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道》 第一章 生死难 天际群星闪耀，那是柳尘步入二十一世纪后再也没有见过的景色。但此时的他毫无欣赏风月之意，因为他要死了！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似乎只应该出现在电影中荒郊野外的山谷中，身旁还有一群提刀带剑做古人装的人。 未及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阵箭雨自天上落下。密密麻麻的箭雨根本不给躲藏的空间，虽然本能反应的护住脑袋，但身上大腿处却毫不客气的被插了三五枝锈箭头。 等到撕裂身体的剧痛让迷茫的柳尘清醒过来后，谷口枯黄杂乱的树木在几只火箭作用下，须臾间便掀起一道火海，将这个谷口唯一的出口给封死了！ “班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埋伏反贼吗！” 几个在箭雨还侥幸残存性命的人看着被火光照亮的山谷，满是绝望的呼喊着。 不过被他们称作班头的人，似乎运气不行，在箭雨中被射中要害，一命呜呼了！ 随着火势的越发壮大，整个山谷都弥漫着刺鼻的烟气。曾经在饭店里干过一段时间的柳尘勉强记起自己接受过的火灾自救教育，从身边的尸体上扯出一块粗糙的麻布，用血水浸湿捂住口鼻，然后紧紧的贴在地上。 其他的人却没有柳尘这样的见识，要么怀着侥幸心理冲击谷口的火海，要么就直接被烟活活熏死。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山谷内数百人除了柳尘都已经死去。谷口的火焰将所有树木燃烧殆尽之后，也慢慢熄灭了下去。 但是这个时候，因为流血过多，柳尘也没有任何自救的能力了。 “要死了吗？” 柳尘身体的感应已经模模糊糊，但精神却出乎意料的清醒起来。他思量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不过就在他彻底昏死时，忽然感觉到一阵悉悉索索的东西。勉强张开黏黏糊糊眼皮，露出半个眼睛，一个身着青灰道袍的家伙站在一众尸体中东翻西捡，似乎找着什么。 等那人来到柳尘的身边之后，柳尘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只听得那家伙疑惑的说了一声： “咦，这群差役之中哪来细皮嫩肉的富家少爷？不过也好，虽未打熬筋骨，但神完气足倒也不比那秦班头差，凑得个双数练个阴阳尸！” 等到那家伙说完后，便将一个圆滚滚的丹丸塞进柳尘的嘴里。到了这里，柳尘也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待到柳尘意识再次恢复，似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地点到没有变，还是在那山谷之中，只是原本横七竖八的尸体被收拾了一番，草草的在谷内西南角埋了起来。 睁开眼，柳尘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件漆黑的麻衣躺在地上。看上去粗糙的很，感觉上和筛米的筛子差不多，到处都是眼。不过奇怪的是，就披着这样一件单薄的衣服，在这荒郊野外的晚上柳尘居然没有半点寒意。 “铛——” 一阵急促的铃声忽然响起，柳尘便觉得自己身体不都控制的一阵颤抖，而后一跃而起。 直到这时柳尘才发现，自己脚下画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他刚刚躺着的地方，正是太极图的阴眼。而另一边的阳眼，则是一个身穿白色麻衣的家伙。 此时的太极图外，那个身穿青灰道袍的道士手中擎着一把长柄铜铃，脚下踏着大步，绕着太极图的圆圈走着，口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 随着那人的的举动，柳尘只感觉一股清凉之意自天而降，如泉水一般洗刷过身躯。与此同时，脚下还有一股厚重之意，徐徐上升，缓慢而坚定。 这一轻一重之意，似乎就像是有着各自轨道的列车，沿着柳尘身体循环一周之后，清凉之意回归眉心，让柳尘感觉到自己意识越发清明；而厚重之气则在脐下停留，整个身体都响应着这股厚重之气。 不过随着体内着两股气息慢慢积累，柳尘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越来越小。到了现在，只要铃声一动，柳尘的身体就会自发响应，而他自己却没有半点掌控的余地。 记起自己昏死前听到的话，柳尘已然明白这道士准备做什么。他是准备将柳尘活活炼制成一个僵尸，供其驱使。 妖道！ 如果说莫名其妙的穿越带给柳尘的是惊慌和恐惧的话；活活被炼制成一个僵尸，带给柳尘的就是绝望。 而在绝望之后，便是毁灭一切的愤怒。 “我要杀死这个妖道！” 明白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之后，连杀鸡都没有杀过的柳尘心中蓦然生出一股纯粹的杀意。奇怪的是，柳尘本身对于这股杀意没有丝毫的不适。 “只有一次机会！” 柳尘并不知道那道士有多大的能耐。但以现在的情况看，就算最好的情况，在一次出手之后，凭借那铜铃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反制柳尘。 默默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杀意，柳尘不在做任何反应，静静的等待仪式停止铃声暂歇的时候。 不过无奈的是，这场仪式似乎格外漫长。柳尘醒来的时候还是残月初升，夜色近半；到了现在，月以近中天，眼看再过一段时间天就要亮了，还是不见仪式有任何终止的迹象。 好在现在柳尘已经是个尸体，情绪起伏也没有以往那么大，虽然有些烦躁，但还是安耐住了自己心中的情绪。 “铛-” 铜铃声在太白金星出来的一刹那戛然而止，等待多时的柳尘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在确认仪式结束之后，身形暴起，挥爪抓向那道士的面门。 经过一晚上的仪式之后，那道士也是累了，见着柳尘的动作，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到底是有修行在身的，待到柳尘扑到他面前三尺距离时，他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转手便要将刚刚叉在腰间的铜铃再去取出。 明白那铜铃对自己如何克制的柳尘怎敢让其再次摇动铜铃，怎奈似乎已然来不及了。 值此危急时候，柳尘激起全身潜力，模仿着以往自己电影中看过的那些动作，飞身一踢，将那道士刚刚拿到的铜铃给踢飞。 “咚！” 踢飞那铜铃之后，柳尘还没来得及放松心情，便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飞去，然后狠狠的撞倒在一方土丘之上。 好在现在柳尘已经是个僵尸之体，这点跌打损伤倒也算不得什么，啪啪身子便再次站立起来。 “我道是什么情况，原来是祖师爷保佑，让我遇到个天生灵慧的奇才！我陆青才道途有此护法，无忧矣！无忧矣！” 趁着柳尘身体失控的空挡，那道士纵身一跃丈许，拉开了距离。然后一边手掐指决，一边看着站起身子的柳尘仰天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听此言语，再观其举动，柳尘心中一蹬，便觉不妙。当下再次出手抢攻，希望能够奏效。但身子刚动，体内轻重二气猛然一激，如同越轨的火车，横冲乱转。 感觉身体一软，摇摇晃晃的向地上倒下，柳尘眼睛一闭，明白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想到自己今后境况，柳尘心中怒火越加炽烈。但无论那怒火有多炽烈，却也无法让这具身体挪动半分。 “啧啧，可惜了！也不知你是哪家的后人，如今这世道也敢出来胡乱掺和，落得现在不生不死也是咎由自取。不过你放心，等我道法修成之后，便会抹去你的神魂，免去一切苦难。” 看着柳尘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这道士慢悠悠的走到被踢飞的铜铃旁，然后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等他走到柳尘近前，却发现丝丝缕缕阴气缠绕在柳尘的身体之上，让原本因道法祭炼完好的身躯慢慢变得扭曲起来。 “哼！天下乱相已现，处处枯骨。你这不过百十人横死的怨气，难不成还想翻天？” 看着眼下这般情景，原本还面带笑意的道士面色陡然一沉，面向那胡乱葬着尸体的西北角瞥了一眼后，冷然笑着。 只见他自青灰道袍上撤下一块方方正正的布条，一口咬破左手中指，奋笔疾书在青灰布条上书下一道符箓，然后一把拍在柳尘的额头。 但还未等到那符箓拍到柳尘的身上，原本闭目的柳尘猛然张眼，一团黑色的火焰再其眼中幽幽的舞动着。等到柳尘的目光落到那章符箓上后，原本青灰色的符箓自下而上燃烧起来，最后化作一缕细烟消散。 “你！你！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这等破法灵焰！” 看着自己掌中的血符悄无声息的泯灭，那道士终于慌乱了起来，一手颤颤的抬起，指着柳尘满是震惊的问着。 “呲啦！” 柳尘没有回答的意思，原本因为轻重二气冲撞而无法控制的身体在眼中黑色灵焰出现后，再次恢复了控制。他便直接抓住道士的手，用力一扯，整个胳膊沿着肩部的一条线被撕扯下来。 被扯下一臂之后，那道士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似乎是施展了什么秘术，脸色陡然变幻如同红脸关公，身如狸行，几个翻腾便消失在柳尘眼中。 第二章 举火如龙 看着迅速消失在眼前的道人，柳尘并没有立即起身追杀。此时的他在度过生死关后，只觉心头一股烦躁之意难以忍受，就像是有一群蚊子在脑袋之中不停的嗡嗡响。 “啊——” 柳尘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听到唐僧念紧箍咒的孙猴子，忍无可忍之下，愤然仰天长啸。 不过声音一出，却是吓得柳尘自己都跳了起来。那声音凄厉似夜鬼夺命，胆小的听了，估计得活活吓死。 “我已经不是人了啊！” 看着自己似乎和正常人差不多的身体，但柳尘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冰冷，根本就是一具尸体啊！ “陆青才，你这妖道，我必杀你！” 盯着自己冷冰冰的身体良久，柳尘茫然四顾，心中百味交杂。此时此刻，唯有丝丝杀意越发厚重，足以称得上执念。 不过这个时候一轮红日已经在天际大放光明，耳畔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嘶吼，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柳尘。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柳尘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和自己遭受同样命运的秦班头，此时在阳光的灼烧之下痛苦的发出声音。 “原来是你啊，说起来你还算不错，死了就死的彻底，不像我这样半死不活的。” 看着对方此时的模样，柳尘满是自嘲的说了一句。不过忽然觉得奇怪，自己现在也有半个身子在阳光照射之下，怎么就没什么感觉呢？ 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远在自己身体被阳光照射的地方，都有着一层细密的黑气，为柳尘阻挡住阳光的伤害。 “你就一路走好吧！哪天我杀了那妖道，定会只会你一声。” 明白自己不会为阳光所伤之后，柳尘也没有做其他的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那秦班头的尸体在阳光下慢慢被融化，最后只留下一滩水和一件衣服。默然许久后，说了一句。 到了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阳光酷烈难耐，便是有着怨气的庇护，柳尘也感觉到自己周身隐隐作痛。 对此他倒也不着急，将那秦班头剩下的一件衣服和那些死的莫名其妙家伙尸体放到一起，然后仗着僵尸之身不知疲倦，给那些只是浅浅盖了一层土的乱葬加厚了几分土。等到一切做完之后，也就差不多到晚上了。 走出山谷，凭借着自己与那妖道时断时续的模糊感应，柳尘很快就确定了方向。也不做多想，便大步疾走，奔驰而去。 不过这个世界实在太过荒凉。柳尘走了近十里，别说二十一世纪的柏油马路，就是记忆里小时候的乡间泥石小道，也没见到过。 在柳尘眼里，这里到处都是森林，走进去之后，就算是有着模糊的指引，他还是照样走了不少冤枉路。 “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 纵然柳尘现在的身体不知疲倦，但是这样七转八折之后，心中总会有些郁闷之意。再加上那些在脑海嗡嗡响个不停的声音，就更加烦躁了。 “若是有个人来带路就好了。” 残月升起，丝丝清凉之意自头顶灌下，稍减柳尘的烦躁。感觉到自己不对的柳尘也主动停下脚步，调整情绪，同时闲下来的脑袋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李头，我们可是斥候，这样放松不好吧！” 就好像老天爷听到柳尘的想法一样，他那念头刚刚升起，便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话语自不远处传来，慢慢靠近。 “你这乡间小子懂什么？别以为别人叫你一声当兵的你就真的是个兵了。你李头我可是在安南那血肉场里走出来的，我跟你说，只要有个人，就算隔着三里地，我都能闻出人味儿来！” 那刻意压低的话语还没有落下，另一个语气懒洋洋的家伙以教训的口吻说着，言语里满是一种自信。 不过等到他话说完后，柳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两人的眼前。 “李头，你不是说隔着三里地都能闻着人味儿的吗？” 看着静静的站在一颗树后的柳尘，一个面相年轻的男子呆呆的转身问到。 “噌！” 长刀出窍，年轻男子旁边被称为李头的人根本没有回答，见到柳尘身影后第一时间就自腰间抽出了武器，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被这李头一示范，那个面相年轻的男子终于想到现在是遇到敌人了，赶忙拔出自己的武器。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两人一左一右，摆出了标准的夹击架势，一步一步靠近柳尘。在逼近的同时，还同时厉声喝问，转移柳尘的注意力。 对于眼下的这种情况，柳尘也是一愣。虽然不久前他就下定决心要杀死一个人，但究其根本还是一个来自和平时代的人，根本没想到乍一见面就亮刀的情况。 不过柳尘也不傻，就算是有着僵尸之体，也没打算拿身体碰刀子。只是将身子一跃，跳到一根离地丈许的树干上，避开这两人的攻击。 “你们两个人莫名其妙的跑到我身前，拿起刀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倒也有趣。” 站在树枝上，柳尘目光紧随两个人的身形，生怕这两个人就足下一蹬，使出什么轻功来。毕竟僵尸道士都有了，再来几个武功高手，完全不足为奇。 好在情况没有继续按照柳尘的想法演化，见着柳尘一跃上了树枝，没有打斗的意向之后。那李头干脆利落的收刀回鞘，双手报了个拳，客客气气的说道： “我李催鲁莽了，还以为遇到了对头，赎罪赎罪！” 情况变化太快，不仅跟着这李头的年轻男子没弄明白，就是柳尘也有点蒙。明明刚刚还喊打喊杀的，这就道歉完事了？ 不过对于柳尘来说，能不打斗再好不过，毕竟看这人的架势，动手就是要分生死的啊！但他原本想见着人问个路的想法，也随之悄然打消了。 “既然没事，那就各走各的吧。” 也不准备多说，柳尘转身便欲离开。 “等会儿，这么晚遇到，也不容易。看你身手不凡，也是个异士。我们都督领着八百老弟兄要做一番大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看你深夜还在荒郊野外，也是个不得志的，不如跟我回去，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见着柳尘要走，那李头忽然高声喊道，言语之中满是激昂之意，倒是让他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子听得激动起来。 但这番话对于柳尘来说，就没什么影响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僵尸之身了，要功名有什么用。 “我就是个想过自己日子的人，哪是什么异士。不过，你知道这个方向十分么地方吗？” 柳尘开口便欲拒绝，但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不认路的问题，忍不住问道。 “你该不会是不认路吧？哈哈！” 听到柳尘这话，那李催一愣，而他身边的年轻男子却裂开嘴笑了起来。 “去，不认路的人多了是，有什么稀奇？” 拿着刀鞘便是对那年轻男子一砸，李催语气很是严厉的骂了一句。转而看着柳尘，说道： “如果没指错的话，你说的地方应该是忻城。我们这次行军的目的正是忻城，如果没有什么不便之处，不妨一道上路。荒郊野岭，总归多个照顾。” 见李催言语颇有道理，柳尘也动了心。虽然对李催所说的那准备做一番大事的军队有所忌惮，但一想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僵尸了，不害人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怕人？ 这样一想，也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顾忌什么，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军中汇报一下。对了，该怎么称呼你？” 见柳尘答应了自己的邀请，着李催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准备回赶。 “柳尘。” “哦，原来是柳兄弟。我曾听赵军曹说过，青州柳家世代官宦，我看柳兄弟你身手不凡，不知和青州柳家有什么关系？” 李催虽然只是普通身躯，但是作为斥候惯行于山林之中，行走之间看起来比柳尘还轻松，还有余力和柳尘聊着天。 虽然听上去就是普通的调侃，但也在社会上打磨过一番的柳尘如何听不明白这家伙是在暗中盘问自己的来历。 “没什么关系。” 冷冷的回了一句。对于柳尘来说，除了工作外，他从来没心情和人打机锋，所以干脆利落的断了话题。好在着李催也知道分寸，见柳尘没有谈性，便止住了话语。 看着行事颇为果断的李催，柳尘倒是对那准备做一番大事的都督升起了几分好奇。像李催这样的人，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界也算得上人才，若那都督的八百老弟兄都有这水准，成就一番大事倒也不是空谈。 三人在林间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远远望见一条火龙沿着远处的山势起伏。在走过了漫长的荒野后，见到这番情景，倒是让柳尘感觉到了几分人间气息。 不过除了眼睛看到的火龙之外，柳尘精神上却有另一种感觉。就好似小时候在动物园里见到老虎，虽然懒洋洋的躺在那儿，却有着难以掩盖的威势。 第三章 灵宝道士 “军中法度森严，待会儿切莫胡乱冲撞！” 三人很快就接近了手持火把行军的队伍，在靠近之前，李催转过身来对着柳尘，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句。 “我自知轻重。” 虽然对于这样的警告柳尘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之意，但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他对于军队纪律而是有一定的认知的，自然能够理解。 见柳尘答应的痛快，李催倒也放下心来，心中也多了几分好感。他是经年的老兵，也遇到过一些身怀技艺的人，可没少被那些人莫名的傲气折腾过。 熟练的带着柳尘穿梭在行军队伍之中，很快便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军官的人面前。 行军途中一切从简，也没什么太过繁琐的章程，李催对着守在那军官面前的人说了两句之后，便径自带着柳尘与那军官见面。 “这是司械军曹赵谦，是我的顶头上司。” 李催指着那军官，语气颇为随意的为柳尘介绍了一下那位军官。柳尘也顺势打量了一下对方，看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很是精神。 “这是我途中遇到的异士柳尘，身手不凡，能一跃丈许。他也要往忻城方向走，我便邀他过来好有个照应。” 给柳尘介绍完赵谦军曹之后，李催则顺势再介绍了柳尘一番。 “原来如此，李催这家伙是个老油条，不过眼光一向精准。我看柳兄弟气息似有似无，想是有着一番武道修为。不过武道修行，向来还是得到沙场之中打磨一番才能有所成就。不知柳兄弟可有什么打算？” 这赵军曹不愧是李催的上司，刚一见面便露出了自己的招揽之意。这样的举动，在这个世界，大概算是求贤若渴的表现吧。 “我还有仇寇未除，军中历练，还是得等到了却私事之后。” 摇了摇头，柳尘找了个借口，拒绝了赵谦的招揽。 “原来如此，我本来见柳兄弟这般打扮还以为是奇人异事不同俗流。现在想来，是以此表明志向啊！不知柳兄弟的仇家是何人物，不妨与我等一言，说不定还能给些助力。” 听到柳尘的借口后，赵谦看了看柳尘身上那一袭黑色麻衣，做恍然大悟状。 看他的样子，柳尘便明白了这人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毕竟他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至于赵谦所说的助力，他则并没有太当回事。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几句客套话罢了。不过他心中略微一想之后，还是决定说一说自己的仇敌。倒也不是打算在赵谦这儿获得什么助力，只是希望得到一些消息罢了。毕竟对这个世界，他是真的一无所知。 “我那仇人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个道士，名字叫做陆青才。那人会些邪门术法，不知道军曹听说过没有？” “使邪法的道士？这徐泗之地乃是天下重镇，各路人马盘根错节，一般的邪道哪敢到这里来。” 仔细想了想，赵谦对柳尘所说的陆青才完全没什么印象，只能摇了摇头。 “哼，如今朝廷一日不如一日，别说跑出个个把邪道，便出蹦出个妖魔鬼怪又有什么稀奇。再说，谁说天下重镇就没有邪道？我见过的那些灵宝道士个个贪鄙，简直就是比邪道还邪道。我看那，说不定那陆青才就是哪个出来打野食的！” 一直守在赵谦身旁的一个人忽然开口说道，听其言语对那所谓的灵宝道士怨气不小。 “灵宝道士？对，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荆州陆家自前朝就是道法传家，如今这一辈正是青字。在安南的时候我就在清海军遇到个叫陆青舟的随军道士，柳兄弟说的陆青才，应该就是陆家子弟了。” 被那人一提醒，赵谦猛然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拍，记了起来。 “不知军曹所说的灵宝道士有什么本事？那陆家又是如何分说？” 柳尘本来并没有报什么希望，但是却没想到还真有了结果。当下急迫的追问道。 “灵宝道士吗，柳兄弟大概和朝廷打交道的比较少，才会不知道。他们乃是道家符箓派的一支，曾经为大燕太祖起兵助力，故大燕立国之后被许执掌天下道观。基本上你见过的道士，最起码一半都是所谓的灵宝道士。我学的是正统兵家手段，对于道士有什么具体能耐还真不大清楚，但大抵也无出禁咒符令之类。” 见柳尘急迫，赵谦也不故作姿态，很是痛快的将自己知道的一些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见识浅薄，还是多谢军曹相告了。” 虽然没有打听出更细节的东西，但好歹也算是了解了大概情况，柳尘觉得也算不错了。 “无需如此，这点消息哪值得一谢。说起来灵宝倒是这数百年来借助朝廷威仪大涨声势，但大多没什么真本事，也就是糊弄一下无知愚人罢了。以柳兄弟的武道修为，只需鼓动气血，那些阴暗手段，都是没用的。” “不过有一点还需柳兄弟注意，这些灵宝道士要么挂靠朝廷，要么依附权贵。准备报仇的时候，还需前后计划妥当！” 听着柳尘的道谢，赵谦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如此。同时还不忘嘱咐了一句，便是知道对方这是有意招揽自己才有这样举动，柳尘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感激之情。 不过对他所说的什么武道、气血，柳尘就有些头疼了。这方面他可没办法直说，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个僵尸之躯，没有气血吧。 不过想起自己破开陆青才禁法时对方曾喊出一句‘破法灵焰’。听着名字，想来对道术的克制效果，应该不会比气血来的差。 “嗯？前面怎么停住了！” 就在柳尘几人交谈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军队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传令兵小跑过来带着口信让赵谦前去参加军议。 “李催你带着柳兄弟去弄点吃的，看情况应该是前面遇到敌人了，现在不填饱肚子，恐怕就要整日饿着了。” 听完传令兵带来的话后，赵谦对李催交代了一句，然后就急匆匆的赶去了。 “吃饭的事儿还用你提醒！” 对于赵谦的交代，李催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然后便拽着柳尘和那个跟随他的年轻人，一起向着粮官的所在疾步走着。 “你跑这么快干嘛！” 对于吃饭的事情，柳尘这个僵尸显然不如李催这样的活人积极。虽然也跟得上李催的速度，但是被拽着走的感觉实在是不爽。 “吃肉啊！” 对于柳尘的问题，李催想也不想的回道。然后脚下的速度再次快了几分，感觉就像是恶狗赶食一样。 等到了军粮官那里的时候，李催紧赶慢赶下抢了第一的位置。几息之后，便见近百人熙熙攘攘的拥了过来，看到李催满满的拿了一堆之后，纷纷叫骂起来。 拿到实惠，李催也不逞口舌之快，迅速的跑了出来，将食物分给柳尘和那个年轻人。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食物，实在很是糟糕。肉是毛都没剃干净，粮食则是一块干巴巴的面饼。这儿样的食物，便是柳尘现在恢复了活人的身体，估计也吃不下去。不过看着李催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 不过就算是真的出错了，以柳尘的僵尸之身，现在也没办法验证了。 “给你吧！” 见李催眨眼间就把食物吃了个干净，似乎还没有吃饱，柳尘本着不浪费的心思，便将自己的那一份递给了他。 “怎么，你不吃？” 见柳尘这般举动，李催很是不解。不过他倒也没拒绝，顺手就接了过来，然后划拉大半到自己手里，剩下的递给了那个年轻人。 “吃得太饱身体就不灵活。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贫苦出身啊，但却一点常识都没有，难不成是什么隐世的人家？” 见柳尘很是诧异的看着自己分饭的举动，李催稍微解释了一句。等到吃完之后，很是好奇的看了柳尘一眼，笑着问到。 