。” 无论对于何人来说下阴都是最脆弱的,九婴到现在还有些站不稳,气急败坏。 浪子羽笑道:“你我倒是打出感情了,至少不再让我魂飞魄散了。” 九婴道:“我看你还能笑到何时。” 浪子羽看着眼前变大的九婴,真的很大,不比当初的烛阴小,还有九个脑袋,却是九婴已现出了原型。 九婴生于天地初分之时,当时天地灵气厚若实质,不知产出多少强横的灵兽怪物。这只九命老妖于深山大泽之中,阴阳之元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乃是九头蛇身,自号九婴。每一头即为一命。因是天地直接产出,无魂无魄,身体强横异常,已近不死之身,又加有九命,只要有一命尚在,只需于天地间采集灵气就能恢复。 浪子羽道:“看来你被神农氏捏爆的八个头颅修补的不错,又有了九条命,难怪敢跑出来了。” 九婴声音娇嫩如婴儿道:“就算只剩一层之力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神农氏将九婴伤的很重,如今虽然恢复九命之身,但一身实力也还未养好,如今也只剩七八成,只能靠时间慢慢调养,实是无法一蹴而就。 浪子羽轻松道:“我也想试试看能捏几个。” 九婴怒道:“就看你有无如此本事了。” 暴怒之下又是暴涨十倍,已有十万张之高,俯瞰之下浪子羽连蝼蚁都不如,就算一个汗毛也比其大。 身躯如顶天立地,一只大口喷出无尽水火之力将浪子羽团团围住,剩下八只头颅往浪子羽交击而去。 浪子羽不敢怠慢道:“欺负我小,你以为就你能大吗?” 话音刚落浪子羽身躯直长,一瞬之间也不比九婴小到哪里去,将水火之力往外撑出。 九婴惊道:“不可能,你怎么会神农氏的‘立地撑天’之法。” 他见识惊人,已是看出这最正宗不过的立地撑天之术,神农氏独家秘技,别无分号,可不是道门那哄人的法天象地之术,一惊之下已是尽数收回头颅。 立地撑天以聚地脉雄力而长,有血有肉,神农氏仗此横行三界,从未遇过敌手,道祖鸿钧恐怕也是垂涎已久,居然据此创出了法天象地之术,可惜却是虚有其表,难有立地撑天之精华。 浪子羽调侃道:“藏得太深了,若非你提醒我都差点忘却。” 九婴道:“就算如此你也不是神农氏,看你能用出几层威力。” 语气虽然依旧狠厉,但也有些色厉内荏。 浪子羽道:“反正我这项上人头,你是拿不走了。” 九婴也不分辨,不在碰出水火,这已是无用功了,九首齐出,往浪子羽袭去。 九首齐出,每颗都有数万丈之长,势沉而力猛碰着就死,擦着就伤,九首交错而出,封住了浪子羽上下左右。 浪子羽身法之快也是出乎意料,不动声色间已抓住一个长颈,一声厉喝之后,左右挥舞,一时都是头头相碰之声。 九婴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法挣脱那只大手,仿若往事重演,但他也非昔日可比,被抓长首掉头往浪子羽咬去,一口利牙发出阵阵寒芒能咬破一切金身。 浪子羽更是不敢让其咬上,那左右四颗毒牙何等锋利,更蕴藏剧毒,真是擦着就死,忙放手身形变幻之中已又重新抓住一道长颈,这次却也聪明了,直接抓在七寸之处,让其无法反咬。 九婴其中一首厉声道:“今日要你有死无生,我原本想用在神农氏之上,没想到却让你先受了。” 说完之后九首齐张喷吐出一道道毒焰,一股股浊流,交织成一双水火毒网,企图将浪子羽裹住。 焰是至毒之焰,九婴炼制多年,自忖以神农氏之能也难以化解,水是至秽之浊水混合着九婴多年苦修的一口凶气,比之弱水更显精华,双方交织之下,让人难逃只能被腐蚀而死。 自从六百多年前被神农氏羞辱之后,九婴多年趁疗伤之机,参出这水火交织之网,附着至毒至秽之气自忖已是所向睥睨,专为应付神农氏所用,一个网之下多年苦存至毒至秽之气也是倾巢而出,只此一击之力,三界几人能挡。 浪子羽眼发精光,带着丝似笑非笑之意,直接迎网而上,不管不顾。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八声巨响之后,九婴也成了一婴,也算他反应得快,否则已魂归天地了。 九婴不信道:“这......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不怕。” 刚还在万丈高空,瞬间就被打落凡尘,本以为胜券在握,浪子羽已是难逃,没想到大意之下却是受此重伤,九命已去八条。 浪子羽讥笑道:“人老了,思维也慢了,研究了这么久的对策,却忘了神农氏之本。” 九婴道:“不会的,我不会输的,就算神农氏也逃不了,你怎么可反击。” 浪子羽道:“你还不明白吗?神农部以尝百草闻名于世,世间何等灵药毒药他会不知,神农氏融百草之性而创此功,最不怕的就是这些毒秽之物,你竟想以此对付,不嫌太蠢了些。” 九婴心死如灰,茫然道:“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忘了,这么简单的事,我不可能忘的,为什么。” 浪子羽道:“你老了,所以你忘了,你罪恶滔天,今日就该到了还的时候了。” 九婴道:“就算我只剩一命,谁能杀我,我若要走你拦不住,连神农氏都没拦住我。” 浪子羽讥笑道:“若非神农氏无意要你这条老命,哪能容你苟活这六百多年。” 九婴道:“我不信,你虽然强但比神农氏还差得远,杀不了我的。”说完转身急退而去,瞬间往北飞去。 一道光芒转瞬而过,九婴最后一首也已爆裂,十万丈身躯也瞬间缩为万丈,往下掉去,彻底死去,在难复原。 浪子羽飞到九婴尸首之前笑道:“真是昏了头了,看来今日是天要亡你,居然以后背示敌,劫数到时,谁能逃过。” 九婴本事非凡,若非趁其不备,浪子羽还真拿他无法,仗着毒网之威忘乎所以,被浪子羽捏爆八首,临了又是魂飞魄散仓皇而逃,失了分寸。 浪子羽毕竟不是神农氏,可真没一力降十会之能。九婴毕竟是上古大能,若非其自寻死路,未必就会输过。 但凡是没有如果,浪子羽心中也有些悲戚,纵横天下又能如何,失了胆气也就离死不远了,凤祖也如是,可惜已被浪子羽点醒。 从他想要成神到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之败,将命也输了出去。 浪子羽一脸讥笑朝天,心中有些庆幸。 第四十一章 道祖 一团火光冲天。 不一会儿,九婴那庞然身躯已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浪子羽望着手中的赤绿光珠微笑自语道: “你毕竟是强者,不好让你被野兽侵辱,我也算是给你留个体面,这本命真丹我就留着了。” 心中默道:帝一还真不简单,不过空口白舌就将九婴哄来送死,九婴也是真老了,连小小帝子都将其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过我到好奇他是如何找到我下落的。 浪子羽将九婴本命真丹收住,混沌珠已现于右手。 目中精光一闪,浪子羽誓要看尽那一片鸿蒙混沌,一片朦胧翻滚,让人看之不清。 大神通者皆有大耐***子羽站那紧紧的盯着混沌珠,看着那片鸿蒙太始之气,整整十个日夜。 混沌是无,太始是无,一切的起点,一切的终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清。 浪子羽相信里面肯定有东西,因为他是正确的,盯着在在右手翻滚的混沌珠,聚精会神。 直到混沌珠中闪过了一丝淡光,真的很淡,但逃不过浪子羽的眼睛,他看的很认真,那淡光在浪子羽眼中也映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瞬间一道灵光自浪子羽眉心往混沌珠中而去,稍纵即逝。 在一片迷蒙黑暗之中,一丝在淡的光点也是那么的夺目,浪子羽一丝真灵很是轻松的进入了光点之中。 不同于周围的混沌,这里是一片小世界,就如沙漠中的一点绿洲。 真的是小世界,很小,就一个小山丘,翠绿的山丘,有潺潺涧水往山脚留去。 山顶有一个老道盘坐,道门的老道,也是道门的开门之祖,仙风道骨,长须飘飘,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是一个再世高人。 浪子羽缓缓往山顶走去,走的很慢,欣赏着沿途的一切,对着一切也都很好奇,行的不疾不徐。 就这不过百丈山丘浪子羽走了三个时辰,才来到老道身前,道: “等很久了吧。” 老道这才缓缓睁开双眼脸带笑意道: “不久,刚刚好。” 一丝些微笑意也能使春暖花开,山顶之上瞬间群芳绽放,这也是带着春意的笑,能沁人心扉,让人由心拜服,笑得比浪子羽还要自然。 浪子羽脸上的笑意卡住了,也收不回来,说不出的尴尬,就像无故跑到帝俊面前炫耀的一丝偶得的太阳真火。 第一次笑不出来,看着比自己更待春意的老道,浪子羽无奈道: “你这形象也太好了,我可是练了数百年,如今一见之下,真是惭愧。” 老道脸色不变,还是那么的有春意道:“相由心生,你的心并不畅快,难免落了下乘。” 浪子羽笑道:“你的心畅快吗?” 老道道:“老道闲云野鹤,自在逍遥,淡看红尘变幻,不惹尘埃如何能不畅快。” 浪子羽道:“老道为红尘疾苦,广开方便之门,布道天下施恩众生,也是煞费苦心,此乃大善之心,不怕染了你那颗无垢之心。” 老道道:“世人皆苦,挣扎于红尘之中,不得超脱,老道实不忍,只好略尽绵薄之力,以使本心自安,心无尘垢,又哪有沾染之说。” 浪子羽道:“今日与老道一言却是让我获益良多,受教了。” 老道笑道:“你自有天慧,定能早日自净本心,以达不垢不染之境。” 浪子羽笑道:“我本俗人,只能永受七情六欲之苦。” 老道道:“万法皆可成道,尝遍世间五味,也能直指大道。” 浪子羽真的自惭形愧了,这老道简直是自己与帝一的合体,又胜过自己与帝一千倍万倍,只能无奈认输道: “道祖神通确实不凡,竟然能在混沌开此胜境,让我颇为意外。” 鸿钧道:“盘古能以力破尽混沌,创此盛世,吾这不过是微末之计,不值一提。” 浪子羽道:“天下除你之外,何人还有如此本事。” 鸿钧道:“道不同而已。” 浪子羽道:“也将我瞒的好苦。” 鸿钧道:“你不问自取,想相告也来不及。” 浪子羽道:“帝一出了多大代价。” 鸿钧道:“没有代价。” 浪子羽道:“原来我一文不值。” 鸿钧道:“你价值无限。” 浪子羽道:“你可知帝一用了何手段。” 鸿钧淡笑道:“你来了此处。” 浪子羽怒道:“是九婴,上古凶兽九婴,稍有不慎我将万劫不复。” 鸿钧道:“你来了此处。” 浪子羽道:“我若来不了呢。” 鸿钧道:“那就别来了。” 四目相对,没有一点偏移,不变的脸色是诚意。 浪子羽转怒为笑道:“可惜我来了,我杀了九婴,将他九头头颅都捏爆了。” 鸿钧双目稍有上挑瞬间已恢复如初,慈和笑道: “你功德无量,为苍生除去一害。” 但那瞬间的惊异,也瞒不过浪子羽。 浪子羽得意道:“听闻无尽岁月之前你曾向九婴问道。” 鸿钧脸色不变道:“道无善恶之分,吾这一生为道而生,为道而亡。” 浪子羽佩服道:“不愧是道祖,深得道中真意,继盘古之后又一开万古盛世之人。” 浪子羽是真的佩服,没有半分虚假,开天之初诞生无数大能,鸿钧是其中最差的,也是最强的,能以微末之躯而后来居上,万古以来唯鸿钧一人。 鸿钧道:“道无止境,吾这一生也难得道中真谛。” 浪子羽道:“什么是道。” 鸿钧道:“不知道。” 浪子羽道:“那你如何寻道,求道。” 鸿钧笑道:“这花开是道,草盛是道,一呼一吸之中也皆是道,又何必去寻,去求,只能悟。” 浪子羽道:“如此说来,世人皆在问道,悟道。” 鸿钧道:“难道不是。” 浪子羽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九婴本命真丹如今也在我手中。” 说完右手一翻,那赤绿光珠复现于手中。 鸿钧此时方才尽信,九婴确实死了,死在了浪子羽手中。更加慈和笑道: “此物凶煞毒秽深藏,若为歹人所得,遗毒无尽,你该妥善安置。” 浪子羽道:“如何才算妥善。” 鸿钧道:“可将其摧毁,使其重归天地。” 浪子羽道:“如此珍贵之宝,你舍得?我却不舍。” 鸿钧道:“吾有一鼎名曰乾坤,有一火名鸿蒙,可使其返本归元,尽去凶戾。” 浪子羽忙摇头道:“不好,不好,如此此物威力大降,甚是不美。” 鸿钧悲苦道:“此物稍有不慎必将贻害无穷,使苍生受难,望你能起悲悯之心,为苍生着想。” 浪子羽道:“早说我乃俗人,没那悲天悯人之性,不过你若想行悲悯之心,我倒是可以交换。” 鸿钧道:“你想换何物,只要吾有皆可给你。” 浪子羽道:“我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没那么贪婪,只要你离开此地,我就将这本命真丹与你。” 混沌珠毕竟是鸿钧之物,鸿钧居此真灵虽然不甚强大,但浪子羽也是不好胡下辣手,可若六此真灵在这,日后难得自由,能以物易物也算公道。 鸿钧忙道:“如你所愿。” 心中也道,是够贪婪,混沌珠乃三界至宝,九婴本命真丹也是远远不及,还故作大方。 浪子羽将赤绿光珠直接扔向鸿钧,淡淡看着鸿钧。 鸿钧心中暗叹,脸上却更显慈和道:“多谢你起怜悯之心,苍生有福,老道言出法随,这就告辞了。” 说完缓缓起身,向浪子羽打一稽首,脸带春意笑容,往山下行去,往混沌中远去。 只见鸿钧缓步而行,所过之处群芳奔放,脚下金莲涌出,天花乱坠。 浪子羽羡慕的看着鸿钧的身影,无奈自己学不到鸿钧这一身本事,也只能黯然神伤了。 一丝真灵收回本体,浪子羽一脸笑意的看着手中的混沌珠,越看越是心仪,高兴的将它收回了体内。 从此之后混沌珠在不是偷来的,不是借来的,而是换来的,彻底属于浪子羽。 偷来借来可以不珍惜,自身的珍宝浪子羽肯定会好好爱护,浪子羽很高兴。 唯一不爽的是,浪子羽知道鸿钧也很高兴,九婴的本命真丹在自己手中没甚大用,但在鸿钧手中可就非同凡响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各得其所,但浪子羽一想到鸿钧心中的喜色,自己心里就是不爽。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爽,只能遗憾的带着那丝不爽高兴的,笑出了花来,笑的像个呆子。 第四十二章 怨气 浪子羽很好奇。 好奇帝一到底试探出了什么。 帝一不会认为一个九婴就能奈何得了浪子羽,但他还是将九婴忽悠而来,不过是稍加试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浪子羽藏得太深了,深到如今三界没有人能真正探清他的底,所以他很安全。 帝一也有所顾忌绝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他,所以浪子羽更安全了,否则来的就不是九婴,而是勾陈率四象二十八宿,如此浪子羽就算有天大本事也难逃。 帝一也担不起责任,勾陈不傻也不会出这头,浪子羽很期待帝一的手段,只能偷偷摸摸,这次来了九婴,下次恐怕更不好应付了。 因为浪子羽杀了九婴,给了帝一一个惊喜。 九婴不好对付,就算老了的九婴也不好对付,但浪子羽却轻易赢了,赢得很侥幸,可帝一不知道。 真的很侥幸,若非九婴老了,若非九婴急于求神想要速胜,若非神农氏的立地撑天之术给了九婴太大的冲击,若非......太多的巧合了,也许不是巧合,浪子羽永远都会庆幸自己懂得多,知道的多。 九婴若是稳扎稳打,也许浪子羽只能仓皇逃窜,神农氏给九婴的打击太大了,他花了数百年研究针对神农氏,结果是错的,浪子羽就赢了,九婴也就死了。 无论是那急速的身法还是易步,无论是千变多端的道典,无论是刑天的劈斧还是立地撑天之术,都不属于浪子羽,所以用的并不趁手,对高手而言也只能哄人,但用来自保还是无虞的,真正属于浪子羽的谁也不知道,就怕浪子羽自己都忘了。 混沌珠真正属于了浪子羽,也发挥出了真正的威力,若非面对面三界中没人能轻易找到他的下落。 浪子羽真想和帝一再过过手,但正是要紧,也只能辜负美意了,等空暇之时再来试试,看他能骗出谁来,帝一绝不敢亲自下场的。 帝一知道九婴死了,很生气,笑着生气,怒九婴不争,死了就死了,不管浪子羽用的是什么手段,死人已经没用了,也不算完全无用,至少没有人再知道自己接触过九婴,毕竟他的名声太坏了,虽然知道九婴很难杀死浪子羽,引其成神不过口头之语,但也怕九婴胡搅蛮缠,暗下还想出了诸般手段,已经不需要了。 蠢笨之人三界很多,但大神通者蠢的很少,至少天蓬和勾陈等都不蠢,难得碰到个九婴,结果却死了,帝一心中也有点可惜,脑中想着还有哪些能为他所用的蠢货。 大神通者蠢的虽然少,但也毕竟不是没有,帝一很快就有了头绪,但他也很快发现自己又失去了浪子羽的踪迹。 帝一心知又要等了,浪子羽终会冒头的,他藏不住,他也不会想藏着。心中也是暗恨那个老滑头,让他又丢了主动权,变得被动。 诸天群星五年时间找不到一个人的踪迹,帝一也想到了一件开天之初太素之精所成的三界至宝,他也没想错,所以九婴很快就找上了浪子羽,可惜如今浪子羽也发现了,有人两边都不得罪。 借助混沌珠,浪子羽摆脱的很轻松,轻松的来到了洪荒西南。 浪子羽哀伤的看着眼前这一片泽地,灰灰蒙蒙,不比混沌好过多少,这里原本也是鱼盐之乡,有蓬勃生气,也有一个美丽的女神。 一个美丽而孤傲的女神,众神拜倒在其裙下,她却不屑一顾,她是孤芳自赏的。 美女是爱英雄的,女神也是一样,她也爱上了一个英雄,也为他付出了一切,只留下这冲天的怨气。 这里是禁地,三界的禁地,生灵绝迹,很少有人敢踏足,浪子羽也不想来,但他必须要来,这里有一样他需要的东西。 怨气冲天,肉眼可见,就算翻遍九幽也找不到比这更阴更恶的怨气,能让人心悸,浪子羽也心悸了。 这里的怨气已经影响到了三界的秩序,天蓬来处理过了,太清天主也来过,五方鬼帝都来过了,可是这里依旧是冲天的怨气。 太棘手了,这里的怨气太纯太广了,恐怕就算帝俊亲临也无法解决。 怨气威力不大,浪子羽神通广大,随手一个小小的护体神光,就伤不了身了,但会伤心。 伤身不可怕,忍忍就过去了,伤心更难,就站在边上浪子羽就已经笑不了了,难以保持那标志的春意。 也不知道什么飘入了浪子羽的眼中,使劲的揉着,眼眶都红了,心都酸了。 一道静心咒之后,浪子羽好过多了,但心里总有惴惴之感,硬着头皮往里行去。 幽蒙的怨气隔绝了一切,浪子羽故作镇定的往幽蒙中行去,没有光,没有暗,有的只是无尽怨气,灰灰蒙蒙,此处仿若另成一界。 阴风飒飒,黑雾漫漫,让人不变方向,浪子羽也分辨不清上下八方了,只能安静的往前走去。 不知疲倦的往前走,不会停歇,就算明知可能在绕圈子,也只能往前走。 不时响起悲戾之声,浪子羽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恐惧,心跳的更快,让人想要逃离。 如果能逃,浪子羽早就仓皇而走了,但他不能逃,只能往前。 幽怨之气不断袭来,很难受,真的很难受,还伴随着恐慌,浪子羽才算明白此处为何生人勿进,就算漫天诸神也是退而远之。 不知走了多久,眼泪浮现出一滴眼泪,渐渐的眼泪越来越多,浪子羽的心也是越来越哀伤,越来越苦,越来越心酸,酸的让人都快走不动道来,只想伏地大哭一场。 无名的悲痛感染着浪子羽,眼泪也从潺潺细水变成滔滔大河奔流而下,沾湿了上身,直到全身都是湿漉漉的也不停息。 幸亏浪子羽实力不错,而且还学会了静心咒,不然恐怕早就脱水而死了,流出的眼泪都快成河了,浪子羽也不免带上丝欣喜。 虽然心酸的快走不动道,但浪子羽没有理由不欣喜,因为他离目的越来越近了。 渐渐的一条大河浮现在了浪子羽的眼前,浪子羽也只能看透一丈之地,说是河其实已成了一片湖,因为上下都已断流。 水是黑的,黑色的水汽在上方蒸腾,比弱水还黑,弱水是真黑,这水却是心黑,心都已经黑了,满目过去又哪来的白。 曾经的山清水秀,曾经的碧蓝盐水,如今只剩下了黑,弥漫的黑雾,虽然已经淌满了泪,浪子羽也在哽咽中叹了口气。 他已经找到了目标,但又没找到,这就是她又不是她,在这片黑雾中她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 浪子羽也没什么良策,只能强忍着哀伤沿着这条河,这片湖继续走着,继续寻着。 很小心,只能看见一丈之地,稍不留心就怕这片湖在眼中消失,那就欲哭无泪了。很小心,所以也很慢,幸亏浪子羽的时间还算充足,只能耐心一步步沿岸走过。 这片湖说大不大,浪子羽一步就可踏过,说小却也不小,他只能踱着小步而行。 可能天长地久,可能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运气,浪子羽的运气一直不错。 幽婉的哀怨的抽泣声很淡,但逃不过浪子羽的耳朵,一时又哭又笑的往那怨声飞奔而去,奔得很急,也很快。 真的很快,一瞬间一个优美单瘦的洁白背影已经出现在了浪子羽的面前。 很瘦,仿若一阵微风就能被吹走,但真的很美,一个背影就将浪子羽迷住了,深情的看着。 轻伏于湖边,看着黑雾弥漫的湖水,轻声低泣着,声音不大,但一个单薄的背影已经能让人感觉到其中欲绝的悲痛,深深的沉浸在悲痛自怜之中,隔绝了四周,无视了浪子羽,顾影自怜。 悲痛是可以感染的,浪子羽也已伏地看着眼前的凄苦背影,低声的哭泣着。 背影哭的很伤心,浪子羽哭的也很伤心,伤心到他不忍破坏这美景,不敢打扰,只能伏在背后哀伤着。 两个伏地的柔弱,眼泪簌簌而下不能控制,哭的都没有了一丝力气,只能低声抽泣,但浪子羽哭的不美,相形见绌。 哭到最后不能自控,真的控制不住,其实浪子羽不想哭的,不想伤心的,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他想唤醒那个哭泣的身影,但他做不到,也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既然做不到,那就只能默默承受着,直到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也在低声的哽咽,无法自拔。 迷迷蒙蒙,黑雾弥漫中,安安静静,只余下两个伏身哽咽的身影,两道白色的哀伤,悲痛欲绝。 很巧,浪子羽以前从不穿白衣的,认识了宓妃之后也就穿了,也就不再那么潇洒了。 两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在风中哭泣着,哽咽着。 这样的画面绝对是最美的,你再也找不出比这更美的。 虽然四周是黑的迷蒙,有着无尽的幽怨之气,让生灵不敢靠近,但丝毫不破坏这美感,倒是更添了几分凄美。 真美。 第四十三章 为什么 连灵魂都已被染上哀伤。 浪子羽已经肝肠寸断,数百年储存的眼泪,在这一刻都流光了,再也流不出一滴, 万籁俱寂之下,只留下了哽咽抽泣声。 快要疯了,真的要疯了,在伤心下去浪子羽怕自己从此以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想笑,却只能哭的难看,这是非人的折磨。 低泣声终于停了,停的很突兀,浪子羽一时反应不过来瘫软在了地上,忙紧张的从地上爬起,拍去了身上的灰尘,时间很快浪子羽湿润的衣裳早已变干。 浪子羽想要开怀大笑,真的要好好笑一场,却笑不出来,不敢笑,怕惊扰了佳人,一个心欲死的佳人。 那个美丽薄弱的身影缓缓转过头来,很美,也很白,苍白。 眼神是空洞的,悲凉的,死寂的,将浪子羽惊得连连后退,脸也变白了。 很吓人,吓到了浪子羽,也让浪子羽生出了怜惜之意。 “为什么。”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感情,是空灵的。 浪子羽忙摆手道:“我不知道,不是我。” “为什么。”空灵中带着的是凄厉。 浪子羽要哭了,诺诺道:“真不知道,与我无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声音越来越空灵,越来越冷,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悲愤。 浪子羽长舒口气,拍了拍受惊的心,原来质问的不是自己,心中怜悯却也更深了,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生出了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断质问着,不断回响着,天地间充斥着这让人心酸的为什么。 问的浪子羽想哭,问的黑雾激荡,问的外面天地色变,冲天怨气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天都哭了,黑雾中也下着黑雨,怨气缠绕的黑雨。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浪子羽心中也在问着,是谁这样的狠心,是谁。 咬牙切齿。 一路的压抑让浪子羽都要疯狂,他要发泄,要宣泄。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雄浑有力的为什么也嘶吼出口。 两个为什么,一个空灵而冷冽,一个雄浑而有力,都想知道答案,但谁又知道为什么呢,没人知道。 不同的声音平分秋色,互不干扰,却也问尽了一切,声音充斥这迷蒙怨水之中,传遍了洪荒,让三界都在这质问之下。 一切都乱了,域外星空那遥远的星辰都在摇坠,所有生灵都停下了忙碌,也许他们也想问为什么。 一股哀伤侵透了三界,连在太阳宫中静修的天帝帝俊眼角都留下了两滴热泪,天蓬烦躁的走来走去,因为他居然想要哭,观海岩上的神农真哭了,望着海哭。 无论羲和帝俊,伏羲氏还是太一,魔尊还是魔神都为这质问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地府群鬼在无故痛苦着,咆哮着,乱了秩序。 两声质问,连绵的质问,惊天地,泣鬼神。 质问之声此起彼伏,也许犁地的耕牛都想问为什么。质问之声良久不息,哀伤扫遍了三界。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烦了,质问声停住了,两个为什么在三界中淡去。 那个绝美空灵的怨魂也恢复了一丝神采,有恨也有痛,更有些可怜。浪子羽也发泄够了,神采奕奕,被感染的哀伤也已恢复,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浪子羽露出了此生最灿烂,最美的笑容和声问道:“你......你好了吗?” 那空洞的眼神也转向了浪子羽,苍白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浪子羽道:“在下浪子羽。” 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和。 绝美的怨魂道:“浪子羽,我不认识,这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生气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浪子羽胆怯道:“我......其实在下此来是为了昆仑印,不过神女若是有何用的着我的地方,在下定然倾力而为。” 有些语无伦次。 神女还是无一丝感情道:“你怎么知道昆仑印在此。” 浪子羽硬着头皮道:“是伏羲氏告诉我的。” 很坦诚,连谦称都不用了,他不忍骗人。 神女略带激动道:“人,人都该死。” 浪子羽茫然道:“为什么。” 神女道:“没有为什么,你休想拿走昆仑印。” 浪子羽道:“昆仑印于我有大用,望神女成全。” 神女道:“看你是人非人,而且心中也有悲苦,也算同病相怜,你走吧。” 浪子羽无奈道:“拿不到昆仑印,我走不了。” 神女道:“你留下也拿不到昆仑印。” 浪子羽道:“我只能拿到昆仑印才能离开。” 神女道:“速速离去,若是扰我清净,你想走都走不了。” 浪子羽笑道:“神女有倾城之貌,能永留此地也不算差。” 心很大,稍有平顺就故态复萌。 神女黯然道:“该留的留不下,不该留的留下又有何用。” 浪子羽噎道:“我是不该留的,但只能强留了。” 神女道:“你很强,我杀不了你,但可以让你永远留在这里。你不是个安分的人,你应该还有事要做,难道不怕。” 浪子羽轻松道:“没了昆仑印,我什么都做不了,留在此地有美相伴,何乐而不为。” 神女无奈指向胸口道:“你只要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就将昆仑印送你。” 那凄婉苍白的脸吸引住了浪子羽,若非提醒浪子羽还真没注意,此时往神女胸口望去,一片骇然之色。 怒道:“这是何人所为。” 一根长箭贯胸而过,胸前是红的,就算已成灵魂,也永远留着。 神女道:“人族务相,巴城的首领,巴城五族的廪君。” 浪子羽道:“他为什么要如此对你。” 神女道:“这是我想知道的。” 浪子羽道:“所以你恨务相,恨人族。” 神女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恨,但我想知道,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 浪子羽嫉妒道:“你喜欢他。” 神女道:“曾经。” 浪子羽道:“现在呢。” 神女道:“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浪子羽道:“知道了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 神女道:“知道了你就可以拿到昆仑印。” 浪子羽道:“巴城还在,但务相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也许早死了。” 神女道:“不会,他有神通死不了,而且我去地府找过。” 也许泪已经流干了,神女也流不出泪来。 怜惜之情充斥心扉,浪子羽深情道:“就算没有昆仑印,我也会去将务相带到你身前,让跪地请罪,就为了你这份情。” 难得对一个陌生人生出厌恶情绪,务相的心该有多狠,多硬。这么美,这么深情的女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深深的不值,为神女不值,也为自己不值,至于与他何干,浪子羽选择无视。 神女道:“这是交易,男人的嘴靠不住,还是公平点好。” 浪子羽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此。” 神女道:“你又好到哪里,我也为宓妃不值。” 浪子羽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貌似又让人坑了。 神女道:“伏羲氏告诉我的,你生性多情,能好到哪去。” 浪子羽道:“我一片真心都在宓妃身上,对神女只是怜惜,切莫误会。” 神女道:“我不管这些,我只要见到务相,知道为什么,等你找到了在来见我。” 说完直接破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愕然的浪子羽。 苦笑一声,浪子羽静静的摸着后脑勺,虽然让人坑了,浪子羽并不沮丧。 有的只是怜惜,就算不为了昆仑印,他也要为了这悲情寻找答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了。 盐水女神盐阳,很美,美的绝伦,倾倒了众生,陆吾为了博其一笑,双手奉上了昆仑印。 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什么事,忍心伤害这么美的女神,还是如此深情的女人。 为了务相盐阳失去了很多,失去了心,失去了生命,在深深的悲愤中不能自拔。 万里盐水被怨气笼罩,成了一片绝地,三界少了一个倾城自赏的女神,多了一个怨气冲天的女鬼。 冲天的怨气连地府都黯然失色,人神不敢踏足。 浪子羽也很好奇伏羲氏怎么劝说的,居然压下了这冲天怨气,让盐阳的嫉恨消散了很多,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与浪子羽达成交易。 也许情真的很深,深到跌入炼狱,也无法完全忘怀。也许盐阳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为什么,她那一身是怨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伏羲氏给了她了解为什么的机会,浪子羽能帮她解决困惑,所以今天盐阳才会少了凶戾,否则恐怕不会这样轻松。 浪子羽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要回到伏羲城,才出来多久,但只有那里才会有线索,他也有疑惑,想要知道答案。 无奈的笑了笑,姜总是老的辣。 第四十四章 廪君 盐阳可怜吗? 一定是务相的错吗? 浪子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一个倾城绝世的佳人在怨恨中沉沦,不能自拔,也许根本就没有对错。 天生的,浪子羽一直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所以他有点迫不及待。 人不能一直活在苦恨中,那会疯的,所以浪子羽一直是潇洒的,装也要装的潇洒,他也总要找些事来调剂生活,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坏。 浪子羽一直有颗好奇的心,对所有的事都很好奇,有人说这是八卦,也不知伏羲氏听到这说法是什么感受。 想必心情一定是郁闷的吧,浪子羽突然有些想大笑一场,他真的大笑了一场。 也许就是近乎八卦的心让浪子羽还保持着那颗善良的心,至少浪子羽觉的自己是善良的,虽然他托付无上常融天主做了些不那么善良的事,但这是被逼的。 善良的浪子羽想要解救堕落在炼狱中不能自拔的盐阳,更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一个男人,一个英雄变得那么铁石心肠,不顾千夫所指,做下这辣手摧花之事,还是天地间最美的花。 务相是个英雄,这是毋庸置疑的,浪子羽也承认,至少是人族的英雄,亘古英雄都是柔情的,有颗细腻的心,但这颗柔情的心硬下来的时候,一定有硬下来的理由。 盐水西北有座巴山。 巴山四周环绕着樊山,相山,郑山,曋山,这四座稍矮的雄山。 巴山部,樊山部,相山部,郑山部,曋山部,五部落依山而建,比邻而居,一直相安无事,也算休戚与共。 这里山环水绕,远离尘嚣,清旷好似仙境,是世外的乐土。 幽冥魔乱打破了一切祥和,人间成为了赤土,巴山五部当然也不能例外。 仙境也成了炼狱,务相是个英雄,他率领五部打退了乱舞的群魔,挽救了五部。 胜利当然是高兴的,但没人能笑出来,一战之后五部十不存一,尸横遍野,清旷的仙境也染上了血,染上了罪孽。 乐土成了炼狱,青山绿水变成了穷山恶水,魔气蒸腾,一切都被毁了,没了家。 活着是所有生灵的最根本的追求,在死亡面前人性的恶也会被激发,少了外敌,为了争夺那最后的资源,五部乱了,自相残杀。 务相是英雄,他是勇敢的,无畏的,他让五部敬服,所以他也站了出来,争端暂时平息了,但人总要活着。 他的神通本领是最大的,所以他也被五部公推为首领,五部的首领是廪君。 廪君也是虎君,是勇猛的,廪是储粮的地方,让五部好好活着,是他的责任。 但这里资源早已被侵染,所以他们决定从新寻找一个家,他们建成了雕花大船,在廪君的带领下顺着夷水而下,寻求生命之源。 雕花大船来到了盐水,廪君邂逅了盐水女神。 英雄难过美人关,盐水女神盐阳不止美丽,而且还很聪明,美丽而聪明的精灵能俘获一切男人的心。 英雄那无畏的气息能使人着迷,亘古美人也是爱英雄的,务相是个大英雄,盐阳也不免产生出爱慕之情,被俘获了。 英雄佳人预示着一切的美好,但他们没有留下美好。 留下的是无尽的怨气,一个伤心的怨魂,美丽的盐水被黑雾弥漫,也留下了一个沉寂的英雄,也许还有无尽的悔恨与无奈。 廪君是个英雄,他有称氏的资本,人族本来不止五氏的,还有巴山氏,但盐水的一场邂逅,破灭了一切,再也没有人知道廪君务相的下落。 也许曾经的巴山五部知道,但洪荒太大了,那五部去了哪里,好像也没人知道。 浪子羽也不知道,所以他想去问伏羲氏,他相信没有伏羲氏不知道的事情,先天易算很玄奥。 他想揭破这谜题,想要满足知道好奇心,更像得到昆仑印,为伏羲氏拿到昆仑印。 浪子羽的心是激动的,是迫切的,他有点急不可耐了,但就在伏羲城外三百里他停住了脚步。 转头往地府去了。 今天的伏羲城特别的冷,因为来了一个娇俏冷艳的少女。 真的很冷,四季如春的伏羲城,也蒙上了一层薄霜,冷的浪子羽掉头就跑了。 伏羲氏很头疼,有种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真的是从天上来的,月下仙子,一向淡漠的伏羲氏对冯夷有点咬牙切齿。 一定是冯夷招来的,也许他是善意,但伏羲氏不领情。 冷艳少女手持一把寒光剑,剑比人更冷,直接沿着伏羲城东门外,一步步往里走去。 走到了人皇宫门前,也不停留,径自往里走去,没人阻拦,也许是不敢拦,也许是伏羲氏早有交代。 直到伏羲氏身前。 正襟危坐的伏羲氏淡道:“仙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不过不请自入,非礼也。” 冷艳少女虽然冷,肯定也不弱,毕竟家学渊源放那,但伏羲氏并不怕,也有点顾忌这少女的身后,大变之前他不能出一点错,而且这个少女并不坏。 冷艳少女道:“礼,我早就扔了。” 伏羲氏知道这也是个可怜人,虽然出身高贵,但又能如何。 语气不免柔和了些道:“扔了也好,我想扔还扔不掉。” 冷艳少女道:“他在哪。” 单刀直入,但也让伏羲氏头疼道:“我不是他,怎么知道。” 冷艳少女道:“他来过这里。” 伏羲氏道:“很多人都知道他来过这里。” 冷艳少女道:“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伏羲氏道:“我不知道。” 冷艳少女道:“不可能。” 伏羲氏可怜道:“我真不知道。” 冷艳少女道:“你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伏羲氏道:“他不在伏羲城,你来错地方了。” 冷艳少女道:“但你知道他在哪。” 伏羲氏无奈道:“我不是他,我绑不住他,没人能绑住他。” 冷艳少女道:“我了解他,伏羲城就有人能绑住他。” 伏羲氏道:“他早就走了。” 冷艳少女道:“他会回来的。” 伏羲氏道:“我这小庙留不住大神,你在这影响了城里这亿万子民。” 这是真的,大白日伏羲城已经点满了篝火,无数人走出家门取暖,伏羲城布有阵法,冬暖夏凉,没有人准备棉衣的。 冷艳少女道:“告诉我他在哪,我就走。” 伏羲氏道:“我是真不知道,腿在他身上。” 冷艳少女道:“找不到他,我不走的。” 伏羲氏哭笑不得道:“你这是赖上我了。” 冷艳少女道:“我只想找到他。” 伏羲氏道:“诸天星斗都找不到他的下落,我更找不到了。” 冷艳少女道:“你一定知道。” 油盐不进,而且还能聪明,伏羲氏感觉很棘手,也很头疼,如果现在冯夷出现在伏羲氏面前,一定会被揍得鼻青脸肿,什么风度都不要了。 无言的对视,大眼瞪小眼。 最先忍不住的肯定是伏羲氏,无奈道: “我们都了解他,他藏得很深,从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也不可能让我找到的。” 冷艳少女道:“可除了你,更没人能找到。” 伏羲氏道:“为什么。” 冷艳少女道:“因为你们已经狼狈为奸了。” 伏羲氏噎道:“仙子不可妄语,我一身坦坦荡荡,何来的狼狈之说。” 伏羲氏也只能当她是心直口快。 冷艳少女道:“是狼是狈我不管,我只想找到他。” 伏羲氏道:“好吧,狼狈为奸就狼狈为奸,我也不分辨了,但我们也各怀心思。” 冷艳少女道:“你觉得我信吗?” 伏羲氏道:“应该信,你了解他,像他那样的人,还可以相信谁。” 冷艳少女道:“还可以相信利益,你们有相同的利益。” 伏羲氏道:“就算有共同的利益,也是不能尽信的,他是个聪明人,你觉得他会做蠢事吗?” 冷艳少女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沉默不言。 伏羲氏再接再厉一脸真诚道:“我真不知道他的下落,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本来伏羲氏已经算到浪子羽应该差不多回来找他解决疑问,但到现在还不出现,肯定是跑了,心下也是有点咬牙。 沉思良久,冷艳少女才道:“暂时先信你,我不喜欢人骗我。” 伏羲氏心下大喜,总算混过去了,谁知冷艳少女又接道: “我想见洛神。” 笑容凝固在脸上,无奈道:“见到了又如何。” 冷艳少女道:“不知道。” 伏羲氏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 浪子羽很庆幸自己反应灵敏,闪的快,才能在此轻松的喝着秫酒。 第四十五章 冷艳少女 虽然郁闷,但伏羲氏还是同意了冷艳少女的请求。 宓妃将手从琴弦上收回道:“你要见我。” 冷艳少女道:“前面就是泾水了,为什么喜欢在这弹琴。” 宓妃道:“因为这里很美。” 冷艳少女道:“这里泥沙俱下,浑浊不堪,泾水清澈透底不比这里美吗?” 泾渭分明,泾水清而渭水浊,泾水更容易让人流连。 宓妃道:“真实的才美,这里比较真实。” 冷艳少女道:“我喜欢泾水,看来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宓妃道:“泾水虽然清澈,但不真实。” 冷艳少女道:“但我觉得泾水更真实,天下清水多而浊水少,世人皆慕清明,只有心思不纯的人才会喜欢渭水,好浑水摸鱼。” 宓妃笑道:“你是天上仙子,我不过是浊世凡人,只配渭水相伴。” 冷艳少女道:“你在讽刺我吗?三界生灵谁不慕清朗,想成神称仙。” 宓妃柔和笑道:“我可没资格讽刺你,红尘浊世,比不得上界清明。” 冷艳少女道:“所以世人都喜欢泾水,因为都向往上界的清明,想脱离这浊世,你却反其道而行之。” 宓妃道:“水至清则无鱼,浊浪滔滔之下才显生机,生命是最美的,我喜欢美。” 冷艳少女道:“我们不是生命。” 宓妃道:“我们已经超脱了生命的范畴,生命是短暂的,那瞬间的光辉才是永恒的,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可惜我们享受不到。” 冷艳少女道:“他们转瞬即逝,我们才是永恒的。” 宓妃道:“永恒吗?漫长的岁月总有一天能让人无思无欲,终会成为泥塑木胎。” 冷艳少女道:“你很悲观,那你为何不去死。” 宓妃笑道:“谁不惜命,而且我有感情,感情很奇妙,能让泥塑木胎拥有生机。” 冷艳少女道:“你觉得我有感情吗?” 宓妃道:“万物生灵都有感情,可惜有的人为了野心丢掉了感情,有的人为了一种感情又丢掉了另一种感情,到最后就杜绝了七情六欲,你虽然冷漠,但却至情至性,你不会成为泥塑木胎的。” 冷艳少女冷道:“你很了解我。” 宓妃道:“我们都是聪明人,你也很了解我。” 冷艳少女问道:“你觉得他喜欢泾水,还是渭水。” 平静冰冷的脸上藏着丝期待,也有紧张。 宓妃道:“他都不喜欢。” 冷艳少女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他喜欢渭水。” 宓妃笑道:“你想让我说他喜欢泾水吧。” 冷艳少女道:“他若不喜欢渭水,怎么会找你呢。” 宓妃道:“我没骗你,他喜欢的是泾渭交接之处,清浊交接却又分明。” 冷艳少女道:“为什么。” 宓妃道:“他的心是纠结的,总是在清浊之间徘徊。” 冷艳少女道:“告诉我这些你不怕吗?” 宓妃道:“这是他的本性,我改不了。” 冷艳少女道:“我突然有点喜欢你了,你很诚实。” 宓妃道:“你很可爱,如果能多笑笑就更好看了。” 冷艳少女道:“你并不了解我,而我也讨厌有人向我说教,不要逼我杀你。” 语气很冷,刺的人冷到骨髓,渭水之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宓妃笑的更温和了道:“你不会的。” 冷艳少女道:“你不了解我。” 语气更冷,白雪飘飞。 宓妃笑道:“你真的很可爱,我更喜欢你了,如果能开心点就好了。” 冷艳少女没有说话,寒光剑已经出鞘,也已经出现在了宓妃的脖颈之下,寒气刺的宓妃到脖颈更白了。 冷冷道:“我还可爱吗?” 宓妃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并不在乎那刺骨的冰寒,虽然已经冷的她说不出话来。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一个冰冷,一个温热,没有胆怯,没有人服软,冷艳少女很恼怒,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敢伤了宓妃,但更不敢认输,没有人看透她,宓妃更不能。 场面是僵持的,稍有不慎那把散着冰冷寒光的剑就将刺入宓妃那修长洁白的脖颈。 乌云翻滚,雷霆震怒,下起的却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天地一下子反而暖和了起来,渭水融化在瞬间,冷艳少女的脸也是苍白的,但很倔强。 倔强的是两个人,宓妃还在温和的笑着,看着冷艳少女的眼。 一个道焦急的声音传来:“人皇莫要动怒,小妹,快放下长剑,不可莽撞。” 声音很焦急,人更焦急,一个明黄长袍青年已经出现在了宓妃与冷艳少女之间,焦急的看着冷艳少女的眼睛,带着些许祈求。 冷艳少女道:“她不笑我就不杀她。” 宓妃却笑得更温和了,虽然脖颈被冻的难受。 明黄青年道:“快放下,不要闹了。” 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酿下泼天大祸。 冷艳少女道:“你让她别笑。” 明黄青年气急败坏道:“紫儿就被压在斩仙台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握剑的手是抖的,抖得吓人,明黄青年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直到那寒光长剑缓缓入鞘,才长舒了口气,被吓的够呛。 剑的主人是不甘的,冰冷的眼中蕴含着两滴热泪,强忍着不让流下。 宓妃重重的咳了好几声,咳的俏脸都红了。 明黄青年忙拱手往伏羲城方向拜道:“家妹骄纵惯了,人皇莫要见怪。” “哼。”一声怒哼之后,乌云消散,雨歇风停。 明黄青年忙对冷艳少女道:“你太任性了。” 回应的也是一声娇哼。 忙又转头对宓妃道:“得罪之处,洛神莫要见怪,稍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宓妃已经恢复了,笑容温和道:“她很可爱,也很善良,我很喜欢她,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冷艳少女道:“我会杀了你的。” 宓妃道:“那我早就死了。” 冷艳少女道:“你很虚伪,你应该讨厌我才对。” 宓妃道:“没有人会讨厌你,不要将自己藏起来,他会不喜欢的。” 冷艳少女道:“不用你来教我。” 宓妃笑道:“能教你的只会是你自己,带着面具很累的,累了就脱下来吧。” 冷艳少女回避道:“你不用高兴的太早,他在利用你的。” 宓妃道:“我知道,我喜欢他,更相信他离不开我。” 冷艳少女道:“你不生气吗?” 宓妃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了。” 冷艳少女气道:“你也在利用他。” 宓妃笑道:“有关系吗?我需要他,他需要我,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就够了,我们在互相依靠。而且也不算利用,我们只是互相需要,这是最牢靠的,谁也离不开谁。” 冷艳少女声音依旧冰冷,但也有点泄气道:“情爱本来就是互相利用,互相需要的,让人需要才能让人爱上你,不然只是陌生人。” 宓妃道:“我知道他也会利用你的。” 冷艳少女道:“我发现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 宓妃笑道:“你懂了就好。” 冷艳少女道:“真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命运弄人啊。” 宓妃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并不冲突。” 冷艳少女道:“你很好,但我不会输的。” 宓妃道:“我也不会输的,但不影响我们是朋友。” 宓妃真的很好,好的让冷艳少女心中升不起一丝厌恶之情。 明黄青年忙接口道:“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冷艳少女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明黄青年急道:“你也闹了这么久了,该回去了。” 冷艳少女道:“谁也不能管我,该回时自然会回去。” 明黄青年道:“你总是这样任性,想想在斩仙台上的紫儿吧,他的性格你了解,你拗不过的。” 冷艳少女道:“我的性格他也了解。” 明黄青年急的跳脚道:“你两斗法我不管,但紫儿是无辜的,你忍心。” 宓妃也劝道:“这位公子说的对,你先回去吧,他藏起来没人能找到的,你要相信你的价值,他会需要你的,也会自己去找你的。” 冷艳少女心中也有些牵挂紫儿,见状也只能勉强点头,却是头也不回的往天上飞去,并不里那明黄青年。 宓妃笑道:“放心吧,她已经回去。” 明黄青年忙谢道:“多谢洛神,否则我还真拿他没办法。” 宓妃道:“不必,公子既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强留了。” 明黄青年深深看了宓妃一眼道:“这就告辞,我叫帝五,若有需要,洛神尽可随时找我。” 说完一拜之后,就往冷艳少女追去。 宓妃淡笑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悦耳琴声又复响起,但也夹杂着几许愁绪。 宓妃虽然温柔可人,但也不免有些心愁,有些苦,却是为了哪般。 第四十六章 鬼门关 地府鬼门关。 名为门,但却只竖了一个万丈石碑,上书鬼门关三字,碑是黑色的,字是红的,红的滴血。 碑旁有座石案,案旁盘坐着两人。 一个白衣飘飘,玩世不恭的翩翩佳公子,一个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的中年神将,也许是鬼将。 神将的旁边立着一把金色战戟,发着耀眼金辉,一看就非凡品。 两个不是一路的人,坐在了一起,饮着秫酒,看着过往的各色亡灵。 神将豪爽道:“早就听闻人族杜康酿得佳液,名为酒,今日却是第一次喝到,果然让人神清气爽,消烦解闷。” 浪子羽淡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此,果然别具一番风味。” 神将笑道:“有话直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鬼地方没事谁来。” 浪子羽道:“第一次见到总会新奇,你是在这待久了。” 神将正要说话,就见一个丈许虎妖亡魂突然暴起,打伤数个鬼兵就欲往外逃去,神将见状眉头一皱,一掌以向那虎妖亡魂隔空击去,瞬间化为灰烟消散于天地间。 浪子羽摇头叹道:“魂飞魄散,连往生的机会都没了。” 神将道:“哼,这些野鬼不知感恩,留下也是祸害,管你在阳世有何神通,到此就得盘着,往那轮回走上一遭,才不辜负后土大神的慈爱之恩。” 浪子羽道:“我一直很好奇,大神后土真的陨了吗?” 神将道:“陨了,但在这地府大神也是无处不在。” 浪子羽道:“来此一遭,感受良多,即为大神的大仁大无畏之心更加敬服,也为大神的伟力而惊叹。” 神将道:“这是三界福祉,就连幽冥之魔也感大神之仁,数百年来此处也算祥和。” 浪子羽道:“地府强占幽冥之地十之有一,那些魔帝魔神真有如此心胸。” 神将道:“既以成事实,与那幽冥之魔也有益处,那些魔头就算心有不甘,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就使些手段,想多争些权力而已。” 浪子羽转头问道:“你后悔来此吗?此处如此荒凉。” 神将道:“有啥好后悔的,此处虽然无聊了些,但也能躲个清净,不像你们成天满肚子心思。” 浪子羽道:“这就好。” 神将道:“到底何事,直言就是,能帮的我尽力而为。” 浪子羽笑道:“老哥哥,我此次前来却是有一事相询。” 神将摆手道:“说吧。” 浪子羽道:“你知道盐水之神盐阳吗?” 神将皱眉道:“你跟她有何纠结,这家伙怨气缠身,一身怨气之重比之整个地府都要多,很是棘手,因果相缠之下,可是大灾啊。” 浪子羽道:“她手上有一件东西,我志在必得,而且你不觉得她可怜吗?” 神将道:“谁不可怜,为了个男人弄到如此下场,将来必成天地大害。” 浪子羽笑道:“盐阳艳绝三界,老哥哥当初动心否。” 神将道:“你也不必笑我,我也不瞒你,当初三界诸神有几人不对她动心,但也就心下想想而已。盐阳虽然聪颖美艳,但心性太过孤傲,不说我等男神,就算女神也难入她眼中,她太过孤高了,终日隐于盐水之中,不与外界往来,我等大多也只好避而远之。 倒是有件趣事,时间长了,其他人也都放下了妄想之心,唯有那昆仑山神陆吾倒是痴心不改,隔三差五就往盐水跑,每次出来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但伤稍加养好,就又义无反顾前往,可算沦为笑柄,但他却不以为耻。 不想数百年前,盐阳突然却对那人族务相一见倾心,可算是惊呆了无数人的眼球,上界诸神可是群情激奋啊,那陆吾更是差点要寻死觅活,可没过几日盐阳却又突然死在务相手上,那务相也是从此了无音讯,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暗自哀叹,如今想想那陆吾也算颇为难得,可惜了。” 神将娓娓道来,往事历历在目,心下也是甚为哀叹。 浪子羽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神将回过神来道:“很多人都想知道,三界虽然众说纷纭,但除了当事人,谁又能说清呢,可惜盐水已成绝地,务相也了无踪迹,也算成了一团乱麻。” 浪子羽道:“扫清三界怨魂,是地府指责,为何盐阳怨气如此之重,连你们都奈何不了。” 神将道:“亘古情之一事最是难言,盐阳神通本就强大,异常孤高,一旦用情必然至深,情有多深,怨就有多深,如今盐水终日为怨气笼罩,怨气凝固,连至阳之气也不能稍入半分,怨气不散盐阳不灭,也终不入轮回,我们也想尽了诸般手段,也都无用,若你真能化解盐阳怨气,可算为苍生立一大功了。” 浪子羽苦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解此怨的只有务相,但如今务相了无踪迹,我也不知能否寻到,本还想看你们可有手段作为后手,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神将道:“我们能解决早就解决了,除非怨气散去,否则就算天帝亲临也灭不了盐阳。” 浪子羽道:“务相是否还在世,可入了轮回,盐阳说过务相还在人世,我还想跟你在确认一下。” 神将苦笑道:“当初我前往盐水之时,盐阳就问过了,务相绝不在地府,也没入轮回。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也早已想到,若是我能知道务相下落,事情也就简单了。” 浪子羽道:“这么说务相确实还在人世。” 神将道:“这也不好说,三界亡魂虽然都要往地府一遭,但凡是都有意外,如那盐阳,或者执念过深之人也有可能,最怕的是务相已魂飞魄散。” 浪子羽苦笑道:“这么多年从没现身,最怕的就是务相早已魂飞魄散,那就回天无力,陷入死局了。” 神将道:“盐阳手中到底有什么,对你如此重要。” 浪子羽道:“昆仑印。” 神将恍然道:“昆仑山是洪荒群山之首,昆仑印也是洪荒山脉祖器,甚为贵重,当初陆吾痴心不改,数次想以昆仑印相求,皆被盐阳拒之门外,听闻盐阳倾心务相之后,伤心欲绝之下将昆仑印掷入盐水之后,不几日就遭了大变,昆仑印定在盐水无疑。你要帮伏羲氏炼山河社稷图,信得过吗?” 浪子羽道:“互利而已,连你都猜到了,果然三界没有能瞒得住的事,可惜陆吾昏了头了,否则事情哪会如此棘手。” 神将摇头道:“伏羲氏要炼山河社稷图,哪会那般如意,天人族不满的很多,也就昆仑印如今在盐水之中万无一失,他们也才放任伏羲氏折腾。” 浪子羽道:“所以的结都在务相身上。” 神将道:“伏羲氏是人皇,三界中如果谁有务相的线索,伏羲氏是最有可能的。” 浪子羽道:“我也知道,此来也不过碰碰运气,就算得了下落此行也不简单啊。” 他暂时可不敢前往伏羲城,只能先来此碰些机缘,恐怕也是无功而返了,也算来会会旧识吧,反正也无处可去。 神将道:“所有人都知道,也有很多人在盯着伏羲城,如今恐怕不止伏羲氏在等你找到务相拿回昆仑印,他们也在等你找到务相,一了百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浪子羽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神将神色复杂道:“值得吗?” 浪子羽笑道:“值得。” 神将道:“你会成为天人一族的叛徒。” 浪子羽道:“我是天人,也是人,而且什么是天人一族,不过是利益相聚,该是朋友的不会变,该是敌人的也做不成朋友。” 神将道:“也有很多中立的。” 浪子羽道:“真正能紧守中立的少,作壁上观待时而动的多。” 神将道:“看来你心里是明白的,我也就不多劝了。” 浪子羽道:“那不知老哥哥到时何去何从。” 神将笑道:“你也说了该是朋友的还是朋友,我又能如何,否则也不会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躲清静了。” 浪子羽看着神将,很感动,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神荼,与郁垒同为天帝家将,伴扶桑树而生,扶桑树乃天帝诞生之初栖身之地,也为天帝一族祖地,神荼郁垒永镇扶桑。 地府初立之时,人手稀缺,神荼郁垒自动请缨来此。 鬼门关很清静,只有那无声无息的亡魂往来,神荼已经孤零零的坐镇了数百年。 没有人受得了孤独,但神荼受了,他也必需受,不得不受。 世间最难的是选择,他们选择不了,也无从选择,只能逃避,宁愿永世不见天日。 浪子羽一直很敬重神荼郁垒,也很内疚。 第四十七章 神荼 浪子羽相信伏羲氏肯定有务相的线索。 没有为什么,浪子羽肯定伏羲氏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就像他可以轻易的找到盐阳,劝服盐阳。 也许找到务相简单,但要将务相带到盐水很难,想要拿到昆仑印将更难,伏羲氏绝对不方便行动,因为他是人皇。 暗处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务相的出现,人族想要炼山河社稷图,肯定有人不想要人族炼成,也有很多人会浑水摸鱼,损人不利己的事很多人都做过,所有人都会做。 目光长远的人很多,损人不利己只是在暂时看来而已,浪子羽自己也做过,他更相信有长远的利益所有人都会做的。 没人会管以后的利益如何保障的,只有需要和不需要,很残酷,别说是对敌,就是算是朋友也有不希望你太过强大的,你强大了你的朋友会不开心的,怕有一天再也不是朋友,会变成手下。 浪子羽不急,虽然他有点迫不及待,但他更知道欲速则不达。 神荼也没有说话,只是和浪子羽静静的对饮着,难得有故人前来,他也很珍惜,因为很快又会是孤独的坐在镇魂碑下。 镇魂碑就是鬼门关,鬼门关却不是镇魂碑。 虽然珍惜,但正是要紧,神荼好奇道:“虽然我很喜欢你留下来,但你心里应该很急,不用顾忌我的。” 浪子羽笑道:“我是浪子,不会顾忌你的。” 神荼道:“我就知道是自作多情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浪子羽道:“我原本想先去伏羲城在来地府的,但计划不如变化快。” 神荼道:“谁去伏羲城了,能将你吓成这样也是难得。” 浪子羽道:“还没靠近伏羲城我就感觉有点冷,应该是那丫头来了。” 神荼道:“是个可怜的丫头,你害人不浅,不过她怎么知道去伏羲城找你。” 浪子羽道:“我也很可怜,只是想不到一向风流做作的冯夷居然也会变得长舌。” 神荼道:“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河伯的事了,他一向胆小装的很厉害的。” 浪子羽无奈道:“我跟宓妃两情相悦了。” 神荼叹道:“难怪,如果我是河伯,我也会这样做的,就连我这数百年来一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都知道,这百来年间河伯一直到处宣说他与洛神的两情相悦,再胆小的人也要尊严的。” 浪子羽道:“两情相悦没有,自作多情倒是真的,他很聪明的,对尊严看的不重,特别是面对比他强的,但嫉妒总会让人有些失格,我也想多交个朋友,所以我不怪他。” 神荼笑道:“自作多情,嫉妒,有趣,有趣,想不到这滑头也有今天,居然假戏真做了,他真可怜。” 浪子羽道:“不可怜,有一个喜欢的人是幸福的,冯夷很需要这个,而且他还成功将河图送出去了。” 神荼道:“有一个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不可怜,但喜欢的人喜欢上了你,那他就很可怜了,不过还好,他们不会为难一个可怜人,虽然他将河图送给了人皇。” 浪子羽无辜道:“对他我很内疚的,所以我不会害他的。” 神荼道:“我相信你会内疚的,他还一定会成为你的朋友,所以他很可怜,他一直想要逃,不想却陷进去了,我突然很想见见洛神,到底是怎样的佳人,能够让河伯这滑头变得这么可怜。” 浪子羽道:“我并没想将他拉进来,他又怎么会陷进去呢,他可以置身事外的。” 神荼道:“跟老哥哥也不说实话,我虽然没谈过情爱,但毕竟活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河伯天生地养,虽然受天地钟爱,但却孑身一人,他不缺外物,没有野心,他缺的是情感,是寄托,因为他没有,所以他一旦用情定将无法自拔,他逃不了的,已经身不由己了。” 浪子羽道:“我对前途越来越没信心了。” 神荼道:“为何。” 浪子羽道:“连你这粗人都这么聪明,其他人还了得。” 神荼道:“你老哥哥我是外粗心细,大智若愚,真是讨打。” 浪子羽略带黯然道:“其实我也身不由己。” 神荼忙岔开话题道:“你有了宓妃,那丫头怎么办。” 浪子羽道:“我跟她不可能的。” 神荼道:“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是别人,我不希望你伤害她。” 浪子羽道:“所以我想避开她,不然我又能如何。” 神荼无奈叹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你尽力吧,躲着不是办法的,躲不过的。” 浪子羽道:“我真不想利用她。” 神荼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她的,所以你总会利用她,她也逃不过的。” 浪子羽叹道:“能逃多久是多久吧。” 神荼道:“你逃不了多久的,最为难的是那丫头,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相信你。” 浪子羽道:“我尽力吧。” 神荼道:“虽然你不想承认,但在这点上你真像他。” 浪子羽道:“至少我比他果断。” 神荼道:“果断是被逼出来的。” 浪子羽道:“谁不是被逼出来的。” 神荼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不知羡煞多少人。” 浪子羽道:“你很羡慕吧。” 神荼道:“是很想羡慕,但我没这命,我认的。” 浪子羽笑道:“老哥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告辞了,若有空闲,一定再来看你。” 神荼道:“你肯定那丫头离开了,去吧,等你空闲,我还不如的等你下次有事求我呢。” 浪子羽道:“哈哈,那丫头留不久的,现在应该差不多让人带回去了,我要去了。” 神荼突然纠结叫道:“等等,这个给你带着吧。” 说完手中现出两节树枝,将其递向浪子羽。 浪子羽道:“你不用为难的。” 神荼突然想开道:“其实一份是郁垒托我转交的,我一直在犹豫,这也算是我们最后帮你的了。” “多谢。”浪子羽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是扶桑木,三界只有两棵,是天帝至宝,这两株枝丫应该是神荼郁垒偷偷带出来的,一定很为难,但浪子羽头也只能收下,他一直想要,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不想......。 神荼笑道:“跟我们就不用客气了,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浪子羽道:“已经够了。” 神荼犹豫道:“帮人帮到底,反正我也看不上他们,这点薄面也就豁出去了,你最要小心的是帝一。” 浪子羽道:“我一直很小心他。” 神荼道:“不够,你藏得深,帝一藏的也不浅。” 浪子羽道:“这......。” 神荼笑道:“很多人以为看透了帝一,其实却是被他所骗,你肯定以为帝一表面谦恭,暗里心胸狭隘,虚伪做作不足为虑吧,相信很多人都这样认为。” 浪子羽狐疑道:“他是故意的。” 神荼道:“也不算是吧,只是他藏得也很深,所有人都以为帝二有大将王者之风,领袖群伦之势,帝三孔武有力,实力冠绝诸子,其实不然,帝一毕竟是天帝长子,哪会如此不堪,谦恭有礼是真,心胸狭隘也是真,但他无论自身实力还是王者心术绝不弱于帝二,帝三,甚至犹有过之,很多人都被他骗了。” 浪子羽郑重道:“我会小心的。” 神荼道:“我也未必就看透了帝一,天帝之子哪个又是简单的,就算帝二,帝三恐怕也不像表面那样,不能小看了任何人。” 浪子羽道:“我没有小看任何人的资格,我一直相信神通者没有蠢笨的,我宁愿当他们个个都比我聪明,但我也相信是人都有弱点,我也有。” 神荼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怕就怕心高气短,眼高手低之人,虽然盲目自信要不得,但自卑自馁更要不得,幸亏浪子羽很清醒。 大恩难言谢,浪子羽也不矫情,微一拱手已化为流光而去。 神荼看着浪子羽远去,静静的在做了下来,浅饮着浪子羽留下的秫酒,饮都很慢,虽然浪子羽带了不少,但也不多,他很珍惜。 心是暖的,但也满布愁绪,很纠结,很为难,但也很无奈,他无可奈何,所以只能躲着。 身子躲得了,心躲不了,只能忍受着煎熬,他更不敢出去,出去只会更为难,更无奈。 为难无奈,忍受心中煎熬的不止他,还有郁垒,东方鬼帝郁垒,所以他也只能躲着,怕更为难,更无奈。 第四十八章 巴山城 优美的声音无论听多少次都不会让人厌烦。 宓妃的琴声是天地间最也优美的,至少对于浪子羽来说就是如此,每次都能让他抛开所有,静静的。 琴声稍歇,宓妃就高兴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浪子羽道:“想你了。” 宓妃心是甜的,都嘴上却道:“不会是来看你的情妹妹吧。” 浪子羽道:“谁,你说她来过了。” 宓妃道:“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傻了,是个可爱的丫头,连我都不舍厌恶她。” 浪子羽叹道:“找个聪明的女人真辛苦,一般人还真驾驭不住。” 宓妃笑道:“你后悔吗?” 浪子羽道:“我不是一般人,我是浪子羽。” 宓妃道:“她被帝五带走了,身份还真非同凡响,你的来历也不简单吧。” 浪子羽道:“本就瞒不过人,你没问过伏羲氏吗?” 宓妃道:“不需要问,你是什么人对我来说都一样。” 浪子羽道:“她是东皇的女儿,至于我......” 宓妃打断道:“还不到时候,现在你是浪子羽,你从来没对人说过真实来历,对我也不需要,你就是我的羽哥。” 浪子羽感激的看着善解人意的宓妃,看的宓妃满布红霞道: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吧,先忙正事要紧。” 浪子羽道:“真是想你了。” 宓妃笑道:“虽然明知你是骗我的,但我还是很高兴,你是浪子羽,不会陷入儿女情长,我也不希望你变得儿女情长。” 浪子羽道:“我可真不舍离开你了,伏羲氏爱女情深,这不想让我们多见见,让我以解相思之情。” 本可以一言相告,伏羲氏偏偏让自己往返折腾,浪子羽心中也是好笑,并无半分不满。 宓妃道:“既然你有正事,那我们先回去吧。” 静静踱步往回走着,相依而行,沉浸在落日余晖之中,想让时间变得长一点。 再长的时间也是短的,两个时辰之后,繁星也已高挂,两人依依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宓妃不时回望着往内堂中走去,浪子羽独自步入大殿,他知道伏羲氏在哪里等着他。 伏羲氏笑道:“你变了,让我等了这么长时间。” 浪子羽道:“这不是您希望的吗?” 伏羲氏道:“我不过让你多跑了一趟,这报应倒是来的够快。” 浪子羽道:“您是人皇,害怕一区区丫头。” 伏羲氏道:“丫头是丫头,但不是简单的丫头,那把寒光剑抵上妃儿脖颈的时候,我手心都捏出汗来。” 浪子羽惊慌道:“宓妃没事吧。” 伏羲氏道:“你看出她有事了吗?” 浪子羽道:“看不出来。” 伏羲氏叹道:“孩子总是会长大的,半点不由人,倒是凭白便宜了你。” 浪子羽道:“我也不差,我更离不开她了。” 伏羲氏道:“她为你做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宁愿置身险地,更负担你变心的风险也要帮你。” 浪子羽道:“我不会变心的,也变不了。” 伏羲氏道:“希望吧,那丫头也很好的。” 浪子羽道:“是很好,也很善良,我相信她不想伤害宓妃的。” 伏羲氏道:“我也相信,不然我早就忍不住出手了,你倒是害人不浅。” 浪子羽笑道:“这是魅力,叔父就算想要,也做不到,而且更是有心无胆,当年淮水之畔的涂山部女嬉,也是甚为动人。” 涂山部,人狐混血之后,为人族弇兹氏与青丘狐族之后,世代繁衍,聚涂山自成一部,男俊女俏,丝毫不弱于青丘狐族,其中动人之处怕是比之青丘狐族更胜一筹。 浪子羽更相信,伏羲氏若敢有稍许出格之处,一定会被女娲氏一拳轰向星辰深处,心下更是舒畅,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伏羲城了。 “咳咳,你这胆子甚大,竟敢在我面前胡言,但也不可胡乱编排,我这一生至情至性,独爱女娲一人,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伏羲氏脸色稍变,也被噎得够呛,不由急切回到。 说完之后还偷偷往内堂望了一眼,女娲氏神通广大,莫说府中动静,就算伏羲城内有任何风吹草动也休想瞒过她去,虽然伏羲城内阵法严谨,屏蔽之道也是不缺,但伏羲氏也没那胆色。 浪子羽道:“我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绝不负于宓妃。” 伏羲氏道:“你的心性我不怀疑,虽然也颇具风流本色,就那丫头我也不信你能放下,但还算至情至性,何况你身在局中,不能自拔,哪会由得你去。 你绝非良配,但妃儿外柔内刚,心下最是刚烈不过,这点颇似她娘亲,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话道最后,伏羲氏也低叹一声,情之一事谁能奈何,人皇有如何。 此言直入浪子羽心扉,他也不敢保证,也只能黯然不语。 伏羲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了,只靠你们自己了,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浪子羽正色道:“务相在哪。” 伏羲氏道:“我也不知道。” 浪子羽变色道:“怎会,那如何事好。” 伏羲氏笑道:“你以为我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我知道,偏偏我就不知道,呵呵。” 浪子羽也恢复笑道:“我就知道叔父绝不会无的放矢,心中恐怕早有腹稿,还请一言而尽,可莫在吓我了。” 伏羲氏道:“我不知道务相的下落,但我身为人皇,人族万部皆会来此朝会,巴山城也不例外。” 浪子羽喃喃道:“巴山城,洪荒还有此地。” 伏羲氏笑道:“有,但知道的不过五人,而知道具体位置的更是只我一人。” 浪子羽道:“巴山城就是当初巴山五部新迁之地。” 务相失踪了,巴山五部也失踪了,不想当年五部也以重建居所,倒是瞒过了很多人。 伏羲氏道:“没错。” 浪子羽道:“巴山城有人知道务相的下落,是新廪君吗?” 伏羲氏道:“务相的下落巴山城新廪君知道,但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找上你了。” 浪子羽道:“怎么回事。” 伏羲氏道:“务相带领五部找到了理想居所之后,就消失了,巴山城虽有线索,但也无力寻找,所以我让他们一直藏着。” 浪子羽道:“巴山城在哪,我这就去。” 伏羲氏道:“莫要急,巴山城在哪我知道,但也不知道。” 浪子羽气道:“您能一气说完吗?如何才能知道巴山城的下落。” 伏羲氏道:“务相太重要了,再慎重也不过分,所以我将巴山城的下落分为了两份,一份在我这,一份我以借长琴之手交到了祝融部,但祝融氏也不知道作用。” 浪子羽道:“巴山城在小天地里。” 洪荒时空虽广,虽然稳固就连帝俊也不能打破,但自然造化,其中也生出许多洞天福地,最著名的就是那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当然也会有许多还无人寻到的小天地。 伏羲氏道:“还是一个很特殊的小天地,此地漂流不定,当年务相也是机缘之下方才找到,只有这巴山盘才可前往,我这只半片。” 说完将半片八寸玉盘交向浪子羽,浪子羽随手接过,只见这半片玉盘墨绿光滑,平平无奇,只有其上可有人字。 浪子羽笑道:“到是大巧不工,朴拙无华。” 伏羲氏道:“所以很安全,祝融氏那半片刻有巴字,相合之后就可打开巴山城。” 浪子羽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告辞了。” 伏羲氏道:“天色已晚,要不天明在去吧。” 浪子羽道:“白夜又有何区别,还是正事要紧,我也不跟宓妃告辞了。” 伏羲氏叹道:“去吧。” 相见不如不见,在留也不过徒增离别之情。 浪子羽直接化流光往祝融城飞去,内堂之中悠扬琴音飘散在伏羲城下,琴中虽有依依不舍,但也有份坚定。 浪子羽知道瞒不过宓妃,宓妃也知道浪子羽明白自己的心,所以也就不徒增烦恼了。 一动而风云惊,伏羲城数十道流光相继往天地四方飞去,伏羲氏静静的在殿前看着那些消失的身影,嘴角浮出一层讥笑。 第四十九章 帝一 天界大太子府。 帝一是大太子,所以大太子府自然就是他的居所,很朴实的一个名字,很简单。 帝四道:“大哥,这是刚才黄门侍者送来的,你猜的果然不错,他在伏羲城现身了。” 帝一淡淡道:“他要做事,又怎么躲得了呢。” 帝四道:“你怎么知道他会现身的。” 帝一道:“伏羲氏要炼山河社稷图有心人都知道,又岂会不盯着,他在盐水现身之后,我就猜到他想取昆仑印,那就肯定会回返伏羲城,恐怕知道的不止孤。” 帝四道:“为什么。” 帝一道:“想要昆仑印就要化解盐水的怨气,想要化解怨气就少不了务相,而三界最有可能知道务相下落的只有伏羲氏。” 帝四道:“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伏羲氏委托他去取昆仑印,而他又是从伏羲城前往的,伏羲氏又恰好知道务相的下落,以他们的聪明为何不提前交代,还要多此一举。” 帝一道:“其一,人族虽然早已今非昔比,但毕竟底蕴差了点,山河社稷图至关重要,伏羲氏不会放心任何人的,总要藏些,就算伏羲氏在信任他也不敢一下将所有事透出,他去了盐水,见了盐阳,伏羲氏心里也更有底。 其二,昆仑印太重要了,务相也太重要了,伏羲城里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伏羲氏不敢妄动,为了稳妥起见,他这一来一回故作迷雾总能骗到些人,虽然效果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其三,想杀务相的不止是我们这些不想让人族拿到昆仑印的,也有很多当年盐阳的爱慕者,盐阳之死不知让多少人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即将务相挫骨扬灰,让其魂飞魄散,这些被恨欲冲昏了的人最好骗了,盐水一有动静,恐怕早已将精力放在了那边。 当然,也许伏羲氏只是为了爱女着想,想让洛神多一见一面爱郎呢,毕竟人对情感看的很重。但不管为何浪子羽总要回一趟伏羲城,而且为了稳妥起见,孤让朱雀在人族所有大城都已布下眼线。” 帝一守礼,就算在兄弟面前也要称孤道寡,以显其尊。 帝四佩服道:“大哥,还是你聪明。” 帝一道:“聪明人太多了,所有的聪明人都会想到,这太简单了,恐怕连老二都知道了,老四你平日也多动些脑子。” 帝四摸摸后脑道:“这不有大哥在嘛,我也能省些事。” 帝一脸有深意安慰道:“倒也是,只要四弟不生异心,孤绝不会亏待于你。” 他有九个兄弟,太多了,他很聪明,他的兄弟又哪里会差了,那个位子三界唯一,他不相信有人会不想坐上去。 帝四傻笑道:“谢谢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帝一道:“你等下找下朱雀,让她将人族所有大城,所有大部,只要是有名有姓的都给我盯紧了。” 帝四道:“是,但人族遍布洪荒,除了那些大城大部,还有许多千百人的小部,甚至三五十数人也可自成一部,根本顾不过来。” 帝一道:“不过是聊胜于无,我也没想这些人能找到浪子羽,混沌珠太麻烦了,除非面对面,否则没人可以找到他。” 帝四道:“真没办法,都怪鸿钧那老牛鼻子。” 帝一道:“现在找到也没用,他有混沌珠,务相可没有,因弑神之事,镇远司,斗府与勾陈上宫可一直都没放过追查,只要务相一露面就休想藏起来。” 帝四道:“当初就应该让我带人手前去将那孽障给杀了,一了百了。那九婴也太没用了,枉为上古凶神,原来都是唬人的。只要那孽障一死,有父亲在就算那伏羲炼成山河社稷图又能怎样。” 帝一笑道:“我就没想过九婴能杀了他,不过也有些出乎意料,九婴居然反而死在了他手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能亲自杀他,否则就为他人做了嫁衣,老二老三不也很老实。 而且还真不能小看了人族,他们发展太快了,当初一个刑天就已搅得天翻地覆,五氏哪个简单了,特别是神农氏更是棘手,恐怕也只有父亲能压他一头。” 帝四笑道:“幸亏神农跟伏羲早就闹翻了,否则还真是麻烦。” 帝一道:“闹翻,你敢保证。” 帝四道:“难道还有什么猫腻。” 帝一道:“有没有猫腻我不知道,但凡是都不能太过武断。” 帝四道:“都怪父亲太过心软,否则鸿钧西王母那些人哪敢阳奉阴违,现在连斗府都心思不定了,我看将来也定会更加放肆。” 帝一道:“父亲本性如此,你能如何,只能查缺补漏了。倒是也巧,神农氏与伏羲氏一闹翻之后,我们的目光反而分散了。也是内部不齐,鸿钧等人野心勃勃,早就蠢蠢欲动。” 帝四道:“我就奇怪了,那鸿钧建了个什么道门自称道祖,到处散播那道典拉拢人心,西王母因为木公之事不满之心天下皆知,为何不直接发大军灭了,再这样放任下去将来肯定更势大不去。” 帝一道:“孤也想,恐怕叔父与母亲也都想,但鸿钧西王母都是神通广大之辈,人族魔族在旁虎视眈眈,如今斗府也是阳奉阴违,四府四部更是错综复杂,就算三十六天主也未必靠得住,三洲四域宿老散人都是些墙头草,四司虽然忠心耿耿,但太过死脑筋了,除了父亲根本没人能调的动,好不容易拉了个戮刑司,不想又是功亏一篑。 局势太过纷杂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叔父与母亲虽然神通绝顶,却也没有一力降十会之势,乱动的话怕局势更加糜烂,而且因为当年之事父亲心中对我们早已不满,这些年一直在闭关,若无证据胡乱而为,怕父亲更加恼怒,到时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呵呵,当年到底是对是错,如今连太阴姨母都不与我们往来了。” 说道最后帝一也忍不住心中哀叹,明明可轻易解决的是,偏偏是如此劳心劳力,心中也有一言不好说出:除了太清,玉清,上清三清天主早有异心之外,其余三十三天主原本都颇为忠心,但这些年来那些兄弟不敬兄长,暗中胡为搅得那些天主人心各异,如今更是一团乱麻。 帝四道:“说来说去还是父亲的错,否则大哥只需安心继位就可,哪用得着这般劳心费力。” 帝一道:“子不言父过,父亲本性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力维护,而且当年之事母亲恐怕也是错了,否则不会如此被动。也就不会有刑天闯天之事,更不会让我们与神农氏成生死大敌,如今洪荒东域早已是我等禁地。” 心中却道,安心继位,哪会那么容易。 帝四道:“我倒觉得母亲没错,那孽障哪配与我们为舞,只是大哥太过辛苦了。” 事情都已成定局,帝一哪会纠结,笑道: “好了,多说无益,你先去忙吧,我想老二现在也已经让那鲲鹏去监视人族各部了,我们也不能太慢,让人小看了。” 凤祖独居丹穴山,青鸾在西王母手下,朱雀是天之四灵四象之一,如今也投靠了帝一,而鲲鹏却是北海之主,投靠了帝二,鸑鷟自愿镇守地府,五凤休戚与共,各据一方,也算不失为自保之道。 帝四道:“是,我这就去。” 帝一突然叫住道:“对了,平日让你与老五多亲近些,你别忘了。” 帝四道:“我醒的,只是老五太过平淡了,恐怕不好拉拢。” 帝一道:“尽力就好,事在人为,不用太过焦急。” 帝四道:“我知道了,先忙事去了。” 说完化为流光而去。 帝一看着帝四一走,喃喃道:“兄弟之中也就老五与老九最让我放心了,可惜老九年龄太幼,将来不知是否会起些不该有的心思。” 多了几双眼睛,人族各城各部也早已习惯,直接无视就好,否则也是徒惹心烦。 十几年没来,祝融城并无变化,浪子羽慢慢自城门而入。 浪子羽是念旧之人,时间虽然不长,也愿意故地重游,想起玄冥与凰皇还有太子长琴等人也不免有些想笑,也不知如今玄冥与凰皇如何了,想必凤祖不会在徒做干扰。 还是昔日的城,还是昔日的街道,浪子羽慢慢的回顾着,真的挺慢的,那么多双眼睛,也不能让人太过辛苦,慢些能让人看得清楚些,反正也躲不过。 祝融氏也知道浪子羽来了,早已让太子长琴在祝融峰脚下相迎。如今祝融氏谨慎多了,就算只苍蝇在城中也别想再瞒过他,何况从浪子羽踏入城门起,就不时有光芒像天地八方飞去,就算祝融氏想要装不知道都难。 浪子羽还未到祝融峰下,他来到祝融城之事也已天下皆知,也是惊呆了无数人的眼球。 大家都只不过做些聊胜于无的事,浪子羽却是出人意料,反而真出现了,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浪子羽故地重游,回忆往昔,心中甚是高兴。 三界却是异动纷纷,很多人都在抓耳挠腮,用尽了心思。 聪明人太多了,自作聪明的也很多。 心思缜密,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帝一就很淡定,以不变应万变,浪子羽在哪又有何干,只要务相没到盐水就行。 跟帝一一般心思的当然也不少,毕竟有真聪明的。 第五十章 小天地 混沌珠确实很神奇,绝不止让人隐匿那么简单。 威力很强大,但浪子羽需要的只是那丝混沌之气,能掩盖住气息,动起来的浪子羽很难让人找到,洪荒太大了,没人能将眼线洒满每丈土地上,阵法也不行。 浪子羽停下了,在祝融城。 人族五氏是安全的,没有人敢在这里动手,因为没人敢惹怒日益强大的人族,也许帝俊敢吧。 刚拐过八方居,浪子羽远远就看到迎来的太子长琴。 “长琴兄,多日不见倒是更见神采。”浪子羽拱手客气道。 也不算客气,如今的太子长琴显得精练多了,也更成熟了,祝融氏应该很安慰。 太子长琴拱手道:“比不得羽兄,已成风云人物,受三界瞩目。” 浪子羽笑道:“你这是在笑我,一个浪子一旦无法逍遥自在,是可悲的。” 太子长琴道:“我哪敢笑你,雄鹰展翅翱翔于天地之间,而我尚只能活在羽翼之下。” 浪子羽道:“我也想活在羽翼之下,我也很羡慕长琴兄。” 太子长琴道:“人人都值得羡慕,也人人都有难处,都不得自由,尽力宽心就好。” 他已不是不务世事只知调琴山水的太子长琴了,也要担起属于他的责任,虽然他不想,他想逃,但还是逃不了,也不能逃。 天地间少了一个与百鸟齐鸣,与百兽共舞的太子长琴,山水之间也少了那个低首抚琴的浊世佳公子,祝融城里却多了个祝融氏独子长琴。 浪子羽道:“此话我很赞同,希望我们都能潇洒的活着,我此行是为拜访祝融氏而来,倒是扰了祝融城清净,在此致歉了。” 太子长琴道:“哪来的清净,羽兄此来倒是帮了我们,家父早已等待多时了,羽兄请。” 祝融峰直耸入天,气势也是雄博,倒是合乎祝融氏身份,唯一不协调的还是山顶那顽强的三间低矮茅草屋。 屋前有张石案,祝融氏大马金刀盘坐其旁。 太子长琴微一躬身,就往外退去。 祝融氏豪爽笑道:“你小子总算来了,让我徒等了这良多时日,稍后可要多罚几杯。” 浪子羽拱手道:“见过祝融氏。” 人是会变的,浪子羽变得很快,知礼守礼。 祝融氏圆目一瞪道:“少跟老子来这套,你小子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 浪子羽道:“这不将成人皇快婿,我这小子平日里不免多习了一些。” 祝融氏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我也憋闷坏了,好不容易见到你,还给我来这一手。” 浪子羽道:“这倒是我不对,今日定与你这老小子痛饮一场,大醉而归。” 祝融氏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浪子,可莫要糊弄我,不然让你无功而返。” 浪子羽道:“你已知道我此来目的。” 祝融氏道:“不知道。” 浪子羽不由愕然。 祝融氏接道:“总有种人,无事绝不登门,登门必定有事,你更是其中佼佼者。” 浪子羽道:“我这终日忙忙碌碌,哪能得闲,倒是让你误会了。” 祝融氏道:“有事说事,说完等下喝酒才能痛快。” 浪子羽道:“我是来拿一样东西的。” 祝融氏道:“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我有,绝不推辞。” 浪子羽道:“半片玉盘,墨绿上书一个巴字。” 祝融氏为难道:“若是旁物,就算离火之精我也绝不吝啬,此物我却是没有,不知是何宝贝。” 浪子羽奇怪道:“离火之精不是丢了?” 祝融氏道:“哦,你们走后没几日,就从天而降,直接砸到我手上了。” 浪子羽道:“这人倒是有趣。” 祝融氏道:“拿着烫手,刚好了了因果。” 浪子羽不想祝融氏却是如此豪气,笑道:“你这心胸,我学不到。” 祝融氏道:“你若坐在我这位置,自然也就有这心胸了。” 浪子羽道:“但你也莫要匡我,我是从伏羲城而来,能瞒过我去。” 祝融氏道:“你也不必为难我,没有就是没有,你若能说服我,也许就有了。” 浪子羽取出半片玉盘,问道:“不知现在有没有。” 祝融氏怒道:“现在有了,早不拿出来,消遣我来了。” 说完将手中一物扔向浪子羽,浪子羽随手接过,正是那上书巴字半片玉盘,笑道: “哪敢消遣于你,只是看看此物到底重不重要。” 祝融氏道:“能让伏羲氏分成两片,交我手上保管,更让你亲自来取,如何能不重要。” 浪子羽道:“看来伏羲氏这次倒是没在消遣我,连你这人族五氏都不知用途。” 祝融氏道:“该我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我知道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浪子羽道:“你不好奇。” 祝融氏道:“伏羲氏能找上你,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们五氏里伏羲氏最善计谋,哪需要我操心。” 浪子羽道:“不过一片普通杂玉,也确实没啥重要的。” 祝融氏不傻,玉盘有巴字,巴山部的巴,务相的巴山部,浪子羽又去过盐水,但祝融氏就是不知,所以浪子羽很佩服。 祝融氏迟疑道:“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浪子羽道:“此事五氏只能置身事外,否则伏羲氏岂会找上我。” 祝融氏道:“也不知伏羲氏是怎么想的,你势单力薄,真让人放心不下。” 浪子羽道:“伏羲氏定然早有安排,何况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祝融氏叹道:“正事要紧,喝酒何时都行,我也就不留你了,事成之后我定亲自找你大醉三天。” 浪子羽道:“告辞。” 祝融氏双手一挥,一道威压扫过祝融城,金光笼罩而下,所有非人之灵都被迫出城外千里之遥,浪子羽也趁势而走,实力低下者已是化为齑粉。 祝融氏喃喃叹道:“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浪子羽走的很快,有祝融氏干扰之下没人能够跟得上,他是漫无目的,所以他又消失于众人视线之中,连伏羲氏都找不到。 这是一片旷野,荒芜的旷野,寸草不生,透出的是罪孽,不知是谁造成的。 浪子羽也管不了,他只能将两片玉盘合在了一起,巴人,或是人巴,人族巴山部。 相合之下迫出耀眼光芒,浪子羽也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其往外飞去,往虚空击去。 地动山摇,眼前虚空满布蛛网,碎片应声落下,玉盘重回浪子羽手上,多出的是一个半丈光圈,浪子羽毫不犹豫往里飞去。 光圈转瞬即逝,浪子羽消失了,光圈也消失了。 映在浪子羽眼前的是,高岸深谷,泉水回曲,林木蓊翳,风景不错,浪子羽却很失望,山谷很小,封天盖地,见不到一丝人烟。 巴山氏不会骗人皇,伏羲氏也没理由骗他,浪子羽也不由各种念头纷杂,也有点怕,怕被骗。 浪子羽浪迹惯了,无牵无挂虽然自在,但也是孤独的,会厌烦的,他的生命中出现了宓妃,心中很是珍惜,所以也很怕。 幸亏没怕多久,四周扫视之下,一个山洞出现在了浪子羽的眼前,黑黝黝的。 浪子羽怀着一丝希望,皱眉往山洞钻去,很小,刚好能让他站着步入,他有伟力,可以一拳轻易将其轰碎,但也不敢胡来,碎了又如何,恐怕巴山城只能永远在虚空中漂流。 山洞很直,也很长,一个时辰之后浪子羽才从远方捕捉到一丝光亮,也让他心安了许多。 走出山洞,现出的是一列三丈宽的石梯,石梯很宽,当然也会很长,一梯连一梯,仿佛可以直达天际。 这是造化的神奇,非人力所能为,就连浪子羽也很是惊异,走了三天三夜,石梯也总算到了尽头。 浪子羽惊呆了,为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出现在眼帘的是一片空旷而富饶的原野,绿草是丰茂的,林木是高大的,真的很大,每棵都有数丈之高,很整齐。 百花群芳,灿烂的开放着,各色彩蝶在花丛中飞舞着,不知名的小鸟,小兽,草群,树林,花丛中飞翔纵跃着,是一个理想的居住地,很和谐,仿若世外桃源,洪荒之中难寻。 浪子羽很高兴,为美景高兴,也为原野之中现出的巍峨大城而高兴,更为宓妃而高兴。 高兴的呆了,远离了喧嚣,不由遥想着事了之后,能与宓妃在此琴瑟相和,那是最幸福的,他很渴望。 真的呆了,直到被一群长矛抵住方才回转过来。 第五十一章 相杨 一群持茅的战士已将浪子羽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络腮中年,手持一长斧,倒也颇为威风道: “你是何人,如何来的此地。” 笑意浮上了脸颊,在陌生人面前浪子羽总会不自觉的露出饱含春意的笑容,这能让人产生好感。 笑道:“我来见廪君。” 络腮中年皱眉道:“这里没有廪君,你还是束手就擒,跟我们走一趟吧。” 浪子羽道笑意依然道:“是人皇让我来的。” 一小将插口道:“人皇是什么东西,外人擅入者杀无赦,你还是束手待毙就好。”眉清目秀,眼神刚毅,倒也颇为好看。 浪子羽好奇问道:“你们是人吗?” 小将怒道:“好嚣张,我们当然是人。” 浪子羽道:“人皇是人族共主,既然身为人身,你岂敢诋毁。” 小将道:“人族共主......”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络腮中年道:“天睿,不可胡言,你真是人皇派来的,可有证据。” 小将天睿憋红道:“离叔......” 络腮中年摆手让其不要多言,天睿也只好欲言又止,浪子羽看的颇为好笑,这小将倒也有趣。与外隔绝良久,倒是更显古风。 明显络腮中年离叔知道巴山城来历,偏偏却要瞒着小辈,看来此行也不顺畅。 浪子羽将人巴玉盘持于手中,予那中年相看。 中年却是脸色大变,有些难看道:“退下。” 浪子羽四下顿时一空,围笼数十长矛也纷纷撤后,但也算令行禁止,数百年安逸日子,也没让巴山之人失去勇力。 中年离叔复又对浪子羽道:“跟我们走吧。” 看得出他并不欢迎浪子羽来此,但也无可奈何,吩咐一声,小将已提前往城里飞去。 中年离叔当头而行,浪子羽踱步在后,上百持茅尖兵在后,不像迎客,倒像押送,浪子羽预感更加不妙。 巴山城很大,不在祝融城之下,城墙却并不巍峨,不过一圈矮墙,连城门都无,不过就在当中竖了一块百丈石碑,上书巴山城三字而已。 还没靠近,就已被一群人拦在眼前,一老者满面迎来,不失老当益壮,肌肉虬结也算身具神通,看来比中年离叔还要高过一筹。 满含悲愤怒视浪子羽道:“巴山城不欢迎外人,你从哪里来,就会哪里去。” 离叔忙插言道:“曋老,你......” 老者道:“离旭,你无需多言,咱们如今承平日久,你想让这全城之人如何自处。” 离旭纠结道:“我也不想,但此乃廪君制令,五老相会也已通过,却也不敢奉命。” 老者插口道:“你制命在身,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袖手一旁就好,此事于你无关,廪君若怪罪下来,我一力承当。” 离旭只好住口不言,眼中也露出希翼。 浪子羽更是头疼,笑道:“我来见廪君。” 曋老道:“你见不到的,离开此处,交出人巴盘。” 浪子羽道:“人巴盘乃巴山城上供人皇之物,你有何资格收回,巴山全城难道已是非人,就是非人也要廪君上表人皇才是。” 曋老道:“此乃我五部之事与外人何干,五部之人也皆不欢迎你来。” 浪子羽笑意更甚道:“见不到廪君我绝不会离开的。” 曋老怒道:“若不离开,定让你笑不出来。” 浪子羽笑的灿烂道:“我一直笑的很开心,就不饶费心了。” 逢此亿载难逢之局,人族也是势在必行,退不得半步,巴山城身为人身,岂能置身事外,浪子羽也是有些心狠。 曋老道:“小小年纪,倒是嘴硬,我倒想试试人皇派来的俊杰何等威风。” 说完一掌拍向浪子羽,无边落木呼啸而来,浪子羽面色不变,负手而立不退半步。 一声巨响之后碎木凌乱,浪子羽笑意依然立于场中,众皆骇然,离旭也是目瞪口呆。 曋老乃是巴山城五老之一,实力强大,只在廪君之下,虽为出尽全力但也有汹汹之势,不想这人皇使者看着年轻,却能于不动声色间化解于无形,可真是棘手。 曋老心中虽惊,但也怒气喷发,浪子羽若出一拳一掌他也不会如此难受,想他在此备受崇敬,实力强绝,不想临老却被一小子无视。 当下怒不可和道:“好个狂妄小子,可是欺我巴山无人,虽不能杀你,但也休想全身而退。” 曋老身后之人更是群情激奋,就要奋起而群攻。 虽然心惊,实无半分把握,但也志气尚存,哪能让人小瞧了,当下一摆手,压下激奋群情,全身真炁萦绕。 浪子羽既气且笑,淡然看着曋老,直接怒意之下,真炁凝聚,参天树影汇聚,化虚凝实立于曋老身后,苍劲雄伟,遮天蔽日,白日为之一暗,蓄势待发,倒也不能小看。 浪子羽也是暗暗聚气,虽然不怕被伤,但也不能让人小瞧,失了威风,难以震慑于人,到时事情更不好办。 “廪君有令,曋老快快住手,不可伤了贵客。”一声急喝传来,倒也使浪子羽失了立威机会。 话落曋老一身真炁也无奈散去,虽然甚是不甘,但也不敢让外人笑话。 早前离去的小将天睿已现于场中,对浪子羽施一大礼道:“廪君有请,贵客请。” 事情虽然不甚,但也露出一丝曙光,浪子羽心下也是稍安,毕竟都属人族,他也不能硬来,何况来硬的又有何用,主动权都在别人手中。 隔绝多年,浪子羽的到来也让巴山全城沸腾,喧喧嚷嚷,无数人集于大道中围观,熙熙攘攘,比肩继踵,各色群情不一而足,有不满也有欣喜,更多的是好奇。 人很多,多到浪子羽只能碎步而行。 廪君府在城中央,府前有一广场,场中立有一块长一丈,宽五尺许平整十块。 廪君不大,真的不大,浪子羽也是有些惊奇,看起来也不比自己多长几岁,但大神通者驻颜有术,难遇参老诞于开天之初,如今还与孩童无异。 长相虽然普通,但风度温文尔雅,儒雅之风迎面扑来,一看就是学识渊博之辈。 廪君笑道:“隔世多年,大家过的祥和,不免有些畏惧外界,还望莫怪。” 浪子羽拱手道:“在下浪子羽,见过廪君,此处不沾红尘,在下也是不免向往,哪会怪罪。” 廪君道:“不怪就好,我们巴山五部隐居多年,人人皆如兄弟父子,也是不讲虚礼,你随意就好。” 浪子羽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的来意廪君可知晓。” 廪君道:“不知晓,人皇从未派让人来此,此次你突然而来恐怕会让我们颇为为难。” 浪子羽道:“我只要一个消息。” 廪君道:“我们就怕这个,当初巴山城初见稍为安定之时,我前往伏羲城朝会,就已向人皇禀明,此事我巴山一族难以相告,人皇也是应允,不想今日又是故事重提。” 浪子羽道:“很难吗?” 廪君道:“难。” 浪子羽突然明白伏羲氏为何不肯亲身来此了,也不止是顾忌那些满布的眼睛,原来还有此节。 浪子羽道:“到底何难,不如道出,我可一力解决。” 廪君道:“不可说,也解决不了。” 浪子羽笑道:“世上无难事,总有解决之道。” 廪君道:“没人能解决。” 浪子羽急道:“人族大势就在眼前,缺不得昆仑印,还望廪君三思。” 廪君道:“同为一族,我等本也该尽本分之力,不好推辞,但此事实在为难,还望谅解。” 浪子羽道:“既有难言之隐,我本不该强迫,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也只好厚颜赖在此处了。” 廪君笑道:“你若想长居此处,我们定然欢迎。” 望着油盐不进的廪君,浪子羽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也没想到是如此难为,有些无奈道: “前任廪君务相事关人族兴衰,还望廪君为大义,还望廪君如实相告。” 廪君道:“能说三百年前朝见人皇之时就已相告了,老廪君已经不在了。” 浪子羽道:“不可能,我去过地府了。” 