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惊风》 第1章 引子 第1章引子 引子 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由于他的特殊身世以及五百年前一卷神秘遗训,使他成为天劫星主,不得不一步一步开启天劫,自此天道剧变,妖物魔神辄醒,正邪黑白更替,天下纷乱,英雄并起。 这是一部武侠小说,故事发生在古老神秘的东方古国——东土王朝,这里依旧是男耕女织,采桑种麻,阔袍大袖,束发盘髻,依旧是客栈、酒坊、茶馆、当铺、钱庄、赌坊、青楼…… 背景 天地循环,历史轮回。人类历经远古洪荒,跨过青铜铁器时代,步入电气时代的现代文明,又不知经过多少个千百年后,却再次轮回到仗剑江湖、风云跌荡的剑侠时代。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极一时的东土王朝经过了数百年的鼎盛,渐渐失去了往昔的辉煌。朝廷上朋党为奸,天子荒淫无道,百姓苦不堪言,而平静了数百年的江湖也开始激流暗动、风起云涌。天下各大门派不约而同涌现出一批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无数精英才俊脱颖而出,而早已销声匿迹、退隐山林的前辈高人、怪客狂士、大侠邪魔纷纷蠢蠢欲动,绝迹十年的魔教再度横行肆虐,江湖一时出现前所未有之浩瀚鼎盛! 注意:本书故事是发生在数千年后的古代,所以接下来所说的“少林、武当、峨眉,从远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三大门派,数千年来一直鼎足而立”是不足为奇的,也是本书对江湖的一个设定。 江湖 少林、武当、峨眉,从远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三大门派,数千年来一直鼎足而立,统治着江湖正道,而其他各大门派正悄然养精畜锐,伺机突起,争锋中原!江南四大家族、蜀中唐门各踞一方,魔教被重新整合,神水木令突现江湖,一向与世无争的铸剑门亦不甘沉寂,长居塞外的大漠飞鹰堡也大有涉足中原之势,种种迹象表明,江湖正酝酿着一次惊天变故。 天机峰,一座被江湖武林奉为神山的险峰,数千年来一直做着同一件事——警示天下!每隔十年,天机锋就会在其北面峭壁上显现数行大字,警示未来十年江湖将要发生的变大变故,数千年来,从未失验。然而,已经足足过了十一个年头,天机峰依旧毫无动静,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的等着……天机峰的沉默,似乎也预示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第2章 序章(古楚惊魂) 第2章序章(古楚惊魂) 古楚荆州一处山林,山林连绵起伏,不见尽头。山林中有一间木屋,木屋前有一方水井,水井旁蹲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手中执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点划着。 木屋走出一名妇人,风韵绝代,端庄绝美,她对小男孩轻呼道:“枫儿,你在做什么?” “娘,这里有只蚂蚁迷路了!”小男孩答了一句,声音十分稚趣。 “哦?你怎知道它迷路了?”妇人问。 “娘,那边有一行蚂蚁在走,这只落单了,在地上乱窜,不晓得回去!” “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划一条路引它回去!” “那它回去了么?” “没有,它不跟我划的路走,它在乱窜!” 妇人笑了,笑容美得无法形容,她道:“放心,其它蚂蚁会来寻它的!” “真的?”小男孩很天真问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要是它们不来寻它,它不是很可怜么?” “不会的,它爹娘会寻它回去的,就好像你到处乱跑,我和你爹都会寻你!” “对!我跑不见了,爹娘都会满山寻我!”小男孩笑了,笑得很天真。 一名中年男子从木屋走了出来,头戴白羽纶巾,纶巾上绣着几点天星,下巴飘着些许胡子,有几分儒雅。他来到妇人旁边,对小男孩道:“楚儿,你为何拿着一根树枝?” “爹!我在为蚂蚁引路!”小男孩脆声答道。 “哦?” 中年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望向妇人,妇人似娇似嗔道:“你孩儿尽像你,尽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中年男子不无得意道:“我们的孩子,当然也得像我,你不也是因为这样才喜欢我么?” 妇人微微嗔道:“孩子长大可不许像你这般脸皮厚!” 小男孩道:“爹!你说今天要给我做一份神秘礼物,是不是吃的?要不要满山去找?” 中年男子笑道:“你就晓得贪吃!吃的你娘已经给你做好,我给你做玩的,也不用满山去找,你进屋就能看到!” “真的?” 小男孩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登时闪出光芒,爹做的玩意无不稀奇有趣,从没有让他失望过。他正想跑进木屋看一看爹究竟给他做了一件什么玩意,就在这时,四个黑衣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四条人影浑身都是被黑布包着,仅露出双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中年男子身形仿似一道流光般一下闪至小男孩身前,将小男孩收在自己身后。 “你们到底寻来了!”中年男子说了一句。 四条人影没有作声,身形一闪,已经围住了他。 “天星!” 妇人喊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安! “若琴,不要过来!” 四条人影没有马上出手,四双眼盯着中年男子,四道杀气突然生出,仿似四道刀锋袭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双眼一铮,一道杀气从身上迸发而出,一下将袭来的四道杀气逆压回去,反袭四人,四人一动不动,身前蓦地凝结起一道强大气劲,四道杀气从他们身边一弯而过,袭向周围一片林木,只听见“咔咔咔咔……”漫山枝叶萧萧落下,“嚓嚓嚓嚓”插在地上! 四人同时出手了,三个执剑,一个使掌,武功高得匪夷所思,剑光闪处,根本看不到剑影,甚至看不到剑光,而使掌的,每一掌击出直可开山裂地,浑厚无比。 中年男子一手护着小男孩,只以一手对敌,却丝毫不让,身形仿似流光般在剑影、掌影间闪动,根本看不到身影,或者到处都是他身影,他每一次出手不但化去四人攻势,甚至每一次都深藏着杀机。 四人暗暗吃惊,中年男子武功之强霸依旧超出了他们意料,其中一人剑光突然一转,反向站在木屋门前的妇人刺去! 中年男子吃了一惊,身形骤然一闪,出现在妇人身边,手指一弹,“叮”将那人长剑弹开。 “嗖嗖嗖!” 其他三条人影一闪身,已经重新围住了中年男子! “想不到你们居然如此无耻!”中年男子护着小孩和妇人,冷冷说了一句。 其他三人眼光闪过一丝惭愧,而向妇人出剑的那人剑光一闪,直刺中年男子怀中的小男孩,其他三人亦马上出手了。 中年男子身影围着小孩和妇人转动,四面剑光、掌锋越来越快,中年男子亦越转越急,地上已经被他双脚旋出一圈深深印痕。 中年男子数次想带着小男孩和妇人突出合围,不过肃杀的剑锋和浑厚的掌劲还是将他逼回,他身形开始变慢,就在他身形变慢一刹,一道剑锋擦过他手背直刺小男孩咽喉! 中年男子手掌一翻一抓,硬生生以五只手指执住剑锋,然而同一瞬间,背后一道掌劲泰山压顶般拍来! “天星!” 妇人惊呼一声,身形一横,扑倒在中年男子背后,“轰!”手掌重重拍在妇人后背上,“蓬”妇人一口献血喷出,整个人软倒在中年男子身上! “若琴!”中年男子悲呼一声,天地顿然一暗! “娘!”小男孩扑入妇人怀中,失声痛哭。 那人收起手掌,眼中闪起愧疚之色,旁边一人眼中亦闪起悲怜之情。 “斩草除根!” 那人微喝一声,“锵”抽回长剑,再刺小男孩咽喉! “啊——” 中年男子悲啸一声,双眼突然闪起血红魔光,头上白羽纶巾刹时震飞,一把头发激扬飞散,他左手抱着妇人,右手五指一伸,再次抓住那人长剑剑锋,用力一扭,那人竟被震飞开去,不等那人落地,中年男子右掌一划,“嚓”,那人一条手臂被削了下来! 另外三人大惊失色,正要举剑运掌,中年男子已经抱着小孩和妇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山林之中!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天地更加灰暗! “追!” 四人飞身追去,甚至不顾被削去一条手臂。 中年男子抱着妇人和小孩不知奔了多远,猛然停下,因为妇人的气息正在飞速减弱。他手掌按住妇人心口,拼命为妇人灌输真气。 然而,那一掌实在太重,任中年男子如何输气,也不过是让妇人生命延续片刻。 “若琴!若琴!” 中年男子抱着妇人,失声悲鸣,眼泪一串串落下!小男孩早扑入妇人怀中,哭得几乎晕了过去。 妇人慢慢睁开眼,艰难想递起手,中年男子捉住她玉手,放在自己脸上,又将她另一只手放在小男孩脸上,道:“若琴,不会有事的……” “娘!娘!”小男孩一双小手紧紧抱着妇人。 妇人望了小男孩一眼,然后望着中年男子,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然后双眼慢慢合上,身子一软,躺倒在中年男子怀中,消失了气息,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若琴——” 中年男子悲鸣一声,天地失色,整座山林的树叶萧萧落下,跟着“咔嚓”闪电过处,倾盆大雨滂沱而下。 “娘——” 小男孩悲呼一声,不过他柔弱的声音瞬间淹没在雷雨之中。 中年男子紧紧抱着妇人,凝望着妇人那一张脸,喃喃道:“若琴,我不会让你孤单的,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我马上就来见你!” 他望着抽泣着的小男孩,执起他小手,道:“楚儿,记住,不要让爹跟娘亲分开!” “爹——” 小男孩突然生起不详预感,中年男子双眼红光一闪,随即身子倒下,倒在妇人怀中,嘴角同样挂着一丝笑容! 小男孩僵住了,脑袋一片空白,甚至已经不晓得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雨还在滂沱下着,小男孩用一双幼嫩的小手一下一下刨着地,他要将爹娘埋在一起,他不能让爹娘分开! 雨停了,他离开了山林,开始了无日无夜的逃亡生活,四处流离,四处乞讨,遭人打骂,遭人欺凌,直到遇见一位老道士,老道士将他带上了山…… 那个小男孩传奇的一生亦自此揭开了序幕,他姓楚,名枫,楚枫! 十年后。 老道士:“小子,你终于下山了,好好闯荡一番,最好把江湖搞个天翻地覆!” 小子:“老道士,我只想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老道士:“也罢!小子,你身怀天下间最博大精深的两种武功,有朝一日,你将这两种武功完全融合在一起,你便无敌于天下!” 小子:“老道士,我只修炼太极,怎还身怀另一种武功?” 老道士:“小子,日后你自然明白。” 小子:“老道士,我现在武功高么?” 老道士:“马马虎虎!记住,下山后要虚心请教,太极可将天下间一切武学收为己用!” 小子:“老道士,我下山后,可以回山寻你么?” 老道士:“可以,不过你寻不着我,我也要下山了!” 小子:“那我什么时侯能再见你?” 老道士:“你闯出一番名堂,我自会来寻你!” 小子:“那要是闯不出呢?” 老道士:“闯不出也没关系,只要别告诉别人你认识我就行了!” 小子:“老道士,我会闯出名堂的!” 老道士:“好!小子,记住!太极自天地而有,万物自太极而始,太极是天下间最深妙之武学,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领悟太极之真正含义,有朝一日,你若能参悟太极之真意,不但无敌天下,甚至可与神人匹敌!去吧!” 第3章 西湖初遇 第3章西湖初遇 杭州,江南最著名的古城,绮丽繁华,风景如画。古云杭州川泽沃衍、海陆之饶、珍异所聚、商家并辏,可谓人杰地灵。唐朝大诗人白居易《忆江南》诗云: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而杭州之美又尽在西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历来是骚客文人登临揽胜、不吝笔墨的地方。游江南,没有不游杭州的,而游杭州,没有不游西湖的。 现在,在直往西湖的路上,有一位少年正走着。一身蓝衫,身形修长挺立,头束羽白方巾,剑眉朗目,双眼藏英,俊朗的脸庞带着几分天真,又带着几分好奇,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看上去十分古朴。 这位少年姓楚名枫,楚枫。 他不急不慢走着,天上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行人纷纷走闪躲避。楚枫却神色一喜,笑道:“人言‘晴湖不如雨湖’,没想到第一次来观赏西湖就遇上雨湖,上天可真是眷顾。” 他任凭细雨飘洒于肩,悠然自得来到了湖畔,只见长堤卧波,乃是苏堤春晓。堤上杨柳夹岸,郁郁青青的柳条弯弯垂至湖面,在和风中轻柔摇曳、舒卷飘忽,与湖面倒映相映成趣。 堤上有六座拱桥,由于下着细雨,堤上柳色如烟,烟水空蒙,笼漫着六座拱桥,真不愧是六桥烟柳,宛如图画。在烟柳笼纱中还不时闻得的声声莺啼,清丽婉转。 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峰奇石秀,林壑幽深。 楚枫凭栏而望,但见湖面微波荡漾,莲叶一碧,柔和的湖风轻拂在脸上,盘绕着丝丝沁人荷香,最妙的是荷香中还蕴含着淡淡酒香,让人不饮已醉。 原来在湖岸边有一座酿酒作坊,叫曲苑,酒香和风徐送,伴随着荷香,清新而淡雅,谓之曲苑风荷。 楚枫一见这酒坊,顿时兴奋不已,马上大步走过去,越靠近酒坊,越觉酒香扑鼻,醉人心脾。 “好甘醇!”楚枫忍不住赞了一句。 酒坊摆放着一排排酒坛,每个酒坛都用荷叶包裹,十分特别。 “伙计,给我沽一壶陈年好酒!”楚枫一入酒坊,张口嚷道。 看管酒坊的是一名老店主和一名小伙计。 小伙计一听楚枫要沽酒,便笑容可掬问:“客官,我们小店的“风荷曲幽”远近闻名,最是甘淳。您要多少年陈的?”所谓多少年陈就是指藏了多少年。 “越陈越好!”楚枫道。 “好哩!”小伙子马上拿起一酒坛,打开封盖,那酒香马上飘逸而出。 “客官,这坛如何?”小伙子问。 楚枫稍稍闻了闻,摇摇头,道:“这只是五年陈,来坛再陈的。” “客官当真是识酒之人。”小伙子边笑着又拿出一酒坛,打开封盖,那酒香更加甘醇。 “客官,这坛又如何?”小伙计又问。 楚枫闻了闻,又摇摇头道,道:“这不过八年陈,不够陈,不够陈。” “客官真是品酒之人!”小伙计说着转到一处,小心翼翼捧出一坛酒,拍开封盖,笑道: “客官,您看这坛如何?” 楚枫又闻了闻,笑了,道:“这也不过是十年陈,还要更陈的。” 小伙计愕然道:“客官,这已经是小店最陈的了。” 楚枫却摇摇头,笑道:“不算,不算,这里还有一坛三十年陈的。” 小伙计傻了眼:“三十年陈?怎么可能,小店最陈的就是十年陈,怎么会有三十年陈的?” 楚枫笑道:“小二,你要多少银子就直说,我不会少给你!” “客官别误会,小店真的没有三十年陈的,其实这十年陈也是上品。” “小二,所谓好酒知音品,你何必藏珍,浪费如此一坛美酒?”楚枫还是坚持。 小伙计苦着脸道:“不是小人舍不得,小店实在是没有……” 这时,那一直没有作声的老店主走了过来,向楚枫一拱手:“好一句‘好酒知音品’,客官当真酒中知音。” 小伙计道:“老掌柜,这客官硬说……” 老店主摆了摆手,然后对楚枫道:“客官请稍等片刻。”说着转入了内堂。 过了好一会,老店主捧着一坛酒走了出来。酒坛用两片大荷叶包裹着,看上去果然埋藏年久,还沾着些泥迹,显然是刚刚才从土中起出的。 他一手拍开封土,登时异香扑鼻,满室芬芳,香气中还渗着淡淡荷香,绵软醇厚,沁人肺腑。 “好酒!”楚枫脱口赞了一句,两眼生光。 小伙计一时傻了眼,没想到店中还真有如此陈年的风荷曲幽。 老店主笑吟吟道:“这坛酒是我三十年前埋下的,一直没有起出,想不到让客官发现了。” 楚枫笑道:“那是因为酒香浓醇,渗出坛外,偷逸飘出,只是不知道这酒为何竟会渗着淡淡荷香?” 那小伙计插口道:“客官,我们的酒全是用荷叶包裹着深藏地下,起出时自然渗着清荷幽香,要不怎称作‘风荷曲幽’。” “妙!妙!”楚枫不由又赞一句。 老店主亲自为楚枫沽满了一壶酒,还要再沽一壶,楚枫连忙道:“掌柜,一壶便可,其余留待知音,如此美酒,只单我一人品尝,也是可惜。” 说完接过酒壶,问:“这壶酒须多少银子,老掌柜尽管开口。” 老店主微微一笑道:“好酒知音品,要是寻常客人,我是断不会起出这坛酒,既然起了出来,就要为它寻个好知音。公子就给一文钱好了。” “一文钱?” 楚枫鄂然,随即哈哈大笑道:“原来老掌柜也是酒中知音。”笑声中将一文钱放入老店主手中。 楚枫提着酒壶,又来到西湖畔,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楚枫心情十分好,这是他第一次下山,第一次涉足江湖,第一次游西湖,还第一次喝到三十年陈的“风荷曲幽”,他直想引吭高歌,将内心的抱负与抑郁一道迸发出来。 “铮”,湖中突然传来一声琴音,清脆响亮。楚枫循声望去,湖面上不知何时飘来一条船舫,船旗上大书一“洛”字,迎风招展。船头上,一白衣女子正盘膝席坐,迎着和风细雨,扬波抚琴。琴声清越悠扬,有若黄莺出谷、乳燕归巢。 楚枫看不清这女子容貌,只觉得她自有一种飘然欲仙、出离凡尘之神韵。琴声时而婉转含蓄,时而激昂飞扬,每一铮鸣都恍如传自天籁。 “好琴音!” 楚枫大呼一声,一仰头,大口喝了一口酒,乘着酒意,和琴高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歌声慷慨激昂,豪迈不羁却又含着些许愁郁。而琴音似乎也受其感染,随之激昂铿锵! 两人一弹一唱,遥相呼应。周围的行人纷纷顿足围观,奇怪地注视着。楚枫根本不理会,依然放浪狂歌,歌声激昂之余又隐含酸苦,这是发自他内心的声音,毫无修饰。 这时,一名女子一身白衣如雪,撑着一顶油纸伞,飘然走了过来。头戴素绢,长发披肩,秋水为神,芙蓉如面,柔玉为骨,冰雪作肤,冰清玉洁,恍如谪落人间之仙子,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除了仙子下凡,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 楚枫眼定定看着她飘然而至,歌声也随之一转: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歌声婉约之中又带有几分调侃之意。 这名女子不是别个,正是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仙子——谪仙子。谪仙子是滴水剑派唯一传人,一把滴水剑天下闻名、举世无双。她望着楚枫,见他眼定定的看着自己,旁若无人,而歌声又暗含调侃,脸上竟生起一抹红晕,不过转眼又回复一脸孤高清傲。 琴声幽幽而止,歌声也随之而收。楚枫还是望着谪仙子,自始至终目光未曾离开过。谪仙子也静静看着眼前这个身背古剑,一身蓝衫,有点狂放不羁的年轻小子。 湖风吹过,谪仙子雪白的衣裙扬起了一丝涟漪,而微微细雨飘洒在她头上的油纸伞上,更显得出尘脱俗。 楚枫脱口念道:“冰雪临风雨,仙子下凡尘。” 谪仙子没有作声,忽抬头远眺了湖中船舫那白衣女子一眼,然后一转身,飘然离去。 楚枫看着她纤纤背影,怅然若失。他不知道她是谁,只觉得她很美,美的一点瑕疵也没有。他转身望向湖中,那船舫也已徐徐划向远处,逐渐消失了影子。 他叹了口气,不过旋即释然:能一日之间听到如此美妙的琴音,遇到如此美丽的佳人,夫复何求? 他笑笑,看了看天色,将近正午,心道:“看来得马上赶去古荡山,七年一度的鬼子棋局要开始了。” 第4章 姑苏慕容 第4章姑苏慕容 古荡山,原不过是西湖数里外一座大山,本不出名,但因一个人而名闻天下——鬼子先生。 鬼子先生自小醉心围棋,曾拜东土第一国手为师,二十岁不到便青出于蓝,三十岁即天下无逢敌手,乃喟然长叹而退隐山林,潜心钻研棋道,自称鬼子先生。 七年后,他在古荡山摆下棋局,邀请天下棋士前来破解。好于棋道者无不奔走相告,争相云集于古荡山,欲一览棋局之精妙。棋局确实精妙绝伦,摆局七日,竟无人能破,最后还是鬼子先生自己出手破了自己的棋局,众人莫不概叹。 自此之后每隔七年,鬼子先生必至古荡山摆局。开始只是一些好于棋道者前来观赏,其后越来越知名,连那些有名的江湖人士也纷纷慕名前往观看,竟成为武林一大盛事。不过鬼子先生已摆局五次,三十余载,至今还未遇到能破局者,每次都是他自己出手破局,今次乃是鬼子先生第六次在古荡山摆设棋局了。 楚枫走在山路上,沿途有不少与他一样赶着上山观看棋局的江湖人士。楚枫走得并不急,甚至有点优哉游哉,因为他要顺道欣赏一下古荡山的风光,虽然不是很美,但他就是这样的人。 “公子,可否让一让道?”身后忽的传来一把清脆喊声。 楚枫转身一看,眼前是一位窈窕女子,一袭青袍,头戴青纱冠,冠沿垂下一圈青纱,遮住了整张脸。一前一后是两名俏丽婢女,开口的是前面那名婢女。 原来楚枫身处的这一段山路比较狭窄,几乎仅容一人上落,他这样悠哉悠哉踱着,正挡着路。 他连忙挨至一边,一拱手,道:“请!” 那婢女走了过去,青袍女子经过楚枫身边时略略欠了欠身,大概是感谢楚枫让道。楚枫只觉一丝淡淡的幽香从青袍女子身上飘来,登时心旷神怡,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可惜遮住了脸,看不到样子。 楚枫上到山顶,山顶上早已云集了一大群武林人士和醉心棋道者,既有各门派的年轻弟子,也有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还有来自三山五岳的英雄才俊。他们或寒暄,或叙旧,或闲聊,有的甚至在拳来掌往,互相切磋,十分热闹。 楚枫看到刚才那个头戴青纱冠的青袍女子与两名婢女正站在一处,既没有与旁人交谈,也没有四下张望,只静静等着。众人显然也不知她们来历,不时望向她们,小声议论。 楚枫走入人群,见旁边站着一位公子,身形修长俊美,正望着那青袍女子一行人,似若有所思。楚枫见他身穿深紫色长衣,披着一件深紫色的披风,飘洒俊逸;而相貌丰神如玉,俊美非凡,一脸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似是世家公子。 楚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公子察觉到了,乃向楚枫微微一笑,那笑容竟秀美迷人,甚至还带着几分娇美。 他向楚枫一拱手,道:“在下姑苏慕容,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声音温文,十分清雅。 楚枫连忙拱手道:“在下楚枫,有礼了。” “原来是楚兄,失敬失敬!” 慕容这句只是寻常的客套说话,楚枫却奇怪道:“你听过我名字么?” 慕容一怔,愕然看着楚枫不知如何回答。 楚枫知是误会了,讪讪一笑,问:“慕容兄可是慕容世家子弟?” 慕容点点头,问:“敢问楚兄师承何处?” “老道士!”楚枫答道。 慕容愕然,问:“老道士……是你师父?” 楚枫道:“不是,师父是师父,老道士是老道士。师父不是老道士,老道士不是师父。” 慕容真给他弄糊涂了,乃问:“敢问老道士是谁?” 楚枫答:“老道士就是老道士。” 慕容觉得楚枫有点莫名其妙,以为他不想透露来历,于是笑笑,不再追问,转口问:“楚兄可是初涉江湖?” 楚枫睁眼奇道:“正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笑笑,没有作声,他终于看出原来这小子有点傻里傻气。 楚枫道:“老道士叫我下山闯荡一番,如果没有出息就不要见他了。我下山后不知往哪跑,听说有高人在古荡山摆下棋局,十分热闹,我这人最贪玩,所以就来了。” 慕容见楚枫爽朗率直,顿生好感,乃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观看棋局,楚兄可对棋道颇有研究?” 楚枫道:“比老道士差远了,不过老道士说我棋道已经相当不错了,将来肯定会超过他。” 慕容笑了,心道:他左一句老道士,右一句老道士,恐怕教他武功的还真是老道士,只是他自己也不知老道士是谁。 楚枫又道:“本来老道士叫我下山第一件事,是去拜贺江南镖局的江老前辈八十大寿,好去结识一下江湖朋友,不过我见离贺寿还有一段日子,所以就先来这里逛逛。哎,你知道江南镖局吧?” 慕容忍住笑,点点头道:“江老前辈德高望重,家父也叮嘱我务必要前往江南镖局拜寿。” 楚枫喜道:“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路结伴同行,我正不晓得如何去江南镖局,你晓得去吧?” 慕容几乎又要笑出来,道:“楚兄别见怪,我另有些事在身,恐怕不能与楚兄一道同往。” “噢!” 楚枫颇为失望应了一声。 慕容见他一脸失望,乃道:“不如我差一名本家子弟送你一程?” 楚枫爽朗一笑,道:“不用,你看我有两条腿,还有一张嘴,还怕去不了么?” 慕容笑了。 楚枫望向青袍女子那边,问慕容:“我见你刚才望着她们,你认识她们?” 慕容摇摇头,道:“不认识,我只觉得她们似非中原人士。” “哦?你说她为何要遮住脸不让人看?” “……” 慕容又不知如何回答,心下直嘀咕:这小子问的问题怎这般古怪,武林中人,尤其是女子,蒙脸行走江湖乃十分平常之事。 楚枫见慕容不答,又问:“你说她会不会很美?” “啊?”慕容愕然望着楚枫,实在想不到楚枫又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说呢?”慕容反问。 楚枫挠挠头,道:“我猜一定很美,可惜遮住了脸。” 慕容笑道:“楚兄很想看人家容貌么?”语气颇有点调侃之意。 楚枫笑道:“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求之不得’会‘辗转反侧’。” “那就‘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慕容笑了,眼前这小子实在有趣,甚至带有点天真的傻气,要不是有事在身,自己一定会跟他结伴去江南镖局。 原来这位慕容不是别个,正是江南慕容世家的大公子,一身紫隐神功,名动天下,被推为武林三公子之首。三年前,他二十不到便接掌慕容世家,担任家主,可谓轰动一时。他以姓为名,自称慕容,他的真实名字反无人知晓。 慕容本来有点事路过杭州,于是顺道上古荡山看看棋局,却做梦也没想到会碰到楚枫这个初涉江湖,有点呆头呆脑的小子。 “啊,是她!” 楚枫忽喊了一声,原来他看到了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站在数丈外,望着自己这边,正是早前在西湖雨中邂逅的那位天仙般的女子。 第5章 鬼子先生 第5章鬼子先生 楚枫又惊又喜,喃喃道:“她也来了,想不到这么快又见到她,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慕容也看到了魏嫡,他听到楚枫自言自语,奇道:“你不晓得她是谁?” 楚枫摇摇头:“之前见过一面,不过她一声不吭走了。” “你师父……不,老道士没有跟你说起近来江湖上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么?” “没有,倒是经常提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神神怪怪的人物,什么盘古,伏羲,女娲,后羿,夸父,黄帝,神农等等,慕容兄,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慕容正要答话,四周突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原来鬼子先生现身了。 只见鬼子先生身披鹤氅长袍,头戴方仪冠,脚踏青云履,鹤发童颜,长须飘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身后徐徐跟着两名童子,一个捧着棋盘,一个捧着棋子。那棋盘古色古香,棋子黑白通透,一看便知是珍品。 鬼子先生徐徐走到众人面前,微一拱手,道:“各位朋友远道而来,观看老朽棋局,老朽实在深感荣幸……” “鬼子前辈,请赶快摆局吧,我们都憋不住了。”人群中有急性子的忍不住抢口道。 鬼子先生微微一笑,道:“各位稍安勿躁。老朽已五次在此摆局,数十年来从未见破,深以为憾。今日是老朽第六次摆局,老朽听闻近年江湖英才辈出,俊杰并起,希望今次可一还老朽心愿。” 有人喊道:“鬼子前辈,上次您摆了个生死连环打劫棋局,我们无人能破,最后还是得前辈自己动手破劫。今次不知前辈准备摆啥棋局?” 鬼子先生手捋胡子,微微笑道:“老朽今次摆的是一个‘残局’,还是一个大残局。” 众人奇了:从来只有象棋才有残局,那曾听过围棋也有残局? 有人打趣道:“前辈,您的棋盘也就不及二尺,如何摆一个大——残局?”他故意将“大”字拖得长长,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鬼子先生捋着胡子,不急不忙道:“一会各位自然明白,请随老朽来。” 于是众人跟着鬼子先生转过山坳,眼前赫然耸立着一面刀削一般的巨大石壁。石壁十分平整,而在石壁下面平地上则放着一块块用大石头雕凿而成的棋子,有黑有白,每一枚棋子都有两尺大小,足有三百余枚。 楚枫看了看鬼子先生身边那童子捧着的棋盘,又望了望地上的石棋子,不由笑道:“前辈,这地上的棋子确实是大,但您的棋盘却太小了,摆不了大棋局呢。” 鬼子先生微微一笑,走到楚枫面前,道:“小兄弟,可否借宝剑一用?” 楚枫愕然,道:“鬼子前辈,我这把剑有点古旧,又有点钝,不甚锋利哩!” 众人不由乐了,江湖中哪有人会说自己宝剑又旧又钝的,这小子真有点傻呆。 鬼子先生笑了笑,道:“无妨,只要小兄弟肯借剑就行。” “那好!” 楚枫“铮”拔出长剑,倒转剑锋,递给鬼子先生。 有人心下嘀咕:“这小子真是涉世未深,太轻率了,万一鬼子先生要害他,执剑一送,岂非白送性命!” 鬼子先生接过剑,看了一眼。这剑看上去果然十分古旧,剑锋藏隐不露,显得有点厚钝。 楚枫道:“剑有点钝,前辈莫见笑!” 鬼子先生微微一笑,转身慢慢走到石壁下,也不见他双脚怎样点地,身子却倏地凌空而起,竟一下升至石壁顶端。长剑“嚓”的插进石壁,身形一坠,带着长剑在石壁上划出一道又深又阔的竖线。当他快落至地面时,身形一转,头下脚上,剑尖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一下弹回石壁顶端,长剑一插石壁,身形再次下坠,划出第二道竖线,然后剑尖一点地面,又弹起身形,如此这般鬼子先生在石壁上划下一道道笔直竖线,划完竖线,再划横线,转眼之间,一个恢宏巨大的棋盘就刻印在石壁上。 自始自终,鬼子先生双脚未曾着地,直到划完最后一根线,鬼子先生才落回地上,右手向上一挥,手中长剑飞射上天,直插云霄,跟着双袖左右连卷,近百斤重的石棋子好像雨点般飞洒掷向石壁,只听见连串“轰轰”巨响,仅仅数息功夫,地上的石棋子几乎都给他两只衣袖拂上石壁,分毫不差钉在每个点位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直匪夷所思,这可是三百余枚近百斤重的石棋子! 楚枫看着鬼子先生一连串动作,眼都直了。鬼子先生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袖袍,一翻身,飘然落在楚枫面前。这时,那把直插云霄的古长剑也落下来,“唰”的不偏不倚正好插回楚枫背后的剑鞘。 鬼子先生向楚枫微一点头:“小兄弟,多谢了。” 楚枫还是目瞪口呆望着他,竟忘记了答礼。 慕容连忙拉了拉他衣袖,楚枫这才回过神来,愕然道: “多谢么……划完了……好厉害……” 众人几乎笑出声。 鬼子先生微微一笑,转身正要举步。 “等等!”楚枫赶忙喊住,问:“前辈,我的剑怎不见了?” 众人再也忍不住,哄的大笑起来。 楚枫却莫名其妙,不由望向慕容,慕容忍住笑,瞄了瞄他背后。 楚枫急忙伸手向后一摸,惊讶道:“我的剑什么时候回鞘了?” 众人又哄笑,这小子实在傻里傻气得可以。 有人开口道:“原来鬼子前辈不但棋道高超,连武功也是如此高绝,真是深藏不露!” 鬼子先生微笑道:“老朽听闻近年江湖上英雄才俊风起云集,所以一时兴起,摆下这棋局,也好让各位看得真切。各位以为如何落子,请尽发高见。” 看来鬼子先生今次不但要考众人棋道,还要考众人武功,因为没有浑厚内劲,甭想把石棋子扔上石壁。 现在棋局已经布好了,就等着众人来破局,究竟今次有没有人能破去棋局? 第6章 初露锋芒 第6章初露锋芒 棋局已经布好,地上还有黑白棋子各十数枚,白子比黑子多出一枚,是轮到白棋落子。那么白棋是要盘活还是灭杀黑棋呢? 只见黑黑白白的棋子星罗云布在石壁上,仿似黑白两条大龙绞着盘旋。众人中当然不乏棋道高手,一时亦看不清棋势,纷纷交头接耳。 有人道:“这黑子看似形松,却是实厚……” “不对!”马上有人接口,“该是白子看似形松,却是实厚!” “不对,这黑子是似困还生,而白子是似厚实虚。” “都不对,黑子白子都厚实,也都不厚实,都受困,也都有生机……”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时,忽有一把清雅悦耳的声音喊道:“并联长生劫!”开口的正是那个默默不语的青袍女子。 鬼子先生不由看了看青袍女子一眼,有几分惊讶。 “啊,真是长生劫!”有精于棋道者也看出来了。 既然被喊出了棋形,其他人很快亦看出来了,一时议论纷纷。 所谓长生劫,乃是围棋中极罕见的一种棋形,因双方会不住在一处打劫提子,而使得棋形不断循环反复,永无休止,所以这种棋形被称为长生劫。长生劫出现,一般只能弈棋。 鬼子先生开口了:“长生劫,劫后长生!谁能解开此劫,便是破局成功。各位,请!” 众人不紧皱眉:长生劫,循环反复,永无止境,如何能破?现在棋盘右上角空了一块,是长生劫的劫位,棋盘上也只有这一处可落子变化,但无论如何落子,也只能形成长生劫,否者自取灭亡。 众人指指点点,又比又划了好一会,终于有人开口道:“鬼子前辈,长生劫反复循环,只能判和,无人能破!” 鬼子先生手捋胡子,微笑不语。 众人见鬼子先生不作声,开始鼓噪起来:“鬼子前辈,您摆这个长生劫分明是难为人嘛。” 有人道:“就是呢,谁不知道这只能弈和?鬼子前辈,不如你出手破来看看,我死活不信能解开。” “兄台,七年前你就说过,若能解开棋局就当乌龟爬,上次已经爬过一回,不知今次你又打算当什么?” 那人道:“这次如果真能解开这长生劫,我就当王八蛋。” 众人哄然而笑。 鬼子先生还是捋着胡子,微笑道:“莫急莫急,我这棋局要摆七天,现在才第一天。” 鬼子先生越是慢悠悠,众人就越是着急,越是鼓噪,却又毫无办法。 楚枫望向那青袍女子,见她抬头凝望石壁,若有所思,忽轻声自语:“白棋为黑棋所困,只能以长生劫守和,但如果右上角能多出一、两空格,白棋即能反扑……” 她声音虽小,但楚枫双耳敏锐,心中一动:鬼子先生说这是残局,但围棋怎么会有残局?莫非这“残”字另有深意?他再次望向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痕。眼睛一亮,乃踏前两步,对鬼子先生一揖:“前辈,晚辈愿意一试!” 所有目光顿时转向他,连青袍女子也把目光投过来。 鬼子先生颇为惊讶地看着楚枫,捋着胡子,点点头道:“好!后生可畏!请!”说着让开身子。 楚枫“铮”的拔出长剑,身形一展,流星赶月般掠至石壁下,纵身一跃,双脚再沿石壁连蹬,一下升至了棋盘右上角最边处,长剑一插,身形急坠,带着剑在棋盘右边划出一根笔直的竖线,众人一时愕然,不明所以,不过马上有人呼道: “哎呀!这棋盘的谱线不全,缺了一根纵线!” 众人一数,恍然大悟。这棋盘上横线是十九根,但纵线只有十八根,原来鬼子先生刚才划棋盘时,故意少划了一根纵线,不过由于这棋盘实在太大了,谁都没有注意,也没人去数,难怪之前他说这是一个大残局,原来是棋盘残缺的意思,现在楚枫正是补上这一根缺失的谱线。 楚枫快坠落至地面时,身形也一转,头下脚上,剑尖向地面一点,身形反转弹起,双脚连蹬石壁,想再蹬上顶端,不过他真气不继,上升之势已尽,就在这时,“吱”一丝破空之声,紧接着“锵”的一声,一把长剑笔直插进他脚边石壁处! 楚枫大喜,脚尖一点剑身,腾空而起,一下升至棋盘顶部,然后身形一边下坠,一边用剑一划一划补上短横线,当然不忘将那把剑抽出,携剑而下。 众人连声喝彩,虽然是有人暗中相助,不过所展现的身法确实独树一帜。 楚枫将古长剑插回剑鞘,然后望着那暗助自己一把的长剑。只见此剑修长纤薄,柔弱轻灵,清灵的剑身上镌刻着水一样的波纹,透逸着孤清洁净的神韵。 “滴水剑!”有人惊呼。 所有目光“唰”的投向了谪仙子,谪仙子背后的剑鞘果然是空的。 楚枫心中一喜:原来是她! 他走过去,将剑递还,道:“多谢姑娘拔剑相助,想不到西湖匆匆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真是……”真是什么,他一时词穷。 魏嫡见他词穷窘困,几乎要笑出来,还是忍住,还剑入鞘,也不作声。 众人十分惊讶,想不到一向孤高清傲的谪仙子会突然出手相助这个籍籍无名的呆小子,并且听这小子语气,两人竟还是相识的。 “好!好!果然后生可畏!”鬼子先生开口了,“我摆这棋局名为残谱局,因棋盘上缺了一根谱线,现在这位小兄弟把棋盘补全了,那小兄弟请落子吧!” 现在棋盘上多了一线,也就凭空多了十九个边格,任谁也晓得下了,不过要将地上的石棋子扔上石壁,却非轻易。 楚枫走到一枚白棋子旁,有点犹豫。他当然知道如何下子,但他也知道凭自己功力,实在没有把握能把这近百斤的石棋子扔上石壁,即使能扔上,也未必能钉入,就算能钉入,也未必能恰好钉在自己要落的点位处。 不过他不会退缩,就算不行,他也会一试。忽有人道:“楚兄,既然你把棋盘补全了,不知可否让我代为下子,我也有点技痒。”开口的是慕容。 楚枫明白慕容是要为自己解困,心中感激,不过又担心,万一慕容也功力不足,那岂非让他代自己出丑?乃笑笑,道:“多谢慕容兄,这棋子还是我下好了。” 慕容已经走了过来,温文道:“楚兄放心,我不会让楚兄失望!” 一看慕容眼神,楚枫知道自己担心是多余的,于是退开一步。慕容一放衣袖,问:“楚兄准备落子何处?” 现在,白棋有两个点位可以落子,三三路或者三四路。如果落子三四路,则白棋会形成对黑棋的困杀,一举全歼黑子;但如果落子在三三路,则会形成双活棋形,黑棋白棋谁都无法杀死对方。 毫无疑问,谁都会选择落子三四路,一举困杀黑棋,楚枫却出乎意料说道:“三三路!” 众人愕了,慕容也一怔,连青袍女子遮脸的一圈青纱也飘了一下,显然十分惊讶楚枫的选择,只有鬼子先生捋着胡子,微微而笑。 有人小声道:“原来这小子不懂棋道,真笨!” “是哩,幸亏他还晓得下在双活这个点位,否者把自己弄死也不知道。” “看这小子傻头傻脑,我就知道他不通死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楚枫也没有理会,只向慕容点点头。 慕容右手衣袖一卷石棋子向外一挥,石棋子“呼”的一声飞向石壁,“嘣”的正正钉在三三路处,纹丝不动。哇!慕容露出这一手,当真技惊四座,要知道他也是只用衣袖便把石棋子卷上石壁,果然不愧为武林三公子之首,难怪年纪轻轻就接任慕容世家家主之位。 楚枫在旁边看得真切,慕容一挥衣袖之际,藏在袖内的手掌刹时变成了淡紫色,彷如紫玉晶莹,瞬间又回复正常。 慕容向鬼子先生一揖,道:“前辈,献丑了。” 鬼子先生点头道:“好,好,后生可畏,真是人才辈出!看来天下到底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一辈!” 慕容连忙道:“前辈过奖了,晚辈粗浅功夫让前辈见笑。” 鬼子先生捋着胡子,道:“好!好!不骄不躁!”又转向楚枫,道:“小兄弟既然已经决定了棋局之形,老朽也不再下子了。想不到未及半日就有人解开了老朽的棋局,好!好!不知小兄弟是如何察觉棋盘上少了一根线的?” 楚枫挠挠头,道:“我数着上下有十九根横线,左右却只有十八根纵线,所以就知道棋盘少了一根线。” 众人一听,几乎瘫倒一半,这不等于没说么。 鬼子先生一怔,恍然而悟,道:“原来这样,众人皆迷于局中变化,小兄弟是独数纵横差异,好!好!” 楚枫心道:“若非那青袍女子,我也未必会看出棋盘残缺。”忍不住偷眼望向那青袍女子。青袍女子也正好望向楚枫这边,四目一接,乃略略转开脸。 鬼子先生又道:“小兄弟,既然你破去棋局,可否与老朽对弈一局?” 楚枫也不推辞,道:“那晚辈就斗胆向前辈请教!” 鬼子先生捋着胡子,再次露出赞许的目光。 第7章 对弈惊心 第7章对弈惊心 很快,在石壁下一方石桌上,两名童子摆好了棋盘棋子,棋盘四角星位上也已交错放上了黑白两枚座子。 (这里略略解释一下何谓座子。古代对弈时,会先在棋盘四角星位处交错放置黑白棋子,谓之“势子”,也叫“座子”,现代围棋则没有。古人认为,放置“座子”,则彼此均不能借角固守,只能进取。就好比群雄逐鹿,必思奠定中原,决不肯偏安一隅。) 闲话带过,鬼子先生与楚枫坐在石桌两边,众人围着石桌四面观看,青袍女子正立在楚枫身侧。 “请!” 鬼子先生一抬手,楚枫也不客气,拈起一枚白子点下,鬼子先生随即拈起一枚黑子点下,两人对弈起来。 楚枫虽是执白先走,但十数手过后,先手优势荡然无存,再下十数手,先手优势已转至鬼子先生这边了,数十手过后,白棋已然手压。 深于棋道者看出,楚枫棋艺虽高,但与鬼子先生一比,还是相去甚远。不过楚枫的应变倒是让人吃惊,时有妙手,出人意料。 下至百余手,战况渐趋紧迫,棋局初现黑白两条大龙盘踞之势,就在这时,鬼子先生忽连下两着妙手,竟同时征吃楚枫两处白子,楚枫一惊,这两处白子要是被征吃掉,白龙当即涣散,立成输局。 楚枫拈起白子,凝思数刻,无法点下,因为鬼子先生这两处征吃太精妙。旁边青袍女子忽然开口念道:“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 楚枫眼前一亮,拈子点于二二路处。 “妙手!”有人惊呼赞叹,“一子解双征,以征解征,借劫酿劫,这一手直可与当年顾师言力挫东瀛王子的镇神头相比美!” (这里也顺带说一下镇神头。唐宣宗时,东瀛王子来朝,王子善围棋,唐宣宗乃令当时第一国手顾师言与之对弈。两人下至三十余手,顾师言被王子双征吃子,一时陷于困境。顾师言怕有辱君命,汗手凝思良久,方敢落子,竟一子解双征,谓之镇神头。王子瞪目缩臂,推盘认输。) 再说鬼子先生见楚枫下出这一妙手,大为惊讶,不过他也有妙着应对,马上落子一夹,卡住白子,青袍女子又念到:“裂地四维举,分麾两阵前!” 楚枫随即于四二路点下,这一子点下,白棋已是无忧,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暗暗望向青袍女子,窃窃私语,猜测这头戴青纱冠的青袍女子究竟是何方高人。 论棋道,楚枫确实不如鬼子先生,但青袍女子每每出言暗助,而楚枫也不时有奇思妙想的应手,竟一时不处下风。 下至百余手,鬼子先生再次妙手频出,悄然夹击白子中腹,欲一举切断白棋大龙。 楚枫再陷困境,青袍女子开口道:“九年重把诀,四海各飘蓬。”楚枫意会,马上落子九四路,准备接应两路白子,黑子那容他接上,马上飞压。 青袍女子又念道:“留诗千岁鹤,送客五云车。” 楚枫当即点于五五路,黑子马上一枷,一下将边路数枚白子紧紧枷着,楚枫再次陷于苦思,青袍女子却念道:“中间有余地,何必恋边旁?” 她这一念,楚枫豁然开朗,对啊,中腹一片大空,自己何必为边路所困?他当即拈子一点,妙手,不但使白子眼前一阔,还顺带困住一枚黑子。 鬼子先生略一思索,捻子当头一压,要强行切断白子。青袍女子当即念道:“得势侵吞远,乘危打劫赢!” 楚枫知道她是要自己乘机提去黑子,但今次他并没有顺应落子,却看着棋盘暗思:提去黑子确实可以暂解燃眉之困,不过白棋还是有被切断的危险。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连青袍女子也把目光从棋盘移向他,提子解困是最好的应对,他还在想什么呢? 楚枫沉思一会,终于拈子一点,却没有提掉黑子,而是点在右上角。 昏招!昏招! 众人大皱眉头,分明是昏招,白棋要被切断了。 鬼子先生拈子正要点下切断白棋,忽又顿住,慢慢收回,竟盯着棋盘凝思。众人一时奇怪,实在看不出刚才楚枫那一臭手,有何妙处,竟让鬼子先生犹豫起来。 “围魏救赵?!”青袍女子忽惊讶道。 有人也看出端倪了,原来刚才楚枫那一子点下,蕴含万千变化,如果鬼子先生轻率切断,那右上角一片黑棋极有可能被白子困毙。 鬼子先生最终没有切断白棋,而是拈子补,楚枫白子长出,黑子拐,白子退,黑子连,白子也连,这几下变化精妙异常:黑子把右上角一片黑棋补得滴水不露,但白子也从容的连成一片,已无切断之险。 “果真是围魏救赵!妙!”众人不禁惊叹青袍女子对棋局观察之入微。 棋形越来越绞着复杂,虽然未有激烈凶险的短兵相接,却是处处危机四伏,让人喘不过气。 下至二百余手,让人乍舌的一幕出现了,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互相绞缠,竟形成了生死劫杀! 生死劫乃天下大劫,关系到双方整盘棋子的存亡,稍错一着,满盘皆输。现在双方如履薄冰,慎之又慎,一步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十数手过后,生死劫杀仍在继续,但棋势对楚枫越来越凶险,甚至已经陷入绝境。他数度举子,又数度收回。他这一子点下,要么解劫,要么全亡,但究竟是劫后余生,还是自取灭亡,谁也无法预测。他不断计算着棋局的变化,但错综复杂的棋形又如何能计算穷尽! 他忽然想起老道士之话:“棋之道,千变万化,一着生,一着死,生生死死,变幻莫测,只可用意,不可凭形!” 正想着,已沉默多时的青袍女子轻声念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众人一听,愣了:诗中既无数字,也无暗示,这叫人落子何处? 楚枫却心中一动:她是叫自己用意,不要执着棋形,正与老道士之话暗合。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心神,平静下来。他双眼虽看着棋盘,但棋形逐渐消失,只剩一个个棋格,然后棋格也跟着消失,却在脑海中慢慢浮现,黑白交错之间,他忽拈子一落。 这一子没有落下之前,谁都看不出白棋有解劫的可能,但这一子落下,棋势即时起了微妙变化。 鬼子先生拈子一逼,白子扳,黑子关,白子拆,黑子断,白子跳,惊险渡过。 有人惊呼:“是无忧劫,生死劫变成了无忧劫,妙哉!妙哉!” 原来刚才楚枫几下落子,居然无声无息将生死劫化解为无忧劫。 无忧劫,顾名思义,就是此劫对双方都毫无影响了,所以无忧,可谓绝处逢生! 正当所有人都为楚枫这几手拍案叫绝时,又有人惊呼道:“不只如此,现在黑棋还被白子破眼,没法做活!” 众人再一细看,果然,白子果然破了黑棋眼位。 有人小声问:“那黑棋不是要输了?” 有人应道:“可能要输,没法做眼,能不输么?” “鬼子先生可是天下第一棋手,怎么会输?” “唉,天下第一棋手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但这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这叫瞎拳打死老师父!” 正当议论之际,鬼子先生却拈子不慌不忙于左下一点,这一着可谓鬼手,看似轻描淡写,但这一子点下,白子眼位也被破了,没法做活。 这一下变故又出人意料,现在黑棋白棋都无法做活,十分凶险,究竟谁能最终将对方整片棋子灭掉,双方都没有底,就连那青袍女子也紧张起来,青纱一下一下飘动。 白子引,黑子碰,白子攻,黑子扳,白子压,黑子反压……一连串落子让人喘不过气,步步惊心。 然而,下着下着,棋局现出一劫,此劫未消,又现一劫,紧跟着两劫连现,是四劫连环,黑白棋子竟下成了千古罕见的四劫连环! 四劫连环,罕见中之罕见!珍奇中之珍奇!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都绝不会去消劫,因为无论谁去消劫,都会白送对方一片棋子,谁会这般傻?于是双方只有不断连环打劫,反复循环,永无休止。更妙的是,这四劫循环还是双方扑入自送棋子而形成的,实在妙绝千古! 有人概叹:“四劫连环听是听多了,但从没见过,今日竟能亲眼目睹,不枉此生,不枉此生矣!” 又有人道:“老夫弈棋数十载,侥幸目睹过三连劫一次,今日居然亲睹四连劫,妙,妙啊!” 四连劫一现,只能和棋。鬼子先生微微抬头看了楚枫一眼,似是询问他是否要和。旁边的青袍女子再没作声,显然也认为只能和棋。 当然,能与鬼子先生弈和,也足以轰动天下,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楚枫会乘机向鬼子先生求和时,楚枫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之举:他竟拈子一点,没有继续打劫,而是主动消劫! 众人傻了眼,连青袍女子也“啊”的惊呼了一声。鬼子先生怔一怔,不过他当然不会手软,黑子点下,随即提走白棋一片棋子。 一下子丢掉一片棋子,还能下么? 只见楚枫白子一长,黑子接,白子一飞,竟悄无声息地向黑棋大龙龙头围去。有人察觉出楚枫意图了,他竟然异想天开的要围杀黑棋大龙龙头! 当然,如果能砍去龙头,不但可以抵消刚才丢掉的一片棋子,甚至可以一举反败为胜,但这可能么?主动送让数十棋子而去合围黑棋龙头,无疑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凶险可想而知! 鬼子先生当然不会让楚枫得逞,黑子马上补,要把黑龙头接应上。白子冲,黑子尖,白子断,黑子反断,棋盘上顿时惊心动魄,机锋相追,两人分明在手执刀抢短兵相接。 众人胆战心惊地盯着棋盘,不敢作声,也不敢喘气,汗珠一滴一滴冒出! 白子虎,黑子挤,白子飞镇,黑子飞压,白子还夹,黑子托渡,下到这里,黑子大龙头已经与龙身安然接上了,不过也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楚枫白子合围黑龙头居然只是虚张声势,他已经无声无息把中腹数十目空地围了起来,尽收囊中。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青袍女子的语气露出丝丝惊叹,鬼子先生亦点了点头,眼带赞许,众人松了口气,最后胜负要看收官之后了。 鬼子先生和楚枫没有再落子,因为谁胜谁负已无关紧要,因为这一局棋所展现出来的精妙变化,对棋道之理解,足以让任何人概叹无穷。 不过还是有好事者细细点算了一下,结果棋盘上黑子比白子多二,因此楚枫终是输鬼子先生两子。 楚枫起身一揖,道:“前辈棋道高深莫测,晚辈受教服输!” 鬼子先生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夫许久没有下过如此酣畅淋漓又惊心动魄的棋局了,自送数十棋子主动消劫,好气魄!好气概!真是英雄出少年!” 楚枫连忙道:“前辈夸奖了,要不是有人从旁提点,晚辈早就输了。”说着偷眼望向青袍女子。 青袍女子忽开口道:“我听闻东瀛判断棋局胜负之法是数目而非数子,若按此法,白子未负!” (这里也说说何谓数目数子。数目是日本规则,就是看己方棋子所围的空有多少目,目多为胜。数子是中国传统规则,即看己方最终能在棋盘上存活多少棋子,子多为胜。区别在于,数目法把眼位也当目,可以把眼位计算入内;而数子法是眼位不能当子,不能计算入内。) 鬼子先生捋着胡子对青袍女子道:“姑娘以为,弈棋之道,当数目还是当数子?” 青袍女子不能答。 鬼子先生道:“弈棋本以活子为根本,眼位虽在己方,为活棋之用,岂可侵占计算。弈棋乃先祖黄帝所创,传于东瀛,东瀛不解棋道,以围地为本,而不知活子为本,妄自篡改,殊不知已失其根本!” 青袍女子沉思片刻,深深欠身道:“先生一席话,直教人茅塞顿开,今日始悟弈棋之道!” 鬼子先生含笑点头。 楚枫道:“老道士也说过,弈棋之道,活子是也!” 鬼子先生道:“弈棋之道,清于神,会与意,着于形。小兄弟,你也略得其神矣,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知小兄弟是否愿意拜老朽为师?” 众人一听,大为惊讶:鬼子先生成名数十载,从未收徒,想不到今日如此青睐眼前这个有点傻气的蓝衫少年。 楚枫却一揖,道:“多谢前辈垂青!不过晚辈还是喜欢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众人不禁摇头叹息,鬼子先生也一脸失望,不过亦没有勉强。他随手取起两枚棋子,一黑一白,递给楚枫,道: “这两枚棋子就当是老朽送与小兄弟之物。记住!世事如棋,棋盘上黑白分明,但世事往往黑白不甚分明。棋道,人道,天道,道道相通;生劫,死劫,天劫,劫劫相连!切记!慎之!” 第8章 相约有期 第8章相约有期 棋局结束,众人随之散去,魏嫡与那青袍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楚枫与慕容一道下山,两人边走边谈。 慕容道:“楚兄初出江湖便破了鬼子先生的棋局,可谓一举成名啊!” 楚枫道:“慕容兄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人没什么,就是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那白衣姑娘拔剑相助,还有慕容兄替我扔石子,我早就出大丑了。慕容兄刚才扔石子那一下,真是潇洒,真让我羡慕!” 楚枫说完把衣袖一拂,学着慕容卷拂石子的样子。 慕容笑了,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楚枫惊讶道:“这还是雕虫小技?那我的算雕啥呢,雕小虫的小技么?” 慕容“哧”的一声,这一笑竟蕴含少女般的娇柔情怀。 楚枫几乎以为慕容是女扮男装,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从头顶到胸脯,再到腰,再到脚跟,慕容身形修长俊美,不过显然是男儿之身,看来这突现的娇态与他温文尔雅的气质有关。 慕容见楚枫直盯着自己看,连忙敛起笑容,那娇态荡然消失,回复一脸文质彬彬。 楚枫笑道:“慕容兄,刚才我还真以为你是女扮男装。我想你是从小由那些丫鬟婢女伺候惯了,所以倒有几分女儿态。” 慕容有点尴尬,楚枫道:“我听说慕容世家家族很大,都是住在慕容山庄里,你是那一家的子弟?” “我……”慕容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正是慕容家主哩。 楚枫却又道:“慕容世家真是了不得,你身为子弟都这般厉害,你们家主岂非天下无敌!” 慕容实在哭笑不得,要是告诉他自己便是慕容世家家主,他岂非要跳起几丈高! 他问:“你的身法是你师父……不,老道士教你的?” “是呀,怎么样,还可以吧?”楚枫颇有点得意之色。 慕容笑了笑:“独树一帜,不过就是内劲差了一些。” “老道士也是这样说我,他还老说我偷懒不勤修内功,其实他比我还懒,我每天比他早起床!” “你每天什么时候起床?”慕容奇问。 “辰时。”楚枫答道。(辰时就是现在早上7时至9时) 慕容笑了,辰时起床对于练武之人来说,确实是很偷懒了。 楚枫见慕容笑,乃问:“你是什么时候起床?” “卯时。”慕容答。(辰时就是现在早上5时至7时) “啊!这么早!难怪内劲这般厉害。其实我卯时也已经醒了,只是有点赖床。” “你赖床要赖上一个时辰?”慕容惊奇望着楚枫,楚枫挠挠头,道:“所以老道士说我偷懒。” 慕容笑了,问:“你练功有多长时间了?” “十年。”楚枫答道。 “十年?”慕容很吃惊。 楚枫有点脸红,道:“是不是很差劲,十年才有这么点修为?” 楚枫不知,慕容是吃惊他练功才十年,居然有这样的修为。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山下,楚枫忽道:“我自下山以来,还从未与人交手。老道士说我下山后,要多与高手切磋过招,这样才能提升,不如我跟慕容兄切磋切磋。”说着“铮”的拔出长剑。 慕容见他剑都拔了出来,想不切磋也不行,唯有道:“那楚兄请出招吧。” “你不拔剑?”楚枫见慕容空着双手,问。 慕容微微而笑:“我一向以双手对敌,楚兄只管进招。” 楚枫心道:他衣袖一拂都这么厉害,要是拔剑,那我还如何抵挡!于是道:“那好,慕容兄,请看招!”说着一剑斜削慕容肩膀。 慕容身子一侧让开,楚枫剑势不收,把剑一平,横扫慕容心口。慕容吓了一惊,腰往后一弯,头几乎碰着地面,身子简直像没有骨头一般,避开这一剑。楚枫顺势回剑直刺慕容小腹,慕容往后一飘,剑尖就离他衣服不及一寸,却是碰不着他。 慕容出手了,左掌斜削楚枫持剑手腕,楚枫连忙收剑,慕容右掌已拍向他胸口,楚枫一旋身,闪至慕容右侧,长剑直劈慕容右手臂。慕容右手一曲,手肘猛撞楚枫小腹,楚枫急忙左掌一挡,“卟”的被震开两步,慕容也没有乘机紧迫。 楚枫轻呼一声,一剑平平而出,慕容暗吃一惊:太极剑法之初开太极!他一掌荡开剑锋,跟着直取楚枫心口,楚枫长剑一划,引川归海,化去慕容掌劲,再一震长剑,一气化三清,分取慕容眉心、咽喉及小腹。慕容一晃身,已转至楚枫身后,右掌直拍楚枫后心。楚枫唯有凌空而起,慕容也凌空飞起,双掌齐拍,满以为这一下可以将楚枫打落地面了,谁知楚枫倏地一扭身,头下脚上,长剑向凌空而上的慕容划去,慕容双掌拍在剑身上,而楚枫借着慕容掌劲翻开两丈远,飘然落下,慕容不禁点点头。 楚枫一挺长剑,又攻上来,两人一时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慕容十分惊讶,楚枫的剑法相当精深,甚至可以说已微入剑道了,只是内劲不足以及缺乏拼杀经验,还显得稚嫩,但他超乎常人的应变能力也着实让慕容惊叹不已。 相斗一时,楚枫已是大汗淋漓,穷尽万般变化,慕容始终是气定神闲,从容潇洒。 “铮!” 楚枫还剑入鞘,慕容也收回双掌,楚枫喘着气道:“慕容兄果然高强,这番切磋真让小弟受益良多。” 慕容微微一笑,道:“楚兄剑法也是让人惊讶。” “唉,别取笑了,要不是慕容兄处处相让,我还走不了几招。我这人没什么,就是有自知之明。” 慕容笑了,楚枫又道:“慕容兄,你说我剑法有何不足之处?” “楚兄剑法其实已相当不俗了。”慕容答道。 楚枫皱皱眉:“慕容兄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我可不想慕容兄敷衍我过去。” 慕容一怔,道:“楚兄的剑法是刚柔并济,博大深妙,如果说有不足,就是缺了一股杀劲!” “杀劲?” “没错!就是说楚兄出手还不够狠,这虽然与楚兄功力不足有关,但主要是楚兄心怀仁厚。你我现在是随意切磋,点到即止,这倒没所谓,但若是与人生死相搏,那就凶险了。楚兄,你心地善良,所以出剑不知不觉留有余地,但高手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容许丝毫恻隐。你对别人有恻隐之心,别人未必对你有恻隐之心。好像刚才在山上,你选择下子于三三路,我明白你心思,你不忍扼杀黑子,也不想白子被灭,但江湖中没有这般两全其美之事,你这是妇人之仁,会害了自己。你要记住,在江湖中你不想杀人,别人也会杀你!” 楚枫愕然良久,才道:“慕容兄,你怎么把江湖说得这般可怕。” “楚兄,你初涉江湖,未历生死,又孤身闯荡,毫无凭靠,你要处处小心!”慕容语带关切道。 “慕容兄这一席话,我会记住的。其实行走江湖,真的非要杀人么?”楚枫还是有点不理解。 慕容望着他,道:“如果你从未想过杀人,还不如退出江湖!” 楚枫笑了,道:“不会吧,我才下山没几天,你就要我金盆洗手?我还要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呢。” 慕容亦笑了。 楚枫又问:“慕容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闯荡江湖的?” 慕容道:“我十八岁出道,现在也有四年了。” “啊,慕容兄可比我可强多了,我现在才是刚下山。哎,慕容兄,你刚出道时,武功有没有我这般高?” 慕容几乎想笑出来,不过还是忍着。 “慕容兄不用不好意思,直说就是了,我不会取笑你的。” 慕容无可奈何,唯有道:“我当时武功比楚兄差远了。” 楚枫一听,乐了,道:“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能赶上慕容兄?” “是啊,如果楚兄勤些练功,每天能卯时起床,很快就能赶上我了。”慕容倒是一脸认真。 楚枫挠挠头,道:“这个……有点难。” 慕容忍不住“哧”的笑了。 楚枫又问:“慕容兄,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可有……可有……” 慕容见楚枫语气支吾,奇怪问道:“楚兄有什么要问,不妨直说?” 楚枫道:“我是想问慕容兄可有遇着心仪的女子?” 慕容愕然望着楚枫,实在想不到他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乃道:“你为何要问这个?” 楚枫就答:“我听老道士说,江湖中女子个个都是娇美非凡,原来还真是这样,他要我下山后娶十个、八个娘子才能回山见他。” “啊?”慕容愕然道,“你那老道士真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楚枫问。 “有点为老不尊。”慕容答。 “也不是,我爹也这样对我说过,不过让我娘听到了,狠骂了他一顿。” 慕容实在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问:“你爹娘现在呢?” 楚枫双眼陡然生起一丝黯然悲伤,慕容心中一震,眼前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少年原来隐藏着莫大伤愁,看来自己无心之语必是触动了他内心的伤痛。 他连忙转口问:“现在楚兄打算去哪?” 楚枫神色回复过来,答道:“我想去钱塘江一览。” “哦,那你去得不是时候。钱塘江大潮天下奇观,却是在八、九月份,而又以八月十八那日最为壮观,现在去是风平浪静。” 楚枫一笑,道:“只为随心而往,何在乎大潮。” 慕容笑道:“楚兄真是洒脱之人。” “慕容兄,你一定见过钱塘大潮吧?” “不瞒楚兄,我虽在姑苏,还从未去过钱塘观潮。” “真的?”楚枫惊喜道,“那钱塘大潮之日我们不如一道去瞧一瞧,有人作伴特别好兴致。” “那八月十八之日,我就在钱塘江畔等着楚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哎,慕容兄,我未到之时,你可不许偷看钱塘大潮?”楚枫一本正经道。 慕容笑了,那笑容绝对比千瓣桃红还要娇美。 “放心,我不会偷看!” “我和慕容兄实在有点相逢恨晚,不如现在就一起去瞧瞧钱塘江?”楚枫看着慕容,满脸期盼。 “我……”慕容正要说话,忽有一个人匆匆走来,对慕容一行礼,道:“少主,有紧急传书!”说着取出一字条,双手递给慕容。慕容接过一看,暗吃了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那人离开了。 “他怎么叫你为少主?”楚枫奇问。 “他们只是惯了这样称呼。”慕容答道。 “哦。” “楚兄,我要马上离开,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楚枫见他忽然如此急赶,连忙问:“慕容兄,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要小弟帮忙?” 慕容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事要马上处理一下,不便耽搁!” 楚枫有点不舍,道:“慕容兄,你是我初入江湖认识的第一位朋友,江老前辈八十大寿之日,你一定要来,小弟要跟你痛饮几杯!” 慕容看着楚枫,眼神有点古怪,然后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于是两人分道而行。 第9章 钱塘江月 第9章钱塘江月 当楚枫来到钱塘江时,已是月上梢头。他还未走到江畔,却看到了一个窈窕身影正在江边凭栏眺望,正是之前在古荡山上开口提点自己的青袍女子。她依然蒙着青纱,而两名婢女一左一右站在旁边伴着。 青袍女子倚江而立,清亮的月色洒在她一袭青衣以及那一把秀丽的青丝上,显得无比恬静幽美。楚枫可不想破坏这如此美妙景致,于是隐身一处,静静欣赏着。 江面十分平静,只有柔和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夜色下的钱塘江格外静逸,那青袍女子显然正沉浸在这静恬之中。 刀光乍现,两条黑衣人影突然闪出,两把明晃晃的利刀,直削青袍女子咽喉。这一下太突然,毫无先兆,楚枫想出手相救也来不及。 不过青袍女子身边那两名婢女却是身怀武功,一直在凝神戒备,一闻异响,马上伸手在腰间一抽,拔出软剑,迎了上去。 原来这两名婢女腰间都是暗缠着轻薄软剑,随时保护青袍女子。 一阵“乒乒乓乓”刀剑撞击之声,还夹杂着几声娇喝呼叱。 楚枫看清了,那两个杀手一身东瀛武士装束,浑身裹着黑衣,紧露着双眼,看身形十分娇俏,似还是女的。她们手中的利刀也是东瀛武士特有的武士刀。这种刀坚锐刚利,同时拥有砍劈和直刺的威力,配得上这种刀的必非等闲之辈。 果然,那两名东瀛杀手刀法奇高,且凶狠诡异,刀刀致命,再加上两人配合默契,两名婢女很快处于下风。 青袍女子显然不谙半点武功,看着刀光剑影在眼前交映闪动,早已惊慌失措,尽是惶恐。两名婢女剑法也算不错了,不过到底不是对手,而且还要分心保护青袍女子,一时险象环生。她们想护着青袍女子退走,但身后便是钱塘江,退无可退。 刀光已几次突入剑影防护,就在青袍女子咽喉边划过。楚枫见形势危急,身形一闪,在刀光剑影之间突穿而入,伸手一挽,搂住青袍女子纤腰,身形一起,脚尖在栏杆上一点,带着青袍女子凌空翻出数丈。 两名杀手吃了一惊,一转身,正要扑上拦截楚枫,楚枫倏地一扬手,“嗤!嗤!”两枚棋子一黑一白分袭两人。两人横刀一挡,“当!当!”两声,一枚棋子被挡落在地,另一枚则被挡飞跌落钱塘江中。楚枫却趁此间隙挽住青袍女子又奔开数丈。两杀手正要再追赶,两名婢女已舞起双剑死死挡住。 楚枫抱着青袍女子不停急奔,左转右绕。青袍女子只觉两耳生风,长发飘飞,恍如腾云驾雾一般,她还从未试过这般感觉,一时又是惊惧又是惊奇又是害怕,因为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会带自己去哪,要对自己怎样,只好忐忑不安地任由被抱着飞奔。 楚枫奔着奔着,绕了一个大圈,竟又跑回了钱塘江畔,回到刚才青袍女子凭栏而立之处! 他放下青袍女子,青袍女子认出楚枫了,惊讶道:“是你?” 楚枫笑笑道:“想不到吧?” 青袍女子总算放下心来,却又吃惊问:“公子怎么又带我来此处?” 楚枫挠挠头,道:“我也不知该带姑娘到何处,只好又回到这里了。” 青袍女子愕然道:“万一那两个杀手转回来……” 楚枫连忙道:“不怕,那两个杀手既然看着我在这里把你救走,就不会料到我会把你带回此处,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楚枫看着波光粼粼的钱塘江面,又道,“就算那两个杀手再找上这里,我也有办法保护你。” 青袍女子没有作声。 楚枫转身望向钱塘江,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何不观赏一番钱塘夜月?” 青袍女子也转过身,两人并肩站在河边,凭栏而望。江面水光粼粼,清风微拂,皎洁的月光就静静躺在江水中,轻柔地荡漾着。 青袍女子担忧道:“不知我那两名婢女怎样了?” 楚枫安慰道:“你不必担心,那两名杀手目的是你,你脱身了,她们反而安全。” “真的?”青袍女子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望着楚枫。 “嗯。”楚枫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其实他心里也没谱,但他必须让这位刚刚受惊的弱质女子安下心来。 得到楚枫肯定的回答,青袍女子神色果然慢慢平静下来,道:“刚才真是多得公子相救。” 楚枫笑道:“也是机缘巧合,说来我还未谢过姑娘在古荡山上出言提点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公子自送棋子,主动消劫,实在石破天惊,让人叹为观止!” “石破天惊?”楚枫想不到她会用这个词来夸赞自己。 “的确石破天惊,古今鲜见!” “姑娘实在太夸奖了。若非姑娘之前屡屡提点,激发在下神思,我也不会大胆消劫!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楚枫还真有几分飘飘然了。 青袍女子不由抿抿嘴,却没有笑出声。 楚枫转而又叹惜道:“不过我到底还是输了。” “那公子可有后悔主动消劫?” “没有!” “要是没有公子那一着落子,这盘棋局也不过是少见的四劫连环局而已,但公子那一着子落下,这棋局变成了妙绝千古的送子破劫局!” 楚枫道:“我敢破劫,是因为我想尝试,想冒险,你会不会觉得我心存侥幸,过于鲁莽?” “不会,如果公子没有后面的应对,则是鲁莽愚钝,但公子后手暗渡陈仓,令胜负之势一变再变,足见公子勇略过人,绝非愚鲁!” “但自古终以成败论英雄!” “但公子那一着落子,也只有真英雄才有此气概!” 楚枫哈哈大笑,道:“姑娘太夸奖我了,还把我看成英雄,我可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青袍女子笑道:“英雄也不一定就要惊天动地。” “比如呢?”楚枫问。 “比如孙叔敖。”青袍女子答。 “孙叔敖?”楚枫挠挠头。 “你听过孙叔敖与两头蛇之事么?”青袍女子问。 “说来听听。”楚枫竖起双耳,因为有故事听了。 青袍女子道: “你们中原有个传说,谁见着两头蛇,必死无疑。孙叔敖年幼时出游而还,回家后忧心不食。母亲问其故,孙叔敖说:‘今日我在路上见到一条两头蛇,我听说,谁见着两头蛇就要死,我恐怕离死不远了。’其母又问:‘现在那条蛇呢?’孙叔敖答:‘我怕别人会再看见它,所以把它埋了。’其母乃道:‘无忧也,我听闻,有阴德者,天报之以福,你不会死!’后来孙叔敖当上楚国令尹,以贤能闻名于世。孙叔敖埋两头蛇之举便是英雄所为,你以为呢?” 楚枫点点头,道:“自知身死,却不忘他人,确实英雄。” 青袍女子又道:“在我看来,救下离水之鱼或折翅之鸟,也是英雄之举。” 楚枫笑道:“你可真是善心。” 青袍女子笑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在古荡山上选择走子三三路,不正是不忍扼杀黑棋么?” 楚枫笑笑,道:“你心底如此善良,怎会有人要杀你的?那两名杀手是谁?” 青袍女子摇摇头:“我不知道。” “看她们装束,似是东瀛武士,莫非与姑娘有过节?” 青袍女子还是摇头。 楚枫不再问了,笑道:“我看你刚才惊惶失措,必是头一次遭此险境?” “让公子见笑了。” 楚枫道:“姑娘,你棋道如此精深,为何刚才在山上不与鬼子先生对弈一局?” “我不及他。”青袍女子道。 楚枫不以为然道:“未尝对局,何言不及?我是明知不如他,也要跟他对局,就算出丑,也要知道为啥出丑!” 青袍女子笑道:“我没有公子洒脱,我怕出丑。况且公子那一局,也算是我和公子联手与他对弈,你说是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 第10章 白玉棋子 第10章白玉棋子 夜色更深,钱塘江更显幽静,而那一弯皎洁的明月依旧静静躺在江面上,轻轻荡漾。柔和的江风一下一下吹拂着两人的衣衫,而脚下,波浪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拍着江岸,就好像一对情人在偎倚轻拥。 青袍女子忽道:“众人皆言钱塘江大潮天下奇观,有谁会在意到它的平淡恬静更值欣赏。” “你不是来观潮的?”楚枫问。 “不是,我知道涨潮不是这个时候。你呢?” “我也不是,我只是想来就来了,没想到竟遇上了你。” 两人都笑了笑。 楚枫问:“听你语气,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青袍女子没有回答。 “你为何要遮住脸?” 青袍女子还是没有回答。 “你可不可以摘下青纱冠?” 青袍女子还是没有作声。 “你家在何方?” 青袍女子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始终一言不发。 楚枫笑了笑,没有再问,转头望向江面。 青袍女子却开口道:“你为何要问这些?” “我想知道,所以就问了。” “如果……我们再有机会见面,我就摘下青纱冠。” 楚枫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袍女子没有作声。 楚枫道:“其实我们已经见过三次面了?” “哦?”青袍女子看着楚枫。 楚枫扳着手指数着:“在古荡山的山路上是第一次,在古荡山顶上是第二次,如今在这里是第三次。” 青袍女子笑了,那笑声简直比黄莺出谷还要好听。 楚枫忽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又把你带回此处?” 青袍女子奇道:“你不是已经说了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枫摇摇头,道:“刚才是骗你的。其实是我奔逃时,左转右转,一时连我自己也转懵了,最后才发现又转回到这里。” 青袍女子愕然道:“原来你是迷了路,那刚才为何……” 楚枫笑道:“我刚才这样说是为了让你安心,你刚才还心慌的很呢。” “那你现在为何又说实话了?” “我见你已经安下心来,所以就实话实说,说谎总不算大丈夫、真英雄所为!”楚枫神色十分认真。 青袍女子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道:“真想不到,你武功这么高,竟然会……迷路?” 楚枫挠挠头,道:“这个好像……跟武功没什么关系。我这人天生不辨方向,只要转上两转,就分不出东南西北。好像昨天晚上,我刚到杭州,找了间客栈住宿,然后就上街逛了逛,谁知穿过两条街,回头就忘了客栈在哪里,要命是我没有记下那客栈的名字,只好四处寻找,足足在杭州绕了一圈,才终于找着,连那掌柜的也笑了我一通。” 青袍女子“噗哧”笑了出来,道:“那你现在还记不记得如何回那客栈?” 楚枫又挠挠头,道:“说实话,记是不太记得,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把客栈名字记下了。” “就怕公子连客栈名字都忘了。” “那名字……哎呀,我还真忘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今儿一早就把住处搬到了杭州最高的酒楼,望江楼,一眼就能看到,肯定能找着。” 青袍女子又笑了,笑声当真清雅悦耳。 一阵轻风拂过,那遮脸的青纱被扬起一些,露出她白玉一般的下巴和雪一样白的牙齿,还有两片娇润的朱唇。 楚枫看得有点呆了,喃喃道:“真美!你一定很美!可惜……” 青袍女子看着他,好一会,忽道:“你……真的想我摘下青纱冠?” 楚枫正要开口,身后忽然有风声响起,楚枫霍然转身,身子一横,挡在青袍女子面前。 两条人影掠至,却是青袍女子的两名婢女。她们一见青袍女子安然无恙,又惊又喜,道:“国……小姐,你没事吧?” 青袍女子也惊喜道:“我没事。”转眼又见两人身上血迹斑斑,惊问:“你们受伤了?” “只是轻伤,并无大碍,我们保护不周,让小姐受惊了。” “你们没事就好,你们怎会寻来的?” “我们挡不住她们,见她们追小姐而去,唯有在后面跟着,跟了一段就跟不上了。我们四下寻找,不见人影,于是返回,想不到真见着小姐。小姐怎会又返回这里?” 楚枫正要开口,青袍女子连忙道:“这位公子救了我离开,想着你们可能会返回这里寻我,所以又带我回这处。” 楚枫不由一阵脸红。 两名婢女连忙向楚枫躬身道:“多谢公子救出小姐。” 楚枫笑道:“我突然掳走你们小姐,你们不会见怪吧?” 两名婢女连忙道:“若不是公子,我们就是拼了命也难保小姐周全。” 楚枫道:“既然你们会返回此处寻找,那两名杀手也有可能折回这里。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开!” 两名婢女道:“公子说的是,小姐,我们赶快离开吧。”正欲转身,忽“咦”的轻呼了一声,觉得脚下有点异样,移开一看,见有一枚黑色棋子,连忙俯身拾起,递给楚枫道:“公子,这是你的棋子。” 原来这是之前他射出袭击两名杀手的棋子,另一枚被打落了江中。 楚枫接回棋子,道:“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两名婢女道:“不用了,我们会保护好小姐” “万一你们再遇上那两个杀手,也好多一个人照应?” “我们会小心赶路的。” 楚枫还想说什么,那青袍女子道:“多谢公子心意,有她们保护就行了,我们也不想累及公子。” 既然人家这样开了口,楚枫也不好强求了,唯有道:“那姑娘小心保重!” 青袍女子一欠身,正要转身,“等等!”楚枫忽喊住,道:“姑娘可不可以告诉我名字?” 青袍女子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白色棋子,递给楚枫,道:“公子为救我丢了一枚棋子,我就将这枚白玉棋子送给公子,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也稍表谢意。” 两名婢女“啊”的轻呼了一声,瞪大眼望着青袍女子。 楚枫见青袍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玉指纤纤,洁素温润,手心还托着一枚雪白晶莹的玉棋子,何等美妙,楚枫看着都忘了去取白玉棋子了。两名婢女轻咳了一声,楚枫愕然回神,连忙伸手接过玉棋子,只觉棋子温暖润滑,握在手中有一种十分奇妙的舒适惬意。 “公子,就此别过,保重!” 楚枫抬头再望时,青袍女子已随两名婢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楚枫将玉棋子收入怀中,望了一眼夜月下的钱塘江,正准备离开,倏的双耳一竖,然后飞身跃下江岸,身子恍如壁虎一般紧紧贴着岸壁,江水就在脚边一下一下涌着。 “嗖,嗖”有两条黑影掠至江边,正是刚才欲袭杀青袍女子的那两名东瀛杀手。两人四下扫了一眼,不见半个人影,其中一个道:“姐姐,他们怎敢再返回这里,不如到别处看看?” 声音十分娇脆,果然是女的,且语气不甚纯正,显然也不是中原人士。 另一个道:“算了,现在已很难再找着她们。”声音同样十分娇脆,听语气似是两姐妹。 “真是可惜,眼看就要得手,不知哪里钻出个臭小子,硬把人抢走了!” “看那小子身法,身手应当不弱。” “那青袍女子原来一点武功也不会,不知门主为何要杀她?姐姐,你知不知道她身份?” “我们是杀手,不当知道的事就不要问,尤其在门主面前,绝不能问半句,千万要记住!” “知道了,姐姐。那我们现在怎办?杀不了她如何向门主交代?” “好在门主只是让我们伺机杀了她,并没有说一定要杀她。我们就把那臭小子揪出来杀了,这也是门规,谁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姐姐说的对,杀了他也可以向门主交代。那小子也真该死,竟害得我们失手,我们自踏足中原,还从未曾试过失手!” “你别得意,中原真正的高手我们还未碰着,门主现在还只是在训练我们。” 楚枫贴着岸壁听得真切,暗暗心惊。这两名女武士身手比自己高出许多,被她们盯上,可不是好事!听她们语气和看她们装束,她们必是东瀛女子,恐怕也是刚踏足中原不久,就不知道她们口中的那个门,究竟是什么门。 两名女杀手在上面又嘀咕了一会,终于离开了。 楚枫飞身返回岸上,四下看了看,没有半个人影。他又望了望天色,已是四更天,索性盘坐在江边,面对粼粼江水,凝神静气。清风拂抚,叠浪声声,今日算是他真真正正第一次踏足江湖,只觉得无比的新奇惊喜。 他想到了西湖上凭风席坐、披雨抚琴的女子,那琴声真恍如天籁之音,而她抚琴之风姿更仿似不食人间烟火。她是谁呢?是姓洛么?为何要披雨抚琴? 他又想到那一身白衣如雪、撑着油纸伞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女子,那天仙般的脸容,如此雪白无暇,难道真是仙子下凡么? 他又想到了慕容,这个他初出江湖、第一位结识的朋友,他觉得自己和慕容有一种说不出的投缘。 他又想到了青袍女子,刚才并肩凭栏之情景,又想到了与鬼子先生对弈的棋局,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渐入空明。 …… 古荡山鬼子先生的棋局被一无名小子破去,这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江湖不大不小的轰动。没人知道这小子来历,只知道他初出江湖,一身蓝衫,背着古长剑,带着几分傻气。 第11章 飞扬跋扈 第11章飞扬跋扈 楚枫从钱塘江返回,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奕奕。他走在杭州大街上,两边是高大醒目的商铺,下面是各式各样的档摊小卖,街上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他觉得有点口渴,见旁边正好有一位老叟在卖豆腐花,十分鲜香,于是就要了一碗来尝尝,果然鲜甜润滑。杭州的豆腐花也是很有名的。 楚枫正尝着,这时有三个衣着华丽、佩珠戴玉的阔家少爷在街上踱来,一看那动作神态便知是那些终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为首一个穿得特别光鲜华美,倒也长得一貌堂堂,就是涂脂抹粉,整个油头粉脸,看着让人不舒服。他走在路上,飞扬跋扈,行人无不纷纷避让躲闪,正眼不敢看他一眼,他倒是十分享受自己这种盛气凌人的架势。 他右手摇着折扇,扇上有一个很大的“江”字,大概是姓江人家一位大少爷。 他忽然踱至一卖果子的摊档前,大喝一声:“好大胆!田租未交,竟然敢在本少爷面前摆摊叫卖!” 摆摊的是两婆孙,老婆婆已经是白发苍苍,佝偻着背,一身衣服又破又旧,而小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皮肤有点黝黑,模样却也俊俏,两只眼睛很大很明亮,只是一身单衣同样又破又旧,补了又补,而且已经是不大合身了。 那老婆婆一见那阔少,已经变了颜色,再听他一声怒喝,登时两脚发抖,强陪着笑容,颤着声音道:“江……江少爷,年年干旱,地里已种不出啥的,为了交租,小人屋里能卖的都卖了,前天江少爷派人来,把仅剩的一张破烂棉被也取走了,小人……” 那少爷果然姓江,只见他眼珠一碌:“哼,你是说本少爷抢了你那张破棉被?” “不,不,小人不敢,小人屋中就只剩四堵破墙板,啥也没有了,请少爷可怜宽限几日,现在小人也只有上山摘些野果子勉强糊口度日……” “野果?”那阔少爷随手拿起一个,放入口中一咬,“呸!”怒喝一声,将果子往地上一砸,把果子砸个稀烂,骂道:“这果子能吃么!”说着又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一手又砸在地上。他接连拿起十几个果子,又接连砸在地上,那老婆婆眼睁睁看着,那心疼啊,却不敢开口说半声,甚至还得陪笑看着,小女孩更吓得直躲在老婆婆身后,看也不敢看那阔少一眼。 那阔少大概是砸得有点累了,乃停了手,吐了一口水,道:“呸!比我家喂猪的还难吃,是人吃的么!”老太婆连忙陪笑道:“少爷金尊贵体,当然不能吃这糟东西。” “哼!我告诉你,我爹许你欠租,本少爷可不是省油灯。我明天再来,如果还交不出租银,别说本少爷砸你这破摊档,还一把火烧了你的破茅屋,而且……”那阔少忽然用折扇托住了躲在老婆婆身后的小女孩的下巴,“嘿嘿”阴笑两声。 那小女孩“哇!”的一声,吓得直扑入老婆子怀中,浑身一个劲儿颤抖。老婆婆一手把小女孩抢入怀中,“扑”的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磕头道:“江少爷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小的就剩这么一个孙女,求少爷开恩,求少爷开恩。”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呜咽不能成语。”旁人看着,也只能暗地摇头叹息。另外两个阔少爷扫了那两婆孙一眼,上前道:“江兄何必贪图此等货色,我们还是去寻春花秋月去!” 那姓江的阔少爷哈哈大笑道:“我是看着这妞儿长的也有几分俊俏,就是黑了点,不合味儿。”他倏地收起笑容,对着婆孙俩冷哼一声,道:“记住!别以为这样算了,我明天还要来!”说着又扫了小女孩两眼,与另外两人哈笑着走开了。 楚枫看着不由心酸起来,问那卖豆腐花的老叟:“老丈,刚才那少爷是谁,如此专横凶恶?” 老叟连忙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道:“公子必是初次来杭州,不晓得事。那少爷叫江少堡,就是震江堡的少堡主,杭州最出名的恶霸,平日只会欺压良善,强抢民女,烧抢打砸,无恶不作!” “那官府怎不管管他?”楚枫皱着眉头。 老叟摇头道:“他跟官老爷关系好的不得了,而且在杭州,谁敢得罪震江堡!” “那就由着他么?”楚枫眉头大皱。 “唉,江老堡主仗义豪爽,英名一世,可惜生了个儿子却……唉!”老叟说着叹息一声,低头不语。 楚枫来到那卖果子的摊档前,老婆婆与小女孩正重新摆放好剩下的果子。楚枫问:“老婆婆,这果子如何卖?”老婆婆连忙收拾眼泪,强颜笑答:“仅一文钱一个,公子请尝尝,十分鲜甜。” 楚枫拿起一个,见这些果子颇为特别,如鹅卵般大,形状似梨,皮褐色,又问:“这是什么果子?” “这是猕猴桃,是山上摘得,十分新鲜,公子尝尝吧。”旁边小女孩答道,声音十分清脆。 楚枫把果子放入口中,正要咬下去,那小女孩连忙喊道:“公子,这果子要去皮的!” 楚枫鄂了一下,把果子从口中取出,看来一圈,却不知如何去皮,一时望着果子发呆。 那小女孩“哧”的笑道:“公子,我来帮你吧。” 楚枫将果子递给她,心中不禁好笑:那个阔少爷连皮都不剥就直咬下去,当然难吃! 小女孩接过果子,动作十分麻利,先用指甲在果子上划了几下,分成四瓣,然后再一瓣一瓣剥下,剥下的果皮好像四片花瓣,托住淡绿色的果肉,十分好看。小女孩将果子递回给楚枫,楚枫接过,但见翠绿的果汁在果肉表面流淌,散发着丝丝鲜香,看着就想吃。他咬了一口,只觉酸酸涩涩,酸中泛甜,十分美味。 “好味儿!当真鲜甜甘美!”楚枫不由赞了一句,他十分喜欢这酸中带涩,涩中带甜的味儿。 小女孩见楚枫称赞,脸上不觉露出笑容,很灿烂,很可爱,道:“公子还是第一个说这果子好吃的,公子喜欢,多吃几个。” 楚枫点点头,又随手拿了两个,跟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放入小女孩手中,道:“如此美味果子,何止一文!这三枚果子起码值这锭银子。”说完转身离开了。 老婆婆和小女孩怔怔的看着手中银两,再抬头时,楚枫已经消失了身影,他依稀听到后面小女孩说了一句:“婆婆,这公子与那位黑衣姑娘一样,心肠都很好!” “小子!”楚枫走着,忽听到一把苍老的声音似乎在喊他,但又不真切,似有似无。他顿住脚步,四下看了看,不见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小子!”那声音又响起了,楚枫又停住,左右看了看,还是没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小子!”那声音再一次响起,这回楚枫听出来了,声音是来自躺靠在一酒楼墙脚下的老乞丐,这酒楼正好就是望江楼。 老乞丐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蓬头垢脸,身边放着一根干枯的竹杖。 楚枫走过去,躬身一揖,道:“老人家在喊我么?” 那老乞丐懒洋洋的略略张眼望了楚枫一眼,又眯上道:“小子,你是初出江湖吧?” “正是,不知老人家有何指教?”楚枫问。 “你身上有许多银两么?”老乞丐又问。 楚枫一愣,伸手入怀摸了摸,道:“也没有许多了。” “你这般大方,还不如把银子送给我这个老乞丐!” 楚枫愕然道:“在下不明白老人家意思。如果老人家缺银子,我这里还有一些,不过也不多……” “小子初出江湖,都是满腔热血,一身侠义情怀!” 楚枫奇怪道:“这有什么不好?” “小子,你不知道那恶少爷的来历么?你帮得一次,帮不了第二次,帮得今日,帮不了明日!” 楚枫默然道:“难道因为这样,就当袖手旁观么?” “小子,她们终究免不了要沦为像我这般的乞丐,那小女孩也免不了要被人抢了去,这样的事随处可见,你何必多此一举!” “就算这样,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小子,慢慢你就惯了,免不了跟老乞丐一般,眯眼看着,心里叹口气就过了。” 楚枫默然一会,开口道:“希望我不会像老人家说的那样。” 老乞丐伸了伸懒腰,道:“小子冥顽不灵。你走吧,别碍着老乞丐打瞌睡了。”说着已经“呼噜,呼噜”扯起了鼻鼾。 楚枫一揖,转身正要离开,“等等!”老乞丐忽然又喊住,道: “你不是说那什么果子鲜甜甘美么?你拿两枚让我老乞丐尝尝。” 这老乞丐耳朵倒是耳尖,楚枫边想着,将袖中两枚猕猴桃放在老乞丐手边,问:“老人家,您是不是丐帮中人?” “你走吧,别碍着老乞丐打瞌睡了。”老乞丐说着又“呼噜,呼噜”扯起了鼻鼾。 楚枫一揖,转身上了望江楼。 第12章 望江说书 第12章望江说书 望江楼,杭州第一高楼,坐落在杭州最繁华出,楼高九层,直插云霄。坐在楼上,不但可以将西湖美景尽收眼底,还可以远眺钱塘江涨潮之奇观,故名望江楼。 现在楼上已经满是食客,楚枫就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欣赏着窗外西湖美景。 有人上了楼,是一个小和尚,他左右看了一下,走到楚枫桌子旁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小僧可否坐下?” 楚枫见这小和尚身材不高,头却特别大,还光溜溜的,十分逗人。最奇怪是他光头上并没有戒疤,即那些香疤点,更显得光不溜秋的,十分有趣。 楚枫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请!” 小和尚坐下,点了几样斋菜,见楚枫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头看,不禁用手摸了摸光头,又望了望楚枫。 楚枫笑道:“小师父这头油光可鉴,我刚才照了照镜子,小师父不会介意吧?”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与人方便,施主尽管照去。” 楚枫一听,更觉得这小和尚有趣。 “笃噔,笃噔,笃噔”传来一阵上楼梯的声音。跟着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笃噔笃噔的走上了楼。 小姑娘娇丽无比,一身嫣红翠绫衣,脚著踏青红绣鞋,高高梳着一对双环灵蛇髻,十分夺目,一双眼睛水灵水灵,脸蛋俊秀清丽,浑身散发着灵气。她虽一身小姑娘打扮,却掩饰不住其清丽脱俗的灵秀之美,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老人一脸祥和之气,雪白的胡子飘在胸前,两眼眯笑着,十分慈善,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面幡子,上面大书着两行古体字:卜断吉凶转祸福,卦辩五行解天机! 原来这两人是两爷孙,在江湖上到处说书占卦。 小姑娘名叫小书,专负责说书,两人每到一处,她总会说上一段近来江湖发生的事,而且她的消息总是最快的。老人自称天机老人,专负责算卦,说能破解天机玄妙,不过也没有人相信,哪一个占卜算命的不是自称“天机神算”、无所不能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历,也没有人在意,像他们这样占卜问卦跑江湖、混饭吃的江湖术士多如牛毛。人们只知道这两爷孙在江湖上已经出现了许多年,但究竟有多少年,有没有人说得清楚。 两人在楼上寻了个位置,天机老人坐在一旁。 小书四下一拱手,脆声道:“各位客官大人,我和爷爷路经贵地,恰逢盘川短缺,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跑江湖的,不晓得什么,只会占个卜,问个卦,为大家趋吉避凶,还能说上几段江湖近来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让大家笑笑。各位不嫌弃,我就给大家说一段书,各位以为好听的,打赏一两个钱儿,或是随便拍个掌儿,喝个彩儿,我们俩就感激不尽。 单是这一张伶牙俐齿,已经把众人目光吸引住了。 有人道:“小姑娘嘴儿挺俏。好,说得精彩,大爷就赏你几个钱。” 小书一躬身,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是跑江湖的,就为大家说说江湖。” 小姑娘顿了一顿,道: “何谓江湖?有山有水谓之江湖,有恩有怨谓之江湖,快意恩仇谓之江湖,行侠仗义谓之江湖,弱肉强食、锄强扶弱谓之江湖,以德抱怨、以怨报德谓之江湖,尔虞我诈、肝胆相照谓之江湖,英雄气概、儿女情长谓之江——湖!” 小书这一串话语马上让众人来了兴趣,个个竖起了耳朵。 小书继续道:“话说江湖已经沉寂了数百年,终于开始激流暗涌!近年来,江湖上人才辈出,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层出不穷,大大小小的帮会门派纷纷自立门户,割据一方,可谓风起云涌!” “这是为什么?”有人问了。 小书道:“所谓天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湖本来就是纷争不断,但却一下平静了数百年,各大门派无不在并坚蓄锐,休养藏精,早想迸发了。” “小姑娘意思是江湖要有大事发生?” “是否有大事,还言之过早,日后自见分晓,所谓天机不可泄漏。” 众人笑了。有人问:“即如此,那近年江湖上一定出现了不少响当当的人物?” 小书点点头,道:“问得好。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但凡变乱之始,必有一批了不起的人物涌现。说道近年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人物,莫不是以下这些: 武当弟子宋子都,滴水剑派传人谪仙子,天上飞将军,慕容世家慕容公子,少林无戒,峨眉妙玉,青城青平君,华山华扬飞,还有东阿剑派的谷啊,崆峒的梅大小姐,南宫世家的南宫缺,西门世家的西门伏,蜀中的唐门兄弟……” 小书扳着手指一个一个说着,如数家珍。 有人惊讶道:“这么多的人物,那岂不是很热闹!” 小书道:“岂止热闹这般简单!这还只是武林正道的人物,要是把魔道上的人物也数出来,更吓你们一跳!” “那小姑娘快把魔道上的人物也说出来听听?” “这个留在下回分解吧,单是上面那些人物,已经足够说上几回书了。” “那小姑娘说说这些人物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先说谪仙子,可真是美若天仙,被称为天下第一仙子。她是滴水剑派唯一传人,一把滴水剑出神入化。据说她的滴水诀,历代滴水剑派传人在她这般年纪的,还没有人能达到她的境界。她一出道就荡平了黑风十三寨,连挑十八个寨主,轰动江湖!” 话未说完,旁边的天机老人插嘴道:“是连挑十三个寨主,不是十八个。” “爷爷,你记错了,是十八个。”小书撇着嘴,不大高兴。 “十三个山寨,何来十八个寨主?”天机老人还是坚持小书说错了。 小书对着天机老人一瞪眼,道:“有一个山寨是六个寨主,合起来不就是十八个” 众人一听,笑了,哪有六个寨主的山寨,分明是这小姑娘说误了口,又丢不下面子。 天机老人摇着头道:“哪有一个山寨有六个寨主的?” 小书见爷爷还在争,急了,一手扯着爷爷长长的白胡子,娇呻道: “怎么没有,宋朝梁山泊还有一百零八个寨主呢!这里才有六个,有什么稀奇!” 老人胡子几乎被小书扯掉了,连忙喊道:“哎哟,好,好,是十八个,爷爷一时记错,爷爷老糊涂,乖孙女不要再扯,再扯胡子要掉了。” 众人哄的笑了,小书这才松开了手。 有人问:“谪仙子真有这般厉害么?我听说黑风十三寨可不好惹,杀人越货,强抢豪夺,闹得民怨四起,官府不得已派出数千官兵围剿,反被那十三个寨主带着喽罗打得七零八落。” 小书撇着小嘴道:“我再说一遍,是十八个寨主!” 众人又笑了,道:“好,是十八个,小姑娘快继续说。” 小书这才继续道:“我告诉你们,谪仙子剑法可出神入化,一剑划破四个寨主的咽喉,再一剑刺穿五个寨主的心窝,最后一剑更厉害,“唰”的削掉了八个寨主的人头,黑风十三寨就这样一夜之间被灭了。” 小书是一边说一边比划,真是生动传神。 有人计算了一下,觉得不对,就问:“那也只是杀了十七个寨主,还有一个呢?” 小书神气道:“剩下一个早被吓破了胆,挂了。” 众人哄然大笑。 小书又道:“这还不止,谪仙子还独闯黑龙潭,斩杀黑龙老妖,震动江湖!” 有人惊讶道:“黑龙老妖可是成名数十年,不知有多少响当当的人物惨死在他手上,谪仙子居然敢独闯他的老穴,还把他给杀了!” “这叫艺高人胆大!”听小书那神气语气,好像是她杀的一般。 有人又问:“你不是说有一个武当弟子宋子都么?他又怎样?” “这人更了不起,在松花江上,十招不到就把冷面魔君双手削了下来,震慑江湖!” “冷面魔君?莫非就是当年血洗陈家庄、火烧清风堡的大恶魔?” “正是!当年武当可是派出了十数名精英好手前去诛杀,也奈何他不得,宋子都一下山就砍了他双手,让人惊叹。他是武当最出类拔萃的弟子,武林盟主之位也是非他莫属了!” “这是为何?他的武功就天下无敌?”有人问了。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武林盟主之位历来由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门派把持,现在武当正执掌武林盟主之位,而现今三大派中,又以武当的声名最盛,最主要是,宋子都还是当今武当大弟子。你们说,将来不是他继任盟主之位,谁来继任!” “少林,峨眉就没有机会么?”有人问。 “少林、峨眉虽然也是人才辈出,但少林一直是韬光养晦、与世无争,而峨眉自从五百年前辉煌一时之后,一直不能振起,要想在武林大会中盖过武当,还是难了些。” “那个丐帮呢,它可是弟子满天下?”又有人问。 “丐帮弟子的确遍布天下,可惜群龙无首。自从十数年前帮主与副帮主突然一同失踪,就一直未能选出新的帮主,如今丐帮只是乌合之众,日渐式微,要重新振兴,谈何容易!” “少林、峨眉出了哪些出类拔萃的弟子?”有人问。 第13章 初泄天机 第13章初泄天机 小书道:“少林出色的弟子很多,不过最有趣的是那个叫无戒的小和尚。” 天机老人插口道:“小书,你怎么叫人家小和尚,人家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小书撇着嘴道:“我不管,我就喜欢叫他小和尚,他的光头最是有趣,又光又大,谁见了都想去敲两下。不过他的身手也高得出奇,你们见着可不要乱敲,惹怒了他我可不负责。” 众人哄的笑了。 “至于峨眉,也出了不少优秀弟子,比如峨眉七子就很出色。只是她们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大家知之不多。不过还是以妙玉最为出类拔萃,她是峨眉唯一修炼禅木诀的弟子。” “禅木诀?”有人惊讶道,“听说峨眉为了寻找禅木诀传人,足足寻了上百年!” “正是!这禅木诀可是峨眉最高心法之一,五百年前的峨眉灵女,正是修炼此诀,将峨眉声望推至巅峰! 当然除了三大门派,其他各门各派也是精英荟萃,高手如云!比如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姑苏慕容,其实力甚至可以与天下任一门派相比。尤其是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一身紫隐神功,炉火纯青。他三年前临危受命,毅然接任慕容世家家主之位,轰动一时,从此被推为武林三公子之首!” “为什么说是临危受命?”有人问。 小书道:“这是慕容世家的私事,我就不好多说了。不过我可以告诉各位,慕容接任家主当天晚上,姑苏这边有两家酒楼,三家当铺被砸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这般大胆在人家地头闹事!” 小书继续道:“这你们就不懂。江南四大家族中,姑苏慕容、浔阳南宫是结了盟,庐江西门、江都公孙也是结了盟。他们明着是互相联结,暗地里却是勾心斗角。西门、公孙早就十分眼红慕容世家的势力,甚至南宫也有几分妒忌。所以有人猜测,这是庐江西门跟江都公孙暗中捣的鬼,目的是要给这个新任的慕容家主一个下马威!” “那慕容世家可有报复?”马上有人问。 “你们猜结果怎么样?”小书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样了?”马上又有人问。 “第二天晚上,庐江有四家赌坊、江都有六家青楼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啊!”众人惊叹一声。 “你们知道什么叫连根拔起?”小书继续道,“就是那些赌坊、青楼的主事人全部被杀,而且每人身上都有一个紫印!” “啊!是慕容出的手?” “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公孙世家没有作声,西门世家也没有作声,慕容世家更不会张扬。自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在姑苏闹事!” “想不到这位慕容家主这般刚强!”有人说。 “他身为慕容世家家主,又年纪轻轻,如果不刚强,能担负得起整个慕容家族的命运么!其实武林三大公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灯的。比如那个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缺,有人说他的九宫剑诀就丝毫不让慕容的紫隐神功,只是三年前,他突然宣称放弃继任家主之位,轰动一时。” “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听说他已经参透人世,无欲无求,长年只在外面周游飘荡,南宫世家的事一概不管;不过也有传言他是为情所困,以至自暴自弃,但是他喜欢上哪家姑娘,又没有人知道。不过幸亏南宫世家还有一位二公子,也算得上一位人物,日后南宫家主之位也只能传给他了。” “谁这般笨,连南宫家主都不当,宁愿在外面飘荡!”有人道。 小书道:“这叫做人各有志!说道这里不得不说说一位大人物!” “谁?” “天山飞将军!” 小书故意顿了一顿,才继续道: “说到威名,上面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天山飞将军。她性情刚烈,疾恶如仇,骑着火云马,披着彩凤衣,提着金凤枪,神威凛凛。她曾一马踏平鬼愁谷,一枪荡平魔云岭,枪挑玉面阎罗,穷追千幻人魔数千里,从江南水乡一直追至塞外大漠,将其刺于沙海之滨,天下为之震动!” 有人惊呼:“听说千幻人魔精于易容,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少女糟蹋在他手上,原来是给飞将军杀了。” “没错,被飞将军盯上的恶人,没有能逃脱的。这里也顺便说说一位人物,也是极负盛名,却不晓武功。” “哦,是谁?” “上官医子!” “啊,莫非就是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女的上官神医?”有人惊讶道。 “算你有点见识。上官医子医术高明的很,据说可比扁鹊、华佗。吴中郡王你们听过吧,王爷之母吴老太得了眼疾,不能视物,朝廷眷顾,派了御医来医治,也束手无策。那天医子路经吴中,只一根银针,三两下就把吴老太的眼疾给治好了,现在吴老太已经是八十多岁了,还耳聪目明。” “真有这般神奇么?”有人似乎不太相信。 “这还不止,上官医子是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有过目不忘之本领,所以才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女。” “她如此聪明,为何不练武功?要是练武,岂不是天下无敌?” “据说她厌恶江湖仇杀,从小讨厌练武,只喜欢读书写字和悬壶济世。她最喜欢看古人的字帖,各位如果有什么疑难杂症,给她送上一副古字帖,保管药到病除。”众人笑了。 天机老人马上插口道:“不对,医子行医是不收诊金的,还常送人家银子,怎么会收人家字帖呢?” 小书又扯着爷爷胡子娇呻:“怎么不收?她是对穷苦人家不收,对那些达官贵人,是要十倍收取的。要不你去瞧瞧看?” 老人道:“她不会收我诊金,我可是穷苦人家。” 众人不禁笑了,个个都饶有兴趣听着,一则是小书秀丽可爱,二则是小书说得确实生动有趣,再加上天机老人不时抬杠斗嘴,更惹人发笑。 小书吃了一口茶,道:“好了,还有一大堆人物没有说呢,就留待下一次再说吧,现在我就……哎哟,差点忘了,还有一位人物没有介绍!” “谁啊?”众人有点惊讶。 “就是昨天才冒出的一个小子,他刚刚破了鬼子先生的棋局!” “啊?”众人惊讶道,“鬼子先生在我们古荡山每七年摆局一次,邀请天下人士破解,听说还从未有人破解过,怎么给一个小子破了,这小子什么来头?” 小书道:“他姓楚,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小子穿着一身蓝衫,背着一把古剑,样子还可以,就是有点傻里呆气的。” 有人笑道:“小姑娘见过这小子?” 小书不经意地扫了楚枫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自始自终都没有听自己说书,心中不由来气:自己说书这么久,还从未有人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她“哼”了一声道:“这小子算什么,本姑娘才懒得去见他!” “他能破去鬼子先生的棋局,也算个人物。”有人不同意。 “他算个屁人物,他是不知吃了什么狗屎运,才误打误撞破了棋局,他又傻又呆又笨又蠢又没脑子!” 小书是一个劲骂着,楚枫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 有人奇道:“小姑娘,你好像跟他有仇?” “谁跟他有仇,我还犯不着与他有仇!”小书见楚枫依旧毫无反应,真是来气,又无可奈何。 有人问了:“小姑娘,我听说江湖中有一座山叫天机峰,是不是?” 小书道:“没错,既然有人提到了,那我就再给大家说说天机峰。天机峰被江湖人士称为神山,因为它每隔十年都会在石壁上刻出数行字,警示今后十年江湖要发生的大事,千百年来,从无差错!” “是谁在天机峰上刻字?”有人问。 “没人知道!有人说是天机峰住着神人,也有人说天机峰住着仙女,也有人说天机峰根本就没有人,是天帝每隔十年派人来刻字警示世人!不过谁也没上过天机峰,谁也说不清楚。” “那为什么不上去看看?”有人马上问。 “说得容易,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上天机峰瞧个究竟,都是徒劳无功,根本就找不到上山的路!天机峰是真正可望而不可即,要不怎么被称为神山!” “那最近天机峰说了什么?”有人问。 “这就是我要说的。现在离上一次警示整整十一年了,天机峰却毫无动静,你们说怪不怪?” “那又怎样?就是延迟了一年嘛!”有人不以为然。 “嗤!”小书一脸鄙夷道,“你知不知道,上一次天机峰延迟警示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那人问。 “五百年前!你知不知那次延迟后,江湖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那人又问。 “四大家族灭了一家,九大门派灭了三家,峨眉、少林、武当元气大伤,蜀中唐门弟子仅余十一,天下被灭的帮会门派更是不计其数。东土王朝也是在那时崛起,与前朝争霸十年,天下百姓是死亡过半,才得以一统天下。” “有这般严重么?”那人道。 “嗤!你知不知道那次天机峰是延迟了多少日子?” “多少日子?” “不过三天。现在是整整延迟了一年,并且还没有作出警示!” “啊!小姑娘,你意思是说天下要大乱了?”有人惊问。 “我只是说书的,天下之事还轮不到我说了算,大家听着就笑笑罢了,不要当真。好了,书就说到这里。我们除了说书还看相,大家若要趋吉避凶,不妨上前,好让我指点一下迷津。” 第14章 三敲成佛 第14章三敲成佛 有人笑道:“小姑娘也晓得看相?” 小书一撇嘴,道:“怎么?小瞧人家是不?好,就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说着径走到楚枫与小和尚那一桌前,对小和尚道:“小和尚,我要给你看相!” 众人一听,乐了,从来只有和尚给人看相,哪有别人给和尚看相的?这小姑娘当真古灵精怪。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须看相。” 小书一碌眼珠,道:“出家人就不须看相么?出家人不须吃饭么?出家人不须睡觉么?出家人不须撒尿么?” 众人哄的笑了起来。 小和尚摸了摸光头,表情十分滑稽。 小书不管,盯着他光溜溜的大光头转扫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道: “小和尚,我看你是九世积德,离成佛已经不远,就差一点点!” 小和尚奇问:“差哪一点?” “就差有人在你头上敲三下。你七窍已经通了六窍,只剩一窍未通。如果有人在你头上敲三下,那一窍也通了,便是功德圆满,立地成佛。” 众人哄的笑了起来。 小和尚却正色道:“小姑娘说的可是诳言?” “你是出家人,我怎么会骗你!要不你让我敲三下,马上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诳言。如果不能成佛,我让你敲破头皮。” 大家都想看热闹,于是一齐起哄道:“小师父,你就让她敲三下,反正不会吃亏,说不准当真成了佛,便是天大的功德。” 小和尚一思量,也觉得没有害处,于是双手合十,伸着光头道: “那请小姑娘敲吧。” 小书果然伸出娇嫩的小手,扣着中指用力在小和尚光头上一敲。 “咯!” 那声音可真是清脆响亮,小和尚眨了眨眼,显然是忍着痛。 小书忍着笑,又“咯”的敲了一下,更加响亮。 小和尚又挨了一下,依旧伸着头,一动不动,等着小书敲第三下。可是等了半天,毫无动静,于是抬头问:“小姑娘,你怎不敲第三下?” 小书却“嘿嘿”狡黠一笑,道:“我就是不敲第三下,让你一辈子当和尚,成不了佛。” 众人哄然大笑。 “小姑娘,你怎说话不算数?”小和尚用手摸了摸被敲之处,还有点作疼。 “我怎说话不算数?我只敲了两下,还差一下,差一下就是差一下,成不了佛。” 话未说完,“咯”的一声脆响,小和尚光头又被人敲了一下,却是坐在对面的楚枫敲的。 楚枫敲完,对小书笑道:“小姑娘,现在小和尚已经被人敲了三下,怎还不成佛?” 众人马上齐声附和:“是啊,小姑娘,小和尚怎还不成佛?” 小书双眼一瞪,盯着楚枫,怒容满脸道: “我敲小和尚,关你傻小子啥事!你以为什么人敲都可以么,像你这般傻头傻脑,就是敲破他的光头也成不了佛!” 楚枫愕然看着小书,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怎么忽的冲着自己发起飙来。 小书又叉着腰道:“你瞪着我干什么!看你身上背着剑,想当大侠是不?告诉你,江湖险恶,瞧你傻里傻气的,还不如回去种田,免得枉掉小命!” 楚枫真是目瞪口呆,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你发什么呆!呆头呆脑,我刚才说书,你一直盯着外面,外面有什么好看?是不是瞧不起我说书的!” 楚枫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她是在气恼自己没有专心听她说书,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嘲笑我说书的!” 楚枫唯有收起笑容。 小书却不依不饶:“你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说书的?” “我怎敢瞧不起姑娘……” “那你为什么不听!不听就算了,还不说话不喝彩不拍掌,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家!”小书这话摆明是蛮不讲理了。 楚枫唯有道:“小姑娘言之有理,是我不对,请小姑娘从头再说一遍,我一定洗耳恭听,不敢丝毫分神。” 小书见楚枫不愠不恼,不好发作,只有“哼”的一声转身走开。 楚枫不由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小书霍然转身,直瞪着楚枫。 楚枫连忙收起笑容道:“小姑娘说书精采绝伦,生动有趣,直引人发笑。” “呸!我还没开始说呢,何来精采绝伦,生动有趣!” “哎哟?原来还没有开始?在下一时记错,在下老糊涂。”楚枫学者天机老人语气,逗得众人哄然大笑。 小书又气又恨又无奈,气鼓鼓回到爷爷身边,一手扯着老人长胡子,边拽边撒起娇来:“爷爷,今日真晦气,碰着一个可恶的傻小子,真是气人!我们也不要占卦了,看着这小子来气!” “哎哟,好,好,别再扯了,你说怎样便怎样。”天机老人是一脸求饶。 小书捧出一个托盘,绕着众人边走边道:“各位行个方便,打赏个钱儿,经商的货如轮转,当官的步步高升,种地的五谷丰登,赴考的金榜题名……” 众人都很乐意掏出铜钱,或是一个,或是两个丢入托盘中,一时叮叮当当。 楚枫对小和尚道:“小师父,刚才我一时贪玩,敲了你一下,千万别介意。” 小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万事由来皆有缘,今日施主敲了小僧一下,便是施主与小僧之缘。只是下次施主敲小僧时,可否轻一点。” 楚枫越来越觉得这小和尚有趣,乃问: “小师父,你可是少林弟子?” “正是,小僧法号无戒。” “无戒?这名字好想在哪里听过……” 楚枫觉得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原来刚才小书说书时曾提过无戒的名号,他却没有在意听。 楚枫笑道:“听说唐僧有个徒弟,叫八戒,你叫无戒,这样看来你修为可比八戒高多了。” “阿弥陀佛,无戒,无不戒,戒无不戒,一切随缘,何有高下。” “妙,果然是高人!自古天下武功出少林,小师父必是一身本领。” “阿弥陀佛,习武不过强身,何用之有。” “那可未必,刚才我一时贪玩,敲你一下,你不是用了铁头功来抵受么?” 无戒笑道:“施主必定是心胸豁达之人。” “哦?” “只有豁达之人才会贪玩。” 楚枫笑了,道:“那小师父也是豁达之人。” “哦?” “因为小师父也贪玩。” 两人相视一笑。 无戒道:“如此说来,小僧是犯了戒,起了贪欲,阿弥陀佛。” “哎,你刚才不是说,一切随缘么,那何曾犯戒?况且佛门是一切皆空,你怎执着起来?” “阿弥陀佛,原来小僧还不如施主看得真切,善哉,善哉!” 正说着,小书捧着托盘来到了楚枫身边,喊道: “傻小子,还不掏钱!” “你在喊我么?”楚枫问。 “不错,我喊傻小子就是你!” “姑娘搞错了,我不姓傻,也不叫小子,姑娘大概是认错人了。” 旁边众人哄的笑了。 小书气鼓鼓道:“我喊傻小子就是你,你就是傻小子!” 楚枫只有耸耸肩,不作声。 “喂,傻小子,听完书,想不掏钱?”小书直把托盘抵在他胸前。 楚枫笑道:“你不是说没有钱,拍个掌儿也行么,我现在给你拍个掌儿。”说着“啪”的拍了一下掌。 众人哄然而笑。 小书气恼道:“谁要你拍掌,我要你掏钱!” “为什么?” “谁叫你没有听我说书!” “既然没有听你说书,那就更不用掏钱了!”楚枫是有心要气气这个有点蛮横的小姑娘。 小书又气又恼,瞪眉怒目,正要发作,无戒却掏出了两枚铜钱,放入盘中,道: “阿弥陀佛,佛曰戒呻戒恼,这位施主的赏银就有小僧布施好了。” 众人又一阵好笑,哪有和尚帮人付钱的,真是怪趣。 小书“哼”了一声,走开去了。 无戒对楚枫道:“小僧有些许事,要先告辞了。” 楚枫道:“古语有云,礼尚往来。既然小师父为我付听书的钱,那这顿斋菜就由我付好了。” “那小僧就谢过施主,告辞。” “请!” 小书见无戒忽下了楼,就走到楚枫跟前,瞪着眼道:“傻小子,你怎把那小和尚赶走了?” 楚枫回答:“小和尚说,他怕你再敲他的光头,才赶着离开。” “胡说,我敲他是助他成佛,他怎会怕?” “那难说,我听闻极乐世界与无间地狱只隔一线,万一你不小心把他敲进了无间地狱,那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众人又哄然大笑。 “一派胡言!” 小书回到爷爷身边,道:“爷爷,我们走,尽受这傻小子的气!”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小书,好像每次都是你去惹人家……” “爷爷……”小书又扯着老人胡子直拽。 “哎哟,好,好,那小子可恶,我们走,走。” 于是两人互相扶着下楼了。小书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楚枫一眼,楚枫耸耸肩,当没看见。 小书边下楼边咬牙切齿道:“我迟早要给这小子好看的!” 天机老人就说:“小书,你怎净针对那小子?” “哼!谁让他不听我说书,还尽欺负人家!” “呵呵,我看倒是你在尽欺负人家。” “爷爷……”小书又一把扯着天机老人胡子。 “哎哟,好,好,是他欺负你,别扯了。” “哼,这小子可恶,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不用你去教训他,这傻小子注定一生坎坷,劫难重重,够他受了。” “真的?”小书瞪大眼睛。 “当然,我刚才暗地给他算了一卦!” “咦,爷爷的卦没多少准。” “怎么不准,上一回不就准了么?” “怎么准?上一回那人让爷爷算他娘子生了个男丁还是女丁,你算出是男丁,结果人家生的是女丁。” “爷爷问你,那人算完后有没有给卦钱?”天机老人不慌不忙问。 “当然没有。” “那就是了,爷爷当时就算出他身无分文,所以当然不会真给他算。” “咦,爷爷是死要面子。” “……” 第15章 少年意气 第15章少年意气 天机老人和小书下楼的时候,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刚好上楼,飘然而过,正是谪仙子。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过并没有在意。 “是谪仙子。”小书小声道。 “怎么了?”天机老人问。 “爷爷,你以前不是暗地给谪仙子算过一卦,说她一生都会为……” “哎,你都说了,爷爷的卦没多少准。那次不过也是胡说一通,蒙混过去。” “但她师父却十分相信呢。” “那我也没办法,谁让她硬要爷爷给她徒儿算卦。” “唉,我看,爷爷那一卦是要准的。” “呵呵,小书,准不准也扯不上你,只扯上了那个……呵呵。” 两人边说着出了望江楼。 谪仙子现身楼上时,马上引来了一阵哗然,谁都没有想到突入间来了这么一位天仙般的女子,其中最惊喜的莫过于楚枫。他想不到这么快又见着她了,想起她昨天在古荡山曾拔剑相助自己,连忙向她招手示意。 谪仙子也一眼看到了她,也知道他在向自己示意,她犹豫片刻,没有走过去,却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楼上的店小二连忙一脸殷勤走去招呼。 楚枫大为失望,心道:“算了,人家美若天仙,怎会在意你这等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 正想着,“噔!噔!噔!噔!”上来了一位阔少爷,不是别个,正是刚才在杭州大街骄横跋扈,欺压百姓的江少堡,也就是震江堡的少堡主。 震江堡在杭州一带极有名望,江老堡主一把大环刀,威震一方,且仗义疏财,急公好义,甚得江东武林人士敬仰。可惜生了个儿子,虚有其表,终日沉迷与花间柳巷,父亲的武功只学得三、四成,却仗着震江堡之势,到处为非作歹,为所欲为。只因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江老夫人对他是疼爱有加,百般纵容,江老堡主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这位少堡主不知从那收到了风声,知道天下第一仙子现身杭州,于是一大早就在杭州四处转逛,碰着那卖果子的两婆孙,就仗势欺压一番,刚好就让楚枫看到。谪仙子前脚踏入望江楼,他后脚就跟了进来。 江少堡摇着折扇故作潇洒来到魏嫡坐的桌子旁边,店小二赶忙堆起一脸笑容,点头哈腰道:“江少爷,您……”江少堡也不作声,只用折扇向后摆了摆,那店小二当然会意,马上躬身退开了。 江少堡一收折扇,清了清嗓子,故作优雅一揖到地,道:“仙子远道而来,怎不知会小生一声,好让小生恭迎仙驾,稍尽地主之谊。”那强作斯文的语气,直听得让人发抖。 魏嫡皱了皱眉,道:“江少堡主客气了,我不过恰逢路经此地,怎敢打扰少堡主。” 江少堡连忙道:“仙子此言就太见外了,我震江堡在杭州也算小有名气,仙子驾临余杭,小生怎可以怠慢。” 