对于这样的疑问，柳尘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在很多方面都和这个世界的人大有不同。也只能不管他，让他自己去猜了。 “对了，待会儿你上不上阵？” 不知是饭后的消遣还是上阵前的放松，李催见柳尘没有回答，便找了个话题继续问到。 “我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上阵去干嘛。” 摇了摇头，柳尘很是干脆的说道。虽然柳尘觉得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他将来某一天会习惯于杀人。但在杀人的时候，总归还是要有个理由的。 “哈哈，你这家伙，不会是没见过血吧！” 听着柳尘这话，李催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柳尘一番，然后忽然大笑着说道。 “难不成见过血还是什么骄傲的事情不成？” 柳尘很难理解李催为什么会为了自己没见过血而大笑，不过也没打算理解就是了。 “见过血自然不是什么骄傲的事情，不过没见过血可就糟糕了。这个世道，不敢杀人就要被人杀啊！” 第四章 各行各道 李催的准备最终做了无用功，前方遭遇的敌人实在太过脆弱。被开路的左军校尉直接一冲而散，根本没有轮到中军的老营出手。 “侯茂德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啦，居然仓促遇敌夜战还能大胜？” 准备了半天最后白做功夫，李催心中不由起了些牢骚，找了个相识的人说了几句。 不大一会儿，交战的准确消息，便被李催通过和几个人说着话勾勒出来。 前方遇敌的，是溪县调往离城的驻兵，有五百人。平日里训练也就是糊弄一下朝廷，猛然间被要求连夜赶路，士气就不高。走了一半后，基本就和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差别了。结果一遇敌，几个人嚷嚷了两声后就莫名其妙的投降了。 “啧啧，真是狗屎运！这些人也能叫当兵的？” 了解到情况之后，李催不由接连摇头，也不知在抱怨着什么。 柳尘其实也感觉有些不对，本来他还以为就算不能见到曾经想象中将领果敢士卒英勇，历经艰辛夺取胜利的辉煌战争，最起码也会鏖战半日有来有往。结果却是以一个近乎荒唐的原因取得了胜利。 随着军队慢慢向前走，声音越来越嘈杂。原来是前面因为俘虏了一批人，所以暂时在河畔修整一会儿，那些嘈杂的声音，正是来自被俘虏的人。 结果整个军中上下忙碌到了快要天亮，才将那些俘虏的人处理好。柳尘算了算，花费在俘虏上的时间比战斗的时间要多上几倍。 等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柳尘再次见到一脸疲倦的赵谦。不过他的神情里，一股喜意毫不掩饰，想来昨晚的收获还不错。 “好家伙，你知道这群人手里有什么？整整一百架弩机，我在安南当兵八九年，经手的也就这么些了！” 说话之间眉飞色舞，赵谦的模样，看起来是乐坏了。 “对了，你们几个还有柳兄弟跟我来，有好事情！” 赵谦一边拉扯着李催和另外几人，同时招呼了柳尘，一边走一边笑着。 跟着走了数百步，来到了河畔的一处高地。在那高地上方，已经立下了一个粗犷的军帐。在军帐之前，七八个和李催一样军士打扮的人拥着一身披鳞甲的人，经过李催的提醒之后，才知道那人就是他口中的都督。 而在这位都督的面前，是三两个面容和气，富家翁打扮的人。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十壮丁推着几辆载满货物的大车。 “都督麾下皆乃虎狼锐士，我们听闻便心生仰慕之意。故此略被薄礼，以解三军将士一路行来的疲乏。” 等到柳尘一行人跟着到的时候，这边的谈话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客套，到了说实际的时候了。便见得那些富贵打扮中为首的一挥手，便招呼着数十壮丁搬下米粮酒肉堆成三大堆。然后又奉上一匣，看模样，里面估计是些金银类的财货。 “这是怎么回事？行军打仗还有人送吃送喝的？” 看着那三大堆的粮食，李催先是揉了揉眼，然后使劲的嗅了嗅鼻子。最后看着赵谦，一副不解的模样。 “这几个人是前面离城的富贵人家，听到了我们要经过的消息，提前过来送东西求个平安。你待会儿只管用吃的糊住嘴就是了，其他的都别管！” 赵谦稍微压低了声音，给李催和其他人解释了一番。 “你们的好意我就收下了，不过离城还是要去的。不然若是行军途中被离城的守军自背后攻击，又或者将我军的行军时间泄露，那我就要和这些弟兄一起赴黄泉了。” “不过众位放心，我宋豪既然收下了你们的东西，到时入城后一定约束弟兄！” 一边招呼人将那些东西收下，这位宋都督一边还不客气的告诉这些富家翁自己并不会改变目标。 “都督有所不知，前日城中县令便收到公文，派遣了一个班头率领百余县兵拦截。也是天佑都督，那班头等人时运不济，离开一夜后便被一群流匪给杀了。所以现在，离县之中已经是个空城了。” 那些个富贵人相互之间打着眼色，然后其中一人走了出来，说出了一个消息。 “这些人难道没有脑子吗？一边让大军不要经过自家，然后一边告诉家里没有人看守，这到底是不让去还是让去啊！” 听了这些人的话之后，柳尘忍不住的说了两句。 “柳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厉害啊，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只是说县城里面没兵了，但他们自个家中可还有啊。这些家伙别看一个个笑的和善，其实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那个班头和那百十人，估计就是这些人杀得，不然哪有流匪敢冲撞县兵还全灭的！” 面上露出一丝冷笑，赵谦满是厌恶的瞥了那些个衣着富贵的人，顺便和柳尘解释了一番。 “就是这些人杀得？” 柳尘也不傻，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被赵谦这么一提醒，结合这些人的举动，差不多也得到相同的结论。就是这些人，杀死了那百十人。 而再进一步，符合这些人口中一个班头带着百十人的情况，也就是那个倒霉的秦班头一群人了。 想明白这一点，柳尘忽然感到自己脑袋里一直以来嗡嗡不停的烦躁之音，一瞬间停了下来。然后一股股莫名的意志，让柳尘忽然之间充满杀意。 “嗯？怎么回事！” 当柳尘杀意一起，在他周围几个身经百战的人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见柳尘双目幽深混沌，显然已经杀意入心迷了智。虽然并不明白这样的杀意因何而来，但是却清楚在放任下去，柳尘就要在杀意的驱使下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了。 “李催！” 也不需多言，赵谦立马给李催使了个眼色。李催也心领神会，拽着柳尘便离开。 “你这家伙，怎么好好的就犯癔症了！” 还残余一丝理智的柳尘并没有反抗李催的拉扯，很是顺从的跟着离开了那方土丘，在看不到土丘正面的地方停了下来。 听着李催的话，柳尘苦笑一声。 “怎么，那里死的人有你亲友？” 见柳尘没有回答，李催自顾的猜测起来。 “没有，只不过当时我正好在现场。” 虽然在看不到那几个富贵人家的时候，柳尘脑海之中那股无法克制的杀意减轻了许多。但依旧还是很顽固的存在柳尘的脑海之中，让其烦躁不已。因此，也没有考虑什么，便顺口说了出来。 “现场？” 李催很是惊诧的看了柳尘一眼，一下子有些梳理不清头绪。 “山谷，然后箭雨，最后一把火。全都死了。” 脑海之中那股意志依旧在不断的影响柳尘，并且激起了柳尘那晚的回忆。然后以沉闷的口气，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啧啧，真是倒霉！” 虽然柳尘说的简单，但李催还是在脑海之中勾勒出当晚的画面，砸了咂舌，吐出自己的评价。 “原来是这样，我说柳兄弟你一看性子就是温和的人，怎么忽然生出那么大的杀气呢！” 这时赵谦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柳尘身旁，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知柳兄弟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感受着柳尘依旧没有消散的杀意，赵谦想了一想，问道。 “我得杀了那些人！” 抬头看着赵谦，柳尘认真的说道。对于柳尘来说，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仅仅是因为脑海之中那一股意志的影响，更多的是自己觉得那些人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而脑海之中的意志，则是让他下定决心的关键。 “我猜也是这样。” 听出柳尘言语之中的坚定，赵谦再次叹了一口气。言语顿了顿后，稍稍侧过身，又说道： “对于这些人做的事，我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现在都督已经和对方谈好，短时间内这些人不能死！柳兄弟也该明白其中的道理，还请暂时按耐杀心。” 抬头看了看赵谦，柳尘不由一笑。对于赵谦言语之中露出的矛盾心思，他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若是自己不答应的话，自己怕是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想的阴暗点，说不定拒绝的话一出口，接下来就要反目成仇了。 揉了揉太阳穴，说来也是奇怪，自柳尘下定决心去杀那些人后，脑海之中的杂乱的杀意反而慢慢收敛了起来。便是头脑，也变得清明了许多。 “明白，我自然明白。不过我这个人性子差，许多事情一拖就会再拖，到了最后也就彻底做不成了。所以，抱歉了！” 站直了身体，柳尘看着赵谦，又看了看李催，说道。 “何至如此，柳兄弟你只需要耐心等待数月。到时候我不仅不会阻你，更能祝你一臂之力。” 见柳尘决心已定，赵谦还是忍不住的继续劝说。 “我也明白你的为难，毕竟大局为重。但是一想到让那些人在这世上安安稳稳的多活数月，我实在心中难安。就此别过，再见！” 看着赵谦，柳尘也不无遗憾之意。如果没有这件事，大概他会和赵谦成为不错的朋友。不过现在各自立场不同，那不如分开，各行各道。 第五章 身入城中 情况并没有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当柳尘决定离开的时候，赵谦见劝阻无用，一声叹息后便放了柳尘离去。 “看你的模样，还有些舍不得呢？” 看着赵谦不舍的表情，一旁的李催笑着问道。 “是舍不得啊！你难道没有发现，和柳兄弟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听到过呼吸声。这般武道修为，在武道之中已经算是先天了。这样的人物，稍加培养便是纵横九州的勇将，我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能遇到这么一个，可惜时候不对啊！” 被李催这么一问，赵谦一边说着一边走，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我看那，就算是没这回事，这柳尘最后照样得和咱分道扬镳。你别看这家伙心思柔弱，但内中自有想法，可不是我们这些随便糊弄几句就能卖命的莽夫。” 听着赵谦说完后，李催稍微想了想，最后摇头说了一番。 “你这家伙，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们这群杀才了？不过你倒是说的也不错，这样的人物终究不是我一个军曹能招揽的。算了，不说了，先把这事和都督说一下，让他好有个安排。” 狠狠瞪了李催一眼，李催这个老油条可不是一个眼神能吓住的。见此，赵谦也只能无奈一笑，自我安慰一番。 另一边的柳尘，在出了军营之后，顺着那几个富贵人家拉货大车的车辙，一路向南。然后在一个远离军营的树林内守着，等待那些人返回。 大约过了个把时辰，一行人熙熙攘攘的走了过来，正是那群给赵谦他们都督送礼物归来的人。不过柳尘前后稍微一看，便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一行人的大车似乎是留在的军中，只剩下一辆乘坐的马车，所以几十个壮丁都聚在一块。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被提醒过，个个明刀执枪，把那马车围着。 一看这幅架势，柳尘便觉得头疼。他现在虽然是僵尸之身，寻常刀剑并不怎么畏惧。但终究还不是刀枪不入的铁人，被一群人围住乱刀劈砍成肉泥的话，估计什么身都没用了。 “向来只有前日做贼，就没听过前日防贼的。我就不信，你们这一群土财主，还能天天维持这样的警惕！” 咬着牙，柳尘看这情况只能暂时罢手，看着一群人拥着马车慢慢离去。 便这么一路跟着，最后到了离城，柳尘才停下了脚步，看着马车自城门入城。然后柳尘便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在脑海之中勾勒出城池的大致模样。最后在北墙的一处角落，找个没人的地方。 毕竟只是个小城，虽然因为繁华的缘故城墙保养的不错，但高度有限。也就是二十一世纪乡下的两层楼高度，可能还要低一点。 这样的高度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个天堑。便是专精爬高走低的飞贼，想要上去估计也要费一番功夫。不过对于现在的柳尘来说，那就是轻而易举了。 用力一跃，身子便到了城墙的一半高度，然后双手在借着城墙使了一把力，柳尘便轻轻松松的越过了城墙。 至于下去，那就更简单了，直接一跃就是。僵尸之身，完全不用担心反震什么的。 不过下了城墙之后，四面扫了一眼，柳尘却不由直皱眉头。 世人向来以南为阳以北为阴，所以城池之中北方一贯是贱地，多居住的是贫苦之人。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市政管理，再加上贫困之家大多没能力更没精力管环境的问题，所以北城的情况是极为糟糕的。 就算是柳尘现在变成了僵尸之身，五感都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减弱，但是见着眼前的一番场景，还是感觉到一阵难受。 “这哪是人呆的地方？” 心中抱怨了一番，柳尘便疾步离开。向着南面走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不过就在柳尘快要走出北城的时候，忽然感受到有点不对劲，便转身一瞥。便见着一人破衣打扮，精神畏缩，不断的打量着自己。但见柳尘转身，看清柳尘的面目之后，便猛地瞪大双眼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然后想也不想，踉踉跄跄的转身就跑。 也不知是何缘故，柳尘清晰的感受到那人看清自己面目后的恐惧无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柳尘相信这个家伙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默不作声的止住往南的脚步，柳尘很是自然的转身，然后远远跟着那人。虽然不熟悉路，偶尔被甩开。但僵尸之身不知疲倦，也能很快的再次找到。这样来来回回几次，那边就在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下崩溃了。 “你，你，你别过来啊！” 看着柳尘一步步逼近，那人表情慌乱到了极点，哆哆嗦嗦的喊着。不知道是单纯的恐惧，还是希望借助声音喊来其他人让柳尘知难而退。 不过纵然有些人听到了，但是走过来见到柳尘高大的身影和冷峻的神态，也基本当做没看见，远远的避了开来。 “我不知道是要杀人！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拿些钱给我娘看病！我真的不是想杀你的！真的！我当时往天上射的！” 见着柳尘一步步逼近，那人语无伦次的说着，似乎是在辩解。不过他的话口音很重，柳尘听得模糊。但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应当是参与了山谷之中那一场屠杀。 “不是你杀的？那我为什么只记得你！” 刻意压低了嗓子，以制造阴森恐怖的气氛。柳尘尝试着在这个人嘴里获得更清晰的细节，比如到底是哪些人主使了那一场屠杀。 如果能掌握到那些人的具体住址还有家中的情况，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显然柳尘所想的实在太过美好了，远远超出了现实的情况。在柳尘故意威吓之后，那个人直接被吓傻了，只知道反复颠倒的说那一句‘不是我杀你的’，再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他这幅模样，柳尘连道晦气，好不容易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到线索，结果却线索却直接在他眼前断了。 抬脚便准备离去，但还不等他走远，那个人便咕咚一声昏了过去。 见此情况，柳尘苦笑连连，不得不把他扶起来放到一个背风的墙角。毕竟若是真的放任不管，以这家伙的身体情况，在这寒冷的秋夜，说不定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之后又拽来几把枯草，简单的盖在那个人身上，算是做了个保暖措施。 “看你运气吧，真死了我也没办法。” 嘟囔一声，柳尘觉得虽然只是聊胜于无，但自己做到这样差不多是极点了。然后便要离开，准备继续自己的要做的事情。 “一个尸鬼居然还有人心，真是少见！”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笑忽然响起。然后便见得一道人素袍芒鞋，背负一剑，慢慢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那男子面容清俊，身上有着一股隐晦的波动，而他背后的长剑，则让柳尘感受到一种威胁。 ‘这就是所谓的剑仙？难不成是专门过来斩我这个妖魔的。’ 看到道人这幅打扮之后，柳尘脑袋下意识的便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么一副紧张的模样做什么？” 那道人出现后半天不见动静，看着柳尘一副戒备的模样，不由这么说了一句。 “怕你斩妖除魔啊！” 见这男子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柳尘也渐渐放下心来，尝试着以玩笑口吻缓解一下气氛。 “斩妖除魔？你是哪门子妖魔要我来斩？一个守尸鬼罢了，只要不当着我面滥杀无辜，哪有时间管你。” 对于柳尘所言，那道人不由一晒，似乎听到了什么荒唐事。 “既然这样，那我就离开了！” 听到对方无意斩妖除魔，柳尘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身便欲离开这儿。 “等一下再走，我听你似乎在逼问这人参与伏杀之事，你知道些什么？” 就在柳尘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人忽然出声叫住。 “你怎么知道那个伏杀？” 听到这男子的问话，柳尘不由停下脚步，很是迷惑的问道。 “我在这城中四处调查已经三日，自然知道。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弄清楚，希望你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我。如果能够印证我的想法，定有重谢！” 那男子坦然的看着柳尘，神色平静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干嘛要调查这个伏杀的事情？” 一个连斩妖除魔都不感兴趣的道人，却对人间凶杀起了兴趣，柳尘真的有些想不明白。难不成这个世界的道士还兼职侦探不成？ “被伏杀的那些人中，有我唯一的血亲兄长。如此大仇，不能不报。故多方打探，必要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血债血偿。不过我少时离家，城中别无亲友，打探的消息难免疏漏，所以知道的话还请尽告所知。” 道人自述缘由，神情并无半分杀气，但言语之中却是杀机四起。这样的差异，看的柳尘只感觉一阵阵凉意。 在这个道人眼里，大概杀人就像平常吃饭充饥一样，只是报仇的一个必要手段而已。 第六章 神虎真形 弄清楚这道人为什么会追查这件事之后，柳尘见两人的目的并不冲突，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告诉了那道人。 “原来如此，难怪我这三日无论如何打探总觉雾里看花。现在看来，恐怕是满城的权贵为了身家一齐出手了！这样也好，到省的我花功夫一一甄别清白。” 在听完柳尘将山谷埋伏以及军中见闻一起说完后，那道人低头沉吟良久，缓缓开口。然后又抬头看了柳尘一眼，继续说道。 “我见你眉间怨气纠结，想来深受其扰。正好也跟我走一趟，消弭怨气，也算是报你解惑之恩。” 听这道人的话是打算独自出手以报血仇，对此柳尘并无意见。只要能够让那些人得到报应，对于柳尘而言便算是达到目的了，至于谁出手那就不重要了。 不过出于稳妥考虑，柳尘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跟着走一趟。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若让这道人一个人去，说不定就会有些个漏网之鱼。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么想着，柳尘便回应了一句。 见此，那道人也不再多言，示意柳尘跟上后，便飞快的穿梭在北城凌乱的街道巷子之中，向着西面走去。 等到了北城和西城的交界之处，道人脚步稍稍放缓。因为再往前一点就是离城府衙所在，人群往来比较稠密。 再走过一段进入西城，便感觉一下子空旷起来。只看得一条河蜿蜒曲折自西向东，座座雕梁画栋的豪宅大院错落有致的分布四周，和北城那糟糕的环境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那座院子便是离城大姓付家的祖宅，凡是在离城发生的事情，没有付家的参与十有八九无法成事。今日杀人，便从他家开始。” 站在西城的入口，那道人指着一座看起来并不华丽的院子，对着柳尘说了一声。看他熟悉的架势，应该是这三天调查的时候没少关注这个付家。 “先诛首恶吗？倒也不错。” 对于道人口中离城第一大姓，柳尘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反正今天出手的是道人，他只需要注意查漏补缺就好，自然道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言语之间，两人便靠近了那座付家的宅院，见他院前车马盈门，便转身走侧面进去避开闲杂。在那些车马之中，柳尘看到了那辆自己跟了一路的马车。想了一下，觉得这大概可能是凑在一起商量应对赵谦那些军队的事情吧。 将自己猜测告诉了道人，道人也觉得柳尘猜的大概不差，便说道： “如果真的都来了，倒也能够省下我一番奔波功夫。” 两人翻身入院，发现身在一片花园之中，在他们正前方隔了一个花园的大房内，人声鼎沸，想来就是那些人聚集之所了。 柳尘和那道人见此，径自横穿花园，向着那间房子走去。不过走到花园中间时，柳尘忽然听得耳畔一身虎啸，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三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疑惑这大院之中哪来的猛虎，难不成是这付家的人还有驯养猛虎当宠物的爱好。便顺着声音的来源放眼望去，却只看到一方青石，上面以黑色的笔画绘着一头伏身垂首的老虎。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幻觉？ 柳尘定下神来，觉得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不过那种赫赫虎威如此真实，一时间到让柳尘有些分不清了。 “这是灵宝符箓神虎真形，尤擅压胜鬼魂。你有尸身庇护，只要一心不乱就不用管它。” 前方的道人见柳尘神情不对，回身看了一眼后，淡淡的说道。 ‘灵宝符箓，这付家和那妖道也有关系？想来也是，若没关系的话，那日怎么会正好出现在山谷之中。’ 听到灵宝两字之后，柳尘顿时打起精神，仔细看了看那青石上的猛虎。想着赵谦说到灵宝道士乃是道门符箓派的，觉得那日将他练成僵尸的妖道陆青才，应该和付家有关系。 不过现在并不是分神的时候，就在柳尘心中想着那妖道的几个呼吸间，道人已经走到了那间房屋门口，一把推开的门。 “你是何人，竟敢乱闯我付家！” 房间内的喧哗之声陡然一静，然后便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听那语气，似乎就是付家的家主了。 顺着被推开的门向屋内看去，里面一群中老年男子，其中便有三个是柳尘在军营前见过富贵打扮的。 他们一个个半躺矮床上，用矮床沿着屋内的墙壁绕成一个圆圈。在那圈内，五六名面白如纸的女子围着一个铜盆站立。在那盆内，盛的不是什么清水酒汁，而是大半盆鲜红的血液。 见那一盆鲜红，柳尘不由感觉眼皮一跳。这样多的血液，应该是来自那些女子，看那铜盆的大小，这些女子恐怕命不长久了。 “真是一群无知无畏的蠢货，以为有道术护持就能肆无忌惮了？” 道人似乎知道那盆血是用来干什么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屑之意，望着房内的人冷冷的说道。 “原来是个道士？不知是哪家传人，尽然如此不通礼数，直接闯入我家内院！若是现在退下，老夫也就当算了。不然我一封状纸递上朝廷，天威震怒，岂是你一个区区道士能够承受的了得！” 说话的依旧是刚刚发出中气十足怒吼的人，本来柳尘还以为是哪个中年男子，却没想到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他看着道人背负长剑瞳孔一缩，语气之中的怒意收敛许多，言语也变得又劝又吓，而不是刚刚的怒斥了。 瞥了那为付家家主一眼，道人缓缓拔出长剑，森寒的剑光顿时让屋内所有人都惊慌起来。其中有些个胆小的，更是不管不顾的大声呼喊起来。 “你这道人切莫自误！我付家乃堂堂士大夫之家，三代封疆重臣。你若杀我，必使朝野震动，到时天下虽大，却也再无有容身之地！” 看着道人一寸寸拔出长剑，刚刚还摆着架势的付家家主连忙慌乱起身，避在矮床之后。同时探出头来，急促说出一段话，试图阻止道人的杀意。 “铮——” 只听得一声剑鸣，道人连人带剑化作一道光影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便听见一连串噗咚倒地之声。 “你，你，怎么敢！” 捂着自己心窝，那个付家家主眼神怨毒的看着道人。等他低头看这自己胸前喷洒的血液迅速在丝绸衣服渲染开来，原本红润的脸庞在恐惧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扭曲起来。 “咔嚓。” 那个付家家主将自己身前矮床上的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牌猛地用力向地上一摔，然后便见那青铜牌在一声响中分成两半。 做完这个之后，那付家家主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不过还是用出最后的力量抬起头看着道人，扭曲的脸庞上浮现着一层古怪的笑意。 