廪君道:“地府虽然神异,但也不少无所不能。” 浪子羽道:“那盐水已成一片绝地,盐阳怨气冲天,日夜无休哀泣于盐水之畔,已有搅乱三界之势,盐阳何辜,务相一世英雄,何忍如此,廪君又何忍。” 廪君眼现哀痛道:“这是我们欠盐水女神的,我们自想法还报,但廪君威名一世,你也不可放肆。” 浪子羽恭敬道:“一时急切而已,廪君也不要见怪了,既然老廪君的去向无法相告,那可否将当年之事相告,也好解我困惑。” 廪君沉思半响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去歇息,事关重大,明天在答复于你,可否。” 浪子羽道:“客随主便,望廪君明日能让我如愿。” 廪君道:“到时在说吧,天睿送贵客下去歇息。” 天睿推门而入,来到浪子羽身前,将手一摆道:“贵客,请吧。” 浪子羽只能随之离去,心下无悲无喜,但也无奈,好在也算有所突破,希望明日能更进一步。 男耕女织,与世无争,也与万兽百鸟和谐共处,若非不得已,浪子羽真不忍破坏。 但务相下落浪子羽也是势在必为,只好狠心而为,若是无法如愿,也是不免要用些手段了。 世事总是如此,美好总会消逝。 第五十二章 外面的世界 相传当初五部五老与新廪君就是围坐在石块周围商讨建城事宜,如今也算是五部圣物。 浪子羽静静的在巴山城口,看着这扁平石块,虽然算是宽长,但并不高,平放于城口倒像一张长案。 一夜之后,虽然高层已下了封口令,但巴山城毕竟人多口杂,浪子羽旁敲侧击之下,也算有所得。 就如这石块之事,初来此地之时,建城之前的廪君就已不是务相,甚至务相也许根本就没踏入过此地。 浪子羽也了解了如今的廪君叫杨,也可称为相杨,是相山部之人,但因务相之故巴山氏在城中也算超然,此城也以巴山为名。 廪君之位五部共推,以贤能为标准,务相之后以相山部杨为最贤,实力也算最强,故被推为廪君,甚至在来到此地之前就已即位廪君。 务相的下落也就更加扑朔迷离。 “你就是那个外来人吗?”一个稚嫩带着些胆怯的声音传来,也将浪子羽从沉思中拉回。 回头望去一个年不过八九的少年站在不远之处,带着些好奇,也带着些胆怯望着浪子羽。 此处祥和,人兽和谐共处,城墙内外也并无守卫,但旭日已升,城中来往种作之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少年靠近之时浪子羽也并未在意,温和笑道: “对,我就是那个外来的,我叫羽,别人都叫我浪子羽,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鼓足勇气道:“我叫勇,是巴山部的,你也可以叫我小勇或者巴勇。” 浪子羽笑道:“能以勇字为名,看来你很勇敢,也一定很厉害吧,我就叫你小勇吧。” 小勇将头微抬,胸膛一挺,有些傲气答道:“当然,我是最厉害的,他们都打不过我,而且我已经有神通了,连我父亲都打不过我。” 此话浪子羽道不怀疑,这巴勇小小年纪,实力倒还不错,恐怕已不在那天睿之下,就算比之离旭也差不多了,天资恐怕算是巴山氏自务相与杨之后最高的了。 望着不远处正紧张凝视而来的离旭,天睿二人,浪子羽心头一动道:“小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巴勇道:“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这里很无聊的,都没人跟我打架了,我将来一定会成为廪君的。” 浪子羽肯定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廪君的。” 巴勇道:“所有人都这么说,我也很努力的,但是他们都不跟我玩。” 带着些朝气,自信,也有些许孤独。 浪子羽好奇道:“他们为什么不跟你玩。” 巴勇丧气道:“我总是会打伤他们,我也不想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打架,很难受,五老都说我们是一家人,不能打架,外面的世界可以打架吗?” 浪子羽笑道:“外面的世界很大,这里跟外面比就像一颗粟米比之整片巴山城,也许更大。而且不止有人和这些小鸟小兽,还有神,魔,龙族,凤族,狐族等等很多不一样的种族,更有异兽,凶兽,外面的人天天都在打架。” 巴勇向往道:“真的吗?那你走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 浪子羽道:“去了外面你就回不来了,你不是要成为廪君,到时你就做不了廪君。” 巴勇道:“但我更想打架,虽然他们都说廪君是这里最强的人,也是最有智慧的人,能带领族人保护族人,而且我发现廪君也很无聊,天天就呆在房间里。” 浪子羽道:“我可不敢带你出去。” 巴勇失望道:“为什么。” 浪子羽道:“你是巴山城五部的人,廪君和五老都不会让你跟我走的,你父母也不会,你很强大,你的职责是好好保护巴山城里的人。” 巴勇更失落道:“他们一点都不需要保护,但是我好像真的去不了外面,廪君说过了,巴山部的人永远都不能踏足外面,你能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浪子羽笑道:“可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人皇是人族共主,天人族自称为神,是三界最强的,还有幽冥魔界的,许多许多,巴山城原本也是外面的人,我慢慢跟你说好吗?” 巴勇希翼道:“真的吗?” 浪子羽道:“当然,外面的世界叫三界,有天界,有人界,还有幽冥界,更有无穷无尽的域外星空.......” 讲的很详细,很认真,声音是缥缈的,越飘越远,渐渐无数巴山城人慢慢的聚集于浪子羽身前。 离旭与天睿想要阻止,却发现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能目视着浪子羽娓娓道来,十米,百米,十里,百里,声音不大,但却传的越来越远,传入了无数人的耳畔,众人寻声聚集而来。 真的很详细,有传说,有真实。 相传开天的盘古,有五凤结盟,龙祖九子,也有踏火的麒麟,高高在上神通广大诞生于天地中的天人一族,木公王母,道祖鸿钧,天帝帝俊,天后王母,大罗天主东皇太一,斗姆元君与斗府群星,大神后土,雷神,天之四灵,四司,四府,四部,有大荒山系河川各神,三洲四域宿老。 幽冥魔族十部,五大魔帝,凶兽猰貐,凿齿,九婴不一而足,虎鹿熊羊地界百族,浴血的人族,燧人氏,弇兹氏,有巢氏,华胥氏等人族先贤。 巍峨的昆仑,汹涌的大河,鹊山,箕山,夷水,渭水...... 盘古的消逝,夺位的诸神,趁乱入侵地界的幽冥,百族的血战,地府的建立,直到百族的没落,人族五氏的崛起,更有夷水西北那五山五部,魔气的侵染,务相的英勇和无畏,那艘自夷水而下的雕花大船,盐水的邂逅,与那无穷的幽怨......。 足足一天一夜方才讲完,影响很大,动静当然也不小。 廪君与五老本来正在府中议事,商讨浪子羽之事,正在各执己见,相争不下之时,浪子羽那缥缈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让座上几人都一时色变,充充而来。 廪君与五老都想打断,但浪子羽身上已罩上一层氤氲紫气,圆如光盾,柔中带刚,坚硬无比,也让人束手无策。 很难缠,廪君数次轰击之下,激起了阵阵涟漪,看似摇摇欲坠,却又恢复于瞬间。 无数人将浪子羽团团围住,很向往,很希翼,随着浪子羽的话语激扬顿挫,愤怒,悲伤,高兴,不时交换,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也让廪君束手无策。 相杨自来淡泊,也是不免生出怒意,却又不敢用力过猛,相击之下迸发出的余波,在场几人能够幸免。 一天一夜,浪子羽也终于停住了,众人还是意犹未尽,隔世多年,虽然祥和但也无味,很多人都有些心向往之。 巴勇那张粗犷的小脸上也早已通红,双手捏的咯吱作响,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才是他的未来,能与群雄争锋。 在五老的呵斥之下,众人才回过神来,有些依依不舍,却又无奈只能做鸟兽散,散的很慢,又很快,慢的是心,快的是逃离的步伐,离开最慢的是巴勇。 曋老喝道:“你可是欺我巴山部无人,竟敢在此妖言惑众。” 浪子羽笑道:“此是妖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曋老还要在言,廪君摆手让其停下,只能将欲说之话,憋了回去,脸是红的,憋红。 廪君平淡中带着些许薄怒道:“我们以礼相待,贵客也莫要喧宾夺主。” 浪子羽道:“这是他们该知道的,属于人族的辉煌,属于五部的荣耀。” 廪君道:“该不该知道,我们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再是淡泊知礼的人也是难以压制这怒火,语气深深不满。 浪子羽道:“所有人都有知情权,我只是将他们不知道的告诉他们而已,我没有立场,你这廪君也没有权利,却不知你们在担心什么。” 虽然还在笑着,但语气也是甚重,也许是装的。 廪君深深的看了浪子羽一眼,对跟随而来的五老等人道: “你们也都退下吧。” 几人有些迟疑,曋老更道:“这......,我看还是直接将他拿下,最多扣下玉盘,遣送出去。” 廪君道:“我自有主张,你们无需多言。” 相杨虽然平日儒雅,平易近人,但毕竟是廪君,重话之下,几人也是不敢再言,只好纷纷退下,只余下廪君与浪子羽两人。 廪君这才对浪子羽淡道:“你跟我来吧,请。” 浪子羽依然笑着,但能让人感受到心里的欣喜,跟随廪君而去。 人都有弱点,廪君的弱点就是巴山城众人,浪子羽很确定,所以他成功了。 所有的小辈都被瞒着,过得很祥和,但如今也被浪子羽打破,今日之后恐怕再难控制,人心是复杂的,都会向往精彩。 既然已经接触了外界,心中又岂会没有驿动。 虽然如此,但想要劝服廪君也是很难,其中定然不足外人道,但浪子羽也只能剖开其中的秘密。 一定能解开,因为他是浪子羽。 第五十三章 雕花土船 巴山城很大,却也很小。 廪君府中,廪君相杨将手一挥,一道光门显出眼前。 浪子羽淡定的随后而入,没有一丝犹豫。 不想此处却是别有洞天,是一个山洞,白光之下却与野外无异,也有盛开的花丛,丰茂的野草,百余株不知名的乔木分布洞中。 长宽不过一里之地,虽很小,但也五脏俱全,五彩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乔木之上不时传出鸟鸣,几只小兽在草地里打滚,看的出廪君下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在这阴湿的洞穴之中建这方美景。 洞中虽美,但更吸引浪子羽的是那当中所立的那高达十丈的石像,刻的很传神,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五官却甚是端正,无论是手中的石镗,还是那好似随风而动的石刻披风。 扑面而来是那凛然的雄风,他是万夫不当,无所畏惧的,昂扬的气宇让人动容,这是一个英雄,一个骁勇善战的英雄,一个力挽狂澜的英雄,这是毋庸置疑的,就连那刚毅眼中透出的那少些伤情,也是无损一丝豪气。 廪君相杨道:“你为何一定要打破这一切呢。” 早已看的入神的浪子羽回神道:“这是务相。” 有些答非所问。 廪君答道:“是。” 浪子羽迟疑道:“你......这是。” 廪君眼有哀伤的看着石像道:“你是第一个来此的人。” 浪子羽道:“一切都是你布置的。” 廪君道:“我们不想耗费务相的心血,所以也刻意淡漠了他的一切,但英雄的血不能白流,所以只能私下建了这个地洞,常来此缅怀赎罪,赎我自己的罪,也赎巴山城所有人的罪,我不该忘了务相,巴山城所有人都不该忘了务相,但却必须忘了,才能不辜负了务相。” 浪子羽疑惑道:“为什么要忘了,真不该忘。” 廪君笑而不语,陷入的沉默,笑的有些悲伤。 浪子羽道:“算了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信你的苦衷,你也不辜负廪君之名,之前的事情抱歉了。” 廪君道:“我是相杨,巴山的廪君永远都是务相,也只有务相才称为廪君,为了大局,我也只能沐猴而冠了,你还是叫我相杨吧。” 浪子羽笑道:“好的,相杨。” 相杨也笑了道:“不用抱歉了,也怪不得你,而且就算是现在你还会那样做吧。” 浪子羽道:“迫不得已。” 相杨道:“你想问什么,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浪子羽道:“不能说的,我肯定听不到。” 廪君道:“我尽力吧。” 浪子羽问道:“务相在哪。” 没有半分废话,直入主题。 相杨道:“就在这里。” 浪子羽虽然早有猜测,但还是有些难看道:“务相死了。” 相杨道:“在来此处之前就已死了,但他也活着,活在了一些人的心中。” 这是最坏的消息,浪子羽轻笑的有些难看道:“那你为何一直不明言。” 相杨道:“说了你信吗?还不如不说。” 浪子羽道:“难道我现在就会信。” 相杨道:“你不得不信。” 此地不是一时三刻所能建好的,相杨恐怕也花了数百载岁月,一直在完善着,让人不得不信。 浪子羽不死心问道:“我在地府并没找到务相亡魂。” 相杨道:“你之前已经问过了,我还是那句话,地府虽然神异,但也不少无所不能。” 浪子羽道:“务相的灵魂在哪。” 相杨道:“不知道,恐怕也没人能够知道的。” 浪子羽笑道:“你这样说看来务相灵魂尚在,并没有魂飞魄散。” 相杨道:“是又如何,你找不到的,而且人死如灯灭,前程往事早已烟消云散,你又何必前去惊扰,这也是我之前一直不说的原因。” 浪子羽道:“你真的不知。” 相杨道:“真不知。” 浪子羽只好问道:“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昆仑印的重要,我想务相若是知道,也一定不会袖手。” 相杨沉默了,呆呆的看着务相的石像,在出神,也在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呈现,让人有些难受。 良久之后,相杨才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不要在惊扰了这里的清净。” 浪子羽道:“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能与天争命,与万物争命,该清净的谁也扰乱不了。” 相杨无奈道:“我拿你没办法,也只能尽早送你离开了,你要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不知道的我也没办法。” 浪子羽笑道:“可以,一言为定。” 相杨长叹一气,娓娓道:“我们五部联手击退魔族之后,世居所在也早已被侵染,为了争夺剩下的资源,我们乱了,五部自相残杀,知道务相与五部五老相商迁居方才告一段落。 但此事却也不易,虽然经过连番变乱之后,五部早已十不存一,但也有十亿之数,如此多人,大多还都是凡人,洪荒广大,恐怕还未寻到适合居所,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浪子羽插口道:“雕花大船。” 相杨道:“对,雕花大船,还是土船。众人苦思良久也是无策,但这样下去,五部也得覆灭,务相想到了,他要造一艘前所未有的大船,用船将所有人载走。” 浪子羽道:“他是怎么样做到的。” 相杨答道:“五部所有人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做到了,他去了弇兹部找了人皇女娲,借到了息壤,那时有巢氏已经消失,务相他有幸从神农部拿到了建木,又强入了大河之底,强抢了足够的三净清水,集合五族之力造了三年,务相更杀了五方五行神兽,取其精华注于其上。其后又亲身找来了伏羲与太清天主携手刻下了无数法阵,更附上了时空大道,雕上了花纹,这才成,其中的艰辛,也就不一一诉来了。” 息壤建木好拿,当时冯夷还未诞生,大河在天帝执掌之下,三净清水更是守卫森严,务相强取也算冒了很大风险,幸亏帝俊仁慈,知道原因之后并未怪罪。 东方木青龙,西方火凤凰,北方水玄武,西方金白虎,中央土麒麟,这五方五行神兽更是艰难无比,这五族无不是三界大族,实力雄厚,务相能成也算天幸。 浪子羽叹道:“常人难为,虽也算得了些运到,但也是难得,务相心中之坚毅,让人叹服。” 相杨笑道:“是啊,很难。其实我当年也是意气风发,自认并不弱于他,一直都有较量之心,但几次下来全都输了,心中也是一直不服,如今想来我是不如务相多矣,为了捕杀五方五行神兽务相每次带回的都是一身的伤,特别是捕捉木青龙,回来之时全身都无一处完好,整整昏迷了半年之久。” 浪子羽道:“大船虽然好了,但洪荒大无边际,宜居之处已被占的差不多了,五部之人又多,非寻常所在可以容纳,想要寻到恐怕也是不易。” 相杨悠悠道:“对,很不容易,我们心中也是有数。但大船造好之日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整整狂欢了三天,这才怀着希望在务相的带领之下,乘坐着耗尽无数心血打造出的雕花土船,满怀希望的沿着夷水而下。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靠着我们这有些神通之人,没日没夜的在洪荒各处猎食着,倒也勉强为生,但人丁也是渐渐的少了,此时别说宜居之所,便连立足之地都为寻到,魔乱刚过,洪荒正是满目疮痍,雕花土船虽然神奇,容下了十亿人口,但速度却也快不起来,所有人的心都急了,但务相还是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浪子羽道:“然后你们到了盐水。” 相杨道:“对,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了盐水,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望着盐水两岸那无尽的碧绿,我们兴奋及了,纷纷以为找到了乐园,土船虽然还算宽广,但众人也是也是憋闷坏了,绝望中碰到了希望,十亿的人口剩下了不到七亿,所有人都载歌载舞的舍船登岸,搭起了蓬章,以为找到了希望,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说道此处相杨也绽放出了笑意,回忆着当初的欣喜,希望。 浪子羽道:“务相也遇到了盐阳。” 相杨道:“对,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务相也很高兴,站在盐水之上放声大笑,满含欣喜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也就在此时务相与盐水女神盐阳相遇了。 务相的威望很高,一场邂逅之下务相与盐阳相爱了,盐阳很美,我们都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务相是我们五部的英雄,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为务相高兴,也为自己高兴,盐阳真的很美,当初我都有点嫉妒务相,但也会为他高兴。” 相杨彻底的陷入了沉思,不时露出笑意,也不时发出无奈的叹声。 浪子羽见此,也不好打扰,只能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等着,静静的想着。 他相信务相与盐阳的相遇一定是美好的,五部中人都寻到了希望,徜徉在幸福之中,但谁也没想到一切都是虚幻的。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徒留下无尽的伤感和悔恨。 浪子羽心中也在不住叹息着,为务相叹息,也为盐阳叹息,更为直接叹息。 但他还是笑看着沉思的相杨,无声的笑,虽然并不明显,但他永远都会挂着笑意。 第五十四章 务相与盐阳 务相很高兴,站在盐水之上放声的高歌着。 游荡了整整十年,总算找到了定居之所,心中也是充满着豪气,得意的看着忙碌的族人。 人很多,整整忙碌了十天十夜,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务相也笑了十天十夜,充满豪气的笑了十天十夜,可能也是在宣泄。 欣慰与宣泄到得意忘形,顾不得丝毫形象,也惹到了一个神。 一个女神,绝色倾城的女神,也是顾影自怜的女神,圣洁如白莲,出尘傲洁,遗世而独立。 一声巨响传来,盐水翻腾,一浪击过数十丈高空,化作一掌凌空往务相拍去,惊得务相连忙飞退。 白浪翻滚,其势不息,往两岸倾泻而下,其势滔滔不绝,五部神通者连忙筑起一道光墙,阻挡水势来袭,否则其后子民就要伤亡惨重。 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安宁日子,众人也都怀着希望之心,不想顷刻间竟惹大水冲来,也不由一阵惶恐不安。 务相站定忙拱手道:“在下巴山五部廪君务相,见过神圣,不知有神圣在此,我等有何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若无丝毫作用,其势分毫不歇。 务相见此再施一礼道:“不知者不怪,我等若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言,此地有无数生灵,还望神圣怀悲悯之心,稍息怒火。” “哼。”一声娇哼传来,水势却更大,更急,实力弱者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不能坚持。 眼看所布光墙即将倾覆于顷刻之间,务相不免难掩惊容,双眼通红道: “这无数人,无数生灵何辜,神圣若要怪罪就冲我来,若在不停歇,我也就不客气了。” 双手也已然蓄势,就要往水中冲去,拼个你死我活。 还未等务相有所动作,就见水浪倒卷河中,相杨也是有些踉跄,其余人等更是不济,化作了一片滚地葫芦。却是水浪退的太快,众人一用劲了全力,一时也是收不住。 瞬息就已风平浪静,务相也是长吐一气道: “多谢神圣手下留情,务相在此拜过。” “扰我清净,岂会那么容易,你要一力承当,可不后悔。” 只见以洁白身影自水中缓缓浮出,浮立于盐水之上,脸色淡泊平静,容颜绝世而倾城,所有人都望得入迷,也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升不起一丝恶意,相杨也是有些目瞪口呆。 务相目不斜视郑重道:“扰了神圣清净,是我等不对,我说到做到,神圣只要在不施水患,所有责罚我一力承担。” 虽然睥睨天下男儿,盐阳也对自身容貌也甚是自得,突见务相那郑重而清澈的眼神,也是不由有些惊异,心中也升起来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嘴上淡淡道:“你若能凌空受我三掌,我就放过他们。” 务相道:“此言可真,我愿一力受之。” 盐阳道:“我说到做到,你若受住了,我就放你们离开此处。” 语气苍白而平淡,却也如天籁。 务相急道:“我等着许多了无处可去,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找到这歇脚之处,还望神圣起怜悯之心。” 盐阳道:“我素来喜静,你们在此嘈嘈杂杂,却也惹得我难受,谁来怜悯,你也无需多言,否则就别怪我反悔。” 务相道:“此事绝对不行,若在离开而去,这些人也就没了生路,神圣若不起怜悯之心,我等也只好鱼死网破,拼出一条生路,还望见谅。” 盐阳薄怒道:“我已起了宽仁之心,你等若再不识趣,我也觉不容情,倒要看看鱼死了网是否会破。” 务相道:“左右都是死,我等更是为难,也只好得罪一试,神圣若是允肯,我愿任杀任剐。” 盐阳神色缓和道:“你真愿杀愿剐。” 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也是有些怪异。 务相道:“我素来言之凿凿,绝无推诿,一定说到做到。” 五部之人不由急道,一时人声鼎沸。 五老更是急切向前怒视盐阳,曋老喝道: “这绝非正神,廪君切莫受了哄骗,到时定然反悔,打不了我等与他拼了就是,难道还怕过他。” 盐阳道:“你这老头一派胡言,我也是言之有物,谁与你来虚的。” 务相摆手对五老道:“看看这些子民,已受了多次多的苦难,人丁也是所剩不多了,就算赢了又如何,到时伤亡定是惨重,此事我只有主张,你们也莫要多言了。” 嘈嘈杂杂,无数的呼声交杂,所有人都是通红着眼光呼唤着。 务相淡淡对盐阳道:“我信神圣定会说到做到,我这一命就交给你了,九泉之下也是感恩不尽。” 说完抬起金镗,就要往天灵插去。 盐阳淡漠声音传来:“你若自尽我可不认,咱们相约的是你任杀任剐,可由不得你。” 曋老急道:“你这邪神,莫要太过分了些。” 盐阳道:“此乃你情我愿之事,我也绝不相逼,哪来的过分之说。” 务相道:“是我理错了,神圣放心,我自在此,任你施为,我必坦然相对。” 盐阳淡道:“你先自断一臂让我看看。” 务相也未多言,举起金镗就往左臂削去。 一片呼声直达天际,无尽热泪滚滚淌下,所有人都不忍的转过头去,一声巨响传来,也是让人诧异。 务相诧异的看着盐阳,一到水臂已横在金镗与左臂之间。 盐阳淡道:“盐水素来清淡,若让你这血迹沾染也是不好,这样,你若能受我六掌之力不死,也就算你应诺了。” 务相压下怪异的心思道:“好,一言为定,可莫要在消遣于我。” 盐阳道:“哪来功夫消遣于你,我也容你运好真炁。” 务相肌肉一时虬结,覆上了一层淡薄金光,丝毫不该怠慢,也算是留下了一丝生机,心中有点感激。 巨浪化掌拍击而下,轰鸣过后,金光泛起涟漪,也是有些暗淡,但也瞬间回复,脚下不由后退一步。 盐阳淡道:“倒是有些能耐,难怪敢如此嚣张,扰我清修。” 务相道:“神圣手下留情而已。” 这是实情,务相强,盐阳却也不弱,虽然是以空手击出,并未用上凶器,但也是凶多吉少,务相的眼神的坚定的。 盐阳道:“刚不过是稍试斤两,你就自求多福吧。” 巨浪更高了,掌也更大了,一连三掌而下毫不停留,击起了三声轰鸣。 金光破碎而去,再也无法维持,务相却也再没退过一步,半跪于地,白,脸色苍白的吓人,一口鲜血早已喷出,喷向了盐水,十米之内河水沸腾,也溅在了盐阳衣角之上,不大,只比栗米稍大,但在雪白的映照之下也是有些惹眼。 务相挣扎着直起了身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站的笔直,不让自己有丝毫摇曳,坚定道: “还有两掌。” 盐阳素来喜静,也喜净,如白莲不染一丝污浊,连颗尘土也无,出尘傲洁之人自然也有些许洁癖,若在平日早已难受不已,但当下却分毫也不在意,那衣角洁白之上的那一丝鲜艳。 心里有些古怪,从未有过的古怪,从未经历过的古怪,望着那坚毅的脸盘,很粗狂,却有些不忍,嘴上淡道: “你若现在带人离去,我可以不再计较,若在顽强,我就不再留情了。” 务相长舒一气道:“神圣不必留情,我言出必践,今日若死于神圣手下,还望能让我族人在此安居。” 盐阳有些气恼道:“我也言出必践,你若受不住我六掌,他们也休想留在此地。” 务相道:“请吧。” 语气无比的坚定,再无一丝恳求,有些摄人,盐阳有些不敢直视,但也绝不服软。 人声更加鼎沸,五老更是急的双手捏的苍白,相杨也是热泪盈眶,再也起不了一丝争执之心。 盐阳坚定的击出了一掌,巨浪也化作了冰掌,直击而下。 务相被抛飞了出去,全身都已崩出了血迹,如染在血中,久久不能动弹。 五老急忙就要前去查看,盐阳淡道:“还差一掌,你们若是过去可就不算数了。” 声音虽然很淡,但也很动听,但在所有人听来却如深渊中的恶魔嘶吼,让人一时踌躇。 盐阳看着已如血人的务相,有里冒出了些难受,强制压下道:“还剩一掌,你若站不起来,我也可以放你一马,让你们全身而退。” 曋老急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盐阳却是不理,还在直视着务相,道: “你们离开这里吧,将他带走,莫要在扰我清净。” “我还行。”一丝微弱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嘈杂。 盐阳动容道:“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能如何。” 务相声音微弱道:“我还可受你一掌。” 盐阳道:“等你能站起再说吧,我也一直未尽全力,不要逼我,否则一掌之下你将化为齑粉,到时也算输了,他们还是要离开,你又何必凭白丢了一命。” 相杨插道:“我可代他受这最后一掌。” 盐阳道:“此乃我与务相之事,与你何干,我数三下,务相若再未站起,你们就可以离去了,否则我将尽发大水,淹没了你等。” 曋老脸含悲愤道:“我们走。” 嘈杂尽去,天地都一下静了下来,务相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腿在瑟瑟发抖在,但也无损一丝豪气道: “还剩一掌,神圣请。” 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不敢发出些微声响,通红的望着务相。 盐阳道:“你挡不住的,何必做无用功。” 务相道:“五老听令,我若死在神圣手下,你等就率族人顺夷水而下,莫要为我报仇,自愿之事,也当无怨无悔,我等皆言出必行。” 声音很弱,却中气十足。 曋老五人不由哽咽道:“我等听令。” 心中在伤,在苦,在恨,也绝不能损了廪君的希望,不能损了廪君的英明,所有人的眼中也迸射出了坚定,他们是人,顶天立地的人。 盐阳道:“你真的想好了,连站都站不稳了,何必白费性命。” 务相道:“神圣也无需多说,人族定言出必行,我务相一生绝不悔。” 盐阳没说话,滔天巨浪击射,声势之浩大,也是从未有过。 随巨浪而来的是盐阳,乘着巨浪一掌往务相胸前拍去,手很白,但没有人敢小看。 务相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用不出一丝力气,只能闭目待毙,所有人也都闭上了眼睛,一丝鲜血在相杨手上流淌而下。 只有巨浪滚滚的声响,一声轻击拍在务相身上。 良久务相诧异的睁开了双眼,望着已经退去的潮水,有些难以置信。 所有人也相继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的一切呆立。 盐阳已经站在了盐水之上,淡道:“一掌已过,你赢了。” 还未等务相发出一言,盐阳已往盐水深处隐去,只留下一个动人的声音: “务相,我记住你了,我叫盐阳,盐水盐阳。” 佳人已去,留下的是一片茫然与呆立。 直到务相的身躯缓缓瘫软在地上。 第五十五章 务相与盐阳2 盐阳击出了六掌,务相受住了,巴山五部结束了漂泊。 那一掌很轻,但盐阳还是拍出了,完成了赌注,回到了盐水之中。 心里并不平静,务相的身影不时在脑海中浮现,这是从未有过的,让她感到畏惧。 务相虽然威猛,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却也是长相平平,平日不知有多少谦谦君子,也不乏高大威武,长相或俊秀,或阳刚,不一而足,就连陆吾也都是一表人才,但盐阳一直都是不假辞色,务相的身影却深深刻画进了她的心里。 一阵忙碌之后,务相醒来了,也知道了这里是盐水,那个淡漠佳人就是盐水之神,盐阳。 相杨不免笑道:“不想那盐阳看似汹汹,居然留了手。” 曋老道:“你这什么心思,难道还想廪君死在那恶神手中。” 相杨道:“曋老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想盐阳定然是红鸾星动了,廪君定然走了桃花运。” 曋老道:“此话怎解。” 相杨笑道:“那盐阳孤傲异常,三界谁人不知啊,诸天众神不知有多少为其黯然伤神,难以自拔,但盐阳却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想那昆仑山神陆吾情根深种,孜孜以求,每次都是带伤而归,从未见盐阳留过了手。不想今日却是为廪君留手,定然已是留情。” 务相道:“你不可妄语,盐水女神心起怜悯之情,让我们能再此安生,也是有大恩于我们,若在造谣胡说,惹恼了人,到时又是麻烦。” 相杨道:“廪君你这却不知了,那盐阳一直独处盐水,生人勿进,孤傲如白莲,一向清净自守不喜纷杂,心中也从无仁义,三界人尽皆知,就连许多心慕之人也是不敢靠近,对盐水也是避而远之,宁愿饱受单思之苦,也不敢靠近,见对谁留过手了。定是为廪君无畏威猛的英雄气概所折服,否则岂会让我等在此安生,徒惹了此处清修。” 曋老笑道:“此话倒是有理,不管如何廪君已经无恙,我等也能在此繁衍,这倒是喜事。” 务相憋红道:“曋老你也跟着胡闹。” 相杨道:“廪君,这可不是胡闹,我敢以项上人头保证,盐阳定人已经对你动情了,廪君若是有意,也就受了。到时你两在此双宿双栖,英雄美女,也算是一段佳话,我等也能在此安生,再无后顾之忧。” 曋老道:“小杨说的有理,这倒是好事,廪君不妨试试。” 族人已然安生,务相也无甚大碍,曋老心情也是大好,不由凑趣道,巴老,郑老,相老,樊老也是纷纷赞成,一时喜意盈满帐内,一派欢声笑语。 务相道:“八字还没一撇,你们想的倒远。” 相杨道:“那盐阳绝世倾城,我见犹怜,廪君英雄盖世,这岂不是良配,我看此事定然能成。” 务相满脸通红道:“也不知盐阳意思如何,我等可不能冒犯,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免得我等猜错恶了女神,到时可是泼天大祸,还是慎重为好。” 所有人也是点头称是。 务相也不免陷入了沉思,想他半生为了五部生民一直费劲了心思,先是幽冥魔乱,好不容易击退了,五部生计却又断了,劳心劳力,风雨无阻,一路奔波,一路披荆斩棘来此,也是无怨无悔。 如今总算一切事了,族人也能安生度日,繁衍生息,他也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松懈了下来,也是难免有些臆想,那盐阳容颜绝世,更兼冰清聪颖,谁人能够不动心,英雄也是有情,务相也不例外,只是之前一颗心都在族人生息之上,现在一切都在变好,务相也有些怦然心动,当下也是一阵胡思乱想,嘴角不时上翘,露出腼腆的笑容。 虽然被差点死在盐阳手下,务相也是无怨无悔,为盐阳种下了情丝。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本就有情,朝夕相处之下走的也日渐近了,众人喧闹之中,务相也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两人半推半就之下,也算成了一桩美事。 务相终于抱得佳人而归,羡煞了三界不知多少人神,也让无数人悲痛欲绝。 早先盐阳虽然不假辞色,但也一直独守闺中,诸神心中也难免有些希翼,如今一切梦幻也都破灭了,不知有多少人都务相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 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只能在心中默默为盐阳祝福。不是谁都能像陆吾那样放下面皮,要死要活,出尽了糗事,沦为笑柄。 当然也不缺心怀叵测之人,心中在默默诅咒。若是哪个威仪天神,也就只能认了,谁知尽让小小凡人得了便宜,也是痛不欲生。 巴山五部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以为苦尽甘来,他们敬爱的廪君也已抱得美人而归,希望已在掌握之中,一切也都在变好。 天妒良缘,一切的美好,欢欣从来也都是短暂的,变化来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相杨自沉思中醒来,悲痛道:“太快了,乐极生悲,苍天是何等的不公,容不下我们有丝毫的安生,看不得世人高兴。” 浪子羽道:“后来发生了何事,能让两位有情人不惜反目,徒留下无尽的遗憾与猜测。” 来此一天,浪子羽从未见过传说中的雕花大船,心中也是有些猜测,不免想要印证。 相杨喃喃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安居之所,那都是虚幻的......” 太过高兴了,在希望面前所有人也都丧失了理智。 巴山五部以为寻到了希望,但却忘了常识,为外物所迷。 也许这希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没过多久大家渐渐的发现这是一片盐碱地,受盐水所浸,虽然影响不大,百花盛开,野草丰茂,但毕竟是盐碱之地,土地并不肥沃。 所有人都被表象所骗,在众人开垦之下,地里所出却是渐渐稀少,盐水之中虽然也有些飞鱼,但也不多,山中更无多少兽食。 开始之时还能将将在此繁衍,人丁渐多,众人在大喜之下也是并不在意,谁知时日稍长之下,弊端渐渐显现,所出也是难以为继。 众人无奈之下,五老与务相相商想要顺夷水而下重新在寻肥沃之地生存,这也是迫不得已之策。 谁知盐阳知道之后却总不肯,她是盐水女神,生在盐水,长于盐水,在帝命之下,不能离开,也不想离开。 务相想要先带族人找到宜居之所,在返回与盐阳双宿双栖,但洪荒大无边际,想要寻到,知是何年何月,盐阳自是不肯,情窦正是初开之时,哪忍爱郎远去。 他是廪君,虽然他也不想离开盐阳,但他更不能放弃自己的部族,放弃自己的子民,所以相争之下务相只好对不住盐阳,内疚之下自行领着族民,坐着雕花大船就将顺水而下。 人神共处矛盾重重,盐阳为务相的英雄气概所迷,两情相悦之下却又不舍让务相因英雄行径而远去。 可能她理解不了人,务相也理解不了神,盐阳是神,一直孤独的长于盐水,没有亲情没有朋友,所以更难理解务相,在她心里只有务相,务相也只能属于他,她容不下任何人,只有务相。 就在远行之际,无数发飞虫布满天空,盐水水系之下的所有山灵水泽和精怪,全被她相招而来,遮蔽了苍天,将雕花大船团团围住,使大船不能行出一步。 盐水泛滥,搅动了夷水,双方僵持了七天七夜,务相苦苦相劝也是无用,盐阳任性,只有务相,谁将务相带离她的身边,谁就是敌人,所以盐阳总是不理,务相也是无计可施。 十多亿人丁,十多亿张口,在船上消耗何等之大,盐阳阻挠之下神通之人也无法飞往洪荒各处觅食,船上所备粮食也越来越少。 务相是廪君,所以务相急了,急到了口不择言,放下了狠话,只想日后找到安生之所,在回返向盐阳请罪,但盐阳伤心了。 真的很伤,泪水自孤傲的女神脸上不住淌下,她是孤傲的,但她也是任性的,务相忘了盐阳的任性。 盐阳心伤了,也怒了,怒火冲天,也冲毁了灵智,大怒之下发起大浪,巨浪滔天。 盐阳也绝不弱,雕花大船虽然奇特,但毕竟不以防御见长,只为载人只用,盐阳在怒火之下,在没了理智,一掌之下,白浪冲刷之下,雕花大船瞬间分崩离析,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所有人纷纷掉落水中,慌忙往两岸爬去,盐阳也呆了,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风浪平息,众人才可保住一命。 务相发出了一声怒吼,狠狠的看着盐阳,看的盐阳心惊,心凉。 也许在盐阳的心中只有这样才能让务相留下吧,没有了雕花大船,五部再也不能迁移,务相就能留下了。 雕花大船毁了,五部十多亿人也都失去了希望,再也没有希望,再也没有雕花大船了,息壤也许能找到,三清净水还能抢到,五方神兽也还能有幸捕杀得到,但建木再也找不到了,谁也不知道有巢氏遗族去了哪里,也再没时间铸造雕花大船了。 一切都毁了,所有人都怒视着盐阳。 盐阳只能迎着务相那摄人的眼神,喃喃自语:“这样你就能留下了。” 这是谁的错,不知道,盐阳不懂付出,务相也抛不下责任。 留下的这能是无尽的哀伤和悔恨。 浪子羽心中深深的叹息着。 第五十六章 务相与盐阳3 孤守盐水,不染红尘。 虽说是孤傲圣洁,但也是单纯,有些任******子羽轻叹一气道:“务相一定没有留下来。” 相杨脸露笑意,有些哀伤,又有些好笑道:“其实盐阳很单纯的,从未踏出过盐水半步,但我们却将事情想复杂了,所以......呵呵。” 浪子羽有些理解相杨,问道:“所以务相愤怒之下杀了盐阳。” 相杨茫然道:“没有,当时务相很平静,淡漠的让人担心,就算没有了雕花大船,也不能阻止我们迁移的步伐,盐阳的算盘落空了,她恐怕还不知道毁了雕花大船之后,非但不能挽留务相,反而使务相离去的心更重了,再也无法回头,他们也再没有了可能,其实原本务相的心一直在迟疑的,对盐阳死了心,也就下定了决心。” 浪子羽道:“那事情怎么会发生到那地步,盐阳做了什么。” 相杨喃喃道:“她没做什么,她只是想留住我们,留住务相,可我们也是不能不走,务相的责任太大,压力也太大了......” 务相平静的道:“毁了船,我们也要走,也让我们再不可能了,现在可以让我们离开了吧。” 很平静,平静的盐阳心慌,脸色有些发白,好像真的错了......但她只是想要他留下,真的只有这个想法。 盐阳不能失去务相,百万载岁月她一直是孤傲的,可也是孤独的,遇到务相之后她才明白,她也需要人陪伴,她需要务相,突然对以前的生活很是惊惧,失去了务相,也就失去了所有,务相一定要留下,一定...... 心中只有这个念头,绝不能让务相离开,盐阳哭泣道:“你不能走,你一定要留下,你留下,我就放他们离开。” 务相还是那样的平静:“我对你再没有感情,你让我害怕,我一定要走,你留住的,我的心你更留不住。” 盐阳哭道:“你不能离开,就算你的心飞到了天外天,你也只能留在盐水,否则你们谁也走不了,全都要留在这里陪我,你不能走......” 最后是撕心裂肺,变得有些疯狂。 务相道:“你拦不住,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务相很平静,五部所有神通者都已准备好,只要一声令下就要杀出重围。 盐阳笑了,眼角挂着泪水笑了:“你们走不了,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那些凡人还能撑多久呢,三天,五天,我看你们能撑多久,你不答应我留下来,他们就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她是盐阳,是盐水之神,方圆数十万里之内,所有山灵水泽的神灵和精怪,谁敢违逆她,谁敢不奉号令。 没人敢,遮天盖地,所有的神灵和精怪全部化作了飞虫,将五部所有人团团围住,遮盖了一切,遮掩了日光,天地都变得昏暗,八方不辩。 五部真的走不了了,声势太浩大了,无尽的飞虫,化作飞虫之阵,阻拦住了上下八方,让人寸步难行。 他们冲过去了,全都冲过去了,飞虫无穷无尽,飞虫也是巨大无比,冲散之后瞬间聚合,如果是神通之人可以轻易穿过,但他们还带着十多亿子民,十多亿凡夫俗子,他们走不了,所有人都走不了。 务相怒了,他向盐阳冲了过去,怒目而视,泛起了腾腾杀意,如对生死仇敌,手中金镗挥舞着。 盐阳笑了,灿烂的笑着,就在务相近身之时盐阳消散了,消散在务相面前,化作飞虫,融入了阵法之中,让人难辨,她不想跟务相动手,也不能,宁愿化作飞虫,与平日从不放在眼中的山灵水怪混在了一起,让人难辨,她以前是嫌弃的,嫌弃这些山灵水怪肮脏。 没用,务相泄气了,他不能带着她的子民前进了,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夜晚是好看的,无数的萤虫点缀,仿佛群星闪烁,却无法让人动心。 三日之后望着已经面黄肌瘦的子民,务相的心要崩溃了,也要硬了,嘶吼道:“他们就要饿死了,你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离开,他们是无辜的。” “但他们要将你带走,所以他们也该死。”盐阳的声音缥缈而来,但却无法分辨所在。 务相吼道:“是我自己要走,我是廪君,这是我的责任,与他们无关,你不要在任性了,这样的你让我害怕。” “我只要你留下,就算你害怕也只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缥缈的语气带着的是任性,也有些哽咽。 务相割下了一缕青丝,道:“好,我留下,以这发丝为证,我永远留在这里,同生共死,你放他们离开。” 说完将青丝往天际抛去,盐阳笑着接住,将它接住,轻轻的绑在了手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相信你,但也要留下十万人在此为生,其他人全部可以离开。” 盐阳很聪明,她知道这是他的软肋,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了,务相也就留不下了,他再也不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但盐阳只能这样将他留下,不能让他离开,但她也很单纯。 笑着后退,化作飞虫融进了虫阵之中。 务相的心是纠结的,纠结的滴血,双目红的滴血,轻轻抬起了弓,弓弦是当年五方圣兽背筋融合而成,弓臂是五方圣兽脊骨铸造。 一步跨过,跨上了一块巨石,腰部一沉,目视前方,金镗化作一道利剑而去,没有半分犹豫,往那青丝所系而去。 盐阳幸福的在空中飞舞着,那缕青色发丝随着和风,飘飘荡荡也飞舞在空中。 一箭飞来,是一支金镗飞来,速度很快,往那系着青丝的飞虫射去,瞬间就已射中。 一声微微的呻吟传来,一团亮光闪过,映出的是带箭的女神,带箭的倾城绝色身影,带箭的盐阳。 缓缓的转过了头来,眼神只有错愕,错愕的看着务相,不敢置信,看的务相闭上了眼睛。 务相不敢看,此时的盐阳眼神是那样的纯净,真的很干净,只有一丝错愕,脸上白的吓人,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很平静,平静的往盐水落去,落到盐水波面上,随着东流的江水而下,渐渐沉默,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一声质问,务相的眼睛闭的很紧,不敢睁开,不敢与盐阳对视,他第一次发现盐阳的眼神是那么的单纯,两行细泪缓缓自两颊留下,平静的留下。 刹那间,无数的飞虫散去,没有了盐阳他们散的很快,瞬间就已消逝,也许他们也是高兴的,也失去了束缚,所以跑的飞快。 没有了遮天蔽日,没有了昏暗,又是一幅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的丽日晴天,一幅绝美的川原图景。 所有人都禁不住的手舞足蹈,欢呼呐喊声刺破了天际,随着清风想远方飘去,激起了无数的飞鸟小兽。 务相仍然站在巨石之上,这块后来被五部称为’阳石’的巨石上,双目也是紧闭着,在欢呼声中渐渐的睁开,持弓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双目无神的看着白浪滔滔的盐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伴着秋高气爽,云淡风轻,一幕幕的风花雪月在务相脑海中浮现,春花秋月,那在花间独舞的精灵,那月下洁白的倩影,那在草丛中相互依偎的两人,那倩然巧笑,那如银铃般的笑声,那互相的呢喃,在耳边不停响起。 务相说不出一句话来,也流不出一滴泪,只是在静静的望着盐水出神。 思绪收回,相杨的眼角也挂上了一滴泪珠,无声的笑着,浪子羽静静的陪伴着。 稍久才缓了过来,道:“就这样,就是这么的简单,所有人都很高兴,两个有情人相爱相杀了,其实当时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能跟随这强笑。” 浪子羽叹道:“是很简单,盐阳很单纯,在情爱与责任面相的务相又何尝不单纯呢,如果他们能试着沟通,相互付出,肯定能够两全其美,如今也是一点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相杨道:“现在想想,当时所有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也都失去了理智,五部之人全部对不住务相和盐阳,我也对不住......” 浪子羽道:“盐阳死了,恐怕到死都没想明白,孕育出了无尽的怨念,也在受者无尽的折磨,你们五部之人都有责任,有责任让她解脱。” 相杨道:“我也想,但我如今我是廪君,我也有责任,我不会也不能比务相差,盐阳其实很单纯,善良,到如今我都忘不了初遇时那淡洁如莲的女神,也忘不了那错愕的眼神。” 陷入了沉思,千头万绪交杂其中。 浪子羽也陷入的沉思,不能太急,相杨有需要缓口气,需要时间。 当初盐水的一场邂逅,不止是两情相悦,可能还有一段单思。 责任能压得所有人直不起腰来,天帝也不例外。 第五十七章 石像 洞中两人都是安静的,务相的石像还是那么的威武。 两人都在沉默着,心中升腾起的都是惋惜。 良久之后,相杨的神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浪子羽问道:“务相是怎么死的。” 相杨道:“那一箭射入的不止是盐阳的胸口,还有务相,射出那一箭之时也许务相就死了,心死了。” 浪子羽叹道:“他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心死了,那你也就死了,务相的心既然已经死了,他人当然也会死了,不是死于别人之手,就是死于自己之手,浪子羽相信是后者。 相杨淡笑道:“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已经消失了,连魂魄都已消失了,没人能找到,我们也找不到。” 虽然笑着,但眼中呈现的却是哀伤,也带有丝悔恨。 浪子羽道:“想让我离开,你也要让我死心。” 相杨道:“盐阳跌入了盐水,昏暗消失,迎着日光所有人都很高兴,都在欢呼雀跃,务相也很高兴,他笑了,笑的很大声,也很渗人,也将所有人从兴奋中拉了回来,大家都很担心。 你不知他笑的有多开心,一直望着盐水笑着,是放声的大笑,整整笑了一夜,等我们第二天启程......” 笑了一夜,那个意气风发的务相好像又回来了,带着族人沿夷水而下迁移着。 没有了雕花大船,走的很慢,一天不过二十里地,洪荒太大了,根本停不下脚步。 务相一路都很平静,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巴山启程之时,沿途却太过凄惨了,直到有一日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小天地,所有人都很高兴,充充而入。 那里有高岸深谷,有泉水回曲,林木蓊翳。 但所有人都是失落的,太小了,太挤了,比肩继踵,却也被困在了那小天地中,望不到希望。 走不出去,也不想走了,盐水一路行来,十多亿人丁也只剩下了将将不过一亿,所有人都太累了,认命了。 务相很自责,这是他的责任,也许就应该留在巴山,虽然艰难,但也不会落到这等地步,一切都是他的错,遇到盐阳也是他的错,盐阳遇到了他也是他的错。 在盐水死了的心,已成了死寂,他可以死,但他要给所有人留下希望,这是信念,也是执念。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务相破开了时空,撑开了虚空,在这高岸深谷破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是一个虚空通道。 他要用他的一切却赎罪,去供养,给所有人一个希望,一条生路,虽然很渺茫。 但他成功了,这里是小天地空间并不如洪荒稳固,务相破开了,他是幸运的。 更幸运的是他得偿所愿了,苍天关上了巴山五部所有的希望,但也留下了一丝希望。 务相死了,他化作了一片乐园,供他的子民繁衍生息,他也赎好了罪,得偿所愿,他可以安息了。 却无法安息,他还欠着盐阳,盐阳怨气冲天,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他消失了,他的魂魄也消失了,在没人能找到,只留下了一片玉盘供族人往来,再留下一丝希望。 务相成了一片富饶丰茂的原野,生机盎然,五部也找到了安居之所,在这安居乐业。 那一箭射向盐阳的那一刻起,务相的结局也就注定了,也是无法挣脱。 浪子羽道:“务相化作了这片乐土,但他的灵魂却也无法安生,不再地府,他的灵魂是否还在。” 相杨道:“他的灵魂还在,但也无法找到了,我们能确定他还在,但他的灵魂也死了。” 浪子羽笑道:“是不能找到,而且不想找到,你们应该帮他解脱,然他早点安息。” 相杨道:“他最大的希望是能让部族安生,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浪子羽道:“这不是你们隔绝的理由,这样的祥和只是虚假的。” 相杨道:“但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浪子羽道:“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机会,每个人的幸福都是不同的,而不是靠你们安排。” 相杨道:“这里没有纷争,没有血腥,没有那些尔虞我诈,所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片祥和。” 浪子羽道:“务相想要留给你们的是希望,但这片祥和却不是希望,是禁锢,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只会沉沦,成为没有思考的行尸走肉。” 相杨道:“那什么是希望。” 浪子羽道:“羊在被老虎追上之前,希望就是能脱离虎口,颠沛流离之时,希望是一个家,希望是目标,也许永远也达不到,但却能让人为之奋斗一生,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相杨道:“这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的生活吗?为了这一切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了。” 浪子羽道:“希望会变得,离开巴山之后的五部希望就是这里,但如今的希望是活的更好,有更好的追求,而不是自闭。” 相杨笑道:“什么是最好的生活,对于神通之辈,朝游北海暮苍梧,可以有更大的追求,但对于平凡之人来说,要是好好活着,又有多少人能安静的活着呢,这是他们的希望。” 浪子羽道:“你说的对,但平凡之人也可以变得强大,也有机会,鸿钧布下道典,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你们也不能剥夺,很多人也想要更精彩的生活。” 相杨道:“为了这样的生活,我们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廪君,所有人都要好好珍惜。” 浪子羽道:“你在怕,你们都在怕。” 相杨道:“怕什么。” 浪子羽道:“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机会,也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机会,你们心中也该有数,但却怕,不敢,选择用欺骗来禁锢住了族人。” 相杨道:“为什么怕,为什么不敢。” 浪子羽道:“你们怕我找到务相的灵魂,但有没有想过,这真的是务相想要的吗?我相信他想要的是他的族人活着,活得精彩,而不是想如今这样禁锢在这方天地之中,外面的世界是很大的。” 他们可以找到务相的灵魂,浪子羽心知肚明,但他们一直不敢,在纠结,也许归来之时,这方天地也就在也不存了。 相杨道:“既然你知道,那你该走了。” 浪子羽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再这样下去你们就将困死在这里,这不是务相希望的。” 相杨道:“我们欠务相的太多了,所有人都欠,这是他的心血,我们不能毁了。” 浪子羽道:“我相信务相化身此处,只是想给你们希望,给你们继续寻找的希望,而不是要将你们困死在这里。” 相杨道:“出去之后,继续漂泊。” 浪子羽道:“务相的责任已经尽了,他与盐阳的爱恨相杀也该结束了,你们也要给他一份希望。” 相杨道:“务相不会希望他的子民没有容身之地,他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他是廪君。” 浪子羽道:“但你不会这样想,其实你一直在等我的到来。短短数百年巴山城已经占便了此地三分有一,又能在存续多久,走出去才是希望。” 所有人都失去了勇气,但浪子羽相信相杨心中还有着热血,希望他的到来。 相杨道:“我们已经失去了寻找的勇气,早就已经困在了这里。” 一路的跋涉,一路的奔波,一路的艰辛,巴山五部的迁居之路埋下了累累白骨,历便了生离死别,就算一根稻草,他们也会死死的抓住,再不放开,因为他们已经失去勇气了,相杨也无法。” 浪子羽笑道:“我来了给了你们勇气和希望。” 相杨道:“真想这能让我们找回希望和勇气,至少要给五老勇气,否则就将永远的困死在这里。” 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务相恐怕从没想到这里给了所有人生息,但也让人失去了希望和勇气,不敢再走出一步。这里虽然很大,但也太小,也快容不下五部了,相杨也一直在努力,但也无法,因为所有人都失去了勇气,在那一路上。 他们也该给盐阳一个交代,给务相一个交代,结束这一切。 第五十八章 五老 “我坚决不同意。” 曋老拍案而起道。 就在相杨将浪子羽之意向五老相商之际,相应话音刚落曋老就已拍案而起,怒道。 樊老银发银须,却面如冠玉,笑道:“多大岁数了,还改不了你那脾性,还以为正在壮年呢。” 曋老怒意未散道:“无论如何我绝不同意,为了这些我们失去的多少,经历了多少,若就此放弃,我们对得起廪君。” 如今的廪君已经是相杨,曋老所言廪君为务相无疑,但相杨比不以为忤,就算在他自己心中廪君也只能是务相,何况如今五部已形同一家。 郑老叹道:“这不在商议嘛,你急什么,樊老说的不错,你要改改那一点就爆的脾气了。” 大手大脚,大臂大腿,身体却是一副弱不禁风之态,很不协调,一双大手不知捏断多少魔头的脖颈,一双大脚也不知才踩死过多少凶兽。 外表看似残暴,但却心思缜密,也最是理智。 曋老道:“哼,我就这脾气,当然要带进棺材,却是改不了了,反正此事我不同意,说破天去我也不同意。” 相杨无奈道:“曋老稍安勿躁,此事当为五部共决,我虽为廪君也绝不也无擅专之权,还看五部老之意。” 曋老道:“不用商量了,我们都不同意。” 相老却是看不过去了,责怪道:“相杨毕竟是我五部共选的廪君,你也别在这倚老卖老,同不同意还是等他说清楚再做决定,你在这跳脚又有何用。” 一身粗布短褐,双手也是颇大,布满老茧,裤腿都已卷上膝盖,外人一看还以为普通老农,受尽风吹雨淋的褐色大脸上满是沟壑,受尽了岁月的沧桑。 曋老怒气更大道:“相杨是你相山族之人,你当然护着他,但你这可对得起廪君。” 相老也是拍案而起,将石案拍的抖动,怒道:“相杨乃是五部共选,你左一个廪君,右一个廪君,如今的廪君可是相杨,你若看不上,我可帮你提议在选,我第一个帮你投票。” 相杨乃是他看着长大,也是他相山部最有出息之人,平日最是维护,如今也为曋老口不择言而动怒,也是不管不顾了,虽然心下也最是崇敬务相。 务相的功绩太大,廪君之位本也该随之高置,受人瞻仰,但为安五部之心,相杨才勉力受之,平日秉承无为而治,深居简出,让五部自行运转。 如今五部祥和,无争无端,倒也无需相杨费心,但也颇受五部爱戴,数百年光阴而过,出了身具神通之人,其余族人也早已更替几辈,五老刻意相瞒之下,普通族人也早已忘却了务相之名。 相杨头大道:“叔爷稍安勿躁,曋老不过急切之下无心之失,五部五老那是我巴山城擎天之柱,此等大事本就该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曋老向来心直口快,我也是知道的。” 曋老也是脸色微红道:“相杨我这可不是对你,我也知道你原本并不想担任廪君之位,是为了我五部安生才勉为其难,一直也做的很好,我也看在眼里,但此事你做的却是不对。” 相老道:“廪君不止有恩于你,我们几个谁不受其大恩,维护之情绝不比你稍弱,相杨绝不会无的放矢,你还是平心听他道来,遇事吵吵嚷嚷有何用。” 曋老道:“相杨自己都说,此乃我五老共决,我反对何错之有,我平日最看不惯你那小肚鸡肠,还偏偏最是护短。” 相老勃然怒道:“廪君之令五部无不奉从,这乃是当初我们共同定下的规矩,我知你不服我相山部之人为廪君,你若想厚颜来当这廪君之位,我一定鼎力支持,否则就别在这倚老卖老。” 曋老怒发冲冠道:“谁不服了,你也就剩下这点肚皮。” 相杨恭敬道:“五老都是长辈,平日对我也是颇为支持,我毕竟是晚辈,行事不免毛躁了些,若有不到之处,定要时时提点。” 樊老笑道:“相杨此事倒也于你无关,你一向做的很好,我们都看在眼中,曋老可是年轻气盛,到老还是年轻气盛,他这是不服老呢。” 相杨道:“樊老太过夸赞了,我受之有愧,终日闭门苦修,不理俗事,都在仰仗离旭等人,廪君之位实是不称职。” 郑老道:“好了,相杨不要理会他们,相老曋老年轻之时就已不睦,如今这般岁数了还在记仇,每次不吵上一回决不罢休,廪君是我五部之首,你既然是我们选的,你做的决定我们五个老骨头绝不置喙,放手而为就是了,我第一个支持你。” 相老神色稍复道:“谁稀罕与他记仇,只是看不过他倚老卖老,郑老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相杨,你做的的决定,我一定支持。” 曋老哂道:“郑老你也就会胡做好人,那些小仇,我心胸大,早就不与他计较,但此事重大我绝不同意,我们绝不能辜负了廪君的心血。” 郑老,相老话虽如此,但相杨相信浪子羽来之前他们绝不会同意,相老不过是故意与曋老对着干,恶心一下而已,郑老心思最是缜密,自己既然提出此事,他定然心中也有计较,自己绝对早已安排妥当,但具体如何,恐怕也要看自己能否说服他们。 曋老脾气最是冲动,无论樊老还是郑老平日也最是喜欢逗弄他,五老毕竟一道腥风血雨而来,平日虽然吵吵,但也绝无龌蹉,平日也都支持于他。 相杨恭敬道:“巴老,您看此事可否能行。” 骨瘦如柴,一副行将就木之态,巴山部是五部之首,巴老更是德高望重,最是年长,也是五部第一个悟得神通之人,五部所有人都是其晚辈。 巴老早已苦居多年,若无大事发生,没人敢去打扰,如今闭目坐于高台子上,无视了下方的嘈嘈杂杂,万物早已不盈于心。 听闻相杨想问,才缓缓睁开早已下塌的眼皮,道: “相杨,你先将事情详细道来,与他们四个相商就是了,你是廪君,是五部之首,我们就该全信于你。但此事毕竟重大,他们四个也可斟酌一二,不过也不容他们倚老卖老。” 相杨苦笑道:“是。” 四老也齐声应是,在巴老面前他们哪敢装大,也是不敢在胡闹,正襟危坐,待相杨细诉。 巴老是第一个得悟神通之人,也最是公允之人,对五部也是一视同仁,在五部联合之前就已对其余四部颇多关照,关怀备至,无论郑老相老,还是樊老曋老谁不得他教授,才有如今这般修为,就连务相与相杨二人也是其手把手教授出来的,深得五部之人心。 可惜自从务相牺牲之后,巴老却是愈加的孤僻,终日枯坐于高崖之上,人也是越加的枯瘦,想是心伤的太过了。 现今巴老虽不是五部实力最强之人,但绝对是五部最受尊敬之人,他一开口,其他四人也是瞬间安静下来,不敢在胡闹。 相杨也是颇为感激的看了眼巴老,他虽是廪君,但五老皆是长辈,心中不愿,也不敢,更不忍对他们有一丝重语,只能放任他们吵闹,如今巴老一言,倒使他放松了下来,能够好好相商。 相杨道:“五老也是知道,我等在此处经营数百年,日子过得还算祥和,但也失了血性。” 此话实是,数百年来,巴山五部偌大人丁,却只有天睿,巴勇二人得了神通,还是多靠了这两人天资非凡。 人族生来由弱变强,却是在‘活与争’二字,为活而争,因争而活,与天争,与地争,与万物争命,才可自强不息,愈发兴盛,如今的五部只剩下了活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相杨身为廪君,却是不得不未雨绸缪。 听闻此言五老也是各有所思,他们很多也怕了,漫长的迁居之路,太过艰辛了,苦的不是身,而是心。 虽然知道此地不是久居之处,但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绝不会轻易放下,心也在受不住那般折磨。 午夜梦回之时,脑海中的一幕幕让他们再也不敢在重历一遍,那彷徨,那无助,真不想再偿一次,哪怕困死此处。 到了此处他们付出了多少,族人十不存一,当初神通者不下二十人之多,到此之时只剩下了相杨,离旭与五老,连他们的廪君都已为此牺牲,真是怕了,再来一次还能剩下什么。 更何况有这安生之所,是务相以生命换来的,于情于理他们也是不忍。 相杨也是不语,静看着五老,他需要时间,他们也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想。 第五十九章 相杨与务相 几人也是一改之前态势,连曋老也是凝目沉思,心中虽然不愿,但事关重大,他也不能胡为。 “那浪子羽开出了什么条件,可让我们无后顾之忧。”郑老沉声问道。 曋老急道:“不管是什么条件,我们也决不答应,你可别换了立场。” 樊老也道:“曋老此言倒是不算差,我们应该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动,再也伤不起了。” 相老也是想要张口,却欲言又止,看了眼相杨,又望了望四周,再次陷入了沉思,他虽想助相杨,但此事太大,他也不大同意。 巴老还是那副老神在在,好似万事不萦于心,只顾闭目养神,似在昏昏欲睡。 却也就郑老还算有些理智,知道相杨既然提出,必有把握在心,如真能有万全之策,却是两全其美。 相杨道:“五老也知,短短不过数百年时间,我巴山城已占此地三分有一,在我等神通助力之下,如今也是将将就食,若再不动,也是撑不了多久了,也是势在必行之策。” 曋老道:“定是那浪子羽对你胡言了些什么,才让你动此心,再此安居不惹世事才是良策,若真无法为继,大不了再舍了我这老迈之躯,为族人开辟新土。” 他脾气虽是暴虐,但也实不忍族人再行奔波,为那缥缈难寻之地受苦。 相老道:“每次都如此冲动,也不是就你能舍残躯,但又能拖多久,到时必然又会一场自相残杀。” 他们虽然怕,但也绝不无知,如今短短数百年早已显出弊端,但心中也是在抗拒着,怕。 郑老沉思道:“此事也是刻不容缓之事,这方天地虽然还算宽广,但毕竟也是有限,若再无对策,恐怕将来真是难逃自相残杀,到时我等何颜见廪君。 至于曋老所言,实在大谬,治标不治本之策,就算我等全部了了这老迈之躯又能撑过几年,如今我等五部神通之人也本就后继乏力了,也就天睿与巴勇二人还算争气,加之天资不凡小小年纪已是悟得神通,但如此天资的又有几人。” 相杨高兴道:“郑老所言大善,此事实在已是迫在眉睫,此处虽然安和,但也失了血性,失了争斗之心,才使我偌大巴山城人才匮乏,就算没有此患,我们也该走出去,何况还有如此危机。” 樊老接口道:“你也莫要高兴,郑老所言虽然有理,但若接触也要慎重,当年之事你们都忘了吗?巴山城重建之时我等五部才只剩下了数千万人口,想我等鼎盛之时人丁百亿之数,就算迁移之时也有不下十亿之人,可如今呢,就算有这数百年的休憩,可还不到百亿之数,真不可胡来。” 相老也插口道:“还有一事我们也要想到,想当初那十亿之人我们就已煞费了苦心,还好有廪君想出雕花大船,就算如此也是耗尽了十余年全族之力才造就,如今可再造不出来了,而且就算造出又能如何,如今人口也堪多出十倍,更是为难。” 曋老忙道:“对,对,我虽然看不上这老不休,但相老此事确实说的有理,当初十不存一,我五部差点倾覆,如今人丁更多,也是更难,到时还不知这迁移之路要埋下我五部多少白骨,真要慎重行事。” 正中下怀,曋老也顾不得与相老之间的龌蹉,忙开口赞道。 相老道:“不与你这莽夫计较,相杨你真要好好考虑一下,当年我等在廪君带领之下,满怀信心启程而去,也绝没想到是如此艰辛,牺牲如此之大。说句实话我如今宁愿将来族人自相残杀,却也不会有覆灭之祸,此地也能容下百亿之人,倒也能勉强安生。” 资源是有限的,五部之人无忧无虑,繁衍更是快速无比,不久也将难以为继,相老心中也是自知,但总好过全族覆灭,当年教训太甚了,如今也是宁愿裹足,也绝不敢在随意踏出那一步。 曋老却又双目圆瞪相老道:“此事与廪君何干,迁居决定也是我等同意的,廪君为此还奔波多年造了大船,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才行,途中虽然有些奔波,无法寻到心仪之所,但也算是胜利,后来的发生的一切也是意外,实怪不到廪君头上。” 相老无辜道:“我又何时怪过廪君了,此事我等绝不怨廪君,若无廪君劳心劳力,哪来我等如今这般安居,你这是胡搅蛮缠。” 随即却又叹道:“当初想的也实是简单了些,忘了洪荒如此广大,哪会那般容易寻到安居之所,却是有些想当然了。” 曋老怒道:“你这还不是怪责廪君,我等祖居之地早已被侵染,当年若无廪君力排众议,停留于那不拔之地,形势也只会更差。” 相老道:“你别老是盯住我的病脚,我也不过是在陈述事实,想让相杨明白后果,三思而行,而且此事哪会怪到廪君头上,要怪就怪那盐阳不好,若非她无故毁掉大船,我等在廪君的带领之下,也绝不会困在此地。” 曋老还要在言,樊老忙插话道:“你两怪来怪去又有何用,盐阳当年也有收容之德,我等还真也怪不到她头上去,为情所困也是没办法之事,我等当初逼迫太过了,才会使她急怒之下,犯下了大错,如今斯人已逝,我等还能怪个死人,要怪也就怪那盐水土地不够肥沃,否则如今廪君与盐阳双宿双栖,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曋老,相老也是相继陷入了黯然,盐阳也确实算是有恩于五部,虽然后来毁掉了大船,使五部形势更为困顿,但她也只是想要五部留下,廪君留下,却也伤了性命去,还能怪谁。 郑老道:“这只能怪造化弄人,苍天对我们,对廪君与盐阳都太过残忍了。” 如今想来也无法怪罪于盐阳,她也只是单纯了些,虽然害的五部随后那般困顿,但廪君也算对不得人家,廪君之过也是我五部之过。 相杨道:“几老也莫要再起争端了,你们肯定以为我欲与务相较劲,才会想要迁移方能胜过务相,我绝无此心。” 曋老急道:“你也乱想什么,我五部相亲相爱,早已不分彼此,虽然你当初不大服气廪君,但也不过是少年好强,谁人年少不轻狂,哪会随意服人,我们这些老骨头更不会如此想。” 相杨脸带悲戚道:“谢五老信任,当年之事我也有大过,一直埋藏于心头,也是难以忘怀。 那时廪君本也是左右为难,即为身上责任而难,又为盐阳而难,无法做出抉择,却怪我少年任性,虽也敬重廪君之能,但心中也是有些不忿,那晚我也去找了廪君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才会酿成大错,否则好生商量之下,未必就没了两全之策。” 曋老急道:“你跟廪君说过什么。” 其他三老也甚是急切,皆欲知道真相。 巴老双眼微睁道:“那事我也知道,却是与你无关,务相是廪君,这是他的职责,他逃不掉,这是他必须做出的选择,你也莫要在自责了,这些年你也很是辛苦,就让他过去吧。” 脸色古井不波,说完之后双眼又在闭上,神游太虚而去。 相杨心头一紧道:“谢巴老关爱,但这是我的错,我也绝不逃避。” 巴老却也再不插言,这是相杨心结,就由他去吧,若能解开也是五部之福。 相杨道:“当初若不是我,也许廪君也就选择了留在盐阳,我等虽然辛苦些,但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端。 几老也都知道,我跟廪君一般长大,自认也不输于他,但是无论是争夺廪君之位,还是诛魔之战,我都输给了他,但廪君行事公正,更是因公而忘私,也是让我有些自惭形愧,但心中也是有些不满,可说是嫉妒吧,更嫉妒务相能得盐阳之心,两人在此两心相悦,花前月下。 我却是样样也比之不过,刚好盐水土地不肥,我等又要被迫迁居之时,却看务相左右为难,那时我也是被嫉妒之心有些冲昏了,实在看不过去,才对务相以廪君相逼,那时我在想务相即为廪君,就该行廪君之位,哪能在此因私情而枉顾公义。 务相原本也正在为难,那晚之后方才拿定主意,要行廪君职责,带领我五部重新寻求宜居之地,方才弄出后来的那些争端,使我五部损失惨重,若当初没我的那番话,也许结局又是不同,大船还在的话,五部也不会那般凄惨,最终也会寻到希望所在。 现在想来也是我当初有些非分之想,想让务相就此留在盐水,也就可替他行廪君之责,带领全族之人寻到可居之地,也可证明我并不比他稍差。” 热泪流淌,这是相杨有生的第一次,是非也已不论,能够敞开心扉诉出,也是轻松无比,这几百年也被折磨的很。 巴老还是老神在在,心中恐怕也早已有底,其余四老不免有些陷入沉思,怕是被相杨给带了进去。 良久,曋老才先言道:“廪君是英雄,他是廪君,这是他的职责,与你无关,就算没你那番话,廪君也还是廪君,绝不会抛下他的子民,只顾儿女情长,实在怪不得你,我相信你也是好意,这些年你也是受苦了,也怪我等着这些老骨头,太过粗心了,才让你自责多年。” 相老,樊老,郑老,也忙点头称是,安慰相杨,这两人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了解相杨,也了解务相,他们都是英雄,务相绝不会抛弃他的子民,他的部族。 相杨虽有嫉妒之心,但少年难免任性攀比,也是怪不得他,就算没他那番话,务相,他们的廪君也还是会担起责任,相杨不过是心结之顾,才会将诸般责任都带到头上,他们实在粗心,这些年也没看出来,让其受尽自责之苦。 几老安慰之话,也让相杨心中苦意稍减。 “你是廪君,五部的职责都在你肩上,难道你要因私情而枉顾部族十亿期盼。” 只有相杨与务相,一段很简单的话,务相也并未回应,相杨的心也不免回到那个无月的夜晚。 也许自己心有嫉妒,也许务相是英雄,一定会担起廪君的职责,与自己无关,但毕竟也放不下。 如今心下却是好多了,如今他是廪君,带领部族走向兴盛的职责也在自己身上了,一定要做好,做的更好。 这是他的职责,他也要抛开过去,就像那晚,他向务相道出的这句话。 第六十章 境界 穿过洞穴之后,现出眼前的还是那高岸深谷。 谷很深,不见天际。 谷底当然也很大,有数万里方圆,周边林木蓊翳,有泉水回曲,有高岸倾泻而下。 黑压压,浩浩荡荡,数亿巴山族先头之人已围聚于此处。 “期望你别骗我们。”曋老望着浪子羽狠道。 他最暴躁,但也最是顽固,绝不敢改变,也害怕。 郑老摆手道:“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多说也是无益,只能求苍天护佑了。” 浪子羽轻松笑道:“你们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人皇。” 也是不轻松,虽有相杨鼎力相助,但毕竟久居于祥和之地,惯性使然哪会那般容易。 勉强说服五老之后,在五老威望之下,巴山全城才勉强答应迁居,但也颇费了些口舌,就连五老也是带着半信半疑纠结而来。 务相毕竟消逝多年,在掩藏之下,巴山五部也少有人知道,就连后晋神通者天睿和巴勇也是难知详情,何况普通族人。 相杨道:“若信不过人皇,我们也不会来此,既来之则安之,曋老也莫要焦急。” 如今他是廪君,他要带领部族走向兴盛,数百年祥和之下人丁虽然兴旺,但也渐失血性,那处天地虽大,但也耗不了多久了。 而且此地虽然祥和,也算隐蔽,常人难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事无常,巴山城隐身之所也是随时都可被人发现,到时恐怕用不着自相残杀,也难敌外来之人,迁居之事,早已势在必行。 短短数百年,巴山族不进而退,外界反而日新月异,特别是鸿钧广布道典之后,更是神通辈出,巴山五部更是落后多矣。 浪子羽的到来,也让相杨与五老忧心忡忡,外界也早已天翻地覆,自己等人却还如井下之蛙,难见天日全貌。 若非如此五老也未必会如此容易说服,答应重回洪荒,实在是万不得已。 三界无数岁月而来,从未有境界之说,只有得悟神通与凡俗之辈,悟得神通者,有广大神通,不生不灭,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凡俗之辈却只能历经生老病死,无法超脱,就连灵魂也只能飘荡于三界之中,直至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天地之中,才使大神后土以大无畏,大无私之心,以己身化为地府轮回,使凡俗之人重入轮回,寻那一线生机,免遭魂飞魄散之苦,才会让偌大幽冥之魔也是崇敬,不生事端。 神通者何其难,亿万众生也难有一人得悟,但看如今人族遍布洪荒,子民难以计数,也只区区数千人得神通,还是在道典相助之下,数百年光阴,巴山五部将将上亿人丁,如今也繁衍堪有百亿之数,却只两人得悟神通,可知亿万众生也难有一人得悟,可见后土之德。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地仙,天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混元大罗金仙,十重十境,一步一重天。 地仙者堪比初悟神通之人,也是三界神通之辈人数最多之境,地仙之下还算凡尘,必经生老病死,难得超脱。 三界神通者都已外炼为主,由外而入内,广纳天地精气,就为孕养那一丝真炁,才算悟得神通,化出元神,方能超脱。 鸿钧天纵之才,创下道典,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自内而外,却是省却淬皮炼骨之功,直纳天地之精于体内丹田之处,炼精而化得灵气,以气孕神,气神相合化出虚无元胎,再以一朵心火淬炼虚无元胎,炼虚无而化实胎,辅以精气合炼,化为轻清无质的精炁交合之物,方始能随河车运转,终得一粒丹胎纳于体内,得成地仙道果,从此也能再不受轮回之苦。 勤悟丹胎,待至元神映显而出,就可算是得悟了天仙之境,再聚精气神于丹胎,辅以元神心火之力淬炼,旷日持久之下,可剔除杂物,得一金丹入体,就算得了金丹道果。 淬炼金丹之时,也可纳百兽凶物精魄入内,也能使金丹威力倍增,相传玉清天主首徒广成子,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偶得青龙白虎两大圣兽精魄,纳入丹胎之中,日夜以元神心火淬炼,龙虎金丹大成之日,赤霞映照千里之外,龙虎相聚其顶,有一龙一虎,阴阳交汇之力,威力更是无穷,能与外炼神通之人争锋,其师玉清天主更为其取得不周山断体放入玉清天太初星海之中,淬炼万年得了一印,取名番天,广成子等到此印,实力更是倍增,番天印更是翻天印,其力能翻天。千年之前广成子与太皇黄曾天主交恶,双方大战于太黄黄增天之中,将太皇黄曾天搅得天翻地覆,也是不落下方,番天印一出之下更是差点将太皇黄曾天主打落云海,虽有番天印相助,但也可知此金丹之能。 威力虽然倍增,但凶险也是倍增,若非玉清天主日夜护持,广成子恐怕难熬到成丹之日,也早在龙虎煞气冲击之下身陨道消,化为一堆齑粉,落下魂飞魄散结局。 金丹纳入丹田之后,方可感悟天地万物之理,将之转入金丹之内,待到金丹九转,金木水火土五气自生,就是太乙金仙道果。 五气者,心藏神自生南方之火气,肝藏魂自生东方之木气,脾藏意自生中央之土气,肺藏魄自生西方之金气,肾藏精自生北方之水气,五脏自生五气。 太乙道果在经日夜勤修,苦悟精气神之真谛,使之升华,将可使其三者混一而聚于玄关一窍,化作三花聚顶之势。三花者三华也,即为精气神,也为天地人。 再以心定神,肝定魂,脾定意,肺定魄,肾定精,以五气定五脏五识使五气朝元,必可直达大罗金仙道果。 至于最后混元大罗之境却是无法言说,就连道典也未指明,不知是鸿钧藏拙,还是无可名状。 浪子羽就相信是后者,混元大罗也是大罗,大罗天为三界至高,只是实力不同而已。 混元大罗者定是将一道有成,悟得一法之根本,为三界至高。 此境也是最广,上至帝俊鸿钧,下至浪子羽玄冥等人也算是堪堪踩入其境,实力最是悬殊,也是进无可进,只看自身。 亘古皆是由外而内生,道典玄妙异常,包罗万象,独辟蹊径,直达内功,也是无法言明哪种更好。 但道典也算走了捷径实力却是不如古修之法直达大道,易学难精,就连广成子百万年苦修也被卡在大罗之境,而再难寸进。神通者难得,道典也算为广大苍生留下了一线机缘。 古修之人勇猛精进,短短数百年皆可到达所成极限,道典却是细润物于无声,讲究循序渐进,万不可操之过急,天资最高者也要百年才达地仙,余者皆要万年,数万年之久。 古修之法,亿万人也难有一人有成,道典却是苍生可练,能否得道也要看天意,万人之中也有一人可悟,百万人中有一人能有所得,亿人之中有一人可得地仙道果,从此逍遥于三界之中,再无生老病死之苦,却也比古修之法好过多少。 鸿钧才广布道典区区数百年,人族就有数千人悟得神通,虽大部分只是地仙之境,但也是难得。 何况修习道典,炼精化气也能得寿数百年,炼气化神更有数千年寿数,到得炼神还虚之境更有数万载阳寿,待到炼虚合道更能逍遥天地数十万载,比之古修也是好过良多。 古修之人若不能悟得神通,就算能将炼体之道修到可比道门炼虚合道之境,寿数却与凡人无异,不过堪堪百年。 故如今三界之中如过江之鲫无可计数,古修之道却是寥寥再无几人,虽然古修炼体之道实力更为强大,但毕竟镜花水月难有所得。 修炼道典就算无法到达地仙之境,但也有数万数十万载寿数,也是聊胜于无,非古修可比,如今人族更是精进之时,几乎所有人都能达到炼精化气之境,炼气化神之境,更是十人之中能一人有成,有数千年岁数,也是悠久。 道典还有一用,可映照个人所得,再不像之前笼统以神通相称,实力却是天渊之别,将修炼境界细分,各得其位,对照道典划出悬殊。 正因道典之事才让五老有些急迫,方才勉强同意迁回洪荒,否则旷日持久之下,巴山五部更是落后良多。 数百年光阴,如今巴山五部百亿人丁,炼体有成之人不过数十万人等,能比炼气化神之境的才堪堪不到万人,能比炼神还虚的更是只有寥寥数百人,可比炼虚合道的更是只有十数人,难出一个神通之人,寿数更是无法比拟。 世道日新月异,五老也是将信将疑的跟随而出,想他们五部当初也不比五氏差到哪去,如今恐怕连那小城小部也难比拟了,虽然不算实力顶尖之人,但也让他们难受。 在务相带领下,五部也是人族顶尖,就算比之五氏也是不差,哪能如此落后于人,更不能耽误了这百亿子民的生路。 第六十一章 重回洪荒 世事无常,天意总是弄人的。 相杨望着黑压压人群,心中感慨万千。 数百年前他们从盐水出发,沿着夷水南下,跨过了数万里之遥,更因盐阳之故,途中艰险无比,受盐阳爱慕者无穷骚扰。 行过了数万里,损失惨重,就连神通者也是只剩不到八人,上十亿人丁不过剩下将将过亿之数,其中悲惨难以尽诉。 就因如此凄凉,才使务相心中更加内疚,也更加的急迫,更受这高岸深谷的小天地所刺激,务相方才奋尽一身之力打破虚空,以己身化十万里方圆天地,供子民生息,才有这数百年安宁。 只差千里,数万里都已行过,只差了千里啊,一切却都已无法挽回,也挽回不了务相,他们的廪君,虽然有了数百年的繁衍安祥,但代价也太大了。 相杨的心中也是有些悔恨,他们要重回洪荒,当然也还是要寻广阔安居之地,伏羲氏是人皇,他知道既然伏羲氏找了上来,让他们重入洪荒,定然会为他们寻到安生之所。 伏羲氏没让他们失望,为他们准备了百万里广阔原野,土地肥茂,四周山林挺立,倒是不错的安生之所,风调雨顺,四季如春。 但相杨心中就是说不出的后悔,只有千里啊,巴山城出发百万里都行过了,盐水南下又行了数万里,为什么就不再多行千里之地,那时一切也就不同了。 伏羲氏为他们巴山五部留下的安居之地,居然就离他们进入小天地所在区区千里,很长他们要行数十天,但也很短,跟他们的长途跋涉比起来真的很短。 事情既然到此地步,悔恨也是无用,只能往前看,他虽然神通广大,但毕竟也不是无所不能,他可以一步百万里之遥,横贯洪荒,速度很快,但也不能将沿途风光尽收眼底,若是用脚步丈量,他也与凡人无异,所以虽只离千里,但也无奈,只能尽量带领好子民,不愧廪君之位。 巴山五部重临洪荒,却也不简单,虽然只有千里之遥,但途中定不安生,相杨也是备好了一切,做好了一切准备,将手中之枪磨的锐利。 所有的战士都磨好了刀兵,迎接一切艰难,也要让洪荒好好迎接他们的归来,虽然他们落后了,但巴山五部的热血却还未冷。 浪子羽轻摸巴勇的头笑道:“小勇,你怕吗?” 巴勇将早已磨好的大斧牢牢抓在手中,憨笑道:“不怕,这斧头很锋利,是巴老帮我准备的呢。” 小小年纪也要面临一切,只因他是神通者,是巴山五部寥寥十个神通者之一,浪子羽也相信巴勇不会害怕,因为他是为战而生的。 浪子羽道:“离开这里之后,你会碰到很多敌人,很多强大的敌人,也许比廪君还强。” 巴勇骄傲道:“我不怕打架,廪君说了我是未来的廪君,我会好好保护部族的,会用手中的斧头守护好部族。” 浪子羽肯定道:“你一定能做到,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变得更强,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廪君。” 巴勇道:“我也想,不过廪君也说了,他说廪君只属于一个人,也只能是他,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在重建巴山城之后,巴山五部之首就不叫廪君了,就算不是廪君,我也会好好保护部族的。” 他是巴山五部如今天资最高的,小小年纪就已经悟得神通,若按道门境界划分,他如今力量可算是天仙境界,与金仙也只有一线之隔,但他天生为战而生,比之平常金仙也是不弱分毫,他修的是古修之法,寻常修道典而成太乙金仙也难逃他一斧,小小年纪,也是一员骁将。 巴山城重临洪荒动静太大,也很难瞒的住人,有人不想巴山重新立足洪荒使人族更加壮大,有人只想浑水摸鱼,盐阳的爱慕者也太多了,他们找不到务相,也会找到巴山五部头上,这一路绝对凶险。 聪明人很多,浪子羽虽然凭借人巴盘可在洪荒各处随意往来,但人巴盘只有一个,巴山城是漂移不定的,但却也与这高岸深谷的小天地相连,巴山五部若想出去,这里是必经之所,空间真的很神奇。 哪里而来,也就往哪里而出,巴山五部重临洪荒之地,夷水至盐水南来数万里之地,确切说是三万八千五百三十里地,早已挤满了各怀心思之人。 人数虽多,但浪子羽不怕,他相信相杨与五老也都不怕,更相信天睿与巴勇这两个小小神通者也不会害怕,但他们还有百亿部族,也是百亿拖累。 相杨轻轻问道:“真的准备好了吗?” 虽然也是下定了决心,做好了准备,但相杨还是有些担忧,怕出错,不能出一点错,否则其中后果绝不是相杨愿意承担的,也承担不起,就算明知万无一失,他也难免有点紧张。 浪子羽笑道:“早已准备好了,你还信不过人皇。” 为了迎接巴山五部,伏羲氏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不止备下了那广阔安居之地。 为了能快速迁移而去,伏羲氏也是颇费苦心,做了诸般准备,不紧派来了十万青甲战兵而来,更号令有熊部派出臂助,带了上亿良驹奔波而来,为五部迁移省去时间。 这是大事,人族的大事,五氏也应该都有所表示,绝不是伏羲氏一人之事,恐怕连神农氏也会放下成见,助一臂之力。 无数人汇聚而来,浩浩荡荡自洞穴中涌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所有人都握紧了兵器,既期待又担心,五老也是满脸的坚毅与郑重,巴老轻轻拿起早已多年不用的九环大刀,刀背很厚,很淳朴,却有淡微光芒浮于其上。 一物自浪子羽手中抛出,似利箭激射而去,划出耀眼光芒,古朴奇石镶嵌于虚空之上,七彩光芒耀出,刺的睁不开眼来,浪子羽双眼微闭,努力看去。 这方小天地,高岸深谷虽然小了些,但风景甚美,却是让人有进无出,当初务相也是因族人被困于此,才奋不顾身。 神通者也许可以打破虚空,但只能独自离去,无数凡人却是没这大法力,伏羲氏也是早有准备,早已布下虚空转换阵法交予浪子羽,内外合力之下,方可打破通道,使凡俗之人也能自由出入,小天地之外,洪荒之中,也有八石镶嵌于虚空之上。 八石形状各异,也耀出了各样光辉。 乾为天,坤为地,巽为风,震为雷,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乾居上,坤居下,正是伏羲氏独门阵法先天八卦这,纳世间万理,阴阳变化,五行生克于其上,威能无穷,也是变化多端,装进了万事万物,乾坤变化之际能颠倒阴阳,有破碎虚空之效。 八石往右微转,转的很慢,溢出了更加夺目的光辉,巴勇热泪直流,却也再睁不开眼来。 转的很慢,三刻之后才坤居上,乾居下,一声异响传出,两相合力之下,八卦之内虚空阵阵倒塌,化作虚无碎片消逝。 光芒暗去,现出眼前的是一道万之宽的圆洞,充塞整个小天地之中,黑黝黝,却又仿佛有无穷变化光彩浮现。 很是神奇,阵阵惊叹声,起此彼伏,浪子羽也满是惊异,心下对伏羲氏更是佩服,伏羲阵法之道,三界恐怕也只道祖鸿钧才可堪比拟。 虽然惊叹,但正是要紧,他们也不敢怠慢,浪子羽与相杨两人一马当先,往虚空洞中飞去,五老见状也是紧随其后,无数人族纷纷往那洞中涌去。 虚空之洞看似很长,但很快,跨入洞中现出眼前的已是洪荒大地,洞虽然大,虽然快,但人数毕竟众多,众人充充而出,也要一时三刻之间。 时不待人,刚一踏上洪荒大地,麻烦就也已找上门来,可不容你稍做歇息。 虽然麻烦,但浪子羽也是轻舒了口气,至少来的是熟人,熟人好讲话,总要拖到那巴山五部百亿人丁全部踏上洪荒大地。 若是别人却是免不了立时就要交战一团,至少要保住八卦阵法稳定,若让人中途破坏,恐怕要有无数人飘荡于无尽虚空中去。 见到来人,浪子羽就知巴山五部可以安稳踏上洪荒,因为他相信来人不会那样做,但也要小心,有人暗中作祟。 镇远司怕是已经倾巢而出,就算非是如此,也有八九成立于此地,漫布眼帘的是一片白影,皆是白衫飘飘,怕不下有万人之数,上万个神通之人,穷尽人族也无法做到,虽然许多也只是与地仙无异。 贰负还是那么的干净,苍白的右手永远握着那把明亮的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虚空洞穴,看着渐渐涌出,也渐渐增多的人族。 眼神没有半分变动,也没有半分想要立时出手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静静的等着。 镇远司只捕该捕之人,浪子羽很放心,一切也很顺利,并没人中途下手,也许是碍于脸面。 巴山五部也重新踏上了久违的土地,先祖曾居的土地,一片广袤无尽的土地。 望着一切都感觉鲜奇。 第六十二章 危月燕 离旭走在最后,泪水充盈在眼眶之中,步履阑珊。 他很魁梧,他横抱着的身躯更加的魁梧,就算静静被人横抱着,也是那么的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被横抱着的魁梧身躯之上。 相杨握枪的手更紧了,也再无法保持那份儒雅,紧紧的盯着那被横抱着的魁梧躯体,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何感受。 五老也是满目的悲戚,巴老那如枯木的脸也是紧绷着,忍得很辛苦,双手在轻微的颤抖着,再无法保持那份死静。 贰负上前微鞠一躬道:“将他交给我,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着务相鞠躬。 相杨淡淡道:“不可能的。” 贰负轻叹一气道:“又何必呢,带上他你们走不远的。” 相杨道:“他是我们的廪君,就算死了,也是我们的廪君。” 随着最后一个巴山五部族人离开巴山城,来到了高岸深谷的小天地之后,巴山城在崩溃,蜕变,不过瞬息之间偌大巴山城就做了一个高不过丈的威武身影,离旭在其后轻轻的接住,接的很轻,就怕有丝毫损坏。 巴山城是务相所化,一直留存着务相的一丝执念,巴山城空了,执念也就消失了,巴山城也随之回到本来模样。 务相是英雄,贰负也是佩服,但职责却不可忘: “人族务相,巴山族廪君,无故于盐水之畔残害盐水之神盐阳,罪无可恕,着镇远司将其擒拿归案,以正天威。” “务相已经死了。”浪子羽摇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贰负语气还是那样的平淡。 曋老怒道:“廪君就算死了,也绝不能受辱,还要问过我等五部答不答应。” 贰负之名虽然如雷贯耳,但想要带走他们的廪君,就算只是一具躯壳,也必须从他尸体上踩过。 贰负道:“镇远司精锐尽出,你们挡不住我的,就算挡住了又能如何。” 浪子羽也是无奈笑道:“务相对我很重要,只能让你失望了。” 是啊,挡住了又能如何,一个镇远司就能让人棘手,还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等着,只是镇远司在此,才暂时露不了头。 贰负道:“何必如此顽固呢,交出务相身躯,我可回去交差,你们也可以安稳的迁居而去。” 没了务相,其他人也就没了借口。 相杨笑了,笑的坚毅道:“廪君为我五部付出了太多,如今也该是我五部为他做一点事的时候了,布阵。” 虽然不知道他们廪君嘴里的廪君是谁,但巴山五辈之人也只服相杨,闻言已将离旭团团围住。 数十万炼体有成之人,个行其责,各占其位,却是早已演练多时,相杨话音刚落之时离旭怀抱务相身躯,已被团团围住,如铁桶一般,围得水泄不通,连一粒尘埃也休想飞入。 数十万人随机游走,却又有序,在五老带领之下,摆下了森罗万象大阵。 森罗万象,有万象森罗,能融无穷异力于一体,却是伏羲氏专为巴山五部所创,出谷之时也是演练多时,却是巴山五部封闭承平已久,却是为补其短板。 此阵并不奥妙,却又匪夷所思,惟以人多取胜,人数越多威力也是更大,能将所有人之力道往一处使去,任何破阵之人都要受此阵全力一击。 一道光罩笼罩而下,随着游走却是更加凝固,浮现出千颜万色,各力汇聚之下,布阵之人也是无法自己,只能随着阵法而动,直到脱力为止,唯有五老割据五方,才可调控。 贰负淡道:“此阵虽然还算玄奥,但却也挡不住我。” 浪子羽笑道:“能挡住你身后之人就可以了。” “你想挡我。”贰负却也有些好奇。 “我想试试。”浪子羽也有些期待。 直直一剑刺出,瞬间已到浪子羽身前,一往无悔,原本明亮的贰负剑也是变得毫无光泽,收住了一切,只余下剑尖上那点常人无法察觉的光芒,但在浪子羽眼中却刺的他无法睁开。 贰负的剑总是这样的平凡,没有任何的风采,就像一个老农舞出也比他好看,却也是天地间最可怕的。 铮......,一丝悦耳的金属撞击声传出,贰负的剑偏了,划破了浪子羽的上袖,露出的是光洁的臂膀,浪子羽负手于后,笑的很是淡然。 贰负的剑挡不住,浪子羽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之击偏,手上食指鲜血滴出,以浪子羽之能也无法复原,指上的青金指环也化为了虚无,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带上,也就没人知道有青金指环的存在,这是他上次去紫霄宫顺手牵羊而来。 贰负的剑一往无前,浪子羽有把握闪开,却无把握挡住,很庆幸他是个明白人,所以他保住了手指。 这一剑也让他明白了,当初在弱水河畔的贰负藏得也很深,否则就凭烛阴当初的状态,恐怕早就毙于剑下。 “我的剑还不够稳。”贰负神采没有半分变化。 “你带不走务相。”浪子羽心中也是腹诽,你若在稳点我一定逃之夭夭,虽然做了手脚,但没人知道,接受的很坦诚。 贰负和刑天很像,一样的那么朴实无华,却又威力无穷,寻常人物盖莫能当。 贰负道:“下次你一定接不住。” 浪子羽道:“下次我还会接住的。” 若是再来一剑,他肯定抛下所有,先躲了在说。 “看来我带不走务相了,我真的要走了。”贰负淡道,却也有丝关切。 浪子羽笑道:“你带不走务相了,你走吧,该来的总会来。” 贰负道:“希望你做好了准备。” “我很惜命的。”浪子羽道。 贰负轻转回身,对着镇远司部属道:“我们走吧。” 浩浩荡荡而来,却又要冲冲而去,镇远司上万捕神也满心诧异,但也不敢多话。 “慢着。”就在镇远司众人将要离开之际,一声高呼传来。 一个青衫中年匆匆而来,怒视贰负道:“你身为镇远司首,竟敢玩忽职守,我定要告你一状。” 贰负却是看也不看道:“我抓不住,当然就走了,天帝出关之时我只会请罪,就不劳烦了。” 说完以是带着镇远司众人化作流光而去,留下青衫中年在下跳脚。 “危月燕,你这可是以下犯上。”浪子羽笑道,却也有些鄙夷。 青衫中年危月燕变色道:“我早已非镇远司之人,又哪来的以下犯上。” 危月燕原本是镇远司副首,也是贰负副首,平日巧舌如簧,最爱挑拨离间,无事生非。 当年猰貐虽然纨绔,但也皆是些小错小恶,也是无伤大雅,机缘之下与危月燕相交,也算是臭味相投,在危月燕有心吹捧奉承之下,猰貐所犯知错却是越大,直至怙恶不逡,被贰负所斩。 猰貐原本也就喜欢恶作剧,明事之人也就一笑了之,而且常年浪荡之下也做了不少好事,也是有些纯真,还被人族奉为四瑞之一,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还需慎重。 贰负得知其中情况之后怒不可和,毅然将其擒拿压向凌霄殿,像天帝告罪,但贰负生性木讷,比不得危月燕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之下却是尽脱嫌疑,更有烛阴因其与猰貐亲近,也是不大相信,却是被蒙混而过,但镇远司却也待不下去了。 此人也算有些能耐,也不知何时攀上了四灵玄武,摇身一变却又成了北方七宿之一,凌霄殿能够轻易脱身,恐怕也跟勾陈上宫与四灵不无关系。 淡看此人相貌也算堂堂很是端正,让人一见就觉得是谦虚文雅,正气凛然之人,可不知哄过了多少人,却也是害人不浅。 浪子羽有些好笑道:“到没看出你有如此大义,莫非也想带走务相,为三界除害,也不知圣灵玄武可否知情。” 危月燕正色道:“务相残杀盐水之神,罪恶滔天,但天神各有职司,我却也不能越俎代庖,贰负玩忽职守,定要参他一本。” 相杨淡道:“嘴巴干净点,否则让你走不了。” 危月燕色厉内荏道:“莫非你也敢屠神,想步务相后尘,贰负执法不严,才使天界威严不在,此事我定要上秉。” 相杨还欲在言,浪子羽阻止,摆手笑道: “巴山五部早已进退不得,恐怕早晚都得屠神,你若不怕,倒是可以先来试试,烛阴恐怕也会来,到不知你还能否哄得了。” 当初只因猰貐尚还有救,危月燕与其也算交情匪浅,烛阴爱屋及乌之下方才保他,如今猰貐早已彻底身死,危月燕在其中角色烛阴又岂会不知,此时正是疯狂,若让他遇到危月燕,恐怕也就随手捏死,方才消恨。 危月燕强道:“我倒要看看你等是否还能活过今日。” 话音刚落,已化为一道流光仓皇而去,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所有人立时哄堂大笑。 浪子羽更觉好笑,危月燕白得了一副好相貌,阿谀奉承倒是擅长,但也胆小如鼠,深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日来此恐怕不过是想浑水摸鱼。 