说着看了魏嫡对面的座位一眼,又道,“不知小生可否坐下,与仙子同席?当真不胜荣幸!”口虽是问着,但已经作势坐下去。 “且慢!” 魏嫡喊了一声,江少堡愕了一下。 魏嫡道:“少堡主莫见怪,这位置已经留人了。” 江少堡摇了摇扇子,道:“哎,这位置明明空着,仙子何必如此狠心,拒小生与千里之外?”说着又要坐下去,这江少堡也真够厚颜的。 魏嫡眉头大皱,忽向楚枫招了招手,道:“公子可否移位同席?”楼上食客一时纷纷望向楚枫,十分惊讶。 楚枫皱了皱眉,还是站起身子走了过去,一下坐在魏嫡对面,也不作声。 江少堡见眼前这个蓝衫少年貌不惊人,虽有几分英气,但顶多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怎能与自己堂堂震江堡少堡主相比,不由心生不忿,双眉一挑,道: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居府何处,还请赐教!”那语气真是轻蔑不屑之极。 楚枫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过一无名小卒,既不会砸人摊档,也不懂烧人茅屋,更不晓强抢妇女。正所谓道不同也,何必说出名字沾污了少堡主之威名。” 这几句话可真是极尽嘲讽之能事,楼上的食客谁人不知这少堡主所作所为之“好事”,一个个在偷偷窃笑。 江少堡满脸涨红,勃然作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枫奇道:“少堡主以为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少堡勃然大怒,一展折扇,正想发作,转眼一看魏嫡,“唰!”的收回折扇,强将一口气咽了回去,反哈哈一笑,道: “好!好!青山不改,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一摇折扇,冷“哼”了一声,走下楼去了。 魏嫡向楚枫莞尔一笑,道:“多谢公子。”那笑容当真绝美迷人而无半点修饰。 楚枫笑道:“不客气。我还没有谢过姑娘昨日在古荡山拔剑相助之情呢。” 魏嫡微微一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能与这位天仙般的女子同席,楚枫实在欢喜,他取过一杯子,自斟了一杯茶,正要放入嘴边,魏嫡忽开口: “公子……”话至一半,却欲言又止。 楚枫奇怪,问:“姑娘想说什么?” 魏嫡迟疑半响,终于开口道:“公子可否……可否坐回原位?” 声音虽小,但每一个字楚枫都听得真真切切,他霍然站了起来,望着魏嫡,淡淡说了一句: “告辞!” 转身头也不回径直下了楼。 魏嫡朱唇轻启,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作声,只看着他身影,心里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楚枫心中愠恼。刚才他向自己招手,自己没有理会他,现在自己借他来摆脱别人纠缠,却众目睽睽下叫他走开,任谁也受不了,他必是以为自己在耍弄他。 楚枫确实心中愠恼,正所谓少年意气。魏嫡借他来摆脱江少堡,他并不介意,但他万没想到魏嫡竟然又叫他返回原位,这简直是一种羞辱。既然你本来就不想与我同席,何必要叫我过去,你以为长的漂亮就可以随意作弄人么。换着其他女子,楚枫还不会这般恼怒,偏偏是这位西湖初遇,又在古荡山暗助过自己的女子。 他走出望江楼,百无聊赖。 “好小子,终于下来了!” 原来江少堡并没有离开,就在酒楼门口等着,一见楚枫出来,折扇一展,要扑过来。 楚枫心情正郁闷,懒得与他纠缠,看都不看他一眼,举步就走。 “想跑!”江少堡拔腿就追。 楚枫在大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十分从容逍遥,但任凭江少堡把吃奶的力都使出了,又吼又叫,就是追不上。 当然了,凭江少堡那点儿功夫,楚枫就是单起一只脚,也能让他尘都见不着。 江少堡追了一段,连楚枫人影都不见了,又恨又怒,道:“哼,小子,被本少爷找着,一定有你好看!” 他转身刚走了几步,忽又停住,心道:这小子走了,没有他碍着,本少爷正好再去望江楼会谪仙子。”这样想着,心中暗喜,于是又转回望江楼。 谪仙子还在楼上,不过她对面却已经坐了人,一名四十来岁的师太,背着长剑,冰冷着脸,谪仙子坐着对面,一脸恭谨。 江少堡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师太绝不好惹,于是缩回楼下,又有点不舍的回头看了楼上一眼,心道:算了,下次再寻机会,还是找张兄、李兄一道寻春花秋月去。想着就离开了望江楼。 楚枫去了哪里?原来他是去了虎跑泉。 虎跑泉有天下第三泉之称,“龙井茶叶虎跑水”,被誉为西湖双绝,他无论如何也要去品尝一下以虎跑泉之水煮的西湖龙井之茶。 虎跑泉就在数里外白鹤峰下虎跑寺内,很快就到了。泉水果然很清冽,楚枫以手掬水,尝了一口,当真甘甜。他见旁边有一组“梦虎图”浮雕:石床上,有一和尚头枕右手,闭目斜卧,神态安静慈善,两只老虎,正从右侧向入睡的高僧走来,栩栩如生。 旁有一楹联:虎移泉眼自南岳童子;历百千万劫留此真源。 原来这虎跑泉的来历,还有一个饶有兴味的传说。 相传,唐代高僧性空和尚来此,喜欢这里山色灵秀,便住了下来,但因为附近没有水源,准备迁走。一夜忽梦见神人对他说:“南岳有一童子泉,当遣二虎将其搬至此处来。”翌日,他果然看见有两只老虎刨(跑)地作穴,泉水随即涌出,故名为虎跑泉。 楚枫心道:既然来了这里,无论如何也得喝上一口虎跑龙井。正想着,耳边忽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有点熟悉。 楚枫转头一看,哈,正是之前望江楼那个小和尚无戒。 “无戒小师父,你也来了?”楚枫笑道。 “小僧受了师命,要来这里尝一口虎跑龙井。” “哦?”楚枫有点奇怪,正要开口问。无戒又道: “小僧先谢过楚兄那顿斋饭。” 楚枫一听,一拍脑袋,道:“哎呀,那顿饭,我还没有付钱呢!”原来当时魏嫡要他返回原位,他心中愠恼,径自下了楼,竟忘记了自己还没有付钱。 无戒双手合十道:“那施主岂不是与小僧同吃了霸王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楚枫有点尴尬,道:“吃了霸王餐,还善哉,善哉么。” 无戒却道:“施主没有付钱,就是掌柜没有收钱,掌柜没有收钱,就是布施了我们。布施乃六度之首,当然善哉,善哉。” 楚枫笑了,道:“那我以后吃饭不给钱了,就让掌柜的布施布施,好善哉,善哉。” 无戒一本正经道:“施主这样可不要说是小僧教的。” 楚枫笑了。 无戒道:“想不到在这里又遇着施主,果然施主与小僧有缘。” 楚枫笑道:“你不会是想拉我去当和尚吧。” “阿弥陀佛,心中一念便是缘,施主当不当和尚也一样。” “也许还真有缘,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一尝虎跑龙井,就是不知道哪里有。” “阿弥陀佛!”两人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佛号。一位老和尚不知何时以已经站在两人身后。这老和尚须眉皆白,一脸慈善,穿着一件深赭色僧袍,看模样似乎是寺中主持。 无戒连忙双手合十道:“弟子无戒拜见慧空主持。” 楚枫也连忙行礼道:“在下楚枫见过主持。” 老和尚显然认识无戒,道:“无戒,你不在少林寺,怎跑来这处?” 无戒恭谨道:“师父让弟子来尝一口虎跑龙井。” 楚枫连忙道:“老道士也是让在下来尝一口虎跑龙井。” 慧空微微一笑,道:“你们随我来。” 两人随着慧空主持入了禅房,盘膝坐下,已觉茶香袅袅。 慧空为两人倒了一杯茶,道:“老衲正好煮了一壶龙井,你们尝尝。” 无戒尝了一口,慧空问:“怎样?” 无戒答:“既不失泉水之清甜,又不失龙井之甘郁,好茶!” 慧空微微一笑,又问楚枫:“楚施主以为如何?” 楚枫也尝了一口,挠挠头,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我不知如何描述。” 慧空也微微一笑,道:“施主不说,却是说了。” 楚枫道:“老道士说虎跑龙井乃茶中上品,须同时得虎跑之泉水和西湖之龙井,今日终于可以一尝了,当真妙不可言。” 慧空道:“施主也是茶道中人。” 楚枫笑道:“我只会喝,不会煮,主持才是茶道中人,不知主持用何方法煮出如此香妙之茶。” 慧空道:“老衲随意而煮,并无定法。” 楚枫哈哈笑道:“那茶味岂不是会随意而变。” 慧空道:“施主是得老衲煮茶之真意了。” 楚枫挠挠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无戒道:“随口便是随意,随意便是真意。” 楚枫耸耸肩,笑道:“我可没有这般高深禅意。” 慧空忽道:“楚施主,老衲观你,印堂暗生晦涩,恐怕将有无妄之灾。” 楚枫鄂然,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印堂,即两眉之间,道:“不会吧,老道士常说我印堂饱满、光泽红润的。” 慧空微微笑道:“印堂为人之命官,精气元神所聚,随时运而变,施主要小心。” 楚枫不以为然道:“我下山才没多天,人也认识不了几个,那能有无妄之灾!” 慧空道:“无妄者,始料之不及者也。老衲不过随口说说,施主也不必放在心上。” 品过茶,楚枫和无戒离开了虎跑泉。 楚枫问:“无戒小师父,你准备去哪?” 无戒道:“我要回少林,回复师命。” “啊?你师父真的让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尝一口茶?”楚枫十分奇怪。 “正是,小僧开始也不甚明白,现在却明白了。” “明白什么?”楚枫更觉得奇怪。 无戒双手合十,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楚枫笑了,无戒也笑了。 …… 第16章 摸金兄弟 第16章摸金兄弟 是夜,月明星希。魏嫡又来到了西湖,只见湖面波光粼粼,岸上树影重重,斑驳陆离,别有一番清幽素雅。魏嫡徘徊在树影下,西湖夜月下的静逸恬雅,令她心驰神醉。 她信步走上苏堤,两边柳影纤纤,随风拂抚。她静静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对岸 远处忽然人影一闪,掠入了树林中。魏嫡暗吃一惊,此人轻功之高,当不在自己之下。她一展身形,追了过去,掠入了树林。 当她看清那人身影时,更加惊骇,那人竟然双手各提着一名彪形大汉,却依旧行走如飞。轻功之高绝,令人瞠目结舌。 那人掠至一隐蔽处,“砰!砰!”两下将手中两名汉子丢在地上,冷冷问道:“我再问一次,说不说?”声音尖细怪异,甚至有点刺耳。他穿着一身宽大黑袍,一直拖至脚跟,头发蓬松散开完全遮住了脸,只露着两只灰暗阴冷的眼睛,闪着阴邪的异光,十分恐怖。 魏嫡虽看不出这黑袍人是谁,但她马上认出地上那两名汉子,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摸金兄弟! 所谓摸金,就是盗墓。 传说三国时曹操设置摸金校尉,专门发掘坟墓盗取财物,“摸金”一词也源自于此。当然这只是传说,未必为真。 摸金兄弟身手不凡,盗墓无数,不乏惊世之作。最出名的是他们竟发现了战国时期楚平王的第三石椁! 相传春秋战国时,楚平王恐人盗其墓,乃令石工五十余人于一湖底砌造疑冢,又恐他们泄漏,冢成之后,将石工尽杀冢内,独一老汉私逃得免。后来吴国在伍子胥、孙武带领下几灭楚国,因伍子胥一家为楚平王所杀,为报大仇,伍子胥“倒行逆施”,决定掘出楚平王之尸体解恨。 当时伍子胥经那逃出的老汉指点,先涸干湖水发凿,于湖底起得一石椁,棺内只有衣冠,乃是疑棺,随后又在疑棺下起出真棺,遂得楚平王之尸,鞭之三百。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伍子胥掘墓鞭尸! 但是,传言楚平王是建了三处石椁,最后一处石椁不但存放着大量金银财宝,更有一样楚国的传国重器,以为陪葬。但后人无论如何发掘,都找不到最后一处石椁。 摸金兄弟不但发现了此石椁,还成功打开了这具尘封数千年的石椁,这事在摸金门、搬山门、卸岭门、发丘门四大盗墓门派中引起了极大轰动。不过没人知道摸金兄弟从石椁中得到什么,摸金兄弟也绝口不提。 摸金兄弟盗墓一生,但最让他们遗憾的是,他们发现了真正的秦始皇陵,却穷尽一生精力,始终无法进入,引为毕生憾事。 他们长年盗墓,因此练就一身卓绝的轻功和绝妙的潜藏本领,想不到今日却栽在了这个神秘的黑袍人手上。 摸金兄弟身上衣服还泥迹斑斑,似乎刚刚才盗墓出来,他们瘫在地上,听黑袍人喝问,其中一个道:“就算你一掌结果了我们,我们还是那句话。”听他语气,似已是受了伤。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们?”黑袍人阴冷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嘿嘿嘿嘿。”那几下嘿笑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摸金兄弟胆大是出了名的,但一听这黑袍人嘿笑之声,竟然露出了恐惧之色,道: “前辈,就算你得到它,没有我们引路,也别想打开……啊!” 两人突然惨叫一声,黑袍人两只血爪笔直地插进摸金兄弟心口,直没至手腕。他们眼珠都凸了出来,死死盯着黑袍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猝然出手。 黑袍人双手一剜,“哗叻”一声,竟硬生生将两人的心挖了出来。 魏嫡的心“砰”的跳了一下,浑身汗毛倒竖,想不到黑袍人手段如此凶残,最可怕是他出手竟毫无征兆。 黑袍人望着手上两个血淋淋的心,摇了摇头,似乎有点失望,然后“卟”的丢在地上。“嗤!”他用手掌划开其中一人的小腹,将两只手指伸了进去,夹了一样什么东西出来。魏嫡几乎要吐出来,身子不禁颤了一下。 黑袍人接着在另一人身上搜索了一遍,似乎还想搜出什么,但并没有发现,他有点失望,手掌一举,又要向那人小腹划去! 魏嫡急忙调转头去,黑袍人双眼邪光一闪,“嘿嘿”阴笑了两声:“既然看到了,还不出来?” 魏嫡闪身而出,黑袍人把手放在嘴边,轻轻舔着手指上的鲜血。魏嫡强忍恶心,道:“他们已无还手之力,前辈为何还如此残忍?” 黑袍人目光扫向魏嫡,双眼登时露出阴邪淫亵之色,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直教人不寒而栗。 “好标致,真美。你就是江湖上称为天下第一仙子的谪仙子?嘿嘿,真是美。” 魏嫡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又问:“你为何要杀他们?” “你的心一定很美,很好看,很漂亮。”黑袍人双眼盯着魏嫡心口,眼神甚至带有欣赏之色。 强烈的不安让魏嫡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但黑袍人却跟着踏前了一步,魏嫡甚至看不到他双脚曾经动过。 不祥之兆在魏嫡心中生起,她正要再问,黑袍人却又开口了: “你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们么?……”他本来正说着话,却突然出手了,毫无征兆,身形一闪,手掌一插,恍如利刀一般直插魏嫡心口,又快又狠又突然。 好在魏嫡见过他出手,始终全身戒备,身形倏地飘开数尺,虽是避过,却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凌波微步?嘿嘿!” 笑声中黑袍人已闪至魏嫡身前,一掌削下。魏嫡一扭腰,堪堪闪过。黑袍人根本不容她喘息,手掌已化成血爪直抓她心口。 魏嫡娇喝一声,凌空而起,翻身落于数丈外,不过她落下时,黑袍人身形也闪至,五指恍如钢勾插出,魏嫡娇躯倏地横移数尺,黑袍人抓手变掌又切向她小腹,魏嫡惟有再倏地横移两尺,黑袍人手掌又化爪,抓向魏嫡咽喉,魏嫡惟有再横移一尺。 黑袍人知道魏嫡已经真气不继,阴笑一声,手掌直拍而出,凶猛凌厉。魏嫡确实无法再施展其绝妙身法躲避,惟有娇喝一声,运起全身真气,一掌迎上去。 直到这时黑袍人还只是以单手攻击,而魏嫡甚至还没有机会拔剑。 “砰!”一声巨响,魏嫡被震飞数丈,摔在地上,不过她马上站了起来,冷眼逼视着黑袍人。她没有伸手去拔剑,不是她不想拔,而是她现在体内真气激荡汹涌,她绝不能让黑袍人察觉她有异样。 黑袍人本想马上进逼,忽见魏嫡似若无其事站了起来,马上顿住身形,颇为惊讶注视着她。 两人对望着,谁都没有动。 “内功不错!”黑袍人忽说了一句。 魏嫡没有作声,她不敢开口,但她不开口,黑袍人笑了,双掌陡然一分,双眼闪着豺狼一般的残忍,扑向魏嫡。魏嫡站在那里,毫无反抗之力。 …… 楚枫也来到了西湖,因为望江楼的掌柜告诉他,西湖的月色也是很美的。 他来到了昨日他放浪狂歌之处,举头眺望,湖面波光粼粼,没有船舫,也没有琴音,却另有一番清幽景致。 他不由想起了魏嫡,撑着油纸伞,飘然而来,飘然而去。当时自己居然对着她肆无忌惮调侃咏唱,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会这样么?他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很天真,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第一次展露笑容一般,没有夹杂任何东西。 他想起了古荡山上,当自己知道是她拔剑相助,几乎有点受宠若惊,以至结舌词穷。他又笑了,然后想到了日间在望江楼之事,不由又有点难过。 他想起了下山前老道士对他说的话: “小子,我看你模样还顺眼,下山后一定有不少女子看上你,你可不要太贪心,十个八个就好。” 看来事情并不如老道士所料,楚枫苦笑了一下。 他也信步走上了苏堤,两边柳絮飘飘,丝丝荷香顺着柔风从湖面送来。他并没有走过对岸,而是停苏堤上,夜月下西湖的清幽静逸同样令他心驰神醉,然后似乎听到一丝呼喊。 …… 第17章 先天导引 第17章先天导引 树林中,黑袍人阴笑着向魏嫡扑去,魏嫡心直往下沉,她想起了师父无意中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你注定一生苦命!”心底油然生起一丝哀伤,闭上了双眼。 黑袍人扑至一半,眼光突然一闪,忽的顿住身形,犹豫片刻,一转身,几个起落竟消失去了。 魏嫡又惊又讶,再支持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软瘫在地上。她顾不上许多,马上盘膝而坐,凝神运气,因为再迟半刻,自己一身武功就要废了,黑袍人刚才那一掌确实非同小可。 但就在她刚运起滴水诀时,有脚步声忽向这边走来。她大吃一惊,现在不能收功,也不能动,甚至口不能言,等于任人鱼肉。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不敢想象,心直往下沉。 “嗖!” 一条人影闪至魏嫡身前,一身蓝衫,背着古剑,一脸惊愕神色,看上去还有几分傻呆气,正是楚枫! 魏嫡一见楚枫,竟不由长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原来那黑袍人是察觉有人赶来,才突然离去,放过了魏嫡。当然,如果他知道魏嫡已经身负重伤,而来人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未必就轻易离去。 楚枫见魏嫡盘坐在地上,又惊又喜又奇怪,想不到在这里又遇上这位天仙般的女子,望江楼那点气恼早就抛至九霄云外了。 他见魏嫡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言不语,口角渗着血迹,转眼又见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以为她必是与那两人拼搏来了,连忙问:“你受伤了?”语气十分关切。 魏嫡眉头一皱,大为郁闷:难道你看不出我正在运功调息,不能说话的么? 楚枫确实不知,原来他修炼的运气调息方法可以随收随放,且无须固定姿势,完全随意。他更不知道绝大多数门派的运功心法是不能受打扰的。 他见魏嫡没有作声,还只道她是伤的很严重,开不了口,登时紧张道: “你伤的很严重么?” 楚枫见魏嫡眼珠转来转去,不似有生命之忧,忽的一拍脑袋道: “我知道了,你是被点了穴,所以不能动,不能言!” 魏嫡一听,几乎被气昏过去,若非在古荡山上她见识过这小子有股傻气,还真以为他是在故意作弄自己。 楚枫见魏嫡眼珠一个劲地转,还以为自己想对了,得意道:“果然是给点了穴道,可惜老道士没有教过我点穴解穴,我帮不了你解穴了。不过你放心,我听老道士说过,就算被点了穴,一般过一、两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的。” 魏嫡又好笑又好气又无奈,这小子竟然连点穴解穴这般基本的手法都不会!还幸好他不会,否者要在自己身上乱摸乱拍一通。 她向楚枫眨了眨眼,意思是叫他守在自己身边,好让自己继续运气调息。 楚枫那能会意她这一眨眼所包含的深意,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乃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 魏嫡十分无奈,惟有又眨了眨眼。 楚枫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忘了,你不能说话。这样吧,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是的你就眨眨眼。” 魏嫡只好又眨了眨眼。 “那你想说什么?”楚枫问。 魏嫡几乎又被他气昏过去,眼定定瞪着他。 “哎呀,我又忘了,你不能说话。”楚枫想了半响,才问: “你是不是想我帮你忙?” 魏嫡连忙眨了眨眼。 “想我帮你啥呢?”楚枫喃喃道,又想了半响,忽一拍脑袋,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想我做什么了?” 魏嫡心中一喜,以为他终于明白自己意思了。谁知楚枫却道: “你一定是觉得闷着,想让我解解闷。这也难怪,手脚不能动,又不能说话,一定很难受。我小时候不听话,我娘也这样罚我,连眼都不许眨呢,只能在心里一个劲的念口诀,不知多难受。不如我给你讲几个笑话让你解解闷?” 魏嫡真是又气又急又好笑,自己现在最须要的是平心静气运功调息,他还要说笑话逗自己,要让自己走火入魔吗! 她情急之下一个劲的眨眼,楚枫一见,还以为猜对了,欢喜道: “我武功虽不怎样,但我说笑话可有一手,你认真听好了。咳,咳。” 楚枫还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 “话说有一位衙役要送一份紧急公文去州府,县官怕他去得慢,就拨了一匹快马给他。这衙役就牵着马上路,有人问他:‘如此急事,怎不乘马?’那衙役答道:‘六只脚走路,岂不快于四只脚?’” 魏嫡几乎要笑出来,体内真气一阵翻腾,连忙守住心神。 楚枫看出魏嫡想笑,更加欢喜,道: “还有更好笑的。张三对李四说:‘我家有一面鼓,每击之,声闻千里!’李四就说:‘我家有一头牛,在江南喝水,头直伸至江北!’张三摇摇头,道:‘那会有这样大的牛?’李四就答:‘没有这样大的牛,怎蒙得你家这一面鼓?’” 魏嫡几乎又要笑出来,心神摇荡。 楚枫更加起劲,道:“第三则更好笑呢,话说……” 他突然顿住,因为他看到魏嫡脸色越来越苍白,口角还开始渗血,原来魏嫡开始压不住体内的真气了。 楚枫大惊失色,道:“你怎么了?莫非真的受了重伤?” 他见魏嫡既不眨眼,也不转眼珠,只直直看着自己,猛然惊呼道: “莫非你中了失心掌?” 失心掌乃江湖一种极邪门的武功,中掌者心跳全无,但却有呼吸气息,甚至还可以如常走动,与常人无异,不过三个时辰后必死无疑。 楚枫急忙伸手执住魏嫡手掌,只觉得其手心温暖柔润,绵绵无骨,又用手摸了摸她前额,自言自语道:“手心温润,也未发热,不似中失心掌。” 他边说着侧头将脸贴去魏嫡心口,要听听她心跳! 魏嫡大惊失色,男女授受不亲,这还了得!她情急之下,娇叱一声,右手一划,楚枫惊惶中把头一闪,还是慢了点,“嗤!”脸上已被魏嫡小指指甲划了一下,马上留下一道微弯的血痕。 楚枫正惊愕之际,魏嫡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真气如缺堤洪水,迸发着乱冲乱撞,一下子散乱成无数道。她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双手无力垂下,身体软绵绵向前倾倒。 楚枫心中剧震,急忙扶着她香肩,见她脸色惨白,眼神也失去了灵秀神采,一探脉息,凌乱不堪,惊呼道: “原来你走火入魔了,怎不早说?” 魏嫡无奈地苦笑一下:我走火入魔,还不全都因为你? 楚枫急忙盘坐在魏嫡对面,左手抵住她左手掌心,右手抵住她右手掌心,成交叉模样,然后喊了一句:“先天导引,逆转乾坤!” 魏嫡马上感到有一道真气从左手掌心传入自己体内,她不由又苦笑一下: 别说是楚枫,就是自己师父亲自到来施救,也是无能为力,自己今次就是保住性命,也是一辈子不能动,不能言,当真比死还难受。 不过令她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楚枫传入自己体内的那一道真气极为纯正,恍如先天所有。这道真气并没有强行收聚自己体内四散凌乱的真气,而是不断游走于自己四肢百骸,所到之处,附近散窜的真气亦随之流转,好似受到招吸一般。 楚枫源源不断的向魏嫡体内灌输真气,到最后,魏嫡惊骇地发现,楚枫竟把自己一身真气全部输入了自己体内,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真气被练武之人视为比生命还重要,这简直疯了。 如今楚枫不过是一具空壳,几乎一只蚂蚁也能踩死他。魏嫡震惊的看着他,楚枫只笑了笑,有点傻气,也有点天真。 楚枫的真气在魏嫡体内游转一周天后,从魏嫡右掌传回楚枫体内,魏嫡惊愕地发现,自己那些跟着流转的真气也随之流入楚枫体内,她本能地尝试去阻止真气外泄,马上察觉楚枫面现痛苦之色,她吃了一惊,连忙放松心神,任由楚枫施为。 体内真气一下流入了楚枫体内,魏嫡觉得身子变得空空荡荡,感觉有点奇异,好像是自己的,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她突然察觉,自己似乎能感受到楚枫在想什么,但不甚明显,隐隐约约。 魏嫡正想着,真气又从左手掌心传入自己体内,依旧是楚枫的真气引领着,紧跟着的是自己那些散成无数道的真气。魏嫡惊奇发现,自己那些散乱成无数道的真气开始凝聚起来。真气在两人体内每流转一次,自己那些真气就凝聚一些,到最后竟重新汇聚成一体,而且每流转一次,还浑厚一分。魏嫡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 现在,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楚枫的意识,她也知道楚枫同样能感受自己的意识,两人仿佛变成同一个人,意识、想法甚至感觉都能互相感知。魏嫡双眼亦恢复了往昔神采,且更加皎洁灵秀。 不过让魏嫡奇怪的是,两股真气还在不断流转,且越转越快,没流转一次,就增强一分,纯厚一分。魏嫡心道:莫非他想借此增进功力? 但两股真气越转越急,越转越猛,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魏嫡终于察觉,原来连楚枫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停止真气流转! 两人一时凶险万分,再这样下去,必有一方首先会支持不住真气冲击,浑身迸裂而死!最大可能是楚枫,因为他的修为毕竟要比魏嫡差很多。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等两股真气都流入自己体内时,就突然撤掌,这样两股真气就留在自己体内,如果能将两股真气融为一体,功力还成倍增长,这是任何练武之人都梦寐以求的。不过这样做,另一方会因为失去真气而顿成废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楚枫和魏嫡都知道这种方法,都没有这样做。 形势越来越凶险,楚枫神情变得有点怪异,魏嫡知道他开始抵受不住两股真气的强大冲击。 魏嫡忽然向楚枫嫣然一笑,这一笑简直让天上的明月也黯然失色。原来她暗下决定,等自己真气一注入楚枫体内,就不惜一切撤掌,即使失去一身真气也在所不惜。 她心念一动,楚枫马上感觉到了,这时魏嫡的真气正要注入自己体内,他突然右掌向内一引,身子骤然向后一仰,楚枫突然撤掌,凝聚于魏嫡右掌的真气无处宣泄,惟有带着她右掌“轰”的击在楚枫身上。 楚枫那一引一仰虽已是巧妙之极,但不过亦仅能卸去部分掌劲,他仍然被击飞数丈,“轰”的重重撞在一颗树上,“咧”一声,竟连树都撞断了,再“啪”的重重摔落地上。 “哇!”楚枫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魏嫡大惊失色,飞身一跃,俯身扶起楚枫,见他苍白,双目失神,急问:“你怎么了?” 楚枫却一手推开她,飞身掠入树林深处,只留下一句: “不要跟来!” 魏嫡茫然望着他的身影,不知什么滋味。被人这样一手推开,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好受,况且她还是天下第一仙子。 第18章 一指留痕 第18章一指留痕 楚枫寻至一僻静处,脚步已十分踉跄,他五脏六腑伤得极其严重,简直碎了一般。他扯去上衣,深吸一口气,平了平起伏不定的心神,然后两脚自然分立,双眼微微合上,慢慢收敛身心,调整呼吸,然后双手开始缓缓舒展地在胸前划着圆弧,心中默运口诀。 不一会,他头上慢慢聚起一团气,这团气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色无形,但能感受得到,极之灵秀,在楚枫头上盘绕一会后,徐徐注入楚枫头顶,然后流经他四肢百骸,不断滋润着他伤重的五脏六腑,再从脚底涌泉穴释出,飘散无形。 这些灵秀之气源源不断注入楚枫体内,流转于他全身,他面色慢慢转为红润,双眼也开始回复往昔的英气神采。 半个时辰后,他头上之气渐渐散去,楚枫长吁一口气,心道: “老道士这导气之法果然妙用无穷,如此严重的内伤,竟然没事,实在神奇,不知为何再三叮嘱不能让人看到,又不可以随便用,非到万不得已才能使用?” 楚枫试着运了运气,惊喜地发觉体内真气盈厚了许多,而且还有一丝真气,跟着自己真气流转,这丝真气并非自己所有,十分纯洁柔绵,是魏嫡的真气。大概是当时自己撤掌前,魏嫡已有一丝真气冲入了自己体内。 他现在还只能提起一成功力,毕竟魏嫡那一掌倾注了她全身的真气,不死已属万幸,没有数日功夫,这内伤也不可能全好。 他摸了摸脸,有点痛,还有血迹,正是魏嫡留下的那道指痕,不算深。他笑了笑,自嘲道:“算了,自己也不是很英俊,留下道指痕也无所谓。” 他穿回衣服,擦去身上的血迹,离开了。 楚枫返回望江楼,一进门,就见到望江楼的掌柜正噼噼啪啪的拨弄着算盘。 “刘掌柜,还在算帐?”楚枫喊了一句。 这掌柜姓刘,四十余岁,有些小胡子,为人十分和气,还挺热情。他有一个小儿,十一、二岁,十分乖巧,平日闲着就帮忙端菜捧酒,很讨人喜欢。小儿胸前总挂着一个很大、很特别的平安符,是刘掌柜在他满月时,专诚去灵隐寺求的。自从求得这平安符,就一直挂在小儿胸前,从未解下。 楚枫虽然昨天才搬进望江楼住,但已经跟这刘掌柜很熟了,尤其是小儿,楚枫还把古剑给他耍了一通。当时楚枫要开一间厢房,小儿在柜台边盯着他背后的古剑瞧个不停,大概是没有见过这般古旧的背剑,楚枫见他机灵,就把剑给他。小儿拿着剑一个劲乱舞乱耍,高兴的不得了。 当下刘掌柜一见楚枫,便笑道:“楚公子,您回来了?西湖夜景不错吧?……啊,公子脸上怎么……” 楚枫笑道:“没什么,不小心被柳条儿划了一下吧了。刘掌柜果然说得不错,西湖夜色当真别有趣味。” 刘掌柜高兴道:“来游西湖,如果不赏西湖夜月,也是一大遗憾。我见公子气度不凡,胸怀豁达,故多口提了一句。” “掌柜真有心,小儿睡了?”楚枫问。 “睡了,今晚不用吵着公子耍剑了。”刘掌柜笑道。 “没关系,他喜欢耍,就把剑给他耍个够就是,我看小儿很有练武的资质。” 刘掌柜笑了笑。 楚枫忽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哎呀,刘掌柜,今儿早上的饭钱我还没付呢。”说着就要伸手入怀掏银子。 刘掌柜连忙摆手道:“不用了,那饭钱已经有人帮您付了。” “啊?谁帮我付?”楚枫十分奇怪。 “就是那位与公子打招呼,又邀公子同席的姑娘。”刘掌柜答道。 “是她!”楚枫真是想不到。 刘掌柜忽故作神秘向楚枫招了招手,示意楚枫靠近过去。 楚枫就走过去,刘掌柜小声道:“公子,那位天仙般的姑娘也住在楼上哩。” “哦?”楚枫有点意外。 “我见她与公子打招呼,又邀公子同席,想必与公子识得,就开了一间与公子隔壁的上房给她。”刘掌道。 楚枫心下好笑,道:“我和她之前只在西湖见过一面。” 刘掌柜“呵呵”笑道:“西湖可是有情人相会的好地方。” 楚枫笑笑,随口问:“她是今天才住进来的?” 刘掌柜道:“她是今早儿吃完饭才住进来的,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位师太,好像是她的师父,一脸凶冷。” 楚枫没有再问,转身正想上楼。 刘掌柜忽又压着声音道:“公子,今儿早上您不该出言得罪那震江堡的少堡主。” “哦?”楚枫转回身子。 刘掌柜又道:“震江堡在杭州很有名望,江老堡主好客仗义,不过他的儿子却无恶不作,睚眦必报!我这酒楼就吃过他不少亏!” 楚枫笑道:“他这等货色,我还未放在眼里。” 刘掌柜道:“他武功虽不怎样,但他身边有两个帮凶,出了名是杭州二恶,身手颇为了得,听说是得过高人指点。” 楚枫还以为他是说另外两个阔少,不以为然道:“我行正走正,还怕他来找我?就是阎王爷来找我,我照样把他蹬回去!” “唉,俗话说,猛虎不压地头蛇,公子还是小心点。” “多谢掌柜,我会的……”正说着,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十分洪亮,楚枫笑道,“哎呀,游了一晚西湖,肚子直打咕噜,掌柜请弄几个小菜送来房间,最要紧是备上一壶好酒。” 刘掌柜笑吟吟道:“公子肚容天下,口纳千杯,我还不知道么?我就亲自为公子烧几个拿手小菜,再配上一壶余杭最有名的上好蓬莱春。” “那就有劳掌柜了。”楚枫笑着上了楼。 …… 在楚枫厢房隔壁,魏嫡正和一位师太相对而立。这位师太便是魏嫡的师父,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冷月师太。冷月师太脾气火爆,疾恶如仇,一旦出手,毫不留情,连正道中人也怕她三分。 魏嫡是她唯一一位弟子,也是滴水剑派唯一传人。魏嫡剑法轻柔灵秀,从容不迫,有如大海般绵绵,与她师父冷月狠辣凌厉的剑法截然不同。因此,江湖上普遍猜测,魏嫡修炼的是滴水剑派的最高心法——滴水诀。 事实上,历代滴水剑派传人中,真正能修炼滴水诀的也不过寥寥数人,魏嫡是数百年来又一位修炼滴水诀的传人,单是这一样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魏嫡和冷月对望着,“出手!”冷月喊了一句。 魏嫡随即右掌拍出,直取冷月左肩。冷月身形不动,左手一拨,拨开来掌,顺势反抓魏嫡肩膀。魏嫡一收肩,手掌斜切冷月小腹,冷月手肘一格,再反切魏嫡心口。魏嫡一闪身,右手化指直点冷月眉心,冷月两指一夹,魏嫡手指点至中途,倏地化掌直拍冷月下腹,冷月依旧身形不动,一收腹,跟着一掌反拍出去。 两人快如闪电般一下过了十余招。魏嫡本在冷月左侧,倏地消失,闪至冷月右侧,正是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她右掌猛然拍出,冷月也一掌迎上。 “啪!”魏嫡被震开数步,冷月也移了一小步。两人随即收了掌,冷月点点头道:“今次你二十招不到就逼开了我,不错。你功力似乎增进不少。” 魏嫡连忙道:“是弟子一时侥幸。弟子这段时间日夜勤修,不敢稍有怠慢。” 冷月心下疑惑:就是再日夜苦修,也不会进步这般快,不过也没有在意,道: “很好。不过你今次把我逼开,全仗功力骤然增强,对滴水诀的领悟还没有突破,你还得勤加苦练。” “弟子知道。师父,弟子碰到一个黑袍人,武功深不可测!” “哦?” 于是魏嫡就将今晚遇到黑袍人之事说了,不过,她不敢说出遇上楚枫这一段,只说黑袍人杀了摸金兄弟后,与自己过了数招,就忽然离去。 冷月道:“听你这样说,那黑袍人武功恐怕还在我之上。江湖上有那一号人物如此凶残!嫡子,你有没有看到他在摸金兄弟身上取出了什么?” “弟子看不清楚,听摸金兄弟语气,似是用来打开什么的。” 冷月沉吟道:“摸金兄弟竟不惜将那东西藏于身体之内,看来必是极其重要之物,莫非是作盗墓之用!” 魏嫡道:“摸金兄弟说过,没有他们引路,就算得到那样东西也别想打开,却不知是打开什么。” “嗯,这事我自会查。嫡子,我听说你在古荡山暗助一小子破了鬼子先生的棋局?” 魏嫡连忙道:“那不过是一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卒,我只不忍见他在当众出丑,所以才出手相助。”听她语气颇有点诚惶诚恐。 “不过我听说你们在西湖已见过面?”冷月又问。 “那日我游赏西湖,刚好与他见过一面,我跟着就离开了,弟子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嫡子,世间男子多是负心之辈,你要记住!” “弟子明白!”魏嫡连忙答应。 “嗯。” 冷月点了点头,又道: “你目下武功虽高,但离真正绝顶高手还相去甚远,今晚你遇到的那个黑袍人便是例子。幸亏他急着离开,否者你根本逃不了。你要勤些练功。” “弟子知道!” 魏嫡答着,心中忖道:师父说的没错,若非那小子突然撞来,我早被黑袍人杀了。不知他现在怎样,那一掌凝聚了我全身的真气……”想着眼中不由现出担忧神色。 “怎么了?”冷月察觉魏嫡神色有异,问。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会再碰到那黑袍人。”魏嫡连忙掩饰过去。 “你身怀凌波微步,只要小心点,谁也奈何不了你。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冷月一拂,房间一下熄灭了灯火。 …… 楚枫在隔壁房间,当然听出刚才两人在过招,甚至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到魏嫡向她师父说出黑袍人之事,却只字未提自己,心下郁闷: “自己到底舍命救过她,她怎不在师父面前提一下自己!” 跟着他又听到魏嫡说自己不过是一无名小卒,更加郁闷,虽然自己确实是无名小卒,但到底心里不爽。 他又忖道:看来她师父对她很严厉,还不许她随便与人交往,真是霸道,怪不得刘掌柜说她师父一脸凶冷,那语气就冰冷得很。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19章 小儿逗趣 第19章小儿逗趣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楚枫才起床。他伸了伸懒腰,试运了一下气,惊喜的发觉内伤已好了不少,真气竟能提起两、三成了。他十分惊讶,看来那导引方法确实不可思议。 楚枫在房间踱了几步,舒展了一下手脚,肚子“咕噜咕噜”作响起来。 他拍拍肚子,笑道:“就知道你又要不安分了。” 正准备出去吃点东西,“咯咯”响起两下敲门声,楚枫打开门,一个小男孩正站在门外。这小男孩十一、二岁,两眼精灵,胸前挂着一个很大、很特别的平安符,双手托着铜盘,上面放着几样早点,笑嘿嘿望着楚枫,十分可爱稚趣。 楚枫一见,笑了,道:“小儿,这般早。” 原来这小男孩就是刘掌柜的儿子。 小儿道:“我特地拿早点来给公子用,公子一起床肚子就会直打‘咕噜’”。 “你倒是精灵。” “我一早就在公子房间外候着,刚才听到‘咕噜’声响便知道公子起床了。”小儿一边说一边把早点放在桌上。 楚枫笑道:“我看你是一心想要耍剑吧,好!给你耍个痛快!”边说边“铮”拔出长剑,递给小儿。 小儿登时两眼生光,接过长剑一脸羡慕道:“公子拔剑那‘铮’一下,真是帅气!” 楚枫哈哈笑道:“你长大后,比我还要帅气呢。” 小儿拿着古长剑,欢天喜地在房间舞弄着,他一只手力气不够,只能用两只手来舞,虽是吃力,却是兴致勃勃。 楚枫坐在桌子旁,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饶有兴味看着。 小儿乱挥乱舞了一会,早已浑身大汗,直喘着气,几乎连剑都举不起了,楚枫也刚好吃完了最后一块糕点。 小儿喘着气把剑交回给楚枫,楚枫还剑入鞘,笑问:“怎样,过不过瘾?”小儿用力点着头道:“真好玩,真过瘾,就是剑沉了点。” 楚枫笑道:“平时多端点菜,就有力气了。” “真的?!”小儿瞪大眼睛,信以为真。 “当然,我小时候就是经常帮娘亲端菜,才有这般力气。”楚枫信口扯道。 “公子家也是开酒楼的?”小儿惊奇问道。 楚枫挠挠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娘煮好了饭菜,都是我端出去的。” 小儿笑了,忽看到楚枫脸上那一道指痕,奇问: “公子,你脸上怎多了一道指痕?” 楚枫用手摸了摸,问:“怎样,是不是很难看?” 小儿摇头道:“不是,看上去公子还更帅气!” “哦?小孩子可不许说谎啊!” 小儿连忙道:“真的!公子看上去真是帅气!公子,你那指痕怎么弄的?” 楚枫眨眨眼,道:“你想知道?” 小儿用力点点头。 楚枫把口凑近小儿耳边神秘兮兮道:“是一个姑娘划的?” “啊?一个姑娘?她为什么要划你?”小儿十分惊奇。 楚枫又神秘道:“大概是喜欢我了。” “啊?喜欢公子怎么还会在公子脸上划一道疤痕?”小儿更加惊讶。 “嘿,女人心思谁人能猜透!你记住了,日后你长大了,要是有哪一位姑娘咬你一口,或划你一下,就是喜欢你呢!” 小儿瞪着眼睛,半信半疑。 楚枫心里偷笑,小孩子就是好逗趣。他道:“小儿,你这么喜欢舞剑,不如改天我送你一把剑,让你好天天耍弄?” “真的?”小儿又惊又喜,道:“我天天这样耍,能像公子这般厉害么?” “当然,比我还厉害,你起床可比我早!” “真的?”小儿瞪大眼珠。 “当然是真的,你没有听过闻鸡起舞么?古时侯有个人每天一听到鸡啼就起床舞剑,终于让他练就一身好剑法,还当了一名大将军!” “公子也是每天闻鸡起舞么?”小儿天真问道。 “这个……咳……咳……”楚枫干咳两声,有点尴尬道:“这个……通常一般如无意外……是的,不过……有时听不到鸡啼也是在所难免……” “公子今早没有闻鸡起舞,是没有听到鸡啼声么?”小儿又天真问道。 楚枫唯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脸都有点红了,连忙岔开话题道:“你记住别贪睡懒觉,将来一定比那个闻鸡起舞的家伙还要厉害!” “不如公子教我舞剑,收我为徒?”小儿乘机道。 楚枫挠挠头,道:“这可不行,我还没有一大把长胡子,怎好意思当你师父!” “公子要长出一把长胡子才能收徒弟么?” “那当然,你没看到那些当师父的都有一大把长胡子么?况且我马上就要离开,教不了你。” 小儿听得楚枫马上要离开,眼中露出不舍神色,问:“公子以后还会来杭州么?” 楚枫拍拍小儿脑袋,道:“会的,下次来我就送你一把好剑!” “公子说话可要算数。” 小儿收拾好碗筷,走出房间,不忘回头道:“公子可不要告诉我爹,否则他又说我打扰着公子。”说完就急急下楼了。 楚枫也下了楼,刘掌柜正在柜台噼噼啪啪拨弄着算盘,一见楚枫下来,马上笑道: “公子,昨晚好睡吧?” “很好,刘掌柜那壶蓬莱春真是好酒!妙品!”楚枫笑着答道。 “公子喜欢就好,我那小儿今早没有打扰公子吧?”刘掌柜又问。 “没有,乖得很,一早就给我送糕点来。” “那就好。公子打算去逛逛么?” “没错,我准备四处逛逛,刘掌柜可再有什么好地方介绍?”楚枫随口问。 谁知刘掌柜又神神秘秘向他招了招手。 楚枫于是走近过去,刘掌柜又压着声音道:“我介绍公子一个好去处,来杭州的王孙公子没有不去那的。” “什么地方?”楚枫问。 “惜香楼。” “惜香楼?”楚枫很是惊奇。 “就是怜香惜玉。” 这下楚枫听明白了,有点憨憨笑了笑。 刘掌柜又道:“这是杭州最出名的青楼,公子没有听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么,公子要去只须转过两条街,很容易找,绝对不会迷路!” 楚枫尴尬笑了笑,一时不知说什么。 刘掌柜一看,明白了,笑道:“我见公子洒脱不羁,想着公子必是风流多情之人,所以又多口说了一句,公子可别在意。” 楚枫笑道:“如果我能找着,我就上去流连一番,看是不是真如掌柜所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刘掌柜笑了,忽又小声道:“公子出去要小心,今儿一早我见那江少堡主在门外转了几圈,不知是不是等着公子。” 楚枫并不在意,径自出了望江楼。 他走上大街没几步,脑后响起一声断喝:“站住!”语气骄横跋扈! 楚枫转身一看,正是昨日在望江楼上自讨没趣的江少堡主,正摇着折扇,冷眼望着自己。 楚枫根本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江少堡几步上前拦住,喝道:“本少爷喊你站住,你聋了么?” 楚枫笑了笑,道:“口生在你,脚生在我,你喊是你,我走是我。” “哼!好大口气,竟敢在本少爷面前狂妄放肆,简直不知死活!”江少堡怒喝。 “嘿!纨绔草包,也敢在大街上叫嚣跋扈,简直恬不知耻!”楚枫反唇相讥。 这一下可踩着江少堡尾巴了,他平日就是最忌恨别人说他草包,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即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右手一挥,手中折扇直向楚枫划去! 原来他手中的折扇是由上等精钢铸成,扇骨顶端磨得锋利尖锐,展开时就是一把利刃,杀人于无形。 楚枫虽说只可提起两、三成功力,但对付江少堡这种货色,绰绰有余。他一伸手,托住了他手臂,向前一带,再一肘撞在他胸口。江少堡登时“啪”的一声翻倒在地。好在楚枫还未有心伤他,否则刚才那一肘,足以把他几条胸骨撞断。 江少堡连滚带爬站起来,一身标识身份的华丽衣衫已沾满尘污。 这时许多行人纷纷顿足围观,一见江少堡如此狼狈,个个掩嘴偷笑,有胆大的还拍起手来。 江少堡何曾受过如此气弄,更加羞恼,厉喝一声,又扑过去,折扇直划楚枫咽喉,要杀楚枫解恨。 楚枫见他出手如此歹毒,又想起他昨天在大街上欺凌那两婆孙的情形,不由无名火起,也不留情面,左一拳,又一掌,把个江少堡打得东歪西倒,鼻肿面青,唉唉啊啊”直嚎叫,看得围观众人直呼痛快。 楚枫打至兴起,一手执住江少堡心口,“啪”一掌掴在他左边脸上,道:“这一掌是替你爹打你的,养不教,父之过!”跟着“啪”又一掌掴在他右边脸上,道:“这一掌是替你老师打你的,教不严,师之惰!” 说着一手把他扔翻在地,冷冷道:“天下间不平事自有不平人来管,别以为恃着个震江堡便可到处胡作非为,仗势凌人!”说完转身就走。 人群中突然一阵骚乱,有几个人被打翻在地,“嗖嗖”两条大汉冲至江少堡身边,慌忙扶起他,道:“少堡主,没事吧?” “啪!啪!”江少堡就是两记耳光,清脆响亮,直打的两条大汉眼冒金星。 “饭桶!干什么去了!还不快把那小子给抓住!”江少堡咬牙切齿吼道。 两名大汉登时一闪身,拦住了楚枫去路。 第20章 神物初现 第20章神物初现 楚枫皱皱眉头,看这两人衣着,不似一般下人,再看他们手脚,显然有两下子。两人都是环眉直立,二目圆睁,沿口黑胡子,一脸凶相,恐怕就是昨晚刘掌柜口中所说的杭州二恶,江少堡身边的帮凶。 “小子,撒野也不看看是什么地头!”两条恶汉狞笑着,抡起大拳头向楚枫猛地打来。他们刚受了江少堡两记耳光,一肚怒气都出在楚枫身上。 楚枫侧身一让,伸手一挡,只觉手臂有点发麻,看来这两人内劲还不错。要是平日,楚枫当然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现在内伤未复,只能提起两、三成真气,自然显得吃力了。 这杭州二恶身手确实不俗,拳脚十分刚猛,招式相当娴熟,经验也老到,平日是打贯人了,很快看出楚枫身手虽然高,但却似提不起劲,有点力不从心,当即更加运足气力,步步紧逼。 楚枫凭借其身法和应变勉强周旋,心中忖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正准备脱身,忽的四周围观的众人倒下一片,原来又有十来二十个手执棍棒的恶奴家丁一路吆喝着冲来,江少堡一见,登时来了精神,对着他们一个劲喝道:“一起上,给我揍扁他!” 这帮恶奴家丁一个个如狼似虎,一下扑上去围住了楚枫,这下楚枫想走也走不了。他有点后悔,刚才怎不当机立断马上脱身。 任凭楚枫奋力抵挡,但几十支棍棒一下子从四面八方乱扫过来,登时吃不消了,挡开前胸之棒,挡不开背后之棍,拨开左边之拳,拨不开右边之腿,楚枫真是郁闷,要是自己能再提起那怕一成功力,也足以应付自如,真有点龙游浅水遭虾戏的感觉。 “噼噼啪啪”棍棒雨点般落在楚枫身上,看得望江楼上一人心急如焚:这傻小子怎还不拔剑?她站在窗户边,眼定定看着,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谪仙子,而她身边则站着她师父冷月师太,一脸冰冷。 楚枫终于被打翻在地。 “夹起他!”江少堡大喝一声! 那杭州二恶马上一左一右夹起楚枫。 “跪下!” 江少堡对着楚枫大喝! 楚枫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江少堡大怒,一手抄起一支几乎手臂粗的木棍,“啪”一棍重重扫在楚枫腿上。 楚枫腿颤了颤,没有作声。 “哼!我看你的腿硬还是我的棍硬!” 江少堡“噼噼啪啪”一阵狂扫,楚枫双腿发着颤,不过依旧昂藏挺立,不吭一声。 江少堡更加狂怒,“啪”用尽全力一棍狠狠扫在楚枫小腿上,“咧”的一声,木棍竟断成两截! 楚枫嘲弄的望着江少堡,那一种傲岸之气让江少堡又恨又怒。 “放开他!” 江少堡怒吼一声,二恶知道他想干什么,连忙退开两边。 “嘣!” 江少堡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楚枫小腹上,楚枫脸上一阵痉挛,跌翻在地。江少堡咆哮着左一脚,右一脚踢在楚枫身上,踢完又踩,踩完又踢,将楚枫踢得满地翻滚。 “哼!我看你还神气什么?还不是要在本少爷脚下像狗一样爬滚!” 围观众人有些不忍心看了,掩脸低头。 忽有人喊道:“少堡主,您何必这般恼气,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子,少堡主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开口的原来是望江楼的刘掌柜,他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人群最前面,而小儿则在他身边抹着眼泪。 江少堡眼光一闪,还未等他说话,二恶已经一左一右闪至刘掌柜前,盯着他,目露凶光! 刘掌柜登时不敢作声。 江少堡又是一顿脚踢,小儿一个劲扯着刘掌柜衣袖,双眼直看着楚枫,通红通红。 刘掌柜咬咬牙,又道:“少堡主,这小子到底也是小店的住客,如果少堡主肯高抬贵手,那少堡主那些帐钱就一笔勾销……” “呸!刘掌柜,你以为我震江堡付不起那丁点儿小帐!” “小人不敢,只是……” “少废话,再作声把你望江楼一把火烧了!” 刘掌柜再不敢开口。 江少堡一手执起楚枫,“啪!”一掌掴在他左脸上,道:“这掌是教训你,昨天竟敢对本少爷出言不逊!”楚枫被他打得一歪头,刚好看到了一双秋水般的明眸,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 是她?楚枫骤然一阵心痛!为什么?她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任人凌辱?自己昨晚几乎连命都不要去救她,她却居高临下、若无其事看着。楚枫失望,心伤,难过。他并没有看到,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位冷若冰霜的师太。 “啪”江少堡又一掌掴在他脸上,嚎道:“这一掌是教训你,有些人你这毛头小子开罪不得!” 楚枫根本就没有听到江少堡的嚎叫,他双眼有点茫然,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江少堡以为他又在嘲笑自己,怒不可遏,双眼凶光一闪,一举折扇,直插楚枫咽喉,要置他死地!旁观众人不由“啊”的惊呼出声,转过头去不忍目睹。 “叮!” 一根竹筷从望江楼上窗**出,将江少堡手中折扇打飞在地。江少堡整条手臂都麻了,惊退两步,接着一条白衣如雪的人影飘然落在楚枫身旁,正是魏嫡。 江少堡本想怒骂出口,当看清飘落之人时,马上又堆起一脸笑容,还强装斯文深深一揖道: “原来是仙子驾临,小生有礼。” 魏嫡淡淡道:“少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仙子有所不知,这下子不识好歹,欺人太甚。不是小人有心羞辱他,实在是他……” 魏嫡冷冷道:“他掴你两掌,你却取他性命,谁欺人太甚!” 江少堡一愕,一时无言以对。 那两个本来盯着刘掌柜的杭州二恶,察言观色,一眼看出江少堡是对眼前女子垂涎三尺。两人不知魏嫡什么来历,又见她正好背对着他们,于是对望一眼,有心想讨好一下主子,忽的同时扑出,一左一右直抓魏嫡双臂。 魏嫡一动不动,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扑向她的杭州二恶骤然横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没有人看到魏嫡是怎样出手的,只是觉得她两只衣袖好像飘了一下,魏嫡还是冷冷的看着江少堡。 江少堡一怔,随即破口大骂:“混帐!竟敢对仙子无礼,简直该死!该死!仙子,家奴管教不严,仙子切莫见怪!” 魏嫡淡淡道:“恐怕是惯了手脚,未等少堡主开口就抢着出手了。” 江少堡勉强笑笑道:“仙子真会说笑。既然仙子开口求情,小生岂敢不从?不过这小子当众羞辱过小生,无论如何也得向小生磕头认错,否则我震江堡颜面何存!仙子说是不是?” 魏嫡双眼突然闪过两道寒光,直射江少堡,冷若冰霜道: “少堡主如果认为震江堡可以挡得住我滴水剑的,就请吧!” 江少堡心中一惊,想不到她突然翻脸,他当然清楚谪仙子声名,就算倾尽震江堡全力,也未必能挡住滴水剑之锋。看来她是铁定护着这小子了。 江少堡勉强一笑,道:“仙子言重了,我震江堡也不是欺人太甚之人,既然仙子这样说,小生就放这小子一马。不过仙子可否稍移玉步至敝府,好让小生略尽地主之宜。”他是这样想的,既然我放了这小子一马,你总该得给个面子,到震江堡一趟吧。 谁知魏嫡冷冷道:“不必了,请!”那语气简直就是赶他走。 江少堡强忍怒气,还一揖到地道:“小生告辞了,若仙子有用得着小生的,小生定当效劳。”说完转身想走。 “站住!” 楚枫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江少堡转回身,轻蔑的看着楚枫。 楚枫慢慢道:“三日后,我定当亲自上震江堡登门拜访!” 江少堡想不到楚枫居然还敢找上门,怒极反笑:“哈哈哈哈,随时恭候!”说完就走了,也懒得管杭州二恶死活。 楚枫转身就走,也不看魏嫡一眼。 “等等!” 魏嫡喊住他,俯身拾起一枚珠子,递给他道:“这是你刚才跌落的珠子。” 这枚珠子约拇指般大,通体乌黑,黑得简直像无底深渊一般,托在魏嫡晶莹雪白的玉掌中,更形成鲜明的对比。 楚枫伸手取回珠子,淡淡望了她一眼,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一瘸一拐离开,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魏嫡望着他身影,心下莫名一阵刺痛。 这时,她师父冷月出现在她身边,魏嫡咬着嘴唇,小声道:“师父,你为何不让我救他?”语气带着伤感。 冷月没有作声,转身就走,魏嫡惟有跟了上去。 …… 当那枚乌黑珠子出现之时,至少惊动了三位绝世高人。一位是盘坐在少林寺塔林前的慈航师尊,一位是盘坐在武当山黄龙洞的鹤松真人,一位是盘坐在峨眉后山祖墓冢前的净灭师太。三人同时睁开双眼,从禅定中惊醒,仰望长空,叹息道: “神物初现,星主横空!天意!” 第21章 东瀛杀手 第21章东瀛杀手 “三日后,我定当亲自上震江堡登门拜访!”这是楚枫临走时对江少堡所说的话,杭州大街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杭州依旧一片平静,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子所说的话,即使他曾一举破掉了古荡山鬼子先生的棋局,但知道他的人仍然不多。震江堡更不会因为他一句话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三日来,楚枫一直在望江楼闭门养伤,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脸上多了一道疤痕,是魏嫡留下的那一道指痕。他照了照镜子,不但不介意,反而有点喜欢,他闲着无事就会用手摸摸脸上这道指痕,甚至觉得有一种亲切之感。 事实上,楚枫相貌虽亦俊朗,却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一道指痕,却使他平添几分刚毅和坚韧,再加上一双神英内敛的眼睛,竟隐隐有傲视天下的霸气。 震江堡并不在杭州城中,而是在郊外,甚至有点偏僻。 楚枫就在通往震江堡的路上,因为他说过,要亲自到震江堡登门拜访。他不急不慢地走着,不仅仅是因为天色尚早,最主要是他已经向望江楼的刘掌柜问明了去震江堡该如何走,所以他不急。 路两边是一望无边的野草,这种草很特别,几乎与人齐高,草丛中不时有雀儿成群飞起,别有一番景致。 楚枫边走边想,那虎跑寺的慧空主持倒是神通,一眼看出自己有无妄之灾,果然翌日就平白无故在杭州大街上被那震江堡的少堡主辱打了一顿。 他走着走着,又有成群雀儿突然从两边草丛飞起,带着“吱吱”叫声,叫声似乎有点惊慌。楚枫双眼一闪,身形猛然向前一冲,两把明晃晃的利刀一左一右直劈在刚才楚枫所处位置。 楚枫回头一看,偷袭自己的正是当日钱塘江畔袭击青袍女子的那两名东瀛女杀手。她们依旧一身武士服,蒙着脸,只露着两只眼睛。两人想不到楚枫如此敏锐,避开她们致命一击,把钢刀一横,娇喝着直斩过来。 楚枫不敢怠慢,一矮身,让过来刀,“铮”拔出长剑,反削过去,两把钢刀交叉一挡,挡开长剑,再分劈楚枫双肩。楚枫一侧身,堪堪在两刀之间穿过,当真惊险万分。 两名女杀手到底刀法纯熟,且配合极之默契,楚枫很快便十分被动,任凭他身法巧妙,反应机敏,但面对招招致命的刀法,一时险象环生,好几次刀光就在咽喉边擦过,身上衣衫早被划破十数处,有几处还渗出血迹,幸好伤口不深。 楚枫心知这样下去终要被斩为数截,心念急转。两人马上看出楚枫想脱身,连声娇喝,双刀交叉着向他心口削来。 好机会!楚枫决定兵行险着,突一仰身,整个后背几乎贴住了地面,再用脚后跟一勾地面,整个人就贴着地面穿过了重重刀光,再一滚身,钻入的高高的草丛中。 两女杀手也飞身钻入草丛,死死追赶。楚枫收回剑,凭借草丛掩护,东转西拐,忽左忽右,与两人玩起捉迷藏。两女杀手一时也奈何不得。 楚枫钻着钻着,忽眼前“沙沙”拨草声,跟着是两把明晃晃的利刀伸出来。哎呀!原来他左钻右钻之下,连自己也迷糊了方向,竟撞了回头。 两杀手见楚枫突然撞来,倒是鄂了一下,随即一声娇喝,双刀齐劈,楚枫一滚身,堪堪避过。幸亏刚才两人鄂了一下,否则楚枫要被劈成三块。 由于草丛茂密,刀法不好施展,两杀手一阵挥舞,周围一片草丛被斩倒,但楚枫已一窜身,钻入另一片草丛中,还不忙回头嘻笑道:“快来啊,我在这里呢!” 两女杀手冷哼一声,双刀一舞,化出一片刀网,所过之处,草丛纷纷被削飞,势如破竹,直扑楚枫。 楚枫吓了一惊,知两人是拼了狠劲,要一击杀死自己,惟有拼命向前钻,后面的刀网却是穷追不舍,越逼越近。 “嗖!”楚枫只觉眼前突然一空,原来自己竟钻出了这一大片草丛。眼前是一片荒野,有些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十分特别,树身很直很高,且没有分枝,直到树顶才长成巨大的树冠,十足一把扇子。 楚枫一转身,想钻回草丛。“嗖嗖”两女杀手也闪了出来,两把利刀交织着刀网直向他罩来! 楚枫来不及转身,惟有拼命后退,“扑”后背撞在一颗树上。两女杀手双眼寒光一闪,双刀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眼看双刀插来,情急之下,大喝一声:“住手!我知道她在何处?” 冰冷的刀锋就停在他咽喉不到半分处,豆大的汗珠从楚枫额角渗出,好险! “说!她在什么地方?”两杀手齐声喝问。 楚枫喘了口气,故作惊惶地将双手向后抱住树身,颤着口道:“两……两位大……大侠,可……可否先稍稍移开刀尖,在……在下看着心……心慌。” 两人对望一眼,也不怕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果然一同将刀移开,谁知刀尖一动,楚枫双脚猛然一点地面,整个人贴着树身弹起,两女杀手冷哼一声,同时一跃而起,双刀直插而出。 楚枫上升之势将尽,根本避无可避,眼看必死无疑。谁知楚枫背贴着树身,双手双脚向后一抱,夹住树身,仿如壁虎游墙一般“嘶嘶”几下爬上了树顶! 两个女杀手简直目瞪口呆,要知道楚枫可是背贴着树往上爬,比寻常的壁虎游墙不知要难多少倍,而速度却快得惊人。 楚枫爬至树顶,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老道士这一手原来这般有用,当初他教我这样爬树时,我还笑了他两日。” 两个女杀手不敢往上爬,惟有瞪着楚枫娇叱:“臭小子,有本事下来一决生死!” 楚枫得意洋洋坐在树顶横枝上,悠然道:“女娃子,有本事上来一决雌雄!不过我看也不用决了,你们声音娇俏,身形玲珑浮凸,一眼便知是雌的,就不知模样正不正点?” 两人大怒:“呸!竟敢调笑我们!快说,那青袍女子在什么地方,否则把你剁成肉酱!” 楚枫嘻嘻笑道:“你们不必着急,我这人记性不太好,一时忘了。等我想起来,自然会告诉你们。” “哼!你与她有什么关系?” “不如你们先说说为何要杀她?” “姐姐,不要跟他废话,我看他多半也是不知道!” “那可未必,说到底是我从你们刀下把人救走的。” “那好,只要你说出她在什么哪,我们就放你走。” “嘻嘻,我可没你们这般笨!” “你……”两女杀手气得直瞪眼。 楚枫笑道:“哎,我听说东瀛女子都很漂亮,这样吧,你们给我看一下真面目,如果不太让我失望,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们。” “呸!痴心妄想!” “喂,说实话,你们是不是东瀛来的?为何要当杀手?” “关你啥事?”其中一个叱道。 “呵呵,怎不关我事?如果你们模样还可以,我打算娶你们做小妾,当然得先知道你们来历,万一你们不是女儿身,而是娘娘腔,那就阿弥陀佛了。” “你……” 两女杀手气得娇叱一声,一齐凌空而起,双脚沿着树身连蹬,一直窜上树顶,挥刀向楚枫就砍。不过树身颇高,两人蹬至树顶时已是强弩之末。楚枫不急不忙,抽剑居高临下左一挡,右一格,轻而易举把两人打回地面。 她们不甘心,又飞身而上,接连几次都被楚枫打下,又气又恼又恨。 楚枫更加得意了,嘻嘻直笑。 两人忽俯身拾起数枚石子,扬手“嗤嗤嗤嗤”连珠箭似的向楚枫掷去。 楚枫笑了,不但不闪,还左一脚右一脚将掷来的石子踢飞回去,两人几乎反被踢飞回来的石子击中,颇为狼狈。 楚枫兴致勃勃道:“好玩!有趣!,来啊,快点扔,多扔点,说不定我踢得高兴,心中一乐就告诉你。” 两人瞪着楚枫,毫无办法,忽然还刀入鞘,一齐盘坐在地上,双眼微闭,不言不语。 楚枫又笑了,心道:“我在树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 他有心要气恼她们,于是高声喊道:“喂!你们东瀛名字真搞怪,什么小卷次子,川口督史,淮山杞子,山上耕田,山下种竖,还有什么池早香,原本琴日香,古灵精怪,一塌糊涂。哎!你们是小卷还是川口,是池早香还是原本琴日香?” 两人没有作声。 “你们东瀛姓氏也够古怪的,什么井上,松下,田中,山口,渡边,近藤,乱七八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深意?比如在水井边生的就叫井上,在松树下生的就叫松下,在田里生的就叫田中,在渡头生的就叫渡边?哎!你们是井上还是松下?” 两女杀手还是一声不吭,不过那蒙脸的面巾一下一下飘动,显然在强压着怒火。 楚枫又道:“我瞧你们娇俏玲珑,样子应当不错,让你们当小妾,委屈了你们,如果让你们当夫人,又怕你们不够标致,头痛。这样吧,你们自己说,想当小妾还是要当夫人,谁做大谁做小?不过要做我的小妾也不容易,起码要三从四德。你们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么?三从就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嘛,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我看你们这么凶,不像三从四德之人,要不你们就先当着小小妾,等我们日后有了个井上或松下,我再将你们扶正……” 其中一个杀手实在忍无可忍,霍然站起来,瞪着楚枫,咬牙切齿道:“臭小子,最好不要落在我们手上,否则一定先割下你舌头,再将你千刀万剐!” 楚枫伸了伸舌头,嘻嘻笑道:“你们也最好别落在我手上,否则别怪我跟你们井上松下的。” 两人又怒又恨,一跺脚,飞身离开。 楚枫没有马上下去,还在树上呆着。 “蠢小子!你傻呆着干什么,还不走?”头顶忽然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有点熟悉。楚枫吓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上面枝叶掩映之间竟躺着一位老人,衣衫褴褛,正是当日躺在望江楼墙角喊住自己的老乞丐! 楚枫惊讶道:“老人家,是你!” “当然是我,难道是你?蠢小子,你还不走,等那两个女娃子回头抓你么?” “老人家,我就是怕她们躲在附近等着我。” “蠢小子,她们如果一刀将这树砍断,你能咋的?别累及老乞丐打不成瞌睡!” 楚枫一怔,不由望向树身,并不很粗,确实不难砍断,幸亏刚才那两个杀手没有想到砍树这一招。 他慌忙转身,正要跳下,又停住,抬头道:“老人家,您怎办?” “蠢小子,你都看不出我在这里,那两个女娃子能看到我么?你走了,我瞌睡才打得安稳!” 楚枫一想,也是,于是纵身跃下,钻入草丛中,不过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屏息静气等着。 才刚藏好,“嗖嗖!”两条人影闪来,果然是那两名女杀手去而复返。她们掠至树下,抬头一看,哪还有楚枫身影!再四下一望,一边是一片荒野,一边是一片高高草丛,哪有人影! 其中一个恨得直跺脚,道:“刚才一时失算,没有想到可以砍树,让这小子逃了!真气人!” 另一个道:“哼!谅他也逃不到那去!今天暂且放他一马,我们先回去。” 两人一闪身,终于离去了。 楚枫见两人走了,这才放心离开。不过他马上又犯愁了,他现在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震江堡在那个方向,他十分迷惑。 他向东走了一段,觉得不对,又先西走一段,觉得也不太像,再往北走…… 第22章 震江惊变 第22章震江惊变 当楚枫出现在震江堡后院围墙外时,已几近夜半三更。四周一片阴沉冷寂,月色黯淡,云层晦翳,颇有愁云惨淡之感。 楚枫自己也不知怎的来到震江堡后院外,他只知道自己转着转着,稀里糊涂就转到了这里。 他正想绕去前门,心底突的生起一丝诡异阴森的感觉,旁边偌大的震江堡一片阴沉,乌灯黑火,全无气息,死一般的静寂,静寂的让人寒心。 楚枫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跟着一丝血腥味从院内飘出来。他心中一惊,飞身跳入后院。 院内一片死寂,毫无生气。他刚走两步,马上看到有两个护院模样的人横倒在地,已然断气。 楚枫伸手一探,两人身体尚有余温,显然是刚死不久。他连忙向前走,越走越惊心,沿路不断见到有尸体横在地上,都是护院家人仆役模样。 他穿过后院,奔入大厅,眼前惨象一下把他惊呆了!大厅里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丫鬟也有仆役,死法各异,有被断喉,有被挖心,有被震死,也有被劈死。 浓烈的血腥味布满了整个大厅,几乎让人作呕。 楚枫倒吸一口冷气,见地上有一条很大的血痕,一直伸出大厅,似乎有人临死前从厅中爬出。 他顺着血痕来到前院,前院同样尸横遍地,惨不忍睹。血痕一直伸向前院大门,离大门二丈处止住,有一老人伏倒在那里。 楚枫飞身掠至老人身旁,血迹果然是从这老人身上留下的,显然他临死前想爬出去,未至大门就断气了。 老人伏倒在地,看不到脸容,一身员外服饰,明显与众不同,头发已经斑白,极可能便是震江堡堡主。 楚枫俯身扶起他,将他转过身子,见这老人约六十来岁,须发皆白,双目紧闭,一脸愤概悲郁之色。 老人骤然铮开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凸了出来,满面狰狞狂吼一声: “恶贼!” 一口鲜血喷在楚枫身上,双掌齐出,直拍楚枫心口。 楚枫大惊失色,本能的一手将他推回地上,惊退两步,“嘶!”一声,老人双手已经抓下他胸前一块衣襟。 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脚踢飞,一条人影飞身而入,伴随着一声娇喝: “住手!” 楚枫惊魂未定,抬头一看,登时呆住了。眼前绰约而立着一名少女,脸如新月,蛾眉淡扫,皓齿明眸,肤若凝脂却透着红润娇嫩,头结飞天盘凤髻,身穿五彩金凤服,脚踏沐火展凤靴,手提一根金缨盘凤枪,风姿绰约,神威凛凛,尤其一双凤目,丰神藏秀,英气逼人。 她俯身扶起老人,惊呼道:“江老堡主!江老堡主!” 这老人果然便是震江堡的江老堡主,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刚才向楚枫打出的两掌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口气! 少女环视了四周一眼,粉脸渐渐生起一层冰霜。 她轻手放下老人,霍然金枪一指,直盯住楚枫,一双凤目几乎喷出烈火,简直慑人心神。 “恶贼!震江堡与你有何血海深仇,要下此毒手,将它灭门!” 楚枫简直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灭门凶手,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下可麻烦大了! 那少女见他衣衫多处划破,又一身血迹,带着伤痕,而刚才又听得江老堡主大呼一声“恶贼!”,跟着见他一手将江老堡主打翻在地,不是凶手是谁?当下怒喝一声,金枪一送,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惊骇中急忙闪身让开,正想开口解释,金枪又刺至面门,紧接着是第三枪,第四枪,哇!这少女枪法之高,身法之妙,吓了楚枫一大惊!几枪过后,楚枫已是冷汗直冒,拼命绕着花树廊柱招架躲闪,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楚枫奔入大厅,少女追至大厅,一眼见到满地尸骸,惨不忍睹,更加怒不可遏! “恶贼!好歹毒,竟连妇孺老人也不放过,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手中金枪越发迅猛凶狠。 楚枫穿过大厅,奔至后院,见后院角上有一片红树林,急忙掠了进去。 “想逃!”少女娇喝着追入,金枪始终不离楚枫左右。 楚枫边躲边道:“姑娘请快住手,我不是那恶贼……” “恶贼!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还敢狡辩!” 少女根本不听他解释,一枪刺出,楚枫急忙把头一偏,枪尖擦着他咽喉而过,深冷的寒气几乎让楚枫以为自己咽喉已经被划破! 他不敢再说话,目下脱身要紧,这少女枪法实在太厉害了! 他凭借树木掩护遮挡,边闪边绕至院墙下,纵身一跳,飞出院外,夺路狂奔! “哼!今日我不取你狗命,我就不叫飞将军!”少女娇喝着也飞身跃出,直追而去! 原来这名少女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山飞将军盘飞凤! 她今晚乘夜赶来震江堡,刚至大门口,突闻一阵血腥,跟着听到里面一声狂吼“恶贼!”,登时踹门飞入,恰好看到楚枫手推江老堡主下地,自是把他当成灭门凶手,当真无巧不成书! 楚枫借着月色迷蒙,不断在乱草杂树丛中飘忽游走,使尽浑身解数,试图摆脱盘飞凤。但飞将军是何许人物,怎容他逃脱!一根金枪紧紧盯住他,铁了心要将他刺于枪下。 枪尖越逼越近,那冰冷的寒气仿似已穿透后背,让楚枫不寒而栗!他第一次碰到如此凶险的情形,实在有点计穷力竭!难道自己刚一踏足江湖,便要糊里糊涂死在这少女金枪之下?他实在不甘心! 前面忽然隐隐现出波光粼粼,原来楚枫拼命狂奔,竟跑到了钱塘江! 盘飞凤一见,心中暗喜:哼!看你这恶贼还哪里逃! 谁知她高兴,楚枫却比她更高兴,他飞身掠至钱塘江畔,纵身一跳,以一个十分漂亮的姿势跃入波光粼粼的江水中,入水几乎毫无声响,甚至连水花也没溅起多少! 盘飞凤眼睁睁看着他跃入水中,恨得凤目圆瞪!想不到这恶贼竟深谙水性!她不晓水性,唯有在江岸边咬牙切齿盯着! 楚枫探出头来,对她道:“姑娘,请听我说,我确实……” “嗤!” 还未等他说完,盘飞凤金枪一划,一道锐利的枪锋直扫而出,楚枫急忙把头一沉。“哗啦!”枪锋划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楚枫又探出头来,道:“姑娘,我到震江堡时,他们已经……” “呔!” 盘飞凤娇喝一声,金枪连扫,一道道枪锋破空划出,江面上一时水花激溅。楚枫没有办法,惟有又沉下去。 过了好一会,盘飞凤才冷哼一声,收回金枪。 楚枫再度探出头来,盘飞凤一见,金枪又要划出,楚枫赶紧高声道: “姑娘,三日后乃是江老镖头八十大寿,我一定会亲往江南镖局拜寿,到时自会说明一切!”楚枫一口气说完,急急一翻身,潜回水下,再没有浮出水面。 盘飞凤恨得咬碎银牙,哼!我就不信你一辈子躲在下面!她手提金枪,在江岸边来回巡着,真如将军巡城! 楚枫心下暗笑:我在水下呆上半日,也是小菜一碟,我就不信你一辈子在上面守着! 盘飞凤在江岸边一刻不停足足巡了一夜,终是不见楚枫再冒出水面,心想他必是潜到别处,偷偷上岸逃了,唯有重重哼了一声,恨恨离开。 当她返回震江堡时,眼前景象又让她震惊万分!只见眼前一片火光冲天,整个震江堡陷于一片火海之中,火势之猛烈,甚至想靠近半分也不得。 盘飞凤怒目圆铮,咬牙切齿道:“好恶贼!竟引我离开又偷偷回来纵火毁尸灭迹!哼!我盘飞凤就算追至天涯海角,誓要将你刺于枪下!” 钱塘江上,楚枫“哗啦”一声从水下跃上江岸,已是筋疲力尽。他喃喃自语道:“这个飞将军也真难缠,居然在岸边巡了一夜,再不走,我不累死也要憋死了!” 他心下郁闷:怎么自己刚踏足江湖,碰到的都是武功远胜自己的高手人物,自己武功真的如此差劲么? 其实这也难怪他郁闷,这几日来,他遇到的无一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等一高手。鬼子先生自不必说,魏嫡是滴水诀唯一传人,天下第一仙子;慕容是慕容世家大公子,身怀紫隐神功;盘飞凤,更是威震江湖的天山飞将军,那一个不是当今江湖响当当的人物!就是那两个东瀛女武士,也是杀手门下之佼佼者。楚枫虽也是身手不凡,但经验尚浅,且一出道就接连碰上这些人物,当然郁闷。 第23章 藏尸袭杀 第23章藏尸袭杀 这边震江堡被灭门之前,在不远姑苏那边,刚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慕容世家两名子弟错手杀了人! 本来姑苏是慕容世家地头,有子弟错手杀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顶多偿命罢了,但一查死者身份,竟然是南宫世家的人,而且还是本家子弟。这可不得了,南宫世家有本家子弟在姑苏出现,且被慕容世家的本家子弟所杀,无论是故意还是错手,都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猜测纷纭。 所谓本家子弟,就是大家族中的宗族子弟,即是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子弟。好像慕容、南宫等这些大家族构成十分庞杂,比如慕容山庄中许多族人并不姓慕容,就算姓慕容也不一定是本家子弟,只有是从慕容宗族传承下来的,才能称为本家子弟。本家子弟均会得到族中长辈亲传授艺,因此武功都十分了得,身份地位也比其他弟子要高。 现在慕容的本家子弟杀了南宫的本家子弟,让人疑惑的是两家本是结盟关系,本不应发生这样的事。而四大家族之间的微妙关系,使得这件看上去不大不小的事充满了变数。谁也无法预料,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有人断言,慕容与南宫从此破裂,四大家族互相制衡的局面不复存在,西门及公孙必定会乘机合力对付慕容或南宫,而蜀中唐门恐怕也会趁机将势力大举向中原推进,那些新近冒起的小门小派更加会趁火打劫,在江南扩张势力,江南武林势必大乱。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慕容和南宫的结盟关系不可能一下子就破裂,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南宫虽与慕容结盟,却也十分忌惮慕容世家日渐强大的势力。江湖上就传言西门、公孙曾秘密与南宫相会,不知商谈什么。 本来按照结盟约定,南宫要与西门和公孙相会,一定得有慕容在场,同样慕容要与西门和公孙相会,也得有南宫在场,如此才不会引起双方猜疑。但那次南宫跟西门、公孙密会,并没有知会慕容,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少波澜。不过南宫世家矢口否认此事。 现在慕容就坐在慕容山庄大厅中,管家慕容安站在他旁边,下面是十数名慕容家的子弟,其中两人垂手低头,面带惶恐,就是他们错手杀死那名南宫子弟。 两人约三十岁,一个叫招虎,一个叫招豹,均生的粗眉大眼,虎背熊腰,模样颇为相似,是两兄弟。他们是慕容世家的本家子弟,武功还相当了得。 慕容走到两人跟前,望着其中一人,道:“招虎,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招虎不敢抬头,道:“少主,我们兄弟在酒馆喝酒,听得那人在胡言乱语,我们当时也喝多了,一怒之下上前斥责他,想不到就错手杀了他,我们也不知他原是南宫世家的人,请少主责罚。” “他胡言乱语了什么?”慕容问。 “……”招虎没有回答。 “说!”慕容双眼一闪。 招豹一看慕容神色不对,连忙道:“少主,他在说老爷坏话,我和大哥才出手教训他的,我们也不知他是南宫家的人,没想到他竟如此不济,我们才出拳,他就倒地断气了。” “住口!我说过你们多少次,叫你们不要贪杯生事,现在果然闹出事来,你们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两人都不敢作声,旁边有与他们相熟的开口求情道:“少主,南宫世家居然派人潜入我们姑苏,又不亮出身份,分明是有心窥伺,既然他们不将我们慕容家放在眼里,就算我们错手……” “住口!” 慕容断喝一声,一脸冷峻,登时没有人再敢吱声。 慕容目光一扫众人,道:“他没有亮出身份,就是南宫派来窥伺我们么?你们去浔阳,也有向南宫亮出身份么?你们自己都没有做好本份,还敢说人家!” 下面那些子弟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透。 慕容又道:“我们先出手,便是我们不对!假如我们有子弟在浔阳被杀,我们会怎样想?现在他们有子弟在被杀,他们会怎样想,你们知道后果么?” 有人小声道:“我们难道还怕南宫来报复……” “闭嘴!”慕容双眼几乎闪起紫光,“你们就只晓得自以为是,自高自大,你们知不知道,西门、公孙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连南宫也转向他们,我们慕容世家就危如累卵!” 招虎“扑通”跪倒在地,道:“少主,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招豹拳头未出,那南宫子弟就被我打倒断气了,少主要处置,尽管处置我好了。” 旁边招豹急忙也“扑通”跪倒在地,惊呼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人是我们兄弟杀的,我们就一死谢罪!”说着两人同时举掌向自己头顶直拍! 众人大惊,想出手拦阻也来不及! 慕容一伸手,登时抓住两人手腕,喝道:“混帐!虽死何益!现在已不单单是你们两人之事,你们明日随我到浔阳一趟,是死是活,就看南宫如何处置!” 招虎、招豹齐声道:“任凭少主处置,死无怨言!” “好!如此才像慕容家的子弟!下去吧!” 众人退下,大厅只剩下慕容和管家慕容安。慕容安五十多岁,已是老管家了,平常慕容家琐碎事务都由他处理,劳心劳力,慕容对这位老管家也是十分敬重。 “安叔,招虎、招豹所言是否属实?”慕容问。 “少主,我已暗中探查过,招虎、招豹所说的确是实话。当日他们两兄弟在一酒馆饮酒,饮得有几分醉意,听到旁边桌子有人在说……老爷之话,他们忍受不过,就喝止那人,谁知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据当时目击之人说,招虎确实只出了一拳,那人就倒地断气。” 慕容自语道:“南宫世家的子弟怎会如此不中用?” 安叔道:“我也觉得甚为蹊跷,而且看上去招虎那一拳也并不重。” “尸首在哪?”慕容问。 “少主请随我来。” 慕容和安叔来到一处院子,地上平放着一具尸体,用一方白布盖住。 慕容俯身伸手想要掀开白布,就在他手指就要触及白布瞬间,他突然顿住,因为他突然感到白布下的死亡气息中透出一丝森冷无比的杀气!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湛蓝寒光从白布下电射而出,直插慕容咽喉! “少主!” 安叔失声惊呼!如此突然,又近在咫尺,任慕容有盖世神功,也不可能避开! 然而慕容的身影倏地消失了,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数尺外。原来他虽是俯着身子,依旧使出了慕容世家独步天下的身法——移形换影! 那道寒光就在他咽喉边边擦过,慕容甚至以为自己咽喉已经被割破! 白布下之人一击之后,也不管是否得手,挺身飞起,蒙着白布跃出院外。安叔正要去追,但慕容身影已飘出院外追了去。 过了片刻,慕容返回院子,手中拿着那一方白布,白布上却多了一片针孔般细小的孔洞。 “怎样,少主?”安叔连忙问。 “让他逃了。”慕容道。 “少主,你看!”安叔将一把匕首递给慕容。 慕容接过,匕首长不过半尺,浑身泛着湛蓝青光,显然淬过剧毒,见血封喉,看来是一心要置他死地。 “究竟什么人敢闯入山庄行刺少主?”安叔自语道。 “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慕容道。 安叔一惊,道:“少主,会不会是南宫世家的人?” 慕容一脸凝重:“安叔,刚才之事未查明之前,不要对任何人说!” “是,少主!” 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刚才那人竟是躺在尸体上行刺慕容! 慕容望着地上尸体,问:“他就是那名南宫子弟?” “是的,少主。”安叔答。 “没有人看管?”慕容又问。 “我没想到竟有人敢闯入慕容山庄,所以……是我一时失职!”安叔一脸懊悔歉疚,刚才如果慕容被刺,自己就算死一万次也是不可原谅。 慕容放缓语气道:“安叔,现在江湖风云突变,不再像以往平静,你要事事小心!” “是,我会谨记少主之话。” 慕容点了点头,俯身察看。 死者三十来岁,除了心口有点拳印,全身再无其他伤痕,。而拳印处毫无红肿瘀青,按理被人一拳打死,不可能没有任何肿瘀,只有一种情况会这样,就是他原本就已经死了。 慕容皱着眉自语道:“出手是不轻,但不应致命,就是寻常人也能抵受,何况是南宫的本家子弟?” “少主,不如剖尸查看?”安叔道。 “不可!”慕容马上道,“我们子弟杀了人已经难以交代,要是再剖尸,更会引起南宫不满,以为我们是有心欺辱。” “但这事十分可疑,难道就让我们慕容白受这委屈?” “这事我自有分数,安叔,你去准备一副上好棺木。” “是!少主……” 慕容见安叔欲言又止,乃问:“安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 安叔道:“少主,你明日真要亲自去南宫?” “嗯。” “少主,不如由属下带招虎、招豹去南宫,我担心南宫会对少主……” “今次我必须亲自前往,你放心,南宫还不至于会怎样。” “南宫家主当然不会,就怕……” “我已决定了,你先去准备棺木吧。” “少主,那要不要监视着招虎、招豹,我怕他们……” 慕容笑笑,道:“不用,他们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第24章 楚灵仙踪 第24章楚灵仙踪 震江堡惨遭灭门,一夜之间,震动了整个江湖武林,更让人震惊的是,杀灭震江堡一门的,竟是那个刚刚在古荡山一举破去鬼子先生棋局的无名小子! “听说震江堡被灭门了!”——茶客甲道。 “是啊,男女老少,妇孺幼小,全部被杀!”——茶客乙道。 “不会吧,当日在古荡山我也见过这小子,不似是如此凶残之人!”——茶客丙道。 “嘿!这叫人不可貌相!”——茶客丁道。 “没错,而且是飞将军亲眼所见,亲口所说,还会有假?” “如果是飞将军亲口所说,那就不会有错!” “不过他为什么要灭震江堡一门?” “听说因为震江堡的少堡主在杭州大街上当众羞辱过他。” “对,有人亲眼看到这事,当时他就指天发誓,三日后要把震江堡灭门解恨!” “不是吧,他当时好像不是这样说吧?” “嘿!管他怎样说,反正震江堡是被灭门了。” “江老堡主虽一生豪爽仗义,可惜生个儿子却横行霸道,四处为恶,以至灭门!唉!” “这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江少堡固然死不足惜,但也不至于把它一门给灭了。” “嘿!报仇雪恨这东西,啥事干不出来?他灭了震江堡一门,还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 “还不止,他还扬言在江老镖头八十大寿之日,亲自去江南镖局贺寿!” “什么!这小子也太可恶,灭了震江堡一门,还如此叫嚣跋扈,简直不把我们江南武林放在眼里!走!我们去江南镖局,为震江堡讨个公道!” “好!我也正有此意!” “对!我也打算去瞧瞧这小子究竟有多厉害,是不是三头六臂!走!” 整个江南武林都沸腾了,一夜之间都赶去了江南镖局,就是要看看楚枫是否三头六臂,有没有这个胆量敢在江南镖局现身。 …… 在汨罗江以东数里外,汨罗山上有一片古墓冢群,一共有十二座古墓冢,每座墓冢都像一座山,连绵起伏,上面葱郁成林。 这十二墓冢葬的却是同一个人——屈原!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 屈原乃春秋时期楚国人,曾任楚国三闾大夫,正道直行,不为奸人所容,受馋被流放至洞庭一带,后来得知楚国被破,悲愤忧郁,怀石自投汨罗江就死,当时附近渔人竟舟相救,呼天抢地。后来每年的五月初五端午节,即屈原投江这一日,民间都会在江河上举行龙舟竞渡,以纪念这位伟大诗人! 现在,一位蓝衫少年就肃立在这一片古墓冢前,头束白羽方巾,身背古长剑,脸上有一弯指痕,正是楚枫。古墓散发着苍茫深邃之气息,触动着这位少年郎的思绪。 古墓前矗立着两根巨大石柱,石柱上刻着两行千古传诵的诗句,楚枫目光就停留在这两行诗句上,一直没有移开。 “猎!” 一阵衣袂飘动之声,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出现在楚枫身旁,他居然没有察觉,仍然凝视着石柱。 白衣女子的目光也落在石柱两行诗句上,轻声念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是你?” 楚枫转头望向她,语气带着几分惊喜。 魏嫡望着楚枫,秋波落在他脸庞那一弯指痕上,轻轻道:“想不到会在这遇到你?” “我也想不到,你怎会来的?”楚枫问。 “你呢?”魏嫡反问。 “我只是想来缅怀一下古人。”楚枫目光转向那一片古墓冢群。 “我是路经此处,顺道来瞻仰一下古人遗风。”魏嫡也把目光投向那一片古墓冢群。 楚枫叹道:“正道直行,竭忠尽智;自疏濯污泥之中,蝉脱于浊秽,浮游于尘埃之外;推其志,可与日月争光。天下间还有谁能得到太史公如此高崇的赞誉?” 魏嫡笑道:“你倒是崇拜他。” 楚枫笑道:“我是敬仰其高风亮节。” 魏嫡道:“你说这十二处墓冢,那一处才是屈原真正的墓冢?” “你说呢?”楚枫问。 魏嫡道:“传说屈原投江后,尸体数日后才被打捞上来,其头半边脸已为鱼咬去,于是她女儿就用在汨罗江淘洗积攒的沙金,为其父配上了半边金脸,并安葬了父亲。所以至今岳阳一带仍流传着一句俗语:‘九子不能葬父,一女能打金冠’……” 楚枫插口问:“屈原有九个儿子么?” 魏嫡“噗哧”笑道:“‘九子不能葬父’说的不是屈原,而是楚怀王。楚怀王为秦扣留,客死于秦,虽有九个儿子,却都不能安葬自己父王,还不如一个女子。” 楚枫不禁哑然失笑。 魏嫡继续道:“这话传到楚国权贵处,触怒了他们,扬言要掘墓鞭尸夺金脸。屈原女儿就以罗裙兜土筑建疑冢,这一举动感动了天神,于是一夜之间为其筑起了这十二座疑冢,使楚国权贵不能得逞。因此,这十二座疑冢可能根本没有一座是真正安葬屈原的墓冢呢。” 楚枫笑笑,道:“这个重要么?” 魏嫡笑了笑,没有作声。 在墓冢旁边还矗立这一面很大的石壁,上面刻着屈原最著名的诗篇《离骚》。楚枫走到石壁前,默默看着石壁上的诗句。 两人离开墓冢群,并肩走在一片草色青青的原野上,身后是斜阳带出的两道长长身影。天边一片落日余晖,映照得满天彤红,灿烂无比;而四周彩云逐趣,红霞辉映更让人陶醉。 魏嫡不由赞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古人真得其真意。” 楚枫道:“听你语气,似乎透着可惜之意。” 魏嫡道:“如此美景,转眼即逝,不可惜么?” 楚枫道:“我也听过古人有一句诗: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一样是得其真意。” 魏嫡笑了,脸上映着一抹红霞,那是何等之绝美! 楚枫简直看呆了,魏嫡见他眼定定望着自己,粉脸不由生起一丝红霞,更加娇美动人。她略略转过头,道:“你一向把事情往好的方面看么?” “我只是更愿意往好处想。”楚枫答道。 “不过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就算这样,与其终日愁苦,何不开心而对?” “所以你背负着灭门凶手之名,还有心情来缅怀古人?” 楚枫笑了笑,没有作声,两人继续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汨罗江边。 两人就站在河汨潭处,这里的潭水碧绿清澈,相传屈原就是在这里怀石投水的。 魏嫡见楚枫眼定定看着下面潭水,乃问:“你在看什么?” 楚枫笑了笑,道:“我想寻觅一下屈子的楚灵仙踪。你看,这里的水真清,难怪他要在这处投水。” 魏嫡笑道:“你这人倒也多愁善感。” 楚枫笑道:“我这人善感,但不多愁。” 两人沿着汨罗江漫行了一段,落日已完全西沉,江上的渔船也生起渔火,江面一时渔火点点。 魏嫡忽然停住脚步,楚枫也随即停住,望向她。 魏嫡道:“你……有没有恼我那日……” 楚枫知她是说望江楼前江少堡辱打自己之事,乃截口道: “你本来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你我不过偶尔相遇,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谈何气恼!” 魏嫡没有作声,她听出楚枫的语气依旧隐含着愠恼,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她道:“其实我本该谢你,那晚要不是你……” 楚枫尴尬道:“那晚是我差点害了姑娘,我以为姑娘是被点了穴,原来姑娘在运气调息,还差点冒犯了姑娘,我还要请姑娘不要见怪!” 魏嫡笑笑,忽问:“你明日要去江南镖局?” “是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 “所以我才更加要去!” “你……想去解释?” “是!” “你以为会有人会听你解释么?” “不知道!我一身清白,岂可蒙冤受屈!” “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江南武林都齐集江南镖局,就是为了等你现身?” “清者自清,我正道而行,对得起天地鬼神,我不怕他们!” 魏嫡摇摇头,道:“你实在……太……天真了。” 楚枫笑道:“天真也没什么不好。” “你知不知道,在江湖上,天真跟愚蠢没有任何区别。” 楚枫笑了笑,道:“我不知道,我才刚涉足江湖,不懂得江湖这诸多规矩,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是做我以为应该做的。” “这便是天真!愚蠢!傻!”魏嫡毫不客气道。 “天真也好,愚蠢也好,我已经决定了!”楚枫脸上现出一丝坚毅。 魏嫡望着楚枫脸上那一丝坚毅表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的了他。她叹了口气,道:“以你武功,只会枉送性命。” 楚枫微微一笑,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魏嫡道:“你记不记得鬼子先生送你两枚棋子时所说之话?黑白有时并不分明,尤其是江湖,黑白本来就时常颠倒。你不如先躲藏起来,等日后查明真相,再现身说明一切?” 楚枫决然道:“我一身清白,问心无愧,为何要藏头露尾,偷生度日!” 魏嫡默然不语,目光再次落在楚枫脸上那一弯指痕上,楚枫摸了摸那道指痕,朗朗一笑,道:“你不必介意,我很喜欢这道指痕。” 魏嫡十分惊讶,这道指痕不但丝毫无损他俊朗,甚至还突现他刚毅果敢、坚韧倔强的一面。 楚枫见她有点失神望着自己,乃道:“姑娘……” “我姓魏,名嫡。” 魏嫡突然自报名字,楚枫又意外又兴奋,甚至有点激动,道:“原来是魏嫡姑娘,想不到数次相遇,今日终于得知姑娘芳名。” 他见魏嫡望着自己,似等着自己说什么,一时不明白,惟有亦望着她,有点傻傻的。魏嫡“哧”笑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哎呀!”楚枫一拍脑袋,“刚才得知姑娘名字,一时高兴过头了。在下姓楚,名枫,楚枫。” “原来是楚公子。” 楚枫连忙道:“我可不是什么王孙公子,姑娘不要叫我公子,叫我楚……楚……”楚什么,他又想不出合适的称呼。 魏嫡见他支吾半日,不由笑道:“叫楚少侠如何?” 楚枫犹豫一下道:“这个不敢当。” “那楚大侠呢?” “这个更不敢当?”楚枫连忙直摆手。 “那不如叫楚英雄吧。”魏嫡是有心笑弄他一下。 楚枫一脸尴尬困窘,支吾道:“唔……这个……怎行,姑娘还是叫我楚公子……算了。” 魏嫡笑了,很美的笑容。 天边最后一抹红霞终于隐去,魏嫡轻声道:“我走了。” 楚枫莫名生起一丝惆怅,道:“自西湖初见,与姑娘已是三次不期而遇。不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魏嫡秋水一般的眼睛望着楚枫,再一次问道:“你明日当真要去江南镖局?” “是!我说过去,就一定会去。况且我还约好了慕容兄要在江南镖局痛饮几杯。”想起慕容,楚枫脸上不由现出丝丝笑容。 魏嫡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问:“你与慕容很相熟?” 楚枫道:“他是我初出江湖结识的第一位朋友。” 魏嫡道:“他可能不会去了。” “啊,为什么?”楚枫愕然问道。 “他有些事恐怕抽不开身。” 楚枫摇摇头,道:“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去的,他不是失信之人,他一定会来与我痛饮几杯!” 魏嫡没有作声,转身离开,忽又回头,幽幽而道:“江湖路险恶无尽,一旦踏足上去,再难抽身,你小心保重!” 楚枫笑了笑,轻念了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25章 江南镖局 第25章江南镖局 岳阳江南镖局乃江南第一大镖局,与北方镇北镖局齐名,并称中原两大镖局。江南镖局总镖头江镇南纵横江湖,行镖天下,结交无数,甚得江湖豪杰敬仰。江南镖局行镖只讲一个字——“信”。头可断,镖不可失!这是江南镖局行镖信条。只要江南镖局接下的镖,无论有多艰辛凶险,都会保证送到,从未失信。 今天,江南镖局特别热闹,不但因为今日是江老镖头八十大寿,更因为一个人——楚枫,这个一举破去鬼子先生棋局,又一夜之间灭了震江堡一门的小子。他放言要在江老镖头八十大寿之日,亲临贺寿,这简直就是挑衅整个江南武林!江南豪杰如何吞得这口气!况且,至今还未有人知道这小子来自何方,师承何处,甚至连名字也不清楚,更使他蒙上一层神秘色彩。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姓楚,穿着一身蓝衫,背着一把古长剑,脸上还有一弯指痕。 各式各样的江湖人士纷纷云集到江南镖局,有专诚贺寿的,有表演献艺的,有凑热闹的,有一心要为震江堡讨个公道的,也有纯粹是骗喝骗吃的,凡此种种,热闹非凡,一派喜气洋洋景象。江湖就是这样,震江堡才刚被灭门,江南镖局却歌舞欢腾。 昨日悲而今日喜或今日悲而昨日喜,在江湖人士眼中实在再平常不过,正应了古人一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啊! 午时将到,大厅已是宾客如云,喧哗笑语,十分热闹。 江镇南身穿仙鹤缎绣锦袍,端坐在大厅正中,虽年已八十,但须发尚黑,双眼炯炯有神。今日他特别高兴,春风满面,不断应酬着前来祝贺的宾客朋友,或寒暄,或谈笑。 外面忽有门人高声喊道:“武当弟子宋子都前来拜贺!” 大厅即时一阵骚动,十分惊讶。江老前辈虽然行镖天下,结交无数,但到底不过一镖局镖头,与九大门派相去甚远,现在身为武林盟主的武当居然派人前来贺寿,而且还是最出色的弟子宋子都,当然让人惊讶。 江镇南也愕了一下,显然同样感到意外。 只见一少年翩然而入,二十四、五,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一身紫青长衫,头束紫阳巾,脚踏青云靴,身背七星宝剑,两眼神英,当真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有人暗暗喝彩:真不愧为武当最出色的弟子,果然气宇轩昂,风采照人。 宋子都向江镇南一揖,道:“武当弟子宋子都拜见江老前辈,祝江老前辈榴花献瑞,天保九如!” 江镇南哈哈笑道:“好!好!难得宋少侠前来贺寿,果然少年英俊,人中之龙!” 宋子都连忙道:“多谢江老前辈夸奖!”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卷轴,双手奉上,道:“晚辈登临拜贺,只准备了一副字帖,还望前辈见谅。” 江镇南一听是字帖,登时两眼发亮。原来江镇南平素极喜欢收藏古代名家墨迹字帖,而他自己书法造诣也是颇高,很有大家风范。 他马上接过字帖,也不客气,展开一看,登时动容惊道:“是宋徽宗的狂草《千字文》!”原来这幅字帖竟是宋徽宗赵佶的《草书千字文》。 宋徽宗虽说是出了名荒淫无能的昏君,但他却极有艺术才华,尤其书法,成就极高,甚至自成一家,独创了“瘦金书”字体,与南唐后主李煜的“金错刀”交相辉映,堪称书法史上双璧。 江镇南看着字帖,直叹道:“果然笔势凌空,变幻莫测,好比长江奔腾,一泻千里,又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当真绝世墨宝,绝世墨宝!”江镇南一个劲赞叹着,甚至忘了向宋子都道谢。 宋子都微笑退开,自一边坐下。 江镇南正忘情地赞叹着,忽外面门人又高声喊道:“滴水剑派传人谪仙子前来拜贺!” 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会想到谪仙子会突然现身,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厅门口,谁人不想一睹天下第一仙子的神采! 一条白衣如雪的身影飘然而入,向江镇南盈盈下拜,道:“魏嫡见过江伯伯,祝江伯伯寿比松龄,古柏长青!”声音清婉嫣然,有若黄莺。 江镇南亲自扶起她,呵呵笑道:“女娃子,十年不见了,真出落得亭亭玉立,标致得连江伯伯都几乎认不出了。你师父可好?” 魏嫡嫣然笑道:“江伯伯又取笑嫡子了。师父她很好,她还特意命弟子送一幅字帖与江伯伯,以为贺礼!”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素轴,双手敬上。 江镇南未接已惊呼出声道:“是蜀素!莫非是……”他迫不及待接过,展开素卷,再次惊呼道:“果然!果然是《蜀素帖》!” 《蜀素帖》是由北宋书法名家米芾所书,被后人誉为天下第一美帖。所谓蜀素,乃是北宋时蜀中出产的质地极为精良的丝绸织物,上面织有乌丝栏,制作相当考究。 这《蜀素帖》颇有点来历。传闻当时有人把一段蜀素装裱成卷,以待名家留下墨宝。谁知传了祖孙三代,竟无人敢写!原来因为丝绸织物纹罗粗糙,滞涩难写,故非功力深厚者不敢下笔。这段蜀素一直流传,后来为湖州郡守所藏,又藏了二十年,乃邀请当时书法大家米芾书写蜀素。米芾才胆过人,当仁不让,一口气在上面书写了自作的八首诗,成就了闻名天下的《蜀素帖》。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到了这帖子上,只见字迹率意放纵,用笔俊迈,挥洒灵动,提按转折挑,曲尽变化,愈往后愈飞动流洒,神采超逸,当真旷世珍品! 大厅内一时赞赏之声不绝于耳。 “好帖!”江镇南脱口赞道:“八面出锋,变幻灵动,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出亦显含蓄,好帖!好帖!” 魏嫡含笑道:“师父素知江伯伯喜欢藏帖,所以特命弟子携贴前来,江伯伯喜欢就好。”江镇南当然喜欢,简直如珠如玉,爱不释手。 魏嫡退至一旁坐下,宋子都马上向她一拱手,彬彬有礼道:“在下武当弟子宋子都,想不到在此有幸得见谪仙子芳容。” 魏嫡望过去,亦一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宋少侠,幸会,幸会!” “素闻谪仙子天生丽质,滴水剑诀更是举世无双,今日一见,当知传言不虚!”宋子都这几句赞词不温不火,倒十分让人受用。 魏嫡微微一笑,道:“江湖传言多虚妄不实,宋少侠太夸奖了。” “在下以为任何江湖传言也不足以描画仙子芳容之万一。”宋子都这下可有点过头了,魏嫡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传言终是传言,宋少侠切莫当真!” 宋子都一看这神色,知道自己再开口反会引起其反感,于是轻轻一笑,不再作声。 “黑虎帮帮主周黑虎前来拜贺!” “回旋刀刀使马关刀前来拜贺!” “追风剑客胡三海前来拜贺!” ………… 宾客一个个到来,门人一声声喊着,午时眼看就到了,该到的都已到齐,大厅内虽处处高谈阔论,谈笑风生,实际上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人出现——楚枫。 午时到了,有人开始小声议论:“那小子还来不来?” “恐怕不来了,要来早来拉!”有人答道。 “呸!不敢来就不要口出狂言,还真以为他有什么三头六臂!” “嘿!我早料到他没这个胆量!我们江南武林可不是吃素的,他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 众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外面门人忽然高声喊道: “无名小子楚枫前来拜贺!” 大厅登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齐转向大门。 一位蓝衫少年信步而入,身背古长剑,两眼藏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一弯指痕,不但无损其俊朗,还令他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气质。 楚枫从容向江镇南一揖,朗声道:“在下楚枫,拜见江老前辈,祝江老前辈……江老前辈……” 他支吾起来,原来他竟然忘记了祝辞!本来他早已想好了两句祝寿之词,临入大厅还默念了一遍,谁知话至嘴边,竟一时又忘了。 他支吾半晌,就是想不起来,颇为窘困,连江镇南也现出几分尴尬,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所有人都奇怪的望着他,不知他正耍什么花样玄虚,只有魏嫡心里明白楚枫又词穷了,这小子就是有几分傻气。 楚枫在众人一片目光中支吾了半日,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兴奋念到: “祝江老前辈‘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众人一听,几乎晕倒一半。这一句祝辞再寻常不过,这小子居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当真混帐! 江镇南总算松了口气,呵呵直笑,正要开口,早有人大声喝道:“混帐!故弄玄虚,分明是有心捣乱!他就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他是有心来闹事的!” 他这样一喊,众人“唰”的站起来,“铮铮锵锵”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要围上来!楚枫一看这态势,不得了,马上大喝一声“且慢!”声音不大,但颇具震慑,众人不由自主顿住了。 楚枫连忙四下一拱手,道:“各位,今天是江老前辈八十大寿,本当欢兴祥和,如果因为在下到来破坏这喜兴气氛,那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各位远道而来,也是一心想为江老前辈祝寿,震江堡之事一时半刻难以说清,不如各位暂且将此事搁下,等贺寿完毕,在下必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各位以为如何?” 楚枫这一席话,合情合理,众人一时不好发难。要出手么,这到底是江南镖局,还是江老镖头八十大寿大喜日子,实在不宜动刀动枪。 江镇南哈哈一笑,道:“好!小兄弟爽快!既然今天是老夫八十大寿之日,各位只应喝个痛快,任何恩怨一概暂且搁下。子时之前,希望各位不要谈及震江堡之事,否则就太不给老夫面子了。” 既然主人家开了口,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众目睽睽之下,还怕这小子飞掉不成!于是众人收回刀剑,退回原位。 坐在一边的魏嫡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镇南望着楚枫,捋着胡子道:“小兄弟真是少年英雄,后生可畏!好!好!” 楚枫道:“老道士说老前辈行镖天下,结交无数,叫我下山第一件事便是前来拜贺前辈八十大寿!” 江镇南奇怪问道:“小兄弟口中所说的老道士,不知是谁?” 楚枫愕然道:“老道士便是老道士,前辈不认识老道士么?” 江镇南一怔,当真摸穿脑袋也想不出老道士是那一号人物,惟有一笑作罢。 旁边有人小声道:“哼!我早看出这小子有心捣乱,在故弄玄虚!” “嘿,我们就放眼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楚枫再向江镇南一揖,四下一望,一眼看到魏嫡,又惊又讶,径直走过去,惊喜道:“原来魏嫡姑娘也来拜寿?想不到昨日匆匆分别,今日又复重逢,真是太好了!”边说着径坐在她身旁。 魏嫡见他众目睽睽之下语无顾忌,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众人诧异地望着两人,十分意外,因为听楚枫口气,两人竟似十分相熟。 楚枫又四下张望,魏嫡问:“你在寻慕容?” 楚枫点点头。 魏嫡道:“他恐怕不会来了!” “他一定会来,他答应过我,要跟我痛饮几杯的!”楚枫语气十分肯定。他看到一边宋子都气度不凡,忍不住问魏嫡:“他是什么人,倒是气宇不凡!” “他是武当弟子。”魏嫡答道。 楚枫忽似想起什么,道:“莫非他就是那个宋……宋……”宋什么,他又想不起来了。 宋子都当然听到两人对话,向楚枫一拱手,微笑道:“武当弟子宋子都,楚兄有礼了。” 楚枫连忙亦一拱手,道:“在下楚枫,有礼了。”转头又小声问魏嫡:“他就是斩了那个冷面什么君双手的武当弟子?” 魏嫡点头,小声答道:“他是当今武当最出类拔萃的弟子。” 她话声虽小,但怎能逃过宋子都双耳,当即向魏嫡微微一笑,道:“谪仙子过奖了。” 楚枫一听,望向魏嫡,喃喃自语道:“原来你叫谪仙子。谪仙子,谪落人间之仙子,凡尘不染,冰清玉洁,当真再贴切不过!” 他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至每一个人耳中。 魏嫡见他当众赞叹自己,一时竟被弄得生起一丝羞红,不由轻嗔了他一眼。楚枫不明所以,还在傻乎乎望着她。 魏嫡被他看得没办法,惟有问道:“刚才你怎连祝辞也忘了?” 楚枫挠挠头,道:“我向来记性不好,本来临入大厅时已默念了好几遍祝辞,谁知说到嘴边又忘了,幸亏还是想起来了,不然不知如何是好。” 魏嫡笑了,又问:“刚才你进来时,门人怎会喊你无名小子?” 楚枫挠挠头,道:“我到来时,那门人问我可有什么名号,我说没有,他说这可不太好,别人都有个响当当的名号,什么黑虎帮帮主,回旋刀刀使,追风剑客,潇湘大侠的,多威风。他叫我也想一个,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号,就叫他喊无名小子吧,所以那门人就喊了无名小子。” 魏嫡“噗哧”笑道:“哪有人自称无名小子的?亏你想得出来!” 楚枫亦笑了,道:“我确是无名小子嘛!” 宋子都看在眼里,甚不是滋味。他是武当最出色的弟子,表面谦逊有礼,但心底十分高傲自负,他实在不明,自己论武功,卓越超群,论相貌,玉树临风,魏嫡为何对自己淡然,而对眼前这个傻里傻气、脸上还有道指痕的小子却显亲近。 好了,楚枫终于出现了,那接下来究竟将会发生什么呢? 第26章 即席挥毫 第26章即席挥毫 江镇南站起身子,高声道:“时候不早了,就请各位移步至后院,喝个痛快,千万不要客气!” 众人等了半日,早已饥肠辘辘,就等着江镇南这一句,即时“嗬”的向后院走去。 楚枫正走着,忽肩膊被人拍了一下,“小子,有意思,合我胃口!”话声中一条人影闪身而过。 楚枫望向魏嫡,魏嫡道:“他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人物,外号逍遥子,狂放不羁,论武功修为,这里恐怕无人能及!” “连你也比不上?”楚枫问。 魏嫡不知如何回答,惟有道:“江湖上藏龙卧虎,武功高于我的大有人在!” “哦!”楚枫应了一声,又道:“他身上也背着剑。” 魏嫡道:“他极少出剑,一般都是用掌!” 楚枫没有再问。 后院已经摆好了一围围酒席,鲜香满园。 楚枫一望,只见每一围桌上都是摆着十八道菜式,奇怪的是,这十八道菜式全是由各种各样的鱼做成。有桂鱼,有甲鱼,有鳝鱼,有龟、虾、蟹等等。烹饪方法更是各不相同,煎炒炆炖焗,蒸酥炸煨烩,样样齐全,还有用竹筒蒸的,有用纸包的,极具特色。 楚枫觉得十分有趣,又望向魏嫡,魏嫡道:“这是巴陵全鱼席,乃岳阳最出名的美食!” “你之前吃过?”楚枫问。 “我听闻过,也是第一次见。”魏嫡答道。 “呵呵,那我们今次有口福了。”楚枫已是口水直流。 魏嫡看着他垂涎三尺的样子,真想笑出来。 江镇南向众人一拱手,道:“各位朋友今日远道而来,老夫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准备了几桌全鱼席,各位请入座,切莫客气,一定要喝个痛快为止。请!” 众人当然不客气了,找位置坐下便开怀畅饮起来。 楚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在魏嫡旁边,宋子都也同席坐下。 “砰!” 有人一屁股坐在楚枫左边座位上,笑眯眯望着楚枫,正是刚才拍了楚枫一下肩膊的逍遥子。 楚枫一拱手,道:“晚辈楚枫,见过逍遥前辈!” 逍遥子登时板起脸道:“什么晚辈前辈,别把我喊老了去!” 楚枫连忙改口道:“在下楚枫……” “什么在下在上,我还没有升天!”逍遥子还是不喜欢。 楚枫急忙又开口道:“小弟楚枫,见过逍遥大哥。” 这回逍遥子嘿嘿笑道:“好,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楚枫也笑了,道:“老道士叫我下山后要处处谦虚,可不能有丝毫傲慢。” “嘿,小子倒听教。”逍遥子道。 楚枫又道:“逍遥大哥号称逍遥子,必是游戏人间,逍遥江湖,我下山时就立志要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逍遥子哈哈笑道:“好!有志气!小子有抱负!” “真的?”楚枫高兴道,“逍遥大哥,你武功一定很高,刚才你拍我一下,我一点没察觉。” 逍遥子嘿嘿笑道:“不高不高,马马虎虎,比你身边的女娃子还有对面那个武当弟子差远了!” “哦。”楚枫信以为真,道,“老道士说我武功也是马马虎虎,叫我下山后要虚心请教,还要那个……不耻下问。以后小弟有不明的,就向逍遥大哥……不耻下问好了!” 魏嫡在旁听着,一口酒几乎喷了出来。逍遥子却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楚枫肚子忽的“咕噜!”叫了一声,当真“清脆洪亮”,惹得众人一齐望向了他。 楚枫有点尴尬,笑道:“半日没吃东西,我这肚子又要发难了,先吃个饱再说!”说着也不用筷子,伸手一抓,抓在桌子当中一盘煎鱼上,正要拿起,忽见整桌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望着自己,尤其是魏嫡那一双明亮动人的秋水。 楚枫有点面红耳赤,自觉太失礼了,正想缩回手,旁边逍遥子哈哈大笑起来,“好!好!这样才吃得痛快!”说着一伸手,抓起一条煎鱼,放入口中旁若无人大嚼起来。 楚枫高兴了,也不管许多,抓起一条煎鱼大嚼,边嚼边道:“好味!比我烧的差一点,也算不错了。逍遥大哥,有机会我烧给你吃,我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 魏嫡几乎又一口酒几乎喷了出来。 逍遥子却嘿嘿笑道:“好啊,小子,老哥就等着吃你的烧鱼!” 楚枫高兴道:“一言为定!逍遥大哥,我先敬你一杯!” “好!痛快!” 两人当即对饮了一杯,楚枫赞道:“是龟蛇酒,听说可是巴陵珍品!” “小子还真有见识,好,让老哥也敬你一杯!”逍遥子举杯。 两人又对饮了一杯。 楚枫边饮着,忽抬头四下张望。 “小子,你在找什么?”逍遥子奇问。 楚枫道:“我在等一位朋友,我们约好要在这痛饮几杯的。” “什么?才痛饮几杯?没志气!来,逍遥大哥跟你痛饮千杯!” “好啊!小弟虽不敢说千杯不倒,也算是腹藏海量。” 于是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边饮边谈,竟十分投契。 …… 酒过三巡,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听说江老前辈收藏有一幅书圣王羲之的真迹字帖,江老前辈何不拿出来让我们叹赏一下书圣之笔墨神韵!” 众人即时随声附和,个个都吵嚷着要一睹书圣墨宝。 江镇南哈哈笑道:“此帖老夫珍藏数十年,爱之如命,日夜揣摩,从未离身。今日难得有知音共赏,老夫岂敢自珍,各位请稍等片刻。”说着一摆手,马上有一书童走出了后院,大概是去取字帖。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猜测江镇南收藏的会是书圣哪一篇字帖。 楚枫忍不住对魏嫡道:“想不到今日竟能一睹书圣笔墨神韵,要是老道士知道,一定后悔没有亲自来,说不定三天三夜合不拢眼。” 魏嫡笑问:“老道士很喜欢书法么?” “喜欢得要命!”楚枫道,“他就藏着一幅怀素的《自叙帖》,那帖也是天下珍品,我下山时,他叫我来江南镖局给江老前辈贺寿,好认识一下江湖朋友。我就说我第一次拜访人家,总不能空手而去,求他把《自叙帖》给我作贺礼,他是死活不肯,弄得我只能空手而来,多不好意思,好像来白吃白喝似的。” 魏嫡忍不住“噗哧”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人两手空空来贺寿。” “其实也不能说是两手空空,起码我送了江老前辈两句祝辞。” “噗哧!你那两句祝辞可是送了半天,才好不容易送出去的。”魏嫡语气颇有点取笑之意。 楚枫也笑了,道:“我一时忘了,我还是第一次给人祝寿呢。” 魏嫡问:“你说江老前辈收藏的会是书圣哪一篇字帖?” 楚枫道:“王羲之最出名的当然是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不过早已失传。他唯一传世真迹是《快雪时晴帖》,因此,江老前辈收藏的必是《快雪时晴帖》。” 旁边逍遥子嘿嘿笑道:“小子有见识,不错!” 楚枫笑道:“我也是听老道士说多了,耳濡目染。他说平生阅帖无数,最大憾事就是从未得见书圣的真迹。他还说,《快雪时晴帖》仅次于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举世无双,古今鲜对!” 魏嫡问:“既然老道士也没有见过书圣真迹,他怎知此帖举世无双,古今鲜对?” 楚枫道:“他虽未见过真迹,但他人临摹的见过不少,他说单是那临摹的笔迹,也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魏嫡笑道:“听你口气,似还颇精通书法?” “精通不敢,小有领悟,小有领悟。”楚枫语气颇有点洋洋自得。 魏嫡几乎要笑出来。 这时,那书童捧着一卷字帖走来,江镇南取过字帖,小心展开。众人早翘首以待,一齐望向字帖。 果然是《快雪时晴帖》,帖中四行二十八个字,龙飞凤舞,苍劲豪迈,雄浑之气透与纸背。众人不由齐声赞叹:“不愧为书圣真迹,当真精妙绝伦,天下无双!” 江镇南听着众人异口同声称赞,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左手执着字帖,右手一下一下捋着胡子,十分自得。 宋子都看了字帖一眼,皱了皱眉头,没有作声。 楚枫却站了起来,径走到江镇南跟前,一揖道:“江老前辈,恕晚辈直言,此帖恐怕非书圣真迹!”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江镇南那春风得意的笑容一下僵住了,愕然道:“此帖乃是老夫千辛万苦所得,朝夕不离,岂会有假!” 楚枫望着帖中笔迹道:“帖中字迹虽是雄浑遒劲,一派大家手笔,但细观之下,笔势稍显呆滞,绝非一气呵成,应为功力深厚者临摹之作。” 众人一听,登时嗤笑起来。有人道:“一派胡言!书圣墨迹,你这黄毛小子能懂个啥?敢出言污损!” “就是哩,有本事也写一帖来比对比对,别在此信口雌黄!” “对,有本事也写一帖来比划比划,别在此口出狂言!” 众人吵嚷着要楚枫也书写一帖。 楚枫微微一笑,道:“今日乃江老前辈八十大寿之日,在下两手空空而来,实在惭愧,既然如此,在下就斗胆为江老前辈即席书写一帖!” 这下众人反倒愕然起来,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敢即席挥毫,连魏嫡也惊讶地看着他。宋子都也有点佩服楚枫这种豪气洒脱,而逍遥子则笑眯眯自斟自饮着。 书童很快把笔墨纸砚铺好,楚枫开始磨墨,一边沉思着。单看这磨墨手法,江镇南已暗自点了点头。 楚枫执笔蘸了蘸墨汁,一挥而就,写下了两句诗: “渭水一竿闲试钓,武陵千树笑行舟!” “好!好一个‘闲’字,一个‘笑’字,真写出老夫之心境!”江镇南赞赏道。 原来这两句诗蕴藏典故。前一句是指姜子牙八十岁在渭水垂钓,被周文王拜相,兴周八百年;后一句是指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武陵渔人误入世外桃源,见到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楚枫放下笔,轻轻退开。 只见两行大字运笔从容,转折自如,气韵流畅,飘逸灵动,一气呵成!众人不由暗自喝彩。 