第七章 饕餮噬命 看到那付家家主临死前的诡异表情，柳尘便明白他扔出来的那块青铜牌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果不其然，当那青铜牌在地上摔成两块之后，柳尘便感觉自己眼内忽然发涨，然后看到一团黑灰之气不断地自那青铜牌上涌出。 “拙！” 那源自青铜牌上的黑灰之气如雾如纱，向着四方迅速蔓延。不一会儿那黑灰之气流到柳尘的身边，便是柳尘那不知寒暑的僵尸之体，也感觉到一阵寒意刺骨。而在柳尘前方的道人，则是迅速退出房间，然后双手掐决于身前一声大喝。 那声音虽出自人口，但却犹如洪钟大吕，回荡不绝。而在柳尘的眼里，则是看见一道红光自那道人身上放出，将那不断涌出的黑灰之气堵在房间内。 “简直丧心病狂！这般怨气，到底伤了多少性命！” 那道人看着房内的情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色。 听到怨气二字，柳尘立马想起自己身上那一层黑气也被陆青才那妖道称之为怨气。不过就刚刚的亲身体会而言，两者却大有不同。 至少，柳尘身上的那一层怨气，没有眼前的这么诡异。 是的，诡异。哪怕现在的柳尘已经是一个僵尸了，他也觉得屋内的那一团黑灰怨气十分诡异。 那些怨气现在已经完全占据屋内的所有角落。它们所过之处，那些刚刚不久前被道人杀死的尸体瞬间变得干枯起来。就是几个呼吸前流出的血迹，也在短短时间内化作一团干巴巴的黑褐色，看上去就像是几月前留下的痕迹。 “嗯——” 耳畔再次出现幻觉，一声声似喜似悲，意味不明的声音自屋内的那团黑气传出。但看一旁道人的神色，柳尘就明白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声音。 “你乃尸鬼之身，最易招惹阴晦之气，赶紧退下。若是那些怨气占据了你的身体，那可就糟糕了，最起码要死半个离城的人！” 见柳尘精神有些恍惚，道人当即大喝一声让柳尘赶紧退下。 不过这个时候，说的却有些晚了。柳尘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凉滑腻的气息已经沿着自己的四肢向躯干蔓延，那样的感受就像是几条冷血的蛇正在慢慢的攀爬在自己身上一样。 而且，那些蛇还吐着蛇信张开毒牙，准备咬柳尘一口。 “滚开！” 来自对生命的威胁，让柳尘再次爆发出无比的愤怒之意。这股愤怒迅速的引动柳尘体内潜伏的力量，原本和正常人差不多的眼睛瞬间变得漆黑，一朵同样漆黑的火苗出现在了原本瞳孔的位置。 “呲啦——” 双目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灰黑怨气就如同碰着火星的汽油，瞬间被点燃。而刚刚侵蚀柳尘身体的那一堆黑灰怨气，更是直接化作黑色的火蛇，被柳尘拿在手中当做长鞭四下挥舞。 “啊——” 当柳尘眼中的那一团灵焰燃烧起来之后，他在那些灰黑怨气之中便看到了更多。他看到那些看似一体的黑灰怨气，其实是无数个碎片组成的。每个碎片都记录着一些散乱的片段，有被训斥的，有被鞭打的，最多的则是在一片昏暗之中等死的场景。 这些碎片彼此交融，已经模糊了各自的界限，结合在一起产生出了一种懵懂的意识。如果要类比的话，大概可以视作只有生存本能的原始生命。 刚刚主动侵蚀柳尘身体，便是那原始生命做出的一种选择。而现在的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同样是那原始生命的本能抽取出一段碎片投映到柳尘的意识之中。 看明白这团黑灰怨气的本质之后，柳尘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凄厉惨叫而有任何迟疑，直接操纵掌中的火蛇，将每一分怨气都化作灵焰的燃料。 “幸好你身怀这般霸道的灵焰，不然以我的修为，恐怕只能自保！” 见着柳尘一把火将怨气烧了个干净，那道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缓缓调息后，看着柳尘感叹到。 “没什么，我也只是为了自保。不过这青铜牌是什么来头，居然这般厉害！我那山谷之中百人横死的怨气，也远不如此！” 抬步走进屋内，柳尘自地上拿起那一块似乎普普通通的青铜牌，对着道人问道。他看着脚下那些已经露出朽败之色的尸体，感觉一阵阵头皮发麻。 在柳尘文化的同时，拿在他手中的青铜牌，忽然生出一股暖流自接触处缓缓流进他那冰冷的身躯之中。那种感觉让柳尘想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但一想到刚刚怨气喷涌的场景，连忙把青铜牌扔了出去。 “不用担心，这是以巫法做出的饕餮牌。上边的怨气已经被你那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现在里面是最纯粹的生气。你还是拿着，里面的生气对你有好处。” 一把接住柳尘扔出的那一面青铜牌，道人翻看了一下后，便再次递给了柳尘。 “生气？” 想了一想刚刚那可怕的怨气，柳尘听着这两个字感觉就像是道人在说笑。不过体会着刚刚那道暖流余韵，似乎倒也符合生气的定义。迟疑了一下，柳尘还是将青铜牌接了过来，前后仔细的看了一遍。 在那青铜牌的正面，刻着一个张着大嘴的兽面，应当就是道人所说的饕餮。在地球上的时候，柳尘倒也听说过饕餮的贪食的凶名，看着铜盆内干涸凝结成块状的血液，倒也能够想明白这块饕餮牌中生气的来源了。 这个时候再看一看在怨气冲撞下已经死去的那几名侍女，再想一下那鹤发童颜的付家家主，终于明白为何道人说‘丧心病狂’四个字。 想明白这一点，感受着缓缓流入体内的生气，柳尘便觉得这块青铜牌实在烫手。那一丝一缕的生气，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不用露出这幅表情，你不用的话这块饕餮牌里面的生气照样会随着时间消散。而且你要寻仇，必然在人世厮混。有这个遮掩，一般人都看不出你的跟脚，能省不少麻烦。” 见着柳尘面有犹疑之色，道人这般说着。 第八章 传授 听到道人说这饕餮牌还有隐匿自己僵尸身份的效果，柳尘想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将饕餮牌收了起来。 他要找的那个妖道是个灵宝道士，他的宗门乃是这个世界的显宗，本身又是家族传承的法脉。这样的人身边一定有不少修行道法的人，他要去报仇，那些人肯定不会束手旁观。 若是没有遮掩的手段，那么他一个僵尸在人类世界实在太过危险了，尤其是在顶着一群人的仇视的目光时。 “既然这里的人都死了，那就走吧。乘着消息还没有传开，将剩下的人解决掉。” 见柳尘收起饕餮牌后，道人也不打算在这儿多带，立即便带着柳尘离开付家。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连走数家，将几个没有去付家的人一一斩杀。 将所有参与到事情之中的人全部解决后，两人便顺着西城的那条河直接出城，以免在那些人的死讯传来后被牵扯麻烦。 “咚！” 离开城后，两人站立在河道旁，便见道人顺手解下自己的长剑，一把扔进这条河水之中。 “你这是？” 看着道人这般举动，柳尘觉得很是奇怪。若是一般人杀人后丢掉凶器，倒也正常。但道人逍遥江湖，就凭离城的那些人几乎不可能凭借剑伤找到他。 最重要的是，柳尘亲眼见过长剑出鞘的时候。寒芒闪烁，剑气逼人，连他都感觉到危险。就算对冷兵器没什么了解，他也能猜到这长剑的不凡以及珍贵。实在想不明白，道人为何如此而做。 “这是一柄法剑。” 丢到长剑之后，也许是柳尘的错觉，他觉得道人的表情似乎是生动了一些。不过听他说话，便停下心思，看他为何做出这般举动。 “我少时家贫，因此十二岁便流落江湖。后遇恩师，见我有些根器，便收我入门，传我文始道法。因心性跳脱，故授我此剑，以长剑锋锐之意斩却凡思。 不过世事难料，我家中唯有兄弟二人，兄长一去，便只留一人。我虽羡慕长生大道，但祖宗血脉断于我身又怎能心安。所以这次出山后，我便会另寻他地，找个妻子延续香火。 既然凡心已起，如何能拿着这柄斩凡之剑呢！还是让他随波逐流，兴许能遇到个合适的主人。” 道人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看着那长剑坠落之处。虽背对柳尘未见神情，但听他语气，想来应是遗憾。 “据我所知，道门也分丹鼎符箓，虽然不知其义，但总归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像是那灵宝道士便以道法传家，就算你找个妻子，也未必不可以继续修行。” 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继续下去，那种遗憾柳尘倒也体会过，便出口安慰道。 “你非修行辈，不解其中奥妙。那灵宝道人乃是神仙道门，虽有成就法门，但却多受制于鬼神。我求得是逍遥，根本目的不同，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不过你也不必为我担忧。我这一脉传自太上道君，虽云究竟根本。但自道君以降历代传人皆遇劫数，再未有人有所成就。对于今日境况，我早有预料。只是一时情思难制，所以哀愁罢了。” 听到柳尘的劝说，道人郎然一笑，反过来劝说柳尘了。 “你倒是想得开！” 摇了摇头，见道人如此豁达，柳尘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倒不是想得开，只是明白罢了。我知你要找那叫陆青才的道士报仇，这方面我也不便多说。不过眼下淮上烽火四起，怕是要受兵劫。历来兵劫为诸劫之最，水火风雷，皆不可比。我也劝你，须得尽快脱身，否则一旦卷入怕是至死方休！” 道人似乎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想得明白，几句话间已经变成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似有分别之意。在这之前，也劝了一下柳尘。 “我倒不怕什么兵劫不兵劫的。不你倒没说错，一打起仗来是非就多了，确实是需要尽快脱身。不过我也没有办法，那个灵宝道人也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耐，还是且走且看吧！” 对于道人说的什么灾劫，柳尘并不在乎。不过想到那日赵谦压制情绪，劝说柳尘放过离城权贵几月，柳尘也有无奈。到了真打仗的时候，只论得失不论其他，恐怕连那点情绪都没有了。 不过对于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报仇，柳尘实在没有什么底数。他本来就是二十一世纪一凡人，若不是僵尸之躯，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算没有在山谷遇难，估计也活不了几天。连独自活着的能力都够呛，更何况千里追杀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说的也是，看你的举止，估计身前是个读书人。这样吧，你带我去那山谷，我离开前准备祭奠一下我那兄长。在路上我给你说说各家术法，顺便教你一套化自军中枪术的拳法。这样，也不枉你我一番相遇。” 听着柳尘言语之中的苦恼，道人想了一想，说道。 道人的这几句话让柳尘心花怒放，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不过心思一转，他又觉得这样无端受人大礼，实在不怎么好意思。但眼下也没什么好作为回报，只能默默记在心底。 就这么一路北还，道人前半路和柳尘说着道门两脉，主要说了一下符箓派灵宝道士；然后有捎带讲了一些兵、武之法，儒法之道；最后则是略述巫鬼脉络。 说完诸家术法之后，他便停下演示了一套拳法。等到柳尘记住后，便再次上路，一招一式的解释了一番。 道人说这拳法乃是一位因罪遁逃山中的将军所做，叫做破敌十八式，临死前交给了他，让他帮忙找个传人。柳尘僵尸之体，虽然力大无穷，但比寻常练武之人身子要僵硬许多，正适合这套源自战阵的拳法。 交给柳尘拳法后，两人也到了那处山谷之中。稍作祭奠，两人就此分别。临行前道人嘱咐，柳尘有机会的话还是需要为这拳法找个传人，也算是了却那将军的心愿。 第九章 土堡之前 眼前的这个世界虽然道法神奇，但在许多方面依旧不能与二十一世纪相比，比如交通。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目送道人洒脱离去，柳尘心中多少有着伤感之意。两人相识不过一日，便是道人的姓名，柳尘也没有刻意去问。但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足够留下朋友的情谊。 这大概就是书中所说的，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吧。 这样的情绪并没有让柳尘沉浸太久，毕竟他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但还是缺乏一些感性认识，对于离别也只是有些怅然罢了。 看了看山谷之中和前些日子自己离去似乎没有分别的样子，柳尘叹了口气，再次出发。 不过相较于上一次将所有的精神寄托在报仇之上，这一次柳尘离开时柳尘对这个世界已经有所了解。虽然目的依旧是杀死那个妖道陆青才，但却偶尔会想着杀死妖道陆青才之后的事情。 对于那样的事情柳尘已经有所规划，他打算在报仇的行动之后，去完成前世一个梦想，去四处看看。在想到这个梦想时，柳尘觉得自己的这具僵尸之身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就算是穿越了也改不了胡思乱想的毛病啊！” 柳尘在空旷的荒野里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同时脚下也开始飞奔起来，循着意识之中与妖道的联系，一路向前。 当速度到达一个极点的时候，柳尘慢慢感觉到每一次自己落脚，脚下的涌上来的厚重之气是有着起伏的。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柳尘已经能够把握到那种独特的节奏，速度也越发的快了起来。这样的速度，完全能够称之为行走如飞了。 不过可惜的是，如果柳尘尝试短距离内腾挪换位的话，依旧是和以往一样，显得有些僵硬。似乎这样的速度，只能够用来赶路。 好在柳尘也不是什么贪心的人，虽然未能尽善尽美，但是能够起到作用，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一路飞奔约大半日后，柳尘远远的看到了赵谦他们那一群军伍的影子。他们原来只有左中右三卫一千五百人，现在似乎多了一些，应该是从那五百俘虏遴选出来的。 他们的目标和柳尘一样都是忻城，不过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还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才能到达忻城。 “我这边还是赶紧解决的好，若是真的打起来，那就麻烦了。” 看着行军时依旧保持一定法度的军队，柳尘不由想起道人和他说道兵家攻伐之术时的谨慎。作为一个道法显圣世界，之所以还有着朝廷这样的存在，多赖于兵家的护卫之功。 哪怕是神秘莫测的鬼神，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着被强军击杀的历史。像是柳尘这样的精灵鬼怪之属，那就不计其数了。 心中这样想着，柳尘脚下不停，迅速的越过这一队军伍，向着忻城的方向前进。随着距离忻城越来越近，柳尘对那妖道陆青才的感应也越来越清晰。 感受到这样的反馈，柳尘本欲一鼓作气直冲忻城，但在靠近忻城六七十里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便谨慎的降下了自己的速度。 比起离城，忻城要繁华的多，虽然现在离城还有六七十里，但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三四处村落。不过这样的村落让柳尘感觉到一丝怪异，等到柳尘顺路穿过一个村落时才发现怪异的原因，那些村落之中已经没什么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样的奇怪的场景，柳尘暂时停下了脚步，在这个村子里可以清楚看到生活的痕迹，但就是没有什么人。稍微转了几个村落后，柳尘发现地上的痕迹都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柳尘偏转了自己行动的方向，顺着地上留下来的痕迹，主要是一些人的脚步和少数车马辄印，小心前进。 行走不远，约莫十几里，柳尘便看到了一座半土半砖的围墙建筑出现在眼前。看那模样，除了大小形制之外，已经可以视作一个小城了。而地上的轨迹，也差不多都是汇聚在这里。 “难不成这个世界的人也玩坚壁清野？” 到了这儿，柳尘也差不多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他在军中与李催闲聊的时候听到过，这个世界的道人有着远程传讯的能力。虽然大概也就是有线电报的程度，但传递军情还是可以的。能够在赵谦他们赶到之前做出反应，也并不算奇怪。 之所以让柳尘感到惊讶的，是这样坚壁清野所展现出来的组织能力。这样坚定而果断的手法和能力，不管怎么看，都和李催赵谦口中无能的朝廷相差甚远。 见到这样的情况，柳尘倒是对李催和赵谦接下来的安全感到有些担忧。不过柳尘也没有帮他们一把的打算，所以便准备离去。 但就在他离开的时候，一队人马吵吵闹闹的赶了过来，看了一下情况原来又是一个村落的人被集中到这儿来。 不过那些人明显并非心甘情愿的来到这个土堡，而且其中大多数人都心怀不满。他们的喧闹愤怒而有力，并非是正常情况下被强迫行动的哭哭啼啼。 这样奇怪的现象，全部来自于一个骑马的人，那是一个柳尘有些眼熟的人物。准确的来说，是那人的服饰柳尘很是眼熟。 不用回想，柳尘便看出那人所穿的衣服和陆青才所穿的青灰道袍一模一样。很明显，那人同样是个灵宝道士，是陆青才的同门。 “你们这些山里的，男女赶紧分开，这土堡里有规矩，知道吗！” 在快要进入土堡的时候，跟在道人身后两个粗壮的男子往人群之中一冲，然后扯着几个走在一起的男女便要强行分开。 “这是一家人，小孩子还要他妈带着，分开怎么行！” 人群之中一个双臂修长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一把抓住那两人的胳膊，皱着眉说道。 第十章 帛书符箓 “混账！在法师面前，还敢放肆！” 被抓住手的两人使劲把手往后抽。但那站出来的男子明显实力不俗，任由两人用劲过猛红了脸，也照样牢牢地握住。见此情况，那两人顿时大声怒喝一声。 听到这两人的怒喝，那男子看了看道人的身影，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手上力气也自然的松了下来，被那两个粗壮的男子顺势挣开。 “不是我放肆，实在是这样大的小孩离不开母亲，还请通融。” 见此情况，中年男子后退一步，陈恳的说着。 但他的这番话却是做了无用功，那两个粗壮的男子脱开身子之后，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打算。仗着道人的威势，直接横着身子就撞过去，然后劈头盖脸的打向男子。一边打着，一边还骂着。 “你这贼胚，一看就是有反骨的人！不让你尝尝厉害，就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看这两人如此不依不饶，那中年男子顿时大怒，张开两只圆眼，反手就要打回去。但看向骑在马上的道人，却硬生生的压住自己的怒气，只是张开长臂，架住两人的攻击。 这样一来，打得就变成了有来有回，三人左右突窜，顿时将原本就松松散散的人群彻底打散。一时间怒骂声、劝阻声、啼哭声彼此起伏，真是热闹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青宗？让你过去收拢人，怎么闹成这样！” 吵闹到极点的声音惊动了土堡内的人，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道士出现在城墙上，对着那名为青宗的道士喝问到。听他喊的名字，似乎骑马的道人和陆青才一样，都是陆家的子弟。 “三叔，山间野民不知法度，所以吵闹了些，我这便让他们闭嘴。” 一直默不作声的骑马道士陆青宗抬头看向土堡，随意的笑着对那年长道士说道。然后便转身沉着脸看向那些喧闹的人群，一声大喝，那些喧闹的人群就变得如同醉酒一般昏昏沉沉摇摇欲坠。唯有中年男子在内的几个壮汉，在道人一声大喝之后，稳稳的站着。 “咦，我的摄魂之术下，居然有这么多人还站着！难怪这般能折腾，原来有着依仗啊。看你们的模样，似乎是团练兵出身？” 见有好几人都在站着，那道士陆青宗看起来颇有惊讶之色。仔细打量了一番站姿后，做恍然大悟状，对着中年男子问到。 “我等无意冒犯法师，只是——” 中年男子听陆青宗说话便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然后定了定神，看空便欲解释。但话还未说道一半，便被陆青宗直接打断。 “我可没时间听你解释！你们这些丘八从来就是不知法度为何物，就算进了土堡也难免惹是生非。其他还是小事，若是耽误了布置法坛，使得大阵布置功亏一篑，那你们就是死上千遍万遍也不足以弥补过失。还是得打杀锐气，才堪驱使。” 陆青宗淡淡瞥了对方一眼，然后不咸不淡的说道。 “吸——” 听到陆青宗如此言语，中年男子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垂下脑袋，沉声说道。 “法师说笑了，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哪有什么锐气。入了何家堡，自然会遵守法度，断然不敢耽误事情。只是望着法师宽容一二，让那几对幼子能够和母亲在一起。” “真是呱噪，既然都说了是规矩了，怎么能随意改变，果然是讨打！” 道人不耐烦的听着中年男子的话，坐在马上径自从怀中掏出一叠帛书，双手一错，分为五张。上各书符箓，颜色朱红。然后便见得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作指决一引，便有一股阴风掀起，帛书符箓便飞腾而起，好不诡异。 见此情况，中年男子当即色变，转身便是大喝，对着那些还能站着的人说道赶快走。 听得中年男子的提醒，其他人虽然并不明白厉害，但还是纷纷后退。唯有中年男子本人，因为说话耽误了时间，没有来得及逃开。 便见得五道符箓迅速飞过他的身边，然后身体就像是大冬天穿着单衣吹过一阵寒风，瞬间变得青紫。 “怎么会！” 中年男子在那一群人中显然颇有威信，但在陆青宗出后手连反抗能力都没有，极大的震撼了那些壮汉，一个个呆呆的看着。 看着那些人惊恐的表情，陆青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然后再次催动符箓，准备一鼓作气解决所有还站着的人。不过就在那五道符箓快要解决所有人的时候，陆青宗忽然脸色一变，迅速召回符箓护住自身，转头便对着柳尘所在的方向大喝一声。 “谁在那儿！” 被发现的柳尘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看着一副如临大敌的陆青宗，不由撇了撇嘴。 本来他不欲另生枝节，准备离开。不过看到陆青宗灵宝道士的服装后暂停了脚步，准备看看这些道士要做什么。后来见到陆青宗手下两个粗壮男子的蛮横和那些人的敢怒不敢言后，又生出了出手相助的想法。 不过托前世网络发达的福，柳尘见过不少帮人最后把自己搭进去还不讨好的例子，所以犹豫了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定。直到被对方看破行藏，才算是被迫下了决定。 “行迹鬼祟，定非良善，若是聪明，赶紧束手就擒！” 见到柳尘只有一人，陆青宗稍稍放下心来，大声的说道。同时三张符箓护住自身，然后指挥着另外两张攻向柳尘。 “你这道人，真是蛮狠。连母子亲情也不顾，不知是不是从石头里生的！” 看着对方出手，柳尘同样揉身上前，同时嘴里也不忘骂上一句。刚刚的情景柳尘都看在眼里，纵然撇去对方与自己仇人是一家的，那样的言行也足以让人生厌了。 “无知匹夫，又懂什么！” 看着柳尘施展起武功，道人顿时露出不屑之色。对于柳尘的怒斥更是毫不在意的驳回，直接按照之前对付中年男子的套路，施展到柳尘身上。 不过柳尘可不是那个中年男子，就算撇去自己双目之中能破术法的黑色灵焰，也有足够的手段因对这符箓。 第十一章 幽魂力士 因为要去寻陆青才报仇，所以柳尘在道人与他讲述各家术法时，着重问了关于陆家所传的灵宝道法。按照道人的说法，符箓修神仙，灵宝重鬼神。至于陆家，家传三十二天斋圣法为根本法门，杂以驱鬼之术。 眼前的陆青才，便是陆家子弟最常修习的，五道大神符。乃是自幼时授箓为箓生弟子后，自家中请来生辰合于五行的幽魂，日日香火供奉。至道法渐进，更为赤阳法师，能于鬼神相感。借鬼神之力祭炼幽魂，托于符箓。尤擅飞行绝迹，能昼夜千里，伤人无形。 像是眼前陆青宗的，便是属于祭炼的非常成功的例子了。在柳尘已经能观幽冥的那双眼睛中，他的五道神符上的幽魂气势昂扬，眉眼清晰；衣衫甲胃，处处分明。 这样的幽魂，对于一般人来说，完全是无解的。不仅打不到，只要被其轻轻一碰，阴气噬体。好一点会变得和那中年男子一样，身体差一点的，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对于柳尘来说，这样的幽魂却一点用出也没有。因为这些幽魂虽然经过祭炼，但本质不过是一团阴气汇聚。对于柳尘这个僵尸来说，就和普通人晒太阳是一个情况。 若是这个陆青宗能够再进一步，将自身的生气混入这幽魂之中，使之成为白日显形断木裂石的力士，到还能和柳尘打个来回。 不过到了那个程度，就不是赤阳法师，而是元命法师。在道门内，已经是可以是可以主持一方的人物了。像是刚刚的土堡被陆青宗称为三叔的道士，大概就是这样的修为。 因为明白对方那符箓上的幽魂是什么东西，柳尘自然也就不用气搭理他。只管横直接冲上去，不躲不必。 然后就在陆青宗惊骇的眼神之中，寄托着两道幽魂的符箓撞在柳尘的身上，被柳尘随手撕成两半，飘飘的落地。 “你，怎么敢！” 陆青宗声音又惊又怒，惊得是自家的术法对柳尘不起作用，怒的是柳尘居然毁了他的符箓。 像是这样可以称之为法器的符箓，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那是需要真人出手的。就这么一张所花费的金钱，便足以维持正常人家五六年的生活了。 而陆青宗这个年纪，正是什么都缺，尤其缺钱。两张帛书符箓的价格，需要的金钱足以让陆青宗心痛的咬牙切齿。 更要命的是，在符箓被撕开之后，托形于其中的幽魂便彻底暴露在天地之中。此时艳阳高照，对于这等幽魂来说简直就是地狱火海。纵然因为道法祭炼过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也也就是多撑一会儿罢了。 更何况就算是能够立刻收回，也要大伤元气，三五年内都是无用的废物，这叫一身本事全在这五张符箓上的陆青宗如何不怒。 但这股怒气很快就被生生的压了下去。因为，撕碎帛书符箓之后，柳尘身体一路疾行，已经来到了陆青宗的身前。 “该死，怎么会这样！” 虽然陆青宗并不能判断柳尘的武道修为，但是光看柳尘高明的潜伏技巧和撕裂符箓的干脆利落，陆青宗就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柳尘的一招之敌。 而专修符箓的灵宝道士被武道强者近身会有什么后果，有着渊源家族传承的陆青宗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 死了，都死了！ 感受着生与死之间的恐惧，陆青宗再也没有刚刚对付中年男子那样的骄横。他现在的脸上全部都是恐慌，满是慌乱的跳下马，同时什么都不顾的将剩下的三张符箓挡在自己和柳尘的身前，完全不管这些符箓对柳尘并无大用。 不过他要逃生的想法，还是成功了，因为在柳尘和他之间隔着一匹马。至于他调动的符箓，则走了之前两道符箓的老路。 看着因为跳下马时只顾着自己远点，结果落地不稳直接摔倒的陆青宗，柳尘不由有些牙疼。对方这样无能的表现，和柳尘记忆里陆青才完全不一样。