伪君子可怕,真小人却也不能不防,不能成事但能坏事,何况危月燕能位列镇远司副首,又能让玄武宁愿得罪贰负也要保其成为二十八宿之一,能力不小,一身本事更是不弱。 只是终日胆小惯了,最懂保生之道,能将他哄也就算了,免得多生事端。 此时恐怕也不敢在停留此地。 第六十三章 水府 “看来你没撒谎。”浪子羽笑道。 相杨也笑了:“因为用不着。” 务相的灵魂还真不在此,浪子羽道此时才彻底相信,但也心中有数。 “早闻镇远司首贰负,公正严明,不想也生了私心。”相杨也是满腹好奇。 浪子羽望着碧蓝天空道:“那不是私心,贰负更看重的是心中的正义,这天好蓝,居然半朵云彩也无。” 朋友之间总会互相影响,浪子羽变了,贰负也变了,虽然变化不大,难以察觉。 “贰负的剑真可怕,也让我明白我是真比不过务相。”相杨感慨道。 浪子羽道:“专注的人都很可怕,我们心思太杂了。” 静静的看着摊开的右手,食指上的那一抹划痕,能让人沉醉其中,到现在还在缓慢的滴着鲜血,真的很可怕,只流过两次血,都是贰负带给他的。 更可怕的是那无法愈合的伤口,只有时间才能治好,浪子羽那强悍的身躯,就算被剥下一层皮,他都有信心能够瞬间恢复。 “你也比我强,在面对贰负那看似朴实的一剑时,我的心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知道只是紧张,还是怕了。”相杨有些失落,那一剑让他意外,浪子羽接住了更让他意外,原来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浪子羽道:“你能看出那一剑的可怕,也不会比他差到哪去,只是比不上贰负的纯粹。” 相杨道:“我们这些心思繁杂的做不到那么极致,也太极端了。” 虽然颤抖,但并不能让他害怕,没交过手谁又敢言胜,至少他看出了那一剑的可怕,在场也就他和浪子羽能够看出,就算五老也看不出。 “也不知下一个来的是谁。”浪子羽笑道。 凡是能看出贰负剑意的,总会生出自惭形愧之感,太极端,也太夺目了,浪子羽并不想太打击相杨,也就不忍告诉他贰负的留手,与自己所做的手脚。 相杨道:“来这的太多了,还真难猜。” “但我已经知道了,你没闻到吗?”浪子羽道。 相杨使劲的抽动的鼻子,皱眉道:“像蔷薇,又像牡丹,芍药,丁香,曼陀罗,还真是古怪,众香掺杂,让人作呕。” 浪子羽笑道:“可能是因为太臭了,所以才熏了这么多的花香。” 相杨道:“想不到短短数百年,他也如此威风了。” “今非昔比,他现在可是堂堂上界水府正神之首,三山河海大元帅,随便一抖可是三界震动,可真是了不起。”浪子羽赞叹道,说不出的怪异。 相杨笑道:“天人族如今没人了吗?就算天吴也比他强不知多少。” “共工氏陨落之后,原本是该天吴执掌水府,但天吴是聪明人,野心不大,只想安稳度日,也就轮到他了。”浪子羽道。 危月燕能说会道,溜须拍马,来人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也爬的更快,更高。 天变的很快,刚还晴空万里无云,瞬间就已被滚滚乌云密布,黑云压顶而下,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得罪他了,他生气了。”浪子羽笑道。 相杨无辜道:“他在生你气吧,不知道我奉承几句,他会不会退兵而去。” 浪子羽肯定道:“不会。” 相杨好奇问道:“为什么。” 浪子羽道:“人家才是此中翘楚,你就别贻笑大方了。” “你们说的是谁啊。”巴勇好奇问道,却是真好奇,郑天睿也是不由转过头来。 五老带头布下森罗万象大阵,离旭亦在阵中,也就只剩这两人分左右侍立于相杨身后。 浪子羽笑道:“是屏翳,六百年前还只是雷府行云布雨之神,如今却已经是水府正神了。” 巴勇道:“躲在云层那些就是水府的人吗?” 浪子羽道:“可不止水府之人,还有三山河海众神。” 巴勇惊叹道:“真的很多人。” 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神通者,密密麻麻,一看之下怕有数百万人,可真吓人一跳。 浪子羽道:“不过都是乌合之众,也就那为首五人需要在意。” 屏翳威望并不高,很难服众,云头之上莫说河伯,长江龙君这些地袛之首,凡是名山大河正神,也都就派些人手应付,其上人数虽多但却也鱼龙混杂,大多也不过摇旗呐喊。 话虽如此,但相杨也是不敢怠慢,森罗万象虽然强大,但对方人数却是数十倍之多,而且还都是神通之人,阵法就算再强,也是无用。虽然蚁多未必能咬死象,但咬死支虫子还是很方便的,场中恐怕也就浪子羽与自己不惧。 屏翳压下云头道:“交出务相,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绝不与你们为难。” 比危月燕更加的正气凛然,青丝长髯飘逸,面相更为出色。 浪子羽笑道:“你越职了。” 屏翳悲愤道:“我与盐阳素有交情,务相有罪,的确非我职辖,但义之所在,就算受天帝责罚,我也要为盐阳讨个公道。” 浪子羽道:“难怪你能坐上这位置,果然听话。” 他与盐阳又哪来的交情,不过是早有觊觎盐阳貌美,当年听说务相与盐阳相识相悦,更是仗着己身天神之位,又是行云布雨之神,还曾前往盐水要挟,却被务相一点寒星贯胸而过,仓皇逃窜。 今日来此虽有报复心思,其实不过是受人差遣,来当着马前卒。 屏翳正色道:“浪子羽我知道你很强,但今日数百万神兵天降,你又能挡住几个,休想护住这百亿巴山之人。” 相杨冷色道:“你可以试试。” 浪子羽笑道:“你敢与我们结下死仇吗?” 屏翳道:“我也不想,所以你们也别逼我。” 浪子羽道:“你不正在逼我们。” 屏翳道:“不过一具死尸,与这亿万生灵相比,哪个更重要,交出务相,我能交差,你们也可以安全离去,两全其美,否则我早倾大军而下了,哪还容你们前面那般调侃于我。” 相杨淡道:“血性更重要,失了血性也就失了生机,我巴山五部又岂会交出自己的廪君,就算一具躯壳。”说的斩钉截铁。 屏翳还要再言,身后行出一位豹头环眼壮汉插言道: “哪要如此麻烦,直接挥兵而下,灭了巴山五部,我倒要看看他们交不交出。” 正是东方青龙座下第七宿,水府五正神之一,箕水豹。 其后参水猿,轸水蚓,壁水貐也已降下云层。 浪子羽道:“想不到水府五正神却是都到了,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屏翳笑道:“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正确选择的,都是为了公事,何必要结下私怨呢。” “小乙,你助相杨廪君挡住四宿水神。”浪子羽淡淡答道。 一道剑光冲去,划出了漫天的剑影,万里之内剑气纵横,将箕水豹几人全部笼罩其中,猝不及防之下也让人手忙脚乱。 但箕水豹几人也不可小瞧,稍站定之后,就已将剑影破去,却是以众敌寡。 现出一个浪子羽站在浪子羽身旁,若非相貌不同还真让人不好分辨,全身气质全是与浪子羽一般无二,若非熟识之人还真不好辨认,就算两人相貌并不相同。 浪子羽笑道:“进步很快。” 小乙也笑道:“比贰负怎么样。”、 浪子羽道:“还差远了。” 小乙道:“我知道,所以我想试试这几个星宿。” 浪子羽道:“别勉强,还是让相杨帮你,二十八宿可不简单。” 小乙却又向前冲去道:“那就让相杨帮我掠阵。” 万丈剑域又向四人笼罩而去,剑气纵横于天地之间,很快很广,箕水豹四人此次却是早有准备,从容应对,不慌不忙,小乙虽然算强,但箕水豹几人也是不弱,何况还是以一敌四,也能暂时将场面维持,让箕水豹几人无法挣脱。 屏翳道:“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实力倒是不错,但想以一敌四却是痴心妄想,箕水豹四人可还未出全力。” 相杨道:“无妨,由我看着,能拖住这四人就好。” 浪子羽笑道:“大元帅,要不咱两玩玩。” 屏翳道:“你们又何必如此顽固,若是将我逼急,可就顾不了许多了,到时这百亿人丁还能剩下几人。” 浪子羽道:“你敢吗?若是如此人皇定然会去找你的。” “事到临头,不敢也得敢。”屏翳有点无奈,突然感觉天吴却是很聪明。 浪子羽将手一挥道:“你敢也没用。” 一阵清风吹过,屏翳有诧异,茫然转回头去,脸色立时变得苍白,惊慌道: “袖里乾坤。” 原来背后那数百万神兵早已了无踪迹,身后已是空无一人,被浪子羽那一挥之下全都收到了袖中。 “我学的杂,什么都会点,这袖里乾坤打架不行,欺负人都是挺好用的。”浪子羽还是那样的自信。 屏翳难看道:“你就算收了他们又有何用,今日可不止我水府来此,若非那些人阳奉阴违,单我水府你就不好过。” 心中也是暗恨,传令下去,奉令而来的却全是些乌合之众,名山大河正神无一个到来,看似数百万神通者威风无比,不过都是些地仙之属,否则就算浪子羽袖里乾坤在手,哪会那般容易全收了去。 浪子羽道:“可惜你实力不弱,不然我今天就试试将你留在这了,看看那暗中偷窥的人可会来救你。”语气之中说不出的懊恼。 屏翳气急道:“我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浪子羽到底有何本事。” 浪子羽可惜道:“找你的已经来了,我们都没机会了。” 真的来了,一个赤黑长袍青年已往这里飞来,划破了长空,仿佛要将天地冻住。 更冷了。 第六十四章 鲲鹏 容貌还是那么的俊美,长发披肩,披的是白发,所过之处万里飘白,白的是雪,很冷。 站在夷水之上,冰冻何止三尺,凝的是数丈厚的晶莹,坚硬无比。 浪子羽很难过,为来人难过。 以前的玄冥虽然冷,但冷的是气质,只是形象上,心还是热的,但今日再见却是彻底的变冷了,冷到了骨髓,还有心。 不止是精神层面的,更是身体的,离得很远,离森罗万象阵,离百亿人族很远,有万里之遥,怕冻伤了人。 浪子羽黯然问道:“凰皇怎么了。” 玄冥道:“死了。” 没有一丝表情,还是那样的冷,激不起一丝波动。 浪子羽道:“要帮忙吗?” 能将杀了凰皇的绝不简单,更何况还是当着玄冥的面。 玄冥道:“我会解决。” 浪子羽道:“好吧。” 不过是明知故问,若自己的玄冥也会这样选择。 “鲲鹏为什么要跟着你。”浪子羽好奇道。 好大的一条鱼,好大的一只鸟,翼展数万里之宽,真的好大,其背都可自成世界了,比之当初的九婴烛龙不知大过了多少,蝼蚁与大象之别。 玄冥道:“我将北冥深处的亿载寒冰给吞了,所以他一直跟着我。” 难怪会变得这么冷,不在是精神上的冷,是真的冷。 浪子羽笑道:“值得吗?” 还是在明知故问,但还是问了出来。 玄冥道:“你帮我看着鲲鹏,我与屏翳有些私事要解决。” 浪子羽笑道:“互相帮忙而已,此事若能顺利解决,我陪你去趟地府。” 玄冥只是将头轻轻一点,就已看向了屏翳,看的屏翳在瑟瑟发抖,不是怕的,是冷的。 也许心里在感激,但却不需要说,就像他当初主动去朝阳谷跟天吴对峙十年。 凰皇没有魂飞魄散,地府才是最清楚的,也是唯一的生机,他去过,但五方鬼帝却都不简单,也许连鬼门关都不好进,浪子羽的面子应该好使。 就是面对面对话,但其实其中距离又何等万里之遥,屏翳镇定道: “可是共工氏当面,咱两素未谋面,却不知有何见教。” 玄冥道:“我是水神。” 屏翳道:“水神之位是天帝亲封,可非我等可以私相授受。” 玄冥道:“你不是水神,我就是水神了。” “玄冥,先将寒冰交出来,再去当你的水神。”鲲鹏声音很大,又不大。 浪子羽笑道:“鲲鹏兄,可否收回真身,咱两一直缘铿一面,今日有缘得见,可要好好结交一番。” 鲲鹏很大,就算化为了人身也很大,比浪子羽高,比浪子羽大,恐怕有丈许,接近两丈高,恐怕还是到了极限。 双目很是锐利,是浪子羽所见之人中最锐利的,鼻钩唇薄,钩很深,深到不能再深,唇很薄,也薄到不能再薄。 一个光头中年,披着百羽大氅,眼神如利剑般闪着锐芒,鹰钩薄唇却又能给人阴险,刻薄。 瞬间出现在了浪子羽身前,那副能让人退避三舍的容貌去吓不住浪子羽。 招牌笑意就已上脸道:“可否给个薄面,寒冰之事由我一力承担。” 鲲鹏也是笑道:“可以。” 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外表那么的刻薄,反而很好说话。 寻常人碰到了这么好说话的债主一定很高兴,但浪子羽却高兴不起来,脸色很难看,笑的也很难看。 但还是笑道:“鲲鹏兄,可要留情啊,小弟向来拮据,可没多少贵重之物。” 鲲鹏道:“刚好我富裕的很,寻常之物还看上眼,我也就要你一件东西。” 浪子羽脸色更苦笑道:“玄冥也很富裕,奇珍异宝更是无数,何不早向他讨回。” 鲲鹏大笑道:“奇珍异宝虽多,但我却看不上,只看上你身上一物。” 浪子羽轻叹一气笑道:“所以你宁愿离家奔波数年,终日跟玄冥身后要债,却总要不到。” 从来都笑的很好看的浪子羽,第一次笑的比哭还难看。 鲲鹏也叹道:“如今这世道欠债的是大爷,跟了数年却是没要到丝毫,玄冥太过赖皮了。” 浪子羽叹的更重了,也笑的更难看道:“那是你没见到我。” 鲲鹏也是跟着叹道:“要是能早点见到你,我就不用跟这么多年了,很幸运我今天碰到了,你一向最大方了,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讨债之路,甚为艰难,其中苦楚自知,沐风栉雨数年,今日总算见到希望了,鲲鹏也不免露出期待之情。 浪子羽道:“我很想让你失望。” 鲲鹏道:“但你不会让人失望的,因为你是浪子羽。” 浪子羽道:“我是注定一生穷苦,就算得些好东西,也总是不能捂热,就被惦记上了,一被惦记就得拱手让人,而且还是心甘情愿,连丝厌恶之情都深不起,你说我可不可怜。” 遇到不顺心之事,总是要对人诉说出来,心中才会好过点,让人同情。 鲲鹏也是摇头道:“为点债务,风里来雨里去,片刻都不得放松,更要留意欠债之人,就怕其伤着碰着,最后成了一笔烂账,你说我可不可怜。” 浪子羽道:“我两都是可怜之人,又何必在互相伤害呢。” 鲲鹏道:“你都已经是可怜人了,也不怕再可怜点,至少我能脱出苦海。” 浪子羽无辜问道:“那你能变得再可怜点吗?”也很希翼。 “不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很是斩钉截铁,鲲鹏正色道。 看着一脸郑重的鲲鹏,浪子羽也只能无奈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向了鲲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虽然不是自己欠的,但谁让自己必须背,浪子羽的心在滴血,却更要守信,就算是个浪子,也要做个守信的浪子。 鲲鹏却等不到此物飞到身前,已一嘴张开,一股大力吸来,此物刚脱浪子羽之手,就已到了鲲鹏嘴中,没有一丝耽搁。 “哈哈哈......” 鲲鹏一阵大笑,过后才发现有些失态,讪讪拱手道:“有些失礼了,莫怪。” 浪子羽道:“不怪不怪,这是人之常情,我当初也好不到哪去,鲲鹏兄与我都是守信之人,一定要交个朋友。” 心中却道,我若怪罪,你难道就会将这宝物还回,还是速速将你请走的好。 “朋友,我也一定守信。”话音刚落,数万里巨鸟重新浮现于空中,瞬间消失在天地间。 玄冥的状态很不对,这一路而来恐怕也是多亏了鲲鹏再后,让他心存一丝警惕,否则今日玄冥恐怕早就发疯发狂。 若无鲲鹏故意为之,玄冥哪会那般容易偷走亿载寒冰,虽然心思不良,但也多亏了他,浪子羽心中虽痛,但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虽然舍不得混沌珠,就像当初鸿钧保不住混沌珠那般,今日他也保不住了,风水轮流转,他是守信的,为别人也要守信,鲲鹏比他更需要混沌珠,因为浪子羽已经不需要混沌珠了,成人之美的感觉不错,毕竟鲲鹏付出的也不少。 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将玄冥逼到如此境地,更有那般辣手,对凰皇如此天真无邪的精灵,也毫不留情。 鲲鹏走了,玄冥赢了。 屏翳的右手已被斩断,断臂之处布满冰晶,全身都冷的苍白,无力道: “你,你竟敢......” 玄冥道:“你不配是水神,自己上表请辞。” 虽然冷,但还保有一丝神智,并未彻底疯狂,否则那一剑削下的就不会是条手臂,而是屏翳那儒雅堂正的首级。 炼化了亿载寒冰,玄冥虽然变得更冷,更无情,但也变得更可怕了,虽然与鲲鹏交谈,浪子羽也是一直关注着玄冥。 那一剑很可怕,横贯数万里之远,数万里长的冰剑充斥于天地之中,晶莹剔透,却也夹带着无尽的冰雪,与寒冷,也许不快,但屏翳也无法躲开,冰剑还未近身,他就动不了了,冷的动不了。 不同于贰负,玄冥也终于走出了自己的道,属于自己的剑道,虽然纯净比不上贰负,但也说不出谁胜谁负,玄冥的剑,不止是剑,也许都已不算剑道。 屏翳镇定道:“我输了,愿赌服输,我这就回去上表,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却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他并没有赌,也没有出过手,但却只能服输,虽然水府正神之位得之不易,但他更想要的是命,那一剑太可怕了,连与玄冥对视都不敢。 玄冥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静静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共工氏,共工氏也是水神,水府正神之首,这是无法改变的,就算屏翳戴了数百年,又能如何,水神一定是共工氏,这是不容更改。 虽被无视,屏翳也是不敢再做多言,伤的很重,不止是断臂那么简单,喘息道:“浪子羽,放了......那些河海之.....神。”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天上飞去。 小乙虽然险象环生,但也牢牢的将箕水豹,轸水蚓,参水猿,壁水貐市委星宿牵制剑域之中,虽然好像随时都能倾覆,但小乙坚持住了。 相杨在旁虎视眈眈,更有浪子羽在袖手旁观,箕水豹四人又哪敢全力以赴,不同于玄冥的冷,小乙的剑更像贰负,只是单纯的剑,就算遍布漫天的剑影,也不带一丝旁物,只是剑,但比贰负广,虽然威力差过了许多。 只凭一把剑却舞出了天花乱坠,变化万千,浪子羽也暗自点头,虽然还比不过贰负与玄冥,甚至差的很远,但也逐渐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他在努力的跟上自己的脚步。 屏翳跑了,箕水豹四人也见到了,四人也是毫不回头的往天上飞去,没有半分迟疑。 “废物。”一声怒喝响彻三界,却无人现身。 第六十五章 轩辕 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回。 相杨上前拱手道:“多谢共工氏援手,我巴山五部感激不尽。” 他想过共工部会派人相迎,不想却是共工氏亲临,也是颇为感激,为巴山五部的未来多添了些希望。 玄冥道:“我是为水神而来,只有共工氏才是水神。” 相杨心下有些尴尬,但也不好表露出来,在拱一礼道: “不管如何,却是助了我五部一臂之力,今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绝不推辞。” 玄冥却是再也不理,只在静静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浪子羽忙笑道:“玄冥就这脾性,但绝不愧共工氏之名,对人族之事,再是关心不过,就是不会表达。” 说完浪子羽随手一挥,袖袍一展,无数身影自袖中飞出,头也不回而去。 “看的出来,我又哪会在意,你这一手袖里乾坤倒是不错。”相杨好奇道。 浪子羽笑道:“天魔神的掌中世界更可怕,七百年前可是将整个元明文举天纳入掌中。” 玄冥冷道:“也就大了些。” 相杨道:“共工氏此言倒是有理,天魔神亲临也未必能将这数百万神通之人纳入掌中,也不知这袖里乾坤若在镇元子手中用出,该是何等玄奥。” 玄冥道:“也就一剑划破,哪来许多麻烦。” 玄冥更冷了,也更孤傲了,但也让相杨自愧不如,少了务相,也许巴山五部再也无法重现往日荣光,将看将来巴勇能否争气。 “之前那位小兄弟是......”相杨问道。 浪子羽道:“他叫小乙,我的朋友。” 也是他的影子,影子只能躲在身后,箕水豹四人退后之后,小乙又重新躲入了黑暗之中。 “剑还不错。”玄冥插口道。 相杨道:“竟然独力抵住箕水豹,参水猿,轸水蚓,壁水貐四大星宿水神,也是难得,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的如此不好看,却在三界籍籍无名。” 浪子羽道:“箕水豹几人虽算水府正神,但本职却是二十八星宿,更听命于四灵,勾陈上宫与四灵同进同退,如今也算自成一方了,除非天帝,他们不敢推迟,其他人可没那么大脸面,能让他们用心办差,不过是应付差事。” 相杨道:“话虽如此,但也不可小看,短短数百年却早已天翻地覆,我巴山五部也不好在坐井观天了,莫说如今五氏人才济济,就连这小乙兄弟实力也是不在我之下。” 就算共工氏玄冥也算他后辈,但今日一见,却也让相杨自惭形愧,他真比不得,如今想来这数百年光阴,他却是没有半分长进。 但相杨却不知如今玄冥也已是今非昔比,炼化北冥深处亿载寒冰之后,真炁博大补了短处,如今玄冥实力也可傲视三界,再不差于何人,也可与老辈争锋,若是当初祝融城与浪子羽初见之时,恐怕也就与相杨相差仿佛之间。 但弊端却也甚多,亿载寒冰历经无尽岁月,何其博大,只能期盼玄冥意志过人,能够抵住,不被侵吞神性,变成无人无我,六亲不认之人。 浪子羽相信玄冥能够做到,只因他是玄冥,他是共工氏,他还有责任。 哒,哒,哒,哒,由轻到重,由远到近而来,直到声势更加浩大,还未到前,就已是天摇地动而来。 浪子羽笑道:“他们来了,看来五部安危暂时以解,他们倒还算有些顾忌,我们也可稍松口气了。” 相杨心情也是大好,笑道:“将族人安顿之后,我也陪你去吧。” 浪子羽道:“那倒不必,有玄冥陪我前往就好,五部安危虽然稍解,但也不可大意,女人心如海底针,还真不好摸透,别到时又有意外。” 相杨迟疑道:“这......” 浪子羽道:“你还信不过我,定会让务相连根汗毛都不损,还是这百亿族人要紧。” 不过几息之间,哒,哒之声更响,震动天地,亿万良驹奔驰而来,浩浩荡荡,气吞山河而来。 律,律马鸣之声,此起彼伏,气势磅礴,能使风云色变。 一马直奔而来,到得相杨等人身前方才停住,翻身下马,神采飞扬道:“可是廪君当面,有熊部轩辕奉人皇之令,前来相迎。” 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如星光流转,正是风华正茂之年,英姿勃发,虽是初出茅庐,但也是朝气蓬勃。 相杨笑道:“少年人辛苦了,不知有熊部少典是你何人。” 少年人器宇轩昂,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年岁不大,五官方正,但也是玉树临风,虽还及不上玄冥俊美,但眉目之间,却是天生自带着一股英勇,小小年纪就已稍带威严,必是人族后起之秀无疑,相杨一见之下好感顿生。 轩辕谦逊道:“正是家父,家父曾言与廪君并肩作战,交于生死之际,本该前来亲迎,但有熊部事物繁忙,家父不敢稍离,无奈之下以小侄代为相迎,廪君莫怪。” 相杨和蔼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后,少典却是客气了,有这亿万良驹已是雪中送炭,有他无他倒有何妨,何况还让我知晓人族还有如此可畏后生,我又哪会怪罪。” 轩辕低首道:“廪君谬赞了,轩辕年岁尚幼,尚还需多加历练。” 浪子羽笑道:“廪君可没谬赞,久闻有熊部轩辕乃人族后辈之翘楚,自幼拜在广成子门下,小小年纪不到百年光阴就已到大罗之境,当代之人能与你比肩的不过二三人之数。” 当看外貌,浪子羽与轩辕相差仿佛,好像同龄之人,但如今浪子羽也有不下六百岁数,轩辕于他也可算是小辈之人了。 相杨心中也是暗自点头,原本以为巴勇小小年纪位可比金仙,已算了不起,但如今比上轩辕,也是多有不如。 轩辕腼腆笑道:“倒忘了问两位前辈尊名,太过失礼了。” 浪子羽哈哈笑道:“我叫羽,人称‘浪子羽’,这位是玄冥,我们也是风华正茂之龄,前辈可就叫老了,可同辈论交,叫声大哥就好” 轩辕郑重往玄冥一拜道:“不知共工氏在此,有熊部轩辕见过共工氏,还望莫怪。” 人族五氏皆是人神,人中之神,皆与人族有大造化,大功德,受三界人族敬仰,真是失礼不得,轩辕也是暗自懊恼。 玄冥淡道:“起身,用不着多礼。” 轩辕真可畏人族翘楚,玄冥冷淡也不免有些好感,若是旁人早已被视如无物。 轩辕这才讪讪起身道:“谢共工氏不怪轩辕怠慢之过。” 浪子羽笑道:“小小年纪就如此多礼,可不讨人喜欢,看来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轩辕忙道:“礼不可废,轩辕不过初出茅庐小辈,哪敢怠慢,前辈逍遥三界,也是让人好生敬仰。” 浪子羽无奈道:“我正在青春年华,就被叫老了。” 轩辕却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愣在当场。 相杨笑道:“你别理他,浪子羽就爱玩闹,谁人不知。” 浪子羽却是一下笑的开心,只因轩辕脸颊已是有些泛红。 轩辕到来之际,五老已在相杨暗示之下,缓步撤去森罗万象大阵,此阵虽然玄妙,但也是繁复无比,布阵简单以人多取胜。 撤阵却是不能稍急,阵法运转不惜,非人力可能终止,只能缓步撤去,稍有疏漏后果难料,如今也才撤去十之一二,还有数十万炼体之人困在阵中,急也无用。 轩辕挥手之下,十万骑也是向前奔驰而来,亿万良驹却是放在原地等待,不能在稍近。 青衣青甲,手持青枪,阵列严谨驱驰而来,疾如风,徐如林,不动如山,难以撼动,令行禁止阵法自生。 轩辕拱手道:“人皇厚爱,将这十万青甲战兵交托于我,定使巴山五部安然前往定居之处。” 十万青甲十万神通,也可说是地仙,乃是伏羲氏集结无尽心力所炼,谁比不得神通之人,但加上伏羲氏所创战阵,也是不能小看,伏羲氏历经数百年,辅以道典,才堪堪练出不过五十万青甲之兵。 能自悟神通者实在太少了,就算只是道门地仙也是很难达到,五十万青甲却是多有依附人族之属,如今洪荒一家独大,牛马猪羊等族却是早已依附。 数百年光阴不短,但也不长,数十年前人族才只数千神通之人,还是加上地仙之属,如今短短岁月却有数万人之众。 却是厚积薄发,道典布下之后,地仙之属却是到了喷发之时,如今人族早已有百亿反虚合道之人,距那地仙之境就差临门一脚,就算是万中有一,将来地仙之人也有百万之众,恐怕也就在此十年了。 相杨笑道:“早知人皇派下十万青兵相助,不想却是你带领,想来人皇对你也是颇为关爱,寄望非常。” 轩辕笑道:“人皇错爱,愧不敢当。” “自闭多年,不见天日,人族也有如此精英了。”相杨感慨道。 轩辕笑道:“人族大势将成,百万地仙之日早已不远了,恐怕也就在这几年,将来肯定还会更加壮大。” 相杨道:“道典却是神妙,你小小年纪也有这般修为了。” 轩辕道:“我也是无法,神通难悟,也只能走这捷径。” 浪子羽笑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练了道典,未必不能攀上绝顶,自从五氏大成之日,神通更是难悟,恐怕神通断绝之日也不远了。” 轩辕道:“神通断绝,这是何意。” 浪子羽道:“伏羲氏早已算出,神通也有定数,人族其势将满,运到尽时,也是神通断绝之日,道典恐怕也是应势而出,算为苍生留下一线机缘。” 有一话浪子羽却未说出,伏羲氏曾言,人族之势,神农氏独占三分,人皇与其余三氏又占了四分,本就所剩无几,恐怕已是断绝了神通之人,只是常人不知而已。 除非填补,否则人族恐怕再无神通之人诞生,只能靠道典成仙之路。 第六十六章 五尊十二重天 运道很重要,人族古修神通之人三千六百人,这是定数,早已定下的。 轩辕疑惑道:“为何天人一族与魔族却有如此之多的古修神通之人。” 水府一动就有百万之数,诸天之下,怕不下一亿之数。相距也太远了些,轩辕心中也是有些不服。 浪子羽笑道:“你想错了,他们是天生神通之人,却不是古修神通者,天人一族得天独厚,先天万物孕育而出,诞生之初就已身具神通,可做不得数。” 轩辕道:“人族生来孱弱,天人一出就有神通,苍天太过不公了。” 相杨插道:“你这就不知了,虽有天生神通却也很难寸进,不如人族勇猛精进,这是臂助的,但也是禁锢,无数岁月以来天人一族能破此禁锢这不到三百六十之数,诞生之初就已具大神通,不弱混元的又有几人,恐怕不过双手之数。 虽有亿万先天神通,但大都不过地仙之属,一诞生就有大罗实力的恐怕不到万人,诞生之初能有混元的有几人,龙凤麒麟,烛阴,木公金母,后土,雷神,斗姆元君这区区九人。” 轩辕诧异道:“天帝,道祖,大罗天主等人居然不是先天混元。” 浪子羽笑道:“道祖诞生之初却只是区区地仙实力而已,如今却登绝顶,不但打破先天桎梏,如今可算站上三界绝顶,太过难得了,某种方面也算三界一人,三清天主拜道祖为师打破桎梏才算混元之属,天帝,大罗天主,天后羲和,太阴星主,勾陈上宫,天蓬元帅,四司之首等等先天就有大罗实力,也算少数能打破桎梏之人。” 相杨无奈笑道:“说是有混元实力,但也不知凡几,单我人族恐怕就有数十人之多,三界不知有多少,如今真正敢说登顶者不过五人。” 轩辕急问道:“是哪五人。” 好奇心顿起,浪子羽浪迹三界见多识广,相杨也是人族有数强者,更曾历经幽冥魔乱,三界隐秘却也知之甚多。 浪子羽沉思道:“天帝帝俊,道祖鸿钧,魔祖混一,青帝神农氏与斗姆元君合称诸天五尊,天帝帝俊傲世寰宇,宇内独一,其余四尊却是难分上下。 大罗天主东皇太一,天后羲和,瑶池西王母,太阴星主嫦羲,龙凤麒麟三祖,钟山烛阴,人族伏羲氏,女娲氏,青天魔帝巴元丑伯,黄天魔帝横天担力,天有十二重,威压宇内,一天更比一天高,踏过十二重天,方可独尊宇内。五尊十二重天,三界至强。” 雷神后土身陨,赤天,黑天魔帝陨落神农氏之手,白天魔帝被雷神五雷击顶而死,如此等等惟剩此十七人才算绝顶高手。十二重天,一天高过一天,却是虚代,未决生死也是难分伯仲。 轩辕心中豁然开朗,却也疑惑道:“青帝......” 浪子羽答道:“帝俊登顶天帝之位时,将宇宙虚空划分为三十六天,分设五方五帝各镇一方,中天大罗天主,也是大罗天帝太一独镇虚无越衡天,太极蒙翳天,赤明和阳天,玄明恭华天,耀明宗飘天,竺落皇笳天,虚明堂曜天,观明端靖天,玄明恭庆天,太焕极瑶天,元载孔升天,太安皇崖天,显定极风天,始黄孝芒天,太黄翁重天,无思江由天,上揲阮乐天,无极昙誓天,此色界十八天。 东方青帝神农氏,独镇太皇黄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举天,七曜摩夷天,此欲界六天。 西方金帝西王母,独镇皓庭霄度天,渊通元洞天,翰宠妙成天,秀乐禁上天,此无色界四天。 北方黑帝烛阴,独镇无上常融天,玉隆腾胜天,龙变梵度天,平育贾奕天,此四梵天。 南方赤帝鸿钧,独镇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境禹余天,玉清境清微天,此三清天。 五方五帝,协助天帝执掌宇内诸天,此三十五天加上大罗天就是三十六天,洪荒三界为大罗天,也是宇宙中枢所在。” 轩辕的天赋太好了,虽然错过良机,古修神通不成,实力未必是同辈第一人,但小小年纪却已露出帝王之相,领袖群伦之威严,将来必为人族擎天之柱,浪子羽方才对其陈述繁杂,也是为了开其眼界,免得将来太过自满,误了如此良才美玉。 轩辕长于大罗天,长于洪荒,如今不过百岁,如今不过初出茅庐,洪荒地界都未能尽知,如何晓得天下居然是如此之大,一时也是大开眼界。求知欲尽起,忙又问道: “三界是大罗天,那其余三十五天又在何处,为何从未听过。” 浪子羽道:“三十五天广布无尽虚空之中,夜空繁星其实皆是一方世界,也有苍生万灵生于其上,大罗天威压诸天。” 轩辕问道:“那诸天之中可还有人。” 浪子羽道:“有,还很多,无尽岁月来也早已广布诸天,人族五氏也各管一方人族。” 轩辕问道:“那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 浪子羽道:“因为你们不需要知道,大罗天为宇宙中枢,也是宇宙精华所在,其余三十五天合力也难抵大罗天万一。只要大罗天不失,三十五天之人族也就无恙。” 轩辕感激道:“多谢前辈指教,否则轩辕还如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广,懵懵懂懂。” 浪子羽道:“不需要谢,以你资质,要不了多久也会尽知,我不过提前告知而已。” 相杨笑道:“你还说漏了一事,五尊十二重天之外还有十绝。” 浪子羽无奈道:“那不过是好事者胡说,比之十二重天也差距千里之外。” 轩辕好奇心早已布满心头,闻之急忙问道:“哪十绝,比之十二重天如何。” 相杨道:“刑天的斧,只有一劈,却万夫莫当,曾凭一把青铜大斧,一路劈上凌霄,此是斧绝。 贰负的剑,中正古朴,忠义无双,一挥一刺间皆有莫大威力,此是剑绝。 白泽的刀,威猛霸道,气势浑厚无比,执掌掌刑司数百年,公正无私,三界既畏且敬,此是刀绝。 李长庚的两把钢鞭,刚柔并济,不畏强权,执掌承天司数百年,刚正无比,天帝也是头疼无比,但又不能远离,此是鞭绝。 帝三的戟,大戟在手,无畏无惧,勇猛强悍,凭此东征西讨数百年,战无不胜,使三界不敢再生反意,此是戟绝。 亿载灵童九子,身高三尺,红缨长枪,七尺二寸,其长而锋利,身法灵便,长枪莫测精微,漫天枪影之下,皆为齑粉,使人既惊且怖,此是枪绝。 九天玄女兵法韬略三界无人可比,恭行天律,部领雷兵,,出没岩穴,蟠踞山林,神威所到,一切扫除,三界凶邪之物畏惧如虎,此是兵绝。 句芒的笑,笑的灿烂,春意无比,能使百花绽放,万物复苏,浪子羽与其一比不过是画虎类犬,就连鸿钧也得甘拜下风,此是笑绝。” 听到此处浪子羽也只能无奈干笑,却也不能反驳,只因这是事实,雄辩也是无用。 相杨也好笑接道:“幽冥天魔族之首,天魔神的嘴也是三界一绝,能说会道,舌绽莲花,不行恶事,只凭一嘴可度人入魔,所过之处,退避三舍。” 相杨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住口不言,轩辕忙急催道:“这才九绝,还有一绝是何人。” 少年心性,再是沉稳早熟,也难掩心中好奇天性。 “还有一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公子名羽,浪迹三界,四海为家,结遍三界善缘,历经万花丛中,却片叶不沾身,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不知挑动多少芳心,无数佳人在花前月下涕泪,此乃羽绝。” 浪子羽笑道:“巴山五部隐居数百年,你却哪来这些消息,也是好事之人。” 相杨道:“当年朝拜人皇之时,与祝融氏相谈得知,宇内十绝各有所长,一身实力也许比不上十二重天,但也是一时翘楚,各具特色。 五尊十绝十二重天,乃是如今三界最富色彩人物,最知名人物。” 浪子羽道:“十绝不过是好事者附庸风雅,不说祝融氏,就算玄冥兄也绝不弱于我,天蓬,鲲鹏,鸑鷟比之十绝有过之而无不及,十绝之名,太过名不副实了。” 轩辕接道:“空穴必然有因,十绝虽然未必能独步宇内,但也是各具特长,一道之翘楚,有过人之处。” 相杨道:“果然聪慧,十绝个性鲜明,皆是三界独有,就如浪子羽风流不羁,浪迹三界数百年,却是无损无伤,绝对是异数。” 浪子羽道:“所谓十绝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相杨笑道:“你是傻子还是疯子。” 浪子羽道:“我不傻,我是疯子。” 相杨道:“那是你们看透了一切,也就变成了疯子傻子。” 轩辕好奇道:“这是何意。” 相杨道:“你将来自然会懂得。” 浪子羽看着轩辕叹道:“可惜你晚生了一步,否则成就更加远大,也不会落得古修神通都无法达到。” 语气满是可惜,轩辕的资质不弱于任何人,慢了一步,一切都慢了。 轩辕笑道:“有所失也必有所得,我虽然可能无法站在绝顶,但也自信绝不弱于人。” 浪子羽笑道:“你有此信心最好,小小年纪就已看透得失,又最善权谋之道,将来必是人族第一人,就算实力差些,也是无妨,天帝独尊宇内,实力无人可比,不也照样无可奈何。” 轩辕道:“轩辕狂妄了,两位前辈莫怪。” 相杨道:“狂不狂妄,只在你自身把握之中,没那本事才叫狂妄,我相信你能驾驭得住。” 一股凶蛮之气袭来,众人也微皱眉头。 浪子羽突然很好奇,好奇人族最后的神通者,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年岁与轩辕相仿,却提前了一步,占得了先机。 最后的神通者,身具人族余韵,奋人族万世之余烈。 他很好奇来人的风采。 第六十七章 蚩尤 人族最后的神通者。 越过轩辕,提前一步踏入神通,也绝了人族的神通之路。 浪子羽很好奇这个身具人族大势余韵的神通者到底如何了得,但一定是远超同济。 十八骑,十八头牛,十八头踩着烈焰而来的巨牛,雄壮无比。 轰轰烈烈,声势浩大,卷起了漫天的尘土,不过十八骑仿似能抵上轩辕所带来的亿万良驹。 雄壮巨大的牛,身上坐的是更加雄壮威武的人,头戴牛角冠,身披青铜战衣。 为首之人,铜头铁额,相貌方正刚毅,尚算俊秀的脸上透出的是凶煞,奔袭而来,无尽的凶煞之气也迎面袭来。 十八骑奔到身前,翻身下马,动作统一而一致,为首之人喝道: “九黎部蚩尤,奉神农氏之命,率兄弟十七人前来听从廪君调遣。” 声如擂鼓,浑厚有力,轩辕感到耳膜都在震颤,太过凶蛮,初见之下心中以升起一丝不满,但也不好说出。 相杨感激道:“几位小哥横贯东西而来,一路奔波,实在辛苦了,神农氏大义,我巴山五部铭感五内。” 浪子羽道:“如今就差祝融氏了。” 蚩尤威猛霸道,一身气血沸腾,滚滚血气中凶煞之气隐隐浮现,一身实力恐怕已有大罗巅峰,还差半步就可跨服混元。 年岁却与轩辕差不多,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太过少见了,不愧是携带人族大势余韵而成的神通之人,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能让三界侧目。 浪子羽心中却在叹息,为蚩尤叹息,少年得志,刚愎自用,真是成也神通,败也神通。 最后的神通之人不知携带的大势余韵,就如夕阳,代表的是血,红的像血,余威能使人勇猛精进,但也被暮气侵染,意志稍有不坚,剩下的也只是余勇,难以持久。 轩辕慢了一步,也未必是祸,反而可能是福。 玄冥临立半空道:“已经来了,我们也该走了。” 一个浊世公子乘坐五彩凤鸟而来,仿佛是踏着五彩祥云缓步行来,其后密密麻麻,上万赤甲战士踏着鸿鹄而来。 浪子羽对相杨笑道:“太子长琴来了,我们先走了。” 相杨道:“你们保重。” 浪子羽将手横生,一股吸力凭空生出,将务相身躯往掌心拉入,直到彻底纳入掌中。 相杨叹道:“掌中世界,你会的真多,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浪子羽道:“杂而不精,成不了大用,只能骗骗人。” 玄冥道:“我们走吧。” 说完已带头往前行去,却是不想跟太子长琴碰面,也许是不想见到长琴做下的凤鸟。 浪子羽道:“我们走了,他们应该还有理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们应该安全了。” 相杨道:“要保重的是你们,拜托了。” 相信没有人敢无视人族的怒火,无视五氏的威严,所以巴山五部应该安全了,危险的是浪子羽,相杨却又不能前去相助。 蚩尤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突然插话,随机转头道:“你们在此听从廪君吩咐,蚩虎就由你为首” 跟着浪子羽他们一定会很精彩,他要的是精彩,所以他迫不及待。 “领命。”十七骑齐声应道,十七个神通者,没有丝毫异议,因为就算有异议也没用,他们的少主,他们了解。 轩辕皱眉道:“我们是奉命助巴山五部迁居而来,怎么可以擅离职守,你如何向人皇,向神农氏交代。” 他平日最重规矩,一向循规蹈矩惯了,却是有些看不惯蚩尤的我行我素,不免提了出来,也许还有别的想法在心中深藏,因为他听到了,他叫蚩尤,人族的最后神通者。 蚩尤似乎此时才注意道轩辕,淡淡道:“你又是谁,可管不了我。” 轩辕正气道:“有熊部轩辕。” 蚩尤轻笑道:“难怪第一眼就让人生厌,原来你就是轩辕,不过手下败将,还以为有三头六臂。” 心中很是不服,明明自己早了一步,早生了一步,也就早了一步获得神通,他自信自己一直压着轩辕,但平日充斥耳中的却也都是轩辕这两字,却是为他立得榜样,他又如何服气。 虽然从未相识过,虽然第一次相见,蚩尤心中烦厌之气自然喷涌而出,他一直领先一步,也一直将轩辕视为手下败将,又如何比得上他,为何无论父亲还是神农氏一直以轩辕为榜样训斥于他,配吗,恨不得上前揍上一顿,但在相杨身前也敢太过放肆,也只好压下。 轩辕虽然少年老成,但又如何少的了少年傲气,当下不服道:“如此不安本分,离经叛道,也是让人生厌。” 蚩尤一声嗤笑,却是在不理他,转头往相杨与浪子羽望去,充满着斗志与希翼。 宿命的相会,两个一生的对手,在夷水之畔意外的相会了。 浪子羽饱含深意笑道:“行,你跟我们一起走。” 说完已化流光往前追赶玄冥而去,走的不快不慢。 蚩尤闻言连忙跟上,凶蛮的脸上也露出喜意,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如此一路才会精彩,护送巴山五部太过沉闷了。 乐极生悲,浪子羽与玄冥飞的并不快,但也不慢,总能让蚩尤勉强追上,虽然早已气喘吁吁,但执着让蚩尤咬牙紧随不放。 浪子羽与玄冥化流光前去,说出的潇洒写意,蚩尤的双腿早已发麻,倒是奇怪的很,居然以双脚在后凌空踏步追赶,怕是不同化虹之数。 也不知此时是否后悔当初对道典太过不屑一顾,否则就算无法化虹,也可招来祥云,腾云追赶,也不会如此劳累。 双颊早已通红,全身青筋暴露,大神通傍身也差点喘不上气来,若非心志执着,天性过于固执,恐怕早已从半空跌落,瘫软余地起不了身来,浪子羽两人却是只管往前,连头也不曾回望过。 意志再过强大,天性再过执着,身体若是难以跟上,又能如何,蚩尤感觉身体已经再难前进多久,可能两步之内就得趴下之时,前方两道流光也终于停了下来。 急忙踏上前去,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双眼都不满血丝,却顽固的站着,不肯躺下,不能让人小看。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嬉笑声传来,声音充满天真童趣,宛若黄莺,语气稚***声奶气尚存,说不出的好听,蚩尤却是已经无法顾及,一身的疲惫都已差点将他拖垮,已在瑟瑟发抖,勉力强撑着,哪还顾得了这些,也顾不了这童稚银铃般的笑声,才让他有这些许休息功夫。 浪子羽与玄冥两人也是头皮发麻,声音充满童真,很是好听,声音的主人也是可爱非常,但两人只觉得汗毛直寒,一丝冷气自背脊直冲天灵,亿载寒冰都能炼化的玄冥,也感到发寒。 玄冥皱眉道:“你惹到他了。” 浪子羽无奈苦笑道:“我杀了九婴。” 玄冥道:“那你自己解决。” 浪子羽道:“真是流年不利,宁愿独对天之四灵二十八宿,我也绝不想面对他。” 玄冥冰冷的脸颊,也不自觉的抽动着,蚩尤也是只知回气,哪有空暇。 嬉笑声不大,却又好像越来越响,充塞于四周天地间,又仿佛就在耳畔响起,浪子羽更冷了。 一个调皮的声音响起:“我找到你们了。” 话音刚落,一个幼小的身影既已出现在三人眼前,粉雕玉琢很是好看。 身长不过四尺,一个纯真仙童,头绑两角冲天髻,浑身光洁,只有身前绑一粉红蚕丝肚兜,说不出的天真无邪,只是手中那把怕有其两倍高的红缨长枪,却又让人说不出的怪异。 浪子羽笑道:“是来谢我的吗?” 但总让人感觉笑的有些勉强,可不像施惠于人过,因为来的是九子,也是十绝中的枪绝,很是难缠。 九子语气更加调皮道:“是要好好谢谢你,可算是帮我解了心头一结。” 浪子羽道:“不用客气,结个善缘就好。” 虽然还是勉强,但笑意也变深了。 九子笑道:“我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有大恩于我,却也有大仇于我,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浪子羽却已回复如常,轻笑道:“你不觉得心中很是舒畅吗?数万年的阴影一遭散尽。” 九子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杀了他的,虽然他已经老了,但我却一直没把握杀他。” 浪子羽道:“正因为他已经老了,所以也糊涂了,又如何能保得住命。” 九子叹道:“没想到如此简单,被他积威唬住了,不然若能亲手杀了他,那我心中的快感将更甚,也就不用来找你了。” 若是在常人嘴中说出还好,九子这童稚声中发出如此成熟语言,说不出的不协调。 浪子羽也是叹道:“所以你来找我了。” 九子无奈道:“我也不想,但你剥夺了我的快乐,你说该不该给个交代。” 浪子羽也是无奈道:“却是应该。” “你这小屁孩,却是胡言些什么。”声如擂鼓传来,却是经过几息之后,蚩尤又是已经生龙活虎,中气十足质问道。 九子银铃般笑声传来道:“上次有人这般与我说话,是多久以前了,实在是不好记清,你这小屁孩,却是胡言些什么。” 被一幼童如此调侃,蚩尤冒火道:“好没家教,今日我就替你家长辈管教一二。” 浪子羽刚要阻止,却见蚩尤已是往前冲去,一双大手以是往那幼童抓去,却也只好停住苦笑不已,让他受些教训也好,免得以后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大手陡然变得更大了,单手就可将那幼童抓得密不透风,幼童却是笑的更加的欢乐。 只有玄冥还是独立当中,事不关己,只顾抬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场中一切却是提不起兴趣。 也许是不敢有兴趣,如避蛇蝎。 前头刚聊过十绝,不想今日就来了最让人头疼的枪绝。 第六十八章 九子鬼母 浩浩荡荡自夷水南下。 百亿巴山族人在青甲赤甲战士护持下沿着夷水南下,多了上亿良驹相助,也算勉强不受老弱拖累,应该能在两月左右到达。 “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去。”帝四好奇问道。 帝一笑道:“我们有理由出手吗?” 帝四道:“需要理由吗?” 帝一道:“不需要吗?你以为人族是吃素的。” 帝四道:“那我们如何向母亲交代。” 帝一道:“不需要,在母亲心中那孽障才是最重要的,巴山五部不过癣疥之疾而已,凡人再多又有何用,何况也未必需要我们出手。” 帝四似懂非懂点头道:“虽然不大懂,但好像有些道理。” 帝一淡笑道:“你那事办好了吗?” 帝四道:“他应该已经去了,我不明白的是他与九婴也是一直不睦,虽有父子之实,但也是仇深似海,他会如我们所愿吗?” 帝一肯定道:“他会的。” 有的仇只有自己能报,其他人若是插手,结下的也是血海深仇。 帝四道:“反正我不看好他,每次见他心里就别扭的很。” 帝一笑道:“虽然有些渗人,但其实力还是不错的,一手空间神通诡异莫测,可够那孽障吃一壶了。” 九子也算一方强者,若非太过变态,帝一自己也很想与其接近,哪会交代帝四来办。 帝四道:“期望如此吧。” 帝一道:“静静看着吧,他也不过是前菜而已。” 蚩尤心中豪气冲天,伸手将那幼稚侏儒死死抓在手中,虽然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但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只能是恶心的侏儒。 豪气才刚升起就绝后背一疼,就如被雷鞭打过,身体不由自己的往前飞去。 还来不待他停下,胸前又是一疼,往后击射而去,蚩尤虽然铜皮铁骨,皮糙肉厚,但也被抽的喘不过气来。 浪子羽单手抚额,无奈的看着眼前来回击射的威猛身影,但也很是头疼,因为他居然没看见那个幼小的身影,连丝枪影都未捕捉到。 玄冥道:“很难缠,你可要小心,别阴沟里翻船了。” 浪子羽笑道:“看来这船是注定要翻了,你看清了吗?” 玄冥皱眉道:“难道连你都无法看清。” 浪子羽苦笑道:“我自认无论身法还是速度都算三界少有,今日却是被打击到了,平日太过自大了。” 玄冥道:“有人比你快我相信,但我却不信可以快到连你那双火眼都无法捕捉得到。” 浪子羽道:“今日过后,你不信也得信了。” 眼睛都已盯酸了,眼中却还是只有蚩尤那威猛是身躯在来回击射,别说九子身影,就连丝枪影都还望不到。 玄冥淡淡道:“我还是不信,你好像为了一件事。” 浪子羽好奇道:“什么事。” 玄冥道:“当局者迷,你不该忘的,九子的来历。” “九子的来历。”浪子羽沉思道。 瞬间苦笑道:“原来如此,再好的眼睛也都会骗人。” 不过就算了解,也很是头疼,九子可不仅是九婴之子,还是小虞山鬼母之子。 万物身死之后,灵魂为鬼,浪迹于三界之中,才会有大神后土以身化地府轮回,造福三界。 大部分都会在罡风烈日之下魂飞魄散,但凡是都有例外,总有得天独厚之鬼,在运道之下修成鬼仙,也可永存,但从某种角度而言,只要避过了罡风烈日,鬼也算是长生永存,不老不灭。 南海小虞山鬼母,却是三界异数,乃是先天之鬼,诞生于开天之初,是天地间的第一只鬼,却也最爱食鬼,早先身死之鬼除了被罡风烈日毁灭,十之八九却也落到了鬼母腹中,就算如今有地府轮回存在,却还是十中有一被其吞噬,更为壮大。 有人说混沌也是有生命的,盘古大神一斧劈开混沌化为天地之后,却也将混沌劈死,鬼母就是混沌死后所化之鬼。 如此可知鬼母之强,但也是三界最为隐秘的强者,恐怕除了她自己也无人知晓其到底有多强,也许强的可比肩五尊,但也许只是初踏混元之境,她深谙空间神通,保命手段却是三界第一,无人敢不认。 她太神秘了,从不与外界接触,也从不与强者交手,与她交手的早已全部身死,连残魂都无法保留,所以对其实力,没人能知道其根底。 传说鬼母能产天地鬼,每日产下百鬼自食,三界诸多小天地也是其所产出。 数万年前鬼母突然与九婴产下一子,也算震动三界,让无数人瞠目结舌,也让人对九婴佩服不已,此子就是枪绝九子。 九子也是鬼子,一经诞生就有三岁孩童大小,天生具有鬼性,虽然不老不死,但也难以成长,有理由相信,他也继承了鬼母的空间神通。 蚩尤身前战甲早已破碎,全身也早没有一处是好的,道道淤痕密布,毫无一丝反手之力,还被猛力抽飞。 浪子羽也不管他,自小太过顺畅了,也该受些挫折,免得将来妄自尊大,骄傲自满,白费了一身资质,与他也是有些渊源,也有义务让他知道天地之大。 也是浪子羽看出九子并无杀人之心,只是在教训蚩尤,否则临身的就不是枪杆,而是那三寸枪尖,闪着寒光的枪尖。 没错,浪子羽已经看出了枪的痕迹,不是用眼睛,用的是心,不知何时他早已将双目紧闭。 玄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想不到人魔神的他心通,居然也在浪子羽身上重现,玄冥那冰冷的心,也不免生出好奇。 浪子羽嘴角轻抬道:“生孩子我就不会。” “我没把握胜过他。”玄冥淡道。 浪子羽笑道:“但你也一定不会输。” 玄冥却是在不理他,也只聚精会神看着被虐的蚩尤,虽然他也看不见九子,看不见那把横甩的枪。 呵呵呵......呵呵呵...... 九子那银铃般的笑声又重新响起,蚩尤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挣扎着起不了身,但也至少摆脱了被虐的无助。 “看在浪子羽的面上,给你些教训,让你知道天高地厚。”此话虽然是说给蚩尤听的,但九子却一脸纯真笑意的看着浪子羽。 蚩尤双手捏的青筋暴起,想要挣扎起身,噗......噗......噗......双手一离地面,就平摔地上,击的尘埃四起,也击的他全身散架了般。 但蚩尤毕竟是人族最后的神通者,携带的是人族大势余威,加之天性固执,桀骜,哪容的自己受此侮辱,也不知摔了多少次,他终于缓缓站直了身躯。 全身都在打颤,执拗的站着,咆哮道:“再来。” 步履蹒跚的往前走去,走的坚定,走得很慢,快不起来。 九子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异的表情,正色道: “我倒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还有这胆色与意志。不过你如今站都无法站稳,还是别逞强了。” 蚩尤坚定的往前走去,眼中只有九子,耳中一切都是沉寂的,九子的话语对他无丝毫影响。 九子感叹道:“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修为本就难得,更有这般意志,将来定也是大敌,你说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以除后患。” 还是对着浪子羽说道,蚩尤虽然前途无量,但那是以后的事,如今却是不值一提,激不起兴趣来。 浪子羽无奈摇头,瞬间出现在蚩尤身前道:“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服输,知耻方能后勇,你这般胡搅蛮缠将来要吃大亏的。 你年龄尚幼,至今不过百岁,九子活了数万载岁月,输给他不羞耻。” 九子喜怒无常,浪子羽还真怕蚩尤在固执下去,惹下杀身之祸,天赋再高,再是天才,死了也只是一具死尸,或者还能剩下一缕残魂。 蚩尤被挡住了,前进的道路被挡住了,他想要推开,想要轰开,但却没有任何意义,咬牙道:“百岁如何,数万载又如何,输了就是输了,但我再也不想输,也不会再输了。” 浪子羽笑道:“你能如此想甚好,九子成名之时,人族还在刀耕火种,如今人族何等兴旺,靠的就是不怕输,要服输,今天输了,将来赢回来就是。” 浪子羽话语刚落,砰的一声,蚩尤缓缓瘫软地上,再也坚持不住,一股气泄了,也就混了过去。 九子咯咯笑道:“你觉得他能赢我,我还没输过。” 玄冥冷漠道:“那是你没碰到能让你输的。” 神农氏虽与人皇不睦,但也毕竟是人,蚩尤是人,他是人族共工氏,虽然也对蚩尤无甚好感,但也容不得让人这般羞辱。 九子嗤笑道:“你是能让我输的人吗?” 玄冥道:“输的一定是你。” “哈哈哈......,如今的小辈越加张狂了,你就是新任共工氏吧,就连你父亲都不敢夸这海口。”九子疯狂笑道。 话音刚落,一道冰剑刺来,九子慌忙后退,瞬间隐于空间之中,又是一道冰剑划破长空,也撕毁了虚空,空间阵阵崩溃。 空间破碎,露出的是九子,满脸羞红的九子,很是可爱,只是一丝鲜血缓缓自右肩膀处淌出,破坏了气氛。 瞬间止住伤口,右肩重新变得光滑,九子望着玄冥那淡漠的表情气急败坏道: “卑鄙,堂堂共工氏居然暗中伤人。” 玄冥的剑出的太快了,九子在毫无防备下差点就陨在剑下,到现在还是后怕不已。 玄冥却是不理他,浪子羽笑道:“此话就错了,我们是敌人吗?” 九子皱眉道:“算是。” “既然是敌人,见面之时,就已然做好了准备,决出生死的准备,又哪来的暗中伤人。”浪子羽灿烂笑道。 九子噎的气急道:“算你说的有理,是我大意了,但我也还没输,今日我让他离不开此处。” 原本顾忌人皇与神农氏,九子并不想为难玄冥与蚩尤二人,如今怒火中烧之下,也顾不得这些,这是他有生以来受过的第一次伤,留下的第一滴血,虽然是皮肉小伤,虽然血只一丝,但也要用生命来偿还。 长枪一握,就要往空间中隐去。 玄冥单手负后而立,坎水玄冰四溢,往周围虚空中侵袭而去,空间都变得混乱。 破空声传来,一条长蛇凌空飞来,怒气冲冲,煞气满布,恨意滔天。 九子与玄冥都有些诧异的转头望去。 浪子羽也是诧异的看了过去,还真是冤家路窄。 来的是个熟人。 第六十九章 玄冥与烛阴 长须长发,白须白发,全身肌肉虬结,犹如金刚,但也挡不住那丝疲惫,那丝苍老,额头上那深深的沟壑。 短短岁月烛阴老了,但也余威犹在,谁也不能小看,心中郁结着滔天的恨意,看的浪子羽心中发寒。 “土泥鳅,你来这里做什么。”九子奇怪问道。 烛阴淡淡回答道:“跟你一样,来讨债的。” 九子转头回望浪子羽道:“你欠的债倒是不少。” 浪子羽无奈笑道:“为什么不是向他讨债呢。” 说完将手指向玄冥,有些明知故问。 九子道:“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能让这老泥鳅变得这般苍老,看来你杀了猰貐。” 浪子羽微笑默认道:“不知道我要先还给谁。” 九子嘟着小嘴无奈道:“他是长辈,我也打不过他,你自求多福吧。” 他对浪子羽也是颇有好感的,但烛阴实力也让人有些畏惧,猰貐的死恐怕不止让他变老,也变得疯狂,谁若是敢插手其报仇,恐怕烛阴敢顷刻翻脸,视若生死大仇,九婴对九子却没这般重要,他还正常的很,所以也不想无故结下大仇,很是识趣的让了一步。 烛阴平静道:“谢谢。” 像是对九子道谢,可眼神却是死死盯着浪子羽,好像怕他跑了,猰貐的死必须有人陪葬,浪子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浪子羽自嘲道:“我好像死定了。” 也许担心,也许不担心,浪子羽的心,让人看不透,甚至还带着丝嘲弄。 烛阴脸色还是如常,还是那般平静道:“死不了的,我会将你永世压在钟山脚下,日日夜夜受尽水火洗练,超脱不得。” 他的脾气一直不大好,甚至极为火爆,可谓一点就着,因为猰貐的死,也许烛阴真的疯了,变得这般的平静,太过反常了,若不是那苍白的长须,苍白的长发,和额头深深的沟壑,恐怕会以为他修身养性有成。 浪子羽似笑非笑道:“好像比死更惨,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也已经晚了。”烛阴平静答道,似乎早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变色。 浪子羽轻笑道:“我后悔心地太善良了,就凭猰貐的罪行,其实当初不该杀他的,该将他压入掌中,日夜受真火灼烧,受万剑戮心,方能赎罪。” 烛**:“你想激怒我,却是打错了注意。” 既然早已波澜不惊,心也早变成一潭死水,猰貐的死让他断情,却也让他忘情,也许再杀两人,就能让他彻底忘情,直达无情大道,实力更上一层楼,或可与五尊争锋。 浪子羽也是维持笑意不变道:“看来我失败了,你快变成泥塑木雕了,将来烛阴可还是烛阴。” 烛**:“是不是已不重要,从你和贰负杀了猰貐之日起,烛阴就不再是烛阴了,可能也就死了。” 浪子羽讥笑道:“没人可以真正忘情的,从来没有,盘古因情才创此世界,无情之物早已烟消云散。 连盘古都无法做到,何况是你,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蒙蔽自己的借口。” 烛**:“成与不成又能如何,反正你也看不到了。” 说完就要当场轰杀浪子羽,倾尽全力,绝不容有失,无尽真炁直冲天际,天地变色,郎朗烈日之下,却又繁星高照,水火之气遍布万里之遥,直到千里,百里,百丈,将浪子羽牢牢困在水火阵中。 浪子羽却毫无色变,还是轻笑的立于场中,立于水火之中,只因为他注意到了玄冥,注意到了玄冥那愈加冷冽的目光,心中也在叹息。 双拳紧握,玄冥神色冰冷道:“你认识凰皇吗?一个如天使般的精灵。” 声音很轻,也很坚定,更急迫,浑身都在微抖,语气是那样的冷冽,那样的轻扬,直入水火阵中,在烛阴耳畔响起,就算身心都在浪子羽身上,烛阴也是无法忽略的,不自觉的望向了玄冥。 虽然不大,但那冷冽却是直入烛阴心底,让其有些发寒,好冷的人,好冷的语气,从未见过,也没在意过。 只是初见,烛阴还是从玄冥那冷冽的眼神,冷冽的语气中,看出也听出了其中的杀机,来的莫名其妙,但又言之有理,让人无法忽视,这是个高手,一个快疯了的高手。 虽然心底有些微抖,但烛阴面不改色,平静道:“我杀了她吗?” “穿着一件亮黄色的羽衣,戴着五彩翎冠,天真无邪,却又活泼可爱,热情似火,能够融化一切,能够让死了的心活过来,很美好。”玄冥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冷冽,但明显话语却是变多,有些陷入了追忆。 烛阴恍然道:“你说的是那只小凤鸟,很奇怪的一只凤鸟,居然不是南明离火所化。” 玄冥道:“她懵懵懂懂,与世无争,你为什么要杀她。” 冷冽被深藏了,换上的是一副平静的俊美脸庞,仿佛在于一个故旧在饮酒闲聊。 烛阴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可能是她死期到了,在错误的时间,去了错误的地点,听到不该听到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她也只能死了。” 心中也不免想到那个疯狂的午后,残阳似血,他的孩子被杀了,他唯一的儿子猰貐被杀了,被浪子羽与贰负杀了,他们是那样的狠心。 烛阴的心也是狠的,更是充满着恨意,在林间,在钟山脚下,肆意的咆哮着,发泄着,怒吼着,吼着贰负,吼着浪子羽,怒吼声惊天动地,像四周扩散,无尽鸟兽,瘫软在脚下瑟瑟发抖。 “你认识浪子羽吗?”一个天真的声音想起,一个亮黄色的身影来到场中,来到烛阴身前,天真的看着他,也打断了他的发泄。 烛阴一双死寂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凰皇,淡淡道:“你认识浪子羽。” 死寂的眼神,看的凰皇心里发寒,但她太过单纯,太过懵懂了,只当是错觉并未在意,睁着那双明亮的凤目,眼神是那样的无辜,语气是那样的天真: “认识,浪子羽大哥是好人,他对我很好,虽然没有玄冥大哥好,没有玄冥那个那样让我不想离开,但我也有点想他了,你也认识吧,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她跟着玄冥来到了共工部,北海之畔,距钟山数万里开外,虽然快了,虽然能跟他的玄冥哥哥在一起,但也有些无聊寂寞。 玄冥事务繁忙,却是无法时刻陪伴在她左右,她是火的精灵,虽然天真,但也如火般的活泼跃动,又哪会呆的住,时常独自在周边游走,踩青,夜幕降临方才回去。 这一天她又离开了共工部,漫无目的的在林间,山间游荡,却是阴影听到了有人在叫浪子羽,虽然没有她的玄冥大哥好,但也是凰皇为数不多的熟人,不免好奇寻去。 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听了不该听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凰皇也就死了,死在暴怒的烛阴掌下。 若是平日如此纯洁的精灵烛阴又哪下得了手去,但如今在恨意与暴怒交织之下已近疯狂,要摧毁一切与浪子羽有关的一切,这个精灵是浪子羽的朋友,那就只能死。 这少女实力虽然不大,但浑身充盈一种无名火气,也甚是难缠,也是费了烛阴好大一番功夫,足足以**腐蚀三天,方才能一掌毙之。 如今想来此火倒是古怪,毫无特性,却又博大精深,烛阴一身纯阳浊火也是有些亲近,在这少女身前毫无用处,恐怕非同凡响,也是作用非常,但烛阴在暴怒之下也是顾不得许多,怕是错过来机缘。 玄冥冰冷平静的眼中透着丝悲戚道:“是啊,没有为什么就是最大的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烛**:“你想为他报仇吗?” 玄冥眼神如利剑般射出道:“想,所以你也该死了。” 一剑劈出,至阴至寒,锐气纵横万里,甫一接触水火之阵立时烟消云散,直直往烛阴劈去。 好冷的剑,好狠的剑,好奋不顾身的剑,虽不是实物,但却威力无穷,也让烛阴有些措手不及,不想水火之阵是这般的不堪一击,毫无防备。 有些手忙脚乱,但烛阴实力也是胜过玄冥良多,电光石火之间就已做出变通,身形急速往后退去,双手一张,一面水火光网就已护在身前,堪堪将之挡下。 玄冥的眼中也是只有烛阴,一剑无功也是毫不在意,左手负后立于当空,右手不住挥出,至阴至寒而又锐利无比的冰剑也是不住的往烛阴劈去,刺去。 太过大意,失了先手,烛阴也只好双手不满水火之力,不时横推阻挡,身形上下左右逃窜避过,实在比之不过方才结网死守,也是有些狼狈,但也毫无大碍,只是暂时也失了还手的机会。 “你不帮忙吗?他虽然占了先机,但实力毕竟差了些。”九子好奇问道。 心中也是有些惊异,不想这白发青年却是如此强大,也是如此的冷,如此的奋不顾身,幸亏还未对上,否则还真难言输赢。 浪子羽轻松笑道:“实力强就一定赢,玄冥本来就可怕,疯了的玄冥将更加的可怕,烛阴想要胜过,也不容易。” 九子道:“奋不顾身,不惧生死的人,十分力,能使出二十分,三十分,也不知这老泥鳅如何得罪了这位共工氏。” “这只能他自己面对,他也不会希望有人插手的,朋友也不行,干看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们也来了了债务吧。”浪子羽微笑提议道。 九子无聊道:“还是算了,话虽如此,恐怕你也难以全力以赴了,胜之不武的事情我从来不做,看着老泥鳅如此狼狈,但也有些精彩。” 劈石为案,浪子羽与九子两人围坐岸边,轻饮着小酒,惬意的欣赏着前方的美景。 冷的像冰做的白发青年还在不住的挥洒着,书写下一方美景。 第七十章 大红衣袍 **,又名极阴元水,只存于九幽深处。 祝融城一行,玄冥的心结尽解,凰皇用她的活泼热情融化这冰冷的心,心在融化,玄冥的笑脸多了。 一起游过了昆仑,赴过了瑶池宴,看过了深不见底,壮丽奇观的归墟,凰皇那银铃般的嬉笑声充塞了整个蓬莱。 在苍蓝的北冥边上驻足,夜幕下,天水交界之处,那抹艳丽多彩的极光,如烟似雾,如梦似幻,摇曳不定,又如行云流水,时静时动,最后化作一圈硕大无比的淡银光环,萦绕于北斗四周,洒向大地。 淡银色的光辉洒向了大地,也洒在了北冥之畔,洒在了两个执手凝视的身影,玉树临风,袅袅婷婷,浮着层银辉。 眼中只纳的了对方,再容不下其他,凰皇心中如小鹿乱撞,羞的艳如桃腮带笑,玄冥那冰的,坚硬如百炼金刚的心,也瞬间化为了绕指柔,只愿就此天长地久。 璀璨壮丽,神秘梦幻的极光也比不上彼此,那玉树临风与袅袅婷婷才是最美好的风光,眼光不敢稍离,怕就此消失。 那一夜他们执手凝视,他们相互依偎,他们互定了终身,许下了山盟海誓,对着天地立下了誓言,就此相守终生,不离不弃。 凰皇的心是懵懂的,也许并不了解其中的含义,但也丝毫无损心中的喜悦与陶醉。 玄冥的心是柔软而坚定的,他了解其中的含义,从此之后除了共工部,他又多了份责任,永生守护着这个精灵,拼尽一切,也要让她永远如现在这般的美丽,这般的天真与活泼,让她永远绽放着最最纯真的笑容,让她那无邪的笑声充塞在天地中,就算无尽虚空中,也将飘荡着这笑声。 幸福是短暂的,变故来的很突然,玄冥失去了责任,再也没有了守信的机会,只剩下了披肩的银发,独立山巅随着清风飘荡。 玄冥带着凰皇回到了共工城,共工部沸腾了,他们的神,他们的共工氏回来了,更带回了一个调皮可爱的精灵,他们未来的主母。 玄冥的回归,凰皇的到来,让共工城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共工氏变得更亲和好看了,笑起来的玄冥是那边的和睦潇洒,受尽了全城的祝福与期盼。 离开多时,玄冥一时公务繁忙,半点也脱不开身来,凰皇也是理解的,过些时日也就好了,何况有了更多的朋友陪伴,共工城是好客的。 也是时常在周边踩青,日出而往,日暮而归,凰皇最喜欢的是自然,自然的怀抱能让她舒心,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都是那样的好看,充满着生机。 凰皇快乐,玄冥心中也只会更快乐,那个午后玄冥的心慌乱了,无故的慌乱了,日暮时分,那个亮黄的身影在没有进过共工城,玄冥也疯了。 共工城北万里之处,钟山脚下千里,玄冥怀抱着一个亮黄的身影,痛苦咆哮,仿若瞬间失去了一切,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无光,一切都变得死寂。 一夜之间,披肩的青丝只剩下了白,像雪般的白,也像雪般的冷,那颗融化的心重新冻结了起来,变得更冷。 在花丛中,在烈焰下,香消玉殒,随风飘散在天地中,凰皇向往的是天地,是无拘无束,玄冥想伸手拦住,却不惹留下一粒骨灰。 泪也流干了,心也冷了,但神智尚存,极阴元水,九幽深处独有之物,九数之极也,九重天为三界最高之处,为天帝太阳宫所在,九幽为幽冥极深之处,三界最阴最邪之处,也为魔祖道场阴山所在。 阴山,又为背阴山,纯阴无阳之地,此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岸前皆魍魉,岭下尽。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无尽至邪之魂堕入涧中,侵染之下化为极阴元水,此水不流不动,其重无比,最是阴邪不过,其中阴寒肉体无感,一旦靠近能使灵魂冻结。 玄冥自凰皇的体内感受到了极阴元水的气息,很肯定,阴山有魔祖混一坐镇,就算天帝亲临恐怕也难以取得,遑论旁人,也只有魔祖混一才能每万年从阴山背后,无间地狱之中提炼数滴珍贵异常。 魔祖混一虽然沦为三界五尊之一,但与天人两界皆有不死不休的大矛盾,平日哪会无故前来人界,更不可能冒这风险,只为了凰皇性命。 玄冥一时也是没了头绪,不敢乱来失了神智跑到阴山找魔祖对峙,也只能将之放在心中,暗自调查。 心虽然变冷了,但还未失了所有情感,共工部的责任还压在肩头,玄冥是守信之人,共工氏更是守信之人,也只好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急迫,前往朝阳谷堵住天吴十年,这是在祝融城时就已答应下来的。 烛阴,十万年前有盘古坐镇,三界还是平和之时,曾与魔祖混一有些交情,也曾从其手上讨到一滴极阴元水,已完善自身水之大道,参得阴元水与纯阳浊火趋于平衡。 得来不费功夫,与天吴对峙十年,自其口中闻得的消息,错不了半分,玄冥虽然实力强大,但比之烛阴此等大能还是有天渊之别,仅存的一丝神智阻止了他的蛮干。 但心中仇恨去无法释怀,北冥之畔,极光之下的誓言还历历在目,让玄冥饱受折磨,只能冒下形神俱灭的风险,偷偷潜入北冥之底,将亿载寒冰炼化,他成功了,保住了性命,也纳入了亿载寒冰,虽然也历了些波折,与鲲鹏结下因果。 直觉很重要,玄冥与烛阴未逢一面,但今日初见之下,心中就已感知,深仇当面,玄冥又哪还顾得了许多,早已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虽然并没一丝把握,也可拿命来拼。 一道道晶莹剔透,却又冰冷锐利的虚无气剑让烛阴有些疲于应付,此剑威力巨大,但消耗定然也是巨大无比,原本以为玄冥挥不了多久就将真炁见底,难以为继,自身真炁比之不大深博多少,不出多久就可将他真炁耗尽,不站而胜,但一个时辰已过,玄冥还是如此的龙精虎猛,毫无一丝败迹露出,自身真炁去已经不到六成,心中也终于有些焦急,没了那丝沉稳淡然。 九子也看的心惊,若自己是玄冥,虽然自认威力绝不比他稍差,精妙更是高出不知多少,与烛阴正面交战也无丝毫惧怕,但却只能靠空间秘技为底蕴,与其周旋,在伺机出枪,处于不败之地,绝无法做到这般以力相拼,打起消耗战。 烛阴是上古大神,诞生于开天之初,无数年来真炁之浑厚,三界少有人能匹敌,自身数万年积累,与其相比也不过沧海一粟,何况玄冥短短数百年,却能与其平分秋色,虽仗了玄冰剑气之威力,也是让人意想不到,赞叹道: “好强,短短数百年居然积累了如此底蕴,已不比开天之圣稍差,就算十二重天论及真炁之量也未必能比他强。” “好冷,从来没见过这般冷的人,不止是心冷,身更冷,站在他旁边我突然感觉忘川河温暖如春,恐怕太阴星主都没他冷。”一个身影不知何时靠近了九子,瑟瑟发抖说道,双手不住的搓着双臂。 玄冥与烛阴的交战太过精彩了,或者说是玄冰剑气太过精彩了,九子看的有些入迷,被人近身都还未察觉,靠的很近,九子微一抬头,就有细粉缓缓坠下,飞进了眼中。 呆呆的望着,居然没躲过那落下的细红粉,飘入了嘴中,让九子一下子魂飞天外,比吃了世界最污秽的东西还要让人恶心,恶心到九子都忘了吐了。 细红粉并不恶心,是用最好的新稻米混合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捣磨成粉,爱美之人常以新米混合鲜花以配色捣成妆粉,配合胭脂所用,让人更加的娇俏动人,更加的妩媚妖娆,但也多为女子所用,男子虽有但却甚少。 彼岸花,花开彼岸,为忘川河畔独有之物,是开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样绚烂鲜红的花,三界中只有一人能用此花为妆,一个能让九子承认自身变态的人,因为他比九子更加的变态。 忘了一切,将头缓缓的转向了浪子羽,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物,视力远眺,才在万里之外发现了浪子羽,将右手抚在鼻上,一脸淡定的看着玄冥一剑剑挥向烛阴,仿佛一直都站在那,一切都未发生,也未见到来人。 大红衣袍落地,绣的是金边,一双洁白而修长的手,指甲更加的修长,涂上一层红,俊俏的脸上涂满了粉状,满的不住掉粉,嫣红的细粉纷飞,飞向了九子,让他恶心到吐不出来。 一身的红,额头上纹着艳红的彼岸花纹,娇艳动人,如果他是女子的话,九子承认他很动人,虽然不懂化妆,也是难掩天资。 可能是无法染红,黝黑的长发披肩,一双美目水汪汪,好似一汪秋水含睛,脉脉含情的看着九子,看的人心慌。 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九子飞奔而去,逃的很狼狈,瞬间就已到了浪子羽身边,多个人安全点,脸色白了,黄了,黄的发麻。 浪子羽还是淡定的看着打斗,风度翩翩,心中却恨不得将九子剥皮抽筋,将其塞回鬼母腹中。 大红衣袍眼眶红了,很伤心,但也怒意翻腾。 第七十一章 女帝忘川 “你嫌弃我。”语气哀怨,说不出的伤心,让人怜惜,当然是不看尊容的情况下。 九子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心理承受能力还要多加历练,傻笑道:“与羽兄一见如故,太过急切想与其长谈一番,倒是不知女帝何时到了此处,莫怪莫怪,不知女帝此来所为何事。” 若非因他实力不差,九子并无半分把握赢过,绝对要以最快的速度让他瞬间消失于天地间,免得留下来恶心人。 女帝并不是女的,但却比天地间所有的女性都要来的妩媚娇美,更加的阴柔,平日最爱女装,更爱女妆,常以女子自居,顾影自怜,看不上须眉男儿,只恨苍天太过不公,不给他女儿身。 忘川女帝威震三界,靠的不止是实力,三界中人谁不望而却步,闻声而退避三舍,哪个敢渡忘川河。 相传当年天帝授予孟婆渡魂之则,让阴灵得以往生,忘川河却是前往六道轮回的唯一通道,不跨忘川河去不了轮回,孟婆也是头疼不已,实在见不得忘川女帝,若想完成职责,却又必须渡河而过。 苦思良久之后,孟婆终得一法,奈何桥,无可奈何之桥,忘川河岸万里开外起建,最高点距忘川河面也有万里之高,耗尽百年光阴,欠下无数人情,方才建成,只为不想在无意之中碰上忘川女帝,碰上那妖娆的红影。 忘川女帝有些迟疑的看了看九子,又往浪子羽望去,却见浪子羽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紧盯着场中的战斗,太过投入了,已到了忘我的境界,又复狐疑紧盯着九子,却是不能令人信服。 九子被盯着心虚,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女帝姿容冠绝三界,何人不仰慕万分,能见一侧影已是三生有幸之事,方才实在是太过焦急了,方才冒犯了,不信你问羽兄。” 这般溜须拍马本也没啥奇怪,但在九子那不到四尺身躯内发出,也是有些让人感觉怪异,更怪异的是九子这般桀骜乖张,居然也会服软。 九子怕,浪子羽更怕,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看着场中的打斗,仿佛万事万物不萦于心,任何事都打扰不得,心中既是紧张,又是好笑。 好笑的是一物降一物,乖张怪癖的九子总算遇到了天敌,紧张的是虽以将存在感降至最低,但自己天生就是风云人物,很难不被人注意。 幸亏今日有九子在前挡着,自己又见机得快,早早不动声色的远离,连一角衣袂,一缕青丝都在努力控制在,不敢让它随意飘飞,又哪敢相助九子,何况两人还是敌非友。 心中正暗自得意,耳畔却传来九子那清脆而又焦急的催促声,只好无奈苦笑对着忘川女帝那锐利而狐疑的眼神道: “哎呀,太过投入了,女帝何时来了此处,九子兄怎么也不稍加提醒,失礼,失礼了。” 可不止是催促,还有哀求与威胁,也只好硬着头皮为九子解围,代价很大,大到浪子羽也不好,更不想推却。 九子心中稍舒了口气道:“我这也是刚才发现,还让女帝误会了。” 浪子羽佯装疑惑道:“此话整讲,误会了什么。” 九子叹气道:“咱两刚才一见如故,太过于忘我了,怠慢了女帝,以为是我们故意为之。” 浪子羽忙摆手笑道:“这却是误会了,但我们太过投入,确实怠慢了女帝,再此赔礼了。” 忘川女帝,诞生于忘川河中,以忘川为名,自号女帝,女中帝者,看不起男儿,也只恨自身不为女儿身,一向认为女儿比男儿身贵,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一贯爱习女子身姿,言谈举止之娇柔,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在世人看来有些变态,可这不过自身爱好,旁人也干涉不得,我行我素惯了,但自身可并不蠢笨,也自知无人看得起他,不过是碍于实力,只敢在背后嚼舌,从无人刚当面取笑,自认自身所知方是真理,心中也看不起天下人。 虽然看出了浪子羽两人的虚与委蛇,但两人实力也是不弱,就这台阶也就下了,娇笑道: “你两居然成了知己,果真都是真性情之人,佩服佩服。” 带了些讥嘲,浪子羽于九子可是有杀父之仇,虽然父子视如仇寇,不与浪子羽为难也就罢了,哪还会有这莫逆之交,忘川不但不笨反而聪颖异常,智慧在心,也会就坡下驴,否则早不知死于谁手。 谁说不怕忘川,但也不想与他太过靠近,打斗都不想奉陪,见忘川已经揭过这节,九子忙问道:“女帝今日怎么有暇来此。” 应该也是自知不太受人待见,忘川平日也是很少出门,大多时候都在忘川河中习些女红,陶冶情操。 忘川花枝轻颤笑道:“你不在南府坐镇,都跑这来了,姐姐不过闲人一个,那用着什么空暇。” 别看九子小小身躯,却也是位高权重,乃是地府南方鬼帝,坐镇地府南部,抵御幽冥。 浪子笑道:“九子兄急公好义,听闻我有为难之事,不愿辛劳赶来相助,我也很感激。” 借机先拿话头挡住,九子身躯不大,实力非凡,空间神通更是让人头疼,是三界少有的难缠人物。 九子却也笑了起来道:“虽然你我一见如故,但我常听羽兄浪子威名,无论如何也该切磋一二。” 浪子羽道:“只要我完了此事,一定奉陪。” 九子道:“一言为定。” 浪子羽心中也有些松了口气,至少这一路上没了九子掣肘,也会少去很多麻烦。 忘川娇笑道:“我也想跟你切磋切磋。” “为何。”浪子羽笑意卡在脸上,瞠目结舌道。 忘川兰花一指道:“你们男儿最是薄情寡义,盐阳妹妹也太过可怜了,我至今思来也是为其心酸不已,务相如此的狠辣无情,我总要为盐阳讨个公道,也为天下的姐妹讨个公道,让你们这些臭男人再也不敢小看女儿,不敢再做负心薄幸之事。” “女帝,羽兄,我们难得一见,本该一醉方休,但我府中还有要事,就只好先行一步了,下次有缘定将白酒盛待,今日也只好失礼了,也是可惜了这般精彩的打斗。” 九子说的很快,也很急迫,话刚说完望了眼打斗的玄冥二人,有些惋惜的化为流光而去,头也不回。 浪子羽有些无奈的看着远去的九子,叹道:“务相已经死了。” 忘川笑道:“你忘了我的出身,你只要将其身躯交给我,我也就能讨回了公道。” 浪子羽道:“何必呢,我交不出来。” 忘川有三生石伴生,凭此照射务相身躯,就可看出去前生来世,就算灵魂也藏不住。 “那我也只能奉陪了。”浪子羽答道,有些无奈,但也是肯定的。 忘川也很肯定道:“我一定会得到的,但也不急这一时,这就是共工氏玄冥吧,好冷的人。” 女人都有一颗好奇心,忘川一向以女儿身自诩,自然也是少不了,这么冷的人一定有故事,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故事,可以让人抛弃一切,敢于直面钟山之神烛阴。 浪子羽道:“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冷,比许多人都热的多。” 女人都是细腻的,忘川的心也很细腻,闻言肯定道:“如果不比许多人热的话,又怎么会变得这么冷。” 浪子羽笑道:“我突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的让人不敢靠近,至少你的心也是热的。” 忘川笑道:“就算再恭维我也不能增添对你的好感,如今倒是对玄冥生出了好感,第一次对男人生出了好感。” “那他一定很荣幸。”浪子羽郁闷道,输给人总是会郁闷,虽然这一定是好事。 “很精彩,这样的视死如归,这样的无畏,那位妹妹一定很美吧。”忘川有些羡慕道。 听得浪子羽汗毛耸立,勉强答道:“很单纯,比天池的水还要来的清澈。” 忘川黑白分明的眼眸透出缕杀机道:“我也想杀了这条老泥鳅。” 虽然以女子自傲,但忘川知道其中也是参差不齐,单纯干净的就更少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却被烛阴杀了,让他无缘一见,惋惜不已。 浪子羽笑道:“请,有你相助烛阴一定在劫难逃。” 忘川瞥了一眼浪子羽嗔道:“九子也已走了,我暂时也不拦你,还是你去助他一把。” “我还是安静的看着吧。”浪子羽负手观赏着玄冥的发挥。 这是玄冥的责任,谁都插不了手,也不允许谁插手,浪子羽和忘川都是明白人,只能安静的看着,心中祝福而已。 玄冥挥剑的之势还是那般的潇洒,烛阴却已经有些狼狈,至少表面看上是如此,衣摆之间早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烛阴是上古大神,出身高贵,何曾有过这般的狼狈,这般的憋屈,虽然浑身连道血丝都未被化出,但也受不了心中的压抑,何况还让几人在旁边品头论足,被人调侃。 不管不顾,再也不管挥劈而来的冰剑,双臂一紧,全身肌肉一时虬结,凝为金刚,硬受了几件,化出了几道白痕。 但玄冥之剑又岂会那般简单,表面看上无恙,玄冰寒气也早已透体,往五脏,往六腑,往灵台之上袭去。 却是有些孟浪了,小看了他人,但虽如此烛阴也是无大恙,只是心中的憋闷之感更甚,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身大吼之后,一条万丈长龙就已现于玄冥身前,人面龙身,浑身赤红,浑圆灼热的双眼,好像能用眼光将人化为灰烬。 玄冥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如山脉起伏般的巨大身躯,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异色,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那长身俯冲而来,仿佛要将其一口吞下。 右手张开,聚力于掌心,天地为之一冷。 一把万丈长剑现于手中,剑是冰做的,有万丈长,肯定小不到哪去,却被玄冥那张小小的手掌紧紧的握着,手掌不大,比之冰剑,实在渺小的如蝼蚁,但却能轻易的握着长剑,毫无一丝的违和,仿佛是理所当然如此。 赤红长身俯冲而来,腥臭之气熏的玄冥有些头晕,却使玄冥握剑的手更紧了,紧紧的盯着。 右手一抬,冰做的万丈长剑狠命往万丈赤红长身劈去。 浪子羽的手心也捏出了汗来,但也是静静的看着。 他对玄冥有信心,他不会输。 为了凰皇他也不会输。 虽然对手是烛阴,上古大神烛阴,钟山之神烛阴,北方黑帝烛阴。 第七十二章 钟山世界 阴元水与纯阳浊火交替杀来,好似水火双龙翻腾,万丈冰剑横亘长空劈去。 没有轰鸣声,也没有夺目的光彩绽放,有的只是冷和消散。 万丈冰剑消失了,水火双龙也被冻结,冻结的不止是水,连火也都被冻结,活在冰中燃烧,水在冰中流动,径直往下落去。 一股看不见的锐利还是迎上了烛阴的赤红长身,冰剑消失了,留下的是锐气,阴柔若水的锐气,很是矛盾,但在一往无前的锐气之中,也蕴含了无法言喻的柔韧。 坚不可摧,能撕裂一切,却无法令烛阴退避一步,他也是骄傲的,若连个小辈都能让他退避,岂不白活了这无尽岁月,还有何颜见那些老对手。 话说的短,一切都是发生在瞬间,烛阴去势不改,往玄冥撕咬而去,巨嘴大张,那股锐气顺势往嘴里钻去,却是被一口吞了进去,余势不变往玄冥碾压而去。 玄冥眉头微皱,移形换影之下堪堪避过了这一撞击,瞬间爆退在千里之外,自上而下俯瞰着烛阴的盘踞的身躯。 心中满是疑惑,这一击可算是奋进了全力,却被烛阴一口吞入腹中,惊不起一丝波澜,难道差距就是这般大,但却也容不得踌躇,今日他退不得,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不能再退,已经躲了这么久了。 也许他可以轻易的逃,也许他可以让烛阴轻易的逃,浪子羽就在身边,只要想要求助,可以毫不犹豫的前来联手,烛阴也只能逃之夭夭,但逃不过的是心里的坎。 那一颦一笑,那一蹦一跳,一直留存在玄冥的脑海之中,一刻都无法忘却,受尽了折磨,仿佛时时刻刻都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旁殷切的催促着,撒娇着,也在质问着,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质问他为什么是不是忘了誓言,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帮她报仇。 也在安慰着他,安慰他要好好活下去,开心的活下去,连带着她的那一部分,替她好好开心活下去,不要被仇恨困扰,因为共工氏责任,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在仇恨会崩溃的。 杀人的是烛阴,报仇的对象上古大神,是位高权重的北方黑帝,为了族人的利益,他不该与黑帝为敌,但今日碰到了,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是唯一的机会,他要好好把握,用生命来把握,只放纵这一回,也许是用命在放纵。 今日除了胜就是死,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冷冷的看着,凝结了全身的精气神,想要发出最强的一击,用生命发出。 烛阴也为在出击,万丈长躯横亘在玄冥身前,声音如雷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我今日只想找浪子羽,你现在退后,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也许可以杀了玄冥,但不符合利益,猰貐已经死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帮他报仇,让自己断情,玄冥是人族五氏共工氏,若非万不得已烛阴也不想杀了他,否则将人族得罪太狠,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没有半分好处。 想到此处烛阴也不禁心中微颤,当年那个横贯星河的伟岸身躯,一拳轰碎东方七宿,余波荡及禹余天,所过之处皆成一片废墟,整个东方七宿瞬间化为乌有,天人举族百年方才重建,至今还未曾恢复全貌,若非上清天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更是布下独门诛仙阵,恐怕禹余天也要损失惨重,饶是如此禹余天也被打碎一域,占地十之有一,上清天主更是闭关百年疗伤。 烛阴心中也是一阵发寒,那一拳的伟力只从脑海拂过,也让他心中发寒,心悸不以,有些后悔当年冲动了些,原本以为那只凤鸟不过飞禽,莫提凤祖,就算五凤齐来又能拿他怎样,他们五龙又有何惧,还真没想过却与共工氏也有这般纠缠。 因果已经种下,烛阴也只能硬着头皮承担,就盼玄冥识趣些,见事不可为早早收手,莫要做些无畏纠缠,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玄冥淡淡道:“希望今日我们两人能倒下一个。” 烛阴若要离开玄冥还真难拦住,此时玄冥宁愿倒下的是自己,也不想烛阴离开,虽然看这情形,倒下的一定会是自己,但也能对凰皇有些交代,他答应过要好好守护,给她一生快乐幸福的。 烛**:“倒下的只会是你,真不值得,不若你让他助你一臂之力吧。”说完将手一指浪子羽。 玄冥淡道:“这么我们的恩怨,你将我打倒就可以去解决你们的恩怨,很公平。” 难道真要倒下一个,自己肯定不会倒下,尊严也不容许他逃,可他也不想要玄冥倒下,若是玄冥与浪子羽两人交手,烛阴还可有尊严的退走,宁愿暂时放下与浪子羽的恩怨,可惜却事与愿违。 “玄冥弟弟,姐姐跟你说,可别被这老泥鳅跟吓住了,他在虚张声势呢。”忘川娇柔的声音传到场中。 玄冥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忘川,不知是何意。 烛阴虎目一瞪道:“忘川,你不是一向看不起男儿,今日怎么为这小子多管闲事,不怕本尊将忘川河给掀了。” 忘川轻捂嘴角咯吱笑道:“我这心里好怕,我虽然看不上男儿,但却看得上玄冥弟弟这般有情有义之人,想掀忘川河,恐怕还得先问问鬼门关前那株老桃树答不答应。” 烛阴睥睨道:“满嘴胡言,本尊哪来的虚张声势,小小玄冥还没这资格。” “是钟山,女帝我可猜对。”浪子羽邹眉为舒笑道。 也许真在虚张声势,但绝不是怕了玄冥,只是想让玄冥迎难而退,不要再做纠缠。 “钟山有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不饮,不食,不息。身长万里,在无启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忘川缓缓念道。 “只有我们这些上古之人,诞生于天地初开之人才能了解,后辈很难得知,你们人族巫门应该口述传下。” 玄冥也缓缓念道:“西北海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我也曾听巫彭说过,但一直不大相信。” 忘川娇笑道:“洪荒之北,钟山其实就是章尾山。” “看来传言是真的,我一向相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先前一直想不通烛阴如何能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哪来的这般大法力,难道能与盘古争锋,如今想来钟山不止是一座山,更是一座世界,一座属于烛阴的世界。”浪子羽恍然笑道。 忘川道:“可以说烛阴就是钟山,钟山就是烛阴,上古之时,三祖,烛阴,斗姆几人诞生的最早,看到了盘古倒下的一幕,心中向往之下,不免也想学盘古,为此他们也都做了些尝试,斗姆孕育周天星斗,催生出无数星辰之灵,烛阴诞生于钟山,与钟山相合,开辟出了钟山世界,是一座体内世界,我们如今看到的其实是上古钟山所化,真正的烛阴本体却是在钟山世界章尾山中。” “好大的本事,一花一世界,一粒微尘都可化为世界,看似才十万丈,内里恐怕也是无穷无尽,虽说比不过盘古,但也能让人敬服。”浪子羽佩服道。 玄冥淡淡道:“所以他也被束缚了,不然以他的资格恐怕绝不会差过五尊。” 忘川笑道:“三祖与钟山都错过了,只有斗姆当初实力有些不及,化不开世界,所以所受的束缚也最小,虽然还是并列五尊,但也是五人之中居于最末。” “所以猰貐死了,他想要的不止是报仇,更想断情,让自己挣开束缚,他心里也不服了,他不比谁差的,北方黑帝,十二重天好大的名声,又如何比得上心中的失衡。”浪子羽嗤笑道。 心中突然可怜起猰貐来,也许无论贰负,还是自己都只是一把刀而已,一把用过就要毁掉的刀。 “我们都是看着猰貐长大的,当初的猰貐还算谦恭有礼,本性很是善良,也是唯一一个以平常心看我的,从心里以平常心待我,不像别人只是表面,虽然我很自傲,别人看不上我,我却也还看不上众生,但也对猰貐颇为好感,可惜不久猰貐就已性格大变,被人做了手脚。”忘川妩媚叹息道。 浪子羽叹息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无知禽兽都比你强多了,家人是最重要的,你终会后悔的。” 玄冥还是那么的冷淡平静道:“既然如此,反正猰貐已经死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又为何要杀凰皇,多此一举。” 玄冥心中也升起疑问,可能也有点不甘,为凰皇不值。 “有情方能断情,烛阴一直在骗自己的心,骗自己是疼惜猰貐的,骗自己猰貐的死让他很伤心,骗自己要为猰貐报仇,骗自己是被人害的失去了寄托,变得心死无情。”浪子羽回答了玄冥的问题。 “你说他一直在做戏给人看,这能骗过别人,难道还能骗过自己不成。”忘川好奇问道。 浪子羽笑道:“这出戏可不止是做个别人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的看,也许骗不了别人,但肯定能骗到自己,自欺欺人这句话可曾听说。” 玄冥冷笑道:“恐怕最后谁也骗不过,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呵呵,上古大神,原来也有这般蠢货。” 心中愤愤,冰冷的心都生出一丝热,为人不值。 “你们说够了吗?”语气平淡而冰冷。 烛阴的眼神变得冰冷,杀机沸腾道,看的三人心中都发寒,玄冥的心都有些发寒,好可怕。 第七十三章 以一敌三 似实似虚,非实非虚。 一股玄奥无比,却又古怪至极的波纹从烛阴体内像四周散开,仿佛笼罩了整个洪荒,但又让人觉得只凝结在烛阴体表,没有一丝一毫的逸散。 至少笼罩住了浪子羽三人,好似被困在水中,此时三人心中也是古怪至极,没有实体,却又让他们如陷进了泥泞的沼泽中,行动都变得缓慢起来。 被困住了,他们也就看到了,还是没有感觉到实体,但已经看到了虚影,他们都看到了雄伟的昆仑山脉,直耸入云,擎天臂柱的不周山也还挺立在不周山脉,横贯东西的黄河,归墟。 只一眼,他们就已认出了这是洪荒,一个小了无数倍的洪荒,但在三人眼中是无比的庞大,好像有些身不由己,三人被波浪荡的左右摇摆,感觉像是乘舟于大海之上,随风浪而动。 “这是钟山世界投影,这老泥鳅好大的气魄,也不怕伤了本源。”忘川脸上也少见的严肃了起来。 烛阴以本身和钟山相合,仿造洪荒创出了这个世界,日积月累之下虽然与洪荒相必还只不过沧海一粟,不值一提,但对浪子羽三人来说也是无法抵挡的伟力。 浪子羽笑道:“看来他是想将我们三人全部吞下,怎么不怕噎着。” 钟山世界虽然大,但也只能融于烛阴体内,绝不能现身洪荒,早成了烛阴本源,看来是真被人弄的顾不得一切了,居然将钟山世界投影降于洪荒,稍有不慎投影被毁,伤了本源,更有生死道消的风险,将一切赤.条.条的摆在了三人面前,不是躺下三个,就是躺下一个。 玄冥也淡道:“他也是没了办法,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骗别人很难,骗自己更是难如登天,猰貐的真相若是穿了出去,恐怕别说骗不了自己,连别人也休想骗到。 烛阴声音如瓦瓮交击道:“为什么这样的苦苦相逼,那你们就都留在这里吧。” 自认已经退让了不少,还是这么的不识趣,就算共工氏又如何,大不了事后躲起来,看他们能奈自己何,待到将来达到无情之境,天下之大,还怕得谁来。 既然让浪子羽杀了猰貐,让他成为了自己渡劫忘情的棋子,有这情分在,他们应该也会捏着鼻子暂时庇护住自己,否则不怕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已经打定了注意,也就不会再被外物所干涉,拼尽一切也要让着三人留下,就算世界破碎,本源受损,伤及神魂,亘古苦修毁于一旦,也是值得。 威压越来越重,浪子羽三人也是有些步履阑珊,但却无可畏惧,就算是独斗都不怕,烛阴体内世界虽然有些出乎三人意料之外,可以降临洪荒,他们也多了两个帮手。 一声吼声传来,浪子羽身躯凭空拔高十万丈,撑天立地之法用出,烛阴那万丈长身也如一条小蛇,折服在脚下,一拳轰出,所过之处虚影全部消散。 玄冥的一头银发被烈日照的晶莹,脸色平静,双手皆浮出万丈剑影往四周乱劈,冰冻而去。 女帝名副其实,忘川变得更加的艳丽妖娆,神态阴柔到了极致,邪魅一笑,一股艳红大水凭空现出,红水滔滔荡尽四周冲刷而去,所过之处也是被腐蚀侵袭化成空无。 艳红色的水,但却不是血水,是忘川河水,无数怨魂侵染而来的冤孽水,论及污秽三界少有人能及,也是众人孤立忘川的原因之一,实在是太过污秽了,让人不敢靠近。 烛阴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忘川也回以冷笑,更加的邪魅道:“你虽然比我早了几年出世,也莫要小看了我无数载的积累,能差你多少。” 烛**:“慢慢受着吧,不创世界你又如何明白其中的奥妙,最为难得的是其中灵气生生不息,耗不住的只能是你们,虽然有三个。” 以世界投影对敌,如今拼的也只是谁更加持久,若是三人能在力竭之前,将整个钟山世界化为一片空无,他们也就胜了,烛阴很可能就要万劫不复,但反之若在此之前,三人若是力竭的话也只能身亡,也将万劫不复。 如一副画轴缓慢在三人眼前展出,高山,深谷,原野,大江大河,有巍峨壮丽,万里无垠,波涛汹涌而下,也有低矮山丘,小河流水,风景如画,画如风景,缓缓而来,也是缓缓压来。 浪子羽一拳一拳将浮现在眼前的一切轰成灰烬,无论多美的风光,巍峨高山和宽阔原野,都只能一拳化为虚无,不能有丝毫留恋。 争,都在争,用最省的力气打碎眼前的虚无,不能有一丝浪费,争的也是时间,看谁先耗尽。 烛阴的眉头也是紧皱,忘川同他一样都是上古大神,虽然比他稍晚出世,但也晚不了多久,一身真炁积累虽然比不上自己有世界相助,但也不容小看,钟山世界已去了三成,他也只是有些微喘,烛阴并不奇怪。 玄冥的积累也是有目共睹,先前已经较量过了,额头也浮上了一层细汗,但也并无大碍,根本看不出一丝的崩溃,烛阴也并不奇怪,他相信自己会是撑到最后的,不管他经历了什么奇遇,将真炁孕养的如此庞大,但与钟山世界一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只是玄冰剑气太过冰冷锐利。 望着浪子羽那十万丈身躯,烛阴预感有些不妙,好像失算了,这熟悉的顶天立地,三界只有一人才有这般伟岸,是他惹不起的,也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送人情,而将浪子羽列为断情棋子。 但事已至此,以烛阴的心志也只会将错就错,就算是天帝之子挡在身前,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其碾死,巨轮滚动起来,无可抵挡。 让他意外的是浪子羽依然面不改色,连丝喘息都没有,看起来比之忘川还要可怕,一拳一拳的击出,没有一点玄妙,既比不上玄冥的玄冰剑锐利,也比不上忘川水的污秽侵染,只是一拳一拳的一力相拼,拼的是底蕴与积累。 