江镇南将楚枫之帖与《快雪时晴帖》并排摆放,若论精妙浑厚,细致严谨,楚枫之帖稍有不如,但其字纵意奔放,有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却更显神采。相比之下,《快雪时晴帖》竟略显凝滞,稍见拘束。 江镇南望着两篇字帖,良久,长叹一声,怅然若失。 他突然“嘶嘶!”几下,竟将《快雪时晴帖》撕成数段!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可是书圣唯一真迹! 江镇南慢慢从衣袖取出一卷字帖,屏息静气,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展开。 字帖同样是四行二十八个字,居然也是《快雪时晴帖》! 不过此帖运笔如神,酣畅淋漓,雄秀之气,出乎天然,既如龙跳天门,又似虎卧凤阁,二十八个字,字字珠玑,神乎其技!帖上还有许多鉴藏印章,表明此帖不知历经了多少名家收藏。 所谓鉴藏印章,便是收藏家为了表示自己曾收藏过某件书画作品,往往会在其上盖下自己的印章,这印章便称为鉴藏印章。 众人看着字帖,简直被其神韵完全吸引住了,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江镇南道:“此帖才是书圣之真迹笔墨。老夫数十年来潜心临摹,希望能得其神韵之万一,可惜……唉,刚才之帖其实是老夫数十年来最得意的临摹之作,本想强充真迹,与各位开开玩笑,没想到让这位小兄弟一眼看破,真是贻笑大方了。”说完自大笑起来,只不过笑声中颇含失落怅惘之意。 楚枫道:“晚辈下山前,常听老道士谈论书法之道。他说,琴棋书画,皆由心生,以寄所托。晚辈看来,以江老前辈之书法造诣,完全可笔随意转,应运自如。但前辈仍刻意琢摹原帖之着法,起承转合之间反显得犹豫迟滞,未能收放自如,故是得其形而失乎神了。此乃晚辈粗浅之见,老前辈切莫介怀。” 江镇南陡然精神一震,两眼豁然生光,道:“笔随意转,意由心生!说得好,说得好!老夫数十年苦苦钻研,反不如小兄弟一席话来之有用,老夫今日总算得其道矣!哈哈哈哈!”笑声十分畅快,十分开怀。 楚枫返回座位,魏嫡含笑道:“想不到你还真精于书法之道,一眼看出那是临摹之帖!” 楚枫凑近过去,压着声音,神秘兮兮道:“其实我本来也看不出那是临摹之作。” “啊?”魏嫡惊奇望着他。 楚枫道:“我是见那字帖上居然连一个鉴藏印章也没有,所以才起了疑心。” 魏嫡想不到楚枫居然是这样瞧出来的,又愕然,又好笑。 楚枫又道:“你想想,《快雪时晴帖》是举世珍品,怎可能一个鉴藏印章也没有?” 魏嫡哑然道:“那你刚才也真能吹,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 楚枫却一本正经道:“我刚才说的可不是信口开河,确实是书法之道。哎,你觉得我写的那两句诗怎样?” 魏嫡笑着问:“你是指诗,还是指字?” “诗跟字本是一体嘛。” 魏嫡笑道:“要是十分为满,诗么,值九分,剩下都是字的。” “啊?”楚枫皱着眉道:“不会吧,我的字才值一分,怎会这般差?老道士也夸我的字不错,我刚才看江老前辈也是挺满意的,怎么才值一分?” “你的诗有九分,合起来便是满分,还不满意么?”魏嫡忍住笑道。 “问题是那首诗不是我作的。”楚枫懊恼道。 魏嫡实在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实在觉得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无论言谈还是举止,总让人出乎意料,却又自然流露,毫无虚饰。 坐在对面的宋子都也暗暗忖道:“这个楚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看他武功修为并不很高,却处处出人意表,让人捉摸不透。” 楚枫又四下张望,一脸期望。魏嫡当然知道他又在试图寻找慕容身影。 子时很快就要到,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刻,无论气氛多么兴高采烈,院子内总弥漫着杀机!无论如何,震江堡灭门之事总要有个了断。 第27章 浔阳南宫 第27章浔阳南宫 这一边江南镖局暗藏杀机,而不很远的浔阳南宫处也是机锋暗藏! 在南宫庄园大厅上,有一位少年公子负手而立,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他便是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寻英!他父亲是南宫长夕,即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长迈的兄弟 南宫世家实际是由南宫长迈和南宫长夕两兄弟主持。论武功修为,南宫长夕恐怕比南宫长迈还要高深,不过南宫长迈是大哥,自然继任了家主之位。南宫长迈虽为家主,但性格偏于优柔,南宫世家之事反而更多是由他弟弟南宫长夕处置。 南宫长夕在南宫世家虽然举足轻重,不过南宫世家之人亦只会称他作二老爷,而不会称二家主,因为南宫世家只有一个家主——南宫长迈! 南宫长迈也有一子,便是小书口中所说的、三年前突然宣布放弃继任南宫家主之位的南宫缺,他才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 南宫寻英虽为二公子,但一向自视甚高,傲气凌人。自南宫缺突然宣布放弃继任家主之位后,他更加神气自负,俨然以少家主自居。南宫世家之事,不论大小,他都要过问一下。 他现在正等着一个人,谁?慕容。 他知道慕容正在前来浔阳,慕容刚一出姑苏,他就收到消息了,他也十分清楚慕容为何而来,他正盘算着该如何“接待”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慕容家主。 有家人匆匆走来,向南宫寻英躬身道:“二公子……” 南宫寻英双眼倏地冷光一闪,那家人心中一凛,慌忙改口道:“公子,慕容在外面请见!”把“二公子”的“二”字隐去了。 “嗯,就他一个人么?”南宫寻英不紧不急问。 “只有他,另外两人是杀害了我们兄弟的慕容家子弟。” “他果然艺高人胆大!”南宫寻英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二……咳,公子,小人马上去通知大老爷跟二老爷!” 南宫寻英双眉一挑,道:“不必了,这事我自会处置!十八子弟是不是已经等着?” “是的,十八子弟一早已齐集在后院,等着公子吩咐!”那家人答道。 南宫寻英把手一挥:“好!你马上命十八子弟前来,接迎——慕容家主!”他故意把“迎接”两字拉得很长,放得很重。 “是,公子!”那家人急急而去。 很快,十八名雄姿勃发的南宫子弟分两排站在大厅外前院,一个个衣衫招展,背插长剑,精神抖擞,气宇昂扬! 南宫寻英看着这十八名南宫子弟,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神色。 南宫十八子弟在江湖上甚有声名,他们全是南宫世家的本家子弟,均得族中长辈亲授九宫剑法,配合组成九宫剑阵,精妙绝伦,甚至与少林十八罗汉阵,武当七星剑阵,峨眉七子游仙阵齐名。 慕容已经轻步走至前院,一眼看到十八名南宫子弟两边凛然肃立,严整划一,心中了然,表面看来是在迎接自己,实际上是要自己见识一下南宫十八子弟之威! 十八名南宫子弟分两排站立,看似夹道欢迎,实际还暗藏杀机!如果有人贸然轻率走入当中,两边子弟可瞬间移位错步布成剑阵,将走入之人围在核心,任他插翅难飞! 慕容当然十分清楚,但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若无其事走入前院,飘然穿过两排子弟,步入大厅。 南宫寻英双眼一直盯住慕容,看着他从容自若地穿过十八子弟,步入大厅,自始至终都是温文尔雅、气定神闲,似乎从未将他们南宫十八子弟放在眼里。 南宫寻英心中既是凛然却也甚不服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轻步迎上前去,现起一脸笑容道:“原来是慕容少主,失迎,失迎了!” 慕容连忙拱手道:“二公子客气了,慕容突然造访贵地,还望二公子切莫见怪。” 南宫寻英听慕容呼自己为二公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仍然笑容满面道:“少主光临浔阳,实在令我南宫生辉,又怎敢见怪!请!”态度颇显客气。 慕容问:“不知两位叔父可在,慕容还得先拜见两位叔父,向两位叔父请安。” “噢,真不巧,家父和大伯刚有事走开了。”南宫寻英答道。 “哦?”慕容皱了皱眉,又问:“不知两位叔父什么时候回来?” “也用不了多少时候,只是处置些微小事。少主远道而来,还是先请茶!”南宫寻英一摆手,早有下人捧着茶盘走来。 南宫寻英拿起一杯茶,左手托着杯低,右手按住杯盖,向慕容轻送,道“请!”很是客气。 慕容自是双手去接,道:“二公子太客……”话至一半,慕容骤觉有一股浑厚凌厉之暗劲突从茶杯袭来,凶猛异常!慕容暗吃一惊,脱手让开已来不及了,他接住茶杯的双手陡的紫光一现! “蓬!”南宫寻英本来按住杯盖的手竟被硬生生冲开,杯盖笔直向上弹起,一丝水柱从杯中激射而出,竟一下溅射在南宫寻英脸上! 南宫寻英惊骇地疾退一步,满脸水珠,颇显狼狈。慕容已左手接过杯子,右手向上轻轻一伸,接住正跌下来的杯盖,然后用杯盖在杯口边轻蹭了一下,再把杯慢慢放至嘴边,轻啜了一口茶,才望向南宫寻英,依旧脸带微笑道:“君山银针,好茶!”语气不愠不火。 他本来也不想让南宫寻英如此出丑,不过心中实在是愠怒:这南宫二公子竟如此阴险,一脸笑里藏刀,无声无息向自己发难,要是自己功力稍微不足,或反映稍慢,自己就不止出丑这般简单了,如果不煞煞他气焰,万一日后他当了南宫家主,还真不把我姑苏慕容放在眼里! 尽管如此,他还是已经手下留情,否者刚才那一丝水柱足以贯穿南宫寻英面门! 南宫寻英实在想不到慕容紫隐神功如此深厚,他抹了抹面上的水迹,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嗖嗖嗖嗖……”站在厅外的十八名子弟已闻风一齐跃入大厅,守住了门口,十八双眼睛直盯住慕容。 慕容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脸上依旧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看也不看身后这十八名南宫子弟一眼。 南宫寻英总算也识得大体,心知眼前这位到底是慕容世家家主,况且刚才始终是自己先发难,理亏在先。 他一挥手,那十八名子弟当即“嗖嗖嗖嗖……”又退出厅外,一进一退,井然利索,果然训练有素! 南宫寻英勉强笑道:“慕容少主一身紫隐神功当真独步天下!” 慕容微微笑道:“二公子过奖了,南宫世家九宫剑诀才是天下无双!” “不知少主远道前来,有何贵干?”南宫寻英渐渐平复了神色。 “慕容今次前来,实为登门谢罪。”慕容道。 “噢?少主何出此言?”南宫寻英故作惊讶问。 慕容道:“数日前,慕容家两名子弟在姑苏一时错手,误杀了一名南宫子弟,实在愧疚,所以慕容亲自登门谢罪。” “原来少主为了这事。我刚听闻一名南宫子弟在姑苏失踪了,还准备派人去查探,不意却是被少主手下所杀。本来我们南宫世家有子弟在姑苏行为不检,少主出手代为教训,也是理所当然!却不知他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慕容家,竟至身死异乡,尸骨无葬?” 慕容一听南宫寻英这口气,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罢甘休! 他一拱手,道:“二公子,这事是慕容对子弟约束不严之过,慕容也不敢纵容包庇,已将误杀南宫子弟的两人带来,任凭二公子处置!” 很快,招虎、招豹被带到了大厅,两人一齐跪倒在地,对南宫寻英道:“南宫二公子,人是我们杀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南宫家的子弟,一时错手,没想到一拳就把他打死了,二公子要杀要剐,任凭处置!我们兄弟绝无怨言!”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宫寻英听得两人直说“一拳就把他打死了”,眼中倏地闪过一丝阴冷。 “是么。”他看着两人,淡淡应了一句,然后说道:“他被你们一拳就打死了,实在也不配我们南宫子弟之名,我们南宫也没有这样的子弟,怪就只怪他学艺不精!” 慕容眉头一皱,招虎招豹却是心中一愕,也不知这位南宫二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南宫寻英语气一转,道:“不过,要是我南宫就这样不了了之,也难以向南宫世家千万子弟交代。这样吧,外面有十八名南宫子弟,他们就随便布个阵,不用剑也不用手,要是你们两人能闯过去,冲出这前院大门,这事便当什么也没发生,我南宫不会再追究半分!” 慕容再次皱了皱眉,他当然明白南宫寻英此举用意何在。不过招虎、招豹为人粗直,不晓其中之深意,心道:反正今次到来南宫已不打算活命,难得有此机会,不如拼一拼,或许侥幸能闯出去,保得性命! 于是两人齐声应道:“好!请南宫二公子布阵!” 南宫寻英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阴笑,向厅外一摆手道:“你们只管闯去!” 外面十八名南宫子弟依旧分两排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没有看招虎招豹一眼。 招虎、招豹当然也听说过南宫十八子弟声名,心中忖道:不如趁他们尚未布好剑阵,一举冲出去!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向外冲出,直扑前院大门! 当他们扑至院中时,两边南宫子弟同时一错步,登时布成了九宫剑阵,将招虎、招豹围在核心。十八名子弟果然都没有拔剑,翘起双手,亦不急着进逼,十八双眼似笑非笑望着招虎招豹,似乎根本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 招虎、招豹一齐出拳,直轰前面两名南宫子弟。两人拳风迅猛,步法稳健,果然是得过慕容宗族亲传授艺,身手不俗。 那两名南宫子弟看着拳头轰来,轻蔑一笑,不闪不避,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啪!啪!”两声,旁边两名南宫子弟突然出脚,架住招虎、招豹之拳,而被攻击的那两名南宫子弟这才突然起脚,直踢招虎、招豹前心! 招虎、招豹吃了一惊,连忙一翻身,也幸亏两人身手了得,避过如此突然两脚。两人正要再出拳,后面风声乍起,有两名南宫子弟起脚直踢他们后心!招虎招豹急忙侧身让开,但一左一右又有南宫子弟起脚,好像铁棒一般扫来! 招虎、招豹虽然也算是慕容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不过毕竟是被十八名南宫子弟困在阵中,虽说不用剑不用手,但十八腿也足以让两人穷于应付,疲于奔命。两人这才心惊,原来九宫剑阵如此厉害。 “啪!啪!”招虎、招豹中了两脚,一个踉跄,跟着“啪啪啪啪”腿脚雨点般落在两人身上,把两人踢得东歪西倒,又爬又滚。但这十八名子弟腿脚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是将两人踢歪踢跌,但绝不会踢至倒地不起。 招虎、招豹被踢得口肿面青,站起来,又被扫跌,爬起身,又被踢翻,两人终于明白,原来这十八名南宫子弟一心要羞辱他们! 两人怒火中烧,骤眼见慕容正皱眉看着,更觉羞愧,大喝一声,愤起重拳,要跟十八名南宫子弟拼命! 谁知他们越愤怒,那十八名南宫子弟却越得意,越是嘲弄,甚至将他们当皮球一般踢来踢去耍弄嬉戏,极尽羞辱。 慕容双眉皱的愈见紧了。 屈辱、羞愧、愤恨、暴怒在招虎招豹心中升起,两人狂吼一声,对迎面踢来的腿脚不闪不避,喷火一样的眼睛只钉着一名南宫子弟,四只拳头就只追着他轰去,连那名南宫子弟看着都有点心寒。 然而,两人越狂暴,那些南宫子弟越是兴奋。 “啪啪”两下,招虎招豹又被扫落在地,他们爬起,还是钉着那名南宫子弟轰去!“啪啪”两人又被扫跌,再爬起,还是钉着那名南宫子弟! 那名南宫子弟实在有点心惊,一时分神,竟真被招虎招豹逮着了。其他南宫子弟吓了一跳,连忙出脚要踢开招虎招豹。但招虎招豹任由他们腿脚踢在自己身上,愤怒狂暴的拳头雨点般落在那名南宫子弟身上,一下将他打翻在地。 南宫寻英霍然站起,变了脸色。 其他南宫子弟又惊又怒,当下脚不留情,“啪啪”两下将招虎招豹狠狠踢翻在地。不过那名南宫子弟还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十七名南宫子弟登时眼显杀机,一齐起脚直踢招虎招豹,要将两人踢成肉酱! 第28章 移形换影 第28章移形换影 大厅中,慕容身形突然消失了,下一刻,他已提着招虎招豹衣领又出现在大厅原来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闪入剑阵的,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在重重脚影下将招虎招豹带出剑阵的!十七名南宫子弟只觉眼前一花,地上招虎招豹倏的不见了! “移形换影!”南宫寻英惊骇万分!这是慕容世家独步武林的身法,他如何不知!他更知道,千百年来,能练就此身法的慕容子弟简直凤毛麟角! 慕容放下招虎招豹,脸上那温文尔雅的微笑倏的消失了,他望着南宫寻英,冷冰冰道: “慕容子弟,可以杀,不可以辱!” 声音不大,甚至听不出有怒气,但每一个字都让南宫寻英心中一颤! 大厅内鸦雀无声,连空气都似乎凝结起来。慕容虽是背对着厅外十七名南宫子弟,但从他身上发出的那一丝丝无息无形的紫寒之气,仍然让他们感到窒息、战栗,豆一样的汗珠在每一名南宫子弟前额冒出,一个个不由自主将手按在剑柄上,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混帐!”一声浑厚深沉的怒喝传来,将大厅内令人窒息的气息一下冲散无形。 南宫长迈与南宫长夕一齐现身而出。南宫长迈一脸铁青,他扫了厅外那些南宫子弟一眼,怒喝道:“还不退下!”哇!简直有如晴天惊雷! 那十七名南宫子弟那还敢吭声,慌忙躬身退出院外,脸带把那名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子弟也抬走去。 南宫长迈向慕容一拱手,道:“贤侄,刚才多有得罪,贤侄切莫见怪,都是叔父平日管家不严!” “大伯……”“住口!”南宫寻英正要开口,南宫长迈已一声喝止。南宫寻英还真未见过南宫长迈如此震怒,也不敢开口了。 慕容连忙深深一揖,道:“慕容见过两位叔父,刚才之事,慕容不会放在心上。慕容今次前来,专诚向两位叔父请罪!” 南宫长迈扶起慕容,道:“贤侄,这事我已知道了。醉酒打闹,寻常不过,既然是无心之失,我们也不想追究,以伤和气。贤侄只需把尸体交回我们南宫便是对我们有交代了。” 慕容连忙又一揖,道:“叔父,这事全因慕容对子弟约束不力所致,叔父不责怪,慕容万分感激。慕容已将那名子弟尸首用棺木殓好,就在前院外。” “好。贤侄,你父亲可好?”南宫长迈问。 “叔父有心,家父还好。”慕容答。 “嗯,过几天,我想亲自去看望一下你父亲。” 慕容迟疑片刻,道:“叔父请见谅,家父暂不便见人。” 南宫长迈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作声。 旁边南宫长夕对南宫寻英喝道:“寻英,还不赶快过来赔礼道歉!” 慕容连忙道:“二叔父言重了,这事本当是我慕容赔礼道歉!” 南宫长夕向慕容一拱手,道:“贤侄,小儿无知,二叔父就代他向贤侄赔礼。” 慕容慌忙道:“二叔父这样,慕容实在担受不起,只要两位叔父不要见怪慕容子弟错手误杀之事,慕容就感激不尽。” 南宫寻英在一旁看着,心中忿忿不平。 慕容带着招虎、招豹离开了南宫庄园,南宫长迈看着慕容消失之身影,长叹了一口气,道:“慕容世家后继有人……唉!”语气颇为伤感辛酸。 南宫长夕安慰道:“大哥,缺儿迟早会回心转意的,你就别再忧心了。” 南宫寻英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忌恨。 南宫长迈又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南宫寻英忽道:“大伯,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被人还以为我们南宫怕了慕容……” “寻英!”南宫长迈语重心长道,“缺儿不在,南宫世家之事迟早要落在你身上,你行事怎还这般骄横卤莽!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向我们那名子弟出手?你知不知道他在姑苏说了些什么话?你查过没有?你知不知道慕容为何会亲自前来请罪,你想过没有?” “这……”南宫寻英无言以对,惟有道:“无论如何,到底是他慕容家的人杀了我们南宫家的人!” “这事本是我们那名子弟犯了人家大忌,本当是我们亲自去姑苏向人家礼道歉,现在人家亲自前来请罪,你还要为难人家,自取其辱!” 南宫寻英心中不忿,却不敢在作声。 南宫长夕道:“大哥,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尸体吧。” 南宫长迈点了点头,与南宫长夕一同走出大厅。 ………… 慕容带着招虎、招豹走了一段,招虎招豹突然一齐停住,慕容转身看着他们,两人“扑”的跪倒在地,满脸愤恨羞愧道:“少主,今日我们在南宫如此受辱,实在愧对少主,愧对慕容世家,我们只求一死,以谢少主!”说着同时出掌向头顶猛拍下去。他们故意离开慕容有一段距离,铁了心求死了。 慕容大吃一惊,上前拦阻已来不及,双袖一拂,两股袖劲一下卷住招虎招豹手掌,硬使他们拍不下去! “混帐!”慕容双袖一挥,一声断喝,喝得招虎招豹心中一震,如梦惊醒! “你们在南宫受辱,我身为慕容家主,就不感到羞惭么?你们要寻死,是不是我也得像你们一般寻死?” “少主……” “我知道你们错手杀人,是为了维护慕容家名声,你们没有做错,我们慕容世家本就不能任人嘲讽!” “少主……” “我带你们来南宫请罪,不是怕了南宫,而是不想我们慕容成为众矢之的!你们知道,江南四大家族我们慕容最为强大,却又最易招人忌恨,所谓树大招风!你们还记得五百年前鼎盛一时的欧阳世家是如何破灭的么?我们慕容世家不能步其后尘,所以不得不处处小心!现在西门、公孙正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还不足以同时与两家抗衡,所以必须联结南宫,否则我们慕容会处于孤立无援之境。” “我们明白少主苦心!”招虎招豹低头道。 慕容点点头,道:“好,起来吧。你们先回姑苏,记住,要勤加练功,勿忘今日之辱!” “是,少主!”招虎招豹双眼几乎渗出了泪水,只是强忍着,不肯让泪水滴下。 招虎、招豹走后,慕容马上飞速赶去江南镖局。 他当然听到了那些关于楚枫的传言,所以他必须急速赶往,他绝不相信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子会是灭门凶手!他十分担心楚枫的处境,甚至想过暂且将招虎招豹之事搁下,先赶去江南镖局,回头再作处置,不过他身为慕容家主,到底不可任意冲动。 第29章 机锋相对 第29章机锋相对 江南镖局后院内,众人开始慢慢静下来。 楚枫最后一次抬头张望,他始终相信慕容一定会到,这个他初出江湖第一个结识的朋友不会骗自己,但他终是没有看到慕容的身影。他脸上终于露出几许失望之色,甚至有点伤感。 魏嫡看在眼里,心中轻叹了一声。 “咚!咚!咚!”三更鼓响,子时已到,所有人都停杯止筷,院子里一片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压抑深沉起来。 宋子都忽然站起来,举起酒杯道:“今日乃江老前辈八十大寿,我们齐敬江老前辈苍柏长青,松鹤延年!” 众人纷纷站起,举杯齐声道:“祝江老前辈苍柏长青,松鹤延年!” 江镇南连忙站起身子,端起酒杯,呵呵笑道:“今日多蒙各位朋友远道而来,赏脸光临,实在让老夫深感荣幸。有什么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请!”说完首先一饮而尽,众人亦一饮而尽。 饮过这杯酒,贺寿算是结束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 “砰!”突然一声爆裂之声,有人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然后一步跳到江镇南跟前,“扑”的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道:“江老前辈,震江堡一门死得好惨啊!连尸首也被焚烧殆尽,江老前辈要为震江堡作主啊!”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这人是谁?怎哭得这般悲切? 有人认出,这人名叫江复,乃是江老堡主一名远房子侄,因常在外面做事,所以侥幸逃过此次灭门大劫。 江复这样一喊,众人登时鼓噪起来。喝了半日酒,众人早已酒气上冲,正是兴奋时候。当下马上有人喝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绝不能让凶手逍遥快活!” “没错!灭门焚尸,丧尽天良!我们不能放过凶手!” “对!将凶手碎尸万段!” “对!将姓楚的碎尸万段!将姓楚的碎尸万段!” …… 一时间群情激愤,拔刀拔剑向楚枫围来。 楚枫吓了一跳,想不到众人说反脸就反脸,急忙站直身子,大喊一声, “且慢!” 众人顿住了身形,一个个盯住了楚枫,剑拔弩张! 楚枫道:“各位朋友……” “呸!谁是你朋友,杀人凶手,别污蔑了我们!” “对!谁是你杀人凶手的朋友!厚颜无耻!” 楚枫连忙又道:“各位,请听在下一言……” “呸!灭门凶手,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枫急忙又道:“震江堡一事实属误会,当日……” “误会?”又有人打断楚枫之话,“有人亲眼看到你当晚在震江堡出现,还掌杀江老堡主。” “没错!是飞将军亲口说的,还有误会!” 楚枫急道:“不错,当晚我的确去了震江堡,但……” “好!既然你承认去了,那就行啦,不必枉费唇舌狡辩!” “我是去了,但我没有杀害震江堡一门!”直到这时,楚枫才说出了一句完整之话。 “不要信他!当日我在望江楼前亲耳听得他扬言,说三天后必亲上震江堡报仇雪恨!” “对,我当时也在场,他当时确实这样说的,三天后,震江堡果然被灭门了,不是他是谁!” 众人又鼓噪起来,楚枫道:“我是说要上震江堡,却从未说过要报仇雪恨。” “笑话!你不去报仇雪恨,上震江堡干什么?难道真为了去拜访么!” 众人不由笑了。 楚枫却道:“没错,我正是为了去拜访震江堡!这有什么好笑?” 众人笑声一下顿住,反而愕然起来,实在想不到楚枫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连魏嫡也暗暗摇头。 有人喝道:“姓楚的,你当我们是白痴,还是当我们是傻子!江少堡在杭州大街当众羞辱了你,你却反去拜访震江堡,笑话,真是笑话!分明就是怀恨在心,所以借拜访为名,灭杀震江堡!” 楚枫皱眉道:“我虽然与江少堡有过节,但何至于灭他一门,我楚枫自问气量还没有这般狭隘!” “哈!好!说的真好!那请问楚公子去震江堡拜访谁?拜访江少堡主么?” 众人又笑了。 楚枫正色道:“我是要去拜访江老堡主,请教他为何纵容儿子横行霸道、欺凌弱小!” “哈!哈哈哈哈!真是冠冕堂皇!莫不是楚公子与江老堡主一言不合,把江老堡主给‘错手’杀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带把震江堡给灭了,再纵火焚烧,毁尸灭迹!” “我再说一遍,我到震江堡时,震江堡已经被灭门!”楚枫有点愠恼了,他实在想不到这群宾客有这般好的想象力。 有人冷冷道:“既然你说没有杀人,那当晚有谁与你一起,证明你没有杀人!” 楚枫双眉一扬,反问道:“那请问各位,当晚又有谁亲眼看到我在震江堡行凶杀人!”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眼瞪小眼,确实是没有人亲眼看到他行凶杀人。 有人道:“飞将军看到了!” 楚枫恼怒道:“那飞将军呢,她在哪?你叫她出来当面对证!她为什么不现身!”楚枫当然恼怒,因为自己突然成了灭门凶手,都是拜她所赐!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飞将军不在,他们是没有了最有力的人证! “呔!” 突然一声娇喝!一条英姿勃勃的身影骤然飞至,手中金枪向楚枫一指:“大胆恶贼!当日我亲耳听到江老堡主呼你恶贼,亲眼见你掌杀江老堡主,还敢强词狡辩!” 来人头结飞天盘凤髻,身披五彩金凤服,脚踏沐火展凤靴,手提金缨盘凤枪,风姿绰约,神威凛凛!正是天山飞将军——盘飞凤! 众人一见盘飞凤现身,登时声势大振,一时汹涌叫嚣,要将楚枫剁为肉酱! 楚枫连忙道:“姑娘,当日我是见到江老堡主……” “呸!还想在本将军面前砌词狡辩!我问你,你若非去行凶,为何要夜半三更到震江堡!” “对!你说去拜访江老堡主,为何要夜半三更去!有夜半三更去拜访人家的么?分明是图谋不轨!”众人逼视着楚枫。 “我……我有事被阻了一下。”楚枫道。 盘飞凤冷哼一声,道:“还要狡辩!我已问过望江楼的掌柜,他说你一大早就离开了望江楼,去震江堡,却何故半夜三更才到?是不是藏在震江堡附近,好等天黑行凶!” “姑娘当真误会,我当时确实是被人阻了一下。” “被谁?” “两个蒙面杀手!” “什么蒙面杀手?” “我不知道,她们蒙着脸!” “他们为何要阻你?” “她们想杀我!” “为何要杀你?” “因为我之前救了一位她们想杀的女子!” “什么女子?” “我不知道,她也是蒙着脸。”楚枫很无奈。 “你倒是一问三不知!”盘飞凤冷笑着道。 楚枫耸耸肩,他确实不知。 盘飞凤冷冷道:“他们杀了你一整天么,要夜半三更才赶到震江堡?” “我被她们阻了一阻,然后就……” “就怎么了?”盘飞凤逼问。 “就迷了路。”楚枫有点尴尬。 “什么!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迷路也能成为借口?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盘飞凤双目一铮,厉声喝道:“混帐!你当我飞将军傻的还是呆的,居然找出迷路这样的借口!” 楚枫实在有口难言,有时真话往往比谎言更让人难以置信! “快说!你为何夜半三更去震江堡?是不是为了行凶!”盘飞凤再次逼问。 楚枫恼道:“那飞将军为何又夜半三更去震江堡?莫非也是为了行凶!” “我自有我的道理!”飞将军喝道! “我也自有我的道理!”楚枫针锋相对! “哼!不止强词狡辩,还要含血喷人,简直找死!” 盘飞凤一举金枪,就要刺出!这一枪刺出,楚枫可再没有争辩的余地。 “飞将军且慢!”一把清丽的声音喊住,原来一直沉默的魏嫡终于开口了。 她对盘飞凤道:“听闻当晚飞将军曾追杀这小子至钱塘江,还将他逼落江中,可有此事?” 盘飞凤恨恨道:“哼!当晚若非他跳入钱塘江,早被我一枪刺了,还能在此叫嚣!” 魏嫡连忙又道:“既然飞将军可以逼他落江,武功自是远高于他了。” “哼!他那几下三脚猫功夫,我还未放在眼里!”盘飞凤语气颇为不屑。 “那敢问飞将军,自问可否一夜之间灭杀震江堡,一个不留!” 盘飞凤一怔:以自己枪法,当然不会将震江堡放在眼里,但要一夜之间将其灭门,且一个不剩,却非易事! 魏嫡见盘飞凤不作声,乃进一步道:“连飞将军也不敢肯定能否一夜之间灭杀震江堡一门,那么他不过是一初出江湖武功低微的无名小卒,还有几分呆蠢,如何能一夜之间将震江堡灭门?” 盘飞凤一时也沉吟起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这层,但自己亲耳所听,亲眼所言,不由她不信。 楚枫在旁听得魏嫡说自己武功低微,又无名小卒,这也罢了,还说自己有几分呆蠢,虽知她这样说是有心为自己开脱罪名,到底心中不爽。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江镇南也插口道:“我看这小兄弟也不似凶残之人,武功也没有这般高,或许这事另有内情!” 主人家开口为楚枫说话,众人一时也犹疑起来。 第30章 点化寒星 第30章点化寒星 忽有人大声喊道:“江老前辈千万不要让他骗了!我在古荡山见过这小子出手,武功相当不俗,震江堡无人是他敌手!况且他能言善辩,狡诈多端,恐怕是事前已经设计暗算了震江堡,然后等到夜静更深再从容下手!” “正是!否则他为何要纵火焚尸?就是为了毁灭证据!”众人齐声附和。 盘飞凤也道:“没错!这恶贼奸狡异常!他将我引离震江堡,然后跳入江中,却偷偷上岸折回去纵火,毁尸灭迹!” 楚枫真那个比窦娥还冤,自己一直困在江下,还几乎被憋死,如何去纵火。 他无奈道:“飞将军,我一直在江水下,从未离开,如何分身去纵火?你是在拂晓时离开钱塘江的,是不是?” 盘飞凤又一怔:“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莫非真是一直呆在水下?” 有人高声喊道:“飞将军,别上他的当!他是纵火后,又潜回钱塘江,窥视着你离开!” “对!一定是这样!”马上有人附和这种说法。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盘飞凤忽然一伸左手道:“这珠子可是你的?” 只见她晶莹洁润的掌心正托着一枚乌黑的珠子,黑得仿似无底深渊一般,正是当日楚枫在杭州大街跌出的珠子。 马上有人认出,大声喊道:“是他的,这珠子是他的!当日在望江楼前,他被江少堡辱打,这珠子就从他身上掉下来,谪仙子还亲自捡回给他!谪仙子可以作证!” 魏嫡没有作声,她也认出这珠子正是当日自己捡回给楚枫的那枚黑珠子。 楚枫看着盘飞凤手上的珠子,愕然道:“这珠子怎会在你手上?” “哼!这是我从江老堡主手中取出的,他断气时还死死抓住这枚珠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枫一怔,忖道:“怪不得震江堡那晚后就不见了这珠子,还以为是跃入钱塘江时跌入了江中。看来当时自己查看江老堡主时,江老堡主突然袭击自己,撕下自己胸前一块衣襟,恰好把这枚珠子抓在手中,随后飞将军现身,把这珠子取了去。” 盘飞凤见楚枫沉吟不语,以为他理屈词穷无话可说了,再回想起当晚之情景,亲耳听江老堡主喊他恶贼,亲眼看他掌击江老堡主致死,又衣衫破裂满身鲜血,还何须怀疑!凤目杀机一闪,娇喝一声,金枪直刺楚枫心口。 楚枫知道事已至此,再作解释也是徒劳,惟有一闪身,让过金枪,反手“铮!”抽出古长剑! “唰!唰!”盘飞凤又两枪刺出,“当!当!”楚枫两剑拨开。众人见飞将军率先发难,再不迟疑,执刀执剑扑围上去! 楚枫心知盘飞凤金枪厉害,再围上一群怒气冲冲的宾客,自己恐怕插翅难飞!他当机立断,虚指一剑,盘飞凤金枪一挡,他借一挡反弹之力,突然翻身向后飞出,只要能跃出院墙,便有一线生机! 盘飞凤还真想不到他突然就撤,想拦也来不及。不过“呼!”有两人腾空而起,两支判官笔直插楚枫面门! 出手的是江南武林颇有名气的黑白判官。黑白判官两支判官笔乃精钢所铸,笔尖出锋,十分厉害,而且两人配合默契,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丧命在两人笔下。因此,江湖上有“宁见无常,莫遇判官”之说。又因为两人无论黑道、白道,总喜欢寻人家短处,再堂而皇之判人生死,所以被称为黑白判官。 楚枫在空中见两支判官笔直插而来,惟有挥剑一挡,“当”一声被迫翻身落回地面。 黑白判官正要向前夹击,忽听得一声娇喝: “且住!” 盘飞凤金枪一指,道,“今日我盘飞凤无论如何要亲手刺这恶贼于枪下,请两位判官暂且退开!” 盘飞凤这语气是毫无回旋余地的,但黑白判官不敢吱声,乖乖退开,因为两人心知天山飞将军性格刚烈,向来说一不二,最好不要开罪她。 “恶贼!看你今次还哪里逃!” 喝声中,盘飞凤金枪闪电刺出,罩住楚枫全身。楚枫已无退路,惟有拼力招架。十数枪过后,盘飞凤心中惊讶:三日不见,这恶贼武功似大有进步,看来当晚他果然暗藏了实力,有心引我至钱塘江,再折回震江堡纵火。这样一想,金枪越发凌厉迅猛,仿如疾风骤雨一般! 楚枫剑势一展,连绵而出,不断划着圆弧,沾、粘、连、随,拨、带、旋、引,舒缓挥洒,柔而有韧,韧中带刚,动静相生,刚柔互济,如长江大海,滔滔不绝,将疾风骤雨般的枪势消融殆尽! “这不是太极剑?”有人惊呼道。 坐在一边的宋子都早看出楚枫用的正是武当失传已久的太极剑法,心中又惊有疑! 楚枫运剑虽是精妙,但毕竟修为尚浅,尤其功力远逊于盘飞凤,很快便处于被动,只是凭借其超乎常人的应变能力勉强支撑。 盘飞凤忽然娇喝一声,枪尖一震,化出两点寒星,一上一下直袭楚枫眉心及小腹。 这突如其来一枪,楚枫根本分不清那一点为虚,那一点为实。惟有连连后退,眼看着退无可退! 旁边一直自斟自饮着逍遥子忽然开口道:“上下其手,真假难分!” 楚枫一听,马上会意,枪尖当即一点下面袭来之寒星,只听见“叮”一声脆响,金枪果然被震开! 原来上下其手有段典故。话说春秋时期,楚国侵郑,楚国大将穿封戌捉了郑国大将皇颉,楚国国君的弟弟公子围与穿封戌争功,一口咬定皇颉是自己捉的,连楚国国君也不能定夺,于是就请太宰伯州犁裁处,伯州犁就叫俘虏皇颉作证。伯州犁有心偏袒公子围,就高高上举着手指向公子围,对皇颉道:“这是公子围,乃国君之大弟。”然后把手低低垂下指向穿封戌,道:“这是穿封戌,乃城外一小县尹,到底是哪一位俘获你?”皇颉会意,就说自己是公子围俘获的。上下其手由此而来,表示玩弄手法,颠倒是非。 上下其手,上为假,下为真,逍遥子是暗示楚枫要分清真假,所以楚枫剑尖点向下方的寒星。 盘飞凤见楚枫荡开自己枪尖,娇喝一声,再一震金枪,再次化为两点寒星,却是一左一右包夹而来! 楚枫吓了一跳,那边逍遥子又道:“左右逢源,尊卑有别!” 楚枫一听,剑尖马上一点左边寒星,“叮”一声再次将金枪荡开。 原来古代一般以左为尊,有“虚左以待”之说。 盘飞凤见楚枫两次荡开自己金枪,心中怒恨,娇叱一声,枪尖连震,竟化出三点寒星,旋绕着向楚枫袭来! 这三点寒星不是笔直射出,而是盘绕旋舞交叉袭来,三点寒星不断向前交叉汇成一点,再化开三点,又再汇成一点,再化开三点,每交汇一次,那三点寒星就闪亮一分,森寒一分,当袭至楚枫跟前已是夺目生辉! 人丛中有人惊呼出声:“是一点化三星!真是绝妙!” 楚枫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精妙的枪法,一时竟不知所措! 那边逍遥子也开口了:“三刀入梦,尚待一刀!” 所谓三刀如梦,也有一个典故。话说晋朝广汉太守王濬夜梦三刀悬于卧室梁上,须臾又益(添)一刀,王濬惊醒,以为不详。主簿却贺道:“三刀为州字(古时‘州’字写作‘刕’),又益一刀,莫非是升迁益州!”不久,朝廷果然升迁王濬为益州刺史。 楚枫心念急转:三刀入梦,尚待一刀!莫非暗指还有第四点寒星?但明明只有三点寒星袭来!他心念急转之间,又看到三点寒星旋舞交汇成一点!楚枫双眼一亮,这岂非便是第四点寒星! 电光火石之间,楚枫剑尖猛的直击寒星交汇那一点处! “叮!”今次盘飞凤枪尖不但被震开,连身子也被震退了两步! 楚枫愕了一下:凭自己功力,不可能会震开她!不过他旋即想起了老道士说过之话: “越是精妙的招式,破绽也越大,一旦被破解,越见凶险!” 楚枫马上两剑刺出,分取盘飞凤双肩!盘飞凤仓惶中举枪一拨,楚枫已一旋身,绕至她左侧,左掌直削过去。盘飞凤急忙向后一仰,身子弯成弓形,掌风就在她胸前擦过。她正想回枪,楚枫右脚已拦腰扫出!盘飞凤弯着腰,本来避无可避,但飞将军到底是飞将军,她枪尖一点地面,身形凭空而起,有若凤凰展翅,挥洒至极! 楚枫暗叹了一声,只可惜自己修为不足,否则刚才几下足以转败为胜! 盘飞凤刚才被楚枫逼得手忙脚乱,实在有点恼羞成怒!她本就脾气刚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无名小子逼成这般狼狈,如何吞得下这口气!她在空中不等落地,大喝一声,头下脚上,枪尖一震,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插楚枫百汇! 楚枫哪敢硬接,急忙闪身让开,枪尖就在耳边擦过,森冷的寒气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一只耳朵被削掉,惊出一身冷汗! 盘飞凤一扭身,双脚着地,金缨盘凤枪已暴风骤雨般向楚枫刺出,看那态势,不在楚枫身上刺下一百几十个枪孔,是绝不会罢休了! 楚枫武功虽然远不及盘飞凤,但他已无退路,自是拼尽全力,勇力倍增,且他身法确实独树一帜,尤其应变之机敏,往往敢险中求变,绝处逢生!再加上逍遥子每每关键时候出言提点,一时三刻之间,盘飞凤虽将他逼得险象环生,竟也奈何他不得! 第31章 凌波微步 第31章凌波微步 与逍遥子隔着一张桌子的,同样有一个人在自斟自饮着,却是一脸阴郁。事实上,他自始自终都是阴郁着面,没半丝笑容。他右手一直收在袖中,从未露出,而他左手有点古怪,五根手指伸得笔直,并排粘在一起,不能分开,始终成一掌形。所以他无论执箸还是端杯,都只得用整只手掌,很是滑稽。 不过没有人敢笑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他手掌,因为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排云手莫沉光!他阴郁深沉,杀了人也不吭一声。据说他左手五根手指不能分开,就是因为苦练排云手所致。 他右掌从来都是藏在衣袖中,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右掌。有传言说他苦练排云掌时遇到瓶颈,停滞不前,苦怒之下,竟用左掌把自己右掌拍成粉碎,自此他排云掌突飞猛进,威力无比。 又有传言说他与江湖上另一鼎鼎有名的开碑手曲浮生本是好朋友,但一次切磋中竟一掌废了他好朋友一对手掌,自此他右掌就再未现出过。 还有一种猜测,他右掌其实比左掌更加厉害,只有在杀人时才会突然现出,所以不会有人见过他右掌,因为见过的都已成了死人! 但这只是传言,真正原因谁也不知道。 逍遥子不时出言指点着楚枫,一脸阴郁的莫沉光忽然开口道:“逍遥老兄今日怎如此有兴致,据经引典。让小弟先敬老兄一杯!” 说着左掌一拍桌面,一杯酒直飞向逍遥子! 逍遥子哈哈一笑,手指一弹,面前一杯酒也飞射而出。两只酒杯在空中“叮”的碰了一下,又各自弹回来,一滴酒也未溅出杯外。 逍遥子和莫沉光接回酒杯,一饮而尽。 莫沉光又道:“逍遥老兄,这盘清蒸全水鱼,清鲜美味,不妨一尝!”说着手掌一拍,一盘鱼直向逍遥子旋飞袭去!看那旋转锋芒,就是用铁手去接也要被切为两截! 逍遥子眯眯一笑,一扬衣袖,将这盘鱼卷在桌上,起筷夹了一口,边嚼边道:“不错!果然清鲜!莫老弟,这里有一盘蝴蝶飘海,同样鲜美可口,不妨一试!”说着衣袖一挥,一盘蝴蝶飘海疾飞而出。 莫沉光左掌一伸,接在桌上,亦尝了一块,道:“好!果然鲜美!这里还有一盘竹筒蒸鱼,浓醇甘美,不可多得!”话声中,一盘菜已飞向逍遥子。逍遥子微笑道:“我这里也有一盘银针鱼片,清香细滑,实属难得!”一盘菜也飞向莫沉光。 “逍遥老兄,这松黎鳝鱼色香美味,不可不试!” “莫老弟,这紫龙裹袍三味俱全,不可不尝!” …… 两人掌来袖往,那些菜盘在空中飞来飞去,真比玩杂耍还要精彩好看! 逍遥子与莫沉光这边厢斗得不亦乐乎,而楚枫那边就麻烦了,没有了逍遥子从旁提点,形势急转直下,眼看着随时都要被飞将军刺于抢下! 围观的众人见莫沉光也插手了,更加鼓噪,再加上本来就带着七分酒意,正是酒气壮人胆,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还等什么,一起上宰了他,为震江堡报仇!” “为震江堡报仇!为震江堡报仇!” 众人叫嚣着一哄而上,又刀又剑又棍又棒,一起杀向楚枫! 这一下反倒帮了楚枫大忙,让他有了喘息机会!要知道众人一哄而上,盘飞凤金枪可就施展不开,除非她不顾众人性命! 果然,盘飞凤眼看着众人乱哄哄冲来,眉头大皱!要喝住他们么,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正在兴头上,那还喝得住!惟有站开一处,冷眼旁观! 楚枫见众人围上来,反而不甚惊慌,因为他看出这些人大多不过是些泛泛之辈,又乱哄哄的,怎及得上盘飞凤一根金枪骇人! 不过这些人武功虽多是平庸,但亦不乏好像黑白判官这样的好手,虽说是一团糟乱,但却是带着七分酒意,不顾性命,况且四面八方都是刀剑乱砍乱斩,楚枫也实在凶险。他又不敢下杀手,一不留神,后背已中了一棒,紧接肩膊被扫了一掌,右脚又挨了一腿,形势危急,楚枫长剑奋力一圈,荡开袭来的刀剑棍棒,怒吼一声:“住手!” 这一声怒吼,吼得众人登时酒醒了一半,连坐在一边袖手旁观的宋子都也心中一凛。 楚枫横剑在胸,一字一句道:“我楚枫可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各位不要逼人太甚!我再说一次,震江堡之事与我无关!你们再苦苦相逼,那就莫怪我也出手无情,生死各安天命!” 楚枫显然是被惹怒,要豁出去了! 众人见楚枫傲然挺立,双眼闪着寒光,一时都怔在当场! 黑白判官冷笑一声,道:“死到临头还困兽犹斗!今日我们兄弟就送你下阎王殿受审!”说着飞身而起,两支判官笔直点楚枫咽喉! 众人一见,当即汹涌而上,刀剑齐出,要置楚枫于死地! 楚枫想起了慕容对他说过之话:你对别人恻隐,别人未必对你恻隐。在江湖上,你不想杀人,别人也会杀你。如果你从未想过杀人,还不如退出江湖! 他双眼陡然杀机一现,他绝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之人,他内心同样潜伏着狠劲。他一展长剑,身形连闪,用的仍然是太极剑法,但却一下变得异常凌厉凶猛,所指之处,非死即伤! 这样一来,更激起了众人怒愤,一个个义愤填膺,咆哮着要将楚枫碎尸万段! 楚枫出手越来越狂暴,两眼甚至闪着凶光,他似乎想要宣泄,要爆发!老道士说得好,江湖无仁慈可言,有人要杀你,你就先杀了他! 惨叫声一声声响起,地上的血越流越多,楚枫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他整片衣衫已染成了血色。黑白判官等几位好手想夹击他,但楚枫是发了狂般左冲右突,杀红了眼,众人也杀红了眼! 魏嫡见楚枫渐渐似失去理智,心中一惊! 白影一闪,魏嫡以不可思议的身法一下闪入了重重刀光剑影之中,衣袖一拂,直扫楚枫双腿! 楚枫只觉一股袖劲刀一般削来,急忙奋力一跃,腾空而起!魏嫡早料他这一着,双脚一点,凌空而起,一双玉掌带着凌厉劲风直拍而出! 楚枫看着她双掌拍来,简直不敢相信! “轰!”魏嫡双掌重重击在楚枫心口上,竟将他整个人击飞出院墙之外! 哇!魏嫡这一下出手实在精妙绝伦,当真静若处子,动如脱兔!难怪被称作天下第一仙子! “是凌波微步!”直到这时才有人惊呼出声。 楚枫跌落在院外,马上一跃而起,一点事也没有,这才醒悟刚才魏嫡是以暗劲将自己送出院外,心中不由一热! 他不敢停留半刻,急忙飞身向附近山林掠去!幸亏他也料到事情可能并不如自己所想,在进入江南镖局之前已经将附近的地形大略看了一遍。 “嗖!”盘飞凤飞身而出,手执金枪,娇喝紧直追过去! 院内众人亦纷纷跃出院墙追去,有武功实在不济的,连院墙也跃不上,便从院门追出。 第32章 死亡气息 第32章死亡气息 楚枫奔入山林,尽走险径,想摆脱追踪。但盘飞凤号称飞将军,怎会让他摆脱得去! 这是洞庭湖附近的一片山林,树深茂密。楚枫在山林左转右转,又犯了一个老毛病,他又迷失了方向,竟然转错了方向,一头撞向迎面追来的盘飞凤! 盘飞凤见他突然撞来,还真愕了一下,随即娇喝一声,“恶贼,找死!”一枪刺出! 楚枫吓了一跳,连忙挥剑一挡,正要再逃,盘飞凤那金枪已是长了眼似的死死盯住他,不离左右。没办法,楚枫只有绕着林树与之缠斗。幸亏这里树木茂密,盘飞凤金枪又长,不好施展,但楚枫也逃不掉。 盘飞凤见楚枫只绕着树闪躲,绝不正面交锋,真是有劲无处使,又恨又怒,喝道:“恶贼!今日我盘飞凤不将你刺于枪下,我就不叫飞将军!” 楚枫见盘飞凤恨怒的样子,竟是娇美的惊人,忍不住嘻嘻笑道:“飞将军,好像在震江堡那晚你就这样说过。” 盘飞凤一听,更加气恼,娇叱一声,金枪连展,一下化出漫天枪花,铺天盖地向楚枫罩来! 楚枫吓了一惊,急忙闪身躲在一颗大树后,他是没啥事,但旁边那些树木就惨了,被金枪刺得千疮百孔,有的甚至整个树身都被刺穿,连楚枫看着也暗觉心寒。看来飞将军是把一腔怒恨都发泄在这些无辜的树上。 “嗖”一条人影追至,是排云手莫沉光。接着“嗖嗖”两声,又有两人追至,是黑白判官两兄弟,跟着有一片叫嚣吵嚷之声传来,看来宾客群雄也追至了。 莫沉光见楚枫躲闪着金枪锋芒,正向着自己这边退来!他也不吭声,一掌直拍楚枫后心。楚枫听得后面风声乍起,凌厉骇人,大吃一惊,仓皇一旋身,“轰!”身边一棵大树硬生生被掌劲拦腰打断,果然阴沉狠猛,难怪被称为排云手! 楚枫是避开了莫沉光致命一掌,但却逃不过盘飞凤扫来的金枪! “啪!”金枪打横重重扫在他胸口上,将他整个人扫飞几丈。 楚枫只觉心口一阵剧痛,真气激荡,跟着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黑白判官一见,怎会让楚枫有喘息之机,飞身扑起,运气十成功力,双笔直插楚枫心口。而另一边莫沉光排云掌也已从后击出,直拍楚枫后心! 楚枫真气翻腾,无法运气躲避,眼看不是被双笔穿心,就是被排云掌轰成肉酱!千钧一发之际,双脚骤然一滑,整个人倏的滑倒在地! “轰!”排云掌与判官笔撞在一起,锋锐无比的笔锋竟然刺不穿莫沉光左掌,黑白判官反而被震飞开去,重重摔在地上! 莫沉光怔了怔,阴郁的目光只是漠然扫了黑白判官一眼,甚至带着几分不屑。 楚枫身子也被掌风扫开几尺,马上一翻身,夺路狂奔! 前面越走越窄,越走越险,糟了!莫非走入了绝路!楚枫暗暗叫苦。 前面有一种古怪神秘的气息传来,似乎来自遥远的亘古,诡异无比,越向前越是强烈。 一转弯,眼前骤然出现一片如虚如幻的诡秘景象! 里面白气盘绕迷漫,影影绰绰,隐约觉得里面群山交错纠纷,盘纡曲折,上干青云,下连江水。不过这只是感觉,根本看不清晰,只是一片朦朦胧胧,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遥不可即! 楚枫靠近边界处,实在感到不可思议,一边是如梦如幻,迷离飘渺;自己这一边却是实实在在,清晰无比。那些盘绕着的白气最多飘旋至边界处,始终不会飘越过来,诡异阴森的气息连他也感到悚然。 楚枫想伸手入去探探,“嗖”盘飞凤追至,跟着莫沉光也追来了,紧接着那些宾客群雄也呼喝着追赶而至。最后,魏嫡,宋子都,逍遥子,江镇南也跟着来了。 所有人都顿在数丈外,惊骇的望着眼前一片似真似幻的诡异景象,不敢前移半分。 周围一片沉寂,沉寂得让人胆寒,众人渐渐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亡气息,这种气息从那迷离之境传出,在吸纳着每一个人的生气,阴沉可怖,让人战栗。众人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冷汗已经布满手心,甚至双脚也开始战抖起来。 “是……是……云梦泽!”有人惊颤着声音道,那语气简直比见着死亡临近还可怕! 其实所有人都猜出这一片迷离诡秘之境便是传说中的神秘大泽——云梦泽,他们都是江南武林人物,对云梦泽的传说再熟悉不过。 众人越看越觉寒栗,有胆小者实在抵受不过,惊呼一声,转身连滚带爬夺路奔逃! 气氛更加沉压,楚枫望了众人一眼,又望了身边大泽一眼,觉得有点好笑,实在不明白这帮人怎如此惧怕这个大泽,连勇猛刚烈的飞将军也顿足不前。 这时,黑白判官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走来,一眼看到眼前景象,惊骇万分!不由自主齐退了一步,跟着看到楚枫立在边界处,既不走入,也不走出,倒有点悠然。 两人刚才吃了大亏,心中怒恨不已。他们当然不敢怒恨莫沉光,那自是迁怒于楚枫了。两人大声喝道:“姓楚的,有本事过来再决生死,缩在那儿算什么英雄好汉!” 楚枫可没这般傻,冷笑一声道:“放屁!你们枉称江南豪杰,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后生小辈,又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呸!”盘飞凤一瞪凤目,道,“我盘飞凤要取你狗命,还用别人插手么!恶贼,你出来,我跟你决一死战!” 楚枫嘻嘻笑道:“飞将军,你过来,我也要跟你一决雌雄!” 盘飞凤凤眼圆铮,一挺金枪,真要冲过去!马上有人喊道:“飞将军别上他当,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想拉飞将军作陪!” 盘飞凤果然顿住身形,恨声道:“哼!我盘飞凤就不信你这恶贼一辈子呆在那里!” 楚枫心道:“横竖逃不掉,不如索性闯入这云梦泽瞧一瞧,看它有什么神秘恐怖之处。”这样想着,他就对着众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各位枉称英雄好汉,居然被区区一个大泽吓得一动不敢动,还呐喊连天要为震江堡讨回公道!” 众人被他这样一说,又怒又恨又无可奈何!谁都不敢靠近过去! 楚枫又望向盘飞凤,道:“飞将军,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取我性命么,来啊,怎么给一个小小的大泽唬住了,你可是天山飞将军!我现在就去闯一闯这云梦泽,有胆你就追来取我性命,否则你就回天山扫雪去!” 说着身影一闪,掠入了云梦泽! “不要!”魏嫡一声惊呼,同一瞬间,“嗖!”一条人影怒叱着也追入了云梦泽,正是盘飞凤! 魏嫡那一声惊呼不知是喊楚枫,还是喊盘飞凤,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众人一片哇然!想不到飞将军如此刚烈,当真追了进去! 两条人影一闪入云梦泽,即瞬间消失了身影,仿佛一下子被吞噬掉一般。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身不由己又退了一步,不寒而栗! 有人叹息道:“这恶贼竟敢闯入云梦泽,必死无疑,只可惜连害了飞将军!” “正是,灭门凶手,死不足惜,可惜了飞将军。” 众人嗟叹着陆续离开,江镇南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逍遥子摇摇头,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说完也转身走了。 最后只剩下魏嫡及宋子都。 宋子都见魏嫡呆呆看着眼前诡异大泽,有点失神,乃轻咳一声,道:“谪仙子,生死有命,况且他到底是……”他没有说下去。 魏嫡没有作声,还是一动不动。 宋子都又道:“仙子,天已入黑,还是离开吧。” 魏嫡仍然看着眼前一片迷离之景,淡淡道:“宋少侠,请!” 宋子都犹豫了一下,望了魏嫡一眼,还是转身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魏嫡一个人,她喃喃道:“你真是傻,连云梦泽也敢闯,那个老道士就没有跟你提过云梦泽的传说么……” 她喃喃自语着,“嗖”一条紫色身影出现在她身旁,是慕容,他终于赶来了,可惜他见不着楚枫了!他是赶到了江南镖局,知道发生变故,再急赶而至。 “他真的闯了进去?”慕容望着眼前一片迷离诡异,惊骇问道。 魏嫡转头望向他,道:“你终于来了,可惜迟了一步!” 慕容没有作声。 魏嫡转回头,幽幽道:“你应该早点来,他说你是他初入江湖第一位结识的朋友,一心等着你来,要跟你痛饮几杯,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想着能寻着你的身影!” 慕容真有点后悔,自己为何不先赶来江南镖局! “你是我初入江湖认识的第一位朋友,江老前辈八十大寿之日,你一定要来,小弟要跟你痛饮几杯!” 这是两人在古荡山下临别前,楚枫对自己所说之话。他望着眼前大泽,心中莫明生起一丝愁绪! 就在楚枫和盘飞凤两人闯入云梦泽刹那,沉默了整整十一年的天机峰终于现出警示!一夜之间,人们奔走相告,消息传遍整个江湖,沸沸扬扬! 天机峰的警示只有七句话: 神物乍现,五源重生;妖物蛰起,魔神辄醒; 天下离困,万物无依;正邪更替,黑白交分; 乾坤易位,日月潜隐;伊人何出,强征天道! 天不可证,道不可凭;………… 本来后面还有一句,合共八句,但却又被划去了。没有人知道最后一句写着什么,更不明白为何刻上了,又要划掉。不过单这七句话也足以令整个江湖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 第33章 神秘大泽 第33章神秘大泽 再说楚枫闪入云梦泽,眼前豁然开朗,原本模模糊糊的景象一下子清晰起来,这里跟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一片连绵山林,只是那些盘绕着的诡异白气却是看不到了。更让楚枫奇怪的是,外面已经入黑了,但这里却还光亮如白昼。 “嗖!”后面一声娇喝,盘飞凤跟着闪了进来。楚枫想不到她真的追进来,慌忙一展身形,向前急奔! 楚枫不断深入大泽,渐渐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周围的树木岩石越来越古老原始,最后,但见古木苍深,岑崟参差,阴翳蔽日。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仿佛重来就没有人踏足过这里,四处都散发着亘古苍深的气息。 楚枫霍然顿住,心下骇然。盘飞凤转眼追至,娇喝着一枪刺出。 楚枫一边闪开,一边赶忙道:“飞将军且慢,你看看这里……” “呸,恶贼,又想耍花样!纳命来!”说着又一枪刺来。 楚枫火了,岂有此理!你害我无端背负不白之冤尚且未跟你算帐,还穷追不舍,咄咄逼人!你当我楚枫真怕你晓得飞耶! 他一挥长剑,拼了! 盘飞凤见楚枫不在走闪,心中暗喜,周围是一片空地,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施展了。只见她一挺金枪,真如游龙出海,灵蛇出洞,绝非江南镖局时可比。 楚枫终于见识到天山飞将军枪法之威,当真寒光到处,鬼哭狼嚎。他一把长剑,粘、引、牵、引,以柔制刚,以静制动。他刚才历经生死,如今反倒临危不惧,处变不惊! 盘飞凤也暗暗惊奇,这恶贼力战多时,且又身负内伤,居然还如此奋战不屈,确实刚毅坚韧! 两人激战一时,盘飞凤一声娇喝,枪尖化作五点寒星,直逼过来! 楚枫看着上下左右中间五点锋锐寒星,连连后退,“扑”一声后背撞到了一颗树上,而那五点寒星却是不疾不徐的逼近过来,眼看着森冷的枪尖就要刺入自己咽喉了。 突然,“吱吱吱吱……”无数尖细刺耳的叫声传来,跟着是满山遍野的白鼠从前面的树林潮水般疯狂窜出,半张着嘴,露出尖细的门牙,眨眼已窜到两人脚边! 盘飞凤大吃一惊,哪还顾得刺楚枫,急忙回枪护着自己全身。楚枫死里逃生,也连忙挥剑护住自己。 这些白鼠根本无意伤害他们,只一个劲从两人身边窜过,惊慌恐惧,似乎是在逃命! 两人对望一眼,有点奇怪,又有点可怖,究竟是什么让这些白鼠如此惊惧仓皇! 白鼠过后,盘飞凤见楚枫呆呆望着自己,娇喝一声,“恶贼!刚才让你逃过一劫,看你还往哪躲!” 喝声中金枪已经刺出,楚枫急忙闪开,盘飞凤见楚枫又想扑入前面那片树林,那容他得逞,飞身追上!两人没走几步,骤然同时顿住,竖起双耳,两眼圆瞪。因为他们听到一片“沙沙”之声正从那片树林中急速而来!两人竟不由自主相互靠了一步,因为单是这一片“沙沙”之声已让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那“沙沙”之声突然变得响亮刺耳,哇!只见成片成片的黑蛇从树林窜出,直向两人窜来,眨眼功夫已将他们围在核心! 难怪那些白鼠如此惊惶奔逃,原来有蛇在后面追吃!不过现在这些蛇发现了更大、更美味的猎物——楚枫及盘飞凤! 楚枫及盘飞凤几乎是背贴背盯着这些蛇,冷汗直冒。 只见这些蛇比小指还细,长也不过数寸,浑身黝黑发紫,看不到眼睛,尖尖的尾巴微微向上翘起,犹如钩一般,而细小的头上有一点青绿,那一点青绿幽幽诡异,看得人不寒而栗! “是青首钩盲蛇!剧毒无比!”楚枫失声惊呼。 盘飞凤没有作声,楚枫转头一看,只见盘飞凤脸色煞白,一双凤目瞪得比铜铃还大,惊惶恐惧地盯着在脚边匍匐虎视的青蛇,双手紧紧抓住金枪,枪尖却不住在微微战栗。 楚枫忍不住笑道:“哈,想不到堂堂天山飞将军居然怕蛇,哈哈哈哈!” “住口!” 盘飞凤颤着声音喝道,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甚至连身子也有点发抖,她确实最怕的是蛇。 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一声的尖叫,极之刺耳,那围着两人的成片成片的青首蛇开始发起进攻了。 楚枫见盘飞凤呆呆站着,眼看着青蛇袭来,不闪不避,大吃一惊,即时一转身,挡在她前面,一剑挑开扑近的几条青首蛇。左边又有几条窜入,张牙直咬盘飞凤小腿。楚枫急忙又转至她左边,挥剑挑开。 这些蛇细小灵活,敏捷异常,从四面八方前赴后继扑入,幸亏每次都不是一拥而上,而是在合围圈中窜出十数条袭击两人,仿佛受到指挥一般。 不过即使这样,也逼得楚枫绕着盘飞凤团团直转,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他大喝一声:“飞将军!你再不出手,我们俩都要喂蛇了!” 盘飞凤一惊,如梦初醒,举起金枪,枪尖依旧颤抖着,“我……我……”她金枪怎么也刺不下去! “别看它们,闭上眼睛!”楚枫又喝道。 盘飞凤果然闭上眼睛,看不到蛇的影子,没那么害怕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平复了心神,她到底是天山飞将军。后面忽有数丝风声袭来,她也不睁眼,枪尖往后一挑,将袭至脚边的几条青首蛇挑飞。 楚枫暗松了口气,自己总算不至于独力难支。 那些蛇越来越凶猛,越来越多的蛇扑入,不过关键时候盘飞凤也睁开了凤目,金枪一圈,一下将十数条蛇挑飞。 楚枫忽一闪身,闪入了枪圈内,道:“飞将军,你先撑着。” “你想怎样!”盘飞凤瞪着楚枫。 “放心,我没有那个胆子敢对你怎样。” “哼,量你也不敢!” 楚枫又道:“这些蛇似乎被指挥着,我要看一下。” 盘飞凤冷哼一声,道:“我可不管你死活,被蛇咬了,可别赖我!”口虽这样说,不过一根金枪是紧紧护着楚枫及自己。 过了一会,那些蛇越见凶狠了,盘飞凤道:“恶贼,你看够没有,我快撑不住了!” 楚枫忽一指道:“你看那边!” 盘飞凤顺眼扫去,见到那一片蛇中间有一条高高翘着蛇身,口中“咝咝”不断尖叫着。这条蛇不但比一般的大一倍,且头上那一点却是白色的,白得十分鲜艳可怖! “那是白首钩盲蛇,是蛇王,估计所有的青首蛇都是听它指挥!”楚枫道。 盘飞凤神色一喜,道:“那我一枪刺了它,看它们还怎样凶恶!”说着当真举起金枪对准那白首蛇要掷去! “不可!”楚枫急忙喊住,“蛇王一死,它们必然乱作一团,到时汹涌而上,我们避无可避!” 盘飞凤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乃道:“那怎办,我们快支撑不住了!” 楚枫见十数丈外便是那片树林,乃道:“你跟在我后面,我们强闯过去!”说完奋起长剑,硬向前冲! 那些蛇一见他们前移,更加凶猛异常,甚至凌空弹起,甩头乱咬! 两人何曾见过会弹起人那么高的蛇,心下直发毛。楚枫艰难前行了一段,已经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这个时候,那条白首钩盲蛇王也不再想跟两人纠缠了,忽的连声尖叫,刺耳无比!扑入包围圈中的青首蛇登时成倍成倍增多,不顾一切向两人咬来! 楚枫知不能再前行了,就是自保也难,于是一扯盘飞凤衣袖道:“跳!”两人纵身飞向树林!不过他们到底离树林有点远,楚枫在空中抓住盘飞凤衣袖用力向前一带,“去!”盘飞凤得楚枫相助,飞身落在树林最边一颗树上,楚枫却翻身落回原地。 盘飞凤见楚枫拼命挥舞这长剑,处境岌岌可危,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楚枫喝道:“还不快走,这些蛇会爬树!”果然,成片成片的青首蛇布满在树下,正“嘶嘶”爬上来。 “恶贼,你怎么办?”盘飞凤问。 楚枫道:“你不用管我,我要跟蛇王讲数!” 盘飞凤见楚枫形势越发凶险,咬了咬银牙,忽然一掌劈断一根手腕粗的树枝,用力一掷,树枝直插在离楚枫三丈处的地上。 楚枫即时双脚一点,凌空飞向那根树枝。树枝下马上有十数条青首钩盲蛇高高弹起,等着他落下,尤其是那条白首钩盲蛇王,弹得最高! 楚枫左脚尖在树枝顶上一点,飞身落在在盘飞凤身旁。他觉得脚面似乎被刺了一下,不过也顾不上许多了,因为已经有蛇窜爬至两人脚下了。 “走!” 楚枫呼喝一声,两人从这棵树一跃跳到另一棵树,直深入神秘莫测的树林。 第34章 猢狲巨木 第34章猢狲巨木 楚枫和盘飞凤一直在树上跳跃,直至完全看不到地上蛇的踪影,才停住身形。两人在树上靠着,惊魂稍定! 周围的树十分巨大苍郁,似乎自开天辟地这些树就存在这里。树上垂下许多粗藤,直垂至地面,有点像榕树的根须,却粗得多,且藤上还有许多细小的触须。树与树之间还长满着异常巨大的花,有人那般高,每朵花有上下两片硕大的花叶护着。有一些飞蛾围着这些话飞舞,似是在吸食着花蜜。 两人正想跳下,一条手臂那么粗的巨蟒突然从头顶垂下,正正在盘飞凤眼前不及一尺处,张开血盆大口直咬向她咽喉! 盘飞凤本来就怕蛇,如此突如其来,早已骇得不晓得反映! 楚枫手急眼快,一剑劈在蛇头处,将整条巨蟒劈落在地。这一剑,居然未能把它劈为两截,这巨蟒从地上弹起,尾巴碰了一条垂下的树藤的触须一下! 哇!周围的树藤骤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瞬间将这条巨蟒紧紧缠住,只剩下蛇头露出。紧接着,旁边一朵大花倏地转向巨蟒,向前一伸,上下两片硕大的花叶一收,一下罩住巨蟒蛇头,再一吸,整条巨蟒竟被吸入花内,两片花叶随即合上,跟着一阵剧烈的抖动,显然是那巨蟒在里面拼命挣扎,但数息之后,一切回复平静。两片花叶徐徐张开,巨蟒跌了出来,原来手臂般粗壮的蛇身竟然一下子缩小了一半,变得干枯萎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枫跟盘飞凤对望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只觉汗毛倒竖! 楚枫道:“我们还是在树上跳跃,安全些。”于是两人纵身一跃,跳到另一棵树上,还没有站稳,数十只黑褐色的蜘蛛怪虫,迎面扑来。两人急忙闪开,几乎失足跌下。 楚枫和盘飞凤仔细一看,哎呀!原来每棵树的枝叶之间都隐伏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毒物,虎视眈眈盯着两人。 “看来还是下面安全些。”楚枫道,盘飞凤点点头。 两人跳下地面,在花藤之间小心翼翼而行,如履薄冰,大气也不敢透。 正走着,忽见有一只青蛙从花叶下跳出。哇!这只青蛙大得惊人,比两只手掌张开还要大,浑身黑褐色,“呱!”的跳出来,把楚枫及盘飞凤吓了一惊。 谁知他们惊慌,那只巨蛙见着两人,却更惊怕,“呱”的一声又跳回花丛,躲藏在巨大的花叶下。 盘飞凤定了定神,奇道:“为何此花如此凶狠,却不吸杀这青蛙?莫非这青蛙身含奇毒,比那巨蟒还要可怕,所以不敢?” 楚枫道:“这蛙没有毒。” “哦?”盘飞凤望着他。 楚枫问:“你有没有看到这些花上飞舞着许多飞蛾?” 盘飞凤点点头。 楚枫道:“这些飞蛾专门吸食花中的花蜜,而那巨蛙就是专门捕食这些飞蛾的。所以这些花当然不会害它了。” 盘飞凤愕然道:“道理如此简单?不知者还以为藏着什么隐秘!” “道理就是如此简单,但有人就是喜欢妄自揣测。就好像震江堡被灭门当晚,你听到江老堡主喊了一声“恶贼”,便断定我是灭门凶手一样。” 盘飞凤双眉一挑:“你本来就是杀人凶手!” “我说过我没有杀害震江堡一门。” “哼!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灭了人家一门又不敢承认,算什么男子汉!” 楚枫实在懊恼,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刚才就当让那巨蟒一口把你吞了!” 盘飞凤一瞪凤目:“谁让你多管闲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你性命?” 楚枫哼声道:“若非我见我们困在这里,生死未卜,你就是被这些树藤缠住,扒光衣服,我也懒得瞧你一眼!” “你!”盘飞凤气得金枪一举,又要刺出。谁知她金枪一动,枪尾不自觉碰了身后垂着的树藤触须一下。哇!那条树藤仿似触电一般骤然一卷,直缠向盘飞凤蛮腰。更可怕的是附近那些树藤也闻风一齐卷来。 盘飞凤正怒视着楚枫,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着什么事。 楚枫双眼一铮,一剑挥出,将当先卷来的那条树藤劈断,再一手扯着盘飞凤衣袖向旁一跃。 “咧咧咧咧”那些树藤就在盘飞凤刚才所站的位置紧紧扭缠成一股!盘飞凤不由打了个冷颤,要是再迟分毫,自己不知要被扭成什么样子。 她望了楚枫一眼,还未开口,楚枫已抢口道:“不用说,明白了,你不会饶我性命。” “哼!”盘飞凤没有说话。 两人又小心翼翼前行,当真步步惊心,却终于走出了这片阴森恐怖的树林,不过两人还未来得及高兴,马上被眼前的景象震慑惊呆了。 只见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干涸枯裂的地上长着一棵棵巨大无比的大树,这些树每一棵都要十数人才能合抱,有十数丈高,最奇怪的是整个硕大笔直的树干绝无分枝,十分平滑,且中间略鼓,两头略小,犹如一个巨大无比的酒桶,直到树干顶部才向外分出数根巨大的枝干,枝叶茂盛繁密,形成郁郁葱葱、巨大无比的树冠,真如一把擎天巨伞。最壮观的是,整个荒漠都是这种树,何等的恢宏! 盘飞凤是瞠目结舌,而楚枫却兴奋道:“是猢狲木!听说只生长在去中原西南数千里外的非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你倒是知道不少。”盘飞凤斜着眼瞄着他。 “我也是听我父亲提起过,想不到比他说的还要壮观。”楚枫依旧一脸兴奋。 “现在怎办?”盘飞凤问。 “趁天未黑,赶快穿过这片荒漠。” “这片荒漠看上去无边无际。”盘飞凤有点犹豫。 “那你是宁愿返回树林中了?” 盘飞凤望了身后阴森森的树林一眼,想起那可怕的大花,那一条条垂下的树藤,还有树上那些毛骨悚然的毒物,没有作声。 “走吧,飞将军,即便遇到什么不测,有我作陪!” 于是两人踏入了这片荒漠,一直向前而行,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阴暗下来,前面依旧还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荒漠上还是那些巨大参天的猢狲木。 两人停在一棵猢狲木边,又渴又饿又累。 盘飞凤嗔气道:“早说这荒漠无边无际了,现在怎办?” 楚枫反问道:“那你认为该怎办?” 盘飞凤没有作声。 楚枫悠然道:“既来之,则安之。都来到这份上了,难道还要走回头路?” “哼!”盘飞凤闷吭一声,一眼见龟裂干涸的地上布满一个个拇指般大小的孔穴,乃奇道:“这是什么?”说着金枪往下一插! “不要!” 楚枫惊呼而出,不过迟了,金枪已“喳”的插进孔穴。 盘飞凤先是被楚枫惊呼吓了一怔,随后见没什么动静,乃斜瞄了楚枫一眼,一抽金枪,翘翘鼻,道:“大惊小怪!” 话未说完,从孔穴中骤然涌出无数只红褐色的蚂蚁,愤怒异常地向两人脚边袭来。更恐怖的是,附近的孔穴也纷纷涌出一股股蚂蚁,且不断向外延伸,这些蚂蚁都是红褐色,比一般的蚂蚁要大一倍,暴躁凶狠地向两人围来。 “是红火蚁,快上树!” 楚枫惊呼一声,与盘飞凤奋力一跃,手脚枪剑并用,三两下爬上了树顶。 两人举目一望,哇!四面八方的红褐色蚂蚁潮水般涌向树下,黑压压一片,更可怕的是这黑压压一片正在急剧扩张着,直至整个荒漠都铺满了蚂蚁,一片红褐! 盘飞凤悚然道:“究竟有多少蚂蚁藏在地下!” 楚枫道:“红火蚁凶猛得很,脾气比你还暴躁,一旦巢穴遭受攻击,会全体倾巢而出,不将对方咬得直剩骨头,誓不罢休!” “你怎不早说!”盘飞凤恼道。 “你怎不迟点出手!”楚枫反唇相讥! “你自己笨口笨舌,能怪谁!”盘飞凤不服气。 “我笨口笨舌不可以,你笨手笨脚就可以!”楚枫也不客气。 “臭贼子,别以为我不会杀你!”盘飞凤把枪一指! “好笑,别以为我真怕你晓得飞!”楚枫拔剑一横! 两人怒目而视,针锋相对。 第35章 奇妙之花 第35章奇妙之花 良久,旁边一树干洞中忽探头探脑爬出一只小东西,比手掌略小,似猫似鼠似猴又似狐,尾巴很长,十分可爱。 盘飞凤“咦”的一声,忍不住望过去。楚枫也放下长剑,瞅着那只小家伙。 那小东西似乎受了惊吓,一窜身,又窜回树洞中。 “那是什么东西?”盘飞凤忍不住问。 “那是倭狐猴,最喜欢栖身在猢狲木上。”楚枫说着自坐在一丫树干上。盘飞凤收起金枪,也坐在旁边一丫树干上,眼定定看着那树洞,显然她也觉得这小家伙可爱,想它再探出洞来。 楚枫忽对盘飞凤道:“你口不口渴?” “废话!”盘飞凤叫了一声。两人自江南镖局出来,追杀半日,滴水未进,怎不口渴! “把枪给我。”楚枫道。 “什么?”盘飞凤瞪着凤目。 “怎么?怕了么?”楚枫故意道。 “哼,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我一根手指也能把你捏死!”盘飞凤说着果真把金枪递给楚枫,楚枫接过,一枪戳入头顶一根粗大的枝干上,再一抽金枪,一股涓涓水流随即从枪孔中流出,向下滴落成一条线。 楚枫将金枪交还给盘飞凤,张开嘴接住水流,美美喝了几口,然后对盘飞凤道:“飞将军要不要试试?” 盘飞凤十分惊讶,也大大方方把嘴凑向水流,深深喝了几口,颇为惬意道:“想不到这树里面蕴含这么多水,还十分清甜。” 楚枫道:“这里是荒漠,如果它树干不能大量储存水分,那到了旱季,岂不要渴死!” “哼,懂丁点儿就沾沾自喜,还不如想想怎样脱身。” “还有什么好想的,只好等到明天,希望它们钻回孔穴去!还好它们不喜欢爬树。” 这时候,那只缩回树洞的倭狐猴又探头探脑爬出来,向两人瞄了几眼,又试探着窜了几下,确定两人没什么恶意,乃向一根丫枝爬去,一直爬到末端,拨开一笼枝叶,赫然出现一只几乎比它个头还要大的鸟蛋,它扑在蛋上,牙齿不断啃咬,显然它想啃破蛋壳,吸食蛋汁。 盘飞凤觉得这小家伙实在有趣,忍不住想与它耍弄一翻,于是她将金枪一伸,用枪尖挑开它,但绝不会伤着它分毫。 小家伙被挑开,先是一惊,过了一会,见盘飞凤把金枪收回,又扑过去啃那蛋。盘飞凤又用金枪挑开它。小家伙马上又回扑上去,盘飞凤又轻巧的挑开它。总之,这小家伙每扑上那蛋,盘飞凤就挑开它,急的那小家伙团团转,又无可奈何。” 楚枫见盘飞凤与那小家伙耍的不亦乐乎,乃道:“你如此耍它,小心它夜里在你头上撒一把尿。” “你才撒尿!”盘飞喝道。 楚枫嘻嘻笑道:“放心,我不会在你头上撒尿。” 盘飞凤粉脸大红,正想发作,“嘎嘎!”空中忽然传来两声鹰叫。 那只倭狐猴一听到这叫声,登时惊惶窜回树洞。一只苍鹰盘旋而下,落在那蛋旁边,用头轻轻擦了擦蛋上被倭狐猴啃过之处,一脸痛惜,然后直盯着楚枫及盘飞凤。 这苍鹰极其威猛雄壮,那尖尖微向下弯的嘴比金钩还要锋利,尤其那两只鹰眼,有如点漆,透着森寒的冷酷凌厉。 楚枫和盘飞凤心下忐忑,正思量着这苍鹰究竟会对他们怎样。 那只倭狐猴偷偷探出半个脑袋,想窥视一下外面什么情况,鹰目犀利一扫,小家伙吓得“唰”的缩回洞中,再不敢出来。 苍鹰的目光又直直钉着楚枫及盘飞凤,两人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那苍鹰忽然对着盘飞凤点了两下头,然后用双爪一把抓起蛋,展翅飞走。 两人不由长吁了口气,楚枫笑道:“飞将军,看来它在感激你护着它的蛋呢?” “那当然,本将军历来都是锄强扶弱的!”盘飞凤不无得意道。 楚枫心下偷笑,明知她刚才不过是与那小家伙玩耍,本是无心护着那蛋的,不过也没有说破。 “咦?那是什么花?”盘飞凤忽的指着一处问。 楚枫顺眼看去,只见在树枝边沿倒垂着许多花。这些花有两尺来长,微向上弯,青黄色,看上去倒像一只只十分巨大的香蕉。 楚枫道:“这是猢狲木的花,不过还没有开放。传闻此花只在夜间开放,一旦开放,十分神奇,绝无仅有!” “有什么神奇?”盘飞凤奇问。 “你想知道?”楚枫故意卖关子。 盘飞凤哼了一声道:“故弄玄虚!我就不信会有多神奇!” 楚枫耸耸肩,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了一声,十分响亮。原来他奔逃了一晚,早已饥肠辘辘。 他叹道:“可惜此树还没有结果,否则可以大饱一顿。” 盘飞凤当然知道他一路疲于奔命,正饿得很。于是慢悠悠从身上取出一块干粮,楚枫双眼登时直直盯着她手中那块干粮,直咽口水,心道她怎样也会掰出一块给自己吧。 谁知盘飞凤“喀嚓”一声径自清脆地咬了一口,对楚枫故作视而不见。 楚枫气得掉转头去,也不看盘飞凤一眼。盘飞凤见他气恼样子,心下畅快,这才“嚓”的掰下一半,递给楚枫:“喂,给你!” “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楚枫斗气道。 盘飞凤冷哼一声,道:“你不吃我就扔下去给蚂蚁吃!”说着举手真要把那块干粮扔下去。 楚枫知道她性格刚烈,说到做到,连忙一手抢过,大口大口嚼起来,他可不想拿肚子来斗气。 “哈哈,大丈夫还不是要吃嗟来之食!”盘飞凤十分得意,楚枫也懒得作声。 吃过干粮,楚枫见盘飞凤不时望着那些花,知她心生好奇,乃道:“别想了,趁早睡吧,养足精神明天还不知有什么事要发生。”说完自双手往后一伸,自躺在树干上,闭上双眼。 盘飞凤也确实疲累,于是也躺在一树干上,合上眼睛,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盘飞凤慢慢睁开眼睛,她骤然发觉,楚枫不见了,整个无边无际的荒漠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坐在树冠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 她又惊又怕又骇然,那种孤单伶仃的感觉使她不寒而栗。她拼命呼喊:“贼小子!贼小子!” 但无论她怎样喊,那声音只在喉咙打转,根本呼喊不出,她更加心慌,更加拼命喊叫,越是拼命喊叫,越喊不出,越喊不出,越是心惊…… “飞将军,飞将军……”朦朦胧胧之中,她似乎听得有人在喊在自己,她霍然惊醒,却见楚枫正瞪眼望着自己。 盘飞凤几乎想一把抓住楚枫,心口一下一下起伏,原来刚才是做梦,虚惊一场!正要开口,楚枫连忙把手指压在嘴边“吁”的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向一边指了指,小声道:“那些花马上要开了。” 盘飞凤精神一震,将目光转去,月色下,那些花果然已经十分饱满,一朵朵含苞待放。 两人并排而坐,屏息静气,静静看着。忽然,其中一株花末端倏的裂开一个口子,然后那口子渐渐扩大,裂成三、四片花叶,花叶慢慢分开卷曲,包裹在里面的一撮金黄色的花蕊也开始伸露出来。随着花叶的完全绽开,整股的花蕊亦完全显露出来。最神奇的是,从花端裂开到完全绽放,这整个过程不过是在数息之间完成,而更让两人叹为观止的是,其他的花也跟着裂开绽放,一朵朵争芳斗艳,说不出的美妙神奇。 两人如痴如醉地看着,完全被这种神妙的景致吸引住了。 楚枫转眼见盘飞凤迷醉地看着这些花,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美妙之中,月色下另有一份恬静、娇柔,再加上一身英姿勃发的五彩金凤服,竟有一种夺人心魄之美! 盘飞凤忽见楚枫呆呆看着自己,凤目一瞪:“看什么看!” 楚枫笑道:“原来飞将军美得惊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哼,竟敢滑嘴,先把你舌头割了。”口虽然这样说着,但心中却是一阵受用。道:“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奇的花,真让人惊叹。”她目光又转向那些花处。 只见一撮撮金黄色的花蕊上流淌着晶莹洁亮的花蜜,散发着清甜甘鲜的芬香。 忽然,那只躲在树洞里,老不安份的倭狐猴又探了出来,一直爬到一株花上,不断用舌头舔着那些流淌在花蕊上的花蜜。 盘飞凤小声道:“这小家伙真晓得时机。” “不止,好戏还在后头。”楚枫小声道。 盘飞凤十分惊讶地看着他,楚枫示意她继续观看。 那只倭狐猴忽然窜开,隐伏在花朵旁边的枝叶中,然后一只很大的飞蛾飞落在花蕊上,悠然地吸吮着甘甜的花蜜。这只飞蛾双翅很大,翅膀上方边沿一齿一齿,好像锯刀一般。 “那是锯齿天蛾,专吃这花的花蜜。”楚枫小声在盘飞凤耳边道。盘飞凤耳根被楚枫呵气弄得一阵耳热,而楚枫凑近她耳边时,也闻得一丝淡淡的天香,幽清醉人。 正当那只锯齿天蛾在尽情地享受着花蜜之甜美时,隐伏在枝叶的倭狐猴突然窜出,扑入花内,一口咬住了锯齿天蛾双翅,盘飞凤几乎要惊呼出声! 那倭狐猴三两下嘴嚼,就将整只锯齿天蛾吞入了腹中,还十分满足地摇了摇肚皮,舔了舔嘴,然后返回洞中。 盘飞凤道:“怪不得这家伙要选这地方栖息。” 楚枫道:“天性使然,否则它早饿死了。” “不过那只天蛾也真是可怜,难道它不知那倭狐猴就隐伏在旁边么?”盘飞凤语气满带怜悯。 “贪欲逐利,谁可以抵受得住!”楚枫道。 “听你口气,到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贼小子。”盘飞凤歪着头道。 楚枫笑笑,身子往后一靠,躺在树干上,道:“还是睡吧,快天亮了!” 盘飞凤见他两眼泛红,问:“你一夜未睡?” 楚枫一伸懒腰,道:“你不是想知道这花有多神奇么?怎样,没骗你吧?”说着合上双眼。 盘飞凤望着他,咬了咬嘴唇,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脸上那一弯指痕上。他真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么?她内心泛起一丝疑惑。 第36章 骇人沼泽 第36章骇人沼泽 翌日,天还未亮,楚枫和盘飞凤已经起来,往下一看,哇!下面依然是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那些红火蚁一直守在下面! 两人暗暗心惊,盘飞凤皱着眉头道:“这红火蚁不会真要啃得我们只剩骨头才罢休吧。” 楚枫道:“飞将军,要是你巢穴无缘无故被踹了,会善罢甘休么?” 盘飞凤双眉一扬,道:“你意思是全怪我啦?” 楚枫耸耸肩,道:“我哪敢怪你,都是怪我笨口笨舌啦。” “哼!”盘飞凤闷吭一声,又望向下面黑压压一片,自语道:“这红火蚁也真难缠,居然守了一个晚上还不肯走?” 楚枫道:“这有什么,当日飞将军将我逼落钱塘江,不也是足足守了一个晚上?” 盘飞凤双目一瞪,道:“谁叫你灭了人家一门!” “我说过我没有……” “你是,你是杀人凶手,你是恶贼,我就要刺你于枪下!”盘飞凤语气实在有点蛮横。 楚枫恼道:“好啊,我是杀人凶手,我是恶贼!来啊,你索性把我打下去喂蚂蚁算了,也不用玷污你的金枪!”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你性命。”盘飞凤扭过头。 “我怎敢望你饶我性命,你是天上飞将军,疾恶如仇,说一不二!”楚枫也扭过头去。 天边现出了第一缕曙光,太阳冉冉升起,映的荒漠一片褐红。 盘飞凤喃喃道:“莫非我们真要困死在此?” “那也未必?”楚枫忽道。 “你有办法?”盘飞凤喜上眉梢。 “那要看你肯不肯牺牲了。”楚枫望着她。 “你什么意思?”盘飞凤双眉一挑。 “据我看来,这红火蚁不肯退回,无非想要报复。” “废话!”盘飞凤低吭了一声。 楚枫继续道:“如果有人肯跳下去喂饱它们,它们自会退回孔穴。” “你要我跳下去喂蚂蚁?”盘飞凤一双凤目直直瞪着楚枫。 楚枫一本正经道:“飞将军冰肌玉肤、润滑似酥,若肯跳下去,它们必定十分喜欢,况且还国色天香。”说着把鼻子凑过去深深嗅了两下。 “你妄想!”盘飞凤寒着脸,怒容满面。 楚枫奇怪道:“舍生取义,飞将军难道不想么?” “呸!跟你没什么义好讲!” 楚枫哈哈一笑道:“哈哈,早知道你不肯了,看来只有我下去了!”说着倏的站起身子作势要跳下去! “不要!”盘飞凤惊得一手扯住他衣袖。 楚枫回头望着她,笑了。 盘飞凤粉脸一红,一手甩开他衣袖,气恼道:“跳吧,快跳下去,死了正高兴!” 楚枫却坐回树干上,笑嘻嘻道:“你想我跳,我却不跳了。” “哼!”盘飞凤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盘飞凤忽道:“贼小子,你说它们呆在下面,何时才会返回孔穴?” 楚枫挠挠头,道:“它们呆饿了,自然会返回去。” “就怕你饿扁了,它们还饱得很!” “你放心,我也是饱得很!”楚枫还未说完,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噜”大叫了一声,清脆响亮。 楚枫登时一脸尴尬,盘飞凤知道他一路被追杀,消耗极大,又有伤在身,昨晚也不过吃了薄薄一片干粮,怎会饱得很? 她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块干粮,递给楚枫道:“你吃吧!”语气依旧很硬。 楚枫也知道这是最后一片干粮,笑道:“算了,吃了也是白吃,还是留着吧。” “让你吃你就吃!”盘飞凤喝道。 楚枫火了,道:“你语气就不能好点么?我就是不吃,你喜欢就扔下去给蚂蚁吃!” 盘飞凤也火了,她号称飞将军,性格最是刚烈,当下怒道:“好,我就扔下去给蚂蚁吃!”说着把干粮往下一扔,楚枫一伸手想夹住也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这最后一块干粮直跌落蚁丛中,倏的不见了。 楚枫又气又恼,道:“你不吃也不用如此浪费吧!” “你不吃,我不吃,不给蚂蚁给谁吃!”盘飞凤也气恼道。 “你不可以留着么?” “我就是不留!” “不如连你自己也跳下去让它们吃个饱!” “哼,你刚才不是自告奋勇要跳下去吗,那跳啊,现在没有人拦你!” “我是臭贼子,它们不爱吃,你香将军,它们才爱吃!” …… 两人正恼怒吵着,下面黑压压的红火蚁却起了一丝变化。树下忽的露出一点荒土,然后这点荒土在急速扩大,变成一圈,跟着这圈不断扩大,开始露出整片的荒土,原来那些红火蚁正在返回孔穴中! 干涸的土地再次裸露出来,所有的红火蚁都回到了孔穴中,楚枫跟盘飞凤欢呼一声,几乎要拥抱在一起,刚才的恼怒已经烟消云散了。 盘飞凤惊奇道:“怎么回事?” 楚枫道:“大概是你那块干粮把它们打发回去了。” “怎么可能?”盘飞凤不相信。 楚枫道:“你以为它们围了一夜,不累么?它们不过想报复一下,现在你丢给它们一块干粮,它们有台阶下了,自然一哄而散。” 盘飞凤“噗哧”笑道:“你道它们是人么?” “如果它们是人,我们恐怕骨头都不剩!”楚枫半真半假道。 盘飞凤没有作声,却道:“我们现在怎办?” “继续向前走,希望能在天黑前走出这片荒漠。” 盘飞凤点点头。 不用到天黑,在正午时他们就赶到了荒漠的边缘。 前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很有生机蓬勃。不过森林与荒漠之间隔着一片沼泽,这片沼泽有二十余丈阔,极为湿润,上面微微隆起一个个长条形的泥堆,布满整片沼泽,每个泥堆都有五、六丈长,宽也有丈余,而泥堆表面上的泥土似乎在烈日下已经干裂。两人要去前面那片森林,就必须通过这片沼泽。 两人走出荒漠,来到沼泽边,盘飞凤道:“我们踩着那些泥堆过去,否则会陷下去。” 楚枫点点头,也觉得最好是这样。 盘飞凤正要飞身跃出,楚枫倏忽的一手拉住她衣袖。 “怎么了?”盘飞凤转头望着他,有点愕然。 楚枫凝视着这片沼泽,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这片沼泽太平静了,平静得有点诡异,有点阴森。 “我觉得这沼泽似乎潜伏着什么……” “无胆匪类!跟在本将军后面!”盘飞凤嘲讽了一句,又要跃出!楚枫急忙又一手拉住她,盘飞凤凤目一瞪,道:“我盘飞凤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楚枫没有作声,俯身捡起一块小石子,向前一抛,小石子“卟”的轻轻落在最近的一个泥堆上。刹那间,那泥堆骤然整个弹起,张开狭长锋锐的大嘴,露出两排钢锥一般的巨齿,向小石子一口咬去!更可怕的是,整片沼泽的泥堆也同时弹转身子,张着刀锋一样的嘴向楚枫和盘飞凤扑来! 哇!这那里是什么泥堆,分明是一条条硕大无比的巨鳄!只不过它们都伏在沼泽上,一动不动,身上又布着一层泥迹,所以看上去仿似一个个泥堆而已。 楚枫和盘飞凤大惊失色,仓皇转身夺路奔逃。幸亏那些巨鳄没有追上荒漠,窜游了一会又伏回沼泽上,一动不动。 楚枫和盘飞凤逃回荒漠,惊魂未定。盘飞凤骇然道:“什么鳄鱼如此巨大,单是嘴巴都比人还长!” 楚枫也惊骇道:“这恐怕是帝鳄,传说在千万年前已经绝迹,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出现!” 两人平复了心神,再望向那一片沼泽。沼泽已恢复了一片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盘飞凤道:“这些鳄鱼真是狡猾,真会掩人耳目,要不是……”她没有说下去,要不是楚枫两次拉住自己,自己已两次葬身鱼腹了。 楚枫笑道:“你不是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么,现在还敢不敢过去?” 盘飞凤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也不敢再取笑她,否则以她刚烈性格,一气之下,还真不顾一切冲去。 两人望了一会,盘飞凤有点泄气道:“这么多巨鳄,我们如何过得去!” “那也未必。”楚枫看着旁边的猢狲木,若有所思道。 盘飞凤斜眼看着他道:“是不是要我去喂饱它们,然后你好踏着它们身背过去!” 楚枫不理她,却问:“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滚桶游戏?” 盘飞凤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楚枫继续道:“找一个大酒桶,翻倒在地,人钻进去,在酒桶里面爬滚,酒桶也在地上滚动,很有趣,很好玩的。” 盘飞凤见楚枫饶有趣味说着,又好笑又好气,道:“我们是要想办法过这沼泽,不是来玩,莫名其妙!” 楚枫不理她,道:“要是我们有一个大木桶,我们就可以钻进去翻滚,有木桶掩护,就可以滚过这片沼泽。” 盘飞凤愕了一愕,道:“这里一盘荒漠,那里去找木桶?况且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木桶容我们钻进去?” 楚枫又望向旁边的猢狲木,没有作声。 “你想用猢狲木来做木桶?”盘飞凤惊愕道。 “你以为呢?”楚枫问。 “但这猢狲木这么巨大……” “正因为巨大,才需要用它做木桶。”楚枫已“铮”的抽出长剑,向猢狲木砍去。 盘飞凤看着楚枫,实在觉得这贼小子的想法总是让人不可思议! 这棵猢狲木已经算比较小的了,不过也有数人合抱那么大。猢狲木木质虽然十分疏松,但楚枫用剑砍劈,仍然十分吃力。 盘飞凤见楚枫满头大汗,知道他有伤在身,又强运真气,自是吃力。她走过去,道:“看你手软脚软,什么时候才能砍倒它,把剑给本将军!” 楚枫也不逞强,把剑给了她。毫无疑问,盘飞凤内力远强于楚枫,不过要凭一己之力砍倒它,依旧困难。 两人交替砍劈,颇费了一翻功夫,终于把这棵猢狲木砍倒。哇!这猢狲木倒下时,简直是地动山摇,尘土蔽日! 盘飞凤望着手中之剑对楚枫道:“你这把剑虽是古钝了点,不过倒是刚硬坚韧,与你这贼小子倒有几分相似。” 楚枫笑笑,没有作声。 两人又于断口以上两丈处将其截断,由于猢狲木已经倒下,截断就容易多了。两人很快就截出了一段两丈左右长的树干,跟着是要将其挖空。又花了一番功夫,终于挖出一个一丈多深,直径达九尺的大洞。 现在两人可以轻松走入圆桶内翻滚了。不过这巨大的圆桶一边是闭合,算是桶底,另一边却是敞开着,还是很危险,那巨鳄的长嘴可以直接从桶口攻击他们。 两人又砍了一截约桶口大小枝干,准备塞住桶口。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小心翼翼把圆桶推滚至荒漠边,楚枫正要走入桶内,“等等!”盘飞凤忽然喊了一句,然后金枪“笃笃”几下,在桶底刺穿了几个枪孔。 原来两人几乎忘了要开孔透气,而且透过这些孔眼也可以观察外面的情况。楚枫笑道:“还是飞将军想得周到,否则我们都要憋死在里面了。” “少拍马屁!”嘴里虽这样说,不过语气却是十分受用。 两人进入了圆桶内,再将那截枝干塞在桶口,这样就严严密密了。楚枫和盘飞凤对望一眼,然后一起奋力一踩,巨大的圆桶就直向沼泽滚去。 两人不断用力向前蹬踩着,那圆桶风驰电掣般飞滚落沼泽。当巨大的圆桶一滚落沼泽,整个沼泽登时鼎沸起来,所有的帝鳄同时扑出,疯狂撞击圆桶。 楚枫和盘飞凤还是低估了帝鳄的攻击力,巨大的圆桶一下被撞偏了方向,两人只有借着枪孔观察,不断调整方向。 虽然二十来丈距离不算远,但两人是寸步难行。圆桶颠来簸去,艰难滚到了沼泽中央,那些帝鳄攻击更加狂暴凶猛了。 “裂!”一条凶悍的帝鳄用长嘴硬生生撞入枪口,伸入圆桶半尺,现出锋锐的牙齿。盘飞凤大吃一惊,急忙用枪尖一刺,那帝鳄痛得嘶叫一声,一下又把裂口撑开几分,把嘴巴缩回去。 然而更多的帝鳄前赴后继向那裂开的口子撞来,那口子急剧增大,转眼间,帝鳄已经可以把整个嘴巴伸进来。 两人又惊又急,盘飞凤虽然一枪枪把撞入的帝鳄刺回,不过一旦帝鳄把裂口撞得足够大,可以整条窜进来,那两人是必成其口中美食。 楚枫一边拼命蹬踩着,一边呼喊:“飞将军坚持住,我们快冲过去了!” “我怕我撑不住了,它们实在太凶猛!”盘飞凤已是香汗淋漓,枪尖沾满了鲜血。 “裂嚓”,那些帝鳄终于撞出了一个三、四尺宽的口子,跟着“哗啦”一条帝鳄张着血盆大嘴直撞进来! 盘飞凤花容失色,惊忙向后一撤,却撞在了楚枫身上。两人一起跌下,楚枫急忙将她往后一拉,但两排锋锐的牙齿还是一上一下直向盘飞凤咬去! 盘飞凤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定要被咬成两截,“咔!”刀锋一般的牙齿就顿在盘飞凤胸前不及两寸处,一开一合,原来这条帝鳄的大脑袋恰好卡在了裂口处。 盘飞凤骇然望着眼前帝鳄的长嘴竟不知所措。楚枫急忙执住她玉手,向前一送,金枪“嘶”的刺入帝鳄下巴,痛得那帝鳄大叫一声,“嘣”的抽回长嘴,而那裂口也完全敞开了。 两人那还敢怠慢,身子也不及站起来,直接翻滚起来,带动着圆桶飞速滚动。要是这时再有一条帝鳄撞入,两人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也是在这个时候,圆桶终于滚过了沼泽,“轰”的撞在一棵大树上,震得两人一阵头昏目眩。 好险!两人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盘飞凤见楚枫还紧紧抓住自己一片衣袖,刚才要不是他拉自己一把,自己已被咬成两截了。 “你……还不放手。”盘飞凤第一次隐去凶巴巴的语气。 楚枫放开手,两人爬出圆桶,哎呀!只见整个沼泽的帝鳄都匍匐在距离他们不过两、三丈处,灰褐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两人,仿佛随时要窜扑上来。 两人那敢停留,慌忙闪入树林,直往树林深处奔去。奇怪是那些帝鳄一条条窜至沼泽边缘,望着眼前树林,却始终不敢爬前分毫,似乎十分惧怕,但惧怕什么,却不得而知。 第37章 金睛白额 第37章金睛白额 楚枫和盘飞凤直往树林深处奔去,但见周围林木葱郁青秀,松鼠、猴子、树熊、山猫、蜥蜴、野鸡、兔子、雀儿等等在树丛林间窜来窜去,吱吱鸣叫,一派生机盎然。 两人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盘飞凤道:“看这些小家伙多开心自在,这里一定没什么凶险了……” 话才出口,“嗷!”突然一声虎啸,山崩地裂,一只金睛白额虎从天而降,对着两人又是一声怒吼,地动山摇! 哇!这只金睛白额虎身躯几近两丈长,魁梧雄伟,一个“王”字赫然深印在前额,雄壮威武。怪不得那些巨鳄不敢靠近这树林分毫,原来藏着百兽之王。 “嗷!”金睛白额虎再次对着两人一声怒吼,周围那些猴鼠鸡兔早躲得无影无踪。 楚枫和盘飞凤何时见过如此威猛的大虎,心中惊骇得砰砰直跳! “上树!”楚枫一扯盘飞凤衣袖,两人飞身而起,未等两人站稳,金睛虎已腾空而起,一爪向他们抓来!两人连忙一蹬,跳向另一棵树,谁知他们快,金睛虎更快,用爪一拍树干,直扑向两人。 这金睛虎竟能在树间跳跃,比猿猴还要敏捷,楚枫和盘飞凤大惊之下,惟有返回地面,一个用剑,一个用枪与金睛虎搏斗。 这只金睛虎虽然魁梧高大,不过灵敏异常,且力大无穷,一双爪子比匕首还要锋利!楚枫跟盘飞凤本来就饥渴疲累,再加上楚枫有伤在身,一会就被逼得险象环生。 “啪!”楚枫首先被金睛虎爪子扫中胸口,整个人被扫得横飞数丈,重重撞在一棵树上,再摔落在地,“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内伤是雪上加霜了。 盘飞凤惊呼一声,飞身落在楚枫身边,急问:“你怎样了?” 还未等楚枫答话,“嗷!”身后一声呼啸,金睛虎已“轰”的跃落在眼前,微蹲着身子,随时要扑击两人! 盘飞凤闪身挡在楚枫前面,金枪一横,凤目一铮,与金睛虎紧紧对峙着。 “嗷!”金睛虎对着盘飞凤一声怒啸,那吼声将盘飞凤一身五彩金凤服吼得“猎猎”鼓动,两鬓秀发更是凌空飞扬。 “啊——!”盘飞凤也长啸一声,响彻云霄,四周树叶萧潇而下,真如凤鸣九天,丝毫不输金睛虎气势。 金睛虎见有人竟敢直犯虎威,更加暴怒,咆哮不已。 楚枫勉强开口道:“飞将军,你别枉……” “住口!”盘飞凤厉喝一声。她当然知道楚枫想说什么,根本不让楚枫说出来。 金睛虎怒吼一声,身子一缩,要扑上来了! 就在这时,上空“嘎!”的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叫。紧接着一个比拳头还大的东西直掷下来,正正掷在金睛虎前额。 金睛虎狂吼一声,仰头怒视,只见上面有一只雄鹰,盘旋而下,落在一根树丫上,对着金睛虎“嘎!”的又叫了一声,满含挑衅!正是那只在猢狲木对盘飞凤点了两下头的苍鹰。 金睛虎乃百兽之王,哪能容忍,一声怒啸,纵身一跃,直扑上那树丫,右爪凶狠扫出!苍鹰急忙奋翅掠起,堪堪避过,空中已飘落几根翎羽,是被虎爪锋芒刮下的。 苍鹰在金睛虎头顶忽高忽低盘旋挑衅着,金睛虎咆哮着追扑而去。 盘飞凤连忙扶起楚枫,急急飞奔逃离。奔走好一段,周围复又出现猴鼠熊兔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生气勃勃。 这时天已入黑,楚枫也实在走不动了,两人停下来,盘飞凤道:“看这些小家伙这么快活,想不到居然藏着一只如此凶猛的金睛虎。” 楚枫道:“正因为这里生机蓬勃,那金睛虎才会选择此处占山为王,如果这里毛都不生一根,谁还会来?” 盘飞凤扶着楚枫躺靠在一棵大树下,道:“我去打些野味,你别乱动。” 楚枫点头道:“小心!” 盘飞凤还是不太放心,又道:“有什么你就大声喊叫。” 楚枫笑了笑,盘飞凤却凤目一瞪,道:“我跟你说正经,你别不当回事!” 楚枫惟有收起笑容,道:“知道了。”口是这样说,心中却忖道:“你以为我还有力气大声喊叫么!” 盘飞凤这才闪身走开,楚枫马上开始闭目运气,使用的正是老道士教他的那一套导气之法。 他头顶迅速聚起了一团灵秀之气,比西湖山林中的更加丰蕴,使得他运气要比那次快上数倍,很快进入了忘我境界。那团灵秀之气源源不断从头顶注入楚枫体内,而楚枫体内两股真元同时不断吸收着注入的灵秀之气,飞速膨胀。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悠悠然睁开眼睛,却骤见寒光一闪,一杆金枪电射而至,“笃!”的正正插在自己头顶不到数寸处!楚枫刚从浑然忘我中醒转,神智本来还有几分迷糊,登时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盘飞凤闪身而至,喊道:“你这懵贼子,死到临头还傻呼呼的。”楚枫往上一看,哎呀!原来一条赤褐色的毒蛇已爬到自己头顶不到数寸处,那鲜红的蛇信已经吐了出来,离自己头顶不及两寸,金枪枪尖正正将蛇头钉在树上,那长长的蛇尾还紧紧缠在枪杆上,拼命挣扎! 楚枫不由打了个冷颤,好险!盘飞凤若稍迟半步,后果不堪设想! 盘飞凤一手拔下金枪,往外一甩,将那赤蛇远远甩飞开去,然后将捉来的两只野鸡丢在地上,开始生火。 楚枫笑道:“飞将军,你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即使没有任何佐料,一样可以烧出甜酸苦辣咸五味。” “瞎吹牛!”盘飞凤用两根丫枝支了两条鸡翅,一支递给楚枫,自己拿着另一支自烧起来。 楚枫见她将鸡翅径直放在猛火中烧,急忙道:“飞将军,你这样很容易把它烧焦!不如让我帮你烧。” 盘飞凤双目一瞪,道:“我喜欢,你管得着!” “那注定你没有口福了。”楚枫看着盘飞凤手中插在丫枝上的鸡翅膀,摇摇头,一脸可惜的样子。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虫豸“唧唧吱吱”的低鸣声和柴火不时传来的“噼噼啪啪”燃烧声。火光映照下,盘飞凤红扑扑的粉脸更加娇艳无比,楚枫忍不住道: “飞将军不动怒时实在明艳动人,绝色无双。” 盘飞凤双眉一挑:“贼小子,口甜舌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 “就会饶我性命是吧?放心,明白了,当我没说过。”楚枫道。 盘飞凤哼了一声,自转着手中鸡翅。 楚枫忍不住又道:“我烧烤功夫真的不是浪得虚名,连老道士也赞不绝口,你真的不要让我帮你烧?” 盘飞凤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中丫枝往楚枫一送,道:“算我怕了你啦。”楚枫笑嘻嘻接过,那样子比拾到金宝还高兴,左右手同时开弓,细细烤着。 “倒还似模似样。”盘飞凤嘲笑道。 楚枫不管她,静静看着火光中的两支鸡翅,不知不觉回想起十多年前,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荒山野岭逃命…… 盘飞凤见楚枫忽然失神地望着眼前一扬一扬的火光,一动不动,不由喊道:“喂!贼小子,你想什么,要烧焦了!” 楚枫吓了一惊,急忙转了转手中丫枝,道:“没什么,我在想起小时候在深山大岭逃命时常常这样烧烤吃的。” 盘飞凤奇问:“逃命?你小时候为什么要逃命?你父母呢?” 楚枫笑了笑,眼神却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黯伤。盘飞凤内心一阵触动,也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盘飞凤忽自言自语道:“不知那只鹰怎样了,会不会遭那金睛虎毒爪?” 楚枫笑道:“你倒心怀慈厚。” 盘飞凤双目一瞪,道:“本将军一向都是心怀慈厚。” “那你为何对我这般凶?” “谁让你杀害了震江堡一门!” “我说过我……” “你是,你是,你就是杀人凶手!” 楚枫没有办法,只好默不作声。 又过了一会,楚枫忽然道:“好啦,烧好了。你要咸的还是要甜的?” 盘飞凤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故意道:“我要又咸又甜的。” 楚枫挠挠头,面有难色道:“这个你怎不早说,现在可不太好烧了。” 盘飞凤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又“噗哧”笑了出来,道:“算了,早知道你只会瞎吹。你就给个甜的我吧。” 楚枫将一支递给她,笑道:“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的,我还是喜欢咸的。”说着自大嚼了一口。 盘飞凤也咬了一口,果然还真是甘香美味。 “怎么样,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烧鸡翅吧?”楚枫见她咬了一口,连忙问道。 盘飞凤漫不经心道:“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她口是这样说,却吃得津津有味。 楚枫得意道:“你别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烧出如此美味,烧烤时要文烧武烧并用,要把鸡皮上流出的油脂渗回鸡肉中,这样才甘香。” 盘飞凤见他说得口沫横飞,洋洋自得,不由讥笑道:“什么文烧武烧,乱扯一通!不过这味道还算不错。” “那当然,我烧东西吃时你还未曾学飞呢?” 盘飞凤几乎一口肉喷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师父真有能耐,居然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 楚枫兴奋道:“正是,我师父确实厉害……” “嗤,不就是一个臭道士!”盘飞凤讥讽道。 谁知楚枫却道:“我师父可不是老道士。” “啊?你口中那个老道士不是你师父?”盘飞凤奇怪问道。 “老道士是老道士,师父是师父。” “那谁教你武功?”盘飞凤问。 “老道士。”楚枫答。 “那你师父呢?他没教你武功?” “没有!” “那他为何做你师父?” “我小时候她曾三番四次救过我,她叫我喊她师父,我就喊她师父了,没有她,我早就死了。” 盘飞凤笑道:“你师父武功一定比你还差劲,所以不好意思教你功夫。” 楚枫正色道:“你错了,我师父武功高得很,她曾经说过,她动一动小指,整个中原武林都要灰飞烟灭。” 盘飞凤张嘴结舌良久,才道:“怪不得你这么能吹,原来你师父比你还能吹!” “你不信?” “我怎敢不信,你说得这么认真。要是你下次见到他,麻烦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 楚枫挠挠头,道:“我自从被老道士带上山后,已经十年没有再见她了。要是还有机会见着她,我一定帮你问问。” 盘飞凤见他这样回答,实在无话可说。 两人吃完烧烤,有点口干舌燥,楚枫道:“可惜没有水喝,如果……”话未说完,头上“嘎”的一声鹰叫。 盘飞凤抬头一看,惊喜道:“是那只苍鹰!” 只见苍鹰双爪抓着一个西瓜般大的果子盘旋在上空,看到盘飞凤仰望上来,乃双爪一松,那果子就笔直落下,盘飞凤双手接住,楚枫惊喜道:“是那猢狲木的果子,哈哈,我们真是走运,不但可以观其花,还可以尝其果。” 那只苍鹰对着盘飞凤“嘎”的叫了一声,转身飞走了。 果子甘甜多汁,稍带酸味,十分鲜美。楚枫边吃边道:“飞将军,今次真是全靠你的神鹰,不但让我们躲过金睛虎一劫,还带给我们这般美味的果子。” 盘飞凤洋洋得意道:“这叫好心有好报。” 楚枫即时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慈悲为怀,善有善报,日后必成正果,往生极乐!阿弥陀佛。” 盘飞凤“噗哧”笑了出来,也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多谢大师点化,日后小女子往生极乐,必会在佛祖面前为大师美言几句,好让大师也早登极乐。” 楚枫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佛祖面前也能美言几句?” “怎么不可以,你又没去过?”盘飞凤一撇嘴。 “佛祖可是佛啊!”楚枫道。 “佛又怎样,佛就不喜欢拍马屁么?” “佛祖喜欢拍马屁么?” “怎么不喜欢,这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那我拍你马屁,你怎么不高兴?” “呸!谁要你拍马屁!” “你刚才不是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么?” “哼,我就是不喜欢你这贼小子拍马屁!” “呵,你意思是如果不是我拍的马屁,你就喜欢啰?” “呸!本将军最讨厌人拍马屁!” ………… 第38章 虎头胡蜂 第38章虎头胡蜂 翌日,楚枫与盘飞凤睡得正香,上空忽的“嘎!”一声鹰叫把两人唤醒,只见那只苍鹰已在头上盘旋,不住向两人鸣叫示意。 盘飞凤站起身子,楚枫却睡眼惺忪,伸了伸懒腰,四下看了看,迷糊着口道:“天还未亮,你的神鹰怎这般早扰人清梦。”说着又合上眼。 盘飞凤踢了他小腿一脚,道:“整一条懒猪!你再不起来,小心那金睛虎追来把你叼了!” 她这样一说,楚枫登时一骨碌坐了起来,睡意全无,耳朵竖得笔直,盘飞凤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抬头望着苍鹰道:“它好像要我们跟它着走?” 盘飞凤点点头,道:“快走吧,要不我可不管你了。”她刚一出口,马上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劲,耳根唰的红了,急忙掉转脸去。 楚枫却并未在意,笑笑口道:“飞将军心怀仁厚,怎会忍心丢下我一个呢。” 盘飞凤咬着嘴唇,罕有的没有作声反驳。 两人跟着苍鹰在林间穿行,楚枫边走边道:“飞将军,你怎不叫你的神鹰再抓几个果子来填填肚子,一清早起来怪饿的。” “哼,不但是一条懒猪,还是一条馋嘴猪,就知道吃,人家救了你,还贪心不足,就不能忍着点么!” “我就不信你肚子不饿!” “我没有你贪吃。” “你就不贪吃!昨晚你吃烧鸡时还不是几乎连骨头都吃了。” “你才连骨头都吃了,整一只饕餮一样。” “哎,吃得是福,你不用羡慕我。” “噗哧,我羡慕你?是哩,我羡慕你肚子会叽里咕噜乱叫。” “喂,飞将军,你可不要人身攻击。” “哧,谁攻击你了?你肚子是在乱叫,看,又叫了。” ………… 两人跟着苍鹰一直往前走,渐渐地,树林中开始烟雾弥漫,空中隐约着一种怪怪的酸腐气味。 楚枫急忙喝道:“是瘴气!快用衣袖捂住鼻子!”两人用衣袖捂住鼻子又穿行了一程,忽见前面水光掩映,原来是一条河横在面前。 两人出了树林,走到河边,上空的苍鹰“嘎”的一声,不再往前飞了,只是不停在树林边徘徊盘旋。 盘飞凤向苍鹰挥了挥手,道:“多谢你啦!” 苍鹰好像会意了,向盘飞凤深深点了点头,然后“嘎”的回身飞走了。 盘飞凤叹道:“我不过无意中护了它蛋儿一回,它却如此知恩图报。” 楚枫道:“禽鸟畜生大多有灵性,要不怎会有‘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之说。” “少卖弄文墨,你以为本将军肚子就没有墨水!” “不敢,你满肚子墨水,你是喝墨水长大的。” 盘飞凤双目一瞪,又无话可说。 眼前这条河约三十余丈阔,河对岸也是一片树林,同样郁郁葱葱。河面十分平静,同样是平静的出奇。不远处有一条木桥,直跨对岸,看上去古色苍苍,那年代久远得仿似天地初开这木桥就已经存在。 盘飞凤指着木桥道:“幸好有座桥,我们过去吧。” 楚枫却道:“嘿,区区一条小河,我一个叠浪式就游到对岸,那用上桥。” “你就瞎吹吧!”盘飞凤嘲讽道。 “你不信?好!我就让你瞧瞧,是你走桥快,还是我的叠浪快!”楚枫说着就要纵身跃入河中! 就在这时,突然“嗷嗷嗷嗷……”一阵嚎叫,数十条半个人高的饿狼从树林窜出,一下子拦住了他们,数十双道凶残的目光一眨不眨盯住两人,一只只低声嚎叫着,一下一下咧着嘴。 盘飞凤吓了一跳,抓紧金凤枪,凝神戒备,虽是有点心惊,却也不十分害怕。她忽然听到身边楚枫呼吸有点急促,连忙转眼望向他,吃惊的发现楚枫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渗,握在手中的长剑不住微微颤抖,甚至身子也在微微战栗着,眼中竟闪现出恐惧惊怕之色。 盘飞凤心下奇怪,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面对凶猛残暴的巨鳄也毫无惧色,为何竟怕这些狼!这些狼看上去虽然凶残,也不至于惊怕成这样。 正想着,群狼开始扑上来了,锋利的爪子,尖锐的牙齿,凌厉的目光,凶残的嚎叫,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盘飞凤枪尖一挑,挑落一只,枪杆再一扫,将另一只扫飞,侧面又有两头狼飞扑过来,盘飞凤不慌不忙,闪身一让,枪尾一摆,登时又将两头恶狼扫落。一左一右又有两头狼凶扑咬来,盘飞凤双手一张,凤凰展翅,从容自若将扑来的两头狼劈飞。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她听不到楚枫挥舞剑锋之声。她心中骤然一沉,惊忙回头一看,只见楚枫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头饿狼扑倒在地,凶残的利齿正直向楚枫咽喉噬去! 盘飞凤花容失色,惊呼一声“贼小子!”,飞起一脚,将扑在楚枫身上的那头狼整条高高踢飞,直飞出河面!不过她救了楚枫,背后却空门大开,两头饿狼同时扑出,直咬盘飞凤后颈! 盘飞凤只觉颈后两处寒气袭来,却来不及自救了。躺在地上的楚枫眼看着两条恶狼锋锐的牙齿直咬向盘飞凤,突然弹地而起,整个人扑在盘飞凤身上,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堪堪避过了两条凶狼致命噬咬。 这个时候,那条被盘飞凤高高踢飞的恶狼也跌落入河水中了。哇!本来平静如镜的河面骤然翻腾起来,无数条不过手掌般大小的鱼直扑向那恶狼!这些鱼又短又扁,却都有两排锯齿一样的牙齿! 惨烈的嚎叫声从那恶狼口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却不过叫了几声,就只剩下一撮狼毛轻悠悠飘浮在水面上。哎呀!原来整条河都是骇人的食人鱼!恐怖啊! 河面再次回复一片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那一撮狼毛在水面轻柔的飘浮着。楚枫跟盘飞凤倒吸一口冷气,而那些狼一只只对着河水“嚎嚎”低哮着,却不敢走前半步。过了片刻,它们突然“嗖嗖嗖嗖”退回了树林,也不管楚枫及盘飞凤了。 “好恐怖的鱼!”盘飞凤颤着声音道。 “我刚才还打算游过去……”楚枫心有余悸。 盘飞凤突然察觉他们两人还躺在地上,而楚枫双手正紧紧搂住自己蛮腰,登时粉脸大红,娇喝一声,一下撑开楚枫双手,飞身弹起。楚枫也连忙站起来,尴尴尬尬地傻笑着。 盘飞凤更加脸红,娇叱道:“你笑什么?” 楚枫一怔,“我……”。 “臭贼子,是不是想占便宜!” “是哩,我见到有两头恶狼想占你便宜,所以忍不住也扑上去占便宜哩!”楚枫没好气道。 盘飞凤又要举起金枪,不过马上又放下了,咬了咬嘴唇,掉转头去,不哼一声。 楚枫见地上有几具被盘飞凤挑落的狼的尸体,于是飞起几脚,将它们踢飞落河中。河面登时再度沸腾起来,转眼功夫,数具尸体又只剩下几撮狼毛了。 盘飞凤奇怪地望着他,问:“你这是干什么?” 楚枫苦笑一下,道:“希望它们吃饱后不会再打我们主意。” 盘飞凤“噗哧”笑了出来,道:“真是一个懵小子,走吧。”刚才的怒气已是烟消云散。 两人来到那座木桥边,这座木桥的确古老,甚至有点残旧,不知历经了多少个千百年!楚枫伸出右脚踏在桥面轻轻一压,想试试这木桥还是否稳固。谁知他脚尖刚向下一压,“蓬”的一声,桥底两边赫然喷出无数比拇指还大的黑毒蜂,遮天盖地向两人罩来! 哇!楚枫和盘飞凤吓得掉头夺路狂奔,惊惶奔入树林,头发都竖起来了! 奇怪的是,那些黑毒蜂追至树林边边,“嗡嗡嗡嗡”盘绕了几下,又“蓬”的一下子全部飞回桥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定了定神,对望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栗之色。 盘飞凤道:“它们为何不追入树林?” 楚枫道:“可能它们惧怕这树林深处的瘴气。” 两人俯身向桥底望去,哎呀!只见整座桥的桥底都布满了蜂窝,这些蜂窝均有鸡笼那么大,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原来这些蜂是虎头胡蜂,奇毒无比,只要被蜇中数针,就会置人死地。 楚枫和盘飞凤只觉汗毛倒竖,楚枫叹道:“看来今次我们真是插翅也难飞过去,难怪连你的神鹰也徘徊不敢飞前。” 盘飞凤望着他,笑道:“怎么啦,你不是每次都能想出一些馊主意么,这么快就泄气了?” 楚枫一摊手,道:“江郎也有才尽的时候,你倒想一个来瞧瞧。”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哦?”楚枫惊讶地望着她。 “蜂虫之类最怕火烧,我们可以造火把过去。”盘飞凤道。 楚枫失笑道:“小小一支火把,管什么用?别忘了那可是铺天盖地的虎头胡蜂。” 盘飞凤胸有成竹道:“如果是一支巨大的火把,大得足以把我们包裹在里面呢?” 楚枫双眼一亮:“你意思是……” 第39章 馋嘴贪猴 第39章馋嘴贪猴 事不宜迟,两人马上砍树削枝,并力搭起了一个两丈来宽的棚子,然后在棚子四面垂下密密麻麻的枯枝藤蔓,作为四面棚壁。这样整个棚子看上去就像一间屋子,只是没有任何门窗,且屋子中间有两根细小柱子,支起整个棚子。 两人又在棚顶铺了厚厚一层枯枝败叶,一切准备就绪,楚枫“嚓嚓”几下在棚周围四面放起火来,顶上的枯枝和四面的藤蔓都烧着了,棚子登时火焰熊熊。 两人迅速钻入棚子里,抓住两根柱子,撑起燃烧着的棚子来到桥边,径走上桥! 两人脚尖刚踏上桥面,桥底两边“蓬”又喷出无数虎头胡蜂向两人汹涌扑来。不过两人被火光包围着,那些虎头胡蜂只能在烟火旁团团转舞,不敢靠近。 两人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行走,脚下的木板“咿咧咿咧”响着,两人的心就跟着“呯砰呯砰”直跳。棚子的火越烧越猛,已变成熊熊烈火了。楚枫和盘飞凤大汗淋漓,只觉得浑身发烫,闷热非常,不过两人也已过了一半桥。 “咔!”脚下一块木板突然被撞飞,跟着“咔咔”脚边又有两块木板被撞飞。两人大吃一惊,低头一看,哎呀!原来河中的食人鱼开始猛向两人脚下的桥板撞击,要将木桥撞断! “快跑!”楚枫大喝一声,两人不顾一切,撑着棚子拼命向前奔走,身后的桥板“噼里啪啦”一块块被撞飞上半空,直追着两人。 木桥轰然倒入水中,不过楚枫和盘飞凤也抢先一步奔到了对岸,急忙把棚子一扔,衣服都几乎被烧着了,满脸烟黑,狼狈不堪。 两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盘飞凤刹眼见楚枫一脸焦黑,而一条条汗迹又使他看上去整一个大花脸,忍不住指着他正要取笑几句,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虎头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飞到了盘飞凤脑后,直向她粉颈蛰去! 楚枫双目骤然一铮,左手一伸,将盘飞凤拉入怀中,右手一挥,“啪”的用手背将那只虎头蜂拍落在地。 盘飞凤转头一看,见地上的那只虎头蜂奇大无比,比一般的大一倍,乌漆尖锐的尾针已经蛰了出来,竟是虎头蜂王! 蜂王被拍死,这还了得,铺天盖地的虎头蜂不顾一切向两人飞扑而来。楚枫和盘飞凤慌忙奔入树林,这片树林依旧弥漫着瘴气,那些虎头蜂凶狠地追了一段,开始有些跌落在地,不动了,其余的“蓬”一声飞返回去。 两人停下来,气喘吁吁。盘飞凤望着楚枫,正欲开口,楚枫已抢口道:“不用说,明白了,你不会饶我性命,当我什么也没做过。” 盘飞凤咬咬嘴唇,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这里瘴气甚重,我们还是快走。” 两人在林中穿越,瘴气渐渐稀薄,周围鸟语花香,虫豸鸣叫,猴鼠跳跃,一派欣荣景象。 “哎哟!” 楚枫突然叫了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 盘飞凤吃了一惊,连忙俯身扶住他,急问:“贼小子,怎么了?” 楚枫站起身子,道:“没什么,刚才不知怎的脚子一痛就跌倒了。” “哼!”盘飞凤嘲笑道,“我看你多半是饿得脚软了,真不顶用!天色也快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楚枫点点头,道:“那我们先去打些野味,还得摘些果子,单吃野味口干得很!” 盘飞凤道:“好!你去捉野味,我去摘果子,看谁快!” “好啊!” 于是两人分头行事,很快,楚枫就提着两只野味回来,而盘飞凤也兜着十数个红扑扑的野果子回来。 “看不出你这贼小子捉野味倒有一手,比我还麻利!”盘飞凤罕有的赞了楚枫一句。 楚枫得意道:“你看我烧烤这般美味,就知道我捉野味肯定也有一手!” “嗤!赞两句就得意成这个样子!” 楚枫从盘飞凤怀中取过一枚果子,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大赞道:“好甜!飞将军,你从哪摘得这些果子?” 盘飞凤得意了,道:“本将军自有办法!” “嘿,比我还得意。”楚枫小声嘀咕了一句。 两人又捡了些柴枝,生起一堆火烧烤起来。今次盘飞凤将自己那支直接给楚枫烧了,楚枫笑道:“怎么,是不是回味无穷?” “我是怕你老烦着我!” 正说着,突然“呼”的一枚拇指般大的坚核直掷向盘飞凤后脑。盘飞凤金枪向上一挑,“叮”挡开坚核,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小猴子站在树丫上,正对着她整眉弄眼,“吱吱”怪叫,一只爪子还抓着一枚坚核,准备掷出。 “居然敢在本将军面前撒野!”盘飞凤娇叱一声,飞身上树,谁知那只小猴子十分敏捷狡猾,见盘飞凤一动,马上就远远窜开。 盘飞凤只有返回地面,谁知她刚坐下,小猴子又窜来,对着她一个劲掷坚核,又叫又跳,满含挑衅之意。等盘飞凤一动身子,它又远远窜开。 