至少陆青才在逃跑方面，比这个陆青宗要果断和成功许多。 心中多少有点意兴阑珊，他可不是陆青宗，对于欺压比自己弱的太多的人完全没兴趣。不过眼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灵宝道士，也不能浪费了，说不定能从对方嘴里问出陆青才现在的具体地点。 翻身跃马，柳尘便准备抓住那个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陆青才，然后带着他找个稍微远点的地方仔细拷问。但就在他出手的同时，土堡方向忽然传来一股劲风。 “咚！” 柳尘侧身闪避，然后便听到一阵闷陈的响声伴随着溅起尘土，转身一看，一个身形略显虚晃，手持八角锤身披重甲的威武壮汉出现在刚刚柳尘站立的地方，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你是何人！竟敢伤我陆家子弟！” 然后土堡上传来一阵声音，正是那个被陆青宗称为三叔的道士。 不过对方显然并没有让柳尘好好回答的意愿，在说话的同时，金甲壮汉已经变成了三个，一齐向着柳尘冲来。 看着这三个重甲壮汉面容一致，脸上毫无表情。柳尘便知道这就是五道大神符幽魂之后的进阶——力士。到了这个程度，所谓的五道大神符，才称得上神这个字。不仅能够施展武艺，更能虚实转换，飞天遁地。 武道不至气血烘炉不通拳意，兵家人不到百无有阵势，在这样力士面前，就和待宰杀的猪狗没有区别。 但柳尘依仗的可不是什么武道修为。在他眼中两朵黑色灵眼前，只要不是了悟元气变化的真人，什么神通术法，皆可一一破之。 像是眼前的这等力士虽然因一口生气有了些威风，但究其根本依旧是一点幽魂，在柳尘那两朵足以冠之幽冥二字的灵焰前，和陆青宗的幽魂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在柳尘想要一把火烧死那三个力士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些被陆青宗摄魂之术弄混过去的人已经醒了，正在几个壮丁的招呼下想要逃走。 见此情景，柳尘觉得自己没什么危险下能帮人还是应该帮一下。便隐下灵焰，以道人所授的破敌十八式接上那三个力士的攻击。 第一十二章 扬长而去 所谓破敌十八式，传自道人口中的将军，有着极为显著的兵家武道风格。刚大直方，尤为重势。 前六式为基础，三拳三腿，乃是临阵之法；中六式乃是三拳三腿之衍生，附以此世十三朝中斩将破敌事迹，借此修得沙场纵横无忌之拳意；后六式则以六合神兽为名，象上下四维，应的是武道破碎虚空，求的是打破牢笼而得自在逍遥之心。 但那将军本身乃是兵家传人，虽于武道之上有所成就，但是距离武道至高破碎虚空那就差得远了。所以这后六式不过是个空架子，差不多也就是一个名头罢了，并无真的破碎虚空之奥妙。 可那些对于柳尘而言就远了，他现在也就是刚刚学会前六式，打起来的时候能用得上就不错了。连中六式的武道拳意都顾不上，更别说最后的破碎虚空了。 不过比起着重锤炼气血精神的正统武道。有着浓厚兵家痕迹的破敌十八式，只要敢打不怯战，从学会到战斗并没有什么太过严谨的要求。 再说柳尘又是僵尸之身，本来就没有寻常初战之人怕受伤的心思，打起来少了顾忌，和这门兵家武学真意十分契合。 所以当柳尘招架那三个力士的攻击后，也不做他想直接反手便以冲拳回击了过去。 这样的战斗方法，对于绝大多数的习武者来说，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叫做空门大开。尤其是像柳尘现在这样，是处在一个被围攻的情况下，那更是致命的错误，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小命任由别人拿捏。 见到柳尘犯下这样的错误，还在土堡上道士顿时大喜，直接驱使着一个力士缠住柳尘，然后另外两个趁着柳尘空门大开的机会直接左右双双砸下手中的八角锤。 “啪！” 论及速度，自然是柳尘的拳头快过要轮起来砸的锤子。只见柳尘这一招直拳结结实实的撞上了要与他正面纠缠的力士的钵盂大的拳头上，然后巨大的力量沿着碰撞的拳头，直接冲入力士的体内，打散了力士身体，只听得一声之后便变回一张符箓。 “哪来的武道强人，好生厉害！这般重拳，怕有气血烘炉的武道修为了吧，难怪青宗连一次交锋都撑不下！” 看到自己的力士被柳尘一拳打散显化之身，道士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对于专修符箓驱使鬼神的灵宝道士来说，最怕的莫过于这样的武道强者。不管神通道法有多强，只要被近身了除了死就是死。 不过看到场中左右夹击的两个力士已经挥下了巨锤，柳尘一拳出手后完全没有机会避开，土堡上的道士提起的心微微放下。 “这大概是一心修炼，没经历过世事的武人吧，还真是侥幸！” 在这个道法显圣的世界，只要稍稍有过经历的人，就会明白任由一个道士施展出自己的术法会有多危险。正常的武道强者与道士交锋，要么是强弓硬弩，要么是潜伏偷袭，总之就是要一个猝不及防。 如果是那样的话，以一个武道修为达到气血烘炉的武者，足够让所有未成真人的道士闻之色变。 “咚！” 亲眼看着两记重锤硬生生的砸到了柳尘身上，土堡上的道士终于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就像是道士会恐惧被武者近身，武者也同样畏惧着被道士的法术攻击到。 像是这样的力士砸到身上，哪怕是身披甲胃都没有用，八角大锤这样的钝击只能靠身体硬抗。而武道强者虽然比之寻常人身体要强得多，但终究还是血肉凡躯，并非是真的钢筋铁骨。 但柳尘不是普通人，他虽然现在有喜有怒，但身上的血已经冷了，是一具僵尸！虽然接下这样的攻击后并不能毫发无伤，但是却不会和正常的武者那样被钝器伤及脏腑，然后一命呜呼。 “去死！” 感觉着自己的肩胛那一块被巨锤的力量打得稀碎，虽然已经没有了敏锐的痛觉，但是这样的伤势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自柳尘记忆以来，他身体最大的伤估计就是上学的时候削铅笔时削到了手指。如今眼睁睁的被人砸断骨头，就算知道不是大伤也忍不住的生出一股怒意。 在这样的怒意驱使下，柳尘再也没有初次战斗想太多不知往哪打的毛病，只管将自己还能动的地方按照破敌十八式的招式一股脑的使出来。 前踢后踹，左右鞭腿。基础六式之中的三式腿法各种变化，在短短的时间内被柳尘一一使出。而左右夹攻柳尘的力士，因为土堡上的道士认定柳尘必死无疑，所以在那一锤之后便收手后退。被柳尘这么一顿乱打，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柳尘硬生生的踢散有形之身。 等到这两个力士彻底被打回符箓之后，土堡上的道士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力士调遣出来。这次倒不是准备继续于柳尘交战，而是护住被柳尘打回原形那三张符箓。 而另一边，感觉到柳尘的威胁之后，道士也不再顾忌自身的风度了，直接让土堡上的人敲响锣鼓，不一会儿约莫三四十家丁打扮的人手持刀枪挤到了土堡的墙上，将道士齐齐护住。 “一个个都跟乌龟似得，稍有不对就缩回壳里！” 看到这样架势，柳尘不由想起了前日在离城外埋伏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用人墙挡住自己。本来他还以为那只是一群土财主贪生怕死，结果没想到这些个道士也没什么两样。 “早知道就该让何家的人准备些弓箭，真是失算了。” 看着自己身边围着的家丁，道士松了口气。不过看了看左右都是持刀拿枪的，又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考虑周全。 对付实力高强的武者，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堂堂正正的阵势挡住，让其没有施展武力的空间。若是再辅以弓弩，便可谓固若金汤，哪怕是气血烘炉之上点窍开穴的人仙，见了也只能绕道而行。 而柳尘见了这样，也明白自己现在是哪对方没有办法了，便身子一进拿住了陆青宗，然后便直接扬长而去。 第一十三章 何家老翁 见着柳尘拿住了陆青宗，土堡上的道士不由叹息一声。在他看来，被柳尘这样的武道强者捉住了，那基本是九死一生了。 而且他也看出了柳尘出招之间那一股无法抹去的兵家风格，自然而然的认为柳尘是叛军之中来探查的斥候。 他对叛军的出身有些了解，乃是安南大都督府下的戍卒，在还未成为叛军的时候，就与随军的灵宝道士多有冲突。眼下高举叛旗之后，肯定更加肆无忌惮。在他心里，陆青宗估计连那渺茫的一生都没有，只有十死。 不过将柳尘定位于叛军斥候之后，道士同样有着许多疑惑。按照他所知道的，惯行于军中的武者，想来以攻为首，讲究一个你死我伤，根本没有以硬功为主的武者。而柳尘硬抗下两个力士的全力一击后还有行动能力，道士就感觉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不管怎么说，柳尘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够引起他的警惕。在亲眼看着柳尘离去之后，他立刻吩咐下去土堡要保持警惕，不可须臾放松。 而他本人在其他人行动之后，便将一个力士派遣回忻城，传递了一下柳尘出现的事情。最后则让力士隐去行迹，随身护卫，以防柳尘潜入。 然后便见他一路疾行，来到了土堡堡主何家的后院。 此时土堡的后院之中，有着一二十壮年男子正在搬抬物料，搭建一个三层方台。这台此时大致已经完好，只是还差一些细节，若是按正常速度，再过数个时辰便差不多了。 这个便是陆青宗呵斥山民时所说的法坛，乃是忻城郡守得知叛军到来后，便求策于常驻忻城之中的灵宝道士，洞神真人陆昌明。 对此身为道门真人的陆昌明也不负郡守所托，给出了一个应对方案，在忻城布下道门大阵天罗地网。并立刻招来陆家子弟百十人，分于忻城四方土堡之中，立下阵基法坛。 这样的法坛共有三十二座，陆青宗的三叔陆昌成便是主持布置何家堡之中法坛的人。本来陆昌成要务求尽善尽美，但现在遇到柳尘感受到威胁之后，他已经没有继续完善下去的耐心了。 “现在都停止手里的事情，将法坛周围清理干净，快！” 一脸阴沉的看着那些因为他出现而有些紧张的壮汉，陆昌成语气严厉地说道。 “你们还愣住做什么，没听到陆法师说的吗！” 听到陆昌成忽然改变原本的计划，那些正在搬运的人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这让因为柳尘出现而感到烦躁的陆昌成立刻浮现出一丝怒气。正好这个时候土堡的主人何家家主何安进了后院，看到这幅情况，当即喊了一声，让那些人动了起来。 “原来是何家公，猝遇大事不能静气，对着小民发起了脾气，惭愧惭愧！” 转过身来见到何家家主何安，陆昌明按下自己心中的烦躁，拾起一丝笑脸，说道。 何家是个普通的耕读人家，在忻城并非是起眼的人物。但是何家祖上就与陆家有往来，到了如今几乎可以说是亲密无间。像是何安便与陆家很多长辈有不错的关系，陆昌成对他可不敢随意摆弄情绪。 “哪里的事，我刚刚听说了堡外的事情，正在喝茶。听到一个能够一击拿下青宗的武者出现，我吓得直接把手里的茶给洒了。你现在有些情绪，正常的吗！” 何安是个年近七十的白发老翁，不过因为与陆家交好，对于道门清虚体道的养生之法多有心得，言语行事素有温和长者之风。见到陆昌成情绪有些不对，便自爆其丑的安抚了一下。然后才说着自己来到后院的事情。 “我听说武者尤擅乘夜袭杀，不知道昌成你是否要安排巡夜之人。如果有什么短缺的话，尽管直说，我家藏库随你取用。” 笑眯眯的看着陆昌成，已是白发老翁何安的很是豪气的说道。说完后还自怀里取出一方小印，大大方方的递给陆昌明。 “何家公不必担心，我刚刚之所以狼狈，乃是因为猝不及防，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武者出现。我看他身手有兵戈铁马气，必定是叛军的斥候，前来探测。所以已经传信给我家陆昌明真人，马上就会启动法坛。到时候，三十二天诸圣下降人间，那样的武夫便是再来十个，也不足为据。” 看着何安递过来的藏库小印，陆昌成很是心动了一把。陆家修行的根本法门三十二天圣斋，乃是斋敬鬼神之法。其修行之法，清心供养即可。但清心二字何其之难，大多数陆家子弟，靠的是灵宝大斋供奉诸圣，借助鬼神恩泽才能够有所成就。 而每一次大斋，都需要花费巨额的财货。所以对于陆昌成而言，一个何家任由取用的藏库，实在是一块肥肉。毕竟他可是知道，二十年前的水灾之中，借着他们江南道门世家的粮食，何家积累了多少的财富。 不过他不敢啊！ 无论哪个世界都有其规矩法度，并非是单纯的暴力决定一切，而眼前的何安，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秩序之中的一员。哪怕是何安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却非是陆昌成能够任取任拿的。现在拿一分，陆家就要还三分。到时候，这三分还是得陆昌成自己来付出代价。 所以，哪怕是何安笑的在温和，说的再大气，陆昌成也只能咬着牙拒绝掉。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们陆家的三十二天诸圣我一直听过，但还真没见过，这次就涨涨见识。不过这方印就先放在你这儿，毕竟是要打仗，什么情况都会发生。若是到时候突发奇变，就不会耽误时间了。这样，我这里就全部交给你了！” 听到陆昌成解释了一阵后，何安就满意的连连点头。不过对于陆昌成拒绝藏库的话，他看起来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只是硬塞了过去。然后和身边跟着自己来的两个儿子嘱咐一声，没事不要出家门，以免打乱了陆昌成的布置。 第十四章 逼问行踪 对于何家堡之中发生的事情，柳尘并不清楚，他现在只是想要得到陆青才详细的地址。他又不是真的叛军中人，哪有那么多心思放到一个忻城外的土堡上。 所以柳尘扬长而去后，便在看不到何家堡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准备盘问陆青宗。 他本来是有意走远一点的，毕竟那个对他而言力士还是有一点威胁的。不过被打碎肩胛之后，柳尘虽然还能行动，但两臂却使不出力气。 这一路行来，是背着陆青宗走的。虽然不费力气，但是背着一个大男人，柳尘实在感觉不爽。所以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之后，便将陆青宗随便一摔，然后自顾自的站在那儿调整身体。 被柳尘这么一摔，陆青宗一下子疼的龇牙咧嘴。但他却不敢嚷嚷，生怕吵着闭目调息的柳尘。四面环顾后见得一片荒芜，当下就露出了惊恐之色，就和那些被他压着进土堡的妇孺一般无二。 陆青宗本来天赋就不佳，俘虏修行便花费了所有的精力与财力，对于武道止于活动筋骨，连防身都做不到。如今被柳尘废去自幼苦修的五道大神符之后，除了六识敏锐一些，和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 而以这样普通人的状况，却落到了柳尘这么一个能够正面硬抗力士的武者，陆青宗的想法和他的三叔陆昌成一般无二，都是觉得这回是死定了。 不过畏死求生乃是人的本能，虽然觉得自己死定了，但陆青宗却觉得自己是九死一生。而这一线生机，就是在柳尘这儿。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抬着脑袋看着柳尘，不断猜测柳尘接下来要做什么，而他怎样做才能在柳尘这里获得那一线生机。 “卡扎卡扎-” 不断打量柳尘的陆青宗忽然看见柳尘身体猛地一抖，然后身体便发出一阵磨牙似得声音。这下可让陆青宗吓了一大掉，猛地一垂下脑袋。生怕自己盯着柳尘的眼神给对方不好的感觉，然后自己的一线生机就彻底没了。 但垂下脑袋后，他便再也感觉不到柳尘的动作。总是感觉柳尘已经高举屠刀，然后就要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样自己吓自己，让陆青宗纠结万分，实在忍受不住了，就慢慢的抬起脑袋，用眼睛的余光去看柳尘在做什么。 他这么一看，却又被吓了半死。却是因为，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就看见柳尘饶有兴致的抱手看着自己，上下打量好似他以前见到过的屠夫宰牛前的准备动作。这一联想，直接吓得他脸都白了，手脚更是直打哆嗦。 对于柳尘来说，眼前这个家伙其实也怪难以猜测的。 刚刚他在那儿闭目调息，便是感受大地的厚重之气重塑自己被打碎的肩胛。这倒不是什么神通，只是僵尸之身的本能而已。 之所以称之为本能，是因为这样的修复其实并非柳尘所能主导，也并不需要柳尘主导。之所以闭目调息，只是柳尘想到更加的了解自己这一具僵尸之体，以及僵尸之体内的两道一轻一重的气。 大地厚重之气可以巩固身躯，而皓月清灵之气则是增强灵魂。而灵魂增强的外在表现就是，柳尘五识之外的第六识大幅度增强，甚至到了可以直接感知别人情绪的程度。 所以陆青宗的情绪变幻，柳尘是一直清清楚楚‘看’到的。但是‘看’到对方情绪之后，柳尘反而觉得有些不明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这个家伙的情绪就和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的呢？ 有着上一次在离城之中糟糕的逼问经历，柳尘对自己盘问信息的能力是有所认识的，那就是极度的糟糕。 如果这一次还和上一次离城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呢？柳尘感知着对方越来越恐惧的情绪，不由对自己拷问的前景不报任何希望。 不过柳尘却不知道，之所以陆青宗会这样的恐惧，正是因为他在那里迷茫着，一直沉默！ 虽然并不知道陆青宗恐惧的原因，但柳尘还是开口了。反正对柳尘而言，陆青宗不仅可以算作仇人，更是十足的恶人。这样的人就算是被自己吓昏过去留下后遗症什么的，他也没有什么罪恶感。 “你叫陆青宗是吧，陆青才你知道吗？他和你什么关系？” 因为对自己拷问的能力十分不放心，柳尘觉得如果拐弯抹角式的盘问估计还不等自己问到关于陆青才的事，眼前的这个家伙就要昏迷了。所以干脆直接开门见山，问起自己的目标。 让他奇怪的是，被自己这么一问，陆青宗在恐惧情绪压力下原本已经快要崩溃的精神居然慢慢的好转了。虽然这是一件好事，但却让柳尘觉得自己今后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话，还是不要尝试盘问别人的事情了。因为哪怕有着感知情绪的利器，他也没办法把握对方思路，实在糟糕透顶。 对于陆青宗来说，这样的转变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他恐惧的是柳尘要杀自己，但是在听到柳尘的问题后就明白，柳尘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这样的转变，让陆青宗觉得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很大，自然情绪也就平稳下来。 “陆青才？我自然知道，那可是我们陆家的大人物。” 故意说出酸溜溜的话，陆青宗试图缓和自己和柳尘之间的气氛。他已经看出柳尘询问陆青才的原因不是仇就是恨，反正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不过他这语气也并非全是装的，虽然他和陆青才同为陆家子弟。按照陆家内的关系来说，他还是陆青才的哥。不过夫妻二人尚有口角之争，更何况一个大家族呢？ 在陆家，陆青才因为父亲颇有实力，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些天赋，一向是被认为陆家这一代的领军人物。而陆青宗，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路人，一个可以被长辈随意驱使的人。 这样的地位差距，只要是正常人就没有不羡慕嫉妒的。再加上陆青才因为自身的优秀，平日多少带着点傲慢，自然更不得人心。 若不是顾忌这陆家的规矩，陆青宗说不定就直接上前给柳尘带路了。 第十五章 天罗地网 对于陆青宗的小心思，柳尘自然是猜不透的，毕竟他只是有感知情绪的能力，而不是读心术。 不过这样的开始，确实不错，柳尘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在陆青宗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他现在在哪里？” 语气比之刚才和缓一些，柳尘接着问道。 看到柳尘的表情变化，陆青宗终于有了把握自己这一次有很大机会能够幸运的活着。这一下，他那原本因为死亡威胁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精神放松后，脑袋就活跃了起来，在听到柳尘的问话后，他就在心中反复考量自己该如何作答。 “陆青才那厮平日都是四处巡游，我也不确定具体位置。但昨日昌明真人发出号令，让所有陆家子弟都汇聚，想来陆青才也不例外，现在应该就在忻城之中。” 心中考量归考量，陆青宗可不敢直接在柳尘面前显露出来，只是随口说着一些自己模糊的猜测。 “应该？真是个好词。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感觉着陆青宗情绪忽然变得游移不定，柳尘顿时沉下脸，看着陆青宗问道。 他这一变脸做起来轻松，但是却一下子把陆青宗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倒不是说柳尘表情做的有多逼真恐怖，纯粹是因为柳尘的武力对于陆青宗来说是无解的。哪怕柳尘是笑着的陆青宗都不敢大口喘气，又何况如今这般明显表示出不满呢。 “那个，那个——” 哆哆嗦嗦的张开嘴，陆青宗再也没精神去考量自己的回答了。但是因为太过紧张，说的话居然变得结巴起来。 听着陆青宗半天说不出话一句完整的话，柳尘虽然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温和一些，但是心中却忍不住的烦躁起来。看着陆青宗，忍不住的皱着眉。 柳尘是完全没想到这个陆青才一吓就变得这样，他是不明白自己展现出来的实力对于陆青宗来说是有多么的可怕。 不过怕到了极处之后，陆青宗反而稍稍冷静了下来，看着柳尘的表情，整理好语言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陆青才现在具体在哪儿！不过我三叔是元命法师，和我不一样，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而且他昨天就是从忻城回来的，如果陆青才在忻城，他一定知道。” 到了生死紧要关头，陆青宗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将自己的三叔供了出来。 “你三叔，就是那个驱使力士的道士？他知道的比你多，根本就是明摆着的，难道还要你告诉我？” 听了陆青宗的回答，柳尘有些不齿。虽然明白在生死危机下正常人的底线其实并不高，但是陆青宗这样直接出卖自己的亲友保命，还是很难让柳尘接受的。 再加上陆青宗所说的完全没有半点价值，根本没有柳尘想要知道的，因此柳尘就有些不耐烦了。 这样的不耐烦很快就被陆青宗发现，他也明白自己说的肯定不能让柳尘满意，所以咬了咬牙后，直接说道： “陆青才是我们陆家这一代的希望，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具体消息。如果你真的想要确定他位置的话，要么直接去忻城，要么只能在我三叔这样的人手里获得消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何家堡内的布置，只要你答应不杀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青宗顿时觉得心里一松，如今是死是活，就只看柳尘的决定了。 对于陆青宗这样突然的摊牌，柳尘也是被一下子弄蒙了，他考虑着陆青宗的话能不能相信，又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按照陆青宗所说的那样前往何家堡拿下他三叔逼问。 这样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陆青宗的话是否可以信任；前往土堡逼问是不是值得；如果在何家堡内被困住是不是有危险；有的话，又该如何准备······ 一时间千头百絮的念头如乱麻一样纠结在心中，不知如何决断。 柳尘那二十一世纪丰裕生活养成的平和性子，着实没有快刀转乱麻的决断，所以一时间气氛就凝固了起来。 这样的气氛，对于柳尘来说是越加烦躁；而对于陆青宗来说，就好比等待死刑的宣判，难熬到极点。终于，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试图让柳尘做出他需要的决定。 “其实你现在真的前往忻城的话，也是来不及的。昌明真人吩咐三十二元命法师分驻城外，最多不过半日，就会结成天罗地网大阵。到时候，只要在大阵所及范围之内，我陆家子弟皆可一念之间唤得三十二天天丁力士乃至于诸圣分身。 那样的话，就算是您的武功再强，也不可能杀死已经是元命法师的陆青才的。而他如果真的在忻城，只需要稍微拖延，便可以招呼城内同族以及郡府甲士。” 绞尽脑汁将自己关于天罗地网大阵的一些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然后给柳尘描绘出他可能遇到的情况。托陆家良好教育的福，陆青宗说的还真有那么回事，至少柳尘听起来就觉得他说的挺像回事儿。 在脑内稍微想象一下自己在忻城之中被一群道士围住，柳尘也不由有些心虚。虽然他的身手在陆青宗眼里是大高手，但柳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是靠僵尸之体的特殊罢了。 除去这一点特殊性，柳尘也不过是练武不到一天的普通人。深入敌后，在对方有优势的情况下杀敌，柳尘觉得实在有些困难。 “你说的那个天罗地网大阵怎么回事，我记得那不是你们符箓派用来看守山门的阵法么，怎么在忻城这边布置起来了。” 对于陆青宗口中的天罗地网大阵，柳尘还是知道一些的，主要是来自道人给他解说时讲的。虽然并没有细说，但是道人对这大阵的威力还是有着描述，称他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乃是天下间最顶端的阵法。 但历来顶端的东西，布置起来就不会容易，或者说十分困难。柳尘完全想不明白，对方这个时候布置阵法做什么，难不成用来阻挡叛军？ 第十六章 再返 来自于地球上的影响并不能一日消去，所以哪怕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柳尘的潜意识里依旧是军队代表最高暴力。而且本身还听说过道人对这个世界兵家的一些描述，更让柳尘没有往这上面去想。 不过不管他想没想，但是陆青宗告诉他的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天罗地网大阵，还真就是用来阻挡叛军的。 “这怎么可能？兵家的成名之战，不就是镇压符箓之宗太平道人吗！” 对于这个答案，柳尘有些接受不能，所以下意识的反驳着。再加上道人告诉他的一些东西，柳尘反驳的还是有理有据的。 听到柳尘的质疑，陆青宗却有些不满了，若不是顾忌柳尘的实力估计当场就要贬斥了。但是就算是这样害怕柳尘，他还是反驳了几句。 “当初太平道人自洞天受金书玉文，所开不过二十四治，所领不过三万道兵。但却能够席卷九州，倾覆大申，后虽为兵家三杰所阻，但也只是时运不济。 如今时过境迁，天下已易六朝，符箓三脉遍及天下。光是我们灵宝一脉在江南就有十七家传人，授箓弟子八十万，纵使兵家三杰再世，也只能退避三舍。 更何况那区区叛军，本不过八百戍卒，如今亦只有千五百数，如何能够和当初纵横天下的三杰相比！” 听着陆青宗言语之中的自信，柳尘不由哑然。