短短数百年玄冥有那般积累已经是鸿运滔天,浪子羽却好像还要高过许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造就浪子羽,让他短短数百年就有这样的累积,就算人族得天独厚一年之功抵得上他族百年之功,也不能这般变态。 而且藏得很深,当年在弱水之畔半点也没看出来,以为只是身法了得,不想实力也是这般的浑厚,真是失算了,如今想来当初自己的故作疯狂,实在是可笑,恐怕那贰负也在藏着。 肯定也藏着了,玄冥的冰剑已经这般的锐利了,自己也很难这般硬挡,贰负身为剑绝,号称用剑第一人,手中之剑比之玄冥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又怎么可能那么的无力,只能划出些皮外伤,原来最可笑的是之神,亏还暗自得意。 这一天发生的一切都出乎意料,超出了烛阴心中的算计,不止算漏了忘川女帝,虽然少了九子,也还算漏了玄冥与浪子羽的实力,但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将错就错,争命之局,谁也退不的,否则就算不死,其后也只能苟延残喘,仰人鼻息求生了。 心中发狠,也要用尽一切力气,再也不能留手了,否则阴沟里翻船就悔恨不及了,烛阴体内钟山世界,章尾山中一条千里赤红长龙盘踞山中,人面赤红,俯首南顾,却也是烛阴无异,是真正的烛阴,此时一声怒吼,整个钟山世界风卷云舒,飞沙走石,春夏秋冬四季紊乱,江河倒卷,烈焰如雨而下。 无数生灵在其中哀嚎,也是烛阴苦心经营多年的结果,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冷漠的看着那些敬他如父神的子民,这就是他们生存的意义。 既然创造了他们,那也只能生杀予夺,如此方能回报,只要能赢,用不了多少年又是一片生机。 他在祭奠,拿整个世界的生灵在祭奠,反正输了这些蝼蚁也活不成了,浪子羽三人毁灭的可不止是虚影,倒映而下的是真实的钟山世界,已经被三人毁了三成之多,也有三成生灵随之覆灭。 他输了整个钟山世界都要陪葬,倒不如先来奉献,保全钟山世界,赢了一切也都有了。 世界虚影的毁灭会倒映到钟山世界,钟山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也印证在了世界虚影之中。 周边的环境更加的恶劣了,雷火滚滚而下,世界的冲击也是越来越快,画卷展开的速度已经是当初的数倍有余。 他们一拳一剑一水让虚影世界破灭,虚影世界却也滚滚而来,要将他们碾压成粉末。 虚影世界变快了,也变得更加的坚固,几息之下,浪子羽也有些微喘起来,拳头挥的更加的急了,累的也就更加的快了。 想不出为何短短几息之间整个虚影世界会变得这般的恶劣与坚固,一定是烛阴做了什么,付出的带价也肯定不小。 浪子羽也不知是该荣幸还是悲哀,但也只能将一切抛到脑后,无论烛阴付出了什么带价,但只要赢了就能重新找回。 那就只能他们自己赢,有些担忧的看向了玄冥。 第七十四章 忘川河水 北冥深处,有亿载寒冰,奇寒无比,自混沌初开以来,历经了无数岁月积累,寒气之博,三界无出其二。 但毕竟是造化运转,自行凝聚而成,又哪比得过烛阴无数岁月的有意吸纳,甚至比忘川女帝还要薄弱些。 玄冥前头能与烛阴硬碰硬,平分秋色,不但不落于下风,甚至还稍占上风,也只是因为烛阴十之八九都在孕养世界,吸纳十分灵气,有九分都用于钟山世界的形成发展。 如今彻底放开了顾忌,钟山世界也就不再是羁绊,而是助力,凶性大发的烛阴又有几人可当,恐怕也只剩下五尊能将其镇压,论及真炁雄厚更是三界少见,五尊就算年长如斗姆恐怕也无法比拟,龙凤麒麟三祖并三洲四域九老能与其一较高下。 浪子羽有些担忧的望下玄冥,玄冥实力借助亿载寒冰也算登至绝顶,补了真炁短板,但与烛阴这样的开天大能相比还是弱上许多,比之忘川女帝也弱上几分,此时被困钟山世界,玄冰剑气再锐利寒冷,也无法发挥几分特性,能拼的只是真炁强弱。 果然,玄冥已经有些脱力,虽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脸色已经白了几分,瞒不过浪子羽的眼睛,右手也有些微抖,恐怕耗不了多久了,钟山世界还剩不止五成,更有雷火巨浪袭扰,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烛阴以一敌三,英姿飒爽,气势豪迈道:“公子名羽,自号浪子,你还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忘川有这实力我心知肚明,毕竟也比我小不过多久,倒没想到你年纪与这共工氏玄冥相仿,不过短短数百岁,居然也有这般积累,比忘川这变态还要高出一头,但你今日也注定要陨落在这里。” 玄冥一身积累不弱于十二重天,已经让烛阴侧目,还真想不到浪子羽还要更上一层楼,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更能证实他的来历,否则难以说通。 浪子羽一脸笑意的将眼前的堂庭山几拳轰碎,闻言回头和煦道:“我也小看了你,不想还真有内世界之说,真让人开了回眼界。” 形势很不乐观,但却挡不住脸上的笑容,也许是早忘了恐惧,也许早已经死了,也就漠视了死亡,更也许是他心中有着自信吧。 就算是下一秒钟就将魂飞魄散,浪子羽也会充满自信的笑着,无惧了死亡,也就无惧了一切,漠视一切的人一定是最强的,也一定会胜利,当然也是最自信的。 烛阴突然叹气道:“我真不想杀你,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也就只能将错就错,安心的死去吧,免得受苦,就算你死了也足以自豪,因为我也没赢,从我为了还人情选上你之后,就注定了我的失败,如今也只能尽力将损失降到最低。” 今日过后恐怕就要如硕鼠般隐匿起来,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也许再无,人族共工氏已经够让人束手束脚,没想到浪子羽却是更加的棘手,一心追求强大的自己,无辜一脚踩入了泥潭,又深又污的泥潭。 不过能安然隐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就不应该这般庆幸,想要瞒天过海,将忘川这变态也牵扯了进来,想要杀人灭口。 玄冥给了他惊喜,但他自信能轻易解决玄冥跟忘川,但不想浪子羽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若是孤注一掷,做出最好的打算,不将忘川牵扯进来,恐怕胜算能更大三成。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巨轮已经开始滚动,谁都阻止不了,只能你死我活,想要单独放开忘川也是不能。 浪子羽右脚一踩,一段夷水已在脚下湮灭,笑道:“我一定会输的,这是注定的,但可惜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你。” 专心致志的将脚下的一段汾水踢成灰烬,虽在与烛阴说话,但连一眼都未瞄向烛阴,也不知是连稍移目光的时间都没有,还是根本就看不上烛阴。 忘川女帝也是娇笑道:“老泥鳅,别打哈欠,吹出好大一口气来,姑奶奶就这此处,你能奈我何。” 烛阴冷目一撇道:“往日还真奈何不了你,但你今日竟然落入了我的世界,也只能怨你自己太过自大,若是能在钟山世界投射洪荒之时逃离,我还真拿你没办法。” “咯咯咯,自大的恐怕是你,就这破世界耗尽了你一生精力,不过是鸡肋,若非我们三人想要撑撑分量,能罩得住谁。”忘川妩媚笑道。 心中却也有些焦急,好像也失算了,这老泥鳅的世界还真不一般,虽然比不过洪荒,但恐怕也不比三清四梵天差了,还真有些自大了,可别阴沟里翻船。 “呵呵,你们看,共工氏快撑不住了,你们不该自大陷入我的世界,在这里我是无敌的。”烛阴阴沉笑道。 玄冥的步履变得阑珊,却还坚毅的稳稳站住,脸色灰败,固执的站得稳稳的,眼神还是那般的冰冷,努力的挥出每一道冰剑,就算用生命也要挥出,冰剑耗尽之刻,也许就是他烟消云散之时。 纳入体内的寒冰疯狂的运转着,逸散出的无数寒气被瞬间收拢入丹田,时日太短,寒气太厚,玄冥炼化三层就已将真炁填满,到了瓶颈,只能放在体内缓慢炼化,如今真炁已经即将耗空,疯狂的运转着寒冰补充损耗,但却怎样都跟不上冰剑挥出的速度。 再用全身的精气神,用生命在调节运转着寒冰的,使他运转的更快,逸散的更快,能够挥出每一道玄冰剑气,直到耗尽三华,魂飞魄散。 浪子羽脸色也变得苍白,十万丈身躯只剩不到六万丈,一身的真炁却无法剩下六成,但自信的笑意依旧道: “你的世界,你未必无敌,否则又何必要忘情,可怜的猰貐,不知是否时刻在你灵魂深处哭泣诉说着心中委屈。” 烛阴忍着色变,强硬笑道:“我已经忘了七情,一定可以直达巅峰,到时就算帝俊我也不怕。” 浪子羽笑道:“但你忘不了六欲,欲望折磨的你想要忘情,你心里的不甘,你心中的欲望其实也是情的一种,你永远都不可能忘情,这是真理无人可以违逆,猰貐死了,他会化成魔,化成你心中的魔,你永远也摆脱不了。” “杀了你们,我就摆脱了。”烛阴淡淡的说道。 忘川笑道:“口气很大,钟山世界如今只剩不到三成,如何能杀的了我们。” “可以,只要共工氏死了,三者去一人,你们也就死定了,到时就算只有一成世界也能压死你们,忘川,你现在还能剩三成吗。”烛阴讥笑道。 冤孽水冲刷之下,女帝眼前的箕山阵阵崩坍,化为灰烬,头也不回答道:“这是你最后的底牌了吧,留有底牌的可不止是你,若只我一人还真是有死无生,却不信你真能以一敌三。” 没有弱者,只是不慎被罩进了世界之中,方才处处被动,但这方世界虽然神奇,但毕竟只是虚影,还真不能让人相信,连三人之力都不能打破。 妩媚消失了,忘川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双手互相交叠,划出了道道虚影,如有千万只手在挥舞,有千手千掌。 钟山世界一时震动,忘川脚下划出一道圆形空洞,洪荒世界也划出了一道空洞,英勇的女帝也有些脱力,疲惫的退后了几步。 堪堪耗尽了全身余力,一看也要拼命了,烛阴慌忙严阵以待,没人是简单的,忘川女帝都拼命了,谁敢不重视。 一道水柱自空洞中直冲而上,水更红,也更黄了,红的透黄,一股红黄之色冲刷过钟山世界,奔涌而却,无论大山还是大河都无法稍阻,都损毁在瞬间。 烛阴勃然色变道:“忘川河,你居然能将忘川河调入洪荒,不可能,你是如何打破两界壁垒的,你也好大的胆子,犯了天威,坏了阴阳平衡,十恶不赦,斩仙台上已经为你具名,就算逃过今日,天帝也绝不会容你,人族都不能容你。” 忘川有些无力的笑道:“你能练出这般世界,我虽然比你晚生了几年,但这些岁月却也不是虚度的,斩仙台能奈我何,人族能奈我何,忘川女帝特立独行,不受拘束。” 变态就是变态,不能以常理视之,烛阴气急败坏道:“你再此与我为敌,为着两个人族,忘川河冲入洪荒,人族也容不得你,到底是为的那般。” 非常人行非常事,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摸不着头脑,两头不讨好,为的是什么,正常人难以理解,烛阴也是一头的雾水,当然还有急的跳脚。 乱拳打死老师傅,好好的一盘棋,眼看就要被一个疯子给毁了,一个变态的疯子,烛阴心中狠狠的骂道。 浪子羽神色一正,玄冥有些衰败的气息也是精神一震,皆用出了最大的力气,伴随着黄红的忘川河水往钟山世界冲刷而过。 精光一闪,浪子羽一拳挥去,划破了天际,带着忘川河水划破了世界尽头,一道冰剑自玄冥体内破出,带动着无尽的忘川河水,不止万丈长,遥遥无尽头,是一把无穷长的剑。 一拳挥过,浪子羽瞬间只剩七尺,再也无法维持撑天立地之术,一剑划过,玄冥软软的往地下瘫去,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已消失。 硕大的黄红水拳充塞天地,无尽的黄红冰剑划破长空,直到尽头,拳是无形的,剑是虚的,但黄红色的水却是实的,更是腐蚀的。 所过之处瞬间化为虚无,划过归墟,击破了东海尽头,巍峨昆仑山脉在洪荒冰剑下瞬间变得虚无,以往五千,刺过了西海尽头。 北冥接天之处,南海尽头的是无尽虚空,也瞬间被拳影与剑影划过。 洪荒瞬间化为虚无,钟山世界中的洪荒瞬间化为虚无,空间阵阵坍塌。 忘川身姿摇曳,妩媚捂嘴笑着,浪子羽长吐一气,浮上的是轻松的笑意,玄冥那冰冷的脸上都有丝笑意在浮现。 一切过去了,他们好像赢了。 第七十五章 赢了吗 赢了吗? 三人轻松的想到,也肯定的在心中应答。 烛阴的心在滴血,他彻底输了,千般挣扎算计,转头一切成空,勤勤恳恳无数年,算来算去也是无法奈何天意。 错了就是错了,错的绝不会变对,从诞生之初,从他想要跟随盘古创世,打破混沌起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输,也许并不是不能接受,真正输的时候,烛阴心中却也是一松,好像一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的路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法走下去,一切的挣扎都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可言。 今天他彻底的输了,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失去了,虽然从他决定与钟山相合开创钟山世界时起就已经输了,盘古是天赋的使命,已经将路走到了尽头,打破了混沌给出了生机。 盘古之后,宇宙间已失去了混沌,不在需要开辟,使命已经完成了,没有路又如何走下去呢,没了混沌,也就不需要开辟,又哪来的创造新世界,从来就只有一个世界,盘古的世界,也只容的下一个世界,盘古的世界。 隐忍了无数年,钟山世界与洪荒相比是蝼蚁比之巍峨昆仑,不可相提并论,洪荒是造化自然形成,钟山世界是他矫揉造作而成,一个假的世界,虚假的世界,洪荒的形成,盘古恐怕也只是执行者,造化的执行者,天的执行者。 使命的抓住最后的希望,如今也已经断了,断在了浪子羽三人之手,虽然就算没有他们,他的钟山世界也注定的是失败的,但毕竟有希望,希望是生命的源泉,这三人杀了他,他要报仇。 钟山世界洪荒已经消失,三人都松了口气,但几息之后又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没有赢,要输了。 现出三人眼前的是皓月繁星的虚影,跟洪荒一样只是阉割版,缩小了亿万倍的阉割版,但还是让他们的一颗心往下沉去。 烛阴沉沉道:“我注定输了,你们也注定输了。” 脸色已经平复,平静如水,守住了属于自己的尊严,他是长者,不止是实力,还有辈分。 忘川轻拍胸口弱弱道:“老娘今日怕是要死在这了,好人还真做不得。” “你小看了我们,我们也小看了你,报应不爽。”浪子羽微笑道。 玄冥挣扎的想要站起,但却始终无法直立,身体空空,只想沉沉睡上一觉。 他们也失算了,原来钟山世界不止复制了洪荒,也将大罗天下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也复制了下来,有南北斗,五行星,九宸,十二元辰,有四象二十八宿,虽比不上洪荒,虚影更加的淡,但也让他们无力,已经挥不出拳,击不出一剑,更无法调动一丝忘川河水。 烛阴笑道:“我输了,但我还能活着,还是十二重天之一,北方黑帝,钟山之神。” 浪子羽声音有些虚弱,笑道:“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北方黑帝,钟山之神,你还敢露面吗。” 烛阴笑的有些轻松,身上也多了股人情味:“但至少我还活着,总会有机会的,将来总可能光明正大的献身三界。” 忘川嘴角溢出一丝鲜红,娇滴滴笑道:“老哥哥,原来你也藏着底牌,可将妹妹我给坑惨了。” 烛阴浑身一颤道:“别,非男非女,还真让人受不了,你若在用着语气跟我说话,我可先让你消失在三界。” 忘川陡然色变道:“你这老泥鳅,居然将我瞒的这么惨。” 烛阴神色恢复,低沉道:“忘川,你晚了几年,无法体会我们当初的感受,无以言状的感受,就算是到如今也是无法道出一丝一毫,那个缓缓倒下的身躯,顶天立地的身躯,对我们心灵的冲刷,刚刚诞生的纯净心灵都被震撼吸引到了,一片空白的初生心灵受到了触动,震慑。” 轰,轰,虚影世界突然受到震动,有人再外猛烈的敲击着,再发抖,却无半分作用。 忘川笑道:“你好像忘了,外面还有一个强壮的弟弟。” 烛阴还未回话,浪子羽已经嬉笑道:“女帝姐姐,我们还是等死就好,蚩尤实力还差得远,就算钟山大神实力十不存一,也不是他可以对付了,恐怕连这虚影结界都无法打破,我们还是安静的听听故事就好。” “都要死了,还不能让姐姐高兴高兴。”忘川娇笑道。 虽然有些辣眼,但在此时浪子羽心中并无厌恶,笑道: “人固有一死,连盘古都死了,何况我们,不过就比烛阴提前了几日而已。” 忘川撒娇道:“姐姐是为务相而来,反正咱们也是死到临头了,不若将务相身躯交给我,到时也能死的瞑目,不能白白牺牲了性命。” 浪子羽摇头道:“女帝姐姐白白为我们付出了生命,按理来说本不该拒绝,但人死如灯灭,一切成空,又何必多此一举,弟弟我现在只想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连举手放出务相的时间都不敢浪费,只好辜负女帝姐姐。” 忘川单眼一撇,愤愤道:“你也太敷衍了,总要找些好的理由,何必如此牵强呢,临死都不让姐姐我快活。” 浪子羽拱手告罪,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弟弟一向都是守信之人,言出必践浪子羽,谁人不知,女帝姐姐总不能让我临死还要失信于人,受人唾骂,不能瞑目吧。” 大难临头,一男一女,不对,应该是一男人向另一男人撒娇,玄冥看着身前打趣的两人,冰冷的心也不由有些软化,不由自主的生出想要插话的念头,但嘴唇微张,连丝说话的力气都已失去,想笑都笑不出来,连笑的力气都没了,想到这一生,好像也从未为自己活过。 虽然如此,但也至死无悔,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与同死之人谈笑风生,好羡慕浪子羽,心里比他还要冷,但一天笑的却比他一生都多,所以他朋友也多,不孤单。 想及此处,心里也是一阵宽松,已经尽力了,想来凰皇也不会怪罪,只是太过冲动,却又对不住共工全族之人,人皇应该会安排,他也已经无可奈何,只能坦然面对,至少还有挚友相伴。 冰冷的心有些融化,全身好像都涌出暖流,不知是否是错觉,玄冥突然觉得手脚经络一下畅通,全身都变得轻松,却还是使不出一丝力气,脱力了,但损耗的精气神似乎又已补齐。 烛阴淡淡问道:“你们说完了吗?” 也是理也不理再外扣界的蚩尤,太弱小了,都激不起兴趣来,多话的人容易被翻盘,但此时烛阴就想好好聊聊,吐露下心扉,憋得太久了,要疯的,难得碰到三个既合适又有足够资格的听众。 浪子羽与忘川一同急迫的点着头,也想好好听听,这人生最后的秘密,平常绝对听不到。 烛阴沉思道:“我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你们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我们看到了盘古最璀璨的一幕,虽然是短暂的,但也值得我们一生追求,九个,我们九个是第一批诞生的生灵,也是最后看到盘古璀璨的九人。 我们是幸运的,一出生就已傲视三界,拥有了莫大神通,举世无敌,更看到了三界最耀目的一刻,一生都在追求,但盘古太强了,是造物主,是我们的父神,永远都不可能追上,所以我们所有人都迷惘了。 困在其中,无法自拔,只能看着后辈一个一个的崛起,追上,超越,但却无可奈何,心中焦急,也是无可奈何,一时的幸运,造就了我们一生的不幸。 也许都走错了,也许我们所走的才是正途,但路已经断了,开天最强大的九人,如今都在垂死挣扎,看着后辈逐步超越的那股无力,折磨着我们的心,龙凤麒麟三祖,只能苟延残喘,数百年不敢见人,他们怕了,怕他们的骄傲被一步步的踩下,但我知道也一定在想办法忘记盘古倒下的那一刻。 你们知道吗?当初我们九人中,他们三个是最强的,也看的最清楚,领悟的也是最深的,但如今恐怕是我们九人中最弱的,天地宇宙间最强的三人,如今恐怕都不敢动手,怕输。 鬼母也在躲着,从来不敢见人,一直也是我们中最神秘的,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因为她现在也只能不知疲倦的生着小天地,从开天到现在一直不懈的生着小天地,无数的小天地都是她创造而出,也可以说是她生出的。 一个躲在幽冥中苟且偷生,还有两个浪迹在海外,名为逍遥,号称三洲四域宿老散人之首,好笑吗? 最幸运的就要数斗姆了,她是生的最晚的,神通也是最差的,但却是我们九人如今最强的,可惜在所谓五尊中也是敬陪末座。” 浪子羽叹息道:“所以你想要忘情,其实是想忘了盘古。” 烛阴笑道:“所以我与鬼母生了猰貐,其实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太深刻了,无法忘怀,只是一丝侥幸在推动着我前行。” 忘川对浪子羽笑道:“你知道我们当初称那九人什么吗?九重天,是我们所有上古之神仰慕的存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九重天的威严渐渐被剥落了,泯然众人矣,渐渐的也就不怕他们了,后来开始看低他们。” “我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你们也该上路了,我会好好安葬你们的,因为我开始当你们是朋友了。”烛阴轻笑道,郁结的心情,也变得舒畅。 浪子羽期盼道:“那可以给我们留下一丝残魂,剥了记忆,转世轮回而去,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忘川鄙夷的看了眼异想天开的浪子羽,笑道:“那样太不安全了,若是出些意外,不久麻烦了,还是魂飞魄散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 “虽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但我还是要郑重的对你说句,不可能,我当你是朋友了。”烛阴摇头笑道。 突然变得和蔼了起来,对将死之人总是要和蔼些,特别是交心的将死之人。 浪子羽突然诡异笑道:“我们不会死的。” 烛阴有些诧异问道:“你哪来的信心,不会突然疯了吧。” 但心中也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因为浪子羽永远都是疯的,一个疯子,永远说的都是真话。 “猰貐和他给我的信心。”浪子羽随手一指道。 烛阴艰难的将头转了过去,转的很慢,全身都变冷了,有些僵硬。 第七十六章 九子与猰貐 艰难的转过了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 纯净的笑着,缓缓的向烛阴踱步走来,向他依赖而来,双唇微张,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只有烛阴才能听到,父亲,父亲,亲切的语气,亲和的声音在烛阴耳畔响起,他知道这是假的,但却动不了。 一行浊泪落下,情不自禁的落下,心里是愤怒的,挣扎的,但却挡不住热泪的流下,一切都不受他思想控制了。 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却又无法挣脱,到底怎么了,心中焦急了起来,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靠近过来的身影,想要一掌将他湮灭,却又抬不起手来,烛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遭算计了。 眼前的猰貐不是猰貐,真的猰貐绝不会让他这样的无力,他可以轻易的将他捏死,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缓缓的像烛阴走去,走到了身前,手中持的是一把红缨长枪,烛阴此时方才看到,心中也有些恍然,但所有的挣扎都是枉然的,他已经不能动了。 眼睁睁的看着红缨长枪插入了胸口,阴毒毁灭的阴氲鬼气在体内肆虐,星空在坍塌,无论南斗,还是天罡地煞群星,都在往下坍塌。 钟山世界毁了,毁的莫名其妙,烛阴跑了,跑的飞快,他终于能动弹了,终于取得了自身的主动权,所以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玄冥跌落向了地面,忘川重新瘫坐在地面,浪子羽的双脚稳稳的踩在了土地上。 蚩尤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微抖,慌忙向玄冥跑去,轻轻的将他扶起,眼前发生的事让他摸不着头脑,但他有自知之明,这不是他该管的,他只要照顾好玄冥就行了。 浪子羽好奇问道:“为什么,你到底是谁。” 没有风度翩翩的身影,浪子羽三人只看到了九子重现在了钟山世界,一步步向烛阴走去,红缨长枪直接插入了烛阴胸口,没有一丝反抗。 九子轻轻将长枪收回,头也不回道:“不是猜到了吗?” 不然浪子羽又岂会对烛阴说出那般话语,猰貐与他,猰貐与九子两个不相干的人。 “我怕我猜错了。”浪子羽道,只是一时发福临心至,好像抓住了一些念头,但又转瞬即逝,都不合理。 九子哭道:“我是疯子,不止因为身子是疯子,还因为我的灵魂都是疯子。” 哭的很伤心,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态度,当然这是在屏蔽掉他道出的话语前提下,因为这不是个孩子该说的话。 浪子羽试探问道:“你是猰貐。” 九子笑道:“不知道。” 婴孩的脸,六月的天,场中四人都不奇怪,当当九子就能让人打掉奇怪的念头。 “这不合理,这小屁孩虽然看着小,但也不比猰貐小过多少,跟猰貐应该算是一个时代的。”忘川也忘了妩媚,沉思道。 浪子羽笑道:“所以我怕猜错,九子横行三界之时,猰貐还是个风度翩翩,心地善良的佳公子,猰貐作恶被贰负所杀时,九子也已经是威震三界的地府南方鬼帝。” 九子带着哭腔道:“所以我再想,我还是我吗,我到底是谁。” 浪子羽和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烛阴。” 九子双手交织,怯怯道:“其实我一直都没走。” “我知道。”浪子羽坦然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但我也听到了很多,原来猰貐算是我哥哥,原来我们两个一样,都是不幸的可怜人,也许我比他幸运,至少我不怕九婴,他也害不了我,所以猰貐更可怜,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为他报仇,想要杀了烛阴,情不自禁的。” 九子破涕笑道,很怪异的感觉,平时没这么的古道热肠,好像是他必须要做的。 浪子羽道:“那你现在清楚了,你跟猰貐是什么关系。” 九子童真道:“不清楚,我想杀烛阴,就去杀了,结果一站到烛阴面前,就......怎么说呢,反正和怪异,好像我已经不是我了,好像我是猰貐,又不是猰貐,现在想想也还觉得怪异,一切都不由自主了,所有的情绪都瞬间消失了,无我无识,所有的念头都没了,不受控制的走上前去,不受控制的将手中的枪插入了烛阴的胸口,好奇怪,我还是我吗?” 浪子羽叹道:“看来你也不知道。” 九子又带上哭腔道:“对,我不知道,我疯了,真的疯了。” 浪子羽笑道:“不怕,鬼母一定知道,她也一定会告诉你的,你也只能从她嘴里找到答案,我们猜也没用。” 九子哭了,眼泪滚滚而下道:“我不敢见她,出生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我怕,真的怕,提起她的名字都能让我浑身颤抖,我不能再见她,我的心告诉我绝不能再见到她。 可我心里很清楚,我一定会见到她的,这不容我选择,时机到时我一定会见到她的,她的时机,所以我疯了,我变态了,并不是因为我长不大,没人能理解我,棋子,我跟猰貐都是棋子,我们都很可怜,所以我才想杀烛阴,帮猰貐报仇,也帮我自己报仇,结果我就身不由己了。” 九子接着诡异笑道:“现在我更怕了,原来一切都在局中,我们的诞生就是一场苦难,是天地的苦难,也是我们自身的苦难,挣脱不了,这是宿命,我们出生时就已注定了。 谁输谁赢还为时尚早,也许鬼母赢了,也许烛阴根本就没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挣脱,只有我输定了,我不会输,我也可以赢的,他们也可以输的,也许烛阴就已经输了,接下来输的就是鬼母,九婴也输了,他早就输了,我为什么还恨了他这么多年,他也只是个棋子的。 烛阴,你出来告诉我,你到底输了吗?告诉我可以赢吗?鬼母一定不会赢的,对吗?告诉我烛阴,你出来告诉我,你还没走的话。 我是谁,九子是谁,猰貐是谁,谁能告诉我,谁是谁关我何事,我是九子,南方鬼帝,枪绝九子,我不是猰貐,我一定会赢的,他们都在为我做嫁衣,他们不会输,我也一定不会输,我要赢,一定要赢。” 语气低沉,渐渐的变得疯狂,变得语无伦次,小小的身体抱头咆哮着,很吓人,浪子羽几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忘川也变得正经了起来。 发泄够了,可能也变得舒畅了,九子望着浪子羽,偷偷笑道: “既然九婴也是棋子,也是身不由己的,还让我恨了这么多年,你说我应不应该为他报仇,杀了你,现在杀你一定是一个好机会吧,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浪子羽苦笑道:“烛阴一定输了,我敢肯定,钟山世界毁了,无数年的心血一遭散尽,还身受重伤,此时一定偷偷躲在暗处舔舐伤口。” 九子咆哮道:“你不懂,他们这些人没那么容易输的,他们是最早的生灵,虽然不幸跌入迷惘,被束缚了无尽岁月,但他们也是幸运的,他们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知道的也是最多的,他们没一个简单的,也许实力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懂得最多的,我突然感觉,他们比天帝还要可怕,他们的心可怕,没人能猜透。” 忘川也有些不忍安慰道:“也许是你想的太复杂了,他们没那么可怕,枪绝九子也不是简单人物,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的。” 九子还欲咆哮,浪子羽笑道: “可不可怕都要面对,平常心就好了,三界有名有姓的都是聪明人,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还是不要自乱了阵脚。”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浪子羽心中也变得警觉,也许当初不是自己说通了凤祖,而是被凤祖骗了,也许今日所发生的都在烛阴的算计之下,纷纷杂杂,真真假假,真的看不透,那就不要看,闭上眼睛往前走就是了。 五尊镇压诸天,高高在上,那些老不死的算计再深也没用,一力降十会,人皇一身算计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用不着他们来担心,要担心的也只能是九子,他已经陷了进去,诞生时就陷进去了。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浪子羽今天又多知道了些隐秘,心里也是惴惴,只是想护送务相,好像有陷进了事端中,其实他不想多管闲事的。 九子全身一松,精灵笑道:“所以我也一定会赢的,我一点也不笨,比他们还要聪明,这事就到此为止。 你说我要不要趁机杀了你,现在的你一定是最好对付的,过了今日恐怕再难报这杀父之仇了,你现在连打出一拳都做不到了吧。” 十绝都是疯子,疯的快,恢复的也快,九子瞬间恢复原样,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说道最后,也变得玩味。 浪子羽笑道:“你猜的很准,我现在连只蚂蚁都踩不死了。” 忘川与玄冥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好像与他们无关,已经有心无力了,只能静观其变,蚩尤虽然很好,但背上还很疼,所以也很识趣的扶着玄冥,眼观鼻,鼻观心,不见了原本的骄傲。 聪明人都知道明哲保身,特别是回天无力的时候,凑上去也不过是在地上多留下一具尸体,他们三个也都是聪明人。 好像浪子羽死定了,都又不会死,只因为他是浪子羽。 第七十七章 九子与浪子羽 九子看了看斜坐地上的忘川,体态婀娜,有望了望被蚩尤搀扶勉强坐着的玄冥。 红缨长枪负后,嘟着小嘴道:“女帝姐姐和共工氏都累的躺下了,你为什么还要站着。” 浪子羽摆手道:“不客气,我还站的住。” 九子带着些好奇问道:“你不累吗?” “很累,真想好好睡一觉。”浪子羽叹道。 九子天真道:“那你快去睡吧,为什么还要站着。” “我不敢睡。”浪子羽苦笑道。 九子闪着明亮的眼睛道:“没事,我在这没人会伤你。” “我怕一觉醒来找不到脑袋,或者胸口多了个大洞。”浪子羽笑道。 九子气愤道:“不是说了我会保护你。” “我就怕你会杀了我。”浪子羽无辜道。 九子安慰道:“可你站着,我不敢动手啊,你还是躺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语气充满了关切,很诚恳,就怕亲朋好友累着了,关心之词溢于言表。 浪子羽笑道:“我现在除了能站住,连只兔子都能吃了我,你放心动手吧。” “我知道你跟刑天很熟,你这样站着我不方便动手。”九子语气肯定。 浪子羽应道:“是有点熟,但敝帚自珍是人之常性,你可以放心的。” 九子道:“刑天现在生死不知,若是还活着,一枪戳死你就方便多了。” 站着的刑天很可怕,几百年前已经让三界见识过了,疯着的刑天也很可怕,几百年前三界也都见识到了,一个疯了而又能站着的刑天无人不惧怕,凭着一把斧头打上了凌霄殿,阴影在戮刑司首蓐收脑海肆虐了数百年。 当然浪子羽并不是刑天,未必有站着的本事,但也未必没有站着的本事,至少他现在是站着的,这就够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刑天还在不在,十绝之首斧绝,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但他毕竟曾被砍下了脑袋,被帝道之间砍下,是人都会藏拙,如果刑天还活着,浪子羽一定不会站着的本事,但如果刑天死了,浪子羽就一定会站着的本事。 没有第三情况,没人相信刑天活着的情况下,浪子羽会站着的本事,人都是自私的。 九子不知道刑天的生死,也就无从把握浪子羽此时的状况,站着的刑天真炁生生不息,无穷无尽,但站着的浪子羽呢......。 浪子羽缓缓的坐了下来,一脸轻松的看着九子道:“你看我现在已经坐下了,放心了吧。” 九子狐疑的看着浪子羽,手中长枪拿捏不定,不知是真是假,玩笑可以开,这一枪下去可就彻底成了生死之敌,值得吗? 跟平常不一样,全盛之时怎么折腾都行,可以当做切磋,也可以当做交情,更可以相互任性一下,但如今却是例外。 如果浪子羽真的毫无还手之力,那杀也就杀了,就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被他给盯上,以后也难过安生日子了,就为了九婴,这名义上的父亲,值得吗? 好像不值的,想到此处九子手中长枪一紧,往前刺去,一往无前,神色淡漠,长枪所指之处,就是浪子羽所坐之处。 浪子羽安然端坐,一脸笑意的看着袭来的长枪,眼都没眨一下,临危不惧,笑意盎然的看着长枪袭来。 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可能是没有躲闪的必要,也可能是连躲闪的力气都没了。 长枪以往无前,去势不减,径直刺入身体之中,没有半点声响,因为太快了,仿佛穿越了空间,直接降临的血肉之中,停留在心脏上,连一丝烧焦的味道都没有,因为太快了,来不及烧焦。 贯胸而过,穿过了心脏,很难有人能活下去,因为这是九子的枪,相信没有人能在九子的枪穿过心脏之后还能活着,至少从没出现过,这是握在九子手中的枪,不是普通人刺出的一枪。 万籁俱寂,浪子羽微笑的看着九子,很是满意。 浪子羽还活着,当然还活着,活的好好的,一丝伤口都没有,九子的长枪绕过了浪子羽,从他身侧刺过,刺中了。 刺中了一个陌生了,黑衣黑裤还蒙着黑纱的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浪子羽身后,九子的长枪可能刺歪了,刺入了陌生人的胸膛,太巧了,陌生人来得巧,长枪刺的巧。 “你不怕我这一枪刺入的是你的胸膛。”九子有些不解,也有些怒意道。 浪子羽还微笑看着九子,亲和道:“不怕。” 九子跳脚道:“你真让人厌恶,没有人会想跟你呆在一起的,仿佛能看尽所有人的心思,但又喜欢跟你做朋友,因为你太理解人了。” 浪子羽指着自己的心,笑道:“人的心思是最难摸透的,我只不过是比别人聪明了一点,老天好像也都站在我这边,每次都能让我猜对。” 九子郁闷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确实比我聪明了点,被你拿捏的死死的,真不想再见到你。” 浪子羽摇头道:“这并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虽然我们不算朋友,敌人好像也算不上,但将来你会需要我,我也会需要你。” 是敌是友,非敌非友,很奇怪的关系,就算如今浪子羽是虚弱的,九子发现自己也没有勇气拿枪向他刺去,因为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不是怕他比自己强,九子纵横天下,还没怕过人,只是他让人看不透,好像总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从容。 空间神通很奇妙,保命天下无二,但也不少固若金汤,否则鬼母早就天下无敌了,哪会躲在小虞山中,从未踏过外界一步,九子更不敢,他不知道下一秒的浪子羽是怎样的状态。 默默道:“我要走了,你不好奇他的身份吗?” 收回了长枪,九子将手指向枪下的尸体,想看出浪子羽的破绽,哪怕是最轻微的一丝。 浪子羽笑道:“你想看吗?” 九子郁闷道:“我不需要看。” 浪子羽道:“那我也不需要看。” “女帝姐姐,我要回地府了,要带你一程吗?”自认看不透浪子羽,九子只好认输,亲切的问道。 忘川也笑的温和到:“谢谢弟弟了,可是姐姐不敢跟你走。” 说道最后有些惊慌,心里怕怕。 现在毫无还手之力,可真不敢跟九子独处,向他们这种变态都是喜怒无常的,忘川也不想拼运气。 九子天真道:“那我真走了啊,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更引忘川河水冲入洪荒人界,两头都逃不了好,姐姐可要保重,我先走了。” 说完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真带上忘川他也麻烦,这祸闯得不小,他也不想沾上,原本不过是看在同为地府之人,稍作客气,情义以到,当然就要离的远远的。 当年共工氏怒触不周山,引天河倒灌,洪荒满目疮痍,生灵涂炭,共工氏自尽谢罪,人皇女娲氏是更是耗尽一切方才以息壤练出五彩神石补天,方才平了一场浩劫。 传言女娲氏原本也有达到五尊实力的资格,只是补天伤了本源,更是为此辞了人皇之位,传位给伏羲氏,至今伤势好像还未复,将来也难有寸进。 今日忘川引忘川河水冲入人间,定然造成生灵涂炭,虽然法力耗尽之时所开两界通道已经关闭,比不上不周山毁天塌西北,天河之水源源不绝,但造成影响也不能小视。 虽然是为了帮浪子羽与玄冥,人族的共工氏,恐怕也难以交代,就算人皇也担不起,九子当然不想染上。 忘川有些无奈的看着九子远去的背影,有些后悔道:“人皇会杀了我吗?” 他应该跟九子走的,到了地府就是自身地盘,能安全不少。 玄冥问道:“我会替你承担,你是为了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忘川娇笑道:“你总算肯说话了,姐姐只是看你心中有些情义,是有情之人,一时心血来潮才做了下好事,可用不着你来承担。” 真的是心血来潮,没有夹杂一丝的功利,还有一个理由忘川却是不好道出,也许天生的直觉告诉他,玄冥会将他当做正常人,还是唯一的一个,不会觉得他变态,因为在玄冥的眼中所有人都是正常人,只有两种人,自己人,与敌人。 忘川就是感受道了,所以情不自禁的帮了玄冥,跟情爱无关,虽然忘川是女帝,想做女儿身,但也是看不上天下须眉男儿,是女权至上之人,心中容不得情爱,也许只是想要多一丝认同。 所以他可以为了打破钟山世界,不管不顾的引入忘川河水,浑然不顾大地众生,帮了人族共工氏,却又与整个人族为敌,再他心中并无是非善恶之分。 浪子羽和煦笑道:“小兄弟,你有见到忘川河水吗?” 蚩尤一脸懵懂道:“什么是忘川河水。” 浪子羽解释道:“血黄色,很恶心的水,能腐蚀万物。” 蚩尤奇怪答道:“没看到。” 忘川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他还真敌不过整个人族,是有些孟让了,也有些急,虽然孤傲,但也不想英年早逝。 浪子羽笑道:“很明显,有人帮了你。” 忘川轻松娇哼道:“是哪个多管闲事。” 显而易见,四周还一片的春光,哪里有被忘川河水侵蚀的痕迹,但场中的聪明人却都没看出来,九子更是直接跑了。 浪子羽也忘了,最后才感到一丝不对劲。 当局者迷。 第七十八章 太清天主 这个世界上有施恩不图报的人吗? 也许有,但绝不会是浪子羽这样的人,有本事的都做不到,浪子羽是个有本事的人。 “朋友多还是有好处的,女帝姐姐,看来人族不会找你麻烦了。”浪子羽自得道。 蚩尤此时也有些看不惯这嘴脸,但识趣的闭着嘴巴,眼中的鄙夷显露无疑,悄悄的转过头去,怕被看到。 玄冥无力讥讽,可能是性格使然只在静静的调养,忘川女帝狐疑的看着浪子羽,但自身人缘最差,反驳不了。 见众人有些不信,浪子羽自信笑道:“这是明摆的事实,蚩尤兄弟初出茅庐,还没来得及结上交情,女帝姐姐就不用我说了,玄冥这冰块虽然混了多年,但也多是独来独往,也好不到哪去。” 有种舍我其谁的自信,这一轮的并肩作战浪子羽突然觉得忘川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触,虽然变态依然,不容于世,但他的朋友又有几个是正常人,最正常的天蓬,也带了些怪癖,对,他跟天蓬是朋友。 歇息了几许,忘川也有些恢复,勉强能够自保无虞,闻言娇笑道: “那你想要如何。” 浪子羽假做沉思道:“咱两是朋友,你也帮我们击退了烛阴,就当是还了人情了,多了人情,朋友当得也不纯粹。” 忘川有些花枝乱颤道:“我是看在玄冥弟弟份上才出手的,可跟你套不上关系,这朋友可高攀不上。” “你朋友少,别人看不起你,这是他们见识少,我绝对不会看不起你,可不要自卑。”浪子羽安慰道。 忘川哼道:“我看的起自己就行了,用不着别人,还真跟你交不上朋友,玄冥弟弟一定不会拒绝跟我交朋友吧。” 玄冥应道:“我们是朋友。” 很简单,他朋友很少,但都是生死之交,没有地位,没有性格,目光所及都是平等的。 迎着忘川那孤傲不屑的眼神,浪子羽笑的有些勉强: “为什么不跟我交朋友。” 忘川鄙夷道:“我刚来此处时是谁故作不知,还避若蛇蝎,躲得远远的,这样的朋友我哪敢交。” 蚩尤也是同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实力弱,没有发言权,但也不妨碍心中的判断。 浪子羽无辜道:“这可怨不得我,实在是女帝姐姐名声不好,有些怪癖,却是让常人无法接受,我这不过是正常人的反应,如今方知姐姐心中的古道热肠,那些不过旁枝末节,丝毫不影响我现在心中的好感。” 虽有些故意撒娇味道,但其中也有实话,正常人第一眼看到女帝尊容都会逼得远远的,这是条件反射,由不得人,谁让他这思想让常人难以接受,但如今也知看错了人,有些以貌取人了,一男儿身行女儿事,不过是各人性格,碍不到心中热肠,也有些认错的意思在其中。 忘川花枝轻颤道:“所以我们注定做不了朋友了,我只跟玄冥弟弟这样不以貌取人,以心交友的人做朋友,世人毁我,谤我都欣然接受,因为我们不是朋友。” 浪子羽讨饶道:“我这不告罪来了,实在是有眼无珠,看不出真人,还请姐姐饶过这一回。” “放心,这就当我欠你的人情了,会还的。”说完忘川理也不理浪子羽,加紧调息,免得为小人所趁。 “朋友之间讲什么人情,又哪来的人情。”浪子羽舔着脸笑道。 三界人很多,但值得交的太少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就算撒泼打滚浪子羽也要赖上,一个我行我素,不顾世人眼光的人,也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一个纯粹的人。 真性情的太少了,所以人总是觉得朋友少,浪子羽就觉得自己的朋友还不够多。 其实忘川也就多了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癖好,乃是自身隐疾,甚至算不上病,就是个单纯的本心所示,也没妨碍了任何人,彼岸花虽然血腥,但也挺香的,浪子羽抽了抽鼻子,心中想到。 五十步笑百步,浪子羽胸前所佩的白花也充裕着香气,腰带上的凤纹香囊更是飘香十里之外,旁人看来也好不过哪去。 “慢着,羽公子,人情可不能乱领,老道我还想要回来呢。” 就在浪子羽还想在胡搅蛮缠一般,增进下情谊之时,一个和悦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算计。 有些错愕的抬头望去,睁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看出云头站了个人,一个很讨厌的人,浪子羽此时心中很尴尬。 来的不是浪子羽的朋友,但一定是解决了忘川水患之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跟他做朋友,没这般做事的。 偷偷摸摸躲在云头之上,不敢见人,害人出了好大一丑,早些出现他也不会夸下海口,偏偏等他吹下了牛皮,方才跑出来,让他丢尽颜面。 玄冥淡淡道:“你朋友来了。” 让玄冥这般平淡的人,也有些看不过眼了,忍不住挤兑了一句,忘川更是早已笑的花枝乱颤,都忘了捂嘴,忘了维持淑女,就差在地上打滚,唯有蚩尤一脸的难受,想笑而又不敢笑。 外人在场的浪子羽都是正经的,紧了紧衣裳,浮上了轻笑,淡淡道: “你有证据吗?” 来的真是个老道,鹤发童颜,头发白的都要枯萎,稀稀疏疏几缕,一张比婴儿还嫩的脸庞,反差很大,至少浪子羽很看不上眼。 右手拄着一把有些泛黄破败的扁拐,左手牵着一头雄壮的青牛,比人还要高过几头,但很驯服,晃晃悠悠降下云头,来到几人身前。 闻言忙将手伸向腰间,取下葫芦道:“证据在这,公子可要我放出来看看。” 紫金红葫芦,三界独此一家,昆仑山脚下一株仙藤所结,万古以前被太清天主所摘,来的也正是太清境大赤天主,道祖之友,鸿钧首徒。 眼见赖不过去,浪子羽淡淡道:“最烦你们这些鸿钧的徒子徒孙,别的没学会,将这神神道道学了个十足,一个个打扮的仙风道骨,到处招摇撞骗。” 语气正经平淡,但也溢出了不满。 太清天主毫不动色,笑意祥和道:“公子教训的是,老道受教了,这趟回去一定面禀恩师,改了这规矩。” 不骄不躁,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意味,也让浪子羽无从着手,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笑的这么祥和,这么的自然,深得鸿钧真传。 “怎么没有。” 不知何时,蚩尤以跑到太清天主身前,可能是高过太多,只能将身体躬了下来,双手捧在太清天主颌下,一脸期待中带着点失望喃喃道。 太清天主面皮也是微抖,和煦道:“这位小友,不知丢了何物。” 蚩尤忙站起身,懊恼道:“久闻道门中人有一手绝活,只要开口言语,就有莲花在口中绽放,心中一直很是好奇,今日难得见到了道门第二人,抓住机会想要见识见识,却是有些失望了。” 人族古修之路断了,蚩尤是最后的神通之人,自他之后习道者众多,虽然幸运,但也不免又被孤立之感,向来也对道门从无好感,加上与浪子羽相遇以来,也是颇受其关照。 此时见到太清天主一来,就使浪子羽失了颜面,新仇旧恨之下也想要帮浪子羽争回些颜面,使这老道也出些糗来,他年龄尚幼,心中还留下童真也是不免,太清天主总不好与他多计较。 浪子羽正色道:“蚩尤不可失礼了,太清天主德望非凡,岂能容你放肆,快快退去,天主看在你年幼份上,必然不与你计较。” 蚩尤闻言,忙讪讪收回了双手,直起了身躯,脸带抱歉之意往回走去,却是腰杆笔直,仿佛带了些意气风发。 浪子羽转头轻笑道:“天主莫怪,都是世间多嘴之人太多了,以讹传讹之下,当不得真,倒使蚩尤这些小辈受了蒙蔽,舌绽莲花乃是幽冥魔头的天生本事,堂堂道门乃是正气所具之处,怎么会有这魔头手段。” 太清天主摇头轻笑道:“世人最爱道听途说,不想羽公子游遍三界,见多识广,也会被谣言所困,舌绽莲花不过虚指,可非真在口中绽出莲花,而是说幽冥之人能言善道,爱用花言巧语惑人,使人心甘情愿坠入幽冥,离经叛道。” 忘川嗔道:“道门中人也是巧舌如簧,短短数百年就已这般壮大,要不了多久恐怕连幽冥之魔都要被度化归道了。” 若非还欠人人情,恐怕忘川已经一掌击去,用忘川河水为他洗洗嘴,明显在指桑骂槐,忘川女帝生于幽冥,长于忘川河,也是幽冥之人,幽冥之魔,何时逞过口舌。 太清天主好似刚刚醒悟,忙对忘川道:“女帝莫怪,人有正邪之分,神通本事却无正邪之分,用在正道即为正,用之邪道即为魔。女帝早就归附正道,为地府勤勤恳恳数百年,岂是那些魔头可比的。” 浪子羽笑道:“幽冥之人能以舌绽莲花之能引人入魔,道门融汇万家,聚万家之长而用之,以万正万邪归道,弘扬三界正道,定然也能以此口舌之术,度魔成道,造福三界。” 太清天主满怀宽慰道:“世人常说羽公子聪颖,如今一见名不虚传,老师也常言羽公子生有慧根,是天生近道之人,原本还不大信,今日想来老师果然慧眼独具。” 浪子羽道:“那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吧。” 太清天主抚髯笑道:“这是老道的荣幸。” 浪子羽将手一指老道腰甲葫芦,笑道:“那这人情也就送了我吧。” 太清天主笑意依然道:“不行。” 也就两字,但说的斩钉截铁。 浪子羽喜欢交心的朋友,以利益相交的成不了朋友,心中暗暗决定,将这老道归入狐朋狗友之列。 第七十九章 人情 嬉笑归嬉笑,浪子羽也是心如明镜。 欠人情容易,还人情难,何况是千里迢迢跑来送上的人情。 想送人情也是难事,不管太清天主用了哪些手段,忘川来了此处,对上了烛阴,引出了忘川河水,将要涂炭洪荒。 一个合适的人,趁着合适的时间,来到了合适的地方,送上了合适的人情,想想也不容易。 一切都很巧合,但能让如此多的巧合碰撞在了一起,可想而知幕后之人的了得,这般的苦心积虑。 可惜。 苦心积虑的都是老狐狸,浪子羽也不喜欢老狐狸,怕被卖了,幸亏欠人情的不是他,心中很欣慰,但也很想接过来。 不幸的是欠人情的是忘川,一个虽然被三界唾弃的女帝,但也是一个简单的人,一个简单的人容易被卖,所以心思还算灵活的浪子羽想将这人情接过来,因为他也欠了人情,也要还的。 只是心思灵活,浪子羽绝不承认自己心中的诡诈,绝不落于那些老狐狸,在面子问题上浪子羽一向也很自信,很多人都会卖他面子,因为他面子够大,当有人为了人情而不顾他面子的时候,可想而知这人情有多大,想要的回报有多大。 太清天主回绝的是这般的斩钉截铁,这般的决绝,浪子羽无奈的看着忘川,有心而无力。 忘川女帝是一个简单的人,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可惜三界有眼无珠的人太多了,所以一直也很孤独。 忘川淡淡道:“你想要什么。” 一个有担当而又简单的人,都是这样的天真,毫不推诿的就问了出来,让人漫天要价,如果是浪子羽一定要先插科打诨,用最小的代价还了,虽然很多时候都无法如愿,因为来要人情的一般脸皮都比欠人情的来得厚些。 太清天主故作推脱,笑道:“举手之劳,女帝太过客气了,也就是顺手而为之事,老道虽然脸厚,又哪会做施恩图报之事。” 施恩图报非君子,作为一个虚怀若谷的谦谦君子,太清也一向自认是个谦逊之人,哪好意思直言利益之事,最最重要的是此乃礼数之道,太清也是知礼之人,不如此做,哪能显示出自身的君子之风。 但此利可能有些大了,心中的急切连太清天主的涵养都难以掩盖,右手食指与拇指不自觉间在相互揉搓,就怕被人会错了意,虽然是常人皆知的礼数,但忘川却不是常人。 “谢谢。”忘川回答的很果断。 可能也是被太清天主的诚恳所感动,忘川也是难得的丢弃了妩媚,若不看衣袍红腮,无论谁人一见之下,都得在心中竖起大拇指,暗赞一声,好一个美男子。 每个施恩不图报的人都是稀有的,难得让忘川给碰到了,也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用最最好的礼数给予报答,才不辜负别人的拳拳之心,所以道谢之后,忘川整了整衣裳,表情严肃而诚恳的鞠了个深躬。 太清被吓住了,吓得忘了如何反应,若是往日碰到这么淳朴,毫无做作之人,一定心中欢喜,上前先交个朋友,但今日场合不对。 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真有这么纯洁的人,一点人情都不懂,自己也不过是习惯谦虚了一下,可不要是故意如此,打蛇随棍上,想要昧了自己的人情。 心中也是翻滚如潮,也不知眼前这比女子还要妩媚的忘川何神,到底是真淳朴还是故意赖账,变态之人也都是极端之人,极端之人一定是心思单纯之人,只认准心中目标,从不管人情世故,也不顾世人眼光,只为了自己心中念头通达,畅快就好。 这样的人是懒得花心思在无关之事上的,太清也一直以为忘川也是这样的人,女帝也可以是君子的,另类的君子,只因为君子都是坦荡的,变态之人,心思异于常人,但也从不遮掩,坦荡示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太清也是这样做的,但他的心在抖着,他好像认错了人了,认错了忘川女帝,原来极端变态之人也不是君子,未必都是坦荡见人的,也会有小心思的。 望着远去的大红身影,太清立于当场,心中百感交集,呆呆的愣住了,都忘了上前追赶,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声谢谢,说的果断,也让他的心乱了,胡思乱想了起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留在他眼帘的只剩下了天边那一抹红,若非他是大神通者,眼神也异于常人,恐怕连那抹红也见不到了,毕竟已在百万里之外。 愣愣的站着,太清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原来极端变态之人真不是君子,至少忘川绝对不是君子,他怎么可以做下这般厚颜无耻之事,心中五味杂陈,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真追不上了,地府他真的不敢去的,他敢肯定忘川此刻一定已经回到了地府,回来了忘川河中,虽然不到一刻钟,但太清敢肯定忘川已经途经cd载天回到了地府,他呆呆的站了一刻钟。 “噗嗤。”望着犯傻的太清天主,蚩尤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反应过来,有够笨的,共工氏都不需要他搀扶了。 一刻钟能做很多事,忘川可以跨越亿万里回到地府,玄冥的也能稍复元气,浑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傲立于场中,遗世独立,长发飘飘,看也不看太清天主一眼。 好似被这声嘲笑惊醒,太清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 “我一直以为极端的人,都是心思单纯的人,看不惯尔虞我诈,只会坚守心中的坚持,也一定会是一个老实人,老实人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仿佛在陈述事实,也仿佛想要从他人口中找到答案,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常年飘荡于三界助道祖传道,也算是见多识广,一时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也未完全回过神来。 也许真在陈述,不需要人回答,但浪子羽一向古道热肠,轻笑道: “你还是别知道答案的好。” 笑容依旧,但也很轻,这是浪子羽一贯的笑容,带着些腼腆的笑意,敢肯定绝对不会是讥笑。 太清却顾不得其他,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快告诉我,错在了哪里。” 心中可能也有些凌乱,所以脸上能使花开草盛的笑容消失了,问的很急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知道了答案将来也就不会在同一事情上犯错,吃一堑,长一智,稍加弥补损失。 浪子羽习惯助人为乐,笑道:“在老道士心中,忘川女帝是怎样的人。” 太清有些咬牙道:“一个极端的人,一个异于常人的人,一个心中有坚持的人,不管这是对还是错,就算在外人看来太过变态,也是我行我素,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但这样的人一般都很单纯。” 道门中人,仙风道骨,绝不会恶语伤人,虽然被忘川伤的有些深,太清还是维持住了一个得道之人的操守。 浪子羽同意道:“对,一定是一个单纯的老实人,心灵也一定是纯净的,这样的人往往也没有善恶,也不会管人情世故,不会知礼识礼,更不会守礼,可不知推辞为何物。” 道理很简单,稍加提点,太清已经明悟,不是他悟性高,只是从没跟这种人打过交道,有些想当然了。 心中有些悔恨,恨得是自己,明知道忘川异于常人,却还用常人的眼光来看,这亏吃的不冤。 真的不冤,正常人才会跟你讲理,才会跟你礼让谦逊,玩那君子之风,忘川不是正常人,可不会跟你玩半推半就,虚与委蛇之事,在这种人心中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半点谦逊不得。 太清真的受教了,下次遇到这种人,绝对含蓄不得,一定要直来直往,否则真成了冤大头。 欲哭无泪,保持住了祥和的笑容,静静站着,忘了一切,脑中也变得空白,这人情很大,还人情代价更大,辛辛苦苦,费劲了心思,一切成空。 辛苦的不止是他,真对不住师友了,越想心中更加的空落落,更重要的是所有谋划都落空了,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机会。 看不得一个老迈之人如此的无助,浪子羽和言笑道: “跑得了忘川,跑不了忘川河,老道士何须如此,多废些脚力就好。” 太清心志涵养皆有,闻言淡然笑道: “老道与公子也是颇为有缘,公子即有拳拳之心,这人情就赠与公子了。” 将就弥补些损失,虽然幽冥不禁道门传道,但也绝不欢迎道祖与其三友,不止幽冥,地府也是不大欢迎他们,恐怕在鬼门关外,就得被拒之门外了。 偌大地府,也就中央鬼帝,鬼门关镇守神荼还算正常,其余无论南方鬼帝九子,北方鬼帝鬼车,西方鬼帝鸑鷟,东方鬼帝郁垒,还是孟婆,忘川这些散职之神也都是些生人勿进,心思与常人大异之辈,神憎鬼厌,若非实在必要,无人敢去亲近,何况他们这些上了黑名单之人。 幸亏神荼等人也是兢兢业业,很难理会外物,若是让他们知道太皇黄增天,有一遥远星辰所发生之事,恐怕会在鬼门关上书:道门之祖并三清天主与狗禁止入内,这十五字。 这事也是说来话长,乃是地府初创之时,就已结下的旧怨,只能望洋兴叹,不知还要待到何时。 第八十章 选择 还是在太皇黄增天,还是在那个遥远的星辰中,流行着一种说法。 将基本足不出户,不喜欢与外界交流的人称之为宅,更形成了一种文化,也生出了很多趣事。 但若要论到宅字,鬼母绝对能够称尊宇内,诞生于混沌初分天地将开之际,乃是三界宇内最早生民,却亘古未踏出过小虞山一步,无敌无友,跳出了红尘,俯瞰芸芸众生,但也绝对还在欲海中沉沦。 没有人可以跳出欲海,欲望是一切发展的源泉,就连鬼母也不行,否则也就没有了猰貐和九子,凭生了许多事端。 忘川也很宅,虽还比不过鬼母,但也绝能排入前三,诞生至今,无数载岁月以来,离开忘川河的次数也绝超不过十次,离开幽冥来到洪荒包过此次,才堪堪满了三次,更是从未到过大罗天界。 虽然论宅比不过鬼母,但忘川绝对是离跳出欲海之境最快的人,这是三界公认,更有人说忘川可能早已跳出了红尘欲海之中,无欲无求,淡泊了一切。 这种说法,浪子羽也不认可,因为没有人可以跳出欲海,抛弃了欲望,也就抛弃了一切,变成的是一片空白,真正臻入了无情之境,烛阴一直苦求的境界。 跳出欲海的人,一定是无情之人,连盘古都无法做到,因为他还留存着空寂之感,更遑论忘川。 但忘川也一定是如今最靠近无情之境的人,除了心中的坚持,就那一丝执念,想为女儿身的欲望,虽然有些变态,可也断了忘川的无情之路,这是幸运的,无情的不是人,一旦无情就已经成了虚无,虽然你的躯壳还在。 忘川一定是最靠近无情的人,太清也很肯定,更肯定他很宅,所以很无可奈何的想要退而求其次,下一次等到女帝出忘川河不知还要多少时日,若想其重临洪荒,恐怕要到地老天荒方能达成。 所以太清很识趣的将人情送给了浪子羽,计划已经注定的失败了,能弥补多少也是赚的。 浪子羽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也很肯定的拒绝了,他会的很多,但绝对不会是冤大头。 心中一片凄凉,不知废了多少力气,更是因缘巧合才让忘川来到了洪荒,却只因为脸皮不够厚,也许是厚了些,使一切功亏一篑。 在心中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大巴掌,暗恨自作孽不可活,但也是于事无补,童稚般稚嫩的脸盘,泛着淡笑道: “羽公子,刑天是否还存活于天地之间。” 浪子羽轻笑道:“你可以自己来试试的。” 和颜悦色无法达成目的,太清心中可能想要来些硬的,回去也好跟师长兄弟交代。 此时下手正合时宜,短短时刻浪子羽和玄冥绝对无法复原如初,当然并不是想伤他们性命,只是想要趁机达成一个目的,人族之外没人想让伏羲氏炼成山河社稷图,盟友也不行。 鸿钧并不固执,太清也不固执,道门容纳百川,没有固执之人,也没有种族之见,也许有,但也必须深深藏着。 无关种族,只有利益,同盟比自己弱才是最好的,至少不要强过太多,否则不过是行助人为乐之事。 太清轻抚着葫芦,笑道:“好像也没用了,忘川都走了,总不能还留着污秽我的宝贝。” 再收着忘川之水,也是徒劳,反而容易害了宝贝,就算不做损人不利己之事,也不能损己利人。 玄冥的眼神变得锐利,看的太清心寒,浪子羽轻笑出声道: “你想要什么。” 太清还是笑的淡然道:“务相的身躯。” 蚩尤急道:“道门布道洪荒,我人族崇道之心最重,你不怕让人寒心。” 浪子羽笑道:“你还小,不懂。” 太清清到:“我道门秉承天地之心,传道三界,为无数生灵挣得一份机缘,既然得我道典,就应以虔诚之心以报,紧守道门教义,如此方才对得起道祖悲悯世人之心,习我道典,就是入了我道门,成了道门之人。 道门之人,无分你我,无分族类,只敬师长,为化外之人,当矢志为天地立心,为万类扬道,绝不可有私心,更不可有族类之见,只能卫道。” “这可能吗?”浪子羽疑惑问道,但看语气,绝对是持否定态度。 太清很是自信道:“一定可以的,我们在默默的付出,将来总会成为可能。” 浪子羽也有些默然,这就是一家独大的后果,不想让人族壮大,其实真正无法抑制的是道门,仅存的一线机缘,没有人可以放弃。 真正可怕的是人心,习了道典,也就受了道恩,恩德难报,人是善良的,总怀着感恩之心,却没看出道祖的用心,更没看出其中的危机。 道门的壮大已经可以预见,谁都阻止不了,如今还有共同的目标,尚能齐心协力,但也已经显现出了尾大不掉之势,有心无力,仿佛没有一丝阻止的可能。 人族古修之路以断,道典是最后的机缘,没有人会放弃的,力量的欲望是最大,也是最难抵制的,为了力量可以兄弟父母反目,浪子羽相信这样的人很多,何况鸿钧如此的用心良苦,施恩不图报,让无数人持着感恩之心,能看出其用心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却会被感恩之心所引导,有利于道门,短短数百年就已在人族根深蒂固,在无数人族心中的地位也是日益高涨,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连人皇都无法比拟。 如此之下,就算将来人族为三界主角,执掌乾坤,人还是人吗?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但真的难阻止,这是人心所向,就算是神农氏的伟力也无法解决,这些是他们的子民,他们的族人,难道还能下辣手,只能受制于人,有苦难言。 想想都让人头疼,浪子羽想破了脑袋,也难相出解决之道,他是个聪明之人,连他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也就只能交给更加聪明的人解决,浪子羽相信伏羲氏一定比他聪明。 将难题交给了更聪明的人,浪子羽也就轻松笑道: “人族有五氏,人皇智慧星辰之海,你们要努力了。” 伏羲氏的智慧三界有目共睹,绝对可在前三之列,五氏更是人心凝聚,道门暂时所能迷惑的也只是散居宇内三界的小部。 太清笑的还是那么淡然,好像智珠在握。 “如今人族出现了很多旁门左道,什么武道,剑道,外道,练气道,无所不有,不过是剽窃了道典,用的还是道典之基,胡添乱改而成,哪比得上道典直指大道本源,中正平和,乃是玄门正宗。 这些左道不过是小疥,成不了大气候,枉费了那么多心思,我道门与人族早已一脉相连,同荣共辱,也应该齐心协力才对,在我等助力之下,人族壮大之势更甚,又何必想要另起炉灶。” 五氏都有争端,何况人族与道门,再是休戚与共也有彼此之分,俗言虽说水乳·交融,但水还是水,钟乳永远也变不成水。 这是大事,对未来来说,也是小事,至少现在是如此,浪子羽相信比他聪明的人,也一定会有准备,心中肯定也有谋划,用不着他来操这心。 “放出忘川河水,你不怕坏了道门苦心经营数百年的名声。”浪子羽问道。 太清道:“有人知道吗?” 浪子羽道:“我知道。” 蚩尤也是赶紧道:“我也知道。” 太清笑道:“凡俗之人是信你多点,还是信我多点。” 浪子羽很诚实道:“一定是信你的多点。” 就是这么的奇怪,是是非非很难分清,普通人就更分不清了,也许人皇五氏可以让那些普通之人更信点,但这里只有共工氏,一个威望还只及共工城的共工氏,比浪子羽也好不到哪去,至少他的风流名声三界也是传响。 一切都要守规矩的,成大事者更要守规矩,人皇五氏一定是最守规矩的,不止是做出来给人看的,而是一定要从心中守住,浪子羽虽然看似放纵不羁,其实心中也是最守规矩的,只因为他也要成大事。 这里只有三人,冷冷的,但威望不足的共工氏玄冥,正在垂头丧气,初出茅庐的蚩尤,再加上一个浪子,能作证的也只能是三人,三个威望不足的人。 人皇没有看见,神农氏没有看见,祝融氏女娲氏也全都没看见,所以他们不能作证,这是规矩,成大事者,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 如此看来太清一定成不了大事,也许他不想成大事,他只是个道士,虽然是太清大赤天主,最最纯正不过的封疆大吏,三清天是仅次于大罗天的存在,但他还是个道士,一个道门的普通道士,哪里需要做成大事了,要成大事的是道祖,也许他的二弟也想做成大事,但绝不会是他。 三人也都明白太清也并没有做错,他只是将送给别人的人情收了回去而已,忘川河水也不是他引出的,虽然他收了,但是可以当做从来没到过此地。 更何况是他的人情根本就送不出去,就算大地生灵涂炭也是忘川的罪过,一个变态的女帝,不需要理由也可以造出这种罪孽。 好像是个死结,浪子羽无计可施,只有两个选择。 是看着洪荒大地生灵涂炭,无数人族大劫临头,也许还有无数种族,但也被他们无视了。 还是将务相交出去,目标失败,山河社稷图就此终了,人族失了一次更为壮大的机会,更辜负了巴山五部的信任。 一定很难选择,浪子羽都默然了,虽然还在笑着,玄冥还是冷冷的站立着,以蚩尤的见识,也只能默默的等着。 三人也都默然了,被人抓住了弱点,就要受制于人,受制于一个道士。 第八十一章 三生石 狗急还会跳墙,何况就算是蚩尤也比天狗强过太多。 太清天主虽然胜券在握,也不敢逼人太甚,安慰道:“放心吧,务相是英雄,道门会给他英雄的待遇。” 浪子羽双眼睁大道:“什么待遇,也好知道我将来是什么下场。” 迫不及待,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容易三长两短,一直都在看着别人的心情在活命,提前知道下后事也不错。 太清肯定道:“英雄是要受人供养的,老道会将其带回三清殿,千秋万代受尽道门子弟香火供奉,英灵永存。” 他不是别人,他是身在世外的道门三清之一,就算得到了务相的身躯,也要妥善的安置,多找了些麻烦在身,但这麻烦他一定要,凑上去舔着脸皮也要讨来。 但这说法并不能说服浪子羽,更说服不了玄冥,至于蚩尤此时毫无插嘴余地,所以很知趣的静立一旁。 就算是一具尸体他们也会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三人都很相信,因为这是务相,不止是个英雄,还是个大神通者,三界少有的高手,一具死尸,也是万古永存的死尸,受尽千秋祭祀,总有一天会重生灵智,死尸中再生灵智,却不是时而复活。 因为再生的灵智绝不会是务相,更不可能是廪君,只是一具傀儡,受人操纵的傀儡,虽然会动,但这是玷污,玄冥的眼神,像一把利剑,看向了太清,也射向了太清。 突然感觉心头很冷,只是一道眼光,也让太清不敢对视,悠闲的转过头去,看向了浪子羽,微笑道: “这人情要吗?这紫金红葫芦也可以送给你。” 诚意很足,还能白得一件至宝,浪子羽微笑反问道:“你觉得我敢要吗?” 太清笑意依然,却眉头微皱道:“你敢不要吗?” “我不敢不要,也不敢要,其实我可以帮你向忘川讨回人情的。”浪子羽有些迟疑道。 虽然知道不可能,否则忘川也不会逃得飞快,连务相都忘了,太清也不会就此赖上了他们,因为他知道忘川不想还,但浪子羽却还是要提一提,重要试试,才能甘心。 太清笑道:“我要的是三生石。” 浪子羽无奈一笑道:“那我一定要不到。” 没人能要到,忘川河畔三生石,能照三生,前世,今生,来世,亦能定三生,不止是忘川伴生至宝,更是地府重器,乃是三界唯一的天缘之宝,比之轮回也差不过多少,三界谁能将其带离,没有人。 三生石对道门,对三清一定很重要,难怪此次忘川来的这般突兀,也走的这般突然,鸿钧与三清一定绞尽了脑汁,却功亏一篑,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这代价也不是太清可以负担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务相来交代。 太清第一次收回了笑容,长叹一气道:“所以你们要帮帮我,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浪子羽也叹气道:“你地位这么高,一点小小失误,也没多大麻烦。” 太清道:“你知道三生石对我们有多重要吗?” 浪子羽道:“一定很重要,但失去了就该放手,何必再生事端呢。” 这是无需讳言的,所以太清也很失落,失落的都有些不清醒了,变得不明智。 “事关道门千秋大计,本来十拿九稳之事,却被我弄得一团乱麻,功亏一篑,我是大哥,要为人表率,也要尊严的,若不拿点交代回去,我无颜面对师长兄弟,一旦威风扫地,他们会看不起我的,我是长兄,我也有威严风度的。” 太清的语气变得低沉,最后都带了些哭腔,隐隐约约,三人都是耳清目明之人,放才能查出,也很是认同,前功尽弃是小,丢了面皮才是让人无地自容的。 太清斜仰苍天,失落摇头,带着哭腔长叹道:“你们会理解我这个为兄者的感受吧,他们一直不服气我当长兄的,所以你们一定也要帮帮我。” 三人更认同了,齐齐将头深点,兄长真不好当,一定要保持长者表率的,一头的苍白,一头的稀松,加上那点哭腔,带着丝哀求,真让人不好受,也让人能以拒绝,很纠结。 “嗨,为长兄者,真的很难,一定要在兄弟面前保持风度,做好表率,否则真难服人,也无颜为长,我们也是深表同情,但真帮不了你。” 浪子羽也将头往苍天仰去,带着些无奈叹道,但也是决绝的,拒绝的斩钉截铁。 本来见浪子羽已经受了感动,坚持也变得松动,太清的心也是松了口气,但瞬间却如从九重天跌落九幽,火冒三丈,怒目道: “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我这宝贝可纳江河,就算千万里洞庭,也可一饮而尽,如今内里可满是忘川河水,堪堪将要溢出,可快收不住了,将要破葫而出,到时这数千万,上亿里方圆都将生灵涂炭,其中可不知有多少人族,可要想清楚了。” 修道者中正平和,但也有横眉怒目之时,想要造福一方,必然也要有降魔除妖的手段。 浪子羽也哀求道:“我们理解你的难处,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啊,就算这亿里方圆,受忘川河水腐蚀,生灵涂炭,成为绝地,但也与我无关,非我造下的罪孽,可我若将务相交出,找我拼命的可就是巴山五部,百亿生民了,何处何从,你让我如何抉择。” 很有道理,他其实非神非人,虽然一直以人族自居,但也只是普通人,地位有多高,才有多大的责任,他是普通人,所以他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就能问心无愧了,其他人不是他的责任,造孽的又不是他,巴山五部的怒火也不好承受。 太清也很是认同,转头向玄冥道:“你是共工氏,这是你的责任,我们联手逼浪子羽交出务相吧,毕竟只是一具死尸,如何比得上无数族人,你可是人族五氏,人族的神,庇佑他们是你的责任。” 说的也很有道理,都惊了浪子羽一跳,玄冥也很认同,静静的看着太清天主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方法。” 也是冷冷的看着,盯着人心里发毛,太清就心里发毛道:“什么方法。” “杀了你就好。”玄冥语气冷淡,不起波澜。 浪子羽拍手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太清强笑道:“人族道门一向交好,你不怕坏了情谊吗?” 他也是强者,也有尊严的,没人能让他屈服,但他不是烛阴,没有钟山世界,更没有以一敌三的本事,少了忘川,多了蚩尤,虽然一万个蚩尤也能比得上一个忘川,虽然他相信浪子羽与玄冥还未恢复元气,所以很轻松的服了软。 玄冥往前踏出了一步道:“有证据吗?” 也踏进了人心,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共工氏痛失所爱,正是万念俱灰之时,所有的宏图霸业恐怕也付之一炬了,心中一定也存不了大事,更不想成大事了,也就不用守规矩。 太清强硬道:“我是太清大赤天主,道门三清之首,可非那些凡俗之辈可比,你绝对逃脱不了。” 身份尊贵的人,总是有特权的,可非凡俗之辈可比,太清天主若是陨落再此,绝对是石破天惊之事,就算玄冥将证据毁得再彻底,推脱的再干净,也绝对逃脱不了,只因为他是道门三清,更是太清天主,到时玄冥所要迎接的不止是道门的怒火,道门一定会不顾一切为他报仇,不需要证据,心里清楚就行,更要面对天威,天帝恐怕都会破关而出,施雷霆手段,以正天威,那时三界谁敢庇护玄冥。 玄冥又是向前一步道:“我的心已经死了,已经疯了,命也就不值钱了。” 一步步的往前走去,也往前逼去,连冰冷的眼神都已收敛,全身散发的冰寒消失,变得内敛,整个人面无表情,毫无神采的看着太清,眼中也只有太清,隔得好远,但往玄冥瞳孔望去,就会发现整个瞳孔都被太清所填满,容不下别的。 整整还有数十丈的距离,整个瞳孔中却只留下了太清的身影,连丝空隙都没有,像个活死人,行尸走肉般往太清一步步靠近。 太清紧紧的盯着玄冥的眼睛,盯着他的双瞳,那双充满死亡的双瞳,没有一丝生机的双瞳,如一波死水,更像一片死亡之地,躺在地上的只有自己,让太清那修持了无数年的道心都在萎缩,被吓住了,想要往后飞退,但却一步都无法退后,不敢退,不能退,也不愿退。 “这方圆亿里的生灵值钱吗?其中无数的人族子民值钱吗?共工氏的荣光之前吗?” 他是道门三清,太清天主,先天太清之炁所化,生而得道,不止身份尊贵,无数年修持的道心更是强大无比,死亡也无法让其退后一步,何况是还没临头的死亡呢。 玄冥不再答话,只是坚定的往前走去,走的很慢,脚步很沉重,一步步的移动着,仿佛短短数十丈的距离也要耗尽至少一个时辰,耗尽一生,他在磨剑,只有将剑磨的锋利,才能杀人,好似不如此无法杀一个先天之神。 太清心中很焦急,他想知道答案,一定要知道答案,死亡离得越来越近了,想要知道答案的心也更加的急切了,要来不及了。 玄冥只知踩着碎步,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虽然慢,但也越来越近了,如死亡一般,因为此时的他代表着的就是死亡,是死寂,死寂是不会说话的,玄冥也没有说话,不顾急切的太清。 浪子羽从来都是热心肠的,做了很多急人所急之事,此时也不例外,笑容灿烂,布满春意道: “因为他们加起来都没你值钱。” 一句实话,很诚恳的一句实话。 太清天主那颗醇厚的道心,也缓缓的往下沉去。 他要做出抉择了。 第八十二章 疯子 两个不想成大事的人碰撞在了一起,一个是疯子,一个是道士。 尊贵的疯子,与尊贵的道士。 共工氏很值钱,虽然不比他这三清之首更值钱,但也不比他差。 一个疯子并不值钱,一文不值,连蝼蚁都不如。 就算是共工氏,疯了也变得不值钱了,连蝼蚁都比他值钱。 只因为......,蝼蚁都比他惜命。 一个惜命的生命才有价值,疯子并不惜命,疯子的命是捡来的,也可以随手丢出。 玄冥是一个疯子,他有理由成为一个疯子。 因为他的心伤了,伤的很重,也很痛,所以他成为疯子并不让人意外,一个深情重情的人,也会为情而生,为情而狂,为情而疯。 疯的光明正大,疯的堂堂正正,疯的毫无一丝遮掩,疯子的心是死的,如今的玄冥看上去也是死的。 带着死亡的力量缓缓走向了太清天主,逼向了三清之首,要带上一个人,这样在黄泉路上才不会孤单,虽然他们可能魂飞魄散,连黄泉路都没资格走上一遭,但疯子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太清面容变得严肃,眉头紧蹙,他在看,他在等,他在看出一个破绽,他在等出一个破绽。 一个证明玄冥不是疯子的破绽,疯子也可以是装的,太清也有理由相信玄冥在装疯,虽然他的心死了,但他的责任还背在身上,共工氏的责任,人族的责任。 他想赌,但他也不敢赌,玄冥疯的那么的理所当然,疯的那么的恰到好处,他是先天之神,活了无数载岁月,历尽了红尘,也看遍了百态人生,雄厚的阅历也让他有理由先相信,玄冥在装,装疯卖傻。 玄冥有两个选择,他也有两个选择,选择很难,玄冥的选择很难,他的选择,形势瞬间变幻,转眼间面临选择的居然变成了他,太清,他要赌。 赌世间常理,还是赌自己的阅历慧眼。 太清是先天之神,是先天太清之炁的化身,是道门三清之首,更是太清大赤天主,无论哪个名头都是名震宇内,无论哪个名头都让人肃然起敬,无论以哪个名头来说,他都是无可争议的强者,睥睨诸天的强者,强者都是自信的。 自信是一个强者的根本,太清也很自信,更信自己的眼光,只有他才是正确的,玄冥一定是装疯,他深信不疑。 但他不敢赌,输了就没了,什么都没了,恐怕连丝尘土都无法剩下,没了就是无,是化为虚无,所有的功名利禄都化为了虚无,所有的一切,身份,地位,力量,权力都将化为乌有,那股死寂,那个死亡的气息已经在带动着他,带他投向死亡。 走的很慢,却很沉重,一步步都极为沉重,整片大地都在发出砰砰巨响,也在太清的心中响起,一步步踏进了他的心中,越积越多,越积越重,玄冥的力量一步步的积累,一步步的浑厚,太清的心也随之越加的沉沦。 像一声声催命的呼声,在诅咒着他,也在催唤着他,是死亡的号角,向他吹响,引领他前进。 一切都在心里进行着,他不该这么的无力,精神是缥缈的,但一定比玄冥更加的强大,强大到可以碾压,却被一步步逼破了心防。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即将临头的死亡,太清也怕了,他觉得不值得,疯子不值钱,蝼蚁也不值钱,这亿里方圆的生灵加上一个疯了的共工氏,一点都不值钱,连他的一根脚毛都不值。 所以他不值得,命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正常人都怕死的,再强大的人都一样,只有疯子才不怕死,跟疯子拼命不值得。 一声声的安慰着自己,随着这一声声的安慰,浑厚的道心却越沉越低,也越难抵抗,他是希望的,他不是疯子,他是最值钱的。 玄冥越来越近了,十丈,五丈,容他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他找不到破绽,行尸走肉,没有一丝生气,一切都是这么的合情合理,也没有时间再让他找出玄冥的破绽,没有时间让他证明玄冥是在装疯,也许是真的疯了,玄冥疯了,这想法逐渐占据了太清的脑海,他只能这样想。 真的没时间了,玄冥越靠越近了,太清发现自己连逃的机会都没了,玄冥已经蓄势待发,太清也怕了,怕在拖下去,就算想要妥协也晚了,他到最后玄冥也收不住,那就太冤了。 太清是强者,强者无惧死亡,但无惧的是别人的死亡,在死亡阴影笼罩下,他也想要妥协了,自身才是最值钱的,在死亡面前,什么脸皮,什么尊严都变得一文不值。 疯了的共工氏只是一片破败的瓦砾,而他则是金贵的玉器,就算死他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死的有价值,死得其所,却不是跟一个疯子同归于尽。 跟疯子同归于尽是不明智的,作为一个明智的人他要跟更尊贵的玉器同归于尽,所以他妥协了,他的心退了。 暗暗的安慰着自己的心,他不是怕死,他是怕死得不值,跟一文不值的疯子拼命,也显得他一文不值,他是太清,最尊贵,最有价值的太清之炁化身,他不能变的没有价值。 看着太清将手轻轻的伸向腰间的葫芦,浪子羽暗出了口气,紧绷的心放下了,也笑的更自然。 玄冥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但瞳孔中还是只存着一个太清的身影,无神的看着太清。 也让太清更加的紧张,紧紧的握住了葫芦,轻轻的解开,将它拿到身前,决绝的伸出了手,也将紫金红葫芦伸向了玄冥。 紧蹙的眉头舒缓了,笑容浮上了如婴儿般稚嫩的脸颊,淡然笑道: “送给你,发现你比浪子羽更值得深交,我们交个朋友吧,这是见面礼,一个不值钱的人情。” 也许想通了,心情也变得舒畅了,笑容更是那么的自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是君子,一个不想成大事的君子,但也有颗强大的心,变得强大的心。 通向巅峰的道路中,充满着荆棘,一定也充满了妥协,所以妥协不可耻,忘川躲回了地府,这人情也变得不值钱了,太清交得并不心疼,至少脸上充满了真挚。 玄冥还是没有回应,也没有伸手去接,他已经站到了太清的身前,两人相距不过一米出头,伸手就能接住葫芦,一个装满了忘川河水的葫芦。 太清一脸的祥和笑容,心却是紧的,和煦的看着玄冥的反应,心中在紧紧的盯着,很想玄冥伸手去接。 “无功不受禄,玄冥一向最有原则,而且朋友交的是心,一切的外物只能玷污,你们纯洁的君子之交。”一个助人为乐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里最热心肠的是浪子羽,插嘴的也只能是他,语气轻快,充满了春的味道,脸上的笑容也很自然。 玄冥今天的人缘很好,一向朋友多的浪子羽今天又被无视了,太清看也不看他,手依然往前伸着,手中握的是紫金红葫芦,更加的诚恳和煦。 今天注定了热脸一定会碰到冷屁股,浪子羽碰上了,太清也不能免俗,玄冥还是无视了他的诚意,连根手指都没动过,一丝发髻都飘不起来,整个人都是静的,静的像副画。 一副死寂沉沉的画,一副没有生气的拙作。 胶着了,场面变得胶着了,玄冥毫无伸手接过的打算,太清也没有收回来的想法,浪子羽还是在笑着,默默的看着两人,好像看见了伟大的友谊,蚩尤还是毫无存在感,被所有人无视了,连他自己都无视了自己。 最先坚持不住的是太清,被那双毫无神采的双眸定的有些冷,玄冥寒气都在收敛,但太清也有点想要发抖,即将露怯。 “这样站着毫无意义,你应该收着,不然我怕手一滑,就掉到了地上,打碎了,那你就前功尽弃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诚恳,也有些坚硬,带着些逼迫,虽然心在抖着,恐怕又输了一局,因为玄冥还是无视着他,也怕卸了底气。 浪子羽笑道:“忘川河水也是冤孽水,人族毫无办法可想,总不可能永久这样藏着,守护着,整日里提心吊胆,道门有度化神通,可超度怨魂,孽魂,与这忘川河水也有克制,加之道祖鸿蒙之火,与乾坤鼎臂助,可轻松化去其上冤孽,造服一方。 道门一向悲天悯人,想必不会拒绝。” 浪子羽很体贴的给出了方案,却让太清心中恨不得将他浸在大赤天,三昧真火海里,日日夜夜受三昧真火灼烧,方能解恨。 但脸上还是只能那么的和谐,笑的那么的自然,默默的将手收回,紫金红葫芦也随之收回,轻轻的别在腰上。 “呵呵,既然如此,老道也就多废些手脚了,此水也是难得之物,虽然污秽,却也有些妙用,只好厚颜收回了。” 葫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腰间,玄冥也转身往回走去,还是面无表情,默默的踱步远离太清,但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 他是装的,责任让他不能疯,知道瞒不过太清,但他知道太清一定不敢赌,只要守住,就赢定了。 不露出破绽,无论如何太清都只能输,玄冥一定赢,看似有两种选择,其实是别无选择,,因为玄冥也可以随时变疯,逼到了关头,只要形势一旦不利,也就真成了疯子。 玄冥有鱼死网破的决心,而太清没有,所以输赢早已注定。 太清也不服输,在最后的关头还想理出破绽,所以他将紫金红葫芦递向了玄冥。 所幸玄冥没有去接,只要稍有异动,就将前功尽弃,一切又回到原点,太清心里也有果决,也幸亏了浪子羽。 太清伸出了葫芦,也收回重新别在了腰上,认输了。 他还是不敢赌,他赢不起,赢了比输了更惨,赔上的是命。 看不出虚实,只要玄冥有万分之一变疯的可能,他就一定会输。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太清既不横,也不愣,所以他更怕不要命的。 第八十三章 那一剑的白 “往回走的更慢,但没有人催促。 玄冥迎着风往回走着,想回到原地,满头的白发迎风飞扬,缕缕白丝飘散在空中,自玄冥头上脱落的白发。 依然是那么的白,白的更深了,比雪还白,白也能变深,不是用肉眼看出的,浪子羽的心感觉到了,那披肩的长发更白了,白的都有些脱落了。 额头也多了几道纹路,变得沧桑,瞬间老去了十岁,精致俊美露出一点缺陷,但也多一丝成熟的美,更加的吸引人。 浪子羽深深的感慨,从玄冥的脸上,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的稚嫩,从那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中,看到了岁月的洗礼,也变的高大,高大到浪子羽有些嫉妒,也有些自惭形愧。 老去的不止是玄冥,太清天主变的更老了,白发变的更加的稀短,差点连头上的道簪都无法稳住,如婴儿般稚嫩红润的脸庞,也爬上了沟壑,一道道,深深的刻着,整个人都在枯萎。 人老了,饱经了风霜,脸上的每一道沟壑,每一个刻痕,都是阅历,是走过的每一段路,遇到的每一件事,是岁月的年轮。 鹤发童颜的老道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个老道,一个仿佛垂垂老矣的老道,一个将要枯萎的老道。 老道真的老了,也许原本就该老了,因为他是老道,那象征沧桑的纵横交错,嘴角的每一次轻扬,带起的都是祥和,更显慈和,慈眉善目,更能受人尊敬了。 老年,中年,哦,不算中年,应该称为成年,还有两个青年,三代人,青年浪子羽很难受,虽然风流不羁,但两颊还留着些婴儿肥,不过一个时辰,就像小了一辈。 他也想变老了,变得成熟,但他老不了,也成熟不了,因为他的心是年轻的,玄冥成熟了,也只是因为他的心变得成熟了,太清的心老了,不同于九婴那腐朽的老,而变得老而弥坚。 “振作些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老死的。” 认输了,愿赌服输,太清的心也变得豁达了,也变得慈和。 一剑划破天际,一道无边的剑气,冰冷的剑气,自玄冥体内破出,剑气所指,染白了半片天地。 连天地都变得白了,不是雪的白,是被剑气映射出的白,比雪更白,也更冷,更锋利,剑气不知有多大,也不知有多长。 鲜花还是那般的艳丽,草还是那样的绿,但在冰冷剑气映射下只显出了白,也只能看出白,连天地都是白色的,万物也不例外。 白的吓了太清一跳,心中庆幸不已,额头都浮出了一层薄汗,全身都湿了,原来死亡一直都在,已经擦身而过了,太清还是心悸的,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绝对躲不过这剑,玄冥用生命,用精气神所淬炼出来的一剑。 玄冥付出了代价,变得成熟了,额头也多了皱纹,银白变得白了,白的纯粹,白的纯净,也白的吓人,所以这一剑也更加的纯粹,更加的白,更加的吓人。 吓住的不止是太清,浪子羽也在这一剑之下目瞪口呆,蚩尤的心停止了跳动,吓得连心都不敢跳。 这一剑淬炼了很久,从玄冥往太清走去的第一步开始,也淬炼的很厚,很重,重的玄冥往回走都变得困难,重的玄冥的无法负担,也容纳不住。 所以这一件也破体而出,这样才能变得轻松,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被移去,冰冷死寂的心,也一时神清气爽。 这一剑很吓人,不止吓住了场中的三人,也吓住了无数人,无数关注着这边的人。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在心寒,寒的发毛,大罗天主的威严都已收去,默默的坐在高位上,睁眼沉思着,在沉思,眼睛并没闭上,天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只是紧紧皱着。 吓住了很多人,不止是敌人,就连盟友,族人都被吓住了,伏羲氏悄悄的在殿中升起了炭火,在取暖,隔着无尽遥远,他都感觉有点冷,祝融氏放声的大笑着,为有这般的侄子而自豪,眉头却也皱着,为他担心。 鸿钧突然中止了讲道,停的有些莫名其妙,无数双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道祖,但他就是停了,停的吓人,殿中的人都被吓住了,不敢呼吸,大殿变得诡异无声,偌大紫霄宫都变得寂静。 这一剑所向披靡,这是无敌的一剑。 不知染白了半片天地,再被剑气映射的比雪还白的天空中,无数的黑点往被染白的大地中坠去。 无数黑点簌簌落下,将被剑气染白的大地都重新染黑。 坠落地面的是生命,无数的生命,无数一模一样的生命,是一族人。 人面却有鸟喙,背面长者一双黑翼,穿着黑衣,留下的只能是黑色,为首的只有一只脚,与众不同,是青与红组成,不是黑的。 一地的黑都是死的,死的栩栩如生。 很幸运,死的应该和触不及防,没有一丝痛苦。 “讙头国恐怕要灭族了,从此洪荒又少一类生民。”太清有些兔死狐悲,也是有感而发。 没有人理会讙头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远在东南的讙头国出现在了西南,而且还是倾巢而出,留在东南的恐怕也是老弱,存不长了。 偷偷的来到了西南夷水之畔,偷偷的躲着,躲在天上,但已经不需要为什么了,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虽然还是那么的栩栩如生,但就是死了。 死的毫无价值,他们刚好躲在了玄冥身前,玄冥也刚好控制不住体内的剑气,将其放了出去,击落了一地的黑而已,但也灭了一族。 这是一个鸟人族,一看就是远古人族与禽类所生后人,人面人身,却有鸟喙鸟翼,更长满了鸟毛,没人会在乎。 浪子羽不在乎,玄冥更不在乎,虽有人族血统,但与人族也最是不善,最后趋炎附势,抱着的永远是最大的腿,如今三界最大的大腿一定是天人族,三足金乌一家。 半人半鸟,却与五凤一系,人族皆不合,甘当马前卒,所以没人会在乎,伏羲是也只是轻叹了一气,不知道叹的是谁。 神农氏更不可惜,仿佛从没看见,若非还念些血脉情谊,恐怕早已被其顺手灭了,哪会留到如今。 一剑灭一族,灭了一族鬼鬼祟祟,可知玄冥成熟的是多么的合理,这是用生命击出的一剑。 太清幸运的躲过了,却换上了一族的生命,玄冥也变得虚弱了,一下子放空了,但还能站着,虽然有些摇摇欲坠,可毕竟是站着的,比从钟山世界出来时的瘫软可好过许多,也就是长了了些而已,脱了稚气。 “死有余辜。”蚩尤任性道,总算有了插口的机会,九黎与讙头国可是比邻而居,平日矛盾也是不少,也早就看不惯了。 祸兮福之所倚,这一剑也耗尽了玄冥体内积存的亿载寒冰,无法炼化的亿载寒冰,也让他再也无法勇猛精进,但也没了灵魂被冰住变成一块冰,毫无情感的冰块的风险,体内真炁也不会在斑驳,而可着手凝练,是福是祸还真难说,至少浪子羽很高兴这种情况。 一地的死尸,黑的死尸,但至少有一道青红交间的身影,他还活着,他不是黑色的,所以他还活着。 挣扎的想要爬起,全身经脉都已寸断,被寒气给割断,一股寒气在体内肆虐,无法挣脱。 是一只鸟,一只只有一条腿的鸟,青色的身子,红色的脚,是宇内独一无二的一只鸟。 只是一只禽类,虽然浪子羽的朋友中有很多的飞禽一族,如凤祖,如青鸾,如鲲鹏,但这个只能是一只鸟,绝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更不会疼惜,也就没有去搀扶一把的打算,只是静静的看着,笑的看着,笑中带着冷,也带着幸灾乐祸。 这是一只可以与五凤争锋的鸟,但却受五凤排挤,不屑与其共舞,也一定是一只强大的鸟,强大的生灵。 讙头国之主,神鸟毕方,曾给人族带来了无数的灾难,一只恃强凌弱的鸟,也是欺软怕硬的鸟,如今人族肯定是强硬的,比金刚还硬,所以他也只能远远的避着,躲避在更强大的羽翼之下,三足金乌的羽翼是最大的。 毕方突然就成了讙头国的首领,也带坏了讙头国,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所以讙头国今日将要族灭,毕方也在地上挣扎。 现在心中还在瑟瑟发抖,那一剑太强了,毕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柔弱的时刻。 他一点都不弱的,能与五凤争锋又怎么可能弱小呢,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比玄冥,浪子羽,甚至三清稍弱,所以无所顾忌的来了此处,奉命倾巢而出,要将务相抢出,甚至杀了浪子羽。 他是强大的,他的讙头国也是强大的,强大到四府,四部都很少能放在眼中,就算比不过雷斗二府,但绝对可以碾压瘟痘财太岁四部,绝不比水火二府差,他是自信的。 打击来的是这么的快,这么的突然,强大的神鸟毕方,强大的讙头国却再一剑之下陨灭。 不可思议的一剑,只能这样形容,不然无法解释他如今的遭遇,在那一剑之下,强大的毕方,强大的讙头国,这般的不堪一击。 只一剑,毁了他的一切,不止是势力,还有他的力量,聚不起一丝的真炁,也站不起来。 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的来了。 迎接他的是族灭身败,像条死鸟瘫在了地上。 连如何败的都想不出来,莫名其妙。 昏昏沉沉,脑中一片空白。 第八十四章 毕方 “你还活着?” 就在毕方浑浑噩噩之时,耳旁传来了一个带这些疑问的声音,语气瓮声瓮气,一听就是一粗人,没带上半点关心。 勉强撑开了眼皮,努力看去,是一片红,模模糊糊,一个粗壮的身影若隐若现,将头轻轻摇了摇,画面渐渐变得清晰,头脑也渐渐的恢复清明。 一看不过一个少年郎,毫无娇气,威武的很,身长恐有一丈,天生一道横眉,虎目圆瞪,粗声粗气,很是吓人,好似先天自带了煞气一般。 一声鹤唳响起,振聋发聩,你也可以说是鸟叫声。 看着怏怏欲死之态,却叫的很是大声,看来中气十足,也很锐利,刺的蚩尤耳鼓有些疼痒。 将右手食指插入右耳,边掏边问道:“你怎么没死。” 人常言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毕方今日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落地凤凰不如鸡,一只快死了的鸟,再神异又有何用,还不是让人戏弄。 若是往日早已一个嘴喙将这小子啄死,一个不过百岁小儿,实力虽算不俗,但也难放在他眼中,但如今连只蚂蚁都敢在他身上肆虐。 能感觉到蚂蚁行过的丝痒,还不止一只,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暗恨,也恨上了蚩尤,脸上衰落道:“小哥,你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在东海之畔,离这不知多远,我也是费了好长时间才赶来。”蚩尤也很回答诚恳。 他也有些清醒了,能猜出落于何手,却这般羞辱他,派一小辈来欺侮人,毫无风度,心中怒火填膺,面上却只能和言笑道: “小哥可莫要拿我这老人家开玩笑,共工氏与浪子羽不是在此吗?” 很无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毕方的人生阅历丰富,很明白事理。 