如是者三,盘飞凤火了,提起金枪,凤目圆瞪。楚枫连忙道:“算了飞将军,它不过想跟你开开玩笑,何必认真,你越动怒,它越得意。” 盘飞凤压住怒火,气鼓鼓坐回火堆旁,谁知“呼”又一枚果核掷来,盘飞凤怒不可遏,手中金枪要飞掷而出!楚枫又道:“我看它目光不住在这些红果子上扫来扫去,你不如送它一个打发它走。” 盘飞凤拿起一个红果子向那猴子一扔,那猴子伸爪接住,灵巧之极。它三两口就把红果子吃了个净光,却还不走,又对着盘飞凤“吱吱”怪叫。 盘飞凤又扔了一个给它,它三几下吃完,还是不肯走,对着盘飞凤怪叫不已。 盘飞凤恼道:“这猴子比你这贼小子还贪吃,我再扔给它一个,它还不识趣,别怪我不客气。”说着果然又扔出一个红果子。 那猴子接住,还是三两下吃个净光,仍然对着盘飞凤“吱吱”怪叫。盘飞凤真是火了,霍然站起身子,那猴子“嗖”的窜开,远远看着。 楚枫道:“看来是一只贪猴。飞将军,你是不是真想教训它一顿?” “你有法子?”盘飞凤斜眼看着他。 楚枫没有答话,将手中两支野味递给盘飞凤,自己却飞身跃上了那棵树,用剑尖在树干上挖了一个比红果子略大一点的洞,转头对盘飞凤道:“飞将军,麻烦你扔一个果子来。” 盘飞凤一挥手,扔了一个红果子给他,楚枫就将这枚果子放入洞里,然后翻身落地,返回火堆旁取回盘飞凤手中两支野味继续烧烤。 盘飞凤疑惑地望着他,楚枫悠然转着两支野味,道:“等着,一会自有好戏看了。” 过了一会,那只贪猴又窜回来,它看到树干上有一个爪子刚好能伸进去的洞,里面放着一个红喷喷的果子,正是自己最爱吃的,登时满心欢喜,伸爪进洞抓住果子,想要抽出,但爪子握成拳头后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洞口,除非放开握着的红果子。但它不舍得放开,奋力想抽回爪,但拳头卡在洞口,如何出不来,急得“吱吱”直叫。 楚枫对盘飞凤道:“你现在上去,想怎样对付它都可以,它保管不走!” 盘飞凤半信半疑,一跃上了树。那贪猴眼睁睁看着盘飞凤上来,更急得“吱吱”乱叫乱跳,手拼命往外拉,就是不肯松开那枚果子。 盘飞凤慢悠悠靠近过去,已经来到贪猴身边了,那贪猴惊慌的叫着跳着拽着蹦着,始终还是不肯放开握在爪心的果子。 盘飞凤叹了口气,一手抓住这贪婪的小家伙,用金枪一挑,把洞口挑大,那贪猴终于可以把爪子抽出来了,爪心还死死握住那枚果子。 盘飞凤提着贪猴返回地面,对楚枫道:“贼小子,你说该如何处置它!” 楚枫翻转着手中的野味,懒洋洋道:“它可是你捉的,自然由你做主。” “这馊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自然由你做主!” “嗨,你可是飞将军,我不过一小卒,怎敢对将军指手划脚!” “哼,我偏要你做主!快说,该如何处置它!”盘飞凤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楚枫见那贪猴露出一脸的可怜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十足一个自知犯错的小孩乞求原谅一般,乃道:“这小家伙不过一时淘气,还是算了。” 盘飞凤见着这小贪猴的可怜相,也心下一软,道:“算你走运,今日本将军心情好,若你敢在戏弄本将军,小心我用金枪磕破你的脑袋。” 那小猴子仿佛听懂她之话,不住点头“吱吱”叫着。 盘飞凤十分满意,一挥手将它抛回树上。楚枫也一挥手,再扔给它两个红果子。这小贪子一手接住一个,还目不转睛看着楚枫,好像乞求他再给一个。 盘飞凤笑了,道:“我再给你一个,看你还怎样接。”说着取起一个果子向小贪猴一扔,那小猴子不慌不忙,张嘴一咬,把果子咬住了,这才满足的离开。 “哈哈哈哈!”盘飞凤笑得花枝招展,道:“这小贪猴倒是机巧过人。” 盘飞凤笑着,忽见楚枫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笑容一敛:“看什么看?” 楚枫笑道:“飞将军笑起来真是比百花盛放还要灿烂。” “你少耍贫嘴,本将军不吃这一套!”口虽这样说着,脸上却不禁又露出了笑容。 “飞将军真是大人有大量,不但放了那贪猴,还送果子给它。” “嗤,你以为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么!”盘飞凤此刻心情十分欢畅。 楚枫自叹道:“飞将军对一只小猴子尚且如此宽容,为何却对我如此凶狠?” 盘飞凤双眼一瞪,正要说话,楚枫连忙抢口道:“你不会饶我性命,完全明白,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知道就好。”盘飞凤哼了一声。 “给,尝一下这支用文武火一起烧的野味,保管你吃得津津有味。” 盘飞凤“噗哧”笑了一声,接过丫枝,轻咬了一口,楚枫连忙问:“怎样?” “味同嚼蜡!”盘飞凤说着却又咬了一口。 楚枫笑笑,如果盘飞凤说是美味无穷,那才叫人心惊呢。 第40章 云阳传说 第40章云阳传说 翌日,两人又动身前行,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出现一片白茫茫的水域,无边无际。两人惟有沿着水岸而走,最后,他们终于发觉,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树林原来是一个孤岛,三面都是一望无际的水域,剩下一面就是那条满是恐怖食人鱼的河流。现在那桥已经塌倒了,想返回去也是不可以。 两人徒劳的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楚枫忽然脚下一痛,几乎跌倒。盘飞凤一把扶住他,问:“怎么了?” 楚枫摇摇头,道:“没事,只是脚突然又痛了一下。” “怎么?还不到半日,又饿得脚软了,你这肚子真熬不得饿!算拉,先歇歇吧。” 两人靠在一棵树坐下,谁都没有吭声。 “看来我们是要被困在这孤岛了。”盘飞凤终于开口道。 楚枫道:“可惜我们是一直朝着北面而行,要是朝着南面而行,或者就可以走出这大泽。” “为什么?”盘飞凤奇问。 楚枫道:“你没有看过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么,他说云梦泽其南‘缘似大江,限以巫山’,就是沿着大江延伸,直到巫山为界。如果我们一直朝着南面走,不就可以直达巫山了么?” 盘飞凤笑道:“都说是《子虚赋》,子虚乌有嘛,哪能当真?” “那可未必,我们有没有去过,怎知道是子虚乌有?” “现在是我们想转头往南走也不行了。”盘飞凤无奈道。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楚枫忽然问:“飞将军,之前那些江南群雄见到这云梦泽,为何如此惊惧?” “你没有听过云梦泽之传说么?” “没有!”楚枫回答得很干脆。 “我还以为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是没有听过云梦泽之传说,怪不得敢闯进来,害我也闯进来了。”盘飞凤语气颇有点不忿。 “我也没想到你真会追来。”楚枫道。 “算了,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云梦泽是不是如传说中之恐怖。” “那传说中究竟有多恐怖?”楚枫问。 盘飞凤道:“云梦泽又叫死亡之泽,每五百年出现一次。传说这云梦泽是有生命的,晓得潜移藏隐,所以根本不会有人能找着它,除非它想显身出来。它五百年必出现一次,传闻是为了吸收生气,就是一切的生机气息,尤其是人的气息,所以任何人只要靠近云梦泽都会被吞噬,它可以吞噬任何东西,人的生机,人的气息,人的恐惧,甚至人的梦境都可以吞噬,从来没有人能从云梦泽中走出来,并且它每次出现,都会引发惊变!” “什么惊变?” “无法预料,不过绝不寻常!” 楚枫见盘飞凤说得一脸凝重,乃笑道:“你说它会吞噬一切靠近它的东西,我之前就立在它的边界处,也不见它吞噬我。” “你现在不是进来了?” 楚枫一怔,道:“那是我自己要闯进来的。” “无论如何,我们是被吞噬进来,再走不出去了。” 楚枫见盘飞凤有点无精打采,连忙道:“你是天山飞将军,就是走不出去,也一定能飞出去!我们不如四处看看。” 盘飞凤一振精神,道:“好!我就不信连本将军都飞不出这大泽!” 于是两人在孤岛林中到处游转,这孤岛也是很大,从一边走到另一边都要两个多时辰。他们走到一处,楚枫正要往左转,盘飞凤喝道:“笨蛋,那边已经去过,你还去干什么?” 楚枫愕然道:“是么,我……我都弄不清方向了。” 盘飞凤好笑道:“怪不得之前我追杀你的时候,你突然转头向我枪尖撞来,还以为你想耍什么花样,原来是懵头转向了!” 楚枫笑道:“幸亏当时你愣了一下,否则我早成了你枪下之魂了。” “嗤,我还没见过有人逃命都会迷路的。” “还不是你金枪追得紧,把我逼得心里发慌。” 盘飞凤“噗哧”笑了,楚枫也笑了,盘飞凤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马上粉脸一寒,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饶你性命,等出了这大泽,我还是要刺你于枪下!” 她是故意把语气放得冰冷,不过这反而显得有点装模作样。 楚枫当然看出她是装腔作势,笑笑,也不作声。 两人转过一个弯,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一棵树,很大很大的树,大得无法想像。有多大?就是绕着它走一圈也需要上百步,简直比一间四合院还要大!这棵树不但大,而且高,高得惊人,也只有这么大的躯干才能撑得起这般高的树身。大树的枝干无比粗壮茂盛,盘根错节,纷繁交杂,曲折盘绕着树干伸展,古老沧桑却散发着蓬勃生机。楚枫与盘飞凤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天下间居然有这般大的树!”盘飞凤震惊道。 “这树恐怕自天地初开就已经生长在这里了。”楚枫也惊叹道。 “吱吱”一只小家伙忽然钻出,“蹦”的跳上了一根几乎伸至地面的枝干,虽说只是一根枝干,却比那些猢狲木还要粗大,而那小家伙正是昨天那只贪吃的小猴子。它对着两人“吱吱”叫了两声,然后沿着枝干走了几步,回头又对着两人“吱吱”直叫。 楚枫道:“它似乎要我们跟着它走。” 盘飞凤登时起了好奇心:“上去看看!” 楚枫和盘飞凤跃上巨树枝干,跟着小贪猴走。小贪猴走至一半,转入一丫分枝,然后又跳上另一根枝干,走到一半又转入一丫分枝,再跃上另一根,就这样盘曲而上,竟将两人一直带到了树顶。 令两人大感惊讶的是,树顶竟然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十分平整。楚枫和盘飞凤站在平台上,举目苍穹,恍如与天相接,油然生起莽莽苍苍之感。 两人居高临下,四下一望,整片孤岛尽收眼底,孤岛外的水域依旧看不到边际,而另一边的丛林同样也看不到尽头,而让人奇妙的是云气就在身边飘渺,忽倏改容,变化无穷。 盘飞凤打量着这平台,忽道:“这平台好像不是天然的,似是人为。” 楚枫也看出这平台有刀斧砍伐的痕迹,那痕迹看上去虽然无比久远,但依稀还可以辨认得出。他道:“莫非早在不知多少千百年前已经有人踏足过这里,还造了这个平台?” 这时那只小贪猴在平台上,四处张望,又蹦又跳,十分兴奋。 盘飞凤奇道:“你这小家伙没有上过来么,怎这般兴奋?” “它可能也是第一次上来呢?”楚枫道。 “怎么可能?这可是它带我们上来的!” 楚枫笑道:“说不定这小家伙畏高,爬到一半不敢上了,所以要拉着我们作陪,才敢一直爬到树顶呢。” “哧,猴子最喜欢爬树,还能畏高?少来逗人!” “它们爬的树可没有这么高,你看,都摸到云了。” 盘飞凤望着身边变化万千的云气,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只觉十分湿润虚渺,乃道:“这是什么云气?很奇怪!” “这是云雨呢!” “瞎吹!” “怎么瞎吹,你没听过‘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就喜欢卖弄文墨!”盘飞凤讥讽道。 那只小贪猴沿着平台边沿转着圈,两个眼珠也骨碌骨碌转着,突然一蹦,窜到外面一根枝干上,楚枫跟盘飞凤被它吓了一跳,这里可是高处不胜寒,要是这小家伙稍有失足,马上会跌得粉身碎骨! 那根枝干一直往外伸,微微向上翘起,末端枝叶十分茂密。小贪猴一直往树枝末端爬去,看上去真是惊心动魄,楚枫和盘飞凤在平台上看着,心儿“砰砰”直跳,双眼一眨不敢眨。 小贪猴爬到枝干末端,浓密的枝叶完全遮住了它的身影。 盘飞凤皱着眉道:“这贪猴爬到那干什么,不怕摔下去么?” 楚枫笑道:“你昨天送了它几个红果子,它现在可能为我们摘果子吃呢,这叫投桃报李。” 盘飞凤“噗哧”笑道:“你这家伙整天想着吃,比这贪猴还要馋嘴。” 正说着,小贪猴钻了出来,爪子果然抓着一样东西,却不是什么果子,而是一张弓,一张看上去很古老很古老的弓。 小贪猴小心翼翼返回到平台上,拿着弓一个劲蹦跳,“吱吱”叫个不停,显得十分激动。 巨木之巅居然藏着一张弓,楚枫和盘飞凤十分惊奇,四只眼珠直盯着弓看。 小贪猴忽然将弓往楚枫一送,楚枫愕然道:“给我?”小贪猴“吱吱”点了点头。 楚枫接过弓,一点不客气。只见这张弓古色苍苍,浑身乌黑乌黑,整张弓都刻着十分古老的雕饰盘纹,散透着神秘深远的气息。 楚枫握住这张弓,只觉有一种奇异的气息传来,竟有一种引弓奋射的冲动。 “嘣”他忍不住试了一下弓弦,声音苍茫而深邃,好像自天地初开的亘古传来。 “这是什么弓?这弓的雕饰真是古怪。”盘飞凤道。 楚枫看着弓上的雕纹,忽然惊呼道:“难道……难道这是乌号雕弓!” “什么乌号雕弓?”盘飞凤奇道。 “传说楚王曾游云梦泽,左持乌号雕弓,右执夏服劲箭,登云阳之台,观巫山云雨。” “这是乌号雕弓,那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台岂非就是……” “云阳之台!”楚枫脱口道。 “传说中的云阳之台竟然是一棵参天巨树?”盘飞凤觉得不可思议。 楚枫道:“你刚才不也说这平台非天然而成么?看来这处便是千百年前,楚王游云梦泽登临之高台。当年他游云梦泽,大概也来到这里,惊叹这树之巨大参天,于是命人于树顶砍凿了这个平台,好让他与宋玉登上此台观望云气,宋玉就有一篇《高唐赋》,专颂这云阳之台。” “但登上这里也看不到巫山云雨啊?”盘飞凤满腹狐疑。 “你身边这些不就是巫山云雨?”楚枫笑道。 盘飞凤粉脸忽的一红,嗔了楚枫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又望着手中雕弓,觉得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这真是乌号雕弓?”盘飞凤自言自语。 “如果这是云阳之台,这弓必然自是乌号雕弓!”楚枫道。 这时那只小贪猴忽一窜,又跳到刚才那根枝干上,向末端爬去。 楚枫奇怪道:“它还想去拿什么?” 盘飞凤却笑道:“笨蛋!这弓既然是乌号雕弓,它当然是去取夏服劲箭了。” 这次真让盘飞凤说中了,小贪猴果真取了一支箭回来,同样递给楚枫。 楚枫伸手去接,当他手指刚触及这箭一刹间,他内心霍地一阵颤动,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他浑身上下甚至突然发出一股磅礴凌天的霸气!盘飞凤吃惊的望着他! 不过紧紧是一霎那之间,他已回复了一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起了奇异的变化。 他见盘飞凤吃惊的望着自己,奇问:“怎么了?” “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了?”楚枫茫然问。 “算了,没什么。”盘飞凤也不知如何回答。 楚枫看了看手上之箭,这箭同样乌黑乌黑,同样散发着苍古气息。 “这便是夏服之箭?”盘飞凤自语道。 楚枫道:“传说夏服之箭乃上古神箭,什么都能射穿!” 他说着很自然地将箭搭上弓弦,但箭羽一触及弓弦刹那,他内心突然剧烈震动,连忙把箭放下。 “怎么了?”盘飞凤奇怪问道。 楚枫道:“我感到这箭一旦上弦,似要发生什么的,很是不安。” 盘飞凤不由“噗哧”笑道:“有什么不安,难道你还能把天给射穿!” 楚枫也笑道:“那难说,万一真射穿了,又要劳烦女娲娘娘炼五色石补天了。” “嗤,你就吹吧,最好把天也给吹塌下来!” “那可不行,塌下来谁撑回去?女娲娘娘恐怕也没这个能耐!” “塌下来就当被盖呗!” “哈,飞将军也很能吹嘛。” “跟你比还不是小巫见大巫。” 正说着,盘飞凤忽“咦?”的喊了一声,伸手一指,道:“你看?”楚枫转眼望去,也“咦?”的喊了一声! 第41章 生死残局 第41章生死残局 原来就在下面不远处,有一缕炊烟正袅袅升起,诡异的是,周围清风吹拂,但这一缕孤零零的炊烟笔直上升,丝毫不飘散! 由于下面树木实在茂密,看不到这缕炊烟是从何处生出,只是看到这炊烟旁边也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树,甚至比这巨树还要高,但树身却很小,且没有任何分枝,直插云端。 楚枫嗅了嗅鼻子,道:“这烟带有肉香,必定是有人在煮东西。” 盘飞凤笑道:“你鼻子倒是灵得很!” 楚枫道:“看来还有其他人在这孤岛上?” “去看看!” 两人很快下了巨树,却把弓箭留在树上,因为楚枫总觉得拿着这弓箭,好像会发生什么的,很不安心。 两人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很快前面忽然出现一片空阔,地面绿草如茵,繁花盛放,有杜衡、兰草、白芷、杜若、射干、菖蒲、茳蓠、蘼芜、芭蕉等等等等,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千姿百态。 楚枫愕然道:“莫非这处便是传说中的蕙圃!《子虚赋》上说云梦泽有蕙圃,里面‘蘅兰芷若,芎藭菖浦,江蓠蘼芜,诸柘巴苴’,数不胜数。” 两人也看到了那棵很高很直的树,就在蕙圃边上。刚才在云阳台上还不觉得这树怎样,如今在地面一看,这树真是高得惊人,再加上树身不大,更显得高耸入云。这树浑身长着钉刺,又长又尖又坚硬,整个树身没有分枝,要想爬上去,那真比登天还难。 蕙圃中有一间用竹子搭成的木屋,那一缕炊烟正是从这木屋的烟囱中飘出。那屋子并不大,却没有门口,只有一个很小的窗,从窗口看进去,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到。里面静一静,没有烧火的气息,没有走动的气息,甚至没有呼吸的气息,就只有那一缕孤伶伶的炊烟在袅袅升着,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在孤寂无望中骤然遇到人家,本来正又惊又喜的,不过当来到这间木屋前时,却又莫明生起一种阴寒诡异的感觉,甚至不敢靠近过去。 木屋后面是一片清脆的竹林,而前面十来丈处有一方大石台,台上似乎摆着什么。 楚枫跟盘飞凤顿足良久,还是踏入了蕙圃,慢慢走近去那方石台。原来石台上摆着一盘象棋残局,棋盘就刻在石台上,棋子是用一种极坚硬的黑木雕成,棋子上的文字是用古篆刻写,十分古老。 “好深湛的内劲!”盘飞凤骇然喊了一句。 原来石台上棋盘线和棋子上的字都是以指劲刻画出来的,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再看棋势,棋盘上双方各剩七子,红棋剩一帅双车一炮三兵,而黑棋剩一将一车一象四卒。 红棋双车守住己方底线,一炮守在原位,另有双兵已过河逼近黑子之将,表面看来红子棋力占优,但黑棋有一车守在将位,最可怕的是那四卒已合围住红子之帅,红子实际上是命悬一线! “是‘七星聚会’残局!”楚枫惊讶道。 “你晓得这残局?”盘飞凤道。 “这是象棋最有名的残局,因双方各剩七只棋子,所以被称为‘七星聚会’,乃是江湖四大残局之首,变化极之繁复,深奥精妙,互为机锋,处处暗藏杀机,一着不慎,立遭绝杀!” 盘飞凤道:“从棋势上看,必定是红子先走,如果是黑子先走,则一步绝杀了!” 楚枫点点头,道:“没错,这是红子先走解局,要么取胜,要么守和,凶险异常!” 盘飞凤用手轻点了一下台面,玉指马上沾上厚厚尘迹,显然这棋局摆在这里不知多少百年了。 两人在石台前看了棋局一会,正准备离开走去木屋处,谁知盘飞凤左脚刚一提起,一支竹签突然在脚边不到一寸处凸了出来,无声无息! 两人吓了一跳,以为踩着机关了。楚枫想从另一边迈出,又一支竹签从他脚边凸出,挡住去路。两人下意识向后一退,“凸凸”两支竹签又从脚跟边凸冒而出。 两人终于看出来了,这些竹签是从木屋的小窗口飞出的,只是因为实在太快,且无声无息,看上去就好像突然从地下凸出来一般。 楚枫和盘飞凤不敢动了,因为那竹签要取他们性命,易如反掌。两人肩并肩站着,大气也不敢透。他们不动,地上也再没有凸出竹签。 盘飞凤用手肘碰了碰楚枫,小声道:“怎办,难道就这样困在这里?” 楚枫看着面前的残局,若有所思,忽对着木屋深深一揖,道:“敢问前辈是否要我们解此棋局?” 无人答话,木屋内依旧毫无气息,只有那一缕炊烟在袅袅飘着。 楚枫又道:“既然如此,晚辈就斗胆解局了!” 他刚欲举手,忽然“卟卟卟卟”脚边连续插起一排排竹签,错落有致,赫然排成四个大字:棋生人生,棋亡人亡! 楚枫和盘飞凤对望一眼,暗暗心惊,想不到竟然遇上了生死棋局! “你可有把握?”盘飞凤望着楚枫。 楚枫摇了摇头,道:“这残局曲尽变化,根本无法穷尽,老道士曾数次摆此残局让我解,可惜每次都……” 他没有说下去,两人对望着,一阵轻风吹过,扬起了盘飞凤鬓边两缕垂丝,很美。 楚枫凝视着她,道:“飞将军,你我性命系于此局,万一我带害了你,我下辈子再还给你吧。” 盘飞凤也凝望着他,轻声道:“你只管下好了。” 楚枫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右手,正要走子。盘飞凤突然伸出玉手轻轻执住他左手:“这样算是我们一起下的。”她语气破天荒的第一次如此轻柔。 盘飞凤握住自己之手温润如玉、柔弱绵绵,楚枫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卟”一支竹签突然插在楚枫脚边,竟将原来插在此处的那支竹签插开两半!楚枫知道是在催促自己走子。 他定了定神,拈子“炮二平四”叫将,将炮送至卒口,准备弃炮。 “嗤!”一股指劲从木屋小窗口破空而来,弹在黑棋一卒子上,那卒子倏地横移一格,卒五平六,“砰!”将红炮击成粉碎,“吃掉”,自己则占据了红炮的位置。 两人心下兀的吓了一跳,如此厉害的指劲真是骇人听闻,匪夷所思!而且硬生生把对方棋子击碎代表吃掉,也实在凶狠! 楚枫又吸了一口气,再走子“兵四进一”,依然叫将。“嗤!”又一丝指劲弹出,黑棋之将突前一格,将六进一,把逼近的兵子也击成粉碎,“吃了”。 楚枫再走“车三进八”还是叫将,黑子“将六退一”让开。 这些着法都是必走的。原来但凡残局,开始几着走法通常都是固定的,以拉开激战序幕,被称为“序战”,亦称“脱帽”。 紧接下来的几招仍然都是双方必走着法,波澜不惊。 下至第十三着,“序战”结束,正式进入变化激战,这时双方各剩四子,红棋是一帅一车双兵,黑棋是一将一车一象一卒。红方多一边兵,黑方多一中象,互有机锋。 红子虽多一边兵,却尚未过河,对黑方之将构不成威胁,而黑方还有一象守护,且一车一卒已经兵临城下,红子依旧处于劣势。 楚枫是一步一惊心,只有一车守护红帅,十分凶险,随时被绝杀!盘飞凤也看出红子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紧紧地握住楚枫之手,手心已渗出汗来。 没有硝烟弥漫激战,没有名刀明枪的搏杀,也没有震天动地呐喊怒吼,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两条绷紧的心弦。 这一刻,所有一切都似乎顿住了,百花停止了绽放,蜂蝶停止了飞舞,雀鸟停止了鸣叫,连风也停止了吹拂,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惊心动魄的棋局吸引住了。 楚枫每一步走下,盘飞凤的心就“砰!”的跳一下,她怀疑自己心都要跳出来! 黑子最终设法将楚枫红子边兵吃掉了,不过楚枫也极之巧妙的消灭了黑子的单象,现在红棋只剩一帅一车一兵,而黑棋也刚好只剩一将一车一卒,形成互相牵制局面。 虽然楚枫认为铁定是和局,但他不知道木屋里面的前辈高人下一着会怎样走,因为这棋局变化实在太深妙了。 黑子迟迟未下,长时间的沉寂,几乎让人窒息。 “嘶嘶嘶嘶……”围在楚枫和盘飞凤脚边的竹签突然一根根弹飞离去,两人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楚枫长吸了一口气,跨出一步,觉得左手一紧,原来盘飞凤执住自己之手还没有松开。盘飞凤娇脸一红,急忙松开玉手,楚枫倒有点舍不得。 两人慢慢离开石台,向木屋走去。 “站住!”屋里突然传出一把沙哑苍老的声音! 第42章 少阳指劲 第42章少阳指劲 “好小子,你解了老夫残局,老夫就传你一种武功,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你想学什么,快说!” 楚枫连忙向木屋一揖,道:“前辈过奖了,晚辈不过侥幸弈和,怎敢再求前辈什么?” “少废话!快说想学什么功夫,别惹怒老夫!”语气突然十分暴躁。 盘飞凤急忙拉了拉楚枫衣袖,楚枫连忙道:“既然如此,那晚辈也不客气了。刚才我见前辈指劲神妙惊人,敢向前辈赐教。” “哈哈哈哈!有眼光!好,我今日就将这少阳指传给你,你仔细听好,我只说一遍!” 当下那人将口诀一字一句念给楚枫听,口诀并不复杂,楚枫还真记下来了。那人道:“小子,我口诀只念给你一个听,你绝不能传于他人,就是你身边那个女娃子也不行!” 楚枫愕然望着盘飞凤,小声问:“你刚才没有听到么?” “听到什么?” “口诀!” “什么口诀?”盘飞凤一脸茫然。 楚枫张口结舌,心中忖道:莫非是传音入密!老道士曾说过,武林中存在一种极神秘的武功——传音入密,可以把声音传给某人,而其他人绝不会听到,难道是真的! 这时木屋又传来声音了:“女娃子,既然你与这小子一道,我就赠你几句口诀,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造化。”说着就念道: “凤栖梧桐,辄饮酆泉。五彩而文,五色备举。飞引紫宫,振翅璇玑。” 楚枫听得一塌糊涂,不知这几句口诀能有什么用,不过他也听过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之传说,这几句口诀倒似与此有些关系。 盘飞凤暗自琢磨着,她身怀飞凤诀,已经去到“凤鸣展翅”阶段,可惜始终未能突破,而制约自己的正是任脉上紫宫和璇玑两大腧穴。 “飞引紫宫,振翅璇玑”盘飞凤不住琢磨这两句,双眼忽然一亮,一揖身道:“多谢前辈指点!” 楚枫愕然问:“你听明了?” 盘飞凤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懒得答声。 “好!女娃子悟性不错。去吧!” 楚枫和盘飞凤对望一眼,道:“前辈,我们误入此中,还望前辈指点如何走出大泽。” “少废话!走!” 看来这木屋里的人脾气相当暴躁古怪。 楚枫不死心,又道:“前辈,既然你肯赐教指法,为何不肯出言指点?” 又是一阵沉寂,气氛有点不寻常,盘飞凤忍不住贴向楚枫,随时准备拼杀。 “现在的峨眉掌门是谁?”木屋之人忽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之话。 楚枫一愣,望向盘飞凤,盘飞凤高声答道:“当今峨眉掌门叫无尘。” “上一任掌门是谁?”那人又问。 “是静慈师太。”盘飞凤又答道。 “再上一任呢?”那人又问。 “是净虚师太。”盘飞凤再答道。 木屋之人没有再作声,长时间的静寂,楚枫和盘飞凤心下直咕嘟:他为何老是问这个? 木屋里再次传出声音:“你们听过峨眉灵女掌门没有?” “五百年前的峨眉奇女子?”盘飞凤脱口而出惊讶道。 又是一阵沉寂。 “原来五百年了!”木屋忽然传出了一声苍茫的概叹。 楚枫和盘飞凤对望一眼,心道:“听这人口气,倒像藏在这木屋五百年似的。” “你们为何要入这大泽?”那人问。 “我们是一时失足掉入来的。”楚枫答道,盘飞凤几乎想笑出来。 “你们未听过,‘云梦一入,九死无生’么?” “所以我们斗胆请前辈指点出路!” 一阵沉寂过后,那人忽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那棵长满钉刺的树?” 楚枫转头看了看那棵树,道:“看到!” “有多高了?” “不下二、三十丈!” “这么高了!”木屋又传出一声概叹,“你们有没有看到树顶那一朵花?” 楚枫和盘飞凤连忙举目细看,果然在树顶端上开着一朵花,形状倒像一颗星星,由于高,若非着意去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天狼花!如果你们可以把它摘下来,我就告诉你们如何出去!” “那好。”楚枫随口道。 “嘶”他脚边一株杜若突然被削断在地,是被一支竹签削断的!跟着又“嘶”一声,脚边另一株杜若也被一支竹签削断。 木屋内传出声音了:“如果我把这些杜若全部削下,你们还不能摘下天狼花,我就削下你们两个人头!” 楚枫瞠目结舌,想不到自己随口答应一句,又惹祸上身了! 还好这蕙圃有许多杜若,不过那竹签是一支接一枝飞出,根本没有停顿,眨眼功夫已削下数十株杜若。 两人对望一眼,打了个冷颤,不敢迟疑,连忙走到那棵树下,向上看了看,爬上去摘肯定不行,因为这树的钉刺又长又尖有硬;用石子掷么,二、三十丈高,就算能掷上去也没有力打它下来。 两人绕着树转了几圈,毫无办法! 楚枫摇摇头,道:“看来只有劳驾飞将军飞上去摘了。” 盘飞凤一瞪眼,楚枫耸耸肩,不再作声。 “不如砍树!”盘飞凤忽然道。 楚枫一怔,道:“这……不太好吧!”说着偷眼望了木屋一眼,木屋没有任何声息,似乎也没有反对。 “有什么不好,拿剑来!”盘飞凤向楚枫摊开手。 楚枫惟有拔出长剑交给她,盘飞凤握住长剑,对着树身运力一砍!只听到“嘣!”一声,树身几乎完好无损,只有一道浅浅的细痕。 盘飞凤愕然道:“什么树,居然如此坚硬!”说着又砍了一剑,依旧“嘣”一声,只留下浅浅一道细痕。 楚枫道:“听说有一种树,叫铁桦树,树身比钢铁还要硬,看来这棵树却比铁桦树还要硬得多!” 盘飞凤只好把剑交还给楚枫,道:“那怎么办?难道真要我飞上去摘?”说着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忽然用手指向上弹了几下,盘飞凤奇问:“你这是做什么?” 楚枫一本正经道:“我在试一试刚学的少阳指能不能把它弹下来!” 盘飞凤“噗哧”的笑道:“异想天开!如果你能把它弹下来,我就能飞上去把它摘下来。” “你可别小瞧我,老道士说我悟性是万中无一。” “嗤,又在自吹自擂!能发出指劲再说!就算你能发出指劲,凭你的功力能弹上去么!” “功力可以慢慢积累嘛。” “就怕等到头发都白了。” “不怕,有我陪着你。” 楚枫语气很随意,不过盘飞凤眼中却掠过了一丝古怪之色。 “你想不想走出这大泽?”盘飞凤忽问。 “我下山时就一心想着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如何不想?”楚枫答道。 “如果我们一辈子都出不去呢?” 楚枫以为盘飞凤有点泄气,连忙道:“我们一定能出去,来,看我怎样把那朵花打下来!” “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盘飞凤惊讶地看着他。 “很快你就知道,跟我来!” 第43章 雕弓天狼 第43章雕弓天狼 盘飞凤随着楚枫又来到了那棵巨大无比的大树前,楚枫跳了上去,盘飞凤也跳了上去。两人沿着枝干盘曲而上,谁知两人走着走着,发觉始终是绕着树身在转圈,根本没有往上走。 原来这巨树的枝干纵横交错,分丫繁杂密乱,简直就是一座迷宫。 盘飞凤停了下来,道:“臭小子,我们这样绕圈不是办法。” 楚枫挠挠头道:“我看必须沿着那小贪猴的路径走才行,你还记得它是如何走的?” “嘿,那小家伙也是绕来绕去,乱七八糟的,如何记得清!你上去倒是干什么?” “上去你就知道了。” “现在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要困死在这树上了。” “我也不知道这大树竟然是迷宫一般,要是那小家伙在那该多好!” “吱吱!”忽然有两声尖叫,一只小猴子从茂密的枝叶中钻了出来,正是那只小贪猴。 楚枫和盘飞凤又惊又喜,一齐道:“原来你这小家伙在这!” 小贪猴对着两人挤了挤眼,然后开始往上走,楚枫和盘飞凤自然紧紧跟着它。 再次登上云阳之台,乌号雕弓和夏服之箭就放在台上。 两人向下望去,或许是换了角度,竟然可以看到木屋所在的蕙圃,现在从高处看下,很是分明。只见蕙圃中百花纷繁,竞芳吐艳,独杜若亭亭玉立,孤芳自傲,栽种更与别不同,成一条线一条线从内而外一弯一弯的围住木屋,那线非曲非折,似弯似弧,若相接,若分合,看去迷离扑朔。 楚枫徜恍自失,竟欲举步而去。哇!他此刻正立在台的边沿,这一举步,便要直掉下去! “臭小子,你干什么!” 盘飞凤一手拉住他,楚枫恍然惊醒,见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在半空,大惊收回,兀自惊心。 “怎么了?”盘飞凤问。 “我……”楚枫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自己刚才望着那些杜若,便神思恍惚。 再看去,那围住木屋的一弯弯杜若正被一株株削断折落,一弯弯的消失,很快要削尽,忙仰头望向那棵比这台还高、浑身是钉刺的树。从这里看虽然比在树下看还要远,却反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一朵天狼花,那朵花就开在刺树的最顶端。 “你怎样把它打下来?”盘飞凤问。 楚枫没有回答,却问:“那天狼花是在什么方向?” 盘飞凤莫名其妙,乃道:“从这里看,是西北方向。” 楚枫哈哈一笑,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你想用雕弓把它射下来?”盘飞凤愕然道。 楚枫已左手执弓,右手拈箭,一双眼睛直盯着那朵天狼花。 “你不是说过挽着此弓,很不安心么?”盘飞凤看着楚枫引弓,心中反而有点忐忑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为势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就看我如何雕弓射天狼! 楚枫弓弦一引,双眼暴现神光,“啸”箭锋带着亘古苍茫的铮鸣划破长空,直射而出! 楚枫和盘飞凤看着这箭,却不知道,这一箭射出,惊天地、泣鬼神,天地万物已悄然起了变化! 楚枫和盘飞凤回到蕙圃时,杜若已经尽皆削落。两人来到那刺树下,却如何找不到那朵天狼花,他们很奇怪,明明看到天狼花被那一箭射落,却为何找不着?莫非已被木屋之人取去? 两人不敢发问,惟有在树下焦急地找着,因为那些杜若还在一株株被削落!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木屋没有再射出竹签,却传出了声音:“日间直朝着太阳方向走,夜晚直朝着月亮方向走,能不能出去,听天由命!” 楚枫和盘飞凤心中愕然:太阳是东升西落,直朝着它走,那岂不是来回绕圈打转! “前辈……”两人正要发问,“少废话!走!”木屋又传出一下喝声。 楚枫和盘飞凤不敢多问,惟有退出去。 两人走到一处,盘飞凤嗔气道:“我们辛辛苦苦把天狼花射下来,他却不吭一声就取走了,还不守诺言!” “吁!”楚枫连忙用手指压着嘴道:“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他脾气可不太好!” “听到又怎样,大不了跟他拼了!”盘飞凤是一肚子气,“直朝着太阳走,那岂不是原地打转?分明是戏弄我们!” “那你说该如何走?”楚枫问。 “当然是直朝着一个方向,这样才有机会出去!” “那朝那个方向?”楚枫又问。 “朝那个方向都比在原地打转强!”盘飞凤气鼓鼓道。 “飞将军,你都说这云梦泽可是死亡大泽,可不能按常理,否则怎会没有人能走出去?” “那你意思是照着他的话走啰?” “他要杀我们易如反掌,没必要编瞎话来算害我们。” “我看他是自己出不去,所以想拿我们作陪!” “好啦,无论怎样走都要进那水域,我们还是先造一只木筏再说!” 两人来到水域边,盘飞凤忽问:“哎,臭小子,你扎过木筏没有?” 楚枫耸耸肩,道:“没有。你呢?” 盘飞凤没有吭声,显然也没有扎过。 楚枫笑道:“今次真是笨手遇上笨脚了。” “你才笨手!” “是啊,我笨手,你笨脚嘛。” “你是既笨手又笨脚!” “好拉,我笨手笨脚,不跟你争。我去砍树,你去搓藤如何?” “为什么我去搓藤?我要去砍树!” “哎,飞将军,我见搓藤是轻手活儿,所以让你做,有心关照你呢!” “呸!谁让你关照,我就喜欢砍树!拿剑来!” “好!你劲儿大,你喜欢砍树就砍树,我去搓藤。” 于是两人一个砍树削枝,一个搓藤作绳。 盘飞凤很快砍下一根树干,楚枫却不满意,道:“飞将军,我们现在只是造木筏,可不是造大船,你砍这么粗的树干做什么,有力气也不用如此浪费!” 盘飞凤不高兴了,反唇相讥道:“臭小子,不用这么粗的树干,万一遇到风浪,我怕你晕船!你看你,搓那藤绳比头发丝还小,顶个啥用?一阵风就把它吹断!” “哎,飞将军,你砍这么大的树,我搓再粗的绳子也不顶用!” “怎么不顶用,自己偷懒还找借口!” ……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忙碌,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造了一条三丈来长,两丈余宽的木筏。 “怎样,现在就出发么?”盘飞凤问。 “天已入黑,又费了这么多劲,又累又饿,还是等明天一早再出发。” 盘飞凤“噗哧”笑道:“你肚子是不是又向你发难了?” 楚枫还未开口,他肚子却“咕噜”的大叫了一声,替他回答了,盘飞凤忍不住“格格”笑起来。 楚枫和飞凤打了些野味,生起一堆柴火烧烤作食,吃饱肚子,两人就着火堆各靠着一棵树合眼而睡。不过楚枫睡不着,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反而有点舍不得,这里每一寸都弥漫着凶险,却每一寸都留下了不可忘记的回忆。 盘飞凤同样睡不着,同样回忆着这几日的一切,从最开始的白鼠,到钩盲蛇,到吃人花、恐怖树藤,到猢狲木、那奇异的花朵,到沼泽帝鳄,到金睛虎,到饿狼群,到食人鱼,到虎头胡蜂,到小贪猴,到云阳之台,再到生死棋局,再到雕弓射天狼,一幕幕的片段在她脑海中浮现,尤其是楚枫那音容笑貌。 楚枫偷偷张开眼睛,望向盘飞凤。火光映照下,盘飞凤实在是美,惊人的美!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却是美得灿若明霞,丰姿绰约。 盘飞凤也倏地张开了眼,楚枫急忙合回双眼,不过那能逃过她凤目。 “臭小子,鬼鬼祟祟,在偷看啥!” 楚枫惟有睁开眼,讪讪笑道:“明日就要离开了,真有点舍不得!” “嘿,舍不得就留下呗,没有人逼你走!”盘飞凤语气甚不以为然,不过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留恋之色。 “飞将军,你现在还是否认为我是……” “你是,你是!鬼鬼祟祟偷看人家,你就是恶贼!” 楚枫无奈地笑了笑,又道:“如果万一侥幸碰巧让我们走出这大泽,你还会……” “我会,一出这大泽,我就会刺你于枪下!”盘飞凤一脸凶狠道。 不过她越是凶狠,楚枫却越是放心,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他虽然有点傻气,却不笨,怎么会看不出盘飞凤是在装腔作势! 盘飞凤见楚枫带着笑容,一点不怕,乃瞪眼道:“你不信我一枪刺了你!” “信!当然信!你还起过誓,不将我刺于枪下,就不叫天山飞将军!”楚枫还不忘提醒她起过誓言。 盘飞凤咬着嘴唇,没有作声。她实在没有想到,当日咬牙切齿要将他刺于枪下的小子,如今却是三番四次共历生死,扶危相依。 “飞将军,我还真没见过有江湖中人有用枪的。”楚枫忽道。 “怎样,威不威风?”盘飞凤俏皮的问了一句。 “神威凛凛,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楚枫连忙拍了拍马屁。 “哼!将军沙场杀敌,当然是用枪!”盘飞凤看着手中金枪,神采飞扬。 楚枫看着盘飞凤,有点入迷。他十分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得意的样子,还有嗔怒的样子,尤其她嗔怒的样子,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女子嗔怒会是如此美丽。所以他常常有意无意间惹恼她,因为盘飞凤瞪眼嗔怒时最是绝美。 盘飞凤见楚枫又呆呆望着自己,双眼一瞪:“臭小子,色迷迷看什么!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给挖出来!” 楚枫收起目光,闷闷道:“真是霸道!谁让你长得俊!” 他声音虽小,盘飞凤却听得真切,心下一乐,笑道“哎,臭小子,原来你的棋艺这般高,还真看不出!” “嘿,我一向对我的棋艺很有信心。” “那你当时又说解不了?” “我没说解不了!” “你说老道士曾数次摆此残局让你解,可惜每次都……” “哈,我是可惜每次都只能弈和。”楚枫笑了起来。 “呸!你这小子真可恨,也不把话说清楚,害我白心惊了一场!”盘飞凤娇嗔着语气。 “怪不得你拉住我的手这般紧,原来是心慌得很。”楚枫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盘飞凤一瞪眼,楚枫连忙耸耸肩,道:“那木屋前辈的棋艺可比老道士还高,我当时也是心慌得很,要不是你执住我的手,我还真受不了那凶杀压迫之势。” “少来这一套。”盘飞凤撇着嘴。 楚枫又道:“其实幸亏他摆的是‘七星聚会’,这残局变化虽然最是深妙,但我却最为熟悉,要是他摆上‘千里独行’或‘尺蚓降龙’,那我们真要听天由命了。” “噗哧!小小蚯蚓也能降龙?”盘飞凤笑道。 “这才叫棋道之妙!‘尺蚓降龙’,两个小卒却把对方双车给降住了,多精妙!算了,告诉你也不懂。” “什么不懂!马走日、象行田,我怎么不懂?你才不懂!” “呵,原来你棋艺这么高,早知道让你来解局。” “你以为我不敢?” 楚枫耸耸肩,没有作声。 “哎,臭小子,你脸上那一道指痕是怎么回事?”盘飞凤忽然问。 “怎样,帅不帅?”楚枫摸了摸脸上那一弯指痕,笑问。 盘飞凤“噗哧”笑道:“帅呆了,比猪还帅!” 楚枫听得她说“帅呆了”,本来是心花怒放,谁知后面又加上一句“比猪还帅”,登时一盘冷水泼了下来。 “不懂欣赏,不懂欣赏。”楚枫摇摇头,自言自语。 盘飞凤忍住笑,又问:“哎,究竟是怎样弄的?” “给一个女子划的。” “啊!给谁?”盘飞凤突然变了语气,有点不高兴。 楚枫倒未察觉盘飞凤语气之变化,乃道:“谪仙子。那日……” “哼,原来是她,怪不得!”盘飞凤截口打断,语气有点麻麻酸酸。 楚枫奇怪道:“她怎么了?” “没什么!”盘飞凤一闭双目,不理楚枫了。 楚枫心下奇怪,盘飞凤刚才还好好的,怎一下子就换了语气,这女人心思变换也真让人捉摸不透。当下也合上双眼,徐徐睡去。 谁知他刚刚合上眼,盘飞凤却偷偷睁开了凤目,目光就落在他那一道微微而弯的指痕上,许久没有移开。 第44章 神秘老人 第44章神秘老人 翌日,天还没有亮,楚枫朦胧中觉得自己脚板似被一下一下踢着,耳边响起盘飞凤喝声:“贼小子!懒猪一样,踢都不醒,还不起来!” 楚枫半张开眼,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道:“飞将军,你每天都这么早么?” 盘飞凤见他还不愿起来,手中金枪突然闪电般直插而出,楚枫“哇”的一声,整个人弹身而起,吓出一身冷汗,睡意全无! 盘飞凤“哧”的笑了出来,楚枫一脸懊恼,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技不如人。 两人合力将木筏移至水域边,又摘了一大堆野果子捆在木筏上,一切办妥,红日也开始从海面生出来。 盘飞凤问楚枫:“怎样,是不是真要朝着太阳走?” “你认为呢?” “棋局是你解的,天狼花是你射落的,你拿主意!” “但你是飞将军……” “我让你拿你就拿!”盘飞凤瞪着眼。 楚枫耸耸肩,道:“我觉得还是按那前辈的话行走,反正我们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盘飞凤却道:“那太阳会动,就是我们想一直朝着它走,也未必能能办到!” “这个也是……啊!我有办法!” “哦?”盘飞凤斜眼看着他,“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楚枫不管她,径自削了两根笔直的树枝来,一根直插在木筏前端,另一根直插在木筏后端,然后道: “只要我们朝着太阳走,这两根树枝的影子就会重叠在一起,只要保证这两根树枝的影子始终重叠在一起,那我们就是始终朝着太阳走!” “嘻,也亏你想得出来!你这家伙馊主意就是多!”盘飞凤笑道。 “何止,我还给这两根树枝起了名字。”楚枫得意道。 “哦?什么名字?”盘飞凤觉得有趣且好笑。 “木筏后端那根叫楚枝,前端那根叫凤枝。如果凤枝影子偏出楚枝影子左边,木筏就要向右转,如果凤枝影子偏出楚枝影子右边,木筏就要向左转,总之,楚枝凤枝要始终合在一起。” 盘飞凤粉脸倏地一红,道:“什么楚枝凤枝,一塌糊涂!” 楚枫嘻嘻笑道:“好啦,上木筏吧,我们要离开云梦泽喽!” 两人登上木筏,一同回头凝望了大泽一眼,然后朝着太阳的方向划去。 当木筏离开孤岛时,在木屋前倏地现出了一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看上去沧桑老迈至极点的老人。 看不出他是怎样倏地从木屋里忽然出现在木屋外,是从那小窗子飘出的么?没人知道。当第一线阳光射在他前额时,他甚至不敢睁开双眼,长年的暗无天日,令他一时无法适应。 他终于慢慢张开了双眼,眼珠已变得灰白,甚至毫无生气,脸上的皮肤也干枯中透着死亡一样的惨白,一切看上去都不过是一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 “嗤!”一丝指劲弹出,地面上最后一株杜若也被削断在地。 “五百年了!五百年了!”他的声音仿佛真似从五百年前传来,“想不到就在最后一日,七星聚会和天狼之花竟同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破去!天意!天意!哈哈哈哈!灵女,你挖空心思、机关算尽将我困于此泽,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力挽狂澜,到底是徒劳无功!注定要发生的,谁也改变不了!” 他抬头仰望,刺树树顶那朵天狼花已经不见了,只直直插着一支箭,夏服之箭! 他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你明知只有乌号雕弓和夏服之箭才能将天狼花射落,为何还要将弓箭留下!你不知道这等于留给我一线生机?!” 他眼睛忽然闪了闪,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你不是要留给我一线生机,你是要留给那小子一线生机!哈哈哈哈!” 他慢慢走到那棵浑身钉刺的刺树下,有点步履蹒跚。 “你不在了,我看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阻我!”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双眼倏地射出魔神一样的光芒,右掌突然劈向坚硬无比的刺树树身! 无任何声息,就好像根本没有劈出过一般,他忽然笑了笑,转身离开,双脚仿佛根本没有着地,眨眼已飘出了蕙圃。当他一出蕙圃刹那,身后那棵比钢铁还坚硬的刺树轰然倒下,断口比刀削还要平滑! …… 第45章 凤鸣少阳 第45章凤鸣少阳 日出日落,楚枫和盘飞凤乘着木筏已经走了三天三夜,野果子差不多吃完了,前面依然是白茫茫一片水域,看不到边际,两人开始捕捉水中游鱼来吃。 暗月星光下,盘飞凤就站住木筏边,手执金枪,定定向水面看着,金枪倏地刺入水中,再提起来时枪尖已经刺着一条手掌般大小的海鱼。 盘飞凤对楚枫得意道:“看来这水域中的鱼比你还笨,这么容易就刺着了。” “还不是因为飞将军枪法高明!” “嘿,少拍马屁。哎,臭小子,这鱼怎样弄?” “交给我就是。”楚枫看着那鱼已经磨刀霍霍了。 “看你能弄出啥样!”盘飞凤说着把鱼丢给他。 楚枫接过,先用剑把鱼鳞刮净,然后开肚,挖去鱼肠等,再清洗干净。 “还真有板有眼呢!”盘飞凤笑道。 “嘻,这还用说。” 楚枫说着右手拇指和食指伸入鱼嘴中,而左手按着鱼身不住轻轻捏揉着。 盘飞凤看着觉得有趣,忍不住问道:“哎,你这是搞什么?” “吁——我正在帮鱼儿松骨,马上你就会大开眼界!”楚枫神秘兮兮道。 “噗哧!又在逗弄人家!” 正笑着,却见楚枫伸入鱼嘴的两根手指一点一点慢慢抽出,竟将整副鱼骨从鱼嘴抽了出来!盘飞凤瞠目结舌看着,简直不可思议。 “你是怎样做到的?”她惊讶万分问道。 楚枫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过来。盘飞凤果然把头靠过去,楚枫乃凑近她耳根小声说道“秘密!” 盘飞凤小嘴一撇:“嗤!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把鱼骨放回去!” “好啊,看仔细了!”楚枫说着当真又把整副鱼骨慢慢从鱼嘴放了回去。 盘飞凤目瞪口呆,觉得匪夷所思! “这怎么可能!”盘飞凤如何不肯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一切皆有可能!”楚枫边说着又把鱼骨从鱼嘴抽了出来,还在盘飞凤眼前晃了晃。 “不行,你再把鱼骨放回去,你一定在耍什么把戏!” “呵,我已经叫你看仔细了,重复动作我可不做。” “哼!你分明是心虚,在耍花样!那鱼骨怎么可能放得回去!” “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让你再看。”楚枫边说边把鱼肉切成一片片,切得很薄很薄,形状有如蝴蝶翩翩,要随时飞起来似的。 他拿起一片,递给盘飞凤道:“尝尝我弄的鱼脍,虽然没有蒜芥姜葱,却乐得鲜美。” 盘飞凤接过,放入口中一嚼,虽然略带腥味,不过由于切得很薄,咬下去果然嫩滑鲜美,十分滋味。 楚枫照样又问:“怎样?味道如何?” 盘飞凤正要回答,楚枫却已经抢口道:“味同嚼蜡!我知道,你不用说。” 盘飞凤撅了撅嘴:“知道还明知故问!” …… 楚枫和盘飞凤躺在木筏上,看着上空满天星斗,月亮是隐隐约约。 盘飞凤忽道:“臭小子,你究竟是怎样把鱼骨放回去的?” “你猜呢?” “你是不是耍了花样?” “你真想知道?” “别卖关子,快说!” 楚枫知道她不弄清楚这事,今晚是合不上眼了,乃道:“你再刺一条鱼来,我再做一次给你看。” 盘飞凤高兴了,霍然挺起身子,转眼功夫就刺了一条鱼上来。 楚枫照样把鱼鳞刮净,开肚挖去鱼肠等,右手两根手指伸入鱼嘴中,左手在鱼身不住轻轻按揉,然后又神奇般将整副鱼骨从鱼嘴抽了出来。 楚枫道:“我要放回去啦,你看稳了,可不要叫我做第三遍。” “行啦!快放回去!”盘飞凤把一双凤目瞪得比铜铃还大,一眨不眨盯着。 只见楚枫又慢慢将鱼骨从鱼嘴放回去,直到整副鱼骨都没入鱼嘴中。 “这不可能!”盘飞凤嚷着突然伸手去抓那鱼。 楚枫急忙“嘶”把鱼骨抽出,道:“哎,飞将军,可不能动手!” “不行!你再放回去一遍,我看不真切!” “哎!飞将军,你可不许耍赖!我说过不会再做第三遍!” “哼!不做就不做,有什么稀罕!”盘飞凤气鼓鼓掉转头去。 过了一会,楚枫见她还生着气,乃喊道:“飞将军?” 盘飞凤不答话。 “飞将军?”楚枫又喊了一句。 盘飞凤还是不答话。 “飞将军,你是不是想知道这秘密?我再做一次给你看看。” 盘飞凤这下转回头来,道:“是你自己要做得,我可没逼你!” “看仔细了!” 楚枫再一次将鱼骨放入鱼嘴,然后一点一点放回去,当放入一半时,他停住了,问道:“怎样,飞将军,看清楚没有?” 盘飞凤虽然依旧把双眼瞪得大大,但还是看不出楚枫在耍什么花招。她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小子真能把鱼骨给套回去? 这个时候,月亮从云层中闪了出来,清亮的月光洒落在楚枫手上,盘飞凤突然觉得他左手衣袖有点怪怪的,再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这鱼骨根本就不是塞回鱼嘴中,不过是塞进了左手袖笼中,只不过因为月色朦胧,他手法又巧妙,所以骗过了自己眼睛。 “臭小子,原来你用了障眼法!”盘飞凤“格格”直笑。 楚枫见她看出来了,也不装弄了,把鱼骨从袖笼抽回出来,道:“为博佳人一笑,可弄得我满袖鱼腥。” “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口中虽这样说,却是乐开了怀,“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手巧的很,居然把我一双凤目给骗过了。” “唉,有时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就好像当日我在震江堡……” “哼!原来这般煞费苦心,是为了洗脱罪名,还以为真是为了逗人家高兴!” “哎,我是不想看到你,因为错手杀了一个无辜的小子而悔恨终身!” “呵,说得倒是好听,还不是贪生怕死!你这般怕死,当初就不要杀害震江堡一门!” “唉,我连你金枪都躲不过,还怎样去杀震江堡一门!” “嘿!你把戏这么多,谁知道你对震江堡耍了什么花样!” “我耍什么花样都逃不过你的凤目,你是飞将军!” “知道就好!” 楚枫忽然屈起手指,百无聊赖地向水面弹着,不过水面却波澜不惊! 盘飞凤“噗哧”笑道:“你的少阳指还是发不出?还好意思自吹悟性万中无一!” “哎,现在不过三天,天资再聪颖也要时间领悟。奇怪,这劲道明明已经到了指尖,就是发不出!” 盘飞凤淡淡道:“这指法既然叫少阳指,必然与手少阳经有关,你试过运气至手少阳经没有?” “那劲道已经沿少阳经到了指尖,就是发不出去!”楚枫无奈道。 “手少阳经上与手厥阴经相连,下与足少阳经相通。十二经脉是互相沟通,彼此相接,相互影响的,你不要净想着单运气手少阳经。” 楚枫一拍脑袋:“哎呀!若不是飞将军提醒,我还真忘了这一层!”说着又连连向水面弹指,突然“卟!”的一声,水面被一道指劲激起了一丝浪花。 楚枫脸上那份惊喜简直不能言传,激动道:“飞将军,看到没有,我发出指劲了,还是飞将军一言点醒了我!” 盘飞凤看他激动神气的样子,又有点不高兴了,玉指忽然对着水面一阵弹射,水面登时“卟卟卟卟”激起一连串水花,然后道:“看到没有,有什么了不起!” 楚枫愕然道:“原来你也会少阳指?” 盘飞凤心下好笑:“自己不过是凭着内功深厚以手指发出劲气,与指劲其实相差很远,这傻小子却分不出。” 口中却道:“我悟性高,看你发过一遍,我就会了。” “啊?”楚枫瞪着眼睛,还真信以为真!他又向水面弹了几下,有时能发出,有时又发不出,不免有点沮丧。 盘飞凤却高兴了,讽笑道:“你的少阳指不太灵光呢,还不如我的凤鸣指。” 楚枫道:“俗话说将勤补拙,我勤些苦练,就不信比不上你的凤鸣指!” “嘿,整一条大懒虫,每天起来都要人家喊叫,还好意思说将勤补拙!”盘飞凤不以为然道。 楚枫没有作声,一伸懒腰,自合上双眼。 “大懒猪!”盘飞凤咕噜了一句,也合上了眼睛。 夜深了,盘飞凤睡得很香,朦朦胧胧中耳边不时传来“卟”的击水声,她睁开眼睛,却看到楚枫正坐在木筏边,手指不住向水面弹射。 原来这臭小子在偷偷苦练少阳指,倒有一股倔气。盘飞凤看着他,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楚枫的指劲依旧不甚灵光,不过却已经是进步不少。盘飞凤十分惊讶,这小子悟性确实惊人。她目光又悄悄落在楚枫脸上那一弯指痕上…… 第46章 命悬一线 第46章命悬一线 红日刚从海面生出,盘飞凤就起来了,照旧提起右脚想要踢醒楚枫。她刚一提脚,又放下,楚枫睡得正香,脸上带着微微的浅笑,嘴角一下一下抿着,显然正做着甜梦,很天真。昨晚他彻夜在练少阳指,一定很困,盘飞凤有点不忍心。她定定望着楚枫,楚枫熟睡的样子很可爱,就好像一个熟睡的小孩儿一样,而那一抹淡淡的指痕又让人心生怜悯。 盘飞凤出神地看着,“卟”,一条鱼突然从水面跃出,惊醒了她。红日已经完全出离海面,盘飞凤收起目光,自个儿划着木桨,朝着太阳划行。她小心将划水动作放得很轻柔,为的就是不想惊醒熟睡中的楚枫。 “卟”又一条鱼从木筏一边水面穿出,越过盘飞凤头顶,跃入另一边水面。跟着“卟卟”又有两条鱼跃起。盘飞凤也不太在意,不过越向前行,越多的鱼在木筏两边交叉穿跃,且越跃越急,隐隐带着攻击之意! 盘飞凤觉得不大对劲,连忙呼道:“臭小子!臭小子!” “飞将军!”楚枫霍然铮开双眼,大喊了一句,一下挺直了身子,满头大汗! “臭下子,大呼小叫干什么,我在这呢!”盘飞凤觉得楚枫喊叫自己的声音有点不寻常,充满着胆战惊恐。 “飞将军,我刚才看到你……”他忽然顿住,因为他看到了木筏两边频频飞跃起的游鱼。这些鱼很古怪,鱼嘴长着数寸长的尖刺,好比利箭一般,锋锐无比。它们跃出水面时劲道十足,十足就是一支离弦之箭!而最可怕的是,这些鱼的鱼身虽是白色,但那又长又尖的刺整根都是褐紫色,显然蕴含剧毒,让人怵目惊心! “是毒箭旗鱼!赶快划离这片水域!”楚枫当机立断,抓起另一支木浆,奋力划着。 那些箭鱼似乎察觉他们想逃离,“蓬”木筏两边水面骤然射出数条毒箭鱼,交叉向两人袭来!盘飞凤娇叱一声,挺起身子,金枪一圈,将两边袭来的箭鱼拨飞,边喝道:“你快划船,我来挡住这些恶鱼!” 楚枫哪敢怠慢,急忙拼命向前划。 “卟卟卟卟……”袭击的箭鱼原来越多,越来越凶猛,显然木筏已完全进入了毒箭鱼的领域。盘飞凤一根金枪舞得密不透风,紧紧护着楚枫和自己全身。 足足划了一个时辰,木筏两边依旧是无数的毒箭鱼凶狠地冲击着金枪枪圈,楚枫与盘飞凤已经有点力竭了。 “臭小子,这些鱼不会是一直跟着我们走吧?”盘飞凤一边舞着枪圈,一边道。 “我也不知道,但愿不会这么狠!”楚枫一边拼命划水,一边回答。 “我快要撑不住了!” “不如你来划船,我来挡着这些鱼!” “少逞强!我都撑不住,你这三脚猫还撑个屁用!别害我插得满身鱼刺!” 又划了半个时辰,两人实在是筋疲力尽,忽然木筏底下出来“笃!”一声,木筏轻微抖了一下,跟着又是“笃笃笃”几下。 “不好,这些鱼在袭击船底!”楚枫惊呼道。 “那怎么办?” “但愿它们不要把藤绳刺断!” 话未说完,捆住木筏的一根藤绳已经“啪”的骤然断口。楚枫倒抽一口冷气,连喝奶的力都拼了出来,死命划着木桨。 盘飞凤一边舞着金枪,一边嗔气道:“早叫你把绳子搓的粗些,你就是不听!还一把乌鸦嘴!” 楚枫也有点后悔,不过事已至此,再争也无济于事。 “啪啪啪啪”又有四条藤绳同时被刺断,只要再断一条,这木筏马上就支离裂散,到时两人只有成为箭鱼的靶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些毒箭鱼却忽然消失了,很突然,毫无预兆! 两人都觉得有点意外,盘飞凤长吁口气:“总算闯过去了!”正想坐下歇个痛快,楚枫却圆瞪着双眼不住在水面扫射! “怎么了?”盘飞凤奇怪问道。 “飞将军,赶快插些鱼上木筏,越多越好!” “为什么?” “别问了,快!” 盘飞凤见他一脸紧张凝重,也不再问了,在木筏边盯着水面,一见有鱼游来,马上用金枪插上木筏。 很快,木筏上就堆起了一大堆鱼,就在这时,数十丈外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了一支鳍!这显然是一支背鳍,越向上冒,越见高耸硕大。单看这支鳍,就知道下面藏着的必是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乌黑乌黑的背部,哇!竟然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虎鲸!虎鲸号称海上霸王,凶猛无比,连恐怖的大白鲨都敢肆意攻击! 怪不得那些毒箭鱼突然消失了,原来这里隐伏这样一条虎鲸!可怕的是这条虎鲸正笔直向着木筏撞来! 盘飞凤脸色有点变了,这么大的虎鲸,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快把鱼堆抛入水中!”楚枫急喝道。 盘飞凤急忙把堆在木筏上的鱼全部抛落水中,楚枫则赶忙拼命将木筏划离此处。盘飞凤在尾端紧紧盯着那条虎鲸,执住金枪之手不住渗出汗珠。 那条虎鲸赶至那鱼堆处,大嘴一张,开始品尝着这堆唾手可得的猎物。鱼堆中的鱼虽被金枪刺着,但大部分还有生气,看到虎鲸张着大嘴吸来,四散惊慌奔逃。虎鲸则不急不忙追逐着这些受伤的鱼儿,只要它大嘴一张,任你跑得老远也照样毫不留情把你吸进肚子! 楚枫和盘飞凤终于看不到虎鲸的身影了,深深吁了口气。盘飞凤双脚一软,一下瘫倒在楚枫身边,已经精疲力竭。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毒箭鱼带着长长的尖刺突然飞出水面,无声无息直插盘飞凤后颈!楚枫根本没有多想,一斜身,扑倒在盘飞凤后背,“滋”长刺插进楚枫肩膊。这条鱼的刺特别特别长,也特别特别褐紫,然而那褐紫正飞速褪去,瞬间褪成了惨白色,而惨白的鱼身亦瞬间变成血红色! 盘飞凤大惊失色,一手把箭鱼扯掉,再“嘶”的撕开楚枫肩膊衣衫,只见一股褐紫色正从伤口处急速扩大蔓延。显然刚才那毒箭鱼瞬间把长刺之毒全部注入了楚枫体内,又从他体内吸饱了鲜血! “臭小子,你怎样!”盘飞凤慌声急问。 “我……”楚枫双眼一合,倒在盘飞凤怀中,不省人事! 盘飞凤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小瓷瓶,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整瓶的药丸全部倒入楚枫口中,灌他服下。 楚枫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软绵绵,毫无生气。 盘飞凤搂着楚枫,心急如焚,她知道,楚枫连日疲于奔命,早已心力交瘁,现在又被注入剧毒,还被吸抽了大量鲜血,身子如何不虚弱,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关口! 好在楚枫肩膊那褐紫色没有再扩散,不过也没有褪去。 楚枫迷迷糊糊张开了眼睛,盘飞凤急忙问:“你怎样了?”楚枫咿咿呀呀开了几下口,含糊不清,有气无力,双眼无半点神气。 “小子,撑住!我们马上就能走出这大泽!” 楚枫又无力的合上了双眼。 至夜晚,楚枫忽然又咿咿呀呀的叫着,一会是师父,一会是老道士,一会是爹,一会是娘,一时悲伤,一时欢喜。 盘飞凤一摸他前额,哎呀!比火还烫。 “臭小子!臭小子!”盘飞凤喊着他,不过楚枫显然神志不清,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喊。 楚枫神智越来越迷乱,左脚、右手忽然颤抖起来,且越来越厉害! 盘飞凤忽然想起楚枫曾两次无故摔倒,都说自己的脚突然作痛,连忙一手解下他左脚鞋袜,只见脚面上有两点极细极细的红点,仔细一看,竟是两点牙印!是被白首钩盲蛇王咬了一口!他两次突然跌倒,自己还取笑他饿得脚软,原来左脚已经中了蛇毒!她又连忙挽起楚枫右手衣袖,只见右手背面也有一点红印,仿似被针刺了一下。这是他为了救自己,用右手拍飞了虎头蜂王,当时就看到虎头蜂王的尾针已经蛰了出来,原来是蛰了他一下! 看来白首钩盲蛇之毒和虎头蜂王之毒开始发作,所以他左脚和右手才会颤抖不已。然而,楚枫的肩膊也开始颤抖起来,显然箭鱼之毒也抑制不住了。 楚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似乎十分难受,盘飞凤看得心如刀割,她手指无意间碰了楚枫胸口一下,楚枫浑身一震,仿佛触电一般!盘飞凤吓了一惊,急忙解开他胸襟一看,一道深深的枪痕赫然横印在他心口。盘飞凤想起来了,这是他们未入云梦泽之前,自己一枪重重横扫在他心口上留下的枪痕,至今还未曾消去。 她小指轻轻碰了一下枪痕,楚枫身子倏的又触电般颤了一颤,额角已渗出了汗水,甚至沙哑的喊了一声。 两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枪痕上,盘飞凤搂着楚枫,几乎要泣出声来。 楚枫身体忽然停止了颤抖,然而,一股青白之气、一股黄黑之气、一股紫褐之气分别沿着左脚、右手和肩膊飞速向心脏扩散蔓延,三股诡异的毒气同时噬攻楚枫心脏! 楚枫整个身体剧烈地战栗着,甚至每一根头发都在颤抖,口中一声声发着痛苦沙哑的呻吟声! 盘飞凤呆呆看着,脑海一片空白!任何一股毒气都足以摧毁楚枫整个心脏,何况是三股一起攻击! 她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满雪一样白的丹药,她拔开瓶塞,即时透出一阵阵渗人肺腑的莲香。 “臭小子,你要撑着,你不能死,我只许你死在我枪下,臭小子,你听到没有……” 她将整瓶丹药倒入楚枫口中,然后紧紧搂着楚枫。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奇迹般睁开了眼睛,身上三股诡异的毒气奇迹般不见了,不知是解褪了还是隐藏了起来。 他发觉自己正躺在盘飞凤怀中,好舒服,好温暖,一双秋水正盈盈望着自己,关切中透着娇柔。 “你没事吧。”盘飞凤的声音从未试过这般柔情似水。 “哑……哑……”楚枫张口试了几下,终于勉强发出了声音,有点沙哑:“只要……你一直这样抱着……我就没事。” “到这时候,你还滑嘴,赶快喝点水,你已经昏迷了几天几夜。” 楚枫张了张嘴,咽喉确实好像要干裂开似的。盘飞凤用瓷瓶装了水,把瓶口放在楚枫嘴边,慢慢倾出一线水流,缓缓流入他咽喉中。她不敢太快,怕他受不了。 楚枫喝了几口水,终于恢复些许神气,微喘着气笑道:“原来飞将军也有这般温柔的时候。”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盘飞凤粉脸微红,嗔了一眼道:“臭小子,你怎这般糊涂,中了毒也不吭一声!” 楚枫愕然道:“我中毒了么?不过有飞将军伺候,就是毒死也心甘情愿!” 盘飞凤粉脸更红,嗔道:“死性不改,还要刁嘴!快吃点东西吧,你肚子不知‘咕噜咕噜’叫了多少遍啦!” 第47章 岳阳听书 第47章岳阳听书 洞庭湖,中原大地最著名的湖泊,不仅是因为其大,更因为里留下了无数文人墨客的诗句,灿若繁星。而洞庭湖也确实大,烟波浩瀚,横无际涯,自古就有“八百里洞庭”之说。 “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李白这两句诗也写出了洞庭湖之广阔无边;而孟浩然“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两句诗更彰显现了洞庭湖的磅礴大气! 岳阳楼就在洞庭湖畔,范仲淹一篇《岳阳楼记》使使岳阳楼闻名于世,但凡墨客骚人,来到洞庭湖,没有不登临岳阳楼的。 现在,烟波浩瀚的洞庭湖面忽然出现了一只木筏,木筏上一个蓝衫少年倚躺在一个五彩凤服的少女怀中,正是楚枫和盘飞凤。这是他们踏上木筏离开孤岛的第七日。 “啊!是海岸!我看到海岸拉!我们终于走出了云梦泽!”盘飞凤惊呼道。 “啊?”楚枫一下从盘飞凤怀中跃起,举目张望,果然远远见有岸影隐约。“真是见着岸呢!”楚枫兴奋望向盘飞凤。 谁知盘飞凤嗔怒的瞪着他,道:“哼!臭小子,原来你早就没事了!” 楚枫即时双脚一软,“哎呀,我脚又痛了!”说着整个人向盘飞凤怀中倒去。 盘飞凤却一闪身,“砰!”楚枫扎扎实实跌撞在木筏上,痛的他“哎哟!”喊了一声! “噗哧!活该!”盘飞凤“格格”笑着,忽“咦”的喊了一声,俯身拾起一块玉玦,乃是从楚枫身上跌出的。 只见玉玦边沿雕着云雷纹,十分古老,右上方刻着一个太阳图案,而中间单刻着一支箭,指向太阳,却没有弓弦。玉玦的另一面极为平整,好似用剑正中削开一般。 楚枫站了起来,笑道:“你喜欢这玉玦?” 盘飞凤玉指把弄着玉玦,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 楚枫又道:“这玉玦我自小佩戴,从未离身。可惜我爹曾有言绝不可将此玉玦送人,否则,我一定会……” 盘飞凤冷吭一声:“谁稀罕你这破东西!”说着一手将玉玦扔回楚枫手中。 楚枫耸耸肩,将玉玦收回,道:“不知这里会是什么地方,找个人问问。” 两人行了一程,碰到一条渔船,一问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洞庭湖! 楚枫登时立在木筏前端,对着烟波浩瀚的湖面摇头晃脑高声吟道:“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嘿,又在卖弄文墨!” 楚枫不管她,还在饶有兴致念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嗨!少装模作样,听着让人起疙瘩!” 楚枫正色道:“你晓什么,说不定当年范仲淹就是这样留下这千古名句的。” “嗤!人家可是在岳阳楼上吟诵的,可不是在一只破木筏上!” “哎,你不觉得在这木筏上更有诗意么?” “别人念就诗意,你念就不诗意!” “不懂欣赏,不懂欣赏。”楚枫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两人上了岸,当然是直奔岳阳楼而去,他们实在需要狠狠狂吃一顿! 楚枫和盘飞凤上了楼,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马上叫来伙计点菜。那伙计目瞪口呆地听着两人点菜,因为他们足足点了一桌子的菜,几乎菜单上有的都点了。 “两位……真的要……点这么多菜?”那伙计张口结舌问道。 “少废话!快上菜!上晚了把你这岳阳楼拆了!” 那伙计一阵风似的下了楼,楚枫笑道:“飞将军这句话真顶用!” “还不是为你的肚子着想!”盘飞凤取笑道,说完粉脸却不由一红。 菜果然飞快地上完了,两人一边品着岳阳美食,一边欣赏着洞庭风光。 “笃噔,笃噔,笃噔”传来一阵上楼梯的声音,跟着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笃噔笃噔的走上了楼,正是天机老人和小书。 楚枫见到是他们,颇有点意外。小书也一眼看到了楚枫,同样现出一丝惊讶之色。 天机老人和小书很快就找了一处空处,天机老人坐下,小书对着众人一拱手,自然又是一番开场白: “各位客官大人,岳阳历来就是人杰地灵之地,而岳阳楼更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说,不知多少墨客骚人在这里留下了名篇佳句!我们爷孙两人路过贵地,仰慕岳阳楼之名,故此上楼与各位说说书,占占卜,也好求些盘川路费。各位以为中听的,打赏一两个钱儿,或是随便拍个掌、喝个彩,我们俩就感激不尽。” “呵,小姑娘,不精彩可不赏钱啊!” “官爷放心,我说的书最是精彩,就怕各位只顾着听,都忘记吃东西了。” 众人都被小书逗得笑了起来。有人问:“那小姑娘准备说什么书?” “我们是跑江湖的,自然跟大家说一说江湖近来发生的大事!” “哦?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是不是有人一根手指戳死了一头牛?”有人笑着问。 “嘿,一根手指戳死了一头牛有什么特别?”有人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道,“我看是有人一眼瞪死了一只老虎!” “哇!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夸张,江湖中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小书笑口道:“这位客官倒是说对了一半,江湖中确实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不过今天我为大家说的事比一眼瞪死了一只老虎还要惊人!” “啊?”众人即时一个个竖起双耳,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小书不紧不慢道:“江湖自古乃是非之地,仇杀火拼每日都少不了!而近日最轰动的莫过于一个姓楚的小子一夜之间杀灭的震江堡一门!” “嗨,小姑娘,这事我们早听说了,还知道是飞将军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亲口所说!那小子还被飞将军打落钱塘江中呢!” “对啊!我们还知道三天后他竟然亲自去江南镖局贺寿,单挑江南武林群雄!” “看来小姑娘比我们还孤陋寡闻呢!” 众人笑了起来。 小书不慌不忙道:“那各位知不知道随后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确实没有任何风声传出。 有人道:“那小子大概被武林群雄剁成肉酱了吧?” 小书一脸不屑的哈哈一笑,有人又道:“难道他还能逃出来?” 小书一收笑容:“告诉你们,他不但逃了出来,还闯入了一个你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地方!” “啊?什么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小书。 “云——梦——泽!”小书一个字一个字道。 “云梦泽?!”有人失声惊呼,“难道是传说中的死亡大泽?” “没错,就是五百年一现,被称作死亡大泽的云梦泽!”小书慢慢道。 “这……这怎么可能!云梦泽不是五百年一现么!” “对啊,云梦泽上一次出现离现在不过四百多年,怎么突然出现了!” “哎呀!不对,云梦泽上一次出现离现在好像正好五百年呢!” “不对,不对,还差十年才是五百年!” “不是,正好是五百年!” “无论如何,云梦泽出现,恐怕可不是好兆头!” ……众人一时吃惊的议论着。 “咳,咳。”小书清了清嗓子,众人不由一齐静了下来。 小书又道:“不止那小子闯入了云梦泽,连飞将军也闯进去了!” “啊?这是为什么?”有人问。 “飞将军向来疾恶如仇,怎能容忍灭门恶贼从眼皮下溜走!她为与武林除害,不惜孤身追入云梦泽!从来没有人能走出云梦泽,那小子是死定了,只可惜飞将军也搭上了一命!” “哎呀,这真是可惜了飞将军,她为江湖除了不少害!”有人叹道。 “飞将军性格就是刚烈,眼睛就是揉不了沙子!” 众人一时嗟叹起来。 楚枫望着盘飞凤,小声笑道:“原来这么多人舍不得你呢?幸亏我们走出来了,否则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盘飞凤瞪了瞪眼,道:“你以为我飞将军浪得虚名!” 有人问小书道:“小姑娘,那姓楚的小子真有这么厉害,居然从江南镖局逃了出来?” 小书道:“怎么不是!那贼子灭震江堡一门时,一掌就拍穿十数人的心口,一脚又踢飞十数人的脑袋!凶狠的很!” 盘飞凤看着楚枫,几乎忍不住笑出来。楚枫耸耸肩,无奈笑了笑,心道:“还不是你害的!” “有这般厉害么!”有人不相信。 “嗤!没有这么厉害怎么灭得了震江堡一门!他在江南镖局更凶残,一剑就削飞数十人的人头……” 一直坐在一边的天机老人忽截口道:“小书,不对,你昨天才说是一剑削飞十数人的人头,今天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数十人的人头?” “爷爷!”小书娇嗔道:“你又来搅和了!那小子邪门得很,武功是与日俱增,昨日是削飞十数人,今天自然是数十人了!爷爷不晓得就别插嘴!” 有人笑着道:“照你这么说,那小子如此厉害,怎会被飞将军打落钱塘江?” “嗨!飞将军是何许人物!一根金缨盘凤枪上天入地,出神入化!她虽然刚烈骁勇,到底心慈不忍,否则,那小子早被刺成马蜂窝了!” 楚枫看着盘飞凤,一本正经道:“多谢飞将军手下留情。” 盘飞凤也无奈摇摇头!总不能去塞住人家嘴巴吧,人家到底只是一个跑江湖说书的小姑娘。 “不过昨日又发生了一件更为轰动的事!”小书继续道。 第48章 天机示警 第48章天机示警 “啊!什么事情更为轰动!”马上有人嚷道。 这一下,楚枫和盘飞凤也竖起了耳朵。 “天机峰再次示警!” “什么?天机峰再一次示警?!这是怎么回事?它不是每十年示警一次么,怎会再次示警?” “没错,天机峰每十年示警一次,千载不变!本来今回它延迟一年才示警,已经弄得风声鹤唳了,如今不过事隔数日,竟然再次示警,这事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整个江湖都震动了!” “那天机峰又写了什么警示?”有人迫不及待问。 “只有六个字!” “什么字!” 小书却故意顿了一顿,众人纷纷吵嚷道:“小姑娘快说,别卖关子!” “云梦现,魔神出!”小书慢慢道。 “云梦现,魔神出?什么意思?”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自语道:“云梦现,自然是指云梦泽出现;但魔神出……莫非是指那姓楚的小子!” “怎么会!刚才小姑娘不是说那小子已经死在云梦泽了!” 小书道:“哎,我可没亲眼看到,说不定那小子真走出云梦泽,还在这岳阳楼上逍遥地品尝着岳阳美食呢!”说着眼光有意无意扫了楚枫一眼。 众人哄的笑了起来,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姓楚那小子走出云梦泽,还在这楼上逍遥地品尝着岳阳美食。 有人问道:“哎,小姑娘,听说在震江堡被灭门前一天,姑苏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名南宫世家的本家子弟被两名慕容家的本家子弟杀死了,这事怎样了结?慕容和南宫有没有火拼起来!” 小书道:“要是他们两家火拼起来,你们还能这么悠闲坐在这里把酒谈欢么!” “那怎样了结,南宫世家难道就不吭一声?没这般窝囊吧!” “告诉你们,慕容孤身亲自去南宫世家请罪!” “啊?慕容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但你们知道南宫世家怎样对付他么?” 楚枫一听,登时紧张起来,他可不想这个自己初入江湖第一位认识的朋友出事。盘飞凤察觉楚枫神色古怪,连忙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楚枫心不在焉答道,却凝神听着。 “究竟南宫怎样对付慕容,小姑娘别又卖关子,快说!”众人吵嚷着。 小书这才道:“南宫世家出动了南宫十八子弟,摆下九宫剑阵,对付慕容!” “啊?南宫十八子弟可是南宫世家最出色的本家子弟,剑法十分了得,还摆下剑阵,这下慕容岂非危险了?那究竟慕容怎样了?” 小书却没有马上回答,慢悠悠取起一杯茶,尝了尝。 这下不但众人,连楚枫也急了,忍不住开口问:“小姑娘,慕容究竟怎样了?” 小书本来正要说的,一见开口问的是他,却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今天说书就到此为止,想知道就下回分解!” 楚枫更急了,正要再问,盘飞凤却奇怪道:“臭小子,你紧张什么!慕容还不把南宫十八子弟放在眼里!” “但他们布了个什么九宫剑阵!” “嘿,就算布个十宫剑阵也奈何不了他!哎,你这般紧张干什么!” 楚枫笑笑,还是不太安心,直看着小书等她作答。 这时周围的人也叫嚷起来:“小姑娘别老卖关子,不说出来,我们可不许你下楼!” “对,不说出来就不许下楼。” 一时颇有点“群情汹涌”的味儿。 小书见如此,乃道:“算了,就告诉你们。那南宫十八子弟把慕容围在核心,但慕容举手投足就闪了出来,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时天机老人又插嘴道:“小书,人家南宫十八子弟是既没有拔剑,又翘起了双手,慕容才这么从容闪入闪出的!你别把南宫十八子弟说得不是一回事。” “爷爷,就算南宫十八子弟拔剑在手,慕容一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有食客道:“难怪年纪轻轻就担任慕容世家家主,果然胆气过人!” 有人问:“南宫就这样放慕容走?” 小书说:“不放他走还能怎样?难道真要出动整个南宫的人来围杀慕容?南宫也不是傻冒,跟慕容世家闹翻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楚枫这下总算放下心来,忖道:“难怪他没有去江南镖局贺寿,原来去了南宫世家请罪!想不到他还是慕容世家的家主,自己还问他是那一家的子弟呢!”想着脸上不由自嘲地笑了出来。 盘飞凤见楚枫忽然傻傻笑着,奇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哼!莫名其妙!” 这时,“噔噔噔”传来几声上楼梯的声音,有两个背插判官笔的汉子走了上楼,真是无巧不成书,正是黑白判官! 他们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了楚枫,大吃一惊,即时抽出了锋锐的判官笔!大喝一声:“姓楚的,你还没死?!” 他们这样一吼,倒是把楼上的食客吓了一跳,一时都静了下来。 楚枫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在云梦泽游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好玩,又走了出来,真是让两位失望了!” 黑白判官吃了莫沉光大亏,都把帐记在了楚枫头上,如何不怒恨!“唰唰”两下抽出判官笔,正要发作,刹眼又看到盘飞凤竟坐在楚枫对面,又吃了一惊。 “飞……飞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盘飞凤不冷不热道:“两位判官,震江堡之事一场误会,不是他所为!” 黑白判官愕然道:“飞将军,这可是你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怎会是误会?” “是我听错了,看错了!” “这怎么可能,飞将军明明亲口说……” “我说看错了,就是看错了,杀害震江堡一门的不是他!”盘飞凤语气有点不客气了。 “那飞将军是看到了凶手?”黑白判官问。 “没有看到!” “既然没有看到,飞将军怎么肯定凶手不是他?飞将军不要让他骗了,这姓楚的狡猾异常,诡计……” “啪!” 盘飞凤一拍桌面,双目一铮:“我说凶手不是他就不是他,你们最好在我枪锋未出之前滚下楼去!” 黑白判官脸色由黄转红,再由红变青!众目睽睽之下盘飞凤实在不给面子,他们到底也算是江南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他们还是硬生生咽了,天山飞将军实在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两人用最恶毒的眼光狠狠扫了楚枫一眼,又盯了盘飞凤一眼,一转身,一声不吭下楼去了。 楚枫对盘飞凤笑道:“你不用这么凶嘛。” “哼!这两个欺善怕恶的家伙,竟敢在我面前撒野!我让他们滚下楼已经很给面子了!”其实也难怪盘飞凤如此恼怒,毕竟楚枫被天下人当成是灭门凶手,都是她一口造成的。 楚枫又笑道:“要是上来的是莫沉光,你还敢不敢对他这般凶?” “哼,莫沉光又怎样!他敢上来我照样把他排云掌刺上十个八个洞!” 话未说完,楼下传来了“哒……哒……哒……哒”的脚步声,走得不快,甚至有点慢,但楚枫马上听出上来的绝对是一位高手。 “不会这么巧真是排云掌上来吧!”楚枫心中忖道。 上来的果真是排云掌莫沉光!他依旧一脸阴沉,阴郁着双眼。他也一眼看到了楚枫,阴郁的双眼倏地起了变化,闪出了一丝杀机,随即又看到了盘飞凤,有点意外。 他就站在楼梯口,没有再进一步,但所有食客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楼上一片沉寂,只有“砰砰砰砰”的心跳声,跟一下一下的呼吸声。 “想不到飞将军竟然会跟一个灭门凶手在一起!”莫沉光终于开口了,语气同样阴沉。 “我也想不到排云掌竟然晓得上岳阳楼品尝岳阳美食!”盘飞凤冷冷答道。 两人对望着,都没有再作声。 越来越阴霾的沉寂,越来越暗晦的压抑,有些食客开始觉得喉干舌燥,想拿杯茶来喝,双手又完全似不受控制。 莫沉光右手的衣袖忽然一下一下鼓动着,一下比一下鼓动;而盘飞凤枪锋上的金缨也一下一下飞扬着,一下比一下飞扬。 就在沉寂压抑到了极点,马上就要爆发之时,小书忽然对着莫沉光一瞪眉,带着稚脆的声音道:“哎,你是不是来听书的!要是来听书,赶快找个位置坐下,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碍着我说书!” 众人不禁暗暗为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姑娘捏一把汗! 莫沉光皱了皱眉,总不能对一个不及十五、六岁的说书小姑娘出掌吧。 “喂,我在说你呢,你究竟要不要听书!” 莫沉光还是没有作声,脸色更加阴郁。 “喂,你怎不声不响,我在说你呢?”小书还在不依不饶。 莫沉光阴沉沉地看了楚枫一眼,然后转身,慢慢下了楼。 所有人都不自觉松了口气,同时也大为惊异,想不到杀灭震江堡一门的凶手就坐在这楼上,而飞将军就坐在他对面。 小书几步跳至楚枫前,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道:“原来是你这个傻小子,怎么脸上多了一道疤痕!看上去倒是顺眼多了。” 楚枫微微一笑,道:“那要不要我也在小姑娘脸上也留一条疤痕?” 小书一惊,疾退一步,狠瞪了楚枫一眼,回到天机老人身边,扯着老人胡子嗔道:“爷爷,那小子又欺负人家!爷爷,你要替我出口气!” 天机老人双手护着胡子道:“是么,他怎样欺负你啦?” “他要在我脸上留一道疤痕!” “那留了没有?” “没有。” “那还不算欺负,等他在你脸上留了疤痕,我再替你出气。” “咦,爷爷,连你也欺负人家。”小书一边娇嗔着,一边猛拽天机老人胡子。 天机老人“哎哟,哎哟”连声喊叫,道:“好小书,别那么用力,爷爷胡子要掉了,哎哟!” 众人见着这两爷孙有趣,不禁哄笑起来。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晦气的日子,”小书嗔气道,“无端端又碰着这个傻小子,我们还是走,别占卜了,看着晦气!” 说着拉起爷爷就往楼下走,连食客赏银都不要了。 天机老人边走边道:“才出凶危,又遇劫机!时也!命也!” “什么才出凶危,又遇劫机?爷爷,你在咕噜什么?” “呵呵,我刚才又偷偷给那小子占了一卦。” “啊?那卦辞怎么说?” “呵呵,你不是说爷爷的卦没多少准么?” “咦,爷爷,你快说,究竟那卦辞怎样?” “卦辞怎样都是那小子的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哼,我就是要知道这小子会受什么罪,爷爷你快告诉我。” “好好,别拽了,我告诉你就是,他嘛……” 第49章 洞庭晚秋 第49章洞庭晚秋 吃过饭后,楚枫和盘飞凤就在岳阳楼旁边的连升客栈住下。 是夜,明月星希,清丽皎洁。岳阳楼的瓦顶上不知何时,有两条身影并肩而坐,静静欣赏着夜色下的洞庭湖,正是楚枫和盘飞凤。 楚枫和盘飞凤并肩坐在岳阳楼瓦顶上,静静欣赏着夜色下的洞庭湖。 “飞将军,刚才你跟排云掌真是一触即发!” “哼,算他识趣,否则他排云掌要多几个枪孔!” “真没想到你为了我……” “呸!别妄想!我是看他一脸阴沉不顺眼!” “嘻,我就知道你口硬心软。” “哧,你脸皮可真厚,我枪尖都戳不入!”盘飞凤笑着道。 “说来真是惊心,还好那说书的小姑娘搅合了一下。” “哼,要不是那小姑娘,他还能下楼!”盘飞凤神气道。 “哎,你可不能小瞧他,当日你也看到黑白判官两支判官笔直插他手掌,却反被他震成重伤!” “什么!你居然拿黑白判官两个窝囊废的判官笔跟我的盘凤枪比!”盘飞凤瞪着楚枫,简直怒目圆铮! 楚枫连忙自打嘴巴道:“哎呀,我忘记飞将军一根金缨盘凤枪能上天入地,出神入化!别说排云掌,就是什么开山掌、裂地掌一样能刺成马蜂窝!” “噗哧,这还差不多!” “哎!我看到他当时右手手袖一下一下鼓动,你不是说他没有右手么?” “我也有点奇怪。不过我也不肯定他有没有右手,只是听说他右手从未出过!” “这样看来,莫非当时他想出右手?” “看来江湖传言说他右手比左手更厉害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隐藏着的右手实在可怕!” “飞将军也怕了?” “哼,他不惹我,我不会管他!如果他敢惹我,就算他排云掌能开天裂地,我照样一枪他刺穿!” 盘飞凤浑身上下倏地散发出一股凛然神威,连楚枫也暗暗叹服,真不愧为天山飞将军! “哎,臭小子,你为何对慕容这么紧张?”盘飞凤忽问道。 “他是我初出江湖认识的第一位朋友。” “原来这样。” “我还真没想到他竟然是慕容世家的家主!” “嗤!真是孤陋寡闻!”盘飞凤嘲笑了一句。 两人看着下面浩瀚的洞庭湖,月色下有点朦胧,轻柔的和风使得湖面微微波涌,荡漾着岳阳楼古朴的楼影,还有湖心一轮江月。水光楼影江月,相映成画。 楚枫不由叹道:“真是‘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呢!” 盘飞凤“噗哧”笑道:“什么‘水天一色,风月无边’?一派胡言!” “哎,这可不是我说的,这可是诗仙李太白题的联。” “呵,你怎知道是李太白题的?我说是我题的。” “你不信,好,我找给你看看,跟我来。” 楚枫一把拉起盘飞凤玉手,飘身进了岳阳楼的第三层楼。 岳阳楼上到处都是文人墨客留下的对联诗句,也不容易找。楚枫找了好一会,就是找不着。倒是盘飞凤忽然“咦”的一声,玉手一指,道:“臭小子,是不是这幅对联?” 楚枫一看,对联上正题着“水天一色,风月无边”,而落款正是“长庚李白”。 楚枫指着落款得意道:“对!正是这对联!怎样,没话好说了吧!” 盘飞凤双目一挑:“得意什么,还不是我找出来的?”说着举起金枪,“我把这‘长庚李白’改成‘天上飞将军’,那还不成是我题的!” 楚枫吓了一惊,还真怕她金枪改字,连忙拉着她走下二楼。二楼当中挂着一幅雕屏,这雕屏由十二块高九尺宽五尺的上等紫檀木拼成,上面正是刻着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只见字迹飘逸苍劲,笔力雄浑,横平竖直,形态各异,让人叽嚼无穷。 楚枫不由赞叹道:“好文辞!好字法!” 盘飞凤却不以为然道:“恐怕再好的字法也不能与传说中苏书比美。” “苏书?”楚枫奇问。 “不知道了吧。”盘飞凤很是得意,却没有马上回答。 楚枫催问道:“什么苏书?是不是苏东坡的书法?” “嗤,净瞎猜!告诉你,滕楼、范记、苏书、邵刻号称巴陵四绝。滕楼指滕子京重修的岳阳楼、范记指范仲淹楼记、苏书指苏子美书丹、邵刻指邵竦所刻雕屏。当年本来是由苏子美书写楼记,再由邵竦把苏子美书丹刻在雕屏上,只不过苏子美书丹、邵竦雕屏早已在毁于火中,这是后人重写重刻的雕屏。” “哈,飞将军也是博古通今呢。” “呵,你以为我飞将军是浪得虚名!”说着又摇摇头道,“可惜啊,可惜!” 楚枫说道:“我看现在这笔墨雕刻也是一绝,未必就比苏书、邵刻差?” “你知道什么,我是可惜看不到《洞庭晚秋图》!” “洞庭晚秋图?啥玩意?”楚枫问。 “又不知道了呗?”盘飞凤十分得意。 “哎,飞将军,你是不是听说书听多了,净卖关子!” “我就是卖关子,你能怎样?” 盘飞凤一旦娇横起来,实在没办法。楚枫只好低声下气道:“好吧,你的关子要多少银子,我买了!” 盘飞凤“哧”的笑道:“看你一身破烂,买的起么?算了,告诉你,当年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后,就委人画了一幅《洞庭晚秋图》,描绘岳阳楼下,洞庭一湖的晚秋景色。” “那你可惜什么,不就是一张图嘛?”楚枫甚不以为然。 “你晓得什么!《洞庭晚秋图》据说是滕子京无意间访得一位仙翁隐士画的,看着这图,能直面感受洞庭湖浩瀚磅礴、气象万千之气势,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 “哎呀,飞将军,你别净卖关子!有多少一次拿出来,我全买了!” 盘飞凤见楚枫心急样子,这才道:“而且传说图中还隐藏着云梦泽的位置!” “啊?”楚枫这回真是吃了一惊,“云梦泽就在洞庭湖中?!” “是图中隐藏着从洞庭湖穿越云梦泽的方法!笨蛋!” “啊,是这样!难怪我们从云梦泽出来就是洞庭湖!这么说云梦泽与洞庭湖相连么?” “这可不好说,这大泽这般诡异神秘,谁知道!不过这图早已失传了!” “那就真是可惜了!”楚枫叹惜着道。 盘飞凤斜眼看着他:“你又学人家可惜什么,难道你想再入云梦泽?” 楚枫嘻嘻笑道:“再进去玩玩也不错,反正有飞将军陪着!” “玩?你不怕青首蛇咬你,虎头蜂蛰你,毒箭鱼刺你!” “飞将军,你别吓唬我,我只是说说而已!” “哧!胆小如鼠!” “嘻,你就不胆小!当日你见着那些青首蛇,那模样可真是……嘻嘻!” “哼,臭小子,敢取笑我!当日你看到那些饿狼还不是一样……” 盘飞凤突然住了口,因为她发觉楚枫一听到“狼”字忽然起了异样,眼中还现出了惊惧。 她轻轻执住楚枫之手,在他手心轻柔的掐了一下! 楚枫勉强笑笑,依旧难以掩去眼中惊惧之色。 “我们返回上面吧。”盘飞凤柔声道。 于是两人又返回到岳阳楼的瓦顶,肩并肩坐着。 盘飞凤想抽回玉手,楚枫却不肯松开了,她咬了咬嘴唇,也任由楚枫执住了。 楚枫试探着挨近过去,轻手一拉,盘飞凤身子就微微靠在他肩膊上。 楚枫揉捏着盘飞凤玉手,凑嘴到她耳根道:“飞将军,以后我们就一起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好不好!” 盘飞凤娇嗔了一下,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忽然开口道:“我要马上回天山了!” 楚枫张着嘴愕然望着盘飞凤,几乎反映不过来。 “为……为什么!” 盘飞凤没有回答,只是咬了咬嘴唇。 “你……就不能迟点回天山么?” 盘飞凤没有回答,却问“现在出了云梦泽,你打算去哪?” “我想再去震江堡一趟,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也好!我明日跟你一起去看看,再回天山。” “好啊!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回天山。” “想得美,想拐了人家是不是?” “是呢,我就要拐了你!” 盘飞凤粉脸一红,咬着小嘴,没有作声,却把头轻轻靠在楚枫肩膊上。 第50章 落日柔情 第50章落日柔情 这一日,几近黄昏,震江堡废墟前出现了两条人影,楚枫和盘飞凤! 十数日前还叱咤一方的震江堡,如今不过是一片断壁残垣,往昔的辉煌威盛就这样无声无息湮灭在焦土瓦砾之中。 两人搜遍了每一寸地方,最后失望的倚坐在废墟前一段倒下的巨大断柱旁边,断柱后有一棵很高很大的胡杨树。昏黄的日色带出两人长长的身影,刚好就相依铺在那棵胡杨树上。 盘飞凤道:“当晚我听江老堡主呼你恶贼,又见你一掌把他打落在地,是怎么回事?” 楚枫眨眨眼,道:“因为我是灭门凶手嘛!” 盘飞凤双目一瞪:“还不正经!” 楚枫于是将当晚情形说了一遍,盘飞凤嗔气道:“原来这样,你当时怎不对我说清楚?” 楚枫真是一肚子的委屈,道:“你有机会让我说么?” “呵,你意思是全怪我拉,全怪我冤枉你拉!”盘飞凤撇着嘴。 楚枫连忙捉住她玉手道:“是我错,是我没说清楚。我是故意的,要不飞将军怎会对我穷追不舍!” “哼!”盘飞凤玉指一戳他额头,“少贫嘴!对了,你不是说,当日有两个东瀛武士要杀你么?会不会与他们有关?”盘飞凤问楚枫。 “为什么这样说?” “他们会不会故意阻你一下,好让你夜半三更才能赶到震江堡,诬陷你是杀人凶手!” 楚枫摇摇头,道:“不像。我是自己迷了路才弄得夜深人静才赶到震江堡,况且她们杀我确实另有原因。” “就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那名青袍女子?”盘飞凤撇嘴道。 楚枫点点头,又将当日在钱塘江无意中救下青袍女子一事说了。 “哼,你倒爱多管闲事,被人追杀还有心思跟人家凭赏钱塘江月!”盘飞凤直翘起来嘴来。 楚枫连忙道:“冤枉,冤枉啊,我连她什么模样都没见着。”楚枫一边说着一边想:“幸好没有告诉她那青袍女子送了我一枚玉棋子。” 盘飞凤见楚枫目光闪烁,哼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老实?” “没有,我一向在飞将军面前都很老实。” 盘飞凤“噗哧”笑道:“你这句话就很不老实!” 楚枫见盘飞凤笑了,乃问:“你当日为何会来震江堡?” 盘飞凤道:“我本来是奉族长之命,到震江堡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飞凤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族长只说到时江老堡主自会给我,他还叮嘱我日夜兼程赶往,好像知道要有事发生一般,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楚枫道:“难道凶手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杀害震江堡一门?” 飞凤道:“有此可能,所以我要赶回天山,希望可以从族长那得到一丝线索!” 原来盘飞凤赶回天山是为了自己,楚枫大为感动,不由双手一箍,挽住她小蛮腰,盘飞凤娇脸一热,却没有反抗,香肩轻轻靠在他肩膊上,柔声道:“你现在已是众矢之的,凶险异常,不如跟我一同去天山……” 楚枫心中一热,却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既然我在这里蒙冤,我就要在这里洗擦我的罪名!” 盘飞凤没有说话,她心知楚枫平时虽是嘻嘻哈哈,漫不经心,其实十分倔强执着,旁人很难左右其意志。 “飞将军……”楚枫刚一开口,盘飞凤玉指一点他前额,道:“你还叫人家飞将军!” 楚枫嘻嘻一笑,道:“那我叫你盘将军如何?” 盘飞凤一竖凤目,楚枫连忙改口道:“我叫你盘姑娘,好不?” 盘飞凤不作声,却几乎把嘴翘上了鼻子。 楚枫凑近她耳根细细道:“我叫你飞凤,满意了吧。” 盘飞凤粉脸倏的羞红,嗔怪道:“你这坏小子净气人家。”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意。 楚枫箍紧她蛮腰道:“飞凤,想不到数日前我们还拼个你死我活,如今却成了神仙眷侣,世事真是奇妙!” “哧!谁跟你神仙眷侣,也不害羞!”盘飞凤倚在楚枫胸脯上,娇笑着。 “嘻嘻,你不跟我,跟谁?” “你莫管,就是不跟你!” 楚枫捉住她一双玉手道:“莫非飞将军已经心有所属?” “不关你事!”盘飞凤撇嘴道。 楚枫笑道:“中原多有指腹为婚之俗,莫非天山也有此俗,飞将军自小就被指腹为婚给……” 盘飞凤双目一瞪,嗔道:“坏小子,再贫嘴不理你了!” 楚枫又把嘴凑到她耳根道:“你不理我也没用,反正天涯海角,我都要缠着飞将军!” 盘飞凤给他弄得耳根痒痒,却很是受用,依在他怀中,咬着小嘴道:“你这小子就会逗人,口甜舌滑。” “我只会对你口甜舌滑呢。” “真的?你老实说,你在别的女子面前是不是也这样油嘴滑舌?” “不是,正经得很!” “撒谎!” “没有。” “你眼神告诉我你在撒谎!” “不会吧飞凤,我眼神可不会出卖我!” “哼,你眼神不会出卖你,但你刚才那句话出卖了你!” 楚枫挠挠头,道:“那你把我舌头割下吧,这样就放心了。” “哼,你以为我不会!把舌头伸出来!” “叻”楚枫还真把舌头伸出来。 盘飞凤“哧”笑道:“臭小子,难怪这般花嘴,原来这么长的舌头!” 楚枫收回舌头,道:“怎么,不舍得割了?” 盘飞凤叹了口气,道:“唉,算了,嘴巴生在你那,你想怎样,我可管不了。” 楚枫揉着她玉手,道:“飞凤,你就不能不回天山么?” 盘飞凤道:“你不想查出谁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好洗脱罪名?” “清者自清,洗不洗都一样!只要跟你一起就好!” “臭小子,我不想你整天背着杀人灭门的罪名,况且都是我害你背的……” 楚枫连忙搂紧她蛮腰道:“没关系,只要你让我背,就是重如泰山,我也照样背起来!” “哼!你又耍嘴了。我走后,你自己可要小心!” 楚枫一挺胸脯:“我行正走正,问心无愧,谁怕谁?” “嗤!你那三脚猫功夫,碰上黑白判官还不怎样,万一碰上排云掌怎办?” “怕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就逃嘛!江南镖局这么多人我都能逃脱出来。” 盘飞凤玉指一戳他前额,道:“你这三脚猫也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只身去江南镖局贺寿,幸亏当时并无多少高手在场,否者你插翅难飞!” 楚枫道:“怎么没有高手?谪仙子,宋子都,莫沉光,逍遥子,黑白判官,江老前辈还有飞将军你不是高手么!” 盘飞凤嗤笑道:“黑白判官也算高手,那我真晓飞了!告诉你,当日在宴会上,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就只有宋子都,谪仙子,莫沉光,逍遥子,还有我——飞将军!那些什么黑白判官,回旋刀使,追风剑客不过二三流人物,其他的更不用说,不入流。至于江老前辈,武功其实不怎样,只因为行镖数十年,结交满天下,声名在外而已。但即便这样,若非逍遥子明着帮你,宋子都作壁上观,莫沉光要牵制逍遥子,他们打个喷嚏你就送命了。” “不至于吧。”楚枫不太相信。 “嘿,还说不至于!要是宋子都、莫沉光、逍遥子、谪仙子同时出手对付你,你自己说能撑多少个回合?别说他们,就是黑白判官那帮泛泛庸辈围着你,你还不是焦头烂额?最后还不是全靠谪仙子暗助了你一把才得以脱身!” “啊?你看出来了?” 盘飞凤嘲笑道:“笨蛋,在场的高手那一个没有看出来!只是没有道破罢了。假如当日摆宴的不是江南镖局,而是四大家族任一家,比如慕容或南宫什么的,单是庄上几个家丁也能让你横着出去,更别说到场的宾客!” “有这般吓人么?” “嗤!他们摆寿,九大门派的掌门没有不亲自到贺的,就算不来也会派最出色的弟子前来,其他小门小派就更不用说,到时,就是每人吐一口水都淹死你!” 楚枫一捏盘飞凤玉手,道:“飞凤,你可别吓唬我!”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了?” 楚枫又一挺胸脯:“大丈夫问心无愧,怕什么!” “哧!净一股傻劲!哎,谪仙子为什么要帮你?听说当日在古荡山上她也暗中拔剑帮了你一把?” 楚枫听出盘飞凤那语气又有点酸溜溜的味儿,连忙道:“我和她之前在西湖见过一面,她大概认得我,不忍见我当众出丑,所以就暗助了我一把。”他可不敢把西湖树林中为魏嫡运气疗伤之事说出来。 “就这么简单?那你脸上这一道指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是她留下么?”盘飞凤一双凤目盯着楚枫脸上那一道指痕。 “糟了!” 楚枫暗叫一声,只好老老实实将那晚在西湖山林与魏嫡运气疗伤之事说了。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呢……” 盘飞凤一连几个“怪不得”,怪得楚枫心中“卜通,卜通”直跳,连忙凑近她耳根道: “生气了?” “我怎会生气,你是救人那,还是救天下第一仙子,英雄救美,多让人艳羡,我怎敢生气!” 楚枫连忙箍紧她蛮腰委屈道:“我当时也不知她就是谪仙子。” “呵,如果知道呢?” “如果知道当然得先问问你该不该救拉。” “哼!花言巧语。你对谪仙子是不是也如此花嘴?” “没有,我跟谪仙子没说过三句话。” “真的?” “真的!”楚枫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但在江南镖局宴会上,你们好像坐在一起?”盘飞凤又问。 “但我们没说过一句话。” “真的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 哈,楚枫撒起谎来一点不脸红,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51章 神秘手印 第51章神秘手印 红日终于完全西沉,盘飞凤道:“我要走了!” 楚枫执住她玉手依依不舍,不肯放开。盘飞凤见他痴迷望着自己,乃甜甜一笑,道: “你老实说,我美不美?” “当然美!” “与谪仙子谁美?” 楚枫脱口道:“当然是飞将军美,谪仙子跟你比还相差很远呢。” “有多远?”盘飞凤俏皮问道。 楚枫一怔,挠挠头,道:“唔……这个……大概……有云梦泽那片水域那么远,她要赶上你,划船也得划七天七夜呢!” “噗哧!油腔滑调!”盘飞凤握起粉拳一拳捶在他心口上。谁知楚枫却“哎哟!”喊了一句,双手倏地捂住心口。 盘飞凤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楚枫揉了揉心口,道:“没什么,刚才莫名其妙痛了一下。” 盘飞凤撇着嘴:“少装模作样,人家只是轻轻捶你一下。” “不是哩,刚才真的痛了一下。大概是因为知道你就要离开,所以心痛!” “哧!油嘴滑舌,净会逗人!”口虽然这样说,但粉脸却不自觉露出了密密的甜笑,带着几分娇羞。 楚枫见她面若桃花,娇态动人,忍不住凑嘴过去想亲她一下,盘飞凤闪脸躲开,凤目一瞪:“臭小子,想得寸进尺!” 楚枫有点脸红尴尬,讪讪笑笑,低下头去,却“咦”的叫了一声,俯头察看。 盘飞凤一撇嘴:“臭小子,是不是又想耍花样!”边说着俯头一看,也轻“咦”的喊了一声。 原来这根断柱上有一个手指印,只因是在倒地的一面,所以只露出小许,若非碰巧,实在难以发现。 “把这断柱翻转过来。” 楚枫伸手插至断柱下一掀,一下将整段数百斤的断柱掀得滚了几滚,他愕然望着自己双手,道:“我力气怎这般大?” 盘飞凤瞪眼道:“你昏迷时,吃了我整瓶天山雪莲丹,能不力气大么?” “我有么?” “哼!你昏迷得只晓得咿咿呀呀,当然不知道!” “那天山雪莲丹很珍贵么?” “你说呢?十株雪莲才炼得一枚丹,你却吃了我一瓶!” 楚枫吐了吐舌头,试着一运真气,果然浑厚了许多,忍不住伸掌一拍身边一段石柱,那段石柱即时被拍得四分五裂! “哇!飞凤,我真的功力大增!” “臭小子,这雪莲丹还大有妙用,你以后练功会事半功倍!” “真的?” “高兴什么,还不是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快把那断柱翻过来?” 原来那段断柱被楚枫掀得滚了几滚后,手指印那面又向下压在地面了。 楚枫再翻起断柱,原来是一个手印,似是女子的手印,因为指印十分修长,不过独没有小指。 盘飞凤道:“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手印!” 于是两人又细细查看了一遍,确实只有这么一个手印。 盘飞凤皱眉道:“莫非是凶手留下的?难道凶手没有小指?但江湖上没听过那一号厉害人物缺了小指?” 楚枫道:“不管怎样,总算是有点线索了。” 盘飞凤却站起身子,望向即将西沉的落日,道:“我真的要走了。” 楚枫双手挽着她腰姿,不舍道:“飞凤,如今有了线索,这样你不必回天山了吧。”这已是楚枫第三次叫她不要回天山了。 盘飞凤枕在楚枫怀中,柔声道:“我会回来寻你的。我要你答应我几件事。” “不,我一件也不答应!”楚枫也翘起嘴道。 盘飞凤不管他,继续道:“第一,凡事不可逞强,万一碰着高手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行,我事事都要逞强!见着谁不顺眼我就吐他口水,尤其是高手!” “第二,不许你跟别人油嘴滑舌,尤其是女子。”盘飞凤继续道。 “不行,你一走,我就到处跟别人油嘴滑舌,尤其是女子。” “第三,你心里只能有我,不许有其他人。” “不行,我心里……” 盘飞凤一瞪眼,转过头去。 “怎么,生气了?”楚枫磨着她耳根道。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了!”盘飞凤嗔气道。 “好了,你走后,我凡事都当没看见,还把嘴巴缝起,这行了吧?” “最后一样呢?” “最后一样我不能答应你!” 这下盘飞凤枕嗔怒了,哼声道:“早知道你是个花心小子,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楚枫委屈道:“难道我心里装着我娘都不行?” 盘飞凤一怔,道:“她当然可以。” 楚枫又道:“还有我爹呢?” “他当然也可以。” 楚枫想了一想,又道:“还有老道士呢,他教我武功,对我很好!” “他也可以。” 楚枫想了一想,又道:“还有师父呢,她三番四次救过我,我总不能忘了她?” “可以可以,你喜欢装着谁就装着谁,不用问我!”盘飞凤没好气道。 楚枫连忙捉住她玉手,道:“除了他们,我心里就只有你了。” “真的?”盘飞凤转嗔为喜。 楚枫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楚枫当天作誓,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个!如若违背誓言……” 盘飞凤连忙捂住他口,道:“人言‘轻诺必寡信’,我不要你起誓。” “你不信我?” 盘飞凤没有回答,却温柔地枕在他胸脯上,微微闭起凤目,静静倾听着楚枫心跳之声。 终于日薄西山,盘飞凤也离开了楚枫怀抱。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拇指般大小的火红珠子,放入楚枫手中道:“这是沐火惊雷珠,一旦弹出,周围瞬间会沐于一片火海之中。若遇危急关头,你就用它脱险,记住,火海只能维持极短时间,弹指即逝!” 楚枫点点头,放好珠子。盘飞凤又道:“楚大哥……” 楚枫惊愕看着她,道:“什……什么,你刚才喊我什么?”楚枫听惯了她呼自己臭小子,突然听她喊了一声“楚大哥”,几乎以为在做梦。 盘飞凤娇嗔了他一眼,说:“没听到就罢了。” “不行,你再喊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盘飞凤却如何不肯喊了,道:“我真要走了,你小心保重!” “不行,你不再喊一声,我不许你走!”楚枫挽着她蛮腰不肯放手。 “哧,你怎么像小孩子一般淘气?”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手!” 太阳完全西沉下去了,盘飞凤也终于离开了。 “楚大哥!保重!” 盘飞凤临走时还是再喊了一句,虽然你那句“楚大哥”还是不太自然,甚至有点生硬,不过楚枫觉得实在比黄莺燕语还要动听百倍。 他望着盘飞凤消失的身影,惆怅莫明,第一次尝到了情意之温甜,也第一次尝到了离别之苦楚! 他闪身离开,就在他离开刹那,从那棵又高又大的胡杨树后飘出了一片雪白的衣袂,跟着闪出一条一身白衣如雪的人影,怔怔看着楚枫远去的身影,眼神带着几分落寞,几分幽惋,几分黯伤。 第52章 初启遗训 第52章初启遗训 楚枫盘飞凤安然闯出云梦泽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轰动了整个江湖!云梦泽被称为死亡大泽,数千年来,被它吞噬的生命不计其数,从未有人能闯出!而一向疾恶如仇的飞将军倏然改口宣称震江堡灭门一案另有隐情,楚枫绝非杀人凶手,甚至为此不惜与排云掌剑拔弩张! 楚枫和盘飞凤在云梦泽究竟发生什么事?假如凶手真是另有其人,那么谁与震江堡有如此深仇,要杀绝一门!震江堡一案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而楚枫这个刚刚出道的小子更加令人困惑惊讶。 少林寺塔林前,方丈弘竺躬身对着塔林道:“师尊,天机峰再次示警,不知何故。” 塔林里一片沉寂,好一会,才传出一把苍老而混沌的声音,好像从塔林出来,又好像从耳边响起,正是少林师尊慈航佛禅的声音。 “魔神一出,天下从此生变,看来也是时候开启师祖遗训!” “开启遗训?”身为少林掌门的弘竺竟然露出震惊的语气。 “没错!弘竺,你去把遗训取来!” “是,师尊!”弘竺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塔林。 …… 武当山金顶上,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正仰天而望,年纪虽然很老,但须发眉毛皆乌黑亮泽,他就是武当师尊鹤松道人,旁边躬身垂手立着武当掌门青虚道长。 鹤松仰望了一会,自语道:“天机峰再次示警,难道真应了老道士所言,天下从此纷乱……” “师尊,老道士究竟何人?师尊屡次提及,为何却不言明?” 鹤松没有回答,却道:“青虚,你去把师祖遗训取来!” 青虚双眼一铮:“师尊,你意思是……” “开启遗训!”鹤松平静道。 青虚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金顶。 …… 峨眉后山祖师墓冢乃峨眉禁地,从无人敢闯入。一位师太端坐在墓冢前,双目微合,神态情从容安详,正是峨眉的师尊净灭师太。 一条人影突然出现,丰姿神韵,径来到净灭身前,躬身道:“无尘叩见师尊!” 原来她便是当今峨眉掌门无尘,也是峨眉千百年来最年轻的掌门。 净灭并没有张开眼,只微微点点头。 无尘道:“师尊,天机峰再次示警,事关重大,弟子特来禀告!” 净灭双眼骤然一睁,两道神光乍现,开口道:“是何警示?” “云梦现,魔神出!” “云梦现,魔神出?魔神到底要出世了……” “师尊……” “无尘!”净灭打断她的话,道,“峨眉已式微多年,你十八岁即肩负重任,执掌峨眉掌门,也难为你了!” “师尊……” “无尘,你执掌十年,峨眉声望始有起色,很好!今后你更加要谨慎行事,重振峨眉声威就全系于你!”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好!”净灭忽然站起来,无尘眼中现出惊愕的神色,师尊守在师祖墓冢前,已经十年没有动过身子。 “无尘,你随我来。” 无尘跟着净灭走入墓冢,来到一间祭殿前,入了祭殿,只见里面放着一个个峨眉历代掌门的灵位。原来这处便是峨眉后山的祖师灵堂! 净灭径直来到一灵位前,灵位上刻着十四个飘逸灵秀的古字: “峨眉第一百零八代掌门灵女之位” 这灵位之字明显与别的灵位的字不同,透着神秀飘灵之气。灵位上放着一个古色苍苍的檀香木匣,同样散发着灵蕴气息。 净灭恭恭敬敬对着灵位拜了三拜,然后双手取起木匣。 无尘失声惊道:“师尊,你要开启遗训?!” 净灭凝视着手中木匣,缓缓道:“此遗训乃是五百年前灵女师祖亲自书写留下的,不单峨眉,武当、少林也有一份。师祖留言,一旦天机有异,马上开启遗训,估计武当、少林均已开启。” 说完,净灭伸手,慢慢打开木匣…… 第53章 小英之会 第53章小英之会 在武当山上,宋子都就站在青虚旁边。 “子都,请帖已发出了?”青虚问。 “师父,请帖已经发出,只是弟子在想该不该发给慕容?” “你认为呢?” “如果发给慕容,则也得发给南宫、西门、公孙,甚至唐门,如此恐怕过于张扬,反而不妙;但如果不发给他,只怕他会以为我们武当不把慕容世家放在眼里,其他三大世家恐怕也会有此想法。” 青虚微微笑道:“慕容和南宫正在为日前姑苏两名子弟错手杀人之事奔波调停,我们可以藉口此事不便发帖,如果慕容和南宫都没有收到帖,那么西门、公孙自然亦不会见怪。” “还是师父想得周到。” “子都,你知道为何这事不能过于张扬么?” “我们目的是要商讨如何对付魔教崛起,当然不能过于张扬。” 青虚微微一笑,道:“子都,你附耳过来!” 宋子都附耳过去,青虚就在宋子都耳边细细说了几句,宋子都脸上不由现出惊愕之色。 当晚,宋子都独自在天柱峰顶,低着头,似在沉思着什么。一条人影倏地出现在他身旁,是一个老道人,毛发已经全白了,不过蒙着脸,看不出样子,只露出那一双闪着异光的眼睛。 宋子都连忙一躬身,道:“前辈!” 蒙面道人微微点了点头,道:“子都,你在犹疑什么?”声音有点暗哑。 “前辈,弟子在想应不应该……” “子都,你若想日后成为武林盟主,那你就按青虚的说话做!” “不过,前辈,弟子认为这样到底有失光明,况且凭弟子一把七星剑,有谁可以挡弟子登盟主之位?”宋子都这话倒满含傲气。 “子都,‘云梦现,魔神出!’变数已生,一切已经难以预料!你一定要铲除一切意外,况且,你是在为武林除害!不用犹疑!记住,务必要狠下杀手!” …… 在慕容山庄内,有一间房子,里面住着慕容的父亲慕容直端,也就是前慕容世家家主。除了慕容,谁也不敢走进这房子,虽然房门一直都是虚掩着。 “咿——”房门开了,慕容从房间走了出来,随即掩上房门,眼中带着几许忧伤,甚至隐含着泪光。 他来到大厅,老管家安叔拿着一封书信走来,双手递给慕容道:“少主,南宫世家有书信来。” 慕容接过信,封面写着“慕容贤侄亲启”几个字,是南宫长迈亲笔书信。他抽出信笺,上面写着几行字: “慕容贤侄,吾已查明,不肖子弟乃死于失心掌,与慕容家两位子弟无由,不肖子弟在姑苏有何冒犯之处,还请贤侄海涵。请贤侄代为向直端兄道安,日后吾必亲往拜会。南宫长迈亲笔!” 南宫这么快有书信来,慕容并不感到意外,他早料到南宫世家必会彻查死因,亦料到死因必有可疑,但他想不到会是邪门至极的失心掌! 南宫长迈这封信的意图很明显,一是告诉慕容那名南宫子弟死因真相;二是表明南宫绝不会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人根本不是慕容家子弟杀的;三是暗示有人要破坏两家关系,两家应更为密切往来。 慕容收起信,问:“安叔,近日可发现山庄附近有可疑人物?” 慕容安道:“暂时没有。” 慕容点点头。 “少主……” “什么事?”慕容见安叔欲言又止,就问。 “听闻武当传帖九大门派密开小英会,意图商讨如何对付魔教崛起,不过却没有传帖与我们慕容……” 慕容微微一笑,道:“他不请我们,我乐得悠闲自在,这事不用放在心上。” “是的,少主。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听说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跟飞将军一同闯出了云梦泽。” “啊!” 慕容失声惊呼而出,不知是惊奇,还是惊讶,还是惊喜。安叔倒是愕了一愕,这位少主从来都是处变不惊,怎听到这消息会惊呼出声。 “他们现在在哪?”慕容已经恢复了常态。 “两人已经分开,飞将军回天山了,而姓楚的好像正去襄阳。” 慕容没有作声,他想起楚枫那略带着傻气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再说楚枫,盘飞凤离开后,他独自来到了襄阳。上了一间颇为别致的酒楼坐下,点了几样菜,自斟自饮着。 有人上楼来,是一名华山弟子,眉清目秀,神情颇为谦逊,他看到楚枫,微微一笑,大概因为楚枫背着长剑,也是同道中人。楚枫也轻轻一笑,算是打个招呼。 那名华山弟子正是华山派掌门之子华扬飞。他寻了个座位坐下,也略略点了几样菜式。跟着又上来了一名青城弟子,风度翩翩,神态却相当倨傲。他又是谁?来头也不小,乃是青城派掌门之子青平君! 他一眼看到了楚枫,目光落在楚枫脸色那道指痕上,甚为轻蔑的哼了一声,自语道:“杀人凶手还敢公然露面!”正说着转眼又看到了华扬飞,脸上神情更为不屑,讥讽道:“听闻西岳甚为寒酸,原来还上得起酒楼!” 华扬飞没有作声,神色依然。 青平君找了一张最大的桌子坐下,有店小二连忙上前摆茶哈腰问:“请问公子多少位?” “就只我一个!” 小二一愕,连忙又哈腰问:“请问公子要吃点什么?” 青平君放高声音道:“听说这里的红鲜缩项鳊最为出名,你就给我弄一尾最大的来。其他还有什么好吃的样样弄一些来。” 那小二两眼放光,赶忙堆笑道:“公子真有眼光,我们的红鲜缩项鳊远近驰名,最有特色,公子稍等,小人马上去弄。” 过了一会,那小二急急忙忙端着一盘红鲜缩项鳊上来,大概太匆忙兴奋了,也没看清楚,直接就端到了华扬飞那桌子前,摆下盘子道:“客官,这是小店最大的一尾缩项鳊,最是肥美,客官请慢用。” 华扬飞愕然道:“小二,我只叫了一盘夹沙肉,一盘豆花鱼,还有一盘卤菜,未曾点缩项鳊,你是否记错了?” 小二抬头一看华扬飞,“哎呀”喊了一声,连声道歉,急忙把那盘红鲜缩项鳊又捧起,端到青平君桌前,正要放下。 “慢!”青平君慢悠悠喊了一句。 小二一怔,道:“客官,这是您要的红鲜缩项鳊。” 青平君不紧不慢道:“小二,你把菜端到那张桌子上,现在又要摆在这里,你当本公子瞎了眼么?” 小二连忙打躬作揖道:“公子请包涵,是小人刚才一是乱了手脚。公子也见了,那位客官也未动过这菜分毫……” “哼!未动过又如何,有些人看一眼也会沾污这道菜!如今本公子不屑入口,你马上退回去,另做一盘!” 那小二大慌,要知道这道菜可价值不菲,更何况还是最大一尾鲜缩项,就是自己半年的工钱也担负不起。 “公子大人大量,这菜干净的很,公子……”小二声音满带哀求。 “少废话!赶快另做一盘上来!”青平君一挥手,毫无商量的余地。 小二双手捧着那一道菜,急得双眼几乎掉出眼泪,实在可怜,青平君看都不看一眼。 “小二,把那盘菜端过来吧。”华扬飞忽然开口了。 那小二简直像遇到菩萨打救一般,急忙把盘子端过去,小心翼翼放在华扬飞面前,还一个劲儿千恩万谢。 华扬飞只微微一笑,那边青平君冷眼旁观,轻蔑地哼了一声。 那小二正要走开,青平君忽然叫住道:“小二,那红鲜缩项鳊不用再另做一盘了,我看不过是虚有其表,难登大堂,你就赶快把其他菜端上来。” “是,是,小人马上去!”那小二哪敢得罪他半句,唯唯诺诺去了。 这时,周围的食客开始议论起江湖大事来。 有人道:“听闻魔教又重现江湖了,自称魔神宗,正在兴风作浪,短短数日,江湖中已有数十个门派帮会被吞并消灭掉,气焰十分嚣张!” “那魔神宗什么来头?如此厉害!”有人问。 “据说魔神宗前身就是十年前横行江湖的天魔教!” “啊!天魔教?”有人惊呼出声。 “没错,正是十年前在江湖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天魔教!” “难道天魔女重生么?”有人惊问。 “不是,据说魔神宗宗主是一位中年秀士,武功深不可测!” 有人叹道:“十年前天魔教荼毒江湖,天魔女以不世天魔功横行天下,简直是武林浩劫!