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辩驳的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全部来自道人。虽然道人见识渊博，但是毕竟时间有限只能泛泛而谈，真说到实际柳尘还是没有底。 不过没底归没底，柳尘还是没办法相信所谓的符箓阵法能够抵挡正规的军队。不然按照这陆青宗的说法，光是授箓弟子就有八十万，怎么还这么乖乖的奉大燕天子为帝王，总不会那些道士各个都是温良谦恭让的夫子吧。 但柳尘也没有继续在这方面纠结。对他而言只要确定有那么一个天罗地网大阵即将布成，而且还会阻碍自己向陆青才复仇，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太过追究了。 “你说那法坛究竟在哪里，该怎么破坏，如果到时候有作用的话我就饶你一命，没有作用的话那就不用我说了。” 止住了讨论阵法的事情后，柳尘开始询问关于天罗地网大阵法坛的细节，准备前往何家堡一探究竟。 “生死都操于你手，我如何敢欺你！那法坛就在何家堡堡主何家的后院内，是一个丈高的三层法坛，只要你进去了，那就能一眼看得到。” 听到柳尘的继续追问，陆青宗连忙说出自己关于法坛的一切。不仅告诉了柳尘法坛在什么地方，就连法坛是什么形制都和柳尘说了。并且在这之后，还和柳尘把土堡里的地形都一一的画了出来，深怕柳尘因为走错路误会他说的是假消息。 但是在这样的详尽的细节之中，陆青宗其实还隐瞒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法坛本身并不重要，只要有劳力，不过半日就能再搭出一个，只要用于召唤三十二天诸圣的灵幡还在就可以了。 陆青宗之所以刻意隐瞒下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犯了家规的。但是只要不让柳尘破坏灵幡，那么在他父亲的疏通下，就不用承担太过严重的责罚。毕竟，以一个赤阳法师之身面对柳尘这样强大的武者，被迫泄露一些东西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的是，柳尘有感知情绪的能力。样的能力虽然不能帮他成为一个通识人心的智者，但是却足以胜任测谎仪的作用。在陆青宗掩饰的同时，柳尘就发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 反复将陆青宗的话思考几遍之后，柳尘依旧没有找出对方到底隐瞒了什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对能力的不熟悉导致感知错误。 不过柳尘可不愿意在这儿赌一下对方到底是不是说真话，想了一会儿后，对着陆青宗说道。 “这样，你和我一起走，等到了何家堡我毁了那个法坛之后，如果有效果那就放了你，没有的话就杀了你！把这个带上，别磨蹭！” 将自己贴身的饕餮牌拿出来塞到陆青宗的手里，然后在他手上划出一个口子，便见一缕鲜红的血液流入饕餮牌之中。然后便感觉到陆青宗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底，宛如风烛残年之人。 “饕餮牌？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感知着自己的生命气息缓缓流入饕餮牌后，陆青宗倒是显得难得的镇定。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陆青宗知道饕餮牌这个东西，还亲手把玩过一个。他知道虽然现在感觉很是恐怖，好似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失，但是按照现在的程度最多也就是伤些元气，没有什么大问题。 让他奇怪的是，柳尘怎么有这样的东西，而且还懂得使用饕餮牌隐匿活人气息的小窍门。这样的小窍门别看简单，但是如果没有对饕餮牌有着足够的了解，还真用不出来。 而一般的武道强者，更是对饕餮牌这种夺人元气反补自身的东西深恶痛绝，称之为邪魔外道。一方面是因为饕餮牌在一些人手里使用起来确实血腥；另一方面则是饕餮牌反补的元气杂而不纯，会毁掉一个武者的根基。 所以，用这样的饕餮牌一般而言都是那些身居高位手掌权势的人家，借助邪恶的血祭来获得额外的生命。 想到这儿，陆青宗倒是对柳尘和自身实力不符的行为还有言语做了些猜想。不过还不等他猜想完就被柳尘一把抓住，然后飞奔向何家堡。 “咳咳！能不能慢一点！” 柳尘习武不过一日，对于武道的劲力都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抓起陆青宗自然也就靠着那一股蛮劲。站着的时候还好，等到柳尘跑起来时，陆青宗的感受就难受了。差不多就和正常人坐在没有减震的老式自行车后座，一路飙过石子路那种感觉。 第十七章 独身潜入 对于陆青宗的叫唤，柳尘是不打算理睬的，只是瞪了他一眼，让他别嚷嚷。 好在柳尘的速度十分快，不过一会儿就能清楚看到何家堡的模样，倒也没有让陆青宗忍受多长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起雾了，而且还只笼罩着那么一块地方！” 当再次看到何家堡的时候，柳尘不由感觉到不对劲，他感觉到那一层浅浅白雾内有莫名的力量流转。感觉到这个之后，再看看四周清清爽爽的大地，更是让他明白这一阵雾有问题。 将陆青宗放下，柳尘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皱着眉问到： “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柳尘面色不对，言语少有的严肃，陆青宗只感觉浑身一阵冷颤。连忙抬起头看向何家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转过头来对柳尘说道： “应该是我三叔开启法坛了，这一层雾就是能够浑浊阴阳，让鬼神现世的灵雾。不过应该是三叔为了防止您回马枪，所以提前开启的。不然若是真的三十二座法坛启动，那就不会是眼前这样只遮住一个小小的土堡，而是蔓延忻城百里。” “这就开启了。拿着灵雾除了那个让鬼神降世，还有什么作用？” 见到这样的情况，柳尘不由感到一阵头疼。道法这东西他虽然不熟，但是跑到别人布置好的主场有多危险，柳尘可是知道的。 不过不去也不行，若是连这样一个单独开启的法坛都要退避三舍，那等到天罗地网大阵布下之后他还不得直接放弃寻仇的打算！ “我现在符箓被废，一身道行无处可施，也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不过按照正常的来说，单独一座法坛是没办法召唤三十二天诸圣之流的鬼神降世，就算一般的天丁力士也很难，对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唯一对您有威胁的，应该是我三叔的力士在这样的灵物之中会变强许多，不仅力气大增，借着灵雾遮掩往来也十分迅捷。” 想了一想，陆青宗开口答道。 “若是正常情况，你说的那个昌明真人会在什么时候启动大阵？” 听得陆青宗将法坛启动后的情况说明之后，柳尘又接着问了一句。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在今夜子时，那时天地天地清宁，正适合起阵行法。不过我那三叔行事向来谨慎，很可能直接传讯忻城，有可能早一些。” “这样啊，那也没多少时间了。” 稍微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落，按照地球上的经验应该是四五点钟，柳尘决定自己稍等片刻，待到天色入夜之后就行动。 此时时令深秋，天色已经晚的快，等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入夜。站起身子，柳尘看了一眼陆青宗，然后一记手刀敲在他的脑后。然后又将他的道袍撕成条状绑起来，剩下的则一口气把他的嘴塞住。 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防止自己进入土堡之后陆青宗偷偷报信，同时也算是对陆青宗的一些教训。在柳尘的计划里，如果此行一切顺利那就直接赶赴忻城，然后陆青宗就要被绑在这儿，等被人发现了才能恢复自由身。 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那柳尘就不管了，全看他运气。 低身快速掠过土堡外的那一片土地，柳尘很快就来到了土堡的矮墙下面，然后在准备越过时，忽然觉得这一幕似乎昨天他也做过。 后来的行动似乎和今天的也差不多，和道人潜入付家，然后又连夜杀了所有参与伏杀的人。最后两人一起去了山谷，又在天亮之后分手。 “果然是环境能改变人啊，才来不过数日，我就成了一个破门杀人的凶人了！” 心中忽然生出这样一股念头，柳尘仔细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还真是不小。不过眼下时间紧急，也容不得他继续顺这思绪感慨，只能按住念头。 进入何家堡内后，柳尘按照之前陆青宗画的布局图对照了一下，除了细节不精外大致无差，便向着何家大院摸去。不过在路上的时候，他的那一双灵眼却看见不时有做甲士打扮的幽魂往来于各个屋顶，同时还有一些家丁打扮的人在四处路口巡逻，着实是戒备森严。 家丁巡逻倒是在柳尘的倒是有所预料，但是天丁巡逻柳尘就没有想过了，而且陆青宗也没有在这方面提醒过。 若是柳尘真的是一个武者，没有这样一双眼睛，估计还不等走到大院就要被发现了。 “果然信人七分妙，就是有了感知情绪的能力，还是得留一个心眼啊！”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柳尘发现这些幽魂差不多就和地球上网络游戏里的怪物差不多，行事十分僵硬，很快就找到一条可以规避巡逻的路。在规避等待的时候，柳尘心中想起自己对陆青宗的逼问，当时觉得地方差不多该说的都说了，完全找不到毛病。现在看来，却是可以隐瞒了一些关键之处。 等找到大院之后，柳尘越发的小心了，仔细四面看了一遍之后，确定没什么陷阱之类的，才慢慢潜入后院。 但到了后院之后柳尘才发现，自己想到偷袭似乎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个陆青宗的三叔高居法坛之上，身边一个力士拱卫，完全没有偷袭的可能。 “阁下也非俗人，既然来了，那为何不出来谈谈！” 就在柳尘犹豫该如何出手的时候，忽然听到法坛之上传来声音，似乎是发现自己了。 左右看了看之后，柳尘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不过一想，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只有硬打这一条。就算对方是诈术，走出去也没什么损失，便从角落里走到了院子中央，法坛之前。 “阁下真是好能耐！我派遣了十八个天丁差不多将何家大院围住了，但是却依旧被你摸了进来。不知如何称呼，在叛军之中是何职位！” 见到柳尘出来，陆昌成也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赞了柳尘一句之后再问了问来历，就如同柳尘是跑过来做客似得。 第十八章 再战力士 “再厉害还不是给你发现了吗？” 见对方这样问话，柳尘也没有立即出手，因为他一时间还真弄不清楚这道士是在使空城计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至于叛军，我倒没什么职位，只是和赵谦认识罢了。” 看了一会后，柳尘只感觉端坐法坛上的道士气息深沉，比白日所见要厉害许多。但是运起灵目之后，却发现他那增幅的气息有大半来自法坛顶端的那一面黑色长幡。 “原来如此，相必阁下也是昔日安南宿将，不知是出身哪一军府。我记得安南两军四府皆有灵宝弟子随军，不知阁下可否有过深交。” 看着柳尘不断调整身姿观察四方，道士依旧不动弹，只是继续着话题，似乎是打算这么一直聊下去。 “有过如何，没有深交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招揽我这个叛军不成？” 听到道士的话，已经看清楚法坛之上那黑幡气息运转之规矩的柳尘抬起头，笑着问道。 “为什么不能招揽？我玄门有无上大道。能了性命！能安太平！阁下有如此技艺，自是人中龙凤。我灵宝正宗广度众生，凡禺尚且不拒，又何况阁下。” 对于柳尘半是嘲笑的反问，倒是陆昌成顿时正了正身，然后朗声的对着柳尘说道。 这一番堂堂之语说下来，柳尘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不多，其中陆家的道士就有三人。其中第一个陆青才阴狠毒辣炼人为尸，自是极恶；第二个陆青宗，欺软怕硬，也和好人没什么关系。 结果眼前的这个道士，言语堂皇大气，一派正人君子。但是将这一番话语和之前的那两人表现对起来，那就只剩下荒唐了。 不过柳尘也不打算和他辩驳这些东西，因为他的目标是杀死陆青宗，而不是什么叛军斥候。也许这个陆昌成能够胸怀宽广的接纳一个与他交手的叛军，但是绝对没办法容忍一个要杀死自己族人的柳尘。 既然这样，那还用说什么呢，只有打上一场才是。 已经看清对方虚实的柳尘也不打算在和对上说下去了，足下一踏，便径自冲上法坛。 “可惜可惜，尽是冥顽之辈！” 看到柳尘出手，倒是摇了摇头，然后故作一副遗憾的模样说道。 但他嘴里说的遗憾，下手却不慢，一直护在他身旁的那个力士直接就瞬身上前显化身形，对着迎面而来的柳尘就是一锤。 这一锤可不比白日，在法坛灵物的加持下，这力士挥下的八角锤带起呼呼风啸，已经和真正的人挥舞大锤没什么差别了。 即使是柳尘已经退化的五感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大锤来袭的威势，而入夜之后更加敏锐的第六识，更是无比激烈的波动这提醒柳尘这一锤有多么的危险。如果还是像白日那样仗着僵尸之驱硬挨一记，柳尘估计就要完蛋了。 不过有着这样鲜明的危险警告，柳尘又如何会傻傻的去冲撞那大锤呢？ 只见他身子一绷，然后竖直跳起丈许，直接越过那力士，一单掌劈向道士。 单掌如刀，虽然只是普通的招数，但是在柳尘那僵尸之躯的大力摧使和居高临下的加持下，便是石头也能一掌劈碎。 但是面对柳尘这样危险而突然的一招，陆昌成虽然露出了些许惊奇之色，但却没有半点慌乱之意。甚至还有空对着柳尘笑一下，就差没喊声表现的不错了。 看到对方这样的架势，柳尘就感觉情况不对，果不其然，在柳尘一掌即将劈下的时候，一道身影由虚凝实，正是刚刚那力士。 “啪——” 就如同拍打到了竹木之上，柳尘很轻松的就打碎了力士身上披着的金甲，然后顺势向前。但是这个时候，却见那力士收了八角锤，左右开弓，两个巴掌如同芭蕉扇一样向着柳尘脑门扇来。 “该死！” 见到这种情况，柳尘真的想要骂人。白天的时候一鼓作气打散力士柳尘还没感觉到。现在有了法坛的加持，这些力士的麻烦和厉害之处柳尘才知道。 基本上就和柳尘的僵尸之躯一样，都是不怕痛不怕伤的。甚至比柳尘的僵尸之驱还要厉害一些，因为柳尘还要护住大脑，因为那是他的意识所在，而这力士连脑袋都不用管。 无奈之下，柳尘只能脚下对着法坛一踢，借着反冲之力迅速后退，离开了法坛。 “进退如风，起身若飞，阁下武技果然厉害！不过我这力士最是克制武道，不若就此罢手？就算阁下过去和我灵宝弟子有什么误会，现在也能谈谈，不是吗？” 见到柳尘退下之后，道士也没有指挥力士趁胜追击，只是让力士继续护在自己身后，然后又对柳尘说了起来。 “真是烦人，我要杀陆青才，这也能谈谈？” 一击不成，柳尘正是烦躁的时候，又听见这道士不断的嚷嚷个不停，就像地球上那些不会看眼色的推销员。直接甩出了这么一句，算是堵住了对方的嘴。 “这样，真是可惜了！青才一向行事不积极后果，如果不是······哎，算了。” 听到柳尘说道陆青才后，陆昌成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柳尘也不管他想说什么，他完全没兴趣。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里，柳尘发现那力士在法坛上那一面黑幡气息的补充下，瞬息之间便恢复了柳尘那一掌拍下去的破碎处。 见到这一幕，柳尘不仅没有感到麻烦，反而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所在。 刚才柳尘后退的时候，力士没有追赶上来，柳尘还以为是那道士真的想招揽自己。但是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柳尘却觉得是因为力士这样的加持只有在法坛上才会有。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柳尘在发现巡逻的幽魂之后就在琢磨陆青宗告诉自己的究竟隐瞒了哪些。现在发现的已经有巡逻的幽魂，能够提升道士实力的黑幡。 在看到由黑幡恢复力士的破损处时，柳尘又发现另一个被陆青宗隐瞒的东西，那就是——灵雾。 第十九章 鬼神之力 按照陆青宗的说法，灵雾是天罗地网大阵鬼神降临的必要载体，同时可以一定幅度提升道法威能，臂如他和陆昌成所修行的五道大神符。 但是陆青宗却没有说，这一定幅度的提升究竟是怎样的幅度，模糊了具体的界限。 而现在，柳尘却可以判定，陆昌成力士这样大幅度的提升并非来自灵雾而是来自于法坛，或者说是来自于法坛上的那一面黑幡。 所以说那一面黑幡才是关键所在！ 明白了这点，柳尘觉得自己此行的一半目的破坏天罗地网大阵已经可以说是达成了。至于剩下的一半，确定陆青才现在是否在忻城，具体位置在何处，等毁掉黑幡之后，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见着陆昌成依旧坐在高台，也不管柳尘，似是成竹在胸。柳尘双目开合，便闪出两朵幽冥灵焰，视线向着那黑幡一看，便有黑色火焰依着那黑幡散开的气息燃烧起来。 对于自己双目之中的幽冥灵焰，柳尘如今也是差不多了解其性质了。当初陆青才将这称为破法灵焰，这点完全没有说错。 这两朵灵焰乃是那百数横死之人的怨气集结，寄于柳尘僵尸之躯，因生死之间恐惧愤怒而燃起，统摄一切幽冥之类。若是这法坛只是木材搭建的法坛，柳尘这灵焰其实毫无作用，因为他根本没有寻常凡火燃烧物质的能力。 但是这法坛上却笼罩着黑幡之中流溢而出的力量，这就正好被柳尘的灵焰克制的死死地了。 不过这黑幡终究乃是道法祭炼的法器，似乎还和陆家根本法门三十二天圣斋之中的鬼神颇有关联，自然不会如同前日在付家破开怨气那样如火点油般酣畅淋漓。 不待道士出手，那黑幡就自己做出反应，无风自动之下流溢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翻滚起来，虽然没有直接覆灭灵焰的能力，但是却阻止了灵焰快速燃烧。 “这！你一个军中武者，哪来的神通法术！” 等到这个时候，看着漫天火星四溅，陆昌成才反应过来。不过他这个时候也显得束手无策，因为他的一身本事都在道法之上，而他的道法五道大神符正被灵焰克制。这时候别说出手了，就是躲都躲不及。 但对于他的疑问，柳尘可没有回答的义务，见黑幡被灵焰压制住，气息也缩成一团不在外溢，柳尘当即再次出手越上高台。 这一次，陆昌成可不敢再指挥力士和柳尘交手了，见柳尘跳上来后一咬牙直接躲开。 见此，柳尘也不去管他，只是伸手劈在那黑幡之上。在柳尘看来只要毁了这个黑幡，那剩下的道士也就不足为虑了。按照白天的经验，那所谓的力士在失去加持之后根本不会是柳尘的对手。 可是就在他即将一手劈断那法坛之山的黑幡时，情况突变。 便见那黑幡猛然一抖，一股如有实质的黑气流出，瞬间就蔓延至法坛上下，将这个法坛都渲染成一片漆黑。若是远远望去，那黑气的形状正好是一个握紧拳头的大手，法坛和柳尘正处在那大手的掌心之处！ 不过身处其间的柳尘可没办法看出黑气的形状，但是那源自于黑气的压力却能够被柳尘清楚的感受到。 “这是什么鬼，不是说只有天罗地网大阵布成之后那些鬼神才能降世的吗！”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好似陷进泥潭之中，柳尘明白这股力量只能是源自于那所谓的三十二天的鬼神出手了。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在逼问陆青宗的时候自己明明反复问过好几次，将情绪感知的能力运用到最细微的程度，确认了再确认那些鬼神只能够在大阵布成之后才能将力量投射于人世，为何现在却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陆青宗这家伙，果然没一句实话！” 心中思来想去，似乎是只有自己再一次被陆青宗的消息误导这一种可能，柳尘不由恨恨的骂了一句。 不过这一次柳尘可是误会了陆青宗，在这一件事情上他还真的没有隐瞒任何情况。因为天罗地网大阵实在太过出名了，而柳尘似乎也对道书有所了解。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陆青宗只在小的方面隐瞒了一些，这样的大事他可没有说谎。 之所以出现了这样出奇的状况，其实还是因为陆昌成的谨慎，在发现柳尘的踪迹之后就派遣力士将消息传回了忻城。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忻城之中的洞神真人陆昌明特意临时开坛沟通这一面黑幡所联系的鬼神，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导致他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所以说，柳尘这一次，也勉强算是和一位真人隔空交手了一次。 但是现在的柳尘可就没办法知道这些事情了，只当是自己吃了陆青宗的亏，心中恨恨不已。 不过心中再恨，柳尘也没办法瞬间跑出何家堡找外面还在昏着的陆青宗麻烦，还是得面对眼前的困境。 好在虽然这鬼神之力非是凡夫所能抵御，但是终究本质还是幽冥之属，被柳尘的灵焰克制。虽然限制住了柳尘，但随着柳尘心中怒气不断积蓄，灵焰越发壮大，眼看就要被脱身而出了。 见着这个情况，刚刚见着柳尘跳上法坛而避开的陆昌成忽然一跺脚，狠下心来摧使自己的力士再次出手，来到被困住的柳尘身后便是挥起八角锤就狠狠的砸下去。 对此情况，那莫名的鬼神也是不吝啬自己的力量支持，一股股如有实质的黑气涌入力士的身躯之内，将原本就身高八尺威武将军模样的力士生生在撑大三分，连身体上那一层金光闪闪的金甲也被黑气渲染成一片更加深邃的暗金色。 不过这样暴涨的力量也不是没有代价，随着鬼神的力量注入，作为力士寄托的神符因为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直接自燃起来，估计这一锤下去之后，这个力士就是要彻底被毁了。 “给我砸！” 见此情况，陆昌成心中阵阵绞痛，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凶狠之色，怒吼一声对着力士发出指令。 第二十章 独踞孤城 玄黑力士这一砸，着实不得了，比之刚刚法坛之上还在再添三分威势。八角锤带起数道劲风，如刀子一般隔在柳尘身上，虽然没有伤到身体，但是一身的衣服却因此变得破破烂烂。 见此情况，柳尘心中不由大惊，只是锤风便是如此，若是真的被砸了那还得了！ 但是此时此刻，那源自鬼神的黑气却滚动的越发激烈起来，好似一潭淤泥死死的将柳尘陷在其中。 值此危急之时，柳尘心中一片空明，忽然想到破敌十八式中六式之中的一招‘独踞危城’。 这一招在中六式里也属奇特，乃是唯一不知事迹主人具体名姓的。按照道人的解说，所谓的独踞危城乃是前朝大离王朝末年时的一桩往事。当时中原割据不尊天子，以至于北狄入侵。时人闻风丧胆，唯有一小城县尉不顾劝阻领五十余人死战不退。 那县尉的结局道人没有细说，但是却告诉柳尘，使这一招的时候临危不乱便算入门，见敌自勇方是有成，若到圆融贯通时，胸中长存无畏之念，那时纵使鬼神也需避让。 柳尘此时自然使不出那鬼神避让的无畏之拳，但是在这空明心境下临危不乱自然而成。于是乎想也没想的，柳尘便使出了这么一招‘独踞危城’。 这一招若按照拳法上来说的话应当称作‘架’，算是守势。若是正常情况下，柳尘肯定会思虑这样能不能架住力士那摧金断玉的一锤，如果架住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势，伤势会不会影响到战斗，等等等等。 但是在这样的空明心境之下，柳尘已然明了自己此时只有这样的选择，所以只需去做，其他的做后再说。 这样一心一念的使出这么一招，柳尘觉得自己已然是明白了何谓勇，乃是知恐不怯知难不避的一种心境。但是他此时心中一片空明，没有所谓的恐惧怯懦等情绪，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不避不让的勇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一式也发挥了惊人的效果。 这所谓的惊人的效果并非是说柳尘用这一招就生出一股神力架住了力士那摧金断玉的一锤，而是说凭借着这样一招的拳意，柳尘第一次把握住了自己体内的那两朵灵焰，将之附着于双臂。 于是乎，当那样的一锤还未砸到柳尘身上，便被以拳意催发的幽冥灵焰点燃。 如果是之前全凭本能摧使的幽冥灵焰，是极为克制五道大神符这样驱使幽魂的道法，就和火焰对棉絮丝绸一般的克制。而被灌注鬼神气息之后的力士差不多算是一块木头，已经能够在幽冥灵焰之中撑一下的。 但是被拳意催发的幽冥灵焰却完全不同，就和架上了鼓风机的高炉猛火一般，别说是木头了，就算是金铁，也能给你融了。 所以在陆昌成不可思议的表情之下，那个因被鬼神之力灌注的黑甲力士就和火炬一般燃烧起来，再也无力攻击柳尘。再加上因为无法承载庞大鬼神之力而自燃的符箓，内外两火夹攻之下那力士连撑一息都做不到，就彻底消失了。 而柳尘也乘此机会，裹着燃烧完力士幽魂之躯还没有彻底消散的余火转身一掌劈在那黑幡之上。 面对柳尘这样携威一击，那黑幡之后的鬼神还是想要阻止一番，便将所有的黑气汇聚在黑幡上下寸许之地，构成了一道漆黑如墨的屏障。 那屏障之中的黑气就好似一团黑水，几乎可以看到那种流动的质感，当柳尘掌刀劈上去的时候，一股股幽冷不断地侵蚀这他的身躯，即使是柳尘僵尸之体，也没办法完全无视这样的幽冷。 不过不管那鬼神再怎么努力，在没有天罗地网大阵作为承载的情况下，鬼神之力就是没办法显示，所谓的力量也就只能称之为气息。虽然强大，但没有依附根基的话连根头发都吹不动。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般依靠着这样幽冷的恐吓，让柳尘停手罢了。 但此时拳意催发的柳尘又岂会因为这样些许异感就停手？ 自然不会，所以这一击掌刀结结实实的斩在那黑幡的长杆之上，同时那灵焰也迅速的点燃因黑幡这段而飘散的鬼神之力。 “咔嚓——” 被斩断长杆之后的黑幡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和寻常什物一样，倒在法坛之上。柳尘见此还不罢休，一步踏前踩住黑幡幡面，然后弯腰扯住用力一撕！ “呲——啦——” 也不知这黑幡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质地是相当的不错，即使是以柳尘现在的力气，居然也没办法一下子撕开。第一次扯开一个小口之后，第二次再次使出全力，才算是彻底的撕扯完。 “你这家伙，简直不知好歹！此乃元洞大圣灵幡，你这样做难道不怕鬼神灵感报应吗！” 见到柳尘这般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撕坏那黑幡，一旁的陆昌成也顾不得伤心自己的力士了，指着柳尘，惊怒交加的开口喊道。 而另一边的那被称为元洞大圣的鬼神，似乎是在响应陆昌成的话语，还没有沾染灵焰的那些黑气迅速散开，在高空之上的灵雾中渲染出一张大脸做怒吼式。 随着这样怒吼大脸的出现，一股沉重的压力穆然出现在柳尘的心头，直接将柳尘打落空明心境。 “嗯？” 没有了空明心境之后，种种杂念自然生出。一时间习惯了那种无念想的柳尘，顿时感到了心中一片混乱，各种想法交替出现，甚至还有就此跪拜，以示忏悔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顿时让柳尘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抬头看着那张黑脸，因为跌落空明之境而回到眼中的两朵幽冥灵焰熊熊燃起。 