蚩尤恍然道:“你说的是共工氏与浪子羽大哥啊,他们就在前头,那你干啥糊弄于我,没事问候我家大人。” 好像有些生气,轻轻将手向前一推,就将毕方掀了几个跟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胡搅蛮缠,有些强词夺理,理由找的有些牵强,蚩尤也不顾这些小节。 毕方就更顾不得,人在屋檐下,只能强颜欢笑道:“小哥说笑了,不知小哥姓名,可否代为引荐一下共工氏,浪子羽公子也行。” 一看就是初出茅庐,不知礼仪,没受教养的粗鲁小儿,毕方堂堂上古神禽,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也更有理说不通,再说下去还不知要受多少罪,早些见到共工氏与浪子羽也好,以两人身份,总会多些涵养,不会辱没身份。 有些唾面自干,重伤之下虽看不远,但也明知浪子羽几人一定也在前头,故意让着小子来羞辱人,但此时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识趣些的好,让人心情愉悦了,自己也少受些罪。 毕方一直就是这么识趣的人,所以也一直很快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时一定保命要紧,大仇大怨都要藏得深些,来日再说。 蚩尤今天倒是爽快了,去不知将来也为今日之事吃了苦头,小人长戚戚,也小肚鸡肠,一丝小怨也能记到天荒地老,也间接促使蚩尤败在了一生之敌手下。 将来之事谁人能知,蚩尤就更不知道了,此时心中正在暗爽,有些调笑道:“我叫蚩尤。” 挤眉弄眼,有些肆意,明目张胆的玩弄于人,更有些期待,想要看人羞怒难当之态。 虽然初出茅庐,但蚩尤作为人族最后神通之人,在三界还是有些名声,毕方可真是如雷贯耳,两人原还是邻里之交,平日也多有些往来,其更是人族后辈之中,数一数二之人,比很多老辈名声更大。 “你......你......”一口气提不上来,毕方那张人面也是涨的通红,难怪第一眼就不对付,原来却是旧怨。 左邻右舍的,邻里关系有好有坏,两人更是恶邻,平日里不知有多少摩擦,视若仇寇,若非神农氏在后撑腰,毕方发誓早将九黎部烧为一片废墟。 看着通红的鸟脸,蚩尤似笑非笑,机会难得,就看他如何出丑,但也注定失望了,毕方非凡人也,也非凡鸟也。 他乡遇故知,惊喜有些大,毕方不过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多年涵养岂能小看,几息间就回过神来,慈和笑道: “原来还是贤侄,小小年纪就这般辛苦,亿万里迢迢而来,果然虎父无犬子,有大胆魄,更有大神通。” 意气风发而来,今日短短半天就受尽了打击,所遇皆非人,先被九子暴打一顿,就遇上了忘川,烛阴,一个比一个变态,也一个比一个凶横,就连最慈眉善目的太清天主,蚩尤也是谨言慎行,看着他们争锋,白练了一身神通,却连一丝插手的本事都无。 难得让人捧上了,还是毕方,上古神鸟,讙头国之主,也算一方人物,一代枭雄,虽然没有睥睨天下的气概,,但毕竟是也是大人物,蚩尤很受用。 “咳,咳。”两声咳嗽传来,打破了蚩尤的遐想,也让毕方送了口气。 实在是太看不过眼了,几句好话,就被哄的晕头转向,小小年纪就好大喜功,将来如何能成大事,而且还狐假虎威,有些得意忘形了,毕方虽然狡诈油滑,但也比他强,还强过太多了,对于强者应该给予的是尊重,就算不值得尊重,也要从心里尊重,尊重的不是人,是力量,藐视力量的人,是无法得到力量的。 看来还需好好历练,将来才可称为人族擎天之柱,浪子羽将头轻摇,有些好笑,故作咳嗽打断了两人。 将手轻轻一扬,一股吸力陡生,毕方身不由己,瞬间出现在了浪子羽身前,有些难堪,受人摆布,但毕方也是甘之如饴。 自得意中清醒过来,蚩尤陡然发现毕方以消失不见,回头望去,却是早已到了浪子羽身前,还是躺在地下,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去,看出了浪子羽眼中的不满。 “讙头国主,毕方大神,真是好闲心,怎么有暇来这荒郊野外。”浪子羽亲切笑道,也是他乡遇故知了。 两人也是打过几次交道,浪子羽也曾经在东海之畔流连多时。 毕方立马哭诉道:“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羽公子当面,真是天降横祸啊,这些年年景不错,多了些收获,心中欢快之下,就带着国人出外踏青,刚刚行经此处,就遭了灾了,这满地国人横死,我也是受了重伤,真真是太过可怜了。” 也不知是哪个该遭天谴的,既然如此欺负老实人,老实的毕方心有悲戚,哭天抢地。 浪子羽似笑非笑道:“怕是欢快过了头,这趟门出的有些远了吧,这贼老天最嫉恨得意忘形之人,定然是心中起了妒意,才施了这般天谴,害的毕方兄成了寡家孤人,受了这么多苦楚。” 余悸犹存,毕方还是不敢讲目光转向玄冥,只能当做见不到,苦楚道: “此乃天欲亡我部众,怨不得他人,只能怨我自己德行不够,怨不得他人,这位是太清天主吧,一直缘铿一见,今日却在这般凄凉的场景中有幸一见,久闻道门最善调宜心境了,颐养识神,可真是大缘法,得道之人,心有悲悯,可要好好助我一臂之力,渡我过了苦海,将来一定感激不尽。” 瞬间成了寡家孤人,更是受了重伤,真是大不幸,孤苦悲痛,也一定影响了心神,坏了道行,若不及早治疗,一定会疯的,就算不疯也会变得孤僻,道门最善调制心神了,太清是三清之首,更是深谙此道,难得见上了,毕方还不好好恳求一番,抱下大腿,免得将来留下后患。 “一定一定,不过是举手之劳,我道门向来扶贫济弱,看不得他人苦难,绝不会袖手旁观,大神放心吧。” 不过是各取所需,太清也是欣然应允,何况还是一个大神,不止是一只鸟,真的是上古大神,别看他今日怯懦滑稽,就小看了人,全盛之时太清也不敢言胜,也是三界少有的高人,哪能不趁机拉拢。 毕方感激涕零道:“那就多谢天主了,将来必有回报。” 这只大腿可要死死抱住,绝不能松了手,哪怕成了真孙子也不能放手,因为这不是是只大腿,更是救命稻草,今日能否逃脱,可就看太清了。 毕方很明白事理,别看玄冥默不作声,浪子羽装模作样,可若一个应对不好,一条老命可就要断送在此处了。 太清笑道:“不知两位可否行个方便。” 输赢已经分出了,嫌隙也要尽去,毕竟两方是盟友,这些薄面应该还是能讨到的,唯一的关窍也就在玄冥身上,太让人摸不透了。 浪子羽轻笑道:“本还想叙下旧,既然毕方国主有碍在身,急的离去,我也无妨,请便就好。” 喜欢结善缘,浪子羽更会虚与委蛇,送些口头好处而已,毫无损失,将头转向了玄冥。 “你为什么来这里。”玄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也直入主题。 阴影太大了,毕方此时也不得不将目光转向了玄冥,全身都冷的发抖,虽然明知道那一剑一定是巧合,没人能随便发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剑,别说他现在连只蚂蚁都无法踩死,就算全盛之时,也永远不敢面对玄冥,虽然真要交手也未必会输给了玄冥,他也很强大的,但毕方的心已经怕了,那种绝望他不敢在受一遍,否则要疯了的。 僵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玄冥不是浪子羽,可不做表面文章。 毕方僵住了,插科打诨,可不能蒙混过关,但也不敢翻脸。 他受伤了,但更怕了那一剑。 第八十五章 卑怯 从没见过如此强大的人。 从没见过如此强大的剑。 没有人能够在挥出这样的一剑,贰负不能,玄冥本身也再难挥出,那是独一无二的的一剑。 无法用力量来描述的一剑,是超脱一切的剑,毕方相信,这是至强的一剑,强大的讙头国毁的这般莫名其妙。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说能用一招毁灭整个讙头国,更将他伤的连死狗都不如,毕方绝对会嗤之以鼻,也许五尊可以做到轻易的毁灭整个讙头国,轻易的将他打伤,但绝对不止一招。 那不是一堆死物,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是能跑会跳,也能逃的,而且是一群有力量的生命,有数十万神通者,毕方更是敢于五凤争锋的,虽然失败了,但也是三界少有的强者。 今日他碰到了,玄冥用一件覆灭了讙头国,也将他伤的毫无还手之力,若非反应快些,恐怕也已死了。 心伤了,瑟瑟发抖,他知道,从今日开始,从那一剑之后,他在玄冥身前再也聚不起胆气来,听到玄冥大名都要心胆欲裂,望风而逃。 但毕方的身也伤了,伤的很重,重的还站不起来,体内一股寒气在四处乱窜,聚不起真炁,非短时间可以治好,所以他连望风而逃都无法做到。 听着玄冥那淡淡的发问,他不敢回答,也不敢不回答,一张鸟喙人脸都已皱在了一起,露出了最真挚,也最假的讨好笑容。 “对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诶,我怎么在这里的,怎么想不起来了,是谁帮我抓到这里的吗?我怎么受伤了,真痛,共工氏,您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很为难,强大的力量也可以征服心,毕方的心已经被征服了,在玄冥面前,他连编排假话糊弄的胆子都没,应该是心里都生不出这种想法,但他又不敢说真话,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为难的时刻。 回答的语无伦次,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毕方偷偷抬头往玄冥看去,动作都不敢稍大,看到的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道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的毕方心中惴惴。 “是我伤的你,更留下了一地讙头国民。” “是我自己来错了地方,是那些蠢笨蝼蚁来错了地方,我罪该万死,那些该死的更要千刀万剐,能留一个全身,已是共工氏慈悲,我们不该挡了路,更挡了剑路,挡住了那能使宇内颤抖的一剑,也挡住了共工氏的威严,是罪有应得,不敢有怨言。” 惴惴不安中迎来了玄冥那冷淡依旧的话语,毕方连忙俯首请罪道,语气诚恳而卑微,泪水将两颊两线鸟毛粘住,却也长舒了一口气,至少曙光已经出现,这条小命怕是能保住了。 保命要紧,可管不了那些子民无数年的供奉,霉运当头,倒霉到家了,毕方心中也丝抱怨苍天的心思都无法兴起了,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但没有半分惭愧,连惭愧的心思也都无法冒出。 一直跟着强者走,强者都是以礼相待,玄冥也算强者,在如今的毕方心中比五尊还要可怕,虽然被践踏到了泥水中,也无怨无悔,反而甘之如饴,命才是自己的。 没有了以礼相待,很卑微,但卑微不是原罪,死亡才是原罪,毕方今日更有体会。 “我常年奔波,共工城中少了些人手。”玄冥看都没看毕方,转头看向了太清。 太清笑道:“道门素讲缘分,更有悲悯,大神与我道门有缘,与我有缘,只想助其疗伤,没有半分要求.” 毕方感激的看了眼太清,忙一头叩首道: “久慕共工氏威严,小神愿意投入共工氏麾下,以己身微末之力,甘效犬马之劳,望共工氏成全小神这卑弱祈愿。” “有用的人才有价值。”玄冥道,默然,没有鄙夷,也没有求贤若渴。 相反有价值的人也才有用,有用的人才有活命的资格,其中道理毕方深知,将头叩的地动山摇。 “我能看家,连狗都不如我,共工氏常年奔波在外,不免忽略了共工城中近况,我也有些微末手段,能挡下宵小之徒。” “那你去吧,相信不会让我失望。”玄冥道,说完将脚从毕方伏地的头颅变移开,自顾自往一边走去。 毕方三叩道:“是,我伤势只要稍复,一定尽快赶往共工城用命。” 太清和煦笑道:“大神,那我们先走吧,还是尽早治疗的好。” 没有看不起,太清永远这么的能让人生出好感了,毕方也有些感激的看着太清。 轻轻的被太清天主,从地上扶起,将头望下玄冥,白发黑衣独立,在白发映照之下赤黑衣袍显得更黑,没有一点要理会他的意思,很识趣的没有再发一言,默默的被太清带起,化为流光而去。 看着两人离去,蚩尤不敢打扰共工氏,忙着走到浪子羽身边喃喃问道: “这是毕方,讙头国主毕方。” 浪子羽笑道:“这是货真价实的毕方,怎么,不敢相信。” 蚩尤道:“他不应该这样的。” 毕方,连他父亲都自认不如的大人物,上古大神,蚩尤从小听着他的凶威之名长大,与九黎族比邻而居,抹茶不断,还是靠了神农氏威名,让毕方心中有所顾忌,九黎族才能如此安居,但起名也能止小儿也哭,犹记得当年,自己,还是自己的同伴,没少被长辈那毕方哄吓。 见面不如闻名,居然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怯懦,让人鄙夷,蚩尤就很鄙夷。 “不要小看了任何人,毕方当年能与五凤争锋,真炁深厚,绝不再五氏之下,可比如今的水府正神屏翳强过太多了,三百年前更是独闯地府,与中府鬼帝神荼,大战持续数年,全身而退,也不要因为任何事小看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命之道。” 浪子羽微笑开解道,期许很大。 蚩尤不服道:“但这也太过卑贱了。” 浪子羽摇头笑道:“别看他在玄冥一剑之下如此不堪一击,但这是占了天时地利,若是放在别时别地,两人全盛相会,那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不是你能小看的。” 蚩尤倔强道:“反正我自心里看不上他。” 浪子羽道:“至少他还活着。” “就算死,我也要轰轰烈烈,如此卑微,比死还难过。”蚩尤不屑道。 浪子羽没有再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活法,都有自己的存身之道,这是值得人尊重的。 就算跪着活也能让人尊重,蚩尤正在意气风发之时,也许年岁再长些他会明白。 也许这就是蚩尤本性,就算到死也难改。 浪子羽不希望是后者。 仿佛看到了蚩尤的未来,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他的活法,值得尊重。 第八十六章 八月十五 少年人憋不住心事。 只是看不惯毕方的怯懦卑贱,蚩尤从来都是崇敬力量的,力量才是一切,才是根本,力量才是最值得尊重的。 他也一直尊重有力量的人,就算是敌人,当然也一直都很尊重毕方,只因为毕方也是有力量的人,还所有大力量的人。 失落,落差太大了,大到让人难以自信,有力量的人应该都是果敢的,有一颗强者的心,有俯瞰天下的雄心,有无惧一切的心,不应该这般的下贱。 从尊重到看不起,从看不起到鄙夷,蚩尤鄙夷毕方,鄙夷毕方的为人,一个懦弱的人不值的他尊重,卑微的灵魂只能让他蚩尤鄙夷。 有力量的人也许不值得尊重,但力量永远都是值得蚩尤尊重,毕方虽然怯弱,但也有让蚩尤尊重的力量,他永远都会尊重比自己强的力量。 “虽然我看不起他的人格,但我还是敬服他的力量,毕方有值得尊重的力量,共工氏也太放心他了。” 怯懦,但也不要脸,连一丝尊严都不要,不止怯懦,一定还很卑鄙,是卑怯。这样的人是没有底线的,不知道为什么共工氏不杀了他,一了百了,还将他留在共工城,不怕反噬。 浪子羽走到远处,靠做在树下,取出一葫秫酒,一饮而尽,两眼微眯道: “你是否以为毕方心中没有一丝底线,不值得信任,但你不知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因为他们永远都最尊重自己,不敢对自己不利,只会做对自己有利之事,他已经怕了玄冥,心里怕了,也就真正的臣服了玄冥,恐怕在他心中玄冥比天帝还要可怕,还要值得听话。 所以只要玄冥还在一日,他就绝不敢起一丝异心,只会恭恭敬敬,任劳任怨,就算玄冥远在天外天,游荡在无尽虚空之中,只要玄冥一日不死,只要他一日不敢确定玄冥已经身死,他都只会永远趴伏在共工城中,当他的狗,舔着舌头,期待着主人的犒赏度日。 一只强大的忠狗世间难寻,毕方绝对是天地间最强的看家犬,玄冥应该荣幸,没人有他这么幸运,从此玄冥也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将家交给毕方,安心的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共工氏的责任也不再是他的羁绊,毕方会好好帮他扛着。” 还有一句没说,没有了沉重的负担,玄冥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心,复活自己的心,让自己的心重新融化,心冷不止让别人难受,自己也难受,玄冥不想变疯的,他的父亲已经疯过了。 蚩尤紧紧跟随浪子羽,站在树前似懂非懂道:“话是如此,我也相信有共工氏在的一日,毕方绝不敢放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共工氏的路绝不好走,若是哪日遭了不幸,那共工城怎么办,狗也会边做狼的,一只守在羊窝里的狼,更是一只充满怨恨的狼。” 虽然不想诅咒共工氏,但蚩尤也要未雨绸缪,讲出其中的危机,也道出心中的疑惑,疑惑他们为什么这么放心。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毕方,一定会直接屠了共工城,就算害怕玄冥不敢动手,但玄冥逝去之日,一定也是共工城破之时。 浪子羽眼睛眯的更深了。 “他永远变不成狼的,玄冥是他的家,一只没有家的狗,只能是丧家之犬,虽然未必会惶惶不可终日,但一定会跑的飞快,再去找一个家。” 蚩尤疑惑问道:“为什么?” 以他的阅历真的很难想清,更难猜透人心,也猜不透浪子羽和玄冥的心思。 “呵,只因为他很惜命,他的命很值钱,而且他还很聪明。”浪子羽点到为止,凡是只能靠自己领悟。 惜命,说到底就是怕死。 怕死的人难成大事,但也一生平安,总能比常人活的长久些。 所以毕方永远低于五凤,不是实力,而是附加的荣耀,五凤也不肯与其为舞。 飞羽众族中,毕方是异类,他不像天帝一族,那是超脱于五凤之外的,别说飞羽之中,就算在三界宇内都是站在最巅峰的存在,天帝面前,三足金乌之前,五凤都黯然失色。 也不像帝江。 帝江是真正的高傲,真正的不屑,就算如今也时时不忘要与天帝争锋,他争不过,所以他也躲着,是羞的不敢出来,天帝在一日,帝江永远是隐者。 帝江就是帝江,不是其他,没有飞羽族,他只能是他,傲然于世,从不与人为舞,也从不认什么飞羽之类,我就是我,是帝江。 没有人比他更傲,敢以帝为姓,与帝争锋,傲在了骨子里,无论比他强,还是比他弱,帝江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玄冥很放心,浪子羽也很放心,毕方的骨头都是软的,就算玄冥死去,他也不敢乱来。 人族不止有玄冥,能让他怕的,忌惮的很多,虽然无法像玄冥那样让他连腹诽都不敢,但也能让他在玄冥死去时,秋毫无犯的离开,能离开他就满足了。 他千里迢迢受人邀请而来,受人命令而来,其实千里迢迢而来只是想要捡些便宜,得些好处,所以他一直藏在天上,但这代价很大。 蚩尤有些似懂非懂,但也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应该懂的。 “今天是华历几时了。”浪子羽喃喃道,对着蚩尤是问非问。 华历,三界众生纪年之用,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华’的上古大神,推算日月星辰之运转,天象自然变化而创,用以定岁时节候。 因以月相变化为主,又有人称之为阴历,大神早已杳无踪影,早已淹没在时光长河之中,但也是永存着,伴着历法被人永记。 第一次,蚩尤第一次在浪子羽身上感到了颓废,第一次见到了没有笑的浪子羽。 这让他有些慌张,看着浪子羽他有些心悸,诺诺道: “八月十五。” 浪子羽喃喃道:“八月十五,明天又是太阴星主的寿辰了,今晚广寒宫一定已是宾朋满座,鼓乐吹笙,一定很热闹,不,毕竟只是十年一次的小寿,太阴星主喜静,应该只有几个至交的,几个家人,还有几个孩童在打闹,在捉迷藏,更有一个一脸期盼的看着,孤独的看着,不敢加入,不能加入。” 自言自语,蚩尤没敢插话,虽然是对着他说的,但他知道浪子羽一定不需要他回答,也不想他回答。 看着有些陷入自身世界的浪子羽,蚩尤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短短瞬间浪子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他知道这样的浪子羽很可怕。 让他心悸,让他想要立即逃离,离得远远的,仿佛在不走,就将大难临头。 但他不敢逃,也不想逃,他觉得浪子羽需要他,他应该有用。 其实没用,浪子羽眼中神采在渐渐隐去。 比共工氏还要可怕,这是蚩尤心中的想法,也让他不知所措。 一个冰冷的人走到了蚩尤身边,让蚩尤感觉到有些温暖。 玄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前。 呈三角站立。 第八十七章 榆树林 蚩尤第一次觉得此次来的很是不智。第一次为自己的放肆后悔了。 他不该跟来,应该奉命行事。 有些嫉妒轩辕,跟随廪君,护送巴山五部南下。 不是因为被九子揍了一顿而后悔。 也不是为了遇到了忘川这般的变态,和烛阴这般的强大,更不可能是因为屏翳,毕方。 只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也要变成疯子了,变得有些不正常。 疯子是会传染的,与疯子同行最终也会变成疯子,变得不正常。 何况他还跟随着两个疯子,两个不正常的人,还都比他强,让他无法反抗。 “这里又要多一个疯子了。”浪子羽淡淡道,敛住了笑。 玄冥转头问道:“他喝了多少酒了。” “也就一葫芦,恐怕连一个普通壮汉都能消化得了,凭羽前辈的神通......” 蚩尤如实回答,本还以为,玄冥是想问问浪子羽是不是喝醉了,说到最后也觉出不对来。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绝无可能,他闻得很清楚,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凡间秫酒,并不是天上玉液,就算纳进五湖之量,也醉不倒浪子羽。 “今天是八月十五。”玄冥问道。 有些莫名其妙问题,看不懂眼前这两位前辈,总是打着机枪,只敢在心中置喙,嘴上一如既往的老实。 “是,前面浪子羽前辈也问过了,而且还自语了一声什么太阴星主的寿辰之类的,说完就成这样了。” 反正蚩尤不懂,他也明白他不需要懂,所以很老实的陈述道。 玄冥将头转向浪子羽,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在对视,他们一直都是知己,祝融城初遇开始,所以也懂对方。 “你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玄冥肯定浪子羽的心一定醉了,更知道浪子羽有时候酒品会变得很差,一定会耍酒疯。 “我也要疯了。” 毫无表情的说了出来,仿佛在说别人,此时恐怕也只有玄冥才能让他回答,疯子才懂疯子,蚩尤是正常人,虽然也带了些乖张,但还是正常人。 一个已经有些清醒的疯子,也还是疯子,玄冥虽然没有了前面那么的死寂,但还是一个疯子。 再祝融城时浪子羽就已经疯过了,玄冥记得很清楚,第二天晚上继续醉着,但没疯,所以他懂,轻轻的将手往西北一角指去。 “那里有片榆树林,还挺大的,很适合。” 疯子的破坏性很大,哪怕是一个酒疯子,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一个强大的疯子,需要的场地也就越大。 浪子羽永远也只能是洒脱不羁的,永远都不会疯,疯了的不是浪子羽,而是一个尊贵的可怜人,会变成一个有家的人,有一个不能归的家,一个让他能从午夜里惊醒的家。 那是藏在他心中最深处的影子,是秘密,一个不能让人看见的秘密,连最亲的人都不想。 那是他最脆弱,最无助,也是疯狂的一面,从没人知道的一面,就连宓妃也没有真正见过的一面,可能是太有损形象了,所以浪子羽要趁着还有丝清醒的时候,躲起来。 玄冥已经帮他选好了地方,头也不回的往林中走去,看也没看身旁的两人,可能是赶时间。 留给玄冥与蚩尤的只是一个背影,黑丝白衫的背影,一个有些瑟瑟发抖的背影,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坚定的往林中躲去。 在蚩尤的心中浪子羽永远都是洒脱不羁的,脸上永远带着有些春意的笑容,也永远懒散乐观,这不是浪子羽,浪子羽不是这样的,浪子应该是放荡不羁的。 这一面的浪子羽蚩尤不喜欢,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死寂,死寂沉沉,是一具能走动的尸体,活着的尸体,一具带着心酸的尸体,哭了。 蚩尤哭了,只是一个阑珊背影就让一直很坚强的蚩尤哭了,感染了从来没哭过的蚩尤,刚离开母体就瞪着一双虎目,带着一脸的坚毅。 很难受,原来哭是这样的,心好酸,好奇怪的感受。 “共工氏,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带着哭腔的蚩尤很可爱,少了逼人的凶气,也少了意气风发,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可爱的孩子。 玄冥脸上也难得露出了柔和,很难察觉。 “你直接叫我玄冥,或者玄冥大哥都好,听得顺耳些。” 玄冥的冷只对外族,对人族一向很好,特别是见到有为后辈,再冷的玄冥也总会流露出期许,快些成长,更能分担些,短短数百年也让玄冥有些疲累了,还了数百年的债,债消之后,留下的却不是一身轻松。 是黯然神伤。 黯然销魂者,为别而已,年轻的蚩尤,还未碰上需要其一生守护之人,所以他不理解其中的苦楚,但能看出玄冥的心伤。 心伤的让人不忍拒绝,即使僭越了,蚩尤也是不忍拒绝。 “玄......玄冥大哥,我们只能在这里看着吗?” 浪子羽的身影已经缓缓陷入林中,榆木森森,消失在眼前,是踉跄的跌入进去,太让人担心了。 “他很好。”玄冥很淡定。 蚩尤还是不忍道:“我们不去看看吗?” 这时候的浪子羽应该是需要亲朋相伴的,蚩尤能感觉出浪子羽对他的好,知恩图报,蚩尤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 “你想死。”不是骂人,也不说诅咒,玄冥只是在陈述事实。 噎住了蚩尤,懵懵懂懂,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想要在问,却在玄冥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关切之色。 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与死何干,但蚩尤知道玄冥绝对不会害他,也不会害浪子羽,他这样说一定有道理,也只能默默的站着,心中焦急,也无能为力,如果实力强些才能帮上忙吧,至少不会这样的无知,连为什么都不能探知。 一声疯狂的嘶吼再林中荡漾,也只在榆树林中徘徊,撕心裂肺,林外却听不到一丝。 但蚩尤也察觉到了,不是听到,而是看到,瞎子都能看到的场景,让他的心更加的不安,无知让人不安。 无数的鸟雀自林中蜂拥而出,漫天散落,旋即铺天盖地往四周飞去,轰轰烈烈声响传来,万兽齐奔而出,狐狸与野兔并肩奔跑着。 傻子都能看到其中的不妥,蚩尤并不是傻子,他想去看看,但也不敢。 他的玄冥大哥,共工氏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骗他,里面一定发生着什么,浪子羽一定出事了。 但他不能靠近。 靠近只有死。 第八十八章 十三郎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 鸟兽飞奔,榆树林中一定藏着一个凶物,一个疯子。 榆树林中没有疯子,只有一个无助的人,瑟瑟发抖的身影。 也在撕裂着衣袍,趴伏在地上,露出骇人的白骨。 骇人白骨是是被腐蚀而出的,只有白,没有一丝血肉,自浪子羽那被撕裂的裤袍上露出,膝盖上三寸,少了半边的血肉。 他没还忘川的人情,但也还了,这露出的腿骨就是明证,他为忘川挡了一击,也被烛阴击伤,更被忘川河水不慎被忘川河水侵蚀。 就在忘川女帝打通两界,引忘川河水直冲洪荒之时,忘川无暇他顾之时,也是烛阴趁势聚力袭向忘川之时,浪子羽刚好转过了头来,看见了。 烛阴无功而返,阴谋破败,忘川也成功打破两界通道,钟山世界也毁了,浪子羽也失了块血肉。 一股阴蚀之力附着缠绕在白骨之上,竟如附骨之疽,难以拔除,也让浪子羽血肉无法复原。 不重,但很难缠,所以浪子羽无视了它,一脸如常,小小伤痛哪影响得了浪子羽的意志,更影响不了浪子羽的实力发挥,所以没人能够看出不对,就算此时已经被撕裂裤袍,露了出来。 但也没人能够看到,这里除了浪子羽再不存一个生命,脸色发白,伏地瑟瑟发抖的浪子羽,只有一双无助的眼神,留下了无助的泪水。 这是他最深的一面,也是他最疯的一面,没有人见到,见到的都死了,也就没有人会知道,知道的也死了,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浪子羽永远都认为这是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也只能是,与此事相关的人也一定会知道,最差也会猜到,但亲眼见到的都死了,这就够了。 每当第十个年头,每当这一天,每当这一夜,散着银辉的硕大圆月之下,深山老林之中,总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在挣扎着。 只能是孤独的,也一定是孤独的,能与他相伴的只有草木花石,也只能是草木花石,连流水都不行,浪子羽的到来,流水只能变成一潭死水。 万籁俱静的一夜,整个榆树林黑沉沉,连月光都无法照入,没有虎啸狼嚎,连声蝉鸣都无,只有黑与静。 整个榆树林仿佛化身成人嗜人的恶魔,生灵退避。 但总有不信邪的。 “好多的鸟人。” “是好多的死鸟人。” “身上没有一丝的伤口,是怎么死的。” “不像吓死的。” “也不像老死的。” “死的莫名其妙。” “也死的无知无觉。” “这些人死于同时,是死在一招之下。” “好强大的一招,好可怕的人。” “哪里冒出了这么多的鸟人。” “像是讙头国的鸟人。” “那讙头国要灭了。” 嘈嘈杂杂,十二个灰白身影,踏着讙头国无尽死尸走来,你一言我一语,慢慢的走来,十二句话,来了十二个人。 也是踏着月光而来,再月光下显得神秘,但又让人觉得有点滑稽,至少蚩尤有些想笑。 十二个公平的人,连说话都很公平,一定要每人一句,也只能每人一句,多一句都不行,所以没人提到毕方。 本来应该有十三句的,但如今只有十二句,十二个人,他们一定是来报仇的,为第十三个人报仇。 十二个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着装,一模一样的步伐走来,面容果敢,坚毅,但能给人带来滑稽感,两颗犬牙突破嘴唇而出,带了些嗜血,一是十二个吃肉的人,十二个吃肉的动物,走的一丝不苟,走的小心翼翼,整齐划一。 机警,多疑。 一个人很正常,一定是个坚毅果敢的人,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人,但十二个人一齐走来,蚩尤就是想笑。 但不敢笑,他虽然初出茅庐,但也听人说过,一些常走洪荒的高人,怪人,何况是如此明显的特征,蚩尤一定会认出来,认的很肯定。 但也有丝不确定,因为好像少了一个人,一个被背着的人。 第十二个人应该还会背着一个人,一个天生少了两脚的人,但蚩尤没看到,所以他也变得多疑了。 狐疑的看向了玄冥。 玄冥只轻轻点头,还是看着榆树林,并没看向突然而来的十二个怪人,也许是快要变成死人了,所以不需要关注,虽然十二个人都很强。 蚩尤可以怀疑自己,但绝不会怀疑玄冥,所以他也确定了下来,这是十二个吃肉的人,十二只吃肉的动物,十二只团结的吃肉动物,虽然背上少了一只。 啸月原十三郎。 啸月原,西北之角,一个离月最近的高地,一片原野,碧草青青,但无人敢踏足,因为这是十三郎的家,十三只狼的家。 十三郎就是十三狼,虽然少了一只。 行遍洪荒的十三狼,吃遍洪荒的十三狼,他们吃的是肉。 所以蚩尤不敢笑,怕打扰这群吃肉的人,一只狼不可怕,十三只狼很可怕,因此他们才能吃遍洪荒的肉。 一群能吃遍洪荒的肉,还能好好活着的一群狼,你说有多摄人,连人他们都吃,有五尊之一神农氏的人都吃,将肉吃的潇潇洒洒。 蚩尤没有跑,因为玄冥还淡定的站着,只看向榆树林,给了他勇气。 将头望向十二只狼,也看到了一地的死鸟,想到了那可怕的一剑,蚩尤更放心了,在人族心中五氏永远是最强的,是人族的神,守护人族的神。 仿佛突然发现了玄冥与蚩尤,叽叽喳喳再次响起,十二个人,十二句话,十二道声音,声音是相同的,就像出自一人之口。 “这里有两个人。” “是两个人族之人,一定很好吃。” “现在人族好强,我们吃人也都要小心些。” “好冷的一个人,是要小心了。” “好可怕的一个人,我们还是不要吃了。” “还有一个毛头小子,愣头愣脑的。” “一身好肉的毛头小子,更好吃。” “那个黑红衣袍的人,眼神好可怕,心突然跳的慢了。” “你们说,这里的死鸟是不是那个人杀的,好吓人。” “应该不会吧,不然我们也要死了。” “还少了一只大鸟,毕方应该还活着。” “报仇要紧,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十二句话,十二句虎头蛇尾的话。 因为只有十二句,只能有十二句。 少了一只狼,也少了一句话。 他们是来报仇的。 绝对不是蚩尤,他没有那份实力。 也不会是玄冥,因为十二只狼,还很淡定的品头论足。 那就只能是榆树林里的人。 一个孤独的人。 第八十九章 狈狈 啸月原。 狼族的祖地,狼祖的诞生之地。 迎月而生,孕育在月华之下,诞生于月华之中。 因月而生,狼祖甫一诞生,就对月长啸,宣誓了自己的到来,也宣誓了一群吃肉的生命到来。 故名啸月原。 狼祖已经死了,死了无数年,淹没在了时光长河之中,因何而死,死在何人手中,后人也不得而知了,因为太久了。 但啸月原还在,还是狼族的祖地,狼族的圣地,这里还剩下十三只狼,狼祖拜月而孕,一孕十三子。 啸月原多了十三之狼,也多了十三郎。 狼族也已遍布洪荒,但只有十三个古修神通之人,只有十三郎以古修而悟得神通,也是十三狼祖。 一只狼,不可怕,可怕的是十三只狼,十三只狼可以遍行洪荒吃肉,嗜杀残忍,吃了无数年。 也许玄冥给了他勇气,也许是他觉得眼前这十二只吃肉的狼,有些萌傻,并不骇人,还有些喜人,蚩尤胆子也变大了。 “啸月原十三郎,怎么少了一个。” 可能更重要的是好奇心,少年天性,总藏不住,也忍不住,对蒙昧的探知,对不懂的探知,蚩尤不懂,所以他才问了。 “所以我们来报仇了。” “是浪子羽杀了老十三。” “帝四告诉我们是浪子羽杀了狈狈。” “那只大老虎也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对,对,我也问过奎木狼了,是浪子羽杀了狈狈。” “狈狈死的好可怜。” “狈狈一生都好可怜,生下来就少了双腿。” “这么可怜的狈狈,他怎么也下得了手去。” “都怪十二弟,如果不是他太贪吃,狈狈就不会死了。” “不能都怪十二弟一人,我们也都贪吃了,狈狈是我们害死的。” “不能怪我们,要怪浪子羽太狡猾了,龙肉太好吃了。” “呜呜,都怪我,我应该背着狈狈的,我一直都背着狈狈的,我就放下了一会儿,他就死了,我的背上没有狈狈了。” 还是只有十二句,让人意犹未尽,最后十二郎都带上了哭腔,掉出了眼泪。 是十二郎,不是十二郎,是第十二只狼,而不是十二只狼,十二郎哭了,老十二哭了。 他很难过,也很自责,感染了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哭了,直到后面剩下的十一只狼全都哭了,哭的天昏地暗,也让蚩尤目瞪口呆。 啸月原十三郎,十三只狼,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六郎,七郎,八郎,九郎,十郎,十一郎,十二郎,十三郎。 很简洁好记的大名,狼祖取的很偷巧,可能他们自己也嫌难听,也嫌太过平庸。 所以他们给他们最喜欢,最疼惜的十三弟,取了个好听又好记的小名,狈狈,绞尽了脑汁。 狈狈天生最可怜,天生少了双腿,所以他们最爱护他们的十三弟,十二郎永远背着十三郎,老十二永远背着狈狈,当他的脚。 狈狈是他们中最聪明的,比他们十二个人加起来都聪明,也许是因为内疚,所以狈狈成了他们十三人的头脑,这样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没用。 久而久之,狈狈越来越聪明了,他们也越来越不用头脑,虽然还是那么的凶狠。 没有了狈狈的十三郎,也就不再是十三郎,他们失去了头脑,因为他们从来不用头脑,也就不知道如何思考了,他们忘了思考是什么,聪明人才能活得久。 蚩尤也很少用脑,喜欢用力量来解决,但也对着十二人抱以深深的同情,也总算明白了狼狈为奸的含义,这个流传洪荒的说法。 原来狈狈也是狼,一只用脑的狼,没了脚,被人背着的狼,兄友弟恭,让人羡慕,但没了狈的狼,连奸都忘了。 “别哭了,我们要报仇。” “杀了浪子羽,为狈狈报仇。” “心月狐说了,浪子羽就在那片榆树林中。” “我们去晚了,他会跑的。” “那片树林好像有点吓人,像一张血盆大口。” “那要不我们在外面等等吧。” “若是让他发现了我们,撒腿跑了,上哪找去。” “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兄弟纵横天下无数年,只有别人怕我们的份。” “八哥说的对,连青丘的老狐狸,对我们都毕恭毕敬。” “我们兄弟什么肉没此过,还不好好活到了现在。” “事不宜迟,我们快去,不然浪子羽就跑了。” “一定要将他拆骨剥皮,才对的起狈狈。” “将神魂放入月华池中,受尽阴邪侵体之痛,方能解恨。” 抹去了眼泪,雄赳赳,气昂昂往榆树林中走去,走的很慢,有些像在蓄势。 这是本能,狈狈交他们的,他们也还记得,所以一步步向榆树林走去,步履轻盈一致,垫着脚走。 “他们要进去了。” 蚩尤有些急切的说道,却换不来玄冥的半分回应,急的跳脚,但也无可奈何。 “啸月原十三郎连神农氏都很在乎的,十三郎联手所向披靡,就算十二重天也不敢独立挡其锋芒,更曾联手将幽冥深渊八翼巨龙分尸吞食。” 也许是不忍看蚩尤如此急切,玄冥总算给了些回应。 “那是十三郎,你去数数那边有几只。” “十二只。” 不用数蚩尤也知道。 “所有人怕的不是十三只狼,其实怕的是十三郎,怕的是狈狈,少了狈狈,也就没了十三郎,剩下的只是十二只无脑的野狼。” 九重天上,也有两个人懊恼的看着眼前的鉴天镜。 “我们下了一步臭棋,白费了一番功夫,还冒风险弑杀了一只金龙,期望别被龙祖察觉,否则就赔惨了。” “大哥,早知道我们就别杀了那只瘸腿的残狼,在这十二只傻狼中选择一只嫁祸就好了。” 帝四重重将手一甩,恨恨道。 “是我想差了,怪不得你,这注定就是一步臭棋,十三郎在,以他的智慧,我们绝难嫁祸成功,反而凭白恶了他们。” 帝一风度依然道。 帝四有些不服:“我就想不明白了,同样的一母同胞,差距却是这般大。” “这至少证明了他们兄弟情深,今日之后三界再难有这般的兄弟情了,算了,对我们也没啥损失,就是白费了番手脚而已,十三狼,十三郎,真让人羡慕。” 帝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第一次因为外人而生出感动和惋惜,是最真挚的,从心底生出。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龙祖九子各怀鬼胎,神貌皆离,互相攻讦,恨不得兄弟相杀了,天帝九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一次,帝一后悔了,后悔不该利用了十三郎,不是因为输了,只是在可惜这段情,兄弟情。 这是他缺失的,虽然不想找回。 但能看看也是好的。 第九十章 老虎头 明知道玄冥是对的,明知道应该相信玄冥。 但蚩尤还是有些紧张的看着,紧紧盯着那十二只狼的背影,眉头紧蹙,目不转睛。 “你们这不是去捡便宜,而是去送死。” 蚩尤用双手使劲的揉搓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像是见了鬼般,他敢发誓他从没视线偏移过半分,也没眨过眼。 真见鬼了,一只强壮的老鬼,明明头发斑白,老态龙钟,双目炯炯有神,威猛雄壮,动作矫健有力,如猛虎下山,远远见到,蚩尤就感到一股凶猛之气扑来,吓得连退了几步。 心中砰砰直跳,有些慌乱,但还使劲的揉搓着双眼,真见鬼了,来的无声无息,这么一个威猛雄壮的老汉是怎么出现在眼前的,蚩尤确信自己盯得很紧,视线没有稍移过,一个如此有存在感的老汉,没人可以忽视,但他忽视了。 直到老汉走到了十二郎身前,挡住了十二郎的去路,发声阻止十二郎继续往前之后,蚩尤才看到了,也听到了,吓得蹭蹭往后退了三步,那声雄厚的声音激得蚩尤气血沸腾,心跳加快。 “老虎头,你挡住路了,快让开。” “我们要去为狈狈报仇,神挡杀神,魔挡弑魔。” “没人能挡住我们的脚步,你老虎头也不行。” “再不让开,我们会翻脸的。” “奎木狼不会骗我们的,也不敢骗我们。” “他说过了,浪子羽被烛阴打伤了。” “而且每到太阴星主十年寿辰之时,圆夜之下的浪子羽都是无力而无助的。” “机会难得,我们不能错过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浪子羽的速度三界闻名,而且狡诈的很,以后我们再也抓不住,追不上他的。” “狈狈也说过的,浪子羽聪慧不再他之下,一定比我们聪明,若不是他今天伤了,我们都不能报仇了。” “我们一定要为狈狈报仇,所以你可以让开了。” “不让开,我们就不顾多年情谊了,也不顾念你是长辈了。” 老虎头轻轻叹了口气,蚩尤能感觉到他变得沉重,从大郎一直看到了十二郎,深深的看着,看的很仔细,想牢牢记住每只狼,以后再没机会了,深深的记住,留在未来无数岁月祭奠,也算对得起老朋友了。 深深的记住了,默默的走向了一边,让开了路,让开了一条死路,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不敢在看十二只狼,已经记住了,看也没用,静静的感受着十二郎依次从身边走过,但他也无能为力。 紧紧闭着,不敢回头,更不敢看那背影,那条路,那是悲壮的背影,那是死路,该做的已经做了,他无能为力。 榆树林是黝黑的,黑的吓人,连月光都无法照入,是深渊,是地狱,更是黄泉路,能吞噬一切生灵,张开着血盆大口,迎接着生灵的到来。 黑暗渐渐笼罩住了十二郎,十二郎也缓缓陷入了榆树林中,真的很黑,是死寂的黑,蚩尤只能看到一团黑,明明知道那是一片榆树林,但自从浪子羽入内,鸟兽飞奔之后,只能看到一片的黑。 老虎头的心是铁做的,硬的很,从没留过一滴泪,全身骨头被捏的粉碎都没留过,今天也不例外,双手捏的紧紧的,紧的不住颤抖,眼眶是红的,充满水的红,但没掉下一滴泪来。 “该死的人拦不住,想死的人更拦不住,老虎头,看开点吧,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拦不住一个想寻死的人,何况是十二个。” 今天是怎么了,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自从跟着浪子羽与玄冥以来,短短不到一天时间,蚩尤遇到了很多,很多高手,很多奇怪的高手,都是让他感到无力的高手,由心的感到无奈,为自己的渺小无奈。 一直睁着眼,却比瞎子好不到哪去,十二郎消失在了黑暗中,老虎头静静的紧闭双眼不敢回头,他发誓,他没闭过眼,也没移过视线,但他就是没看到老虎头身边的那个老头是什么时候来的,简直成了睁眼瞎。 睁着眼的瞎子,蚩尤恨不得挖了自己的双眼,也被打击的够呛,真是不出家门,不知自己的弱小。 头发糟乱,穿的胡里花俏,看的蚩尤眼睛发痛,只想流泪,辣眼。 若是个青年人蚩尤也无这般反应,也就觉得无男子气概,偏偏一个糟老头穿的这般艳丽,华贵,却将一头银发弄的乱糟糟的。 像是在安慰老虎头,却又语气调侃,好像在讥笑,但又是真心实意而来,一看就是个老顽童。 “你为什么不出面阻止,以你的狡猾,也许能劝住他们。”老虎头有些愤恨,像是迁怒,又像是心虚。 “嗨,你还是这样的口无遮拦,我这是智慧,是阅历,不像你们不懂用脑,可惜,再深的智慧,再好的口才,也只能说服活人,叫不醒死人的。” 顽童也有收住玩性的时候,明知劝不住又何必出头,只能徒增烦恼,徒增些伤感,气叹的很深,看来智慧再深,再狡猾也逃不过伤感。 深深的看了看榆树林的方向,只有一团黑,什么也见不到,十二郎已经被吞没在黑暗中,花俏老头只能看到黑,但也仿佛看到了十二郎的身影,是尸体,血淋淋,被黑暗腐蚀,不成人样的尸体。 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转过了身来,与老虎头并排而站,再不敢往榆树林看去,也惊艳住了蚩尤。 蚩尤被一个老头给惊艳了,无法推脱,几息之后蚩尤的眼神还是充满着惊艳,一个比天下间最美的女人还要美的老头,微眯着一双似水的桃花眼。 虽然已经老了,却比玄冥还要来的俊俏,比忘川还要来的柔美,蚩尤必须承认,虽然玄冥是共工氏。 不敢置信,天真丽质的让人不敢置信,虽然头发糟乱,胡里花俏,但丝毫难掩姿色。 美男子,天生的美男子,就算入土了也是美男子,何况只是有些老迈,这一点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就算老了,也难有人与他争锋,能让天下男人惭愧的一张俏脸,玄冥忘川与其相比,也是难及万一。 所以蚩尤并不觉得可耻,不为被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迷住感到可耻,因为他已经被深深的迷住了。 眼泛桃花,都快要流出口水来,缓缓的往前走去。 双眼迷离的往老男人驱步走去。 被深深的迷住了。 连心魄都被迷住了。 眼中只有那个让他惊艳的老男人,脑中也是。 存不下其他。 第九十一章 老狐狸 有些茫然。 “你这老狐狸,向来魅惑众生,不分男女,可想不到如此大年龄了,还有这般魅力,佩服,佩服。” 老虎头雄厚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振聋发聩,也镇住了蚩尤。 一个激灵打过,蚩尤脸颊通红,羞愧的掉头跑回,慌慌乱乱。 跑到了玄冥身边,有些惭愧,又有些责怪的看着玄冥,为自己的定力惭愧,也为玄冥不提醒而有些责怪。 不敢责怪,但也不甘,虽然并无任何损失,但对蚩尤来说却是奇耻大辱,一生都难以洗脱,玄冥看他出此大糗,却无半分提醒,表情还是那般的漠然。 还比不得一个陌生老头,蚩尤忙感激的看了眼老虎头,又急忙将头低垂,眼睛紧盯大地。 “老虎头,天生魅力自生,可怪不得我,只能怪众生爱以表象看人,不以心待人,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再美的人,再俊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坯尘土,可能连尘土都能,只是虚无,无我无人,什么都是假的,争与不争也是假的,纵然开天辟地,又能如何呢。” 很柔和,也很有磁性,连声音都是这般的吸引人,蚩尤暗自努力提醒着自己,再没被诱惑道。 “你懂了吗?” 蚩尤有些诧异的看着玄冥,不知此话何意,原来玄冥还是关心自己的,并非像自己想的那样漠不关心。 “你懂了吗?” 好像是见蚩尤并未听到,玄冥重新淡淡问道。 蚩尤不懂,所以他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一双圆瞪大眼,无辜的看着玄冥,不知无辜,还有懵懂。 他并不聪明,虽然天赋绝伦,但真不聪明,也很少用脑来解决,能依靠的只有拳头,拳头代表了一切,这是蚩尤的想法,他不动用脑,不会用脑,也不屑用脑。 “眼睛能骗人,心骗不了人。” 对这榆木脑袋,玄冥也不做期望了,只能说的直白些,这是个在身体上勤快,脑袋上懒的粗汉。 但也挺好,至少纯真些,致死都能保留着那份单纯,那份洁净,挺好的,这样能快乐。 这样的蚩尤也一定是快乐的,因为他能以本心行事。 “玄冥大哥,你的意思是要我用心来看人。” 有些为难,很难,做不到,他只会用眼看人,不知道心是什么,好像永远也学不会。 玄冥突然浮出了些笑,不知是否错觉,蚩尤看到了,也感觉到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心,但他不懂心,明明用心看到,他就是不懂,从心里不愿懂,也不想懂,所以他不懂,拳头才是最强的,这是他的路。 玄冥不再看他了,这是蚩尤的路,一定要走下去,一定也会是对的,没有错的路,这条路简单,一定很轻松,一定能让人羡慕。 玄冥此时心里也一定很羡慕,羡慕蚩尤,有着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的纯净,与快乐,真的很快乐,虽然从没尝试过,但一定是天下间最快乐的,没有负担,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所有事都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无论什么事。 “你懂了就好。” 他懂了什么,蚩尤不懂,玄冥说他懂了,他就一定懂了,他只是蚩尤,也永远是蚩尤,永远能用拳头来解决。 玄冥也不再理他,他需要的是安静,所以他也很安静的走开了,视线还是盯着黑暗,但能离人远些也好,只因为他突然想安静了。 “你小子很好,很简单,真的很好。” 好像是有些感慨,声音虽然磁性依然,但也少了些魅惑,那个老美男赞赏的看着蚩尤,也有些羡慕了。 “小家伙,你真的很好,这老狐狸一生都想变成你这样的人,但他永远只能是只老狐狸。” 老虎头也是欣慰的对着蚩尤说道,也许他也有些羡慕吧。 老狐狸也不甘示弱道: “至少我活的比你真,你这只凶老虎一直将自己当成小哥这样的人,可惜你并不是,你也永远都不是。” 百年的人生观,短短一天时间受尽了冲击,但蚩尤会守住的,他只会是那个简单的人,只会用拳头的人,这就够了,快乐就好。 蚩尤很快乐,突然很快乐了,虽然这短短的一天,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事,都是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但自己其实也很奇怪的,做的事也更奇怪,蚩尤突然这样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快乐,好像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找到了走下去的路。 有些豁然开朗,聪明人太多了,其实不需要这么多,至少自己一定不会是个聪明人,只会是蚩尤,一个简单的人。 只有大智慧的人才会变蠢,其实是纯,蚩尤一定要当那个最蠢的人,无怨无悔,在今天,他懂了。 所以蚩尤走了,欢快的离开了此地,他相信玄冥,也相信浪子羽,不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找到了路,可以离开了,收获已经够了。 留下也没用,至少现在的自己是没用的,只会是拖累,但将来一定会有用,他是蚩尤,一个简单的人,一个有拳头的人。 也明白了神农氏让他出来的本意,让他找到自己的路。 已经找到了,所以他可以走了,连告别都不需要,所以现在没有跟玄冥告别,更无法跟浪子羽告别。 连眼前两个奇怪的老头都没有告别,直接走了,化为流光而去,回神农部回命,更要拜谢,再回九黎。 蚩尤走了,玄冥没有看,他还是盯着黑暗,也许还盯着两个奇怪的老头,一只老虎,一只狐狸。 两个奇怪的老头好像也丢掉了悲戚,丢掉了无奈,都笑着,安慰的笑着,有个能让人羡慕的人也是好的,再为自己安慰。 “真好。” “真好。” 但是笑容来的快,去的也一定很快,变幻莫测,不止女的的心难测,老人的心更难测,变得更快。 “老狐狸,你说我们现在冲进去,能帮他们收好尸体吗?” 再乐观的人面对死亡之时,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虽然死的不是自己,但一定有人死了,熟人,熟人的后辈,有负所托。 “一定会多留下两具尸体的,里面已经有十二具尸体了,你好惭愧啊。” “你也很惭愧。” 有负所托,一定会惭愧,所以两个奇怪的老头都很惭愧,有些无颜面对老友,但他们也会怕的。 人越老,心也就越怕了。 他们还没活够,也做了该做的。 没人能阻止,该死,寻死的人,所以他们尽力了。 榆树林还是黑的,还是包裹在黑暗之中,连月光都无法照进,还是那么的寂静。 没有一丝动静,静的吓人,就算隔得老远,也还是很吓人,吓得人不敢进去了,连捡个尸体都不敢。 里面一定留下了十二具尸体,十二具狼的尸体。 里面有比狼更凶的猛兽,也会吃肉的。 比狼更会吃肉,还荤素不忌。 第九十二章 老狼狗 今晚的榆树林,一定是天下间最可怕的地方。 一定是绝地,没人敢进去。 敢进去的都是死人,会留下尸体。 里面有只无助的猛兽,不止能吃荤,也能吃肉,更在瑟瑟发抖,脸都白了,全身都变得白了,吓白的,跌落了凡尘。 一只丢尽颜面的凶兽,匍匐在榆树林里,匍匐在地上,他也要面子的,他最好面子,他风度翩翩。 他让三界羡慕,一定也能永远羡慕下去,所以他要小心藏着自己的不堪,没人能看到他的不堪,就算是最不堪的时候,他也保留着一丝小心,不让人看到他的不堪。 能看到的,只能是死人,见到他不堪一面的只能死人,这样他才放心,就算变成疯子,也不能让人亲眼看到。 所以就算是玄冥,也只能躲得远远的,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今晚的榆树林不止黑,还六亲不认。 除了傻子,没人敢在今晚进榆树林,已经有十二个傻子进去了,没人想再当傻子,因为里面有疯子。 聪明人都不会跟疯子计较,有失身份,也不敢,因为那是疯子,得不偿失。 今晚的榆树林是无敌的,没人想进去,五尊也不想进去,那里有让人怜惜的疯子。 就连已经得道的鸿钧,看淡七情六欲的道祖,也不会想进去,那颗千磨万击的道心,也会涌起怜惜的,暗暗道了声: “可怜。” 世间都是可怜人,只因为有人做的不好,也就应该让能做好的人上去,这样才不会再有可怜人。 天帝做的不好。 “突然发现老了真不好,还是那只老狼狗最聪明,早早的就死了。”老虎头也很是感慨,低头叹息。 “少装腔作势了,一辈子都再装,其实我们三人中,就你小心思最多,没大眼界。” 老狐狸也有些不屑,看不惯故作姿态的人,也是多年老友,讥嘲由心。 老虎头闻言哈哈笑道: “就知道你们羡慕我,虽然比不上前面那个傻小子,但至少我比你和老狼狗都活的快活些。” 老狐狸小叹道:“你不觉得当年那只老狼狗死的有些奇怪吗?” “你想说什么。” 老虎头有些瞪眼,也有些不高兴。 “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当年我们三人中也就他心思最重了,虽然你常说我狡猾多智,但我对你们却绝无保留,这你应该清楚。” 老狐狸突然也有些落寞,再深的智慧,也会输给人心的。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忘了当年咱们三人结义之时吗?老狼狗虽然有些阴郁,不苟言笑,让人猜不透心思,但也不能这般怀疑他。” 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声音是咆哮的,低沉的嘶吼着,脸上威严尽显,万兽之王。 “虎祖,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怀疑过。” 玄冥悄悄的来到了两人身边,悄悄的插了句话,声音还是淡漠的,突然变得有些多管闲事了起来。 淡漠的话语让虎祖收住了咆哮,变得有些落空,再狐族面前他可以狡辩,用声音来壮威,但在外人面前,在玄冥这小辈面前,只能在心中被撕开真相。 南禺山高阳岗虎祖,青丘狐族,啸月原狼祖,一个威严有度,一个狡猾多智,一个贪婪狡诈。 三个截然相反的人,很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起,结为了生死之交,无数年前阳华山的那次偶遇,留下的了一段传说,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传说,也是一段莫名其妙的传说。 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三个性格迥异的人结拜了,惊呆了无数人的眼球,也让无数人暗自腹诽,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相待。 用着质疑的目光,等待看笑话的人失望了,他们做到了同仇敌忾,做到了同进同退,无数年中他们以性命相交,以背互倚,守望相助,挡住了很多明枪暗箭,也闯出了偌大声名,也让人敬畏。 就算龙凤麒麟三祖如日中天,麟祖威临大地,洪荒万族跪服之时,也压不弯三人的脊梁,敢与麟祖分庭抗礼,周旋无数年,毫不显颓势。 携手度过了风风雨雨,度过了开天之初最蛮荒血腥的无数载,与天争过,与地争过,携手扛过了麟祖的压力,等来了盘古现身,威压三界,宇内趋于祥和。 但狼祖死了,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无声无息,反正突然就死了,不知原因,也不知为什么,扛过了血腥,却死在了和平中。 就是死了,虽然就算是虎祖和狐族两位至交兄弟,也从未见过狼祖的尸体,也从未知晓狼祖的死因,但三界就是认为狼祖死了,就连虎祖与狐祖的心也认为他们的兄弟死了,深深为其哀痛。 好像从来没人质疑过,没人见过尸身,也从来没人知晓因由,但就是从无质疑,威严的虎祖与多智的狐祖也不质疑,连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十三郎这么多年能够纵横洪荒,大鱼大肉,吃饱喝足,却还安然无恙,靠的不止是实力,也有两位长辈的暗中帮手。 他们应该想到的,但从未去想,不想去想,不敢去想,直到十三郎尽殁,他们看顾无数年的后辈就这样没了,狐族想起来了,也要质疑了。 “老二心中最诡异,其实我们从未看透过他,他也从未真正与我们交过心,只是被我们有意忽略了而已。” 玄冥的话也打破了虎祖心中的侥幸,他也是大智若愚之人,虽然比不过两位结义兄弟的狡猾与狡诈,但也并不笨,只是不想去想,不想去质疑而已。 狐族眼有悲戚道:“老虎头,大哥,虽然我相信老狼狗就算在狡诈,也不会对我们不利,因为他是我的二哥,但我心中就是不安,真的不安,你们常说我狡猾,但我也从来看不透二哥的心,我愿意相信,可十三郎的死,突然让我浑身发抖,心都在抖。” 十三郎死了,死在了榆树林中,那里是黑的。 “今晚的月好亮。” 玄冥总是这样的不识趣,人情也从不练达,但他也一直说的是真话。 今晚的月真的很亮,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这般的亮,也许是从十二郎消失在榆树林中开始。 亮比白昼,夜应该是漆黑的才合常理,快比白昼还要来的白亮,一定是不合常理的,真的比白天来的亮,亮的幽冷。 今晚的月也变得特别的大,大如磨盘,比太阳都来的亮,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出千米之外的一切,草是绿的,花是红的。 月的光是冷的,今晚的月光比雪还冷。 “这是亘古最亮的月。” “亮的让我心寒。” 两个奇怪的老头,总算是认了命。 不认都不行。 第九十三章 明亮的夜 夜,并不是从来都黑的。 它也有白的时候,也有亮的时候。 月,也曾辉煌过,也有过与日争辉的往事。 忘了多久了,长的没人能记得,都快被所有人从记忆中抹去了。 远古的夜是白的,是清冷白亮的,不像如今这么的寂静,漆黑。 只因为,远古的月是白的,清冷的幽光,与灼灼的日光,不相上下,日夜交替,为大地带来光明,也带来了热与冷。 洪荒曾永远充满着光明,与九重天无异。 多久了呢,真没人能记得了。 狐祖的记忆力稍好了些,也有了些模糊的印象,所以他也变得痛苦了。 为那脑中依稀的记忆而痛苦,那时有与白昼媲美的夜,那一晚也很热闹,三界能叫出名号的都来了,齐聚于月宫中。 那时的月中女神还没这般冷,还带了些俏丽与童稚,太阴星主刚在皓月之中诞生不久,就已惊艳了三界。 刚刚自月中孕育而出的天阴虽然天生清冷,但也带着求知的懵懂,x还有些可爱,是月中的精灵,三界齐贺,三界齐欢。 那天,那晚是太阴星主的千秋寿辰,也有些长开了,三界齐上月宫祝贺,无数男生前往求欢,不同于泼辣的羲和,太阴的清冷更动人心。 很多人,不管收没收到邀请,舔着脸也要去,有名有姓,自认有些本事的,谁敢错过,谁能错过,怀着侥幸也要前往。 喧喧闹闹,挤满了人,无数俊彦争锋,彰显出最好的一面,也有无数的青年才俊脱颖而出,至此名满三界。 天帝帝俊,大罗天主太一,羲和,雷神,后土,天魔神,这些在往后搅动风云人物,都还带着些稚嫩,但也显出了各自风采。 帝俊永远都是那么的柔和,从来有着最好的脾气,所以很轻松就被羲和给降服,至今都在羲和掌中挣扎。 那时的太一还没学会霸道,还没那么威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有着一切青年人能拥有的美好,正是充满朝气的年华,也最能吸引人,能吸引佳人的目光。 所以他力压群雄,夺得了佳人的欢心,意气风发,发出他此生最甜,最好看的笑容,从来没这么畅快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那时的三界还是淳朴的,少了些尔虞我诈,赢得光彩,也输的洒脱,宾主尽欢,热热闹闹,谈笑风生,高歌引伴。 所有人都很开心,那是个开心的夜晚,那时的月更圆,也更亮。 少了尔虞我诈,也就少了防备之心,那时的人是坦荡的,突然出现了个小偷,让人防不胜防。 混进了一个狡诈的小偷,偷了一样最珍贵的东西,太阴星主的至宝,也是三界的至宝,更是圆月的根基所在。 月轮让人偷了,也震惊了三界,从此也变得漆黑,月光变淡了,再也不能与日争辉了,从此月宫也变得冷清了,也在没那么热闹过,渐渐少了人气,再不欢迎旁人,只有亲朋。 也给帝俊提了个醒,将日曜看的更紧了,紧的让人再也偷不走,也没人再敢偷。 群情激奋,那个偷走月轮的人又岂能讨得了好去,没过多久就传出了死讯,让狐族两人深深的伤心,但月轮再也找不到了。 今晚也如白昼。 甚至比远古更亮,比月轮还在时更亮,又有一轮月圆升起,在西北角,在啸月原上升起。 天上仿佛以后两轮圆月在争锋,也震惊到了所有人。 “他为什么没有死。”虎祖虎目含泪道。 死了不好吗?一了百了,就算活着也要做一个死人,记忆被打开了,无数年来他们是羞着脸活过来的,是低着头活着。 他跟狐祖的苦谁知,连向三界高呼一声:‘我们不是小偷。’的勇气都没,没脸。 他们一直都很要脸的,所以他们忘了,忘了就找回了脸面,老狼狗,他们的二哥,二弟,是死的莫名其妙的,不需要原因,但也正常,仿佛这样他们就能抬起头来。 “哎......,所有人都忘了的,为什么还要冒出来,也将所有人的记忆都激发了,我的脸已经开始变得红了。”狐族叹的有些无奈。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看了他,他的心真狠,枉我自认三人中我的心最狠,但我绝不会食子。” “我们走吧,回家,继续藏着,别出来丢脸了,大哥走吧。” “一直以为叫声兄弟就是永远,我们也别在自欺欺人了,这么狠的心,我们不敢啊,何况人家也没把我们当兄弟了。” “我在可怜十三郎,其实他们挺好的,真的挺好,他们一直从心里最近着我们,很孝顺,比我那几个女儿孝顺多了。” “老三,我们回家,藏着,不要在见人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毕竟有过兄弟之情,我会忍不住的。” “呵呵,大哥,我帮你忍住,我陪你回高阳岗藏着,好好的看着你,老狐狸一辈子也就脑袋好用,可要靠你护着,要借借你的威风保命的,所以你也要活得长些。” ...... 心平气和,唠唠叨叨,陪伴着两个落寞的身影远去,消失在天际边,眼不见为净。 月轮变得更加浩渺了,狼祖看来是脱胎换骨了,所以胆子也变大了,也许他以为所有人都忘了吧。 玄冥静静的看着两个落寞的身影远去,心中有所感慨,默默想着,无视了天边突现的那轮圆月,在西北角,在啸月原上,一轮假的月。 不需要他注意,假的永远是假的,真的已经在磨刀霍霍。 短短数百年,世间也早已是天翻地覆,洪荒早已沧海桑田,狼祖藏得久了,落伍了。 虎祖两人的离去,不止断义,不想相见,也不止无颜见世人,更是不想再插手,怕会忍不住,狼祖一定输了,连来榆树林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他们要离开的早些,免得真的忍不住,他们是真性情的,怕到时会伸手,眼不见为净就好。 就算夜变得更白,月变得更亮。 榆树林依然还是黑的,黑的吓人,也黑的安静,应该再没人打扰了,狼祖也不行,他没机会的,真的会找上他。 再白的夜,再亮的月辉也没用,照不进榆树林中。 也无法让榆树林变白,变亮。 只能是黑的,直到月落日出。 玄冥抬头望月。 好像见到了仙子,月中仙子。 第九十四章 太阴星主 九子与猰貐可怜。 但十三郎更可怜,至少九子在抗争着,猰貐是懵懂的,无知无觉。 也许十三郎也抗争过,也想活的轰轰烈烈,活出自己的人生,也许他们一直再为这目标努力,行遍洪荒,吃遍洪荒的肉,潇潇洒洒,让他们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回过啸月原,只想好好活着,不能死。 十三郎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再强的儿子也挣不脱父亲,也逃不出那张大掌,也绝敌不过他们的父亲,是他们的根,也最了解他们。 所以他们的抗争是逃避的,远离着,在洪荒浪荡,吃肉,也许他们以为就此可以天长地久,好好活着,不死。 人生路上陷阱太多了,防不胜防,他们逃过了天涯海角,躲到了地老天荒,但总有人在虎视眈眈着,可能只是想将他们变成棋子,无知无觉就成了牺牲品。 狈狈死了,在凶狠的狼也有打盹的时候,他们打了,狈狈死了,最疼爱的十三弟死了,所以他们也死了。 所有人以为狈狈是十三郎的大脑,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大脑,这也不算错,有狈狈在,他们这些兄长确实不需要脑,有一个就够了。 所有人都有用,再没用的人都想做个有用的人,狈狈也一定想做最有用的狼,只有这样他才能快乐活下去,他们一直维护的很好。 但狈狈死了,他们的大脑没了,但也多了十二个大脑,十二个聪明有用的大脑,所以他们不是棋子,没人可以利用他们。 狈狈死了,他们也死了,无数载的相伴,他们已经习惯了,都不能或缺,谁也离不开谁,都是有用的,一脉相连,从懵懂到吃遍洪荒的肉,从无意外,也不需要意外。 他们也一定要死,剩下的十二只狼也一定要死,只有这样他们十三兄弟才能团聚,也能回报那个食子的狠心老狼,还了生养之恩,从此再不想欠,至此轮回路上,还是阴山背后也再不相见,一个路人。 他们来了榆树林,他们死在了榆树林,他们并不笨,他们只是想要寻死而已,他们从来就不是棋子。 就算要当棋子,他们也只能是自己的棋子。 来的无怨无悔,死的也是无怨无悔,来的潇潇洒洒,死的更要潇潇洒洒。 狈狈的死,一定有仇,但他们死的洒脱,心中已经无仇了,够了。 两轮圆月高照,亮如白昼。 总有一个是假的。 月是美的,寄托着三界无数生灵的思绪,一定是美好的,假的只能是丑陋的那一个。 很明朗,三界只要有眼睛的都能轻易的认出假的,不需要什么眼光与神通。 “哈哈哈哈,我终于做到了,脸皮算什么,我将独尊宇内,号令三界,我才是最强的,哈哈哈,我才是最强的,我就是天,我就是地,三界众生都将蛰伏在我的脚下,不服者,杀,哈哈哈......咳......咳......咳。” 一个蛮横声音响起,睥睨三界,无视苍生,霸道威临,骄横高傲,自尊自得,能用所有猖狂词语来形容,猖狂的大笑着,笑道最后都咳了,有些毁形象。 一只狼在月中咆哮着,猖狂着,全身泛着灰,只有脸是白的,也是尖的,眼珠乱转显出狡诈,嘴脸贪婪,出尽了糗,但不晓得。 这么丑陋,一定是假的。 高阳岗上,虎祖两人紧紧的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深深躲在万里地下,就怕忍不住。 神通再大,智慧再深也救不了找死,该死之人,背弃亲情友情,到头来也还是在寻死中,一切都是徒劳。 狼祖一定比以前更强大了,比他假死前强过了无数倍,为了逃过追杀,他将自己分散于十三子中,反哺孕养壮大,更在孕养炼化着月轮,他相信成功之日定将威震宇内,独霸天下,他也是有野心的。 为了这目标,他孤独蹉跎了无数年,无知无觉,只带神智回归之日,登临绝巅,他成功了,已经炼化了月轮,更将月轮凝练的更加强大。 但他也失败了,自认为目光远大,其实却是鼠目寸光,他忘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在变,万事万物都是在发展中,所以他输了。 虽然比他假死之时强大了无数倍又能如何,但也脱离了时代,跟不上时间的脚步了,没有人再原地踏步,也早已泯然于众人。 一个清冷的身影,独立于月中,真的月中,映照在三界之中,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绝美遗世的身影,也很冷,白衣飘飘。 很美,与在伏羲城外出现的冷艳少女很像,有八分想象,但更艳,更冷,也更绝。 美目中透着冷,眼中无物,更没有狼影,无视,淡漠的看着狼祖,真的很淡,瞳孔中都无法遭到狼祖的一丝身影。 没有半分反应,只是静静站着,看着这个第一个给他挫折的人,让她第一次知道了世间的恶,偷了她的东西的人,印象总会变得深刻。 想过无数次再遇情景,原来是如此的可笑,一个小丑而已,翻不起一丝波澜。 “太阴丫头,还真要多谢你的月轮了,如此至宝再前,你却不知利用,白白便宜了老祖我,待我独霸宇内之时,一定好好谢你,如今还是快快退后为好,老祖可舍不得伤你,还是这般的美艳,让人动心,哈哈哈......哈哈哈......” 狼祖也看到了太阴星主的身影,绝美的身影,眼泛淫光,不明形势,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谁强谁弱,一眼就可看出,狼祖也有这慧眼,但他无视了,活在了自己的心中,谋划了无数年的自己一定是最强的,不需在意,只能碾压,所以死定了。 真的死定了,死的也很快,没有一丝痛苦。 一掌,嫦羲轻轻的挥出了一掌,不染尘埃的一掌,狼祖已消失在了天地中,无影无踪,以成了灰飞。 他是幸运的,死的无知无觉,死的痛快中,死在笑声之中,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实力太过悬殊,连半分反应都无。 落后了就要好好藏着,何必出来寻死。 狼祖死的不出意外,没人会觉得意外,但太阴星主却让人感到意外,感到心惊。 狼祖虽然必死无疑,但也不能这么的轻松,死的轻松,赢的也轻松,轻松的让无数人感觉冷。 这样的太阴星主太冷了,也太让人意外了,太强了,只是轻轻的一掌,几人能敌。 连玄冥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虽然他也有把握杀了狼祖,但绝对不能这般轻松,这般的不着烟火。 太强了,比他强。 也许已经可以与五尊争锋。 斗姆,羲和,嫦羲,女娲,西王母,有人说这是天地间最强的五个女人。 太阴星主可能又进了一步。 第九十五章 被玷污的月轮 没有人感觉意外,这是必然的结果,就是轻松了些。 “好强的一掌。” “好玄妙的一掌,没有一丝烟火之气。” “太阴越冷了。” “嫦羲变得更强了。” “呵呵呵,也不知道太一压不压得住。” “这你就不知了,两人早已分居数百年了,如今也是有名无实。” “东皇变得霸道,太阴变得冰冷,时间才是最有趣,也是最强大的。” “这只老狼狗睡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明形势了。” “想要活着,那就容不得丝毫懈怠,辛苦着,才能活下去。” ............. 议论纷纷,此起彼伏,在洪荒各处响起,声音压得很低,不敢太大声,让人听了去。 假的就是假的,一了百了,死了就是死了,一了百了。 狼祖是真的,狼祖的月却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狼祖一死就漏了底。 随着狼祖的飞灰湮灭,在其身后,曾经撑托狼祖的月也在溃散着,溃散的很快,本来就是假的,是虚幻的,失去了人力维持,也就露了形。 一个洁白镂空圆盘浮现于空中,散发出异常耀眼的清冷幽光,此光清幽但却好像无穷无尽,光忙着直照虚空最深处去。 幽白的光,照射在大地中,照射在星空中,照射在宇内各处,无边无际,其力不衰。 照的洪荒地脉轻动,五湖四海巨浪滔天翻滚,不知淹没多少生灵,浩瀚星空巨颤,星辰移位,星空运转瞬时紊乱,白光所过之处,尽接泛起层层涟漪。 大地之上,哀嚎声也是四起,虚空之中也有人在不住哀嚎着。 虚空之中,九天之上,一个耀眼白星被月光激得摇晃,不能稳定,星辰之上,地表之上,道道裂痕,直入地心,刮底何止三尺,无数碎片分离,飘浮着,眼看就将支离破碎。 一个青年匆匆赶来,看着狼藉,欲哭无泪,双手结环,道道真炁喷涌而出,紧紧将星辰锁住,其上生灵已经十不存一,也许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无数岩浆涌出地表,覆盖。 紧紧锁住就好,顾不得生灵,也顾不得星辰的狼藉,保住就好,低泣跳脚咆哮着。 “太阴星主,定要给我个交代,否则小爷一定拆了你的广寒宫,短短数百年,已经两次了,我招谁惹谁了,难道都欺我年幼,也就到手短短几百年,就连遭灾害,耗尽了心血啊,我也有兄弟,也有长辈的,我也会耍赖的。” 损失的不止这位青年,但只有这位青年年龄最幼,肯定还未麻木,还有着些许好奇,与勤奋。 所以也就这青年跑来了维护,无数星辰摇曳,也就这青年前来护持,其他人活的久了,变得麻木了,看惯了生生灭灭,也看透了生生死死,生命再多,也是蝼蚁,用不着几年,又是花团锦簇。 破碎重聚,生命有轮回,星辰运转也有轮回,造化莫测,用不了多少时日又将焕然一新,习惯了。 但青年不行,他还年幼,还没彻底失了童趣,还会紧紧维护着自己的玩物,不让人碰,何况是破坏。 这是他的星球,他的领地,从他降生之日起就注定了,是天帝分封的,以其名字命名,其上生灵也都是其子民,是其玩物。 很认真的打理着,很认真维护着,也花了心血在其上,但到手短短数百年就遭了两回劫难,一次是神农氏,又来了这次,他不是好欺的。 破军星上,破军心无旁骛的跳着脚,换不来嫦羲一顾,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去广寒宫讨个说法,他还小,可以赖在广寒宫中,可以趴在地上,四肢着地,拍着地面,赖着。 此时只能尽力维护着他的领地,他还是充满着新奇,已经损伤了,在容不得更严重。 也许还有人在心急着,但自顾身份,故作安然的看着,这是至宝,天地间最珍贵的宝物之一,很多人从未见过这么珍贵的宝物,都在盯着,目不转睛,起出了贪欲,但也无奈,他是嫦羲的,只能折磨着自己的心,压抑着贪欲。 也只有远古之人方才见过月轮,很多人连见都为见过,错过今日再难见到了,要珍惜机会,就算明知不属于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心痒,但不敢。 月轮消失了这么多年,又重归了三界,而且好像比以前更强了,接住十三郎的力量炼化了月轮,但月轮也更壮大了,狼祖哺育了月轮。 甚至可说是三界第一至宝了,无人控制,只是余波就弄的无尽宇内动荡,若是能够得到,恐怕能够瞬间攀到绝颠,今日之后的太阴星主一定可以与五尊争锋了,千般算计,徒做了她人嫁衣,狼祖在天有灵,恐怕也会悔恨难当。 无数人在垂涎着,但也只能垂涎,这是太阴嫦羲的,也只能是她的,没人敢抢,也没人再敢偷了,放在身前都不敢捡。 很快他们就用不着垂涎了,不用了,连丝念想都不需留下,只有哀叹和痛惜。 月轮毁了,毁在了嫦羲的手中,月中的嫦羲挥出了第二掌,挥向了月轮,瞬间瓦解,化为无穷无数的白光,飘散到虚空之中,遍散宇内,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一丝的不舍。 很安静的击出了一掌,已经被人偷了,就已不洁,居然还让人炼化,要之何用,已被玷污的也就是废物,嫦羲是决绝的,毫不留情。 就算是至宝,被玷污了也是无用的,虽然它还是那么的洁白,但已经的玷污了,在嫦羲的心中就是如此,如此的无用。 慢慢的隐入月中,毫不留恋,连头都没回,事情已了,还留着做什么。 夜还是那样的暗,还是那样的寂静。 只剩下一轮圆月高照,星辰都已黯淡,只剩下了一轮真的月圆,假的已经消失了,夜幕重临大地。 皎洁的月中,也再找不到仙子,又藏在了广寒宫中。 但那清冷绝艳的绝世,注定遗留在无数人的脑海中,不知是仰慕,也有畏惧,为她那一身的冰冷伟力而畏惧。 也留下了无数的叹息。 无数的哀叹,痛惜声在三界每个角落响起,就连浩瀚星空中也不例外,太过暴殄天物了。 如此至宝说毁就毁。 不知有多少人也在心中痛骂着,骂着嫦羲的狠心。 也有人在赞叹着,赞叹着嫦羲的坚毅与坚守。 唯有榆树林,还是那样的黑。 也有个冰冷的玄冥在榆树林外眺望着,静静站着。 没有发出痛惜,也没有发出赞叹。 只是静静站着,这与他无关。 第九十六章 天亮了 夜是漫长的,还是那样的寂静,那样的暗。 今晚的夜特别的长,发生了很多。 但也很短,稍纵即逝。 在长的时间,度过了,回头想想,就会觉得很短,就以今晚这般喧闹的夜,也不例外。 再喧闹,再轰轰烈烈,发生的事情再多,死去的人再多,过后还是归于平静,再无波澜,也再不会被人提起。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死了的,也就死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生活还再继续,无论寻梦还是野心。 亮比白昼的夜已经过去了,寂静的夜已经过去了,这个无助漫长的夜晚,也过去了。 月缓缓的下沉,无数人还会记得其中绝世的身影,那么的冷,那么的强。 日在缓缓的升起,赤霞照变了大地,将影子拖到最长,带来了温暖,带来了生机。 朝霞是充满希望的,是光明的,刺破一切黑,榆树林也笼罩在了朝霞中,是那样的红,没了黑。 带来了希望,榆树林也变得生机黯然,无数鸟兽偷偷的回来了,嘶吼着,鸣叫着,诉说着欢快,迎接新的一天。 慵懒的伸了个腰,体态婀娜,浪子羽一脸满足的从地上做起,揉搓着他的双眼,这一夜好长,睡得好舒服。 好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感觉不错,让人变得懒散,还有好多事等着,人对自己要狠些,如此才能成功。 浪子羽对自己也狠,狠狠的将自己从慵懒中复苏,虽然还带着懒散的笑容,但已经站了起来,双手伸长,迎接着希望。 眼睛被红霞刺的无法张开,低下头来稍作些适应,却被吓了一跳。 眼前并排着十二具尸体,十二具安详的尸体,死的很平静,带着笑,就像活的,就是每个胸口都有一个圆洞,像是被拳头所击穿。 见惯了生死,并不吓人,浪子羽绝不会害怕,但他就是怕了,右手猛拍胸口,一脸的惊慌,飞般的跨过了尸体,往榆树林外奔去。 是挺吓人的,一大清晨就碰到这事,在淡漠的人,也会有些忌讳,浪子羽也不例外,疯狂往外奔去,想要找个熟人。 玄冥还站在那,负手静静的看着榆树林,看着浪子羽一脸惊慌的奔了出来,心里也稍舒了口气,一切都过去了。 浪子羽也舒了口气,他见到了玄冥,飞奔而去,砰砰乱跳的心,也有些静了下来,不变的是那永远的笑脸,何况是如此舒适的一个清晨,浪子羽的心情原本不错,所以也笑的不错,飞奔而出时,可能忘了。 “里面有尸体,十二具尸体,十二具一模一样的尸体,我居然与尸体睡了一晚上。” “那是十三郎。”玄冥还是有些惜字如金。 “你说的是啸月原十三郎。”浪子羽带着笑,呆萌道。 “对。” “可是里面只有十二具尸体。” “背着的那只,早就吃不了肉了,饿死了。” “那么他们是过来吃肉的,吃我的肉。” “也许是吧,但他们再也吃不了肉了。” “谁杀了他们,我昨晚睡得很死,一定不是我。” “是谁重要吗?至少你还好好的,肉还在。” 一问一答,一个平静,一个带着笑容。 问的并不重要,答案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其实没什么是重要的,问了就好,答了就行,真相并不重要,一个想要证明自己是正常人,自欺欺人,另一个帮着骗骗就行。 玄冥也会骗人了,至少他骗到了浪子羽。 心中也有些古怪,那十三具吃肉的人,居然还有尸体在,看来值得佩服的人,总会有些好运,连疯子都会给他们留下个死尸。 “那我们进去把他们埋了吧,他们还不错,至少没吃了我的肉,不应该让他们暴尸荒野。” 浪子羽突然想道,笑着回头往榆树林中走去,要去做些好事。 玄冥并没有跟去,还在看着榆树林,不是黑的,是红的,一片红,在红霞中。 有些佩服,有的人就是能让人佩服,他们总是能让自己高兴起来,不愉快的事永远的记不住,忘性比河里的小鱼还要来的大,浪子羽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能让外人见到的浪子羽,永远是这么的洒脱不羁,也许有时是豪放的,有时是儒雅多智的,有时更会带些萌傻,但永远都不会不愉快。 没过多久,浪子羽走出了榆树林,一脸轻松,一身轻松的自榆树林中走出,脸上的笑更加的轻松。 “蚩尤呢,一大早就见不到人。” 走到玄冥身前,浪子羽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他回家了。” “年轻人,就是不大牢靠,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可能发泄够了,今天的浪子羽真的很轻松,语气都有些吊儿郎当,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充满朝气。 “他被吓住了,后来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就沿路跑回去了。” “被十三郎吓住了,怕被吃了肉,连你都互不住他,胆子也太小了。” 语气变得调侃了,但还是很轻松。 “十三郎很吓人,但十二只并不吓人,蚩尤是被一个疯子给吓住了,一个让十二只狼再无法吃肉的疯子,所以他一找到回家的路,就跑了。” 玄冥的话也突然有些轻松了,轻松肯定是会传递的,他被浪子羽感染的。 也许这就是他和浪子羽是朋友的缘故,想离轻松更靠近些。 “这样也好,能找到回家的路值得庆贺,也就不怪他不辞而别了。” 回家的路很简单,但又不简单,至少对于浪子羽和玄冥来说是天地间最难的事。 他们的家在那里,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在人生的迷途中跌跌撞撞,幸运的话,最终能找到回家的路,回家,心的家,不幸的会永远在迷途中沉沦,浑浑噩噩,直至死亡。 “昨夜很长,我睡的恨死,一定错过了很多吧,直觉告诉我发生了很多。” 浪子羽有些没话找话,无事生非。 他不想玄冥回答,但玄冥很老实的给出了答案。 “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还很精彩,来的不止是吃肉的狼,高阳岗的老虎,和青丘的老狐狸都来了,可惜他们不敢进榆树林。”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需要这么的实诚,我喜欢惜字如金的玄冥。” 但今天的玄冥被感染了,变得有些轻松,所以话也变得多了。 “天上还出现了两轮月亮,比白天还要来的亮,太阴星主很美,也很强,一掌击杀了一只老狼狗,一掌毁了一个月亮,恐怕吓住了很多人。” 浪子羽捂住了耳朵,往前行去,今天的玄冥有些反常,他不想听,笑着往前逃离了,捂着耳朵。 一向很实诚,不该听的,从来不听,就算钻入了耳中,也是听不到。 第九十七章 玉隆天主 睡了一宿,不止人变得轻松了,连脚下的路变得轻松。 蚩尤走了,是带着收获回家了,让人羡慕。 浪子羽和玄冥都很羡慕,但迷途还要在找下去,路还要在走下去,至少变得轻松了。 轻轻松松的就来到了夷水跟盐水交汇之处,那是一片幽蒙的沼泽,看不穿,变白昼都无法照入,没有榆树林黑,但比榆树林来的暗,连阳光都无法照入。 可能是因为昨晚死了人,死了十二只吃肉的狼,所以这一路变得轻松了,不过几刻钟就来到了目的地,比昨天一天行的还要远。 人是会怕的,在痴情的人也会怕,何况是一群只是想要显些存在,宣扬出些名声的人,一旦有了生死,野心家也会变得小心,昨晚死了十二个,够了,不该来的会很自觉的按住异动的心,变得安稳些。 所以他们很轻松的来了,化为流光飞来的。 但总有不怕死的人,也总有些真痴情的人,数百年了,还保留在心中,可能他们只是比别人自信了些。 野心家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野心,他们就算出现在了此处,也是痴情的,为盐阳而来的,是打抱不平。 人还不少。 浪子羽和玄冥一路行来很轻松,如今也还是轻松的,轻飘飘的就要往幽暗沼泽中飞去,寻找女神,一个胸口有着血洞的女鬼。 数十道身影拦在了两人身前,稳稳的停住,浪子羽两人停的也很稳,还很快,配合默契,就像演练过一般。 虽然一起拦在了两人身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不是一部人,多则三五成群一站,少则也就一人独立,周身相隔数丈之远。 “倒是学聪明了,各不相干的人居然齐聚了,还都等在了这里。” 西北角,有一锦袍中年,脸上带着睥睨,淡淡道: “本天主只一人而来,早知你们要来此处,又何必徒费手脚,在此守株待兔,岂不方便。” 浪子羽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玉隆天主在此,您不在腾盛天享福,却跑到此处来与我为难。” 玉隆天主,玉隆腾盛天主,四梵天之一,四梵天,也是四民之天,大罗天下,仅次于三清天所在,天人聚居之所,人数虽少,但却也是超脱生死所在,西方先天白虎族居之地,地位特殊,号称灾劫不临所在,四梵天主皆以此自得,也都孤傲。 “你不过一小小白身,也敢直呼本天主大名,也太过狂妄,不知尊卑,还不速速交出务相身躯,滚出此地,否则莫怪我无情。” 玉隆天主高高在上,满目威严厉喝道。 “此处是大罗天下,洪荒大地所在,可非腾盛天,还轮不到你来作威作福。” 玄冥淡道,人族五氏,随着人族壮大,地位也是越加尊崇,天帝曾经亲口御封,人皇位比大罗天主,人族五氏可与三清天主齐尊,有上天不拜之权,论及地位还在四梵天主之上。 不过玄冥共工氏之位虽然早已注定,早得了共工城公推,五氏协商,人皇亲书天帝复核,此乃人族内部之事,天帝绝无不肯之理,也绝无不肯之原由,板上钉钉之事。 只是原先玄冥因其父缘故,一直不肯就任,一定要先洗清过往罪愆,才能无愧,此事方才暂时搁置,及到如今玄冥虽然已然无愧就位,但天帝也早已闭关不出,虽然只是流程,但却不得不走,所以玄冥一直也是有实无名。 但这乃是注定之事,只要人族内部认可,天帝也不能推脱,更不会推脱,世人也早早就将玄冥视为共工氏,也由心承认。 其中却绝不会包括玉隆天主,四梵天主自视甚高,也最讲威严,心中连三清也是不服,何况人族五氏,区区人族当年不过三界小族,小民,如今虽然壮大,但在玉隆天主这般讲究出身之人眼中,也与草根无异,哪能与其高贵相比。 若是其他四氏前来,玉隆天主碍于身份实力缘故,虽然不服,但也不敢嚣张,只能憋着,可止玄冥的话,他还真无畏。 “天规运行,还轮不着小民置喙,若是觉得本天主越权,你可上天告上一状,孰是孰非,上命而决,可惜你如今也只能在人族做你那共工氏,天帝上命一日为成通过,三界众神眼中,你也只是白丁,南天门都休想入内。” 玉隆天主威严有度,做派雍容,无论言语,还是身姿都是高高在上,伟岸高度,常人在其面前只能唯唯诺诺,为言心气就已自衰。 这身做派,比大罗天主还要来的大,浪子羽见识非凡,看玉隆天主这般的自命高贵,心中也是哂笑。 “烛阴都没你这般做派,昨日他亲身前来,也是铩羽而归,今日恐怕还在家中舔伤,你觉得能拦住我两。” 浪子哂笑道,但也是轻松的哂笑,阻力越大他会越轻松,只有轻松的人才能得到胜利。 “闲话休说,黑帝手段通天,亘古未逢一败,岂是你们两个小辈所能匹敌的,还是速速将务相死尸交出,让我解了盐阳心结,从此就能双宿双栖。” 自命过高的人,从来也是自信的,玉隆天主也一直很自信,他做任何事从来都是无往不利,就连情爱也不例外。 他喜欢盐阳,但他要自恃身份,哪能如常人那般,毫无矜持的上门求欢,丢尽了脸面,阿谀奉承,让人瞧不起。 身份是这般的高贵,地位是如此的尊崇,玉隆天主威严有度,心想必然事成,谁能拒绝的了他,虽然也被迷住,但要强制把持,他看上了盐阳,是盐阳的福分,岂能就此舔着脸就这么上门,丢了身份。 一直的在心中把持着,从无行动,虽然心痒难耐,但自持风采威严,三界之中,谁不赞赏,也绝无人能逃过自身魅力,小小盐阳又岂会不心慕于他,何必低了身份,到时还使盐阳骄横难驯。 玉隆天主一直是自信的,永远都是自信的,就算听到了务相与盐阳的盐水相会,双宿双栖,他也是自信的,不得不自信。 直到盐阳噩耗传出,他还是自信的,没人会知道他心慕盐阳,只因为他从未向人吐露过,所以他还能自信着,就算心痛难当,他还是那么的威严有度。 心中的苦,谁知。 但此时的玉隆天主再无法保持自信了,他要勇敢的站出来,解救盐阳于苦海,为盐阳重铸身躯,到时以身相献,双宿双飞,也不失为三界美谈,也就没人觉得他失了身份。 可能也怕了,怕在失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等不及,说服了自己,所以他来了。 他的心还是自信的,他一定会成功,抱得美人归。 羡煞众神。 第九十八章 五只老虎 玉隆是自信的,但也有自知之明。 烛阴乃是天帝亲封的北方黑帝,镇守管辖四梵天,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开天大神,无论实力还是资历都是三界少有。 自己虽然自信,但也不敢与烛阴相比,甘居其下,岂是几个小子所能敌的。 玉隆不相信,更不会被两个数百年的黄孺小儿所欺,玄冥与浪子羽虽然早已名闻三界,但在玉隆看来,还差了些。 但浪子羽只觉好笑,天地间就是有如此多自命不凡之人,不过是欺善怕恶而已,看似孤高,也只是对下而言,若真遇上五帝十二重天之辈,恐怕早已自愧不如,守着点自尊度日。 “腾盛天虽然繁荣,但比之大罗天还是差之千里之外,天主在小地方呆久了,耳目也变得迟钝。” 玉隆嗤笑一声道:“说破大天去,也是无用,你两也有些背景,还是识趣些,否则休怪本天主不给人留脸面了。” 有些人也只会在比自己差的人面前摆些威风,别看玉隆说的威风,也不过是讨些口头便宜,否则莫说别人,就算只是祝融氏来此,也能让其变得客气些。 “无论是你一人,还是全部一起来,只要能胜过我手中三尺青峰,到时任杀任剐,也就由得你们了。” 玄冥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容不得丝毫口舌无用之争,一把冰剑横亘在手中,握的很紧,寒气四溢。 “你父亲在此,我还能敬他三分,就你这黄口小儿,还差了些,本天主只为自己而来,何须与人联手。” 玉隆是自信的,对小辈他从来这么的自信,虽然被打过几次脸,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小小玄冥,他从未正眼试过,毕竟在他看来短短数百年,与三岁小儿又有何异。 也没与他人联手之意,他还要些脸,此中数十人在他看来也皆是乌合之众,哪有资格与他联手。 真正的高手就算面临千军万马,我自一力承之,哪会凭人多势众压人,玉隆此时心中也有些不愉,没看清黄历,来的时机不对,早了些,旁人看来,还以为他与这场中数十人乃是一边的,失了威风,又哪肯再留话柄。 但事常有不如人意之事,又岂会让玉隆如此轻易的摆脱。 “天主身份何等高贵,与你们动手不是失了身份,还是让我们兄弟来称称分量再说。” 五道身影横越而出,但在了玉隆身前,傲气道。 不是原本的场中之人,是刚来的,来的充忙,但也来的及时,凶声凶气,也很骄傲,毕竟早就在三界留下了名声。 白色的,泛着黑色条纹,这身衣袍倒是挺有意思,五个人,五道身影,五把刀,手中提着刀,横肉丛生,凶横的很,一看就是粗鲁之人。 “原来是他们五兄弟,这下有好戏看了。” “玉隆天主可算他们的父母官了,世居腾盛天,总要维护些,也是维护自己。” “而且听闻,他们父亲与玉隆天主私交深厚,所以才会如此放心的将部族家人放在腾盛天。” “这五个兄弟最爱无事生非,也不说安静的主,怎么会来了此处,它不说只爱打架,没听说他们对盐阳也有深情。” “这就无知了,这五兄弟逞强斗狠,莽莽撞撞,再倾城的女神在这五兄弟眼中,也比不上能好好打上一场,这种场合正合了他们的意。” “此次倒可以开开眼界,好好看看这五把刀有何莫测之处。” “三界流传,这五把刀联手能与掌刑司首白泽大神手中的刀媲美。” ............. 五人甫一现身,场中人声一时鼎沸,也是有大名声之人,虽然说的是五人联手,也一定有非凡之处。 但浪子羽两人却无一丝畏惧之心,只是心中有些无奈而已,这五人虽然有些本领,但背景也是不凡,能让人有些忌惮。 五只白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天上的那只白虎,与虎祖不同,虎祖是洪荒的虎,是人间的虎,也是凡尘的虎。 天上的那只才是天虎,来自九重天上的虎,天之四灵,西方白虎,腾盛天虎族之祖,天人白虎一族。 比人间的虎祖更加的可怕,咆哮的不止是洪荒大地,啸声能够遍及整个宇宙,天之四灵正宇内四方,西方七宿之首,混沌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两仪者,一阴一阳,是天上的烈日与皓月,帝俊诞生于烈日中,嫦羲诞生于皓月之上,四象虽然无法与这两者相比,但也可知其非凡之处。 “公子名羽,自号浪子,共工氏玄冥,你们两位这数百年倒是好大的声名,我们兄弟也不服气,但是也想来称量一番,放心,我们兄弟是来打架的,可不管其他,刚好也可为玉隆天主出口气,不会伤了你们性命。” 为首的白虎淡淡说道,语气甚大,可能也是不服,不服的是这两人短短数百年时间,名头就已压在了他们头上,哪能让人服气,也正好让三界好好看看。 五虎没有名字,同进同退,不需要名字,四象白虎子孙众多,遍及腾盛天,但五虎却是其中血脉最纯正的,也是白虎最疼爱的,疼爱到不需要名字,就是白虎。 他们也有骄傲的理由,在那蒙昧时代,就已闯出了些名声,那是盘古未出,三界无序之时。 四象不是一直都这么的友好,再很久很久以前也打的天翻地覆,打的乱乱糟糟。 那时的白虎与青龙两族更是大敌,两方交战无数年,你来我往,热热闹闹,那时的人心中也没那么多算计。 只是一东一西,一长一短,就此对立了起来,没有理由。 五虎喜欢抱着刀,天生就喜欢刀,刀是百兵霸者,他们也喜欢霸道,虽然只是蛮横。 在那龙争虎斗之时,他们用那五把刀立下了好大的功,也打下了好大的名声,初出茅庐,就将名声传向了三界。 他们用五把刀,砍断了一扇门。 龙门,青龙伴生至宝,不但威力强大,还能提纯后代血脉,所以一直被青龙放在常融天,供后代修炼只用。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四象白虎与青龙正在天外天一决雌雄,迎来无数人围观。 五个初出茅庐,愣头愣脑的身影,偷偷摸上了常融天,青龙祖地,不止打上门去,欺侮了留手的青龙子孙,更是因为好奇,想要试试龙门韧性,五刀其上,很是轻易的砍断了龙门。 虽然不是防御至宝,但也是至宝,非等闲之辈可以损伤,五虎一时名声大噪。 五虎断门刀之名,更是杨威宇内。 第九十九章 愣头青 有些人,一生只要做一件大事,就是一辈子的荣耀。 那是五虎最辉煌的时刻,值得一生自豪,他们毁了一件至宝,而且还活的好好的,不管什么原因,但他们还活着就是明证。 五人五招,一人一招,成就了他们的荣耀,是值得铭记的,所以他们又有了名字。 无名的白虎,有了名字,不止是招数的名字,也是五虎的名字。 老大白虎跳涧,老二一啸风生,老三剪扑自如,老四雄霸群山,老五伏象胜狮。 一生都只有一招,也只剩下了一招,他们再也不会别的了,其他的全忘了,只记得荣耀。 无数年来,他们行走宇内,也做成了很多事,有过很多次争斗,其中也有风风雨雨,也有轰轰烈烈。 但值得铭记的也只有断龙门,不止旁人如此认为,就是五虎也是这般想的,这是他们的巅峰,其他再壮烈也无法相比,所以他们也永远只会一招。 初出茅庐,就已达到了人生极致,是幸,也是不幸,应该是幸运的,至少五虎是这样认为的,也为此骄傲,终生都以五虎断门刀而自豪。 一招鲜,吃遍天,就像刑天的斧,白泽的刀,能让世人畏惧,五虎也是这般认为,为此自豪,忘了其他。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别人能成,不代表你行,但五虎一定行,至少他们心里是深深的这般认为的。 他们的意志也是强大的,没人能够改变,这是强者风范,连西方白虎都不行,他们的父亲的都不行。 五虎断门刀被无数人追捧着,吹捧着,他们由心的高兴,但在明眼人眼中,却只能再心里‘呵呵’一笑了之。 浪子羽心中‘呵呵’一笑,也是无奈,让人头疼,头疼的不说五虎,也不说那五把刀,五虎断门刀。 而是他们背后的人,他们的父亲,西方白虎,很头疼,不知如何解决,五虎也是固执的,固执的人就算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就算脑花迸溅,也是对的,坚定不移,没人能够改变。 也许当年的五虎断门刀很强,时光流转,一切都在变,就连五虎自己都变了,变得更强,体内真更多,积累也越多,但那五把刀,还是当初的刀,还是初出茅庐是的五虎断门刀,没有丝毫改变。 当年的刀,让他们变得强大,如今的刀,却让他们变得弱小,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伏象胜狮,已经禁锢住了他们,无法发挥出最强的五虎,发挥出他们的经验,和体内的真,但他们还是固执的不肯改变。 