幸亏武当掌门力邀天下正道把她剿杀,江湖才有十年平静,如今又冒出个魔神宗,难道江湖又生事端!” “怎会不是,魔神宗正是为复仇而来,手段比十年前的天魔教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已经有数位老前辈死于魔神宗手上,他们都曾参与当年围杀天魔女一役!魔神宗一现身就扬言,要扫荡江湖,尽灭九大门派,重整天下黑白正邪,气焰之嚣张,从未有过!许多黑道高手和大批亡命之徒闻声归附,甚至许多平民百姓加入进去,声势浩盛!” “这也难怪,当今天下无道,朝纲不振,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以至愤世嫉俗者比比皆是,当然是一呼百应!” 有人道:“如今魔神宗已经震惊了九大门派,听说他们已经派出了精英弟子正赶往某处,商讨如何对付魔神宗之崛起!还是武当派人主持呢!” “哎,知不知道他们准备在那密会?” “这样机密的事怎容易知道?不过好像就在襄阳附近吧,听闻谪仙子也会赶往赴会,若有幸一睹天下第一仙子芳容,真不枉此生!” 马上有人附和道:“是呢,听说得见谪仙子芳容,真是三月不知肉味!” 旁边有人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们单知道天下间有个谪仙子,却不知峨眉妙玉之美,那才叫出尘脱俗,不染凡尘!” “嘿!峨眉弟子哪一个不是绝色?尤其是当今掌门无尘,那美得简直惊世绝俗,要不是她十年前突然执任峨眉掌门,当年绝色天下的未必是天魔女!” “那难说,天魔女的绝色天下皆知,可惜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听说凡见过她容颜的人都被剜眼断喉,简直是天下第一魔女!”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香消玉殒,再绝色天下也是徒叹奈何!魔神宗既然由天魔教而变,他们肯定不惜一切为天魔女报仇雪恨了!” “正因为如此,天下各大门派才如此惊恐,听闻无尘还亲自带着妙玉及峨眉七子赶来赴会!” “不过我听闻,她们主要是去普陀山参拜小香会……” 正说着,坐在窗口边的食客忽有人惊呼道:“哎呀,是峨眉弟子,她们真的来了!” 靠近窗边的食客纷纷探出头去争相观看,“啊,是峨眉掌门跟妙玉,她们正上楼来!” 众人即时一阵骚动,所有目光齐刷刷瞪着楼梯口,楚枫双眼也一眨不眨盯着,十分好奇什么人物居然让这些人如此惊叹忘形! 第54章 峨眉妙玉 第54章峨眉妙玉 “嗒,嗒,嗒,嗒”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峨眉掌门无尘首先现身,楚枫简直惊呆了。 无尘高盘道髻,一身峨眉道服,却无法遮掩她丰韵绝代的丰姿,浑身透着端庄神韵,脸容如冰霜凝华,冷峻而孤高,双眼亮泽丰神,不怒含威,手执一根拂尘,举动容止,顾盼生姿,绝美得简直让人窒息。 紧跟着无尘上来的更让楚枫惊为天人。 她头结扶弱灵玉髻,身穿紫霜清绫衣,脚著芙蓉踏青鞋,素如春梅绽雪,洁如秋蕙披霜,静如松生空谷,艳如霞映池塘,神如月射寒江;盈盈柔荑,纤纤玉指,目蕴清秀,灼灼其华,腰若约素,不盈一握,仙袂微动,莲步轻移,超然若不食人间烟火,正是妙玉,当真冰清玉洁,清丽脱俗,她双眉之间有一点朱红印记,乃是天生佛印。 无尘一眼看到楚枫,似乎怔了一怔,眼神闪过一丝惊异古怪之色,但旋即回复一脸冷峻森严! 楚枫张着嘴,目定口呆,本来口中咬着一枚肉丸,竟然“卟”的一声跌落在盘子上,溅起数星味汁洒在了脸上还浑然不觉! 妙玉骤眼见楚枫那滑稽模样,几乎忍俊不禁“哧”的笑出声来。 无尘双眼冷光一闪,妙玉刚笑出一半,赶忙止住。无尘又冷冷扫了楚枫一眼,微哼一声,寻一张空桌坐下,妙玉自是坐在旁边,恰好正对着楚枫。 自妙玉现身至坐下,楚枫目光自始至终从未曾离开过她。妙玉似有所觉,微微抬头,两道清冷的目光直射而出。目光虽是清冷,却不冰寒,甚至还带着多少柔弱,与无尘那种震慑逼人寒光截然不同。 四目相接,楚枫依旧不躲不闪盯着她看,妙玉微微轻颦,只好低下头,余波掠去,却见那蓝衫少年依旧还是直瞅瞅望着自己。 这时,华扬飞举步到无尘前,躬身道:“华山弟子华扬飞见过无尘掌门。” 无尘微一点头,道:“华少侠不必客气,请!” 华扬飞又向妙玉一拱手,乃返回座位处。 青平君也站起了身子,一收倨慢神态,故作姿态轻步至无尘前,躬身毕恭毕敬道:“青城弟子青平君拜见峨眉掌门,妙玉仙子!” 无尘也微一点头,道:“请!” 青平君还想客气几句,却见无尘那一脸寒冰,多说也是自讨没趣,于是一转身,返回座位,眼中霎那间闪过一丝冷傲阴寒。 无尘刚端起一茶杯,正要放入口边,转眼见楚枫在直勾勾盯着妙玉看,冷喝一声:“大胆狂徒,在本掌门面前还如此放肆!”喝声中小指忽向茶杯底一弹,“嘶”从杯子射出两丝水柱,直袭楚枫双眼。 楚枫吓了一跳,手中本来正拿着一茶杯,连忙一举,两丝水柱恰好落入杯中。楚枫仰头一饮而尽,笑道:“多谢掌门赐茶!” 楚枫这一下可谓巧妙之极,又十分得体。妙玉看着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楚枫不由向她咧嘴笑了笑。 哇!在自己面前,居然有人敢对自己弟子如此轻浮,无尘霍然站起,双眼两道刀锋一样的寒光直插楚枫。楚枫自问也算是胆大包天了,也“砰”的骇了一跳。 旁边的店小二一看神色不对,慌忙上前哈腰陪笑道:“两位客官有事好商量,切莫伤了和气,小店小本经营,经不起折腾,还望两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说着不住向两人打躬作揖。 无尘拂尘一扬,冷然坐回。 店小二暗吁一口气,无尘对他道:“你去弄几样素菜来,记住锅要洗干净,只可放菜油,更不许放半点肉。” “是,小人明白。” 店小二答应一声,正要下楼,楚枫却大声叫住道:“小二,我的菜上没有?” 那小二连忙答道:“就快了,客官稍等片刻。” “好!”楚枫又故意放高声音道:“小二,你去告诉厨子,我的菜要多放点油,不能放菜油,越肥腻的油越好。还有要多放些肉,无论羊肉、猪肉、牛肉、驴肉、马肉什么都切些上去,越多越好!” 周围的食客一听,暗自偷笑,无尘冷冷哼了一声,却不好发作。 这分明是在故意找茬,小二偷眼看了无尘一眼,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好吱吱唔唔陪笑着下楼去了。 这时,一名小二刚好捧着一盘香喷喷的炖驴肉来到青平君处,正要放下,青平君看了一眼,又偷看无尘那边一眼,眼珠一转,道:“既然那位公子如此爱吃肉,就把这盘驴肉送过去,你就给我上几道素菜即可!” 那小二答应一声,捧着那盘驴肉来到楚枫处,正待放下,楚枫却哈哈一笑,道:“且慢!有些人看一眼也会沾污这道菜,如今我也不屑入口,你马上退回那个看了这菜一眼的那个人处!” 青平君勃然变色,“嗖”的站起来喝道:“姓楚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口直心快而已!”楚枫不慌不忙道。 “哼,灭门凶手竟敢在本公子面前狂妄叫嚣!”青平君一双眼紧紧盯住楚枫,楚枫不闪不避,也冷冷盯着他,双方一触即发! 旁边捧着那盘驴肉的店小二赶忙哈腰陪笑道:“两位不想吃,不如小人把这盘驴肉退回厨房,这驴肉的银子也不记入帐上……” 青平君一拍桌面喝道:“笑话,你道本公子寒酸得付不起这盘驴肉的银子?” “这……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店小二左右不是,怔在当场,一脸为难。 “哎哟,你们都不吃,不如给我这个老乞丐吃算了!” 忽然一把苍苍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楼梯口多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手中拄着一根破烂干枯的竹杖,两脚一颠一颤走上楼来。 老乞丐走上楼,向青平君走去,青平君眉头一皱,用衣袖一捂鼻子,闪开一步,满脸厌恶看着老乞丐从身边走过。 老乞丐经过青平君处,又向楚枫走去。店小二皱皱眉,急忙上前喝道:“乞讨到楼下去,别在这里……” 谁知楚枫一步上前惊讶道:“老人家,是你!” 原来这老乞丐正是那个在望江楼前喊住楚枫、又在树上打瞌睡、提醒楚枫赶快逃走的那个老乞丐。 这下店小二为难了,赶他走么,却是与客人认识的,不赶他走么,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在楼上成何体统。 楚枫开口道:“小二,这老人家是我朋友,你就让他待下。”既然客人开了口,小二也不好再作声。 楼上那些食客大感惊奇意外,这个看上去英气不凡的蓝衫少年怎会与一个老乞丐做朋友,这简直是在自贬身份! 老乞丐蒙起眼看了楚枫一会,才道:“原来是你这蠢小子!” “老人家,你不是在杭州么?”楚枫问。 老乞丐唉声叹气道:“唉,别提了。杭州富甲天下,以为讨碗饭吃很容易,谁知原来难得很那!向穷人家乞讨么,他们自己也吃不饱,还能施舍什么;向富人家乞讨么,却是比穷人家还难讨得丁点,老乞丐只有流落到这里,已经好几天没有东西下肚了。 楚枫连忙扶他至桌边,道:“老人家,你坐!” 老乞丐却连连摆手摇头道:“不敢,不敢,老乞丐可吃不起,吃不起!你有什么冷饭残羹,拿点打发给老乞丐就好了。” 楚枫连忙道:“老人家不用担心,这顿饭我请你吃好了!” 老乞丐一听,顿时双眼放光,一手扔开竹杖,“砰!”的一屁股坐下道:“那老乞丐就不客气了!”边说着已经一手抓住一只鸡腿,一手抓住一只鸡翅大嚼起来。 青平君在一边冷眼看着,一脸鄙夷自语道:“真是物以类聚,自甘污垢,竟与乞丐为伍!” 楚枫不理他,对那小二道:“小二,你就把这盘驴肉放下吧。” 那小二捧着驴肉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听楚枫这样说,当然是满心欢喜,马上把驴肉放下,躬身退开一边。 老乞丐两手并用,风卷残云般三两下就把桌面上的菜一扫而光,楚枫目瞪口呆看着,心中忖道:想不到他比我还能吃! 老乞丐总算酒足饭饱了,舔着手指道:“好味道,好味道!老乞丐许久没有吃得这般痛快了!你这小子还不错,不错!” 楚枫笑道:“老人家客气了,要不是当日在树上老人家及时提醒,我早成了刀下之魂。” “呵呵,我可不想你这蠢小子累及老乞丐打不成瞌睡!” 楚枫微微一笑,对小二道:“小二,结帐!” 那小二答应一声,连忙走下楼去,很快就拿着一张帐单上来。 楚枫伸手入怀中一摸,登时一愣,糟了,怀中钱袋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他明明记得自己上酒楼前还按了按钱袋。他上上下下摸了好半天,乃吱吱唔唔对老乞丐道:“老人家……在下……咳……一时忘了带银子,你看有没有银子……先垫着……” 居然有人请乞丐吃饭,却反要乞丐出钱结帐,周围食客看着楚枫,简直目瞪口呆! 老乞丐干咳一声,道:“咳,你看,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老乞丐差点忘了还有要紧事在身!”说着一手抓起竹杖,“蹬、蹬、蹬、蹬”几步下了楼,一阵风似的,剩下楚枫傻呆呆看着,一脸的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妙玉在对面看着,要不是师父就在身旁,早忍不住笑出来。 另一边青平君不忘讥笑道:“想不到有人竟想让一个老乞丐掏钱请吃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笑话!笑话!” 那小二见楚枫刚才那般大方豪爽,却原来是身无分文,登时板起了脸,正要开口,忽有人道:“小二,把那公子的帐算到我这桌好了。” 开口的正是华扬飞。 小二一听,马山又回复一脸陪笑,答应了一句,连忙退开。 楚枫向华扬飞一拱手道:“未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华山弟子华扬飞。” “在下楚枫,多谢华兄解困。” “些许小事,楚兄无须放在心上。”华扬飞言辞十分恳切,绝无半分造作之情。 “那就谢过华兄了。在下想游历一下襄阳,先失陪了。”楚枫正欲下楼,华扬飞道:“楚兄,在下也用完饭菜,不如一起同游,意下如何?” 楚枫喜道:“华兄相伴同游,自是求之不得。” 第55章 襄阳古城 第55章襄阳古城 于是两人下了楼,华扬飞道:“楚兄之名,早传遍江湖武林,今日一见,实在幸会!” 楚枫笑道:“在下身负灭门之名,华兄不介意么?” 华扬飞哈哈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只信我眼前所见,道听途说之言我从不放在心上。” 楚枫也哈哈一笑,两人边走边谈,越谈越投契,海阔天空,十分畅快,不知不觉来到了襄阳古城边,这里有一片很开阔的地方,有不少孩童正在空地处放着风筝。 忽有哭声传来,声音十分稚嫩。两人转去一看,原来是两个小孩童,约八、九岁光景,立在一棵高高的白杨树下,小声哭泣着。 楚枫奇怪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哭?” 两孩童不由抬头向白杨树上望去,楚枫和华扬飞也抬眼望去,只见有一只很大的蝴蝶形风筝正挂在白杨树丫密枝顶上。看来他们在放风筝,却挂在了树上。楚枫这时才留意到其中一个孩童手中还拿着一捆线,大概见拉扯不下来,一时心急了,就哭喊起来。 楚枫哈哈笑道:“你们放心,我爬树最拿手,马上帮你们取下来。”谁知他刚捋起衣袖,旁边华扬飞双脚一点,飞身而起,脚尖在白杨嫩叶上连点数下,“嗖”的直向树顶飞去,看得下面楚枫又惊又羡。 华扬飞一伸手,抓起风筝,就在这时,风筝下面枝叶掩映间突然射出两道森寒的刀光,直插华扬飞心口! 楚枫“啊”的惊呼而出,华扬飞也大吃一惊,身子向后一扭,两道刀锋在他胸前扫过,跟着直向下插!华扬飞双脚脚尖一点树干,整个人弹开数尺,身子直往急坠。 两条人影已经从枝叶间穿出,头下脚上,两柄钢刀直向华扬飞头顶劈去!华扬飞反手拔剑向上一撩,一阵“乒乒乓乓”,三人同时落回地面。 楚枫实在吃惊华扬飞拔剑之快,简直不可思议,而他也看出袭击华扬飞的两条人影正是那两个东瀛女杀手!她们一眼掠过华扬飞,似乎怔了一怔,跟着转眼看到楚枫在另一边,马上娇喝一声,两把钢刀交织着直削楚枫! 她们这一下实在狠辣,楚枫如果避开,他身后那两个小孩童必然被削成两截,如果拔剑相迎,显然已经来不及。 楚枫根本没有细想,一转身,身子一扑,把两个小孩童扑倒在地,搂着他们拼命一滚,刀光就在他身边砍过,在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刀痕!不过即是避过这一击,刀光马上紧追劈来,任楚枫滚得再快,也不可能比刀锋来得快!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剑光一闪,华扬飞长剑抵住了双刀,就差毫厘,双刀刀锋就削到了楚枫咽喉! 楚枫死里逃生,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好痛!”那两个小孩童忽然喊了一声,原来刚才实在凶险,楚枫紧紧搂住他们,一时都忘记力道分寸了,听他们叫喊,才连忙松开双手。 他也不急于上前助战,因为华扬飞剑法相当高,一把长剑对付她们两柄钢刀根本就游刃有余,他另一只手甚至还抓住那只风筝。 两女杀手骤然大喝一声,两把钢刀交织成刀网直向华扬飞罩去,而且这刀网比上次罩向楚枫的更加凌厉密集,显然刀法更进一步! 楚枫不由脱口喊道:“华兄小心!” 华扬飞轻轻一笑,手中长剑倏地直直刺出,穿过刀网,再化作两点剑光,直逼两人咽喉!两名杀手大惊失色,刀网一收,身形暴退数尺,剑锋就擦着两人咽喉而过。 华扬飞也没有乘势紧逼过去,只微微看着两人。两人身形突然再次疾退,显然想脱身!楚枫身形一闪,已经拦在两人后面,拔剑在手,嘻嘻笑道:“女娃子,上次你们害我够苦了,背了个大冤,现在这么容易就想脱身了。” 两女杀手当然不将楚枫放在眼里,不过身后那名华山弟子实在厉害,纠缠下去肯定吃亏。她们对望一眼,身形突然向旁一闪,伸手一抄,一下将两个小孩童抄在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就压在他们脖子旁,吓的那两个小孩童登时顿住了哭声,浑身打颤。 楚枫和华扬飞没想到她们竟如此狡猾,有此一着,一时都怔在当场。 两女杀手挟着小童一步一步退开数丈外,同时挥手一掷,把两个孩童直掷向楚枫和华扬飞。楚枫和华扬飞连忙伸手轻轻接住,再看时,那两名杀手已经消失了身影。 楚枫和华扬飞放下小孩童,两个小孩惊魂未定,又“哇哇!”哭喊起来。华扬飞连忙把手中风筝递过去和声道:“别哭了,快看看你们的风筝有没有弄坏!” 那风筝还完好无损,两个小孩童很快就破涕为笑,接过风筝跑开去,欢欢喜喜又放飞起来。 华扬飞疑惑道:“那两个似是东瀛杀手,为何要袭击我?” 楚枫道:“恐怕她们本是冲着我来的!” “哦?” 楚枫乃将在钱塘江救下青袍女子之事说了。 华扬飞道:“原来这样!” 楚枫道:“还好捡风筝的是华兄,要是我,已经被砍于刀下了,华兄真是深藏不露,厉害,厉害!” 华扬飞笑道:“粗浅功夫,让楚兄见笑了。” “不粗浅,不粗浅,起码比我这三脚猫强多了!”楚枫叹着气道,大概是听盘飞凤喊自己三脚猫喊多了。 华扬飞愕然道:“楚兄怎这般语气,刚才楚兄扑救两名孩童,我就自问未必有楚兄这般反应和气魄!” “华兄不用安慰我,我这人没什么,就是有自知之明。对了,华兄刚才飞上树顶那身法真是一绝,叫什么名堂?” 华扬飞微微笑道:“那是我们华山派的独门身法飞云纵,献丑了。” “哎呀!”楚枫羡慕异常道:“真是绝妙,要是我能飞得像华兄一半高,我就心满意足了。” 华扬飞笑道:“我们华山多险峰,没有这飞云纵,还真不容易上下!” “哦?那日后我上华山拜会华兄,岂不是要先学飞云纵?哈哈哈哈!” 两人都大笑起来,一齐来到古城下,华扬飞纵身一跃,飞身上了城头,三丈来高的城墙也难不了楚枫,他凌空而起,脚尖一点墙壁,也登上了城头。 华扬飞惊讶道:“楚兄这身法恐怕比我的飞云纵还要绝妙呢,只是内劲不足,难尽其妙而已。” 楚枫笑笑道:“华兄过奖了。” 两人并排站在城头上向外望去,城外是一条宽六、七丈的护城河,环绕着古城,城墙古色苍苍,虽历经战火洗礼,依旧保存良好。 华扬飞道:“襄阳西接秦蜀,东瞰吴越,进可出击中原,退可掩护湖广,难怪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单看这古城墙,可知数千年来,不知历经多少战火!” 楚枫点头道:“襄阳自古是群雄逐鹿中原的古战场,战国时秦将白起水灌鄢城,逼使楚国迁都;三国时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夷;‘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得’,可见襄阳之重要,后来的宋元襄阳之战,襄阳失守,随即导致宋元王朝更迭。” “哈哈,原来楚兄也感触良多。”华扬飞笑道。 “华兄见笑了,我不过偶尔发发历史的感概!,对了华兄,刚才在酒楼上,那个青城弟子似乎对华兄很无礼?” 华扬飞道:“他青城掌门之子。” 楚枫奇怪道:“就算青城掌门之子也未免太倨傲了。” “楚兄有所不知。”华扬飞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道:“这要由华山派和青城派之争说起。” “哦?” “在下父亲乃华山掌门……” “啊,原来华公子,失敬,失敬!” 华扬飞笑笑,继续道:“自古以来,少林、武当、峨眉占据武林三大派,不能撼动,唯有第四大门派之争由来已久,最为激烈。数十年前,华山派与青城派相继崛起,一直为第四大门派之名明争暗斗。近年青城派名声更盛,据闻其掌门青南天的武功已不再三大掌门之下,他与我父亲曾数次交手,虽未决出胜负,但实际是青南天故意相让,外人不知,但青城、华山两派弟子十分清楚,所以青城派弟子对华山派的弟子十分倨傲。我父亲一直耿耿于怀此事,乃将一生心血寄托于我,起名华扬飞,就是希望我能奋扬华山威名!可惜我天资驽钝,虽然刻苦勤修,始终不尽人意。青平君曾屡次只身上华山派约战,我均败于其手,后来他扬言不屑再上华山了。” 楚枫愕然道:“华兄武功这么高,还晓得飞云纵,也不是他对手?” 华扬飞无奈笑笑,道:“青平君资质远胜于我,他的青城剑法已迫近第六重,而我的华山剑法不过刚突破第五重!” “怪不得他气焰如此嚣张,不过此人心高气傲,无容人之量,也难成大者,华兄终会超越他的。” 华扬飞道:“谁高谁低,我并不在乎,只是常深感有负父亲所望。” 楚枫见他双眼又露出几分落寞黯然之意,乃一拍他肩膊,道:“华兄不要妄自菲薄,华兄这等身手,也是出类拔萃了,尽力而为便可,何必过于强求!况且,华兄这身手至少就比我这三脚猫强一大截!” 两人哈哈一笑。 楚枫道:“听闻近日魔神宗祸乱江湖,华兄是不是准备赴会商讨对付魔神宗崛起?” 华扬飞点头道:“正是,此次相会,乃是武当宋子都发帖邀请的。” “哦,就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武当弟子?” “楚枫见过他?” “见过一面。” “他是当今武当大弟子,剑法造诣极高,后起之辈难出其右!” 楚枫笑道:“武功倒未见过,不过有点阴沉,模样还过得去。” 华扬飞不由笑笑,楚枫又道:“那个青平君莫非也是为赴会而来?” 华扬飞道:“应该是的,他是青城派最出色的弟子。” 楚枫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问:“华兄,宋子都有没有发帖给慕容世家?” “这个我却不甚清楚,不过他应该不会忘记给慕容世家发帖。” 楚枫忖道:“如此看来慕容兄到时也去赴会。”乃道:“看来到时我也去凑凑热闹。” “哦?楚兄也接到了传帖?” 楚枫双眉一挑,道:“既然是为了对付魔教,谁人不能参加?” 华扬飞肃然道:“楚兄所言极是,斩妖除魔,本来就无分彼此。” 两人又谈了一会,楚枫忽道:“南阳离此不过数十里,华兄是否有意去一趟?” 华扬飞笑道:“楚枫莫非是想去瞻仰一下南阳卧龙岗之诸葛武侯祠?” “正是!” “哈哈哈哈,楚兄真是怀古之人,我本欲拜访家父一位朋友,既然楚兄如此兴致,我就先陪楚兄至南阳一游不迟。” “那真是太好了!” …… 第56章 南阳仙踪 第56章南阳仙踪 卧龙岗位于南阳城西南隅,原名北筮山,其地回旋曲折,形似巨龙,因诸葛亮躬耕于此而闻名天下。 楚枫和华扬飞来到卧龙岗武侯祠前,但见古柏森森,苍松阴翳,正面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面写着“千古人龙”四个大字。 穿过石牌坊,走过仙人桥,两人来到武侯祠大殿,这里高悬低挂着许多后人赞颂的楹联匾额,起首一联写道: 心在汉室,原无分先主后主; 名高天下,何必辨襄阳南阳。 原来,后人对诸葛亮“躬耕”之处颇有争议,一般认为是在南阳,因为《出师表》已是明言“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但亦有人认为应是襄阳的隆中,因为有未出茅庐而三分天下的《隆中对》为证。争持南阳、襄阳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几乎到水火不容之地步,所以有“何必辨襄阳南阳”之句。 华扬飞笑道:“要是诸葛武侯在生,知道这襄阳南阳为自己‘躬耕’之地争得脸红耳赤,不知作何感想。” 楚枫笑道:“我想他会在襄阳的隆中躬耕一天,再在南阳这卧龙岗躬耕一天,这就不用争了。不过这也正说明诸葛武侯名气大,如果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谁还管我曾在哪耕田种地?” 华扬飞笑道:“楚兄如今也是名闻天下了。” “恐怕是臭名远扬更贴切点。”楚枫苦笑道。 “听楚兄语气,还是在乎这灭门之名?” “华兄,换着是你,你能一点不在乎么?” “我没有楚兄豁达,要是换着我,我恐怕就不会有心情来游赏这武侯祠。” “我看得出华兄也是豁达之人,起码对着那个青城派大公子就很豁达,我都看不过眼,但华兄却能忍气吞声!” 华扬飞也苦笑一下,道:“不豁达还能怎样,难道就为一两句口舌之争就拔剑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打起来还不是丢我华山派之名!” 楚枫见他语气透着无奈,连忙笑道:“别提这个了,反正刚才在酒楼上我也替华兄出了口气!” “那我也为楚兄这口气付了帐呢!” 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观看那些楹联匾额。 左首一联,写道:“时艰每念出师表,日暮如闻梁父吟!”原来诸葛亮隐居南阳时,常常吟诵乐府诗歌《梁父吟》,这联是写得极见功底。 右首一联,却是引自杜甫的两句诗句:“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楚枫不由叹惜一声,接口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两人走入大殿,只见暖阁内供奉这诸葛亮的坐像,头戴相冠,身披鹤氅,手摇羽扇,神态儒雅,气度非凡。 楚枫叹道:“诸葛武侯未出茅庐已定三分天下之势,当真天下奇人,难怪被推为千古人龙,古今第一智士!” 华扬飞道:“诸葛武侯虽怀三分天下之才,但他六出祁山均寸功未得,进不可光复汉室,退未能安保西蜀,相比姜太公独钓渭水,定周室八百年基业,管仲辅助齐桓公一匡天下、九合中原;似乎功绩都有所不及!我看武侯确实智谋非凡,却是过于夸大,以至被后人说成‘其智近妖’。” 楚枫摇摇头,道:“我看诸葛武侯为世人景仰,非在其智,而在其志!” “哦?” “武侯一生为西蜀鞠躬尽瘁,殚精竭力,可谓‘已尽人事’,然而虽得其主,不得其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等之气魄!六出祁山,虽寸功未得,然其志可昭,世人是感怀其志!” 华扬飞笑道:“哈哈,楚兄倒是善感之人!” 两人走到大殿右侧,只见墙壁上刻着一篇文章,正是诸葛亮写给其后人之家训名篇——《诫子书》: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华扬飞道:“听说这是武侯写给他七岁长子诸葛瞻的一篇戒子书。古人多喜欢写信劝诫子女,恐怕要数这篇最出名了。” 两人又来到大殿左侧,是一道碑廊里,只见上面镶嵌着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石刻,由二十一块小石碑组成,刻工精良,墨底白字,贯通长廊,十分壮观!这些碑字风骨英秀,峭拔苍劲,铁画银钩,雄逸飞挺,洋洋洒洒,酣畅淋漓。 楚枫惊喜道:“传闻这是岳飞亲手书写的前后《出师表》草书,果然有挥洒纵横、驰骋疆场之气势!” “哦,真是岳元帅留下的笔迹,楚兄,你看,这里刻着岳元帅留下的跋语。”华扬飞指着碑廊下角一处道。 楚枫连忙看去,果然在碑廊下角可有数行小字: “绍兴戊午秋八月望前,过南阳,谒武侯祠,遇雨,遂宿于祠内。更深秉烛,细观壁间昔贤所赞先生文祠、诗赋及祠前石刻二表,不觉泪下如雨。是夜,竟不成眠,坐以待旦。道士献茶毕,出纸索字,挥涕走笔,不计工拙,稍舒胸中抑郁耳。岳飞并识。” 原来岳飞路过南阳,拜谒武侯祠遇雨,当夜乃提笔写下武侯的前后出师二表,后人乃镌刻于石碑上,镶嵌于碑廊壁。 楚枫感概道:“岳将军心怀家国,悲愤朝廷积弱,壮志难酬,难怪字里行间隐隐透着愤概激昂、悲郁难伸之意!” 华扬飞笑道:“看来楚兄对书法颇为精通?” “精通不敢,小有领悟!小有领悟!” 两人走出大殿,随步转入后堂,却霍然见一女子站在里面,一身白衣如雪,飘然若仙子临凡,正是魏嫡! “是你?!”楚枫既惊且喜。 魏嫡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旋即回复一脸漠然,淡淡应了一句:“楚公子!” 楚枫道:“自一入云梦泽,生死不测,想不到还有机会在此相遇!” “公子吉人天相,岂会为一泽所困!”魏嫡语气出奇的淡漠。 楚枫愕了一愕,当日两人在江南镖局有说有笑,她还暗中帮助了自己一把,何以今日如此冷淡,判若两人? 华扬飞一拱手道:“原来是谪仙子,在下华山弟子华扬飞,幸会!” 魏嫡莞然回礼道:“原来是华公子,失敬失敬!” “谪仙子也是准备赴回龙寺之约?” “正是!” 楚枫看着两人对答,心中甚不是滋味,她对华扬飞如此笑口盈盈,为何对自己却如斯漠然?自己到底与她数次相遇,还舍命救过她啊!难道因为自己只是一无名之辈,根本微不足道? 正胡思乱想之间,魏嫡向华扬飞一拱手,道:“华公子,我有事先行告辞,公子请便!”说完径从楚枫身边飘然而过,也没有看楚枫一眼。 华扬飞见楚枫有点魂不守舍,乃一拍他肩膊,奇问:“楚兄,怎么了?” 楚枫一怔,勉强笑笑,神色有点尴尬。 华扬飞不知道楚枫心事,乃笑道:“楚兄不必尴尬,天下间没有谁见着谪仙子不失魂落魄的。” 楚枫笑笑,也没有作声,当下收拾心情,又略略游了一会,始终已是兴味索然。 华扬飞见楚枫有点无精打采,十分奇怪,问:“楚兄,刚才你来时还兴致十足,现在怎么如此索然?” 楚枫讪笑一下,也不好解释,只好道:“华兄,你不是还要拜会一位叔父么,我们也游赏得差不多了,还是回襄阳吧。” 于是两人走出武侯祠,正要离开,却见有两条人影迎面而来,正是峨嵋掌门无尘和弟子妙玉。 第57章 灵气初开 第57章灵气初开 无尘一见楚枫,冷声喝道:“大胆恶徒,竟敢来沾辱诸葛武侯之祠!” 楚枫心情正是郁闷,正想找人吵骂,现在无尘劈头劈脸喝来,当即冷冷道:“好笑!诸葛武侯名垂千古,我来瞻仰莫非也要经过你峨眉同意?你们峨眉什么时候霸占了此处,是不是要强收瞻仰费?” “大胆狂徒,还敢胡言乱语,如此无礼!” 华扬飞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掌门莫误会,我与楚兄……” 无尘拂尘一摆:“华公子侠不必多言,此狂徒在酒楼之上已是放肆无礼,早当教训一番……” 楚枫截口道:“嘿嘿,我何止放肆,还放了屁,不知掌门当时闻到没有,不知放屁是不是也要教训一番!” 无尘双眼一冷,冰霜一般的脸上泛起一丝寒气。 “妙玉,你去把这恶徒的人头削下来!”无尘喝了一句。 妙玉一怔,华扬飞也吓了一惊,急道:“掌门,这……” “华公子,这恶徒杀害震江堡一门,死不足惜,你还是洁身自爱为好!” “师父……”妙玉刚想开口,无尘喝道:“别多说,快去!” 妙玉唯有上前几步,华扬飞还要劝解,楚枫也是一肚子气,对华扬飞一摆手道:“华兄请让开,在下也想见识一下峨眉剑法有多霸道!” 华扬飞只好退开一边。 楚枫见妙玉已经在一边站好,乃慢悠悠走过去,还不忙俯身伸出左手在地上摘了一朵小黄花,轻轻转着赏玩。 妙玉拔出长剑,踏前一步,一摆剑势,道:“请!” 楚枫低头看着手中的小黄花,没有作声。 “楚公子,请!”妙玉又喊了一声。 楚枫还是看着手中的小黄花,不理不睬。 “楚公子,请拔剑!”妙玉第三次喊道。 楚枫依旧是出神地观赏着手中的小黄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妙玉叫喊。 妙玉轻皱了皱眉,剑势一收,玉步轻移,再踏前几步,喊道:“楚……” 谁知她“楚”字刚出口,楚枫突然毫无先兆直扑过来,右掌闪电般直切她小腹!妙玉一直见他出神的把弄着小黄花,哪曾料到他骤然发难,大惊之下,身形疾退,同时左掌疾出,硬接楚枫掌劲。楚枫那会跟她硬接,右掌倏地一收,左脚已经扫出,妙玉一闪,楚枫身形一旋,已绕至其后,左掌高高举起自上而下直削她雪白粉颈,妙玉身形一偏,堪堪避过,只觉发丝似被掌风扫了一下。 她背对楚枫,却身形不转,右手长剑突然闪电般向后削出,楚枫一缩身,“嘶”一幅衣袖被削去,楚枫暗吃一惊,这妙玉果然身怀绝技,自己猝然出手,抢尽先机,依然占不了丝毫便宜,还几乎被削去一条手臂。 妙玉回身时,楚枫已经退开三丈,笑吟吟看着她。 妙玉觉得楚枫笑得有点古怪,霎眼见他手中的小黄花不见了,心中一动,连忙伸手在头上一摸,从发簪处取下了一朵小黄花。 她惊愕的看着手中这朵娇小的小黄花,对面楚枫嘻嘻笑道:“妙玉,这朵小黄花柔弱娇美,正好送与你。” 妙玉娇脸竟生起一丝红晕,有点不知所措,不由望向无尘。 无尘冷喝一声道:“还不出剑!” 妙玉不敢再慢,娇叱一声“看剑!”,长剑一伸,一招“借花敬佛”直刺楚枫左肩。长剑看似柔弱,但劲锋暗藏,隐而不发。楚枫当然不敢怠慢,“铮”拔出古长剑,斜斜一引,引开剑锋,再顺剑刺出,两人剑来剑往交起手来。 楚枫发觉妙玉剑法虽不及盘飞凤枪法刚劲霸气,却精妙无比,只是交手经验明显不足,且心怀恻隐,处处留有余地,自己才勉强应付,不至下风。当然,若非之前吃了整瓶雪莲丹,功力陡增,早已落败。 交手一会,楚枫察觉妙玉剑招虽是精妙,但总似缺了点什么,渐渐地,他看出妙玉每一剑划出,总是规规矩矩,同样的剑招,无论使出多少次,其方位、角度、去势总分毫不差。楚枫终于看出妙玉剑法缺了点什么,缺了点灵气。 楚枫剑势突然一变,如灵蛇出动,剑尖在妙玉身上任意游点,毫无章法,完全是任意而为。不过他剑法远未达到剑随意动的境界,他这样一来,马上空门大开,破绽百出。 不过妙玉既为峨眉近年最出色的弟子,如何看不出楚枫用意,当下剑势一转,登时剑气盎然,灵秀倍增,以她资质造诣,一旦明白症结所在,马上即可顿悟突破! 如此一来,楚枫更加难以应付,剑锋好几次已经划过他要害,好在妙玉长剑收放自如,处处留手。楚枫见妙玉无意伤害自己,索性就放开手脚,长剑纵横出击,反正有恃无恐! 这样一来,倒是难分难解,一个挥洒随意,一个飘逸灵秀,两人竟斗得酣畅淋漓。 无尘皱了皱眉,喝道:“妙玉,不要纠缠,为武林除害!” 妙玉不敢违抗师命,剑势登时紧了几分,楚枫即时压力倍增,突显狼狈。 “妙玉,对付凶徒无须心慈手软!”无尘再次喝道。 妙玉长剑又加紧几分,这下楚枫不止是狼狈,已是凶险闪现。 楚枫见妙玉剑势越来越凌厉,心下不禁愠怒:岂有此理,我有心助你,你倒是师父说一句,你就听一句,跟你拼了! 他身形一展,骤开骤合,剑势纵横翻飞,拼起命来,竟另有一番景象。 妙玉倒心急了:我无心害你,你却为何要跟我拼命! 无尘见妙玉还是不忍下杀手,乃再喝道:“妙玉,难道你忘了我们峨眉立派宗旨!莫非要师父亲自动手!” 妙玉暗吃一惊,若师父出手,这小子恐怕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她左手忽然张开,纤纤一拂,划过一道曼美的弧线,拂向楚枫,正是峨眉绝学禅提拂影手! 妙玉以为这一拂必可将楚枫拂飞开去,让他乘机脱身,谁知楚枫电光火石之间一侧身,整个人仿似一道流光从妙玉肘下穿过,反手手指一弹,一道指劲直袭妙玉后背。 妙玉吃了一惊,闪躲已是不及,她身形不变,右手长剑倏地往后一转,竖在后背,“叮”一声脆响,指劲恰弹在剑身上。 楚枫手指再弹,却再发不出指劲了。那就糟了,妙玉背对楚枫,身形不转,右手手腕一压,长剑直向楚枫削来。楚枫急忙疾退,妙玉依旧身形不转,却似长了后眼似的,倒退着直逼过去,剑尖始终直指楚枫,根本不容他有喘息之机。 妙玉这一下背手出剑,全凭腕力,简直是神来之笔,连无尘也暗暗点了点头。 楚枫疾退数步,他退得快,但剑锋更快,眼看已避无可避,旁边一把长剑突然刺出,擦过楚枫颈脖,“当”挡住了妙玉剑尖。 妙玉依旧身形不转,手腕一翻,长剑再次划出,“当”一声,剑尖再次被荡开。妙玉一连刺出三剑,均被格开。她身形一转,长剑一回,秀眉一掠,原来是华扬飞挡住了自己剑势。 华扬飞收回长剑,对妙玉一拱手道:“得罪了!”然后又向无尘躬身道:“无尘掌门,何苦咄咄逼人!” 无尘对楚枫冷冷道:“今日就看在华山派份上,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妙玉,走!”说完转身欲走。 楚枫却喝住道:“等等!无尘,我楚枫自问也未曾得罪过你峨眉一派,为何你一见面就对我喊打喊杀,还要置我于死地!” “哼,你在杭州杀害震江堡一门,我们峨眉虽然与震江堡并无关系,不过斩恶除奸,向来是我们峨眉宗旨,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好个斩恶除奸!我以为世人喜欢道听途说,原来堂堂峨眉一派掌门也是不分黑白。我楚枫顶天立地,你要取我性命尽管来取,我不用你放我什么马!” 华扬飞连忙拉着他,一个劲向他摆手示意。无尘拂尘一拂,带着妙玉径自离去。 “真是岂有此理,堂堂峨眉掌门竟不分青红皂白!”楚枫还在愤然恼骂。 华扬飞连忙安慰他道:“楚兄,无尘掌门在江湖上也是出名冷若冰霜、疾恶如仇的,她如今肯放你一马,也是实属不易。” “呸!” 楚枫一肚子气道:“我就看不惯她杀人也要摆出一副斩恶除奸的冠冕面孔,好像谁奸谁恶她峨眉说了算!” 楚枫满腹牢骚,喋喋不休骂着。 无尘和妙玉走了一段,无尘忽然停下,妙玉自然也停下来,无尘转身看着妙玉,道: “临阵比拼,岂容丝毫松懈!高手相搏,生死常系一线之间,你未战而懈怠,再而心浮,继而轻敌,未出手已犯三大忌!幸好他武功远不及你,否则你早命丧他掌下!” 妙玉躬身道:“妙玉谨记师父教诲!” “妙玉,你出手始终改不了心慈柔弱。对付恶徒绝不能有丝毫慈隐,姑息纵恶同样为佛门不取!” “师父,他不似是那种……” “妙玉!凡大奸大恶之徒,常不形于色!越是奸恶之徒,越会掩饰自己!记住,不要轻信他人,尤其是那种满腔油滑之徒!” “是!师父!” 无尘点了点头,道:“嗯,你虽然没有击杀他,不过与他一战,却是灵气初开,回去要再好好领悟,必定可再上一层!” “是,弟子明白!这也多亏他……” “妙玉!”无尘双目一闪,妙玉登时住了口。“妙玉,记住,他是奸恶之徒!你身为峨眉弟子,一定要惩恶扬善,绝不可姑奸纵恶!” “是,弟子知道!”妙玉小声答道。 “嗯,还不把那朵小黄花扔掉!”无尘说完转过身去,起步前行。 原来妙玉手中还拈着刚才楚枫戴在她发簪上的小黄花。 妙玉虽然觉得这朵小黄花挺好看,不过她当然不敢有违师命,连忙将手一扬。 她上前几步,问:“师父,七位师妹怎还未与我们会合,会不会有什么事?” 她口中所说的七位师妹就是指峨眉七子,本来在众多弟子当中,妙玉年纪最轻,不过她自小在峨眉长大,最早入门,所以反成了师姐。 无尘顿住脚步,想了一想,道:“她们的七子游仙剑阵也有六、七成火候,寻常高手也不放在眼里,不必担心。” “师父,不如等弟子前去查看一下!”妙玉还是有点不安心。 无尘望着她,道:“你剑法虽高,但内心太柔,过于弱善,你一个人去,我放心不下。” “师父……” “不要多说了,我们先回襄阳,如果今晚还不见她们来会合,我们再查看一下。” 第58章 灭杀峨眉 第58章灭杀峨眉 再说楚枫一路唠叨恼骂着无尘,与华扬飞回到襄阳城外,华扬飞心里好笑,道:“楚兄,刚才你与妙玉交手时,身形突然如流光一闪,身法极妙?” 楚枫笑笑,其实他也是十分惊讶,这身法他也是第一次使出,之前因为功力所限,一直无法施展出此身法,想不到今日为妙玉剑势所逼一下施展了出来,看来自己功力又进一层。 两人正走着,楚枫忽然看着旁边一棵树怔了一怔,华扬飞奇怪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楚枫收回眼光。 华扬飞也不在意,两人返回城内,天色已晚,华扬飞去拜会他父亲的一位朋友,楚枫自去投栈。 吃过饭,楚枫独自走出襄阳城,来到那棵他忽然怔了一怔的树下,细细地看着。 原来这树树身上有一些极为隐秘的标记,若非楚枫对这些标记十分熟悉,也不能一眼看出来。 他看着标记,仿佛又回到十数年前,他父亲常带自己上山玩“寻宝”之事。那时自己不过七、八岁光景,父亲就叫自己循着树上这些标记寻找推断“宝物”位置,每当自己寻到那位置所在,总有一份惊喜,那“宝物”要么是一件古灵精怪的小玩意,要么是一块五彩斑斓的小石子,有时甚至是一串美味可口山果子,反正总不会让自己失望。 楚枫想着想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快活时光。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另一棵树后,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如雪,她静静的看着楚枫,从未想过有人会笑得如此纯真,如此温甜,尤其是脸上那一抹指痕,在笑容的荡漾下,竟是如此的迷人吸引。她甚至有点看呆了。 轻风吹过,扬起她一片雪白的衣袂。 楚枫笑容一收,霍然转身,正要呼喝,魏嫡已飘身而出。 “是你?”楚枫十分惊愕。 “很奇怪么?”魏嫡脸上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浅笑,语气也不似那般冷漠了。 “你怎会在此?” “你又怎会在此?”魏嫡反问,带着些许俏皮。 楚枫回头望向树身,魏嫡走过去,也看着树身,皱皱眉,问:“怎么了?” “这树上有暗记。” “哦?”魏嫡再次仔细打量着树身。这树很老了,树皮已经干裂成一块块,不少已经脱落,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不由疑惑地望向楚枫。 楚枫指着树上三处脱落了树皮的裂缝道:“你看这三处,与其它地方有何不同?” 经楚枫一提醒,魏嫡马上看出些端倪来,道:“这三处好像是刚脱落的。” “不错,不过不是自行脱落的,而是有人故意剥下的,跟我来!”楚枫说着朝东北方向而行,魏嫡心中疑惑,也只好跟上去。 两人走了一段,楚枫忽在一棵老树下停住,魏嫡抬头望去,细看之下这树身同样有三处刚剥落了树皮的裂缝,不过样子似乎略有不同。 楚枫望了一眼,当即折向西而行,又走了一段,又在一棵老树下停住,树上同样有三处剥落了树皮的裂缝,今次楚枫却折向西北而行。 就这样楚枫走一段又一段,每一次都在带有暗记的树下停住,再折向而行,渐渐入了一片山林中。 两人又来到一棵树下,魏嫡看了看,忽然道:“今次是不是向东直行?” 楚枫惊讶地看着她,魏嫡一看楚枫这眼神,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乃盈盈一笑,道:“这些暗记都是由三道裂痕上中下排列而成,有长有短。如三道等长,则是直行,如果最上一道稍长,则是转东北方向,如果中间一道稍长,则是向西而行,如果下面一道稍长,则是转向西北……” 楚枫实在有点不太相信,道:“你……只看过一遍就读懂了?” 魏嫡微微笑道:“你带着我转了这么多棵树,我还看不出来,那我岂不比猪还笨!” 楚枫脸上不由一红,喃喃道:“我当年看了三日三夜,还弄不明白,原来我真比猪还笨……” 魏嫡听得真切,愕了一下,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也不肯定。” 楚枫苦笑一下:“你一下就猜着了,我却是三日三夜也猜不出来……” 魏嫡见他还是郁闷着,眼珠一转,笑道:“哎,其实不是你笨,只是我可能稍稍聪明一些,所以容易读懂这些暗记。” 楚枫一拍脑袋,道:“对,我怎么想不到呢,根本就是谪仙子你冰雪聪明,我怎么会比猪还笨呢,老道士也说我悟性奇高,万中无一。” 魏嫡看到楚枫终于高兴起来了,心里直好笑:这小子怎么要人哄似的。 她又道:“不过我还是有一样不明白。” “哦?” “这方向我看出来了,但却无法看出要走多远才是下一个暗记?总不能一棵树一棵树去观察吧!” 楚枫哈哈笑道:“你看不出是吧,这个可是相当巧妙,迟下再告诉你,先跟我来!” 楚枫和魏嫡一直深入山林,来到一棵巨大的古老榕树下,这棵榕树真是大,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十分古苍,上面的枝叶大部分都已经枯落了。 树身上也有三道裂缝,不过这三道裂缝不再是上中下排列,而是两两头尾相接而组成一个三角形。 “这是什么意思?”这下魏嫡皱起了眉头,一直走来还未见过这样排列的暗记。 楚枫得意道:“怎样,没见过就猜不出来是吧?” “这个确实古怪,我猜不出来。” “嘻嘻,你再猜猜看,你是谪仙子,一定能猜出来。”他口是这样说,但语气是认定魏嫡无论如何猜不出来的。 “好啦,我猜不出来,你快说吧。”魏嫡好笑道。 “哎,你一定能猜出来。”楚枫却不急于说出来。 魏嫡看楚枫那一副得意神情,又好气又好笑,她略一思索,眼珠一转,道: “莫非是碰头会合之意?” 楚枫一下愕然看着她,道:“你……你又猜出来了?三线首尾相接,正是碰头会合之意,你怎看出来的?” 魏嫡盈盈一笑,道:“我看你不再急于前行,一路上又没见过此暗记,所以估计可能是最后一处暗记了。” 楚枫懊恼道:“这个暗记当时我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想不到你一转眼就猜出来了。” “你知道你为何想半天也猜不出来么?” 楚枫愕然道:“为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一转眼猜出来的么?因为你当时没有转眼,当然就猜不出来。” 楚枫哑然失笑,道:“原来谪仙子也这般逗趣。” 魏嫡浅浅一笑,自语道:“如此说来,这处便是碰头地点,却不知是什么门派的暗记。”说着一双秋水望着楚枫。 楚枫却没有回答,四下打量着。 魏嫡道:“你想找地方隐藏?我看这里不太好藏身,况且窥视人家门派私隐,乃是江湖大忌。” 楚枫可不管什么江湖大忌,他忽然屈起手指敲了敲这大榕树的树身,声音有点空洞,楚枫神色一喜,当即飞身跃上树,用手拨了几拨,点了点头,然后向魏嫡招招手。魏嫡心下好奇,也飘身上树一看,惊讶万分,原来这老榕树整个树干早已枯老成空,只靠厚厚一圈树皮支撑维持着。 几缕月光射入树干内,里面黝黑隐约,看不很真切。楚枫正想跃入去,魏嫡一手拉住他衣袖道:“小心!里面不知……” “不怕,以前我不听话,爹娘要罚我,我就常躲在这些树干里好让他们着急。”楚枫边说着已“嗖”的跳入树干内,魏嫡也随即跃下去。 两人在树干内,不能并肩站立,只能对面而立,相距不到半尺。清冷的月光透过洞口洒落在魏嫡天仙一般的脸上,还有那一头披肩秀发上,说不出的冰清玉洁。 两人互相对视着,楚枫第一次如此接近地欣赏到魏嫡那白璧无瑕、清丽皎洁的脸庞。当然,魏嫡也是第一如此清晰的注视这面前这个蓝衫少年,尤其那一抹指痕,如此的坚韧,如此的倔强,又如此的豁达,如此的率性。 两人就这样静静望着对方,谁都没有作声,彼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还有对方呼吸气息,甚至隐隐约约感受到对方内心的一丝触动。 一丝淡淡的幽香传入楚枫鼻中,如雪如霜,若芝若芷,楚枫忍不住翘了翘鼻子,魏嫡粉脸不由微微生红,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真个仪态万方,楚枫心神一荡。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来到了大榕树下停住。过了一会,又有脚步声传来,又有一人也来到榕树下停住脚步。 只听见有声音响起:“左护法,你这般急叫我来,莫非计划有变?” 另一把声音道:“没错!宗主准备一举灭杀峨眉!” “啊!”不但原先那人吃了一惊,连隐藏在树干内的魏嫡和楚枫也大吃了一惊。 “要一举灭杀峨眉,恐怕……” “襄堂主放心,这事宗主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无尘和妙玉跟峨眉七子分开而行,峨眉七子尚在仙人渡,无尘和妙玉已经先行来到襄阳城了,这是我们一举摧灭峨眉的大好时机!你们襄阳堂的人正好就在仙人渡,宗主已经派人通知他们改为截杀峨眉七子。宗主怕襄堂主误会,所以特叫我来知会堂主一声。” “那无尘和妙玉呢?”襄堂主问。 “右护法已将无尘和妙玉引去了紫竹林,与阴阳二老合力对付她们。” “无尘乃峨眉掌门,武功极高,妙玉乃是其最得意弟子,单是左护法与那两个老怪物,恐怕……” “这层襄堂主放心,我们自有方法困住她们。倒是峨眉七子均是峨眉精英弟子,且能合成七子游仙剑阵,我担心单凭你们襄阳堂未必能轻易拿下她们。” “这一层左护法也尽可放心,仙人渡已经齐集我们襄阳堂精英,无尘和妙玉又不在,如果这还对付不了峨眉七子,那么我们襄阳堂也愧为十二分堂之首!” “好,有襄堂主这一句我就放心了。我们魔神宗养精畜锐这么多年,是时候要横扫江湖了!峨眉一灭,少林、武当也撑不了多久。襄堂主,你最好还是马上赶往仙人渡,以为策万全!我也要马上赶往紫竹林,以防万一!等我们拿下无尘和妙玉后,自会到仙人渡与你们会合,到时再商讨下一步行动!” “好!” “嗖嗖”两声,那左护法和襄堂主离开了大榕树。 楚枫和魏嫡跃出了树洞,两人对望一眼,魏嫡道:“想不到魔神宗竟向峨眉下手,还如此狠辣,欲一举尽灭峨眉精英,我要马上赶去相助!” 楚枫问:“两处地方,你准备赶往那一处?” “先赶往紫竹林助无尘和妙玉脱困再说,她们若有失,峨眉再难振起。” 楚枫道:“如果峨眉七子被害,峨眉一样精英尽失,不如我们分头行事。谪仙子,你轻功远胜于我,你就赶去仙人渡救峨眉七子,我就赶去紫竹林助无尘和妙玉脱困。” 魏嫡奇怪道:“无尘不是叫妙玉差点取了你性命吗?” 楚枫一怔,道:“你怎知道?” 魏嫡没有回答,却道:“阴阳二老极为阴险淫邪,而那个护法武功似乎极高,你要小心,量力而为。” 楚枫点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当下两人分道飞赶营救峨眉众人。 第59章 紫玉温香 第59章紫玉温香 当楚枫一入紫竹林,马上听到竹林深处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传来。他小心掠去,一步一步靠近,忽然闻得竹林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若隐若现,似乎是紫竹之香,不过楚枫天生有一个极敏锐的鼻子,马上察觉香气有异,跟着双脚一软,急忙扶着一根竹子。 楚枫把鼻子贴近竹子一嗅,糟了,原来这些紫竹被人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迷药,这种迷药也是紫色,与紫竹颜色一模一样,最可怕是其气味也与紫竹散发的香气几乎一样,极难察觉,看来必是为了对付无尘和妙玉。 他想用衣袖捂住鼻子,谁知手脚再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浑身筋骨酥软,使不出半点劲。他心下大急,想喊叫,却连张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两只眼睛眼光光睁着。 无尘和妙玉就在离楚枫不远处,正被四人围着,其中两个衣衫十分怪异,不伦不类,阴阳怪气,大概就是阴阳二老,另外两人五十左右,均是使剑,武功远比阴阳二老高,穿着黑袍,黑袍上绣着古怪的图案,一个绣在左边,一个绣在右边,大概就是魔神宗的左右护法。 无尘和妙玉似乎被困多时,妙玉挥剑已是软弱无力,只勉强支撑站立,而无尘一支拂尘力战四人,拂尘一拂,每一根尘丝仿似一道刀锋,精妙凌厉,不过他拂尘虽然霸绝,亦显出凝滞,明显是受迷香所制。 阴阳二老和左右护法也不敢跟无尘硬拼,只是围着两人缠斗,困住她们。 阴阳二老满脸淫邪,不时奸笑两声,阴阳怪气道:“掌门,你又何必苦苦挣扎,这紫玉温香散乃是我们兄弟千辛万苦求来的,若非因为掌门,我们还真舍不得用。掌门如今一定是浑身酥软,胸口发热、喉干舌燥、春意盎然……” 阴阳二老一边亵笑,一边数说着,言词不堪入耳,轻薄至极。 无尘双眼闪着森寒,她当然明白他们还不紧逼下杀手,是想让自己与妙玉体内迷香药力完全发作,到时他们便可任意施为。那些迷香还在不断酥软着她的筋骨,她开始压制不住了,手中拂尘劲道又减弱几分。 阴阳二老笑声更加淫邪了,目光毫不掩饰在无尘全身上下游走,无尘那绝美无匹的脸容,丰韵绝代的身姿简直让两人双眼喷出火光,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尽施所欲。 无尘又惊又怒又恨,紧紧抓住手中拂尘,四人不敢逼近,只要无尘一刻未倒下,手中那支拂尘依旧最让他们寒心。 左右护法暗暗惊讶,紫玉温香散霸道无比,就算自己预先服了解药,依旧有点不适,无尘居然能支撑这么久,难怪十八岁就能力任峨眉掌门。 无尘手中拂尘越来越慢了,显然体内迷香再压抑不住,在急速发作,身边妙玉忽然“啊”的娇喊一声,双脚一软,向下跌倒,无尘一手扶住她,见她脸颊发热、满面绯红,心口一下一下起伏不定,暗暗着急,不过自己也开始觉得呼吸急促,真气难以提起了。阴阳二老见妙玉已无反抗之力,无尘也开始手脚酥软,乃停住手,咪起双眼亵笑地望着她们,就好像看着到嘴的猎物。 左右护法也收住剑,各守一方,静静盯着。 无尘开始觉得浑身发热,脸颊一阵一阵发烫,甚至视线有点迷糊,阴阳二老似正伸着双爪扑来,而自己根本连举起拂尘之力都没有! 她长叹一声,闭起双眼,眼眶中凝淌着两滴晶莹泪珠。 …… 魏嫡一直往仙人渡赶去。不一会,看到前面有一条黑影在急速飞奔,从身法看,武功相当高,应该便是那个襄堂主。 魏嫡原打算径直赶往仙人渡,转而一想,就算自己马上赶到,也不知峨眉七子在什么地方,不如暗中跟着他,伺机行事。于是她就不近不远在后跟着,一直就来到了仙人渡。 仙人渡是在汉水边的一个渡口,不过襄堂主并没有去渡口,而是沿着汉水走了一段,绕了几转,来到一处,忽传来“乒乒乓乓”刀剑撞击之声。 只见在一片空地上,有十数个黑衣人围着七名峨嵋弟子猛攻着,正是峨眉七子。她们背对背围成半月形,步法方位不住变幻游动,正是七子游仙剑阵。 魏嫡隐在远处一看这形势,不由暗暗着急,围住峨眉七子那十数名黑衣人都是一等高手,恐怕就是襄堂主口中所说的襄阳堂全部精英,要不是峨眉七子凭借游仙剑阵抵抗,早就被擒了,而旁边还有数名黑衣人在虎视眈眈,随时出手,再加上襄堂主也回来了,峨眉七子已经没机会脱困。 …… 再说无尘无力地扶住妙玉立着,眼看着阴阳二老亵笑着向自己扑来。就在这时,一条蓝衫人影突然闪出,仿如一道流光从左右护法之间穿入,一下闪至无尘和妙玉面前,两臂一张,一手搂住无尘,一手搂住妙玉,身形不止,搂着两人闪电般从阴阳二老之间穿出! 阴阳二老惊愕之下,同时出掌,直向那蓝衫人影背后拍去。那人影却不闪不躲,硬受了这两掌,并借两掌之势再化作一道流光,眨眼已闪开十数丈,夺路而逃。 这一下变故实在出乎意料,阴阳二老怔了一怔,对望一眼,正要追去,转眼却见左右护法骇然地望着那条蓝衫人影的背影,一动不动,眼中神色极之惊愕震惊。 “两位护法!”阴阳二老大感惊奇,齐喊了一句。左右护法回过神来,对望一眼,飞身追去! 抢走无尘和妙玉的不是别个,正是楚枫! 他不是也身中紫玉温香散,软倒在地么?怎会及时出手抢走无尘和妙玉? 这个恐怕连楚枫也不太清楚,当时他躺在地上,浑身无力,眼光光睁着眼。他听出打斗声越来越弱,也听到了阴阳二怪淫亵之语,心下大急,忽然觉得心口似有什么在不断涌动侵噬,他感到吸入体内的那些紫玉温香散正被什么急速消融吞噬,十分古怪,不一会,手脚竟渐恢复了力气,他一下挺身而起,甚至精神百倍,功力竟又上一层! 他虽然惊讶,也没有时间探寻原因了,因为那打斗之声已经完全停止,他急忙轻步靠近过去,看到无尘一手挽着妙玉立着,脸带红霞,神色有点古怪,心口起伏不定,而有四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住她们,其中两个不住亵笑着。 楚枫当然看出无尘和妙玉正受迷香药力所制,已无抵抗之力,他当即暗暗蓄势,一见阴阳二老要扑上前,马上抢先一步,劫走无尘和妙玉。 他一手抱着无尘,一手抱着妙玉,几步奔出紫竹林,却突然一闪,隐身在旁边一堆乱草丛中。无尘着实被楚枫这举动吓了一跳,万一被他们察觉,等于束手就擒。 “嗖嗖嗖嗖”四条人影穿出紫竹林,径掠过了乱草丛向前方急赶追去,看来左右护法和阴阳二老也实在想不到楚枫竟敢如此行险,突然隐身一旁。 楚枫也是不得以而行此险着,因为抱着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跑得比他们快,况且自己还中了阴阳二老两掌。 “可有解药?”楚枫见阴阳二老和左右护法已消失了身影,急问无尘。 无尘点了点头,楚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探入无尘怀中一阵乱摸,无尘又惊又急又气又恼却有无力反抗,一双冰冷乌珠直瞪着楚枫,绝美的脸庞本来就泛着微红,而今更加羞红难禁,说不出的娇美无暇。 楚枫才懒得管她瞪着自己,一阵乱探,终于从她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 “可是这瓶?”楚枫急问。 无尘狠狠瞪着他,没有作声,丰韵酥挺的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 楚枫见她不答,自语道:“不是这瓶。”说着又要伸手探入她怀中,无尘又恨又怒又气,唯有咬牙点了点头。 “哼,早点说嘛!”楚枫收回手,马上倒出几粒药丸,一人喂了两粒,自已也不吃亏,亦吞了两粒,再将小瓷瓶放回无尘怀中。 “这解药要多久才发挥效用?”楚枫问。 无尘勉强伸出一根手指。 “一刻钟?” 无尘摇摇头。 “一炷香?” 无尘又摇摇头。 “一盏茶?” 这回无尘点了点头。 “一盏茶太久了,等不及,我来助你加快药效。”楚枫说着右手手掌径压在无尘头顶,一股真气倏地灌入无尘体内。 哪有这样加快药力的,无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恼怒又无可奈何,却偏偏又无法反抗。就在这时,有脚步急促传来,自远而近,显然是左右护法他们折返追回来了。 楚枫自知肯定挡不住他们的,无尘和妙玉又身中温香散,动弹不得,怎办呢?乃一收手掌,小声道:“我去引开他们,希望有命回来见你们!” 说完站起,突觉心口一痛,“蓬”一口鲜血喷出,他咬咬牙,隐在草丛中急奔,却故意弄出“沙沙”声响。 果然,那追来的脚步声一转,循着那“沙沙”声响追去,很快再听不到了。 无尘问妙玉:“妙玉,你怎样了。” “师父,我没事,只是浑身无力,还有心口……”妙玉没有说下去,满脸羞红。 “妙玉,静下心来,什么也别想。” “师父,想不到他会舍命相救。” 无尘没有作声。 “他看来伤得不轻,万一被追上,恐怕……” “妙玉,你要记住,他始终是灭门恶徒,你要分清黑白。即使他有恩于我们峨眉,我们也不能因此纵恶行凶!” “但他不似是……” “妙玉,不必多说,快运禅木诀,可以加快解药发挥。” 妙玉不敢再说,唯有闭起双眼,默运口诀。 第60章 暗影流光 第60章暗影流光 再说楚枫急奔一程,迂回曲折而行,尽量拖延时间,还好他对逃命已是经验丰富、驾轻就熟。 左右护法和阴阳二老追了一会,终于发觉楚枫原来根本没有带着无尘和妙玉! “中了这小子调虎离山之计!”左护法皱皱眉。 “哼,擒下他再说!” 于是四人更加穷追不舍。 楚枫带着四人左左右右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无尘和妙玉处,一眼看到两人还在静气调息,大声惊喊道:“喂!你们两个还不能动么?我被追得要断气了!” 左右护法首先追至,两把长剑直插楚枫后心,楚枫那还有力气闪避。 无尘双眼霍然一铮,飞身而起,拂尘上的拂丝仿似一条条钢丝般直向左右护法面门扫去。左右护法吓了一惊,急忙回剑一挡。拂尘一收,再一划,直划左右护法心口。左右护法急忙闪身让开,拂尘一抖,又好似刚锐般刺向两人眉心,当真强横! 阴阳二老也赶至了,妙玉娇喝一声,挥剑迎上去,直到这时,楚枫才松了口气,叉着腰站在一边直喘气。 阴阳二老见妙玉脸颊仍带着娇红,显然体内紫玉温香散未全清,不由“嘿嘿嘿嘿”亵笑不断,眼珠直盯住她娇躯上下扫来扫去,两只手掌一个劲向她胸腹、小肚等处又抓又拍。 妙玉又羞又怒又觉难堪,粉脸红至耳根,只恨自己迷药未清,出剑依旧柔弱无力,不能将二怪斩于剑下。 楚枫喘了一会气,转眼见妙玉被阴阳二老下流招式弄得颇为狼狈,不由无名火起,当即挥剑上前直斩阴阳二老。 妙玉一见身边站着楚枫,登时定下心来,不再慌乱惊怕了。说来奇怪,楚枫与妙玉仿似心有灵犀一般,两把长剑竟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守掩护极之默契,一下将阴阳二老压住,若非妙玉迷药未清,而楚枫有伤在身,早将这两个老怪物斩于剑下。 另一边无尘独战左右护法,虽真气仍然受阻,却一点未处下风,反是节节进逼,可见峨眉掌门绝非徒有虚名! 左右护法见无尘似乎越战越勇,心下暗惊,对望一眼,一齐喝道:“走!”当下同时双掌齐出,逼开拂尘,闪身就走。阴阳二老哪敢留下,连忙虚晃两掌,急急抽身逃去。 无尘怒恨这两个老怪物,想追去,楚枫连忙喊住:“等等!”无尘顿住身形,回头盯住他,目光也不怀多少好意。 楚枫冷冷道:“峨眉七子正被困仙人渡,你们最好马上赶去营救!” “啊!” 妙玉失声惊呼,无尘也暗吃一惊,却不动声色。 “走!” 她对妙玉喊了一句,跟着飞身向仙人渡方向掠去。谁知刚一起步,大概迷香药力还在,双脚忽的一软,整个人向地面摔跌下去,恰好楚枫就在她身旁,自是双手一伸,将她抱个满怀。 无尘又急又气又恼,一手推开楚枫,妙玉慌忙扶住:“师父,怎么了?” 无尘道:“这紫玉温香散果然霸道,我刚才强提真气,如今略有不继,也没什么大碍,赶去仙人渡要紧。” 妙玉却暗觉不安,师父真气似乎不止略有不继这般简单。 原来无尘体内药力未解,刚才为了对付左右护法,不得不强行逆折运气,难怪左右护法见她好像越战越勇。不过这样做,无疑是将自己真气急速虚耗掉,当然难以为继! 无尘和妙玉奔了几步,见楚枫也跟在后面,无尘忽然停住,转身喝道:“峨眉之事不用你插手!” 楚枫一听,心中真那个火啊,道:“无尘!我不插手,刚才抱住你们的就不是我,而是那两个阴阳怪气的老怪物,你以为还能赶去仙人渡么?” “你……”无尘手中拂尘上的拂丝一下一下飘扬。 妙玉连忙道:“师父,先赶去仙人渡要紧!” “哼!”无尘冷吭一声,不再理会楚枫。 三人急急赶到了仙人渡口,这里很平静,无尘皱皱眉,思索该往哪个方向追寻。楚枫却发现了旁边一棵树上有暗记,是刚刚才留下的。 “跟我来!”楚枫喊了一声,循着暗记沿汉水而行。无尘心知现在不是执拗时候,救人要紧,亦与妙玉紧紧跟着。 三人一直来到一处,前面是一个大沙洲,在汉水上,四面环水,远处有一紫竹索桥可上沙洲。三人正欲过去,忽一条白衣如雪的人影闪出,正是魏嫡。 “谪仙子?”无尘有点意外。 魏嫡向无尘略一躬身,道:“无尘掌门,峨眉七子已被制住,带至前面的沙洲上。” 无尘吃了一惊,正想赶去,魏嫡连忙又道:“掌门,沙洲上高手众多,桥另一头还有两名高手暗中看守着,我们这样上桥,必会惊动他们!” 无尘顿住了身形,问:“谪仙子,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物?” “似是魔神宗分堂之高手,有十余人之多!” “魔神宗?”无尘吃了一惊。 魏嫡点点头,又道:“刚刚又上去了四人,其中两个武功极高!” 无尘又一惊,问:“另外两个衣着是不是十分怪异,不伦不类?” “正是!” 无尘知道这另外的两人必是阴阳二老。这还了得,自己的七个弟子就在沙洲上,岂非要任这两个老怪物蹂躏!身形一闪,已飞身向索桥掠去,妙玉自是跟着,魏嫡与楚枫对望一眼,亦飞身掠去! 索桥是用紫竹搭成的,两边是用很粗的树藤悬吊并作为扶手。桥下水流极之湍急,暗礁隐现,看着只觉凶险。 四人飞掠上桥,当即有人喝道:“渔丈人?”似是暗号,楚枫随口应道:“芦中人!”那人怔了一怔,无尘已飞身近前,一拂尘把他打落汉水中。另一个大惊失色,把手指放入口中正要吹起口哨,无尘拂尘一圈,也把他卷落汉水喂鱼了。 守在桥头这两人其实身手不凡,只是无尘出手实在太快。 四人上了沙洲,很快就找到了峨眉七子。她们正坐在一空地处,周围是十数名黑衣人凝神戒备,左右护法和阴阳二老均在其中。还有一人身穿大褂,褂上画着一只山羊图案,就是襄阳堂堂主。 峨眉七子瘫坐在地上,显然被封了穴道,虽是一脸尘迹倦容,仍难掩其娇美动人,难怪人言峨眉弟子个个天生丽质。不过她们双眼疲乏,满脸倦容,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拼杀,消耗极大。 阴阳二老一见无尘等人出现,并不意外,反而亵笑两声,道:“好了,你们师父自动送上门来了,今次……哎呀,哈哈,连天下第一仙子也来了,看来今日我们兄弟真是艳福无边,叫人如何消受!”说着四只眼珠一个劲在魏嫡身上扫来扫去,惊叹中夹杂着淫邪。 楚枫看着,简直想把他们眼珠剜下来捏碎踏扁再踏碎捏扁! 魏嫡双眼寒光一闪,正要开口,无尘已冷声喝道:“好大胆!竟敢偷袭我峨眉!”语气凛然生威。 阴阳二老怪笑道:“无尘,你峨眉七子落在我们手中,你最好乖乖……” “混帐!”无尘一声断喝,倒震得阴阳二老心中一凛。 “阴阳二老,就是你们太阴老妖在此,我也未放在眼里,你们竟敢如此猖狂!” 阴阳二老一时被无尘气势慑住,怔在当场。 一边左右护法却心下狐疑,这紫玉温香散霸道无比,就算是峨眉独门丹药,也不可能如此快就把药力褪去。现在无尘看上去似乎根本不受温香散所制,单凭他们两人未必能挡得住她一支拂尘,只有加上襄阳堂堂主才有十足把握。 另一边襄堂主也有自己想法,无尘乃峨眉掌门,武功绝高,一旦全力施展,这里无人能挡,再加上妙玉是她最得意弟子,旁边还有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仙子相助,再加上一个武功不知深浅的小子,一旦火拼起来,就是能取胜,自己一方恐怕亦伤亡惨重,这里可是齐集了自己襄阳堂的全部精英。 左右护法一看襄堂主神色,已猜的八、九分,不由皱了皱眉。 左右护法和襄阳堂各自盘算,楚枫也在盘算着,无尘实际有点虚张声势,她和妙玉体内迷香还未全散去,自己又有伤在身,即使再加上谪仙子,也绝无胜算。 阴阳二老可不管这些人在打着什么主意,他们只想马上拿下无尘和妙玉,以逞邪欲。当然最好是能把谪仙子也一并拿下。他们慢慢走到一名峨眉弟子身边,伸出手掌压在她头顶百会上,道:“无尘,你最好乖乖就范,只要我掌劲一吐,你这个心爱的弟子马上就脑袋开花,香消玉殒!” 无尘一脸寒霜,冷冷道:“我们峨眉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你敢动她们一根头发,就算你们躲到太阴老妖脚底下,我拂尘也要将你们撕成碎片!” “是么!”阴阳二老阴笑两下,突然“嘶”一声把那名峨眉弟子肩膊上的衣衫撕开,登时露出雪一样白的娇嫩香肩。 那名峨眉弟子“啊”的惊呼一声,满面通红羞愧,眼中不自觉露出恐惧神色,惊徨失措地望向无尘。这些峨眉弟子平日就在峨眉山上练剑,极少下山,何曾想过会遇到这般情景,如何不惊徨失措! 左右护法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作声,也没有阻止。 “漂亮,真是漂亮!”阴阳二老扫视着这名峨眉弟子嫩白的香肩,双眼已经显出兽性一样的邪光。 “无尘,难道你想你弟子在你面前受辱!”阴阳二老那淫邪之手慢慢向那名峨眉弟子雪白的香肩搭去。 无尘一声不吭,手中拂尘微微颤抖着,那拂丝不住鼓荡飞扬,双眼刀锋一样盯住阴阳二老,只要他们指尖敢碰下去,她即时发难! 阴阳二老被无尘寒刀一样的目光盯着,有点不自在,咽了咽口水,手掌硬是搭不下去。 四周静一静,那十数名围住峨眉七子的黑衣人早已手按剑柄,十数道锐利的目光同样紧紧盯住无尘手上的拂尘。 妙玉已经拔剑在手,魏嫡和楚枫也把手伸向后背,随时准备拔剑火拼。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左护法忽然对楚枫道:“小子,你刚才在紫竹林所用的身法叫什么名字?” 楚枫双眉一扬,道:“此乃家传绝学,你们魔道中人又怎会知晓!” “不可能!此身法乃是我们始创教主星魔主之独门身法——暗影流光!” 第61章 仙人渡劫 第61章仙人渡劫 此话一出,不但楚枫大吃一惊,连无尘、妙玉、魏嫡等也大吃一惊,就是襄堂主和那些黑衣人也露出吃惊神色。 所有人都望着楚枫,楚枫怒道:“胡说八道!此身法乃是我爹亲传,如何会是你们什么魔教教主的身法!” “什么?这身法是你父亲所传?难道……星魔尊主尚在人间!”左护法震惊道。 “一派胡言!什么星魔尊主!混帐!”楚枫愤怒喝道,有点异常。 左护法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枫,点头道:“似,真的好似,莫非你是尊主后人!” “呸!谁是你们什么尊主后人,别污蔑我爹,我爹不是恶人!他不是恶人!”楚枫突然变得怒火中烧,而且听他语气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叫喊。 “你父亲可是楚天星?”左护法忽然问道。 “我父亲……啊?”楚枫惊呼了一声,他不是惊呼左护法叫出了自己父亲名字,而是骤然发觉,自己还真不知道父亲名字,因为爹娘都从没有告诉过他。 众人见楚枫“啊”的惊叫了一声,之后沉吟不语,以为他是默认了,又吃了一惊,他竟真是星魔主之子! 左右护法同时向楚枫躬身道:“原来是少尊主,我们得罪了。请少尊主马上回魔神宗,宗主也一直在苦苦追寻少尊主下落!” 左右护法这话一出,又让所有人吃了一惊,有几分不可思议,不过两人语气恳切,不似造作。 “住口!”楚枫厉声喝道,“我爹心地仁慈,如何会是你们尊主!我更加不是你们什么少尊主!你们敢再污蔑我爹,我就跟你们拼了!”说着“铮!”拔出长剑,双眼钉住左右护法,几乎要喷出火来,额角青筋一条条暴起,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剑尖甚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狂怒,但肯定绝不寻常! “楚公子……”魏嫡轻喊了一句! “住口!”楚枫转头厉喝一声,魏嫡怔了一怔,楚枫也呆了一呆,刚才的怒火实在让他有点失去理智。 左右护法对望了一眼,看样子无尘还未出手,楚枫就要先出剑拼命了! 左护法忽道:“少尊主是不是想救峨眉七子?只要少尊主肯跟我们回去见宗主,我们可以马上放了峨眉七子!” 左护法之神色语气绝不似说笑,这又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竟肯以峨眉七子交换一个无名小卒,实在令人惊讶意外。 楚枫一怔,未想到他们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开始冷静下来,心念急转。 当然,不但无尘魏嫡等人,就是襄堂主那边,也没有人认为楚枫会答应。用自己交换七子,等于将自己送入虎穴,任人宰割,谁这么笨!左右护法语气虽是恳切,但谁也不知道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会发生什么事。 “好!一言为定!”楚枫突然开口道。 魏嫡和妙玉同时“啊”的惊呼了一声,连无尘双眼也闪了一闪,这实在出乎意料。 “好,你走前几步,我们自会放峨眉七子!”左护法道。 楚枫正要举步,无尘忽然喝道:“楚枫,我们峨眉之事不需要你插手!你若踏出去,就等于自认是魔教后人,从此与天下武林为敌,你好自为之!” 楚枫望着她,从她冰寒的双眼中忽然感受到一丝波动的神色,十分古怪。他平静道:“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救你峨眉七子,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父亲身份!” 说着径自踏前几步,对左右护法道:“好了,你们快放人,我自会过去!” “好!” 右护法身形突然连闪,“卟卟卟卟卟卟卟”连续七下,登时解开了峨眉七子穴道。阴阳二老极不情愿道:“两位护法,这样……” “二老不必多言,二老想要美貌女子,我们回去自会为二老安排!” 襄堂主皱眉道:“两位护法,这样做宗主恐怕……” “襄堂主,一切自有我们担当!” 襄堂主不再说什么,右手一挥,那围住峨眉七子的十数名黑衣人即时两边分开。 峨眉七子站起身子,有点乏力。她们慢慢向无尘这边走去,楚枫也慢慢向左右护法这边走去。 七子一个个经过楚枫身旁,都不由自主偷眼望向楚枫,那个被阴阳二老撕去一块肩膊衣衫的弟子走在最后,当她走至楚枫身边时,楚枫随手脱下那身青蓝外衣,披在她裸露雪嫩的香肩上。那名峨眉弟子羞涩地看了楚枫一眼,也没有作声,拉紧楚枫那件外衣,向无尘处走去。 七子都回到了无尘身边,楚枫也走到距左右护法不到两丈处,眼中突然露出一丝狡黠。左右护法目光一闪,当即断喝:“截住她们!”同时身形双双直扑楚枫! 楚枫右手突然往地上一掷,“蓬!”一声巨响,前面即时陷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熊熊烈火之中,连楚枫也吓了一跳,想不到盘飞凤这沐火惊雷珠如此惊人。他急忙回身对无尘喝道:“快走!这火海只能维持弹指之间!” 众人马上飞身向紫竹索桥奔去。本来这里离索桥并不远,即时是弹指之间的空隙,也足以让无尘等人安然退回汉水岸上。不过峨眉七子实在虚耗太大,根本跑不起,无尘当然不会让她们留在后面,自己乃独自断后,防备魔教之人追来。她断后,妙玉自然也跟在旁边断后,楚枫和魏嫡唯有也守在后面护着峨眉七子。 当一行人赶到索桥边,正要渡桥时,左右护法和襄堂主率先追至了。 无尘对峨眉七子及魏嫡等喝道:“你们先过桥!”边说着双眼突然华光闪耀,拂尘一划,径自挡在桥头。左右护法和襄堂主急忙左中右三面一齐向无尘猛攻!无尘却不守反攻,一支拂尘有如雷霆暴风般强悍地逼住了左右护法两柄长剑和襄堂主一双手掌。 不过无尘这攻势只能维持数息功夫,拂尘劲道随即急剧减弱,如此一来,她就凶险了! “师父!”妙玉惊呼一声,本来已掠到桥中,急忙回身挥剑护住无尘,楚枫和魏嫡急忙也回身抵住左右护法,桥头一时恶战起来。 “嗖嗖嗖嗖……”那十数名黑衣人也赶至了,后面还跟着被火烧得一脸焦黑的阴阳二老。要是他们围上来,那真是插翅难飞了。 无尘突然大喝一声,眼中华光再现,右手拂尘猛然向前一圈,划出一道大圆弧,圆弧夹着凌厉无比的劲道竟逼得左右护法和襄堂主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上桥!”无尘当即喝道,转身正要上桥,谁知双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好在身旁妙玉一手扶住她。 楚枫霎眼见无尘脸色苍白,嘴角甚至还渗出血丝,知道她接连强行运气,必是伤了元气。 “妙玉,快扶你师父上桥!我来断后!”楚枫喝着,身形一横,挡在桥头,转头又对魏嫡道:“谪仙子,快上桥,我用惊雷珠挡住他们!” 魏嫡听他这样说,以为他真还有惊雷珠,也飞身上了索桥,与妙玉、无尘急急向对岸掠去!左右护法、襄堂主还有阴阳二老以及那些黑衣人连忙一齐直扑楚枫。楚枫哪敢有慢,急探手入怀向地上一掷,左右护法等人本来已经飞身跃起,吓得硬是回身避开,谁知“卟”的一声,地上只扬起了一丝尘土,什么没有,原来楚枫不过掷出了一枚棋子。 楚枫一掷之间,已飞身跃上索桥,拼命向对岸掠去。谁知刚奔出几步,突觉心口一痛,一下跌倒在桥上。原来他之前硬受阴阳二老两掌,已是内伤不轻,刚才又一阵激战,更加雪上加霜,终于压制不住了。 楚枫急忙忍痛站起,身后却已风声乍起,左右护法已跃上索桥,飞身追来。楚枫一咬牙,大吼一声,长剑猛向紫竹桥面劈去! “啊!”在对岸看着的峨眉七子失声惊呼,刚刚跃上岸的无尘、妙玉以及魏嫡连忙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不要!”魏嫡脱口呼喊。 可惜太迟了,楚枫长剑已经劈下,左右护法大惊,同时出掌直拍楚枫后背,逼他回剑抵挡,楚枫却不闪不避,“轰!”索桥被拦腰斩断,楚枫亦被重重击中,直向汉水飞落。而左右护法则凭借反弹之力翻身返回沙洲岸边。 楚枫仿似断线风筝般飞落激流湍急的汉水中,眨眼即淹没于滔滔江水之中!汉水岸上,无尘、妙玉、魏嫡还有峨眉七子望着两看着江心,一言不发!而沙洲边上,左右护法、襄堂主等人也一个个望着江心,一声不响! “走!”无尘转身离开。“师父……”妙玉望了江心一眼,柔弱的喊了一句,无尘没有理会,妙玉只好跟了上去,峨眉七子自是不敢停留,连忙跟在无尘身后,只是那个肩膊上披着楚枫青蓝外衣的弟子又偷偷回头望了茫茫江心一眼。 沙洲那边左右护法等人也离开退回沙洲中了,汉水边就只剩下魏嫡一个人在夜色下呆呆看着江心,这情景似曾相识,没错,当日他闯入云梦泽时也是这般光景,他能闯出充满死亡气息的云梦泽,但能逃过这条汹涌激流的汉水么? …… 第62章 魔神宗主 第62章魔神宗主 楚枫竟然是星魔尊主后人,这无疑是平地惊雷!星魔尊主是何许人也?星魔尊主就是三十年前一手创立星魔道,席卷天下,几乎灭掉九大门派,一统江湖的楚天星。 魔神宗的前身是天魔教,而天魔教的前身就是,星魔道! 不过无论楚枫是谁的后人,这似乎也不再紧要,因为他已经被打落汉水,而且是身负重伤时被打落的。汹涌的江水,犬牙交错的暗礁,还能活命么?不过谁能保证?最神秘的死亡大泽——云梦泽也困不住他,一道汉水能让他送命么? 在一座恢弘巍峨的大殿上,刻着三个大字:魔神宗! 大殿里面,左右护法站在一旁,有一个人,背对他们,身材中等偏高,四十左右,头戴方巾,一身赭棕文士服,相貌有几分儒雅,留些许胡须,颇似一个中年秀士。 他就是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 “你们肯定他所用之身法乃是尊主独门神技暗影流光?”冷木一尊问。 左右护法齐声道:“宗主,属下自尊主创立星魔道之日便追随尊主转战江湖,绝不会看错!” “他承认是尊主后人?”冷木一尊又问。 “他并未承认,不过相貌、神态、气质都与当年尊主十分相似。我们本欲带他回魔神宗见宗主,可惜却失手将其击落汉水,实在愧对尊主在天之灵!”说着左右护法一齐单膝跪倒在地。 冷木一尊转过身,摆了摆手,道:“你们无须自责,假若他是尊主后人,区区汉水取不了他性命。况且他若站在武林正道一边,就是与我们魔神宗为敌,即使尊主后人,一样杀无赦!”语气极为平淡,无半点起伏,却透着无限森严冷漠。 左右护法心头一凛,站了起来。 冷木一尊又道:“你们马上命襄阳堂派人沿汉水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宗主……”左右护法欲言又止。 “什么事?” 左护法道:“宗主,今次袭击峨眉,襄堂主似乎不肯拼尽全力,否则,无尘她们不能轻易逃离沙洲!” “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十年前一役,十二分堂中襄阳堂伤亡最为惨重,这十年来他苦心沥血经营襄阳堂,当然有所爱惜。今次虽然未能一举覆灭峨眉,也足以展示我们魔神宗之实力,你们去吧。” “是,宗主!” 左右护法走后,有一条黑影闪身出来,蒙着脸,看身形是一名女子,无声无息,显然轻功绝高。她来到冷木一尊身边,道:“宗主,今次未能袭杀峨眉,各大门派必然会有所警觉!” “无妨,峨眉开山立派这么多年,亦非一朝一夕所能覆灭,今次我也只是志在给武林正道一个下马威,一振我们魔神宗威名!” 略顿一会,冷木一尊又道:“飞鹰,四大长老可有消息传回?” “暂时未有。”那女子答道。 冷木一尊沉默了一会,道:“飞鹰,你近日可有留意一个叫楚枫的小子?” “略有所闻,他先在古荡山破了鬼子先生棋局,继而灭了震江堡一门,随后在江南镖局大战江南群雄,被天山飞将军追入云梦泽,却安然而出,刚刚又为救峨眉一派被左右护法击落汉水,生死未卜!”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那你知不知他身份来历?” “属下不清楚,此人身份似乎极之神秘。” “你马上去彻查此人来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身份背景挖出来!” “是!宗主!” 飞鹰答应一声,却没有马上退出。 “什么事?”冷木一尊问。 飞鹰道:“宗主,吴中清水帮和牙狼门已归顺我们魔神宗,但大刀门以及牛头岭几个大寨未有回应,要不要向他们发最后通牒。” “不用,命白虎堂灭杀大刀门,再踏平牛头岭,一个不剩!” “是,宗主!”飞鹰正想退出,冷木一尊忽又道:“飞鹰,丐帮十数年来一直群龙无首,近日好像有所动作,你要多加留意其动静!” “飞鹰知道!” 大殿内只剩下冷木一尊一人,他在大殿柱影下踱着步,倏地不见了。 …… “安叔,你是说他为救峨眉弟子被魔教打落汉水?”在慕容山庄内,慕容吃惊的看着管家慕容安。 “是的,江湖传言是这样,而且他被打落汉水时已经身负重伤,恐怕再难活命!” 慕容双眼有点失神,这傻小子也太多劫难了,甫出江湖,就背上杀人灭门之冤,被逼入死亡大泽,刚刚才逃出生天,又被打落汉水,生死难测。 安叔看着慕容,很是奇怪,少主为啥这般关心一个无名小子,多次叫自己打探他消息,这有点不太寻常。 “安叔。”慕容忽道,“我要出去几日,这段时间就有劳你看着点了。” “少主,你……” “我想去汉水看看,有什么紧要之事,飞鸽传书给我!” “是,少主!” …… 第63章 神秘女子 第63章神秘女子 不知昏迷了多久,楚枫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一阵目眩昏晕之后,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把长长的披肩秀发,青丝如绢,乌漆柔滑,一直披至腰间。楚枫从未见过这么长、这么美丽的一把青丝秀发。 她背对着楚枫,站在窗下,一袭黑衣,孤寂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她身上,带出她绝美得让人窒息的身影,映在冰冷的地板上。 孤寂、凄清、哀愁、幽惋、森寒、冰凉,楚枫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凄美得让人窒息的背影,内心深处霍然涌出一阵强烈的隐痛心酸,那隐痛还在急剧扩大,几乎要流出泪来。 “你醒了。”她依旧是背对楚枫,望着窗外一片漆黑,声音冰冷而幽美,似是问楚枫,又似是自言自语,楚枫也从未听过如此凄清幽美的声音,凄美之中又似乎似曾相识,这把声音似乎就一直藏在内心深处,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是姑娘救了我?”楚枫问道。 “我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救自己。”声音淡得不夹杂一丝情感,却流露着淡淡的冰凉。 楚枫依稀记得自己落水后,拼命抓住了一块木板,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没事了。”那女子又问,应该不是问,说是自言自语更恰当。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楚枫随口答道。 “你走吧。”黑衣女子淡淡道。 楚枫一怔,愕然支吾道:“我……虽无什么大碍,不过……尚未可以走动……” 黑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绝美的秀发,绝美的身姿,绝美的脸庞,绝美的眼睛,不见哀,不见乐,不见愁,不见苦,不见悲,不见喜,不见寒,不见冷,只是自然流露着一种无边无际的凄清孤寂。 楚枫惊呆地望着她,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凄清绝美的脸容。他张着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甚至忘记了呼吸,那种淡淡的悲凉再次弥漫在他心底,触动着他每一寸神经。 黑衣女子看了楚枫一眼,转身而出。直到这一刻,楚枫才晓得自己还有呼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四下一打量,这里是一间木屋,不算大,很简朴,简朴的只有一个窗子,一个门口,和一铺床,自己就躺在这铺床上。 过了一会,黑衣女子鬼魅一般倏地出现在木屋内,楚枫被吓了一跳,分不出她究竟是从窗口飘入来的,还是从门口走入来的,抑或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 她手里拿着两个果子,将一个丢在楚枫床边,自己拿着一个,走到窗子下,望着窗外漆黑的虚空,一动不动,与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仿佛根本就从未离开过窗子。她并没有吃果子,只是执在手中,却又仿佛根本就不知自己手中拿着一个果子。 楚枫确实饿极了,他颇为吃力的拿起果子,正是当日杭州大街上那两婆孙摆卖的那种猕猴桃。他也懒得剥皮,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实在美味得不得了。 “敢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楚枫问。 没有任何声息,黑衣女子依旧定定的看着窗外漆黑虚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楚枫之话。 “敢问姑娘芳名大名?”楚枫又问了一句。 依旧没有任何声息,楚枫耸耸肩,没有再问,三两口咬完果子,发觉肚子依旧是咕噜个不停,于是又道:“姑娘,在下还是饿得很,姑娘可否……” 黑衣女子转过身,望了楚枫一眼,依旧是冰冷漠然。她走出屋子,不一会,身影倏地又出现在屋子内,手中还是拿着两个猕猴桃,一个丢给楚枫,自己拿着一个,走到窗下,依旧静静望着窗外。 楚枫几下吃完仍然觉得饥肠辘辘,又开口道:“姑娘,在下还是……” 黑衣女子又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又出去取了一个果子给他,如是者足足吃了八、九个,楚枫那肚子才不再叫喊。黑衣女子竟一次又一次为自己取果子,楚枫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楚枫又望向窗子下黑衣女子之背影,乌黑的长发,乌黑外衣,乌黑的影子,苍凉的木屋,苍凉的虚空,苍凉的月色,何等的孤寂,何等的清凉,何等的凄伤。楚枫莫名其妙又感到一丝揪心揪肺之隐痛。 翌日,楚枫悠然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那一把如绢的青丝和孤清的背影,她还是定定站在窗子下,定定看着窗外。莫非她就这样整整站了一晚?不过她手中那枚果子却不见了,是吃了么?没人知道。 窗外树影丛丛,原来这木屋乃是在一片树林中。 楚枫正要开口,黑衣女子忽然走出屋外,一会,屋外传来阵阵烤鱼的香气,夹杂着丝丝竹香。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走入来了,手中拿着两根树枝,各叉着一条鱼,鱼香扑鼻。她将一支递给楚枫,自己拿着另一支,又走至窗下,凝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也不吃烤鱼。 楚枫闻得烤鱼香气喷溢,早就口水直流。他见整条鱼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焦,金黄色,却绝无火烧痕迹,不由了点头,咬了一口,忍不住呼喊道:“好手艺!” 那女子依旧静静望着窗外,楚枫继续道:“要烧出如此美味而又不火躁之烤鱼,需用竹筒烧烤。竹不能是普通毛竹,必须为楠竹,且最好为根部数起第三节。烧烤也极之讲究,把鱼放入竹筒内,封住竹口,放在火上烧,必须先武后文,最后慢慢烤烘,自始至终,竹筒都必须均匀转动着,半个时辰,破开竹筒,便可得如此美味之烤鱼。” 楚枫一口气述说着,黑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看着窗外幽深的树林,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楚枫在说话。 楚枫继续道:“要烤出如此纯青的火候,至少要十年的功底!莫非姑娘在山林中烤鱼已经烤了十年?”这句话多少有点玩笑意味。 黑袍女子霍的转过身来,漆黑得深渊一般的双眼盯住楚枫:“我会救你,亦会杀你。”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怒意,只有森冷的让人惊凛战栗的寒意。 楚枫不作声了,她真会杀自己么,楚枫不敢肯定,甚至不肯定她究竟会不会武功,不过这更让人可怕,楚枫不会用自己之命来作赌注。 两日过去了,楚枫发觉眼前这个黑衣女子只要在屋内,她就站在窗子下,呆望着窗外,她似乎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她极少开口,语气总是清冷漠然,不带一丝的情感。 楚枫暗暗运了一下气,发觉内伤虽然未愈,但手脚都可以活动了。他也不急于下床,反正躺在床上,渴了有桃子吃,饿了有烤鱼吃,自在的很。 “你走吧。”窗子下的黑衣女子忽的说了一句,双眼依旧是望着窗外。 “我还不能动。”楚枫说完,心中忖道:我就赖在这里,看她怎样。他立心要看一看这个神秘的黑衣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黑衣女子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看了楚枫一眼,又走出屋外,一会又传来一阵熟悉的烤鱼香气,夹着丝丝竹香。 “不会这么好骗吧?”楚枫又是意外又是得意。 黑衣女子走入来了,手里依旧拿着两支烤鱼。楚枫正饿着肚子,登时咧嘴露出一脸馋笑,伸出手准备接烤鱼。黑衣女子却径自走到窗子下,转过身,背着楚枫,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只有手中两支烤鱼一下一下冒着丝丝香气。 楚枫笑容一下僵住了,伸出的手也僵在空中。“咕噜”肚子叫了一声,跟着“咕噜咕噜”又叫了两声。 “姑娘,你忘记把烧鱼给我了。”楚枫忽然开口道。 黑衣女子鬓边一根发丝似乎飘了一飘,是忍不住几乎笑出来么?没人知道。 “姑娘,烤鱼要趁热吃,冷了不但鲜味尽失,还有腥涩之味,到时不能下咽,要劳烦姑娘重烧就过意不去了。” 楚枫见她依旧无动于衷,又道:“莫非姑娘喜欢吃冻鱼?原来这样。不过在下还是喜欢吃热的,姑娘可否先把一支鱼给我?” 楚枫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不先给一支,那么把两支鱼都给我也是可以的……”黑衣女子忽然提起两支烤鱼,左一口,右一口,慢慢吃着。楚枫看着口水直流,又不能过去抢,眼睁睁看着她把两支烤鱼吃得净光,实在馋得双眼都直了。 黑衣女子吃完烤鱼,依旧出神的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楚枫把心一横:你不给我吃,我就烦到你受不了。 于是他道:“姑娘吃完,是否也应该烧一条给在下填填肚子,它老是‘咕噜咕噜’吵着姑娘在下也是过意不去。姑娘如果捉不到鱼,烧些鸡腿、鸡翅、野兔、山猫也可以,再不摘些果子也无所谓,不过那些果子最好是黄棕色的,比较甜鲜,青绿的酸味会重一点,不过也没关系,酸的甜的我都爱吃……” 楚枫不停嘴足足唠叨了半日,说到喉干舌燥,黑衣女子还是静静看着窗外,一点反应没有。 楚枫实在饥渴难忍,一骨碌从床上挺身下地,踱到黑衣女子身旁,定定看着她,然后对着她做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动作。什么呢?他居然像小孩子一般对着黑衣女子做了一个十分滑稽的鬼脸。黑衣女子香肩倏地颤了一颤,嘴角似乎动了动,是想笑出来么,没人知道,楚枫已一阵风似的奔出了木屋。黑衣女子依旧定定看着窗外,不过目光却移到楚枫消失在树林的背影处。 木屋又回复往昔的孤寂,竟然升起一丝落寞。 第64章 逍遥掌法 第64章逍遥掌法 楚枫走出那片树林,顺道还摘了几个野果子充饥。他来到一条河水边,正是汉水。原来那片树林就在汉水边上。 楚枫沿汉水而行,忽然听到一声呼喝:“好小子,真是命硬,竟然淹你不死!”喝声中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夹着楚枫去路,正是阴阳二老。 “原来是你们两个阴阳怪气的老怪物!”楚枫冷冷道。 “哼,小子,竟敢坏我们好事,今日就要你小命!”阴阳二老边喝着已双掌齐出,直拍楚枫。 楚枫亦不抽剑,奋起双掌迎敌。原来楚枫双掌造诣绝不下于长剑,一旦施展起来,绵绵挥洒,刚劲暗藏,既似大海之汹涌,也似和风之细雨。 “太极掌?”阴阳二老惊喊了一句。 “算你们两个老怪物还有点见识。”楚枫道。 “你是武当弟子?” “嘿!武当是我弟子。” “哼,在我们二老前还敢如此嚣张,看我们阴阳掌怎样收拾你!”阴阳二老双掌凶狠袭来。 楚枫掌法虽是深妙,但毕竟火候尚浅,功力欠缺,不过即便如此,凭借他绝妙的身法,机敏的反应,还是可以与阴阳二老勉强周旋。 阴阳二老大为惊讶,数日不见,怎这小子武功进步这般快。 楚枫的武功确实在每日进步着,尤其是每一次激战过后,他的造诣都会猛进一步,这个恐怕连他自己也觉察不出。 阴阳二老到底是有点名气的人物,且配合默契,激斗一会,楚枫还是被逼到一树下。阴阳二老大喝一声,一个左掌,一个右掌,同时拍出,直取楚枫心口。楚枫倏地把身一侧,电光火石间从两掌间隙穿出,“轰!”两掌重重拍在树身上,把整个树身震的晃了一晃。“卟”一声有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两脚懒洋洋一分,恰好压在阴阳二老肩上,伸伸懒腰,惺忪着眼道:“谁在此扰人清梦?” “逍遥大哥,是你!”楚枫惊呼出声道。 逍遥子眯眯笑道:“你这小子居然敢闯云梦泽,了不起!” 阴阳二老大吃一惊,同时举掌往上拍,逍遥子双脚在二老肩上一压,身子弹起,两脚“啪啪”挡开双掌,身子又一坠,两脚一分,再次压在阴阳二老肩上。 阴阳二老大惊失色,再次拼力举掌上拍,“啪啪”两声,逍遥子弹起身子,两脚扫开双掌,身子一坠,还是把双腿压在他们肩上。 阴阳二老一连数次出手想甩开逍遥子,不过逍遥子两条腿始终膏药一般压在他们肩上,身法动作之巧妙,看得楚枫目定口呆。 阴阳二老满脸通红,厉声喝道:“逍遥子,我们魔神宗的事,你也敢管!” “嘿嘿,原来是魔神宗的两只老妖怪,怪不得一阵妖味。”说着双脚一压,两怪“卟”的一声整个人硬生生被压倒在地,最丑恼是嘴先着地,一嘴的泥土。 逍遥子“哈哈”一笑,两脚一收,飞身落至楚枫身旁。楚枫连忙竖起两根大拇指道:“逍遥大哥厉害,厉害!” 阴阳二老爬起来,抹了抹嘴上的泥土,又怒又丑又恨,大叫一声,挥舞着双掌直扑逍遥子。 逍遥子不急不忙对楚枫道:“小子,今日就让你看看逍遥大哥马马虎虎的掌法,看清楚了。”说着身形倏地一闪,在重重掌影中穿梭游走,口中念道:“乘云御龙游四海”,跟着双掌一拨,将阴阳二老掌劲轻妙引至一处,同时念道:“磅礴万物以为一”,随即身影骤然一扭,念道“不中绳墨无规矩,不辟高下始跳梁”,看似古怪,实际恰到好处,然后身形回旋,化掌为指直取二老眉心,道:“巢林一枝惊心魄,来往泠然若御风”,阴阳二老被逍遥子耍的团团转,又气又恼,四掌发狂般直拍出去。逍遥子也双掌齐出,“轰”一下将阴阳二老被震得直向上飞,逍遥子身子倏地笔直腾空而起,口中念到:“击水千里逍遥引,扶摇直上九天游”话声中双手一分,执住阴阳二老心口衣衫,将两人往地上一扔,“卟”一声,阴阳二老被重重仍在地上,又是一嘴的泥土。逍遥子也飘身落下,正好落在楚枫身旁。 “小子,看清楚了?”逍遥子问。 楚枫兴奋道:“看清楚了。大哥,你这掌法真是潇洒,叫什么名堂?” “我这是随便乱舞,即兴发挥,没什么名堂。” “哈哈,怎么没名堂?大哥自命逍遥子,这掌法当然便是逍遥掌!” “哈哈哈哈,好!逍遥掌,不错!大哥刚逍遥了一回,现在可轮到你了。”逍遥掌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怒容满脸的阴阳二老,眯眯笑道。 楚枫也是跃跃欲试,道:“大哥看着,让小弟再会会这两个老妖怪,逍遥一通!”说着向阴阳二老走去。 阴阳二老满脸满嘴泥土,狼狈不堪,正气得两眼冒火,见楚枫送上门来,二话不说,暴起十成功力,要一掌将楚枫拍成肉酱。 楚枫这回不急不忙,身形一转,左掌平引,右掌斜拨,巧妙化开掌劲,再左掌回至胸前护着心口,右掌却是顺势拍出,竟将阴阳二老逼得疾退两步。阴阳二老大为惊愕,怎这小子一下子判若两人! 原来楚枫所学太极掌本来就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刚柔并济,其神韵与逍遥子所用掌法相通,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连日来不断的生死搏杀,他早开始脱胎换骨,如今再经逍遥子亲自点拨,登时豁然开朗,心领神会,况且又有逍遥子在旁边“罩着”,他更加可以放手施展。 阴阳二老越打越心寒,这小子双掌不过是在简简单单划着圆弧,却是变化无穷,气象万千,其看似柔弱绵绵的掌劲却又骤然迸发刚劲凌厉之势,让人猝不及防,若非他功力不足,两人早被打翻在地。 逍遥子眼中也露出惊讶之色,看来这小子虽然还不能打败阴阳二老,但阴阳二老也奈何不了他了。他点点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小子,你慢慢玩,我要睡睡去了。”说着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楚枫倒不急着离去,阴阳二老比他强,却奈何不了他,他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琢磨领悟。阴阳二老见楚枫居然利用自己二人来作为陪练,老羞成怒,又没法子,无论他们如何运劲,总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化于无形。 楚枫也觉得差不多了,乃双手一旋,引开二人掌劲,闪身就走。二老急追,却如何追得上,正在急恼,忽有三条人影从树林闪出,一下拦住了楚枫去路。 阴阳二老大喜道:“襄堂主,莫放了这小子!” 楚枫暗叫一声“糟了”,原来闪出的三人正是襄堂主和两名襄阳堂的黑衣高手。楚枫知道襄堂主可不比阴阳二老,况且身边还有两个高手,当即闪身向树林掠去,襄堂主见他脚尖一动,已闪身拦住,一声不吭,右掌已直拍而出,凌厉沉猛,显然内经充沛。阴阳二老与两名高手也围上来一起夹攻楚枫。 楚枫被五人围着,任他反应再快,也是险象环生,眨眼中了两掌,他情急之下屈指一弹,“嗤嗤”两丝指劲直射阴阳二老。阴阳二老猝不及防,一下闪避不及,被击中肩膊。 “少阳指?!” 襄堂主惊喊出声,竟怔了一怔。机不可失,楚枫一闪身,从阴阳二老与襄堂主之间穿出,闪入树林。 “追!” 第65章 天魔霸气 第65章天魔霸气 襄堂主带着两名手下追入树林,阴阳二老那肯放过楚枫,咬牙切齿忍着痛也追入去。 楚枫也不敢在地上奔走,飞身上树,好像猿猴一般在树间跳跃而行,自云梦泽之后,他在树上行走简直比灵猴还要敏捷。 襄堂主知道上树是绝对追不上的,乃在下面紧紧跟着,这小子总不能一辈子在树上跳吧。 楚枫在树上一直跳到那神秘女子的木屋前,飞身落地,箭一样冲入木屋。如今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那名神秘的黑衣女子了。 黑衣女子依旧站在窗下,孤寂地望着窗外幽深的树林,背后依旧是那一把长长的秀发。她缓缓转过身来,孤清的双眼,静静望着楚枫。 楚枫大口大口喘着气,勉强一笑,道:“姑……姑娘,你救我一命,我……我还未曾言谢,现在……特来道谢呢。” 黑衣女子见他气喘如牛,头发蓬乱,衣衫破损,嘴角还渗着一丝鲜血,一看便知是被人追杀,不禁好笑,却没有笑出声,依旧是一脸漠然。 这时,襄堂主和两名黑衣人以及阴阳二老已经赶至木屋外,却骤然顿住了身影,因为一股森冷的寒气正从木屋内飘出,准确来说,是从窗口下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那个、披着一把长长秀发的黑衣女子传出。 没人敢踏前半步,森冷的寒气就在他们面前盘绕着,冰寒得让人战栗。 襄堂主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试着踏前一步,谁知他脚跟刚刚提起,弥漫在他们周围的寒气骤然急剧膨胀,刹那间变成一股杀气,恐怖惊栗的杀气! 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让人窒息。襄堂主等人不但不敢再踏前半分,连退后半分也不敢,甚至呼吸也觉得困难。 黑衣女子不过是背对着他们,紧紧一个孤寂的背影,似乎让一切都凝结住了,连时间也似乎停止了流逝。 “怦!怦!怦!怦!”襄堂主等人只听到自己心一下一下跳动着,十分清晰,清晰得有点让人恐惧。 “走!” 屋内平平传来一声冷漠的声音,没有怒意,没有恨意,甚至没有寒意,却冰冷得仿似从无底深渊传来一般。 襄堂主咽了咽口水,深深吸一口气,道:“姑娘,刚才闯入之人乃是我们魔神宗之仇敌,望姑娘交出此人。” “走!” 屋内第二次传出冰冷的声音,很明显,她不会再喊第三次。 两名黑衣人的衣袖在微微抖动着,不是因为真气鼓荡而抖动,而是因为内心战栗而颤抖。阴阳二老更是满头大汗,肩膊突然“卟卟”两声射出两丝血柱,原来刚才被楚枫指劲击中之处竟然迸裂开来。 襄堂主知道再这样下去,未曾出手他们已经心胆俱裂了,当下一咬牙,厉喝一声“上!”脚尖刚刚提起,窗口下黑衣女子双手骤然有如大鹏展翅般两边一分! “轰!” 整间木屋四面墙壁猝然被震飞开去,屋顶更被震得直飞云霄。“轰!轰!轰!轰!”两声巨响,四面的林木被震飞的四面墙壁撞得轰然倒下一片! 哇!襄堂主等人何曾见过如此威势,惊骇的根本不晓得反应,连楚枫也骇然望着眼前这个黑衣女子,目瞪口呆! 黑衣女子依旧背对着襄堂主等人,鬓边两缕青丝突然无风扬起,空中弥漫的杀气猛然急剧膨胀,仿佛随时要将这里的一切撕裂成粉碎! “是……是……是天魔*******阳二老面如土色,颤抖着声音,转身发了狂一般夺路而逃。“退!”襄堂主低喝一声,带着两名黑衣人惊急退去。 森寒的杀气骤然消失无形,周围又恢复一片静谧,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楚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望了黑衣女子一会,才道:“姑娘果然厉害,两缕青丝一扬,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真让人大开眼界!” 黑衣女子嘴角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不过她马上转过身,背对着楚枫,望着前面幽深的树林,跟原来一模一样。 楚枫道:“那两个老怪物竟说姑娘是天魔女,简直放屁!姑娘绝美天下,既不凶也不恶,怎会是杀人如麻,冷血无情……” 黑衣女子霍的转过身,两只乌黑的眼中骤然迸出两道寒光直射楚枫双眼,楚枫打了个寒颤,霎时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气排山倒海般压来,瞬间笼罩住他全身! 楚枫脸色由黄转红,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胸口仿似被一座大山紧紧压着,已经开始喘不过气了。 难道她真是传闻中的天魔女?!自己莫非要糊里糊涂死在这里? 就在楚枫心口就要炸开之际,杀气猝然一收,楚枫整个人软瘫在地上,一个劲喘着气。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可怕的杀气,而且杀气中隐蕴着无边无尽的悲凉、凄酸、愤恨。 老道士曾经说过,意由心生,杀气同样由心生,她内心深处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悲酸凄楚!她真的就是天魔女?不过除了天魔女,谁还有如此霸绝天下的霸气! 这个神秘的黑衣女子正是天魔女,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就好像没人知道她为何会出手相助一个无名小子! 楚枫站了起来,望着天魔女,天魔女突然转身,向幽深的树林走去。楚枫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说来奇怪,天魔女看似不过在闲庭信步,但楚枫却要一路飞奔才能勉强跟着。他也不敢跟得太近,而天魔女也似乎任由他跟着。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树林中走着,一直到黄昏,天魔女忽然顿住身形,楚枫也连忙停住脚步,左顾右盼、眈天望地一番后,才偷眼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面前张着一张很大的蜘蛛网,挂在两棵树之间,有一只小黄蝶正被网丝缠着腿脚,任它如何奋翅激拍,也无法挣脱,旁边有一只白色的小花蝶在小黄蝶身边不住盘旋着,十分着急,想帮小黄蝶挣开网丝。而半尺开外,一只浑身赤褐的蜘蛛,正一步一步慢慢向小黄蝶靠近。那小花蝶更加焦急,在小黄蝶身前倏左倏右盘绕着,却始终不肯飞开,即使那蜘蛛的爪子几乎可以触及它翅膀了。 天魔女伸指轻轻一弹网面,受困的小黄蝶登时挣脱了网丝,翅膀一振,飞离了蛛网。小黄蝶死里逃生,欣喜万分地与小花蝶缠飞在一起,盘绕在天魔女头顶,转了几圈,才悠然飞走。 楚枫摇头叹气道:“楚枫阿楚枫,你看人家对一只小蝴蝶多好,你连一只小蝴蝶都不如呢。唉,你不如去做一只小黄蝶算了。”边说着边偷眼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不理他,继续向前行走。楚枫一边唉声叹气唠叨着,一边跟着,忽然脚下一空,“哗啦”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大陷坑里,就在他失足那一刹那,他似乎隐约听到了天魔女笑了一下,不过又似乎不是。 这陷坑很大,也很深,恐怕是用来捕捉老虎的。 楚枫“嘻嘻”一笑:“区区一个小坑子,如何困得住我?” 他双脚一点,飞身而起,要跃出陷坑,谁知他头发才刚刚冒出陷坑,一股劲风突然扫来,“卟”将他整个扫落回陷坑中,还摔得满身泥土。 楚枫怔了一怔,又飞身跃起,又一股劲风突然扫来,“卟”的将他扫落回陷坑中。 楚枫知道是天魔女在作怪,看来她是要教训一下自己,不过显然也没心伤害自己。好!我就不信云梦泽都能闯出去,会闯不出这个小小的陷坑。 楚枫大喝一声,飞身腾起,却没有直飞而起,当升至一半时,脚尖在坑壁一点,身形突然变向从另一方向跃出,不过他头发刚露出坑口,前面又一股劲风扫来,干脆利落把他扫落坑下。 楚枫不服气,不断变幻身法,双脚在坑壁连点,交错跃起,同时运起双掌,准备设法引开扫来的劲风。不过任他如何腾挪跳跃,穷尽身法变幻,一会用掌,一会用指,总是逃不过那一股劲风,而且每次那股劲风都是从他正前方扫来的,他甚至连天魔女影子都未能看到就被打回坑下了。 一轮鼻肿面青之后,楚枫总算看到了天魔女的身影,不过不甚真切。他眼珠一转,悄悄把身上的上衣脱下,突然向上一抛,一股劲风随即向衣衫扫来,楚枫却倏地另一边跃起,楚枫满以为今次一定可以跃出陷坑了。他是跃出了,不过脚尖还未着地,眼前数丈处倏地现出一条人影,跟着一股劲风直扫而来。楚枫从未见过如此鬼魅般的身法,他又被打落会陷坑,不过他总算看清了天魔女的身影,甚至还看到了她如何出手。 两人就这样足足斗了一个多时辰,楚枫终于跌坐在坑内,又累又渴又饿,不过这一轮腾跃,实在让他受用无穷,他身法就在这一轮腾跃之后,突飞猛进! 楚枫喘着气,对着坑外喊道:“姑娘,在下饿得很,可否摘几个果子来让在下填填肚子,再好好教训在下不迟?”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声息,仿佛整座山林根本就只有他一人。过来一会,“卟卟”两声,有两个果子掉进了坑内。楚枫一阵欢喜,捡起来,这果子比猕猴桃大,红扑扑的,他连忙用衣服擦了擦,张口就吃,边吃边道: “姑娘真是天魔女?” 没有声息,楚枫又咬了一口,道:“姑娘摘这果子真是好吃,却不知叫什么名字?” 还是没有任何声息。 “姑娘头发这么长,大概很多年没有修了!” 天魔女就立在离坑口二丈开外,茫然用手摸了摸背后一把长长的秀发,是啊,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修过呢,连自己恐怕也不记得了? “姑娘一把长发真是美,若是盘成步摇垂云髻,必定十分好看。姑娘这一身黑衣也真有霸气,就是黑了点,袖口有点宽,衣领又略嫌窄……” 天魔女静静听着楚枫东一句、西一句唠叨胡扯,竟有点出神。 “姑娘的声音真是好听,甜美丰润,若是操秦腔方言,必定十分有趣,就好像这样……咿——咿——啊——啊——”楚枫说着拧住鼻子,学着秦腔声线抑扬顿挫的哼了几句,不伦不类,十分滑稽。 天魔女静静听着楚枫东拉西扯,好几次几乎忍不住要笑,却终是没有笑出来,这么多年来,她都忘记了如何去笑。 楚枫叨着叨着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魔女无声无息走到坑边,楚枫就靠着坑壁而睡,睡得很香,很甜,嘴角还带着的甜甜的浅笑,有点天真。 第66章 狭路相逢 第66章狭路相逢 翌日,楚枫悠悠然睁开眼,天色已是大亮。他飞身一跃跳出陷坑,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走了? 楚枫感到一阵莫明的失落。他试着运了运气,已经没什么大碍。他十分奇怪,自己伤势怎好得如此迅速。 他又出了树林,沿汉水而行,前面有一个人正踱步而来,真是冤家路窄,正是那天酒楼上颇生口角的青平君! 青平君站住了脚步,双眼看着楚枫。楚枫对这人可没什么好感,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站住!”青平君一声冷喝。 楚枫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青平君背对楚枫,身形不转,却倏地整个人疾退二丈,一下拦在楚枫前面。这一式正是青城独门身法“青影倒照”,可谓出神入化了。 楚枫双眉一扬,青平君一脸倨傲道:“听说你在古荡山破了鬼子先生棋局,一夜之间灭了震江堡一门,又从云梦泽闯出,前几天被打落汉水竟然淹你不死,真想看看你是不是三头六臂,原来叫人失望了。” 楚枫朗朗道:“我确是有三头六臂,只是有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当然看不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青平君喝道。 “没什么。听说有些人眼睛长在屁股上,一样看不到!” “你敢侮辱本公子?”青平君勃然变色。 “呵,你自己认了,我也没法子!” 青平君大怒:“好!今日我就为武林除害,拔剑吧!” 楚枫嘿嘿笑道:“正好相反,今日我不打算为武林除害,你走吧!” 哇!青平君气得青筋一条条现起,冷喝一声,以掌作剑,直削楚枫,掌锋泛着森冷的青气,锋利真如刀锋一般,正是青城绝学青锋掌剑。 楚枫不敢与他硬接,双掌一引,随即转身让开掌锋,再反切而出。青平君身形不闪,掌剑回劈过来,两人一下过了数招,都暗自吃了一惊。 楚枫心道:这个青城派公子果然厉害,这掌剑之锋锐丝毫不让钢刀宝剑,难怪华扬飞直言不如。 青平君也是心中惊讶,传闻这小子武功平平,但从这几下应变来看,绝非等闲之辈,且这掌法深妙无比,只是功力所限,未能完全发挥。 青平君到底是当今青城最出色的弟子,就算楚枫武功进步如何神速,也还差一截距离,青平君一把掌剑很快就逼得楚枫团团乱转,颇显狼狈。 青平君却不急于把他打倒在地,只是好像猫耍耗子般耍弄着楚枫,脸上挂满嘲弄不屑的鄙夷。 楚枫冷笑一声,手指忽的一弹,“嗤”一丝指劲直射青平君眉心。青平君吓了一跳,急忙把头一偏,“嘶”耳边几丝头发被指劲扫断落地。不等青平君回过神,楚枫本来柔绵的双掌突如泰山压顶般直拍其百会。青平君仓皇之下倒地一滚,狼狈滚开,已是满身泥土。 楚枫哈哈笑道:“好一个懒驴打滚,真是出神入化!” “找死!”青平君因为刚才一下轻敌,竟然弄得如此狼狈,不禁恼羞成怒,双眼徒的杀机暴盛,双掌齐出,斩刀一样猛向楚枫劈来,招招致命。 楚枫本来就不是他对手,如今青平君盛怒之下立心要置他死地,登时尽现凶险。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与当今拔尖高手相比,差距有多大。 青平君几下掌剑将楚枫压制住,随即大喝一声:“十字青锋剑”,右掌在空中猛的交叉劲划,直向楚枫逼来。 楚枫只觉一个个十字掌锋从四面八方划来,锐利无比,急忙连连疾退,不过十字掌锋眨眼已划至咽喉,眼看要被切断!倏地人影一闪,一条白影骤然从树林飘至楚枫身后,玉手一伸,执住楚枫衣领往后一拉,倏的将楚枫拉开两尺,“嘶嘶”两声,楚枫胸前衣衫还是被掌锋划开两道长长的口子,交叉成十字形,好险! “凌波微步!”青平君惊呼出声。 楚枫回头一看,又惊又喜:“是你?” 救下楚枫的不是别个,正是一身白衣如雪的魏嫡。 青平君见楚枫身边忽然多了个清丽脱俗,恍如天仙般的女子,已猜出八九分,登时两眼生光,收起一脸倨傲架子,故作翩翩拱手道:“原来是谪仙子,在下青城弟子青平君,小生这厢有礼了。” 魏嫡松开玉手,对青平君略一回礼,道:“青公子,他与你无仇无怨,缘何要狠下杀手!” 青平君当然不会说是楚枫口舌得罪了他,所以要置他死命。乃道:“谪仙子,此人虽与小生无仇无怨,但他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在江南镖局又残杀武林同道,我们青城派一向以锄强扶弱、斩恶除奸为己任,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这一套话倒是理直气壮、冠冕堂皇。 魏嫡问:“他杀害震江堡一门,青公子亲眼所见?” “小生虽未曾亲见,不过天山飞将军却是……” “飞将军已经传言当晚看到他掌杀江老堡主是一场误会,青公子不会不知吧!” “不过当日在江老镖头寿宴上,他的确残杀众多武林同道,谪仙子当日也在场目睹。” “残杀?如果有一群人挥刀挥剑围着青公子乱砍乱劈,青公子会任人宰割么!” “但听说他还是星魔主的后人……” “青公子都晓得是听说,如果有人说青公子是灭杀震江堡一门的凶手,那么青公子就当真杀了震江堡一门么!” “这……”青平君一时语塞,看来魏嫡是帮定这小子了。 魏嫡语气转和,道:“青公子,震江堡之事疑点重重,连飞将军也认为当日乃是误会,日后若查明真凶,天下必共诛杀之,青公子莫枉杀无辜,反损青城派威名!” 青平君故作洒然一笑,道:“谪仙子所言极是。”说着笑容倏地一敛,对楚枫喝道:“今日就看在谪仙子份上,饶你一命,日后若查出你便是灭门真凶,必取你狗命,滚吧!” 楚枫冷冷道:“青城派原来不过是些恃强凌弱之辈,闻说青南天前辈十分英雄,真是虎父犬子,虎父犬子!” “你……” 青平君勃然大怒,一掌直拍楚枫眉心。魏嫡骤然踏前一步,右手一捻指诀,拇指与中指拈着,小指上翘,食指和无名指平伸直插青平君双眼! “逆指诛仙!”青平君大吃一惊,疾退数步。 “凌波微步”和“逆指诛仙”乃滴水剑派两大独门绝技,妙绝天下。 “青公子不要欺人太甚!”魏嫡一收玉指。 “这小子太无礼,竟辱骂小生。” 魏嫡冷声道:“若非青公子首先出言不逊,何至于此!” 青平君心下奇怪,传闻谪仙子一向清高孤傲,为何一再维护眼前这个无名小子,他脸上还带着一道指痕,有何过人之处! 青平君一转脸色,堆起笑容道:“小生刚才确是一时语气重了,实在失礼。仙子仙踪驾临,可是因回龙之会?” “没错。”魏嫡淡淡道。 青平君连忙道:“小生亦为此会而来,正巧得遇见仙子,真是三生之幸。小生早仰慕仙子芳名,何不结伴同往赴会?” “不必了,魏嫡素来独行独往惯了,公子请便!” 青平君一怔,旋即强装洒然道:“那小生先告辞了,请!”说着转身离开,双眼陡的现出凶狠之色。 楚枫笑道:“谪仙子真是伶牙俐齿,把那青城大公子说得哑口无言,真是大快人心!” 魏嫡微微一笑,有点俏皮道:“我如何比得上你,一句‘懒驴打滚’,一句‘虎父犬子’把他气得肺都炸了。” “你都看到了?”楚枫惊讶问。 魏嫡没有回答,却道:“你也太不自量力,此人虽是心高气傲,气焰嚣张,不过武功确实高,不在我之下,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就随便与人冲突!”语气颇带着责备之意。 楚枫见她语气责备中又透着关切意味,又惊又喜,道:“如斯小人,我才不怕!” 魏嫡道:“此人气量甚是狭窄,又仗着青城派之名,你日后要多加提防!” 楚枫点头道:“我会的!对了,你怎会在此?” 魏嫡没有回答,只慢慢向前行。 原来自楚枫被击落汉水后,连日来她一直沿汉水搜寻,她不相信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子这般容易淹没在汉水中,当然她自然不会说出这些。 楚枫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魏嫡问:“你如今背负灭门恶名,还敢如此招摇露面?” 楚枫一挺胸膛道:“清者自清,我楚枫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为何要藏头露尾!” 魏嫡半开玩笑道:“你可真是命硬,汉水也沧你不死,看来连阎王爷也怕了你!” 楚枫嘻嘻笑道:“这个当然。当日云梦泽不知比这凶险多少倍,我和飞将军一样并肩闯出!” 魏嫡脸上笑容倏地一收,秋水般的双目转为淡然,径往前行。楚枫察觉她神情有异,不解其故,连忙急步追上去,问:“你要去何处?” 魏嫡没有作声,漠然前行。 “你可是去回龙寺?”楚枫又问。 魏嫡仍然是径直前行,一脸漠然,甚至不望他一眼。 楚枫心下忿然:我楚枫堂堂八尺男儿,也不是厚颜赖皮之人,你是天下第一仙子就可以视人于无物么? 他二话不说,一转身扬长而去。 魏嫡身子似乎微微顿了一顿,不过始终还是没有停步,两人背对渐行渐远。 …… 在魔神宗大殿内,阴阳二老站在冷木一尊身后,连襄阳堂堂主也站在旁边。 “你们二人肯定她是天魔女?”冷木一尊问阴阳二老。 “是!十年前我们曾见过天魔女,若非姥姥及时赶到,我们兄弟几乎死无葬身之地!”阴阳二老说着眼中竟露出惊惧之色,显然对当年之事还心有余悸。 “襄堂主,你以为呢?”冷木一尊问襄阳堂堂主。 襄堂主躬身道:“属下以为,除了天魔女,天下间也没有谁有如此霸绝之杀气!所以属下亲自来请示宗主。” “那小子认识她?”冷木一尊问。 “这个不清楚,不过他径直跑入木屋内,似乎知道天魔女在内面。” “她为何要帮助楚枫?”冷木一尊自言自语问。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属下本想强闯进去要人,不过……是属下不力!” 冷木一尊一摆手,道:“你不必自责,可,则进;不可,则退。我相信襄堂之判断,枉作牺牲不是我想看到的!” 襄堂主眼中露出感激神色,又道:“宗主,天魔女不是在十年前一役已经……” 冷木一尊没有回答,却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宗主,属下要不要再带手下去汉水边……” “不必!如果她真是天魔女,就是倾尽整个襄阳堂也带走不了那小子。” “天魔女真如此霸道?”襄堂主有点惊愕。 “比你看到的还要霸道!”冷木一尊想了一想,又道,“襄堂主,遇到天魔女之事,不要向任何人说起,叫你手下的人,不要再到那片山林活动,切记!” “是,属下知道,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道:“二老也与襄堂主回去吧。” 襄堂主似乎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作声。 襄堂主和阴阳二老走后,一条黑影闪至冷木一尊身侧,正是飞鹰。 “宗主,我想亲自去汉水边探寻一下。” “我知你一定会这样做的,你去吧,记住,她已经不是我们的教主!” “我知道!”飞鹰说着已经飞身闪了出了大殿。 冷木一尊望着飞鹰闪出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神色。 …… 第67章 回龙惊变 第67章回龙惊变 武当山下市镇大街上,楚枫正独自逛着,他背着灭门凶手之名,如今还在武当山脚下,却毫不在乎,依旧悠哉悠哉踱着,他正考虑要不要去回龙寺凑凑热闹。 忽然一个武当弟子迎面走来,对着楚枫一揖,道:“在下奉宋师兄之命,送帖与楚公子。”说着从将一请帖递给楚枫,再一拱手,转身离去。 楚枫抽出帖子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楚兄敬启:江湖平静多时,魔道忽现,欲残害同道、祸乱天下,吾辈不能坐视不理,请楚兄至回龙寺一会共商对策——宋子都亲笔。 落款处还有一个约手指长的剑印,正是当今盟主鉴印。 原来,武林盟主一直由少林、峨眉、武当把持,三大派均有自己的盟主鉴印,少林是大悲手印,峨眉是拂尘印,武当则是七星剑印。 现在是武当执掌武林盟主,所以落款处有此剑印也不足为奇。不过盟主鉴印也不是随便使用,一旦在传帖中印上了盟主鉴印,则非同小可,表明此帖乃是以盟主身份发出,若收帖之人不依帖而行,则被视为异变,天下武林可共击杀之! 楚枫才不管什么武林鉴印,如果他不想去,就是皇帝的玺印也别想叫得动他。不过他刚好也正想去回龙寺看看,也好见一下他那个初出江湖第一位认识的朋友慕容。 他收起帖子,径向回龙寺而去。 回龙寺就在武当山下西北数十里外,是一座古刹,颇为高大雄伟。 寺内大殿左右两边已经坐着数人,左边是无戒、魏嫡和华扬飞,无戒和魏嫡之间有一座位空着,是为峨眉弟子妙玉留着的。右边起首坐着的正是今次传帖发起小英会的武当弟子宋子都,接着是青平君、恒山弟子吕桓、东阿剑派弟子谷阿以及点苍弟子苍止雍。 大家都没有说话,大殿内鸦雀无声,这些少年英俊虽然都是各派最出色弟子,却也是第一次聚首在一起,似乎都各怀着心事,气氛颇有点压抑沉寂。 脚步声响起,楚枫大踏步走了进来,朗声笑道:“在下武功低微,腿脚走得慢,迟来报到,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各位见谅,见谅!” 众人见来的竟然是楚枫,大感惊讶,连魏嫡也十分意外,一双秋水直看着楚枫。 宋子都一见,连忙站起身子一脸笑容道:“楚兄终于来了,请!” 楚枫见就只有一个空位,且就在魏嫡旁边,乃径走去坐下,见旁边无戒半闭着眼,合着手,似在入定,忍不住屈起手指“笃”一声敲了他圆溜溜的光头一下,笑道:“小师父,我们又见面了,一见你这光头我就真是忍不住要敲一下,可别介意。” 无戒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头顶,又合掌道:“阿弥陀佛,与人方便,与人方便!”楚枫哈哈大笑。 华扬飞开口道:“楚兄,襄阳一别,我听闻楚兄被魔教中人击落汉水,生死难测,还以为再无机会与楚兄畅谈天下了。” 