被柳尘视线扫到的那一张愤怒大脸，迅速在一团幽冥灵焰之中消失个干干净净。而因为灵幡折断，法坛也就是失去了神异，那些作为天罗地网大阵基础的灵雾也迅速的消散一空。 在这之后，完全没有了基础的鬼神再也没办法做些小动作，只留下一声只响在柳尘脑海之中的怒吼。 第二十一章 名录白简 对于那鬼神最后的怒吼，柳尘毫不在意，没有的法坛做根基，他什么也做不了。 转身再看向那陆昌成这道士，却见其正在偷偷的跑出后院，丝毫没有刚刚那呵斥柳尘时的惊怒。柳尘见此，倒是觉得好笑，他遇到的几个陆家的灵宝道士其他的不说，这种保命逃生的本能倒是一个比一个强。 不过这个时候陆昌成想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柳尘翻身下了法坛，三步并做两步，几个纵身就拿住了已经跑到后院边缘处的陆昌成。 抓到之后，柳尘拿着力气狠狠的一甩，陆昌成就被贯到了地上，脑袋着地。 这何家也算是颇为富裕，所以这地都是细细用滚石滚过的，比起一般石头的硬度也是不差了。所以陆昌成的脑袋立刻砸出了一个血坑，疼的捂着脑袋哼哼的叫唤。 “别嚷嚷！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看着不断叫出声的陆昌成，柳尘觉得他可能是在借着这声音招人来，顿时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 “你这么大的力气弄得我头都破了，还不准许我哼哼两声？再说，为了布置法坛我早就遣散了何家的家丁，这时候没人能过来，你就放心吧！” 小心的揉着自己的脑袋理了理头发，陆昌成很是理所当然的对着柳尘说道。然后似乎看出柳尘心中的担心，顺便解释了一句。 见他这副忽然变从容的模样，柳尘不由气闷。连害怕的情绪都没有，那他接下来怎么逼问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不成还得用刑？” 上下打量着陆昌成着道士一番，柳尘心中想到。 正所谓眼为心声，柳尘此时心中想着如何对陆昌成下手，眼中自然就有了一丝狠意。这道人也是个能察言观色的，一下子就想明白柳尘要干嘛，当即半坐起来，对着柳尘说道： “你想要问什么就直接问，能回答你的我肯定不会隐瞒。不能说的，就算是你有京城那些天牢刑讯小吏的手段，也没办法逼我说。” 听他这样说法，柳尘倒是乐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陆昌成，看上去三十左右颇有气度。就算是现在头破血流身混尘土也没有太过狼狈之态，也算是不俗。但是看他平眉顺眼的样子，怎么都和烈士这两个字谈不上关系，柳尘还真不信他能死不松口。 于是柳尘便一声冷笑，看着他说道： “天牢小吏什么手段我不知道，不过想来是比我强的。但是你不怕审讯，那怕不怕死！还是说，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柳尘自觉没有什么识人之明，但是好歹二十来年的岁数，有些东西还是知道的。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有，但越是聪明人，越是上等人，就越是珍惜自己的小命。他就不相信，眼前的这个连被擒都注意风度的家伙，能够不怕死！ “嘿嘿，阁下看的明白，我确实是个怕死的人。不过阁下能杀的，也就这一具凡躯罢了。我乃元命法师，名录白简。总是身死，也能转生洞天。虽然到时候只是洞天之中最低一阶，但是好歹还能在活三百年。 当然，洞天虽为神仙妙境，但终究还是不比人间多姿多彩。如果阁下所问的不是什么家规规定犯之者死的大事，我就算是受点惩罚也是能说的，毕竟自己实力不济被您生擒了吗。” 见到柳尘生出怒容，陆昌成反而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以一种轻松的口吻对着柳尘说道。 听完他这一番话，柳尘顿时烦躁起来。按照陆昌成的说法，自己似乎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去问，不然最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如果柳尘真的认可了他所说的，那最终的结果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毕竟他在问陆青宗的时候，占据极大优势对方还能隐瞒下许多关要。若是这次直接被陆昌成占据主动，那别说隐瞒关要了，估计连整个事情都要给瞒下来。 想到这儿，柳尘面色不由变得阴晴不定，而另一边的陆昌成则是显得轻松了许多。不过大概是估计柳尘的情绪，所以刻意收敛了一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柳尘忽然心中一定，觉得自己是被陆昌成给套住了。所有的想法都是按照对方给的逻辑，然后得到对方所需要的答案。 而在陆昌成所说的话当中，最重要的就是那能够让他转生洞天的所谓名录白简。柳尘自然是不知道所谓的名录白简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听其言语也能明白大概，无外乎轮回转生一类。 而按照柳尘所理解的轮回转生，无不是以灵魂为关键。而他自己的幽冥灵焰，正是其克星。纵然那名录白简还有其他玄妙之处，但是最基础的部分绝对不会有差，所以柳尘就不相信在自己的幽冥灵焰之下对方真的能够安安生生的转世洞天。 打破了对方的这个思维牢笼，柳尘也就没有了那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只是冷冷的看着陆昌成，说道： “我就问你两件事。天罗地网大阵在失去了你这边法坛之后会变得怎么样？陆青才现在在哪？你回了就能活下去，不会的话我这就杀了你，看看在我的幽冥灵焰之下，你怎么转生！” 一边说着话，柳尘一边燃起灵焰与双目之中。并将那因为灵焰出现而变得漆黑一片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陆昌成，就看着他如何回话。 那漆黑的双目本来就显得森然可怖，再加上柳尘本身就有着十足威胁的实力，更是让陆昌成呐呐的不知如何开口。 见对方还在心怀侥幸，柳尘也不干等着，缓缓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握紧成拳。 柳尘的拳头威力如何，陆昌成可是见识过的。正常状态下的力士，直接就被一拳打散形体。若是陆昌成挨了这么一拳，哪怕是柳尘没有用全力，也没有死亡之外第二个可能。 而柳尘眼中的那两朵灵焰，更是提醒陆昌成，一不小心就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第二十二章 精魂赤光 在柳尘拳头抬到最高的时候，陆昌成终于忍受不住，开口大声的对着柳尘说道。 “那还不快说！” 见此情况，柳尘就明白自己是想对了，自己的幽冥灵焰是能够阻碍到他转生洞天的事情，并且还是非常严重的那一种。所以他趁热打铁，就要在对方这一时心神失守的情况下，逼问自己要问的答案。 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陆昌成还能隐瞒一些东西，但是没有充足时间他也没办法隐瞒太过重要的东西。 “可是，你先把拳头收起来啊，不然心惊胆战的说起话来也糊里糊涂的啊！” 苦着一张脸，陆昌成看着柳尘说道。 “没关系，你真的说的糊涂了，我就用拳头帮你清醒清醒。” 听到对方这样说话，扬了扬拳头，冷冷的说道。 见此，陆昌成明白柳尘是打定心思不给自己考虑的时间了，便不再做无畏的拖延，缓缓开口道： “如果要布下天罗地网大阵的话，三十二座法坛自然是缺一不可。不过倒也不是你毁了我这一座之后其他的法坛就彻底无用，只是达不到天罗地网弥罗百里疏而不漏的效果，单独的庇护一城一堡还是足以的。不过就是可惜了我那族弟了，十数年准备，被你这么一搅合差不多是前功尽弃了。” 听着陆昌成语带感慨，柳尘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仔细的考量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寻找自己需要的消息。不过这家伙说的太过宽泛，根本没有达到柳尘所要求的那样详细。 “别说有用没用的，你那族弟就是陆青宗口中的昌明真人吧，他哪用得着你来操心，你只要按照我问的回答就是了。” 开口呵斥一声，柳尘止住了陆昌成无所谓的感慨，然后开始追问细节。 陆昌成也是知趣，柳尘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一会儿就让柳尘了解了破坏这一处法坛之后其他地方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好消息就是接下来柳尘前往忻城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真正天罗地网大阵那样鬼神降世的事情；坏消息则是，在忻城主坛处，那为昌明真人还是可以借助不完整的阵法加持召唤一二鬼神助力。 而更重要的则是，陆青才如今正在那位陆昌成真人身边帮忙，柳尘如果想要找陆青才报仇的话，估计还是免不了和鬼神打照面。 弄清楚这样的情况之后，柳尘就感觉到自己恐怕是有麻烦了。虽然就在不久前他能够毫不在意的面对一个鬼神的愤怒，但是如果是在一位道门真人召唤下的鬼神，柳尘觉得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因为真人已经是明悟元气变化之妙的存在，借助道法可以练度阴阳，使本质为一团阴气的鬼神短时间类可以无视柳尘的幽冥灵焰。 在这样的情况下，柳尘基本上只能靠着僵尸之躯的大力，和寻常武者也没什么区别。到时候若是在配合其他道法，柳尘觉得自己恐怕求个玉石俱焚都难。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不知阁下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说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陆昌成反倒是坦然了起来，看着柳尘十分平静的问道。 这个时候，柳尘正在为陆昌成所说的忻城之中险恶的情况而苦恼，哪有心情回他，便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其它问题了。 “既然这样，我倒是有一件事需要拜托阁下。” 也不知道陆昌成是什么想法，居然在这样被俘虏的情况下还敢开口说拜托二字。 柳尘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是该喜还是该怒。只是从原本烦恼的愁绪之中抽回心思，看着陆昌成很是不耐烦的问道： “拜托我？难不成是想要拜托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这倒不用，取死之道还是我自己来的比较好。我拜托阁下的乃是何家上下的性命安危。这是何家藏库之印，内有藏库钥匙，阁下若有什么短缺之物尽管取用，只不过还请不要妄起杀心。” 见到柳尘这把表情，陆昌成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径自从怀中取出一方小盒，打开之后乃是何家家主何安交给他的藏库之印。然后站起身子递给柳尘，语气倒是和交代后事差不多。 结果那小盒之后，柳尘看着陆昌成。他也能感觉到陆昌成似乎已经心生死志，只不过心中有些奇怪，这人之前怎么看都像是爱惜小命的人，怎么忽然之间就转性了。 似乎是看明白了柳尘心中的疑惑，陆昌成不知是不是想着临死前和人多说几句话，所以很是贴心的开口为柳尘解释了一番。 “我和你说的这一番话，差不多算是将我陆家在徐州的布置透露了干净，纵然你肯放我，最后也是难逃家规处罚。不过若是我主动自裁的话，转生洞天就算是断绝人间关系，到时候好歹还能有着三百年寿数。不过可惜啊，这大好河山我确是再也见不着了！” 说话的同时，陆昌成也在不断的远眺四方，到了最后一声长叹，然后闭目。 不一会儿，柳尘便感觉到这陆昌成似乎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断绝了自己的生命，然后在灵目之中他的身体里忽然窜起一道赤色微光飞向南方。 见到这样的情况，柳尘便明白自己之前估计的大致无差，所谓的转生洞天终究还是离不开精魂，自己的幽冥灵焰完全可以破坏这一过程。不过陆昌成也算是回答了柳尘的所有问题，让他魂飞魄散实在太过凶戾，所有柳尘放了他一马。 在静静的看着代表陆昌成精魂的赤色微光远去之后，柳尘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不过拿着手里的何家藏库之印，柳尘却是一时间有些犹豫。 源自于地球二十一世纪养成的性格，柳尘其实对那大户人家的藏宝库有着十足的好奇心的。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现在僵尸之身不饮不食，拿着人间财货一点用也没有。 所以想了一会儿之后，柳尘便将小印收起来算是个收藏，接着就直接跳出何家的后院，然后直接离开。 第二十三章 哭声 离开何家堡，柳尘顺着原路返回，准备找陆青宗算一算总账。 在这之前柳尘逼问的时候，陆青宗言语之中可是没有少隐瞒东西。如果不是柳尘还有几分能耐，估计就要被他坑死了。 不过当柳尘回道打晕了陆青宗地方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是不见了。 “难道是他醒来之后自己跑了？” 柳尘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一进一出虽然是遇到了些事情，但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他之前下手也是用上了力气，照理说那陆青宗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 但稍微分辨了一下地上的痕迹，柳尘便发现那肯定不是陆青宗自己醒来跑走的，而是被人给带走了。 好在那些带走陆青宗的人并没有隐匿踪迹的想法，或者没有这样的意识，倒是能够让柳尘轻松的顺着痕迹跟上去。 没过一会儿，顺着痕迹走的柳尘便远远的感受到聚集在一起的生气；再上前一段距离，嘈杂的声音便涌入耳中。 哪怕是在地球上的时候，柳尘也是不喜欢人多的环境。现在变成僵尸了，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和这样热闹的环境离得远一些，所以便停下脚步准备离去。至于陆青宗，落到这些人手里估计也不会有好下场，也就不用去管了。 但是柳尘稍微分辨一下声音，却发现正是白天那些在自己和陆青宗交手时逃跑的村民。而在他们那喧闹嘈杂的声音里，不时伴随着低沉的哭泣声和呵斥之声，让柳尘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已经逃走了，怎么还是哭着的呢？而且还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 想了一会儿之后，柳尘决定还是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于是便慢步走了过去。 “是谁！罗大叔有人！” 还没有等柳尘靠近人群，便被人发现，而且发现他的还是一个小家伙。 这个小家伙身子瘦小，藏在树林的阴影里柳尘的视力根本看不清楚，再加上似乎身体还有些问题，生气很淡，在出声之前柳尘还真没有发现。 不过被发现的柳尘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来这儿又不是怀着什么坏心思。便抬起头仔细看了那个小家伙一眼，站住不动。 这个时候，那个小家伙原本是转身就要逃走的。但是柳尘抬头后他扫了一眼柳尘，先是有些惊奇，然后便露出了一丝喜色。 “谁在那儿！” 这个时候，白天所见的那个中年男子在听到了小孩的呼喊之后也急匆匆的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到柳尘与小孩对立着，便一声大吼出声。 “罗大叔，是白天那个好武者！” 小孩扭过脖子对着赶来的中年男子一声大喊，让原本急匆匆就要准备出手的中年男子停下身子。看着柳尘稍作辨识，便伸手拦住身后几个止不住冲势的人，然后抱拳弯腰行礼说道： “原来是大人您，白天的事情还未道谢，本还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居然在这儿还能遇上您！” 身子绷了一下，柳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正式的大礼。在他看来，自己当时出手虽然有帮忙的念头，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想要试探一下陆家的人实力。 不过柳尘也没有解释的想法，毕竟一来浪费口舌，二来还会让这中年男子下不了台，完全没必要。 但柳尘这一沉默，就让那中年男子尴尬了起来。不知道是自己的话柳尘没有听清楚，还是柳尘对这样空口白话的感谢不满。 好在显出还有一个小家伙，见没人开口说话，便自己说了起来： “那个大人，罗大叔说你是个厉害的武者，你能教我练武吗？” 听到这话，柳尘还没有做什么反应，一旁的中年男子却急了起来，走过来就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家伙，说道： “犬儿你别胡闹，你身子弱不是习武的料子，不是以前就和你说过的吗！” 然后转过身就对着柳尘恭敬的一拜，开口为这个名为犬儿的小家伙解释了一番： “小家伙不懂事，不知传承规矩，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见他这样一副紧张的模样，柳尘倒是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毕竟在这个世界武道传承是代表着真正力量的。有着种种忌讳，也不足为怪。 不过柳尘终究是对这样太过严肃的情况不怎么适应和喜欢，而他现在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所以直接没有搭理中年男子，对着犬儿问到。 “你为什么要习武，难不成是被别人欺负了？” 这倒不是柳尘随意瞎问，而是仔细看了一下之后，发现这个小家伙眼睛红彤彤的，脸上也有着泪痕，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不是被人欺负了，我是要报仇！” 被柳尘这么一问，这个犬儿眼睛越发红润，似乎就要哭出来的。不过大概是为了在柳尘面前表现的好一点，他努力的瞪大眼睛憋着泪，然后认认真真的说道。 对于这样的回答，柳尘着实没有猜到。哪怕是话音都带着哭腔，柳尘也知道这一句话并非是简单的言语，因为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犬儿说到报仇时那真真切切的恨意。 这样的恨意，柳尘在不久前就亲身感受过。那是他忽然穿越异界横死，再次醒来之后就变成了一具僵尸。在那山谷中静静等待落日时的彷徨无助与恐惧，让柳尘生出了同样的恨意。 但是眼前的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孩子，他哪来柳尘那样的经历那样的仇恨？ 带着疑惑，柳尘将目光转到了被小孩成为罗大叔的中年男子身上，想要在他嘴中了解一下这个小家伙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个时候柳尘却发现，包括中年男子在内的几个人脸上都隐含着悲切之意。只不过他们都是大人了，能够在柳尘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像小孩子那样释放出来，柳尘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在稍微联想一下自己听到的哭声和呵斥之声，柳尘已然有所明悟，白天之后这些人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青铜油灯 “说一说怎么回事吧。” 看着中年男子，柳尘开口问到。 而中年男子听到柳尘询问，看了看犬儿，叹了一口气之后对着柳尘说道：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一群山里的逃人见着村里的人都被何家带走了便跑到村子偷粮。但没想到我们村因为您的缘故逃回来了正好撞上。当时我和几个男丁因为半路上见着您带这个道士往何家堡，便跟上去看了看。 结果那些逃人见没男人便壮起了胆子，不仅不逃还要强人，最后就打了起来。死了些人，其中就有这小家伙的父母。不过那些逃人也死干净了，报仇不过是小孩子言语罢了，您别在意！” 听着这罗姓中年男子一番话，柳尘倒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明白了自己听到的哭声是为了什么。 不过听完之后在这么一想，柳尘忽然发现这其中倒是和自己也能扯上关系。如果没有自己的出手，这些人安安生生的进了何家堡，大概就没有死人这么一回事了。 当然柳尘也没有将这些归咎到自己身上，只是心中感叹这个世界的混乱，才来了几天就见到了这么多的死亡。算算数字，差不多比自己地球上一辈子能见到的死人都多。 “才不是呢！如果不是那个道士来了，那些人就不会出来，我爹娘也就不会死了！我要习武，然后像大人一样杀了那些道士！” 不过对于中年男子的说法，这个犬儿却明显不满意，半躬着身体几乎用出全部的力气将话语吼了出来。 听到犬儿这样的话语，中年男子脸上明显闪出一丝怒意，显然对犬儿的不依不饶很是生气。不过还没一会儿，那股怒气却有散了，只剩下一种有气无力的疲倦感。 “别乱说话，那些道士都有神通法力。以你的身体就算是习一辈子武，也没办法报仇。以后好好活着就是，好歹还能年头年尾给你爹娘上柱香。” 说话的时候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中年男子对着身边的人招了招手，便有一人带着犬儿离开了。 这犬儿倒也没有反抗，很是乖顺的跟着去了，不过临走的时候眼睛却瞪大这看着柳尘，带着些许期盼。 对于这样的期盼之意，柳尘心中倒是动了一动，因为对于犬儿的遭遇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他想了一想自己的一身实力，大半来自于僵尸之躯和幽冥灵焰，根本没办法教人。剩下的那一点则是破敌十八式，乃是最霸道不过的沙场武学，根本不是这样瘦弱的小孩能够承受的。所以最后也只能安耐住心思，不去管他。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见着犬儿走远了之后，柳尘心中有些气闷，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便对着中年男子随意问道。 “也谈不上打算吧，何家这边说是要准备打仗，所以准备带着粮食到山上避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听了柳尘的问话，中年男子倒也没有隐瞒，说了一下自己等人的打算。 “马上就要入冬了，你们呆在山上不怕冻着伤着吗？” 听到这样近乎草率的回答，柳尘忍不住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在他看来这中年男子面容方正，双目虽然多有倦意但也算是有神，看起来也是个有能耐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 “哈哈，您这就说笑了，冬天哪有不冻着伤着的，熬熬也就过去了呗。” 听着柳尘的问话，男子也已同样的眼神反复打量了柳尘一下。见得柳尘虽然衣着一般，但是身形高大不似贫苦人家。再加上白日里所展现的武功，倒也能理解一下柳尘的问题，所以笑着回道。 “熬不过去呢，那可是会死的！” 对于这样轻松的回答，柳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的加重语气说道。 “人总是要死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反正今年还是有着粮食在身，可比十二年前好多了，大部分人还是能够熬得下来的。” 对于柳尘的加重语气，中年男子显然并没有太过在意，甚至还有一点坦然的架势。不过他现在倒也算是了解了一下柳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想了一会儿之后，又再次补充道： “而且今年托您的福还抓着了一个道士，就算是死了，有道士超度也不用做个冤死鬼，说不定还有几个人运气好能到那什么净土享福呢！” 听到中年男子说了这样两段话，柳尘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了，最后只能是摇了摇头不在说话。 不过他却对中年男子口中的道士起了几分心思，听中年男子的说法，那道士应该就是陆青宗。不过按照他所说的，似乎陆青宗倒也没有受什么报复之类的，毕竟都把自家死后的待遇寄托在陆青宗的超度上了，自然不会做什么让他难受的事情。 对此柳尘就觉得自己不能不管了，毕竟骗了自己一把的家伙还好生生的呆在这儿，怎么着心理都不痛快。 正好柳尘又是被这那犬儿的遭遇，中年男子的愚昧给弄得心里憋屈。总要做些事来发泄一下，不然憋在心里实在难受的很。 “带我过去看看吧！” 对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柳尘对着中年男子说了一声。 “啊，是，大人！” 听到柳尘这样忽然的一句话，中年男子倒也有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显然是没有想到柳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听清楚了之后，虽然心中有着疑惑，倒也没有直接问，而是在前面为柳尘带路。 由中年男子带着走过几步，然后左转便见着一块平地染着几堆篝火。而白日所见的那一些村民，便散成几堆围在篝火旁边。 在那几堆篝火的中间，则是一个松散的土台上坐着一盏油灯，看上去青幽幽，似乎是青铜打制。而灯前，便是原本应该被柳尘打晕的道士陆青宗。 不过这个时候柳尘却没有在意陆青宗了，因为他感觉到那青铜油灯上有一股让他十分感觉舒服的气息。 第二十五章 唬人 感觉到那青铜油灯的异样，柳尘便仔细看了几遍。这时候他才觉得这一盏青铜油灯乃是通体铸造而成，打磨的十分细腻。单凭这样的卖相，在地球也能算得上上乘的工艺品，和周围这些身上基本没有一件干净衣服的村民十分不搭。 柳尘这样的长时间将视线放到油灯之上，自然是引得了身边中年男子的注意，于是男子便开口为柳尘解释了一下这盏油灯的来历。 “十二年前徐州之地大闹饥荒，又间杂兵乱。当时尸横荒野，白骨遍地，处处怨气冲天，甚至有白夜鬼哭之事。后来官府从青州请来泰山道士，练度冤魂，这盏灯就是当年道士留下来的。说是只要常年灯火不灭，就能护得一村之人死后安宁。” 听到中年男子说这油灯是用来练度冤魂的时候，柳尘大概明白自己那十分舒服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大概这盏灯上也是的气息也是属于幽冥之类，十分贴合自己僵尸之躯以及幽冥灵焰。 想明白这一点，柳尘倒是对那所谓的泰山道士起了些兴趣，心中觉得自己若是报了陆青才的仇之后或许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够有些收获，让自己的僵尸之躯再进一步。 心中有着这样的想法，柳尘便继续着泰山道士的话题问了中年男子几句。 “那些泰山道士倒也大方，居然将这样的灯具留在了你们村内，是不是你和他们有些交情？” 听着柳尘这样的问话，一旁的中年男子连连摇头摆手，苦笑着说道： “当年的我还在跟着团结兵四处闹腾，哪有运气和那些真人摊上交情。而且这样的灯也不是单独留给我们一个村子，每个地方都有，听人家说可是足足有着十万之数呢！” 在中年男子的语气里，显然对那些泰山道士多有崇敬之意，即使过去十二年了一提起也是自然而然的夸了起来。 但他的语气似乎就惹得一旁对着油灯念经的陆青宗有些不满了，微微转首之后轻蔑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 不过在眼角扫到柳尘的时候，却可以清晰的看见陆青宗眼皮一跳，然后迅速的转过身子装作低头认真念经。看那架势，倒真的有些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对于这样的一声冷哼，中年男子自然是听到了，不过他也没有在意陆青宗那动作里的蔑视，只是装作没听见不去管他。 事实上，不仅是中年男子，就是那些靠的比较近的村民也同样是如此反应。大概在他们看来只要陆青宗还在念经让死去的人安息，活着的人受点委屈也是无所谓的了。 唯有那些年纪比较小，还没有被苦难彻底磨平心气的，才会对着陆青宗狠狠的瞪上几眼。不过有着一旁的大人压着，他们也就只能干瞪着了。 但陆青宗却又不一样，他可不是那些受大人管束的年轻人，乃是拥有着在场最强武力的人。本来就有对陆青宗在言语里埋坑报复一下的想法，又见到他还敢有脾气，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过了。 “你这假道士，连念经都在胡言乱语不肯诚心，是不是觉得自己没人能治了！” 开口便是一声大喝，柳尘乘着脸对着陆青宗语气冰冷的问道。 事实上柳尘也并没有听清楚陆青宗低声念得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在陆青宗念经后那盏油灯气息并没有任何变化，所以这一声呵斥倒也理直气壮。 而另一边的陆青宗听了这句话，顿时感觉到一阵心虚。因为他确实是如柳尘所说的那样胡言乱语的念着经，就是欺负一群乡下人听不清也听不明白。 但是柳尘可不是乡下人，在陆青宗眼里柳尘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高手。这样的高手耳聪目明那是基本功，见多识广知道自己在瞎念也是理所当然。 “你一个练武的知道什么道经？” 不过再怎么心虚，陆青宗也不敢被柳尘坐实自己在瞎念。毕竟现在他的身边可是有着百十位刚刚死去亲人的村民，若不是顾忌好需要他为死去的人超度，哪会有现在他这样平平安安的事情。 村民自然是没有柳尘能够直接观察油灯气息反应的灵眼，又没有辨识道经的能力，被陆青宗这明显心虚的反驳一说，一时间倒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毕竟道术这个涉及生死的玄乎东西，看起来就和柳尘这样硬扎硬打的武者没什么关系，陆青宗这个不像好人的道士似乎说的比较可信。 当然就算是不相信柳尘所说的，这些村民也不敢表现出来就是，比较柳尘那一身的实力不是白给的。 但是就算他们没有直接说，柳尘还是能从村民那怀疑的表情看出他们的想法。对于这种情况，柳尘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算了，于是对着陆青宗说道： “我一个练武的自然是不会道术，但是却知道一个诚乃万法之本的道理。再说你这样一个连道术都被我随手破了的家伙，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入道了？荒唐！” 如果说真的是面对一群识货的人，柳尘自然是要么动手要么闭嘴。但是现在身边只是一群村民，陆青宗靠着一个道士的身份就糊弄了他们，柳尘就不信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还会在这方面输给他。 所以他一声冷笑，言语之中满是自信的对着陆青宗驳斥道。然后也不管陆青宗什么表情，自顾自的站到油灯前面，装模作样的快速念了一句绕口令，然后眼内幽冥灵焰一闪，点燃了附着在青铜油灯上的气息。 肉眼可见的，那油灯上的灯光瞬间大亮，放出幽幽的冷光，照亮了这一片平地。 这样效果鲜明的特效，再配合上柳尘本人特意做出来的架势，直接就将最有力的证据摆在了村民的眼前，让他们明白陆青宗是确确实实的在糊弄着他们。 “这，这，怎么会这样？” 见到被柳尘幽冥灵焰点燃后大方幽光的油灯，一旁的陆青宗一下子就战了起来，单手指着柳尘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第二十六章 反补精神 虽然在柳尘口中陆青宗是个道术被自己所破的不入流之辈，但是陆青宗毕竟是道法传家见识还是有的。这幽冥灵焰究竟是什么底细，他陆青宗当然不会看不出来。 正因为看出来了，陆青宗才会露出如此震惊的状态，因为能够御使这等灵焰的手段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武者身上。再配合之前柳尘为了隐匿他的气息拿出来的饕餮牌，陆青宗越发感觉到柳尘似乎来历不一般。 不过震惊之后，陆青宗却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没有时间来想柳尘的事情了。因为在柳尘这一番动作之后，那些原本指望他超度亡魂的村民情绪已经十分激动。 尤其是好些个自己至亲死去了的村民，更是一个个怒气上冲双目血红，就如同一群择人欲嗜的凶狼。 见到自己被这样一群人围住，陆青宗当即感觉到心中一阵冰寒，下意识的往柳尘身边靠了靠。因为在他看来柳尘固然是比这一群村民厉害的多，但是至少还有理智能够交流。但是眼下情绪被挑动起来的村民，却没办法交流，落入他们手里，简直就是再无半点生还机会。 “啪——你这道士害了那么多人性命，现在居然还敢糊弄亡魂，真的不怕天打雷劈吗！你们两个给我过来，狠狠地打三十棍，然后绑起来饿他十天半个月，看他还有什么鬼心思！” 就在这个人群即将失控的时候，一旁的中年男子忽然暴起出身一巴掌打在陆青宗的脸上，巨大的力量瞬间就在陆青宗的脸上留下一道红掌印。然后中年男子在陆青宗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再一脚踹倒陆青宗，大声的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见此情况，原本情绪失控的村民倒是稍微冷静下来，不在拥着要上前，而是等着看被吩咐的两人打陆青宗三十棍。 “您看这样可以吗，大人？” 见到人群被控制住，中年男子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小心的对着柳尘问到。 “嗯？啊，这个家伙就随你们处理吧。” 此时的柳尘微微有些发愣，等到中年男子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含糊的回了一句。因为刚刚在以幽冥灵焰点燃附着在油灯上气息时，柳尘感觉到随着灵焰的燃烧，一股涓涓细流顺着自己的视线反流进入识海，让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有了一丝强化。 不过大概是这青铜油灯上的气息实在太过稀薄，所以这样的涓涓细流只有一丁点儿，还没等柳尘仔细体会一下便消耗完毕了。 所以当中年男子问话的时候，柳尘便有了那么一丝迟钝。 对于柳尘的反应中年男子并没有在意，但是柳尘回答的话语却让他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不安。然后他见柳尘似乎想着什么，便主动闭嘴不在多说。 但是他闭嘴了可不代表其他的人会安静下来。正好这个时候被中年男子吩咐的两人拿着挑棍狠狠的打在陆青宗的身上，一时间惨叫声和村民泄愤的嚷嚷叫骂喝彩声混杂一块儿，直接就让柳尘再也没有心思想事情。 见到柳尘明显因为喧闹而有不满之色，中年男子不由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吊了起来。不过见柳尘很快就平复神色只是对他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离远一点说话。 “大人，您这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距离，差不多传来的喧闹之声已经轻微的没什么影响，柳尘便停下了脚步。而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则是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不用叫我大人，叫我柳尘就可以了。你姓罗是吧，叫什么？” 被这么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柳尘觉得不怎么习惯，便纠正了一下，然后顺便询问了一下中年男子的名字。 “柳，嗯，您就叫我罗长手吧，大家都这么叫我。倒是我的本名罗安太过普通，您估计也不好记。” 想要按照柳尘所说的那样直呼柳尘的姓名，不过估计是感觉不适合，最后换了一个您的代称。然后这个名为罗安的中年男子把自己的外号和本名一起报了出来。 看了看对方那比一般人看起来确实长不少的双臂，柳尘觉得这个外号着实起的醒目。不过他也没有真的就直接叫他外号，毕竟有些不大礼貌。 “罗安是吧，能和我详细说一下那些泰山道士留下的青铜油灯吗，我刚刚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想要了解一下。” 对于柳尘来说，青铜油灯上的气息是他目前唯一知道能够提升自己实力的东西。而柳尘在从陆昌成那里得知忻城内有着一个真人坐镇，着实感觉到自己实力不足，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能够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所以便将主意打到了罗安之前所说的十万盏青铜油灯之上。 虽然在柳尘肯定没有办法将十万盏青铜等一一收集齐，但是哪怕只有几百盏，积少成多的情况下也是对自己实力的极大提升。那样的话虽然依旧没办法给予柳尘战胜一位真人的实力，但是实力的提升肯定能让柳尘面对一个真人的时候更加从容，报仇的机会也会大上几分。 不过无奈的是，罗安很显然想的和柳尘并非是一回事，关注点也完全不同。他并没哟按照柳尘所问的那样讲解青铜油灯的事情，而是略带激动的对着柳尘问到： “您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是那些去了的人吗？” 听到罗安问出这样的问题，柳尘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荒唐之感，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特别像跳大神的。他有心直接用事实抹掉对方的幻想，但是看罗安那四十多的沧桑老脸满是期待和紧张之意，心中不由一阵叹息，然后说道： “感觉很不清晰，不过似乎能够感觉到一片安宁的地方，还有一些呢喃细语难以分辨。所以我想多找一些青铜油灯看看，说不定能够感觉的更清楚一些。” 柳尘本来想描绘的更清楚一些，用地球上那些宗教的净土天堂拿出来用用，不过觉得这样实在太过违心，所以含糊了几句之后便直接问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消息。 第二十七章 长乐宫 但即使是被柳尘这么含糊的描述了两句的话，依旧让这个年到中年的罗安激动不已，连眼眶都明显的红了一圈。而且不止这样，还在嘴里不住的嘀咕着听不清楚的词句，柳尘也没办法他知道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这罗安终究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听明白柳尘最后所问的问题，想了一会儿之后，对着柳尘说道： “这些青铜油灯基本上每个村落都有一个，不过要说数量的话，应该还是老龙王庙那里。我前些年还过去看过，虽然没数清楚到底多少，但是大致打量了一下差不多有上百个，应该够您要的数量。不过老龙王庙那里有着庙祝，都是有神通的道士，不知道会不会放您进去。” 仔细的听着罗安的话，说道那个什么老龙王庙那里有着上百盏青铜油灯之后，柳尘不由心中一喜。至于后面说的什么有神通的道士，柳尘就没有在意了。他就不相信，那什么庙祝还能藏着个真人。 “那些道士既然能够安下心来度化亡魂，想来也是通情达理的，到时候应该不会阻我。不过我对忻城这一块不怎么熟悉，你说的那个老龙王庙是哪里，应该怎么走？” 柳尘笑着对罗安说了一通，然后询问了一下方向，准备这就赶过去。 “老龙王庙离我们这儿也不远，从这里往西南三里就是忻河，顺着忻河南下十多里，就能看见老龙王庙了。不过现在应该是叫什么长乐宫，您到时候见着牌匾就能知道了。” 罗安应该是路走熟了，很是简明扼要的将前往那个长乐宫的路线给柳尘规划了出来。 “长乐宫，那些道士倒也有意思，把祭奠死人的地方叫做长乐宫，是想说死后就能长乐？” 听到罗安说出老龙王庙的名字长乐宫，柳尘心中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倒也感觉到些许意味，不由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 不过柳尘也没有在名字上面做过多的纠结，确认了路线之后，柳尘便告辞一声准备离去。 “对了，你们如果想要避开兵灾的话，最好早一点走不要拖时间。我估计着最多大半天，探路的斥候差不多就该到你们这儿了。” 临行之前，柳尘觉得自己最好提醒罗安一下。按照之前看见赵谦他们的行军速度，最慢明天中午就能够到这一块地方，而作为先行的斥候差不多会提前半天。如果罗安他们等到了天亮才走，估计脱离战争漩涡的打算很可能就要落空了。 “啊，这样啊。多谢大人告知，我这就安排村民连夜上山！” 听到柳尘说的话，罗安顿时感觉到事情的严重，当即做出决定连夜上山。 柳尘见他如此果断，倒也觉得自己一番提醒没有白费功夫，笑了笑之后，便把腿离开。 “预祝您一路顺风——” 放开速度的柳尘几个呼吸就走出了一大段距离，正当他差不多彻底脱离罗安的视线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稍稍顿了顿脚步，柳尘心情也感觉好了一些。 脚下一阵生风，很快罗安口中的忻河就出现在柳尘的视线之中。稍稍辨识了一下方向，柳尘便顺着河流南下，向着长乐宫前行。 此时残月初升，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唯有滔滔流水声常伴左右。脚下越走越快，疾行如飞的柳尘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自在之意，倒也洗去了不少穿越后化身僵尸的苦闷。 可惜十来里路对于此时的柳尘而言实在是太短，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差不多就遥遥望见那座静静立在河岸的长乐宫了。 此时的长乐宫之中并没有多少人，十分的幽静，不过当中却有一处明光闪烁，想来就是放置那上百盏青铜油灯的地方。 自己跋涉而来的目标就这么的出现在眼前，柳尘顿时感觉自己运气不错，顿时脚下连连纵越，三步并作两步就准备直接过去。 但是在到了长乐宫的门墙之外转了两圈后，柳尘却感觉到一种幽深的气息将整个长乐宫团团围住，就如同一个罩子一般不留缝隙。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清晰的感觉到有着一股这样的气息，但是当柳尘打开灵目之时却没有半点发现，就和正常情况下所见一模一样。 这样的对比差异，顿时就让柳尘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想了一想后，柳尘尝试着运起幽冥灵焰于双目四处看去，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难不成是我感觉出错了？” 反复试探依旧找不出那种幽深气息的踪迹，柳尘不由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出错了。这样前后观察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柳尘渐渐有些不耐烦了，绝对不管自己感觉到的幽深气息，直接闯进这长乐宫。 “咦，怎么进来之后反而没了那种气息？” 就在柳尘心中一横直接翻过宫墙进入长乐宫后，那股在宫外可以清晰感受到的气息反而瞬间消失的无隐无踪。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柳尘尝试着再翻出去，结果又感觉到了那股幽深气息。 如此反复，柳尘差不多确定就在这一道宫墙内外似乎就是两重世界，对此原本感觉到异样就认真起来的他更加谨慎了一些。 对于这种无法理解的现象，柳尘觉得似乎自己应该离开比较好，毕竟为了一点实力冒风险似乎有些不值。但是另一方面，柳尘又觉得如今已经是僵尸之身，最恐怖的死亡都已经经历过一遍，如果还是遇到事情就畏畏缩缩实在太过胆小了，应该尝试着进去看看。 两种念头在自己心中天人交战一番后，最终还是冒险的念头占据上风，驱使着柳尘继续深入长乐宫。 不过冒险归冒险，该有的谨慎还是需要的。柳尘放弃了之前打算的直冲灯火之处的想法，准备沿着宫墙将这个长乐宫大致观察一遍，若有个什么变故，也能有些准备。 于是便这么小心的转了一圈，走了大约四五里的路，柳尘心中差不多对这个长乐宫布置有着充分的了解了。 第二十八章 玄真殿 这座长乐宫占地三四亩地，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少的缘故，其实并无太多建筑。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处在这长乐宫最中央的就是一座大开门户的玄真殿，而柳尘所要找的油灯也正在其间。 而在这玄真殿后左边便是驻守道士的厢房，刚刚柳尘经过的时候，依稀可以感觉到四五个人的生气。所以小心的避开之后，柳尘慢慢的从右侧走向玄真殿。 这一路上柳尘走的极为小心，不到一里的路硬是走了近两刻时间，基本上就是一步一回头，就怕这有些幽密难测的长乐宫内冒出个什么危险来。 不过这一路走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看起来倒是柳尘自己吓唬自己了。 悄悄的自正门走进玄真殿，便见得百十青铜油灯摆成方形放置在一方长案之上。而长案之后复有三座高台，台上各置一盏赤铜油灯，看起来也要比那些青铜油灯精致的多。 不仅如此，这三盏赤铜油灯上面的附着的气息也要比那些青铜油灯多的多，几乎在见到的一瞬间柳尘就感觉自己眼中的幽冥灵焰自发的跳动几次。 这样的反应，自然让柳尘明白这三盏赤铜油灯是个好东西。 但柳尘并没有直接以幽冥灵焰点燃那些气息来反补自身，而是顺着长案高台继续向上看去，便见到一座浅黄木雕道人。这道人头戴黄冠，内着紫衣，外披五色云霞帔。仔细看去，神情肃穆威严，尤其是一对眼珠漆黑如墨，活似真人也不知是什么颜料点出来的。 “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啊，也就是精致一些，还真是奇怪？” 本来柳尘以为长乐宫外感觉到的神秘气息可能和这里面供奉的神灵有关，结果看了看之后觉得似乎除了精致也谢也就平平无奇了。 “算了，还是别想太多，先把这样的把这些油灯上的气息处理了再说吧。” 一路平平安安的走了进来的柳尘也不想在那毫无头绪的幽深气息上面费太多功夫，觉得还是先将到嘴的肉吞下去再说。至于那幽深气息到底什么来历，只要不妨碍他也就懒得管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东北方向传来一阵钟声。然后钟声响了三遍之后，道士们的厢房内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不久就有着一阵脚步声向着玄真殿而来。 听到钟声的时候，正是柳尘准备下手的那一刹那，这大半夜突然响起的钟声可是吧柳尘给下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自己误触了那里的警报机关，所以让这钟声响起来了 可是稍微静心感应了一下之后，发现那厢房内只有两个个人的气息迅速变化显然是醒了过来，另外几人虽然有着短暂的波动，但是在钟声停下之后便又昏昏睡去。 观察到这一点，柳尘也就明白并非是自己被发现了，这应该是长乐宫内道士的固定作。所以柳尘左右一看，跃身而起，借了一次力之后，便躲到了梁柱之上。 就在他藏好身形的同时，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自后方的侧门走进了玄真殿。侧出身子稍微打量了一番，却见得是两个十一二岁的道童，一人提壶一人拿瓢。 在进殿之后，两个道童放下手中的东西，互相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对着那尊道人像念念有词说道： “玄真祖师万寿金安，弟子真常、弟子真安叩首。” 行过礼后，两个道童便再次提壶拿瓢，沿着长案一个个的添油。半响之后，那长案上的青铜油灯都填满油之后，那个拿瓢的道童有径直走向高台，准备为那三盏赤铜油灯添油。 “真安你这家伙怎么就是不长记性，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三盏是三位师叔的本命灯，须得参入白云石粉后才能添油，你是挨打的还不够吗？” 就在拿瓢的道童真安准备添油的时候，他身后提着油壶的真常一把拦住了他，然后略显无奈的问到。 “啊，差点又忘记了，我这就加上。不过真常你不愧是和师叔他们一样都姓任，就是比我聪明多了！” 听到真常的提醒，真安这个小道童想了起来，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便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油纸包，抖开之后便见得一撮莹白色粉末，然后就准备参入灯油之中。 “别全部倒完，稍微留着一点你自己修炼用。等你借着明华灯反照自身，一念生光破幽狱之后，便是箓生弟子，到时候那三位师叔也就不能随便打你了。” 就在真安将参了白云石粉的灯油添灯还剩最后一点时，一旁的真常一把按住他的手，然后用着一个塞口的竹节接下那一点灯油，塞到真安的手里。 “这样做没事吗？” 拿着这装了灯油的竹节，真安显然有些害怕，很是犹豫的问到。 “怕什么，我们这三个师叔都是没什么能耐的，一大把年纪还是个箓生弟子，要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到忻城这边来。这些灯油他们用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你用。等你成为箓生弟子后，我就能让我爹爹把你一起带回汝阴，那你是我们任家的地方，可比这儿好多了。” 对于真安的害怕犹豫，真常显然并不在意，直接拿着真安的手将竹节塞到他的怀里，然后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等到这两个人都离开之后，柳尘并没有急着下来，而是等到感应到这两人睡着之后，才跳下梁柱。 见那三盏赤铜油灯最后一盏灯油明显的少一些后，柳尘倒是不由一笑，觉得那两个道童也是很有趣。 不过除了有趣之外，这两个道童言语之间无意透露的东西也很重要，比如说这座长乐宫是任家的地盘，一击这三盏气息最为浓厚的乃是那三个师叔的本命灯。 任家的事情柳尘同样在道人那里听说过，乃是灵宝道脉十七世家之一，是灵宝道脉之中九家可以将传承上述到道脉源流太平道人的世家之意，比起陆家的传承历史可就长多了。 不过因为很少参与到朝廷之事，名声反倒没有陆家来的响亮，所以当初道人介绍的时候只是简略的一说。 第二十九章 火光十里 不过就算这长乐宫乃是任家的地方，也不会妨碍柳尘继续自己要做的事情。反正这些个灵宝世家根基大都在江南，以后有了冲突就往北走就是了。 心中有着这样的计较，柳尘也不再做其他耽误时间的事情，身子稍稍后退，然后便张眼运起幽冥灵焰点燃附着于油灯上的气息。 为了防止那三盏本命灯和他们的主人有着特殊的联系，柳尘特意先点燃了长案之上那百盏青铜油灯。 但是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柳尘灵焰一起，便见油灯之上的气息宛如沾了火的油瞬间就暴起一窜火苗。这样的速度，甚至比当初柳尘在离城付家的焚烧怨气还要快一些。 所以也不管柳尘是不是特意分出现后，幽冥灵焰点出的火花一起，那三盏赤铜油灯上的气息也就瞬间被点燃了。 不久前柳尘在罗安那里的时候，一盏青铜油灯都能大放光明。如今百盏青铜油灯一起，再加上那三盏是什么本命灯的赤铜油灯，更是差不多就是堆起了一团篝火，焰火冲霄十里可见。 这里的十里可见并不是什么虚话。大概是幽冥灵焰非是凡间火焰的缘故，这点燃附着于油灯之上的气息燃烧后的冷光似乎有着一种无视障碍的能力，虽然是在大殿之内，但是其火光却视四壁为无物，直接透体而过。 柳尘对于这样的异状，倒是颇有几分惊讶，就连他这个驱使幽冥灵焰的主人，如果没有这么一遭估计也不会知道幽冥灵焰还有这般效果。 可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管灵焰的特殊效果了，因为在以幽冥灵焰点燃气息的一刹那，柳尘就感觉到那一股如同天山冷泉一般的涓涓细流不断的反补柳尘的意识之中。而且随着火焰的渐渐壮大，那涓涓细流越发壮大，差不多可以算是山间小溪了。 这样大的分量，对于之前就是一介凡夫柳尘实在有些虚不受补。就好比田地里的庄稼，虽然需要水流的灌溉，但是如果水太多，反而会因此而腐烂。 此时的柳尘就因为在那反补之下精神迅速壮大而导致自己定力不足，种种妄念群涌而起，生出万般颠倒幻想，难以一一名状。 好在柳尘现在已经是僵尸之躯，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还保留着人心七情，但是缺少了拥有生机的躯体。故而不会如同一般人那样有着太多的欲念，所以一时间还能保持自身的清明。 但就算是这样，柳尘也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么下去，必须先停止接收那潺潺溪流的灌溉。 想要断绝那因为灵焰点燃气息后反补的力量，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熄灭灵焰。但是无奈的是，柳尘这两朵灵焰来的轻松，并非一般道人神通术法那样自己修得，所以基本上是处在一种能放不能收的状态。 而更让柳尘无奈的是，这里的气息似乎浓厚的有些不正常，就算是这般熊熊燃烧，居然一时半会不见秃势，大有就这么一直燃烧下去的架势。 所以想了一会儿之后，柳尘似乎只有合上双目，期望这样能够起到效果。毕竟这些细流都是通过双目反补进入柳尘识海之内。 幸运的事，柳尘这样做还真起到了效果。双目一合之后，差不多原本涌上来的分量瞬间减少到三分之一，虽然对柳尘来说依旧有些压力，但是却属于可以控制的了。 “呼——” 长叹一口气，柳尘不由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中更是不住的警告自己，下次和力量有关的事情，在没有十全把握之前绝对不能瞎碰。 不过再怎么警告自己，该收拾的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因为就算是柳尘闭上了眼睛，只要外面的灵焰还在继续燃烧，那柳尘不管愿不愿意就是得要接受这样的细流反补。 稍微计算一下消化完全部细流所需要的时间，柳尘顿时感觉到一阵的头疼，因为哪怕是现在被点燃的气息就此熄灭，外面积聚的细流也差不多要柳尘折腾到快要天亮。 