五虎断门刀永远是最强的,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别的。 五虎还是当年的五虎,初出茅庐的五虎,就算真积累再多,经验更加丰富,也还是当年那般,没有丝毫长进,也没人能够改变他们的想法。 永远的沉浸再往昔的荣光中,是可悲的,浪子羽很理解圣灵白虎焦急但却无可奈何的心,但也深深的头疼着。 不知该拿这五个愣头青如何是好,就算活了无数载,比浪子羽还长上无数岁,但还是五个愣头青。 固执的愣头青,就算将他们踩入泥土中,他们也是会认为自己是强大的,五虎断门刀所向披靡,死不回头。 他们是好斗的,除非杀了他们,否则纠缠不休,休想脱了身,他们永远认为他们是强的,他们的刀是强的,一定会赢,岁数在他们之下的就不会比他们强。 也许他们可以输给五尊,输给十二重天,输给上古大神,但绝不会输给只有短短数百岁的浪子羽和玄冥。 浪子羽可以随意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玄冥也许可以一剑将他们身首异处,但却不得不顾忌圣灵白虎的存在,虽然是五个愣脑孩子,但因血脉之故,一直很疼爱,所以五虎也无往不胜,越加的深陷其中,活在了过去。 四象圣灵很强,但也强不到使浪子羽忌惮的地步,比之烛阴恐怕还差了几分,但四象来历非凡,奉天命神职而孕,应四时而生,不止是天生的大神通者,还是天生的圣灵,挟大气运而生,以正宇内四方四时。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缺一不可,四圣若是稍有损失,三界诸天必将阴阳失序,四时不稳,这可是大罪孽。 某种程度来说,天帝可以轮流来坐,四象之位却是非四灵不可。 也许有人可以不顾四灵,更敢承担宇内不稳的因果,但绝对不会是浪子羽,他有大志气,也不会是人族。 玄冥也往后少退了一步,也是很有觉悟,就算是玉隆天主再前,他也敢一剑斩之,但眼前的五个莽汉却是不行,这不是他所擅长的,还是留给浪子羽。 “五位虎兄,断门刀威名远扬,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三界无物能当,在下这小小手段是万万挡不住的。” 浪子羽双手连摆笑道。 伏象胜狮傲然道:“还算你识趣,还不磕头求饶,也让三界看看到底谁才是英雄,顺便也帮天主出口气。” 也是在不忿,不忿短短数百年浪子羽的名声就已在他们兄弟五人之上,伏象胜狮是老五,也是最小的。 浪子羽自信笑道:“几位虎兄的刀,在下是深深佩服的,但在下受朋友们抬爱,也算有些声名,名声更比命重,这磕头求饶就太过了,以后还有何颜见于天地。” 白虎跳涧瓮声道:“若不照办,就让你身首异处。” “对于几位虎兄,在下向来是颇为佩服的,但如此咄咄逼人,我也不是好相与的,五位虎兄手中的刀虽利,我可也有些手段,想要我这项上人头,恐怕还差了些。” 浪子羽有些愤然,逼人太甚了些,连谦称都顾不上用了,直言为我。 “饶你一命还不领情,身首异处,也莫怪我兄弟了。”白虎跳涧豪气道。 正要左手一挥,兄弟齐上,将其斩杀当场时,老二一啸风生,突然上前附耳道: “三界皆传,这小子身法速度奇佳,遁光之术更是数一数二,我们兄弟长刀虽利,可不善身法,就怕到时碰不上这小子身子,长刀在利,也没用啊,还让人听了笑话。” 虽是说些密语,但瓮声瓮气,还真压不住,场中之人,哪个没听入耳中,一时当场寂静无声。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五只白虎,虽然早闻五虎粗莽不智,有些呆笨,如今看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真开了眼界了。 玉隆天主也是无奈,就知会有这般结果,但也不好插话,这五兄弟愣气一经发作,可是六亲不认,莽莽撞撞。 老二是五人中的智者,最具智慧之人,是他们的智囊,白虎跳涧深以为然,重重点了下头。 一声令下,五人忙围聚在一边,窃窃私语,比擂鼓也小不到哪去。 第一百章 青龙白虎 五人围在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商讨的甚是低调。 故意将声音压得的蒙响,去让旁人一阵无语,声声如雷鸣顿响,不住的钻入耳中,就算将手紧捂住耳,都无法逃过。 叽叽喳喳,商讨的好不热闹,让人不住摇头。 四象之中,白虎最为睿智,居然生了这么五个憨货,倒也挺可爱。 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但却牛头不对马嘴,不知所云,让人摸不着头脑。 西天之极,奎,娄,胃,昴,毕,参,觜七府环绕,白虎点居中。 白虎殿外。 “老白猫,我这五个侄儿倒是好生有趣,我说你狡猾若狐祖,怎么会生出这么五个憨货,而且还如此疼惜。” 有龙争虎斗之时,也有龙吟虎啸,一派和谐。 四象之中,他两都得最狠,但关系也是最好,最合不来,也最合得来。 殿外,石案之旁,青龙品着云顶雾茶,陶然道,一身青袍,身形修长,一张长脸也不比马短到哪去,青木之气环绕,无法敛去,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春气生机,常来吸上一口,恐怕要多活上十年。 一看就是生气活泼,气质温和之人。 “你这长青虫,无缘无故跑来打趣于我。” 白虎,肯定是着一身白袍,瞪着双,天下之间最圆最大的虎目,神态威严,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肃杀之气自生,萦绕在身周,让人不敢靠近,也无法敛去,单单站那不动,也能使宇内九成之人,不敢近身,常人在其三丈之内,恐怕立时被破了生机,魂飞天外。 青龙性格温和,虽然年长位尊,但永远有着些调皮,随性戏谑,能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这么多年对手,朋友,我一直想不通,你子孙无数,怎就如此着紧这五个宝贝,三界不知多少人笑话。” “这不很好吗?我看着也轻松些,总比你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孩儿好多了,而且傻人自有傻福,他们一定会比我等还要来的命长。” 白虎也是无奈,其实他也有好脾气,也有心软之处,只是天生一副恶脸,让人初见就降了三分印象,锐金肃杀之气纵横,永生无法敛去,也让人不敢靠近。 云顶雾茶不愧是至珍饮品,产于东南庐山云颠,产量稀少,三界难寻,青龙越加的沉醉其中,自家的也早喝完了,也就白虎不谙茶道,方才能让他隔三差五来打上一回秋风。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这五个侄儿憨憨傻傻,也敢让他们凑上去,小心让人拆了虎骨,拿去泡酒。” “谁敢。” 白虎霸气横生,肃杀之气四溢,一股猩风扑面而来,熏得人难受。 青龙就很难受,含在口中的雾茶直喷而出,痛入心扉,紧捂胸口,砸吧着嘴,欲哭无泪的看着地上的湿痕,但又很无奈。 “我不过随便说说,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收些脾性,真是暴殄天物啊,可惜,太可惜了,让人心痛。” 白虎将嘴一撇道:“这还都是我的,你疼惜个什么劲,我们身份尊贵,有大气运,乃是福德之圣,万劫不能加身,但一辈子也就如此了,我也认命,可谁若是伤了我这五个孩儿,就算舍了这身虎皮,让天运反噬,也要将其抽筋剥皮,方能消恨。” 青龙无奈摇头道:“你这脾气还是如此火爆,我等如今虽然安分守己,不惹是非,但也不是泥捏的,可不好惹,谁敢动我五个侄儿的毫毛。” 四灵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缺一不可,虽有争端,但更齐心,龙门虽然是至宝,但也难及五虎万一。 五虎是白虎最疼的五子,也会让四灵疼惜,龙门再珍贵,也不过是一件玩物,能逗子侄欢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也别说我的不是,我那几个乖侄儿好像也想淌下浑水,他们可都是聪明人,比不得我这五个笨儿子。” 白虎有些骄傲道,真的很骄傲,为有这五个如此宝贝的儿子而骄傲,颌下轻抬,仰望着苍天,目无青龙。 一直清闲,好似万事不萦于心的青龙,也难免露出了苦恼,不比白虎,他有九个好儿子,虽然没有一个像他,血脉也不算纯正,甚至还很聪明,但青龙就是有些疼惜。 “想想你这老白猫还真让人羡慕,儿子还是笨点好,整日里让我提心吊胆,也让我左右为难。” 他有九个儿子,性格各异,但都很聪明,而且个个实力超凡,不知让多少人心慕,可其中的苦楚,一言难尽。 他有很多的儿子,子孙也是无穷,常融天独霸一方,其中不乏与其相似,血脉纯正的,又聪明,也有愚笨,但却偏偏独爱九子。 九个最不像他,血脉最不纯正,各异的不止是性格,还有容貌,也是最聪明的九个儿子,实力冠绝诸子孙,整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让人头疼,但他偏偏就是最疼他们。 其中有嗜杀,有公正,有温雅,亦有贪婪,有心思诡诈,也有心思善良,不一而足,但却能让他一视同仁,也让他很头疼,有时还真羡慕白虎,蠢笨些也好,能活的长些,更能快乐些。 让他自豪,让他被三界艳羡,但其中苦楚,唯有心里自知,可他就是最疼惜这九子,不知是否因为心中的哪点自得。 白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也是庆幸,脸先=现慈悲,假慈悲。 “长青虫,你也放心,我那些侄儿虽然聪明了些,但心中也会有分寸的,何况还有咱们几人这身老骨头,一定也会长生永世的。” 可能真是假慈悲,连安慰都是假的,看这青虫还会不整日里炫耀,哪及得上他那五个宝贝,一定能快乐的永生。 慈悲是真的,安慰也是真的,他那九个侄儿也是可怜人,龙性本淫,这长青虫更是其中翘楚,往日里不知留下了多少孽债,荤素不忌,不限种族。 惹下了大麻烦,也让他如今留下遗憾,收敛多了。 洪荒龙祖子孙还好,毕竟血脉近似,也是他如今众多子孙的来处,青龙血脉强大,寻常种族哪里承受的了,就算洪荒麟祖后辈也难以承受,青龙与一族生下了九子,也许不止九个,但如今还在世的只有九个。 九个无母的可怜儿,龙精太过霸道,他们是噬母而生的,如此方能成活,一命换一命,带着罪孽而来,天生实力强大。 自离母体就已带着罪过,也是悲痛,孤苦,也背着悔恨与折磨,青龙如何能不疼爱,青龙如何能不内疚。 九个与他并不亲近的儿子,也不像他,最让他疼爱。 第一百零一章 对策 龙生有九子,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 九个带着罪孽的儿子,九个成器的儿子,青龙喜忧交加。 这是烦恼,永远的烦恼,至少此时可以稍微放下,夷水盐水交界之处,虽然热闹的很,但并不能引起两人的心。 难得躲了下清闲,躲到了白虎殿来,还喝上了云顶雾茶,让人陶醉,那就该放下心事,好好享受一番,才能不辜负老友的一番情谊。 青龙在品茗,白虎在看着,他对此不敢兴趣,也不明白一点茶水,哪来的这般魅力,他不在意这些,也不心痛,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人送了,存了好些。 懂茶的人一定睿智,还是睿智的人一定懂茶,因果交缠,没人能道出明白,但至少有例外,白虎是睿智的,可他不懂茶,毫无感觉,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所以总有些不明情理之人,凑上前来,送入殿中,倒是存了颇多好茶。 青龙一定要一醉方休,陶醉的醉,茶也是能醉人的,能让人放弃烦恼,更能颐养心胸,变得睿智些,免得老让着老白猫压了一头。 两位老友,老对手,也是好久没聚在一起了,烦心事也放在了一边,反正五虎一定是安全的,品着香茗,喝着味如嚼蜡的茶水,挺好。 ............. 帝一宫中。 “二哥做什么多此一举,骗这五个夯货,也只能恶心人。” “因为他也做不了什么了,恶心下也不错,这五只老虎虽然无用,但也最麻烦难缠,希望能让他们多耗费些精力,也是好的。” 帝一心中也明白,老二如今只想躲在幕后,捡些便宜,真相让他出全力,却是妄想,想吃鱼却怕腥味,哪来这么便宜的事。 ...... 洪荒夷盐交汇之处。 五虎还在畏惧,窃窃私语,响个不停。 “好了,都别吵了,这样哪能想出对策来,我们中老二最聪明,一直是咱们的智囊,还是看他如何说。” 白虎跳涧不愧身为老大,还是有些威望,一声轻喝之后,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全部翘首以望的看着二虎一啸风生。 自顾自的嘈杂之声消失,到让场中众人徒然生出了好奇之感,想看这矮子里的将军,能有何良策,能否让人眼前一亮,虽然明知是枉然的。 一啸风生做足了气派,昂首挺胸,踱步绕圈良久,四双虎目,八只眼睛,随着乱转,愣头愣脑。 “这事其实也不算难,那小子不就想欺我们兄弟不善身法,只要我们用言辞将其逼住,让他自缚手脚,不许躲也就好了。” 大开眼界,场中之人还真觉眼前一亮,如此蠢笨主意也能洋洋得意,浪子羽难道还比他们更蠢,能上这当,那还不如用言语逼其自尽岂不爽快,还免得徒费了手脚。 虽算意料之中,但也出乎意料之外,五虎智商还真在众人意料之中,但也出乎意料的无智,也不知为何圣灵白虎如何放心,让他们出外闯荡,最有智商的,也就这样。 何况明明是行的诡计之道,但却旁若无人,夸夸其谈。 当然,他们压低了声音,是在窃窃私语,也是在偷偷商量,但却也能声闻百里,想不让人听到都不行。 浪子羽肯定面不改色,很是淡定的看着他们商量出好对策来,也好快快打发了他们,不止淡定,也还带着笑,虽然从来都是笑的,此时恐怕不止做作,也藏了些由心好笑。 白虎还真挺放心,能伤五虎之人,定然也只四灵特殊,绝不敢伤了他们,结下死仇,剩下之人,也就泛泛之辈,探知不了这些秘密,但也上不了五虎,如何能不放心。 “二哥还是说清,如何能让他以身法躲避,毕竟咱两可是敌对,他也肯定不会听我们的。” 老五伏象胜狮看着虎头虎脑,但还算有些心智,能帮着查遗补漏。 一啸风生自信笑道:“那咱们跟他赌,让他站着不动,如果能够挡住咱们兄弟的刀,就饶他一命,若不能挡住咱们兄弟的刀,就要他的命,如果不跟我们赌的话,那我们就一定要杀了他,浪子羽也一定会怕死的,他也一定会赌的。” 还真让人目瞪口呆,却响起了叫好声,其余四虎是一致叫好,纷纷夸赞老二一啸风生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也是天下最聪明之人。 玉隆天主是再不报任何希望了,只能看着这兄弟五人胡闹,也是不敢插手,他们也正在兴头之上,天生好勇斗狠,都是武痴,此时可听不得人劝。 玉隆天主相信,如果他此时敢上前阻拦,这五位贤侄一定会翻脸不认人,倒先要与他打上一架。 商量好了对策,兄弟五人,昂首挺胸,一脸自信的来到了浪子羽身前,居高临下,如看死人一般。 虎啸风生得意道:“你也是英雄好汉,有这么大的名声,定然不怕与我兄弟以硬碰硬,等下交手,可不许用身法逃过。” 浪子羽摇头笑道:“你们以五对一,本就已不够公平了,又明知我擅长身法,让我舍长就短,那还不如让我自尽来的痛快。 “这话可不能如此说,我们兄弟向来同进共退,形同一人,无论对阵多寡,都是这般做法,谁人不知,也没人提出过异议,你那心眼他忒小了些。” 老二一啸风生反驳道,但也算事实,兄弟五人莽莽撞撞,天不怕,地不怕,也是风生水起,还真没人指出这点,鄙人也就欣然一笑放过,笑不起来的,当然已经死了,更无法提出异议。 可脸皮也是挺厚,一生都在打斗中,想扬断门刀威名,可不知脸皮为何物。 “可这也还是不够公平,没啥好处的事,我为何要自缚手脚。” 浪子羽还是摇头否定,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虽然有些凶蛮,不知厉害,对于生命更是从不存畏惧心,即使称不上是大奸大恶之徒,可也不算恶人,只是天生懵懂而已,想想也有些可爱,爱惹人发笑。 他们兄弟好勇斗狠,可也从不欺人,从来都是公平对决,可不能落了人口舌,让人笑话了。 老二一啸风生在白虎跳涧心中更加高大,心中暗赞:老二果然英明神武,幸亏早已查缺补漏了,否则还真让人为难,确实有些失了公平。 不提白虎跳涧的得意心思,场中之人一片静默,面面相觑,人人都是天才,也都有先见之明。 连老大白虎跳涧,接下来说要提出的方案,都已了然于胸。 个个洞若观火。 第一百零二章 赌局 “我们兄弟想要与你赌上一局。” “怎么个赌法,先说来听听。” 浪子羽突然脸色郑重,佯装好奇道。 “就是你不许用身法逃避,必须站立场中不动,于我们兄弟交手,就赌你能否接我们五虎断门刀一击。”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赌注是什么。” 傻子才会同意,但浪子羽突然变傻了,也让场中之人感到惊异,不知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眼见浪子羽也有意向,白虎跳涧忙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挡住我兄弟一击,也就是你赢了也就饶了你性命,不再杀你,但你若无法挡住我兄弟一击,那就你输了,输了就要交出命来。” 浪子羽将头轻摇,明显不同意,可还没真的变笨。 “这很公平,你为何不同意。” 白虎跳涧急道,好不容易想出的对策,浪子羽若不同意,也是枉然,白费了功夫。 “我若是输了,付出的就是性命,可几位虎兄,无论输赢,都毫无损失,这如何公平的了。” 老三剪扑自如喝道:“这如何不公平了,明明很是公平,你若赢了就能保住你一条性命,我们兄弟也再不杀你了,输了就付出生命,我看公平的很,若不同意,我们就一定要杀你。” 看似胡搅蛮缠,其实不过天性如此,也让场中之人暗暗摇头,也不知如何闯出这般大的名声来,还能活如此久,真是怪哉。 玉隆天主明知浪子羽一定再对五虎下套,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浪子羽逗弄他这五个侄儿,真让人头疼,若非看在白虎份上,这兄弟早让人将虎皮剥去做了大氅,虎骨拿去泡了药酒,还真是命好。 “可真是不公,你们要这般想想,我若能挡住贵兄弟的五把断门刀,那我这性命肯定好好的,也证明了几位贤兄没有取我性命的能力,我这性命也就还属于自己,哪能算的赌注,而我若挡不住了,五刀加身,早就死的不能在死了,合着算来算去,无论输赢,我都得不到半点好处,又为何要拿命去拼。” 浪子羽讲的很是详细,娓娓道来,就怕五虎听不大懂,谆谆教导。 “胡说八道,我们五虎断门刀威震天下,何物斩不得了,如何会要不了你的命,若非看你身法不错,谁会跟你耗费口舌。” “老五,你怎能将事情说了出来,这岂不是被他知道了我们的打算,也知道了自己死定了,就不跟我们赌了咋办,到时凭身法跑了,我们可追不上他。” “三哥说的对,老五,你也太口无遮拦了,咋啥事都不藏着点,反正也让人知道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出其不意,并肩子上,将其剁了,让他用不出身法,不就好了。” “你们几个笨蛋,不要吵了,安静些,什么都往外说了,谁还跟我们赌了。” 白虎跳涧不愧身为老大,一声怒骂,几人立时停了争辩,有些焦急的看向了浪子羽,几个弟弟太过蠢笨了,他也一定已经听到了,一定不会再跟我们赌了,摸头傻笑道: “你都听到了。” 心里也做好了浪子羽给出肯定答案,然后拒绝赌约的准备,他一定会跑的,就算不跑,三界传闻他身法了得,断门刀再锐利,砍不到人也没用。 “几位虎兄声音洪亮,振聋发聩,让我耳朵生疼,嗡嗡作响,听不大清,不知说何事。” 浪子羽使劲的掏着耳洞,一脸不懂道。 希望重新燃起,白虎跳涧一时也是喜出望外,心中暗笑浪子羽无福蠢笨,如此明显机会,居然还错失了,看来是死定了。 “没什么,没说什么,只是想想确实有些不公,所以我们兄弟在商讨一下,也要下些赌注,方才能算公平。” 强压住心中的狂喜,一啸风生语气中都带了点欢快,也算有些急智。 白虎跳涧也忙道:“对,对,我等就觉得是不公平了些,我等行事向来都是光明正大,公平公正,哪能暂了人便宜去。” 让人觉得好笑,眼看着浪子羽如此戏弄五虎,虽觉好笑,但毕竟敌人的对手也算是朋友,可却又不好提醒,太过愣了些,还会适得其反。 “那不知几位贤兄可商讨出了结果,时间要紧,可别在拖延了。”浪子羽笑道。 心中暗笑浪子羽自寻死路,老二一啸风生自信笑道: “想到了,想到了,若是你输了,命也就没了,本想你赢的话,我们兄弟也赔上性命,可转念一想五命陪一命,又对我兄弟不公平。” 浪子羽将头深点,“确实如此,我也是寻求公正之人,一命换五命,真是不行。” 就算行也不行,本就没想伤他们性命,否则哪会这么麻烦,以浪子羽智慧,想将这五个憨货引入瓮中,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事倒也不难,我等兄弟也退上一步,只要你不以身法躲避,能够挡住我兄弟一击,只要不死,就算你赢了,从此我等五兄弟就拜你为长,若有需要也绝不推辞。” 白虎跳涧义薄云天道,他们也向来是言出必践的,付出代价也是颇大,再也敌人一筹了,损了威风。 玉隆天主却直欲吐血,轻飘飘一句话,却也落了圈套,也怪白虎,这五个虎崽子这么蠢笨,居然还放出来乱逛,也不怕被人骗了,不是谁都看白虎面上,不敢哄骗的,胆大些的人,总是有的。 浪子羽就骗了,若是让他赢了,可不止是五虎的人情,连带着背后白虎,也不止是四灵,恐怕就算二十八宿都要受人牵制,将来对上浪子羽都要束手束脚。 玉隆天主,已经感到了束手束脚,他可不想交恶四灵,机缘执掌腾盛天,如此近水楼台,更是苦心经营无数年,才与四灵结上了交情。 期间曲意逢迎,屈尊就下,也是一言难尽,就为这五虎也不知擦了多少屁股,多少次舔着脸,自降智商,才博得这五个蠢货的好感。 可是真心结交的,却抵不过浪子羽的几句哄骗之法,早知如此方便,也就用不着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想是如此想,可也要有不怕白虎雷霆震怒的勇气,想不通浪子羽为何不怕,可也为自己的而感到遗憾,如此风光杰出人物,谁又知其心中的苦楚。 “好,我就赌了。” 浪子羽一副视死如归模样,带这些悲愤道。 玉隆天主的心也往下沉,五虎若是输了,可不止输他们五个。 他也要跟着输了。 必输无疑。 第一百零三 浑天星网 别看着五虎叫的好听,其实最是没心没肺之人。 但也绝对是守诺之人。 虽然天主叫着,好像很是尊重,但都是枉然,只是平日里厚着脸皮凑上的交情,常时维护的小心翼翼,奉承于不露形迹之中,随时都可翻脸不认人。 就算如此,玉隆天主绝对不想得罪五虎,得罪五虎,就是得罪四灵,都花了多大心思才凑上的,方才混了个脸熟,能将腾盛天主之位坐的稳固。 四梵天是上四天,虽然是烛阴麾下,但却是四灵祖地,影响甚大,也最是难当,往日不但要听烛阴号令,还得小心维护四灵关系,否则还真难坐稳。 没人是容易的,活的都不容易,别看往日威风凛凛,雍容有度,自诩尊贵,却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哪方,落得一无所有。 虽然上头主子颇多,左右为难,但四梵天主之位也是有莫大权力,位尊势众,即不像欲色二十四天那般,远离中枢,又不像四司四府四部那般就在天帝脚下,刚好不远不近,逍遥快活的很,就算给个四部正神之位,也不想换。 本来以玉隆资历武功,还真够不上这般权位,也是运气使然,才让他占了便宜,哪能不小心守住,也能在外人面前作威作福,若不想失了权位,跌落凡尘,也只能小心维护几方关系。 可能是素日里小心惯了,玉隆天主遇上身份稍低之人,也就摆上了尊位,时刻保持着威严,享受些让人尊重畏怕的滋味。 权力是男人的生命,放过了一切也不能放手权力,玉隆天主也是识趣之人,对上位者也要小心翼翼。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虎被骗,应该是被骗了,浪子羽一看就是聪明人,虽然五虎断门刀威力也是无穷,以他本事也怕挡不住,可也保不住浪子羽有些什么暗中手段,否则哪会使出这般手段,甘冒风险,凭白受了刀刃加身之刑,就为引五虎赌上这一局。 当然也有万一侥幸,玉隆也只能看着奇迹出现,至于场中其他人等,连他都无法看上,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只是来捡便宜的。 双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能听天由命,玄冥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玉隆天主的心已经跌到了底。 五虎也是愤怒异常,好像被人骗了,好阴险。 “看你这小白脸也有些忠厚,怎么这般的阴险。” “还是咱们这些粗人可靠些,长的越是好看,也就越会骗人。” “呸,就算让你赢了,也太不光彩了。” “太欺负人了,有本事光明正大与我兄弟一比,否则就算让你赢了,也从心里看不起你。” “几位哥哥,如何是好,我们若是输了,可就要尊他为长了,从此更要受他摆布,可怎么办才是,不能凭白矮了人一头。” 场中数十荒山野泽之神,都让人不想弄清名字,此时也是在心中暗骂声:卑鄙。 虽然早想到浪子羽肯定有些手段,方才能坦然哄住五虎,与他比上一局,但心中也一样藏着侥幸,此时却也有些无奈,他们只是小神,也有当年仰慕盐阳风采,想要来出些力,或是凑个热闹,捡个便宜,可绝不会想付上性命的,摇旗呐喊还行,真要扯胳膊上阵,心里也是发憷。 不知何时,一张银辉大网,将浪子羽牢牢罩了住,罩在一尺之外,虽然也有些缝隙,恐怕还不到三寸宽,长刀绝对插不进去,更看不破。 刀是大刀,五把镶着九环的大刀,闪着寒芒,但也只是寒铁精铁打造,虽不是至宝,但也能称上句宝刀,平日里也甚是合手,五虎手中使来,也有无穷威力,但绝对破不开浪子羽身前那张大网。 浑天星网。 是以丝,沙,金,木,土,炼化而成。 丝是蚕祖吐的真丝,沙是九天星沙,金是不周山心凝练的那一点青金之华,木是雷劈建木,土是忘川河畔彼岸上的一坯孽土,集合道祖三清之力,以诸天星力配合空中之火,石中之火,木中之火,三昧真火,加以亿万生灵心头所炼的一株心火,更往其中投入了道祖三清无数岁月存积而来的玄黄功德之力,再以乾坤鼎中凝练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成的一张废网,真的已经废了,所以才能被浪子羽顺手牵羊了,明目张胆头混沌珠时顺手牵羊了,因为废了,所以鸿钧此时恐怕还没发现,早已忘在了一边。 众神争帝之时,鸿钧早知不是帝俊对手,费劲心力,才在三清相助之下集齐诸般奇珍异火,也欠下了无数人情,也结下了恶怨,光是彼岸之土就让道门高层再不敢前往地府,强行引来诸天星力,也恶了斗府和勾陈四象,过后陪尽了笑脸与代价,方才与诸天星神了了因果,地府却是再无转圜余地。 此网刚柔并济,刀刃不加,水火难侵,炼成之日,鸿钧也是信心满满,胜券在握,号称三界第一防御至宝,万劫不磨,祭于头顶,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哪能不志得意满。 但既然是网,那就满布缝隙,此网却是三界难有,网上之丝,无物可破,星辉密布于网间缝隙之中,混元一体,无隙无漏,银辉之色凝练与网上,毫不溢出,也无丝毫破绽可求。 然而现实却给了鸿钧当头棒喝,也让鸿钧一败涂地,只能藏于东昆仑混沌秘境紫霄宫中,再无脸面可言,帝俊也顺利登顶天帝之位,号令宇内。 看似乃无漏之法,却是满布漏洞,网间缝隙虽被银辉填满,寻常人等确实也难破,可怎么也无法与网丝想提并论,高手手中一击就破。 世间难有两全之法,天下间决无人能毁了此网,连帝俊也不行,但他也早已看出此中漏洞,将一身太阳真火,化了万千利箭,急射而出,往其中缝隙击去,瞬间就已被击破,无数银辉化为碎片,直击鸿钧。 若非鸿钧功参造化,修为深厚,恐怕就要饮恨当场,万箭穿心而死。 虽活着,但也输了,输了就一无所有,黯然收场。 浑天星网也就变得一无是处,也许对于旁人来说也算珍宝,可在五尊眼中只是一堆破烂,虽打不破蚕丝,可其间缝隙却防不住人,至少防不住混元之人。 直接丢了,忘到了脑后,丢在了紫霄宫中,当桌布用,被鸿钧忘了,永远都不会记起,也被浪子羽顺手牵羊了。 五虎用的是刀,刀很大,虽然势沉,但也劈不开星网,没人能毁了星网,也穿不过星网,缝隙虽有三寸,但绝不是刀身所能穿过的。 五虎只会用刀,这是三界共知的。 星网也许防不过别人,九子红缨长枪,随便一击,恐怕就能击破银辉,自缝隙中长驱而入,被串了起来,恐怕稍有神通之人都无法防住,只要将体内真化为利箭大小,往缝隙中击去就可。 但五虎只会用刀,从来都是用刀的,也从来不会别的,真的不会,好像输定了。 场中所有人都是这般想法。 第一百零四章 五虎断门刀 “我怕死,能保住性命就好。” 浪子羽风轻云淡的说了出来,没人说过不能借助外物的,算不得违规。 玉隆天主不屑道:“传的神乎其神,本天主还以为有哪般通天的本事,原来也就会骗个人。” “哦,如此说来,天主是认为五位虎兄蠢笨,才会让我骗了的。” 好似因为胜券在握,浪子羽变得温文尔雅。 老五伏象胜狮立时跳了出来道: “玉隆天主是否也看不起我等兄弟,谁能骗的过我们,别以为小小一张破网就能难得住我们。” 脸色通红,好像要吃人般,一双虎目死死瞪着玉隆天主,若是敢说句是,恐怕就要立时扑杀上去。 其余四虎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看的玉隆天主心凉。 真的心凉,几个不知好歹的虎崽子,也太认不清远近亲疏了,连敌友都分不清,也是命好,所以只能忍住心中的不快,还要赔上笑脸。 “几位贤侄可莫要误会,你们为人向来是忠厚老实,心诚于刀,从来不屑施加轨迹于人,也从不以小人之心看人,乃是一派君子之风,三界皆知,提及几位贤侄,谁不竖起拇指,大口称赞,我又哪会看不起呢,实在太过冤枉了。 可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总会被小人所趁,这浪子羽辜负了几位贤侄一片诚心,施下了轨迹,我实在是为几位抱不平。” 很是诚心,就像要将心都刨了出来,五虎也是暗自点头,受了下来,心里也好过了许多。 大跌了眼睛,想不到雍容有度的玉隆天主,也有此一面,活在世界果真是不易,真不易,他们这些荒野小神,就更加不易了,想捡丝便宜都难,恐怕白白跑了一趟,太过得不偿失了,无故背了个玩忽职守之罪。 玉隆天主有些小心翼翼道: “几位贤侄,我看着赌约也就算了吧,这浪子羽明摆在使诈,咱们也绝不能上了他的当,直接一刀扑上,将他斩了就是。” 白虎跳涧也是焦急了起来。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将浪子羽诓住,这小子身法速度太快了,我们可追不上,若让他跑了你来赔我。” “咳咳,大哥,我等兄弟向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践,哪能食言而肥,从来都是认赌服输之人。” 见老大讲的这般直白,也将计划说了出来,若是浪子羽在不跟他们赌,岂不白费了心思,老二一啸风生,连忙阻止道。 “对对,不就是一张破网,咱们兄弟行走天下无数年,断门刀下不止斩尽了多少强敌,多少奇珍异宝,怕过谁了,也从没退过半步。” 老三剪扑自如,也忙附和道,他们还真不怕人,连半步都没退过。 心中暗恨这些虎崽子不识好歹,玉隆也只能沉住了心思,想要尽力往回,虽然很难。 “贤侄却是不知,这丝网正名叫做,‘先天太极浑圆九天星辰网’,刚柔并济,无论何法都难以破去,道祖鸿钧费劲了一生珍藏所炼,当年就连天帝都无能为力,只能取巧,透过缝隙,破了银辉,方才伤了道祖鸿钧,可非凡物。 几位贤侄擅长用刀,也心诚于刀,从不屑用他法,此网虽然漏洞颇多,但也最克制宽刃之兵,断门刀虽然威力无穷,但也天生受了克制,可万万小看不得。” “天主自己懦弱,我们兄弟可不怕,不就一张破网,哪有那么玄乎,真有那么厉害,如今天帝之位也早就是鸿钧了。” “就是,我们兄弟五虎断门刀威震宇内,害怕这小小丝网,倒要试试能不能挡得住我们手中长刀锋利。” “若真有那么强大,天帝当年还会赢得那般轻松,何况我兄弟五人联手何物可当,恐怕就连天帝也无法发出这般强大一击。” “对,对,也就是我等兄弟从来只会一刀,早已用到了极出,顾不得修习身法速度与招数精妙,否则还真要试试能不能争个天帝当当。” “几位兄弟莫急,天主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还不知我等兄弟手段,才会看低了我等,也是无心之失,可莫要怪错了好人,稍后就让他看看我等手段,让其开开眼界。” 一口鲜血就要涌入喉间,狠狠的压了下去,玉隆天主欲哭无泪,只能讪讪往后退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还敢与天帝争锋,就算四灵联手结下四象四时大阵,也受不住天帝一击。 场中数十小神,虽有些神通,但也算不得强大,也不知其中隐秘,但也看出了形势,五虎也太过蠢笨了,输了赌局之后,恐怕玉隆天主也不好出手,怕恶了五虎,恐怕真要白跑一趟了。 几个聪明之人,已经悄悄往后退去,快快回巢,也许还能躲过玩忽职守的责罚,而且等下还不知是何情况,别做了炮灰。 玉隆天主对于离去的几人并不在意,就算场中几十人相加也既不得事,恐怕连他一击也难挡,哪会在意,他真不会以多为胜,这些乌合之众,就算太多也是没用,还徒然污了他的威名,本来就想以一己之力阻拦,他有这信心,但如今被五虎弄到也是信心皆无了。 “几位虎兄,可是聊好了,在下可等了有些时候,要是想要认输,也早些,免得误了时辰。” 浪子羽罩在银辉之中,谈笑自若道。 那副笑脸,让五虎恨得牙痒。 “兄弟们,并肩子上,咱们何曾让人如此小瞧过,不将他分尸六块,不能消我兄弟心头之恨。” 白虎跳涧一声令下,五虎齐身而上,飞扑而出,五把锋利长刀,闪着寒芒往浪子羽击去。 再无一声废话,只想一决生死,浪子羽死定了。 五虎动作虽不好看,五把长刀真内敛,没有逸散,高手全力一击,哪有那么多天地变色之事,白白废了力气,还不用出全身之力,集于一点,一面,才能发挥最大威能。 这是赌局,并不是争斗,浪子羽也就站那不动,一动不动,动了就输了,他们当然也不需要急着上前,要发出最强的一击。 所以五虎速度也并不快,飞扑而去,好像凡虎扑食,凡人殴斗,虽不是慢腾腾,但能多积一分力,也就多一分胜算。 输了虽要不了命,但从此也受制于人,想想都让人难受,头皮发麻,再无真正自由可言了。 老大白虎跳涧,当头飞跃而上,一刀轧出。 老二一啸风生,在左路飞扑而去,长刀一转,斜切而去。 老三剪扑自如,在右路急走而去,手中长刀,舞的天花乱坠,誓将眼前所有绞成碎片。 老四雄霸群山,威武无比,平日也最是沉默,此时自中路急走而上,长刀一翻,刀背向前,往前架去,势最沉,力最猛。 老五伏象胜狮,年龄最幼,急追雄霸群山,滚地而上,若是近身,就是一刀横扫。 浪子羽还是一脸淡笑站在银辉之中,看着五虎,一动不动,连出手阻挡的心思都欠奉。 好像有些自信。 第一百零五章 五虎断门枪 五兄弟,齐身而上,分五路往浪子羽绞杀而去,让人无法逃过一击。 无数年的兄弟,无数年的并肩战斗,默契已经种入了骨髓中。 看的玉隆天主头疼,愚蠢之人,只知道盲干,这可不是普通争斗,是赌局,浪子羽是站着不动的,却还不知变通,分兵而往,而不将力使到一处。 虽然绝无可能击破星网,但这也太过不堪了,太愣了些,不因势而变,永远都是如此。 动作敏捷精灵,刚劲有力,勇猛矫健,全部怒目而视,发出了一声巨吼,脸上横肉纠结,看出已用尽了全力。 五人也就这点好处,对手无论强大与否,从来都是全力一击,毫不留情,就算捕只兔子,也是如此。 玉隆天主好像也看错了眼,也小看了五虎断门刀之势,虽然是分兵而往,真内敛,五把长刀泛着寒光,划破了空气,发出尖锐刺耳之声,连虚空都能被搅碎。 能在三界闯出名声的,还真没一人是假的,五虎虽然看着愣头愣脑,手上功夫也是不俗,看的玉隆天主也有些心惊。 很强,闻名不如见面,真的很强,也许是因为常日里见这五兄弟的憨态,心里也不免有些小瞧了,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五虎断门刀果然有斩尽身前一切的威能。 异地而出,就算是自己面对这五刀临身,也绝不敢起丝毫抵挡的心思,恐怕早就要用尽一切力气逃离出刀势范围,不然大意之下,真要被斩成六块。 玉隆天主绝不承认自己不敌五虎,虽然挡不住,却也能逃过,一定能逃过,他是四梵天主之一,位尊权重,实力也是惊人的。 他也自信一定比浪子羽强,若无这般自信,他也不会站在了这里,心中有些暗恨,也不知是在恨谁,也许是五虎,也许是浪子羽,也许是不在此处的道祖鸿钧。 还真有理由,若非道祖鸿钧连出这星网,还露出许多破绽,像丢破烂般舍弃了,也就不会被浪子羽得到,看着眼前的银辉玉隆的心是不爽的。 虽然是破烂,但也有用处,将五虎断门刀克制的死死的,没人能够摧毁磨灭此网,断门刀虽强,但一定切不开此网。 浪子羽赢了,肯定会赢了,若无此网多好,一定能让他变成六段,死的不能在死,瞬息之间玉隆天主只能想到这些。 心中暗恨,咬牙切齿,也迁怒上了鸿钧,当然只能在心中迁怒着,不敢显露出来,可惜他却忘了浪子羽的身法。 若无星网,恐怕浪子羽也没那信心与五虎赌斗,断门刀虽然威力无穷,但看不到人也是无用,就算为此完不成任务,无法将务相身躯带刀盐阳身前,可性命攸关,还是保命要紧,浪子羽也是惜命之人。 时间多的是,将来总有机会完成任务,将务相身躯带到盐水泽,带到盐阳面前,更是取得昆仑印,有命在,一切皆有可能。 玉隆天主的心也是急切的,若有可能也想扑身而上,就算暂时得罪了五虎,事情过后,拉下些脸面来,总能哄好这五个憨货。 看了看先天太极浑圆九天星网,眼中余光扫过静立一旁,面无表情的玄冥,看似毫不关心,也让玉隆天主的想要扑身而上的那点冲动浇灭。 一切手中瞬息之间,短短一瞬间,玉隆天主的脑海中,就已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不由自主的涌出。 很意外,他与浪子羽是初见,今日之前,素未谋面,但有些人天生就是敌对的,好像不止是因务相的缘故,也不止是因盐阳的缘故,虽然这两者是有些影响,但他就是看浪子羽不顺眼,毫无来由的。 肯定是先天的敌对之人,第一次见面,就已定下来一切的恩怨,玉隆天生注定会看浪子羽不顺,欲杀之而后快,毫无来由。 浪子羽若是知道玉隆天主心事,恐怕也是一笑了之,绝不会放在心上,他朋友多,敌人又怎么会少的了,多一个不多。 但此时浪子羽也是刀刃即将加身,就算再大的心,应该也会有些紧张,何况还并无一丝想要出手阻拦的意愿,赌局并没要求他不能出手阻拦,但他就是静立不动着,脸上带着笑。 好像不紧张,对浑天星网也太过自信了些,应该自信,这是连天帝都束手无策,拆毁不了的至宝,道祖三清耗费了一生心血所炼,虽然漏洞百出,但也一定不是五虎可以毁坏的。 毁坏不了,浪子羽就是安全的,只因为五虎是用刀的,只会用刀的刀客,还很憨。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觉得好长,玉隆转过了万千思绪,玄冥还在面无表情的看着,漠不关心。 五个矫健的身影往浪子羽扑去,带着五把刀,五把闪着寒光的刀,五把内敛的刀。 很奇怪,五把内敛着真的刀,能搅动虚空并不为奇,可却能带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一个莫名的力量,将分往五方的刀势连接在了一起,好像浑然一体。 五方各有一刀,但五方却各有五刀,一刀是五刀,五刀是一刀,仿若阵法运行,却是无数年经验的累计,他们的力永远都是往一处使,看似击出了五个方向分散了,却是每个一刀都蕴含着五刀之力,他们也没想象的那么蠢,只因为也是自信的。 他们真没那么蠢,好像所有人也都小看了人。 再蠢的人,也总会有些小心思在,傻子也永远都有聪明的地方,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小看,就算莽撞木楞如五虎,也不能小看。 场中异变顿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好像也出乎了浪子羽意料之外,玄冥的眉头悄悄紧蹙着。 变化太快,玉隆烦闷的心都来不及欢快起来,还是那么的严肃,场中之人也来不及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也许五虎真的是五个憨货,带着蠢笨,但也绝不容忍小看,他们也会有些小心思的,也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表现。 就在五把长刀将要击上星网之时,五虎的脸上露出了些狡诈的笑容,笑的很天真,手中的刀不见了,我把刀都不见了。 出现在手中的是枪,五把锐利的枪尖已经朝星网缝隙之处刺去。 变化来的很快,浪子羽也有些无法反应过来。 五虎姿势微变。 只是五虎断门刀变成了五虎断门枪。 也让三界重新认识了五虎,虽然蠢笨,但绝不能小看。 第一百零六章 锐金之气 五把刀,变成了五把枪,五把钢枪。 连枪杆都散发着寒光,乃是金刚打造,枪尖藏着一点锐金真,却又是无穷,是五虎的全身之力。 明明是五把刀,没人知道何时成了五把枪,也许从来都只是五把枪,看错了,连去势都已改变,往星网缝隙刺去。 变化太快,没人能够反映的过来,已经就在身前了,逃都逃不过,浪子羽也反映不过来,还是那样的笑着,那样淡定的迎接着五枪的到来。 星网的漏洞真的很明显,难怪让人随手丢弃。 缝隙中都蕴含着银辉,看似浑圆无漏,若是手段差些还真插不进去,其中肯定不包括五虎,五虎的刀势沉力猛,枪当然也差不到哪去,有去无回,有着最锋利不过的锐金之气,能刺破一切。 但五虎的枪尖却在融化这一切,不止是星网上的银辉,好像烈日下的冰消雪融,向两边散开,容许钢枪,长驱直入,没有一丝阻碍。 连空气都被融化了,所过之处空间都融化了,那是无形的,可在五虎的钢枪下,却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无形都已显出了实质。 丝毫阻止不了长枪前进的步伐,避开了网丝,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他们,明明是锐金之气,能刺破一切,此时却在消融,其中原理除了五虎之外,恐怕再无人知。 也许五虎也不知道,他们从不管这些。 浪子羽也似乎一点都反应不过来,连丝表情都来不及转变,就那样自信的站着,可能太快了。 无丝毫阻碍的穿过了星网,五把长枪击上了浪子羽的身上,没有横扫,没有下劈,是五把直刺的长枪,没把都有五人的全身之力,枪尖寒芒上透着点黄。 好似终于收到了阻碍,一股金黄色的光芒在枪尖散开,映透了天地,是丰收的颜色,所有人眼中只有一片金黄色,却不是麦穗,是能夺命的锐利。 来的快,收的也快,一片金黄色瞬间消失于无形,再次凝结于长枪之上,将那丝阻碍也给击穿,但也击飞了。 五虎淡淡的收回了长枪,转身往回走去,要行到挥刀的地方,这样才能显出高手风范,高手都是自信的,他们也要自信,他们的枪下绝无活口。 浑天星网失去了依托,缓缓的落了下来,往地上落去,在地上铺开,罩住了一片黄土,期间并没有浪子羽。 浪子羽没了,也许被金黄的锐金之气切成了灰烬。 五虎终于走到了刚刚直扑上前的原地,再次回过了头来,在自信的人也会怕那万一,他们终于想到要亲眼再确认一下。 目光远眺,望着的却不是星网落下的黄土地,是远眺,看的肯定很远,都落在了百里之外。 变化太快,被金黄色炫到了眼睛,场中没人能够看清,连玄冥和玉隆都没看清,他们只感到眼球有些酸痒,想要流泪,太耀眼了。 场中只剩下了玄冥,玉隆天主和五虎七人,至于其余的数十荒野小神,也都不见了,消失的很是突然,消失在金黄色中。 那不止是丰收的颜色,很锐利,虽然只是余晖,但也不是谁都能挡住,至少不是那些无名之辈能够挡住。 虽然是神,虽然也是神通者,天生带了些神通,但他们已经死了,死在了金黄色的余晖中,那不止映照着天地,也弑杀着光芒所过出的一切。 光芒所过之处,剩下的只是黄土地,没了山,没了水,当然也不会有草木花朵,只有黄土地。 凡是也都有例外,至少盐水泽还是笼罩在朦胧中,金黄色也无法照进其中,还是那样的寂静,还是那样的黑暗,但至少点缀了这方圆十万里的黄土地,让其显得不那么的单调。 无论是战乱与和平,小人物永远都是不幸的,应该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活着,不能有妄想之心,也要变得识趣些。 至少识趣的人,能活的久些,提前离开的人是幸运的,他们活着,留在场中的人是不幸的,他们死了,连丝痕迹都无法留下,黄泉路上也永远都没有他们的身影,只能存在一些人的记忆中。 这是小人物的悲哀,也是不识趣的人的悲哀。 百里之外,一身白衣的浪子羽静静的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五道暗红自往五方流出。 他们感觉出他们受到了阻碍,也为浪子羽坚硬的身躯感到震惊,奋进了全力,终于刺破了,知道他们的长枪已经刺入了浪子羽的身体中。 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是他们第一次用枪,一往无前的枪,自信无物可拦,但第一次出现在天地中,就受到了阻碍,值得尊敬。 用尽了全身之力,虽然刺入了浪子羽身体中,却无法透体而出,无法击穿,所以浪子羽才会趴伏在百里之外。 默默的哀悼着,这是强者该得的。 浪子羽一定死定了,五虎是肯定的,他们已经刺入了,锐金之气的强大连他们自己都害怕,没人可以在五枪临身之后还能活着。 所有人都小看他们兄弟,小看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五位贤侄,果然神通广大,想这浪子羽目中无人,今日总算受了报应。” 看着一动不动的浪子羽,玉隆天主强行压制下欢天喜地,也是一脸兴奋的恭贺道。 五虎在默哀中,他们也要表达出心中的敬意,玉隆天主只能讪讪的闭住了嘴,安静的等着。 金黄色的光芒太过耀眼了,玄冥也无法知道其中详情,更不知浪子羽死活,就算死了也好,至少解脱了,再也没有痛苦,挺好的。 活着也好,生命是宝贵的,在痛苦能活着就行,无论死活都是自然的,玄冥还是静静的看着,再等着结果。 至少现在结果还没出现,想要做些什么,好像也没意义。 良久,五虎默默的深鞠了三躬,直起了身子,好像也高兴不起来,但至少他们赢了,浪子羽死定了,连上前查看都没必要。 玉隆等到了时机,他的五位贤侄总算悼念完了,方才敢缓步往前走去,他想要去看看,他还想拿到务相的身躯。 缓缓的往前飞去,不敢太快,怕快了惹人不高兴了,那就不好了。 “你觉的他死了吗?”青龙品着茶,一脸揶揄的问着。 “哼,我想把他拉起来,鞭下尸。”白虎一脸凶狠道。 任谁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耍了,都会不高兴的,何况是他最疼的五个宝贝,虽然憨了些,但能让他高兴。 玉隆慢慢的飞上前去,近了,更近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了浪子羽上头,慢慢的降了下去,每一步都是小心的。 将手轻轻的往前伸去,他是强大的。 但他的手在抖着。 第一百零七章 玉隆跑了 玉隆天主的心情是激动的。 不知为何,好像浪子羽的死,比得到务相身躯,获得盐阳欢心,还要来的高兴。 他与浪子羽真是第一次见面,从来无冤无仇,再此之前只是个陌生人,闻名的陌生人而已,不喜不憎。 这感觉来的好奇怪,是天命如此,还是其中另有隐情,还像自己的心什么给控制住了一样,心中有些不安。 找不出丝毫的原因,玉隆天主的手无法控制的在颤抖着,将颤抖的手缓缓的伸向了浪子羽,脸都有些红了,激动的。 应该再加上一拳,让浪子羽死的更彻底些,但玉隆天主好像忘了,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翻过来看看,确认生死。 他碰到了,却变得温柔了,用最温柔的力量,轻轻的将浪子羽翻了过来,好像怕重了会伤到什么。 就是这样的矛盾,让他想不出原因来,他是腾盛天主,没人能控制他的心,只能凭心而动。 四目相对,浪子羽缓缓睁开眼睛,还眨了下,温和的笑对着。 蹭蹭蹭......,玉隆天主如惊弓之鸟,倒退急走而去,不是飞的,是退着走,连身都未转过来。 速度很快,比来时飞在空中还快,眨眼间就已回到了原地,心中起伏不定,他到底怎么了。 像是做贼心虚,今天的玉隆,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很奇怪,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怎么了,被咬了。”老三雄霸群山不满的问道。 五虎都是不满的,玉隆天主的后腿声打破了平静,他们只想安安静静的站一会儿,也很是莫名其妙,赢了应该高兴才对,但就是想安静一会。 而且今日的玉隆总是让他们觉得有些别扭,平日不是如此的,虽然对他们五兄弟还是那般的温和有礼,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甚至到了有些卑躬屈膝的地步,五人脑袋虽不灵光,但也很敏感,他们的心的单纯的。 “他......他......他还活着。” 玉隆天主喘着粗气,有些结巴,说的也很简短。 “不可能,我看你蒙了脑袋了。” “从没人能承受我们五击之力,还能活着的。” “看来今日天主是抱恙在身,花了眼吧。” “难怪我觉得天主今日有些不顺,还说不清哪里不对。” “一定是年老痴呆了,变得老眼昏花,连胆子也变小了,平日里的威严都不见了。” 也许有人可以多过五人的招数,也可以挡住五人的招数,但绝对没人能够站着不动,没有一丝反应的,承受住那五击,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浪子羽没有半分的反应,就像在束手待毙,找死一般。 若是连一个找死的人,都无法刺死的话,可以直接抹颈自杀算了,太没脸见人了,哪对的起平日里的威风。 “真......真的,没骗你们,他还活着。” 五虎嘈嘈杂杂,玉隆天主都变得有些不自信,强行压下了些心慌,但还是有些结巴,今天的自己真的很奇怪。 他怕什么,恨意毫无来由,心慌也是毫无来由,到底是怎么了,真想不明白,也容不得他多想,他是自信的,他不信,谁能暗中控制得了他,还是如此的毫无迹象。 刚想发怒,深深的憋住了,五虎也变得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嘴张的很大,难以置信。 一道洁白的身影,临风独立,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若是不看胸前的话,一定是风度翩翩,遗世独立。 浪子羽静静的站在风中,几缕青丝还被风吹的盖住了半边脸颊,含笑而立,像鬼一般吓人。 吓得玉隆天主仓皇逃窜,什么都顾及不了,跑了,跑的飞快,回家去了,今天的一切太吓人了。 吓人的不止是浪子羽,也有自己,他到底怎么了,一定要弄个明白,心是如此的不安,命是重要的,心乱了,命也就不久了,什么盐阳也及不上自己的命。 所以也就顾不得丝毫的风范,今日很奇怪,很惨淡,风范早已不在了,也不再差这一次了,飞一般的跑了,只想静静的找个原因出来。 真的像鬼一般,虽然还是那么的富有春意的笑着,但很吓人,五虎的脸也有些变白了,像是被吓住了。 还是那么的温文尔雅,自信满满的立于风中,金秋的西北风是冷冽的,富满春意的浪子羽,也能给人感觉出冷来,因为有五道血流汩汩而下。 左胸,右胸,左腹,右腹,还有一点在胸腹之间,五个流出血迹的红点,呈梅花状分布,将洁白的衣裳都染红了,止不住的流出。 留了很多,一直留着,慢慢的将方圆一丈的黄土地都给染成了红色,可怖,鲜血不住的喷涌而出,仿佛无穷无尽。 流出的血,比浪子羽的身体还多的多,身前都快成一道血河了,还在不停的留着,十个,百个,千个,万个,流出的血可比无数个浪子羽身躯般大小,止不住。 淡淡的看着五虎,淡淡的笑着,很吓人,也许锐金之气真的很强,浪子羽也止不住血来,只能任他流着。 无可奈何的事,浪子羽从来是不管的,不就是些血,爱流就留着吧,就算流到了地老天荒,他还是那个浪子,含笑的浪子。 “你......你......你真的没死。” 伏象胜狮目瞪口呆的,遥指着浪子羽,结巴道。 五虎也是被吓住了,就连玉隆天主的离去,都没在意过,真见鬼了,一副浴血的样子,不是鬼,还是什么,虽然他是笑着的,不看下面的话也是玉树临风。 瞬间变得沮丧,他们突然想到,他们的自信也被打破了,浪子羽应该死的,怎么可以活呢,虽然想他死时,也是那样的安静,由心的想要悼念,但他们无数年来的声名,才是最重要的。 并没有回答,还是那样的笑着,表情都无一丝的变化,五道没花状的血口,也不疼,没有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带血的圣人,从地狱中爬出。 缓缓的往前走去,浪子羽走的也很慢,一直都是这么的不疾不徐,可是不如此没有气势可言吧。 走的慢才能给人压迫,拖出了一条血河,止不住的血,浴血而来,比鬼更吓人。 死死的盯着浪子羽带血而来,像鬼,笑着的鬼。 有惊惧,但疑问更多了些,名誉很重要,所以能强忍着不动,静静的等着上白下红的身影,渐渐靠近。 也可能是他们的脑袋不够灵光,还没想过头来。 脑袋灵光的玉隆天主,早就鸿飞冥冥了。 少了冰冷杀气的玄冥,是那么的没有存在感,还是样的静。 静的能让人忘了他。 第一百零八章 五虎赴约 浪子羽来到了身前,走来的。 只剩下衣领是白的,脸还是白的,头发是黑的,抿着嘴微笑着。 踏着血而来,比玉隆天主还要慢,一直走了三天有余,慢的多了,走出了一条百里血河。 夕阳西下,红日之剩下了半张脸,将赤红洒遍了大地,也洒在了浪子羽的身上,说不出的诡异。 今天的黄昏也很诡异,太阳异常的红,比往日红的多了,像血一般,将浪子羽融入了夕阳中,只剩下两肩以上,还是那般的白。 “我还活着,应该我赢了。” 露出了灿烂的笑来,很是得意,声音都有些缥缈,在吓人。 “你的血真多,也许等你流光了,也就死了。” “所以现在你还没赢,等不流了再说。” “我们的真很强的,你止不住。” “只能我们赢,你不能赢的,快倒下,去死吧。” “求求你,快去死吧,死了多好,以后就不用再死了。” 五虎有些语无伦次,有些倔强,也还有些狡辩,但更不想输,他们说话从来就不需要条理的,能赢就行。 浪子羽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还在笑着,但却像是在讥笑,总让五虎感觉是在嘲讽,笑的他们羞红了脸。 这样的浪子羽,也挺吓人的,将五虎吓得不清,如此还能笑的出来,是人吗? 比鬼还来的可怖,绝对是个怪物,脑袋不清的怪物,发疯的怪物很吓人的。 老二一啸风生,鼓足了勇气,向前跨出了一步,面目都变得狰狞,声音也很大,怕要传到了九霄之上。 “我们的伤势还留在你体内,无法证明你已经赢了,我们还没输,休想让我们认输,也绝不会听你号令行事。” 浪子羽还是咧着嘴笑着,连笑声都没,安安静静的笑看着他们。 “我说的可有道理,你还在留着血呢,有什么可笑的,为什么不回一句话。” 一啸风生变得焦急了起来,他们藏了无数年的枪,第一次用出,就受挫了,本来就已让人沮丧,还没来得及高兴,庆祝,就已将心跌落如九渊。 这笑脸太可恶了,无缘无故弄了个破网来,将它们兄弟的底牌都给泄露了,好像还是无用功,但还不能确定,也不认输。 “没事,我用不了几年就能止住血了,咱们时间都很多,不差这会,等等就好了,不急。” 浪子羽总算回话了,虽然流着血,但还中气十足,无穷无尽的流着,仿佛能将海填满,整个洪荒都装不下他的血。 短短几年,还真流不尽,很有自信,就是难看了些,有损形象。 看着浪子羽那白皙中透着丝红润的脸,中气十足的话语,若不是看其一身浴血,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 “我等兄弟,时间最是宝贵,哪会等得了那么久。” “对,对,我们忙得很,可等不了那么久。” “不如我们先离开,若下次再见,你还活的好好的,我们一定信守诺言。” “老二,有个号称南霸天的家伙,不是约我们三日后在南海群星岛中一决雌雄,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在耽误下去可就赶不及了。” “就是,那家伙居然敢以称霸南天自诩,南方大帝道祖鸿钧和火神祝融氏都不敢说这般话,只是两位身份尊贵,不与其计较,我等兄弟可看不过眼,一定要去灭灭他的威风,早就定好了时日,可不能爽约。” 老二一啸风生忙接道,语气愤愤不平,确实是五虎智者,也有些小聪明,还捎带上了祝融氏,也算为人族出气,你们中不好阻拦吧,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也是难得了。 “路途遥远,我们还是不要多加耽误了,若是误了时辰,脸上也太过难堪了,还助长了那厮的嚣张气焰。” 白虎跳涧一脸焦急的说道,再不走可真来不及了,别看浪子羽的血还在流着,说是有几年时间,但谁能说清,他不是又在骗他兄弟五人呢。 “我们可还没输,不过是有急事在身,要先走一步了,可不是要耍赖,本来还想盯着,怕你暗地找人帮你疗伤去,但这是无法顾及了,算是便宜了你,下次见面,你若还能活着,就算伤势未复,我们也承认你赢了,一定认赌服输。” 有点像是为浪子羽着想,五个虎头虎脑的莽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毕竟有急事在身,他们还真难撒谎,这有这战约在,的算不得耍赖。 看着五人莽莽撞撞的驾光而去,雄霸群山都差点撞上了老二一啸风生,浪子羽将头轻摇,无奈的笑了笑。 “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战约在身,我绝对一定是真的,那南霸天却是嚣张了些,我都想要去教训一下,挺可爱的五只老虎。” 浪子羽自问自答,只因为他知道玄冥还是那样的高冷,突然也想找人聊聊。 玄冥淡定的走上前来,丝毫不在意浪子羽的血腥,永远都万事不萦于心,只在乎自己在乎的。 “是很可爱,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只能在心里想想。” 有些意外,玄冥居然也开起了玩笑,但说的很对,他是再也见不到五虎了,浪子羽有些想笑,自己居然也有一天能让人闻风而逃。 心里也明白,五虎绝对不会再想见到他的,就算见到了,也会当做没看见,瞬间躲得远远的。 “他们真的很强的,南霸天输定了。” “他们是很强,你真没事吗?” 玄冥的脸还是那么的平静,但浪子羽能感觉到玄冥心中的关切,也有些感激。 “我不是南霸天,所以我没输,那就肯定没事。” 浪子羽很自信,就算胸腹之间,五道锐金之气在不断的破坏者,让他无法复原,鲜血如柱般喷涌而出,也毫不在意,只是皮外伤而已。 连运驱除的念头都没有,因为驱散不掉,五虎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幸亏他体魄足够强大,再难缠的锐金之气,也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刻,虽然也要个几年,但也难损其万一,就是难看了点,行走天下,容易让人笑话,也让人小看了。 用体魄之力在耗着,找到最后一丝消散,他也就好了,修罗才是带血的,浪子羽带血了,将身子都染红了,一定是修罗。 “真强,我绝对不敢站着不动,硬受那五枪,你比我强。” 玄冥也有些佩服,也可能是揶揄,浪子羽托大了,但脸色还是平静的,连冰冷都无。 “所以你退的远远的,我在打赌。” 浪子羽也有些无奈。 他也托大了。 真难看。 第一百零九章 大金刚法身 “你看清楚了吗?” 一道温和中,带着些揶揄的声音响起。 “看的很清楚,我想过他一定能赢,但也是用了手段,不想却是如此硬接了这五枪,连我都不敢的。” 白虎殿外,石案旁,两人还在品茶聊天,白虎眉头深皱,淡淡答道。 “我在怀疑,他真是人吗?” 青龙也有些不可置信,他绝对也做不到。 “他是半人半神,从来就不是纯粹的人。” 白虎答道,青龙是饮茶,品茶,而他是牛嚼牡丹,一口饮尽所有,看的青龙肉痛。 “可我更相信,帝俊也没有这般强大的体魄。” “绝对能列入三界前三,出了神农氏和幽冥中那位后起之秀,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人能比他强。” 虽然五虎输了,他的五个宝贝儿子输了,白虎还是那样的公正,这是实力,来不得假的。 “所以我更看好他了,可惜我们只能中立,这样才能活的久些,直到变成泥塑木胎。” 青龙轻叹了口气,他们能得享逍遥,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有五个孩儿,你有九个,我们一定不会变成无情之物的,可怜烛阴走错了路,只能一错再错,回不了头了。” 白虎回答的很自信,他们还有所寄托,一丝忧虑也随之浮上了心头,四灵虽有争斗,但却命运相连,一损俱损,北边的那只老龟,已经不知岁了多少年了,南边那个带火的佳人,虽然还是那么的任性粗暴,但也已经没曾经那么跳脱,容易伤人了,变得越来越沉稳,真让人忧心。 “到时再说吧,他们也是聪明人,只是还没找到寄托而已,多睡睡也是好的,睡了一切也就停滞了,小朱雀长的那么动人,也总会碰到知心人。” 青龙也明白白虎心中的担忧,带着些开解道,他们这样无所事事的人,万劫不加身,也是会有天敌的,时间就是他们的天敌,偏偏他们的路已经断了,也没了追求。 很羡慕天帝有老婆孩子,更有兄弟,那么的慈爱,鸿钧还在孜孜以求,还有盼头,还开了个道门,有事做,有所追求,才能活着,证明自己活着。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你一定已经看出来了,就算被那锐金之气所遮掩,浪子羽身上那转身即逝的金色,很惊艳,否则他早被那五枪透体串住了。” 没人想变成活死人,这是令人担忧的,白虎想要岔开些话题,但也想要求证。 也许很多人在看着,可见多识广的却是太少了,他们活的久了,阅历丰富了,知道的也就多了些,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至少帝一就没看出来。 鉴天镜,虽然名字很大,但却早变成了寻常之物,鸿钧还是有些手段的,多年来不知炼制了多少,就算不至于人手一个,身为四灵,白虎也是有的,很多人也都有,都在看着。 乾坤鼎真是个好东西,三昧真火也很好,两者相加就更好了,总是很有创造性。 “大金刚法身,那是大金刚之力,虽然消失的很快,我绝对不会认错,浪子羽的古修炼体之术,也到了三界绝颠之列,两者相加之下,才能挡住那五枪,我那五位侄儿虽然憨了些,但实力绝对不差的。” 青龙很是肯定道,心中也是震惊的,天地两大魔神的护体法身,也只有此二人才会,十大魔神之中,他们的身体是最差的,也是最柔弱的,所以两人耗尽了无数岁月,互相推演而出的,也是他们仗之敢与三界群雄争锋的底蕴。 十大魔神也都是先天大能,一切都是天生地养的,先天就注定的,也就没了所谓古修之法,他们没那从弱到强的经历,他们天生体弱,身体是一切的根本,就算有再大的本事,身体弱了,总是致命的,这才有了大金刚法身。 这是天地两大魔神的不传之秘,立身之本,就算亲子亲徒,也要留一手,但浪子羽学会了,才让青龙如此的震惊。 “没错,虽然收的快,但我们绝没认错,若不是大金刚法身的话,浪子羽也不会用的那么顾忌,否则也就没了那五个血洞,就算没什么大碍,鲜血喷涌数年,也是让人难受的。” 白虎摇了摇头,凶狠也变得有些无奈。 “我们是逍遥之人,不染因果,方才能不怕因果,再纷纷扰扰,也与我们无关,还是藏在心里吧,出现的很是突兀,时间还那么短,除了我们,应该也没人再看出来了。” 青龙笑着品茶道,笑的也有些无奈,真希望也能轰轰烈烈一回。 “大金刚法身,呵呵,总有一方付出了天大的代价。” 白虎狠狠拿起茶碗,一饮而尽,洒脱豪迈,以茶当酒,想要发泄一下,他更希望能轰轰烈烈一回,才不苟活。 青龙一脸肉痛的看着白虎,已成了自然,没见见到白虎饮茶,总是能让人肉痛,还是如此的极品,云顶雾茶。 “我倒是佩服天魔神与地魔神,行事如此果决,难怪能在幽冥入侵之时,全身而退,还退的那般的从容,不愧是幽冥智者,连混一都不如他们。” “看来也只能是他们付出了代价了,大金刚法身,我都看着眼馋,长青虫,他们确实比我们强,想想我们这般的生活挺好,活的轻松,他们太累了。” 白虎是四灵中的最智者,青龙也是智者,四灵都是智者,聪明人。 幽冥也要乱了,聪明人也开始找退路了,人族是最佳的选择,他们互相需要,鸿钧的道门一定让人皇很头疼,这是来了及时雨,总要有些制衡。 天魔神与地魔神想要退路,人族也想要他们来制衡鸿钧的影响,真是一拍即合,一家独大总是不好的。 掌中世界,六神通,大金刚法身,两大魔神也真是智者,就算还比不得道典来的系统,有迹可循,但假以时日,合两人之力,参悟完善,整合唯一,总能造成威胁,三界又能多一家之言。 “盐阳泽就在前面了,一步就能踏进去。” 夷盐两水交界之处,黄土地上,玄冥淡淡说道。 一屁股做了下去。 浪子羽直接赖在了地上,坐在了血河中,注定了只能与血河为舞数年了,他还在流着血。 “来得及,休息一下。” 轻轻的闭目养神,如果不是拿满地鲜血的话,肯定能显出慵懒。 现在若能踏进去,也不差这一会,反正前方已经是坦途了。 踏不进去的话,多休息下也行,就看谁先忍不住了。 那里还是被幽暗笼罩着,有个充满怨恨的女鬼,还在等着,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 何况她要的是答案,死去的身躯虽然是务相的,但明显躯体是无法给出答案的。 也就给不了盐阳交代。 浪子羽也在等。 等的不止是拦路之人,也有务相。 今日大意了,差点泄了底,大金刚法身如今绝对见不得光,但却不得不用。 只因为他大意了,憨蠢的人也是不能小看的。 小看了,就要付出代价。 无奈的看着满地流淌的鲜血,太影响形象了。 第一百一十章 高阳岗 白虎是有翅膀的,所以他是天虎,天人之虎。 虎祖是没有翅膀的,所以他只是凡虎之祖,人间之虎。 一个白黑相间条纹,一个黄黑相间条纹。 南禺山上,高阳岗中。 “你为何要这样做。” 问的有些突兀,狐祖也没了游戏人间,语气不含一丝色彩的问道,也许他也没想好要用怎样的心里来面对,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虎祖也有些错愕,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也有些往下沉去。 望着狐祖那不带一丝色彩的眼神,油然生出了一股逼迫感,让人想要逃离,从没见过这样认真的狐祖,让人很难逃避,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的波澜不兴,却有咄咄逼人之感,一个有些错愕无辜,但却也是心虚的。 人都有侥幸心理,老虎也不例外,不到最后关头,他只能撑着,直到撑不住,心是复杂的,虽然无愧,可也见不得光,怕人知道,其实只怕狐祖知道,他的朋友不多了,也许就剩这一个。 狐祖心中也有过纠结,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想要撕开了,那就要更彻底些,否则只能是一个结,成为一个永远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结。 就算不忍,从来威猛的虎祖眼中都露出了胆怯,强忍着不敢转过视线,想要变得问心无愧些,可能也有丝哀求在,从没求过人的虎祖。 哀求狐祖别那么聪明,难得糊涂些,但绝不可能,只有将心变硬些,才能将那心中的结解开,他也只剩下了一个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很珍惜。 “其实我来的比你想象中的早。” 很是寻常的一句话,却让虎祖的脸变得白了,他的脸是浅棕色的,都变白了,想要低下高傲的头颅,想将头藏在地下,可却只能强挤出一些难看的笑容来,眼神闪烁。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还是还在为老二的事伤心着,逝者已矣,他也是罪有应得。” 狐祖苦笑了一声,虽然眼神还平静的,给虎祖咄咄逼人的感觉,但也多了些不忍,心也有点泛酸。 也能感受到虎祖,他的大哥,心中的无奈,毕竟是无数年的情谊,虎祖的心也在滴着血,也有他的苦楚,变得老了,少了威风。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心中的挣扎也不比虎祖少到哪去,只是不敢踏出去,还是不够勇敢,多了些心疼。 “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对于二哥,我也心灰意冷了,但十三郎是无辜的,你真狠心。” 西北,那个无名的榆树林外,狐祖来的比虎祖还要早的多,只是不敢出来,也就听到了些东西,比虎祖还要来的多。 “那只大老虎也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一句很平常的话语由四郎的口中道出,插在几个兄弟的话语中,却让狐祖变得失魂落魄,心都被揪住。 立时就想出去,却还是不够勇敢,也许是太理智了些,理智让他安静了下来,看着十三郎奔向死亡。 “你听到了什么。” 虎祖晚了一步,并不知道十三郎奔赴榆树林的话语,高傲的头颅终于低下了,眼眶是红的,内疚,再也无法忍住了。 “聪明的不止是老十三,我们那十三个侄儿都很聪明的,你不怕他们心寒,将他们送上了绝途,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那噬人的榆树林中。” 狐祖无法知道当时十三郎心中的感受,永远也知道不了,但一定很酸,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决绝。 虎祖也终于放开了,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水,是泪,但也变得轻松了,刚来的总要来,也许可以骗过自己,却一定骗不过这只老狐狸,摊开了也好,能减轻些负担。 “老狐狸,这是命运的注定,谁也改变不了,我们都尽力了,挣扎的再久,最终都会失败,又何必多受那煎熬呢,都注定了,真尽力了。” 真的尽力了,否则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年,也已经无力回天了,老十三狈狈死的那一刻起,十三郎就输了,虎祖能做的也就送他们一程,少受些煎熬,但也是有私心的,他也累了的,也想抬下头。 “但你的心终究是不忍的,所以你最后还是站在了他们的身前,想要赌最后一把,注定输的一把,想要寻死的人,是拉不回来的,你的心也能安些。” 浪子羽杀了狈狈,没人信,狐祖不信,十三郎也不会信的,虎祖更是心知肚明,可他们都想要寻个借口,十三郎也想要解脱,虎祖的话是压倒他们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十三郎可以不信帝四,不信奎木狼,但绝对相信虎祖,就算是假的,也深信不疑。 十三郎不止是兄弟,也是同生共死,注定了的,狈狈死了,他们也全都要死,虎祖也给了他们借口。 “你一直都在,但却不敢站出来,只能由我来送他们一程,让他们早些解脱了,老狐狸,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行,还是这么心软与狡猾。” 说出来就好了,虎祖脸上也有了笑意,有个秘密他不想说,其实他更早来到榆树林外,比十三郎更早,狐祖随后也到了,就藏在那座矮山后,收敛着气息,却也就在他眼皮底下,想要看不到都难。 ‘大老虎’,十三郎从来都是叫自己老虎头的,四郎口中的‘大老虎’让他的心变软了,也添了内疚,他们致死都不想玷污虎祖的声名,因为老虎头是最疼爱他们的,绝不会骗他们,会骗他们的一定是大老虎,无名的大老虎。 所以他跑了出去,拦在了榆树林外,既是做最后的挽回,也是送他们最后一程,但他绝不会对狐祖说,他是大哥,理应多承担些,老狐狸永远都只会狡猾,他的心是最脆弱的,承担不了。 “说出来就好,大哥,我们应该高兴,为我们那十三个侄儿,终于能够解脱而高兴,因为那只老狼狗下了地狱而高兴,就共饮此杯吧。” 狐祖脸上充满欣慰的笑意,笑的很开怀,也许这不是坏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坏事。 一定是好事,狐祖在心中肯定着。 虎祖眼中充满的晶莹终于落了下来,是笑着落下来的,哈哈大笑,整个南禺山都在震动,抬起眼前那一坛秫酒,就往血盆大口中灌去。 不醉不归,也想说些醉话,一些只有醉了才能倾诉的话。 两个老朋友,今晚要大醉一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偷 夜已深,繁星高照。 高阳岗地下万里,有个宽敞明亮的石室,不大,也就三丈不到长宽。 这是虎祖的闭关之所,已经闭了无数年了,其实是居所,一定要深些,藏得在深些,这样才能掩住外面那议论嘲讽之声,心里好受些,才能骗得了自己。 一直都是独居的,无数年来,虎祖深深的藏在了这里,将头埋在了这里,躲过了流言蜚语,守住了寂寞。 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寂寞的夜,除了虎祖之外,总算有第二人来到了石室中,一起藏着,为这不大的石室,增添了些人气。 石室中,有张石榻,不宽,挺长的。 两个醉鬼趴伏在了石榻上,眼神迷离,醉倒了,说着醉话。 “呵呵,老三,我们是帮凶,是帮凶,虽然并不知情,但就是帮凶,我们是兄弟,是兄弟啊,此后定然同心协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如违此誓,受业火焚身之刑,天人共弃之,老二违背了誓言,骗了我们,我两也违了誓言,如今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看来苍天的眼是闭着的,在睡着,我感受不到业火的侵袭,灵魂还是那般安稳的寄居在灵台之上,被酒醉着,真难受,难受的是心。” 从呢喃到激动在到呢喃,虎祖真的醉了,说了醉话,滚下的是浊泪,心如撕裂般的痛,誓言犹在耳边响起,十三郎那带着些天真的承欢,很孝顺的十三郎,经常给他送些肉来。 “大哥,其实我也怕,也没脸见人,老二真不是个东西,他再晚些年偷也行啊,就没这般丢人了,呃,他总算死了,他早该死了,你没错,我没错,十三郎也没错,就他一个人的错,最可怜的是十三郎,我们难受的是脸皮,他们是心,我带他们谢谢你,帮他们解脱了。” 狐祖也好不到哪去,涕泪齐流,形象大损,都流进嘴中了,还要砸吧两下,尝尝,他也醉了,顾不得。 既是醉话,也是互相倾诉,也是互相安慰,为明天的美好而做准备,想要重见天日,昂起头来走路。 “我已经好久没出去了,就算有事,也是低着头走,快去快回,将脸厚厚的遮了起来。” 虎祖有些歇斯底里,将脸拍的作响。 小偷很多,如今遍布三界,数都数不清,还跑出了些雅偷,供三界追捧,浪子羽也偷过,能博人一笑,让人传颂,是有风度的,是浪漫的,盗神偷天,甚至就在安天大会之上,将天后头簪顺了去,而传为三界美谈,受无数人最追捧,还得了赏赐,风光无限。 小偷多了,也就不足为奇,有些佼佼者,也是应该的,能玩出花样来,但第一个永远都会被铭刻在耻辱柱上,受人唾弃,连帮凶也不例外,狼祖绝对是第一个,也让人知道了原来有“偷字”,他的两个兄弟也一定是帮凶,就算是被瞒着,也洗不脱。 俞字,从丛,从舟,是捷径,加个人字,就是走捷径之人,狼祖走了捷径,趴在了广寒宫顶,掀着琉璃瓦往下看去,广寒宫富丽堂皇,俞字更像一个屋子,很富有的屋子,广寒宫是富有的,一个人趴在了上面,是狼祖。 仓颉心思还真巧妙,让人不得不服,小小一个“偷”字,就能看出其智慧,形象的很,让人一眼就明。 偷是小的,是渺小,所以是小偷,时间很奇妙,生灵也很奇妙,明明是渺小的,也能传出大来,大偷。 “老狐狸,你说明天开始,我们能够昂首挺胸的走出门去吗?” 虎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受够了。 “一定行,肯定行,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老狼狗自作聪明,他忘了我们是兄弟,真正的兄弟,所以是最了解彼此的,他能骗过所有人,却绝骗不过我们,也骗不过十三郎,我们心中的老狼狗,在那年的广寒宫中就已经死了,小偷是狼祖,只有杀了狼祖,老狼狗就还活在心中,是纯净的,十三郎也想杀了狼祖,那个杀了他们父亲的狼祖,你没错。 只要自己无愧,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还凭白的折磨了自己,大哥,你也是太在乎脸皮了,像我脸皮厚些,从不在意流言蜚语,从来都是抬着头走路的。” 狐祖说的郑重,掷地有声。 “其实你用不着安慰我,我的心里是清楚的,种下的恶果,永远都无法洗清,无法挽回,其实这么多年,你比我更难,我至少能够落得个耳根清净,你不会怪我吧,明天开始,我们一起抬着头走吧,一定要出门好好看看。” 虎祖安静了下来,笑了笑,轻松多了,心放开了,一切都是好的。 “一定,老狼狗早就死在了那年的广寒宫,其实我们的心一直是无愧的,一直难的是你,我的心多宽,还是这样的有风采,三界之中,无论谁见了,能不夸上一声。” 狐祖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酒劲过了,右手将身上那红蓝相间的衣角提了起来,很艳丽。 “还是那句话,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我,我们是兄弟,其实我们三人中,你是最勇敢的,最有担当的,我这大哥当得有愧,只知道藏起来。 呵呵,别急着否认,为了将我们的脸面挣回来,你做了很多,六百年前,你联手后土跟祝融氏,将镜魔神葬送在青丘脚下,使人魔神仓皇逃窜,真是好生勇敢,原来的你一定不会做这些,你从来是用脑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还会打架,为我们争回了声名,否则明天还真不敢昂首出去。” 虎祖感激而又愧疚的看着狐祖,他才是老大,他知道老狐狸那时是拿命去拼的,他从来都是最怕死的。 “说这些做什么,过去的永远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了,干上一壶,也为老狼狗终于回来而干。” 狐祖也变得豪迈了起来,比他大哥还要来的豪迈。 “哈哈哈,好,喝。” 虎祖含泪笑着,在无需多言,他们也开清醒了,压在头顶的黑雾也要散去,他们要重新来过。 一饮而尽,相似而笑。 声音直传万里地面,如雷炸响,不知惊住了多少子孙。 高阳岗有很多老虎,此时都脸现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狐祖居来也能豪迈的起来。 丢了狡猾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等待是漫长的。 但也很短。 浪子羽一跃而起,总算站了起来,脸上是自信的笑。 伸了个懒腰,脸还是那么的白,面如冠玉。 玄冥还是静立的,抱着剑,安静的站着,他也有剑了,也用剑了,是把冰剑,很大,有无边大,却被他安稳的抱在了怀中。 看也没看浪子羽,连他弄出的动静,也不看一眼,虽然是奇迹般的,能震惊无数人。 整整七年时间,浪子羽坐了七年时间,玄冥也站了七年时间,就两个人,连只苍蝇都没在这边飞过。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当初独斗留下的黄土地,一片狼藉,也得到了修复,长出了草,开出了花,没有树。 一片绿中,是草,有五彩在点缀着,那是花,看起来很有生机,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翩翩起舞的彩蝶,也没有拿充忙采蜜的嗡嗡声,少了些什么。 还有条血河横亘在一片绿中,绵延百里有余,连血都能散发出吓人的气势,像能吃人,仿佛比弱水还要来的可怕,整整七年,方圆万里之内都是一片的寂静,无论白昼与黑夜,连只蝼蚁都不敢逗留,留下的都死了。 浪子羽的血看起来很重,硬生生在大地上压出了一条河,一条血河,一条横亘百里的血河,猩红的鲜血在其中翻滚着,不住的从浪子羽身上喷涌而出,朝远方奔腾而去。 奇迹的是,血河只有百里,永远都只有百里,流不出当初浪子羽躺下的所在,血河很小,不到浪子羽肩宽,是条小溪。 真的只是一条小溪,虽然有百里长,虽然能给人汹涌的感觉,比大海还要来的汹涌,比黄河还要来的急促,怎么不吓人。 浪子羽站了起来,百里血溪变得更见的翻腾了,隆隆作响,声闻百万里之遥,真有些惊天动地的气势。 不止更加的汹涌,还更加的吓人,因为是倒流的,往浪子羽体内倒流而回。 那五个血洞还在,但不在往外喷涌,好像徒然生出了一股巨力,要将流出的在收回。 巨浪滔天,一条不到两尺宽的小溪,居然也能生出滔天的巨浪,往浪子羽体内倒流而去,沿着那五个血洞。 不到一刻钟,短短的一刻钟,浪子羽就已凌空而立,他并没有动,但却凌空了,只因脚下,不在是红,也不是原来的黄土地,而是空的,一个深深的空洞,无底,看不到底,是黑的。 一条有百里长,两尺宽的黑线将整片绿野分成了两块,连玄冥都看不到底,很深,快通了幽冥了,如果浪子羽再多流些的话。 整整流了七年的血,喷涌而出的,却在短短不到一刻钟间就已消失无踪,浪子羽是贪婪的,一滴都不放过。 白衣飘飘,一身的洁白,连拖地的衣角,也是白的,五个洞口再难找到,又是风度翩翩。 “你到真不浪费。” 玄冥的话语打断了玉树临风的浪子羽,破坏了一种美,是美景,如画般的美景,有个浊世佳公子,迎风独立,将头轻斜,斜看着天,嘴角上翘,是笑的,是不屑与倔强,比画还美。 被打断了,也就跌落了凡尘,浪子羽跨出了一步,站在了地面上,留下的是个无底洞,还有一条无底的深渊,若有人掉了下去,也就离幽冥不远了。 “太珍贵了,没人会舍得的,何况是我这俗人,太急了,若在晚点才能收完,我都要伸出舌头去舔了。” 不羁的浪子羽又回来了,虽然染血时还是那么的懒散,但毕竟少了些什么,多了些吓人。 “没人来,看来有人耐性更好,想要一劳永逸。” 玄冥的眉头有些皱,不明显,在弦的箭才是最吓人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威力不明。 一个坏习惯,浪子羽随便蹲下了身,摘了支草,咬在了嘴中,是狗尾巴草,那个尾巴还在风中飘零。 幸亏玄冥还在旁边,否则他会多摘只花,戴在胸前,打扮打扮。 “你哭过,一滴眼泪还被风吹到了我眼下,真好奇你哭的表情是什么,难道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心痛了,就哭了。” 一定是面无表情的哭,站着哭,抱着剑哭,静静的迎风哭着,眼泪是一滴滴的往下流。 谁都可以哭,玄冥也不另外,哭并不丢人,只要需要,谁都可以哭的昏天黑地,浪子羽也哭过,他一定不会笑话玄冥。 七年前就哭过了,难为浪子羽能憋到现在,将人忘了的事,在勾起来,他们也七年没有交流过了。 “为什么而哭,我以为凰皇的死,已经让你的眼泪流光了。” 虽然知道,但浪子羽还要问一遍,人族很大,共工城很大,但能让玄冥哭的很少,也许只剩下了一个。 “巴山五部已经安全了,七年前就安全了,他们忙着整顿,相杨一时也走不开,其实他本来也想过来的,让我阻止了。” 玄冥答非所问,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真是个好消息,巴山城正在重建之时,非一遭之功能够解决,相杨此时确实不适合前来,他是廪君。” 浪子羽并不问玄冥如何得到的消息,两人一直在此,虽无交流,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从没离开过,也没人来过,也就只有心传之术,最亲近的人之间才可用。 “对我来说,却不是好消息,所以我哭了。” “也许你应该高兴才是,有时候死,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少他找回了家,寻回了根,为他的家付出了生命,相老心里一定是高兴的,高兴的死,无怨无悔,甚至很幸福,你有多久没见过他笑了,那时他一定是笑了。” 浪子羽不会安慰人,面对死亡他是笑着的,就算玄冥因此而难过,他也是笑着说的。 “我从没见他笑过,虽然从我一出生,他就在我边上,但我却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玄冥有些沮丧,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浪子羽能够看出来。 相老,相柳,对于玄冥来说是,亦仆亦父。 玄冥自幼丧父,成为孤家寡人,一直陪伴他成长的只有相柳,那个戴着九蛇冠的中年,浪子羽见过一面,在祝融城,一看就是忠厚老实之人。 他能感觉到玄冥的心酸,应该哭,应该放声的大哭,玄冥做的还不够。 因为他永远也做不到这般,凰皇死时,他也是无声的哭泣着。 憋着难受,所以他是冷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霸天 “你知道是谁用心传之术通知我的吗?” 玄冥向左转了转身,往南看去,眺望着,目光是坚定的。 “是谁。” 浪子羽微笑的问道,倾诉出来就好,他愿意做一个被人倾诉的对象,能让别人心里好受些。 “是相生,跟我一般大,但一直很羡慕我,因为我抢了他应得的,他该恨我才对。” “又是一个好消息,他应该也回家了吧,他也是幸福的,比你我来的幸福,其实我们该羡慕他才对。” 是真的很羡慕,浪子羽一脸的向往,他从来都是羡慕有家的人。 “还有一个好消息,相爱也回家了,也会很幸福吧,他一直很嫉妒我,因为我抢了他该得的,可他不恨我,如今是我在嫉妒他了。” 玄冥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就差露出了笑意,浪子羽其实很会安慰人。 “哈哈,相生相爱,这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来最幸福的是相老,可惜最不幸的是你。” 浪子羽放声的笑了,嫉妒了,真好。相生相爱,原来相老有两个儿子,也为玄冥而惋惜,他两越来越像了。 “能将不幸留给我,真好,我很高兴,不记得我有多久没高兴过了,但我今天很高兴,我是不是该笑笑了。” “一定要笑,放生的笑出来,笑到哭。” 浪子羽在鼓劲,玄冥真的笑了,浪子羽也是第一次见他笑,笑的很难看。 居然有人会忘了如何放声的大笑,玄冥就忘了,虽然笑声传的巨响,发泄的很痛快,但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比哭还难看,比哭还要吓人。 吓到了人,有人从天上掉了下来,一脸惊慌的拍着胸脯,如见鬼般,目瞪口呆的看着玄冥,欲哭无泪,他招谁惹谁了,飞的好好的。 玄冥却并不管他,还是在难看的笑着,今天一定要笑出眼泪来,不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那就一定要痛痛快快的笑一回。 来人,掉下来的人,一脸愤怒的盯着玄冥,想要冲上前去,暴走一顿,手都已抬起,作势就要往前扑去。 悄悄的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看着大笑的玄冥,一脸尴尬,好像不敢,嘴巴静静闭着,不敢发声。 悄悄的转了下头,偷偷的瞄了眼浪子羽,怕刚才的失态,被人看到了眼中。 幸亏浪子羽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玄冥,来人送了口气,总算能将窘态放下,一脸安心的看着如疯子般的玄冥,笑的难看的玄冥,吓住他了。 悄悄的,蹑手蹑脚的想要离开,他不敢飞,玄冥一定要笑很长时间,也许够他跑到远远的。 一步踏出,两步踏出,他好像成功了,成功的踏出了第三步,没有然后,只剩下一团血雾,慢慢的消散着,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无踪无际,仿佛从没来过。 玄冥还在笑着,难看的笑着,没有一丝异样,浪子羽的眼神还是放在了玄冥身上,从未离开过。 有些人是卑微的,激不起一丝波澜,也造不成一丝影响,他来错了地方,所以他死了,连名字都来不及留下。 有些秘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玄冥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他只是人族的好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只能死,连灵魂都要死去,这样才能让人安心。 滴答,一滴眼泪掉在了地上,日正当中,玄冥终于笑出了眼泪,笑声消失了,他止住了笑,还是一脸的漠然。 “刚才有人来过。” “一条南海来的海蛇,可能是赶巧路过,一时好奇下来看看,已经走了。” 浪子羽温和的回答道,真的走了,玄冥也更可怕了,来人并非无名之辈,还有一个很大的名头,却死的无声无息,被笑声给震的烟消云散。 “走了好,他一定也有一个好大的名头。” “你应该更好奇,他怎么来了此处,居然没死在七年前。” 浪子羽也很好奇,有个词叫‘名副其实’,可偏偏很多人名不副实,实力才是根本,若没实力,名声叫的再响,也是寻死。 “可能是五虎不老实了,也学会骗人了。” “五虎一直都很老实,像他们那么憨厚的人,怎么会不老实呢,我想他们这些年来也一定很忙,废了好多脚力。” 那个早已化为血雾,烟消云散,连魂魄都已不在的人,也还算幸运,至少他总算在此留下的名字。 浪子羽的感知很灵,那人一到此处,他就明了了此人身份,‘南霸天’,很响的名号,称霸南天,连祝融氏这般大能,也只敢受了个‘南天一霸’,很明显,这位也是名不副实,所以死了。 很显然,南霸天与五虎一定有角斗之约,但肯定违约了,实力有限,承不住那么大的帽子,心早虚了,所以跑了,躲了,如只无头苍蝇,在洪荒乱撞,不敢回去,也怕人找到。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南霸天承不住,所以死了,没死在五虎手中,也要死在玄冥的笑声之中,只因为,他见到不该见的,在没有逃过,连跑都来不及。 “如今南霸天死了,五虎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你说他们会来此,确认下你的死讯吗?” 笑过之后的玄冥,好奇心更重了。 “南霸天死了,五虎永远无法看到,所以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死讯,一定会南海多寻找些年,等到我真的死了,才能得到消息。” “真可爱,他们还是很聪明的。”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浪子羽深深地看着玄冥,想要看清些,变了好多。 “我也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想要跟你学学。” 玄冥很诚实,对于浪子羽的活法,他一直都很好奇。 “你永远都学不了我的,你是玄冥,我是浪子,世间从来都没有相同的两人。” 浪子羽很有诚意的笑着,浪子是独一无二的,只能是自己,没有人的经历是一模一样的,总会有些区别。 “就算我将毕方按在了共工城,我也像不了你这般洒脱,就算只是表面上的,也让我羡慕。” 共工城是玄冥无法舍弃的,拥有共工城的玄冥,永远都不会一无所有,毕方替代不了,他是有羁绊的,成不了浪子。 玄冥成熟了,心真的硬了,变得理智,只是静静的站着,就给浪子羽很大的压力,如果是对手,玄冥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他将毕方压在了共工城中,去替代相柳,他知道相柳要死了,看着相柳去死。 那个看着他长大的相柳,陪着他成长的相生相爱。 他快变得孤家寡人。 幸亏还有共工城。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暗中走出的人 盐水泽,被黑雾弥漫的盐水泽,幽幽蒙蒙。 盐水泽外,两个人影静静的站着,玄衣与白衣。 “就算已经是第二次,也还是让我这么难过,你不难过吗?” 浪子羽的眼眶又快红了,不时抽动着鼻子,他是个感性的人,为玄冥的心硬而惊叹。 “我的心是硬的,越来越硬,就快忘了难过了,如何难过的起来。” 心硬的人是强大的,强大的玄冥淡淡说道,还有一句话却藏在嘴中,他的心在硬,也硬不过浪子羽,永远只能甘拜下风。 他硬的明显,浪子羽藏在了深处,硬在了深处,被软所包裹着,让人看不出来。 浪子羽的心,比神还神,比圣还圣,比魔还魔,非神非圣非魔,连人都不是,是一颗浪子的心,三界最让人摸不透的心。 “真好,我都快要哭了,你确定,真要与我一同进去。” 浪子羽想要揉搓下眼睛,却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放下了手。 “你真要现在就进去,你带来的可只是尸体,给不了人答案。” 玄冥很好奇浪子羽是如何想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想方寻到务相的灵魂,为何要千里迢迢带来具尸体来,一具给不了答案的尸体,一直讲狐疑放在了心中,只是都已到了盐水泽外,实在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我带的不止是尸体,其实我也带了务相的灵魂的,就在里面,等着我们大驾光临。” “可我觉得他在巴山,我们该走一趟巴山。” 玄冥也是聪明人,务相的灵魂只能飘荡在巴山与盐水泽之间,只有这两处,是他最快乐,与最有责任的地方,他更偏向巴山,更看重身上的责任。 如果能够快乐的话,浪子羽宁愿放下责任,他不快乐,也没有责任,如浮萍般,无依无靠。 “你不觉得,我们一路走来,中间好像少了什么,少了个人。” 浪子羽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其实是做作,故弄玄虚。 “你的影子丢了,不然早该在面对烛阴与太清天主之时,就已现身,我相信那时的你其实是无力的,比我们好不到哪去。” “这几年,巴山人声鼎沸,热闹的很。” 明明是日正当中,阳光普照之时,但就感觉有一个人自黑暗中走出,披肩才长发,一身的洁白,带着丝坏笑,一根狗尾巴草夹在嘴角,尾巴被风吹着,胸前带了朵花,大红花,走的也不快,不疾不徐。 跟浪子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了出来,只是腰间多了把剑,一把无处不在的剑,剑是黑的,剑鞘是黑的,剑柄也是黑的,被一双白皙的手握着,笑着,跟浪子羽一模一样的自信。 两人长的一点都不像,他的脸是圆的,比浪子羽短了点,宽了点。却让人无法分辨,玄冥都差点认不出两人,只是浪子羽多了一些自信与纠结,很难辨别出的瑕疵。 小乙还要更加的努力了,能让玄冥都认不出来。 “不止你收到了心传之术,我也收到了,也许务相也累了,责任太重,再不想承受了,想要快乐些,所以他不在巴山,小乙找了整整七年,漫山遍野的人在找,七年都找不到,如今的巴山还是比肩继踵,有人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还在巴山中,孜孜不倦的找着,手下多了些,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只能由我们来放弃那丝希望了。” 浪子羽从来不信虚无缥缈奇迹,无数人找了七年,就已确认了,又何必在固执下去,他更自信,务相就在前方那黑暗深处,派小乙前往巴山七年,只是怕出现意外。 意外是最让人头疼的,若是真出了意外,小乙还算有些能力,能护住些。 浪子羽自信,小乙也是自信的,所以他回来了,巴山绝对没有务相的灵魂,也许他的公子需要他,何必在徒劳,很危险的,心急如焚,不想在出烛阴与太清天主那样的意外了,他是影子,不应该离的太久。 从黑暗中走出的小乙也是夺目的,光彩照人,很不称职,影子应该是低调的,让人不在意。 “有机会我想跟你试试剑。” 他会坎水玄冰诀,但祝融城之后,玄冥越加发现他更擅长的是剑,不想离手,只想永远握着手中的冰剑,是他体内力量的延伸。 “你的剑很漂亮,可惜我还差了些,否则现在就想要试试了。” 小乙也是笑着回答的,自认不如,毫不在意的自口中道出,玄冥的剑,其实很漂亮,晶莹剔透,无一丝瑕疵,连粒灰尘都沾不上,这毕竟不上真的剑,是玄冥体内真所化的虚无之剑,有无边大。 比他的好多了,黑黝黝,没有一丝美感,比烧火棍好不到哪去,紧了紧手中的剑,他更喜欢这把烧火棍,他的公子辛辛苦苦采集域外玄铁所铸。 瞬间,小乙的眼眶红了,抽动着鼻子,他是影子,真的还不够称职,显得迟钝了些。 为了称职些,他耗尽了许多心血,虽然是无用的,但很满足,比如这虚化之身,不但无用,还拖累了他的发挥,让他的身体柔弱了些,总是活在分散与重组之间。 静静的走到了浪子羽身后,日正当中,脚下有一小撮黑,是影子,慢慢的融化了进去,无声无息,整个人都消失了。 “他应该有个远大的前程,可惜了。” 玄冥叹道,这是一个真正懂剑的人,但永远都无法到达巅峰,享受藏在阴影中,不想要光明,剑是君子,是光明的。 “好急迫,那股心酸让人神往,让人觉得还活着,走吧,虽然你感受不到。” 抬脚就往前走去,他知道玄冥一定会跟上的。 玄冥跟的很及时,他也有好奇心,这是一个故事,一个传说。 一个伴随着他成长的故事,那时觉得是唯美的,因为那时的玄冥是快乐的,他也有快乐的儿时。 相柳抱着他,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坐在山巅,月光,星光,披散在身上。 相柳的声音是沙哑的,很难听,但他很喜欢听,他的父亲是共工氏,很忙,忙的他也没见过几面,只有相柳带着他成长。 讲着故事,一个每晚都在讲的故事,相柳也只会这个故事,虽然听的津津有味,但也是不明所以的。 直到长大后,才终于了解了,知道了相老心中的寂寞与内疚。 仿佛一个光罩,泛着幽光的光罩。 