楚枫笑道:“我这人命硬,连阎王爷也怕了我,把我赶回来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不由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缓和许多,只有青平君冷眼看着,一脸的不屑。 宋子都看在眼里,隐约闪过一丝古怪神色,道:“我先来为楚兄引见一下,这位是青城弟子……” 楚枫一摆手:“这个认不认识都算了,宋兄还是介绍其他三位。” 宋子都一怔,青平君则冷哼一声,鄙夷道:“无名鼠辈也敢来掺合赴会,简直不知羞耻!” 宋子都一看这态势,知道这两人必然有什么过节,乃轻咳一声,道:“青兄,楚兄,我们都是为对付魔教而来,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宋子都接着又逐一介绍吕桓、谷阿、苍止雍等人,吕桓等一拱手道:“久仰楚兄大名,有礼。” 楚枫一拱手,道:“无名小卒,何来久仰。”说着哈哈笑起来,吕桓等也不禁笑了起来。 楚枫坐回,魏嫡小声问:“你怎会来的?” 楚枫道:“是宋子都送帖请我来的。” “啊?”魏嫡更加惊讶,甚至有几分疑惑。 “怎么,我这个无名小卒就不能来?”楚枫望着她。 魏嫡转开头,没有作声。 楚枫却小声问:“慕容没有来么?” “他可能没有收到请帖。”魏嫡小声答道。 “怎会?慕容兄武功这般高,怎会没有收到请帖?”楚枫皱眉道。 “这有时与武功高低没有关系,你这个无名小卒不也能来?”魏嫡语气又带着几分取笑和亲密,与当日漠然冷淡截然不同,这倒让楚枫摸不着头脑。 这时一名武当弟子走进来,将一纸条递给宋子都,又在其耳边咕噜了几句,然后转身退出寺外。 宋子都站起身子道:“各位,刚收到峨眉传书,因为日前峨眉掌门众人突遭魔神宗袭击,为怕魔教中人乘机偷袭峨眉,所以要赶回峨眉,暂且不来赴会。” 众人见妙玉迟迟未到,也猜得八、九分了。 宋子都又道:“崆峒此前已传书在下,因为近日崆峒也发生些许事,所以不便前来赴会。我们……” 正说着,忽然有一条紫衣人影飘身而入,一脸温文道:“宋兄传帖小英会,怎不知会慕容一声?” 来人正是慕容,依旧披着一件深紫色的披风。 楚枫一见,当即“卟”的站起,几步上前兴奋道:“慕容兄,是你?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慕容微微笑道:“上次在江南镖局,我未能如约赴会,今次我专程来向楚兄道歉呢。” “慕容兄,今回我无论如何要跟你痛饮几杯。” “慕容也正有此意。” 宋子都见慕容突然而至,本来怔了怔,跟着看到楚枫与慕容竟有说有笑,眼中又闪过一丝古怪神色,随即笑道: “原来是慕容兄,在下因为得知慕容山庄近日颇有些事,所以不敢惊动慕容兄,想不到慕容兄亲来赴会,在下当然求之不得。慕容兄请坐!” 马上有武当弟子搬来一张椅子,正要放下,楚枫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椅子径放到自己座位旁边,道:“慕容兄,请!” 慕容心下好笑,也只好坐下了。 慕容怎会来的?原来当日他对安叔说要来汉水,就是想找寻楚枫,他也认为一道汉水要不了这个傻气率性的小子性命。不过他来到汉水时,已收到消息,楚枫果然又现身了,还在武当山下游逛。他猜楚枫必定是想去回龙寺凑热闹,所以就赶来了。 宋子都再次站起身子,向众人一拱手,道:“今次在下发帖请各位至回龙寺赴小英会,只因魔神宗日益猖獗、横行无忌,闽南一带数个帮会已经被其掌控,昨日刚收到消息,吴中大刀门及牛头岭八大峰寨被一夜之间灭门,所以……” “等等!”青平君忽然站起身子,双眼斜视着楚枫对宋子都道:“宋兄,既然今次乃是为对付魔神宗而会,我看那些背负灭门之名,且武功低微,还与魔道不清不楚的人,实在不应该在此。” 未等楚枫开口,宋子都马上道:“荡寇除魔,不在武功高低,在下自有分寸,青兄无须多言。” 青平君见宋子都如此说,鼻子微哼一声,也复坐下了。 楚枫心道:“这宋子都倒也算个人物,有点大家风范!” 宋子都继续道:“魔神宗前身就是天魔教,十年前天魔教掀起腥风血雨、残杀无数,今日若让魔神宗坐大,必将重蹈十年前之祸乱。” “那宋兄打算如何行事?”开口的是谷阿,他双手抱着一把长剑,剑身比一般的略长。 “查出他们总坛所在,然后一举将其歼灭!不过……”宋子都忽的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解决一件事!” “什么事?”众人都有点奇怪。 宋子都没有马上回答,却离开座位,慢慢一步一步踱到了大殿门口处,转身对众人道:“请各位取出帖子,撕开夹层,里面有各位掌门师尊之亲笔留言。”说着他自己先自取出帖子撕开。 众人一脸惊疑,亦取出帖子,细看之下,帖子果然有夹层。 楚枫撕开一看,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他转头望向慕容,慕容因为是“不请自来”,当然没有帖子。但他刹眼发现魏嫡神色不对,连忙望向她手中帖子,上面赫然写着: “诛杀楚枫——冷月!” 楚枫大吃一惊,急忙转头望向无戒手中帖子,上面赫然写着: “诛杀楚枫——弘竺!” 青平君冷笑一声,将手中帖子一扬,上面写着: “诛杀楚枫——青南天!” 再看华扬飞手中帖子,上面赫然写着: “诛杀楚枫——华镇岳!” 宋子都将手中帖子向众人一展,上面赫然写着: “诛杀楚枫——青虚!” 第68章 宁枉勿纵 第68章宁枉勿纵 楚枫震惊地望着挡在大殿门口、一脸冷然的宋子都,直到现在他才醒悟他为何会突然踱至门口,原来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脱!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楚枫回想起自己刚进来时,他对自己一脸和笑客气,不自觉一阵毛骨悚然。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望向楚枫,显然所有人的帖子上都写着诛杀楚枫的字句,而且都是他们师尊掌门亲笔所书! 宋子都脸色一寒,道:“楚枫先是灭杀震江堡一门,继而在江南镖局残害武林同道,理当伏诛!” 魏嫡失声惊道:“宋少侠,震江堡一案本是误会,江南镖局之事,你也在场,应清楚当时情形,为何还要如此说话!” 青平君这下得意了,不冷不热道:“一个人说或是误会,如今天下人都说他是灭门凶手,难道全天下人都要诬害他么?如果全天下人都要诬害他,他也是死有余辜!” 慕容一脸凝重,道:“宋兄,此事最好彻查清楚……” 宋子都却截断道:“诛杀楚枫,非只为震江堡一案,还因为他是星魔主之子!”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谁人不知道星魔主之名,简直是恶魔化身!楚枫居然是星魔主之子?! “含血喷人!我爹不是什么星魔主!”楚枫双眼又现出狂怒之色。 魏嫡急忙道:“宋少侠,这不过是江湖传言,怎可当真!” 宋子都道:“谪仙子,空穴来风,怎会无因!”说着转头望着楚枫道:“既然你说你父亲不是星魔主,敢请教尊父大名?” “他叫……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惊愕的望着楚枫,连魏嫡也一个劲着急,哪有人连自己父母名字都不知道的,真是又傻又笨,就是随便作一个名字也不能说不知道,这叫人如何相信! 楚枫确实不知道,他甚至也不知道娘亲的名字,爹娘从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问,反正只要知道他是自己父亲,她是自己娘亲就足够了,而且他也从未想到他们会突然就离开了自己,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青平君一脸讥讽道:“好啊!原来连自己父亲名字都不知道,看来还是个野种呢!” 楚枫怒不可遏,对青平君吼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奇怪!你知不知道你爷爷的太公的太公的名字!” 青平君被他吼得怔了一怔,竟一时语塞。 众人听着只觉有点好笑,却没有笑出声。 宋子都不急不慢问:“听说你是认出了树上有魔教暗记,所以才得知魔神宗要突袭峨眉的,可有此事?” 楚枫忍不住望了魏嫡一眼,除了她,没有知道自己晓得魔教的暗记。魏嫡也是一脸惊愕,显然也不知道宋子都为何会知道此事。 宋子都又道:“魔教暗记极之隐秘,却不知楚兄是如何一眼认出的,又如何会晓得其含义?” “是我爹教我的。”楚枫直率答道。 青平君冷冷道:“那还用多说么!魔教暗记,从来只有魔道中人才会识别,你爹不是星魔主还会是谁!” “混帐!” 楚枫怒目圆睁:“晓得魔教暗记就是星魔主么?难道我晓得青城剑法我就是你爷爷?” “你……” 青平君被楚枫这句有点泼皮的反问气得满脸涨红,“铮”的拔出长剑,宋子都一手拦住道:“青兄稍安勿躁。”转头又对楚枫道:“当日你与峨眉一行人在汉水沙洲上,魔神宗之人亲口说你使出了星魔主的独门身法——暗影流光,这又当如何解释?” “晓得就是晓得,没什么好解释!难道我晓得骑青牛就是你们老子转世么?” 道家奉老子为创始人,武当乃是道家门派,也是以老子为尊的,楚枫这句话其实颇有点过分,不过他现在也实在愤怒。 宋子都没有动怒,又平静道:“我再问你,当日你在杭州被江少堡辱打,跌出了一枚乌黑珠子,那珠子可是你的?” 楚枫奇怪道:“你是说那枚紫乌珠?” 宋子都一字一句道:“那根本不是紫乌珠,而是……藏天灵珠!” “藏天灵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传说藏天灵珠自天地初开就存在,乃远古神物,早已失落数千年。传闻藏天灵珠藏着天道的最大奥秘,只要解开此珠奥秘,便可求证天道,不但可以一统武林,更可以一统天下,甚至可以直抵天界,与神人匹敌!难怪众人会如此震惊。 宋子都继续道:“当年师尊曾与星魔主交手,亲眼见其怀有此物,这事少林和峨眉的师尊也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而你一出云梦泽,天机峰马上示警‘云梦现,魔神出’,所为‘魔神出’乃是暗指魔道后人现世江湖。连天机峰都警示你是魔道后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枫实在狂怒,吼道:“那又怎样,我就是星魔主后人又怎样,你们杀我尽管出手,何必找诸多借口、故作堂皇!” 宋子都双眼寒光一闪,对众人道:“他是星魔主后人已是无疑,今日若放过此人,日后必成武林大患!我们也只是奉师命行事!” 慕容皱眉道:“宋兄,此事非同小可,人命关天,最好还是先查清楚。” 宋子都道:“慕容兄,此事千真万确。这是峨眉刚才的传书,无尘掌门亲笔证实当日魔神宗之人亲口唤他作少尊主!” 说着宋子都一扬手,把刚才那名武当弟子给他的字条展开,只见上面果然写着: “……他即识魔教暗记,又晓暗影流光,魔道中人更直呼其为少尊主,必是星魔主后人无疑,本欲遣妙玉前来赴会除此恶徒,只因遭魔教突袭,未能如约,还请见谅——无尘!” 楚枫看着字条,真是气得脸的青了,实在没想到无尘既然如此恩将仇报。 青平君首先逼向楚枫,接着吕桓、谷阿以及苍止雍也围上来,盯住楚枫。 华扬飞踏前一步,对宋子都道:“宋兄今次传帖小英会,本是为了商讨如何对付魔教崛起,如今未得魔教踪影,却先行自相残杀,恐让天下见笑!” 宋子都道:“华兄此言差矣,他是魔教中人,当然得先行除去,否则让一个魔教后人商讨如何对付魔教,那更让天下笑话!” 华扬飞道:“楚兄是否为魔教后人,只是一面之词,到底没有实质证据,如此就要置人于死地,未免过于草率。” 青平君冷冷道:“华兄如此维护着此人,莫非华山派与魔神宗有什么关系么?” 华扬飞双眉一扬,冷然道:“我华山派光明正大,一向锄强扶弱,不似某些门派只晓恃强凌弱!” 青平君脸色一寒,盯住华扬飞,华扬飞也盯住他,丝毫不让! 楚枫对华扬飞微微一笑,道:“华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有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就尽管来取好了,我楚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楚兄,我们相交虽浅,不过我已将楚兄当成莫逆之交,我相信楚兄不是凶残之人。” 宋子都开口道:“华兄,此事有尊师亲笔留字,且帖中有盟主鉴印,华兄请三思!” 华扬飞心头一凛,他这样说,不但暗指自己是违抗师命,而且连整个华山派也被牵连进去。他忽然想起了临下山前,他父亲对他说的一席话: “飞儿,武当执掌武林盟主已达百余年,声势日益浩大,已隐隐不甘再与少林、峨眉三分天下。年前有一叫青衣帮的小帮派,不知怎的因为没有听从盟主号令,被武当灭了。青衣帮虽微不足道,不过却显露了武当之机心。他今次乃是以盟主号令发出请帖,你要谨慎行事,我们华山派声势已大不如前,再加上青城依辅武当不断暗中压制各大门派,尤其是压制我们,你千万要小心应对。我们虽然不怕武当、青城,不过我们也无法与他们抗衡!” 青平君见华扬飞一时沉默,以为他胆怯了,冷冷道:“违抗盟主号令,等于与整个武林为敌,华山派不会想异变吧?” 楚枫冷哼一声,道:“好笑!居然拿整个武林来压人,你当整个武林是你们武当青城的!” 宋子都双目一寒,道:“魔道横行,故推武林盟主,以号令天下对抗魔道,伸张武林正气!如若号令不行,还如何对抗邪魔?江湖武林只会任由魔道蹂躏!千百年来,不服号令者,天下共诛之,并非我武当独自尊裁!华山派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自当不会对恶徒姑息!” 宋子都这番话可谓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在江湖上,要杀一个人本来就不须要什么理由,何况现在摆出了一大堆道理,还把楚枫与整个武林存亡扯上了,看来楚枫是一定要死! 青平君双眼杀机一闪,道:“宋兄何必多费唇舌,让我一剑诛了此恶徒!”说着一招“青锋逐日”直刺楚枫咽喉。 他这一招也太随意了点,楚枫冷笑一声,不退反进,贴着剑锋欺身而上,右掌闪电般切向青平君握剑之手臂,竟有几分似青城派的掌剑! 楚枫是发狠了,青平君完全可以将剑打横一扫,将他咽喉削成两截,不过却要冒着失去一条手臂的危险,楚枫是以命来赌! 青平君果然不舍得用自己一条手臂去换一个无名小辈一命,急忙一抽手,“嘶”一幅衣袖已被掌锋削飞。青平君吓了一惊,想不到短短数日,这小子武功竟又突飞猛进,自己一时大意,几乎中了招! 其他人也暗吃一惊,想不到楚枫一招之间竟让这个气焰嚣张的青城公子吃了亏,虽说是用命来拼,到底是给了青平君一个下马威! 青平君看着被削落的衣袖,双眼杀机暴盛,大喝一声,长剑汹涌刺出,果然青劲凌厉。楚枫以掌相接,眨眼过了数招,慕容忽开口道:“楚兄好一手太极掌法,听说太极掌法乃是武当绝学,如此看来,莫非武当也与魔神宗……” 他没有说下去,宋子都心下一沉:看来慕容恐怕不会坐视不理,如果他出手相助楚枫,那就麻烦了,只好速战速决! 这时,楚枫被青平君一剑逼得斜身让开,刚好背向宋子都。宋子都双眼陡的一闪,身形突然闪前两步,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楚枫后心! 哇!这一掌要是拍中,楚枫那心就算不被拍碎,也要裂开几份! “轰!” 一道白影倏地横移数尺,出现在楚枫身侧,硬生生接下宋子都致命一击!正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嫡! “凌波微步?” 宋子都惊愕的看着魏嫡,魏嫡冷然道:“宋少侠突施袭手,似乎有失武当颜面!” 宋子都勉强一笑道:“家师曾再三吩咐弟子,此人关乎整个武林存亡,务必要立即诛杀!宁枉勿纵!” “好一句‘宁枉勿纵’!你们武当不觉得欺人太甚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仙子不要误会……” “嫡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喝! “师父?!”魏嫡失声惊呼,原来冷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 “嫡子,你好大胆!连师父留字也不听!”冷月冷冰冰喝道。 “师父,我……” “还不过来!” “师父……” “过来!”冷月已经变了语气。 魏嫡望了楚枫一眼,楚枫笑了笑,是那种特有的笑容,带着多少天真。他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江湖上违抗师命等同欺师灭祖,刚才魏嫡不顾冷月亲笔留言出手帮自己,已经是十分胆大妄为。 魏嫡慢慢走到了冷月身边。 “师父……” 冷月冷哼一声,一手执住她手腕。 宋子都当即道:“谷兄、吕兄、苍兄勿再迟疑,请拔剑诛杀凶徒!” 谷阿、吕桓、苍止雍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拔剑出鞘,同时向楚枫刺去!他们无一不是当今最出类拔萃的弟子,楚枫即时陷于凶危险境。 慕容紫色的袖袍忽然动了一动,宋子都背后七星宝剑也隐约铮鸣了一声,两人互相望着,谁都没有动! 另一边华扬飞和青平君同样互相盯着,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只有无戒一直坐在原位,双手合着,两眼微闭,仿如入定一般! 第69章 死里逃生 第69章死里逃生 在武当山金顶上,站在一僧一道还有一位师太,遥望着回龙寺方向,正是当日开启师祖遗训的少林、武当、峨眉三位师尊,慈航、鹤松和净灭。 慈航道:“希望今次不会错杀无辜!” 鹤松道:“我们也只是依照遗训行事,莫令天下苍生涂炭。” 净灭道:“只是我们如此算计一个江湖后辈,始终有失正道本色!” 鹤松道:“那也是情非得已,万一他真是遗训所指那个人,恐怕……”他没有说下去。 净灭道:“我们峨眉刚遭魔教突袭,故未能派弟子应约,还望鹤松道兄见谅。” 鹤松连忙道:“师太言重了。而今魔道暗涌萌生,还望峨眉早日恢复,以除魔妖。” 净灭点头道:“妙玉虽不能赴约,不过我已经嘱咐冷月前往暗中注视。” 鹤松道:“今次赴会的都是各派最出色的弟子,而且还有冷月暗中注视,如果这样也诛杀不了他,那更加证明他就是遗训所指那个人!” “阿弥陀佛!”慈航当即宣了一声佛号,净灭眉头也隐约皱了皱,不过没有作声。 鹤松似乎觉察自己失言,连忙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静观事态发展吧。” …… 回龙寺内,慕容与宋子都对望着,华扬飞与青平君对望着,谁都没有动。另一边,谷阿、吕桓、苍止雍三把长剑围着楚枫进逼,而在门口处,魏嫡手腕被冷月执住,心下焦急万分:这小子怎还不拔剑! 楚枫被逼得险象横生,不过他还是没有拔剑,他出奇的冷静,他当然知道处境有多凶险,越是凶险,自己越要冷静: 在场中只有宋子都和青平君是一心要置自己死地的,万幸的是他们被慕容和华扬飞牵制住,不能向自己出手,而谷阿、吕桓、苍止雍看似出剑迅猛,其实均有保留,并未全力施展,这多少让自己有喘息之机。 宋子都当然也看出谷阿、吕桓、苍止雍在犹疑,谁都不肯先下杀手,情形颇有点微妙。现在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无戒,他始终是双手合十,两目微闭,似乎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他不出手当然最好,如果他出手恐怕多半会相助楚枫。 宋子都双眼依旧紧紧望着慕容,却开口道:“谷兄、吕兄、苍兄,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谷阿、吕桓、苍止雍剑势一紧,“嘶嘶”楚枫当即中了两剑,虽然伤口不深,却也是血染长衫。 楚枫暗自庆幸:若非数日前自己在陷坑被天魔女“教训”了一番,自己早就被三把长剑穿心而出了。 谷阿、吕桓、苍止雍剑势又紧一分,三把长剑直刺楚枫眉心、咽喉和后心,已经透着杀机了!就在这时,仿如入定般的无戒忽然睁眼道:“阿弥陀佛,除恶即是行善!既然妖魔当道,小僧怎能坐视不管!” 身形倏地闪入剑光内,右掌闪电般拍出,正是少林绝技伏魔掌。“啪”一声无戒伏魔掌击中楚枫右肩,将楚枫整个身子拍得一歪,“丝”吕桓长剑在楚枫咽喉边擦过,苍止雍长剑也贴着楚枫后背而出,而谷阿本来刺向楚枫眉心的长剑也不得不收回,因为无戒圆溜溜的光头恰好挡住他长剑剑尖。 这一下也不知无戒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是让楚枫躲过了一劫。 三把长剑再向楚枫逼来,无戒在剑影中左穿又插,虽是一掌接一掌向楚枫拍出,不过他的身形不是挡住谷阿、就是遮住吕桓出剑,使他们无法施展开来,而他拍落楚枫身上的掌劲,听似大声,看似浑厚凌厉,楚枫却又一点事没有,不过是身子一歪,或是一侧,不过这一歪、一侧之间,又常常让他巧妙避过致命剑锋。 楚枫当然看出无戒是在暗中帮助自己,不过虽然这样,他还是无法脱身,身上的剑伤还在增多,且越来越致命。 “还不拔剑!” 站在门口苦苦看着的魏嫡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冷月冰寒的目光“嚓”的扫过魏嫡,魏嫡咬着嘴唇,低下头,不敢望她。 楚枫还是没有拔剑,他被逼至大殿一角上一大柱子下,如此更加凶险,退无可退。这时谷阿、吕桓和苍止雍三把长剑同时向楚枫心口刺出,看是志在必得了。 楚枫大喝一声,双掌运足全身功力向前一推,两臂接着一引,双脚倏地一点地面,背贴柱子腾空而起,正是“击水千里逍遥引,扶摇直上九天游!” “卟”三把长剑同时插进了木柱,楚枫升至木柱一半高,去势已尽,不过他双手双脚向后一夹,竟背抱木柱壁虎一样飞快向顶上爬去! 冷月双眼倏地一铮:“背月游天?!果然是星魔余孽!”喝声中正要飞身拦截!霎眼见魏嫡泪眼晶莹望着自己,心下不由一软! 眼看楚枫就要游上屋顶,本来背对着木柱、双眼一直望住慕容的宋子都,突然向后腾起,身形在空中一转,长剑已握在手中,直向楚枫咽喉刺去! 宋子都这一招“倒逆乾坤”实在快如闪电,且毫无先兆,慕容想出手拦阻也来不及了。站在柱下的无戒倏地凌空而起,双掌齐出,“轰!”拍在楚枫身上,将楚枫整个人拍得笔直腾起,“哗啦”一头撞穿瓦面飞出。 冷月目光一闪,身形正欲飞起,“师父……”耳边响起魏嫡一声哀鸣,冷月心头一凛,终是顿住了身形。 宋子都急忙一扭身形,硬生生把刺出的长剑收回,因为现在他剑尖是指向了无戒光溜溜的圆头。 当众人跃出大殿时,已不见了楚枫身影,“追!”宋子都呼喝一声,带着数名武当弟子急追而去! “哼,我青平君就不信你能躲到天脚底!”青平君一闪身也追了去! 谷阿、吕桓、苍止雍稍一犹豫,也追了去。 楚枫虽死里逃生,逃出了回龙寺,不过藏天灵珠的出现,根本不须武当发出盟主号令,整个武林都会蜂拥云集去追杀他,抢夺灵珠,他还能逃得过么? …… 第70章 逍遥四丑 第70章逍遥四丑 藏天灵珠的出现,确实根本不需武当发号施令,整个江湖武林都蜂拥云集去截杀楚枫,甚至有数股极神秘的人物也突然冒出加入到截击之中,众多潜隐匿迹多年的高手怪客,不论黑白两道,纷纷乘机现世,整个江湖武林骤然沸腾起来,他们目的只有一个——诛杀楚枫,夺取藏天灵珠! 在魔神宗大殿内,冷木一尊正站着柱影下,一动不动。人影一闪,飞鹰出现在他身旁。飞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因为她知道冷木一尊正在沉思。冷木一尊当然知道是飞鹰,因为只有她可以不声不响出现在自己身旁,不过他还是在柱影下一动不动沉思着。 “怎样?飞鹰。”冷木一尊终于开口了。 “汉水一带已经没有了天魔女踪影。”飞鹰语气带着几分失望,也透着些许黯伤。 “她不想见人,无人可以寻得着她。楚枫呢?”冷木一尊淡淡道。 飞鹰又道:“我无法查出楚枫之身份来历,只知道他常把老道士挂在嘴巴,是教他武功的,不过却不是他师父,他似乎还有一个师父,却没有教他武功。属下无法查出他口中所说的老道士是谁,不过他使用的似乎是武当失传已久的先天太极法诀。” 冷木一尊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自语道:“先天太极,老道士,莫非是……” 他没有说下去,飞鹰又道:“日前宋子都传帖各大门派在回龙寺聚首小英会,原以为是为了如何对付我们魔神宗,原来竟是为了围杀楚枫!而且藏天灵珠就在楚枫身上!” “藏天灵珠终于出现了?”冷木一尊眼中又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飞鹰继续道:“楚枫已经逃脱,正在亡命奔逃,现在整个武林都在追杀他,连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独千行、孤傲一霸、冷欺清秋这些人物也现身出来,大漠飞鹰堡和铸剑门也在蠢蠢欲动!” “你认为他们都是为了截杀楚枫?” “应该是的!东山客、狂笑天等早已潜隐多年,大漠飞鹰堡一向只在漠北骑劫商旅,从未踏足中原,而铸剑门历来只是潜心铸剑,与世无争,想不到藏天灵珠一现,他们就……”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他们蠢蠢欲动,未必是为了藏天灵珠,只是应时而动。飞鹰,你马上叫左右护法带数名高手前去截杀楚枫,务必要将其除去!” 飞鹰一怔,道:“宗主,既然现在整个江湖武林都在追杀他,我们何不趁机将他收罗……莫非宗主是为了藏天灵珠!” “此人万一不为我们所用,日后必成我们大患,我们魔道大业恐怕会因他而付之东流。你就照我意思去做,至于能不能得到藏天灵珠,那还在其次,上古神物,非是有缘,得之无益。” “是,宗主,我马上命两位护法带人截杀楚枫。还有一事,此前神风门有人一直在追杀他,却不是为了藏天灵珠。” “哦?” “似乎与一青袍女子有关,属下正在查探那青袍女子身份。” “这事你可暂时阁下,先截杀楚枫!” “属下知道!” …… 楚枫一直向东逃亡,他根本无法藏匿,青蓝的长衫,古朴的长剑,还有那一抹微微而弯的指痕,实在太易辨认了。 楚枫自逃出回龙寺,也不知历经了多少次拼杀。截杀他的人中既有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也有各方黑道势力,而无门无派之辈更是多如牛毛,什么吴中双雄、东岳四杰、漠北飞狐、淮南二怪,数不胜数。他们或单枪匹马,或相约成众,或在日间,或在夜晚,或在山林,或在旷野,或是明枪,或是暗箭,种种手段,层出不穷,简直防不胜防!他每日都要死里逃生拼杀数次,穷尽一切机锋应变,早已伤痕累累,不过他武功也在与日俱增。 现在他已经逃忙到了徽州一带,正向逍遥津渡口走去,两边是山林,树上鸟声唧唧,颇显热闹。他走着走着,忽觉得树上的鸟声希弱了许多,有点异样,楚枫想也不想,骤然“铮”的拔出背后的古长剑,同一时间,八件利刃从四个方向旋转袭来,楚枫长剑一挥,“当当当当”,将八件利刃荡开,“嗖嗖搜搜”从树上跳下四条人影,将利刃接回,围住楚枫。 这四人身材都有点矮小,模样怪趣,有几分似小丑,双手各扣着一件利刃,很短,酷似展开双翼的蝙蝠,两翼锋锐无比,可随时脱手掷袭。楚枫也不作声,反正自己被袭击已是习以为常了。 “你就是姓楚那小子,果然还有两下身手,居然躲过我们逍遥四丑一击!” 楚枫不由笑了,道:“你们四个小丑也敢自封逍遥,真是有贬我逍遥大哥之名。” “哼,在我们地头还敢如此嚣张,你小子胆子真大!” “哈哈,过奖过奖,在下胆子一向不小。哎,你们是为了震江堡一门还是为了藏天灵珠?” “呸!什么震江堡,它被灭门关老子屁事!小子,今日你不留下藏天灵珠,休想离开逍遥津!” “呵呵,就算我把藏天灵珠送给你们,也只害你们枉送性命,何必呢!” “呸!敢小看我们逍遥四丑,让你见识一下我们蝙蝠血刃之厉害!” “呵呵,也好,让你们四个跳梁小丑见识一下何谓逍遥!” “呼呼呼呼”四件蝙蝠刃已经从四丑手中飞出,直袭楚枫。楚枫长剑连点,“当当当当”将四件蝙蝠刃荡开,四丑一招手接回蝙蝠刃,又再挥手掷出。 楚枫不急不慢,十分逍遥地拨弄着袭来的四件利刃,简直有点像在玩杂耍。 四丑对望一眼,大喝一声,不再飞出蝙蝠刃,同时飞身扑上,直接用利刃攻向楚枫。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楚枫也不敢大意,长剑一展,挥洒自如。 要是换着以前,楚枫还真不是他们对手,不过现在今非昔比,四丑虽然武功也是不俗,切配合纯熟,不过楚枫却显得游刃有余。 楚枫觉得这四丑虽是相貌有点丑,但也不似是穷凶极恶之类,所以也没有下杀手,剑锋好几次擦过他们咽喉,到底没有刺下去,逍逍遥遥与他们耍玩着。 四丑忽然“卟”的同时跳开,盯住楚枫道:“小子,你不用手下留情,我们逍遥四丑吃得这行当,就随时准备送命!” 楚枫微微笑道:“我也想一剑杀了你们,不过觉得你们有点趣怪,所以忍不住想多耍一会。” “哼,我们四丑也是讲道义的,既然你不杀我们,我们也不敢再难为你,不过,藏天灵珠真的在你身上?” “如假包换!” “我们四丑在逍遥津也是小有名气,如果就这样离去,有失颜面,小子,你可不可以让我们瞧一下藏天灵珠?” “哈哈哈哈,好!”楚枫果真身手入怀,取出了藏天灵珠! 临走一刻,逍遥四丑对楚枫说了一句话,一句让楚枫莫名其妙之话。 在逍遥津渡口处,有一蓝衫少年,身背古长剑,脸上有一抹指痕,在等着渡船过淝水,正是楚枫。他“送”走逍遥四丑后,就来到了逍遥津渡口。 渡口边有一横刀跃马的塑像,马上将军威风凛凛,基座刻着五个大字:威震逍遥津! 原来马上将军正是当年威震逍遥津的三国时期大将张辽。 当年孙权尽起东吴十万大军,精锐尽出,意图一举攻取合肥,却想不到十万大军竟为张辽七千守军所破,连孙权本人也差点被俘,张辽一战而名震逍遥津,所以后人在逍遥津立像纪念! 渡口很静,一个人也没有,一只渡船正慢慢从对岸摇来。楚枫看着塑像,也不急,等着渡船“咿呀咿呀”摇来。 第71章 同台斗戏 第71章同台斗戏 渡船终于来到渡口了,摇船的是一个驼背拱身老船家,带着斗笠。楚枫一跃上了船,船家却没有马上摇离岸边。 楚枫道:“船家,请渡我过河。” 船家道:“客官,要凑足几个客人才好渡河,否则可划算不来!” 楚枫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转而又问:“船家,要是再没有客人呢?” 船家道:“如果确实凑不足人人数,我就渡客官过岸,不过客官须付双倍的银子。” 楚枫笑笑,随口又问:“老船家,你在这渡河很多年吧?” “很多年啦,大概……近三十年了。”船家随口答道。 过来一会,有个商人模样的人走来,也上了船,跟着又走来一个老农,再没有人来了。商人等了一会,很不耐烦道:“船家,快摇船,我要赶着渡河!” 船家道:“大爷,现在摇船要付双倍银子。” 商人一拂袖袍,很不屑道:“别说双倍,就是四倍、六倍我也付得起,快摇船!” 老农却不同意,道:“我这乡下人可付不起双倍银子。” 商人皱眉道:“你的那份我来付好了。”说着又转向楚枫,不耐烦道:“哎,你有没有银子,要不要我也帮你付?” 楚枫笑笑道:“那就谢过了。” 既然有人愿意多付银子,老船家当然很乐意马上把船摇开,谁知他刚把船摇离岸边,有一小贩挑着一担子急匆匆追赶而来,对着船家一个劲儿嚷道:“船家!船家!行行方便,让我上船!” 船家有点犯难了,望了那商人一眼,那商人皱眉道:“甭管他,我再多付一份银子就是!” 楚枫道:“船家,反正是刚摇离岸边,你就摇回去也把他渡上吧。” 那农夫也道:“是哩,何必差那一阵儿。” 船家见商人没有再作声,于是又把船摇回岸边,搭上木板,小贩连忙挑起担子一边道谢,一边走上船。 小贩挑在肩上的扁担倒也特别,上面有许多划痕。 小贩放下担子,随口问:“船家,渡水多少银子?” 船家摇着船道:“小哥不用了,那位大爷帮你付了。” 小贩连忙对着商人一哈腰道:“那就谢过了。” 商人鼻子哼了一声,却没有作声。 一阵浓烈辛辣的胡椒味传来,原来担子一只箩筐是装满了胡椒,而另一只箩筐上面盖着一块叶子,不知下面盖着什么。 一个老船家,一个商人,一个农夫,一个小贩,似乎总有点不同寻常。 渡船“咿呀咿呀”摇至淝水中间,忽然吹起一阵风,把盖着箩筐的那块叶子一下吹飞了,小贩想伸手抓回也来不及。 箩筐原来是装满了青枣,青绿青绿,个个饱满,都是刚刚才摘下的,十分鲜美。 商人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好鲜的青枣!小哥,你这青枣是卖的?” 小贩笑道:“正是,小人刚摘得一箩筐青枣,就想连着这筐胡椒到对岸的市集去卖个好价钱,官爷要不要试试味儿?” “好!怎样卖?” “自家种的,很便宜,只十文钱一袋。” 楚枫一听,心中一怔,十文钱确实十分便宜。 “好,给我挑一袋尝尝。”那商人道。 “好哩。”小贩取出一纸袋,挑了十来个装好递给那商人。商人拿起一个放入口中一嚼,点头道:“果然不错。”说着又连吃了几个。 小贩对农夫道:“大哥,要不要也尝尝?” 农夫连忙摆手道:“我乡里人可吃不起。” 小贩又转头对楚枫道:“公子,要不要尝一口?” 楚枫一见那青枣,早流了一船口水,连忙道:“好,也给我挑一袋。” “好哩。”小贩又取出一纸袋挑了十数个给楚枫。 楚枫接过,随口问:“小哥,你常挑东西到对岸市集去卖么?” 小贩笑道:“是哩,那边村子大,人也多,能卖得好价钱。” 楚枫取出几个,递至农夫跟前道:“老哥,你也尝尝。” 农夫一怔,连忙摆手道:“不,不,老汉……不爱吃。” 楚枫还是递着手道:“老哥不用客气,就拿两个尝尝吧。” 农夫还是连连摆手摇头,倒有点不知所措似的。 楚枫也不勉强了,拿起一个放进嘴里一咬,果然清脆味甜,忍不住一连嚼了几个,忽然觉得有点目眩,跟着两脚一软,“啪”的瘫倒在地,手中那一袋青枣洒落一地。 小贩站了起来,笑吟吟看着楚枫,农夫也站起了身子,微微笑看着楚枫,那边老船家也停止了摇橹,把斗笠一扔,一下站直了身子,哪有半点驼背拱身,商人把嘴一张,一口青枣“蓬”的吐了出来! 楚枫愕然看着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是着了道儿,不由苦笑一下,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那老船家笑眯眯道:“嘿嘿,早猜到那四丑拿不下你这小子,怎及得上我们逍遥四活宝足智多谋!” 楚枫苦笑道:“你们为了擒我,真是煞费苦心!” 商人笑道:“说实话,我们武功还不及那四丑,连四丑也拿不下你,我们四活宝要硬取,更加徒劳无功。不过我们会动脑子,不像那四个丑怪愚笨。” “看来你们是在青枣里下了药?” “没错!” “难怪我刚才请老哥吃,老哥一个劲儿摆手。”楚枫望着老农夫。 农夫笑道:“你这小子,硬塞枣子过来,把我弄得几乎失了方寸。三弟能把青枣藏在嘴里,我可没这能耐。” 小贩笑道:“二哥,早叫你跟三哥学一学这活儿,刚才差点而露陷了。” 四人不由哈哈笑起来,颇为得意。 楚枫对小贩道:“你为何不索性挑两箩筐青枣来,为何要挑上一箩筐的胡椒?” 小贩洋洋得意道:“这就是我们高明之处。我们听说你这小子鼻子灵得很,我们这特制的麻药虽说无色无味,不过还是怕你闻出来,所以……” 楚枫恍然道:“所以你就把一箩筐的胡椒放在旁边,这样浓烈的辛辣气味就完全把麻药气味遮盖住了。” “算你这小子还不很笨。” “如此说来,那些所谓要凑足人数、付双倍银子、小哥挑担追赶都不过是在演戏了?” “那还用说,如果不逼真点,怎让你这小子上当。不过看开点,你也不是第一个着我们道儿之人。” 说着四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楚枫苦笑道:“不过我还是有一样不明白,如果万一我没有兴趣买你们的青枣吃,那你们热烘烘弄这一台戏岂不是白做了?” 小贩笑道:“没关系,就算你不上当,我们一样演得很开心,只是看着你一步一步上钩,我们更加高兴。不过你放心,我们只想瞧一瞧藏天灵珠,至于你嘛……哎,三哥,你说怎么办?把他一刀宰了如何?” 商人道:“这个……不好,我刚好没有带刀在身。不如一扁担把他砸了。” 小贩看了看手中扁担,道:“这可不行,我还得靠这家伙挑担子,万一砸断了怎办。不如二哥一掌把他劈了。” 农夫连忙摆手道:“我这手还要种田,还是大哥一脚把他踹了。” 船老大为难道:“我这脚风湿病犯了,不太好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如何处置楚枫,却讨论了半天得不出结果。 楚枫听着好笑,道:“我看你们不如把我直接抛下淝水喂鱼算了。” 小贩一听,道:“好主意,这样干净利落。大哥,你说要不要给他捆一块大石头?” 船老大思量道:“一时之间也不好找块石头,就这样把他抛下淝水算了,淹不死算他命大。” 楚枫笑道:“哎,我看这淝水不太深,水流也不急,恐怕不容易淹死我呢。” 小贩忽的一拍脑瓜道:“哎呀,我们怎么忘了,听说这小子被打落汉水都淹不死他,这样把他抛下淝水岂不等于送他离开。” “那你说怎办,不如用绳子把他捆住。” “这主意不错。不过去哪找一条绳子?” “哎,四弟,你这箩筐不是就有绳子。”船老大说着就动手去解箩筐的绳子,小贩扁担一挡,道:“大哥,我这箩筐绳子解了,怎样挑回去?要解就解你船头的绳子。” 船家却摆手道:“这可不行,绳子没了,我这小船还怎样停靠?一阵风就把它吹个无影无踪!” 商人道:“算了,他现在手软脚软的,就是把他抛落水中,他也泳不动,还不是等喂鱼,何必多此一举。” 小贩道:“三哥说得有道理,那三哥就把他踢下水吧。” 商人果然抬起了脚,虚踢了几下,道:“我是使惯刀的,不好出脚,还是大哥来踢。” 船家又为难道:“我都说我这腿风湿病犯了,不好踹踢,还是四弟一扁担把他扫落淝水。” “这可不行,我这扁担脆的很,万一扫断谁赔我一根?还是二哥来动手。” 四人又你推我让一番,总得不出结果。 楚枫笑道:“不用争了,不如我自己跳下去如何?”说着一弹身,“扑通”一声跳入了淝水。 船上四人看着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船老大问:“四弟,他怎么还有力气跳船?” 小贩也是一脸茫然道:“按道理他应该连站起了的力气都没有……” “哎呀!”商人惊呼一声,道:“藏天灵珠还没到手呢?” 小贩连忙道:“大哥,你快下水把他捞上来,把灵珠取到手再说。” 老农夫也说:“是啊,大哥快下水捞他上来,别漂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众人正催促着船家下水捞人,“哗啦!”一条人影破水而出,“卟”的落在船上,哈哈笑道:“不用劳烦船老大了,我自个儿上来了。” 四人惊愕地望着楚枫,道:“小子,原来你没有中毒?” “你们说呢?”楚枫微微笑道。 “我们明明看着你吃下青枣……” “蓬”楚枫张口一吐,把一口青枣吐入了水中,望着商人嘻嘻笑道:“我也晓得把青枣藏在嘴中,怎样,还过得去吧。” “原来你一早看出来。小子,你是怎样看出来的?” 楚枫挠挠头,道:“这个嘛……其实破绽挺多的。我刚上船时,问船老大,在这渡河很多年吧,你们船家老大就说已有三十年了……” 船家道:“那又怎样,有什么问题?” 楚枫道:“这个确实没什么问题,不过后来这小哥挑着担子上船了,我问了一句,‘你常挑东西到对岸市集去卖么’,小哥答‘是哩’……” “这又有什么问题?”小贩碌着眼道。 “那当然有问题!既然船家在这里已经渡河三十年,而这小哥又常挑东西到对岸市集去卖,应该十分相熟,但小哥与船家完全不相识似的,且一开口就问渡河要多少银子,这就有点奇怪了。” 四人对望一眼,楚枫继续道:“但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不过后来我听到这样鲜好的青枣只要十文钱一袋,这也太便宜了点。小哥还说是要挑到对岸市集卖个好价钱,怎么开价会这么低,分明有蹊跷,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买了一袋,还将几个青枣送到农夫三哥嘴边,农夫三哥却一个劲儿推辞,神情有点古怪,尤其是望着青枣的眼神,不太自在,这就更让人奇怪了。” 老农夫道:“原来刚才我还是露出了马脚。” “当然,这仍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我又想起,刚才小哥挑着担子上船时,按理说,一箩筐的青枣和一箩筐的胡椒,怎样也不轻吧,这小船起码要一沉,但小船只是轻微晃了一下,这就奇怪了,除非箩筐并不是整筐都是青枣胡椒,下面只是用干草之类垫着。” 小贩看着手中扁担道:“整箩筐的青枣胡椒,我这扁担可吃不消。” 楚枫又道:“还有一样,我一直在偷偷留意商人大哥吃枣子,发现商人大哥嘴是在嚼着,咽喉却一直未动,这就说明根本没有把枣子吞下去。这样几处加起来,我还能不生疑么?” “唉,想不到我们精心策划这台好戏,居然有这么多破绽。” “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既然你一早看出来了,为何还要故意瘫倒在地,想寻我们开心?” “呵呵,我是看着你们表演得如此有趣,忍不住也配合了一下,还真是好玩,有好几次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好你个小子,原来想耍你一通,却反被你给耍了,想不到你这小子比我们还会装模作样!” “过奖了。不过,其实要不是四丑临走前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也根本看不出你们在演戏,更不会留意到这些破绽。” “哦?” “你们知道四丑临走前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么?” “什么话?” “他们说,如果你要渡水,最好凑齐一个商人,一个农夫,一个小贩。后来还果真来了一个商人,一个农夫和一个小贩。” “哼,原来是那四个丑怪出卖了我们!胆子真生了毛,看我们不把他们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楚枫翘着手笑道:“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们想怎样?” 四人对望一眼,道:“这话应该是我们说。我们现在人在这里,你想怎样?” 楚枫哈哈笑道:“算你们还有自知之明。这样吧,你们就渡我过河,这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你不杀我们?”船老大道。 “哈哈,我为什么要杀你们?我还要谢谢你们,我被追杀这么多天,还从来没有今天这般开心有趣!” 船很快就渡过了对岸,楚枫跳上岸,回头道:“四位大哥,你们心地都不错,何必干这害人勾当。” 四人激动道:“小兄弟,我们虽然干这勾当三十余年,但自问从未害过一个好人。” 楚枫点头道:“如此也不枉我喊你们一声大哥。” 说着转头要走,船老大喊住道:“小兄弟,你能不能把藏天灵珠让我们看一眼,这样我们也不至于让四丑笑话。” 楚枫哈哈大笑,伸手入怀,取出紫乌珠…… 第72章 倒流双逆 第72章倒流双逆 楚枫离开了逍遥津,想到逍遥四活宝他们在船上那搞怪情景,不由又笑起来。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星魔主后人,莫名其妙陷入天下武林追杀之中,如今难得遇到如此有趣的事,他当然要不时回味一下。 他尽量把心情放松,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时还是会突然惊醒,惊出一身冷汗,然后久久不能入睡。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一份豁达,他会憎,会恨,亦会愤怒,会忧愁,但更多的是豁达的遐想,遐想终有一日上天会还自己一个公道。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逃亡,还是童年时候他就逃亡过一次,那时父母刚刚离自己而去。今次远比童年那次凶险,他知道如果不放宽心情,自己根本熬不过这段日子。 他来到了马鞍山附近的牛渚镇,决定去采石矶游赏一番,反正自己无论逃到哪处,他们总能找到。 采石矶乃是位于长江中的一个渚洲,因有“金牛出渚”的传说,故又名牛渚矶。采石矶东面是牛渚河,绕采石矶半圈后汇入长江。采石矶面临长江,突兀江中,绝壁临空,素有“千古一秀”之美誉,历来为文人名士游赏之地,留下许多著名诗篇。大诗人李白就多次至此游览,还留下“醉酒捉月,骑鲸升天”之传说。所以采石矶上建有太白楼,又名谪仙楼,与岳阳楼、黄鹤楼、滕王阁合称江南“三楼一阁”。 楚枫来到了牛渚河前,准备过河至采石矶,却发现没有桥。一问,原来近日长江大水,冲毁了木桥,还没有重建。楚枫见水流有点急,如果游过去颇费周折,又见有不少渔船泊在河两岸,想搭条渔船过去,却竟没有一条渔船肯过河,那些渔人甚至还现出惊恐之色。楚枫有点奇怪,也没有多问,决定暂且阁下,转身离开了。 走了约一里路,忽听到两声娇喝,两条人影飞身扑来,带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直向楚枫咽喉劈来! 楚枫一听那两声娇喝,几经猜出是谁了。当下一闪身,“铮”长剑出鞘,转头一看,袭击自己的果然就是那一对东瀛姐妹杀手。她们依旧是一身武士服,紧紧露着双眼。 “又是你们两个女娃子!真是阴魂不散!”楚枫笑道。 “吓!”两人娇喝着又挥刀袭来。楚枫知道她们刀法了得,不敢怠慢,挥剑相迎。一阵“乒乒乓乓”之声,楚枫一把长剑竟然丝毫不让。 楚枫有点惊讶,这两个女娃子怎么刀法又凌厉凶狠许多,似乎大有进步,且配合更显默契。不过那两个东瀛女杀手却更加惊异,这小子短短数十日,怎判若两人,再不是当初不堪一击的小子了。 楚枫知道自己还不是这对东瀛娃子对手,于是且战且走,想退到附近一小树林处。这两女姐妹当然看穿楚枫意图,两柄钢刀交错飞舞,就是不让楚枫有机会钻入树林。 “嘶嘶”楚枫身上中了两刀,不过还好只是刀锋擦过,伤口很浅,不过还是渗出血渍。 正无计可施之间,“嗖嗖”忽然从树林窜出两条人影,手上都拿着一把很短的钩刀,原来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双刀勾魂。 双刀勾魂一眼看到了楚枫脸上那一抹指痕,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道:“是那小子!怎样?” 另一个道:“擒下再说,莫让他人夺了珠子!”说着两人同时闪身,两把勾魂刀直插楚枫后背! 楚枫心念急转:这两个家伙武功看来虽然不怎样,到底是多一重威胁。 那对东瀛姐妹忽见来了两个人,眉头皱了皱,同时娇喝一声,两柄钢刀突然仿似车轮般向楚枫旋转袭来!竟是东瀛武士刀法杀招——飞轮刀! 看来她们是想抢先一步击杀楚枫! 楚枫身形暴退,“卟”的竟一下撞在了刚好冲来的双刀勾魂身上,“嘶”两把勾魂刀一左一右从楚枫后背插进,从前胸穿出。楚枫“啊”的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蓬”的仰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双刀勾魂怔了一怔,愕然望着手中的勾魂刀,他们甚至连自己手上的刀怎样插进楚枫后背都没有看清。 就在两人一怔瞬间,刀光倏地一闪,两道刀锋已经无声无息划断了他们咽喉,两人眼珠都几乎凸了出来,直直望着两个东瀛女杀手,简直不敢相信! “哼!这样的身手也配使刀!”东瀛姐妹鄙夷地扫了双刀勾魂尸体一眼,又望向直直躺在地上的楚枫,道:“不能亲手宰了这小子,便宜了他!” 其中一个俯下身子,伸手探入楚枫怀中摸索,不过她纤纤的玉指刚一触及楚枫胸脯,却仿似触电般抽回,因为她看到了一幕,令她毕生难忘的一幕:楚枫倏地睁开眼,还对着她温柔的一笑,很甜,很迷人。但这一刻在她看来,楚枫那笑容简直比蛇蝎还要可怕,她玉指触电般抽回,不过迟了,楚枫左手已经捏住了她手腕,略一用力,整个人一下软倒在楚枫怀中,另一只手的钢刀也“当”的跌落在地。 楚枫搂住她一跃而起,右手长剑已经架在她白皙细嫩的粉颈上,一连串的动作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原来刚才两把勾魂刀根本就没有插进楚枫后背,只不过是插穿了楚枫腋下的衣衫,楚枫顺势用胳膊一夹,这样看上去两把勾魂刀就仿如从后背插进,前胸穿出,再加上楚枫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那一口激喷而出的鲜血,任谁都以为他是被双刀穿胸而出! “贼子!快放开我姐姐!”另一个杀手娇声喝道。 楚枫嘻嘻笑道:“原来你是妹妹,她是姐姐,真难辨认。你两个东瀛倭女今回总算栽在我手上,我可要好好教训你们!” “卑鄙!有本事名刀明枪来对杀!” 楚枫笑了,道:“卑鄙?你们两个女娃子偷袭我就不卑鄙,我诈死一回就卑鄙?你们可真讲道理!” “你想怎样?”妹妹瞪着楚枫。 “妹妹,别管我……”靠在楚枫怀中的姐姐刚一作声,楚枫左手稍一用力,登时痛的她冷汗直冒,不过却是咬牙狠狠忍着。 妹妹大急,道:“贼子!快放了我姐姐!” 楚枫为难道:“这可不行,我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你们两次……应该是三次袭杀我,我怎么也要报复一下吧。” “你到底想怎样?” “呵呵,你们这么喜欢断人咽喉,不如我也让你姐姐尝尝被人断喉的滋味。”楚枫说着剑锋一紧。 妹妹大惊失色道:“别伤害我姐姐,要杀,你就杀我好了!” “妹妹……啊!” 姐姐刚想作声,楚枫轻一用劲,姐姐又痛的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粉额冒起,不过死死忍着不吭一声! 妹妹看着,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道:“你想怎样,别欺负我姐姐!” “那好,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妹妹没有作声,楚枫左手又一用劲,姐姐登时“啊”的痛喊了一声。 “我叫千叶!”妹妹连忙道。 “她呢?”楚枫望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姐姐。 “姐姐叫千雪。” “千叶、千雪,名字还不错,比什么池早香、原本琴日香好听多了……” “不许你侮辱我们东瀛!”千叶瞪眼道。 “好,好,我不说。不过,你姐姐刚才在我身上划了两刀,现在还抽着抽着作痛,我怎样也得在她身上划两剑才解恨吧?” “那两刀是我划的!”千叶急忙呼道。 楚枫愕然道:“是你么?不对,我看是你姐姐划的。”说着举起剑要划下去。 千叶急道:“我们都蒙着脸,你怎知道不是我划的!” 楚枫挠挠头,道:“说得也是,那你解下面巾,让我看看是不是你划的。” 千叶一怔,道:“就算我解下面巾,你也认不得是我!” “嗯,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刚才是如何划我两刀的,你再划一次看看。” 千叶一愣,想了一下,乃举刀在空中虚划了两下,楚枫摇头道:“不像,不像,不是这样,方向不对!” 千叶连忙换了方向又划了两刀,楚枫还是摇头道:“不对,不对,部位不对,刀锋左移一点。” 千叶又划了两刀,楚枫指手划脚一个劲说不对,千叶则一个劲变换着刀法顺着楚枫意思挥划,姐姐千雪暗暗着急,竭力开口道:“千叶,他是在耍弄你……啊!” 楚枫左手又一用力,千雪登时痛的银牙直咬。 千叶一收刀,怒道:“你到底要怎样!” 楚枫嘻嘻笑道:“别停,继续舞,如果舞不出刚才划我那两刀,那你姐姐就……”说着冰冷的剑锋又向千雪粉颈一靠。 “不要!”千叶急忙又挥刀连连划着,又是急,又是气。 楚枫见她舞了一通,忽道:“等等,似是这一招了,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倒流双逆斩!” “倒流双逆斩?名字倒不错。好,既然是你划的,那你想我在你身上那处划两剑?” “随便你!” “在你脸上划个十字好不好?” “不好!”千叶失声惊呼。 “不好么。”楚枫目光下移,落在她雪白细嫩的粉颈上。 “这个……也不好。”千叶小声道。 “那……”楚枫目光继续下移,落在她丰挺的胸脯上,一下一下扫着。 “下流!”千叶娇叱一句,满脸羞红,还好蒙着脸却看不到。 “吓,敢骂我!好,我现在不划你了,我就要划你姐姐!”楚枫边说着剑锋要向怀中千雪划去。 “不要!你喜欢划我那处就划那处!” “我现在就喜欢划你姐姐!”楚枫剑锋已经开始向千雪咽喉划去! “不要!我求你放了我姐姐!我不骂你了。”千叶语气带着哀求,眼中甚至闪着泪光。 “不要么?那好,你把自己左手砍下来!”楚枫冷冰冰道。 千雪大惊,挣扎道:“千叶,别听他的……啊!” 千叶一咬牙,刀光一闪,猛向自己左手砍去! 第73章 杀手姐妹 第73章杀手姐妹 “等等!”楚枫忽然喝住,道:“你左手不太好看,还是斩去右手!” 千叶把刀交到左手,挥刀向右手斩去! “等等!”楚枫又喊住,道:“你右手也不太好看,嗯,耳朵好看的,还是割下双耳吧。” 千叶把刀放到耳边,楚枫又喊住道:“等等,耳朵不要了,你眼睛水汪汪的,真是漂亮,把它挖出来。” 千叶展开两只手指要插向自己双眼,楚枫连忙又喊道:“等等,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你鼻子最可爱,把鼻子割下来吧。” 千叶瞪眼气恼道:“你又看不到我鼻子,怎知道我鼻子可爱!” 楚枫挠挠头,道:“说得也是,你蒙着脸,我还真看不到你鼻子!不过,你把它割下来,我不就看到么?” 千叶掀起一半面巾,露出白皙细嫩的小嘴,果真把刀放在鼻子下要往上割! 楚枫急忙喊道:“等等,原来你的小嘴这般可爱,不如割下来让我亲一口!” “你!”千叶羞得耳根都红了,紧紧咬着嘴唇。 楚枫看着又觉好笑,又觉有趣,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贼子,你到底想怎样!”千叶咬牙喝道。 “哎,你可别那么凶,把我吓着了,一失手划下去,我可不负责任!” “不要,我……我不凶。”千叶语气果然一下子温柔了许多。 楚枫简直觉得眼前这个东瀛女娃子可爱极了,乃道:“我放了你姐姐可以,不过就要看你表现啰。” “我?” “很简单,我跟你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千叶双眼倒是露出几分好奇之色,显然童心未泯! “很简单,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你答不上,或答错了,那我手上的剑锋就要挨近你姐姐咽喉一寸,如果剑锋碰着你姐姐咽喉你还答不上,那你姐姐就……嘻嘻,去跟阎王爷爷打个招呼。当然,如果你回答上了,我剑锋会移开一寸,怎样?” “那你要问到什么时候?” 楚枫挠挠头,道:“这个嘛……这样吧,如果我剑锋移开一尺,那就算你过关,我就放了你姐姐!” “好,你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是送的,听好了,我帅不帅?” 千叶几乎“噗哧”笑了出来,不过还是拼命忍着,道:“帅!帅极了!” “好!算你还老实,第一个问题算是答对了!”楚枫哈哈笑着,笑得很开心。 “喂,你别只管笑,还不把剑移开!”千叶嚷道。 “噢,差点忘了。”楚枫果然把剑锋移开一寸。 “好,第二个问题,你们两个是不是东瀛女子?” “是!”千叶回答很干脆,谁都看得出她们是东瀛女子,根本不许隐瞒。 楚枫把剑移开一寸,又问:“你们是不是杀手?” “是!” 楚枫又把剑移开一寸,又问:“你多大了?” 千叶一怔,道:“我今年十六,姐姐今年十八。” “呵呵,我只问你,没有问你姐姐。不过你既然说了,我就多移开一寸。”楚枫说着把剑锋一下移开了两寸。 千叶双眼不由露出惊喜神色。 楚枫又问:“我和你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是不是见我长得帅?” 千叶几乎又“噗哧”的笑了出来,咬着嘴道:“谁叫你在钱塘江坏了我们之事!” “呵,果真是为了这个。”楚枫剑锋又移开了一寸。 千叶暗自欢喜,只要剑锋再移开一点,他就得放人了。不过楚枫却忽然不作声了,千叶急道:“你怎么不问了?” “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个青袍女子?”楚枫问。 千叶没有作声,楚枫毫不犹豫将剑锋收紧一寸,又问:“你们为何要踏足中原?” 千叶仍然没有作声,楚枫又把剑锋收紧一寸,问:“你们口中那个什么门主,是什么门主?” 千叶咬着嘴,还是不作声,楚枫又把剑锋收紧一寸,再问:“你们东瀛倭子是不是又想入侵我们中原?” “你才是倭子!”千叶怒喝道。 “哎呀!居然又骂我!”楚枫剑锋一紧,竟一下挨近了三寸,几乎碰着千雪咽喉。 “你不是倭子,我才是倭子!求你别再问这些好不好?”千叶一脸哀求,双眼已经闪出泪珠,看着让人生怜。 楚枫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再问你,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刺身!” “刺身?什么玩意?” “就是生鱼片?” “生鱼片就是生鱼片,什么刺身。”楚枫一下子把剑锋移开了两寸,因为他问了两个问题,随口道:“刺身这玩意,我也会弄,要不要弄给你尝尝?” “不用!” 楚枫刚想再开口,千叶喊道:“你问了问题怎还不把剑锋移开?” 楚枫一怔,道:“刚才那个也算?” “算!”千叶斩钉截铁答道。 楚枫唯有再把剑锋移开一寸。 “不对!”千叶马上喊道。 “怎么不对?”楚枫愕然问道。 “你还问我‘刚才那个也算’这个问题,我也答了。” 楚枫唯有又把剑锋移开一寸,“不对!”千叶马上又喊道。楚枫刚想发问,急忙住了口,再把剑锋移开一寸。 “这贼子还不太笨。”千叶心道。 “哎,听说东瀛多美女,是不是?” “好色之徒!”千叶心中骂道,却不敢发出声,只答道:“是!” 楚枫又拔剑移开了一寸,道:“既然这样,你能不能摘下面巾,让我瞧瞧是什么模样?” “不能!”千叶回答很干脆。 楚枫一怔,千叶道:“我已经回答了,你别耍赖!” 楚枫唯有又把剑锋移开一寸。 千叶看着剑锋又远离了姐姐咽喉,心中窃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求楚枫再问一两个问题,好放了姐姐。 楚枫那会看不出她心思,狡黠一笑,问:“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个青袍女子?” 千叶一怔,道:“这问题你之前不是问过了?” “我没说问过就不可以再问。既然你答不出,那就……”楚枫把剑锋收紧一寸,又问:“你们为何要踏足中原?答不出是吧,好……”剑锋又收紧一寸。 “你们口中那个什么门主,是什么门主?又答不出……” 楚枫一个接一个问着,眼看着剑锋已经贴住了千雪咽喉,再不回答,姐姐就要被剑锋断喉。千叶双眼几乎陷于绝望,再忍不住,泪珠一颗颗往下滴,甚至连肩膊也有点抽搐,她实在害怕姐姐就这样离她而去! 楚枫内心莫明起了一阵触动,叹口气,道:“好吧,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如果答不上,我剑锋就割下去,如果答上了,我就放了你姐姐。” 千叶停止了抽泣,眼定定望着楚枫,四下一片寂静,她十分害怕,不知楚枫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 楚枫忽然对她笑了笑,问:“我帅不帅?” 千叶愕然,脱口答道:“帅!” “真的?” “真的!” “是心里话?” “是!” “哈哈哈哈!”楚枫大笑着一收长剑,将千雪往千叶处一推,飞身跃入树林,大声笑道:“千叶,我看你还真是老实,就放了你姐姐,不过下次可别再栽在我手上了!” 千叶急忙双手扶住千雪,急问:“姐姐,你怎样了?” 千雪还是有些许疲软,道:“我没事,你快去追那贼子!” “姐姐,那贼子钻入了树林,很难寻他了,我们不如先回去吧。” “千叶,你刚才怎任由那小子耍弄!”千雪带着责怪的语气道。 谁知千叶“哇!”的一下伏在姐姐怀中,抽泣道:“姐姐,刚才我好害怕,我真怕那剑锋割下去,我不能没有姐姐……” 千雪一呆,搂住千叶,眼中露出黯伤之色,道:“都是姐姐害了你,要不是姐姐,你也不用当……” 千叶连连摇头,道:“姐姐对我最好,只要跟姐姐一起就好!” 千雪抚着千叶的秀发,双眼也现出了晶莹的泪珠。 …… 第74章 插翅难飞 第74章插翅难飞 再说楚枫奔入树林,未走多远,前面人影一晃,有人拦住了去路,一身紫青长衫,身背七星宝剑,竟是宋子都! “楚兄刚才玩得可真开心啊!”宋子都悠然道。 楚枫一惊,原来他一早就伏在附近看着,恐怕是为了不想与那对东瀛姐妹硬拼,才没有出手,真有心计。 楚枫哈哈一笑,道:“宋兄可真沉得住气!” “只要是为江湖除害,我一向很沉得住气。”宋子都语气淡然。 楚枫道:“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有一事不明,一直想问宋兄。” “何事?”宋子都脸上带着微笑。 “宋兄,我看你也不似是那种阴险小人。凭你剑法,大可以光明正大将我挑于剑下,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在回龙寺摆个小英会,还找来一大堆理由才杀我?” 宋子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神色,他一向自视极高,本来也是不屑于这样布局来袭杀一个无名之辈,不过他到底这样做了,而且还失败了。 他淡淡道:“楚兄胸襟、气度,子都实在叹服,只是师命难为,楚枫莫见怪!” “这样说来,是你师父要杀我?” “谁要杀楚兄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楚兄必须得死!”他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就仿似楚枫性命已经握在他手中。 楚枫不再说话了,多说无益。 他没有拔剑,一掌平推而出,宋子都也没有拔剑,左掌一引,随即反拍出去,两人眨眼过了数掌,宋子都大为惊讶,楚枫武功进步之神速,远远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蒙面道人当晚在金顶上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此人不除,日后必成你接掌武林盟主的最大障碍! 他双眼杀机倏地一现,双掌一下变得凌厉惊人,要是以前,楚枫早被拍成肉饼了,不过现在他不但可以勉强招架,甚至还可以伺机反击,当然,宋子都依旧是未尽全力。 楚枫不敢恋战,在挨了宋子都一掌后,寻个间隙脱身而逃。不过他未奔几步,前面人影连闪,十数名各大门派的弟子现身而出,当中一人冷眼横剑,正是青平君! 楚枫不禁暗暗叫苦。 “姓楚的,受死吧!”青平君长剑一指,正要刺出。 “嗖嗖嗖嗖……”侧边一下又闪出十数条人影,却不是各门派的高手弟子,而是江湖上十分有名气的人物,排云掌莫沉光就在其中,旁边还站着一个双眼精光四射、一头赤发的老者,黑白判官提着判官笔,也跟在后面。 青平君道:“想不到莫前辈和赤炼老前辈也来了。” 原来那个一头赤发的老者正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赤炼火君,一对赤炼掌厉害无比,要是被击中,体内五脏六腑会瞬间被焚毁一空,只剩一空壳,恐怖异常,所以寻常高手根本不敢与他对掌! 赤炼火君没有作声,莫沉光一脸阴沉,也没有作声,倒是黑白判官踏前一步道:“我们为武林除害,义不容辞!” “是么。”青平君冷冷应了一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再没有作声,不过长剑也没有刺出。 一边宋子都皱了皱眉,没有作声,也没有动。 “嗖嗖嗖嗖”又有数条人影闪出,一个个都是黑衣蒙脸,目光森冷,显然不是黑道高手便是魔道中人。 这些人影还没有站稳,又有一彪人马闪出,为首两人正是魔神宗的左右护法,后面是阴阳二老还有数名魔神宗高手。 哈哈,这下热闹了,仿佛约好似的,所有人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这小小的树林中来。 没有人作声,也没有人动,只是在互相望着,凝神戒备,他们虽然都是为楚枫而来,却谁都不愿先动手,气氛颇有点沉寂而微妙。 树林静一静,楚枫看看这路人马,又看看那路人马,心中好笑,索性坐在地上,竟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好一会,楚枫倏地睁开眼,众人登时刀剑并举,气氛骤然紧张。 楚枫却悠然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道:“喂,你们是不是要来杀我,快上啊,怎一个个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没有人作声,更没有人动。 “哎,你们是不是木头?”楚枫对着青平君那边喊道。 今回青平君倒是沉得住气,一声不吭。 “你们呢?是不是也是木头做的?”楚枫转头对着那些黑衣蒙脸人又喊了几句。 没人作声。 楚枫又对着左右护法那边嚷道:“咦?你们不是魔神宗的什么左右护法?来啊,我是你们少尊主呢,还不赶快上前把我接回去见你们那个什么宗主!” 左右护法没有作声,阴阳二老倒是阴声冷笑着。 楚枫又转头对着一脸阴沉的莫沉光道:“排云掌,还有那个头发红红的,还有那两个拿着两只破笔的,上来啊,发什么呆,快来为武林除害啊。” 莫沉光脸色更加阴沉,赤炼火君双眼已经现出火红色,黑白判官被气得几乎变成了黑白两色,不过都没有作声。 楚枫一脸失望摇摇头,叹了口气,索性伸手入怀把藏天灵珠掏出来,托在手心道:“你们是不是想要这玩意,就在这里,上来取啊!” 所有人的目光“唰”都落在了乌黑乌黑的珠子上,闪烁着,却还是没有作声,依旧一动不动! 楚枫耸耸肩,把珠子收回怀中,道:“既然你们不想要,那我不打扰你们聊天,先告辞了。”说着向青平君那边迈出一步,那些各派弟子高手登时一个个横剑在胸,紧张万分盯着。 楚枫笑笑,转头向莫沉光那边迈去,那帮有名的武林人物顿时也磨拳擦掌,紧张起来。 楚枫走了两步,却又转头向那帮黑衣蒙脸人走去,那些黑衣蒙脸人即时一个个鼓着衣袖,显然双掌正暗运足内劲。 楚枫顿住,转头朝左右护法那边走去,阴阳二老登时双掌一分,随时准备突袭。 楚枫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宋子都道:“宋兄,看来他们都不太怀有好意,就不知宋兄这处如何?” 宋子都微微笑道:“楚兄走过来自然就知道了。” “是么。我想宋兄不会骤施袭手吧!” 楚枫笑着果然一步一步慢慢向宋子都走去。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宋子都会放他离开,不过他没办法,他要逃出去,宋子都这一处是最薄弱的,毕竟就只有他一人。 第75章 一笑留痕 第75章一笑留痕 楚枫已经走到离宋子都不及一丈之处,宋子都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微笑。 三尺了,宋子都还是微微笑着,连头发丝也不飘起一根。不及两尺了,宋子都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却倏地出手了,无声无息,左掌直拍楚枫小腹,右掌直拍楚枫心口,快如闪电,绝不含糊! 楚枫当然早有准备,两掌一圈,身形连闪,宋子都也身形连闪,两人电光火石间过了数掌,一时惊心动魄。 楚枫是拼了全力,因为如果冲不过去,自己就再无机会。不过他确实没有机会了,因为青平君忽然一声大喝,挺剑刺来,他一闪剑光,左右护法、赤炼火君、莫沉光、黑衣蒙面人等全都一齐出手了。 宋子都皱了皱眉:青平君难道看不出只要再等上片刻,自己就能将楚枫制于掌下么! 青平君不是看不出,他是不想宋子都独占诛杀楚枫之名,他要让天下武林都知道,星魔主后人是被自己灭杀的! 赤炼火君离楚枫最近,一闪身形已到了楚枫背后,右掌倏地变成一片赤红,直拍楚枫后心,正是狠辣无比的赤炼掌!看来他是想一掌废了楚枫五脏六腑! “轰!” 楚枫没有被击中,却是宋子都中途变招,硬生生接下赤炼火君这一掌!楚枫就在自己掌控下,宋子都当然不会轻易让其他人得手。 宋子都和赤炼火君各自震退一步,赤炼火君惊讶地看着宋子都,倒不是惊讶他会突然出手接掌,而是惊讶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武当弟子,竟然可以接下自己成名数十年的赤炼掌而丝毫不让,甚至看上去还显得轻描淡写! 楚枫想趁机逃走,不过众人已经围了上来,所有的剑光、刀光、掌锋、拳锋同时袭向他,不过他反而镇定下来,因为这数路人马武功虽高,不过都在互相猜疑忌惮,不但不会全力出手,更多时候还会互相牵制。 楚枫在人丛中左冲右突,遇强就转,遇弱就进,那些高手们也任由他乱窜,反正不让他窜出包围就是。 青平君一把青锋剑是死死咬着楚枫,最想将他刺于剑下,宋子都飘忽在楚枫附近,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黑白判官也是十分卖力,两根判官笔拼命追着楚枫,却是连尘都跟不上。 楚枫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一身衣衫早已血迹斑斑,不过奇怪是没有人下杀手击杀他,不是他们不想下杀手,而是他们心中都十分明白,一旦楚枫倒下,他们马上就要进入另一场残酷得多的拼杀,谁都拿不定主意! 楚枫在树林中游走,众人也围着他在树林中游走,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浓密。楚枫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前面十数丈外忽现出水波粼粼,似乎是一小水潭。 楚枫双眼一闪,“嗤嗤嗤嗤”突然连弹数道指劲,凌厉无比袭向众人,众人想不到他还有此一着,千钧一发之间竟被他逼开一个间隙,闪身而出,直向那波光粼粼处扑去! 前面果然是一个小水潭,楚枫生起一线希望,后面风声乍起,宋子都首先追至,一掌向楚枫后心拍来。 “轰!”楚枫大叫一声,被拍得整个人飞落水潭中,潭面登时一片殷红,显然刚才一掌已将他震成重伤,吐了一大口血! 这小水潭不大,只有十来丈宽阔,不过看上去潭水很深。众人就围在水潭边,各据一方,谁都没有作声,只静静盯着潭面。 众人中也不乏晓水性的,不过都不敢下去,因为既然楚枫在重伤之下被打落汉水依旧安然无恙,那水下功夫自是相当了得,谁愿意冒这个险! 楚枫在潭下也是叫苦不已,自己身负重伤,如今还得在水下闭气,根本撑不了多久,最让人担心的是心口开始一下一下作痛,显然是内伤在发作。 他忽然觉得脚边似有什么滑过,是游鱼,他心中一动,既然有游鱼,必是有水道通往其它地方。 于是他沿着潭壁慢慢摸索,果然有一洞口,数尺宽阔,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楚枫不再犹豫,游入洞中,一直沿着洞壁向前游。 足足游了约一里长,前面骤然开阔,原来游出了洞口,楚枫急忙往上冒,“哗啦”浮出水面一看,前面是一片翠绿洲渚,正是采石矶,原来那水潭的水道竟是直通牛渚河,现在自己就是在牛渚河上。 楚枫感到一阵眩晕,心知是自己强行闭气,加剧了内伤,须要立即上岸调息。 “是他,他果然游入了牛渚河!”楚枫刚想回身上岸,却听到后面有人高声叫喊。 原来早有人料到水潭下可能有水道直通牛渚河,于是就在牛渚河岸边守着。 看来只有向采石矶那边游去了,反正自己正想到采石矶一游。不过岸上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高手们却是急急抢了几条渔船,有的甚至还把船上的渔夫都扔下水了,驾船径向楚枫追来! 楚枫吃了一惊,急忙一沉身,潜入水中,慢慢潜至采石矶岸壁,却不敢上岸,因为他知道那些高手们必然也驾着渔船在采石矶上等着自己。 楚枫暗暗叫苦,心口越来越痛,越来越沉压,就在这时,他突然见到无数的小鱼惊慌失措的从自己身边穿过,直向一处石壁冲去。 楚枫奇怪,回头一看。哇!只见一条几乎有两个人那么长的大怪鱼直向这边扑来!那鱼的鱼头极大而扁平,嘴一张,简直可以吞下一头大牛,周围那些小鱼“嗬”的全部被它吸食进肚里,而巨口上下竟然还有一排锋利无比的牙齿,恐怖异常。 那大怪鱼本来吸食着周围的小鱼,一见楚枫,马上弃了小鱼,径向楚枫扑来! 楚枫几乎被吓破了胆,急忙随着身边那些小鱼拼命往那处石壁冲去。他见那些小鱼窜游到那石壁处就倏地不见了,知道那处必有古怪,急忙靠近一看,原来水藻掩映之间竟有一洞口,与那水潭下的洞口一般大小。 楚枫“唰”的钻入了洞口,跟着后面“卟”的一声,一阵激流涌来,他知道必是那鱼怪一头撞在了洞口上。 好险!稍迟片刻自己也要被这大鱼怪生生吞了! 他窜入洞口才发觉,这水道原来很大,比之前树林处小水潭下那条水道大得多,只是入口有点小而已。不过也幸亏这洞口偏小,否者那鱼怪可直入追来。他不敢停下来,急急向里面潜去,因为万一那怪鱼凶悍得撞破洞口可不得了。他拼命划水,开始觉得头晕目眩,胸口越来越压抑,想要炸开一般。 眼前又豁然开阔,他终于游出了这条水道,似乎是进入了一个石潭中,但他不敢马上往上冒,因为他不知道上面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他强忍着心口的沉压撕裂,小心翼翼向上浮起,慢慢冒出水面,睁眼一看。 这一眼让楚枫一生难忘!他永远永远忘不了这一刻,这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动人、最美丽的一刻! 他看到什么呢?他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衣女子坐在一张石床边,出神的望着石潭面,然后看到了自己冒出水面,那绝美的脸容竟然露出一丝惊异甚至夹杂着惊喜之色,是天魔女,绝美天下的天魔女! 楚枫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天真,很满足,不过这一笑,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双眼一黑,整个人向下沉去! 天魔女骤然“逢”的腾身掠至潭面,俯身一手执住楚枫,脚尖在潭面水面轻轻一点,带着楚枫一个大转身,轻盈落回石床边,竟然连一滴水珠也没有溅到身上。 第76章 石潭孤影 第76章石潭孤影 不知过来多久,楚枫再次睁开眼是,他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披肩柔长的秀发,一袭黑衣,孤寂的站着石潭边,出神地望着平静的潭面,绝代的丰姿,依旧那么孤清,那么凄美,依旧让楚枫心中升起一阵隐痛。 楚枫四下略一大量,这里是一个大石室,眼前是一个小水潭,平静如镜。石室似乎没有出口,应该只有从水潭那处才能进来。 水潭一壁十分光滑,上面零星镶嵌着不少小石子,发着幽幽的绿光,细看之下,这幽幽绿光似乎还晓得流动,有点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在柔柔飞舞,映在下面波光粼粼的潭面上,十分奇异。 大概因为有这幽幽绿光,所以石室不但不暗,却更显幽静。 石室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张石床,就是自己冒出潭面第一眼看到天魔女时她所坐着的石床,自己现在就躺在这张石床上。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天魔女姑娘。” 天魔女依旧背着他,嘴角几乎动了一动,她如何想不到有人会喊她天魔女姑娘,而且是从这小子喊出,她想笑,不过还是笑不出,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笑是在什么时候了。 “你这样站着不累么,天魔女姑娘?” 没有任何回应,天魔女还是出神地看着平静如镜的潭面,仿如石像一般。 “噢,我忘了,你原来是坐在这石床边的,现在这石床让我霸占了,反害你要站着。” 没有声息,天魔女还是静一静望着潭面。 “是你把我拉上来么?我在水潭下向上冒时就一个劲担心,不知冒出水面时会是什么在等着我,会不会是一堆刀剑在候着,却做梦没想到竟是姑娘在等着我。早知道是姑娘,我就“蹦”的破水弹出潭面,不用姑娘出手拉我这般费劲。” “你以为你还有力气‘蹦’的弹出水面么?” 楚枫心中骤然“怦”的激跳了一下,他想不到天魔女突然应了一句。意外、惊喜、激动,楚枫实在无法形容这一瞬间自己的心情,甚至吃惊得不晓说话,直直张着口。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多口水么?”天魔女依旧望着潭面,却又说了一句。 楚枫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内心的激动,道:“我还以为姑娘会怪我喋喋不休,烦着姑娘清静呢。” “你倒是多仇家。”天魔女又说了一句。 楚枫耸耸肩,道:“人在江湖,谁能没有仇家,除非像天魔女姑娘这样整天看着水潭发呆。” 天魔女居然没有动怒,道:“你周身都是刀伤剑伤,除了峨眉,天下各大门派都在你身上留下了伤痕。你左背中过青锋剑,右背中过追魂刀,胸前曾被东瀛武士刀划过,腰侧被步蛇鞭鞭过,你后背中了武当的太虚掌、阴阳掌、还有被排云掌和赤炼掌的掌锋扫过,前胸几乎被寒冰剑刺穿,小腹中过五行拳,胁下被连环腿踢过,右肩中了少林一记伏魔掌……” 天魔女轻描淡写的数着,楚枫简直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伤痕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被划上的,她居然一清二楚说了出来,真是怀疑她是不是一直跟着自己。 “似乎整个武林都在追杀你,你居然还未死,还真命硬。”末了天魔女加上一句。 楚枫笑道:“我本来已经死了两次,不过两次都被姑娘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阵沉寂,天魔女忽然又道:“不过有一处伤痕,我始终无法看出其来历。” “哦?”楚枫不由扫视着自己身上的伤痕,他也很想知道,究竟那一处伤痕连天魔女也无法看出来历。 天魔女忽然转过身,冷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抹指痕上,道:“就是你脸上这一道伤痕。” 楚枫笑了:她当然看不出,这根本不是什么刀痕剑痕,而是一道指痕,魏嫡留下的指痕。他不由伸手轻轻抚着脸上这道指痕。 “你似乎很喜欢这道指痕。”天魔女道。 “这是上天所赐,你当然看不出。”楚枫抚着指痕道。 天魔女没有答话。 楚枫又道:“今次又要谢过姑娘救了我一命。” “也好,现在谢了,就不用再折返回来道谢。”天魔女说着又转回了身子,语气依旧平淡,依旧漠然。 楚枫心中却“怦”的跳了一下,因为天魔女显然是在揶揄他,她居然在揶揄自己,楚枫简直不敢相信。 过来一会,楚枫道:“姑娘上次在树林中一声不吭就走了,害得我在陷坑里自个儿咕噜了一晚,弄得口干舌燥。” 天魔女静静望着眼前一汪潭水,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姑娘为何净是看着前面的潭水,莫非以为还会有人冒出来么?”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 楚枫傲然道:“不是我楚枫夸口,我敢大胆说一句,能够从这水潭来此石室的,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可以办到。” “我不是也在这里?”天魔女又开口了。 楚枫一怔:“嗯……这个……除了你和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那开凿此石室之人呢?” “嗯……这……除了你、我、还有那个开凿之人,应该不会再有第四个人了吧?”楚枫今次语气也不敢肯定了,反而问起天魔女来。 天魔女想笑,这小子实在有几分傻气,不过她还是没有笑出来。 楚枫忽道:“我知道姑娘为何要一直望着潭面了。” “哦?”天魔女语气居然带着些许询问之意。 “这采石矶古称金牛矶,传说因有金牛出渚而得名,姑娘莫非是在等着金牛出渚,欲骑金牛耶?” “你倒知道不少。”天魔女道。 楚枫笑道:“我还听闻,除金牛出渚外,传说三国东吴赤乌年间还曾在此掘得一枚斑斓美丽的宝石。若我有幸得此宝石,一定会亲手送给你。” 天魔女孤傲凄清的身影竟然微微颤了一颤,没人知道她此刻内心的波动究竟有多大。她忽然一伸手,“哗”一条游鱼破水而出,飞入手中。她走至一旁,将鱼放在一个瓦罐上,开始生火烧鱼。 楚枫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响起来,不过他可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在为自己烧鱼。 过了一会,鱼香已经弥漫了整个石室,楚枫更觉饥饿难当,不住咽着口水。天魔女终于捧起一碗鱼汤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楚枫那心也“怦怦”一下一下跳着,她果然是在给自己烧鱼。 天魔女走到床边,放下鱼汤,又回身站在水潭边,孤静地看着潭面。楚枫望着她一把长长的秀发和孤寂的身影,又莫明生起一阵心酸。他也管不了许多,因为实在饿极了,端起鱼汤一口就吸下去。“哇!”烫得楚枫嘴都歪了,几乎把一整碗鱼泼洒掉。 天魔女隐隐约约似乎笑了一声,不过不甚分明。 楚枫一边使劲吹着碗子,一边又急着吃,十分滑稽,终于吃完了,发觉意犹未尽,乃道:“天魔姑娘,这鱼汤实在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鱼汤,不过在下还是有点饿,姑娘可否再弄一条鱼来,最好大一点的,能把鱼鳞去掉最好,能把鱼鳃也去掉就更好……” 楚枫见天魔女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心下忖道:“算了,她肯烧一碗鱼汤给你吃已是三世积福,何必还要得陇望蜀。” 正想着,“哗”天魔女一伸手,一条游鱼又破水飞入手中,果然比刚才那条大一点。天魔女竖起手掌在两边鱼身轻描淡写地划了一下,洁白晶莹的玉掌根本未触及鱼身,那一片片鱼鳞已经被掌锋削落,一片不留,简直被刀锋还要锋利! 楚枫惊呼道:“这不是青城派的掌剑?” 天魔女没有理他,玉指一伸,又挖去两面的鱼鳃。楚枫心中惊喜,不过转而又想,她未必就是烧给自己吃,那次她不就是故意烧了两支鱼,却自己全吃了。传说她喜怒无常、冷血无情,好像不似,不过谁知道呢,都说是喜怒无常,怎能让人捉摸得透?或者她现在正心情好,不过心情好又怎会净眼定定望着湖面发呆…… 楚枫正胡思乱想之际,天魔女已经又捧着一碗鱼汤走来,放在床边,然后转身又走到石潭边,静静呆望着潭面。 楚枫不管三七二十一,吃饱再说。他边吃边道:“姑娘这般绝美,真不明白净喜欢用后背对着人。虽然姑娘背影也是绝美无比,那一把长长秀发更是天下无双,也不用整天背对着人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什么来的,好像叫什么‘审美疲劳’吧,姑娘这样重重复复一个背影,我还真有点那个咳……咳……那个审美疲劳,姑娘能不能换换姿势。侧面如何,正面当然更好……” 楚枫又开始喋喋不休东拉西扯着,天魔女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在出神地看着潭面,还是出神地听着楚枫胡扯。 一连数日,楚枫就躺在石床上,渴了天魔女会端水给他喝,饿了天魔女会烧鱼给他吃,他就不时逗天魔女说话,天南地北,胡扯一通,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自言自语,不过天魔女冷不丁也会插上一两句,虽然她依旧背对着他,依旧孤寂望着眼前一汪潭水,不过楚枫已经心满意足了。 楚枫依旧不知道她究竟要不要吃饭,要不要睡觉,他每次都是眼定定看着她背影,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而每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她孤寂地望着潭面的背影,如果她不开口说话,简直跟一尊石像没有区别。 楚枫手脚已经可以活动自如,无甚大碍了,他再次吃惊自己伤势竟好得如此迅速。其实早在前一日,他就可以活动了,不过既然有如此绝美天下的佳人为自己送水送吃,他当然是乐得赖在石床上。 这一晚,楚枫又看着天魔女背影不知不觉睡着了。夜很深,石室一片寂静,楚枫在睡梦中朦朦胧胧睁开眼,孤伶伶的长发,孤伶伶的身影,孤伶伶地站在水潭边望着孤伶伶的潭面,一阵莫明的隐痛,她真的从来不用睡觉么?她不是霸绝天下的天魔女么?为什么会如此孤寂,如此凄清?她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楚枫合上眼,不忍再看,他怕再看会忍不住涌出泪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看着她背影会如此心疼。 第77章 醉酒逐月 第77章醉酒逐月 楚枫再睁开眼,还是看到天魔女孤寂的站在水潭边,孤寂的身影望着孤寂的潭面。他一跃落床,走到天魔女侧边,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也面向水潭,还把头发散开拨到背后,学着天魔女姿势模样呆呆望着潭面,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样纹丝不动并肩站在水潭边望着潭面,足足一个多时辰,楚枫实在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但他还是苦苦忍住,只要天魔女不动,他就死死不动。 楚枫有点忍不住了,忽觉鼻子一痒,“啊湫”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天魔女嘴角动了一下,似乎几乎笑了出来。 楚枫打完喷嚏,登时舒畅多了。他见天魔女还是呆呆望着潭面,完全不为所动,心中甚是不忿,于是身子一横,面对面直对着天魔女。两人相距不过半步,四目相对,直到这一刻,楚枫才惊叹天魔女的绝美当真绝世无匹。 天魔女被楚枫这样直直望着,居然没有动怒,却淡淡转过身,走至身后的石壁下,又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石壁。 楚枫亦走了过去,顺着天魔女眼光望去,只见石壁上竖刻着一行大字: “太白飞升骑海鲸” “好字!”楚枫脱口赞道,“纵横飘逸,灵动险峻而蕴藏秀气,想必是姑娘所书!” 天魔女双眉似乎动了一下,没有作声。 这行大字刻在平整光滑的石壁上,虽然清劲绝尘,却同样显得有点孤伶伶。 楚枫道:“这里只有一句,有点形单,我也书写一句,以与姑娘之字配成一对如何?”说着暗运指劲,凌空飞起,挥指在那行大字旁再刻上一句: “谪仙醉酒逐江月” 于是石壁上变成了两行大字:“谪仙醉酒逐江月,太白飞升骑海鲸。” 楚枫翻身落地,已经气喘吁吁,回头望着天魔女道:“怎样?” 天魔女静静看着这两行字,没有作声,清冷的眼光却闪了一闪。 楚枫的字洒脱而傲气,天魔女的字险峻而孤秀,不同的笔锋,却自然并排一起,竟如浑然一体。 楚枫退后几步,看了一遍,道:“幸好,总算没有辱没姑娘之字。” 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姑娘单知道李白在此骑鲸升天,却不闻他亦曾在此醉酒捉月。大诗人就是大诗人,连传说也如此诗意。虽然我们不能骑鲸升天,不过可能真有金牛出渚,说不定就在这水潭冒出!到时我们骑上金牛,畅游天下岂不快活?” 天魔女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向往之色,不过转瞬回复一片清冷,漠然道:“你被天下武林追杀,还能如此快活?” 楚枫神色一黯,道:“我十岁就遭人追杀,四处乞讨为生亦有三年,如果我不开心点,早活不下去了。” 天魔女吃惊地望着他,想不到眼前这个整日嘻哈嬉笑的小子会有如此辛酸的过去,她不由想起了自己…… 楚枫见天魔女忽然失神地望着自己,双眼同样交织着无边无际的黯伤,连忙“哈哈”大笑一声,道:“不说这些了,天魔姑娘想不想效仿李太白入江捉月?” 天魔女眼中闪过一丝询问之色。 楚枫走至潭边,望着潭水道:“好,我们这就出去,上采石矶跃江捉月。”说着伸手弯腰,摆了个姿势正要跃入水潭。 “噗哧!” 身后隐约响起一声清美笑声,楚枫猛然回头,天魔女却还是一脸清冷,楚枫甚至怀疑刚才的笑声不过是自己幻觉。 天魔女倏地向上跃起,落在一块突出石壁的岩石上,回头向下望向楚枫,楚枫当然会意,连忙也飞身跃了上去。 “咦?”楚枫轻呼了一声。原来这里竟有一个大洞口,似是通往上面的,只因岩石突出,刚好遮住洞口,从下面无法看到。怪不得这石室看似封闭,却又这般通爽。看来天魔女是从这处进来石室的,难怪她见自己要跳水出去,忍不住取笑了一声。 楚枫笑道:“原来你是从这处进来石室的。” 天魔女没有作声,似是默认了。 楚枫这下神气了,道:“嘿,普天之下到底是只有我一人能从水潭进来。”那语气可真是得意忘形。 天魔女嘴角动了动,显然想笑,却又急忙止住。 “你终于想笑了。”楚枫眼定定望着她。 天魔女神色一敛,转身直入洞中,楚枫连忙亦跟了进去。 两人沿着石洞盘曲而上,走了一会,前面忽有些许暗光射入,似是到了出口。出口有块一大碑石遮掩着,上面满是碑文。天魔女推开碑石,眼前登时一亮,楚枫已迫不及待跃出洞外一看! 天空一轮朗月,四下月色清明,下面是滔滔长江,宛如白练。自己正身处一石亭中,这石亭据险临江,秀丽又带着高峻,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蛾眉亭”。 “原来这里是采石矶上的蛾眉亭!”楚枫惊喜地望着旁边的天魔女。天魔女没有答话,却似乎隐约透着一丝笑意。 这亭前方临江处,有一块平坦巨石,嵌在葱郁陡峭的绝壁上,突出江中,险峻异常。 楚枫指着那巨石兴奋道:“那必是联壁台,传说李白就是在那石上跃江捉月,又叫捉月台呢。”说着已飞身跃上那块巨石上,天魔女亦跟着跃上去。两人并肩站在联壁台上,静静望着下面蜿蜒江水。 天上之明月倒映在江心上,随波荡漾,很美。 两人静静看了一会,楚枫道:“真美!怪不得李太白要醉酒捉月了,可惜这里没有酒。”转头望向天魔女,又道:“不过,酒未醉人而人已自醉。” 天魔女不但不怒,还带着调侃的语气应道:“既然醉了,还不去跃江捉月?”楚枫笑了,道:“原来你想我为你捉月?”天魔女没有答话,楚枫却“好!”的叫了一声,整个人突然向后弹飞而出。天魔女惊呼一声,伸手一执,已经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楚枫飞落在滚滚江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后,转眼消失不见。 天魔女呆呆望着下面奔流滚滚的江水,有点茫然,他怎会这般傻,他这样跳下去不就等于自杀么! 她呆呆下了蛾眉亭,来到江边,水天一碧,如何还有楚枫身影。她呆立在江边,凄清的月色带出她孤单单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转身离开,走上蛾眉亭,回到石室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石室空空如也,往日的嬉笑漫语荡然无存,惟一剩下的就是留在石壁上那一行大字: “谪仙醉酒逐江月”。 她呆呆望着那一行字,呆呆的,双眼隐隐泛着晶莹,不知是感怀身世,还是因为楚枫的突然离去。 上天本来就要自己孤独一世,自己又何必再生奢望。她转身走到潭水边,再次孤寂地望着眼前清冷的潭水,凄清的身影,凄清的双眼,凄清的一把长发。她忽然看到潭面生起一圈一圈水波,逐渐扩散开去,她心骤然“砰”的跳了一下,无限的期待,无限的激动却又带着莫明的害怕。跟着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从潭面冒出,依旧带着天真的傻笑,还有那一抹微弯的指痕。 天魔女的心几乎跳了出来,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一切,一切仇,一切恨,一切哀,甚至一切喜。 “哗啦!”楚枫破水而出,飞身落在天魔女跟前,带起一片水珠,有几滴洒落在了天魔女绝美晶莹的脸上。 天魔女望着楚枫,胸脯一下一下微微起伏着。楚枫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那几滴水珠,道:“真是抱歉,那江月很不听话,我捉不住它。” 天魔女娇躯一颤,再也忍不住,身子一软,楚枫随即伸出双手,两人很自然地相拥在一起。 十年的漂泊,十年的孤寂,十年的凄酸,似乎就为了这一刻的依偎。 “你怎么这般傻……”天魔女轻声道。 “汉水奈何不了我,长江同样奈何不了我。” “如果有暗礁……” “如果有暗礁,李白就不会跳下去捉月了,他总不会比我还傻吧。” 天魔女想笑,还是没有笑出来。 “你真是天魔女?”楚枫抚着她长长的秀发,轻声问道。 没有作声。 “十年前你真是……” “不错!十年前我的确杀人如麻、满手鲜血!”天魔女霍的站回身子。楚枫连忙轻轻把她挽回怀中,道:“十年来,你一直……” “十年来我一直漂泊于山林野岭,我不想见人,也不想别人见到我,我已准备漂泊一生……” 楚枫心中大恸,十年,原来她在山林野岭中已足足漂泊了十年,一个少女能有多少个十年?怪不得她如此孤寂、如此凄清、如此冰凉。 一滴泪珠滴落在天魔女脸上,天魔女蓦的抬头,惊愕地看着楚枫。楚枫赶忙勉强笑了笑,道:“我们别谈这些了,等天亮我们再出去看一看太白楼如何?” 天魔女伸出玉指,轻轻拭去楚枫眼角挂着的泪珠,她从未想过会有人会为她落泪。楚枫轻轻捉住她润滑晶莹的玉手道:“天魔女,从今以后,你到哪里,我都陪着你。” 天魔女笑了,这一笑简直如冰山之消融、阳光之回暖、万物之复苏、大地之回春,绝美的脸庞,绝美的笑容,楚枫简直看呆了,如梦如幻。 第78章 潜隐真元 第78章潜隐真元 天魔女见楚枫浑身湿透,身子在微微打着冷颤,毕竟是内伤初愈,身体尚虚。她一运真气,一股刚阳之气徐徐传入楚枫掌心,再流经其全身。楚枫即是感到浑身暖烘烘的,十分惬意,身上的衣衫也开始冒着白气。 “真舒服!”楚枫搓揉着天魔女玉手嘻嘻笑道。天魔女见他一脸自得惬意,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古怪之意,暗的催运真气,楚枫慢慢觉得浑身烫热起来,连忙道:“好啦,不能再热啦!受不了啦!” 天魔女没有作声,却继续催动着真气。楚枫浑身炙热难受,仿似被火烤一般,想挣开双手,却被天魔女掌心牢牢吸着,动弹不得,更古怪的是,他感到全身经络被冲击拉扯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惟有一个劲对着天魔女挤眉弄眼叫嚷,十分滑稽搞怪。天魔女只当看不到,还是不住将真气灌入楚枫体内。 约一刻钟功夫,楚枫全身再没有白气冒出,天魔女乃徐徐收功,楚枫一身湿透的衣衫已然全干,浑身通爽。他一把搂住天魔女娇腰,兴奋道:“哈哈!太好了!日后不用晾衣服啦!” 天魔女玉指一点他额头道:“你居然想用我天魔功来晾衣服!” 楚枫一手执住她玉指道:“这叫物尽其用,谁让你内功如此深厚,不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天魔女含笑不语。 楚枫伸了伸手脚,但觉浑身舒畅,精神百倍,周身经脉畅通无比,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他随手一挥,一道掌劲扫过潭面,潭面竟“蓬”的激起高高一片水花! 他惊讶地望着天魔女,天魔女道:“我刚才用天魔功将你浑身经脉完全打通,你不但功力大增,而去今后练功亦会一日千里!” “啊?”楚枫双手挽着天魔女娇腰,惊喜道:“天魔女,你真好!” 天魔女道:“不过我刚才将真气注入你体内时,察觉你心口附近似乎潜伏着一道气,十分诡异……” 楚枫把眼睁得铜铃般大,道:“天魔女,我心可是坦坦荡荡的,什么诡异,你可别诬蔑我这坦荡荡的心!” 天魔女又道:“除了这道异气,你体内似乎还潜隐着一股真元!” “真元?” “是的,这股真元恐怕比你体内现有的真元还要强大得多,只是它似乎自我封闭着,不显露丝毫!” 楚枫愕然道:“你意思是,我体内有两股真元?” 天魔女点点头,道:“你修炼的是太极,所以你身怀太极真元。但那股潜隐封闭的真元比你体内的太极真元浑厚得多!” “怎会这样?”楚枫十分奇怪。 “你自小可有修炼其他武功?”天魔女问。 楚枫道:“我自小并没有修炼武功,我也是十年前才跟老道士修炼太极的!” 天魔女道:“你十年前才修炼太极,却有如此太极真元,也是天资惊人!” 楚枫见天魔女夸自己,十分得意,道:“老道士也说我天资不错的,他还说过他天资也不及我!” 天魔女见楚枫一脸得意,嘴角不禁动了动,楚枫又道:“不过三岁时爹倒教过我一套运气方法!” 天魔女望着楚枫,楚枫继续道:“那时我学游水,爹就教我如何运气,可以在水中也能换气。我平时也是用这方法呼吸运气,连睡觉也是,所以我平时一呼一吸是与常人不同的呢!” 天魔女有点明了,看来那股潜隐的真元,便是楚枫用他父亲所教的方法,呼吸运气的结果。难怪这股真元如此强大,因为自三岁起,楚枫就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这股真元,只是他不知道。 不过他父亲为何要将这股真元潜隐封闭起来?又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 “怎么了?”楚枫见天魔女若有所思,乃问道。 天魔女微微笑笑,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不过下山时,老道士也说我身怀两种绝世武功,我一直不明白,这样看来,莫非他所指的第二种武功就是那股潜隐的真元?”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耸耸肩,道:“对了,天魔女,上次我见你手掌对着鱼身随意挥两下,那些鱼鳞就全部掉下来了,用的是不是青城派的掌剑?” 天魔女笑道:“功力深者,挥掌成剑,岂是青城独有!只不过青城的掌剑也有过人之处,即使功能不深者也可以运掌成剑。” 楚枫愕道:“那功力深厚者岂非不得了?” “可开天裂地,断喉于千里之外!” “啊,这般恐怖!”楚枫吓了一跳。 “你放心,这样的人物还没有出现。” 楚枫还当真松了口气,道:“吓了我一跳!” 天魔女道:“你很怕青城派么?” 楚枫耸耸肩,道:“有位青城派的公子看我不顺眼,净追着我杀,他那把掌剑还真是厉害!” 天魔女道:“青城派掌剑虽是厉害,不过也并不难破!” “哦?”楚枫连忙竖起双耳。 “青城弟子出掌剑前,必是先将拇指向掌心一收,这是出掌剑的先兆,只要能抓住这一瞬间,先发制人,他就无法使出掌剑。” “万一他是故意先将拇指一收,引你出手,再突出掌剑呢?” “不会!只要他拇指一收,必是已经将全身劲道运到手掌上,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定要使出掌剑,否则手掌会被掌劲反噬!你只要趁他拇指一动瞬间,出掌削他手腕以上三寸的四渎穴,他必然不敢出掌剑!” 楚枫苦笑一下,道:“你说得倒是轻松,就怕我还没看清他拇指一收,已经被他掌剑断喉了。” “破解之法我已经告诉你,能不能破就看你修为了。” 楚枫挽着她腰笑道:“不怕,有你在身边,他还不吓破胆,那还敢出这破掌剑。” 天魔女含笑不语。 楚枫又道:“还有,那日在树林中,你看上去不过是在闲庭信步,我却一路飞奔也几乎跟不上,你那个是什么步法?” “你说呢?”天魔女笑道。 楚枫挠挠头,道:“我怎能知道?” “我叫天魔女,这步法自然是叫天魔步。” “天魔步?哈,果然有名堂,难怪我跑断了腿都追不上你!” 楚枫嘻笑一声,他不知道,天魔步乃是天魔女让整个天下武林为之色变的步法,当年天魔女就是凭此步法在天下武林正道重重包围之中,依然杀伤无数,脱身而出! 天魔女含笑不语,却伸手轻轻抽出楚枫背后的古长剑,细细看着。但见剑身古色苍茫,泽色有点暗哑,看似十分古旧。 “怎么了?”楚枫问。 “这剑谁给你的?”天魔女问。 “是老道士给我的。” “老道士?” “就是教我武功的老道士。” “原来是你师父……” “不是,老道士不是我师父,我师父不是老道士。” 天魔女有点愕然,道:“老道士教你武功,不是你师父?那你师父……” “她没有教我武功。” “那老道士是谁?” “老道士就是老道士。” 天魔女笑了,道:“你这人真是有点……古怪。” 楚枫笑道:“他说这是一把钝剑,我这人有点愚钝,正合我用。” “这是一把好剑!” “真的?”楚枫瞪眼望着天魔女,兴奋莫名道,“这剑虽然有点钝,且还十分古旧,但我还是很喜欢它!”听他语气,简直是遇到知音一般。 天魔女道:“此剑恐怕并非寻常,你莫小看它。” 楚枫却摇头道:“不会吧,老道士说只是一把钝剑,就随手给我了。” 天魔女伸出玉指轻拭了一下剑锋,道:“此剑绝非拙钝,只是神英内敛,气韵潜隐,倒是有几分像你。” 楚枫兴奋道:“你是第一个如此赞我的人,说得我都有点脸红了。” 天魔女含笑道:“你怎会脸红,你面皮厚得很。” 楚枫用手指戳了戳自己脸皮,道:“你是第二个说我脸皮厚之人。” 天魔女双眼倏地闪了一闪,楚枫连忙道:“是一位将军说的。” 天魔女笑了,道:“江湖中人从不与朝廷来往,你还真古怪,居然认识一位将军。” 楚枫笑笑,有点不太自然。 天魔女又道:“这剑与剑鞘似乎不太相配?” 楚枫道:“老道士给我时,并没有剑鞘,剑鞘是我下山后才打造的!” 天魔女若有所思道:“原来这样……” “怎么了?” 天魔女道:“这把剑恐怕要寻着它真正的剑鞘,才能开启其神韵!” “锵!” 楚枫还剑入鞘,耸耸肩道:“老道士可没有叫我找剑鞘!哎,天魔女,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天魔女双眼盈盈望着他。 “其实你究竟要不要睡觉?我还从未见你合过眼。” 天魔女“哧”笑道:“你以为我是铁铸成么。我只不过比你迟入睡,早醒来。” “原来这样。不过我每次睁开眼都是见你站在水潭边,呆呆望着潭面。上回在树林木屋中,我每次睁开眼,也是看到你站在窗子下,呆呆望着窗外。你……” 天魔女没有作声,双眼却慢慢浮现出无边无际的凄寂、苍冷、冰凉…… 楚枫连忙一把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石床上,道:“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们就上太白楼游赏一番!” “你呢?你睡哪?”天魔女问。 “我么,自然是……”楚枫边说着走到水潭边,学着天魔女模样,背着身子,眼定定望着一汪潭水。 天魔女“噗哧”笑了出来。 …… 第79章 青山烟雨 第79章青山烟雨 翌日,楚枫和天魔女走出石室,又上了蛾眉亭,楚枫道:“不知那帮武林高手是否还在找我?” “他们有他们找去,我们有我们游赏!”天魔女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霸气。 “果然不愧为天魔女,真是霸气十足!”楚枫忍不住赞了一句。 天魔女浅浅一笑,问:“你的伤全好了?” 楚枫点头笑道:“何止全好,简直浑身是劲,老虎也能打死几只,可能是因为你帮我热身缘故呢。” 天魔女道:“好得这般迅速,真是神奇,就是我也自叹不如!” 楚枫用手指一点她鼻尖道:“原来也有你天魔女自叹不如的时候。” “上一次在木屋中,你的伤也是好得奇快,你一向都是这样的?”天魔女又问。 楚枫挠挠头,道:“不是,我近段时间才发觉,但凡有伤在身,都会好得特别快,连我也十分惊奇。” 天魔女皱眉道:“你体内似乎有一股什么气深藏潜伏着,若隐若现,十分古怪,会不会与此有关……” “那始终是好事。” “只怕未必!”天魔女摇摇头,一脸凝重道,“这股气灵秘诡异,只怕……” “好啦,天魔女,别再吓唬我了,我们还是快去太白楼吧。”说着拉起天魔女玉手,直向太白楼走去。 太白楼就在蛾眉亭东南不远处,面临长江,背连渚山,浓荫簇拥,确实灵逸雄伟。主楼三层,一层大厅,二层为楼,三层为阁,前后分两院,前为太白楼,后为太白祠,左右回廊相连。 两人一直来到太白楼前,不见任何人影,看来那些武林高手早离开了采石矶,毕竟他们并不知道楚枫就藏在采石矶下的石室中。 楚枫抬头一望,只见三楼阁檐置一大匾额,上书“谪仙楼”三个大字。楚枫自语道:“原来是谪仙楼,不是太白楼。” 天魔女笑道:“谪仙楼不就是太白楼,太白楼不就是谪仙楼?” 楚枫耸耸肩,两人走入去,进门两壁嵌着两块石碑,左边一块是记述修建太白楼的碑记,右边一块则是记载着李白生平的碑文。 入了大厅,迎面是巨幅《李白邀月图》,是配着李白的著名诗篇《月下独酌》而画的,图中李白在月下独饮,举杯邀月,正点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之句。 左右还有两幅图画,左边是《李白游踪图》,右边是《静夜思图》。楚枫目光落在《李白游踪图上》,这图画着李太白游采石矶的行踪路线。 楚枫指着图颇为兴奋道:“你看,这里果真标有李白‘跃江捉月,骑鲸升天’的地点,不过好像与捉月台的位置有点偏差……” “你已经跃江捉月了一回,还想再去?” “不是,我想找出‘金牛出渚’的地方,这图好像没有标出……” “你还想着骑上金牛,畅游天下?”天魔女又笑道。 “你不想么?”楚枫望着天魔女。 天魔女默然不语,楚枫又道:“其实我是想找那块斑斓宝石出土之处,我要再寻一枚送给你。” 天魔女没有作声了,无论这话是真是假,都已经足够,她目光落在右边那副《静夜思图》上,只见夜色幽静的庭院中有一方水井,水井有井栏围住,一位诗人站在水井旁边,手捋胡子,仰头望着天空一轮明月,低吟着诗句,一脸思乡愁绪,画面左上方正写着他低吟的诗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天魔女眼中现出几分困惑。 “怎么了?”楚枫问。 天魔女道:“诗言‘床前明月光’,但画中李白却是站在水井边,岂非画不达意?” 楚枫哈哈笑道:“你是望文生义了。你看围住水井的井栏是不是很像床?古时井栏又叫银床,所以诗中所说的床乃是指井栏。你看天井是白石铺成的,也只有白石铺成的天井才会在月色下泛起一片月光,有如地上披上一层清霜。” “这样说来,倒有点似。” “本来就是这样,你没有听过李白的另一句诗么:‘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床也是指井栏,是说男孩子骑着竹马绕着井栏与女孩子追逐嬉戏,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那当然,如果不是这样,我每天骑着竹马踏入你闺房绕着你秀床弄青梅,你能答应吗?” 天魔女含笑不语。 楚枫又道:“我家以前就有这样一方水井,跟这画中的就很相似,我爹娘都管它叫床,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可惜……”楚枫说着眼中忽然又闪出黯然之色。 天魔女也默然起来,楚枫连忙笑道:“好了,不说这个,我们上二楼吧。” 于是两人拾阶登上二楼,楼上正中设有一尊黄杨木雕刻的李白像。长袍束发,左腿前跨,昂首挺胸,自有一种飘逸傲岸。两边对联是:“蓬莱文章建安骨,青莲居士谪仙人”。 四面壁上还挂着许多李白脍炙人口的诗句,其中一句写道: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楚枫笑道:“你看,李太白就是喜欢明月,又是跳江去捉,又是上天去揽。还好他跟我一样也捉不了,否者那明月就受罪了。” 天魔女奇道:“你怎知那明月要受罪?” 楚枫挠挠头,道:“你没听过‘李白一斗诗百篇’么?他最喜欢喝酒,喝得越醉,写出的诗越是奇逸。他这么喜欢喝酒,自然一身酒气,明月这般皎洁,怎受得了?” 天魔女“噗哧”笑道:“那你又怎知道他捉不了明月?说不定他捉了,又放了。” 楚枫哈哈笑道:“我不信他水下功夫还比我强!我都捉不了,他能捉得了么!” 天魔女含笑没有作声。 两人看了一会,又上至三层阁楼,阁楼并未放置什么,显得很开阔,四面题刻着许多游人咏怀李白的对联诗句。前壁正中刻有一副醒目的对联: “脱身依旧归仙去,撒手还将月送回。” “妙!妙!妙!”楚枫连声喊道,“原来还真让你说中了,李太白醉酒逐月、骑鲸升天,还真把明月给捉去了,却又把它撒手送回来了。妙!妙!”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吧。”天魔女带着取笑语气。 “井底蛙,井底蛙,还是太白厉害,太白厉害。”楚枫喃喃自语着,天魔女几乎又要笑出来。 旁边还有一联,写道: “神仙诗酒空千古,风月江天贮一楼。” 楚枫脱口赞道:“好联,值得玩味,值得玩味!” 天魔女见他摇头晃脑、一本正经那模样,忍不住“哧”的笑了一声。 两人走出阁外,凭栏眺望,低首处只见江水绵绵,如游龙伏地,举头却是浮云片片,似伸手可摘,另一边乃是牛渚山,郁郁葱葱。恰好此时,天上忽然淅淅沥沥下起微微细雨,四周更显得青翠葱郁,缭绕生烟。 楚枫仰首呼道:“青山烟雨,尽收来百尺楼头!” 天魔女笑说:“你倒有谪仙人之风骨。” 楚枫脸一红,道:“这不是我作的,不过是顺口捻来。” 正说着,和风细雨中似乎隐约传来一丝啼哭声! 第80章 生祭河神 第80章生祭河神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下面沿牛渚河一带座落着数十户渔农人家,哭声似是从那传来的。 “去看看!”楚枫正要举步,却见天魔女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想见人……”楚枫一下执住她玉手道:“别怕,有我在!”说着拉着她径下了楼。 两人很快来到那处,是一条村子,不算很大,有两拨人站在村口,都是渔民。有十数人拿着锣鼓敲打着,另有数人挑着数担类似祭品之类的东西。中间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一男一女,被打扮一新,却手脚被捆在一起,啼哭声就是从这两个小孩口中传出。旁边有两个中年妇人也哭得两眼红肿,甚为悲戚,看上去似是这两小孩的娘亲。 那些村民见突然走来两个仪表非凡的男女,十分惊讶,一时都望向他们。 楚枫一打听,原来这两拨人是来自两条村的,一拨是住在采石矶上牛渚村的村民,另一拨是牛渚河对岸马山村的村民。两村的村民世代住在牛渚河两岸,以捕鱼为生,自给自足。近日不知怎的触怒了河神,不但将牛渚河上的木桥撞断,而且常乘长江大水,兴风作浪,吞吃捕鱼之人,已经有数人失踪,有人还亲眼看到河神吞吃渔人,十分可怖。村民没有法子,唯有以一对童男童女作为牺牲,祭祀河神,希望能平息此祸。 楚枫大惊,心道:“这岂非是河伯娶妇之事重演?怎能这样?” 小孩旁边有两位长者,乃是两村的村长,楚枫当即走过去,一揖道:“在下楚枫,敢问两位村长可有见过河神?” 牛渚村村长答道:“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但除了河神,还有谁能生吞活人!” 楚枫道:“河中其实是有一大鱼怪藏于水下行凶,并非什么河神发怒,你们把这两小孩投入河中,只害了他们性命。” 那些村民一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显然不太相信,这只不过是小小一条河流,怎会有吃人的大鱼怪! 楚枫见村民不信,赶忙又道:“我亲眼见过这鱼怪,确实可以生吞活人,估计它是乘着大水从长江窜入河中作恶,再趁着退水返回去。” 村长叹道:“河神也好,鱼怪也好,我们但求它得了童男童女后,离开牛渚河。我们世代捕鱼为业,若不能出河捕鱼,我们何以为生!” “你们何不报官?”楚枫问。 “报官?”有一村民怒声道,“他们除了向我们要银子,还晓得干什么!我们捕鱼的哪能有什么银子?若非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村长眼睛泛着泪光道:“小哥不知,这个……这个还是我小女……” 楚枫又一惊,原来这两个小孩,一个是牛渚村村长的小女,一个是马山村村长的小儿,因为他们不忍心让其他村民舍弃儿女,唯有让自己的儿女作为童男童女祭祀。 楚枫望着两个泪眼盈盈的小孩,道:“或许尚有其他方法,万不可行此下策!” 旁边有村民道:“小哥,你莫多管了,我们已经月余不敢出河打渔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河神生吞,也要饿死。” 后面村民纷纷嚷道:“别多说了,既然祖训已经早有明示,我们还是别误了时辰!” “祖训?”楚枫奇怪问道。 村长道:“数百年前,我们祖辈曾留下一句祖训:沧浪狞恶,以形天威;纯阳纯阴,以为牺牲!我们本来不解其意,日前恰逢一老者路过,自称天机老人,可卜算鬼神吉凶,我们就求其解惑,他就起了一卦,说,纯阳纯阴就是指童男童女,虽以童男童女投献河中方可平息此祸。故此……” 楚枫吃了一惊,连忙又道:“那老者是不是拄着一枝拐杖,须发皆白,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正是!” “你们切莫信他!”楚枫急声道,“他是江湖骗子,尽信口雌黄以此骗钱混饭!” “但是他并没有要我们银子。” “这……”楚枫一怔,一时无话可说。 后面的村民鼓噪起来了:“别管他们,快送童男童女下河,莫耽误了时辰。” 村长长叹一声,把手一挥,领着众人往河边走去。 楚枫急急拦住,道:“那恶鱼吃了这两个小孩,以为你们好欺负,更不会离去!你们不要这样做!” 村民不管他,还是夹着两个小孩童径向牛渚河而去。 天魔女奇道:“你真的见过那鱼怪?” 楚枫拉着她,一边追着村民,一边将此前遇到那大怪鱼之事说给天魔女知。天魔女也吃了一惊:“竟然有如此凶悍之鱼,怪不得那水潭近来不时有游鱼惊慌跃起。” 很快就到了牛渚河,牛渚河正发起大水,波浪滚滚。村民将两个小孩童立在岸边沿,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就要推他们下去! 楚枫急忙拉着天魔女一个箭步挡在两个小孩前,大声喝道:“且慢!我们可以帮你们除去河怪!” “啊?!”此话一处,村民一片哇然,连敲锣打鼓声都“唰”的停了!天魔女也吃了一惊,想不到楚枫如此大胆卤莽! 两位村长惊愕半响,也看出楚枫和天魔女绝非常人,乃且惊且喜道:“两位侠士真能除去河怪?” 楚枫道:“给我们半日时间,我们必定除去此河怪!” “两位可有把握?万一不能除去……” 楚枫断然道:“假若我们不能除去此恶鱼,我们也已经藏身鱼腹,亲自作为牺牲了。” 两位村长见楚枫两人不惜用自己性命作担保,当然感激,况且到底也不想用自己儿女来祭祀河神,当下深深躬身道:“两位侠士若真能为我们除去河怪,我们感激万分,侠士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楚枫道:“当务之急,你们先给这两个小孩松绑,然后买两串冰糖葫芦给他们压压惊。” 那些村民一个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不知楚枫是认真还是说笑。 有村民道:“今日是祭祀河神最好的日子,万一你们不能除去什么河怪,反惹怒了河神,我们全村都要遭殃的。”众人一时小声议论起来,拿不定主意,说实话,他们也不忍心看着两个小孩童被活生生推下河中。 楚枫对他们道:“既然我答应你们,就一定会为你们除去这河怪。”说着伸掌轻挥两下,绑住两个小孩童的麻绳登时无声无息断开。那些村民吃惊地看着,不敢作声了。 楚枫又道:“你们暂且回去,入黑前自有好消息!” 众人陆续散去了,剩下两个小孩童跪在地上拜谢,眼角还挂着泪珠。 楚枫扶起他们,替他们抹了抹泪珠,哈哈笑道:“你们回去吧,长大后可要听爹娘话。” “是!恩公。”两小孩童答应一声,站起身也随着爹娘离开了。 楚枫见天魔女在一旁偷笑,乃道:“有什么好笑,你爹娘小时候不也是这样教你么?” 天魔女神色一黯,楚枫连忙道:“我们快想想如何对付那‘河神’。” “你不是已经想好法子么?” “没有啊?” “那你刚才说得这般爽脆?” “我不这样说,他们还不把那两个小孩童推下河去?” “难怪这么多人要追杀你,你这么好管闲事!”天魔女摇头道。 “我这是帮人啊!” “这事你帮得了么?” “没试过怎知道帮不了?” “你对付得了那鱼怪么?” “我当然对付不了,但你可以!” “我?”天魔女望着楚枫。 楚枫道:“你忘了采石矶下面那个石室?我们或许可以把它引入石潭中……” “但你不是说那鱼怪头很大,进不了那洞口?” “是的,不过那条水道其实大的很,就是洞口有点小,不过应该很容易撞开,我们这样这样……” 第81章 一击必杀 第81章一击必杀 楚枫在天魔女耳边附耳了一会,天魔女皱眉道:“这样你太危险了,万一……” 楚枫轻轻执住她玉手道:“放心,我水下功夫天下无双,不会有事。” “但我们只有半日时间,如何引那鱼怪出来?” “既然那些村民选定现在为祭祀吉时,必是料到“河神”将要窜入河中作恶,只要我划一条小船至河中,那鱼怪必定会现身出来。”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望着她,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小船很容易找到,楚枫跳落船上,正要解开绳索,“等等!”天魔女忽喊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过来一会,天魔女提着一箩筐而来,里面装满鱼,鱼不大,却还鲜活。 天魔女将箩筐放在船尾,道:“危急关头,把它们扔给那恶鱼吃。” 楚枫笑道:“好主意!怎么我就想不到。”边说着解开绳索,又解下背后长剑,递给天魔女,道:“这剑我带着反碍事,紧要关头,你就用它对付鱼怪,务必要一击必杀!” “小心!” 天魔女接过古长剑,轻轻说了一声。 楚枫点点头,将船划开,两边河岸早站满了村民,一个个紧张地看着楚枫如何击杀河怪。 楚枫将小船划至那水道洞口附近,转了一会,不见动静,又向外划出一点,还是没有动静,把心一横,慢慢将小船划向远处河口。 河水一下一下涌着,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看着楚枫,楚枫也是两耳直竖,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手心渗着冷汗,他是见过这恶鱼的,知道这鱼怪之可怕。 划着划着,水面一阵波动,哇!那条巨大的恶鱼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船头数丈外,张着大嘴向小船扑来! 楚枫吓了一跳,急忙掉转船头猛向那水道洞口处划去!那恶鱼“哗”的骤然激起冲天巨浪,箭一样向小船撞去! 两岸的村民看不真切,见忽然有巨浪冲天卷起,一个个惊呼喊道:“哎呀,河神作怒了,他惹怒了河神!这下我们大祸临头啦!早知这样还不如把童男童女献给河神……” 村民在惊慌叫嚷,而河中楚枫则是拼命划着小船,不过任他划的再快,也不及恶鱼来得快,那恶鱼眨眼就逼近船尾,直直向小船撞来! 楚枫急忙把脚一蹭,将整箩筐的鱼蹬落水中,箩筐的小鱼一落入河水即时四散逃窜,那恶鱼见整堆小鱼就在嘴边,那肯放过,张嘴一吸,居然将整箩筐的鱼一口吸进口里,一条也不剩!楚枫也乘机将小船划开几丈,不过那鱼怪一滑水,转眼又扑至船尾,大口一张,露出两排刀锋一样的牙齿径向楚枫咬去,楚枫急忙纵身一跳,跃入水中,“轰!”小船被鱼怪生生咬断两截,冲天而起,直飞上半空! 两岸的村民惊呼一声,“唰”的一齐跪倒在地,不住祈祷河神息怒! 楚枫拼命向洞口潜去,眼看已经到了洞口边,就在这时,那凶恶的鱼怪也追至了,见楚枫正要窜身入洞,乃张口一吸!“哗啦”附近一片水域“嚯”的被怪鱼吸入去,楚枫拼命想挣扎逃离,发觉根本不可能,马上当机立断,回身反直向鱼口扑去! 恶鱼大嘴一合,两排锋利的牙齿“咔”的紧紧咬在一起,楚枫堪堪随着流水冲入了鱼口中,好险!要是稍慢片刻,自己要被恶鱼咬为两截!四下一片漆黑,楚枫急忙运起全身劲道向上连弹两指!“嗤嗤”两下破水之声,那恶鱼“吖”的痛得怪叫一声,把嘴一张,“嚯”的将楚枫整个吐出,不偏不倚正正吐入了洞口内。 哇!真是好险,要是吐偏半分,自己定要撞在洞边石壁上,不死也晕了去。楚枫死里逃生,正惊魂未定。那大鱼怪吃了楚枫苦头,那肯放过他,巨大的鱼头用力往洞口一撞,洞口震了一震,被撞开了些许,不过巨大的鱼头依旧不能通过。 “轰”鱼怪又一头撞在洞口处,楚枫哪敢逗留,这鱼怪一旦撞开洞口可不得了,急忙转身直往里游。 谁知那鱼怪撞了几下,见撞不破洞口,不再撞了,转身想游开去。这样一来,反是楚枫急了,连忙又游到洞口,不住对着那鱼怪舞手弄脚,不过那鱼怪已经游转身去,那看得他正对着自己指手划脚。楚枫情急之下,屈指连弹,“嗤嗤嗤嗤”数道指劲直击在鱼怪身上,那鱼怪“吖”的怪叫一声,霍然转身,凶悍狂怒地对着洞口一撞,“轰!”登时把洞口撞开一边,楚枫大吃一惊,知道自己惹毛了它,吓的慌忙回身拼命向里窜去。 他窜的快,不过那鱼怪再一头撞开洞口,“嚯”的窜入洞内,直追过来! 楚枫感到身边水流一下一下急速涌来,一阵比一阵急迫,头皮都发毛了,心一个劲狂蹦,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葬身鱼腹了,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他未必再有勇气接下这桩事! “哗啦!”楚枫整个人飞出水潭面,那鱼怪也跟着冲离潭面,早在石室等着的天魔女霍然飞起,双眼神英一闪,左手一伸搂着楚枫,右掌骤然金光一现直向鱼怪击去! “轰!”一声巨响,整个石室都震动了,凶悍的恶鱼直直跌回潭水,白肚一翻,浮在潭面上,看来是活不成了。 天魔女挽着楚枫翻身轻飘飘落回潭边,楚枫转头望了怪鱼一眼,对天魔女道:“还是你厉害,一掌把它解决了。” “你没事吧?”天魔女眼中隐含关切之色。 “你看我似有事么?”楚枫故作轻松笑着,其实那心还在一个劲猛跳,几乎连脚都有点颤抖。天魔女看在眼里,心下好笑。 