而那个时候，也差不多该是这长乐宫之中的道士起来的时候了。这样的话，柳尘肯定会被发现。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就是三个箓生弟子，但是麻烦却肯定有的。 而且柳尘毕竟是入门为盗，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到时候和人动起手来，也不好意思下重手不是。毕竟任家和陆家虽然同为灵宝一脉，但是两家的关系并不好，还算不上是柳尘仇家哪一方面的。 “真是头疼！” 一边控制着自己因为精神迅速壮大而不断生起的杂念，柳尘一边想着解决的办法。但是没一会儿他却发现另外一件事，似乎自己周身有些凉凉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对于已经习惯了僵尸之躯的柳尘是很稀奇的，因为僵尸之躯说起来就是一具尸体，自然不会有寻常人的冷热。 而且这样的凉意还如同活物一般，不断的沿着柳尘的身体游走，让柳尘不由自主联想到自己被蛇爬上身子。 事实上柳尘如今作为一具僵尸早就不需要和普通人那样害怕蛇，但是奈何柳尘的意识依旧是那个地球人，所以一联想到蛇之后，一下子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所以忍不住的睁开了双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睁开眼后，柳尘便看到一股股手指粗细的透明质感流水沿着自己身体上下不断环绕，样子看上去就如同科普书上描绘的行星运行轨道差不多。 不过当柳尘睁开眼的一瞬间，这些透明质感的流水瞬间加速，以柳尘双目为开口瞬间冲进柳尘的识海之中。那感觉，就好似开了闸门的大坝一样。 感觉着脑袋又是一晕，柳尘条件放射般的再次闭上双目，但是在闭目前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些虚晃的景象。但是因为闭目的太快，也没办法仔细分辨，所以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油灯的影子吧。” 稍微想了一下，柳尘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把油灯本身的光照射出来的影子看成了其他东西。 第三十章 祖师显灵 不过柳尘不知道的是，在他闭目之后，那些原本还虚晃不定的阴影在由幽冥灵焰点燃后的冷光照耀下开始慢慢显现出来，就如同老式电影机的灯光透过胶卷显示出图像一般。 这样慢慢显现的阴影在整个灯光之下勾勒出一副灰白色的荒野，差不多正好和长乐宫所在重叠在一起，只不过看其模样似乎并非只有眼下所展现的大小，只不过碍于长乐宫的大小无法将全部展现出来。 而被灰色荒野覆盖的长乐宫内顿时生出一股凉意，这样的凉意顿时惊醒了厢房内沉睡的道士。 那些个道士稍稍睁开眼，便见得满堂光明，却是冷光无视墙壁遮拦所致。 “该死，该死，莫不是那两个小畜生打翻了灯台走水了？” 恍惚之中醒来的一个道士见到屋内这满堂的明光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失火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连连大声呼喊，将所有人叫起来，然后衣衫不整的就冲出厢房。 “怎么回事？” 被他叫醒的两个道士还有真常真安两个道童一时间才睡起来见着满堂明光还有些迷糊，忍不住的嘟囔了几句。但是稍微清醒一点之后，顿时生出和最先起来的哪个道士一样的想法，失火了！ 不过当他们走出厢房之外的时候，却见得刚刚先出来的那个道士还愣愣的呆在原地不动弹。 “笈远你这家伙干什么，还愣着作甚，赶紧救火啊！” 也来不及仔细的分辨情况，其中一个道士就破口开骂道。这三个道士乃是任家派遣过来主管这间长乐宫的，算是个安乐闲职。但是如果真的出现宫观被毁的情况，他们下半辈子估计就有的受了。 “你仔细看看——” 被称作笈远的道士被骂之后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只是竖起手指指着玄真殿，语气轻飘的说了一句。 “这有什么好仔细看的，咦，这是怎么回事？” 被笈远这么一回，骂人的道士依旧是骂骂咧咧火急火燎的，但是眼睛的余光却自然的顺着笈远的手指看向玄真殿。 这一看，却是不得了。此时的玄真殿内外大方明光，升起雄雄灵焰，和失火完全就是两回事情。而且在玄真殿这一团灵焰照耀之下，整个长乐宫内都显出一副灰色荒原的景象，更是让他们想起道经上记录的东西。 “真常，这就是幽狱吗？” 其他几个道士虽然有着隐隐的猜测，但是一时间却不敢肯定。而还是小孩子的真安却没有太多心思，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和自己看到道书上描绘的幽狱十分相似，就牵了牵身边真常的衣袖，小声的问到。 不过他虽然说的小声，但是此时夜深人静，便是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更何况是窃窃人语呢。 “是幽狱，对，就是幽狱！周回三千里，寂寥空旷，乃下鬼所常驻。” 被真安问了一遍之后，还不等一旁的真常回答，笈远就哈哈笑着说道，其中满是喜悦之意。 对于笈远的喜悦，真安是没办法理解的。不过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便将目光看着将整个玄真殿都包裹起来的灵焰，自言自语说道： “原来这就是一念生光幽狱啊！” 话音刚落，他便生出一点明悟，双眼瞬间被那灵焰占据，心中似乎也在这一瞬间被灵焰生出的冷光照亮。 “哎，真安，真安？” 见着自己身边的真安忽然一下子就不动了，一旁的真常急急的叫了两声，但是得不到半点反应。 “别叫了，真常。这小子算是走运，居然在祖师显灵之下顿悟了，你看着他一点就行了。” 听到真常的叫声，笈远回头瞥了一眼之后，便有些不开心的说了一句。不过这份不开心的情绪他也很快的甩了开来，回头继续双眼狂热的看着玄真殿。 “哦。” 虽然对这三个师叔真常并无太多的尊敬，但是涉及到修炼的事情他还是明白自己没有对方知道的多，所以就点了点头，有些欢喜的看着正在顿悟之中的真安。 但是其他两个道士就不同了，他们一下子就听出了笈远这句话之中最关键的词。 “笈远，你是说眼下乃是祖师显灵？” 两个道士迟疑了一下，语气之中有些期待也有些怀疑，不过追根究底之下，估计还是期待方面要多一些。 “不然呢，难不成你觉得除了玄真祖师之外，还有谁能够弄出这般动静。你在看这景象，不正是祖师破幽之烛拔济生死之异象？定时我等日夜诚心供奉，得了祖师灵感，故显此像来点化我等！如若不然，真安这么一个寒家竖子怎么可能在十二之龄就悟得道法真意！” 昂首挺胸，笈远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对还有疑惑的两人说道。 这一番话，说的倒也有理有据，而且还有着真安这样一个鲜明的例子，顿时就说服了还带着一点疑惑的两个道士。 “还诚心供奉呢，连仪轨规定的夜添灯都是我和真安做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看着这三个师叔个个热切的神情，正常撇了撇嘴，心中很是不屑的说道。他来此已经有半年多，对于这三个师叔什么德行早就一清二楚，自然不会真的就信了笈远那句诚心供奉导致祖师显灵的鬼话。 而这个时候，顿悟之中的真安也完成了自己自一介凡夫进阶为箓生弟子的事情，清醒了过来。见此真常也就懒得管那三个师叔，对着真安问了一句： “感觉怎么样？真安。” “嗯，头脑清醒了不少，想事情都明白了一些，难怪真常你平时都那么聪明呢！不过我这次破幽狱似乎和经书上的有些不一样，好像在光中见到了一个人。穿着黑麻衣，高高大大，眼睛全是黑的，好吓人！” 听到了真常的问话，真安先是说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感受。然后又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自己进阶过程之中不一样的地方，似乎是希望真常能够解答一番。 第三十一章 问祖师 “这果是祖师显灵，你看着真安小儿都得了灵信，在定境之中见得祖师真身！你我快快收拾身心，不可误了这大好机缘！” 听得真安这么一说，那笈远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火急火燎的就对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同伴说了一声，然后就盘腿坐下开始入定。其他两人听了也是深信不疑，对着玄真殿三拜之后，就直接和笈远一般入定去了。 只有真常这个小道童，因为心思多，能想出一些漏洞。 “祖师虽常驻幽狱，本身却是执掌一方洞天的神人。就算是降世，也多以本相道人装扮示人，怎么弄个什么黑衣黑瞳呢？” 想了一想自己所读的诸般道书，真常心中疑惑不浅。不过他转眼看去，便见得那笈远那三个道士居然在瞬息之间进入了心与道和触之不动的甚深大定。 这等大定乃是道门诸般定境之中最为推崇的一种，位列五等道功第一等，乃是诸般根本法门之根基。而笈远这三个道士当初之所以被任家打发到忻城这边来，就是因为他们心思不纯，定境至多只能到达动静各半的地步。这乃是五等道功之中第四等，仅仅比真安这种俗家弟子初入门时的动多静少强那么一点。 “莫不是我想差了？也对，祖师神通广大非是我这小小道童能够知其根底，还是和这几个师叔照做就是。” 想了一想之后，真常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或许真的就是笈远所说的那样，眼下的情况就是祖师显灵了。所以他也学着笈远三人的动作，开始进入定境。 对于这种情况，真安是很是茫然的。现在他头脑也是灵活不少了，但是对于三个师叔以及真常的举动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来按照他的习惯，见其他人都入定了，肯定也是会有样学样的跟着入定。但是他如今刚刚自顿悟之中醒来，正处在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在消化完这种状态之前，他是没办法进入定境的。 所以盘坐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寒意甚重的他就回到屋内拿出机床薄被给三个道士以及真常都盖上，然后就报息坐着地上，愣愣的看着包裹着玄真殿的灵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缠绕在青铜灯上的气息已经渐渐被燃烧殆尽，原本将整座大殿包裹着的灵焰也缓缓回落，最后彻底熄灭。 灵焰熄灭之后，反补柳尘识海精神的细流也断了根源，在柳尘越来越熟练的吸收之下，慢慢减少，终于在天际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柳尘将所有反补的细流消化了个干净。 再次睁开眼，柳尘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轻飘飘的，走起路来虚不着力，就好像还是正常人时熬夜通宵之后的那种感觉。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柳尘的精神却是格外的活跃，几乎都可以说是亢奋了。 “还真是要命！” 感觉着自己的念头一下子想到杀死陆青才时对方恐惧的表情，然后又瞬间想到自己今后凭借僵尸之躯纵横天下万众瞩目的场景，下一瞬间又变成了回忆地球上的种种往事的伤心。 可以说是一息之间百念交错，喜悲忧患瞬息变幻。那感觉就像是心中打翻了油盐酱醋，真的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咦，那是什么，怎么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个人？” 对于这样杂乱的心思，柳尘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有给自己找个事情来做，觉得这样可以稍微约束一下那不受控制的念头。 不过就在他想着自己现在该去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忽然能够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人。 这种感觉并非是僵尸之躯对生气的那一种感觉。而是一种更玄妙的，更直接的，应该说是联系。 “那就过去看看吧！” 心中好奇心一起，便再也阻止不住，柳尘也不管现在已经天亮应该离开的事了，迈出步伐，推开玄真殿的侧门就走了过去。 走出玄真殿之后柳尘才发现这个居然不止一个人，而是整整五个人。不过出了一个看着自己的小道童，其他的人都处在定境之中，所以柳尘感知生气的时候也没发现。 如果是正常情况，为了防止被突然醒来的道士发现，柳尘肯定是直接一走了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的柳尘虽然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但是更多的念头却忍不住的驱使着自己去问问那个跟自己莫名其妙产生联系的小道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柳尘大摇大摆的走到真安的面前，然后在真安好奇的眼神下问到： “你是叫真安还是真常来着？你昨晚做了些什么事情？” 在柳尘问话的时候，真安一直在上下打量着柳尘，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是在柳尘主动开口喊出自己名字之后，眼睛里露出一份喜悦之色，看着柳尘热切的说道： “你真的是祖师啊，居然知道我的法名！” 被真安这么一句祖师喊的，柳尘顿时就感觉有些懵，怎么好好的一夜间就成了别人的祖师了。不过他现在虽然念头纷杂，但是思路也随之开阔了起来，想着昨夜自己闹出的动静，倒也能够猜出七八分。 不过猜出对方叫自己祖师的原因，柳尘可没办法厚着脸皮就这么承认了。毕竟骗一个这么小的小家伙，柳尘觉得自己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那个，祖师，我听真常说您神通广大，慈悲心肠，下临幽狱，广度群鬼。那您度过我爹娘了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去了东陵洞天享福去了？” 不过柳尘准备按不说话，真安这边却一股脑的说了起来。说完之后，又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抬着脑袋看着柳尘，似乎是在等待柳尘的回答。 听了这个问题，柳尘原本的好奇心顿时全部变成了后悔之意，恨不得直接拔腿就跑。因为这个问题和之前罗安的那个问题实在太像了，这个问题上已经骗过一次人的柳尘实在不想再骗第二次。 第三十二章 阵起 不过看着这十一二岁小家伙的眼神，柳尘觉得就这么一言不发走了实在有些不适合，于是想了一想之后，说道： “你如今已经是道门中人，所以你的父母别人是别办法度的，只有你自己修为高了自己去度才行。” 听到柳尘的话，真安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这一点失望很快就散去，转化为一种坚定的目光。 “嗯，祖师，我一定会认真修行的！” 攥着小拳头，真安很是认真的对着柳尘说道。见此，柳尘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温声说道： “你天赋不错，努力的话还是很有希望成为一个真人的。” 被柳尘这么鼓励了一番，真安很是羞赧的低了低头，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问到： “祖师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柳尘倒是为这小家伙的敏锐感觉到有些惊讶，这一点柳尘觉得可比自己强多了。 “嗯，是该离开的，你还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联系的缘故，柳尘觉得自己对着真安感觉不错，所以耐心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情，只是我觉得真常他肯定也想见一见祖师，如果——” 笑了一笑，真安看了一看真常，似乎想要开口让柳尘留下来，但是最后也没有出口。 真安这么明显的表情，柳尘自然是明白了他后面没有说完的话，不过他可不想真的和这个聪明的真常见一面。到时候被拆穿了，那就很尴尬了。 于是乎柳尘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脚下生风便离开了长乐宫。 出了长乐宫后，柳尘便顺着忻水一路南下，准备先去忻城看看。不过还未走多远，柳尘便见着一团雾气横在前方，和之前在何家堡所见的雾气差不多。 见此情况，柳尘不由皱了皱眉，知道自己这半夜的耽搁，那天罗地网大阵已经是彻底的张开了。想了一想之后，柳尘也就停下脚步，在附近的地方找了一个较高的丘陵，站上去四下打量了一番。 此时目光所及，差不多尽头都是一团灵雾。不过这些灵雾之间疏密有间，如果愿意的话，倒是可以从缝隙之间穿过。 “这天罗地网，即疏又漏，估计是挡不住赵谦他们那一帮子人了。不过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有那真人驻守，又有鬼神护卫，想直入忻城还是太过危险了！” 长叹一口气，柳尘不由感觉到一阵的棘手。他如今的精神在经历过半夜的细流反补之后大大增强，但是却没有什么质的变化，手段还是那一样幽冥灵焰。 “哎，手段还是太单薄了，现在的我对付真人以下差不多是手到擒来，但是真人却束手无策。看来这破敌十八式还是需要勤加锻炼，防着这样的情况！” 想了一想之后，柳尘觉得自己武道还是需要加强一番，以免今后猝遇真人一类的强者，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方面柳尘只是稍微的提醒着自己一下，主要精力还是在想着如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较为安全的去找陆青才报仇。 也是他现在还处于精神活跃的状态，虽然难以用心于一事，但是思维却开阔了许多，并没有在忻城这个牛角尖上死钻。 “现在我奈何不了有真人驻守的忻城，但是其他法坛的那些个法师却简单，就算是阵法升起之后他们实力大增，但左右也不过一把火的事情。我就这么连烧七八座法坛，就不信忻城里面的真人还能坐稳！” 从忻城这个地方绕出来之后，柳尘就觉得局面开阔了不少，再也不是一副死局的架势。 不过这样一来，虽然计划是可行了，但是时间上却会拖很久，估计到时候免不了还是要和赵谦那一伙军队碰到一起。 但这个时候，柳尘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毕竟忻城之中可是有着一个货真价实的道门真人，想要如之前计划那样干脆利落的报仇，实在没什么机会。 不过想到了赵谦那一伙军队，柳尘忽然又生出了一些主意。 “若是帮着赵谦他们那个都督直接打到忻城下，估计那个昌明真人也就没工夫太过在意其他的事情了，如果那样的话，我这边入城找陆青才报仇岂不是安全许多。” 这么一想，柳尘顿时觉得差不多。不管那个真人有着多少能耐，但是不会是什么法力无边之类的，必然有着自己的极限，要不然也不用辛辛苦苦的布置天罗地网大阵了。 既然这样，那么给他找些事情去做，比如大军压境。那个时候，就算是陆青才在陆家地位再怎么好，终究也没办法和一城的得失相比。只要柳尘的动静小一点，说不定那真人根本就没精神搭理他。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实行成功的可能性要比一个个拔出据点反逼忻城内的真人高得多，柳尘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接下来就按照这样的事情来做。 不过怎样才能够让赵谦他们的都督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忻城城下，那就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了。 在柳尘想来，他在离开后就和道人联手杀死了那些离城权贵，完全可以视作实在和他们对着干。就算是自己现在跑过去说合作，估计对方也很难相信。如果那个什么都督还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说不定自己还需要打上一场，那样就实在麻烦了。 所以想了一想之后，柳尘还是决定两个方法混着用。先沿着何家堡到忻城这一线，把所有的法坛都拔出，然后再看赵谦他们的反应。 如果赵谦他们的都督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干脆利落的沿着这一条线冲进忻城之下，那就是最好不过。如果他们犹疑不定的话，柳尘就只好试试看能不能借此引动那真人的注意力了。 “哎，这也真是麻烦，希望今后不用再这么费心思了！算了，抱怨也不是个事，还是先动手吧。” 计划决定之后，柳尘抽出一些心思将前后梳理了一下，恍然发现，自己这一会儿思考已经是牵扯到了上千人的大事。这让他有了一种把握不住的不安，但此时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先去做了。 第三十三章 关门 就在柳尘这边准备开始动手的时候，长乐宫中入定的四人终于出定，其中为首的笈远直接就站起身子，仰天一阵长啸，其中满是雀跃之意。 “嗯，这毯子是真安你弄得？不错不错，没枉费我和师弟当时救你一命！”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了些吧，笈远见着自己等人身上都披着一件防寒的毯子，便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对着真安夸了一句。 这倒是让真安有些受宠若惊了。因为在以往的时日里，他不管做什么在笈远三人口中都是应该的，而稍有不对之处则会动辄大骂。这样忽然的一句夸赞，就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真安也没有喜欢挨骂受打的习惯，对于自己被夸赞还是高兴的。可惜他向来拙于口舌，所以就算是高兴也没办法说出来，只是低着头悄悄的乐着无声笑了两声。 “笈远你这一声长啸悠远绵长，向来是昨夜道功大有增益啊，恭喜了。” 就在笈远夸赞真安的时候，另外两个道士也站了起来，看着满面喜色的笈远神情有些复杂，但是嘴中说的确实道贺的话。不过这话音里，就难免有一些酸溜溜的意思了。 “也不算大有增益吧，只不过在静修三两日，差不多就能成就赤阳法师之位了。这也是多亏祖师赐福，和我没多大的关系。” 对于两个同伴言语之中的酸意，此时兴致正高的笈远是没有注意到的。只是口中不住的说这些自谦的话，但是眉角里的神采飞扬，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赤阳法师啊，那我们今后不就要称呼您为住持了？” 听着笈远的话，一旁的两个道士顿时不再言语，神情变得更加复杂的看着笈远。而就在他们身旁的真常却眼珠一转，故作惊呼的语气，高声说道。 “真常你这就不对了，你父亲就是我们任家执掌考校道业之人，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灵宝一脉的法度。这住持之位干系重大，当有诸真人定夺，我们这边哪里能妄自猜度！” 被真常这么一说，笈远的脸上的喜意更是遮掩不住了。但是嘴里却是一本正经的教训着真常，不过却没有什么训斥之意。 对于这种事情，真常则是笑着诺诺的应了两声，也不做辩驳。 “嗯，这住持的事情还需要等真人定夺，但是祖师却万万不能怠慢了。我们五人都是得了祖师灵感，岂能不斋谢祖师恩德！真安真常你们两个点齐中斋礼具；笈目、笈通你们两人打开内库取出足用的瓜果水烛，在拿出一对鱼符十册铜简。我们这边就准备一场中斋，以谢祖师恩德！” 见着真常这般乖顺，笈远顿时感觉到心中一阵快意，然后想也不想的就指挥着他们开始做事。 “可是笈远，那些瓜果水烛乃是为了冬至准备的。如果现在用了，到时候家中法师来主持冬至祭，我们这边没有东西该如何是好？” 听着笈远这般吩咐布置，笈目笈通两个道士顿时慌了起来，连声劝阻说道。 “你们两个真是好不晓事，那冬至祭本是用来超度冤魂的。如今超度也超了十二年了，该度的也度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该是些冥顽不灵之辈。这等事情，如何比得上祖师重要！再说，眼下离冬至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差不多也就不需要家中来法师主持斋祭了。” 听了两人反对，笈远摇了摇头，不住的叹息了几声，然后对着自己两个同伴说道。说道后面的时候，眉毛自然而然的挑了起来，一副傲然之态。 见得笈远如此坚持，再想了一想笈远今后不出意外就是这长乐宫的主持了，所以两个道士一咬牙便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便开始按照笈远要求去布置。 有着为冬至祭准备的东西，布置一场中斋也并不算什么麻烦事情，大约个把时辰，便将主殿布置好了。 “你们两个将门户闭上，防止闲杂人等来扰乱斋典。”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笈远披上法师才可用的赤帔，站立在所有人的中间，正对玄真法相。然后他对着真安真常吩咐一句，便闭目养神静待时机。 听到他的吩咐之后，真安真常便应声而去，不过走到路上的时候，真安却有些不解的问到： “真常，以前斋祭的时候不是从来不关门的吗，怎么这次？” 一旁的真常听了，笑着说道：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啊，笈远师叔现在还只是箓生弟子，被人发现主持斋典，那可是会有麻烦的。再说，这次是祭祀祖师的斋典，是自家之事；而以前超度亡魂的是祭典，是众人之事。情况不同，自然也就准备不同了。” 听了真常的话，真安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问为什么笈远身为箓生弟子主持斋典却没人阻止的事情。这倒是让真常有些奇怪，因为按照他对真安的了解，他应该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心中想着真安在进阶箓生弟子之后似乎聪明了许多，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长乐宫大门处。 长乐宫的大门是典型的宫观大宅之门，在中间的大门之外，左右还有着两个小门。所谓的大门是时时闭合的，笈远吩咐的关门，主要是关小门。 不过当两人一左一右准备关上小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乍一看见到这么多人，真安真常都觉得有些慌。不过真安还稍微好一点，因为他只看出了人多，虽然有些慌但也只是乍见人多的不适。 但是真常不一样，他是任家的人，自幼便学过诸般技艺，其中也包括数算和诸家法门辨识。他稍微定了定神之后，就发现眼前的一片人足足有五十人，而且还是一群有着兵家法度约束的虎狼之士。 “小娃娃，你这大白天的关门，是不是道观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在真安真常愣神的时候，一个腰间夹刀的精干男子忽然大咧咧的笑着按住门说道。 “李催，不要放肆，不然我回去让赵谦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