两个身影轻轻的抬脚迈了进去,激起一阵阵涟漪,被吞噬在灰蒙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盐水泽 “老四,你希望他能成功吗?” 帝一折了只花在手上,想了想,也往胸上别去,花是五彩的,比大红花好看多了。 这样很傻,帝一就想要试试,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做傻事,其中有什么感受。 他感受到了,很自由。 “一定不会成功,那里很怪异,我们也不敢深入,真想不到,情怨居然如此的强大,生生改变了天地法则,连我们都无法做到。” 帝一,他的大哥今天很怪,但更吓人,帝四压下了心中的怪异,答得中规中矩。 “我希望他能成功。” 帝一的眼神变得迷离,在想事情,想些古怪的事情。 “为什么,那样岂不是让他们得逞了。” 帝四感到很诧异,没想到帝一居然有这般想法。 “这片天地,是我们的天地,容不得有一丝的意外,更不允许有法外之地,那里已成了天地间最大的异数,消失了更好。” 帝一的眼睛永远揉不得沙子,就算只是弹丸之地,也无法容忍,每一粒灰尘都不能逃离天规的掌控。 “人族已经够强大了,昆仑印绝不能让他们得到,否则后患无穷,若是出了意外,可比这小小盐水泽更加的麻烦。” 那里很小,小的毫无影响,虽然已经自成一隅,脱离了掌控,但太小了,也自绝于宇内,影响不了外界的一棵草,一粒尘埃,不能因小失大,若是出了意外,可就后悔莫及了。 帝四无法明白帝一的想法,很危险,难道是太过自信了。 “你在质疑我。” 帝一的眼神还是慈和的,充满了爱护,柔和的,可帝四还是从中感到了冷冽。 “小弟不敢,只是有些担忧而已。” 将头低了下来,拳头握的紧紧的,是心里的拳头,帝四很是恭敬。 “没有意外发生,他们带不走昆仑印。” 帝一将胸前的五彩花朵摘了下来,是挺傻的,自嘲的笑了笑,将之放在鼻尖嗅着,很香。 “是,大哥一向运筹帷幄,一切尽在胸中,那些小丑哪能逃出你的手心。” 身为帝子,也是难的,也要阿谀奉承,将腰弯下,谁让他晚生了几年,生的不是时候。 “斗府之行又是无功而返,天蓬元帅不在府中,没人做得了主,太不讲我等兄弟放在眼中了。” 帝四恨恨的汇报道。 “天蓬去哪了。” “说是去雷府了,听说天蓬元帅最近迷上了玄女,整日里不务正业,老是往雷府跑,还每次都被放逐到虚无之界,如今可能还在找回来的路。” 帝四道,他并没去雷府问询过,但一定是真的,同样是四府之首,天蓬很随和,玄女却是吓人的,至少帝四心怕,能应付差事就好。 “还不错,至少还找了借口。” 帝一笑道,笑的和煦,手中的花大放光芒,绽放着,瞬间化为了灰烬,往下落去。 盐水泽中,幽暗之地。 两个无头苍蝇在乱窜着,找不到路。 虽然做好了准备,浪子羽还是泪流满面,滚滚而下,固执的往前走着,心又酸了。 心酸也往玄冥涌去,但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丝毫不受影响,他不是浪子羽,没有浪子羽那般的多情。 阴风飒飒,玄冥很讨厌这种感受,迷茫是让人难受的,看不清前路。 “我们难道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后悔跟你跑进来了。” “哈哈,有时候,好奇心也是会害死人了。” 浪子羽哈哈笑道,眼泪还在留着,但不影响他开心,比上一趟好多了,至少多了个人陪着。 只能前行,强忍着不时侵入耳中的悲戾之声。 浪子羽来过了一次,也感受过了一次,早有准备,任眼泪留着,心酸着,用脚走着。 这里很怪,一股股心酸向玄冥涌来,强忍着,那是无形的力量,无形物质,无法防御,直接敲击着心灵。 虽然比浪子羽好多了,但也难受。 毫无办法可言,难怪被称为绝地,充斥着无边的怨气,都已凝成了实质,不断往心灵,往灵台侵袭而去。 怨气不可怕,但又很可怕,已经凝成了实质,重建了一方,将一切的法则都被隔离。 外人来此,万分之一的实力都无法发挥,只能忍受着,有形的力量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形的力量,当它以无形而化有形,连天地,一切规则都要退散,只有怨气才是规则。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有力量的人,习惯了掌控自身的一切,玄冥感到很不自在,虽然完好无损着。 “哈哈,你也要哭了,这地方真好。” 浪子羽此时也笑的难看,无论笑着哭,还是哭着笑,都很难看。 “你有多久没享受过,这种无力的感觉,像凡人。” “我从没享受过,现在我对自己更加的了解了。” 玄冥的眼眶也有水了,手中的冰剑没了,无法维持,早已消散。 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周都是灰蒙蒙,没有终点,终点一直在脚下,只在盐阳的一念之间。 “她不想出来见我们。” “你骗了她,所以要折磨一下你。”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答,真变了很多。” 盐水泽外方圆万里一只苍蝇都无法瞒过盐阳,浪子羽带来的至少尸体,不是务相,给不了答案。 再这样走下去,永远也到不了终点,只会活活的累死在路上,出去都不行,已经走不出去了。 将手一挥,一个威猛的身躯出现在浪子羽身前,横放在地上,就算是一具尸体,也能让人心生敬意。 “你想死吗?”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吓人,玄冥哭了,泪流了出来,终于坚持不住。 玄冥突然想要屠神,太难受了,快忍不住了,他想要冲上去,重新掌握自己的一切,就算是死,也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盐水泽是盐阳的,是盐阳的意志所化,她是这里的神,真正的神,真神,是天。 屠神难,屠天更难,但玄冥想要杀出条血路来,没人能控住他,就算是儿时的传说。 “你生气了,当年五方鬼帝,与斗府都止步在盐水泽外,他们也不敢进来,怕出不去,没人能够出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玄冥身上的杀机,缥缈的声音变得更加的阴森,冲击心灵。 “我们肯定能出去。” 浪子羽永远是自信的,流着泪也要自信。 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曾经走出了盐水泽,盐阳是这里的主宰,是无敌的,连天帝恐怕也无法消灭。 可未必能困得住人,至少伏羲氏曾经来过,还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浪子羽也来过,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盐阳 “人,真的会骗人。” 一个洁白的身影,伴随着缥缈的声音而来,走来的,胸前有个洞,还有把长箭。 “我不会骗人,更不会骗你。” 浪子羽也往前走去,怕她再消失了。 “务相骗了我,伏羲氏骗了我,你也骗了我。” 声音是缥缈的,还有哭腔,嘤嘤切切,让人心酸,不忍直视。 “我们都没骗你。” 浪子羽语气很真诚,紧紧抓住玄冥的手腕,怕他忍不住冲出去。 “务相呢?” “就在你的脚下。” “那是死的。” “可他真的是务相。” “他无法给我答案。” “答案其实一直就在你的心里,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你很聪明,会死的很快的。” “所以我一直很小心,其实你要的不是答案,要的是务相亲口说出,你一直都明白的,为什么要逃避。” 整个盐水泽都在翻滚,如天塌地陷,浪子羽都差点站不住,他早就想要坐下歇歇,很自然的坐了下来,坐在地上哭,还将玄冥也拉坐下了。 玄冥身上的杀机更浓了,好像随时都想冲上前去,他想试试能不能就此让盐阳解脱,最差也要离开盐水泽,这里让他难受。 “你们两个用不着在我面前演戏,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要走就快点走吧。” 留不住人,失望了,开始逐客,想要安静下,独自悲伤,数百年都是这样过来,她习惯了。 玄冥站了起来,无奈的笑了下,在这里他冷不下来,也要心生怜悯,突然想到了凰皇,虽然两人一点都不像。 “你也不要装腔作势了,上次就已经哭够了,再哭下去,我会当你在嘲笑我。” 怨气是无形的,有无穷威力,但也毫无威力可言,大神通者的心是千磨万击的,没那么容易受到侵袭,虽然有些影响,但浪子羽装的太过了。 “我也有伤心事,只有在这里才能好好的哭一场,你又何必要拆穿呢。” 浪子羽擦干了眼泪,笑了起来,很好看,能暖化一切。 可化不开盐阳心中的怨,她还在哭着,脸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有时候逃避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对谁都不好,我说的对吗?” 浪子羽对着盐阳说道,更是对她的身后说着。 盐阳的背后突然变得清明了些,有一个大石头,盐阳是倚着大石头站的。 那是阳石,所以上面有一个强壮的身影,更加的虚无缥缈,更加的透明,仿佛随时都要消散。 再不断的来回走动着,眼神空白,比盐阳还要来的空洞,在阳石上来回都断走动着,一刻都不曾停歇。 走了数百年了。 也许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两个人就在身边,却永远都无法感知对方的存在。 是两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灵魂,紧紧依靠着,却永远是孤单的,孤独的。 因为责任,也因为内疚,也因为怨。 玄冥也看到了,那道虚影能够顶天立地,只是虚影,是透明的。 他能听到,玄冥感觉那虚影在浪子羽的话下,有一丝的停顿,但还是坚定不移的往前走着。 “盐阳并不怨务相,她怨的是自己,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能让自己解脱。” 盐阳的脸更白了,好像随时都能在消失,融化在这幽蒙中。 “事到临头,你又何必在逃呢,这不是你一直都希望的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可以走了。” 盐阳强自镇定道,连哭都忘了,脸变得更加的白。 “你们走吧,我突然不想改变了,这样挺好的,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当年盐水泽怨气只是笼罩一丈方圆,四百年前,有十里方圆,一百年前有十万里方圆,到今日,也还是十万里方圆,你早就想通了,一百年前就已想通了,只是还无法放下。 一百年前,你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也明白了他心中的苦,只是不敢面对而已,两人都不敢面对,明明近在咫尺。” 浪子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又何必。 “十几年前,伏羲氏找到了我,想要帮我们解脱,当时我是高兴的,所以答应了,后来你来了,又走了,如今真正事到临头,我又怕了,其实我已经习惯了,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我怕这一切再消失,怕改变。” 盐阳止住了哭,脸还是苍白的,也许怨还在,不时低头看着胸前的箭。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 浪子羽自信的笑着,既然放下了,就应该坦然面对,说清楚,给出答案,不留遗憾,不该在逃避了。 “我并没有昆仑印,盐水泽从来就没有昆仑印,你又何必做徒劳功呢,我已经够了,不贪,我怕连着仅有的都消失。” 盐阳突然变得惊慌了起来,其实这样挺好的,当初真不应该答应伏羲氏,至少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再一起了,就足够了,真累了,只想就此相守到天长地久。 虽然从没看到,听到,摸到过,但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就够了。 “为什么你的胸前还有个洞,还是红的,还插着一把长箭,不要骗自己了,你也想知道答案,否则永远会在心中有个结,你甘心吗? 何况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务相着想,我们看到他了,是空洞的,是迷茫的,漫无目的,无知无觉,就在你身后,那块曾经迎来雨过天晴的大石头上,不知疲倦的走来走去。 永不停歇的走着,他也累了,在走不了多少年了,变得越加的透明,用不了多少年就将烟消云散,你忍心吗?” 两个相互看不到的灵魂,心不想看到,永远都无法看到,务相的心死了,连怨的资格都没有,灵魂变得毫无思想,只是凭着直觉,想要靠的近些,离得近些,是心的归处。” 浪子羽不住的轻摇着头,怨气无形物质,是强大的,能改天换地,但情之一字更为强大,连怨都不怕,能够化解怨。 “你胡说,他那般的强大,就算只是灵魂,也能永存,他永远都会在这里陪着我,就算看不到,但能相互感到,就够了,我们不想改变,何必骗我。” 盐阳变得更加的惊慌,有些东西她并非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他原本可以永存,但心中的执念,让他在此长存,他不想离开,宁愿被怨气冲袭,这是对他的怨,再强大的灵魂,也禁不住这般折磨。 怨气不断的在消融着他的灵魂之力,他不想离开,倔强的停留在这里,不知疲倦的走来走去,他也想逃避,连思想都深藏着,已经经不了多久了,你忍心吗? 你们两个总有一个要面对,近在咫尺,只要你们愿意,他真走不了几年了,我能看到他的灵魂在不断的消散着,怨气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不会离开的。” 浪子羽浮出的笑是怜悯的,他也有悲悯之心。 “我也看到了,短短几息,他又变得透明了些,已经能够穿过他的灵体,清楚的看到他身后。” 玄冥缓缓接着道出,语气平淡,脸色不变。 也许相对于浪子羽,盐阳会更信玄冥的话。 玄冥不会骗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巴山氏 “其实你期待我带来的,根本就是答案,是你也想解脱,更想让务相解脱,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忘了吗?” 浪子羽再接再厉,盐阳可能真忘了,沉迷其中。 她忘了吗?也许真的忘了,她忘了的初衷,她只是想要务相站在她面前,真真切切的告诉她,笑着告诉她答案。 她应该能感觉到务相的虚弱,所以急了,想要求助伏羲氏,她见不到务相,但时间让她遗忘了,她沉醉其中,不想醒来。 是梦,她在做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可她就要做不下去了,真不想醒来,却不得不醒来。 两种念头在盐阳脑中交缠,她怕梦醒了,就像镜花水月,化为泡影,但理智告诉她,浪子羽是对的,务相已经再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们都遭遇了太多的不幸,命运是公平的,不会再想为难你们的,而且再坏也坏不过如今,你肯定也想彻底的了结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无论好坏。” 浪子羽不容盐阳有半分纠结,要速战速决,梦很可怕,美梦更可怕,没人想要醒来。 “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我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真该结束了,我想再好好看看他,摸摸他,听听他的声音,一切真的该结束了,他快坚持不住了,我无法帮他,只能看你了,伏羲氏说你能行,希望别让我失望。” 盐阳缓缓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轻松,贯胸的长箭,缓缓的变短,在消散,直至无影无踪,胸口的洞在缓缓合拢,干干净净,是洁白的,不染一丝的红。 好像放开了,但还有怨,只有务相能解的怨,只是一个答案。 “我已经如约而来了,带来的不止是务相的尸体,还有他的责任,他很好,是个英雄,做到了他所做的承诺,守护。” 浪子羽难得郑重了起来,将手一扬,务相是躯体缓缓的落入了他的双手之中,横抱着,一脸的肃穆,往前慢慢走去。 走的很慢,慢慢来到了阳石之边,仰头看着那不断徘徊的身影,那是那样的威猛,步伐很大,很豪迈。 是没有感情的,将感情深深的藏了起来,变小了,变得无限小,藏在了不知名之处,化为了执念,只剩下了一丝执念,固执的走来走去。 “盐阳就在你的面前,你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你,你欠她的,还欠着她一个交代,一条命,该还给她了。” 虚影还在不断巡回,对于浪子羽的话没有丝毫的意动,还是面无表情的,身影是虚无缥缈的,四周的黑蒙的,若非一身的披坚,闪着银光,一件染血的披风摆动,多年征战染上的血,就算死了也还在,在灵魂深处,恐怕浪子羽也看不出他的存在。 “这是你的身躯,你的身躯就在此处,你来了,小天地消失了,巴山城消失了,他就在你的脚下,还有巴山旁我也带来了。” 能看出,他的脚步有些停顿了,气息变得不稳,明明只是虚影,也能骇人,虚影在不住的晃动,一阵阵涟漪,在务相的灵魂之上显现,像周围空间荡去。 他还在,只是藏了起来,有羞愧,有内疚,也有累了。 “巴山城在重建,在夷水旁,伏羲氏找的,他已经是人皇了,女娲氏卸任了,那是一片乐土,有广袤而肥沃的土地,有百万里方圆,有大河,有林立的山林,风调雨顺,四季如春,很宜居。 巴山五部新的廪君是相杨,那个一直与你较劲的相杨,他做得很好,如今正带领着五部之人在重建巴山城,巴山五部新的家,宜居的家,会很幸福,繁衍生息。 哈哈,巴山五部终于找到了归所,你身上的责任也已经卸了,相杨做得很好,比你还好,廪君务相,带来的只是战乱,是漂泊,是披荆斩棘,廪君相杨带来的是安居乐业,是生生不息。 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如今的巴山五部是属于相杨的使命,廪君相杨......” 浪子羽像是在唠着家常,还没说完,被人打断了。 “廪君只是务相,巴山五部的首领,巴山城的首领,再不是廪君了,廪君之号只属于务相,巴山城的首领有了新的称号,巴山氏。 顺着夷水而下千里,巴山五部不仅找到了重建之地,也迎来了人皇诏令。 短短一月时间,人皇伏羲氏派人奔赴洪荒各地,五氏十一城,三**部,七十二中部,一百零八小部,集齐人族各地二百二十七封推书,共推巴山五部,巴山城首领为巴山氏,人族第六氏,巴山城为人族第十二城,相杨为第一任巴山氏。 我共工部乃是城中族老代签,伏羲氏盖上人皇印,在巴山重建之日,送上诏令,并已送上了承天司。 廪君之位,将被供上高阁,永为巴山务相尊称,人族共奉之。” 玄冥打断了浪子羽的话,他今天的话也很多,比平时数年,数十年加在一起的更多。 “你听到了,一切都是新的,新的开始,巴山城已经重新开始了,务相只属于过去,过去的荣耀,五部一切再与你无关了,你累了,该歇歇了,为自己活一回,哪怕只是一瞬间。” 浪子羽接着劝到,诚恳中带着急切。 也许如今的巴山五部不再强大,连有熊部都无法比上,但巴山氏实至名归,这是一种精神,不息的精神,五部已成了一段神话,人族的神话,生生不息。 人族能够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这种精神,与天争,与地争,与万物争,披荆斩棘,能扫除身前的一切阻碍,只为活着。 巴山氏,巴山神。 虚影痛苦的抱着头,慢慢的蹲了下去,有解脱,虽然脸上已经痛的纠结在了一起,但眼神是解脱的。 “这是,巴山,山,郑山,相山,樊山之土,伴着你们度过了漫长的迁徙路,临来之时,五部五老让我亲手交给你,其上有五部的气息,你还记得吗? 盐阳就在你的身前,在等着你的答案,你该给她答案了,也该让她得到解脱,她已经怨了数百年了,不该在怨下去了,尘归尘,土归土,你们也该有新的开始了,一个不再有责任,不再有怨的开始。” 浪子羽将手一挥,五坯黑土,飘浮在身前。 带着五部的气息,务相曾经的责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虚影如遭雷击般,停顿了下来。 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过了身来,一张粗犷的脸迎面袭来,一缕残魂就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英武。 伸出他那只半透明的右手,伸向了那五坯飘浮的黑土。 噗,噗,噗,噗,噗。 五道破空声袭来,奔向了虚影,务相的残魂,瞬间融入其中,消失无踪。 那是他的根,慢慢的凝聚,渐渐的变得越加的实质,实质的灵魂。 露出了笑,是解脱的笑,双手伸平,一声大吼,无声的大吼,没有一丝声息,却能震耳欲聋。 滚滚翻腾,天地色变,盐水泽中天翻地覆,黑云滚滚,黑雾是激荡的。 发出了一道光,自务相灵体上发出。 数百年了,盐水泽中绽放出了第一朵光,是那么的夺目。 怨很深,情更深,怨很强,情更强。 虚影站了起来,务相站了起来,就算是灵体,也是那么的富有实质,如活人般站立着。 盐水泽中阴风飒飒,将那染血的披风,吹得霍霍作响,一把大镗握在手中,是黑的。 也是虚化的,灵魂握不出实质。 在务相站起的那一刻,盐阳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久违的威武,数百年不见了,不在是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呈现在眼前。 眼泪重新流淌而出,五味杂陈。 他们一直就在身边,却从未见过,是不想,所以不见,这是最远的距离,是心中的结。 只有解开了,他们才能重见。 盐阳其实早在百年前就已放下了,思念能够冲破一切,就算曾被伤了心,曾被贯胸而过。 百年前,她感到了务相的存在,一瞬间,她想通了很多,放下了很多,心中还有怨,却怨不起来,突然有些理解了务相的难处,很难,所以务相死了,来到了盐水泽,相对而站,却看不到彼此,也理解了务相的心。 务相心中有她,所以就算变成毫无思想的孤魂,也会找到自己的家,盐水泽成了务相心中的家,有盐阳在的地方,就是务相的家。 她知道务相在内疚,在心痛,在逃避,但她却无计可施,直到伏羲氏来过。 浪子羽也明白了,为何两次来到盐水泽,会如此的轻松,盐水泽的怨还在,但盐阳心中的怨却在消散,成了无根浮萍,不再那么吓人,盐阳也不再那么可怕。 幸亏帝一并不知晓,否则早就领兵踏平此地,藏下昆仑印。 他更不知昆仑印并不在此地,胆小的人,也是会骗人的。 浪子羽也被骗了,却是心甘情愿的被骗。 他们看见了,相互看见了,相对而视,无语凝噎。 铁汉也有柔情,务相的眼中也充满着水,变红,有愧疚,低下了头颅。 “我已经不怨了,我原谅了你,你是两难的,我怪不得你,我也是任性的,这是代价。” 盐阳笑了起来,浪子羽第一次知道,苍白的笑,也是这么的美,只有美,不附加任何意义。 “对不起。” 务相的头还是低垂的,他负了心,更伤了心,虽然两难,但也负疚。 “我当你是为这百年而致歉,你在我身边,却不让我看到。我也要说声对不起,也是为了这百年而致歉,我在你身边,却从不让你看到我。” 盐阳还是笑的,是真的想通了,放下了,该要珍惜这来之不易。 “我不知道多久了,自那一箭贯穿你的胸口,那鲜血从你胸口绽放的那一刻起,我就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了,直到今天被你唤醒。” 务相抬起了头,无论如何,他射出了那一箭,伤了人,更伤了心,脸上还是充满着内疚。 “你是人,我是神,你生于人身,我生于天地,出身不同,来处不同,一切都是不同的,这里也不同。” 盐阳笑着将手指向了头,含着泪笑的。 “情爱可以冲破一切,冲破一切的隔阂,但情爱也让我们忽略了,忽略了不该忽略的,忘了包容,也忘了各自的不同,充满着磨合。 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私心,我们都忘了为对方想,只顾得上自己,所以造成了我们这一生的悲剧。 我如今只想知道,当你射出那一箭时,你的心痛吗?” “痛,痛的死了,再没活过。” 威风难在,只剩下儿女情长,英雄也不外如是。 “我的心也是痛的,如今还在痛,为什么,我问了数百年,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射出那一箭,其实我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从不需要你来回答。” 盐阳来到了务相身前,轻轻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抓住双手,轻轻的抬起了双手。 四双手,放在了胸上,左胸,那是心的位置,血洞已经不再,但还是痛的。 热泪滚滚而下,务相那坚毅的眼中流出。 没有再说对不起,不需要,能感觉到。 时间仿佛停滞了,停止不动,地久天长。 浪子羽和玄冥也是无话的,此时也只想静静,屏着气,怕轻微的气息声也会打扰眼前的有情人。 很久很久,手放下了,人还在对视,不敢稍有移动。 务相将手一挥,一股大力向一旁击去,灵魂也能有大威能。 无声无息,烟消云散。 盐阳花容变色,视线终于移开,看向了一旁,眼泪滚滚而下,又哭了,只是伤心。 “你为什么,我已经放开了,不需要了,不值得,你还有族人。” 浪子羽和玄冥也满目的诧异,轻叹了口气。 他的脚下,阳石旁,那具横躺的躯体,再找不到,化为了灰烬,被他的灵魂所毁。 “六百年前的务相属于族人,属于巴山五部,今日的务相只属于盐阳,只属于我们,巴山城即将重建,五部也要重新来过,我们也该重新来过。” 务相走上前去,执起一只苍白的手,很凉,务相的手也很凉,没有一丝的温度,露出了笑,没有威严,有的只是温和。 “还记得当年的月下之盟吗?无论三山五岳,天涯海角,还是宇内八荒,无论上踏九霄,还是堕入九渊,生生世世,永相随。 六百年前,我们都背约了,留下了遗憾,今日苍天有幸,让我们重新走过,就是要让我们挽回当年的遗憾,无论是被放阴山背后,还是六道轮回,我们都将携手走过,我不会再放开手的,对不起。” 务相还是说出了歉意,是她欠盐阳的。 还记得当年盐水之畔的初遇,他拖着一身的疲惫,她还是那个孤傲的女神。 曾在月下盟誓,也曾在花间起舞。 很美。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盐水泽内外 务相其实从未死去。 为了部族,他捐躯哺育,以他的胸襟,他的强大,为巴山五部撑起了一片天地,繁衍生息。 他的使命完成了,巴山五部即将重建巴山城。 他可以活的,但他放弃了,盐阳活不了。 决绝的毁了身躯,不给自己留下丝毫的退路,他要跟着盐阳,再没有羁绊。 数百年来,是靠的心中的怨,与结存在着,甚至改天换地。 怨很强,情更强,盐阳心中的怨因情而生,也将因情而散,如压在心中的阴霾,烟消云散,迎接光的到来,光是温暖的。 盐水泽变得温暖了,渐渐的开始明亮。 阴霾逐渐散去,迎接光的到来,阳光顽强的透过了幽蒙,驱散了幽蒙,完成它普照的誓言。 阳光普照,温暖着大地,盐水泽也绝不能例外,已经数百年了,连阳光都是迫不及待的。 盐水泽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阳光的到来。 如雪般融化了,一切都将结束,盐阳是笑着的。 一朵光,顽强的透过了厚重的,早已成了实质的怨气,若在了浪子羽眼中。 融化着怨气,早就被情所软化的怨气,很轻易的开始以那朵光为中心,像四周扩散着。 浪子羽微眯着眼,也有些不适应。 皱了皱眉,将手一挥,挥向了务相与盐阳,有件东西他忘了还。 一片玉盘飞出,在半空中就已一分为二,飞向两人。 一半深深的铭刻着巴字,一个深深的铭刻着人字,是人巴盘,也许是巴人盘。 击中了两个灵魂,泛起涟漪,消失在两个灵魂体内。 务相与盐阳都是强大的,就算只剩下灵魂,也是强壮的灵魂,但却挡不住光,灵魂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有了地府,有了轮回,更有了后土大神的牺牲。 务相毁了躯体,但还忘了毁掉一样,就是他的心。 他以心化为玉盘,维系小天地通道,有了心的灵魂是活的,不怕光。 务相与盐阳的心早已相连,不分彼此,人字盘毫无排斥的融入了盐阳灵魂中。 他们也可以迎接光的到来,相对而视,站的很静。 “元帅,你还在等什么,弑神之人就在眼前,就算只剩灵魂,也要得到报应,还不将他拿下,压上雷池,受五雷轰顶之刑,让其魂飞魄散。” 穿着黄衣,是素黄的,黄门侍者。 都是黄门侍者,但也是有区别的,这位就来头很大,语气也很大,是天后宫的侍者。 天后羲和,果然威严,只派了一个小小侍者,前来监督。 “你个小小侍者,也敢叫嚣,信不信我一剑砍了你,不知好歹的东西,某今日心中正不爽利的很,正想发泄一番。” 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跳将出来,怒气冲冲的瞪视着小黄门,虽然还是难减憨态,但也有股凶煞之气,冲的那小黄门连连退步。 “你......你......,我可是奉了天后之命而来,代表的是天后,你敢动我,就是对天后不敬,不怕被压上斩仙台。” 想他可是天后内门侍者,天帝家奴,是天后的亲近之人,平日里无论何方大神,哪个不对他和颜悦色,神职稍小些的,都要卑躬屈膝,耀武扬威惯了,何时被人这般怒吼过,一时急怒攻心。 “某还就要试试,砍了你这么条家狗,天后可会要了我来赔命。” 别看这胖子憨态可掬,可也是混世魔王一个,身份有些特殊,向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然也是经常受气,但也轮不到小小一个侍者,说完龇牙咧嘴,就欲扑将上去,以手为刀,将这侍者一分为二。 这侍者不过一个刚脱凡胎,堪堪得了长生之人,见这胖子,真要翻脸,也是变色,急急后退。 往另一个矮胖之人退去。 那人不算胖,是壮,矮壮。 “哼,你这憨货,天天惹是生非,还不给我退下,再敢乱来,就让你去虚无之界,静静。” 喝声自矮胖之人嘴中发出,憨态胖子忙缩了缩头,一脸惊慌的往人群中挤去,怕再被看到。 “元帅,我可是天后宫内门侍者,可是天后第二等亲近之人,这胖子竟敢骂我,若不将他剥皮抽筋,别怪我告上一状,到时可就不好说话了。” 黄门侍者见那胖子已经躲到了人群中,一时很是得意,这才是常人该有的态度,但也很是不满,何时被人这般吓过,心中恨恨,不能善罢甘休。 ‘啪’ 黄门侍者原地打了一个滚,脚一软,就瘫倒地上。 将头抬起,变得柔弱,不解的看着矮胖元帅。 “本帅身前,何时轮到你这小人叫嚣,恰好今日本帅心情也不大爽利,信不信砍了你,天后也绝无二话可说。” 黄门侍者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老远,真的很远,方才敢站了起来。 “你......你......你.......竟然敢打我,我.......我......,斗府目无天后,我定然要去告上一状,天后雷霆震怒之下,斗府都要倾覆。” 黄门侍者还未说完,又飞了,这次是真飞了,飞的不见了踪迹。 不是元帅,是一个老头,一个有着山羊须的老头,明明是一只鸟,偏偏人形那么的像羊,见这黄门侍者还要在口无遮拦,忙上前将他一脚踹飞。 “元帅莫要见怪,斗府一众兄弟也莫要见怪,这厮昏了头了,平日里出了些善阿谀奉承之辈,因天后缘故,多高看了他几眼,让他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今日方才冲撞了诸位,实在抱歉的很。 我此番回去定然禀报天后,要好好管教这些家奴,不能坏了规矩。” 转头是一脸的抱歉,语气也挺谦恭的。 “不敢,本就是负罪之身,只求天后能念在往日情分上,不加怪罪就好。” 元帅将已伸到身前的手,悄然重新负到了身后,语气也是冷淡的。 “元帅又说笑了,斗府诸位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向来劳苦功高,天后都看在眼里,一些花花草草,那算得了事,何况论罪。 只是知晓元帅素来是非分明,太过正直了,怕一些小事就让元帅心中生疚,刚好就出了此事,来让元帅出些力,安下心而已。” 羊须老头,一脸笑意盎然,语气温和柔顺,让人看不出他也是一方大将,大罗天主得力臂助。 “呵呵。” 对此,元帅只回以一声轻笑。 其中含义,只能让各人领会了。 羊须老头却并不以为忤,还是一脸的和煦笑意,看着天蓬。 第一百二十章 天蓬有只猪 务相与盐阳眼中只剩下了对方,容不下别人。 但浪子羽与玄冥不行。 好热闹,铺天盖地。 看到那黄门侍者被羊须老头一脚踹飞,浪子羽发出了舒心的笑声,不大。 “你大哥来了。” 铺天盖地都是斗府战将,领头的肯定是浪子羽的便宜大哥,天蓬元帅。 玄冥也学会了挤眉弄眼。 “他肯定又让人给哄住了。” 这天蓬,老干些与自己职责不符之事,斗府监察诸天,镇守天外天,这么不务正业,也不怕被域外魔神趁虚而入,这才是大罪过,斗姆都得受到牵累。 那黄门侍者欺软怕硬,大罗天主也向来与天帝一家亲厚,这商羊乃是东皇太一臂助,在天后跟前可比他亲近的多了,哪敢在放肆。 头也不回的,趁着这一脚之力,就往天上飞去,要回去哭诉一番,职责都忘了,想来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 “都是这些溜须胆小之辈,方才坏了体统。” 商羊不屑的看了眼逃去的侍者,走了也好,天后也是昏了头了,就算斗府不逊,不停调动,也不该派这等小人来此,只会凭白多添了矛盾。 稍转了头,望向天蓬道: “元帅,别理这等小人,还是正是要紧,咱们一同发兵,拿下那两个弑神之人。” “两个,除了务相还有何人,本帅怎会不知。” 天蓬元帅满脸的不解,是真不解。 “还有一个肯定是在下无疑了,大哥,祝融城一别,咱兄弟也有好多日子不见了,不想再见就要刀兵相向了。” 浪子羽走上前去,一脸心痛的说道,从脸就能看出他的心痛来。 “元帅,正是此人无疑了,浪子羽当年弑杀戮刑司三十五位神将,罪恶滔天,今日因缘际会,再此碰到,非要让其伏法不可。” 商羊很是肯定的确认了,至于是否因缘际会,那就不知了。 “本帅的兄弟,怎会是弑神之人,一些莫须有罪名,哪能糊弄的了我去。” 天蓬元帅将手一摆,否决的很是肯定,丝毫不顾商羊难看的脸色。 “当年戮刑司就是在捉拿此人之时殒命,非他所为,还有何人。” “谁看到了,可有证据。” “大神蓐收亲见,哪会有假。” “将那蓐收证词拿给本帅看看,否则无凭无据的,难以服众。” “当年弱水一役,不但戮刑司近乎全军覆没,蓐收也是受了重伤,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养伤,还来不及走上手续。” “那就是无凭无据,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两人争辩,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明知是徒劳,也要做好本分。 商羊还真不知天蓬与浪子羽还有这般渊源,真没人告诉过他,也不好在争下去,只好退儿求其次。 “不然我们先将其扣下,只待蓐收司首出关,到时就可大白,若是真冤枉了这位小兄弟,我定向其磕头赔罪,可好。” “呵呵,我们兄弟也是有些时日不见了,还想叙叙旧,此处就麻烦商老看顾一二,等我回来再做决断就好。” 天蓬却是不再接茬,只顾将头转过,朝浪子羽挤眉弄眼了一番,往一边飞去。 浪子羽心领神会,微微一笑,脚步轻抬,跟了上去。 商羊还真不知其中详情,只是临来之时帝一悄悄遣人前来知会了一声,却也不大会坚持,见天蓬执意如此,也只能由他。 他素来有一副好脾气,最会顾全大局,行事沉稳,做事从不激进,对大罗天主东皇太一也是忠心耿耿。 只能无奈的轻摇着头,对这位元帅他也是头疼的很,行事我来我素,性格跳脱,向来放荡不羁,还真跟他计较不得,只会徒曾心烦。 “大哥,这是又被谁给哄来了。” 浪子羽一脸的调笑,两人只在祝融城会过一面,结拜的也甚是勉强,但并不妨碍浪子羽想要亲近。 这是一个妙人,值得交之人,更是位高权重之人。 “我这次是赎罪而来。” 天蓬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也很是失落。 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去,也怪他这次运气太好了,居然在虚无之界毫无耽搁,没有一点迷失,径直回到了天界。 平日可没这般好运来着,总要寻个三五日才能找到出路。 所以他回来早了,可能也就早了一天,也只能来了此处。 “赎罪,大哥可别哄我。” 浪子羽眉头皱了起来,他这大哥虽然形式跳脱,但从来心中自有章法,清明的很,也激灵的很,怎会那般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而且这与斗府职责也是相违的,斗府最大的职责可是防御域外天魔偷入宇内三界,天蓬来此,还带来了诸多精英,恐怕也是冒了些风险的,稍有不慎,恐怕都要累得斗姆颜面无光。 “我家的猪将天后的花园给拱了,我若是不来,可就猪命不保了,天后向来狠辣,这次又抓到了把柄,我可不敢赌她会碍于斗府颜面,而手下留情,她一定会杀猪的,毫不手软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天蓬是真的无奈的,不住的叹息着,也有些咬牙切齿,一定是为那只猪而咬牙切齿。 那只猪太会惹是生非了,常日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惹了不知多少事,不知帮他擦了多少次屁股,跟陪尽了笑脸。 可他向来也是知道好歹的,从来不会招惹天蓬能力范围之过,此次不知怎么就昏了头了,胆大包天,居然招惹了天后。 也许让人算计了,肯定让人算计了,但天蓬元帅也变得有些不由自主,若是不能给足天后交代,天后碍于颜面,一定会辣手杀猪。 “猪?” 没头没脑的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浪子羽就摸不着头脑,一脸的疑惑。 什么猪居然这般重要,能让天蓬元帅这般束手束脚,除了九宸与破军他们,浪子羽也实在想不通,居然还有何人,能够让天蓬这般的在意。 “对,就是那只憨猪,平常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也就算了,这次居然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若是可能,我真想将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事,免得碍眼。” 天蓬元帅恨恨道,说着气话。 “嗯,这么笨的猪,宰了更好,还能分了吃肉。” 对此,浪子羽很是赞同,此猪可不止是给天蓬找了麻烦,也为浪子羽添了许多烦恼。 “可我舍不得啊,毕竟带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天蓬的脸变得沮丧,就算能抛开顾虑,心也狠不下来啊。 心中恨恨,若非看在与其父交情份上,一定要吃猪肉。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猪王 “师傅,某虽然是只猪,但也不是普通的猪,是未来能够成为天蓬元帅的猪。” 一个憨厚的胖子突然混了上来,插到了谈话的两人之中,天蓬没有二话可说,直接一脚斜踹,踹上了那滚圆的肚皮,瞬间化为球形,射了出去。 “羲和也太狠毒了些,如此可爱的胖子,她也下得去手,不就些花花草草而已,这点薄面也不给。” 也许在故意挑拨离间,浪子羽说的很是轻松,语气都是轻佻的。 “这只猪可不止懒惰贪吃,他还好色,天后也确实是小气了点,不就是个贴身宫娥而已,非说这猪**天宫,玷污了其声名,喊打喊杀,非要将他千刀万剐不可,真太小气了。” 对于此话,天蓬很是赞同,满嘴愤愤的附和着。 浪子羽只能一阵默然,为这猪的好运而咂舌,投个好胎果然是福,居然还能在此活蹦乱跳的,也只能违心的为天后而赞叹,母仪宇内几年,心中涵养果然大进。 “我很好奇,此猪哪来的这般福运,居然能让斗府如此尽心为其善后。” 不止嘴上疑惑的问着,心中也满是好奇。 “此事也是说来话长,这小子更是一个可怜儿......” 猪也是有威猛的,那就是猪王,曾经跟随斗姆征战天地,立下过无数功劳,协助斗姆打下了如今这般局面。 世人只知斗姆曾经也是有坐骑的,是只猪,但如今也只是用脚走路。 猪王是真正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名,永远都生活在斗姆的光辉之中,甘愿默默无闻。 无数年前,盘古祖坐镇三界之前,斗姆骑猪率领九宸征战天下,与无数英雄争锋,有胜过,有败过,早就了如今斗府赫赫声名。 无论大荒三祖,还是天之九帝,再强的敌人,也从未有过退缩,浴血沙场,斗姆以女子之身屹立三界,从未倒下过,就算如今,也是如此。 其中最出彩,最可歌可泣的,恐怕要属当年的幽冥一役。 身为女子,斗姆元君更要有不让须眉的决心,方能在三界立足,从未靠过他人。 三界宇内,女性高手也是不少,无论金母,羲和,嫦羲,鬼母,还是女娲等等,都有毁天灭地的大神通,让众生畏惧的实力。 但其中斗姆永远是最强的,金母有木公,羲和有天帝帝俊,嫦羲有太一,鬼母永远都是藏着的,从未有大战流传于世,就算当年能率人族击退幽冥魔乱的女娲,如今也有了伏羲。 只有斗姆,永远都是孤身一人,从不靠人,所以她是最强的。 可也正因如此,斗姆更要打出自己的威风,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如此才能不让人小瞧了。 有人说斗姆是最有仇必报的,心眼比睚眦也大不到哪去,有人说斗姆是最刚毅的,有人说斗姆是最好斗的,但不如此,恐怕早就被吃干抹净。 但在九宸眼中,猪王眼中,北斗七子眼中,斗姆是最让人心服的,最让人高山仰止的,也是最慈爱的。 如只刺猬般在三界立足,碰不得,摸不得,稍有动静,就要炸毛。 不能让人欺,没人敢欺,总会让对手心生顾忌,不敢太过。 有人不信邪,所以幽冥第一次染上了血。 混一曾经不信邪,所以斗姆骑着猪,率领九宸,直入幽冥,在其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杀得幽冥胆寒,因为他们碰到了群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杀杀杀,不要命的杀,幽冥染上了血,他们是最团结的,只会一致对外,虽然曾让三界唾弃,但幽冥是祥和的,可如今流出了条河,血河,也让幽冥从此失去了祥和。 当他们重新踏上大地之时,全身都是红的,血染的,眼都红的,威震诸天。 不如此,如何能以一女子之身,被奉为五尊之一,三界女子之首,是拼出来的,杀出来的,用血铸出来的。 可惜,斗姆是用脚踏上了大地,除了九宸之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脚踏实地的斗姆,没了猪,猪王。 十人一猪前去,只剩下了四个染血的身影,孤单单,失落,悲痛,而又坚毅的站在了大地上。 虽然打出了威风,打出了震慑,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烈的。 猪王,天英,天任,天内,天柱,天心,天禽,永远的留在了阴暗的幽冥中,再没回来过。 孤零零,天英,天内,天柱,天心,天禽无后,天任之子七杀已然年长,唯有猪王,只余一幼子,还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 如何能不心疼,如何能够忍心。 是在宠溺中长大的,那时破军还未出世,就算是幼子破军恐怕也在嫉妒,斗姆将全部的爱都留给了那只小猪。 “我们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很霸气,叫猪刚鬣,可能是因为内疚,我们太宠溺了些,所以让他养成了各种毛病,只会疼着,护着,爱着,连丝责骂都不忍。” 天蓬的眼神也飘得很远,可能是回到了那个浴血的年代,曾经在记忆中,斯人已逝,再回不去了。 “如果我是他,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浪子羽也有些感慨,猪王,他知道斗姆曾有坐骑是只猪,很多人都知道,恐怕没人会记得他的名字。 想到了小乙,永远都是默默无闻的,幽冥一役,斗府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同样是死的轰轰烈烈。 天任,天英,天内,天主,天心,天禽至今还被人在茶余饭后提起,有缅怀,有感慨,有向往。 但猪王永远是默默无闻的,没人不想流芳万世,可总有人是甘愿的,心甘情愿的躲在阴影处。 恐怕除了斗姆,天蓬这些曾经的并肩作战,没人再回想起那只猪,虽然也是勇猛的。 只有四个人还记得猪王的猛烈,加上浪子羽如今多了一人,五人。 “我们也没想到如此,打打杀杀,我们擅长,但在育养方面,却是......,嗨!等到我们发现之时,刚鬣已经变得贪吃懒惰,胆小好色,也在改不回来了。 我收了他为徒,想将一身衣钵传下,可惜他太不争气了,从没上进之心,只知得过且过,到如今居然还只是相当于道门那太乙之境,甫一落地,就有这般实力的,呵呵。” 天蓬元帅语气透着的是无奈,也有悔恨和内疚,对猪王的内疚,没教好。 不止是天蓬一人之过,也有斗姆与天辅,天衡的责任。 因为天蓬已经醒觉了,虽然已经无力改变,但也想让猪刚鬣能变得好些,恐怕也耐不住斗姆的宠溺。 但猪刚鬣是幸福的,浪子羽很羡慕。 第一百二十二章 憨货 “对猪王我很愧疚,没有教导好他的遗子。” 天蓬元帅说着,浪子羽听着。 “刚鬣也辜负了我的期望,幽冥一役之后,老姆也伤了心,重建九宸之后,基本再不管事,将斗府交给了我,却不知我也累了,厌倦了,也想歇歇。 我收了刚鬣为徒,也是有私心在的,想要他成才,接我衣钵,也将责任交给他,让他统帅斗府,让我逍遥。” 天蓬元帅搓着双手,不是冷,是习惯。 勾陈并非斗姆嫡系,当年败在斗姆手下,臣服于斗姆,一直充当着斗府副首。 虽然在斗府自成一系,但也是衷心臣服的,为斗姆的风采臣服,一直也是兢兢业业,镇守后方,让斗姆征战天下,无后顾之忧。 有些人付出,总想要回报,可惜勾陈失落了,斗姆将斗府交给了天蓬,不是他,失望了。 可能是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勾陈在失望之下,带领嫡系破府而出,重新自立。 也许是因不公,觉得斗姆不公,从没将他当做自己人,才会将斗府元帅之职交给了天蓬,而不是他。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勾陈一定不会想到。 浪子羽明白还有一种原因,勾陈臣服的是斗姆,从来都不是斗府,除了斗姆,没人能压得住他,所以斗姆隐退之后,天蓬压不住他。 他不同于天蓬,自出生之日起,就跟随在斗姆左右,天生就在斗姆之下,唯命是从,他也曾独霸一方,上宫勾陈之名,也曾享誉八方。 曾经的勾陈,带领五极战神意气风发,再那个蒙昧,战乱的年代,威风赫赫,战必胜,攻必克,是一方霸主,雄主。 直到他输了,输给了斗姆,输掉了荣耀,低下头,衷心的称臣,是顶天立地,敢做敢为,输就是输的,输的心服,臣服于斗姆,也只能是斗姆。 其实勾陈无论文治武功,兵法战略,都在天蓬之上,他有雄心,有霸道,而天蓬没有,天蓬一直都是唯命是从的,是斗姆手中的刀,是剑,以斗姆的意志而行动。 斗姆退了,天蓬不知何去何从,也累了。 天蓬不是没有那些,只是从来不用,也懒得再用,心中清清楚楚,就是不想改变,他是刀,是剑,失去了握刀,握剑的手,他也该束之高阁了。 “这憨货,不但胆小懒惰,头脑还不清明,前些时日还被人给哄骗了。” 见浪子羽还是没有反应,天蓬元帅只能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再说道。 “被玄都,就是太清天主那老货的首徒,本帅可是与太清这老货平辈论交,斗府威严更在太清境大赤天之上,几句言语就让这憨货拜在了太清门下,道门第四代弟子。 你说他若是直接拜在太清这老货门下也就算了,偏偏还成了其徒孙,拜了玄都为师,让我凭白丢了脸面,低人一头,往后就算老姆见到鸿钧,都要矮人一头。 还给其取了个道名,叫劳什子卞庄,这憨货居然还洋洋得意,气得我是七窍冒火,恨不得一掌让其化为灰烬,可心中又实在不忍。 真气死我了,道门如此欺我斗府一脉,等我有暇一定要前往紫霄宫,与鸿钧理论一二,太清这老货若是不给我斗府一个交代,我拆了他大赤天。” 天蓬很是气愤,易地而处,恐怕浪子羽要将这猪刚鬣给挫骨扬灰,直接拆了大赤天,都用不着理论,天蓬元帅也是好气量。 虽说鸿钧与三清亦师亦友,往日也多有平辈论交之时,真要计较起来,也就矮了鸿钧半辈。 可天蓬与斗姆也无长幼之别,只有上下之分,斗姆向来也是以同辈看待,论及身份地位,斗府乃是中枢之属,比之三清天主绝无稍弱,甚至还要胜出一丝,三十六天主,也只有大罗天能够压他们一头。 猪刚鬣可是天蓬之徒,道门也欺人太甚了些,就算要拉近与斗府关系,也不该这般行事,让天蓬颜面大失,让三界笑话。 “你为什么不好奇,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可能是不太适应,如此沉默的浪子羽,天蓬元帅只能先开口问道。 “我好不好奇,你都会接着说下去,你自己也会道个明白。” 天蓬元帅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张脸也能给人欠揍的感觉,手痒,想要一拳击去。 聪明人不会聊天,总会让话题谈不下去,可天蓬一定要谈。 “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那只猪的重要性,无论对我,还是对斗府,他是整个斗府的宝贝。” 还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好,没人附和,自言自语,不尽兴,聊不下去。 “你放心,就他那实力,我杀不了他,我可不想得罪整个斗府。” 有些时候,实力低些,也能活的久点,那猪刚鬣一根手指就能让人戳死,就算再得罪浪子羽,哪怕不看斗府面上,就看天蓬脸面,也会手下留情的,不留也得留,斗府不好惹。 若是实力强大,浪子羽反而不好承诺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全力之下是留不得手的,可惜对浪子羽来说,猪刚鬣只是蝼蚁,不是兔子,可以生死由心。 “我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你,你是个聪明人,我一向很放心,不会做傻事的。 你也知道斗府还有几分威严在,三界宇内,没有哪方势力真正敢动刚鬣,就算他惹再大的祸事,我斗府都承得起,别看如今天后叫嚣的很,其实也只是想拿捏下我斗府,让我们给她个交代,让她得回颜面,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横的怕楞的,三界总有些莽撞不顾大局之人,更不顾我斗府威严之人,偏偏不止实力强大,而且身份非同一般,让我也很是头疼,棘手的很。” 天蓬元帅也很是苦恼,虽然恼其不争,可也是真正在乎,怕他出事,真是费劲了心思,很是后悔,当初为何昏了头了,抢着收着憨货,不让给几个兄弟。 当初因为愧疚之心,他们几兄弟可是争着想要抚养这憨货,天蓬可是凭着老大,这才争了过来,想将其抚养成才,为自己分忧,悔之晚矣。 话虽如此,当年的峥嵘岁月也不住的浮现在天蓬的脑中,与猪王一起浴血奋战,并肩作战,不止是战友,也是兄弟。 兄弟死了,他还活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赤天八景宫 与此同时 太清大赤天中 玄都也是欲哭无泪的站在了太清座前,他老师。 “你向来做事得体,这事怎会如此糊涂,本座是让你与其结交,为我道门与斗府结上交情,可不是去结仇的。” 太清天主也是一脸的愠色,在弟子面前还是保持着威严,毫无当初与浪子羽时的和煦。 他对爱徒玄都向来放心,不想今日给他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来,有些失望。 他已经能够想到天蓬前来,将他大赤天拆了的画面,一定会来的,心中也有些发憷,不知如何交代才好。 想到此处,气就不打一处来,怒火就要冒出三丈高。 “你如此让斗府失去颜面,让三界笑话,你让本座如何去交代。本是一桩好事,让你给弄成如此场面,本座那两位兄弟暗地里不知要如何笑话于我,在老师跟前更是丢了颜面。” 有深深的失望,也有头疼,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短短时日就让他大赤天搞砸了两件大事,明明就要到手的三生石,让他从指缝中漏了去,本就带了一肚子的火气回来,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发作。 偏偏玄都又弄出了这么大个篓子,不但功亏一篑,还将人往死里得罪,真是废物。 太清此时只觉有人在将他的面皮往下撕去,毫无颜面可存,不但如此,更添了桩烦心事,想想斗府群英,就头皮发麻。 大赤天,玄都紫府,大罗山之巅,玄都洞天八景宫中,仿佛就似以道文铸就而成,一段段道文不时映照而出,让人醍醐灌顶。 八景宫虽小,太清独坐草席之上,玄都躬立身前,已经满了,却又有无穷大,能容九大奇观,道尽诸天奥妙。 有瀚海沧溟,峦胜昆岳,钟华神秀,月阳曜辉,瑶光罗幻,水岚烟霞,云霓虹渊,落世星河,混沌鸿蒙。 九景是真的,衍尽了诸天万法万道,一切奥妙尽皆蕴含其中,让人仿佛置身于道中,不可名状。 不止是栩栩如生,在动着,衍化着,永不停歇的运转着。 九乃是数之极,太清也不敢为天下先,只敢以八景自居,就是八景宫。 “一切都是弟子之过,老师切莫气坏了身体。” 玄都躬立殿中,周身有道文环绕,沉浸在道中,被道所包围,只是站在那就如醍醐灌顶,道法自然精进。 若是往常,玄都一定欣喜异常,八景宫乃是道门圣地之一,太上天尊悟道之所,他虽然是道门三代首徒,太清唯一嫡传,无数年来到此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可此时玄都并无欣喜之感,孤零零站在,面带惭愧,手提着八景宫灯,头深深低着,不能再低。 “到底出了何差错,讲来与本座听听。” 玄都从来见到的都是面露和煦笑意的太清,如此严肃,却是头一次,心中也是惶恐,战战兢兢。 容不得他不怕,他的师尊变得更加的苍老了,童颜不见了,垂垂老矣,满脸的褶皱,头发愈加的稀松,心情定然好不到哪去,心中恐怕早已添了不顺心之事。 “弟子罪该万死,一切都是弟子之过,请老师责罚。” 玄都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八景宫灯中,焚天紫火,不住的摇曳着,像在被风吹着。 “不来这些虚的,认真讲来与本座听,到时再定责罚。” 太清难得也露出了慈爱之意,玄都毕竟是他唯一真传弟子,更是从小一手抚养长大,还是有些真情在其中。 而且玄都更是人族遗孤,乃是其与人族渊源所在,太清更对其寄予厚望,将他当做真正衣钵传人,等闲放弃不得,可稍加管教,还是不妨,否则玄都将来如何能够,独当一面。 “弟子至今心中还是迷茫,解不开,不知为何就昏了头了,是弟子之过,不敢推诿......” 玄都当下娓娓道来,其中经过尽量简短道来. 当日其奉太清之命,前去交好猪刚鬣,若是能将他拉入道门,那就再好不过了,早就听闻那猪刚鬣,没有一点争气之处,信心十足的就下了山去,前往大罗天。 一切都很顺利,那猪刚鬣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毫无心机,虽有些小聪明,不算蠢笨,但也不知世道凶险,天真的很。 在玄都的有意接近之下,多奉承了几句,就将其哄得晕头转向,一时真是相见恨晚,比亲兄弟还亲。 玄都心中更是得意的很,居然如此顺利,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心中也不免腹诽,斗府傲立三界,怎会养出这么个玩意来。 可就在最后关头,就出了差错。 他真的将猪刚鬣引诱入了道门,道门万法,千变万化,繁花似锦,绚丽多彩的很,可比其他法门,好看了许多,虽有精微奥妙之处,但对于猪刚鬣通通无用,只认准了其绚丽好玩之处。 三界其他法门,只以能杀敌为先,粗犷的很哪比得上道门妙法,如此的多姿多彩。 不过瞬间,就将其引诱的直流口水,心痒难耐,直恨不得立时就学了来。 都用不着玄都开口,那猪刚鬣就已急不可耐,立时就要拜入道门,学的这般好看而又好玩的法门。 玄都也是志得意满,一切都是顺利的很,马上就可功成而归,获得嘉奖。 哪知猪刚鬣,太过天真浪漫了些,心性比小儿还不如,当时就已将头磕地,对着玄都就是三拜,吓得玄都仓皇而退。 心纯之人,还是认死理,任由玄都如何推脱,就差反拜了,可就不肯起身。 一刻都等不得,立时就要拜入道门,玄都花费了百般唇舌,就是无用,别说让其拜入太清门下,与其兄弟相称,就算抬出了道祖鸿钧来收其入门,也是不要。 他还只认玄都,是熟人,害怕玄都哄他,不肯传他妙法,好似就怕出了差错,让玄都跑了,再学不得妙法,死死的抱住了玄都大腿不放。 也许斗府维护的太好了,猪刚鬣并无半点尊卑辈分的心思在,只要能学到好玩之法就可,还认死理,无论玄都如何费劲唇舌,还只认他一人。 玄都也是欲哭无泪,第一次明白猪刚鬣是如此难缠,更是放下狠话,玄都若是不收他入门,就是看不上他,嫌他蠢笨,往日里的亲近,都是在骗他。 涕泪齐下,无师自通了,刚柔并济之法,一边苦苦哀求,一边言语威胁,若他不肯,当时就要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扬言道门嫌弃于他,连个小小四代弟子都不肯允他,天蓬之徒,还及不上一个道门四代弟子。 一般手段之下,真将玄都弄的晕头转向,失了分寸。 也许更在乎太清,亦师亦父,不忍辜负于太清,怕在拒绝下去,就要适得其反,让猪刚鬣对道门心生反感,无法完成任务。 心中百般纠结之下,玄都也是忘了猪刚鬣原本身份,忘了如此会反恶了斗府,比没完成任务,还要来的不美。 真晕了头了,半求半威胁之下,茫然的收了猪刚鬣入门,还未其取好道名,卞庄。 直到传下妙法,猪刚鬣兴高采烈而去,玄都方才幡然大悟,但一切都已来不及,只好悻悻回山。 心中诚惶诚恐,惭愧的很。 “嗨,如此也怪不得你,下去吧,将来要记得教训,不可再犯如此错误。” 太清天主听完之后,只能深叹一气,将玄都打发了出去,不再提责罚之事。 望着玄都消失的身影,太清也是无奈。 千般算计,总敌不过人心。 红尘欲海,见过各色人等,无论多智狡诈,还是聪慧灵通,太清也早已了然于胸。 独独拿不透心中无欲,如白纸般的纯洁之心,只依本性行事,有不染尘垢之心。 接连两次都失手于此,只能心中警醒,不在赴前车之鉴。 他依然如此,如何还怪的了玄都。 天意如此,怪不得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卖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元帅,我如今可算自身难保,恐怕帮不上忙。” 猪刚鬣又得罪人了,还是与浪子羽有关之人,恐怕这才是天蓬元帅将他带到这边的原因,浪子羽很为难,不敢再套交情,以本职相称。 “咱两兄弟一场,你可不能太过无情。” 天蓬元帅赖了上来,一副死皮赖脸,为了猪刚鬣,小小脸面他还是舍得的。 “我做的了自己的主,做不得别人的主,真没那般大本事,还能影响得了旁人。” 望着天蓬死死的拉住自己的衣襟,明明是求人,却仿似在胁迫一般,浪子羽真很无奈,本来就已麻烦缠身,不想在多添烦恼。 “此事你绝对做的了主,一定不能拒绝,否则刚鬣真要成了一只死猪。绝对不能拒绝,不然你我连兄弟都没得做,拜托了。” 天蓬元帅使劲的摇晃着,语气也急切。 “停,你还是先说说那猪刚鬣又惹了何事,惹着了何人,我再来看看,该不该应允。” 浪子羽被摇的有些头昏眼花,只能双手高举,喊道。 “你知道的,刚鬣虽然本性不坏,但毕竟好色了些,还色胆包天。” 天蓬元帅也变得扭捏了起来,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呵呵,他这是看上谁了,以斗府威势,就算那猪刚鬣再蠢,再笨上几分,三界恐怕也没多少人会拒绝。” 虽然是笑着,可浪子羽心中是苦的,连斗府都不怕,还让天蓬这般的哀求自己,来人非同小可,心中也有猜测。 “看上了一个女人,很美,一直纠缠不休。” 天蓬元帅还是藏着说,见浪子羽态度已经转暖,还端上了。 “还是长话短说的好,再耽误下去,我怕商羊会耐不住性子的。” 浪子羽瞥视了一眼,虽然面色不虞,但也洗耳恭听。 “好了,不卖关子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他迷上了一个女的,那女的身份还不一般,连我斗府都忌惮的很,根本就看不上他。 偏偏他色胆包天,纠缠不休,那女的又孤僻的很,从不管大局,行事任性,无人能管教的了。 已经放出了话来,再见刚鬣之日,就是其身死之时,可刚鬣木楞脑袋,懵懂无知的很,从来不知死活,就是要往前凑去。 真是让人绞尽了脑汁,这些时日来我们斗府九宸都在轮流看顾着,忙的连闲暇都无,才勉强拖住了他,不让他去作死。 那女的可是从来说到做到,绝不含糊,冷的很,骄纵的很,若非我们兄弟几个时刻不离刚鬣身边,恐怕早就被她寻到机会,一剑给劈了。 可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我们不怕辛苦,可总会出现闪失,刚鬣色迷心窍,心中从无危险之感,还嫌我们束缚了他,时刻想要逃走,若让他偷偷溜走,又前去找那女的,真成了死猪,我如何向猪王交代,此事一定拜托。” 天蓬元帅,叽叽喳喳,一张嘴毫无停歇,一口气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他也不能拖太长时间,一脸殷切的看着浪子羽。 “兄弟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大哥也不要太难为于我。” 浪子羽很是肯定的摇头推辞道,看得出来斗府很是在乎那猪刚鬣,若是谁伤了猪刚鬣,绝对是与斗府结上生死大仇。 只要脑袋还算清明之人,就绝不会轻易动猪刚鬣,可以有人不买面子,桀骜不驯,头脑不清明,但以天蓬手段,恐怕反手就让其覆灭。 那女的实力,一定比不上天蓬,猪刚鬣脑袋就算在浑,也不会敢要惹上那几个女强人。 能够让天蓬如此棘手,不敢先下手为强,三界之中少之又少,还是女子,浪子羽也只能想到一人。 “你安全的很,此次危险的只有务相与盐阳,这对痴男怨女。” 天蓬说的斩钉截铁,容不得人推辞。 “哦,大哥可是会对我手下留情。” “不会,我斗府中人,向来说到做到,有言必践,绝不会做食言而肥之事,既然答应了天后,定然会全力以赴。” 天蓬笑着摇头,斗府声誉大于天,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哪怕非本心。 “斗府果然个个皆是英豪,原则大如天,可小弟也是有原则之人,大哥也不要强人所难。” 浪子羽很是鄙夷天蓬,只想着不劳而获。 “嗨,你又何必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也要拒绝。” 天蓬元帅,一脸的痛惜。 “大哥神通广大,斗府更是威震诸天,小弟绝非敌手,想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既然你都丝毫不顾兄弟之情了,我又何必还要助你。” 浪子羽也笑了,笑的天蓬无言以对。 “你帮也得帮,不帮也的帮,反正你一定是安全的,那玄冥乃是共工氏,一定也会安全,有难的只是两个有情之魂而已,他们逃不走的,人族也不会为他们出面。” 天蓬似笑非笑的看着浪子羽,直接摊开了说,有些蛮横道。 “我为何一定要帮你,我又为何一定会安然无恙。” 看天蓬这般的自信,浪子羽心中有些不安,他一定已经做了什么。 人族是不会公开与天界为敌,务相弑神是真,盐阳怨气笼罩一方数百年,成为绝地,也犯了天规,伏羲氏想要插手,也是有心无力,他是人皇,要为所有人族负责,不止务相。 浪子羽和玄冥两人也是钻了些漏洞,才能勉强助上一臂之力,这是伏羲氏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连相杨都不敢来此,不止是因为巴山城重建。 “因为你早就帮了我,有些事并非一定要你同意,才能办成。” 天蓬元帅笑的有些奸诈,废了这么多唇舌,如今恐怕才是重点。 “你做了什么。” 浪子羽皱了眉头,皱的很深。 “你说呢。” 天蓬元帅挤眉弄眼,笑的都咧开了嘴。 “果然是好兄弟,能结上你这兄弟,我可真是鸿运当头。” 皱了的眉头舒缓了开来,浪子羽只能无奈的笑了,其实天蓬一直都在强调着,自己是安全的,一定会安然无恙,应该想到的,被卖了。 “不客气,就知你一定会拒绝,所以我早就先斩后奏了,咱们是兄弟,你一定不会埋怨于我对吧。” 天蓬坦然受之,受之无愧,心中很是得意。 “兄弟是拿来卖的,你这次把我卖的好彻底。” 浪子羽并不埋怨天蓬,埋怨不起来,天蓬此举,可不止是帮了猪刚鬣,其实也是助了他一臂,否则他此次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虽然违背了他本愿,但未必不是为他好。 天蓬咧着嘴笑着,毫无形象可言,像个傻子,威风凛凛的天蓬元帅,从来都是这般德性。 “元帅,此次就谢过你了,让那猪刚鬣离我远些,不然我怕会忍不住的。” 声音冷,人更冷,穿着白纱,持着剑,缓缓从天上走来,一步步,凌空往下走来。 天一下子冷了。 “你就这般不想见我。” 语气似冷似怨,持剑的手是抖着的,俏丽的脸盘是绷着的,紧紧绷着,眼神似喜似怨。 浪子羽低下了头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斗府副帅 商羊远远的望去,心中也是苦的。 天蓬居然将这位姑奶奶也给带来了,好大的胆子,所有人都在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偏偏这位斗府元帅给泄了密。 共事了这么多年,商羊也知他从不肯吃亏,可报应来的倒是真快,天后恐怕也没想到,她刚让天蓬不快活,天蓬立时就还了回去,都不用隔夜。 “文曲老弟,天后娘娘有令,我们可不能误了时辰,还是早些将这两个妖孽押回天庭的好。” “大神,元帅有令让我等待其决断,军令如山,小星也不敢违令。” 文曲回答的不卑不亢,但也心有敬意,他虽然是北斗九宸之一,可毕竟小了些辈分,与天蓬几人还是有些不同,不能给人落下口舌。 商羊乃是上古雨神,与屏翳不同,他才是最正宗不过的,因雨而生,诞生于天地,如今虽然是无职散人,资历却比文曲大多了。 “老弟此言差矣,你乃此行斗府副帅,元帅离开之时,又将此地交与我这老头看顾,天后娘娘与东皇还在盼着我等早点回去复命,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商羊年高德劭,早就看淡了一切,只是当年东皇对其有恩,这才听候左右,心中虽然急切,可语气还是那般的和煦,不给人一丝焦躁。 “大神可莫抬爱了小星,我不过斗府小小一个星宿正神,哪敢自称为帅,若是让天猷元帅知晓了,还得怪小星一个不知尊卑之罪。” 文曲忙共生鞠了一躬,小心翼翼,他虽然年幼,可行事颇为老成,比天蓬还要来的端正。 斗府副帅乃是天猷,天后羲和心腹,当年帝俊及位,万象更新之时,被插入了斗府,是一颗钉子。 这边还在商量着就要下手抓人,那边却还是安静的很,没有一丝害怕。 务相与盐阳两人相视而立,眼中只有彼此,没有生死,玄冥还在静观其变,不急不躁,就像个看客。 商羊心中虽急,可见场中并无异常,只能压了下来,暗自轻叹了口气,也是感人,若非不得已,他却也再伤这对苦命人。 可有人却急了,一个匆匆而来的人,来的很急,还在喘着气。 “要犯就在眼前,你等为何如此玩忽职守,不怕堕了斗府威严。” 语气威严,一身金灿灿,很是夺目,豹头环眼,不怒自威。 “见过副帅。” 文曲还是不急不躁的鞠了一躬,行了一礼,唤了一声。 “见过副帅。” 见文曲已经行了正礼,身后斗府三百六十五星神,与十万星河水兵,齐齐施礼,声音震天。 “见过天猷元帅,老头子有礼了。” 商羊微笑着施了一礼,作势就要往下躬去。 “大神也太过多礼了,小神不敢当。” 天猷外粗里细,可不像表面看来那样粗狂,忙上前架住了商羊,反将腰屈下,行了一礼。 “还不速速布下大阵,将这两个妖孽收了,更待何时。” 将要直了起来,对斗府之人也是威风八面,严声喝到。 望着还为难的文曲,和巍然不动的斗府兵将,天猷怒意更深,喝的脸都胀红。 “本帅乃是天帝亲封斗府副帅,难道还指挥不动你们了,难道你等还敢抗命不尊,怠慢了本帅也就罢了,更是目无天帝,你等有多大胆子。 文曲,难道你想让外人笑话,我斗府都是一群目无王法之辈。” “不敢。” 望着这位副帅前来,文曲心中就有不妙之感,天后也真是狠辣,怕他们不尽心尽力,将他也给派来。 “那还不快些动手。” “你倒是好威风,我看目无尊长的人是你,本帅还就在此地呢,哪容的你来做主了。” 还未等文曲答话,一个更大的声音响了起来,粗声粗气,比雷还响,却是天蓬已经回还。 原来天蓬元帅早见天猷到来,忙赶了回来,怕文曲顶不住了,天猷毕竟是斗府副帅,虽然有些讨厌,可官大一级能压死人。 何况此地一望无际,没有一丝阻碍,他就不信天猷没看到他就在左近,趁机来耀武扬威。 “原来元帅也在此地,本帅来的匆忙,倒是未曾看到,还望元帅莫怪才好。” 能屈能伸,天猷立时摆上了一脸笑色,将威严消化于无形之中。 “你不在天外天甲子关镇守,如何来了此处,我看你才是玩忽职守,本帅可不记得下过调令,甲子关若是出了差错,你万死难赎。” 在天猷面前,天蓬不在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威风的很,也霸气的很。 “元帅却是冤枉于我了,若无调令在身,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离职守,乃是大罗天主降下敕令,将我调了回来。” 天猷也变的不卑不亢了起来,也是有恃无恐。 “东皇倒是对你信任的很,一些小事,居然也不顾凶险,将你调了回来,如今甲子关是何人在镇守。” 天蓬眉头深皱,虽然有些准备,但也忧心的很,恐怕天长地久,有些人也是淡漠了域外天魔的可怖之处,东皇暂代帝俊执掌三界,居然也如此因私废公,太不合适了些。 “元帅莫要担心,如今是九天杀童大将代为镇守,甲子关咱们经营了无数年,早已是密不透风,短短几日时间,还有杀童大将在,想必是安全的很,只待此间事了,我也就立时回返了。” 听了此话,天蓬的心也稍安了下来,杀童大将还是有些本事在,也就短短几日光景,想必还能镇得住。 一个天后,一个监政之主,居然如此的不顾大局,将私怨看的比三界安危还要来的重要,如何能服众。 “东皇可是信不过本帅,居然还越过斗府,越过本帅,将你招了回来,看来要不了多久,我这元帅也就该退位让贤了。” 天蓬似笑非笑,好像说的无意,却也字字诛心。 “哈哈哈,元帅多心了,元帅率领斗府,坐镇天外天多年,功勋赫赫,是我三界梁柱,东皇圣明,心中哪会不知。 东皇得了消息,虽然人族各部都找人盯住了,让他们不敢异动,可那浪子羽交游广阔,怕他暗地里呼朋唤友而来,元帅势单力薄,若是有个闪失,不断堕了斗府威严,也使天威荡然无存,这才急招我来助阵。” 天蓬声大,天猷也不小,好似一团和气,打比吵架还来得震耳。 明摆着,天猷来此就是为了监督,怕他偷懒放水。 赶走了黄门侍者,来了天猷,好像所有人都以为天蓬会敷衍了事。 还真不会,既然已接了下来,就一定不会食言而肥。 否则如何能够统帅斗府,领袖这无数星河天兵。 外人只知天蓬放荡不羁,却不知他若没真本事在,真活不到今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猷元帅 “元帅,这些都是旁枝末节,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元帅一向看不上我,咱两虽然共事多年,还真结不上私交,恐怕还有私怨在。 可咱两毕竟同殿为臣,都是为天帝效命,为宇内三界秉持公义,不止是公事,更是大义。想来以元帅心胸,一定不会做这因私废功之事。” 天后所以恐怕不错,这天蓬应该早有二心,否则何必这般斤斤计较,平素也大方的很,今日怕是在拖延时间。 “咱两有私怨吗?你可是在心中怨恨着本帅。” 天蓬一字字的往外吐出,不急不缓。 “元帅却是说的哪里话,亘古斗府自成一系,为三界脊梁,天帝向来是信任的很,只是当年幽冥一役,斗府损失惨重,而七百年前,元君娘娘又隐退避世不出,勾陈帝君又负气出走,另成一脉。 天帝体恤给位辛苦,怕斗府人手不足,这才派了小弟前去效命,听命于元帅,为斗府稍添些助力。 不想元帅却是心生芥蒂,还以为小弟是居心不良,实在是太过冤枉了,这些年来,小弟也算是任劳任怨,从没放下一丝怨言。 就是怕咱两起了争执,斗府内斗,为外人笑话,我这人也一生也没多大本事,也就是忠君用命了些,怕辜负了天帝厚爱,就算明知元帅心中怨恨于我,也就强忍了......。” 天猷话还未说完,就已被天蓬打断。 “天猷,你这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帅向来心宽体胖,度量大的很,你也知道斗府向来责任重大,关乎宇内安宁。 当初老姆隐退,本帅初初执掌一府,斗府那时也是人心不定,人手更是不足,天帝体恤于我,这才派你前来与我臂助,本帅心中是欢喜的很。 本帅向来是知你本事的,为我副手也是委屈了你,可实在是迫不得已,这才硬着头皮让你屈就了。 那甲子关乃是三界宇内要隘,等闲之辈,本帅却是放心不下,一直也很是头疼,你的到来,可是让我放下了一桩心事,当时就欢天喜地的很,无论哪方面来说,你都是不二人选,有你在,以你才识本事,甲子关一定固若金汤,天下太平。 也是本帅有些疏忽了你的感受,让你起了这般猜忌,是本帅的过,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喝一杯,为你谢罪。” 说到最后,天蓬也是哈哈大笑,好像了去了一桩心结,绝不是因猜忌,而将其有意放逐于边塞,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绝无私怨。 天猷噎住了,话还未说完就被挡住了,也只能笑着。 “元帅又在说笑了,天猷心中哪会有怨言,都是为了公事,如今话已说开了,确实是我狭隘了些,误会了元帅。 若是早知如此,咱们两人早就该好好聊聊,敞开心扉,也就不会多出些无畏的猜忌了。” “却是如此,从今日起,咱们兄弟两人,一定摒弃过往,同心协力,为三界苍生谋福祉。” 两人都在笑着,都在满含深情的相视着,比手足情还要来的深。 “两位元帅今日解开了误会,是三界之福,不过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商羊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看不得两人在各怀鬼胎下去,时间已经拖得有些久了,在不打断,天都要黑了。 文曲也看不过去,却也对天猷刮目相看了,天猷虽然是斗府副帅,但还未到斗府,就被天蓬给指派去了甲子关,如今两人也是从未共过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天猷不但神通本事不凡,这心也是不凡,难缠的很。 “倒是让大神见笑了。” 天蓬心情不错,嘴都是咧开的,憨厚的很。 “如今时间也耽搁的差不多了,不知那浪子羽何在啊。” 商羊也不想在附和了,他也看出来了,天蓬在故意拖着,不能再顺他意了,也是明知故问。 “大神明知故问着,他这不就在那吗?” 天蓬将手一指,也拖不下去了,再拖也没意义,既然答应了天后,就有那一遭,也算对得起人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天也冷了,浪子羽也回来了,还有一个佳人持剑独立于身畔。 很冷的一个佳人,也很美。 刚刚还不在那,来的无声无息。 商羊与文曲早已了然,目视着那佳人一步步从天而降。 可天猷来晚了,没看到,所以眉头是皱着的。 “仙子,怎么也到了此处,不在上界享福。” “我在哪,还要劳你过问。” 仙子也是冷的,话都说冷冰冰的,也许只有与浪子羽独处之时,才能融化。 “不敢,只是心有好奇而已。” 这姑奶奶,天猷也不想惹,不过是自找麻烦而已。 “放心,不会碍了你们的事,来见见故人而已。” 多年都不见的故人,一个急不可耐想要再见上一面的故人。 “这浪子羽当年打伤河伯,还未服罪,而且当年弱水之畔,戮刑司之殇,此人嫌疑也是甚大,东皇亲自交代,要将其押回天去,调查清楚,还望仙子莫要阻拦。” 话还未说完,天猷就已急退而去,退的很急,黑黝的脸色都变得白了些。 猝不及防,根本就毫无防备,一退再退。 停下时,胸中已有了一孔,露出了黑黝的皮肤,虽然粗糙,庆幸还完好的很。 脸翻的太快了,算不上翻脸,那佳人的脸色一直都是冰冷的,就算是毫无征兆的刺出了一剑,接二连三的刺出,也是丝毫不变色。 还是那样的冷。 天猷果然本事非凡,难怪天后会派她前来制衡斗府,文曲自问,若是他面对这毫无准备的一剑,恐怕立时就被串住了。 “不能有人对他不利,连敌意都不能生出。” 收剑回到浪子羽身边,说的斩钉截铁,多年未见了,都变了,她不在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浪子羽也变了,变得让人摸不透,但也是心疼,内疚,更有些莫名的快意,天蓬说的不错,他真的是安全的。 “小神也不过是尽忠职守,仙子何必为难我们,这乃是东皇下的令。” 天猷也有些欲哭无泪,他来晚了,还真不知道这姑奶奶也在,没防备,一时也是措手不及。 天蓬够狠,果然不报隔夜仇,立时就给出了报应。 除了他,天猷在想不出来,还有何人给眼前这姑奶奶报了信。 想必天后与东皇以后也要变得为难了,束手束脚。 他不知,浪子羽也是为难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帝五 “小妹,不得无礼,两位元帅与大神行的是公事,你不可这般任性。” 有冷艳少女的地方,可能就有明黄长袍青年,如狗皮膏药般,甩不脱,永远追随着脚步,这不也来了。 才子佳人,三界闻名。 “五太子。” 天蓬,天猷,文曲,商羊,一齐道了声。 “天猷元帅,莫要见怪,妲娥太过任性了些,我在此替她陪个不是。” 五太子生性恬淡,不理俗务,淡洁如菊,温润如玉,是真正的温文尔雅,有内而外的,让人生不出恶感来。 翩翩浊世佳公子,出淤泥而不染,浪子羽心中承认,再他所见过的人中,这位五太子只在太子长琴之下,也许能与太子长琴一较高低了,一生的风采,在这混乱纷杂的世道中,太过难得了,无论功名利禄,还是盖世神通,也不过都是等闲,从不追寻。 他比不上太子长琴,恬淡自在,不是因为自身,只是因为际遇,有些事,甫一出生就已注定,帝五能如此自持其身,太过难得了。 可惜,如今的太子长琴,也不得不被红尘所沾染,再无法胜过这帝五了,帝五心有纠结,太子长琴也身上也多了责任,都是身不由己之人。 如暗夜中的一缕阳光,引人注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入了帝五的身上,只有务相与盐阳例外,可能还有冷艳少女妲娥。 “五太子不必如此,末将愧不敢当,是末将的错,冒犯了仙子,该受此罚。” 天猷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比对天蓬还要来的恭敬,因为是发自内心的,言辞也恳切的很。 今天注定要拖延了时辰,总是有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也许是注定的,妲娥来了,帝五也一定会来,浪子羽之事难办了。‘ 如今也只能希望不要再有意外发生,天猷与商羊暗自里,一定都这样想。 浪子羽修身修心多年,从来都是坚固的,此时也不由自主的上前走了几步,妲娥紧紧的跟在左右。 望着紧随在浪子羽身边的妲娥,帝五眼中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神伤,加上那翩翩的风度,让人疼惜。 四目相对,不同于务相与盐阳,是两个男人间的四目相对,能让天地都静下来,安静的,玄冥眼中泛出的是好奇。 帝五紧紧的盯着浪子羽,连那他一直追随着的倩影都顾不得了,眼神是精彩的,有意外,有理所当然,有怜惜,有内疚,也有一丝不服。 浪子羽也再紧紧的盯着帝五。 “果然是你。” 先开口的是帝五,声音很好听,如山间的小溪,明明是浪子羽,他一直知道面对的是浪子羽,可就问出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难道浪子羽还有别的身份,也对,毕竟不是天生地养的,浪子羽从来都不是先天之神,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肯定有出处,没人是天生的浪子,也许他也不叫羽。 “是我,一个浪子,叫羽。” 眼神还是紧盯着,仿佛在空中迸射出了火花,浪子羽也失态了,眼神也是复杂的,如狼般,富有侵入性的眼神,要直入帝五的内心,有放纵,有负气,更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久的我都记不清了。” 明明只是几百年,对于神通者来说,仿佛就如昨日,可浪子羽就是无法记清了,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他还不是浪子羽。 “对不起。” 帝五负疚的说道,他没有对不起眼前的浪子羽,也没有对不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孩童,但他就是说出了对不起来。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有些事,不是歉意就能结束的。” 有些事,只有生死才能决定,有些恨,只有一方消失,才能跟着消散。 帝五笑了,如花开。 浪子羽也笑了,比花还好看。 两人都是风度翩翩,如两颗玉树临风而立,很久没见了,心思都是复杂的。 两朵花在开着,春天来了。 两人很像,剑眉星目,绝世翩翩,帝五很尊贵,是天潢贵胄,三界中少有的尊贵之人,自带一身逼人的贵气,但此时的浪子羽丝毫不弱,一个浪子也能这般的尊贵,由内而生的,天生的。 两人一定都不像,帝五是出尘的,远离红尘,远离苍生,是避世的,不染尘埃。浪子羽是复杂的,在红尘中打滚,是真实的,可又虚幻,如人外之人,天外之天,明明就在眼前,却看不清,摸不透,变幻莫测。 你以为浪子羽沾了一身的灰尘,可就在你眼睛一闭一争之后,他又远离了喧嚣,站在了滚滚红尘之上,俯视着。 看清了,也就死了,浪子羽还活着,活的很好。 盐水之畔,一对故人重逢,很久很久没见的故人,有很多的话要说,又无话可说。 妲娥也变得安静,她也有许多话想跟浪子羽说,此时却只是站在浪子羽身边,一起注视着帝五。 帝五道:“看到你活的很好,真好。” 浪子羽道:“看到你还能记得我,真好。” 帝五道:“忘不掉的。” 浪子羽道:“忘不掉的不止是你,有我,还有很多人。” 帝五道:“至少我跟你,跟那很多人都不一样。” 浪子羽道:“我知道,谢谢。” 帝五道:“如今的你很强,我能感觉到,你比我还要强,时间真厉害,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保护的你了。” 浪子羽道:“你说错了,是你比我强,至少此时是这样。” 帝五道:“几个兄弟中,我是最差的,怕是连老九都打不过了,已经是这般局面了,你不需要恭维我。” 浪子羽道:“不争的人,才是最强的,天下莫能与之争,期望你能永远强下去。” 帝五道:“但愿吧,事情已经铸下了,你为什么不能放手呢,那样其实对大家都好。” 浪子羽道:“我不能放下,放下了才对所有人都不好,包括那些欠债的。” 两人似在闲聊,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语气丝毫没有波动,平平淡淡。 妲娥的心却是提着的,有些期待,可终究是要失望。 欠债的要还,被欠的要讨,谁都不能放下,放下了,就是对彼此的不尊重,更对逝去的人无法交代。 “你走吧。” 帝五叹了口气,他这种世外之人也不能避免烦恼。 “你会让我走吗?” 浪子羽没有回应帝五,他问的是天蓬与天猷。 “你会走吗?” “五太子,就算不说戮刑司之事,可他当初打伤河伯,是注定的事实,总要跟我们回去一趟,否则我们无法交代,也使天道威严有损。” 反问的是天蓬,天猷是义正辞严的。 所以他又退了,脸色更白了,连退了好几步,胸前衣襟上又多了个洞口。 也许他此时也有些憋屈,没见过这样的,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躲,连挡都不敢挡。 东皇嫡女,也只这一女,是很尊贵,可东皇是成大事之人,应该不会怪他,只要不伤了妲娥。 可太阴星主让他怕,她是从不问是非,只问亲疏的,妲娥是亲的,其他人都只能是疏,东皇也不例外。 有人不怕嫦羲,他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温柔的剑 “我不会走,也不能走,大哥你会手下留情吗?” 浪子羽的回答,让帝五失望了,欲言又止。 “本帅不会手下留情,也不能手下留情。” 天蓬的回答,也挺让人失望的,可浪子羽没有失望,而是腼腆的笑了下。 “你觉得他们美吗?” 浪子羽道,看着务相与盐阳开口出声道。 “很美,可惜了。” “元帅。” 天蓬话音刚落,天猷就出声唤道。 “本帅向来言出必践,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全力以赴,可惜没人能够左右本帅的心,连本帅自己都不行。” 天蓬掷地有声道,能胁迫得了他的身体,他的力量,却没人能胁迫得了他的心,没人知道,放浪形骸的天蓬元帅,却从没撒过一次谎,连对敌人都没。 “天蓬元帅,看在你这番话的份上,我就饶过猪刚鬣此次,可下不为例。” 原来猪刚鬣已经鬼头鬼脑往这边飞来,天蓬那一脚看来踹的挺远,到此时才蹒跚着赶回,见到妲娥双目泛着桃花,都要飞出来,就要往这边跑来。 “那就谢过仙子了。” 天蓬不动声色间,化拳为掌就往猪刚鬣斜劈而去,力道不轻不重,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冲猪刚鬣面门而去,却在他身前三寸诡异的绕了个半圆,直直击在脖颈。 一个肥胖的身影,重重的从空中掉了下去,砰的一声,尘土飞扬,昏了过去。 应该是睡了过去,还在打呼噜。 不需指示,就有两个星神跑了过去,一人一臂往人阵中拉去,拖着地拉去,很是熟练。 “两位元帅,大神,这浪子羽是孤故人,望莫要伤了他的性命,请给孤个颜面,三位抓了务相与盐阳之后,就放这浪子羽离去吧。” 帝五道,脸色平静,以他如此恬淡的性子,居然也能让人看出威严来。 “五殿下,这......” “怎么,天猷元帅,连这点颜面都不卖与孤。” 天猷还未开口,就被帝五给打断了。 “末将不敢,只是这浪子羽乃是戴罪之身,缉查令也早已下了,若是就此无视,放任了他,我等回去也不好交代。” 天猷道,此时也总算觉出了异常,若只是务相与盐阳,天后东皇何须这般在意,让他前来,怕天蓬误事,恐怕就要着落在这浪子羽身上了。 看帝五态度,此事还真棘手,左右为难,第一次后悔来此了,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来,妲娥已经一脸冰冷的凝视着他。 “不需要你来交代,孤此番就去见了东皇,若有责罚也由孤承了,元帅只要卖个颜面就行,想必孤这点颜面还是有的。” 说完帝五就再不理天猷,脸色冷淡的转过了头来,真是难得,他也有这样的霸气,都容不得人反对。 天猷如鲠在喉,双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突然有些怕了,怕了这帝五,他没见过这样的帝五,猝不及防,心中毫无对策。 “你跟我走吗?” 帝五的脸变的很快,磁性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温柔,还带了丝哀求在其中。 “五哥,我想在呆会,你先走吧。” 妲娥的语气也不在那么的冰冷,虽然没笑,面色却柔和多了,可能是心有歉疚。 “嗨,好吧,保重,我会帮你看顾好紫儿的,将他接在身边。” 长叹了一气,帝五叮嘱了一句,就往天上而去,强忍着不敢回头,怕会留恋,不想走,可却非走不可。 “几位太子,也就这位五太子还有人性在,可惜了,他晚生了几年。” 天蓬也忍不住叹息了起来,注视着帝五离去。 “元帅禁言,天帝家室,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天猷淡淡的回了一句,他心中也很憋屈,望着妲娥手中的剑,很是头疼,幸亏他还有些本事,否则今日非折了不可。 “本帅一直就这德性,喜欢说真话,幸亏天帝宽厚,否则早死在这张嘴下了,倒是让你担心了。” 天蓬的语气也变得冷淡了,仿佛前面两人的一派和煦,都是假的。 “还请元帅吩咐下去,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将这方天地给封了,免得再出差错,斗府可真就要颜面无存,我等的脸上也无光。” 天猷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请令道。 “真美,真不舍得,本帅原还想在看看,可惜,可惜。” 望着务相与盐阳,天蓬将头轻摇,脸上都是惋惜之色。 “嗨,我也舍不得,可惜各为其主,我等也奈何不得。” 商羊脸上也有惋惜,周天星斗一旦布下,除了五尊,怕是没人能够破去。 “来人,布下......” 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天蓬行事也很是果断,不然他也做不上这般位置,保住斗府威望。 可惜事与愿违,有人打断了他,确切的说是一把剑。 一把从天而来的剑,携着皇皇大势而来,是剑中的皇,剑中的帝。 一把能让万剑俯首的剑,妲娥右手的剑在颤抖着,想要挣脱,前去膜拜。 一把中正平和的剑,剑身光滑如镜,沐浴在阳光之中,将光反射天地,让天地变得白茫茫一片。 连天蓬的眼都已被耀的眯成了一线,天猷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文曲闭上了眼睛,场中的周天星神,也都闭上了眼睛。 妲娥左手轻抬,用衣袖遮住了眼,浪子羽眼眶通红,还在死死的睁大着,想要看破那把剑的轨迹。 也许只有商羊能够如常,没有一丝异样,不是因为他比别人强,是他的眼比别人强,鸟眼锐利了些,比人强。 这是带着大势而来的一剑,不慢不快,来的毫无一丝征兆,连浪子羽都没察觉到,仿佛刺破了苍穹,跨过了空间,从来就挂在那天上。 好强的一剑,好弱的一剑。 代表着天,让人升不起抵抗的心思,却不存杀意,是代表正义,不是杀戮,杀再多人,都沾不上戾气。 死在这把剑下的,都是该死之人,无论是神,还是魔,无论善良,还是邪恶,都是该死的。 是敌,是友。 浪子羽这般想,商羊也是这般想的,这么正义的剑,三界太少了,唯有一人,两人都想到了,却猜不透来意。 以势压人,有千钧,万钧,亿万钧之力,擦着就伤,碰着就死,让人咂舌,挡无可挡。 却是温柔的,很温柔的一剑。 很矛盾的一剑,也许矛盾的是人。 看到了手,虽然已经流出了泪来,可浪子羽终于看到了那双修白的手,握着剑。 抓得很紧,却很温柔。 剑锋所指,是务相与盐阳。 这不是杀人的剑,是抓人的剑,所以是温柔的,明明是一股大力往下压去。 物极必反,仿若有一根绳子,绑住了务相与盐阳,拉着,牵着。 往那剑尖吸去,磅礴大力,没损两魂丝毫,很温柔。 没有反抗,也许是认命。 早就做好了准备,两人互视,脸上都带着笑。 没有阴森,虽然是鬼魂,是美。 浪子羽想要阻止,却也有心无力了,他离得更远了些,比那剑离务相更远,来不及。 幸亏执剑的是个人,一个干净的人,连心都是干净的。 不染一尘。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玄冥与贰负 眼看务相与盐阳就要被那堂皇一剑吸去,那干净的身影,左手已经抬起,想要接来,纳入掌中。 一道有形,但却透明的冰剑劈来,劈在了剑尖与务相两魂的中间,斩的是空气,但也斩断了那根无形的剑。 魂体是有形无质的,比鸿毛还轻,飘在了空中。 一道朱红身影,斜插了进去,站在了半空之中,比踏实地还来的沉稳,挡在了剑尖与务相两魂的中间。 “委屈了。” 浪子羽跑了过去,将手一挥,长袖一展,两魂毫无抵抗的被纳入了袖中,又是袖里乾坤。 妲娥也跟了来,还是站在浪子羽身侧。 往后退了,离得很远,以两道剑气纵横的身影为线,与天蓬等人相望着,正中就是玄冥与贰负。 能挥出如此正义的一剑,三界之中舍贰负,还有何人,还是那么的干净。 玄冥离着两人不远,虽然只是静默的站着,但也一直也都在警惕着,所以才能在贰负出手之时,及时拦了下来。 风在吹着,万里无云。 无形的气质,逸散在三界中,是剑的气质,锐利的气质,连云的吓得逃走了,亿万里无云,滚滚退散。 烈日还在高挂着,天清气爽,没有云朵在遮蔽着,可光却照不进来,能看到,却感受不到热。 变冷了,虽然还是大放光明。 那不是日的光,是剑的光,两把剑的光,相互辉映着,将天给遮住了,虽然能看到,却感受不到,被一层透明的罩子给罩住了。 感受不到外界,被隔开了,若是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小天地,很压抑,那能杀人的剑气。 散发着气势,互不相让。 不相上下。 仿佛是宿命,只是初见,却像故友,故敌。 就像亘古就已相识,熟悉的陌生人。 “好久没见到这样的贰负了,天之四司,我最怕他,蓐收虽然凶名遍布三界,可他才是最强的。” 天蓬喃喃道,像似在自言自语。 正者无敌,他的心是干净的,光明正大的,只做对的事,绝无二话。 没有义正辞严,没有自命清高,只要是对的事,他都只会挥出手中的剑,而不会多说一句话。 没有光明正大与下三滥之分,只有对错,只做对的事。 他可以从你眼前慢慢走来,靠近你,挥出手中的剑,也可以,从你背后慢慢接近,然后在挥出手中的剑。 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都是无声的。 不是选择,只看他是从你何方前来,碰到你时,在你右侧,他的剑一定是从你的右侧挥出。 没人会觉得他是在偷袭,是被逼的,因为他是贰负,只有公义,再无其他的贰负。 这样的贰负能让人心悸。 “元帅,我等可不能让贰负拔了头筹,那会使我斗府失了颜面,不如趁此良机,我们先擒下浪子羽,逼他交出务相与盐阳。” 天猷建议道,好像说的没错,斗府兴师动众而来,贰负只是孤身一人,若是让他得手,脸面还真不好看。 “哦,说的有理,本帅就派你为先锋,将这首功就让了给你,让三界看看我斗府团结,抵住那些胡言本帅打压于你的嚼舌之辈。” 天蓬很自然的说道,语重心长,也是一脸诚恳的对着天猷。 “这......,末将本事低微,哪比得上元帅,怕是无法建功,让斗府为人耻笑。” 天猷嘴角一撇,小心翼翼道,还真怕天蓬心黑脸厚些,行那借刀杀人之事,强行派他前去送命,真能要命的。 “众星神听令,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好好护住己身。” 天蓬不再理他,转了个身,吩咐道。 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响起,不过一息之间,上万星神已然各行其位,布下一道巍然大阵,齐齐单手指天。 一股造化之力顿生,狂风大作,硬是在贰负与玄冥气势之间挤出了一条丈许通道。 天地色变,白日之下,繁星已经高照,能与日争辉。 上万群星环绕烈日,无数道氤氲之气从天而降,沿着那被挤出的丈许通道,万千光彩,直照那上万星神。 却是引下了周天星斗之力,身与气和,气与阵和,大阵与周天星斗相合,有无穷伟力,本命星辰之力加身。 神挡杀神,魔挡弑魔,只是上万星神布下,就有如此伟力,不愧是三界绝阵。 商羊也是暗暗咂舌,一群蝼蚁相合,也能让人头皮发麻,就算是他想要破阵,也无十足把握。 若是真正的周天星斗大阵,由斗府那百万群星一齐布下,定然能够改天换地。 无怪斗府如此桀骜,三界却无人敢有异言,能以一府之力,独镇天外天数百年,让域外群魔寸步难入,斗府果真难以替代。 雷府很强,当年威严更在斗府之上,如今虽然失了雷神,但也绝不比斗府差,却也难办到如此境地。 术业有专攻。 周天星斗所向披靡,但此时却只能用来自保。 天蓬也是无奈的,崽卖爷田心不疼,何况天猷还不是他儿子,跟他而来的可都是斗府嫡系人马,容不得有散失。 贰负与玄冥正在结势,已然愈涨愈高,两人身前好像安然无物,平静的很,但却是波涛汹涌,危机四伏。 已成了沸油,只差那一滴水。 天蓬可不想他斗府星神当那滴水,会烟消云散的,被剑气撕成灰烬。 天猷也不想,所以他变得小心翼翼,再不敢多言,就怕被派前去送死,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天蓬还是他的现管。 真要脸厚心黑,派他前去可就冤死了,不去又是抗命,两难。 两个用剑的高手,是宇内最顶尖的用剑之人,夙命的相交,能迸发出更强的力量。 能撕裂苍穹。 暴雨前的平静。 此时越安静,爆发出来的威能将更大。 天蓬也无十足把握,只能自保,保不住身后那些手下,战斗的余波,也能毁尽一切。 周天星斗大阵从没辜负过他,期望等会也能不辜负他,让那上万星神度过此劫。 “你要不要进我的袖中。” 浪子羽问道,关切的问向了妲娥。 “不需要,我只想在你身边多站站,我如今也很强了,能帮你,你保护你。” 妲娥有些欣喜,他果然还是关心自己的,将手中长剑一摆,炫耀了一下,她也努力的数百年,想变得更强,不会在向当年那样无力。 妲娥是很强了,让人刮目相看,可浪子羽还是心忧,因为对峙的两人更强,余波都能扫平一切。 今日来的是真正的贰负,不是当年与他同行的贰负,也不是率领无数镇远司神捕。 