楚枫见她左手正执着自己那把古长剑,乃道:“你怎么不用剑击杀它?” “我……许久没有用剑了,怕一击不中……” “怕一击不中,我反被那鱼怪吞掉?”楚枫拧着她鼻子笑道。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是微微笑着,就在这时,潭面那翻着白肚的怪鱼倏地转回身子,“哗”的破水而出,张口直向站在水潭边的楚枫咬去! “啊——!” 天魔女长啸一声,一把长发霍地飞扬而起,这一声长啸,真如天魔出世,天地为之一震,随着啸声激荡,天魔女长身而起,身形一转,头下脚上,长剑向下一插,笔直插进恶鱼头中。 “吖!” 那鱼怪狂叫一声,尾巴一扫,刚好扫在正愕然转过身子的楚枫心口上,将他整个扫飞,“啪!”的重重摔在石室壁上,再向下跌落。天魔女惊呼一声,一转身,脚尖一点怪鱼之头,飞身接住楚枫落下。 楚枫软绵绵瘫在天魔女手上,双眼紧逼,脸色惨白,已经没了气息。 天魔女怔怔望着楚枫,双眼茫然失神,甚至已经不晓得悲伤。想不到,她做梦也想不到,楚枫就这样离开了她。如果说,在树林木屋之时,楚枫不过使她内心起了一丝涟漪,那么数日前,楚枫冒出水潭瞬间那一笑,已经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印痕。 两行珠泪滑过她晶莹的脸庞,滴落在楚枫脸上,凄然道:“为什么?既然上天已经注定让我孤独一生,为何又要让我遇到你?十年了,我也倦了,我这就随你而去!” 天魔女缓缓举起右掌放在头顶上,然而一只强有力的手轻柔地捉住了她手掌,楚枫霍然睁开双眼,站起身子。 天魔女呆呆望着楚枫,不敢相信,甚至有点茫然。 “我唬了你一下,你不会恼我吧。”楚枫轻声道。 天魔女身子一软,伏在楚枫身上,两行珠泪夺眶而出。楚枫紧紧搂住她,直到这一刻,楚枫才完全感到天魔女对自己那一份深情。 “你是第一个为我落泪的女子。”楚枫轻揉的为天魔女拭着泪珠。 天魔女轻轻一笑。 “你不信?” 天魔女摇摇头,道:“我是笑你傻里傻气。你心口没事吧?” 楚枫将她一双玉手放在心口搓揉着道:“你帮我搓揉搓揉就没事。” 天魔女清冷的脸上竟倏地现起一丝红晕,低头不语。 楚枫再次回头一看,潭面已经殷红一片,那恶鱼浮在水面,一动不动。长剑正正插进恶鱼两眼正中一点处,直没至柄。 楚枫道:“你多久没有用剑了?” “十年了。” “啊?这么说,这是十年来你第一次出剑?那你剑法岂非……”楚枫吐了吐舌头。 天魔女含笑不语。 楚枫放开挽着天魔女之手,道:“我去把它拖回河岸。”天魔女蓦地一手拉住他道:“既然它已经死了,我们就告诉村民一声可以了。” 楚枫捏了捏她玉手,道:“放心,它受了你一掌,又被你一剑穿头,如果这样还不死,那真是河神托世了。而且不把它拖出去,那些村民恐怕也不会相信河怪已除,况且我也要把我的长剑取回!”说着一跃跳入石潭,抓住插进鱼头上的剑柄,要将它从潭下水道拉回牛渚河。 第82章 长恨空余 第82章长恨空余 当楚枫将那条巨大的恶鱼拖至岸边时,牛渚村的村民完全惊呆了,马山村的村民也闻风摇船赶来采石矶这边,看到这条足两人多长的河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两村村民对楚枫和天魔女自是千恩万谢,两位村长更是拖着儿女要跪倒在地叩谢,楚枫连忙阻止道:“你们不用谢我,真正出手击杀此恶鱼的是她,你们要谢就谢她。”说着一指天魔女。 两位村长连忙向天魔女深深一拜,道:“多谢姑娘大恩大德,未知姑娘尊姓芳名,还请赐教。” 天魔女嗔怪地白了楚枫一眼,也没有作声。楚枫连忙道:“她叫天……天女,各位不必客气,行侠仗义本是我们应当之事。” 有村民呼道:“天女?那怪这般漂亮,比仙女还美,原来是上天神女哩!”众人也随声附和起来。楚枫执住天魔女之手,实在也觉得飘飘然。 村长道:“两位仙侣若不嫌弃,无论如何也留在小村吃点粗茶淡饭,也尽我们一点心意。” 天魔女向楚枫微微摇头示意,楚枫连忙道:“各位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停留。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教村长。” “哦?侠士有什么要问的,请尽管说。” “就是关于你们祖训之事,村长可否详细告知一二?” “原来是为这事,两位若想知道,请随我来!” 牛渚村村长带着楚枫与天魔女一直绕到了采石矶的三元洞。三元洞在蛾眉亭西侧岩下,傍山临江嵌在崖壁间,下落无地,江水拍打着洞口下面岩石,激起片片浪花。 楚枫与天魔女跟着村长沿着崖壁栈道入了洞,点起两支火把向洞内走去,一直走到一处,似是尽头了,谁知村长向东斜斜一折,又进入了一个洞中,原来三元洞洞中有洞,下通长江,俯身可触及江水,水声可闻。村长带着两人来到内洞一石壁前,举起火把向上一照! 只见火光闪熠之中,平整的石壁上赫然刻着十六个大字: “沧浪狞恶,以形天威;纯阳纯阴,以为牺牲!” 正是村长此前口中所说的那句祖训! 这十六个字似是用剑所划,古迹苍茫,前八个字气势磅礴,大气凛然,后八个字空灵端秀,神采飘逸。 楚枫疑惑道:“这十六个字是你们先祖所刻?” 村长摇摇头,道:“我们世世代代打渔为生,如何晓得几个大字?听先辈说,数百年前牛渚村和马山村的村民都是住在采石矶这边,以捕鱼为生。有一年不知因何缘故,大概也是与河神有关吧,采石矶遭逢大劫,几乎全村尽灭,恰逢一奇女子路经此处,救了我们先祖,并在此洞壁留下警言,要我们先祖世代流传谨记!也就是在那一年,一部分先祖离开了采石矶,搬至牛渚河对岸的马山居住,遂成马山村。虽然历经十数代,但我们两村都一直谨记先辈流传下来的这条祖训!” “原来这样。”楚枫随口又问,“数百年前,那究竟是多少百年前之事?” 村村长点着手指沉吟了好一会,才道:“算来恐怕大约是五百年前之事。” “哦。” 楚枫转眼见天魔女眼定定望着石壁上的字,有点出神,连忙一拉她玉手道:“你又来了?” 天魔女笑笑,也没有言语。 两人离开了三元洞,两村村民再三挽留,两人还是辞别了他们,悄悄走上蛾眉亭,返回石室中。 天魔女对楚枫道:“那些字倒有几分似你的手笔。” 楚枫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没有五百年的命!” 天魔女又道:“你这人如此好义,怎会遭人追杀?” 楚枫又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我这人喜欢好管闲事,所以才会这么多人追杀我。” 天魔女笑笑,没有作声。 “其实我是一个灭门凶手!”楚枫道。 天魔女愕然望着楚枫。 “震江堡你听过吧?”楚枫问。 天魔女道:“就是杭州那个震江堡?” 楚枫点点头,道:“给我一夜之间灭了!” 天魔女惊讶地望着他,眼神有点不太相信 “不过我自己也不知是如何灭了它的。”楚枫又加了一句。 天魔女实在被他搞糊涂了。 楚枫又道:“反正现在我是杀灭震江堡一门的凶手,整个江湖都是这样说,我自己听多了,都以为我真成了凶手。” “原来你是被人冤枉!”天魔女微微一笑。 “你看我似是杀人凶手么?”楚枫问。 天魔女摇摇头。 楚枫懊恼道:“真不明白那些正道家伙什么目光,一个个凶巴巴指着我说我是杀人凶手,你看我这般善良,虽然脸上有一道疤痕,怎样也不像凶恶之人吧。” 天魔女“哧”笑了一下,道:“就因为你不够凶,他们才敢指着你说你是杀人凶手!” “唉!”楚枫叹惜一声,道,“人善被人欺,还真有点道理。我以后要学凶点。” 天魔女摇摇头,道:“你学不来!” “为什么?” 天魔女笑笑,没有作声。 “哎,天魔女,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样被冤枉的?”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你不问怎知道我不想说?” “你要说,我不问你也会说。” “哎,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听呢。你要问嘛。” 天魔女实在好笑,乃道:“好吧,你说来听听是如何被冤枉成了灭门凶手的?” 楚枫这下才高兴道:“说来话长,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楚枫眉飞色舞将那晚震江堡之事说了一通,最后道:“就这样,我鬼使神差成了杀灭震江堡一门之凶手,名扬天下!” 天魔女听着,笑道:“你被人冤枉,还说得这般起劲?” 楚枫笑道:“我不说得起劲点,怕闷着你。” 天魔女没有作声,不过那目光真如水般清柔。 楚枫问:“天魔女,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谁可以一夜之间将震江堡灭门?” “你想怎样?” “我想,能够一夜之间将震江堡灭门的应该不会很多吧。我逐一查探,一定能找出凶手。” 天魔女笑了,道:“我说你是井底之蛙,可没有冤枉你。震江堡在余杭虽然名气颇大,不过在江湖中根本不算什么,能将其一夜灭门的大有人在,单是九大门派的掌门长老,都有这个能力,我就是收起两只手,也一样可以将震江堡灭杀殆尽!” “是了,你最厉害了,我是井底之蛙,你是井上之蛙,得了吧。” 天魔女“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道:“我还以为这个凶手很厉害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天魔女道:“能将震江堡神不知鬼不觉灭门的,这人也非同小可,更重要的是,会不会是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什么意思?” “就是有人有心嫁祸于你。” “怎会?那时我才刚刚踏足江湖,一个无名小卒,人都不认识一个,谁会嫁祸于我?” “你太天真了,在江湖上,要嫁祸于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我这般善良……” “哧”天魔女又笑了,道:“你这人就是有点傻气。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你,你打算如何?” 楚枫傲然道:“当然是继续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但你背负着灭门之冤……” “清者自清,水落石自出,我楚枫何怕天下人污蔑!”楚枫语气自有一种刚毅崛强。 天魔女没有作声,忽随口问道:“你看这石室怎样?” “嗯,这石室也真幽静,不过住久了也会闷着。”楚枫四下看了一眼,随口答道。 天魔女默然不语,楚枫却忽然执住她玉手兴奋道:“天魔女,你看我们从此一起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好像今天一样到处行侠仗义好不好?” 天魔女微微一笑,没有作声,却把头轻轻转开,眼中慢慢闪过一丝悲凉,楚枫却还一脸兴奋,沉浸在与天魔女一起仗剑江湖的遐想之中…… 翌日,楚枫睡在石床上,还没有醒,朦朦胧胧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一时又不知什么不对劲。“天魔女!”他霍然睁开双眼,大喊了一声。 石室空空如也,果然不见了天魔女身影。楚枫大吃一惊,一跃下床,心下蓦地生起强烈的不安。一低头,地上赫然留着一行小字: “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孤寂何依,漂泊如萍。好梦易醒,长恨空余!” 字里行间,竟还隐隐带着泪痕。 “天魔女!天魔女!”一阵撕心裂肺之痛,楚枫发了狂一样呼号而出,他知天魔女走了,她是因为不想碍着自己仗剑江湖,所以走了。他恨,恨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天魔女既然隐匿漂泊山林十年,就是不想再出江湖,自己却要与她仗剑江湖,逍遥天下!他恨,恨自己这般蠢!这般笨! 就在楚枫奔出石室一瞬,平静的潭面下慢慢浮起一个身影,带着一把长长的头发,踏着潭水回至潭边,转身,静静望着潭面,依旧是那么孤寂、那么凄清、那么悲凉。 她听到楚枫在外面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却一动不动,不过她已经下了决心,如果楚枫再寻回来,她就不顾一切跟他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楚枫寻遍了采石矶每一寸角落,一遍、两遍、三遍……但始终没有再返回石室寻找,他声音早已喊至沙哑,还在一遍遍呼唤,除了牛渚山偶尔隐约传来一两句回音,再无声息。 天魔女真的走了,楚枫无力地颓坐在地,颓望着滔滔江水。头顶就是捉月台,前夜自己就是从捉月台跳下眼前这片江水中,隐在波浪之间偷眼看着天魔女从捉月台走下,呆呆立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他脑海中又浮现起天魔女孤寂凄清的身影,莫明的隐痛甚至令他呼吸艰难。 “天魔女,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我不会让你再孤单下去!”楚枫带着喃喃低语,终于离开了采石矶,而天魔女就在采石矶的石室中,孤寂地望着凄冷的潭水。 或许,天意弄人! …… 第83章 茶棚听书 第83章茶棚听书 楚枫在采石矶这段日子,江湖又起了一些变化,原来沧州有几个帮会门派突然被魔神宗灭了,更重要的是,沧州乃是丐帮的重要分舵,如此一来,魔神宗等于挑衅丐帮。丐帮虽然沉寂多年,不过始终是与九大门派不相上下的一大帮派,魔神宗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那么下一步,它会不会直接向九大门派出手呢。 这一日,楚枫走在沧州路上,沿路发觉不少乞丐正赶路入沧州城,这些乞丐个个收手不凡,似乎都是丐帮精英弟子。 前面路边有一茶棚,有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妇在卖茶。茶棚十分简陋,只搭起一个木架,上面铺上一层禾草,勉强遮风挡雨。外面摆着十来张破破旧旧的枱凳,坐着十余个茶客,似乎在听着什么,听得津津有味,不愿离开。 原来他们在听说书,天机老人和小书就在当中。 楚枫也觉口渴,于是就寻了个位置坐下,小书一眼望见他,瞅了一眼,继续说着书。茶棚老头子连忙捧着一碗茶放在楚枫面前,道:“客官,请慢用。” 一般茶棚虽名为卖茶,实际不过是些白开水,就算是有茶叶,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放一两片粗茶,难见茶色。当然,途人也不会计较这些,来去匆匆不过是为了解一时之渴吧了。 楚枫端起茶,却见茶色浓郁,未饮已闻得醇厚茶香,颇为意外,再轻轻呷了一口,脱口道:“好茶!浓而不涩,甘而微苦,消暑解渴又不失细细品味之韵!” 老头子见居然有人称赞自己之茶,一时激动道:“老朽在此卖茶一生,还从未有人用心品味,单凭小哥这份心意,这碗茶算是老朽请小哥喝的。” 楚枫连忙道:“这如何使得……” “小哥别客气,一分半文钱也算不上什么……” 在一般正洗着茶碗的老婆子却没好气道:“充什么豪气!以前一碗白开水是一文钱,好好的,却偏要听那家伙的话,加上了茶叶,却还是收一文,弄那茶叶煮这茶还煞费功夫,现在可好,索性连那一文也不收了。我看他与那家伙倒有几分相似,也是来骗茶喝的……” 老婆子一个劲唠唠叨叨说着,老头子连忙对楚枫道:“老婆子总喜欢牢牢骚骚,小哥切莫见怪。” 楚枫听在心里,乃问:“老伯,她口中所说的那少年郎是谁?” 老头子道:“这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年前之事了……” “喂,老头,快来两碗茶!”这时来了两名彪形大汉,赤膊袒胸,带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一脸凶煞,冲着老头子就喊。旁边有两个茶客一见,急急付上茶钱走了,避之则吉。 老头子可不敢怠慢,连忙对楚枫道:“不好意思,我先给那两位客官倒茶,回头再说与小哥听。”说着急急走开为那两名大汉倒茶去了。 这时,只听见小书道:“话说那采石矶之村民正要把那对天真可爱、活泼逗人的童男童女推下牛渚河,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男一女从天而降,拦住他们。这一男一女,女的长得绝美无比,比天上的天女还要好看,有两个村民看呆了,掉下了牛渚河还浑不知觉。” 周围茶客登时“哄”的笑起来,小书继续道:“至于那男嘛……” “那男的肯定是英俊非凡,相貌堂堂吧?”马上有茶客抢口道。 小书目光扫过楚枫,道:“非也非也,那男的却是奇丑无比,柠檬头,老鼠眼,鹰勾鼻,八字眉,葵扇耳,大翻嘴,老羌牙,灯芯颈,鸳鸯膊,长短手,高矮脚,饭桶腰,脸上还有一道凶巴巴的疤痕!” 她每说一句,楚枫就比划一下自己,最后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道指痕,小书偷眼看着几乎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 众人愕然道:“小姑娘,有这般丑的人么?” “怎么没有,就像他一样!”小书用手一指。 众人目光“唰”的一齐望向楚枫,要看看小书口中那个奇丑无比的极品人物究竟是什么概念。 楚枫大大方方一笑,道:“在下脸上虽然有道疤痕,不过自问相貌还马马虎虎过得去,让大家失望了。” 众人“哄”的笑起来,又望回小书处。 小书抿了抿嘴,继续道:“那一男一女拦住村民后,一口答应他们除去河怪,让他们放了两个小孩童。当晚月黑风高,那男的独自划着一只小船到河口引河怪现身……” “咦,这样说来,那男的相貌虽然丑陋,倒是不怕死!”有人喊道。 小书“嗤”一声,甚不屑道:“你以为呢,其实他当时早吓得手心冒汗,两腿发颤,还尿了裤子!” “哺!”楚枫一口茶喷了出来,幸亏他前面没有人。 旁边的人见他如此激动,都好奇地看着他。楚枫有点尴尬,讪讪对小书道:“不会吧,连尿裤子你都知道,莫非你看到了?” 众人登时哄笑起来,小书俏脸一红,狠狠瞪着楚枫道:“反正他就是吓得尿了裤子!尿了裤子——!” 楚枫耸耸肩,自语道:“尿裤子就尿裤子,你也不用瞪着我看,又不是我尿裤子……” 众人一听,几乎都笑翻在地,小书那脸“唰”的全红了,回身一头扑入天机老人怀中,扯着老人白胡子一个劲撒娇嚷道:“爷爷,这小子又欺负我,爷爷!” 天机老人一边护紧胡子,一边道:“哎哟,轻手点,这小子说得也有道理,又不是他尿裤子,你怎能瞪着人家……” 众人一听,更加笑翻在地,连茶都泼洒了一片。 “爷爷!”小书又恼又羞,狠劲的拽着天机老人胡子。 “哎哟,小书,好了,我呆会一拐杖把他揍扁,帮你出口气行吧。”天机老人又哄又诓,总算让小书松开了手,心痛地捋着被小书拽长了一寸的胡子。 有人问小书:“小姑娘,既然那男的这般胆小,为何又杀得了河怪?” 小书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真正杀死河怪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女的。话说那男的划至河口,那河水忽然卷起滔天巨浪,有五层楼那么高,那河怪终于现身了,你道是什么?” “是什么?”众人马上嚷着问道。 “竟是一条大恶鱼!你们猜那鱼有多大?” “有多大?” “单是一只眼珠已经有人头这般大……” 楚枫几乎又要一口茶喷出来,还好苦苦忍着,心中忖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众人却是紧张万分听着,显然相信那恶鱼单是一只眼珠已经有人头这般大。一旁天机老人却唠叨道:“昨天才说那浪有三层楼高,一只眼珠拳头般大,现在却变成了五层楼高,人头般大,怎一日就长大了许多……” “爷爷!”小书嗔怪地瞪了天机老人一眼,天机老人赶忙住口,还紧张地用双手护着一把胡子,看得众人直想发笑。 小书继续眉飞色舞地说着,虽然添油加醋,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只是到楚枫从小船跃入河中后,小书就开始乱作一通,显然对击杀鱼怪的过程她也并不清楚,只能胡扯! 好不容易,小书终于把楚枫和天魔女在采石矶击杀河怪之事说完了,众人却意犹未尽,小书又道:“既然各位还想听,那我就再说说近来江湖之事吧。近日江湖上忽然又冒出了一个门派,十分神秘,叫神风门,门下之人个个都是东瀛武士杀手,刀法极之厉害,专门刺杀朝廷的大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已惨遭毒手,听说下一个目标就是华丞相……” 马上有人叹道:“东土朝廷一直是奸臣当道,德高望重之臣本来就少之又少,如今又被暗杀了几位,那就更……唉!” “唉!现在朝廷上恐怕也只有华丞相一人独力跟严太师朋党抗争了!” “华丞相可是东土惟一擎天大柱,如果连他也没了,那东土……” 小书道:“那朝廷之事,我们这些布衣也管不了许多,我也不多说了,还有一事,丐帮准备在沧州召开丐帮大会,推选新帮主!” “啊?”有对江湖事也略知一二的茶客道,“听闻丐帮空缺帮主之位已经十数年,今次终于要推选新帮主了?” “丐帮为什么会空缺帮主之位十数年?”有人问。 “听说十数年前丐帮帮主与副帮主突然一同失踪了。”有人答。 “那为何十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再推选帮主?” “这……”那人答不出了。 小书开口了,道:“这叫宁缺毋滥,丐帮四大长老认为十数年来,无人可胜任帮主一职,所以宁可让帮主之位空着。” “那现在他们为何又推选新帮主?莫非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是不是有合适人选,很快就知道。十数年前丐帮帮主与副帮主突然失踪,丐帮自此群龙无首,日渐式微,几乎为武林所忽视,今次因为魔神宗崛起,还在沧州灭了几个帮派,他们不得不马上推选新帮主,以带领帮众对抗魔教,否则连他们也被魔教吞并。丐帮也欲借此重整旗鼓,一震声威!促成主持今次丐帮大会的还是武当的宋子都!” “宋子都?就是那个当今武当最出色的弟子?” 小书点点头,道:“好了,今日我就为大家说到这里。下面就让我爷爷为大家占占卜问问卦,说得不准不收银子。” 众人“哄”又笑了。 第84章 卜算问刀 第84章卜算问刀 天机老人一点手中拐杖,道:“老夫上算天,下算地,中算人间祸福,各位若要趋吉避凶,不妨上来卜求一卦。” 众人嘻哈笑着,不少人已经起身离开茶棚走了,显然天机老人这套走江湖之话听惯了,早不太相信。不过还是有一个茶客带着几分嘿笑走上前,道:“哎,我想求一卦。” 天机老人问:“客官要问何事?”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就要老人家算一下我将要问的是何事?”他这样说分明是有心刁难了。 天机老人却不急不忙,果然随手起了一卦,捋着发白长须,点头道:“此卦离上乾下,乃是大有之卦,‘有’者,丰收,收获之意,看来客官将有喜事盈门。” 那茶客一怔,又问:“那……老人家能不能说说是什么喜事?” “看来是客官家中添丁。” 那茶客张着嘴,目瞪口呆,原来他的确是收到家书说妻子即将临盘,所以正急急赶回。他愕然半响,急忙掏出一枚银子双手奉给老人,恭敬道:“老人家神算,还请老人家再算算……” “放心,必是母子平安,万事大吉!”老人摸着手中银子,笑呵呵道。 那茶客登时一脸高兴,连声多谢,急急赶路回去,家中添丁,自然归心似箭。 本来已经走出茶棚的茶客见天机老人还真有两下子,连忙又转回来,一个个上前,这个问什么时候升官,那个问什么时候发财,天机老人来者不拒,正儿八经占着卦,摇头晃脑说着卦辞,口沫横飞。那些茶客倒是一个个听得眉开眼笑,一脸满意。 “嘣!” 一把明晃晃钢刀突然劈在天机老人面前的枱面上,“老家伙,你来算算,我这把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正是那两个一脸凶煞的大汉! 围在天机老人枱子周围的茶客登时吓得四散逃窜,胆小的直接溜走大吉,胆大的也只敢远远躲在一边看着。 天机老人不过一占卦算命走江湖的老人,突然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劈在眼前,登时吓得浑身打颤,眼中尽是惊慌神色,颤口道:“两……两位大爷……要算命,老……老夫……” “谁让你算命!我让你算我这把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 “大……大爷,这……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快算!我这把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算准了,万事大吉,要是算不准,嘿嘿!”两人忽然向站在一旁的小书扫了一眼,继续道:“你那个小孙女就不用再到处说书了,跟我们回去伺候我们少爷!” 原来他们是相中了小书长得标致伶俐,要抢回去给他们少爷。 “两……两位大爷……”天机老人还是颤着口。 “快摇卦!我这把刀究竟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那名大汉一手抽回劈在枱面的钢刀,在老人眼前一晃,满脸凶煞。 天机老人只好颤手颤脚合着三枚铜钱来摇,可是摇了半天,就是摇不出卦。两名大汉不耐烦了,齐声喝道:“快摇!再摇不出,一刀宰了你这老家伙!” 天机老人颤声道:“两……两位大爷既然要为这刀起卦,还……还得把刀放在枱面上,这卦才……才能摇出。” “嘿!嘿!”两名大汉嘿笑一声,“算命的还真多规矩!”其中一个果然把刀放在枱面上,反正也不怕这个走路都要柱拐杖的老家伙能耍出什么花样。 天机老人终于颤着手摇出了一卦。 “这卦怎样说,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快说!” 所有人都为这两爷孙暗捏一把汗!说杀得了人么,不行,这两名大汉可以说手中钢刀从未杀过人;说杀不了人么,更不行,他们完全可以一刀把老人宰了,照样理直气壮把小姑娘抢走! 天机老人拿起卦,摇头晃脑看了一会,那两名大汉又不耐烦了,吹须瞪眼喝道:“老家伙,我们可没什么性子!快说!这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 天机老人乃正儿八经解着卦辞道:“这是‘蛊’卦,巽下艮上。卦辞曰: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呸!什么干父干母,谁跟你九二九三,我问你这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那大汉一手取起放在枱上的钢刀狠力在枱面一劈,“嘣!”刀锋一半劈入了枱面! 天机老人看着劈入枱面的钢刀,喃喃自语道:“‘蛊’者,‘惑’也,就是说,这把刀自己也迷惑究竟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 “汰!谁问这把刀,我是问你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 天机老人愕然道:“老夫当然杀不了人,你看老夫一把年纪,走路都困难,还怎么杀人!”两人一怔,连忙改口道:“我是问你这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 天机老人又一脸困惑道:“两位大爷究竟是问我还是问刀,你们都把老夫弄糊涂了。” “当然是问刀!” “既然是问刀,那刀就劈在枱上,你们只管问去,老夫就不打扰二位了。”天机老人说着柱起拐杖想走。 “吓!老家伙,胆子生毛了,敢耍我们!”那大汉一手执住刀柄,用力一抽,想把劈入枱面的钢刀抽回行凶,谁知大概是刚才劈落时太用力,竟然一下抽不出来。那大汉一怔,急忙又一用力,还是抽不出,双手一齐抽,还是抽不出。旁边另一大汉嘿嘿笑道:“老二,昨晚是不是偷偷找乐去了,咋丁点力气都没有,让我来!”说着一手拨开老二,执住刀柄一抽,那刀仿似钉在枱面一般,纹丝不动,这下连他也愕然了。“嗨!”大喝一声,再一用力,还是抽不出。两名大汉索性一齐执住刀柄用力抽,那刀仿似钉在枱面一般纹丝不动! 楚枫在对面看着,心下奇怪,这刀虽说劈入枱面一半,就算这样,一般人也不难抽出,这两人一齐用力抽,这刀怎会连抖都没抖一下?况且这两人看上去还是有几分武功根底的!不过他也察觉到天机老人一根手指有意无意间压在枱面一角上,似乎有点不寻常。 两名大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哗啦”一声,竟将整块枱面抽裂起来,两人“蹬蹬蹬蹬”倒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天机老人也是被骇得拐杖都掉落在地,胡子也掉了几根! 两人终于把钢刀从枱面抽出,一步跳到天机老人跟前,两把明晃晃钢刀架在老人脖子上喝道:“说!我这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 天机老人早吓得上下颌直打颤,那还能挤出半个字。 两人嘿笑一声,转头着对小书道:“小姑娘,你爷爷不作声,算是答应让我们带你走了,你就乖乖跟我们回去伺候我们少爷!” 小书倒是不慌不忙,俏声问道:“你们少爷是哪一家的?如果是无名无姓之辈可请不动本姑娘!” 两大汉一听,笑了,得意道:“你们去打听一下,在沧州地头谁人不晓得我们冯家湾的?谁人不认识我们少湾主的?我们少湾主最是怜香惜玉,不过这几天闷着,小姑娘去给我们少湾主说几段书,逗得我们少湾主开心,有你好处!” “哎呀!”小书十分可惜道,“你们来迟了一步,你们这抢人的法子已经有人用过了!只是用的是剑,不是刀!” “啊?”两名大汉瞪直了双眼! “刚才有人一剑劈在我爷爷跟前,说:‘快算!我这把剑杀得了人,还是杀不了人!算准了,万事大吉,要是算不准,嘿嘿’就这样,他抢先你们一步把我抢去了!” “啊!谁这么大胆敢跟我们少湾主抢人!说!是谁?” 小书伸手径向楚枫一指:“是他!” “哺!”楚枫一口茶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两个大汉袒露的心口上。 两个大汉被喷得满身茶水,又恼又狼狈,登时放了天机老人,一步扑至楚枫面前,两刀一晃:“小子,想强出头是吧!” “不,大哥,在下一时失手,不,一时失口,没心的!没心的!”楚枫一个劲又摇头又摆手又赔礼又道歉。 “好小子!光天化日之下,想强占人家小姑娘?胆子不小!”两人一手执住楚枫心口喝道。 “纯属误会,完全没这回事,两位大哥想抢,尽管抢去,我当没看见!没看见!”楚枫连连摆手摇头。 “哼!看见又怎样!算你这小子还识趣!”两人松开手,正要转身,那边小书嚷道:“两位大侠,这小子瞧不起你们使刀的!” “啊?” “他说,刀虽然是百兵之胆,但剑是百兵之君,你们使刀的要听他使剑的!” 两名大汉一听,再一眼扫到楚枫后面背着一把长剑,登时来气了,道:“好小子!用剑是吧,快拔出来,看你剑锋利,还是我刀锋利!” “两位大哥,我剑钝的很,你们的刀锋利,刀锋利!” “少废话!快拔出来比一比!”其中一名大汉“嘣!”的一刀劈在楚枫面前枱面上,厉声喝道。 楚枫没办法,只好把古长剑拔出来,在两人面前一摆,道:“两位大哥看吧,我这剑钝得很!” 两人一看这剑,登时哈哈直笑,道:“果然是一把钝剑,居然还敢跟我们的刀比!还不赶快收起来!”楚枫果真很听话把剑插回剑鞘。 “小子!以后没啥事不要拔剑出来,丢人现眼!” “是!是!两位大哥说的是!在下以后在两位大哥面前不敢再拔剑了。” 两名大汉十分满意,正要走开,那边小书又嚷道:“两位大侠士,这小子刚才喷了你们一身茶水,真是奇耻大辱,这口气怎能忍?万一传开去岂不丢了你们冯家湾的面子?” 两人一听,即时停下来,一抹身上茶水,瞪着楚枫道:“小子,这账怎样算!” 楚枫无奈道:“要不我也给你们喷一口茶行不?” 还未等两人答话,那边小书已嚷道:“当然不行,哪能这样便宜,起码要割去双耳,削去鼻子才行!” 两名大汉一听,沉吟道:“这……似乎过分了点……” “不过分。他喷你们一身茶,就是瞧不起你们,瞧不起你们就是瞧不起冯家湾,在你们沧州地头还敢瞧不起你们冯家湾,简直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就是不削去鼻子,起码要割去双耳!” 两人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心下一狠,道:“好!不给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冯家二凶煞好欺负!这鼻子就让他留着,割去双耳,给他留个教训!”说着两把刀一左一右直向楚枫双耳削去! “啊!”楚枫惊喊一声,吓得“嘘”的钻入了枱底下,两把刀削了个空。 “哈!这小子钻得倒挺快,看你能逃到哪去!” 两人“轰”一手掀翻枱子,两把钢刀正要削落,却是一怔!原来枱下空荡荡,一个人影没有!两人愣的对望一眼,再四处张看,还是找不到楚枫人影,忽然听得旁边一张枱“咯咯”颤响着,低眼一看,原来楚枫正卷缩躲在那枱子底下,不住颤抖着身子,头顶“咯咯”颤撞着枱底。 两人揉了揉眼,又看看脚边被自己掀翻的枱子,怎么回事?明明看着这小子钻进这枱子,怎么会是到了那张枱子下?莫非一时眼花!两人走过去,又一手掀翻枱子,钢刀正要削落,下面又不见了人影,旁边另一张枱子又“咯咯”颤响着,楚枫不知何时又钻到了那张枱子底下,身子一个劲儿颤抖着。 冯家二凶煞不敢动了,他们再笨也知道楚枫是在耍弄他们!既然连人家影都看不到,真要取他们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楚枫见他们不来掀枱子了,乃倏地从枱底飘身而出,悠然坐在枱前,对卖茶的老头子道:“老人家,这茶我还未品完,请再倒一碗来。” 老头子当然看出楚枫并非寻常人物,连忙上前倒了一碗茶。楚枫一边呷着茶,一边对冯家二凶煞道:“我现在人在这里,你们要喷我一口茶,或是削去我鼻子,还是要割去我双耳,你们挑吧。” 冯家二凶煞对望一眼,向楚枫一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着转身想走! “等等!”开口的却是天机老人。 第85章 少年郎君 第85章少年郎君 天机老人道:“我这卦辞还没有解完,你们这么快就急着走了?” 二凶煞可没心思再听老人解卦辞,急急想离开,“嗤嗤!”两道指劲倏地“叮叮”弹在他们刀背上,震得两人手腕直发麻,他们不敢再走了,转过身来,见楚枫屈着手指还在一下一下虚弹着。 另一边天机老人道:“蛊者惑也,刀惑其主,则成凶器;人惑其主,则成凶徒!好自为之!” 二凶煞对望一眼,满脸迷惑,不知所云!楚枫淡淡道:“是叫你们认清依附之人,别为虎作伥!”两人又对望一眼,没有作声,转身离开了。 小书瞥了楚枫一眼,冷声道:“我爷爷的卦辞你能解么,自以为是!” 楚枫装作没听见,走到老人跟前,深深一揖,道:“爷爷,在下想求一卦……” “小子,不要问了。落叶别树,飘零随风,有缘终能再聚,无缘终是难逢。” 楚枫心中一震,他所求的正是天魔女的下落,想不到未出口老人已经看穿了,他更加要问,再次深深一揖,道:“恳请爷爷起卦。” “起什么起,爷爷都说无缘终是难逢,还起什么卦?”小书在一旁努着嘴道。 楚枫不理她,还是对天机老人深深揖着。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果真摇了一卦,乃是“离”卦,楚枫心中不由一伤。 老人道:“离者丽也,明也。离为火,火常无形,附于物而明。所谓万物皆有所依,日月依乎天,草木依乎土。日月附于天而明,草木附于地而茂。若乎身处坎境,漂泊无定,终是晦暗凄迷,除非得其所依,逢其所附,或可脱坎而明。” 楚枫心中大震,想不到天机老人一卦完全道出了天魔女之境地。他急忙又问:“爷爷可否告知其下落?” 天机老人摇摇头,叹道:“本来已经‘得其所依,逢其所附’,天已见怜,而终是坎离,小兄弟何必再强求。” 楚枫心中剧震:‘得其所依,逢其所附’,是说自己么?他更加后悔,“卟”的跪倒在地,声音悲切道:“求爷爷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老人扶起他,道:“有缘不受无缘因,无缘难消有缘果。小兄弟放开怀抱,他日或可还有相见之时。” “真的?”楚枫信以为真,略略欢心。旁边小书哼声道:“傻小子,看来那人对你很重要!” 楚枫勉强笑道:“小丫头,日后你长大了,心有所属,自会明白。” 小书双眼一瞪,柳眉倒竖,道:“小子!你道谁是小丫头,人家已经十六岁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楚枫一怔,想不到小书突然来气了,他还果真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扫视了小书一番,然后满脸疑惑摇头道:“不像,不像,怎样看都只像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小书一听,又气又羞又臊又恼,一头扑入天机老人怀中,一把抓住老人胡子又扯又拉又揪又拽,撒娇嚷道:“爷爷!爷爷!他净欺负人家……” “哦,他怎样欺负你了?” “他说我……咦,爷爷,连你也欺负人家……”小书红着脸,几乎把天机老人那一把胡子都扯掉了。 “哎哟,轻手点。你不是很喜欢别人说你像小丫头么?” 小书撇嘴道:“人人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楚枫奇怪问道。 “蹦”小书一下从老人怀中跃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楚枫鼻尖道:“因为你是个傻小子!” 楚枫笑道:“既然我是个傻小子,那你何必认真,除非你也是个傻丫头。” 旁边有好事者打趣道:“好啊!一个傻小子,一个傻丫头,倒是般配!” 小书更加满脸羞红,气急败坏道:“胡说!谁跟他般配,你这个大坏蛋,净欺负人家……爷爷!”说着一头又扑入天机老人怀中,“呜呜……爷爷,每次见到这小子都这般晦气!我不要再见到这小子!呜呜……”竟似哭喊起来。 天机老人连忙道:“好了,你不想见他,我们这就走,不要再见到他。” 小书却一下跃起,道:“我不走,要走也是这小子走!” 楚枫耸耸肩,道:“那好,我走了,你要不要跟着来?” “呸!谁要跟着你!” “呵,你刚才说了,我已经把你抢了,你不跟着我,还跟着谁?” “呸!不知羞耻!我就是跟着一头猪也不会跟着你!” 楚枫愕然望着天机老人道:“爷爷,她说你是猪哩!” 小书又急又恼:“谁说我爷爷是猪,你这臭小子真可恶!爷爷,你快一拐杖打扁他!”喊着又扑入天机老人怀中。 楚枫吐吐舌,道:“我真的走了,你可不要跟着我。” “呸!再不走,看我爷爷不一拐杖把你打上天!” 当楚枫离开茶棚后,那卖茶的老头子走过去收拾,刚拿起茶碗,却见碗底压着三枚铜钱,成品字形排放。老头子一怔,望着这三枚铜钱,目光竟是感概万分,然后叹道:“相似,真是相似!” 小书听着,连忙问到:“老人家,什么相似?” 那老头子慨叹道:“想来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和老婆子已在这里卖茶多年,只是当时卖的仅是白开水。有一日,来了一位少年郎君,仪表不凡,抱着一个小婴孩,看上去不过岁余。他行色匆匆,要了一碗水,喝水时却对我说:‘老人家,行人旅途劳累,若能在水中稍加茶香,使人略偿甘味,岂非一大好事?’然后他就教我如何采青杀青揉捻焙火制茶叶。自此之后,我就在水中加了茶叶,又不断试弄制茶煮茶的方法,如今,这每日制茶煮茶已经成了老朽之寄托。老朽煮这茶并非为那一文钱,今日终于见到有人会品味老朽之茶,实在高兴。当日我也是坚决不肯收那少年郎君的茶钱,谁知他走后,我收拾茶碗,才发现碗底压着三枚铜钱,就跟这枱上三枚摆放的一模一样。” 小书又问:“那少年郎君跟刚才脸上有道指痕的那个小子很相似么?” “相似,真是相似,不但相貌相似,神态相似,连付钱也是这般相似。”老头子望着枱面成品字形排放的三枚铜钱感叹道。 小书随口又问:“那小婴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一个女婴。” “女婴?”小书一呆,道:“老人家,你可有记清楚?” 老头子一怔,转过头问:“老婆子,你还记不记得当日那少年郎君抱着的是男婴还是女婴?” 老婆子正洗着碗,乃唠唠叨叨没好气道:“二十多年了,谁还记得那家伙抱着的是男婴是女婴,说不定抱的是一块石头……” 老头子转回头,有点尴尬,道:“老婆子就是这样……我记得好像是女婴,不过……唉,这么多年了,也不敢肯定……啊,我记起来,那婴儿颈上挂着一块玉玦,非常特别……” “那块玉玦啥样的?”小书连忙又问。 “这个……我实在记不起来了。哎,小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啥,我是说书的,当然什么事都想问一问。对了,老人家,你还记不记得那少年郎君模样?” “虽然事隔二十多年,那少年郎君模样还是十分清晰……” …… 在魔神宗总坛,冷木一尊就站在大殿柱影下,飞鹰倏地出现在他身旁。 “宗主,刚收到四大长老的回报,说事情略有阻滞,不过一定不会负宗主所托。”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若非事情难办,我也不会请四大长老一同前往。” 飞鹰又道:“闽州两大帮会已经归附我们魔神宗,其他小帮小派不足为虑,那两大帮会自会处理,我们只需从旁协助。” “好!飞鹰,我叫你将那物送往沧州分堂,办好没有?” “已亲手交至杜堂主手上!” “嗯,好!” “宗主……”飞鹰略一犹豫,似乎想说不说。 “有什么事直说!” 飞鹰道:“宗主,我至沧州分堂递交那物时,见杜堂主身边多了一位人物,一身师爷打扮,据我看来,此人极不寻常!” 冷木一尊道:“这是各分堂内事,我们不要插手过问。” “是,宗主!还有一事,丐帮正准备在沧州举行丐帮大会,以推举新帮主,对付我们魔神宗,我们要不要阻止他们?”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阻得一时,阻不了三刻,他们始终会选出新帮主,我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们,你送给沧州杜堂主手上之物就是用来对付丐帮的!” 飞鹰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楚枫怎样?”冷木一尊问。 飞鹰道:“他被一路追杀至采石矶,失踪了数日,然后与一女子为牛渚河两岸村民杀了河怪,传言那女子就是天魔女!其后楚枫又独自出现在沧州路上,左右护法与阴阳二老已追至沧州,杜堂主也派出了数名高手截杀!” “嗯。” “宗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阴阳二老淫邪怪妖,武功也甚是一般,不知宗主为何要请他们为幕宾……” “飞鹰,你不必多说,我自有主张。” “但我看出左右护法对二人行事甚为不屑,怕……” “我会跟二位护法说的,你现在马上去沧州,丐帮大会有什么变故马上通知我。” “是,宗主!” …… 第86章 又遇杀机 第86章又遇杀机 再说楚枫离开了茶棚,决定入沧州城凑凑热闹,他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自己躲也躲不了,太容易被认出,还不如大大方方,想去哪,就去那。 他独自走在路上,想起了盘飞凤,自从天魔女离开后,他就特别想念盘飞凤,想着她蛮横的样子,想着她柔情的一面,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不会这般疼,因为跟盘飞凤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的开心,就算是她追杀自己那样子,都是那样让他难以忘怀。他又想到了魏嫡,这个天仙般的女子,似乎对自己总是忽冷忽热,实在难以捉摸,不过他也不抱什么奢望,人家可是天下第一仙子。 “哼!哼!”楚枫正边走边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两声怪叫。转身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原来是阴阳二老。 “小子,今次看你还哪里逃!”二老盯着楚枫狞笑着。 楚枫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也太不识好歹了,你们以为今时今日,我楚枫还怕你们两个老怪物么?” “好小子!纳命来!”两老对楚枫恨之入骨,大喝一声,挥起双掌扑来。楚枫也不拔剑,运起双掌迎对,不急不忙,应付自如。 眨眼过了十数招,阴阳二老连掌风都碰不着楚枫,两人暗暗心惊,怎数十日不见,这小子武功突飞猛进至此!他们不知道,这数十日来,楚枫每天徘徊在鬼门关之间,出生入死,早已脱胎换骨了。 阴阳二老见不但奈何不了楚枫,反似被他玩弄于手中,又惊又怒,心道:就算这小子你掌法进步再神速,功力总不会也突飞猛进吧。两人大喝一声,脸色忽然一下一下变幻着,十分诡异,跟着四掌交错变幻向楚枫袭来,正是阴阳掌绝招——阴阳幻杀!这一招凶狠无比,需要两人同时运足十成功力方可施展,一旦使出,那些掌影变幻无穷,根本分不出虚实,好似阴阳变化一般,防不胜防,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死在这一招下。 楚枫怒他们淫邪,双眼杀机一铮:“太极归一!”,不闪不避,两掌飞速连圈,竟硬生生将阴阳二老之无数掌影全部圈至一处。“蓬!”阴阳二老掌劲撞在一处,各自被震飞开去,楚枫不等两人落地,凌空飞起两脚,“卟!卟!”重重再将两人踢飞数丈,“哇!”一口鲜血从两老怪口中喷出。 楚枫是有心要取他们性命的,可惜刚才圈掌时也是拼尽了全力,真气一时回不来,所以那两脚虽是将两个老怪物踢飞,却要不了他们性命。 阴阳二老爬起,那还敢逗留,连滚带爬夺路而逃,楚枫双眼冷光一闪,正要追去,忽身后一声断喝:“站住!” 楚枫转头一看,正是冷月和魏嫡。 他知道冷月是魏嫡师父,连忙上前一揖,道:“在下楚枫,见过师太……”话未说完,冷月已冷冷对魏嫡道:“嫡子,你去会会他!” “师父……”魏嫡吃了一惊。“快去!”冷月语气根本不容魏嫡多说半句。魏嫡唯有拔剑上前,楚枫以为冷月要她跟自己切磋切磋,不但不在意,心下反而高兴,连忙拔剑上前,道: “魏嫡姑娘……” 魏嫡不理他,一剑就向他刺来,楚枫急忙长剑一拨,挡开来剑,魏嫡第二剑、第三剑又刺来,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仙子,步法轻灵飘逸有如仙子翩舞,长剑如大海绵厚,又若细水轻柔。还好,楚枫已经今非昔比,虽然还无法与她抗衡,不过也能相持一时。古长剑一展恍如游龙戏水,与魏嫡长剑倒是交错纷飞。 “呼”忽然一阵风吹过,扬起一阵风沙扫过魏嫡,楚枫见魏嫡不住偷偷对着自己眨眼,以为她有沙入眼,剑光交错之间乃小声问:“你眼睛是不是进了沙子……”魏嫡真个又气又恼又不敢作声,唯有继续一个劲眨眼,楚枫索性一收长剑,关切道:“魏嫡姑娘,沙子进眼,可大可小,所谓眼睛容不得沙子……” 魏嫡见楚枫还有心情说笑,真是又急又好笑,倏地飞身上前,身子有意无意间挡住冷月视线,压低声音道:“还不快走!师父要杀你!”边说着一剑向楚枫刺出。 楚枫吓了一跳,恍然大悟,原来魏嫡是在掩护自己脱身!他知冷月必定十分厉害,她出手自己那还逃得了!急忙一借剑势,转身就走。不过他刚一掠出,冷月已经闪身挡在前面。 “师父……”魏嫡正要赶上。 “退下!”冷月喝了一句。 魏嫡唯有退至一旁,眼中闪着不安神色。 “出手吧!”冷月望着楚枫,冷冷道。 楚枫一揖道:“师太,在下自问未曾……” “出手!”冷月又冷冷喝了一句。 楚枫火了,昂首挺立,亦盯着冷月,不言不语也不动。 “找死!” 冷月双眼一铮,长剑骤出,疾似闪电,冰冷的剑锋已经触及楚枫咽喉。楚枫吓了一大惊,把头一偏,剑锋是躲过了,不过颈脖已经留下一道剑痕。他脊骨都凉了,想不到第一剑自己几乎就被穿喉。 楚枫还在惊魂未定,冷月长剑已如火山爆发般迫来,她剑式与魏嫡截然不同,凶狠凌厉,锋芒毕露!楚枫使尽浑身解数,惊险接上十数招,已是数度生死,看他境地,随时会被一剑致命!魏嫡在一旁真是心急如焚,又不敢吭声,更不敢上前。 楚枫腾空滚地,又勉强抵抗了一刻钟,冷月暗暗惊讶,这小子竟有如此韧性,在自己凌厉急攻下,还能撑这般久,怪不得被一路追杀数十日,还能死里逃生! “啊!”魏嫡忽然惊呼一声,原来冷月一剑贯穿了楚枫左肩,“吱”的抽出长剑,又直指楚枫咽喉!楚枫闪避已不及,急大喝一声:“慢着!”声若惊雷。 冷月果然定住长剑,剑尖离楚枫咽喉不过半寸,森冷的剑锋已经穿透了他咽喉,楚枫毛发都竖起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冷月冷冷道。 楚枫深吸一口气,道:“我与师太无怨无仇,为何一见面就要置我于死地!” “我冷月从来都是疾恶如仇!” “那跟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 “不是!” “我不管你是不是杀害了震江堡一门,但你确是星魔主之子!”冷声中长剑送出! “剑下留人!”忽然一声呼喊,声至人到,一条人影骤然掠至魏嫡身旁,一把长剑已经架在魏嫡粉颈上。 “逍遥大哥?!”楚枫失声惊呼,原来来人正是逍遥子。 “小子,我来迟一步,你就要去跟阎王爷讲数了。” 冷月喝道:“逍遥子,你敢来多管闲事!” 逍遥子架在魏嫡粉颈上的长剑一紧,道:“一命抵一命,冷月,你想清楚!” 未等冷月开口,楚枫已急声道:“逍遥大哥,你不要伤害她!” “小子,你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还敢作声!” 冷月喝道:“逍遥子,你真要包庇这小子?” “冷月,他与你无仇无怨,你何必置他死地!” “哼!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非杀他不可!” “哈哈,正好相反,我看这小子非常顺眼,非救他不可!”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冷月说着突然回剑直取逍遥子。逍遥子也放开魏嫡,挥剑迎上去。两大顶尖高手,当然自有一翻精采绝伦,楚枫直直看着,又惊又叹,连左肩被刺穿、还在滴滴冒着血也顾不上了。 逍遥子一边抵挡着冷月凌厉剑势,转眼见楚枫在一旁正看得津津有味,气急道:“小子,还不快走,你逍遥大哥撑不了多久!” 楚枫一惊,连忙忍住伤痛,转身就走。冷月见楚枫要逃,连声喝道:“嫡子,还不快追!”魏嫡求之不得,应了一声,飞身追去。 先不提魏嫡追楚枫而去,单说冷月与逍遥子拼杀! 两人剑来剑往斗了一会,冷月忽然停住道:“逍遥子,你应该看出那小子身份不寻常,为何还要救他!” “他身份寻常不寻常与我何干,我为什么不能救他?” “你知道他必然会导致整个江湖大劫,甚至……” “你只知道他是应劫之人,岂知他不是破劫之人?劫象已现,你再杀他何补于事?” “宁枉勿纵!莫非你忘了师父临终遗言!” “遗言也未必一定要听……” “大逆不道!连师父遗命也敢违抗,我今日就为师父清理门户!”冷月长剑一抖,席卷而来,当真不留情面了。逍遥子可不敢有慢,急忙长剑一展。显然,双方都十分熟悉对方招式了,一时十分激烈,又难解难分。 第87章 不惜一命 第87章不惜一命 再说魏嫡追赶楚枫,很快追近,不过她只是跟在后面,既不逼近,也不拉远。两人就这样追赶了一段,楚枫掠入一片小丛林中,魏嫡也跟着掠了进去。楚枫蓦地停住,转身望着魏嫡:“你不会真是来杀我吧!” 魏嫡望着他,没有作声,却见他左肩还不住冒着鲜血,乃道:“你还不止血?”楚枫连忙伸手按住伤口,不过鲜血还在手指间渗出。魏嫡皱皱眉,想起他不晓得点穴,唯有上前,玉指“卟卟”两下封住了他伤口附近两处穴道,鲜血即时止住。 楚枫颇有点羡慕道:“还是你手指管用。” 魏嫡微白了他一眼,又道:“你快涂些药上去吧!” “什么药?”楚枫愕然问。 “当然是金创药。” “金创药?”楚枫脸现为难之色。 “你没有金创药?” “没有!” 魏嫡吃惊地望着他,心下直摇头,那有人行走江湖连金创药都没有的,这小子真是…… 吃惊归吃惊,她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楚枫,楚枫接过,见里面似是一些药膏,十分清香,他拔开瓶塞,反转瓶子就要倒落伤口处。 “不是这样!”魏嫡急忙一手抢过瓷瓶,嗔怪地望了楚枫一眼,叹了口气,见前面有一小水潭,乃道:“跟我来!” 楚枫跟着魏嫡来到水潭边,魏嫡道:“你先清洗一下伤口。” 楚枫一脱去上衣,一道道横七竖八的伤痕登时显露出来,怵目惊心!魏嫡望着他满身伤痕累累,简直震惊了! 楚枫笑道:“怎么,吓着了?” “这些伤痕都是那些追杀你的人留下的?”魏嫡问。 “嗯,这道是武当的宋子都留下的,这道是青城的青平君留下的,这掌印阴阳二老留下的,这刀疤是饮血狂刀留下的,这鞭痕是……”楚枫指着身上一道道伤痕,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最后说:“还有一道,是你留下的。”说着用手一摸脸上那一道指痕。 魏嫡望着这道指痕,没有作声,脑海却不禁浮现出当日两人在西湖畔山林处之情景。 楚枫又道:“不过我倒是十分喜欢这道指痕,谪仙子,你觉得怎样?” 魏嫡没有答话,却又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放入潭水湿了一下,对楚枫道:“你莫动!”边说着边用手帕轻轻拭去楚枫身上的血迹。 楚枫看着魏嫡轻柔地为自己擦拭,简直以为在做梦。他心跳忽的急速起来,越跳越急,连自己也控制不住,他慌忙闭起双眼,不敢再看。 魏嫡帮他拭净血迹后,又将小瓷瓶递给他,却见他闭着双眼,乃奇道:“怎么了?” 楚枫连忙睁开眼,尴尬笑笑,接过瓷瓶道:“这药倒是香。” 魏嫡道:“此乃我滴水剑派祖传珍药——滴露仙脂,只要伤痕未超过百日,涂上此药,不消三日必定完好如初,又谓百日追痕散。” 楚枫哈哈笑道:“你们祖师必定跟你一样,美若天仙,所以才会弄出这玩意。”魏嫡不理他,楚枫拿着小瓷瓶,左弄弄,右弄弄,不知该如何下手。 魏嫡叹了口气,伸手取回瓷瓶,然后将玉指伸入瓷瓶勾了一下,道:“此药膏涂于伤痕处时会有一阵刺痛,你要忍着点。”说着手指向楚枫身上柔柔抹去。 果然,那膏药一触及伤痕,即时生起一丝丝肌肤撕裂之痛,连楚枫这样的汉子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很痛么?”魏嫡柔声问。 “不……不是啊。”楚枫笑笑,故作若无其事,不过那笑容实在牵强,伤口处的肌肤还在一下一下颤栗着。 魏嫡尽量把玉指放轻柔,楚枫咬牙忍着,有谪仙子为自己涂药,就是再痛,也是一种享受。 魏嫡帮他涂抹完后背伤痕,又转到前面,刚要伸指帮他涂抹胸前的伤痕,却见楚枫眼直直望着自己,娇脸不由一红,咬了咬嘴唇,道:“你……闭上眼。” 楚枫尴尬一笑,连忙闭上眼。 魏嫡涂抹着,玉指落在横印在他心口处一道枪痕上,忽然道:“这道枪痕是飞将军留下的?” 楚枫答道:“是的。在入云梦泽前,她扫了我一枪!”却没有睁开眼。 “这么深的枪痕,一定很痛。”魏嫡幽幽道。 楚枫点点头。 “你……不恨她么?”魏嫡又幽幽说了一句,似是问,又似是自语。 楚枫一怔,想起了与盘飞凤在云梦泽一起之情景,脸上竟不自觉露出他独有的笑容,很天真的笑容。 魏嫡默默为楚枫涂抹完膏药,眼光落至他脸上那道指痕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指向那指痕抹去。 楚枫蓦地睁开眼,一手执住魏嫡玉指道:“这道指痕就让它留着。” 魏嫡望着他,眼神十分复杂,道:“百日一过,就算你想消去,也……” 楚枫一笑,轻轻移开她玉指,道:“从一开始,我就未打算要消去这道指痕。” 魏嫡不作声,“嘶”的撕下一块布,帮楚枫包扎左肩上的剑伤,边包扎边问:“怎样?是不是半边身子不能动了?” 楚枫确实半边身子不能动了,却自嘲道:“魏嫡姑娘,你师父的剑法可真是要命,还好她疼你,否则我就不是半边身子不能动,而是整边身子不能动了。” 魏嫡带着气恼道:“你这人真是……我不住向你眨眼示意,你居然以为我眼睛进了沙子,真是……笨!”魏嫡忍不住,还是把“笨”字说了出口。 楚枫倒是一脸委屈道:“这怎能怪我,当时刚好一阵风沙向你那边吹过,况且我怎知道你师父一见面就喊打喊杀,比那个峨眉掌门还凶!” 魏嫡叹了口气,摇摇头,拿起楚枫上衣放在潭水中清洗。楚枫颇为惊讶道:“魏嫡姑娘,原来你还晓得洗衣服?” 魏嫡回头白了他一眼,道:“师父的衣服一向都是我洗的。” “我还以为你……” “你以为我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么?” 楚枫尴尬笑笑,他确实想不到眼前这个天仙般的女子还会干这活儿。 魏嫡将楚枫衣服上的血迹洗净,再帮他穿回身上。 楚枫穿着一身湿漉漉衣服,浑身不自在,忽道:“魏嫡姑娘,你有没有听过有一种武功,可以一下子将湿衣上的水完全蒸干的?” 魏嫡道:“这也没什么特别,只要功力炉火纯青,谁都可以做到。” “你可不可以?” 魏嫡一怔,道:“我并非不能,只是有点吃力。怎么?你要我为你蒸干身上的衣服?”楚枫连忙道:“不是,当然不敢,我只不过一时好奇……” “嘿嘿!居然还有心情在此说笑谈情!”怪笑声中,“嗖嗖搜搜”有四条人影突然冒出,围住两人,正是魔神宗左右护法和阴阳二老。阴阳二老一脸奸笑,四道淫邪的目光已经直直钉在魏嫡身上! 楚枫暗吃了一惊,阴阳二老自不足惧,但是左右护法武功却是极高,自己有伤在身,单是魏嫡武功再高也对付不了他们四个,连忙小声对魏嫡道:“快走!请你师父来解围!” 当然,楚枫并不真以为冷月会出手来救自己,他这样说只想魏嫡脱身离开。阴阳二老那会看不出他心思,急忙道:“两位护法快出手,莫让他们逃脱!”说着双掌已向楚枫拍来。 能不能捉住楚枫,阴阳二老并不在乎,他们只想得到魏嫡。他们不向魏嫡出手,而是抢先攻击楚枫,是想以楚枫来牵制魏嫡,因为他们知道拦不住魏嫡,却算准魏嫡不会丢下楚枫。 魏嫡果然没有丢下楚枫,长剑一挥,紧紧护着楚枫。阴阳二老当然奈何不了她,不过左右护法也出剑了。楚枫心下大急,一抽长剑,催促魏嫡道:“快走!现在还有机会,万一落入那两个怪物手中,不堪设想!” 魏嫡焉有不知阴阳二怪之淫邪,但他们一掌狠似一掌劈向楚枫,根本不容她多想。左右护法显然不想过多纠缠,两把长剑突然倏左倏右、倏前倏后直指楚枫,不但快如闪电,而且飘忽诡异。 楚枫一半身子不能动,右手长剑大打折扣,根本抵挡不了,魏嫡娇叱一声,身影连闪,接连施出凌波微步绕着楚枫转,“叮叮叮叮……”硬是挡住四面八方刺来之剑,左右护法倒是暗吃一惊,想不到魏嫡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 不过魏嫡功力毕竟有限,绕了几圈,身形稍稍一慢,“卟”楚枫被左护法一指点中,登时动弹不得。魏嫡一惊,分神之下,背后也被右护法一指点中,定定立在楚枫旁边,同样动弹不得。 左右护法收起长剑,阴阳二老已是两眼发直,贪婪地在魏嫡身上扫来扫去,一脸亵笑。 楚枫又惊有怒又恨自己如此不济,拖累了人家谪仙子!他见阴阳二老开始一步一步亵笑着向身边魏嫡走来,怒吼一声道:“阴阳二老!你们敢再走前半步,我楚枫将你碎尸万段!” 阴阳二老倒是被他吼的怔了一怔,随即阴冷笑道:“小子,刚才一脚我们还没有跟你算,还敢乱吼!不过现在我们心情好,等我们慢慢‘对付’完天下第一仙子,自然会跟你算帐。嘿嘿嘿嘿!”说着已经走到魏嫡面前。 左右护法皱皱眉,道:“二老,莫误了正事,把他们带回分堂自可任你们施为!” “嘿嘿,你们正事是捉这小子,我们正事嘛,嘿嘿……”阴阳二老望着魏嫡一下一下起伏着的娇韵胸脯,一下一下亵笑着。 左右护法又皱皱眉:“二老……” “哎,两位护法不要忘了宗主答应过我们兄弟之话,如此每人面前,我们兄弟实在按耐不住。这小子你们尽可先带走,至于这谪仙子嘛,嘿嘿!”亵笑声中,阴阳二老已伸手要向魏嫡身子摸去。 魏嫡一声不吭,目光转向楚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意。 楚枫怒恨交加,脸上青筋一条条暴起,“呲”一下咬破嘴唇,双目眦裂,“哇!”的一口鲜血喷在阴阳二老身上,身形倏地横移一步,挡在魏嫡身前,双掌齐出,“轰”一声巨响,将阴阳二老拍得横飞出去,随即身子一软,颓然软瘫在魏嫡脚边。 左右护法大吃一惊,双剑齐出,直插楚枫咽喉!魏嫡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楚枫要被双剑断喉,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闪出两条人影,两柄长剑倏地伸出,“当当”两声,震开左右护法之剑,正是冷月和逍遥子! 第88章 纯阴真元 第88章纯阴真元 原来冷月和逍遥子激斗一时,冷月终于寻得机会摆脱逍遥子纠缠,循着血迹追来,逍遥子当然也是紧紧跟着,一直就追至这片小丛林,恰好救下楚枫一命! “卟”冷月一手拍开了魏嫡被封的穴道,对左右护法冷冷喝道:“魔教妖孽,竟敢到处行凶作恶!”话未说完,“嗖嗖嗖嗖”忽有数条黑衣人影正向这边闪来,显然都是魔神宗的高手。 逍遥子连忙对魏嫡喝道:“快带这小子走!”魏嫡目光连忙转向冷月处,见师父没有作声,哪还敢怠慢,俯身抱起楚枫飞身离去。左右护法即时双剑齐出,想截住魏嫡,冷月和逍遥子挥剑一拦,那数名魔宗高手挥剑向前,与左右护法合斗冷月和逍遥子! 魏嫡抱着楚枫急急寻得一隐蔽处,一看楚枫,浑身瘫软,气若游丝,双眼神光涣散,犹如痴呆,急一试脉息,早已支离破碎,四处乱窜。原来楚枫刚才不惜强行冲破穴道,舍命一击,体内真气已散乱无数,反噬自身。 魏嫡知道楚枫现在凶险至极,体内散乱的真气正不断反噬他,其痛苦可想而知,而且他不能动弹半分,甚至连张口叫一下也不可得,简直比死还痛苦难受。 她见楚枫眼直直望着自己,其实根本不算望着自己,因为那眼神空洞无物,没半点生气。她又急又悲,想用自己真气去压住楚枫内息,但知自己功力未够,强行压制只会让楚枫更加痛苦凶险。如今唯一希望是突然出现一个功力远远胜过楚枫之人,出手强行将其真气收聚一处,还有一线生机,但霎时间去哪里寻这样一个高手! 楚枫气息正在急速消失,魏嫡呆呆望着他,又悲又切,悲切间忽然想起当日在西湖山林中自己走火入魔,当时楚枫功力远不如自己,却能将自己真气收聚一处,救了自己一命,莫非他那运气心法有什么神妙之处?想到这里,她生起一丝希望,急忙扶住楚枫盘膝而坐,自己也盘膝坐在对面,两人双手交错,掌心贴着掌心,就像当晚西湖山林中一样。 魏嫡道:“楚枫,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就像当日你救我一样运气导引,我助你收聚真气。”说完她闭上眼,尽力平伏心中波动。 过了一会,她忽然觉得内心一丝触动,同时也感到楚枫内心同样起了一丝触动,跟着她似乎感到自己体内一丝真气开始涌动要流入楚枫体内,她心下一阵惊喜,谁知她杂念一起,那丝真气马上消隐无形。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心中波动之缘故,急忙静下心来,不过她越想静,却越是静不下来,那丝真气若有若无、时隐时现,但始终差一点点无法突破进入楚枫掌心。她急,却越急越静不下来,她怕,怕这样下去,等到自己静下来,楚枫已熬不住了。她一定要想法,但越想越焦躁,就在这时,她脑海突然隐约闪出一幅画面,不过又似乎不是自己脑海中的,似是楚枫脑海的画面,画面似是一个湖,不很清晰,魏嫡慢慢捕捉画面,看清了,是西湖,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在西湖畔,迎着细雨,和着琴音在放浪高歌,然后有一白衣如雪的人影飘然而至,是自己……魏嫡一下一下捕捉着画面,不知不觉竟进入一片空明,体内的真气也开始透过掌心慢慢传入楚枫体内。现在,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真气在楚枫体内不住游走,但她无法确定这真气是自己导引着,还是楚枫导引着,抑或是两人一起导引着。 很快,魏嫡那股纯阴之气开始导引着楚枫体内散乱的真气游走,带着它们流入自己体内,又流回楚枫体内,如此循环往复,每流转一次,楚枫体内的真气就汇聚一次,生机亦恢复一分,同样地,两股真气越转越快,不过今回他们不再惊慌,却是胸有成竹,因为此刻两人可以说已经心意相通了。 楚枫发觉体内有丝丝雪寒之气生起,跟着化为丝丝热气,在流经体内数周后又转化为丝丝暖气,然后无声无息融入自己真元以及魏嫡那股纯阴真元内。 楚枫知道是天山雪莲丹在发挥功效,他平时运气也有这种感觉,而在天魔女为他打通全身经脉后,这种感觉尤为明显,现在,魏嫡那股纯阴真元显然大大激发了自己体内雪莲丹的效用! 终于,两人心有灵犀般同时收掌。楚枫一跃而起,几乎要振臂高呼,当然啦,九死一生,谁不兴奋。魏嫡亦站起来,看着楚枫生龙活虎,也是莫明惊喜。 楚枫激动道:“谪仙子,你真是比冰雪还要聪明!” 魏嫡奇问:“冰雪很聪明么?” 楚枫一呆,挠着头:“这……” 魏嫡笑了,道:“你没事了?” “你看我还像不像有事?”楚枫手舞足蹈着,简直要打老虎一般。 魏嫡见楚枫双眼不但恢复英气,还神采奕奕,显然功力又进了一层,她也发觉自己滴水功同样深进许多,真元陡然浑厚几分。 她随手一挥,一道掌锋削出,“锵”削在一棵大树上,即时留下一道深深锋痕。楚枫亦横掌一挥,亦劈出一道掌锋,削在大树上,不过锋痕明显要浅。 楚枫笑笑,道:“到底是谪仙子功力深厚!” 魏嫡望着楚枫那道锋痕,惊讶道:“你功力已今非昔比,已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楚枫一喜,道:“真的?那离你还有多远?” 魏嫡一怔,不知如何回答,事实上亦不会有人这样问,但楚枫却偏偏会问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她道:“你体内似乎还潜隐着一股真元,十分浑厚,恐怕还远在我之上!” 楚枫道:“我也莫名其妙!” 魏嫡奇道:“你自己也不知?” 楚枫耸耸肩。 “你这人真是……”魏嫡摇了摇头,又道,“你师父没有对你说过,强行冲穴九死一生么?” “我师父没有说过,不过老道士倒是说过!” 魏嫡又摇摇头,一脸无奈。 楚枫道:“就算九死一生,我也不能让你受那两个老怪物欺辱!” 魏嫡望着楚枫,秋波流动,没有作声。 楚枫道:“不知逍遥大哥和你师父怎样了,我们快去看看。” 第89章 情意初生 第89章情意初生 当二人返回那一片小丛林处时,早一个人影都没有,魏嫡道:“凭我师父和逍遥子的修为,那些人应该奈何不了他们。” 楚枫点点头,问:“魏嫡姑娘,为何你和你师父会来沧州的,莫不是为了追杀我吧?” 魏嫡道:“你怪我师父?” 楚枫道:“我怎敢怪你师父,你师父一见面就几乎要了我性命,我怎会怪她呢,我还得多谢她,感激她呢。” “你不要怪我师父,我师父疾恶如仇……” “是啊,你师父疾恶如仇,‘我不管你是不是杀害了震江堡一门,但你确是星魔主之子’,你也听到了,也看到了,她不管我是不是杀害了震江堡一门,她杀我就是因为我是那个什么星魔主之子!星魔主是谁?呵,连我自己都糊里糊涂!” 魏嫡见楚枫一轮嘴发起牢骚来,十足孩子气,忍不住“哧”的笑了一声,道: “我师父不是专程来追杀你的,只因丐帮要在沧州举行丐帮大会,推选新帮主,我师父接到武当请帖,希望我师父出面协助,以防有人暗中破坏,所以我们才赶来沧州。” “你师父倒是挺听武当之话。” 魏嫡正色道:“你莫乱说,凡是有益武林之事,师父都是义不容辞!丐帮自十数年前老帮主突然失踪,帮主之位一直悬空未决,丐帮犹如一盘散沙,今次武当竭力促成此丐帮大会,乃是希望推选出新帮主重新团结帮众,一起共抗邪魔妖道!” 楚枫笑道:“你不用说这一大通道理,我不过发发牢骚罢了。” “你莫让师父听道,否则,她又要杀你!” “就算我把舌头割下来,她还不是照样要杀我!” 魏嫡没有作声,楚枫又道:“听说主持今次大会的正是那个武当宋子都。” 魏嫡点头道:“就是他传帖请我师父来协助主持大会的。” “嘿,我看他不是想请你师父,多半想请你才是真的。”楚枫那语气竟带着些许酸酸溜溜味儿。 魏嫡看着楚枫,秋波流动,竟然微微笑起来。 楚枫一脸气忿道:“那日在回龙寺,他竟以‘宁枉勿纵’欲置我于死地,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魏嫡见他又要发牢骚,连忙劝解道:“他也只是奉了师命……” “哦,你的意思是他师父叫他杀谁,他就该杀谁!他师父叫他杀我,他就该杀我,我就该给他杀!”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我不过一初出江湖武功低微的无名小卒,还有几分呆蠢,死了也不会有人可怜一声!”楚枫叹着气自怨自哎道。 魏嫡知道他对自己当日在江南镖局说过的话还耿耿于怀,乃笑道:“想不到你这人还真小气,这么久的事还摆在心里。” 楚枫道:“我一辈子都会记住!” 魏嫡没有作声,楚枫忽道:“那个宋子都似乎对你甚有意思呢?” “你胡说什么?” “嘿,那日在江南镖局,我就见他贼眉贼眼盯着你看!” 魏嫡道:“你不也是贼眉贼眼盯着人家……”话至一半,急忙顿住,娇脸“唰”的飞起一抹红晕。 “我没他那么贼!”楚枫道,并没有在意魏嫡那神色。 魏嫡道:“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一丘之貉!” 楚枫耸耸肩,道:“听说日后武当恐怕会由他来接任武林盟主之位呢!” 魏嫡点点头,道:“极有可能!因为他是武当大弟子!” 楚枫道:“假若他日后当了武林盟主,那我还有立锥之地么!” “别小人之心,只要洗清冤情,证明你不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他也不敢对你怎样。” “呵,当日在回龙寺你没有听见么,他杀我不是因为震江堡一门,同样是为了我是那个什么魔主后人,还加上一句‘宁枉勿纵’!” “那你就证明你不是星魔主后人。” “哼!我为什么要证明!清者自清,我楚枫正道而行,问心无愧,还怕他牛鬼蛇神!” 魏嫡笑了,楚枫忽又问:“要是他真当了武林盟主,以盟主身份令你杀我,你会不会下手?” 魏嫡双眼清光一闪,道:“我魏嫡不愿做的事,谁人可以逼我!” 楚枫笑道:“那你又这样听你师父之话?” 魏嫡道:“这不同,我自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幸亏师父一手把我养育成人,还教我武功,我早把师父当成至亲!” “你父母呢?” 魏嫡摇摇头。 “你不知你父母是谁?” 魏嫡没有作声。 “你师父也不知?” 魏嫡只摇头不语。 楚枫大为感触道:“原来你身世比我还可怜,我至少还有父母疼过,你却……” “你父母……” “已经不在了。在我十岁那年,他们离开了我,然后我独自浪迹天涯,四处乞讨,直至遇到老道士,将我带上山……” 魏嫡吃惊地望着楚枫,她同样想不到眼前这个总是嘻哈豁朗的少年人,原来也有如此辛酸的往事,看他说得轻描淡写,恐怕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坎坷经历。 楚枫忽然一笑,道:“别提这些了,再说下去,倒成了我向你吐苦水似的。” 魏嫡笑笑,问:“你又为何来沧州?” “凑热闹!” “凑热闹?” “是啊!” 魏嫡又好恼又好气道:“现在天下武林还在追杀你,你还有心情去凑热闹,还如此招摇!” 楚枫一挺胸膛:“清者……” 魏嫡一听他语气,马上截口道:“清者自清,你楚枫正道而行,问心无愧是吧?” 楚枫呆呆一笑,道:“本来就是这样。”真带着几分傻气。 魏嫡不再与他争辩,道:“刚才听那左右护法对阴阳二老之言,似乎附近有魔神宗分堂,不若我们查探一下。” “好啊!”楚枫当然乐意,反正有个天仙般的女子伴着。 两人走了几步,楚枫忽然停住,魏嫡回身问道:“怎么了?”楚枫犹豫道:“谪仙子,我们……我们不如分头行事……” “为什么?”魏嫡很奇怪,望着他。 楚枫没有作声,目光却不自觉落在自己受伤的左肩上。 魏嫡看出他心思了,原来他是怕万一再遇到左右护法那些高手,他有伤在身,会连累自己。 魏嫡秋波一扬,道:“楚枫,你一向洒脱爽快,如何变得如此拖泥带水的!” 楚枫一怔,也吃了一惊,心道:对啊,自己怎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连忙哈哈一笑,道:“让仙子见笑了,好,我们走!” 魏嫡嫣然一笑,道:“这才像你!” 第90章 守株待兔 第90章守株待兔 楚枫和魏嫡四处查探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迹象,不知不觉来到一树下,楚枫望着树身,忽然想起什么,乃问:“魏嫡姑娘,当日在仙人渡口旁有一暗记,那暗记是你留下的?” 魏嫡点头道:“当日我赶到仙人渡口时,峨眉七子已经被一众魔教高手所围,我不敢贸然出手,后来见七子被捉,被带到沙洲上。我怕你们一时寻不着,于是就在渡口留下暗记,然后我监视着沙洲动静。” 楚枫哈哈笑道:“我就说你比那冰雪还要聪明,你只看过一遍,就晓得使用这暗记了。” 魏嫡笑道:“既然能看懂这暗记意思,当然就晓得用了,这有什么奇怪。还好你晓得循着暗记找来,我还怕你……” “怕我看不到暗记?” 魏嫡笑道:“我是怕你看到了暗记,也不晓得寻来。” 楚枫笑道:“我这人也不笨,怎看不出这暗记是你留下的?” “你这人有时就是笨。” 楚枫讪讪一笑,道:“奇怪,这附近既有魔教分堂,按理应该有魔教暗记,怎么我们就是找不到?”楚枫双眼上下扫视着树身,不过什么也没发现。 魏嫡目光也落在这树身上,却“咦”的轻呼了一声。 “有暗记?”楚枫愕然问道。 魏嫡点了点头。 “不会吧,我都看不出,你却看出来?”楚枫不太相信。 “你看这里!”魏嫡玉指一指树身某处。 楚枫疑惑道:“只是剥落了一些树皮,没什么特别!” “但这其中几块显然是新近才剥落的。” “那又怎样?” 魏嫡没有回答,却问道:“要是魔教之人得知有人已经识破他们的暗记,他们会怎样?” “把暗记擦除!” “如何擦除?” “把暗记划花!” 魏嫡摇头道:“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别人这里有魔教暗记,附近有魔教分堂。” “那你认为该怎样做?” “当然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擦除!” “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擦除?”楚枫一脸困惑望着魏嫡。 “你猜呢?” 楚枫挠挠头:“我猜不出!” “你再猜猜看,你是无名小子,一定能猜出来!”魏嫡语气带着几分俏皮。 楚枫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乃道:“仙子姑娘,你快说吧,再不说,我头皮都要挠破了。” 魏嫡道:“很简单,暗记是由三道剥落树皮的裂痕组成,只要在那三道裂痕旁边再剥落一些树皮,这样就能掩盖原先那三道裂缝,让人无法看出来。” “啊!”楚枫一拍脑袋,恍然道:“我明白了,那些新剥落的树皮痕迹较新,所以你看出了,真是细心!” 果然,魏嫡手指所指的那些横七竖八的裂缝中,有三道痕迹很旧,刚好是成上中下排列的,中间一道稍长。当然,如果不是特别留心,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新旧痕迹的微细差异。 楚枫点着自己脑袋道:“其实我这人很聪明的,早该想到这个,不过不知怎的跟你一起就变笨了。” 魏嫡“噗哧”笑了出来,带着几分甜意。 两人向西而行,按着这方法寻找被“擦除”的暗记,虽然很吃力,不过总算是有迹可循。他们寻至一山林,眼看快入黑了,入黑后要识别暗记就更加费力,楚枫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魏嫡问。 楚枫道:“我们这样找,实在费劲,而且天快入黑,我倒有一个主意。” “哦?”魏嫡一双秋水盈盈望着他,楚枫继续道:“既然这里有暗记,那么必是魔教之人常经之路,我们只要暗中守着,应该会有所发现。” “你想守株待兔?” “你认为呢?” 魏嫡笑道:“这主意不错。” 楚枫见魏嫡赞自己主意不错,又兴奋又得意道:“我就说我这人其实很聪明的。好!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看能不能捉着兔子!”说着首先飞身上树,魏嫡也跟着飞身上树,落在楚枫身旁,两人就并肩隐伏在枝叶之间。 楚枫又闻得那一丝如雪如霜、若芝若芷的淡淡幽香飘入鼻中,不由出神起来。魏嫡见他忽然望着树下呆呆出神,乃挨近他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哗!魏嫡吐气如兰,柔柔呼在他耳根上,楚枫几乎整个人都软了,怔怔道: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上次我们也是在一棵老榕树上发现暗记,然后一同藏身于树身内……可惜这棵不是老榕树……” 魏嫡不由也想起当时情景,粉脸微红,小声道:“别胡思乱想!” 楚枫奇道:“你以为我想什么了?” 魏嫡粉脸更加娇红,忍不住白了楚枫一眼。 楚枫莫名其妙,惟有笑笑。问:“不知丐帮会推举何人当这帮主?” 魏嫡道:“今次丐帮大会,被推举继任帮主的有两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皇甫长老,一个是新崛起的人物伯叔敖。” “哦?一老一少,这有得争了,你说谁的胜算大?” “皇甫长老乃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自老帮主时已任长老一职,地位甚尊,近日又带领沧州帮众接连击退魔神宗几次袭击,声望更隆。伯叔敖乃是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就被破格升任分舵舵主,在年轻一辈中极得人心,且强干决断,近年屡为丐帮立下奇功,最轰动的是前段时间丐帮内部纷争,眼看就要分裂成数派,全靠他力挽狂澜,化解了那次危机。若非得他,也召开不了今次丐帮大会。据说他的武功甚至比皇甫长老还高,所以谁能继任帮主,实难预料。” 楚枫道:“我倒是希望那伯叔敖继任帮主。” “为什么?” “起码年轻,有魄力!我虽然不知那皇甫长老多大年纪,不过单听这‘长老’二字,就知道必是一把长胡子的老人家。” 魏嫡笑道:“这个你倒是没有说错,皇甫长老确实一把长胡子,不过武功也是极之高强,而且性格异常刚烈,他继任帮主胜算可能更多一点。” “哦?为什么?” “帮主一职非同小可,都是要论资排辈的。皇甫乃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而且与陈副帮主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当年也是陈副帮主一力破格提升他任四大长老之一,甚有名望;伯叔敖虽然也是分舵舵主,且武功极高,强干决断,但毕竟资历尚浅,始终难以完全服众,尤其是各地分舵的舵主和长老,更加不服。要破格立一名年轻后辈为帮主,我看丐帮未必有这个胆识魄力!” “看来你挺欣赏这个伯叔敖。”楚枫语气带着点酸意。 “伯叔敖的武功可比你强多了。”魏嫡带着几分取笑语气。 “是呢,我不过一初出江湖武功低微的无名小卒,还有几分呆蠢……” 魏嫡又笑了起来,楚枫发牢骚的样子着实让人发笑,而且这人有时还真小气得可以。 楚枫忽道:“既然伯叔敖资历尚浅,那为什么又要推举他继任帮主?” “这个一时不易说清。丐帮式微多年,他们其实很想有一位新的领军人物带领他们重整旗鼓,重振声威,尤其是年轻一辈,更希望有一个新脸孔站出来一扫丐帮颓气,不过同时又担心这样做过于冒险,心下矛盾。” “所以他们就推举了皇甫长老和伯叔敖这一老一少来争夺帮主之位?” 魏嫡笑笑,道:“其实谁担任帮主并不要紧,只要能把丐帮团结一致,共抗魔道便好,如今魔道实在猖獗。” 楚枫忽道:“魏嫡姑娘,你信不信我是星魔主后人?” 魏嫡摇摇头,道:“不信。” “为什么?” 魏嫡没有作声。 楚枫忽问道:“如果万一我真是星魔主后人,你……还会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魏嫡没有答话,却秋波一闪,因为下面忽然有了动静,一条黑衣人影“嗖”的从树下掠过。 第91章 神鼠分堂 第91章神鼠分堂 楚枫和魏嫡飞身下地,紧紧跟着那黑衣人影,却不敢太近,因为他们看出前面那黑衣人武功颇高。黑衣人在山林中左穿右插,绕行了好一会,前面忽的豁然开朗,原来进入了一个大山谷中。 一座高大雄伟的石殿座落在谷中,依山而建,一层一层而上,竟直达谷顶。石殿前有一巨大的石门,石门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石刻,刻着一只飞天神鼠,似是这座石殿的标记,看来这石殿便是魔神宗的神鼠分堂。 那名黑衣人掠入了石门后,却是跳跃而行,双脚同时跃起,同时落地,且两只脚不断变换方位,十分古怪。跳行了数十步,向右一转,不见了身影。 楚枫和魏嫡仔细打量了这石殿一番,看来就只有石门这一处入口。 魏嫡道:“这石殿看上去似乎已经修建了许多年,恐怕是星魔道时留下的。” “先过去看看!”楚枫道。 于是两人小心探到石门口,只见门口后原来是一条长廊,长廊颇长,尽头是往右转弯,估计是通往主殿。长廊地面由一块块小方砖铺成,每块方砖面上均刻着不同的图案,拼在一齐,又构成一幅很大的图案。整条长廊静一静,没有一个人把守。然而越是没人把守,越见凶险,两人都不敢贸然闯进去。 楚枫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一道长廊,眼中渐渐浮现出小时候父亲经常与自己玩的游戏: 父亲常在地上画出一些图案,然后在图案下埋着些尖锐的石子,让自己赤脚走过那些图案。自己必须要沿着一定的方法跳跃行走方可安全通过,否则会被隐藏在图案下的尖石刺着,很痛!不过,如果能顺利通过,自然会有惊喜。 魏嫡见楚枫忽然呆呆地望着长廊,乃一拉他衣袖,小声问:“怎么啦?”楚枫回过神来,对魏嫡道:“你千万不要进去,我马上回来!”说着闪身掠入树林。 很快,楚枫捧着几个拳头大的野果子回来,魏嫡好奇地望着他:这小子做事就是不太寻常。 楚枫将一个野果往长廊一丢,“卟”那野果一跌在方砖上,从地面及两边墙壁骤然发出无数支极细小的银针,那野果子即时被刺成了刺猬一般,更可怕的是,本来青绿青绿的果子“唰”的一下变成了乌黑乌黑,显然银针都淬了剧毒。 魏嫡心中一惊,怪不得长廊不用人看守,原来根本无法通过!转眼看向楚枫,只见他又拿起两个果子,同时抛入长廊,两个果子同时落在地面两块小方砖上,今次,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楚枫点点头,道:“果然如此!”转头对魏嫡道:“你别动,我先去探探路!”魏嫡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飞身跃入长廊。 楚枫在长廊一跳一跳前行,与刚才那黑衣人步法十分相仿,楚枫很快就跳到长廊尽头,向转弯处望了望,又折回入口石门处,魏嫡惊奇地望着他,一脸询问之色。 楚枫道:“你仔细看看地面上这些小方砖图案。” 魏嫡又仔细看着地上那些小方砖,细看之下,原来方砖上的图案是一个个小动物,有龙有蛇有鸡有兔,原来是十二生肖图案,每一块方砖刻着一个生肖图案,有些方砖没有刻上生肖图案的,则刻着一个大字,周围再衬上花纹,这些字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正是十天干名称。不过无论是十二生肖图案还是十天干名字图案均是散乱无序铺在地上,似不过是随意铺砌。 魏嫡疑惑道:“这是十二生肖和十天干的图案。” “没错,正是十二生肖和十天干图案!” “这代表什么呢?” “十二生肖对应什么?”楚枫没有回答,却问。 “十二地支!”魏嫡答道。 “那天干地支代表什么?” “纪年次序!”魏嫡脱口而出。 “没错,这正是天干地支次序图!这里有两组图案,十天干和十二生肖。十天干与十二生肖对应的十二地支,恰好构成了天干地支次序图。只要我们按照天干地支次序前行60步,即一甲子,即可顺利通过。” 这里略略介绍一下何谓天干地支。 十天干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十二生肖: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 十二生肖对应着十二地支,即鼠—子;牛—丑;虎—寅;兔—卯依此类推。 天干和地支按固定的顺序互相配合,组成了古代的干支纪法。如: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 闲话不提,当下,魏嫡恍然道:“原来如此。天干地支起始是‘甲子’,‘甲’即甲字图案,‘子’对应‘鼠’,即鼠图案。所以我们第一步应该是同时踏在‘甲’字图案与‘鼠’图案这两块方砖上。” 楚枫赞道:“真是冰雪聪明,正是如此,我们进去。”说着纵身一跳,一脚踩在刻有“甲”字图案的方砖上,另一脚同时踩在刻着“鼠”图案的方砖上。再向前一跳,两脚在空中一错,前脚踏在“乙”字上,后脚踏在“牛”图案上,即“乙丑”。身后魏嫡一跃身,也跳入来了。于是两人按着天干地支次序一跳一跳恰好跳了六十步,跳到了长廊的尽头,最后一步刚好就是“癸亥”,天干地支的最后一个次序。 魏嫡走到楚枫身边,轻轻问道:“你怎会晓得这图案隐秘,莫非……”魏嫡没有说下去。楚枫却默然道:“你不用猜测,是我父亲教我的。”此时此刻,连楚枫自己也起了疑心,自己怎会既识得魔教暗记,又晓得其分堂之隐秘,难道自己真是传说中那个恶贯满盈、罪不容诛的星魔主之子?他本来不愿意想这些的,不过魏嫡偏偏问了出来。 魏嫡见楚枫神色有点异常,忽然伸出玉手轻轻握了他手心一下,然后倏地缩回。哇!这一下简直胜似千言万语。 楚枫望着魏嫡,心中“怦怦”跳个不停。 两人跳过长廊,向右一转,马上进入一个十分宽敞的大殿。大殿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对面有一道盘曲而上的石级,看来是通上第二层。 两人穿过大殿,来到石级旁,没什么动静,于是沿着石级小心翼翼而上。这道石级果然是上第二层的,这一层也是一个大殿,要比第一层小,同样空空如也,对面又有另一道石级盘曲上第三层。两人穿过大殿,又来到石级旁,依然没什么动静,又沿石级上了第三层,这一层大殿正中央建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石屋,石屋很高,大殿有五丈多高,这石屋也有四丈多高了。石屋旁边有另一道石级上第四层,两人不敢再上了,因为再上一层可能就是顶层。 两人打量着石屋,石屋四壁除正对着的一个门口外,再无其他门口,甚至窗口也没有一个,不过在石屋顶部倒还开着数排的小孔作为透光透气之用。 两人闪至石屋门边,里面空无一人,当中摆着一张长石台,两边有两板长石凳,看来这石屋似是议事之用。 魏嫡示意躲藏起来,楚枫四下一看,空荡荡,根本无处可藏身,唯有两手一摊,摇摇头。魏嫡却一指石屋之顶,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楚枫会意,于是伸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魏嫡随即飘身而起,脚尖一点楚枫交叉而放的手心,楚枫马上用力一托,魏嫡乃飘身上了石屋屋顶。 魏嫡是上了屋顶,但楚枫怎办呢?他自有方法。只见他双手双脚一贴石壁,慢慢向上爬去,不过与其说是爬,还不如说是游更贴切。魏嫡在上面望着,对他这一手实在叹服,要知道这石屋墙壁十分平整光滑,就是精通壁虎游墙的顶尖高手也未必能轻易上来。 楚枫爬得不快,因为这墙壁实在光滑。就在他快要爬至屋顶时,身后石级之上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显然有人正上面下来。楚枫大急,上面的人一下来,岂非一眼看到墙壁上爬着一个人! 魏嫡右手一扬,雪白的衣袖倏地飞出,无声无息飘至楚枫身边,一下卷住了他左臂,向上一拉,将他整个人翻上屋顶。楚枫对魏嫡这一袖功实在叹服不已,谁知他只顾着叹服,忘记了站稳身子,魏嫡衣袖一收,他一时立脚不稳,情急之下一伸手,竟挽住了魏嫡娇弱滴滴的纤腰,以稳住身形。 魏嫡正要嗔怪他一眼,石级上已经现出人影,两人急忙一俯身,双双伏在屋顶上,屏息静气,楚枫那手还挽在魏嫡腰上,却不敢移开。魏嫡粉脸飞过一抹红霞,又无可奈何,只得任楚枫挽着。 从石级上走下五人,他们径走入了石屋,在石台两边坐下,显然这石台确是他们议事之用。楚枫和魏嫡透过屋顶之小孔看得真切,这五人中,其中两个正是左右护法,坐在一边;另一边,有一个身穿灰白长衣,上面绣着一飞天神鼠图案,与石殿大门上那神鼠图案一模一样,看来此人便是这魔神宗分堂的杜堂主。这堂主身形矮小,尖嘴猴腮,两只眼珠又圆又细,确实有几分鼠眉鼠貌。不过他既然能担任一堂之主,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在他下首坐着一个师爷打扮的人,面皮微白,留着几缕山羊须,手执一把扇子,十分悠然地摇着,那扇子浑身墨绿墨绿,无半点杂色,却是合着的。在那师爷的下首再坐着一个黑衣人,看身形正是刚才跟踪其而来的那个黑衣人。 只听见左右护法首先道:“真不知宗主为何要用那两个无用之废物!他们除了晓得施泄淫邪外,简直一无是处!” 那师爷摇着扇子,悠声道:“两位护法稍安毋躁,既然宗主如此待他们,自有道理。” “鬼师爷莫非知道原委?”两位护法问。 鬼师爷微微一笑,道:“我不妨点两句与两位护法知道,宗主看中的并非此二人,而是他们背后之大人物!” “大人物?” 鬼师爷摇着扇道:“这位人物恐怕宗主都要避让三分,两位最好还是不要得罪那两个怪物。” “啊?”左右护法着实吃了一惊,不但他们吃惊,连伏在上面看着的楚枫和魏嫡也暗吃一惊,什么人物竟然连魔神宗宗主也避让三分! 楚枫挽着魏嫡纤腰,伏在魏嫡旁边凝神静气看着下面,完全觉察不到自己左肩被冷月一剑刺穿处正慢慢渗出一点红印,红印正渐渐散开。原来刚才魏嫡用衣袖卷住他左臂强行拉他上来时,已经使他伤口迸裂,鲜血正慢慢渗出来,渗成一滴血珠挂着,随时要滴下去! 杜堂主开口了,声音又尖又细,同样有几分似老鼠。他道:“两位护法也无须再发牢骚,反正如今那两个老怪物已半死不活,我看多半也活不成,两位护法日后清净多了。” 左右护法哈哈一笑,道:“这事也吧了,我们只是随口说说,如何敢逆宗主之意,目下最要紧的是沧州丐帮大会之事。杜堂主,事情进展如何?” 杜堂主当即望向那名黑衣人,那黑衣人道:“两位护法放心,属下已经按堂主吩咐布置好人马。” 左右护法点点头,道:“今次务必要让皇甫长老当上丐帮帮主,只是那个伯叔敖似乎也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就担任舵主一职,且甚得人心,就不知他武功究竟有多高……” 杜堂主没有作声,却望向鬼师爷。鬼师爷摇着扇道:“我已经暗中使人试探过,伯叔敖的武功确实比皇甫长老还要高!” “哦?”左右暗暗惊讶。 “不过两位护法放心,经过我一番安排,皇甫长老声望日隆,况且我们还在暗中为其造势,他又身为四大长老之一,伯叔敖到底是资历尚浅。” “不过丐帮大会上,最终还是以比武定帮主,皇甫长老可有十足把握击败伯叔敖?” “哈哈哈哈!”鬼师爷摇着扇子,滋滋悠悠道:“伯叔敖就算再有本事,恐怕到时也使不出劲。” 杜堂主道:“有鬼师爷一手安排,两位护法尽可放心。” 左右护法点头道:“今次武当一力促成此次丐帮大会,倒省了我们颇多功夫。只要皇甫长老顺利击败伯叔敖,当上帮主,我们再以宗主送来之物……” 就在这时,挂在楚枫左肩上的那滴血珠无声无息滴落,穿过屋顶的小孔,正正滴落在那张石台中间! 楚枫和魏嫡心中一沉,屋内的五人根本没有向上望,却同时闪身出了石屋,守在通往下层的石级口处,因为只要守住这道石级,就等于瓮中捉鳖。 楚枫正想动身,突觉身子一麻,魏嫡玉指在他后背点了一下,然后自己飞身落下,却闪身掠至通另一道往上一层的石级,飘身上了顶层。守在另一处石级口的左右护法、杜堂主等人当即飞身追上去,上面马上传来了“乒乒乓乓”兵刃撞击之声,看来上面一层果然是顶层,魏嫡根本无处可逃,只能与左右护法、杜堂主等拼杀了。 而这时,还伏在屋顶上的楚枫,身子那一阵麻木也消失了。他当然明白魏嫡用意,她把所有人都引去了顶层,就是要让自己从容逃走,不过他怎会撇下魏嫡!他飞身落地,闪至石级下,轻步探身而上。 第92章 仙子凌波 第92章仙子凌波 上面一层果然是顶层,左右护法、杜堂主还有那黑衣人正四面围着魏嫡,而鬼师爷则站在石级口边,摇着扇子看着。大概此人只会出谋划策,武功并不高,楚枫想着。不过他没有马上冲入去,而是在暗暗蓄气,他必须作为奇兵突出,这样才有一丝机会救出魏嫡。 那杜堂主武功果然有过人之处,虽然身形矮小,却更显灵活,而且他手上的兵器也是十分古怪特别,似一把长锥,又尖又细。黑衣人武功稍差,不过也是一流高手人物。 魏嫡一把长剑灵动飘逸,滴水不漏,滴水剑诀确是天下无双,不过任她剑法再高,也抵挡不了四位高手夹击,若非因为之前与楚枫导气之后,功力又提升一层,她早支撑不住。 楚枫见魏嫡转眼已被逼至生死关头,再不出手,随时会遭致命一击,焦心之间霎眼见那黑衣人身形一移,后背正对着自己这一边,真是绝好时机,楚枫不再迟疑,身形突然闪出石级口,骤然闪至黑衣人身后,正是左右护法口中所说的“暗影流光”身法。他一声怒吼,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直拍黑衣人后背。黑衣人本来正出掌拍向魏嫡,突然听得背后一声怒吼,跟着脑后风声乍起,大惊之下急忙闪身一让,这样一来,楚枫双掌是拍了空,不过却逼出了一丝间隙,魏嫡岂会放过,身形一闪,再次使出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倏地从黑衣人身边闪过,一手携着楚枫直向石级口闪去。 她与楚枫想法一样,站在石级口边的那个鬼师爷可能武功并不高,只要能冲入石级,他们就有机会逃出这石殿,不过他们失算了,一直站在石级口边、滋滋悠悠摇着扇子的鬼师爷身形突然鬼影般横移数尺,正正挡在石级口中间,手中折扇向前一划,扇叶“刮”的骤然张开,猛的激射出两枚透骨钉,直射楚枫与魏嫡咽喉!两人大惊之下,凌空一个后翻,透骨钉紧紧擦着身边而过,好险啊! “绿玉扇!”魏嫡身形落下,惊呼出声。 透骨钉是躲过了,不过楚枫和魏嫡却落在了左右护法和杜堂主等人的身后了,要再冲过去已不可能! 鬼师爷手中扇子已经合回,一下一下摇着,笑吟吟道:“谪仙子果然见识不凡,刚才那一着凌波微步真让人眼界大开。” 左右护法和杜堂主等看着鬼师爷手中扇子,眼中也是露出惊讶之色,显然连他们也不知道鬼师爷手中那把竟是绿玉扇。惊讶归惊讶,他们已开始慢慢向楚枫和魏嫡逼来。 楚枫和魏嫡一步步后退,鲜血一滴滴滴落在地面上,原来刚才楚枫拼力一掌,再次将伤口裂开。后面已经无路可退,不过两人霎眼看到旁边有一道暗门,也不多想了,闪身闯了入去。里面是一道长廊,很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长廊不是直的,而是弯的,类似回廊,看不到长廊通往那处。两人沿着长廊飞奔,最后发觉这道长廊不过是绕着顶层转一圈,很快就奔到了尽头,不由大为失望。身后已经响起左右护法等人追来的脚步声,现在真成了瓮中之鳖。 魏嫡望了楚枫一眼,带着嗔怪之意,似是怪他之前为何不逃走。楚枫微微一笑,还是那独有的笑容。他开始四下打量,长廊的地面是用极厚重的石板铺成,再望向两边墙壁,墙壁均是用手掌般大小的方砖砌成,砖上均刻有图案,是硕鼠食黍图案。图案上,一只硕鼠正偷食着嘴边数粒黍子。每一块方砖刻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图案,独独手边那一块方砖图案上没有黍子,仅有一只硕鼠。当然,要不是这块方砖就在他手边,他也绝不会一眼看到。他觉得奇怪,于是用剑柄一撞那块砖石,那砖石竟然被撞了入去,紧接着,脚边地面一块厚重的石板移开了,露出一条秘道,似是一条滑道,不过黝黑黝黑,不知通往何处。而这时,左右护法等人也现出了身影。 “跳!”楚枫大喊一声,拉着魏嫡一齐跳下,那石板随即轰然合上。 左右护法与杜堂主等人大吃一惊,闪至那石板处,急急四下寻找机关,显然连他们也不知道这回廊尽头原来暗藏秘道!他们旋即看到了那块陷进去的砖石,不过秘道虽是合上,但那块砖石却没有弹回来。 左护法伸手进去推了推,分毫不动,乃望向杜堂主,杜堂主也是一脸疑惑。那砖石陷了进去,他们并不能看到那砖石有什么特别。于是惟有又在两面墙壁上一轮摸索,毫无动静。鬼师爷道:“这秘道看来只会打开一次,必是为了危急关头脱身之用,估计是通往殿外的,我们别在此浪费时间,还是到外面搜索。”杜堂主道:“鬼师爷说得有理,既是脱身之用,必然不会再打开让人追赶,我们要马上截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出谷。”左右护法点点头,于是一齐出了石殿,追截楚枫和魏嫡! 再说楚枫和魏嫡跳入秘道,身子当即沿着秘道急速盘绕滑去,这秘道十分光滑,看来就是准备用来滑行的。从滑行轨迹来看,这秘道还是绕着石殿一圈一圈下滑的。身子越滑越快,要顿住已经不可能了,眼前漆黑一片,两人惟有紧紧靠在一起,听天由命。楚枫更多地将魏嫡往自己身上搂靠,让自己身子更多地承受这滑行磨擦。 “蓬”,两人也不知冲开了些什么,眼前骤然一亮,跟着“卟卟”两声双双跌落在一泥潭中。由于冲力极大,两人身子一下陷入了淤泥中,已经陷至腰部。 楚枫见魏嫡想挣扎而起,急道:“不要动!这是沼泽!”魏嫡吓了一惊,不敢动掸了。 原来出口之下竟是一小片沼泽,周围则是一片树林,两人恰好就跌落在沼泽中央。再看那秘道出口,原来不过是一些杂草遮蔽着,当然一下就冲开了。 楚枫道:“好在这下面是一片沼泽,否者我们已经摔成肉饼了。” 魏嫡道:“如果出口处不是一片沼泽,那修这秘道还有什么用?跳下去还不一样等死?” 楚枫挠挠头道:“有道理,这么简单我怎么想不到呢?我其实很聪明的,只是不知怎的跟你一起变笨了。” 魏嫡“噗哧”笑道:“可能不是你变笨,是我变聪明呢。” “对对,一定是这样,我一向认为自己不笨的,老道士也这样说。” 魏嫡实在想笑,却忍着。 楚枫忽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乃道:“不对啊,这下面是一片沼泽,还不是死路一条,不如干脆摔扁算了。” 魏嫡转而一想,乃道:“你看,这泥潭比地面底很多,这处原本可能是一个水塘,可能不知怎的水流走了,逐渐就形成了泥潭。” “嗯,一定是这样!”楚枫也觉得这个解释最是合理。 两人虽然一动不动,但身子还是在慢慢下陷,很快没至胸口。魏嫡忽对楚枫笑道:“想不到老天要我们死,却让我们死得如此难堪。” 楚枫想不到魏嫡竟有心情说笑,也笑口道:“仙子自可以出污泥而不染,只苦了我,带着一身污泥向阎王爷报到。” 魏嫡笑道:“你不是说阎王爷也怕你么,说不定阎王爷见你一身污泥,不让你进鬼门关,又把你赶回来呢。” “如果这样,我求阎王爷把你也赶回来!” “就怕阎王爷只怕你,不怕我,不肯呢。” “如果不肯,我就赖着不走!” 魏嫡没有作声,只是一双秋波流转着。 眼看淤泥已经陷过肩膊,楚枫忽道:“魏嫡姑娘,希望你袖子足够长!” 魏嫡正奇怪楚枫这话,楚枫却突然一伸手抓住她手臂,奋力向上一扯,将她整个扯出泥浆,刚好落在沼泽边。魏嫡回头一看,楚枫已整个人陷入泥潭下,只剩右手向上伸着,不过也已经陷至手腕处,还在不住下沉。 魏嫡急忙一飞衣袖,不过衣袖果然不够长,距楚枫之手还有数尺,眼看楚枫只剩五根手指露出,她长袖“啵”的往上一卷,卷住旁边一棵树的一丫树枝,“裂呖”硬生生把这段树丫拉断,急急向前一送。楚枫觉得手指似有什么碰着,急忙拼命一抓,死死抓住树丫。魏嫡长袖一扯,将楚枫整个扯出了泥潭。 楚枫一脱出泥潭,当即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泥也顾不上抹了。魏嫡见他浑身上下都是泥浆,仅露出两个鼻孔和两只眼珠,不由“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道:“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快走吧,他们恐怕马上会寻来!” 两人急急奔入树林,走了一段,前面忽有一小水潭,魏嫡那还管许多,急急奔至水潭边,俯下身子清洗衣裳。楚枫却一跃身,从魏嫡头顶飞过,“咚”的扑入了水潭,溅起一片水花,洒了魏嫡一身。魏嫡嗔怪地白了楚枫一眼,楚枫却嘻嘻笑道:“你这样那能洗干净,还是下来干脆!” 魏嫡犹豫了一下,果然慢慢移步探身入水潭。楚枫看她试探试探的样子,奇怪道:“魏嫡姑娘,原来你不晓水性?” 魏嫡没有作声,白了他一眼。 幸亏这水潭不深,最深处也不过至胸部,魏嫡开始慢慢洗涤衣上的泥浆。她本来就美若天仙,如今半飘于水中妙曼弄姿,浮光倒影,恍如仙子凌波,又似佳人对镜,舞动起满潭春光。楚枫在旁边看着,眼睛都凸了。 魏嫡弄着弄着,忽见楚枫呆呆望着自己,娇嗔了一眼,转过身子。楚枫一脸尴尬,连忙转开目光,不过那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偷偷射向魏嫡这边。 两人洗净身上衣衫,楚枫首先一纵身,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态跃离水面,挺然落在水潭边,得意非常。 魏嫡“哧”的笑了一声,身子倏地踏波而起,同样以一个十分美妙的姿态飞离水面,飘然落在楚枫身旁,说不出的曼美轻妙。 楚枫简直看呆了,张口结舌,完全不晓得吭声。魏嫡见楚枫直勾勾盯着自己,开始还以为他为自己丰姿所折服,跟着觉得楚枫目光有点异样,不太寻常,急忙低头一看,登时满脸羞红。原来她本来就天生丽质,现在浑身湿透,雪白的衣裳紧贴着身子,将其玲珑妙韵的绝代丰姿显露无遗,再加上那有若灵脂一般的冰肌玉肤,若隐若现,如何不叫楚枫看得痴呆!他双脚还晓得站立已经相当不错了。 魏嫡急急转过身子,羞嗔道:“不许看!” 楚枫呆呆一笑,自语道:“不看还正常么?” 魏嫡羞恼道:“你本来就不太正常。” 楚枫耸耸肩道:“不看就不看,不过你也莫偷看我!” 魏嫡忍不住回头道:“谁偷看你?” “现在不正在偷看着!” “你!……”魏嫡咬着嘴唇,急忙又转过身子。楚枫连忙陪笑道:“好了,谪仙子,跟你说笑嘛。我们赶快出谷,让他们寻着就麻烦了。” 当两人急急绕至谷口时,不禁暗暗叫苦。原来左右护法、杜堂主,黑衣人还有那鬼师爷根本没有进谷搜寻,而是紧紧守在谷口。 第93章 山谷篝火 第93章山谷篝火 楚枫和魏嫡看了一会,只得走开,沿着山谷边寻找,希望另有出路,不过,正如所料,出口就只有一个,就是被左右护法等人守着的那个出口。 “怎办?”魏嫡问。 楚枫没有说话,不过肚子“咕噜”一声抢先发声了。他一摸肚子,道:“啥都别管,吃饱再说。” 很快楚枫就捉了两只野雉,生起一堆很大的篝火,两人用丫枝支起野雉在火上烧烤起来。 魏嫡道:“你生这么大一堆火,不怕他们发现?” 楚枫只微笑不语,此情此景,他自然又要大大夸口自己烧烤功夫一番:“谪仙子,你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即使没有任何佐料,一样可以烧出甜酸苦辣!” 魏嫡抿嘴而笑。 “你不信?把你那支给我,我帮你烧!” 魏嫡果然把手中丫枝递过去,楚枫边伸手接过边道:“你有所不知,当日我和飞将军被困云梦泽,一起烧烤,连她也夸我烧烤功夫了得,直吃得津津有味……” 魏嫡笑容倏地一敛,一手抢回丫枝,自放在火中烧。 楚枫愕然,道:“怎么了?” 魏嫡冷冷道:“我还是喜欢自己烧!” “是不是……我有什么惹怒了你……” “没有,你很好!”魏嫡语气忽然变得很冷淡。 楚枫一头雾水,惟有不作声,自转着手中的丫枝。 两人默默烧着,火光中只有那枯枝噼里啪啦燃烧的响声。楚枫看着眼前一扬一扬的火光,眼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当日与盘飞凤在云梦泽一起烧烤之情景,脸上也不自觉慢慢现出了甜甜的笑意。魏嫡看在眼里,黯然一酸,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心中这一声轻叹,竟然无声无息传入了楚枫心中,楚枫蓦地一惊,眼定定望着魏嫡。 “怎么了?”魏嫡问。 “没……没什么了。”楚枫古怪地笑了笑。 又是一阵默然。 “你左肩的伤怎样?”魏嫡忽问道。 楚枫心中一热,连忙道:“没什么事,伤口裂开而已,我早习惯了。”他连日来一路遭人追杀,伤口迸裂确实家常便饭,他这话倒是不假。 魏嫡没有作声,楚枫又道:“想不到那皇甫长老居然是魔神宗之人,他还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呢。” 魏嫡道:“据说,皇甫长老乃是由陈副帮主一手破格提拔的,陈副帮主还救过他一命,他与陈副帮主夫人是同乡,所以他尊称陈副帮主为大哥。十八年前,老帮主突然失踪,而陈副帮主离奇死亡,轰动一时,当时皇甫长老就指天起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查明陈副帮主死因。想不到事隔十八年,还是一个谜!” 楚枫道:“不是说陈副帮主跟老帮主一同失踪的么?” 魏嫡道:“当时,丐帮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有人说是陈副帮主的,有人说不是,请陈夫人来认,也认不出,所以丐帮就只说陈副帮主跟老帮主一同失踪,不过皇甫长老倒是十分肯定那具尸首便是陈副帮主。” “该不会是皇甫长老下的手,所以……” 魏嫡满脸疑惑道:“我也曾见过皇甫长老,甚是正气凛然,刚烈严直,不似奸恶之人,怎会与魔神宗勾结……”楚枫却一指自己道:“你看我也是一脸正气,磊落光明,外面的人还不是照样说我是星魔主后人!” 魏嫡“哧”笑道:“脸皮真厚!” 楚枫见魏嫡语气缓和许多,乃笑道:“薄的易破,还是厚点好。” 魏嫡不管他,转而又道:“不过陈夫人在陈副帮主失踪后一年,也跟着失踪了。” “哦,为什么?” “没人知道,反正再没有人见过陈夫人,不过也有人说她伤心过度,回了家乡。” “这陈夫人家乡是哪里?她不是与皇甫长老同乡么?” “不清楚。听说陈夫人还长得十分漂亮,且十分喜欢紫黑郁金香,所以丐帮弟兄都称她作金香夫人,不过那陈副帮主模样倒是……” “很难看?”楚枫问。 魏嫡没有作声,只是笑笑,又道:“听说陈副帮主也曾救过陈夫人一命,所以陈夫人嫁给了陈副帮主,还是老帮主主持婚礼的。这件事在丐帮引起不少轰动,因为丐帮的帮主长老还从未试过娶亲的,陈副帮主当时也着实得意了一番。” “那应该得意,嫁给一个乞丐可是要相当的勇气,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女子!” 魏嫡笑了,楚枫奇道:“你不这样认为么?” 魏嫡没有作声,只是抿了抿嘴。 楚枫道:“不知左右护法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物是什么东西?” 魏嫡道:“可惜差一点点没有听出来,要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一切都清楚了。” 楚枫道:“现在也十分清楚,皇甫长老是魔神宗之人,要将丐帮变成魔神宗分堂。我看那物必是皇甫长老与魔神宗勾结的证据,他甘心潜入丐帮这么多年,就是要魔神宗为他夺取帮主之位!” 魏嫡没有作声,显然也同意这说法。 楚枫问:“那绿玉扇又是什么玩意?” “你连绿玉扇都没有听说过?”魏嫡双眼闪动着惊讶之色。 楚枫一脸茫然道:“没听过!” 魏嫡摇摇头,道:“真不知你师父是如何教你的。” 楚枫也摇摇头,道:“我师父又不用扇子,怎知道绿玉扇是什么东西?” 魏嫡又好气又好笑,道:“绿玉扇乃是江湖上最霸道的暗器之一,传闻是由唐门先祖唐机杼所制,仅此一把,本是唐门镇家之宝,不过据说此扇已经失踪多年,连唐门也不知其下落,想不到竟在那鬼师爷手上。” 楚枫却不以为然道:“我看也不怎样,就是晓得发两枚破钉子。” 魏嫡心下直摇头,正色道:“你千万不要小看此扇。听我师父说,此扇由寒山绿玉所制,浑身墨绿一色,合上时看上去不过一寻常扇子,一旦张开,上面九根扇骨可同时发出九枚惊雷钉,每一枚惊雷钉在中途又会炸裂成九枚锥魂刺,共九九八十一支,铺天盖地袭来,根本无法躲避,而且可以连发三次!当年唐机杼仅凭一把绿玉扇,几乎横扫天下高手,唐门风头几乎盖过九大门派,后来却忽然销声匿迹了,自此唐家再未重现如此风威,也没有人再见过此扇子。” 楚枫奇道:“但刚才那扇子只发出了两枚钉子,且也没有炸裂开!” “你以为造那惊雷钉这般容易?估计那鬼师爷是无意中得到那绿玉扇,但里面惊雷钉已发尽,惟有另外打造透骨钉权作替代。幸亏这样,我们才侥幸逃过一命。看来打造这透骨钉也不是容易,所以才只发出两枚。假如九枚齐发,就算不晓炸开,我们也休想躲得过!” 楚枫嘻嘻笑道:“真躲不过,我就挡在你前面,我骨头硬,那钉子透不过!”魏嫡没有作声,却秋波流转,转而又暗叹了口气。 楚枫将手中那支丫枝递给魏嫡道:“魏嫡姑娘,你试试我的手势,真是一流的。”魏嫡笑笑,接过丫枝,然后将自己那支递给他道:“那你试试我的吧。” 楚枫当然满心欢喜,急急接过,也不管烫热,一口咬下去,烫得他“哇!”的喊了一声,却还一个劲道:“好味!好味!” 魏嫡抿嘴笑道:“比你烧的怎样?”楚枫连忙道:“好味!比我烧的还好吃。”魏嫡亦轻咬了一口,楚枫赶忙问:“怎样?”魏嫡笑道:“好味!比我烧的还好吃。”楚枫一怔,两人不觉相视一笑。 两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察觉不到一条黑影正慢慢潜近过来,静静隐在一处,看了二人一会,又静静离开。 第94章 鬼影分身 第94章鬼影分身 在谷口处,黑影一闪,黑衣人从谷中树林闪出来,对杜堂主道:“堂主,他们两人果然隐藏在林中一处正生火烧吃。”杜堂主望向左右护法,左右护法道:“既然这样,我们马上去收拾他们。”杜堂主又望向鬼师爷,鬼师爷却道:“我已经发出信号令附近十二名分堂高手火速前来,两位护法不如等他们到来,把守住谷口,再进去捉人不迟?” 左右护法道:“迟则生变,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之事,为免再生枝节,我们还是马上擒住他们为好。” 鬼师爷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留在谷口,等分堂高手一到,好安排他们行事。” “如此也好,有我们四人已经足够对付那两个小娃子。” 于是左右护法和杜堂主跟着那名黑衣人一直向楚枫和魏嫡处潜去。当他们悄悄来到火光处时,柴火依然烧得很旺,但已经不见了人影。熠扬的火光映着地上四个大字: “愿者上钩!” 他们知道上当了,急忙转身扑回谷口。 魏嫡不得不佩服楚枫之机敏,他故意生起一堆大火,就是料到他们必会派人循着火光暗中潜来查探,那黑衣人果然来了,又静静走了,魏嫡和楚枫都是听在耳里,却诈作不知,等那黑衣人一走,两人亦马上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往谷口。楚枫这种异乎常人的应变能力,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因为一连串的生死追杀练就的,魏嫡不得而知。不过只要跟楚枫在一起,她就觉得十分踏实,十分安心,虽然这人有时总是带点傻气。 两人小心绕至谷口,果然不见了左右护法等人,却单单剩下鬼师爷一人立在谷口旁,一下一下悠悠然摇着扇子。 两人心下大奇,这鬼师爷虽然有绿玉扇在手,不过威力已失,他还敢独自守在谷口,莫非此人深藏不露! 两人顾不了许多,飞身直扑谷口!鬼师爷似乎早料定他们会来,身形一闪,拦在谷口中央,折扇一挥,截住两人。 楚枫和魏嫡原以为三两下功夫,就算不收拾掉他,也可轻易摆脱他,谁知鬼师爷武功之高,大出他们所料,一把折扇独斗两人,竟然犹占尽上风! 楚枫见这谷口不小,乃大喝一声:“分两边走!”与魏嫡身形一分,一左一右准备从鬼师爷两边穿过。鬼师爷冷笑一声,身形也骤然一分,竟一下幻出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挡住楚枫和魏嫡前面,两把扇子一张,自上而下一划,刀一样直斩两人。 “鬼影子!分身斩!”魏嫡失声惊呼!长剑一挡,“当”一声身子被震退两步,而另一边,楚枫长剑也“当”的一声堪堪挡开斩来的扇子,身子同样被震退两步。 哇!两人大惊失色,这两个挡在眼前的身形竟然都不是虚影,都能攻击致命,简直不可思议!面对如此诡异匪夷的身法,楚枫和魏嫡根本没有法子,无论怎样冲,鬼师爷身形都会骤然分出两条身影挡住他们。他们忽看到脚边隆起一堆沙土,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出脚对着沙土一踢,登时满天飞沙直袭鬼师爷两条身影。两条身影倏地一收,合回一处,袖袍一扬,将漫天飞沙扬开,不过魏嫡和楚枫身影也在飞沙掩护下一左一右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鬼师爷一收袖袍,眼中倏地闪过一丝阴冷,正要飞身拦截,转眼见左右护法、杜堂主等从树林现身掠来,乃倏地顿住身形。 杜堂主等赶至谷口,鬼师爷一收扇子,淡然道:“没能阻挡他们逃脱,望堂主和两位护法见谅。” 杜堂主连忙道:“若非我们不肯听先生之话,他们也不会有机可乘,先生没事就好。” 左右护法也道:“都是我们一时大意,没有听先生之话。今次不能捉住他们,实在可惜!” 鬼师爷道:“现在并非顿足叹惜之时,我们之事已经被他们探知,计划必然生变,当务之急是一面派人截杀他们,一面马上回禀宗主,看宗主要我们如何行事。” 左右护法道:“鬼师爷所言极是,我们马上回禀宗主,截杀之事就有劳杜堂主了。” 杜堂主连忙道:“二位护法放心,就是倾尽本堂精英,也不会让他们有命出现在丐帮大会!” 左右护法点点头,正要闪身离去,突然一条黑影烟一样冒了出来,是飞鹰,她道:“不必有劳两位护法了,我刚才恰好看到他们从鬼师爷身边逃走,我这就马上去告知宗主,两位护法还是继续在此协助杜堂主对付丐帮大会之事。” 左右护法连忙道:“那就有劳飞鹰使了。” 飞鹰闪身离开了,鬼师爷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寒。 再说楚枫和魏嫡急奔一段,确定后面没有人追来,乃慢慢停住。楚枫道:“刚才那人是什么身法,如此诡异!” “鬼影身法!”魏嫡答道。 “鬼影身法?”楚枫一脸好奇。 魏嫡笑道:“看你样子必定又是没有听过啦。” 楚枫笑笑,有点傻傻懵懵。 魏嫡道:“数十年前江湖上曾出现一位人物,武功深不可测,尤其身法,诡异非常,能同时幻出两条身形,甚至有人看到他曾同时幻出三条身形,有若鬼影,根本无法辨别真假,所以被称为鬼影子。当年鬼影子凭此身法可以说是横行无忌,连武林盟主也不放在眼里,后来不知为何却突然销声匿迹了,想不到今日竟甘居魔神宗分堂师爷!” “但他幻出的身形都是真的呢,这……怎么可能!” “我原先也以为传闻中的鬼影不过是身法变化之幻像,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实在匪夷所思!” “看来他是分身有术啊!扇子也被分成两把,当时斩下来,真是恐怖!”楚枫笑道。 “他最出名杀招正是分身斩!看来他似乎不想完全显露身手,否则我们根本挡不了他一斩!” 楚枫笑道:“还好一堆沙子帮了大忙,我们也算是心有灵犀。” 魏嫡笑笑,没有作声。当时两人同时出脚踢起沙子,确是心有灵犀! 楚枫忽问道:“你说他数十年前已经横行江湖?” 魏嫡点点头,道:“怎么了?” 楚枫摇摇头道:“不会吧,我看他不过是四十来岁,莫非他横行江湖时还在娘胎之中!” 魏嫡白了他一眼,道:“大惊小怪,江湖上晓得驻颜之术的五花八门、数不胜数,有些人已经七、八十岁了,看上去也不过三、四十岁。” 楚枫伸伸舌头,忽然眼定定盯着魏嫡看。魏嫡奇道:“你眼定定看什么?”楚枫一本正经道:“我看谪仙子也不过十七、八岁,正在想你是不是也精通驻颜之术,其实已经是一个七、八十岁老太婆子。” “啐!胡说八道!”魏嫡娇嗔了楚枫一眼,不过心下颇为受用,谁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 “我们现在怎办?”楚枫问。 魏嫡道:“再过两日就是丐帮大会,我们马上去寻着我师父和你逍遥大哥,只要寻着他们,事情就好办了。” “如果寻不着呢?” “那我们直接赶入沧州城,一定要在丐帮大会召开之前赶至。” “赶至又怎样,你上去一脚踢破皇甫长老与魔神宗有勾结么?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无证无据,口说无凭,况且我还是那个什么魔主后人!” “我可以暗中知会四大长老其他三位,让他们推迟丐帮大会,好先查明真相。如果有我师父在,事情好办得多,她说一句比我们说一百句管用!” “为什么?” 魏嫡没好气道:“我师父跟他们是平辈,我们是晚辈,我师父出口当然有力许多!这么简单你怎不懂!” 楚枫挠着头笑道:“嘻嘻,辈分高就是好办事,说不定你师父已经入了沧州城,正在热衷衷与丐帮长老们张罗着丐帮大会之事。你都说了,凡是有益武林之事,你师父都是义不容辞!” 魏嫡白了他一眼,楚枫笑笑,又道:“不过我们入沧州城得打扮打扮,否则没进城已经被魔神宗的人宰了。” 魏嫡笑道:“那你认为我们该如何打扮打扮?” 楚枫嘻嘻笑道:“这个嘛,自然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第95章 七步封喉 第95章七步封喉 在沧州附近一处荒野,飞鹰无声无息出现在冷木一尊身旁。 “有变故?”冷木一尊并没有转头,却问了一句。 “宗主,楚枫和谪仙子听到了我们的计划。” “哦?” “他们潜入了神鼠分堂。” “潜入了神鼠分堂?” “是!看来楚枫已经知晓我们分堂长廊机关之秘密。本来杜堂主已经发觉,却让他们从顶层秘道逃了出去。” “神鼠分堂顶层有秘道?”冷木一尊眼中现出惊讶之色。 飞鹰道:“恐怕是尊主建立分堂时暗中留下的,似乎只能打开一次,所以杜堂主等没能及时截住他们。” “你不是说杜堂主身边有个师爷么,他对此事反应如何?” “他已经派人全力截杀两人,又叫杜堂主急速派人回禀宗主,请求如何行事,我刚好赶至那里,就马上来告诉宗主这事。他还提议,如果万一楚枫和魏嫡出现在丐帮大会上,我们可以如此如此……” 冷木一尊静静听完飞鹰之话,点了点头,道:“飞鹰,你马上赶回神鼠分堂,对左右护法和杜堂主说,一切就依鬼师爷的意思行事。” “宗主,”飞鹰又道,“那鬼师爷武功极高,本来完全可以截住两人的,不过似乎不想表露,放走了他们。我实在奇怪,他怎会屈居在神鼠分堂甘当师爷之职!” “人各有志,无论他作何心思,只要他还在为我魔神宗出力,我就不过问分毫。” “他手中握有绿玉扇。” “哦?”冷木一尊眼中又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不过看来扇子暗器已经发尽,无法回复传说中的威力。”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既然它重新现世,自然会有人重新回复它威力。” 飞鹰没有作声,冷木一尊忽问:“阴阳二怪怎样了?” 飞鹰道:“已派人将他们送回去,依我看来,他们就算能保住性命,也恐怕……”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他们很快会再回来的。” 飞鹰眼中现出惊疑之色,却没有问,道:“宗主,楚枫既然能无声无息潜入分堂,又能从秘道逃脱,恐怕尊主已经将我们许多秘密告诉了他。”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飞鹰,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截杀他了。” “宗主英明!” “可惜始终还是让他逃了,日后我们行事要更加小心。你去吧!” 飞鹰一闪身,已消失了身影。 …… 在慕容山庄内,安叔急步来到大厅,慕容就在大厅内,四下无人。安叔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正是当日躲在尸体下袭杀慕容之人射出的匕首。安叔将匕首递给慕容,道:“少主,已经查明这匕首上所淬之毒。” “是哪一种毒?”慕容问。 “是唐门独门秘制的七步封喉!” “七步封喉?”慕容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暗吃了一惊。 七步封喉乃是唐门最秘奇毒之一,被武林称为“七上八下九不活”。所谓“七上八下九不活”,就是沾毒者上坡的走七步,下坡的走八步,平路的走九步必死无疑!江湖中问其名而色变! 慕容安道:“会不会是唐门……” 慕容截断道:“唐门暗器手法天下无双,如果那人是唐门中人,我恐怕已经不能再站在这里,况且那人剑法极高。” “少主见过那人出剑?” 慕容点点头,慢慢将当日追赶那人之情形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慕容追出慕容山庄,那人虽是蒙着白布,竟然奔走如飞,慕容竟一时追不上,于是连用移形换影步法一下逼至他身后,一手执住白布一扯,就在这瞬间,白布下骤然闪出一片剑光,剑光之快之凌厉着实吓了慕容一跳,急忙用抓在手中的白布连连挥扬,总算扬开那一片剑光,不过等他再看时,那人已经消失了身影,再看手中白布,上面已经却多了一片针孔般细小的孔洞,不是被剑尖刺穿的,却是被剑尖发出的锋芒击穿的。 “那少主能不能看出此人所使剑法?” 慕容摇摇头,道:“当时实在危急,那人剑法之高,让人吃惊,唐门中没有这么高的剑法。” 慕容安却道:“唐门虽然一向以暗器著称,但我听闻唐门二公子却是精通剑法,而且极少显露,况且向来唐门与我们在剑阁一带常起争执,会不会是他们…… 慕容摆手道:“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要怀疑。” “是,少主!” “安叔,这事还是不要向任何人说起。” “是,我明白。” “嗯。看来我还是要亲自入蜀一趟。