捕的是神,是魔,所以是神捕。 一个人的贰负才是最强的,是认真的,他在行公事。 浪子羽很庆幸。 庆幸当初的贰负并不是在行公事,只是想见见他,探探他,没用全力。 只是气势的碰撞,就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惊人,那无穷剑气无声的撞击着。 向四周刮过,以剑气形成的狂风,刮过了草皮,如此的是光滑如镜的土。 浪子羽也不由连连后退了几步,长发被吹的飘直,脸皮都被吹动。 第一百三十章 玄冥与贰负2 一股波动向四方传去,让人透不过气来。 周天星斗阵都泛出了涟漪,上万星神全都轻微摇动了下,很轻,但天蓬也还是皱起了眉。 还没动手,就有这般大的威力,也不知这大阵到时能否撑住。 真正成了亿万里原野,一望无际,波动所过之处,无论山,还是水,都变得平整,剩下黑土。 夷盐二水,都一时断流。 “我原以为是浪子羽,没想到是你。” 贰负道,虽然开了口,却丝毫不损他那愈加高涨的气势。 玄冥道:“他有双让人嫉妒的手,可惜却不握剑。” 说的浪子羽低下了头,望着双手,笑着。 贰负道:“不妨事,有人就行。” 玄冥道:“其实前几日我就该见到你的风采,却错过了。” 贰负道:“不迟,至少你今日见到了。” 玄冥道:“可惜我还差了点,又见得有些早了。” 贰负道:“不早,我可以等。” 玄冥道:“那你可以走了。” 贰负道:“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玄冥道:“我会站在他们前面。” 贰负道:“也好,若你今日死了,说明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两人今日话都多了些,因为遇到值得说的人。 “你不紧张吗?” 妲娥好奇问道。 浪子羽笑道:“我紧张什么。” 妲娥道:“今日的贰负非同凡响,他会用全力的,玄冥能挡住吗?” 浪子羽道:“至少我相信玄冥。” ‘相信他不会死。’浪子羽心中接了一句,虽然知道当年弱水之畔的贰负留了手,但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强,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是看着贰负,就明白贰负的强,绝不比他所遇过的任何人来的弱,烛阴也不例外。 这么强的贰负当年却刺了烛阴无数剑,也只是皮肉伤,真让人不敢相信,藏得也有些深了,可能是怕浪子羽受不住,他的剑一旦挥出是不会留手的。 看了也是费了心思,封了力量才来见浪子羽,怕杀了他,当时的浪子羽是真挡不住,也许就已经死了。 很多人认为浪子羽藏得深,其实他藏得并不深,只是长得快,很多次他其实是全力以赴的。 贰负虽强,一眼望去就比玄冥来的强大了些,就算不多,也足以定下生死,可浪子羽还是相信玄冥,因为他不像是会输的人,从来的不像。 “大神,你觉得这一战,谁会胜。”天蓬问道。 商羊道:“不知道,胜负难分,还不到时候。” 天猷与文曲不插话,场中两人比他们强的多,他们看不清。 天蓬道:“贰负的心是干净的,他的剑也会很干净,有着至诚的心,至诚的剑,没挥出前,谁也无法预知有着怎样的威力,也许本帅都能挡得住,也许五尊之下无敌。” 五尊之所以是无敌的,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超脱了一切,比天还高,以到了言出法随的地步,握住了规则,鸿钧说过,规则就是道。 商羊道:“玄冥看似无情却有情,一直都在有情无情之间徘徊,他的剑也是矛盾的,亿载寒冰对他的影响很大,他快要无情了,他心中只剩下了人情,所以他的剑我也预知不了。” 关注这一战的不止是场中之人,三界大神通者都在看着,那已经是天地间最强的两把剑了,谁也想不到玄冥拿起剑之后是那么强,一个从未用剑的人,短短数十年就到了这般境界,天赋时运有时真让人羡慕。 一道黑影自大罗天中冲向了虚空,广袤无垠,一片荒芜的星空,毫无生机。 剑也是黑的,拔了出来,横挥而出,如烟花般绚烂,将漆黑的虚空照亮,无数爆裂声响起。 不知毁了多少星辰,都是些没有繁衍的星辰,没人会关注。 “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够,我不信,我真不适合用剑,只有我......只有我才是天命所在,剑心所钟,只有我才是贰负的对手,只有我才能站在剑道的巅峰。 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证明谁才是最强的,只能是我。” 收回了剑,往下催着,歇斯底里,在发泄着,被打击到了。 “老师,你觉得他们谁会胜。” 一个赤发中年站在殿中问着,一脸的漠然,一生的锐气。 “怎么,你也手痒了,可惜你的剑虽利,但却不够诚,就算你能胜过他们,那也不是剑的胜利,三界之中,只有这两人才是真正的用剑之人,真正诚于剑,那玄冥虽然还差了些,但他进步很快。” 紫霄宫中有九重天,鸿钧高高在上,端坐于蒲团之上,笑道。 “能打赢就行,哪管那些,若我手中是四把枪,那我也只会用枪。” 赤发中年淡淡道,短短一句话,就能让人看出他心中的斗志,好勇斗狠,只想赢。 “这么多年,贰负也总算见到了对手,虽然还差了些,可也是难寻的一战,静静看吧。” 鸿钧将手一摆道。 赤发中年道:“我还是想问,你觉得他两谁会胜。” “不知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贰负的胜算更高,但玄冥也不是易与之辈。 共工氏,真让我刮目相看了,比他父亲要强,原本我以为三界之中,也只有那浪子羽能让人惊异,如今又出了一个。” 鸿钧笑道。 “惊异之处在哪。” “玄冥能将坎水之力,推陈出新,悟出化寒之术,虽然难得,可总是差了些,直到十年前他拾起了剑,找到了路,一路勇猛精进,每时每刻都在变强着,让人捏不准。 但他也差不多到顶了,只差那一丝悟性。 真正让人惊异的是浪子羽,让人看不到底,所有人都只以为他藏的深,让人摸不透底细,却很少人知道,他不止是藏得深,而是长的快,时时刻刻都在变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面对的浪子羽有多强,我也不知。” 鸿钧叹了口气,都是妙人,却不能为他所用,可惜了。 “那浪子羽学的太杂了,白白耗费了一身天资,我看他已自断了前路。” 通天不屑道,不是每个人都是鸿钧,能万法归一的只有鸿钧,那样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了一个鸿钧,天地就已满了。 “他心中有结,否则他将是天地间离五尊最近的人,也是最有机会成为第六尊,可惜,可惜。 但你也不能小看了他,连我都不敢,因为我一直都无法摸透他,不知道他的终点在哪。” 鸿钧还有一句话未说,浪子羽也许成不了五尊,但成为五尊之下第一人还是有很大可能的,虽然一身太杂,也因为他会的太多,所以没人能找到他的漏洞,可能这也算是一种无漏之法,很棘手。 站在场中的不再是两个人,是两把剑,两把人形的剑,锐气逼人,刺破了苍穹。 天漏了,有两个洞,黑的洞。 被两人气势所破的洞,蔚蓝的天空下,那两个黑洞是那么的显眼,连只蝼蚁都能看到。 大罗天内,一阵鸡飞狗跳,所有生灵都变得惴惴不安,不知发生了何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遇到对的人,能将人一身十成的力,发挥出两倍,十倍,无数倍来。 两人都遇到了对手,所以两人是无敌的。 没人敢在此时插进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蓬大法 这注定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就算只有一招。 多少年没有如此让人瞩目的一战了,三界中有实力看到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这里,夷盐交汇之处。 注定了要惊天动地,划出数百年来所没有的炫丽来。 “文曲,你站到我身后来,嗨,你也来本帅身后。” 天蓬一脸的沉重道,想了想,又看了看天猷,也让他来的了自己身后,毕竟是斗府副帅。 “是。” 文曲很简明,没有丝毫异议,站到了天蓬身后,虽然他没看出来,但天蓬不会害他,他相信天蓬,不会逞强。 “这......” 天猷有些犹豫,但看着空中的两人,只是看着,心中就已生悸,慌乱,虽然还是平静的,可他能感觉到其中的凶险,好像随时能撕裂了他,也不再想其他了,命要紧,走到了天蓬身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天猷能够甘心独镇甲子关数百年,也是聪明之人,也很有耐心,所以更不会逞能。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时弱小也是原罪。 天猷虽然平时自视甚高,但也有自知之明,比起大神通者来说,他还差了一丝,虽然不多,但也是天壤之别。 世人皆言有五尊十二重天,但三界何其广大,高手何其之多,岂是小小几字能够概括,十二重天是十二人,但也不止十二人,只是他们十二个资格最老,名气最大。 所以也有了十绝,五散人,八大将之说,对于广袤宇内来说,能与十二重天争锋的很少,但也很多,没人知道有多少。 商羊算一个,天蓬算一个,浪子羽也能算上,四司首,四府元帅,四部真君,人族十二城主,十部魔神,五方鬼帝,哪个又弱了。 更有忘川女帝,孟婆之流,虽然名声不显,但谁又敢小看了。 这绝对是十二重天的对决,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幸亏是在大罗天内,否则就算是三清天也承受不住,非要崩塌不可。 天猷是大将之才,领兵作战之力,从没怕过何人,可在武力之上还逊色了些,所以斗府元帅是天蓬。 此时的天蓬也变了,变得很高,很大,很粗犷。 当然没有远处的浪子羽来的高大,那立地撑天之术都敢与龙伯国人比较了,比当初与九婴对决之时还要来的高,有十二万丈之高。 如盘古般,能撑天立地。 但也能让人惊惧,一头如血的赤发,靛蓝色的脸,有六张,有万丈高,威严无比。 鲜艳如血的披风,披在了如血的战甲之上,没靴子,连鞋都无,光着脚,踩在了地上。 “天蓬**。” 商羊嘴中暗自嘀咕了句,心中也是惊异,果然强大,不愧是斗府元帅。 原来此时天蓬已施了天蓬**,现出三头六臂之威容,这才是能率领斗府,独镇天外天的斗府大元帅,天蓬大元帅。 左边第一手捏天蓬印,有生灭造化之能,右边第一手执撼帝钟,帝钟一震,万圣齐临,可调动北域诸星之力,天蓬曾凭此将上古黑帝法身震散,威震一时,因此得名。 左边第二手执一把诛魔钺,钺斧一挥,群魔碎灭,长钺所指,就是百万斗府星兵所战之地,右边第二手执戮魔弓,可杀敌于万军之中,周天之远,俯瞰诸天,目光所及之处,就是长箭所到之处。 左边第三手有天星剑,右边第三手有天元索,专擒敢犯天威之人。 这才是真正的天蓬大元帅,神光赫赫,护佑三界,使域外之魔,难过天外十关的天蓬大元帅。 商羊面上并无异样,但身上羽氅也是倒卷,护住了己身,坚不可摧。 大神通者之战,精彩异常,也能使人所以匪浅,但也不是何人都可看的,那是两把最强的剑,没人敢怠慢,旁观之人,甚至比决斗之人还要来的危险。 比之天蓬,他却是轻松多了,毕竟只是孤身一人,没那么大负担,恐怕天蓬也没想到,贰负会来,毕竟他已经来过,又走了。 更没想到贰负与玄冥的相遇,是如此的惊天动地,如此的危险,否则绝不会带府兵前来,只会是孤身一人,就算被人指责失信也不妨。 将天元索放出,化为一圆,牢牢将上万星神护在其中,天星剑放出,立于众星神头顶,金光倾泻而下。 周天星斗大阵也是人数越多,所以星辰之力越多,越强,场中万人是少了些,多些护持,可能安全些。 怕这还不够,左手天蓬印也是使出,身前一片紫气成墙,化作一重保障,这才放下了心来,可以安静看着。 远处,穿过对峙的两人。 那是有十二万丈高的浪子羽,似有天高,妲娥轻巧的站在肩上,平坦的很,怕有两千丈宽。 “这就是天蓬**,三头六臂之身,果然神威赫赫,真性巍巍,我都怕了。” 浪子羽如今人高如山,就算将声音收的再低,也能轻易飘入天蓬耳中。 “这一趟真是得不偿失,本帅都有些后悔了,幸亏能看到当世最强的两剑交锋,否则可真亏大了。” 天蓬一言出,也是六言出,只是一句话,却从六张口中一齐发出。 这话也是不错,三界皆知天蓬有**,有三头六臂之身,但能见到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不是亲朋,就是死人。 宇内承平已久,就算当年的争帝,幽冥入侵,也都是内乱,天蓬也有无数年未曾在三界中使出,只有在天外天才有幸目睹。 可惜天外天哪是重镇,除了斗府之人,谁都去不得。 不知何时,商羊也偷偷站到了天蓬身后,那般高大的身材,也别浪费了,免得他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还要费力强撑。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天蓬**,想不到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已足够强大,不想今日真受了打击,也许场中我才是最弱的。” 飞到了浪子羽耳边,妲娥有些撒娇的说着,冷了这么多年,也可放纵下了。 “这些都是上古走来的巨擘,就算文曲也比你年长许多,斗姆之子,论及天资也不会比你差到哪去,如今你与他也是相差仿佛了,让我刮目相看。” 浪子羽轻声道,真的很轻,是用心神传声,只能两人听到。 “那咱两年岁相差仿佛,为何就能与他们争锋。” 妲娥也是不服,她是为了浪子羽才这般努力的,不想却还要靠他来守护。 “我是例外,不说这些了,我本以为,你从伏羲城被带回之后,短时间内,是无法脱身的,今日怎么也来了,他们不可能会放你来见我,一定看管很严。” 浪子羽只想岔开话题,也许他如今已经够强,可这却不是他的本愿,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是被推着走的,是伤心事。 “哼,也是运气,刚好今日广寒宫中,出了些意外,破军无故跑来撒野,趴在殿中哭闹,将母亲给引了过去,我这才趁机下来。” 妲娥其实也不笨,其中也有巧合,来的刚好,她刚偷偷跑出殿外,离了太阴,就碰到了天蓬传信。 也就破军年幼,她母亲与斗姆交情也是不浅,否则若是旁人,早被太阴星主一掌化为灰飞,哪有麻烦。 这一战很强,玄冥与贰负还在对峙着。 这就是强者之战,当年东皇与木公对峙于泰山之上,整整十年之久。 当然 玄冥与贰负应该要不了这么久。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埋葬的历史 这也注定了是虎头蛇尾的一战。 天地间一时纵横着剑气,无形无质,却能斩断一切,不止空间,还有时间。 他们已经动手了。 日虽已开始西沉,但时间还早。 他们急不可耐,等不及了。 没有十年百年的对峙蓄势,他们连一天半天都等不了,也就一个时辰不到,你来我往。 剑在两人手中已耍出了花来,甚是好看唯美。 也许已不再是剑,而是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不管是精钢剑,寒冰剑,有质还是无质之剑,像在跳舞。 很美,但很危险。 浪子羽那巍峨的身上噗噗声不停,妲娥已跑到了浪子羽脑后。 紫墙上涟漪不断,只能稍作阻隔,去势稍减而去,击在了天蓬身上,击在了金光中,穿过了金光,击在了周天星斗大阵之上,消失着,被吞噬着,没在泛起涟漪。 望着贰负的剑似条蛟龙般婉转不绝,时而如猛虎下山,点向玄冥胸膛,划过玄冥的脖颈,下一瞬间却是剑尖不住抖动,击向玄冥下盘。 玄冥也是不甘示弱,一把剑,仿佛舞出了千万把,一剑而去,罩住的是贰负全身,一剑画出万剑之威。 险之又险,总是差在毫厘之间,身姿曼妙,都很好看。 稍不留神,恐怕就要殒命当场。 “已经都过了多少招了。” 天蓬是对着浪子羽说道,其他人都躲到了身后,看不到。 “数不清。” 浪子羽答得很老实,时快时慢,快如奔雷,慢如蜗牛,谁又能数的清来。 “幸亏数不清了,能数清就遭了,我身后这些部将,恐怕要损失惨重了。” 天蓬叹了口气道。心中也是庆幸的,虽然早前也曾想到,但毕竟也是提着心。 今日的玄冥与贰负是无敌的,若是单独碰到玄冥或贰负,天蓬是无惧的,甚至自信满满,他能胜。 因为玄冥碰到了贰负,贰负碰到了玄冥,两人的碰撞,能迸发出十倍百倍的威力,是对敌,可气机也是相互牵引着,更强大。 已经不再是两人的战斗,是剑的战斗,是道的战斗,是规则的战斗。 真正的角斗,只需要一招,那是至强的一招,用精气神所使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王。 只看如今挥出了这么多剑,舞的这般美,可就有这般的威力,就可知两人下次见面的一招,该有多强。 这无数剑都是绝强的,若是两人在寻常时候,碰到寻常之人,这样的剑已经是两人能发挥出的最强之间,如今却有无数剑。 有时碰到一个对的人,真的很重要,难怪贰负等了这么多年。 场中局势瞬变。 就算已不是生死对决,玄冥与贰负也都是认真的。 不认真就得死。 他们避的都是那么的险,挥的都是那么急。 面无表情,表情没有变化,还是如此,不惧生,不惧死。 只想舞着剑,对舞着,印证着,了解着。 心中没有杀意,一剑剑而来,每一剑都是致命的,居然没有丝毫的杀气露出,就像在切磋。 两个从不会切磋,只会生死的人,今日却是惺惺相惜。 剑变了,都变慢了,瞬间却又变得很快,能无视空间。 没有了蛟龙,没有了猛虎,更没有了一剑化万剑。 只剩下了简简单单的刺,在对刺着,刺向面门,刺向心脏,连根脚拇指都不放过。 浪子羽与天蓬两人总存在着无数的血洞,很细小,如牛毛,瞬间复原,却又瞬间出现。 还算他们有些本事,还没死。 也是费尽了力了,浪子羽的血肉之中都孕上了一层金光,否则只靠撑天立地的炼体之法,还未必能挡得住,一把剑刺出很简单,可怕的是其中的锐利,放在虚空之中个,怕是一剑能刺破诸天。 那金光是大金刚法身,别出心裁的藏在了血肉中。 连天地两大魔神恐怕也无法做到,浪子羽做到了。 所以没被人看出,若是有识货之人见到,心中也要惊呼。 是东海那只老龟的龟息术,还有什么是浪子羽不会的呢,那个只会吃和睡的老龟,居然也会传术于人。 那一剑剑都是道,都是生机,也都是毁灭。 能埋葬时空,时间与空间。 幸亏是在大罗天,坚固无比的洪荒大陆,规则最是稳固所在。 有多久没有这般高手在大罗天对决了,所有人都收敛着手脚,要打也是来到虚空之中,或者收着打。 宇内自古以来不知忘了多少,有多少岁月,多少历史,被埋葬着,就算是烛阴,宇宙将开之际诞生的烛阴,也忘了很多事,记忆是碎片的。 因为有无数的历史曾被埋葬着,无数的记忆曾被剥夺着,烛阴也不例外,大神通者也无奈。 在那蒙昧的时代,埋葬了多少的过往,大神通者的对决,是能埋葬一切的,时间与空间都不例外。 贰负与玄冥也在埋葬着时空,埋葬着记忆,那一剑剑的刺出,都将带走一片历史。 所有人都知道在那蒙昧的时代,有数不尽的争斗,葬送了无数的人,留下了可歌可泣,留下了豪气干天。 可所有人都想不起大战的起始在哪,盘古是如何现身平定战乱,使三界平和。 所有人都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凑不齐,天蓬知道自己曾经用撼帝钟,震散了上古黑帝的法身,九宸齐上杀了黑帝。 但他想不起来他与黑帝的矛盾为何,甚至连黑帝的形象都是模糊的,想不起来,莫名其妙。 不是因为他们年老,记忆衰退,而是那一场场大战,埋葬了历史,埋葬了记忆,被那引动规则的剑,或拳,或脚,所击碎。 玄冥与贰负的一剑剑都带去了一片历史,一片记忆。 造字的仓颉能让三界所敬仰,让三界拜服,能让天嫉,死于天罚。 因为他的字,能将历史铭刻下来,将记忆化成一段段生动的字,永远刻印着,就算忘了也能找回。 那个蒙昧已经过去,已经让人淡忘了,但今后有字在铭刻着。 玄冥的头发是白的,脸是白的,手是白的,就算那一身的玄色衣袍,此时也能让人觉得是白的,所以他的剑也是白的。 贰负是干净的,无论青丝,还是白衣,甚或那修白的手,都是干净的,心也是赶紧的,所以他的剑也是干净的。 白不等于干净,干净也不等于白。 那是两种不同的剑道,两种不同的规则,可有殊途同归,都是剑。 能杀人,能埋葬规则。 鸿钧说过,道有三千条,每一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但又殊途同归,都是天道。 每个人都有机会掌握着道,道是无名的,看不着,摸不透,却又真在。 玄冥与贰负一定摸到了道,摸到了剑道。 时而光华大方,时而收敛古朴。 一把剑,能舞出道来,道出道来。 随心所欲,将剑握在手中,控制着剑,不是被剑所控制。 道没有强大之分,人有强大之分。 互不相让,争锋相对,一剑刺来,一剑刺去,躲开那一剑剑。 两人也渐渐的变得古朴了起来,你一剑,我一剑。 普普通通,玄奥异常。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众妙之门 “虽然我躲在后面,但我能感觉到,又有历史被埋葬,脑中的记忆也被剥夺着,他们也到了这种地步了,幸亏文明已经出现,仓颉也造好了字。” 商羊站在天蓬身后后怕道,谁也不想将记忆淡忘,不管美好还是噩梦,那都是最珍贵的珍宝,无数年来,他也不知忘了多少了,他为何要隐退,辞去水府正神之位,寻不到原因。 那是能够操纵道的境界,淹没时光,这与实力无关,是机缘悟性,到了就是到了,也许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在因缘教会之际,也能办到。 如今三界实力在玄冥贰负之上的也许很多,但能与天争锋的很少,不到十人,浪子羽也做不到,天蓬也做不到,连烛阴都无法做到了。 一个时辰前的玄冥与贰负也无法做到,也许下一刻他们也已淡忘了,再无法埋葬历史。 但此时的他们是无敌的,人生寻一知己很难,想要找出一个对手,更难,玄冥找到,贰负找到了,在今日,此时此刻,盐水之畔。 “这么精彩的一战,亘古难寻,你不应该躲在后面的。” 天蓬相信,如今有无数人在看着,已经不止是两个人的战斗,两把剑的争锋,而是道已经降临了,规则来到了。 也许只有超脱了时空与规则的五尊能够做到,能够葬尽诸天,上一次是何时,是东皇与木公的那一战,那一瞬间的辉煌。 东皇与东王公,如今的东皇还在,但已经寻不回当初的光彩,因为木公已逝,他没了对手,再也无力触道,无力埋葬时空,就算有人说东皇的实力,如今已经是五尊之下第一人,也是无用。 鸿钧说过,太清天主是自他之后,道门最接近道的存在,他曾铸下道经,发出了感慨。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妙异常,深奥悱恻,道是微妙无形的,是一扇门。 多少人站在门前,只需轻轻一推,却放弃了,进不了门。 盘古开天以来,只有五人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那就是五尊。 无数人站在门前徘徊不进,东皇逛过了,如今轮到了贰负与玄冥,就差那轻轻一推,那虚无缥缈的希望,抓不住的希望。 无数人曾埋葬历史,但只有五尊,没有借鉴,每个人的都是不同的,道也是不同的。 连站在门前的姿势都是不同的,未必要找到真正的对手,但这是最容易碰到门的。 魔中之魔,万魔之祖,穿过天外天而来,想要埋葬宇内,成为魔的天下,不是幽冥的魔,是域外的魔。 败尽了宇内高手,上古五帝也败在了其手中,直到碰到了帝俊,当年那个初出茅庐,年少英俊的帝俊。 宇内破碎之时,他还是幼儿,籍籍无名,却强大无比,一步步的变强,从太阳而来,带着光明。 一步步的踏上登天之路,由弱到强,无数的域外天魔被踩在了脚下,成为他登高的阶石。 最后直面万魔之祖,对面而立,力挽狂澜于既倒,两人是真正的对手,更是关乎三界存亡的一战。 万众瞩目的一战,第一次埋葬着历史,站在了门前,帝俊赢了,域外天魔败退,万魔之祖阵亡,带着无尽的气势,携着众生的希望,推开了门,跨过了门,超脱了规则。 将三界众生从黑暗中带到了光明,在那蒙昧的时代,触到了规则,是道。 也让三界明白了规则的存在,蠢蠢欲动,开启了蒙昧时代,大战延绵,内斗不休,也是开启了大争之世,无数真相掩埋在那段血的岁月中,知道盘古现身。 众生以为那才是唯一的出路,在寻找着对手,想要推开那散门,无数年过去了埋葬了诸般历史,却没人能够成功。 混一,斗姆,鸿钧,神农氏,证明了每一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当斗姆带着血从幽冥归来时,看着那跟随无数年的六宸不在,猪王不在,都留在了幽冥中,她悟了,推开了门,也就隐退了,卸下了责任。 鸿钧采万家之长,直舒心中道意,万法归一,高坐于九重天上,为众生讲道四万九千年,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混一退走阴山背后之时,是悲情的,是孤独的,心是伤的,幽冥连下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年的血雨,雨过天晴之后,他发出了一声长啸,啸声惊天,波及宇内,连最偏僻的角落也能听到,让人伤心,怨气自生,啸声歇住之后,红光洒满宇内,是血的光,将污浊的道撒向了宇内,他也走入了门内。 与时间无关,与岁月无关,神农氏很小,如今也不到千年岁月,比很多人都小,可他也推开了门,玄妙的门,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拳击出,将门轰碎了,走了进去,就成了。 门就在那,道就在那,只需你将他推开就行,命令也好,哀求也好,蛮力也好,巧力也好,只要你能让门向你敞开就行。 五尊的出现,证明了世间的路不是唯一的,每个人的路都是唯一的,就看你能否走对。 虽然如此,可无数年的经验证明了,只有碰到真正的对手,才是最容易接近门的方式,所以征战不休。 只有这条路是最简单的,但只有帝俊是成功过的,再没人成功过,连东皇都没成功,其他几人的路更难捉摸,很少有人去尝试。 是执着的,是固执的,是自傲的,每个人都相信自己能成功,相信自己是下一个帝俊,但帝俊只有一个。 “连本尊都没成功,早已证明了路已经堵死了,你们也无法成功的。” 大罗天主高坐凌霄殿中,似在咆哮,又似在呢喃,面目狰狞,但声音却穿不出身前三寸。 殿中空无一人,只有他孤独的坐着。 他也尝试过了,当年与木公的一战,不止是争帝的一战,还是他们争命的一战,他们都站在了门前,门就在眼前,明明只要轻轻一推,却推不开,在门前是无力的。 为了这一战他与木公都准备了好久,连蓄势都花了十多年,动静波及宇内,也是众生瞩目。 所有人都以为天地间有第五尊的存在,也许是东皇,也许是木公,最后站着的一定能够推开门,那时的神农氏还没挥出那一拳,还在率领着东域人族,在魔焰之下苦苦挣扎。 最后东皇胜了,他站到了最后,木公输了,死了。 他也输了,他在门前却步了,在没摸到边,所以他要紧紧抓着权力,连妻儿疏远都不顾。 走别人的路,注定来到的是别人的终点。 那时他也没想清,他以为他一定能够成功,现实给了让他变得清醒了,却晚了。 小小神农氏,小小的人族,何其幸运,让人嫉妒。 东皇是嫉妒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问 “天地为何生我。” “魔从何来。” “路在何方。” 三声天问,亘古流传。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向天发出了三问,姓名不详,来历不详,死因不详,众生失去了太多的历史,太多的记忆。 问出了无数人的心声,永远没有答案,也许答案就在每个人的心中。 “天地需要我。” “魔从心中来。” “路在脚下。” 当年的帝俊年少轻狂,答得轻飘飘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畏无惧,也许这不是最标准的答案,也许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但帝俊做到了,击退了域外来人。 有人说过,只有真正明白这三声天问之人,能够真正回答出这三问之人,才有资格握住规则,握住道。 答案千奇百怪,从每个人的嘴中说出,都是异样的,路有千万条,但每条都只许一人过。 有投机取巧的,有夸夸其词的,有见性明心的,但天地间只有五尊,只有五人获得了认可。 困惑了无数年,无数人,孜孜不倦,但也让无数人失望了,所以三问也被世人说遗忘,很少在有人提起,也很少再有人答过。 五尊也未道出真相,帝俊登临天帝之位,坐在凌霄殿上,高高在上之时,俯瞰着芸芸众生,看着满殿臣僚。 “天地为何生我。” “魔从何来。” “路在何方。” 帝俊重新问出了疑惑,向天问出的,众目睽睽之下,打破了无数人心中的幻想。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正确,只要由心而出,但每个人的答案都是错误的,五尊也不例外,也许他们曾经正确过,那一刻,那个地方,那个人。 只要有一样稍作改变,答案就会不同,每时每刻都有着不同答案。 “天地为何生我。” “魔从何来。” “路在何方。” 贰负停了下来,问了三句,是仰着头问的。 “我就在天地间。” “魔就在我心中。” “脚下没有路。” 玄冥也停下了剑,站着,答着,虽然贰负可能并不需要他的答复。 “我已经看到了路的尽头,不远,就在我目光之下,但你已经没有路了,所以你不是我的对手。” 贰负神色是失落的,干净的心也是失落的,长路漫漫,对手何在,一个能让他不在纠结的对手,他的路即将就到尽头了。 原本他以为他的路是无尽的,充满着信心,天帝给了他信心,帝俊登临宇内之巅,他成了镇远司首,意气风发,要凭三尺青峰斩尽天下不平。 他能孜孜不倦的秉持着公义,报不了善,但一定要除了恶,这就是他的路,一条无尽的路。 人生如戏,短短数百年,一切都变了,他的路还是无尽的,但已经分出了两条,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他不怨天地不公,岔路口就在眼前,目光之下,抉择即将来临,但他不想选择,所以那个三岔口,就是他的尽头。 “对不起,但我真的找不到路。” 玄冥不止语气饱含着歉意,脸上也充满着歉意的神情,贰负值得他改变默然。 “可惜那双注定要握剑的手,从来不握剑,我等你。” 贰负意兴阑珊,连务相与盐阳都顾不得了。 浪子羽望着双手,心中也有歉意,这双注定要握剑的手,注定握不了剑。 他不能握剑,贰负心中的剑,是君子之器,是一往无前的,他做不到,如今的他是徘徊的,但也是坚定的。 心做不到,就算手握着剑,也不再是贰负心中的剑,就像那个人,痴痴求剑,念念不忘想要胜过贰负,但也不是贰负心中的剑,所以贰负还在寻找着。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否有路可走,期望我们还有机会能对上一剑,不辜负了你。” 玄冥的心中也将贰负当做了对手,真正的对手,也不想让贰负失望。 他手中的剑,已经是百年来,最接近贰负心中的剑了。 他们是真正爱剑之人,只是为剑,绝不会为了那扇门。 贰负是纠结的,他想要将路走尽,但他抱剑而生,也想负剑而死,如此方能无憾,没人想要贰负心中有憾。 “期望别让我等太久。” 贰负走了,只是一个背影,就能将人感染的落寞,能体会到他心中的落寞,蹒跚而去,没有了来时的果敢浩然。 虎头蛇尾的一战,开头就已注定,玄冥掉了链子,心有缺陷,不得圆满。 玄冥输了,注定要输的,但贰负不想赢,他想要的是堂堂正正,被人杀,杀了人。 已经到了他们这般境界,只需要一剑,挥出了无数剑,不在是夙命之交。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虎头蛇尾,无数翘首以盼的人,注定也要失望,落了一地眼球。 “他变了,不在是那个镇远司首。” 商羊叹道,物伤其类,他心中也是落寞的。 “他不在有资格坐镇镇远司,不在是那个抱剑的贰负,天帝看错人了。” 天猷也走了出来,望着已经离开的落寞身影,心中有气,却发泄不得。 一直兢兢业业的贰负,空手而回,没带走务相与盐阳,孑然一身而去,连跟他们大声招呼都无,更别说并肩作战了,这不是贰负,不行职责。 “他就是贰负,一直都是那个贰负,一生都在为着苍生,路就要到尽头了,他也该为自己想想了,这不是你可以置喙的。” 天蓬反驳道,最后语气也变得严厉,怒瞪着天猷,不再跟他虚与委蛇,贰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有资格让天蓬任性一回,虽然他一向都是放浪形骸,但从不任性妄为。 能感觉到天蓬心中的怒意,天猷也不在敢多话,原来他一直都是这般可怜,也许他就不该来斗府。 “天地为何生我。” “魔从何来。” “路在何方。” 天蓬也无故问出了,三声天问。 “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 不是向天问着,是向着浪子羽。 “我就是天地。” “魔就是我。” “我就是路。” 浪子羽回答的也很整洁,脱口而出,毫不斟酌,回的一定是心中的答案,真的。 答非所问 也许答案从不固定,也不以问题为标准,问的是道,虚无缥缈的,答得也是道,虚无缥缈的。 是规则的道,也是心中的道。 就像当年的神农,有人也向他提出了天问。 “天地为这双拳头而生我。” “魔就在我的拳上。” “路一直在我的拳下。” 这是神农的回答,那个一拳轰碎了玄妙之门的神农氏。 浪子羽只能对不起贰负了,那个干净的人。 贰负走了,事情远未解决。 也许贰负真变了,浪子羽见过三面,三次见到的都不是真正的贰负,那个心强大的贰负。 歉意只能留在心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地因老姆而生我。” “魔是老姆。” “老姆是路。” 这是天蓬的答案,也是他的心。 无数年来秉持本心行事,这就是他的本心,也许就为斗姆而生,所以从不需要那扇门。 “我失去了属于我的世界,我的魔,我的路,所以我以自己为天地,为魔,为路。” 浪子羽笑着说的,灿然的笑容能感染人。 “你们有吗?” 天蓬问向了三人,商羊,天猷,文曲。 “我已经老了。” “很多年没人提过这三声天问了,我都已经忘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天问,还来不及想。” 商羊,天猷与文曲答道。 “挺好的,当年老姆问本帅的时候,本帅也答不出来,只因为本帅还来不及想,也还没想透,直到那让人肝肠欲断的幽冥之役后,本帅才想了明白。” 天蓬也曾年轻过的,转头看向了浪子羽。 “所以本帅必须带走务相与盐阳,虽然你我只见过两面,但我还真当你是兄弟,你一定不会让我这当哥哥的为难吧。” “所以我们今日也注定要打上一场,因为弟弟我也不想为难。” 浪子羽收回了那庞然身躯,毕竟太耗真了些,妲娥也重新站在了地上,站在了他身边。 天蓬摇头道:“有了前面的那一战,我们再打也是献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般夺目,真不想自取其辱,共工氏,你如何看。” 天蓬毕竟是正帅,格局比之天猷大了些,光明正大的认了玄冥身份。 “我这一生,从没输过,无论实力如何悬殊,也都是赢的,但我今日必须承认我输了,输给了贰负,贰负走了,我也走了。” 看着争锋相对,不落下风,其实他输了,他还未到圆满,心有缺陷,输了就要认,赢得人都走了,他哪还能留着。 贰负的使命完成了,他的使命也完成了,贰负走了,他也要走了,都有人交代,都尽力力。 “仙子。” 商羊走上前去,对着妲娥唤了声。 妲娥道:“我不会走的。” 商羊道:“这也不是我的责任,但我也有该尽的责任,望仙子不要让我为难。” 这是个意外,既然已经来了,商羊是最好的人选,这是东皇家事,别人不好插手,也不想插手,只有商羊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商羊也不想管,但他不得不出面,虽然欠着债,但他也是独立的,只做该做之事,不该做的,从来不管。 妲娥没有回应,却将眼神注视着浪子羽。 浪子羽眼神也是干净的,是让人放心的,让妲娥放心。 “我也不会出手。” “如此正好,就由老头子我来看着仙子。” 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商羊不只资历老,见识也深,早已看透了世事,也乐于清闲。 妲娥不出手,他也不会出手,这是意外,东皇也怪不得他,看着妲娥,不让他出手,已经尽到了职责。 “如今你只有一个人,人族也不会插手,走不脱的,还不如识相点,大家都落得清闲,免得喊打喊杀伤了和气。” 天蓬早就胜券在握,但心中还是高兴的,他也可怜务相与盐阳,但无奈他们成了他的职责。 各取所得,不好吗? “我很快的。” 浪子羽还是自信的,他只是一人,万万敌不过对方,但他想走,也是很少有人能够拦住。 “天地都已经封了,你能走到哪去,不如咱两过一下手,你若能胜我,就算我斗府败了,我斗府也就可退兵而去。” 天蓬比浪子羽还要来的自信,周天星斗阵很强,就算只是上万斗府星神布下,也能让十二重天之人,无法轻易逃离,否则如何能以一府之力,坐镇天外天。 可惜,出师未捷,贰负与玄冥的一战,已经让人失了胆气,神也不例外,何况只是小神,周天星斗大阵再强,也敌不过人心衰竭。 所以天蓬只能自己出马,周天星斗大阵,也不济事了,更拦不住人。 但有人能拦住,一听天蓬话语,浪子羽心中也是咯噔一响,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就睁了开来。 “只是两道残魂,也容的你们如此大动干戈,三界真是承平太久了,上界都变得无所事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域外邪魔,已经大举侵入了三界来,浪子羽脸还是笑的,但心已经沉了。 “务相与盐阳,值不得人如此大动干戈,可惜有你在,他们一定会做的万无一失,本帅也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天蓬也变得懒散了,事到如今,他也用不着在装腔作势了,已经违了心,还容不得别人摆脸色。 “看来我是一定要答应了。” 浪子羽笑的也有些无奈,好像真无旁路可走,真让人难受。 天蓬道:“你输了,交出务相与盐阳,你赢了,我斗府中人,也就退出此役。” 天猷也无话可说,有话也说不出,斗府元帅是天蓬,不是他,他做不得主。 但有人可以说出,天蓬话音刚落,就被人反驳。 “元帅此言差矣,这浪子羽也要留下,他还有嫌疑未曾洗脱。” 空无一人,却有声音传出,不是场中之人。 “此乃我斗府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你要有本事,自己来办。” 天蓬也有孤傲之时,不是何人都能让他和颜悦色,洒脱不羁。 “你......。” 来了五个人,被呛得不清,却说不出话来。 也许一直就在,只是此时方才现身,能让浪子羽无法轻易脱身之人,虽然是五个二世祖,但也是天命之神,也有些天命神通。 中间之人,乘着黄龙而来,着黄衣,带黄冠,冠中镶着黄玉,总之是一身的黄,连腰间的玉印也是黄色的。 左手两人分别着青衣青冠,与白衣白冠,冠中镶着的是青玉和白玉,腰间玉印也是如此,一身的青,与一身的白。 右手两人正好是一身的赤,与一身的黑。 着五色衣,承五色龙,站于空中,每人身后皆有两千仙娥相伴,琴瑟,笙竽,鼓,钟,磬,五乐交鸣。 面容姣好,白皙的很,头都是仰着,仰的很高,有四十五度夹角了。 大排场,大风度。 中岳君神,恽善。 东岳君神,金虹。 西岳君神,羌善。 北岳君神,丹灵峙。 南岳君神,登僧。 五个大名鼎鼎的二世祖,上古五帝之子。 自诩出身高贵,想不到今日也会受人差遣而来。 还真让人不好脱身,连浪子羽也不例外。 五岳比不得昆仑山系,为万山之祖,但也是独秀于大荒群山之间,分镇五方,巍峨磅礴,领袖一方。 五岳独秀。 有天赋的神通,五人联手,能封一方地脉,调动万山之力。 昆仑不出,谁与争锋。 但也就如此,刚好能缠住人,缠住浪子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五岳君神 活着真不容易。 高傲如五岳君神,今日也终于低下了头颅,开始要仰人鼻息过活了。 一招五岳独秀,隔绝了一方水土。 充斥着地脉山系之力,让人如在泥泞中挣扎。 虽然受限于实力,无法调动太多,但也不是常人所能抗衡的,浪子羽都感觉到了其中的束缚,脚下绑着两座山。 手上还提着两座山,一举一动都变得费力了,不止是他,场中之人,皆是如此,无形的大山压人。 压力很大,周天星斗阵中,那上万星神额头都布着汗,青筋爆着,一头肥猪在里面打着呼噜,睡得香甜。 不分敌我,场中诸人除了猪刚鬣,都受到了束缚,受到了压迫。 商羊与天蓬周身形成一股无形气罩,让妲娥与天猷,文曲,能多喘的轻松些。 杀敌一千,自陨八百,也许只为了浪子羽不能轻易脱身。 浪子羽道:“你们是来帮我的吗?” “出身高贵之人,不跟浪子为舞。” 恽善是五人之首,头还是仰着的,斜看着天空,好像上面有美景,其实只为了保持心中的骄傲。 浪子羽道:“天帝之子,出生更为高贵,你们一定很希望与他为舞。” “像我们这么高傲的人,一定会做踩高捧低之事,不奇怪。” 恽善还是仰着头,高傲的说着,丝毫不以为耻,好像低下头,就说不了话来,不敢出门。 上古五帝,虽然威压了一个时代,一个蒙昧的时代,但毕竟不是独尊,只是比别人强大了些,抱团了些,三界能与他们争锋的也是不少,否则也不会死。 天帝帝俊,如今依然是宇内独尊,如高高在上的太阳,让世人仰望,就算同为五尊的鸿钧,也不管公然反抗。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上古五帝的儿子,一定比不上天帝帝俊之子,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尊贵的人,更会。 “当年黑帝死在斗府手中,阁下果然尊贵异常,能够一笑泯恩仇,佩服,佩服。” 浪子羽是对着丹灵峙说的,这位如今的北岳君神,尊贵的很,不立危墙之下,能与杀父之仇,同仇敌忾,如何不让人佩服。 丹灵峙没有一丝的勉强,神态是自若的,也还仰着头,不屑看浪子羽一眼,更不为浪子羽言语所动。 “本君不止恩怨分明,也是公私分明,同殿为臣,一起行的公事,自然要同仇敌忾了。至于杀父之仇,来日也会算个明白。” 不为言语所动,但心却是动的,也是要狡辩的,高傲的狡辩着,绝不能承认自己的心虚,他是黑帝之子,比之黑帝却差得远了,何况是能杀了黑帝的斗府九宸。 君子报仇,亿万年也不晚,力不可为,将来也可借力而为,天帝才是最大的力,他如今所行,都是为了将来复仇。 心中是这样安慰着。 “能活下去容易,但能尊贵的活下去,却不容易,我们想尊贵的活下去,所以你怪不得我们兄弟。” 恽善不愧是五岳君神之首,能屈能伸,能高傲的放下面子。 “呵呵。” 只是轻笑着,让人猜不透其中意味,浪子羽又将头转向天蓬。 “大哥,我很好奇,黑帝为何会死于当年九宸之手,这不合理。” 真不合理,上古五帝,虽算不上好人,但能让五岳君神还能保持这般尊贵,也是有大贡献于天地的。 域外之魔入侵之时,众生百态,有英雄,也有狗熊,有浴血奋战,当然也就有吃里扒外的。 五帝一定不会吃里扒外,在蒙昧的上古,虽然对手众多,但也是第一势力,为了面子,他们也要奋战到底,域外之魔也给不了他们更大的权势,更大的力量。 所以其中四帝死在了域外万魔之祖手中,他们是当年宇内最大的旗子,首当其冲,奋战在前,自然死的早,也死的多了些。 这才是如今五岳君神,还能如此尊贵,如此逍遥的原因所在了。 唯有其中的黑帝却是独独死在了内斗之中,斗府之手,也是三界谜团,没人能解开。 连天蓬也解不开。 “本帅也不知道,只记得黑帝死于我们手中,原因早已无法寻了,历史缺失的太多了。” “你天蓬虽然无能,不能光大斗府,但还算是个人物,有些血性,斗府行事也向来光明正大,是非分明,域外邪魔一役,斗府也是奋勇当先,老姆虽是女流之辈,但也顶天立地。 黑帝既然死在斗府手中,那一定是黑帝干了吃里扒外之事,身份高了,面子大了,也未必能大过命去,那时局势糜烂,也难保黑帝太过惜命了。” 有人替天蓬答出了原因来,虽然是揣测之词,但也让丹灵峙那仰着的头,变得面目狰狞。 其实无数年来,不止这道缥缈的声音,这般说来,无数人也在心中腹诽着,很多人都在怀疑过,但从没人在他们五人面前道出过。 其中有可怜,有碍于颜面,毕竟毫无证据可言,五帝休戚与共,四帝也实是众目睽睽之下,死于域外天魔手中,他们也不好背上欺凌幼弱的名声。 也有实力弱小,怕他五人的,但真没人敢当面提出,何人如此的胆大,五人也是同仇敌忾。 今日很热闹,人来不绝,声音从天上传来的,定然又是哪方神圣到了,有些人也真是丧心病狂,也想趁热打铁,早些定下局面。 天蓬讥笑道:“哼,本帅无能,也不是你这叛逆所能比拟的,当年不知谁败于斗府之手。” 一个熟人,天蓬的熟人,又从天上而来,只带着五个人,身材修长,身穿紫袍,就算低着头,也能让人看出傲气来,不是恽善他们那般仰着头来显示傲气。 “本君败的是斗姆之手,可不是你这天蓬元帅,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勾陈,你竟敢如此口无遮拦,抹黑上古英豪,谁给你的这般胆子。” 丹灵峙一见来人,就跳将了出来,怒喝着,怒火冲冠,也还是仰着头。 “本君从来只说实话,说心里话,不会奉承人。” 勾陈是帝君,帝君只是尊称,表明其身份只在天帝之下,正职也是上界君神,与诸天主,诸府司并列,天帝待他不薄,许以高爵。 “你......。” 丹灵峙仰着头,不看勾陈,那只手指却准确无误的指向了勾陈,没有一丝偏差,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恽善忙上前阻止安慰道:”四弟,是非公道,早已注定,五帝功德,岂是旁人几句就能抹的掉的,咱们还是正式要紧。” 他能成五人之手,肯定也有心胸,黑帝之事其实暗中也早有人腹诽,只是不好说出而已,他们也乐得当做不知。 这勾陈果然也是疯子,不讲人情,傲气的很,是真正的傲,可不会管这些,不知干过多少不给颜面之事。 嘴在人口中,也就由得人说,他们也奈何不得勾陈,何必徒做无劳之功,逞些口舌,此事本也就无法变清,继续纠缠下去,反而容易让人做实,想入非非,还是及早淡漠的好。 他们的尊贵让人羡慕。 可谁又知道他们的难处。 恽善心中也是苦的。 人活着都是苦的。 一百三十七章 勾陈 “一点小事,居然也能让勾陈帝君亲来,真是受宠若惊。” 浪子羽微笑道,摆弄了下衣角,施了一躬,佯装做惊诧样,连个傻子都骗不了的演技。 外有五岳君神封锁,内有天蓬勾陈,若是几方能够合力,浪子羽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更省事些。 “你这大名,我也早有耳闻,何况天蓬大元帅都能来得,本君如何来不得了。” 勾陈的傲是内敛的,也是谦恭有礼,不急不躁,就算面对浪子羽,也是礼貌的很,不着一丝烟火,更不带敌意。 天蓬道:“这好像不是你上宫差事吧。” 勾陈道:“这也不是斗府差事,如何你来的,本君就来不得了。” 天蓬道:“本帅是无奈一脚踩了进去,推脱不得,你又何必呢,不值得。” 勾陈道:“本君是来看笑话的。” 天蓬道:“看谁的笑话。” 勾陈道:“堂堂天蓬大元帅的笑话,本君若不来亲见,定是憾事,看你还有何颜面执掌斗府。” 天蓬道:“呵呵,本帅有何笑话可看,你怕要白来一趟了。” 勾陈道:“不白来,马上就能看到。” 天蓬道:“傲气不但是你的优点,还是你的缺点,你既然已经破府而出,另立门户了,又何必还要纠缠不放。” 勾陈道:“自从雷神之后,斗府已然是天界诸府司之首,可如今看看,在你带领数百年来,成了何样,早已泯然与众了,三界谁还知斗府威严,那是能独镇天外天的斗府。” 天蓬道:“你太偏激了,事事争先,些许浮名虚誉,就算挣得又能如何。” 勾陈道:“所以本君要来证明,本君才是对的,让老姆知道,她也曾错过本君强过于你。” 勾陈天蓬倒是争论不休,这才是浪子羽期待的,否则早可以自缚双手,待毙了。 谁也说不服谁,勾陈太傲了,连天帝都不服,只服斗姆,他只败于斗姆手中。 众生熙熙攘攘,争权夺利,追寻力量,追根到底,也就为了名之一字,勾陈倒也不算错,可善战者无赫赫功名,天蓬也无错。 “唉,你就这般好强,所以本帅才是斗府元帅。” 天蓬叹了口气,他们当年也曾并肩作战过,也曾称兄道弟,如今却是这般场景,是谁的错。 勾陈永远不知,就因他争强好胜,就因他太傲了,老姆才不选他,论及才情,他天蓬真不如勾陈。 勾陈可以开疆拓土,能征善战,适合乱世,天蓬看似不羁,却心性淡泊,才能守住家业,斗府已经够大,够强了,不能在强下去了。 天帝就算再宽厚,也容不得。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本君也只想证明,不为其他,想让三界看看,到底是你天蓬强,还是我勾陈更胜一筹。” 勾陈还是傲气的,心中是傲的,不是他看不明白,心中也了然的很,也许斗姆的选择是对的。 但他就是不服,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权势,才与天蓬闹翻,却没人知道他的心,他的傲,他的任性。 不是为了权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认同,也许斗姆是对的,他心中明白,但他就是想要证明,只为了争一个认同,不是天下人,只是斗姆。 他有他的倔强,有他的傲,他不能让天蓬压在头上,所以他也可以变得任性。 勾陈道:“我想看你输,至少要赢一局。” 不在以本君自居,他与天蓬并无私怨,相仿交情不错。 天蓬道:“出了五尊,谁能让我输。” 天蓬也不在自称为帅,都只为了一口气而已。 勾陈道:“今日你输定了。” 天蓬道:“你太自信了。” 勾陈道:“你一定会输的,因为你的对手是浪子羽,你赢不了。” 天蓬道:“所以呢。” 勾陈道:“你输了,然后我在赢了浪子羽,就能证明了。” 天蓬道:“你比我强。” 勾陈道:“我不比你强,虽然没有真正斗过,但你我实力相仿。” 天蓬道:“那为何你能胜,我就输定了。” 勾陈道:“因为你是天蓬,能让老姆将斗府交付的天蓬元帅,所以你今天一定会输给浪子羽。” 天蓬道:“何必呢。” 勾陈道:“只为一口气。” 勾陈也低下了头,就算低着头,也能让人觉出的他傲,他的疯狂。 为这一口气,勾陈也是付出了取多,带着叛逆的帽子,让三界耻笑也不怨。 “老弟,这一战我输了,原本还想废些力气,勾陈这厮既然来了,也就不必了,算随了他的心意。” 天蓬也叹了口气,对着浪子羽道,承认他输了,他是斗府元帅,威名赫赫,承担的也是斗府威名,不应该服输的,但他就认了,没有一丝挣扎。 勾陈却也高兴不起来,这才老姆选的斗府元帅,他永远做不到天蓬这般,有些事是天生的,他不能弯下腰来。 天蓬原本就没想赢,他也不能赢,因为他是斗府元帅,不能当了棋子,原本还想废些手脚,能堵住天后的嘴,如今也不必了。 为了勾陈,他也想傲一回,也想争口气,何必在做戏给人看,就这般故意,谁又能奈他何。 天后也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将银牙咬碎,这是羞辱,在揭去她的面皮,就算明知天蓬另有心思,也想不到他居然如此不做修饰,赤条条的在打她的脸。 “谢谢。” 浪子羽是真心实意的,就算天蓬也是另有心思,但他也必须感激,天蓬此来就是为了丢脸,为了让人耻笑的。 文曲也不好说话,斗府从不要面子,要的只是情谊,天猷更不好插话,这不是他能置喙的,今日的天蓬让他怕,他不想死。 “期望你能胜过我。” 勾陈虽然傲气依旧,但语气也变软了,到这一刻,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他能赢,也能输。 是对,是错,也不重要了。 他只是想要证明,可以是他对,也可以是他错。 浪子羽袖袍突然无故鼓起,皱着眉头,将人放了出来。 是务相与盐阳,在浪子羽袖中,他们也能看到,听到,场中的一切。 他们也想做些了结,更想看看故友。 他们没笑却灿然如花。 他们的手都是执着的,就算虚无也无法阻挡。 一切都如过家家般,明明是对立的,却给不了人一丝剑拔弩张的感觉。 只有五岳君神是仰着头,脸色是难看的,气势汹汹。 商羊慈和的看着眼前的妲娥,已经不再理会旁事了。 天猷心中憋闷,却无法表达,并无私怨,他不想搭上自己,黑着脸,站着。 勾陈的身后,站着五个泥塑,不发一言,只紧紧跟着。 妲娥就算隔着商羊,也能看着浪子羽,不想离开视线。 没有人发出煞气,一派平和。 务相和盐阳的现身,有人蠢蠢欲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变 “勾陈兄,不想几百年后再见,却是这种场面。” 就算只是魂体,务相也是威武的,粗犷非凡,不卑不亢,好像还活着,好像还不是天界要犯。 “世事无常,当年英雄盖世的廪君务相,如今只能等死,而我勾陈,虽还是勾陈,却也不再是斗府勾陈了。” 勾陈也收住了傲气,虽然还是那么的淡漠,但能让人察觉到。 务相道:“一直来不及谢你一句,今日刚好合适,我再此代巴山五部无数子民,谢过当年的相助之恩了。” 勾陈道:“当年是斗姆派我前去,你用不着谢我,要谢也谢斗府吧。” 务相道:“我今日也看透了生死,也不需求你,这谢你就受了吧,当年若非你相助,我独木难支,真不知胜败如何了。” 勾陈道:“胜了如何,败了如何,你也落得这般下场了。” 务相道:“这是我自取的,怨不得任何人,至少我真正的为自己活了一回,虽然短暂。” 勾陈道:“值得吗?” 务相道:“值得,我该功成身退了,不需要在被责任压着,能如此寻常的握着盐阳的手,不放开。” 勾陈道:“情字,真有这般玄妙,当初原本该有更好的解决之道,你却选了最蠢,最笨的方法。” 务相道:“情字,威能莫测,是世间最强的法则,能改变人的一生,能让人变蠢,变笨,心甘情愿。” 剑拔弩张之际,两人是老友相会,叙叙旧。 “嘻嘻,该称你声帝君了,勾陈,总有一日,你也定会领悟其中奥妙的,到时你就知威力了,能控制你的一切,喜怒哀乐,甘愿的变蠢,变笨,甘愿死去,也无怨无悔。” 盐阳也不甘寂寞,她也变了很多,盐水泽的怨气消失了,她的怨气也早随风飘逝,也不再像当年那孤芳自赏,不染于物的盐水女神,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一道魂,变得开朗。 “哎,所以我面前站着是两个蠢人,笨人,盐阳仙子,你我虽然是初见,虽然我不解你们的选择,但我还是要祝福你们。” 勾陈虽然傲,但也是看着对象,他与务相有并肩之谊,也该祝福他们了,不然来不及,听不到了。 “谢谢。” 务相与盐阳,共同道,同声同气,手还是牵着的,就算烟消云散,也要牵着,化作尘埃,也一定是紧紧依靠着的两粒。 勾陈道:“我这一生,从没悔过,无论败于老姆手中,甘心听命,还是叛出斗府,也都不悔。 如今却悔了,很后悔当年没有跟你一战,本还想等你闲暇,办好俗务之后,好好与你战上一场,不想却是再无机会了。” 争强好胜,他当年也见到了务相的风采,虽然是同仇敌忾,心中也是痒的很,想要比个高低。 三界之中能与他勾陈一战的,虽然不少,但也不多,能激起他心中战意的就更少了,与实力无关,凭的是感觉,是惺惺相惜。 务相道:“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是心痒的很,可惜一直俗务缠身,不能挣脱,真是造化弄人,再无机会了。” “有机会......” 勾陈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怒目圆瞪着,想也不想,一拳轰了过去。 天蓬也是恼怒的很,撼帝钟,现于手中,扔了出去。 浪子羽也是身形一闪,跑到了前头,不远只是下一瞬间,就能到达,但对大神通者来说,一瞬间能发生很多事。 但心中不及,他想,他还是来得及的。 看到三人行动,其他人也是错愕的,商羊看到了,不准备插手,其他无论妲娥,文曲还是天猷,想要插手也是晚了,不止发现晚了一步,出手也晚了。 也就放下了手,看着,如此也可见场中诸人实力高下。 却是那五岳君神,趁着务相与勾陈交谈之际,突然出了手,五人齐上,齐齐往盐阳于务相扑了去。 浪子羽也算漏了,原以为场中都是人物,气氛平淡的很,也就降了些提防,不想这五个二世祖,是真要为了尊贵,而放下面子了,想要争功,前去邀赏。 勾陈一拳击出,打向了虚空,击向了中岳君神恽善,恽善慌忙双手齐齐挡在胸前,扑的一声,就已向外飞去。 天蓬的撼帝钟,扔向了东岳君神金虹,嗡......,一阵翠耳的钟鸣声传来,震的金虹双手抱头,直直向地下跌落下去。 浪子羽飞身向前之时,也早已一指点出,点向了西岳君神羌善,向着羌善的胸口,惊得羌善急急避过。 还是避不及,被点穿了右胸靠肩上,吓得急忙落了下来,若反应在慢点,就要被点向胸口,到时就算不死,也变废了。 脸色都是苍白的,一脸的惊慌失措,他知道浪子羽很强,却不想这般强大,幸亏他胆子小了点,不想与人硬碰,稍加感知锐意传来,就向旁避过,否则今日真要给交代了。 却是这三人冲在了最前,勾陈三人也就击向了他们,不需选择,也可看出三人反应,勾陈离得最近,反应也是最快。 天蓬的撼帝钟,与浪子羽的惊神指,却是相差仿佛,同一时刻,交上了金虹与羌善,击退了他们。 浪子羽心中也安了些,他的速度很快,还能赶的上,能在北岳君神丹灵峙与南岳君神登僧之前,来到务相与盐阳身边,护住他们。 这两人实力却也差了些,一齐出手,却也晚了些,所以落到了最后,还在齐齐扑向务相与盐阳。 一定没浪子羽来的快,虽然浪子羽的距离更远,还是后发先至,但浪子羽的反应比他们强,速度比他们快。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发生了很多,各有应对之法,都也都发生在一瞬间中。 好像时间突然凝固了,却是场中之人太强了,就算坚固如洪荒,也无法太过桎梏他们的发挥。 就在一瞬间,那一瞬间很快,却也很慢,在短短时间,浪子羽不但击出了一指,还随身而上,立时就要来到务相与盐阳身前。 他的脸色还变了,浪子羽的脸色在那瞬间中变白了,愤怒的很,有人挡住了他。 确切的说是一只手,一只苍白的手,洁白而粗短,似拳非拳,似掌非掌,穿过了时空而来,凭空出现在了浪子羽身前。 无奈,满腔的悲愤,也只能停住脚步,脚下易步使出,于瞬间避过了那一掌,右手化拳为爪,向那粗短而洁白的手抓去,想要把人抓出来。 却抓了个空。 那手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伤到浪子羽,却让他晚了一步,抓空之后,在抬起头。 丹灵峙与登僧两人确是不止来到了务相与盐阳身边,还将两魂收入了掌中,两人的掌仿佛就要碰在了一起,不能分开。 务相与盐阳的手还是紧牵着,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让他们在分开,丹灵峙与登僧也不行。 他们很顺利,务相与盐阳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连念头都无,只是两人却不分开,牵着手。 浪子羽的脸色是难看的,愤怒的。 丹灵峙与登僧吓住了,急急回到了阵中,两人右手还是那般好似合十着,不能分开,幸亏两人也算默契,没有乱,安然的回到了阵中。 “天视地听大搜魂手。” 一声长啸传出,一个愤怒的声音刺破了天际,直达九霄之上。 浪子羽怒发冲冠。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眼是圆瞪着的浪子羽。 好像要吃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搜魂手 丹灵峙与登僧脸涨的通红。 青筋暴起,用出了全身之力,分不开掌。 抓得很实,让人分不开。 这是功劳,谁都想多占些,不想推让。 兄弟又如何。 务相与盐阳是不抵抗的,已经认了命,但也没人能将他们分开,魂飞魄散都不惜。 两人实力也是相当,各不相让,双掌纠缠一起,想要平分都不行,只能咬牙撑着。 脸憋的再红,也不当回事。 一双手,插了进去,将两掌分开,将两人震了开来,手掌一合,直接将两道魂魄给纳入了掌中。 丹灵峙与登僧连退了三步,还由自不服的对视着,将眼瞪得圆滚,互不相让。 却不看插手之人,抢了他们功劳也不看,因为是出手的是恽善,中岳君神恽善,他们五人之首,他们的大哥。 恽善身为五岳君神之首,靠的不止是实力,还有自身手腕,其余四人虽然互相不服,对恽善却是绝对的服膺。 他处事也最是公正,从来一碗水端平,如何能让人不服。 也许他是最清醒的,世道不同了,不再是当初,他们才是势单力薄的一方,想要维持下去,只有抱团取暖才行,容不得有嫌隙。 他们不是父辈,不是从草莽中走出,没经过血与火,没有与其地位相当的实力。 想要维持尊贵,只能同心协力,五人之中只有恽善心如明镜,用心团结着,只有五岳联手才能与当世群雄争锋,不弱于人。 才能有价值,有价值的人才会被利用,能被利用也是幸运的,不如此如何保持心中的雍容,与傲气。 “你们闹够了吗?大事当前,却还起私心,太让人失望了,如今不再是上古了,世道不同了,我们若不同心协力,迟早让人吃干抹净。 老四,老五,你们有本事挡住人,保住功劳吗?” 丹灵峙与登僧也低下了头,他们两人一向不合,平日里也多有争端,但也都是小事,有恽善在,倒也能维持着。 今日却是不该,昏了头了,也许只是争惯了,这才乱了心,场中之人不是他们能独立挡住的。 挡不住也保不住务相与盐阳,又何必争呢,只能落得两手空空。 却还是不服,斗惯了,分不出胜负来,傲气的人,总要争个长短来,分个输赢。 “大哥,我也是一时忍不住,是他平日里老是不知长幼,总想与我较劲,我这才争锋相对的。” 丹灵峙语气也变得软了,虚了,但还是有不服,在争辩着。 “哼,你又哪里比我强了,凭什么连你也要压我一头,凭什么我是老五,若你比我强也就算了,否则如何让我心服,就凭你比我早生了几日。” 登僧更是愤愤不平,恽善这个大哥他服气的很,平日对他们兄弟也是多有关照,金虹与羌善实力也强过于他,力不如人也就认了。 这丹灵峙却是凭的哪般,看着就像在耀武扬威,哪里比他强了,为何要叫上一声四哥。 何况当年黑帝之事,虽然早已如烟飘逝,找不出真凭实据,但也人言可畏,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腹诽着。 成了黑点,小小一点,也夺目的很,让他们平日行事,也变得畏手畏脚的,总觉的心有些虚,让人傲不起来。 如此想来,登僧更是不服。 “咱们不是亲兄弟,却要胜似亲兄弟,如此天地之大,才有我们五人的立身之地。 我等兄弟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置身事外,老四,你为兄长,也该拿出为兄者的心胸来,凡是也多让着点你。 老五,你也别不服气,丹灵峙无论如何,也比你长了些,当年也对你多有照拂,想想当年是谁不顾危险,在魔堆中,将你生生抢了出来的。” 恽善神色不善道,也是头疼的很,这两人最让人放心不下,也不知何时才能放下针对,能明白些事理来,不小了。 “有功咱们一起争,有过咱们一起受着,既然是兄弟,就谁也不能独善其身,你们给我牢牢记住了。 如今大敌当前,想要功劳,想要名利,想要尊贵,就给我打起精神来,看看浪子羽,想要得到功劳,还早的很,你们也不想鸡飞蛋打,白忙活一遭吧。” 恽善将手指着浪子羽道,那个还在仰头看着苍天的浪子羽,将手指着天。 头仰的比他们还高,还不轻神色,但却能让人心悸,嘴里挂着笑,却比魔哭还要来的吓人。 丹灵峙与登僧也不敢再起是非了,看看就能如此吓人,真不是他们独立能挡的。 何况他们突袭了一手,方才得逞,斗府与上宫跟他们也从无交情,还让他们得了先,不落井下石就好,哪会助他们。 这五位君神不止是二世祖,也是聪明的很,否则也不会来到此地,也只是想活的舒适些,耍出些威风来,不让人小看。 他们不是上古五帝,没有独斗天下的勇气,何况当年上古五帝也是合力才能镇压天下,成为三界第一势力,他们差的远了。 “天视地听大搜魂手,原来你们也不要了脸面,也不想守规矩了,那我又何必徒守那破规矩。” 怒意已经淡了下来,浪子羽微笑的看着苍天,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大,但他相信,该听到的总会听到。 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规矩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利益的保障,可如今却先坏了规矩了,浪子羽光脚却也不怕穿鞋的。 “好久没见到这只手了,想不到他们真敢冒大不韪,看来浪子羽的出现,真让人着急了。” 天蓬喃喃道,天视地听大搜魂手,是魔的手,域外天魔,万魔之祖,就叫魔。 魔是他的名字,天视地听大搜魂手,是一双可怕的手,当年不知有多少大神通者死在了这只手下,是一双能无视规则,破坏规则的手,属于魔的手。 是禁忌,如今却重现于三界。 “魔的手段,也不什么大不了的,三界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练着,只是都藏着而已,毕竟不好听,如今这只搜魂的手,既然已经出现,众生却也多难了。” 勾陈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回应着天蓬,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五人却是好大的胆子,我还在呢,也敢乱伸手,扇我的脸。” 他还在叙旧呢,在追思往事,也敢伸手,打他的脸,看来有人撑腰,胆子也变得大了。 “将务相与盐阳交出来。” 浪子羽终于将头低了下来,微笑着,语气平淡,是在说着寻常话。 笑的如春风拂面,恽善五人却觉得心中一冷。 很可怕。 在浪子羽的眼神下,他们就如蝼蚁般的渺小,眼中仿佛没有他们兄弟五人,是无视的眼神,如清泉般看着他们。 眼中只有他们,却是无视着。 也激起了五人心中不满,他们何时沦落到如此境地了,他们还是上古五帝之子,尊贵无比的五岳君神。 若是愤怒,若是哀求,若是商量,就算是不出一言,直接冲向他们兄弟,一拳打来,也比这般平淡的好。 是在羞辱人。 如万蚁在心中咬着,让他们也没了退路。 第一百四十章 五岳独秀 今日的浪子羽是异样的。 那微笑,还是能让人感到拂面的微风。 却将一切言语都堵死了,那么平静,让五岳君神变得无路可选。 “就在本君掌中,有本事你来取,本君兄弟五人也想见见名震三界的浪子,到底有何本事,正好让三界好好看看,我等兄弟的本事,可不止是受了父辈蒙荫。” 五人也早已变得默契了,如一人般,就算有争端,也是无伤大雅,既然已经没了选择,也只能迎头而上,何况他们也没怕过。 浪子羽话音还未落下,五岳君神就已分立了五方,没有将浪子羽围在中间,而是在他身前,如花般绽放开来,没有一丝违和,五岳独秀不是说说而已。 气脉相连,如一人,是五行,生死交替,周身亿万里山系地脉之力都受到牵引而来,凝成实质,却让人看不见。 他们不惜争端,怕了血雨腥风,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力量,也许每一个都不是浪子羽的对手,但也都是三界少有的大神通者,就算不能与十二重天高手争锋,也是有赫赫威名的。 为首恽善,更是已然迈入了道门混元之境,不算等闲之辈,五人联手,自信也可傲立于三界之中,让任何人都不得小看。 五岳独秀不止是阵,也是规则,是他们天命的规则,上古五帝为他们寻到的保命之道。 从没人能够破过,自信就算是五尊之辈,想要破阵,也要费劲手脚才行,他们的尊贵,是有道理的。 山系地脉之中也有五行之力,五行是五色的,黑,白,黄,红,绿,空无的阵中,突然被五色填充着,界线分明,却又融会贯通,生生不息,是相生的。 浪子羽也是高手,恽善自知不是其对手,不做徒劳,将想灭之力收了起来,想让人知难而退。 恽善着一身的黄,沐浴在浑厚的黄色中,是土之力,手中没有武器,但那黄色的土之力如铠甲般,将其包围着,也变得威风了,威风凛凛的对着浪子羽喝道。 “真漂亮。” “比鲜花还要绚烂,可惜一般美的东西都不中用。” “那你可就错了,上古五帝费劲了心力,创出的保命之道,岂是那般简单。” “天蓬,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此阵虽然堂堂正正,与地脉相连,五行相生相克,道尽了世界生灭大道,可惜在这五个废物手中涌来,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杀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毕竟是在五帝的怀抱中长大的,永远都被温暖包围着,受不得半点风霜的,是娇贵的,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是难得了,不能太过奢求,我看那恽善倒是不错,可惜独木难支。” “没有求胜之心的永远都是废物,上古五帝的风采,只能供人追念了,再也难以重现。” 勾陈只求胜,不胜就是败,只知保命的,只是废物,不能让他放在眼中,是胆小怯懦之辈。 “那你有把握破这五岳独秀吗?” 天蓬笑看着勾陈,在他看来,恽善五人已经是难得了,也不算辜负了父辈的殷切之心,毕竟从没经受过风雪,哪还能强求。 至少恽善让他刮目相看了,比他想的要好,可惜生错了时候,投错了胎。 五人诞生之时上古五帝正是傲视宇内之时,威风不可一世,从没想过他们会死,也就教不好孩子,有他们已经够了,他们的子孙只要享乐就行。 这是前车之鉴,是教训,所以如今无论是帝氏兄弟,还是文曲他们兄弟,也能变得努力,适应着风霜,不想再在成为五岳君神。 “我没把握,但他们还是废物,永远都赢不了人,就算能够永世长存,无灾无难又能如何,活着也是受苦。” 勾陈恨恨道,也许是怒其不争,五岳独秀不该如此的,一门绝世大阵,就这么废了,真是可惜。 “你站在我身前做什么。” 勾陈看着挡住他的天蓬,淡淡道。 “我怕你冲动了。” 天蓬是笑着的,看不出两人前面的争执。 “我也一直想要试试,咱两到底谁强,今日也正是时候。” “既然你生气,那就算了,正好我也想看看浪子羽是否有破阵手段。” 天蓬尴尬的收了笑,重新与勾陈平肩而立,只是搂住了勾陈的肩。 “他们落了我的面子。” “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却不能对他们出手,除非你也想当叛神。” 勾陈的骄傲,天蓬是知道的,为了心中的气,他可以漠视一切规则,连天帝都不怕,也许只有斗姆能将他压住,可惜斗姆不在,只能由他来做。 勾陈也不在说话,这就是天蓬让人讨厌的地方,就算是对他好,也不能让他领情。 不领情,却也无奈了,看着被天蓬紧紧搂着,看的死死的,也不做妄想了。 五岳身份也非等闲,三界中不知有多少当年五帝的部将,更有很多亲朋,就算隐退,不理世事,也不能让人小看。 妲娥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却只能无奈的看着商羊,变得安静,心里明白,就算上去也是无益于事,还可能拖累了。 五岳君神不可怕,可怕的是五岳独秀。 ****************************************** “羽公子,我们两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心中已经知足了,不要在为了我们白费功夫了。” 务相的声音凭空响起,在恽善的掌中响起,惊得恽善脸色发白,变得有些失措,如见了鬼般。 务相与盐阳毕竟是曾经的大神通者,也是宇内少有的高手,就算只剩下了一道魂体,又岂是那般容易得手的。 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才能让五岳君神如愿以偿。 五岳独秀现出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平复,不管如何,务相与盐阳已入了掌中,还是甘愿的,没有挣扎。 “此事早与你们无关了,我是为了自己。” 浪子羽的语气还是平淡,清亮的眼睛,能让人看出其中的锐意来。 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走偏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双方的焦点早就不是务相与盐阳了,其实他们只是棋子。 双方都将他们当做了棋子,棋局还在下着,不分出胜负来,没人会甘愿。 早就不在是务相与盐阳的事了,也许他们也心知肚明。 所以不在应答,务相安稳的呆在了恽善的掌中,只要有手牵着就行,能牵着艳阳的手就行。 人总是在无奈中挣扎,就算成了鬼也好不到哪去,区别只在于有人是甘愿的,有人想要挣脱,想要自由。 浪子羽也已经合身扑了上去,扑下来五岳独秀之阵。 身材没有变得高大,还没用处撑天立地的神通,只是连续击出五拳。 击在了阵法交接之处,五行相生之处,只要打断就行,就无法维续。 但也没那么简单。 五岳独秀号称三界最强的保命之道,在没有任何大阵,任何神通能够与之比拟。 论及保命,连上清天主的诛仙剑阵也不能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阵法转换,随着五人不时的走动,五行交界之处,也是不断变幻。 总能使浪子羽的拳落空,苦苦撑着。 脚都不敢离地。 只有将脚站在地上才能勾连地脉,只以身法不断带动阵法运行。 手是摆设。 对五岳君神来说,手就是摆设,没有一丝用处,只是尴尬的挥舞着,剁了也不碍事。 只是躲着,不使阵法关窍受到攻击,不还手。 也许是忘了还手,他们只想不败。 对他们来说,不败就是胜了。 刚柔并济。 说的是浪子羽的拳,或重如山岳,将五岳独秀震得涟漪不断,却总能顽强的挡住。 或轻如鸿毛,落入阵中,如泥牛入海不起波澜。 或大或小。 大可比山岳,小如微尘。 好像使劲了浑身解数,五岳君神却是稳如泰山。 不急不躁,焦急的很。 浪子羽是不急的,拖也要拖死人,真生生不息,就算与天地为敌,又有何惧,何况只是亿万方圆的地脉之力。 拳如人,也是潇洒如意的,是不羁的,不着边际,让恽善兄弟只能小心翼翼。 五岳君神心中是急的,他们注定了没有耐心,无事的心都是急躁的,何况此时,只想早点结束,好回府修养,保持尊贵。 顺便领些人情,将好日子变得长些。 浪子羽的脚也是站着的,站在了地上,撑天立地之法与如意微尘之道运转顺畅,如此才能大小如意,让人难以防御。 只能聚精会神,就如此时的恽善兄弟,不敢有丝毫懈怠,心神都是紧蹙着,太耗费心力了。 不过一会,就觉疲惫,太过高贵了,不是所有人都是浪子羽,长到这么大,也没费过这般多的心力。 不到半个时辰,就让他们觉得耗费的心力,多过了往日里的无数年。 他们也有过无数战斗,但只是站着,就能让人无法可想,哪像浪子羽,要耗费他们脚力,还要小心翼翼。 “要不我们上去助几位君神一臂之力。” 天猷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着,就算明知是无果的,也不敢不指明。 “上去助谁,本君如今也想拿这五个废物,出口恶气。” 勾陈的眼神是平淡的,平淡的看着天猷,却让他缩住了脑袋。 若是天蓬,他还能争辩几句,勾陈,他不敢。 “输就是输了,本帅言而有信,无论结局如何,都与我斗府无关了,天后若有疑惑,就让她来找本帅。” 天猷毕竟是他的下属,就算只是名义,天蓬也要给他些台阶,伤的不仅是天猷的颜面,还有斗府。 “天蓬大哥,那刚鬣怎么办。” 文曲带着些关切问道,天后也不是好惹的,也要面子,若真惹恼了她,可会昏了头,做出些不智之事。 女子中,如男儿般有大心胸者,不是没有,如斗姆,金母,女娲氏。 可绝大部分心胸却也都小了些,没有大局观,总会因图一时心中快活,而做出些损人损己之事,心眼有时甚至比针眼还小。 天后羲和,虽然母仪宇内,却是女子中的女子,心眼比睚眦还小,心中不能不快,不知做过多少错事。 容不得文曲不在意,虽然猪刚鬣蠢了些。 “唉,放心吧,我为他找好了后路,此事之后,我立时将他送入道门。” 天蓬长叹了一气,虽然怒其不争,也只能如此的无奈。 “天蓬,你真想好了,这脸面上可不好看,道门也是,那玄都不懂事,太清难道也不懂事,可不止羞辱了你,还有损斗府颜面,连我这面上都不好看。 当年猪王何等豪杰,让人敬佩,怎会生出这么个废物来,若我是你,宁愿一掌了结了他的性命,留着也是丢人现眼,污了先辈威名。” 勾陈面色变得严肃,他与猪王交情也是不浅,心中也是恼怒的很,不止道门,也恼怒那猪刚鬣不争气。 看着在后边,在斗府诸神间呼呼大睡的猪刚鬣,勾陈也是气不往一处来,都想抬手了结了他,心中却也不忍,只能心中愤恨。 “也是我等的宠溺害了他,实怨不得刚鬣,如今世道纷杂,时局易变,谁也不知将来如何,也算是为这孩子多找条出路,将来也多一个依靠。 不过一点颜面而已,丢了也就丢了,斗府屹立宇内,靠的不是面子,而是实力。 也不求他变得争气了,有啥出息,能好好吃着,好好睡着,好好活着,就好了,猪王在天之灵也能得以慰藉,我等也算不辜负于猪王了。” 此时的天蓬让人感觉带上了暮气,不像往日里的不羁,没了狂放。 “哼,早些年,我就让你将他交给我,让他多受些教训,你就是不听,难道我还会害了他不成,刚鬣如今变成如此,你确实要背负责任。” 勾陈心中愤怒还是难消,怒视着天蓬,猪王之子,应该要傲立三界,而不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天蓬道:“事情已经注下了,他的性格也已养成了,再论是非也是无意了,如今能做的就是为他安排好日后。 将你那西天辛金之气允我点,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面子也是丢定了,那不如将人情做的大些,看那鸿钧与太清将来不好好维护着刚鬣,不让他能好好混吃等死着。” 斗府身在局中,天蓬也在局中,局势易变,天蓬也实在没精力看管猪刚鬣了,也不知能否看管的好。 道门是出尘的,是出世的,永远都不会入局,猪刚鬣在道门,也是好的,更有把握安然度过即将到来的大变。 勾陈毫不在意的将一团金灿之气,扔给了天蓬,让其纳下,这是他的本命之气,对他而言也是珍贵的很。 “也只能如此了,期望他能好好活着吧。” 勾陈也在局中,虽然语气对猪刚鬣有诸般不满,但心中也很在意,甘愿丢些面子,在给些利益。 傲气如勾陈,也只能低下头来,不是为了自己。 浪子羽还在打着,不止是拳,一双手使出了花来,有掌,有爪,更有指剑不时射出。 让五岳君神更加的小心翼翼。 “浪子羽,你奈何不了我们兄弟,何必白费功夫,浪费了时辰。” 恽善朗声道,也是服了软,更想让人知难而退。 “我是浪子,无牵无挂,身上虽无长物,最富裕的也就是时间了,最不怕的,也就是耗费时间了。” 浪子羽手在动着,脚也不停下,逼得恽善五人四处乱穿,不敢停歇,语气是淡漠的,笑意都消失了。 务相与盐阳可以成为棋子,但浪子羽的心不容他们受到伤害,这是他该做的,不会轻易放弃。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黄中的绿 盐水泽虽地处西北,但方圆却也林木茂盛,郁郁葱葱。 秋高气爽,落叶虽在纷飞着,可还是藏不住绿。 正在绿与金黄交接之时。 短短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内,亿万里方圆都是金黄的国度,漫天充斥着落叶,是金黄的,缓缓落下。 留下的是光秃秃的枝丫。 不是自然的衍化,太快了,像是发生在瞬间,被吸取了生命。 慢慢的开始枯朽,亿万里方圆内,再找不到半点绿。 枯黑点缀着漫天的金黄,地上积起了厚厚的金黄,金黄色的落叶,覆盖在黝黑的土地上,没有草。 仿佛在一瞬间所有的养分,所有的生命力,都被吸取一空了,可悲可叹,无数的生命在嚎哭着,他们也失去了实物。 一个比冬还冷的秋,冷血动物都来不及堆砌起食物,怕要活活饿死才可。 是罪孽,这也是五岳独秀的罪孽,虽然强大,生生不息,仿若有无穷的生命力在,留下的却是满地的死寂,亿万里方圆的死寂。 只有那满地厚厚的落叶,才能证明着此处曾经的生息,生命有时很可怕,在得到天地供给的同时,也在伤害着天地。 亿万里方圆的山系地脉之力都被吸取了,源源不断的供给着恽善等人,让他们强大,让他们无惧,变得不败。 强大如浪子羽,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尽力着,他有的是时间,至少浪子的时间,总是比别人多些。 恽善的心是急的,他们的时间是宝贵的,不仅可以拿来享乐,也可以作威作福,怎能浪费在此处。 何况,他们撑的越久,五岳独秀存在的越长,造下的罪孽也是越大,虽然都是蝼蚁,但太多了,多到,他们的心也难以承受。 尊贵如他们,心中也要生出罪过来,变得内疚,当为了成功,为了尊贵,多内疚些,也不妨。 再多撑下,转机就会出现。 这是五岳君神共同的心声,也是他们坚持的动力,怀着罪恶在坚持着,因为有人比他们更急。 会尽快做出决定了。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转机却还未出现,他们也急了,却无奈,如今连挣脱都难。 浪子羽的拳越来越重,越来越轻,手段也变得诡异,甚至手中有时都会握上斧来,一把青铜战斧。 小小的青铜,在浪子羽手中也能劈山,让他们脱不开身,连离去都做不到。 只要稍有疏忽,阵法一乱,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不敢乱,更不敢跑,只要跑,就一定会乱。 也就更不敢撤去五岳独秀,只能耗着,让罪孽变得更大。 上苍是公平的,大神通者与蝼蚁又有何异,罪孽带来是往往是果报,一种无法说清,却一定存在的至理,将来总是要还。 终于他们盼来了希望,想的没错,有些人,比他们还要来的着急,虽然拖得长了些,也一定是急的,所以在匆匆赶来,有些决定是不好下的。 但一定要下。 亿万里的金黄中,出现了绿,不止是一点,是三点。 相对于亿万里方圆的面积很小,但却很大。 金黄中的那抹异样,本来就是那么的醒目,何况还那么大,像是要撑破天,比山岳来的更大。 在那高大中,连五岳都自惭形愧,敢与昆仑争锋。 撑天立地的浪子羽,都显得渺小。、 穿着绿衣,带着碧绿草冠,虬结的肌肉,仿佛要撑破衣裳而出。 面容也如山岳般的陡峭,颧骨高高的,显得渺小的眼球,好像要落入沟壑中。 高挺的鼻梁,鼻尖如鹰般勾起,小小的眼睛,配上的是茂盛的浓眉,耳朵不大,不注意还真看不见。 急匆匆的赶着路,用脚,右手还拖着山,很高的山。 样貌奇特,虽高大,却显不出威武,但很吓人,踏在地上,地动山摇,飞奔而来,将已安然落地的金黄,重新刮了起来,在风中飘舞,旋转。 将大地踩得坑坑洼洼,留下了一条的沟壑,深深的,有万丈深,密密麻麻分布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浪子羽也不由转过了头去,实在是动静太大了,想不注意都不行,但手还是动着的,不停。 也要仰望着,虽然已经用出了立地撑天之术,很高了,但还是要仰望,只因为来人更高。 浪子羽朋友很多,但搜遍了脑海,也只能想出一人,能与眼前这三人争锋。 离得还很远,就看的清清楚楚了,来人太高了,太大了,连山岳都阻隔不住,就算站在东海边,浪子羽相信自己都能望到。 恽善送了口气,总算来了。 只是稍有疏忽,就差点被浪子羽的指劲击到,吓得不敢在胡思乱想,很头痛。 就算五岳独秀防御再强,对上浪子羽也让人觉得头疼,不仅行事不着边际,连招数都那么的不可捉摸,这一刻还如波涛般汹涌而来,下一刻却又变得和风细雨,慢慢沁润着。 瞬间如雷霆咋响,身法之快,肉眼都无法捕捉,可等恽善刚要适应,却又慢如驼龟,在踱步着,一道道的巨力仿佛凭空升起,像要将整个大地给掀开。 非人,从没人能将五岳独秀弄的这般摇摇欲坠,稍有差错,就是泼天的大祸来临。 让人不敢放松,得摒着气,受着折磨。 总算来了,还不算晚。 “他们怎么还活着,东皇骗了三界众生。” 天蓬将脚向地一踩,止住了那如要将地给掀开的摇动,惊诧道。 见了鬼了,本该死去多时的人,却重现眼前。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东皇,本就不奇怪。” 勾陈却是不以为意,世事无常,人更无常,造化奇异,人更奇异,见得多了,本就不该诧异。 怪异的人,怪异的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数千万里的路程,也就几步而已。 三人的脚步很急,所以来的也不慢,勾陈话音方落下,就已到了身前。 “憋死了,咱们兄弟三人终于重见天日了,哈哈哈。” 为首之人,在中间,放声咆哮着,憋得久了,忍不住想要发泄,浪子羽和五岳君神就在脚下,却不踩下。 在向三界宣泄,让众生知道,他们兄弟又回来了,那最高,最大的三人又回来了。 向久别的天地,诉说着思念。 声音能划破九重天,将太阳宫中的天帝都给惊醒了。 “太一却是越陷越深了,行事也越加的不智,就算容他们活着,也不该在放出来。” 就算放出来,也不该派他们对付浪子羽...... 帝俊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隔着远,恽善并没注意,也就没认清,三人到了近前,也将五岳君神更镇住了。 心中不知是何感受,任谁见到鬼,都会有瞬间的茫然。 幸亏浪子羽也停住了手,在好奇的打量着三鬼,三个大鬼。 “声音能小些吗?很吓人。” “你就是浪子羽,我们兄弟还要谢谢你,否则还不知何时才能这般自由。” 为首的绿衣声音还是那般大,没有一丝一毫变小,也很是好奇的俯首看着脚下的蝼蚁,那个潇洒的浪子。 “你先等着,我们兄弟还要在发泄一番,再来送你上路,放心,看在你让我们脱出樊笼的份上,等下会让你痛快些,只一脚将你踩死。 你可莫要反抗,否则让我控制不住力道,连具残骸都无法给你留下,那就不美了。” 很是狂妄的叫嚣着,其余两人也是附和着大笑。 将天地都笑的变色,摇晃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龙伯 “大哥,好久没回洪荒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右侧巨人一脸的欣喜,神色是跳脱的,将还遗留在身上的枯叶抖了下来。 “我也很喜欢,大哥,等杀了浪子羽之后,我们定然要在大地上好好耍耍,显显威风,我们三兄弟真的好久没快活过了,一定要在踩踩,将芸芸众生踩在脚下,让所有人仰望着。” 这是左侧的巨人,乌溜溜的眼球在沟壑中转动着,神采奕奕,放出异样的光芒。 他是老二,虽然比老三强了些,但也不够沉稳,憋了这么多年了,要好好发泄一通才好。 “行,他们答应过了,只要我们将浪子羽踩死,就放我们自由了,到时这天地还不任我们兄弟逍遥。” 老大疼惜看着两个弟弟,他没照顾好人,失职了,发誓再也不会了。 兄弟三人不止衣服是同样的,身高长相也是如此相像,外人绝难认出,敏锐之人也许可以靠言行举止来判断。 三人就成一国的兄弟,当年担山踏海不知何等的逍遥,无拘无束,逍遥久了,无拘无束久了,就变的无畏了,闯下了大祸。 要命的大祸,以为就要死了,数百年就要死了,没想却活了下来,却受制于人,再难自由了。 在虚空中飘荡着,为人做事,被人操控着,以为再无机会踏上洪荒,没想世事无常,他们终在踏上了洪荒。 老大,老二,老三,龙伯老大,龙伯老二,龙伯老三,名字取得很任性。 龙伯国,覆灭在了数百年前,其实还在,因为他们还活着。 大名鼎鼎的龙伯国,号称一部,其实却只是兄弟三人,三人就称一国,他们在,国就在,从来就没消亡过。 他们是无畏的,曾在东海垂钓,钓竿粗壮如同天柱,吊绳直径就有百丈,所以他们钓起了六只神鳌,比山还大的神鳌。 驮着山的神鳌,驮的是神山,闯下了大祸,让岱舆,员峤再无所依,飘向了那不知名处,再找不回来,在虚无之界。 海外五座神山,只余下了三座,岱舆与员峤再无踪迹。 三界群情激奋,那劫后余生的海外诸仙,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天威震怒,连向来宽厚的天帝帝俊都勃然色变,怒火填膺,再也容不得他们兄弟。 所以众生皆知,数百年前,东皇太一将龙伯国灭,还海外诸仙一个公道。 但他们还活着。 所以天蓬见了鬼,心沉的更低。 “大神,本帅就此告辞了。” 天蓬头也不回的往天上走去,北天之上。 不发一言,天猷与文曲也只能紧跟而去,也带走了上万的星神,场中立时变空。 “我们也走吧,无聊。” 勾陈话音刚落,好似又想起了何事,将头转后,望着那从未发过一言,毫无存在感的五个部将道。 “对了,本君心里也很不爽利,主辱臣死,你们正好也是兄弟五人,我这就不需你们侍候了。 今日起,本君就派你们分赴五岳,没事也可做些降妖伏魔,除暴安良之事,一定要弄出大动静来,显现我上宫威风,让宵小之辈不得安生。” 勾陈也走了,很急,想要追上天蓬的脚步,一刻也都不停留。 商羊望着空空的大地,望着鱼贯而去的众人,想要挽留,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来了天蓬,就不该来勾陈,来了勾陈,更不该再派来五岳君神与龙伯国兄弟。 看着五岳君神,也是怒其不争,坏了事,真是尊贵久了,变得急功近利,争功邀赏。 他们的职责只是拖住浪子羽,隔绝一方天地而已,却越俎代庖,亲自上阵了,也惹恼了勾陈。 是上头之人昏了头,还是识人不明。 一定是识人不明,所以一直都做错事,至少在面对浪子羽时是如此的。 更不该让龙伯兄弟重见天日,东皇的德望还剩多少,海外诸仙那感激的心,也要转为怨了。 勾陈走的很急,留下了五个下属,那是五个没有一丝存在感的人,就算站在勾陈身后也别忽略着。 不是勾陈太耀眼了,这五人也是不无名之辈,五极战神,扬威宇内,是勾陈的得力臂助。 天空,大地,人中,北极,南极,西方上宫五极战神,曾随勾陈征战天下,难寻一败,直到遇到了斗姆,遇到了斗府。 各自对着五岳君神阴阴的一笑,也瞬时化为流光分往五方而去。 走的也很急,没留下一句话。 “勾陈竟敢如此欺辱我们兄弟。” 金虹也是怒了,一脸的愤恨,叫嚣着。 “世道如今,但愿不要再出差错就好了,否则......唉!” 恽善也是无奈,往后日子不好过了,真得罪了那勾陈了,一定不得安宁,若在不能成事,就亏大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哥,他们两人是什么意思。” 龙伯老三也是愤愤道。 被无视了,意气风发而来,是王者的归来,却被无视了。 天蓬与勾陈自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他们,就走了。 “算了,他们走了也好,免得还要碍事,等我们渡过了难关,有的是机会让他们难过。” 龙伯老大是长兄,所以也在沉稳,至少在三兄弟中是如此的。 “你们五个废物,还不让开,让我来宰了这小子。” “大胆,谁是废物,你们三个活死人,也敢欺辱我等兄弟。” 龙伯老大话音刚落,就被羌善怼了回去,金虹,丹灵峙与登僧也是怒视着,只有恽善在心中无奈着。 事情总是在走偏。 “五人联手都打不过一人,只会上蹿下跳,不是废物,还能是何,我若是当年五帝,早从虚无中跳出来,一掌灭了你们。” 龙伯老二也不示弱,俯着头一脸不屑的看着,脚下那五个如蝼蚁般渺小的身影。 “好了,三位龙伯兄,咱们可不能起意气之争,还是同心协力,才能完成任务,对你我也皆有好处。” 恽善心中也是不满,虽然他们争功夺利了些,也不该派这三个自大之人来,不但不能团结对外,恐怕要先起了内讧不可。 事情总是充满着无奈,浪子羽身为事主也只能无奈的站着。 也不着急,等着他们争论好再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云头 “从来都只有我们兄弟联手之说,再没和外人练过手,何况是你们五个废物。” 龙伯老大不留一丝的情面,满脸不屑,吐沫星子如倾盆大雨,浇在了五岳君神身上。 一道光罩挡住了,躲过了成为落汤鸡的下场。 恽善心中也是怒了,这是三个混不吝,若不是场合不对,定要让他们好看,上古五帝一脉虽然没落,但也不是何人都可漠视。 “谁是废物,就你们这五个活死人,若真有本事的话,也不会假死了这么多年。” “我兄弟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们这三个化外野人可以置喙的,若非场合不对,定要让你们真正死上一回。” “几位哥哥,他们这般欺辱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何必再做顾忌,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废物。” “虽然与丹灵峙这家伙不合,但此话说的对,是他们挑衅在先,出了问题也怨不得我们,就算到了凌霄殿上,也有话说。” 金虹,羌善,丹灵峙与登僧四人却是受不住了,讲话怼了回去,脸的胀红了,还真没受过这般委屈。 恽善脸上也很是不好看,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强撑着,将手一摆,用眼神止住了激奋的四位兄弟。 “何必理这三个莽夫。” 不善的眼神看向了龙伯兄弟,语气也不在好听,变得生硬,能强撑着怒火,没翻脸,已经是够有涵养的了。 “咱们也不是朋友,将来定要一较高下,让你们看看五帝一脉的威严,就算是如今也不可欺。 但今日我们是为一事而来,本该同心协力,三位若是自信,也不妨一意孤行,到时若有差错,坏了大事,看你们如何交代,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就悉听尊便了。” 龙伯兄弟突然安静了下来,脸色也是难看,却闭着嘴,没有了来时的意气风发,不知是否被恽善气到了,还是被他戳到了痛处。 想要反驳,却不敢在说出口,胆子也变得小了,若有人能看透他们的心,一定会发现他们心中的不安,惧怕,与无奈。 浪子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两方的口舌之争,对天蓬与勾陈的离去,也是不置可否,该走的终究要走。 天蓬始终是斗府元帅,天蓬大元帅,勾陈也是上宫帝君,不是五岳君神,也不是龙伯国三兄弟。 不知是否要庆幸,在浪子羽的心里天蓬与勾陈才是真正的大敌,结果勾陈来了,天蓬以不可言喻的理由退出了。 五岳君神与龙伯兄弟来了,勾陈的心也淡了,他所为的一切只是为了争口气而已,不是与浪子羽为难。 心中真正在乎的只有天蓬,天蓬走了,他也留不住了,留下也变得毫无意义,好好的一出大戏,生生让着几个废物给搅合了,勾陈心中也是负气离去的。 不知气的是谁,天蓬,浪子羽,五岳君神还是龙波兄弟,也许是那还未到场之人。 一个就算就在场中,也鬼鬼祟祟之人,一个站在光明中的阴影,就算明知已经藏不住,也要自欺欺人,一个唯心的人。 唯的是自己的心,如果他像浪子羽那般,常走与宇内诸天之中。 那他一定知道几句话,与他此时的行径相同,‘此地无银三百两’,‘掩耳盗铃’等等。 不是因为他傻,只是因为他的自负。 原本饶有兴趣的浪子羽,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明明还是满面的春风,笑意盎然,可明眼人一定会被吓得噤若寒蝉。 怒意,杀意,嗜血,一切的负面情绪,都濒临爆发,浪子羽有些失控了,将头抬了起来。 清澈的眼神,差点将藏在云头身后的人给吓得掉下来,从那只九头怪鸟的身上掉下来。 今日的天是清澈的,一朵洁白的浓云悄然立于其上,不在是万里无云,不知何时升起。 浓云升起之时,龙伯兄弟也闭上了嘴,不敢在逞强了,他们也怕了,也许不怕云头的人,但一定怕他背后之人。 一个出身更加高贵之人,在那浓云升起之时,五岳君神身上的尊贵都消失了,黯然失色。 就算只是躲着,也比恽善他们来的尊贵,让他们也不敢在尊贵,多年的生活,让他们学会了低下头活着。 一个能将鬼车骑在身下的人,如何能不尊贵。 那可是鬼车,能止诸天小儿夜哭的鬼车,让无数生灵即若寒蝉,让无数个母亲即畏且恨的鬼车。 同样是九头,同样是鸟,鬼车与九凤很像,却又差之千里。 一个高高在上,清气沁人,一个就算隔着万水千山,也能让人闻到其身上的妖邪之气。 是恶鸟,为恶多时,坏事做尽,让诸天愤恨。 可如今却安然无恙,受到了庇护,被人骑在了身下。 世道变了,阴阳难分,如今的天界正是求才若渴,生冷不忌,什么人都可站在天上,俯瞰大地。 九婴也想,可惜他败了,鬼车胜了,所以被骑在了身上,头还是昂着的,发出如车轮滚过的声音。 一个作恶多端的鸟,摇身一变,却是成了天庭正神,可笑。 浪子羽还在笑着,笑颜中透出的却是负面的情绪,还要嘲弄,沐猴而冠。 更在笑五岳君神与龙伯兄弟,他们也噤若寒蝉,不在争吵,悄然站在了一起,同仇敌忾。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务相和盐阳无关,何必为难他们,人族也不好惹。” 浪子羽淡淡道,对着空气说道,没有对着那朵浓云,但一定是说给云头之人听。 可惜没有回复,场中突然变得安静,连五岳君神与龙伯兄弟也变的安静了。 那三个高大的身影,也变得小心翼翼,怕发出一丝的声响来,也没了傲气,怕了,过去的几百年,让他们怕了。 他们也不在是当年那个得意忘形,胡作非为的龙伯兄弟了,也在没有担山踏海的勇气,也不敢在归墟垂钓。 “呵呵,事到如今,一切也已经明了了,盐水泽从来就没有昆仑印,愿赌要服输,何必在为难两个可怜人呢。” 浪子羽还不放弃,这是他的事情,是人族的事情,与两个可怜的孤魂野鬼无关,从来就与他们无关,心中突然生出了良心来。 他以为早已不见了的良心,他的血原来从未冷过。 “我愿赌服输,但那两人也是天罪之人,与这局势无关,更与你无关,是他们罪有应得,你也是罪有应得。” 云头之人声音也是淡漠的,也许只有躲在后面,不让人看到,他才能发出这么淡漠的声音来,卸下了面具,露出了本来之颜。 就算是众所周知之事,没有证据也是枉然,云头之人深明此道,所以他要躲起来,给人看到的都是宽厚有礼,可亲可敬。 “你们总是这么自大,不可一世,不将天下放在眼中,漠视着世间的公道。” 浪子羽意有所指,心中也是纠结的,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 他喜欢这样的帝一,可是他不想欠务相与盐阳,浪子羽可以欠天下人的,就是不想欠这两道怨魂。 一切早已注定,多说无益。 云头之人也闭上了嘴,悄悄的摸着手中的扳指,玲珑剔透。 恽善兄弟与龙伯兄弟也变得同仇敌忾了起来,仿佛先前的争端都是假的。 悄然将浪子羽围在了中间,虎视眈眈。 浪子羽毫不在意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浓云,想要看透。 好多年不见了。 几百年了,总算见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