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大漠。” “少主,你想……” 慕容点点头,没有作声。 “少主,你打算独自前往?” 慕容又点点头。 “少主,你独自前往,我终是不安心,少主,不若让柳叶与你一同前往,万一有什么事……” “也好,柳叶一向喜欢四处走动。” “少主打算什么时候起程?” “等南宫子弟那件事完全平息,我就起程。”慕容顿了一顿,忽然道:“安叔……”似想问什么,却又没有问出口。 安叔倒是猜出来了,乃道:“少主,楚枫被一路追杀至采石矶,失踪了数日,然后为采石矶两岸村民击杀了河怪,与他一起击杀河怪的还有一名女子,有传言说那女子是天魔女!” “天魔女?”慕容一愕,“天魔女在十年前一役不是已经……” “少主,这消息也是从一个说书的小姑娘口中传出,也未必可信。不过有人看到楚枫正独自走在沧州路上。” 慕容又一怔,自语道:“沧州?他去沧州作什么?莫非……莫非是想去丐帮大会凑热闹?这小子也真是的,回龙寺那次还不吸取教训,还敢到处凑热闹,招惹是非,真是恼人……” 安叔看着慕容沉吟自语,语气还带着几分气恼,又惊又讶又奇又不好发问。 慕容口中沉吟着,忽然见安叔正奇怪地望着自己,竟一阵尴尬,道:“安……安叔,你先下去吧。” “是!” 安叔转身正想离开,慕容却又喊住道:“安叔,你派两个得力的子弟去沧州……去沧州探听一下丐帮大会。” “是,少主,我明白。”安叔当然明白,这那是叫人去探听丐帮大会,分明是去探听楚枫这小子消息,安叔心下好笑。 第96章 丐帮大会 第96章丐帮大会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整个沧州城清洗一新,显得格外爽朗。大概是大雨之故,大街上行人并不多,有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弯腰拱背,拄着竹杖,互相挽扶着。丐帮大会就在沧州举行,各地丐帮弟子正纷涌赶入沧州城,所以这两个老乞丐根本不起眼。 他们走得很慢,虽是低着头,目光却不时暗暗扫视着四周。原来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楚枫和魏嫡。 他们知道魔神宗必然会想方设法截杀他们,所以乔装打扮成一对乞丐夫妇,掩人耳目。这一招果然奏效,他们顺利地进入了沧州城。 楚枫挽着魏嫡玉臂,一边走那腿一边颤个不停。魏嫡忍不住偷笑道:“你那条腿不用颤得这般夸张嘛,害我那腿也跟着颤。” 楚枫道:“不夸张点,怎像个老乞丐?我们应当再抱上一个小婴孩,这样就更像两口子了。” 魏嫡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觉不觉得奇怪,明天就是丐帮大会,这大街上怎一个乞丐都没有?” “我也觉得奇怪,临近丐帮大会,这沧州城应该满街都是乞丐才对,除非……”两人同时一惊:除非丐帮大会提前召开! 两人猜得没错,丐帮大会的确提前召开。因为各地丐帮精英弟子齐集沧州,一边是支持皇甫长老,一边是支持伯叔敖,常起冲突摩擦,这两日更是突然加剧,于是皇甫长老为免伤和气,决定提前召开丐帮大会。伯叔敖没有反对,一力促成此次大会的宋子都更是求之不得,于是大会就提前一日召开! 魏嫡和楚枫探知这一消息,大吃一惊,看来必是皇甫长老怕他们突然出现揭穿他与魔神宗勾结,所以故意制造事端提前召开大会。两人惟有急急赶往大会地点。 丐帮大会是在一处极宽广的草坪上举行,当中搭起一个大平台,台下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丐帮弟子,一个个拿着打狗棒,神情肃穆。台上坐着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长老,除了四大长老外,还有两位执事长老,两位传功长老,两位护法长老,一个个都是长须飘胸。皇甫长老和伯叔敖一左一右坐在两边。宋子都就坐在当中主持之位,旁边是冷月,她果然早已赶入了沧州城。 宋子都首先站起,一拱手,道:“在下武当宋子都,今日得以参加此次丐帮大会,实在荣幸。丐帮兄弟遍布天下,一向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维护武林正义,是我们武林正道一大帮派。如今魔教猖獗肆虐,接连残害武林同道,江湖骤现凶危。我武当身为武林盟主,不忍坐视旁观,所以一力促成本次大会,希望各位丐帮兄弟共同推出新任帮主,团结一致,与我们一起共抗邪魔外道!”声音不大,不过每个字都清脆响亮。 宋子都说完,坐回原位。他旁边坐着丐帮大长老,手执一根乌竹杖,一把雪白长须一直飘至胸前,年纪是四大长老中最大一位。 他站起来,道:“各位丐帮弟兄!十八年前老帮主与陈副帮主突然失踪,致使我帮群龙无首,日渐式微,实在让人痛心。前段时间魔教意图分裂我帮众,幸得伯舵主力挽狂澜,使我帮幸免一劫;近日魔教更在沧州屡屡挑衅我们丐帮,幸亏皇甫长老数次率领帮众弟兄冒死击退他们侵袭。所以推举帮主已是刻不容缓!但是,无论谁继任帮主,我们丐帮都要团结一致,重振声威!” “重振声威!重振声威!”台下那些帮众即时高举打狗棒,齐声呐喊! 大长老双手一摆,台下登时回复一片肃静。大长老道:“好!现在就请皇甫长老和伯舵主先过打狗棒阵!” 两位护法长老和两位执事长老首先走至台中,分四个方位盘膝而坐,四根打狗棒同时向中央一点,齐声道:“请皇甫长老和伯舵主入阵!” 当楚枫和魏嫡赶至大会时,皇甫长老刚好首先通过了打狗棒阵,伯叔敖正走入阵中接受试炼。 楚枫和魏嫡隐在人丛中,向台上一望,楚枫将嘴附在魏嫡耳边笑道:“你师父果然已经赶到呢,当真热心,你要不要去跟你师父打声招呼?”魏嫡白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这个宋子都坐在主持位倒是大模大样,他旁边那个一把大白胡子的是不是就是皇甫长老?” 魏嫡小声道:“那个是大长老,在丐帮中声望最高,地位仅次于帮主,甚至比副帮主还尊崇。” 楚枫忍不住笑道:“始终是要一把长胡子才像个长老模样。他们哪一个是皇甫长老?个个都是长白胡子,真不好分!” 魏嫡微微一指,楚枫望去,见皇甫长老果然相貌威严堂正,目光炯炯,不禁疑惑道:“如此模样,要不是大忠大义之人,必是大奸大恶之人!”魏嫡亦点点头。 “啪”,两位执事和两位护法长老手中之打狗棒同时在台面一敲,棒阵发动了,四根打狗棒恍如龙蛇飞舞,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变化精微,曲尽奇妙。 楚枫又望向魏嫡,魏嫡附耳小声道:“这是丐帮打狗棒阵,凡是要当帮主的,必得先通过打狗棒阵试炼。” “那四位长老为何都盘坐着?” “要是他们站着,谁能过这打狗棒阵?他们可是四位长老!” 楚枫耸耸肩,望回台上,见伯叔敖不过二十七、八岁,双眼英气却不失沉稳,一对降龙掌左格右拨,从容应对,修为确实高。楚枫自语道:“这伯叔敖武功真是高,不知怎样练出来的,该不是从娘胎就开始练功吧……”魏嫡听他唠叨唠叨着,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道:“怎样,没骗你吧,人家武功确实比你强多了。” 楚枫却道:“未必,他到现在还未能过这打狗棒阵,要是我……” “你就能过?” “也是不能过。所以他跟我一样。” 魏嫡“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又问:“要怎样才算过这打狗棒阵?” “很简单,跳离阵中,或将四位长老逼离原位,就算过阵。” “听你这样说,真是很简单喔。” 这时,台上棒法骤然一变,四根打狗棒连连转逼,化成了一团竹影,猛点伯叔敖后心“强间”、“风府”、“大椎”、“灵台”、“悬枢”四处要穴,伯叔敖身形连转,棒影身影一时交分错合,也分不出是他随竹影转动,还是竹影随他转动。棒法再一变,四根打狗棒突然接连绊向伯叔敖双脚,一绊不中,二绊三绊续至,连环盘钩,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根本不容伯叔敖丝毫喘息机会! 伯叔敖轻喝一声,身形突然腾起,正是飞龙在天!下面四根打狗棒随即同时往上一戳!伯叔敖身形猛然一转,一声龙吟,双掌分别在四根打狗棒上一拍。只听见连声巨响,四位长老竟然被震得同时后移了一尺! 伯叔敖轻身落回台面,拱手道:“四位长老谦让了!”四位长老亦一收打狗棒,站起身子,同时向伯叔敖一拱手,道一声“伯舵主请!”亦各自返回座位。 宋子都双眼隐隐闪了一下,显然是想不到伯叔敖竟有如此深厚之内力。 台下那些丐帮弟子早已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一个个举起打狗棒,齐声呐喊!楚枫双耳都被震聋了,惊愕道:“这个伯叔敖功力竟然如此深厚?那四位长老是不是有点……‘放水’了!” 魏嫡道:“现在是选帮主,他们怎会随意?不过也未尽全力,要是拼尽全力,当今武林有几人能同时震开四位丐帮长老!” 楚枫拍拍心口,笑道:“吓了我一跳,到底是放了些许水。不过这伯叔敖确实比我厉害。” 魏嫡几乎又要笑出来。 好了,现在皇甫长老和伯叔敖均顺利通过了打狗棒阵,看来要比武定帮主了! 第97章 横生变故 第97章横生变故 “各位!” 大长老站起身子,台下帮众弟子登时安静下来。大长老继续道: “皇甫长老和伯舵主均通过了打狗棒阵,按照帮规,必须比武定夺。今次幸得武当促成此次大会,又有冷月师太从旁见证,无论最终是谁继任帮主,任何人不得再生异议!一定要团结一致,重振丐帮声威!” “重振声威!重振声威!”台下众人齐声呐喊,响彻云霄! 宋子都却隐隐皱了皱眉,原来他一心促成今次丐帮大会,乃藏着另一番心思:自己一力促成此次丐帮大会,丐帮自是感激万分,日后自会听从他号令调遣,况且武当还是武林盟主。所以他听到那些帮众只一个劲喊“重振声威”,不是滋味。 呐喊声中,皇甫长老和伯叔敖同时走出来,立于台上两边。 宋子都忽然站起,向两人一拱手,道:“皇甫长老、伯舵主,丐帮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希望今次大会后,能重归我武林正道,一起共抗魔道!” 皇甫长老没有作声,伯叔敖道:“丐帮从来都是在武林正道,只要有邪魔滋生作恶,我们丐帮绝不会袖手旁观!”语气不高,却是掷地有声。 宋子都笑笑,道:“只要丐帮能重振声威,我武林正道便是多一分力量。”说着坐回原位,不过双眼又闪了一闪。 楚枫鼻子轻哼一声,道:“左一句‘我武林正道’,右一句‘我武林正道’,倒把整个武林正道当成是他了。” 魏嫡笑道:“他日后当了武林盟主,那武林正道还真是他的呢。” “哼,如果他当了武林盟主,我就入魔道!”楚枫恼气道。 魏嫡心下蓦地一惊:“你不会说真吧!” 楚枫听出魏嫡语气竟然紧张异常,心下一甜,笑道:“我不过发发牢骚!你知道我这人喜欢发牢骚。” 魏嫡笑笑,不过心下始终生起些许不安。 台上大长老将手中乌竹杖一举,道:“自老帮主失踪,丐帮信物绿竹杖也不知去向。今日暂且以此乌竹杖权作丐帮信物,今后见乌竹杖如见帮主!”说着把手一挥,那根乌竹杖凌空飞起,“嘣”一声笔直插落台面,正好就插在皇甫长老和伯叔敖中间。 皇甫长老和伯叔敖没有动,只是望着对方。整个草坪一片寂静,众人目光全落在两人身上。 伯叔敖向皇甫长老一躬身,道:“今日若皇甫长老当任帮主,我伯叔敖必定全力辅助皇甫长老重振丐帮声威!”皇甫长老亦一拱手,道:“今日若伯舵主继任帮主,我皇甫也会紧听号令,誓死相随!” 台下登时齐声呐喊!无论如何,团结一致才是最重要! “请!” “请!” 皇甫长老和伯叔敖同时向乌竹杖闪去。“啵!啵!啵!啵!”两人一交手即硬碰了四掌,毫不相让,台上即时掌风阵阵,凌厉刚劲。 楚枫问魏嫡:“他们用的都是降龙掌法?” 魏嫡道:“他们争夺帮主之位,自然是用降龙掌法,否则赢了也不能服众!” 楚枫又道:“这降龙掌法果然至刚至强,今日又大开眼界了。” 魏嫡道:“这伯叔敖看上去不似有异样,就不知鬼师爷说他到时‘使不出劲’是怎么回事?” “你还挺关心这个伯叔敖的?”楚枫语气又带着酸酸味儿。 魏嫡听着楚枫语气,脸上却悄悄露出几分盈盈笑意。 台上,皇甫长老掌法纯熟浑厚,伯叔敖则刚猛沉稳,却极有生气,两人拼搏一时,已经数度对掌,不过均未能碰着乌竹杖半分。两人掌劲越来越迅猛刚烈,有好几次眼看闪到乌竹杖旁了,都被对方掌劲硬生生逼开。台下众人看得心惊肉跳,手心直冒汗。 “轰!”两人又对了一掌,皇甫长老微退一步,伯叔敖身子则摇了一摇,楚枫小声道:“看来这伯叔敖功力确实要比皇甫长老略高些许。”魏嫡点头道:“他内力修为比我高出不少!” 楚枫笑道:“我倒知道他高出你多少?” “哦?”魏嫡好奇望着他。 “他年长你几年,就比你高出那几年的功力!” “噗哧,满口歪理!” 台上皇甫长老和伯叔敖拼得难解难分,台下帮众弟子则开始一下一下举着打狗棒为两人呐喊助威!魏嫡忽然凑嘴近楚枫耳边细细声道:“你左边那个丐帮弟子有点古怪!”楚枫一怔,乃偷眼向左边望去,见旁边有名丐帮弟子定定立着,双眼定定望着台上搏斗的两人,不知是望皇甫长老还是伯叔敖,显得颇为紧张。 魏嫡道:“周围众人都是举着打狗棒呐喊助威,连我和你都装模作样举举棒子,他却一动不动,有点古怪。” “我去试试他!” 楚枫手中打狗棒随着众人往上一举,却有意无意间一斜,碰了那人一下。 “啊!” 那人轻呼了一声,楚枫和魏嫡同时一怔,竟是把女子声音。那人转脸过来,楚枫和魏嫡马上看出这丐帮弟子是一中年妇女所扮,而且似是一个尼姑,因为她外面虽然披着一件破旧衣衫,里面却穿着缁衣,就是一般僧尼穿的那种衣服。 楚枫连忙道歉一声,那妇人有点尴尬,没有作声,静静走开一边。 “原来是个女乞丐!”楚枫小声笑道。 魏嫡却皱皱眉。 “怎样,有古怪么?”楚枫问。 魏嫡道:“乞丐中有女的也不足为奇,但她偏要扮成男的,显然是为了避人注意,而且看她刚才神情……” “会不会是魔神宗派来之人?” 魏嫡却摇头,道:“要是魔神宗之人,这样被人突然一撞,应该多少会现出惊慌之色,但她只是露出些许尴尬之色,不似是魔教中人。” “那怎办?” “先静观其变!对了,”魏嫡忽一脸正色道:“无论发生何事,你先不要现身!”楚枫点点头,他亦明白以自己身份名声,现身出去只会适得其反! 台上,皇甫长老和伯叔敖忽然同时闪至乌竹杖两边,同时双掌齐出,“轰!”四掌再次硬接,两人同时震退一步,不过伯叔敖旋转一晃身,身形已经闪到乌竹杖边,一手执住乌竹杖头向上一扯,将整根乌竹杖拨起!台下那些年轻帮众正要齐声高呼,皇甫长老却一回身,手腕一翻,亦执住了乌竹杖尾,两人同时催动真气,汹涌凌厉的内劲蓦地布满了整支乌竹杖,甚至令杖身一下一下闪起乌光! 皇甫长老须发无风飘起,袖袍“猎猎”鼓荡,而伯叔敖双目光华闪烁。片刻之后,皇甫长老额角开始渗出汗珠,而伯叔敖双眼光华越见闪烁,似乎后劲十足。 这下比拼内劲,实在凶险,两人再继续催动内劲,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其中一个被轰成肉酱!台下鸦雀无声,一个个屏息静气、提心吊胆看着! 魏嫡忽然转头望着楚枫道:“你很紧张么?”原来楚枫挽着她手臂之手正越来越用力。楚枫连忙把手一松,尴尬道:“我见台上紧张,自己也不由紧张了,没……没捉痛你吧。” 魏嫡正要答话,台上却起了变化,伯叔敖眉头突然一紧,右手倏地松开乌竹杖,整个人骤然凌空倒翻几丈,落地又接连后退十余步,几乎站立不稳! “有古怪!”魏嫡轻呼了一声。 皇甫长老突然一手抢了乌竹杖,似乎亦有点意外,望向伯叔敖。伯叔敖站稳身子,微微一笑,躬身道:“皇甫长老功力深厚,我伯叔敖甘愿服输!” 皇甫长老亦不客气,将手中乌竹杖向天一举!台下登时欢声雷动,呐喊连天!大长老随即站起身子,走到皇甫长老身边,向台下一摆手,台下马上回复一片肃静! 大长老转身对着皇甫长老高声喊道:“皇甫长老听命!”皇甫长老即时跪倒在地,双手举着乌竹杖,大长老手执乌竹杖,道:“我现在以丐帮大长老身份宣布,丐帮第九十八代帮主正式传位给……” “慢着!”台下忽然一声清喝,跟着一条人影飞身飘上平台,一手扯去褴褛外衣,露出一身白衣如雪,正是魏嫡! 众人又惊又讶,想不到谪仙子突然现身,而且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大长老一脸冷峻,道:“谪仙子突然喊住,什么意思?” 魏嫡没有答话,却几步走到大长老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大长老神色骤变,惊疑地望向皇甫长老,正要开口,皇甫长老却已霍然站起,惊怒地盯住魏嫡道:“谪仙子,我皇甫自问对丐帮忠心耿耿,一身清白,如何就勾结魔神宗、成了魔神宗之人!” 皇甫长老这一吼,台下登时一片哗然,想不到魏嫡向大长老低语,竟是说皇甫长老是魔神宗之人! 魏嫡声音虽小,不过台上个个都是拔尖高手,如何听不到她对大长老之话!冷月首先一下站起,对魏嫡喝道:“嫡子,你在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丐帮大会!”宋子都也开口道:“仙子,皇甫长老马上就要接任帮主一职,此事非同小可,仙子可有真凭实据?” 魏嫡原不过想悄悄知会大长老一声,让他暂缓宣布帮主之人,却想不到皇甫长老性格如此刚烈,吼了出来。她见众人一下子都盯着自己,心下不由有点怯,惟有对着冷月道:“师父,请相信徒儿,此事千真万确!” “嫡子,你还敢满口胡言,快过来!”冷月喝道。 “师父,徒儿无意中探听到,魔神宗正全力相助皇甫长老登上帮主之位,此前,皇甫长老在沧州数次击退魔神宗袭击,实际是魔神宗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皇甫长老争夺帮主造势!” “谪仙子!你在说什么!”皇甫长老大吼一声,怒目圆铮。 魏嫡不管他,继续道:“我还探知,魔神宗为了让他在比武中取胜,暗中对伯叔敖做了手脚。” “啊?”所有人都惊讶万分,目光一齐转向伯叔敖。 魏嫡问:“伯舵主,刚才你与皇甫长老同执乌竹杖,比拼内劲,已经隐占上风,却忽然松手,是不是察觉有异样?” 伯叔敖眼光闪过一丝惊异,却断然道:“我并未有任何异样,我松手是自认功力不如皇甫长老,皇甫长老赢得光明正大!伯叔敖输得心服口服。” 魏嫡一怔,想不到伯叔敖竟是这样回答。皇甫长老怒喝一声,道:“谪仙子,我皇甫一向堂堂正正,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皇甫长老一脸正气凛然,魏嫡口说无凭,始终底气不足,只好道:“其实我也不是肯定皇甫长老与魔神宗有关系,只是希望丐帮先把此事查明清楚……” “谪仙子!我皇甫从来光明磊落,自陈副帮主一手提拔我任长老一职,我一直为丐帮尽忠竭力,我皇甫带着帮众出生入死对抗魔教时,你还不过是襁褓婴孩,你居然说我皇甫是魔教中人!”皇甫长老须发一下一下扬着,连手掌也微微颤抖,显然愤怒异常! 台下忽有人喊道:“谪仙子!前段时间,皇甫长老带着我们数十弟兄抵挡魔神宗袭击,九死一生,仙子在场么?仙子知道当时有多凶险么?皇甫长老为救我们弟兄,独斗魔教十数高手,几乎身死,仙子都看到么?” 台下丐帮弟兄“唰”的一齐举起打狗棒,齐声喊道:“皇甫长老为丐帮尽忠竭力,出生入死,绝非魔教众人!”真是震耳欲聋。魏嫡也失了方寸,一时怔在当场。 “嫡子,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还不赶快向皇甫长老谢罪!”冷月向魏嫡喝道。 “师父,我……” 大长老神色一冷,道:“谪仙子,我丐帮帮主一职悬空多年,一拖再拖,今日终于选出新任帮主,你却突然大闹一通,仙子如果不交待清楚,恐怕难以向天下帮众交待!” 台上另外几位丐帮长老亦开始围来,一个个盯住魏嫡! “嫡子,还不跪下向皇甫长老谢罪!”冷月再次喝道。 魏嫡见众人这等架势,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无用,索性把心一横,道:“此事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千真万确。魔神宗神鼠分堂就在沧州西郊不远处,各位不信,可随我去查证,他们手中握有一物,可以证明皇甫长老与魔神宗关系。” “嫡子……”冷月冷月又惊又急又气,竟一时说不出话。 众人听魏嫡突然道出魔神宗分堂位置,不由一阵惊疑,皇甫长老首先喝道:“好!我就随你去看看,究竟我皇甫如何勾结魔神宗!” 魏嫡白衣身影一闪,当即向沧州西郊飘去,丐帮众人以及冷月、宋子都自然紧紧跟着。楚枫正要起步掠去,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侠士请留步!”楚枫一怔,转身一看,原来就是那个中年妇人扮的乞丐。 楚枫奇道:“这位……什么事?” 那妇人道:“你……可不可以带着我去?” 楚枫见她满眼焦虑,虽然不知她焦虑什么,不过大概亦猜出她是极想跟着众人去魔神宗分堂,可惜轻功不及。虽然带上一个人有点吃力,不过楚枫自问还可以勉强跟上,乃道:“好吧,我带你去!”说着一手拉着她手臂,飞身掠去。楚枫掠起刹那,觉得有一丝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似是什么香气,一时又想不起。 第98章 致命手绢 第98章致命手绢 众人来到神鼠分堂石殿前,魏嫡开始向众人解说如何通过长廊。 这里一片沉静,沉静静得有点异常,雀声也不闻一下。楚枫觉得不太对劲,想阻止魏嫡入石殿,不过魏嫡已当先闪身跃入了长廊,众人一个个跟着跃入去,楚枫惟有也跟着进入大殿。 大殿同样静一静,一个人影也没有。魏嫡上了第二层,众人自是紧紧跟着上去,依旧一个人影也没有,再上第三层,还是没有人,就只有那间石屋空空地座落在中央,不过屋内的长石台上似乎放着什么。 魏嫡闪身入了石屋,长石台正中央放着一方手绢,洁白的手绢上绣着一朵很大的紫黑郁金香。旁边还绣着有数行小字。 魏嫡正要伸手取起看看,身后皇甫长老突然发了狂般闪身抢前,一手抓起手绢,“嘶嘶嘶嘶”竟然一下将手绢撕成了粉碎。众人望着一片片飘落在地的碎绢,再望向举动突然失常的皇甫长老,又惊又疑。 现在不用魏嫡开口了,大长老首先问道:“皇甫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长老慢慢平伏下来,道:“大长老,这方手绢与魔神宗并无任何瓜葛!” 大长老没有作声,不过魏嫡开口了:“皇甫长老,你为何一见这手绢就把它撕成粉碎,莫非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密!” 皇甫长老霍然转向魏嫡,胡子一条条飞起:“谪仙子,你把话说清楚,我皇甫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密!” “既然这样,那为何不敢将它公诸于众……” “我说过,这手绢与魔神宗并无任何瓜葛!”皇甫长老神色又有点失常。 众人都望着皇甫长老,眼色都带着疑惑之色:既然与魔神宗无任何瓜葛,为何一见就把它撕成粉碎,莫非这手绢又隐藏了另一个不可告人之秘密! “大长老,各位弟兄,我皇甫为人,你们清清楚楚,数十年来,我为丐帮出生入死,拼战无数,可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丐帮之事!” 众人一时沉默,皇甫长老刚烈不阿是出了名的,不过刚才他如此失常,又实在让人起疑。大长老沉吟半响,与其他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色,乃道:“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帮主之位暂且留着,皇甫长老,你先交出绿竹节,等事情查清楚……” 皇甫长老脸色一下变了,绿竹节乃是丐帮长老信物,大长老要他交出绿竹节,等于是免去他长老之职。他身子微颤,道:“大长老,你不信我!” 大长老连忙道:“皇甫长老不必多心,你数十年来为丐帮出生入死,我们怎会看不到,请你交出绿竹节,并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 皇甫长老突然大笑一声,慢慢从怀中取出绿竹节,却没有交给大长老。 魏嫡看着皇甫长老之神情,心下开始后悔了。 皇甫长老握住绿竹节,惨然道:“我皇甫数十年来为丐帮出生入死,堂堂正正,想不到今日竟然因为一块手绢失信于天下帮众!假如老帮主在此,必定会给我讨个公道!”他惨然一笑,忽然厉声道:“我皇甫对丐帮绝无异心,天地可鉴!”说着猝然举掌向头顶一拍,登时倒地身亡,手心还紧紧握住绿竹节! 哇!这一下变故实在太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想不到皇甫长老刚烈至此,不过更大的变故接踵而来,只听见“啊”的一声惊呼,有个丐帮弟兄一下扑倒在皇甫长老身上,悲痛凄声道:“皇甫大哥!皇甫大哥!”声音却是女的,众人再次惊呆! 楚枫一看,扑在皇甫长老身上的那人正是自己带来的那个中年妇人所扮乞丐,他也惊呆住了。 “皇甫大哥,你何必这样?何必为一块手绢枉弃性命!”那中年妇人搂着皇甫长老尸体,悲愤万分。 “是……是金香夫人!”有人认出了那个中年夫人,失声惊呼。其他人也认出来了,扑在皇甫身上的这个人竟然是陈副帮主失踪后、也跟着失踪的金香夫人! 楚枫想起来了,刚才自己带着她时,从她身上传来的那丝香气正是郁金香的香气。 所有人都望着金香夫人,她与皇甫长老究竟什么关系?看这情景,绝不止同乡这般简单!忽有人喊道:“刚才那手绢上绣着一朵很大的紫黑郁金香,莫非金香夫人与皇甫长老……” 金香夫人蓦地抬头,双眼满含悲戚,一扫众人,冷然道:“我与皇甫大哥清清白白,皇甫大哥绝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们丐帮之事!”她转头又望向皇甫长老,两行眼泪凄然落下,忽然从头上抽出一支铁钗,这支铁钗极普通,且锈迹斑斑,她望着这支铁钗喃喃道:“皇甫大哥,这支钗子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留着,从未离身。既然你宁死都要维护那人声名,那我就让这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手中铁钗突然往太阳穴一插,随即伏倒在皇甫长老身上,气绝身亡! 无任何预兆,一齐都来得这般突然,众人上一刻还在凝神听着金香夫人自语,下一刻已经见她倒在皇甫长老身上。 虽然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毫无疑问,皇甫长老绝不是魔教中人。所有人的目光“唰”的投向了魏嫡,显然已经将她当成是罪魁祸首! 魏嫡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怔在当场,已经完全忘记了反应。有一个人同样怔在当场,甚至比魏嫡还要震动,是楚枫,因为金香夫人是他带来的。他同样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茫然望着两人的尸体,头脑一片空白! 大殿内静一静,所有人都望着魏嫡,等着魏嫡作声,不过魏嫡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呢。 “隆隆隆隆!”下面忽然传来一声声巨响,似是有巨石正徐徐落下。 “那长廊……”伯叔敖惊呼一声,首先飞身冲下,众人惊鄂间亦急忙冲下,不过迟了一步,当他们冲至首层,却看到长廊出口处有一巨石轰然落至地面,将出口完全封死! “哈哈哈哈!”长廊外忽然响起一声尖笑,“丐帮众位长老兄弟到我们魔神宗分堂作客,怎不提早通知一声,好让我们预备酒菜,好好招呼各位!哈哈哈哈!”楚枫马上听出,这把尖细的声音正是杜堂主,看来所有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自己和魏嫡完全落入了魔神宗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众人大惊之下,不约而同一齐回身盯住魏嫡。魏嫡如今已是百口莫辩,破坏丐帮大会、勾结魔神宗、引丐帮精英陷身魔教分堂、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一连串的罪名马上要落在她头上,此时此刻,连冷月也不知如何帮自己爱徒解围。 “哈哈哈哈!”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大笑,跟着人影一闪,有人跃出了人群,一手扯掉身上破烂的衣服,现出一身青蓝衣衫,再向面上一抹,露出一脸俊朗,还有脸上那一道淡淡的指痕。 “楚枫!” 宋子都大感惊愕,其他人也认出楚枫来了,吃惊地望着他,实在想不到这个背着灭门罪名、还被传说是星魔主后人的小子竟敢现身出来。 楚枫大笑着,忽然转头对魏嫡道:“谪仙子,真不好意思,为了引丐帮众人至此,逼死皇甫长老,连你也骗了,我也想不到天下第一仙子如此容易上当!哈哈哈哈!” 魏嫡大惊失色:“楚枫,你……” 楚枫截口道:“没错,我是星魔主后人,我本来就是星魔主之子,否则我怎晓得教你魔教暗记,又教你进出这分堂长廊之方法,还教你引丐帮之人到此!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怪就只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 魏嫡震惊地望着楚枫,她当然知道楚枫为什么要这样说,是为了她,他现身而出,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甚至不惜承认是星魔主之子,就是要为她开脱。 “哈哈,没错,我就是灭门凶手,震江堡一门就是我灭的,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当日你在仙人渡沙洲上也亲耳听到了,我就是魔神宗的少尊主,只是你不信,你偏要落入我圈套。哈哈哈哈!” 楚枫狂笑着,魏嫡呆呆地望他,心仿似被锥刺般一下一下刺痛。 “恶贼!引我们来魔教分堂,害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快受死!”丐帮众弟子已经围住了楚枫,打狗棒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楚枫根本不闪避,任由那打狗棒扫在自己身上,还大笑道:“你们打吧,尽管打!不过是同归于尽!哈哈哈哈!”笑声中却透着无比的悲郁。 楚枫很快就被打得爬在地上,丐帮众弟子没有马上打死他,却又踢又踩又踏又踹,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楚枫左肩本来就有伤,现在更加雪上加霜,伤口早被打的完全迸裂,鲜血染满了一地,眼看着要被活活打死了。 “住手!”魏嫡突然“铮”的拔出长剑,大喝一声! 众人一时都停住了手,望向魏嫡。魏嫡咬牙切齿道:“楚枫!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这样欺骗我,今日我就将你亲手刺于剑下!”说着提剑一步一步向楚枫走去。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一齐退开两步。魏嫡走到楚枫身边,一手执起他,长剑倏地一圈,众人只觉眼前剑光一闪,已经不见了魏嫡和楚枫身影。原来魏嫡借着一圈剑光,骤然施展出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提着楚枫闪出了人丛,径往石级奔去。 “劣徒!” 冷月一声怒喝,首先飞身追去,丐帮众人马上呼喝着紧追上去。 魏嫡一直上至顶层,闪入了那道回廊中,转眼来到了尽头,她心中惟一希望是那道机关已经回复原状!到底天无绝人之路,那块原本被楚枫撞了入去的砖石不知何时又弹回了。 魏嫡当即用剑柄一撞那块砖石,砖石又被撞了入去,地上那块石板再次打开,露出那一条秘道,这时长廊也现出了冷月身影。 魏嫡回头望了冷月一眼,搂着楚枫纵身跳入了秘道。头上传来冷月一声“劣徒”怒喝,还有就是石板合上的声音。 眼前又一片漆黑漆黑,魏嫡紧紧搂住楚枫,任由身子急速下滑。她也知道秘道出口是一片沼泽,跌下去同样难免一死,但她在所不惜! “扑通!” 两人没有跌入泥潭,却掉进了一个水塘中。 原来这处泥潭本来低洼,之前那一场大雨,刚好使这里积成一个水塘。魏嫡大喜过望,连忙抱着楚枫跳出水塘,急急向谷口奔去,她一定要赶在魔神宗众人察觉之前逃离出谷。 上天总算待两人不薄,谷口一个人影也没有,大概全部守在石殿门口处了,看来他们根本没有料到那顶层秘道能再次打开。 魏嫡搂住楚枫掠出了谷口,夺路而去! 第99章 分堂血战 第99章分堂血战 丐帮等人并没有被困在神鼠分堂,因为那道秘道可以再度打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所有人都从秘道逃了出来,然后在谷口遇到了神鼠分堂的全部精英,双方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搏杀! …… 在魔神宗总坛,左右护法躬身站在冷木一尊身后,身上带着伤痕,显然经过一番恶战。 “宗主,今次围剿丐帮精英,功亏一篑,不但让楚枫逃脱,连丐帮等人也从秘道中逃出。属下未能阻挡他们逃离,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想不到秘道还能再度打开,请宗主责罪!” “死了多少弟兄?”冷木一尊平静问道。 “神鼠堂十二名分堂高手死了一半,另有十数名弟兄身负重伤,杜堂主也几乎身死!求宗主责罪!”左右护法同时单膝跪下。 “百密难免一疏,这事不怪你们,是我一时疏忽。”冷木一尊亲自扶起左右护法,又问:“杜堂主伤势如何?” “断了一条手臂,他……” “他怎么了?” “他说今次一战,分堂伤亡惨重,无颜面对宗主,求宗主撤换堂主!”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左右护法退走后,飞鹰又现身出来。 冷木一尊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太操之过急,以为可一举尽灭丐帮精英,想不到反被他们逃出,害了神鼠分堂众位弟兄。” 飞鹰道:“丐帮也死了一名长老和十余名精英弟子,两位执事长老也负了重伤,神鼠堂的弟兄总算不至于白白牺牲。” 冷木一尊道:“我应该料到,一旦石殿困不住丐帮众人,仅凭神鼠一堂根本挡不住他们。” “宗主也想不到杜堂主竟带着弟兄死战,还好宗主及时派人接应,否则神鼠堂恐怕要被全歼。” 冷木一尊沉默了一会,问:“丐帮那边现在怎样?” “皇甫长老已死,伯叔敖继任第九十九代帮主之位!” 冷木一尊微愕道:“不是第九十八代么?” 飞鹰道:“伯叔敖要追认皇甫长老为第九十八代帮主,本来丐帮其余三大长老都不同意,但伯叔敖力排众议,最终追认皇甫长老为第九十八代帮主,他继任第九十九代帮主。如今丐帮团结一致,同仇敌忾,誓要击杀楚枫,为皇甫长老报仇!” “看来这伯叔敖确实是位人物!” “的确是位人物,当时他们逃出神鼠堂,要不是他在当中指挥帮众围攻,神鼠分堂也不会伤得如此惨重!” “功亏一篑,可惜!” “要是今次由宗主亲自安排,必然可将丐帮一网成擒!” 冷木一尊笑笑,道:“飞鹰,你把我看得太高了。” “在飞鹰眼里,宗主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其实今次鬼师爷布置已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可惜,可惜!” “飞鹰还从未见宗主如此叹惜过。” “我可惜的不是逃脱丐帮那一众人,而是走脱了楚枫!” “楚枫真如此重要,值得宗主如此费神!” “你以为呢?” 飞鹰沉默一会,道:“我暗中观察过,此人天性洒脱率真,并无机心,而且武功……” “有些人天生不可估量、不可揣度、不可测算,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如今他不但亲口承认自己灭杀震江堡一门,还承认自己是尊主后人,而且害死了皇甫长老,他要想再在江湖立足,除非重归我们魔神宗!” 冷木一尊笑笑,飞鹰忽然问:“宗主,如果他真的重归魔神宗,你……” “我会让出宗主之位!”语气十分平淡,但绝对没半点造作。 飞鹰没有作声,冷木一尊也没有作声。沉默了好一会,飞鹰开口道:“宗主,接下来我们怎样做。” 冷木一尊道:“楚枫那一边我们可以暂时不管,丐帮自不会放过他。你先去查一下这个伯叔敖的身份来历。” “是,宗主。现在神鼠堂杜堂主断去一只手,身负重伤,谁去代替杜堂主之位?” 冷木一尊没有答话,却慢慢移步至柱影下沉思。 飞鹰没有再作声,一闪身,离开了大殿。 …… 在一间石屋内,杜堂主躺在床上,不敢稍动半分。他不单断了一条手臂,还中了丐帮大长老两掌,现在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烧般,异常疼痛难受。 “宗主!”杜堂主猛然睁开双眼,大吃一惊,因为冷木一尊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他挣扎着想起身,冷木一尊却一手按住他,跟着一股深湛的真气徐徐送入杜堂主体内,杜堂主体内的疼痛骤然减轻了一半。 他惊愕地望着冷木一尊,半响,冷木一尊收回手掌,慢慢道:“杜堂主,难为你了。” 杜堂主几乎要流出眼泪,激动道:“宗主,属下本是宗主一手提拔担任神鼠堂堂主,想不到属下无能,一战之间导致神鼠堂损失过半,属下实在无颜面对宗主!求宗主另选英明!” 冷木一尊平静道:“杜堂主,你知道当初我为何选你作神鼠堂堂主么?” “是宗主看得起属下!” “因为只有你是适合当神鼠堂堂主,就算现在失去了一条手臂,你同样是神鼠堂的堂主,没人比你更胜任!” “宗主……” “你好好休息,我会调派六名殿主前来,与剩下六名分堂高手一起守卫神鼠堂,神鼠堂如何恢复元气,还得由你一手主持!” “宗主!” 杜堂主想不到冷木一尊竟然将守护魔神宗总殿的十二殿主一下调了六位来,他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 “宗主!属下一定不会再负宗主所托!”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什么!安叔,你说他大闹丐帮大会,勾结魔神宗,引丐帮众人去魔教分堂,还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亲口承认是星魔主之子,灭杀震江堡一门?!” 慕容山庄内,慕容震惊地望着安叔,简直不敢相信。 “是的,少主,前去沧州查探消息的兄弟发回了传书,是这样说的。” “他……他现在怎样了?” “被谪仙子救走了,接着丐帮众人与魔教分堂血战了一场,魔教六名分堂高手被杀,堂主也断去一条手臂,不过丐帮也损失了十余名精英弟子,两位执事长老也身负重伤。现在伯叔敖已经继任丐帮帮主一职,正全力搜寻楚枫为皇甫长老报仇雪恨!” “唉,他为何总是这般……”慕容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少主,我们要不要……” “安叔,你马上命沧州的弟兄探听楚枫下落,叫他们暗中行事。” “是,我晓得怎样做。” 慕容忽喃喃道:“看来我还是亲自去沧州一趟……” 安叔一愕,道:“少主,你不是正打算出发去大漠么,柳叶已经收拾好行装,等着少主了。” 慕容没有作声,只是双眼有点失神。 …… 第100章 幽谷情深 第100章幽谷情深 在一处十分清幽僻静的山谷里面,有一间竹子搭成的小屋,小屋虽是简单,却十分精雅别致。楚枫就躺在竹床上,呆呆地张着双眼,空荡荡,没有眼泪,没有悲伤,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仿似死人一般。他伤得其实不算很重,但他此刻内心的痛苦,谁人知道! 他背负灭门之冤,他不介意,被诬蔑是星魔主之子,他不介意,因为这根本不关他事。但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的死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无法原谅,假如自己不晓得魔教暗记,又或者不晓得通过长廊之方法,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偏偏自以为聪明,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被人追杀千里,无数次出生入死,也从没试过这般颓丧。他第一次感到灰心、无助、悔疚、甚至绝望。 魏嫡呆呆望着他,心如刀割,她什么也没说,事实上,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同样是害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的凶手,她内心的痛苦又能向谁倾诉。 她不敢离开楚枫半步,默默伴在楚枫身边,足足三日三夜。 “你……走吧!”楚枫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两行眼泪慢慢渗了出来。 魏嫡心一下一下绞着,不过总算有点安慰,因为楚枫总算开了口,还落了泪。她没有作声,也没有动,还是默默地望着楚枫。 “你……”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再次开口了,却只说了一个字,再没有说下去。 魏嫡站起身子,静静从旁边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放在楚枫嘴边。楚枫呆呆望着,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嘴边的勺子。不过他终于还是张开了口,一点一点吃着…… 魏嫡就伏在床边睡着了,她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合过眼。楚枫望着她伏在自己身边,空荡荡的目光总是生出一丝甜意。 翌日,魏嫡睁开双眼,却赫然见到床上已经没有了楚枫的身影。她心蓦地一沉,转身飘出屋外,却见楚枫独自立在门边,呆呆望着前面重重树影。 魏嫡没有作声,静静靠至他旁边。 楚枫忽然转身对魏嫡轻声道:“昨日我开口时,我真怕……真怕你会走……”魏嫡娇躯一震,再忍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靠入了楚枫怀中,两行晶莹泪珠潸然落下。楚枫搂住她,直到这一刻,他才察觉,魏嫡内心的痛苦并不比自己小。 两人默然相拥,楚枫道:“今次又是你救了我……” “你何必说这话。”魏嫡轻轻道。 楚枫苦涩一笑,道:“不知为何,每次跟你一起,总会累你,今次还……” 魏嫡咬了咬嘴唇,道:“你不该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这样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我本来就无法在江湖立足,背多几条罪也无所谓。”楚枫默然道。 “你真傻,你不该现身出来……” “嫡子……” 魏嫡蓦地抬头望着楚枫,这一声“嫡子”实在让她又惊又喜又有几分害怕。 “嫡子,要不是你连日来日夜伴着我,我恐怕早已……” “没事就好,我真怕你……怕你撑不下去……” “嫡子,你比我坚强多了。” 魏嫡摇摇头,幽声道:“如果你撑不下去,我……也是撑不下去。” 楚枫搂紧她,触着她灵脂一般的肌肤,忽笑道:“想不到我竟能这样搂着你……” 魏嫡娇嗔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道:“今次我真是闯了大祸……” “这祸是我们一起闯的。”魏嫡道。 “想不到皇甫长老性格如此刚烈,以死明志。” “连金香夫人也……” “你可能不知道,金香夫人还是我带去魔教分堂的。” “啊?”魏嫡惊讶地望着楚枫。 于是楚枫将金香夫人请自己带她去分堂之事说了,最后道:“现在我终于明白她当时为何这般焦虑,原来是因为皇甫长老。其实我应该一早想到她是金香夫人,我当时就闻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郁金香气,可惜,我当时竟然想不起那是什么香气,直至看到那方手绢秀着的那朵郁金香,我才想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很笨,很……” “楚大哥!” 楚枫惊愕地望着魏嫡,这一声“楚大哥”远胜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一声“嫡子”,一声“楚大哥”,两人的心已经紧紧靠在一起。 “有你这一声‘楚大哥’,就算我背负再多罪名,也心甘情愿。” 魏嫡把头轻轻枕在楚枫怀中,楚枫亦轻轻搂住她香肩,都没有再说话。 楚枫忽问:“嫡子,你有没有看到那方手绢上写着什么?”魏嫡摇摇头,道:“那些字很小,我正要看时,皇甫长老已经一手抢过,撕成碎片了。不过那些字似是用血写的,起首两个字是‘跳虎’……” “跳虎?什么意思?用血写,莫非是血书?” 魏嫡摇摇头,黯然道:“现在什么也没用了,人已经死了,手绢也撕成粉碎,就算让我们得知其中秘密,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也不会重生。” 楚枫连忙道:“算了,我们别谈这个了。”他四下看了看,道:“这地方真是不错,你怎寻得如此清幽的地方?还有这么精致的竹屋?” 魏嫡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这竹屋是我十六岁那年在此闭关修炼滴水剑诀时搭的。” 楚枫笑道:“怪不得如此精雅,原来还是你的闺房。” 魏嫡甜甜道:“我师父当年也十分喜欢这处呢。” 楚枫一怔,道:“你师父也知道这处?” 魏嫡点点头。 “万一你师父寻来……” “我已经数年未来过此处了,我想师父不会来的。” 楚枫忽伸出手指一点魏嫡鼻尖道:“嫡子,你也真胆大,三番四次冒犯你师父。” 魏嫡神色一黯,道:“嫡子的确不肖,屡次忤逆师父,今次还闯下大祸……” 楚枫见她语带忧伤,连忙嘻笑道:“要不要我在你师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师父看在我几分薄面上,或许能既往不咎。” 魏嫡“噗哧”笑道:“算了,你脸皮何止几分厚,简直有一尺厚。我师父最讨厌油嘴滑舌之徒,让她听到,还不一剑劈开你八块。” “那你喜不喜欢我油嘴滑舌?” 魏嫡没有作声,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震江堡前,楚枫与盘飞凤之情景,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怎么了?”楚枫见她忽然叹气,问道。 “没什么,你的伤怎样了?”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这般快?”魏嫡十分惊讶。 “还不是多亏你日夜照料。”楚枫笑道。 魏嫡摇摇头。 楚枫嘻嘻笑道:“怎么,你不想我好得这般快?莫非……你想照顾我一辈子?” 魏嫡娇脸一红,别过头去。楚枫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她一个劲儿问道:“是不是,嫡子?是不是啊?” 魏嫡惟有白了他一眼,忽道:“你有飞将军照顾你一辈子,还用我么?” 楚枫笑容一下僵住,“我楚枫当天作誓,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个……”他突然想起了在震江堡前,自己对盘飞凤所起的誓言。 魏嫡忽然离开楚枫怀抱,幽幽道:“我要走了。” 楚枫一惊,不自觉一手捉住她衣袖道:“你要去哪?” “我要寻我师父,我要向她赔罪……” “嫡子,你哪也不用去,为师在此!”身后忽然想起一把冰冷冷的声音。 魏嫡霍然回头,失声惊呼:“师父!”冷月就站在面前。 “嫡子,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师父!”魏嫡“卟”的双膝跪下。冷月不理她,冷冷对楚枫道:“你果然魔性难驯,竟引我们陷身魔教分堂,还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还将我徒儿拐到这处,今次看你还哪里逃!” 楚枫淡然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冷月双目寒光一闪,“铮”的拔出长剑,魏嫡大惊失色,几乎是跪着行至冷月脚下,道:“师父,我们是遭人算计,求师父放过他。” “嫡子,你还执迷不悟!” “师父!”魏嫡两眼含珠,苦苦哀求。 其实冷月如何看不出楚枫在神鼠分堂突然现身自称是星魔主之子,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都是为了魏嫡。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冤屈一定要让他来背,因为他不背,就得要自己徒儿来背。冷月确实想杀了楚枫,一了百了,不过却见魏嫡满眼悲戚,知道她心中痛苦,不由暗叹一口气,始终不忍。 她忽冷声对楚枫道:“楚枫!今日我暂且饶你一命,反正自会有人收拾你。嫡子,跟我走!你若再看他一眼,我一剑杀了他!”说着转身就走,魏嫡急忙起身跟着,果然连头也不敢回望一眼。 楚枫只觉一阵压抑、难受,双眼闪起阴冷。他慢慢走出山谷,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内心积郁越来越强烈,他想发泄,想杀伐,杀伐一切,偏巧一只小兔子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下从树丛窜出,就在楚枫脚边窜过! “铮!” 楚枫突然出剑,无声无息向地上一插,“卟”兔子一头撞在了剑身上。“铮!”楚枫一抽长剑,下一刻,剑锋直插兔子咽喉,带在着阴冷的森寒。那兔子竟然被剑尖突然爆发的森冷寒气震慑得不敢动半分,眼睁睁看着剑尖直向自己咽喉刺落。 楚枫目光突然触及兔子惊恐莫明的眼光,剑锋骤然一顿,剑尖仅仅距兔子咽喉不到一寸处。双眼的阴冷渐渐褪去,剑尖紧紧顿住,到底没有刺下去,慢慢抽回,那兔子“吱”的一声,惊恐地窜入了旁边的草丛中。 楚枫出了山谷,走在大路上,心中依旧阴沉、压郁。他没有乔装,依旧一身青蓝衣衫,背着一把古长剑,脸上依旧留着一道微弯的指痕。任何江湖中人都可以一眼认出他,他现在是一点不在乎,不但不在乎,甚至想有人认出他,找他搏杀,找他拼命,无论是人杀死他,还是他杀死人,他想拼杀,杀伐一切! …… 在一间破庙内,宋子都和蒙面道人站着,只听见宋子都道:“想不到皇甫长老竟因一块手绢不惜以死明志,就不知这手绢藏着什么秘密?” 蒙面道人道:“这事已无关紧要,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楚枫!” “前辈,楚枫已亲口承认自己是星魔主之子,还承认自己灭杀了震江堡一门,不过据我看来,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开脱谪仙子之故。” 蒙面道人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认了,江湖上就再无他立锥之地!” “前辈,上次在回龙寺,似乎……” “怎么,你还觉得有失光明?” “前辈,对付楚枫,我始终觉得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手段……” “子都,你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 宋子都没有作声。 蒙面道人道:“子都,楚枫这人绝不简单,你一定要尽早剪除。” 宋子都傲然道:“我要杀他,不过探囊取物!” “你不要忘记,他已经两次从你手中逃脱了。”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打定必杀的主意!” “好,你有这份自负最好!现在他逼死皇甫长老,已成武林公敌,你正好趁此机会号召天下武林共诛楚枫,以立威信!” 宋子都道:“子都也有此意,只是恐怕我号令未出,丐帮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了!” “嗯,听闻丐帮新任帮主叫伯叔敖,此人如何?” “武功极高,论功力恐怕还在我之上,而且极有主见,我本来想请他商讨征剿魔神宗之事,他却以皇甫新死、帮主新立、帮内未定、且要一力追杀楚枫为由,不肯听我安排。” “那是因为你威信未立,他是一帮之主,自然不会随便听由摆布。等你登上盟主之位,号令天下时,不敢再有人不从!所以你更应该马上亲手除去楚枫,以立威信!” “弟子明白!” 蒙面道人又道:“听说绿玉扇重现江湖?” “在一个名叫鬼师爷之人手上。当日我们侥幸从魔教分堂秘道逃出,在谷口遇到了魔教之人,当时激战惨烈,弟子就跟他对过几招,他一直都没有张开扇子,而且未尽全力,但我长剑完全奈何不了他,他身法极之诡异,弟子已经派人查探此人来历。” 蒙面道人点头道:“能手执绿玉扇的,绝不是简单之人!好,我现在就传你下一层太虚法诀,只要突破这层法诀,你便步入顶尖高手行列!” 宋子都又惊又喜,双眼闪着光芒,道:“多谢前辈!” “不必谢我,都是你悟性惊人。” 宋子都忽又道:“前辈,弟子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楚枫所用的剑法似乎是我们武当失传已久的太极剑诀,而且他口中常常提起一名老道士,似这剑法是老道士教的,这……” “子都,太极剑诀并未失传!” “啊?”宋子都十分愕然。 “这件事等你执掌武当时,青虚自然会告诉你,这关乎到武当一个大秘密,现在你还是专心练就太虚剑诀吧。” “是!前辈,昨日我刚收到江南镖局江老镖头书信,他说正亲自押解五百万两官银前往凉州赈灾,他希望我武当以盟主身份号令沿途江湖绿林好汉,看在凉州灾民份上,莫打这批官银主意。” 蒙面道人道:“如此甚好,此事对你立威大有好处,你正好趁此机会向天下武林发出盟主号令,试探一下各门各派之反应!盟主号令不用多年,亦是时候要重建威信!” “弟子亦有此打算。只是弟子有点担心,如果盟主号令发出去,有门派不作回复……” “你就先记住那些门派的名字,不过切勿操之过急。好了,你听好,我现在就传你口诀……”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疑人物 ============================================== 【注意,此后几章都是重复章节,因为删除章节会引起作品被封,所以暂未删除,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 【注意,此后几章都是重复章节,因为删除章节会引起作品被封,所以暂未删除,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重复章节,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 “各位!” 大长老站起身子,台下帮众弟子登时安静下来。大长老继续道: “皇甫长老和伯舵主均通过了打狗棒阵,按照帮规,必须比武定夺。今次幸得武当促成此次大会,又有冷月师太从旁见证,无论最终是谁继任帮主,任何人不得再生异议!一定要团结一致,重振丐帮声威!” “重振声威!重振声威!”台下众人齐声呐喊,响彻云霄! 宋子都却隐隐皱了皱眉,原来他一心促成今次丐帮大会,乃藏着另一番心思:自己一力促成此次丐帮大会,丐帮自是感激万分,日后自会听从他号令调遣,况且武当还是武林盟主。所以他听到那些帮众只一个劲喊“重振声威”,不是滋味。 呐喊声中,皇甫长老和伯叔敖同时走出来,立于台上两边。 宋子都忽然站起,向两人一拱手,道:“皇甫长老、伯舵主,丐帮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希望今次大会后,能重归我武林正道,一起共抗魔道!” 皇甫长老没有作声,伯叔敖道:“丐帮从来都是在武林正道,只要有邪魔滋生作恶,我们丐帮绝不会袖手旁观!”语气不高,却是掷地有声。 宋子都笑笑,道:“只要丐帮能重振声威,我武林正道便是多一分力量。”说着坐回原位,不过双眼又闪了一闪。 楚枫鼻子轻哼一声,道:“左一句‘我武林正道’,右一句‘我武林正道’,倒把整个武林正道当成是他了。” 魏嫡笑道:“他日后当了武林盟主,那武林正道还真是他的呢。” “哼,如果他当了武林盟主,我就入魔道!”楚枫恼气道。 魏嫡心下蓦地一惊:“你不会说真吧!” 楚枫听出魏嫡语气竟然紧张异常,心下一甜,笑道:“我不过发发牢骚!你知道我这人喜欢发牢骚。” 魏嫡笑笑,不过心下始终生起些许不安。 台上大长老将手中乌竹杖一举,道:“自老帮主失踪,丐帮信物绿竹杖也不知去向。今日暂且以此乌竹杖权作丐帮信物,今后见乌竹杖如见帮主!”说着把手一挥,那根乌竹杖凌空飞起,“嘣”一声笔直插落台面,正好就插在皇甫长老和伯叔敖中间。 皇甫长老和伯叔敖没有动,只是望着对方。整个草坪一片寂静,众人目光全落在两人身上。 伯叔敖向皇甫长老一躬身,道:“今日若皇甫长老当任帮主,我伯叔敖必定全力辅助皇甫长老重振丐帮声威!”皇甫长老亦一拱手,道:“今日若伯舵主继任帮主,我皇甫也会紧听号令,誓死相随!” 台下登时齐声呐喊!无论如何,团结一致才是最重要! “请!” “请!” 皇甫长老和伯叔敖同时向乌竹杖闪去。“啵!啵!啵!啵!”两人一交手即硬碰了四掌,毫不相让,台上即时掌风阵阵,凌厉刚劲。 楚枫问魏嫡:“他们用的都是降龙掌法?” 魏嫡道:“他们争夺帮主之位,自然是用降龙掌法,否则赢了也不能服众!” 楚枫又道:“这降龙掌法果然至刚至强,今日又打开眼界了。” 魏嫡道:“这伯叔敖看上去不似有异样,就不知鬼师爷说他到时‘使不出劲’是怎么回事?” “你还挺关心这个伯叔敖的?”楚枫语气又带着酸酸味儿。 魏嫡听着楚枫语气,脸上却悄悄露出几分盈盈笑意。 台上,皇甫长老掌法纯熟浑厚,伯叔敖则刚猛沉稳,却极有生气,两人拼搏一时,已经数度对掌,不过均未能碰着乌竹杖半分。两人掌劲越来越迅猛刚烈,有好几次眼看闪到乌竹杖旁了,都被对方掌劲硬生生逼开。台下众人看得心惊肉跳,手心直冒汗。 “轰!”两人又对了一掌,皇甫长老微退一步,伯叔敖身子则摇了一摇,楚枫小声道:“看来这伯叔敖功力确实要比皇甫长老略高些许。”魏嫡点头道:“他内力修为比我高出不少!” 楚枫笑道:“我倒知道他高出你多少?” “哦?”魏嫡好奇望着他。 “他年长你几年,就比你高出那几年的功力!” “噗哧,满口歪理!” 台上皇甫长老和伯叔敖拼得难解难分,台下帮众弟子则开始一下一下举着打狗棒为两人呐喊助威!魏嫡忽然凑嘴近楚枫耳边细细声道:“你左边那个丐帮弟子有点古怪!”楚枫一怔,乃偷眼向左边望去,见旁边有名丐帮弟子定定立着,双眼定定望着台上搏斗的两人,不知是望皇甫长老还是伯叔敖,显得颇为紧张。 魏嫡道:“周围众人都是举着打狗棒呐喊助威,连我和你都装模作样举举棒子,他却一动不动,有点古怪。” “我去试试他!” 楚枫手中打狗棒随着众人往上一举,却有意无意间一斜,碰了那人一下。 “啊!” 那人轻呼了一声,楚枫和魏嫡同时一怔,竟是把女子声音。那人转脸过来,楚枫和魏嫡马上看出这丐帮弟子是一中年妇女所扮,而且似是一个尼姑,因为她外面虽然披着一件破旧衣衫,里面却穿着缁衣,就是一般僧尼穿的那种衣服。 楚枫连忙道歉一声,那妇人有点尴尬,没有作声,静静走开一边。 “原来是个女乞丐!”楚枫小声笑道。 魏嫡却皱皱眉。 “怎样,有古怪么?”楚枫问。 魏嫡道:“乞丐中有女的也不足为奇,但她偏要扮成男的,显然是为了避人注意,而且看她刚才神情……” “会不会是魔神宗派来之人?” 魏嫡却摇头,道:“要是魔神宗之人,这样被人突然一撞,应该多少会现出惊慌之色,但她只是露出些许尴尬之色,不似是魔教中人。” “那怎办?” “先静观其变!对了,”魏嫡忽一脸正色道:“无论发生何事,你先不要现身!”楚枫点点头,他亦明白以自己身份名声,现身出去只会适得其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横生变故 第一百三十七章横生变故 台上,皇甫长老和伯叔敖忽然同时闪至乌竹杖两边,同时双掌齐出,“轰!”四掌再次硬接,两人同时震退一步,不过伯叔敖旋转一晃身,身形已经闪到乌竹杖边,一手执住乌竹杖头向上一扯,将整根乌竹杖拨起!台下那些年轻帮众正要齐声高呼,皇甫长老却一回身,手腕一翻,亦执住了乌竹杖尾,两人同时催动真气,汹涌凌厉的内劲蓦地布满了整支乌竹杖,甚至令杖身一下一下闪起乌光! 皇甫长老须发无风飘起,袖袍“猎猎”鼓荡,而伯叔敖双目光华闪烁。片刻之后,皇甫长老额角开始渗出汗珠,而伯叔敖双眼光华越见闪烁,似乎后劲十足。 这下比拼内劲,实在凶险,两人再继续催动内劲,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其中一个被轰成肉酱!台下鸦雀无声,一个个屏息静气、提心吊胆看着! 魏嫡忽然转头望着楚枫道:“你很紧张么?”原来楚枫挽着她手臂之手正越来越用力。楚枫连忙把手一松,尴尬道:“我见台上紧张,自己也不由紧张了,没……没捉痛你吧。” 魏嫡正要答话,台上却起了变化,伯叔敖眉头突然一紧,右手倏地松开乌竹杖,整个人骤然凌空倒翻几丈,落地又接连后退十余步,几乎站立不稳! “有古怪!”魏嫡轻呼了一声。 皇甫长老突然一手抢了乌竹杖,似乎亦有点意外,望向伯叔敖。伯叔敖站稳身子,微微一笑,躬身道:“皇甫长老功力深厚,我伯叔敖甘愿服输!” 皇甫长老亦不客气,将手中乌竹杖向天一举!台下登时欢声雷动,呐喊连天!大长老随即站起身子,走到皇甫长老身边,向台下一摆手,台下马上回复一片肃静! 大长老转身对着皇甫长老高声喊道:“皇甫长老听命!”皇甫长老即时跪倒在地,双手举着乌竹杖,大长老手执乌竹杖,道:“我现在以丐帮大长老身份宣布,丐帮第九十八代帮主正式传位给……” “慢着!”台下忽然一声清喝,跟着一条人影飞身飘上平台,一手扯去褴褛外衣,露出一身白衣如雪,正是魏嫡! 众人又惊又讶,想不到谪仙子突然现身,而且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大长老一脸冷峻,道:“谪仙子突然喊住,什么意思?” 魏嫡没有答话,却几步走到大长老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大长老神色骤变,惊疑地望向皇甫长老,正要开口,皇甫长老却已霍然站起,惊怒地盯住魏嫡道:“谪仙子,我皇甫自问对丐帮忠心耿耿,一身清白,如何就勾结魔神宗、成了魔神宗之人!” 皇甫长老这一吼,台下登时一片哗然,想不到魏嫡向大长老低语,竟是说皇甫长老是魔神宗之人! 魏嫡声音虽小,不过台上个个都是拔尖高手,如何听不到她对大长老之话!冷月首先一下站起,对魏嫡喝道:“嫡子,你在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丐帮大会!”宋子都也开口道:“仙子,皇甫长老马上就要接任帮主一职,此事非同小可,仙子可有真凭实据?” 魏嫡原不过想悄悄知会大长老一声,让他暂缓宣布帮主之人,却想不到皇甫长老性格如此刚烈,吼了出来。她见众人一下子都盯着自己,心下不由有点怯,惟有对着冷月道:“师父,请相信徒儿,此事千真万确!” “嫡子,你还敢满口胡言,快过来!”冷月喝道。 “师父,徒儿无意中探听到,魔神宗正全力相助皇甫长老登上帮主之位,此前,皇甫长老在沧州数次击退魔神宗袭击,实际是魔神宗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皇甫长老争夺帮主造势!” “谪仙子!你在说什么!”皇甫长老大吼一声,怒目圆铮。 魏嫡不管他,继续道:“我还探知,魔神宗为了让他在比武中取胜,暗中对伯叔敖做了手脚。” “啊?”所有人都惊讶万分,目光一齐转向伯叔敖。 魏嫡问:“伯舵主,刚才你与皇甫长老同执乌竹杖,比拼内劲,已经隐占上风,却忽然松手,是不是察觉有异样?” 伯叔敖眼光闪过一丝惊异,却断然道:“我并未有任何异样,我松手是自认功力不如皇甫长老,皇甫长老赢得光明正大!伯叔敖输得心服口服。” 魏嫡一怔,想不到伯叔敖竟是这样回答。皇甫长老怒喝一声,道:“谪仙子,我皇甫一向堂堂正正,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皇甫长老一脸正气凛然,魏嫡口说无凭,始终底气不足,只好道:“其实我也不是肯定皇甫长老与魔神宗有关系,只是希望丐帮先把此事查明清楚……” “谪仙子!我皇甫从来光明磊落,自陈副帮主一手提拔我任长老一职,我一直为丐帮尽忠竭力,我皇甫带着帮众出生入死对抗魔教时,你还不过是襁褓婴孩,你居然说我皇甫是魔教中人!”皇甫长老须发一下一下扬着,连手掌也微微颤抖,显然愤怒异常! 台下忽有人喊道:“谪仙子!前段时间,皇甫长老带着我们数十弟兄抵挡魔神宗袭击,九死一生,仙子在场么?仙子知道当时有多凶险么?皇甫长老为救我们弟兄,独斗魔教十数高手,几乎身死,仙子都看到么?” 台下丐帮弟兄“唰”的一齐举起打狗棒,齐声喊道:“皇甫长老为丐帮尽忠竭力,出生入死,绝非魔教众人!”真是震耳欲聋。魏嫡也失了方寸,一时怔在当场。 “嫡子,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还不赶快向皇甫长老谢罪!”冷月向魏嫡喝道。 “师父,我……” 大长老神色一冷,道:“谪仙子,我丐帮帮主一职悬空多年,一拖再拖,今日终于选出新任帮主,你却突然大闹一通,仙子如果不交待清楚,恐怕难以向天下帮众交待!” 台上另外几位丐帮长老亦开始围来,一个个盯住魏嫡! “嫡子,还不跪下向皇甫长老谢罪!”冷月再次喝道。 魏嫡见众人这等架势,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无用,索性把心一横,道:“此事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千真万确。魔神宗神鼠分堂就在沧州西郊不远处,各位不信,可随我去查证,他们手中握有一物,可以证明皇甫长老与魔神宗关系。” “嫡子……”冷月冷月又惊又急又气,竟一时说不出话。 众人听魏嫡突然道出魔神宗分堂位置,不由一阵惊疑,皇甫长老首先喝道:“好!我就随你去看看,究竟我皇甫如何勾结魔神宗!”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致命手绢 第一百三十八章致命手绢 魏嫡白衣身影一闪,当即向沧州西郊飘去,丐帮众人以及冷月、宋子都自然紧紧跟着。楚枫正要起步掠去,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这位大哥!”楚枫一怔,转身一看,原来就是那个中年妇人扮的乞丐。 楚枫奇道:“这位……什么事?”他不知该称她作什么好,惟有省去称呼了。 “这位大哥,你……你可不可以带着我去?” 楚枫见她满眼焦虑,虽然不知她焦虑什么,不过大概亦猜出她是极想跟着众人去魔神宗分堂,可惜轻功不及。虽然带上一个人有点吃力,不过楚枫自问还可以勉强跟上,乃道:“好吧,我带你去!”说着一手拉着她手臂,飞身掠去。楚枫掠起刹那,觉得有一丝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似是什么香气,一时又想不起。 众人来到神鼠分堂石殿前,魏嫡开始向众人解说如何通过长廊。 这里一片沉静,沉静静得有点异常,雀声也不闻一下。楚枫觉得不太对劲,想阻止魏嫡入石殿,不过魏嫡已当先闪身跃入了长廊,众人一个个跟着跃入去,楚枫惟有也跟着进入大殿。 大殿同样静一静,一个人影也没有。魏嫡上了第二层,众人自是紧紧跟着上去,依旧一个人影也没有,再上第三层,还是没有人,就只有那间石屋空空地座落在中央,不过屋内的长石台上似乎放着什么。 魏嫡闪身入了石屋,长石台正中央放着一方手绢,洁白的手绢上绣着一朵很大的紫黑郁金香。旁边还绣着有数行小字。 魏嫡正要伸手取起看看,身后皇甫长老突然发了狂般闪身抢前,一手抓起手绢,“嘶嘶嘶嘶”竟然一下将手绢撕成了粉碎。众人望着一片片飘落在地的碎绢,再望向举动突然失常的皇甫长老,又惊又疑。 现在不用魏嫡开口了,大长老首先问道:“皇甫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长老慢慢平伏下来,道:“大长老,这方手绢与魔神宗并无任何瓜葛!” 大长老没有作声,不过魏嫡开口了:“皇甫长老,你为何一见这手绢就把它撕成粉碎,莫非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密!” 皇甫长老霍然转向魏嫡,胡子一条条飞起:“谪仙子,你把话说清楚,我皇甫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密!” “既然这样,那为何不敢将它公诸于众……” “我说过,这手绢与魔神宗并无任何瓜葛!”皇甫长老神色又有点失常。 众人都望着皇甫长老,眼色都带着疑惑之色:既然与魔神宗无任何瓜葛,为何一见就把它撕成粉碎,莫非这手绢又隐藏了另一个不可告人之秘密! “大长老,各位弟兄,我皇甫为人,你们清清楚楚,数十年来,我为丐帮出生入死,拼战无数,可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丐帮之事!” 众人一时沉默,皇甫长老刚烈不阿是出了名的,不过刚才他如此失常,又实在让人起疑。大长老沉吟半响,与其他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色,乃道:“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帮主之位暂且留着,皇甫长老,你先交出绿竹节,等事情查清楚……” 皇甫长老脸色一下变了,绿竹节乃是丐帮长老信物,大长老要他交出绿竹节,等于是免去他长老之职。他身子微颤,道:“大长老,你不信我!” 大长老连忙道:“皇甫长老不必多心,你数十年来为丐帮出生入死,我们怎会看不到,请你交出绿竹节,并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 皇甫长老突然大笑一声,慢慢从怀中取出绿竹节,却没有交给大长老。 魏嫡看着皇甫长老之神情,心下开始后悔了。 皇甫长老握住绿竹节,惨然道:“我皇甫数十年来为丐帮出生入死,堂堂正正,想不到今日竟然因为一块手绢失信于天下帮众!假如老帮主在此,必定会给我讨个公道!”他惨然一笑,忽然厉声道:“我皇甫对丐帮绝无异心,天地可鉴!”说着猝然举掌向头顶一拍,登时倒地身亡,手心还紧紧握住绿竹节! 哇!这一下变故实在太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想不到皇甫长老刚烈至此,不过更大的变故接踵而来,只听见“阿”的一声惊呼,有个丐帮弟兄一下扑倒在皇甫长老身上,悲痛凄声道:“皇甫大哥!皇甫大哥!”声音却是女的,众人再次惊呆! 楚枫一看,扑在皇甫长老身上的那人正是自己带来的那个中年妇人所扮乞丐,他也惊呆住了。 “皇甫大哥,你何必这样?何必为一块手绢枉弃性命!”那中年妇人搂着皇甫长老尸体,悲愤万分。 “是……是金香夫人!”有人认出了那个中年夫人,失声惊呼。其他人也认出来了,扑在皇甫身上的这个人竟然是陈副帮主失踪后、也跟着失踪的金香夫人! 楚枫想起来了,刚才自己带着她时,从她身上传来的那丝香气正是郁金香的香气。 所有人都望着金香夫人,她与皇甫长老究竟什么关系?看这情景,绝不止同乡这般简单!忽有人喊道:“刚才那手绢上绣着一朵很大的紫黑郁金香,莫非金香夫人与皇甫长老……” 金香夫人蓦地抬头,双眼满含悲戚,一扫众人,冷然道:“我与皇甫大哥清清白白,皇甫大哥绝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们丐帮之事!”她转头又望向皇甫长老,两行眼泪凄然落下,忽然从头上抽出一支铁钗,这支铁钗极普通,且锈迹斑斑,她望着这支铁钗喃喃道:“皇甫大哥,这支钗子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留着,从未离身。既然你宁死都要维护那人声名,那我就让这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手中铁钗突然往太阳穴一插,随即伏倒在皇甫长老身上,气绝身亡! 无任何预兆,一齐都来得这般突然,众人上一刻还在凝神听着金香夫人自语,下一刻已经见她倒在皇甫长老身上。 虽然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毫无疑问,皇甫长老绝不是魔教中人。所有人的目光“唰”的投向了魏嫡,显然已经将她当成是罪魁祸首!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揽罪名 第一百三十九章一揽罪名 魏嫡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怔在当场,已经完全忘记了反应。有一个人同样怔在当场,甚至比魏嫡还要震动,是楚枫,因为金香夫人是他带来的。他同样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茫然望着两人的尸体,头脑一片空白! 大殿内静一静,所有人都望着魏嫡,等着魏嫡作声,不过魏嫡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呢。 “隆隆隆隆!”下面忽然传来一声声巨响,似是有巨石正徐徐落下。 “那长廊……”伯叔敖惊呼一声,首先飞身冲下,众人惊鄂间亦急忙冲下,不过迟了一步,当他们冲至首层,却看到长廊出口处有一巨石轰然落至地面,将出口完全封死! “哈哈哈哈!”长廊外忽然响起一声尖笑,“丐帮众位长老兄弟到我们魔神宗分堂作客,怎不提早通知一声,好让我们预备酒菜,好好招呼各位!哈哈哈哈!”楚枫马上听出,这把尖细的声音正是杜堂主,看来所有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自己和魏嫡完全落入了魔神宗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众人大惊之下,不约而同一齐回身盯住魏嫡。魏嫡如今已是百口莫辩,破坏丐帮大会、勾结魔神宗、引丐帮精英陷身魔教分堂、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一连串的罪名马上要落在她头上,此时此刻,连冷月也不知如何帮自己爱徒解围。 “哈哈哈哈!”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大笑,跟着人影一闪,有人跃出了人群,一手扯掉身上破烂的衣服,现出一身青蓝衣衫,再向面上一抹,露出一脸俊朗,还有脸上那一道淡淡的指痕。 “楚枫!” 宋子都大感惊愕,其他人也认出楚枫来了,吃惊地望着他,实在想不到这个背着灭门罪名、还被传说是星魔主后人的小子竟敢现身出来。 楚枫大笑着,忽然转头对魏嫡道:“谪仙子,真不好意思,为了引丐帮众人至此,逼死皇甫长老,连你也骗了,我也想不到天下第一仙子如此容易上当!哈哈哈哈!” 魏嫡大惊失色:“楚枫,你……” 楚枫截口道:“没错,我是星魔主后人,我本来就是星魔主之子,否则我怎晓得教你魔教暗记,又教你进出这分堂长廊之方法,还教你引丐帮之人到此!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怪就只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 魏嫡震惊地望着楚枫,她当然知道楚枫为什么要这样说,是为了她,他现身而出,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甚至不惜承认是星魔主之子,就是要为她开脱。 “哈哈,没错,我就是灭门凶手,震江堡一门就是我灭的,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当日你在仙人渡沙洲上也亲耳听到了,我就是魔神宗的少尊主,只是你不信,你偏要落入我圈套。哈哈哈哈!” 楚枫狂笑着,魏嫡呆呆地望他,心仿似被锥刺般一下一下刺痛。 “恶贼!引我们来魔教分堂,害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快受死!”丐帮众弟子已经围住了楚枫,打狗棒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楚枫根本不闪避,任由那打狗棒扫在自己身上,还大笑道:“你们打吧,尽管打!不过是同归于尽!哈哈哈哈!”笑声中却透着无比的悲郁。 楚枫很快就被打得爬在地上,丐帮众弟子没有马上打死他,却又踢又踩又踏又踹,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楚枫左肩本来就有伤,现在更加雪上加霜,伤口早被打的完全迸裂,鲜血染满了一地,眼看着要被活活打死了。 “住手!”魏嫡突然“铮”的拔出长剑,大喝一声! 众人一时都停住了手,望向魏嫡。魏嫡咬牙切齿道:“楚枫!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这样欺骗我,今日我就将你亲手刺于剑下!”说着提剑一步一步向楚枫走去。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一齐退开两步。魏嫡走到楚枫身边,一手执起他,长剑倏地一圈,众人只觉眼前剑光一闪,已经不见了魏嫡和楚枫身影。原来魏嫡借着一圈剑光,骤然施展出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提着楚枫闪出了人丛,径往石级奔去。 “劣徒!” 冷月一声怒喝,首先飞身追去,丐帮众人马上呼喝着紧追上去。 魏嫡一直上至顶层,闪入了那道回廊中,转眼来到了尽头,她心中惟一希望是那道机关已经回复原状!到底天无绝人之路,那块原本被楚枫撞了入去的砖石不知何时又弹回了。 魏嫡当即用剑柄一撞那块砖石,砖石又被撞了入去,地上那块石板再次打开,露出那一条秘道,这时长廊也现出了冷月身影。 魏嫡回头望了冷月一眼,搂着楚枫纵身跳入了秘道。头上传来冷月一声“劣徒”怒喝,还有就是石板合上的声音。 眼前又一片漆黑漆黑,魏嫡紧紧搂住楚枫,任由身子急速下滑。她也知道秘道出口是一片沼泽,跌下去同样难免一死,但她在所不惜! “扑通!” 两人没有跌入泥潭,却掉进了一个水塘中。 原来这处泥潭本来低洼,之前那一场大雨,刚好使这里积成一个水塘。魏嫡大喜过望,连忙抱着楚枫跳出水塘,急急向谷口奔去,她一定要赶在魔神宗众人察觉之前逃离出谷。 上天总算待两人不薄,谷口一个人影也没有,大概全部守在石殿门口处了,看来他们根本没有料到那顶层秘道能再次打开。 魏嫡搂住楚枫掠出了谷口,夺路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 分堂血战 丐帮等人并没有被困在神鼠分堂,因为那道秘道可以再度打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所有人都从秘道逃了出来,然后在谷口遇到了神鼠分堂的全部精英,双方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搏杀! …… 在魔神宗总坛,左右护法躬身站在冷木一尊身后,身上带着伤痕,显然经过一番恶战。 “宗主,今次围剿丐帮精英,功亏一篑,不但让楚枫逃脱,连丐帮等人也从秘道中逃出。属下未能阻挡他们逃离,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想不到秘道还能再度打开,请宗主责罪!” “死了多少弟兄?”冷木一尊平静问道。 “神鼠堂十二名分堂高手死了一半,另有十数名弟兄身负重伤,杜堂主也几乎身死!求宗主责罪!”左右护法同时单膝跪下。 “百密难免一疏,这事不怪你们,是我一时疏忽。”冷木一尊亲自扶起左右护法,又问:“杜堂主伤势如何?” “断了一条手臂,他……” “他怎么了?” “他说今次一战,分堂伤亡惨重,无颜面对宗主,求宗主撤换堂主!”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左右护法退走后,飞鹰又现身出来。 冷木一尊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太操之过急,以为可一举尽灭丐帮精英,想不到反被他们逃出,害了神鼠分堂众位弟兄。” 飞鹰道:“丐帮也死了一名长老和十余名精英弟子,两位执事长老也负了重伤,神鼠堂的弟兄总算不至于白白牺牲。” 冷木一尊道:“我应该料到,一旦石殿困不住丐帮众人,仅凭神鼠一堂根本挡不住他们。” “宗主也想不到杜堂主竟带着弟兄死战,还好宗主及时派人接应,否则神鼠堂恐怕要被全歼。” 冷木一尊沉默了一会,问:“丐帮那边现在怎样?” “皇甫长老已死,伯叔敖继任第九十九代帮主之位!” 冷木一尊微愕道:“不是第九十八代么?” 飞鹰道:“伯叔敖要追认皇甫长老为第九十八代帮主,本来丐帮其余三大长老都不同意,但伯叔敖力排众议,最终追认皇甫长老为第九十八代帮主,他继任第九十九代帮主。如今丐帮团结一致,同仇敌忾,誓要击杀楚枫,为皇甫长老报仇!” “看来这伯叔敖确实是位人物!” “的确是位人物,当时他们逃出神鼠堂,要不是他在当中指挥帮众围攻,神鼠分堂也不会伤得如此惨重!” “功亏一篑,可惜!” “要是今次由宗主亲自安排,必然可将丐帮一网成擒!” 冷木一尊笑笑,道:“飞鹰,你把我看得太高了。” “在飞鹰眼里,宗主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其实今次鬼师爷布置已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可惜,可惜!” “飞鹰还从未见宗主如此叹惜过。” “我可惜的不是逃脱丐帮那一众人,而是走脱了楚枫!” “楚枫真如此重要,值得宗主如此费神!” “你以为呢?” 飞鹰沉默一会,道:“我暗中观察过,此人天性洒脱率真,并无机心,而且武功……” “有些人天生不可估量、不可揣度、不可测算,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如今他不但亲口承认自己灭杀震江堡一门,还承认自己是尊主后人,而且害死了皇甫长老,他要想再在江湖立足,除非重归我们魔神宗!” 冷木一尊笑笑,飞鹰忽然问:“宗主,如果他真的重归魔神宗,你……” “我会让出宗主之位!”语气十分平淡,但绝对没半点造作。 飞鹰没有作声,冷木一尊也没有作声。沉默了好一会,飞鹰开口道:“宗主,接下来我们怎样做。” 冷木一尊道:“楚枫那一边我们可以暂时不管,丐帮自不会放过他。你先去查一下这个伯叔敖的身份来历。” “是,宗主。现在神鼠堂杜堂主断去一只手,身负重伤,谁去代替杜堂主之位?” 冷木一尊没有答话,却慢慢移步至柱影下沉思。 飞鹰没有再作声,一闪身,离开了大殿。 …… 在一间石屋内,杜堂主躺在床上,不敢稍动半分。他不单断了一条手臂,还中了丐帮大长老两掌,现在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烧般,异常疼痛难受。 “宗主!”杜堂主猛然睁开双眼,大吃一惊,因为冷木一尊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他挣扎着想起身,冷木一尊却一手按住他,跟着一股深湛的真气徐徐送入杜堂主体内,杜堂主体内的疼痛骤然减轻了一半。 他惊愕地望着冷木一尊,半响,冷木一尊收回手掌,慢慢道:“杜堂主,难为你了。” 杜堂主几乎要流出眼泪,激动道:“宗主,属下本是宗主一手提拔担任神鼠堂堂主,想不到属下无能,一战之间导致神鼠堂损失过半,属下实在无颜面对宗主!求宗主另选英明!” 冷木一尊平静道:“杜堂主,你知道当初我为何选你作神鼠堂堂主么?” “是宗主看得起属下!” “因为只有你是适合当神鼠堂堂主,就算现在失去了一条手臂,你同样是神鼠堂的堂主,没人比你更胜任!” “宗主……” “你好好休息,我会调派六名殿主前来,与剩下六名分堂高手一起守卫神鼠堂,神鼠堂如何恢复元气,还得由你一手主持!” “宗主!” 杜堂主想不到冷木一尊竟然将守护魔神宗总殿的十二殿主一下调了六位来,他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 “宗主!属下一定不会再负宗主所托!”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什么!安叔,你说他大闹丐帮大会,勾结魔神宗,引丐帮众人去魔教分堂,还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亲口承认是星魔主之子,灭杀震江堡一门?!” 慕容山庄内,慕容震惊地望着安叔,简直不敢相信。 “是的,少主,前去沧州查探消息的兄弟发回了传书,是这样说的。” “他……他现在怎样了?” “被谪仙子救走了,接着丐帮众人与魔教分堂血战了一场,魔教六名分堂高手被杀,堂主也断去一条手臂,不过丐帮也损失了十余名精英弟子,两位执事长老也身负重伤。现在伯叔敖已经继任丐帮帮主一职,正全力搜寻楚枫为皇甫长老报仇雪恨!” “唉,他为何总是这般……”慕容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少主,我们要不要……” “安叔,你马上命沧州的弟兄探听楚枫下落,叫他们暗中行事。” “是,我晓得怎样做。” 慕容忽喃喃道:“看来我还是亲自去沧州一趟……” 安叔一愕,道:“少主,你不是正打算出发去大漠么,柳叶已经收拾好行装,等着少主了。” 慕容没有作声,只是双眼有点失神。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幽谷情深 第一百四十一章幽谷情深 在一处十分清幽僻静的山谷里面,有一间竹子搭成的小屋,小屋虽是简单,却十分精雅别致。楚枫就躺在竹床上,呆呆地张着双眼,空荡荡,没有眼泪,没有悲伤,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仿似死人一般。他伤得其实不算很重,但他此刻内心的痛苦,谁人知道! 他背负灭门之冤,他不介意,被诬蔑是星魔主之子,他不介意,因为这根本不关他事。但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的死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无法原谅,假如自己不晓得魔教暗记,又或者不晓得通过长廊之方法,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偏偏自以为聪明,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被人追杀千里,无数次出生入死,也从没试过这般颓丧。他第一次感到灰心、无助、悔疚、甚至绝望。 魏嫡呆呆望着他,心如刀割,她什么也没说,事实上,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同样是害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的凶手,她内心的痛苦又能向谁倾诉。 她不敢离开楚枫半步,默默伴在楚枫身边,足足三日三夜。 “你……走吧!”楚枫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两行眼泪慢慢渗了出来。 魏嫡心一下一下绞着,不过总算有点安慰,因为楚枫总算开了口,还落了泪。她没有作声,也没有动,还是默默地望着楚枫。 “你……”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再次开口了,却只说了一个字,再没有说下去。 魏嫡站起身子,静静从旁边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放在楚枫嘴边。楚枫呆呆望着,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嘴边的勺子。不过他终于还是张开了口,一点一点吃着…… 魏嫡就伏在床边睡着了,她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合过眼。楚枫望着她伏在自己身边,空荡荡的目光总是生出一丝甜意。 第二日,魏嫡睁开双眼,却赫然见到床上已经没有了楚枫的身影。她心蓦地一沉,转身飘出屋外,却见楚枫独自立在门边,呆呆望着前面重重树影。 魏嫡没有作声,静静靠至他旁边。 楚枫忽然转身对魏嫡轻声道:“昨日我开口时,我真怕……真怕你会走……”魏嫡娇躯一震,再忍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靠入了楚枫怀中,两行晶莹泪珠潸然落下。楚枫搂住她,直到这一刻,他才察觉,魏嫡内心的痛苦并不比自己小。 两人默然相拥,楚枫道:“今次又是你救了我……” “你何必说这话。”魏嫡轻轻道。 楚枫苦涩一笑,道:“不知为何,每次跟你一起,总会累你,今次还……” 魏嫡咬了咬嘴唇,道:“你不该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这样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我本来就无法在江湖立足,背多几条罪也无所谓。”楚枫默然道。 “你真傻,你不该现身出来……” “嫡子……” 魏嫡蓦地抬头望着楚枫,这一声“嫡子”实在让她又惊又喜又有几分害怕。 “嫡子,要不是你连日来日夜伴着我,我恐怕早已……” “没事就好,我真怕你……怕你撑不下去……” “嫡子,你比我坚强多了。” 魏嫡摇摇头,幽声道:“如果你撑不下去,我……也是撑不下去。” 楚枫搂紧她,触着她灵脂一般的肌肤,忽笑道:“想不到我竟能这样搂着你……” 魏嫡娇嗔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道:“今次我真是闯了大祸……” “这祸是我们一起闯的。”魏嫡道。 “想不到皇甫长老性格如此刚烈,以死明志。” “连金香夫人也……” “你可能不知道,金香夫人还是我带去魔教分堂的。” “阿?”魏嫡惊讶地望着楚枫。 于是楚枫将金香夫人请自己带她去分堂之事说了,最后道:“现在我终于明白她当时为何这般焦虑,原来是因为皇甫长老。其实我应该一早想到她是金香夫人,我当时就闻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郁金香气,可惜,我当时竟然想不起那是什么香气,直至看到那方手绢秀着的那朵郁金香,我才想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很笨,很……” “楚大哥!” 楚枫惊愕地望着魏嫡,这一声“楚大哥”远胜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一声“嫡子”,一声“楚大哥”,两人的心已经紧紧靠在一起。 “有你这一声‘楚大哥’,就算我背负再多罪名,也心甘情愿。” 魏嫡把头轻轻枕在楚枫怀中,两人一时沉默,楚枫忽然问道:“嫡子,你有没有看到那方手绢上写着什么?”魏嫡摇摇头,道:“那些字很小,我正要看时,皇甫长老已经一手抢过,撕成碎片了。不过那些字似是用血写的,起首两个字是‘跳虎’……” “跳虎?什么意思?用血写,莫非是血书?” 魏嫡摇摇头,黯然道:“现在什么也没用了,人已经死了,手绢也撕成粉碎,就算让我们得知其中秘密,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也不会重生。” 楚枫连忙道:“算了,我们别谈这个了。”他四下看了看,道:“这地方真是不错,你怎寻得如此清幽的地方?还有这么精致的竹屋?” 魏嫡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这竹屋是我十六岁那年在此闭关修炼滴水剑诀时搭的。” 楚枫笑道:“怪不得如此精雅,原来还是你的闺房。” 魏嫡甜甜道:“我师父当年也十分喜欢这处呢。” 楚枫一怔,道:“你师父也知道这处?” 魏嫡点点头。 “万一你师父寻来……” “我已经数年未来过此处了,我想师父不会来的。” 楚枫忽伸出手指一点魏嫡鼻尖道:“嫡子,你也真胆大,三番四次冒犯你师父。” 魏嫡神色一黯,道:“嫡子的确不肖,屡次忤逆师父,今次还闯下大祸……” 楚枫见她语带忧伤,连忙嘻笑道:“要不要我在你师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师父看在我几分薄面上,或许能既往不咎。” 魏嫡“噗哧”笑道:“算了,你脸皮何止几分厚,简直有一尺厚。我师父最讨厌油嘴滑舌之徒,让她听到,还不一剑劈开你八块。” “那你喜不喜欢我油嘴滑舌?” 魏嫡没有作声,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震江堡前,楚枫与盘飞凤之情景,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怎么了?”楚枫见她忽然叹气,问道。 “没什么,你的伤怎样了?”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这般快?”魏嫡十分惊讶。 “还不是多亏你日夜照料。”楚枫笑道。 魏嫡摇摇头。 楚枫嘻嘻笑道:“怎么,你不想我好得这般快?莫非……你想照顾我一辈子?” 魏嫡娇脸一红,别过头去。楚枫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她一个劲儿问道:“是不是,嫡子?是不是阿?” 魏嫡惟有白了他一眼,忽道:“你有飞将军照顾你一辈子,还用我么?” 楚枫笑容一下僵住,“我楚枫当天作誓,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个……”他突然想起了在震江堡前,自己对盘飞凤所起的誓言。 魏嫡忽然离开楚枫怀抱,幽幽道:“我要走了。” 楚枫一惊,不自觉一手捉住她衣袖道:“你要去哪?” “我要寻我师父,我要向她赔罪……” “嫡子,你哪也不用去,为师在此!”身后忽然想起一把冰冷冷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念之间 魏嫡霍然回头,失声惊呼:“师父!”冷月就站在面前。 “嫡子,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师父!”魏嫡“卟”的双膝跪下。冷月不理她,冷冷对楚枫道:“你果然魔性难驯,竟引我们陷身魔教分堂,还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还将我徒儿拐到这处,今次看你还哪里逃!” 楚枫淡然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冷月双目寒光一闪,“铮”的拔出长剑,魏嫡大惊失色,几乎是跪着行至冷月脚下,道:“师父,我们是遭人算计,求师父放过他。” “嫡子,你还执迷不悟!” “师父!”魏嫡两眼含珠,苦苦哀求。 其实冷月如何看不出楚枫在神鼠分堂突然现身自称是星魔主之子,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都是为了魏嫡。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冤屈一定要让他来背,因为他不背,就得要自己徒儿来背。冷月确实想杀了楚枫,一了百了,不过却见魏嫡满眼悲戚,知道她心中痛苦,不由暗叹一口气,始终不忍。 她忽冷声对楚枫道:“楚枫!今日我暂且饶你一命,反正自会有人收拾你。嫡子,跟我走!你若再看他一眼,我一剑杀了他!”说着转身就走,魏嫡急忙起身跟着,果然连头也不敢回望一眼。 楚枫只觉一阵压抑、难受,双眼闪起阴冷。他慢慢走出山谷,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内心积郁越来越强烈,他想发泄,想杀伐,杀伐一切,偏巧一只小兔子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下从树丛窜出,就在楚枫脚边窜过! “铮!” 楚枫突然出剑,无声无息向地上一插,“卟”兔子一头撞在了剑身上。“铮!”楚枫一抽长剑,下一刻,剑锋直插兔子咽喉,带在着阴冷的森寒。那兔子竟然被剑尖突然爆发的森冷寒气震慑得不敢动半分,眼睁睁看着剑尖直向自己咽喉刺落。 楚枫目光突然触及兔子惊恐莫明的眼光,剑锋骤然一顿,剑尖仅仅距兔子咽喉不到一寸处。双眼的阴冷渐渐褪去,剑尖紧紧顿住,到底没有刺下去,慢慢抽回,那兔子“吱”的一声,惊恐地窜入了旁边的草丛中。 楚枫出了山谷,走在大路上,心中依旧阴沉、压郁。他没有乔装,依旧一身青蓝衣衫,背着一把古长剑,脸上依旧留着一道微弯的指痕。任何江湖中人都可以一眼认出他,他现在是一点不在乎,不但不在乎,甚至想有人认出他,找他搏杀,找他拼命,无论是人杀死他,还是他杀死人,他想拼杀,杀伐一切! …… 在一间破庙内,宋子都和蒙面道人站着,只听见宋子都道:“想不到皇甫长老竟因一块手绢不惜以死明志,就不知这手绢藏着什么秘密?” 蒙面道人道:“这事已无关紧要,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楚枫!” “前辈,楚枫已亲口承认自己是星魔主之子,还承认自己灭杀了震江堡一门,不过据我看来,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开脱谪仙子之故。” 蒙面道人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认了,江湖上就再无他立锥之地!” “前辈,上次在回龙寺,似乎……” “怎么,你还觉得有失光明?” “前辈,对付楚枫,我始终觉得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手段……” “子都,你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 宋子都没有作声。 蒙面道人道:“子都,楚枫这人绝不简单,你一定要尽早剪除。” 宋子都傲然道:“我要杀他,不过探囊取物!” “你不要忘记,他已经两次从你手中逃脱了。”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打定必杀的主意!” “好,你有这份自负最好!现在他逼死皇甫长老,已成武林公敌,你正好趁此机会号召天下武林共诛楚枫,以立威信!” 宋子都道:“子都也有此意,只是恐怕我号令未出,丐帮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了!” “嗯,听闻丐帮新任帮主叫伯叔敖,此人如何?” “武功极高,论功力恐怕还在我之上,而且极有主见,我本来想请他商讨征剿魔神宗之事,他却以皇甫新死、帮主新立、帮内未定、且要一力追杀楚枫为由,不肯听我安排。” “那是因为你威信未立,他是一帮之主,自然不会随便听由摆布。等你登上盟主之位,号令天下时,不敢再有人不从!所以你更应该马上亲手除去楚枫,以立威信!” “弟子明白!” 蒙面道人又道:“听说绿玉扇重现江湖?” “在一个名叫鬼师爷之人手上。当日我们侥幸从魔教分堂秘道逃出,在谷口遇到了魔教之人,当时激战惨烈,弟子就跟他对过几招,他一直都没有张开扇子,而且未尽全力,但我长剑完全奈何不了他,他身法极之诡异,弟子已经派人查探此人来历。” 蒙面道人点头道:“能手执绿玉扇的,绝不是简单之人!好,我现在就传你下一层太虚法诀,只要突破这层法诀,你便步入顶尖高手行列!” 宋子都又惊又喜,双眼闪着光芒,道:“多谢前辈!” “不必谢我,都是你悟性惊人。” 宋子都忽又道:“前辈,弟子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楚枫所用的剑法似乎是我们武当失传已久的太极剑诀,而且他口中常常提起一名老道士,似这剑法是老道士教的,这……” “子都,太极剑诀并未失传!” “啊?”宋子都十分愕然。 “这件事等你执掌武当时,青虚自然会告诉你,这关乎到武当一个大秘密,现在你还是专心练就太虚剑诀吧。” “是!前辈,昨日我刚收到江南镖局江老镖头书信,他说正亲自押解五百万两官银前往凉州赈灾,他希望我武当以盟主身份号令沿途江湖绿林好汉,看在凉州灾民份上,莫打这批官银主意。” 蒙面道人道:“如此甚好,此事对你立威大有好处,你正好趁此机会向天下武林发出盟主号令,试探一下各门各派之反应!盟主号令不用多年,亦是时候要重建威信!” “弟子亦有此打算。只是弟子有点担心,如果盟主号令发出去,有门派不作回复……” “你就先记住那些门派的名字,不过切勿操之过急。好了,你听好,我现在就传你口诀……” 第101章 妙玉下山 第101章妙玉下山 峨眉后山,净灭盘坐在祖师墓冢前,无尘躬身站在旁边,道:“师尊叫无尘来,不知有何吩咐?” 净灭道:“无尘,妙玉剑法进展如何?” 无尘道:“妙玉今次下山,剑法又进一层,禅木诀已可登堂入室。” 净灭点点头,道:“妙玉剑法虽高,却禀性怯弱怀柔,你亦是时候让她独自下山历练一番。” “师尊意思是……” “上次武当发帖邀请小英会,你因峨眉刚受楚枫大恩,没有令妙玉赴会,我看出鹤松已有不高兴之意味,而今楚枫竟勾结魔神宗,大闹丐帮大会,更引丐帮众人身陷魔教分堂,逼死皇甫长老,天下共愤,罪不容诛,今次峨眉再不有所行动,就说不过去了。” 无尘道:“无尘知道如何处置。斩恶除奸,我峨眉义不容辞!” 净灭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道:“假若妙玉有你一分刚毅,我峨眉就后继有人,可惜……”说着慢慢合回双眼。 无尘一躬身,慢慢退开。 在峨眉千佛顶上,妙玉正与峨眉七子在练剑。 “妙玉,你怎么又分神了?”妙心一收长剑,奇怪问道。 “我……”妙玉正要答话,妙心笑道:“自下山回来,你练剑就时时分神,是不是怀了心事呢?” “你们别胡说,我……”妙玉心中确实起了一丝涟漪,自下山回来后,她脑海时常浮现出与楚枫比剑之情景,挥之不去。 峨眉七子已经收剑开始议论起楚枫之事来,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次讨论楚枫了。 妙心道:“听说近日楚公子又大闹丐帮大会,逼死了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还亲口承认是星魔主之子,灭杀害了震江堡一门!” 妙因道。“是啊,这事连谪仙子也牵涉上去了,不过谪仙子是受了他骗,听说要闭门思过七七四十九日呢。” 妙善道:“此前不是说他在采石矶与一个叫天女的女子击杀了牛渚河的河怪,为两岸村民除一大害么?” 妙心道:“这大概就叫亦正亦邪呢。他到底舍命救过我们,还被击落汉水,要不师父也不会叫妙玉莫去赴回龙之约。” 妙珠道:“说来那宋子都也真是阴诈,竟然假借小英会在回龙寺约了这么多人对付楚枫。” 妙心道:“他也是为震江堡一门讨回公道。” 妙弦道:“就算这样,也不用如此阴险吧,听说当日他也向楚枫发出了请帖呢。” 妙心道:“可能他也是师命难违……” 妙音取笑道:“妙心,你不是看他长得玉树临风,所以尽帮他说话吧。” 妙言亦打趣道:“我看多半是呢,那宋子都不但长得俊,还是武当大弟子,将来继任盟主之位,嫁了他便是盟主夫人,还挺让人羡慕的。” 妙善笑道:“呵!妙言,你不害羞哩!” 妙珠却道:“我看妙心不是看上宋子都,倒是看上那个亦正亦邪的楚枫呢,当日在沙洲上,楚枫不是给她披上了一件长衫么,她现在呀……” “妙珠……”妙心急得一剑向妙珠刺去,妙珠用剑一挡,“咯咯”直笑着。 其她人连忙追问道:“妙心怎么了,快说,妙珠!” 妙心那脸“唰”的红了半边,急得用剑直刺妙珠道:“不许说,说了,我……我……” 妙珠挡格着妙心之剑,“咯咯”笑着,到底没有说出来。 妙言道:“这个楚枫真不简单,闯入了云梦泽还能安然而出,被打落汉水也安然无事,要是恶人会有这样硬的命么?” 妙珠笑道:“恶人的命才硬呢,你说是不是,妙心?” 妙心道:“我不信他是奸恶之人……” “你当然不信,他可是送了你一件长衫……” 众人都笑了起来,妙心红着脸,忽转向妙玉问:“妙玉,你说他是不是奸恶之徒?” 妙玉一怔:“我……我不知道。” 众人笑道:“你怎会不知道,你不是和他比过剑么,他还送了你一朵小黄花呢。” 妙玉娇脸微微生热,没有作声。 妙玉辈份上虽是她们师姐,但年纪最少,又最怯弱,所以大家其实都当她师妹一般看待。她们年纪都是相差无几,所以平时嘻哈说笑也是肆无忌惮,只要不被无尘听见就行。 这时一名弟子走来,对妙玉道:“妙玉师姐,师父要见你。” …… 无尘站在禅房中,望着窗外。她忽然叹了口气,没人知道她为何叹气,她思绪慢慢回到十年前一幕: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她扶着师父静慈走在一条大街上,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个小乞丐,满脸污垢,只穿着一件单衣,卷缩在墙角下,瑟缩着身子,已经冻僵的双手正捧着一个馒头,馒头只有半边,冰冻僵硬,但他还是很满足地小口小口吃着。 无尘顿了顿,或许那瑟缩在冷风中的弱小身影让她心生怜悯。静慈看了小乞丐一眼,忽然将手中拂尘交给无尘,道:“无尘!你用拂尘将他手上半边馒头击碎!” 无尘的心一怔,不过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接过拂尘,慢慢走到小乞丐跟前,拂尘一挥,尘丝卷住他手中半边馒头,“啪”,那半边馒头就在他眼前化成了飞沫,飘散落地。 小乞丐呆呆望着她以及那冷冷飘扬的尘丝,没有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半点惊惶,只有无尽的苦涩和酸楚。她永远忘不了那小乞丐望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就与…… “师父!” 妙玉一声轻呼,将无尘从十年前的思绪惊了回来。她转头望着自己爱徒,她虽为妙玉师父,其实比妙玉也大不了几年,她十八岁即担任峨眉掌门一职,乃是峨眉开派以来第二位最年轻的掌门,比她更年轻的只有灵女师祖。五百年前,灵女执掌峨眉时年仅十七,一手将峨眉声望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可谓空前绝后。所以峨眉对无尘寄予很大的厚望,无尘也不负众望,十年时间,将日渐低沉的峨眉声望慢慢重新振起,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没有灵女师祖那份能耐,不可能再将峨眉声望推向高峰。 “妙玉,你随我来。” 妙玉跟着无尘来到山上一处青竹林,这里的竹树十分高,笔直而上,而叶子则极为细薄,如小指般大小。 无尘走至一棵竹树下,忽然一掌拍在竹树上,竹树纹丝不动,但树顶上一圈叶子却无声无息漫飘下来。妙玉娇喝一声,凌空而起,“铮!”长剑出鞘,有如灵蛇般向那一片片飘落的叶子刺去。叶子越飘越快,剑光也越闪越快,到最后已闪成一片。 当妙玉落回地面时,剑上已经密密麻麻插满了竹叶,每一片都几乎是从叶子正中刺穿,而地上竟然连一片叶子也没有飘落下来。 “好,妙玉,你果然没有令为师失望,剑法又进了一层。”无尘点了点头。 “多谢师父。”妙玉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无尘又道:“妙玉,你在众多弟子中最为聪颖,悟性最高,但你若要参透禅木诀最高境界,需谨记一个‘静’字,除六根,却六尘,摒弃一切杂念,你很快便可超越师父。” “师父……” 无尘打断她,继续道:“我们峨眉乃佛门子弟,本就该六根清净,你要记住师父之话,将来境界必在师父之上!” “妙玉会谨记师父教诲。” 无尘点点头,道:“妙玉,现在有一任务需要你马上去办。” “师父请吩咐。” “你马上下山击杀楚枫!” “啊?”妙玉吃了一惊,道:“师父,楚枫曾冒死救过我们……” “妙玉!我们峨眉从来恩怨分明,楚枫虽是有恩于我们峨眉,但他身为星魔主后人,一再贻害武林,我们峨眉绝不可姑息!” “但是……” “无需多言!妙玉,回龙寺之会,我没有让你赴约,已经算是报了他相救之恩,如今他大闹丐帮大会,逼死皇甫长老,几乎一举歼灭丐帮,留下他,只会令更多武林同道遭其毒手!我们峨眉立派宗旨是斩恶除奸,你明不明白!” “弟子……明白。” 无尘松了口气,道:“妙玉,你生性过于怯弱柔善,今次若能击杀楚枫,对你日后执掌峨眉掌门之位大有帮助。” “师父,妙玉从未想过要当峨眉掌门……” “妙玉!” 妙玉马上住了口。 无尘语气又缓和,道:“七子天资虽好,但到底不及你,难堪掌门大任。你是惟一修炼禅木诀之人,峨眉能否重现昔日声名,都落在你身上!” 妙玉娇躯一震,她从未想过自己原来肩负着如此重大之责任,她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无尘一眼看出她眼中之惶恐,不由暗叹一口气,道:“妙玉,今次是你第一次单独下山,也是你历练江湖的一个好机会,你要处处小心,江湖险恶,不似在峨眉山上,凡事有师父和众位师妹师姐看着。” “师父……” “妙玉,你自上峨眉,就从未试过单独下山,为师实在有点担心,担心你会遭人算计,你始终是太柔弱……” “师父放心,妙玉会谨记师父之话。妙玉一定会取楚枫性命。”妙玉语气忽然十分坚决,师父已经为峨眉之事费尽心血,她不想师父再为她担心太多。 “好!妙玉,你明日一早出发。记住,不要轻易信人,尤其那些油嘴滑舌之人,对恶徒更绝不可心慈手软,只要记住这两点,江湖中没多少人能奈何得了你。” “妙玉谨记师父之话!” …… 第102章 神水宫主 第102章神水宫主 楚枫走在大路上,原以为一路上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他也想将自己置身于腥风血雨之中,杀伐一切!但出乎意料,事情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不但追杀他的人骤然减少,甚至有许许多多不知名堂的帮会门派,什么白虎帮、青龙门、黑山寨、飞刀门诸如此类,纷纷主动找上楚枫,力邀他加入,甚至更有不惜让出帮主门主之位的,反正楚枫肯留下就行,就算不肯留下,挂个名他们也是满心欢喜感激。 原来经过一连串变故之后,楚枫已是响当当的人物,一传十,十传百,人们早将他传成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亦正亦邪的恐怖人物。那些想杀楚枫的,无论是为震江堡报仇,还是为夺取天灵族,都不敢再贸然找上门。现在楚枫反成了那些不知名门派的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为了在江湖上打响名堂,哪管楚枫是什么人物。有两个帮会为了争夺楚枫加入,甚至大打出手,还好楚枫总算答应他们,一三五担任这门派帮主,二四六担任那门派门主,这才算是平息过去。江湖有时就是这般奇怪,让人意想不到。楚枫决定来者不拒,什么副帮主、副门主、总堂主、大当家,总舵主,什么都当上了,一大堆的头衔! 不过楚枫也知道,自己其实是越见凶险,因为现在要么没有人找上门,一旦找上门的,都是一流上乘高手,他们名刀明枪楚枫还不怎么怕,不过要是暗中袭击,楚枫是吃不消。 这一日,楚枫来到了江淮一带,在挂上一大堆什么帮主门主当家舵主头衔之后,他阴郁的心情缓和了许多,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有几分不亦乐乎。 他悠然走在路上,脑后突然生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寒气,那一丝寒气简直利剑一般直透入心。楚枫蓦地转过身子,浑身不寒而栗! 一条瘦削的黑影背对着他站在两丈之外,楚枫倒吸一口冷气,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跟在背后的,更可怕的是,眼前这黑影虽是背对这他,却十足一把随时出鞘的寒剑,无论他怎样移动,剑尖都是对着自己咽喉,楚枫简直毛骨悚然! 那黑影背着他,一动不动,也没有作声,楚枫也是一动不动,同样没有作声。楚枫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因为四面八方都好似有无数把剑在指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站了一炷香功夫,那黑影始终是背对着楚枫,一动不动,连衣角也没有扬起半分。 “好!” 那黑影突然开口了,而同一时间,剑光也闪起了,没人知道他剑光是从哪里射出的。楚枫侧身、拔剑、挥挡可谓一气呵成,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不过他剑尖甚至连那人剑锋也未能碰着半分,黑影已经退回原处,依旧背对着他,仿佛根本就从未移动过分毫。 一丝头发从楚枫耳边飘落,就只有仅仅一丝,楚枫从未试过死亡原来离自己这般近,那一刻是这般可怖,他惊骇得甚至不晓得害怕。直到现在,他还是未能看到黑影之面目! 黑影向后一扬手,一件小木牌向楚枫飞来。楚枫伸手接住,木牌不过半指长,暗黑色,当中有一点血红血红之影,看上去有几分恐怖。 “只要你加入我血影楼,你就是血影楼的副楼主,天下间无人可杀你!”声音森冷森冷,不透半分气息。 楚枫知道眼前之人绝非托大,亦看出这人不喜拖泥带水,当下亦不罗嗦,道:“在下无意加入,楼主另请高人!” 那黑影袖角倏地一扬,道:“一路上,那些阿猫阿狗的门派你都肯加入,为何不肯加入我血影楼!” “因为我对那些门派根本不看在眼里!” 黑影没有作声,似乎对楚枫这个回答还感到满意。“你改变主意,可随时将木牌挂在外面!”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楚枫笑了笑,随手将木牌放入衣衫内。 他向前行了一段,突然两声娇喝,两把寒刀一左一右直劈而来。楚枫身形一闪,哈哈笑道:“又是你们两个东瀛姐妹,冤魂不散!” 袭击他的正是千雪、千叶这对东瀛杀手姐妹。 她们依旧一身东瀛武士服,蒙着脸,手执独有武士钢刀。两人不理楚枫,两把寒刀又切过来,楚枫可不敢怠慢,左掌连圈,右掌旋引,“当”两把刀竟然被他引得撞在一起!两人大吃一惊,想不到楚枫武功忽又突飞猛进,娇喝一声,双刀交织倒斩而来。 “倒流双逆斩?!” 楚枫见过千叶使这招式,不过现在是两人同时施展,威力何止十倍!他身形一转,双掌向上一翻,竟逆着刀锋而上,硬生生将刀锋逆转开去,反斩千雪、千叶两人。千雪、千叶吓了一跳,急急一收刀锋,回身疾退。 楚枫这一招“冲波逆折”不但精妙,也极见功力,要不是千雪、千叶反应快,早被自己刀锋斩中! 楚枫看出这对东瀛娃子似乎并没有杀自己之意,于是也不拔剑,就以双掌迎接,却丝毫不让。 千叶忽然闪身跃开,娇叱道:“小子!还不拔剑,敢小瞧我们!” 楚枫嘿嘿笑道:“我本来还打算只用两只脚对付你们的,现在使出双掌,已经相当给面子了。” “你……” 姐姐千雪道:“别跟他废话,正事要紧!” 千叶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小木牌,向楚枫一扬手,楚枫伸手接住,只见这木牌与血影楼木牌差不多大小,表面有风吹的刮痕。 千叶冷冷道:“这是神风令,你若肯加入我神风门,不但钱塘江之事一笔勾销,我们还可以保你免遭天下人追杀!” 楚枫哈哈大笑,笑的很狂浪。 “你笑什么!”千叶怒道。 “哈哈哈哈!血影楼要我当副楼主,也得是楼主亲自来三邀四请,你们神风门竟随便派两个黄毛娃子来,把我楚枫当成什么人了!” “你……”千叶还未开口,楚枫马上又道:“不过,如果你们肯当我小老婆,每日斟茶倒水、洗衣叠被,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大胆!你竟敢侮辱我们姐妹!” 楚枫冷冷道:“当年你们东瀛侵辱我中原,这帐还未跟你们算呢,现在居然敢叫我加入你们东瀛倭子!你们再不赶快退回东瀛,小心我一只脚踏平你们扶桑!” “你!”千叶又气又恨,一挥寒刀,又要扑上去,千雪一拉她衣袖道:“别跟他计较,我们赶快回去复命!” 千叶冷哼一声,跟着千雪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又顿住,回身对楚枫喝道:“你最好加入我们,否则就算其他人不杀你,神风门也会取你性命!”说完,飞身与姐姐消失了身影。 楚枫笑了笑,握住神风令的手慢慢合上,丝丝木碎慢慢从指缝间飘散而出,再张开手时,已空无一物。 入黑,楚枫来到一小镇上,小镇只有一家客栈,不算大,楚枫正想要一间房,掌柜已经笑吟吟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客官可是楚公子?” 楚枫愕然道:“正是!掌柜……” “有人已为楚公子订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房钱已经付了,请随小人来。”掌柜亲自带楚枫上楼,看来那人必是给了不少银两。楚枫当然不客气了,反正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了。 掌柜带着楚枫来到一间十分雅致的阁楼门前,道一声“请!”,然后悄然退下去。 楚枫伸手推开房门,登时一怔,房中赫然坐着一位浅黄彩衣的妙龄女子,身姿曼美,纱巾蒙脸,双眼英冷,正对着门口,左手拿着一个竹筒,约半尺长,右手端着一杯茶正慢慢品着。 楚枫一怔之下,随即走入去,顺手掩上门。既来之,则安之,他一向抱着这个想法。他走到蒙面女子前,坐下,便闻得一丝淡淡茶香,似从茶壶飘出,又似是从蒙面女子身上飘出,带着淡淡幽芳。他左手翻起一只茶杯,右手提起茶壶,慢慢斟了一杯茶,再端起茶杯,微微一闻,再啜一口,不由赞道:“好茶!翠绿清澈,未入口已闻得馥郁清香!想不到小小一间客栈,竟能沏出如此之茶!” 那蒙面女子静静看着楚枫一连串动作,然后开声道:“这茶叶是我带来的,茶也是我亲手沏的,想不到楚公子还颇深于茶道。”声音莺然脆丽却带着冷漠淡然。 楚枫又轻轻啜了一口,悠然道:“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淡然,看似无味,而太和之气漫于齿额,此无味之味,实乃至味!果然不愧为陈年铁观音。” 蒙脸女子几乎一口茶喷了出来,脱口道:“这明明是雨前龙井,何以是陈年铁观音?” 楚枫一怔,跟着一拍脑袋,道:“都怪老道士,他自己老分不清龙井跟铁观音,害得我也弄糊涂了。” 蒙面女子看着楚枫,想看清楚他究竟是不是装疯扮傻,不过她看不到楚枫有一丝一毫造作。她无法想象,他能够尽说杯中茶味之妙,却竟然连龙井和铁观音都分不清,更无法想像他如何会在短短数十日间轰动整个武林。 “我是神水宫宫主。”蒙面女子淡淡道。 “哦。” 楚枫也淡淡地应了一句,并无半点吃惊之色。 蒙面女子盯住楚枫双眼,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强忍的恐惧或惊慌,不过她还是看不到,她当然看不到,因为楚枫根本就没听过神水宫。 不但这样,楚枫还开口笑道:“神水宫?怪不得这茶如此好喝,原来是用你们宫的神水泡的,看来你们宫的神水用来泡茶相当不错。” 蒙面女子静静看着他,她终于知道他原来根本没听过神水宫之名,难怪他一点也不怕,即使见着自己手上的竹筒,也毫无反应。 “楚枫,你知不知你现在有多危险?” 楚枫一笑,道:“不会啊,你又帮我付房钱,又请我品茶,一点也不危险。” 蒙面女子又静静看了他一会,道:“现在武林各大门派均在追杀你,连峨眉也已派出高手击杀你,至于丐帮就更不用说,还有魔神宗,你虽然是星魔主之子,但他们不会放过你,还有神风门之人,刚才你也见过她们了,同样不会放过你,而且你还身怀至宝天灵珠,你能活到今时今日,已经极为侥幸了。” “那你认为……” “加入神水宫!” 楚枫端起茶杯,慢慢放在嘴边轻啜了一口,道:“这杯铁观音,不,是龙井,浓郁生津,当中茶叶必是历尽试炼。我楚枫可以告诉宫主,我今时今日还能坐在这里与宫主一同品茶,绝非仅凭侥幸!” 蒙面女子心中蓦地一凛,直到此刻,她才总算有点明白,眼前这个小子为何遭天下武林追杀数千里,还能死里逃生!还能如此逍遥! 她忽然将手中那竹筒在桌面上轻轻一压,筒口正正对着楚枫,然后双眼盯着楚枫,一言不发! 楚枫好奇地望着那竹筒,竟不住打量起来。只见这竹筒表面有许多斑点,仿似泪痕,显然是湘妃竹。他不由笑道:“湘妃竹也很少长有这般粗大的,用来做竹筒饭必定很香。”他大概肚子又饿透了,竟然想用那蒙脸女子手中的竹筒做竹筒饭! 蒙脸女子双眼骤然冷光闪烁,蒙着脸的纱巾一下一下飘荡起来,整个房间一下充满了寒冷肃杀之意。楚枫直直望着她,不闪不避。两人对峙良久,蒙脸女子忽然将竹筒收入袖中,站起身子,缓缓道:“看来我来得太早了点,等你知道这竹筒之来历,我再来找你。”说完转身就走。 楚枫根本不知道,刚才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还嘻嘻笑道:“也未必,若你肯解下面纱,让我看一看你芳容,我或许会答应加入你神水宫。” 蒙面女子霍然转回身子,盯住楚枫一字一句道:“是不是我解下面纱,你就加入神水宫!”楚枫心中一凛,知道此时此刻绝不可再开玩笑,乃一敛笑容,正色道:“现在恕难从命,或许有朝一日,我会上神水宫,再尝宫主亲手沏之茶。” 蒙面女子望了他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块小令牌,放在桌面,道:“日后若要找我,将此木令挂在外面。”说完径走出阁楼而去。 楚枫拿起木令,木令表面有点点斑点,还有纹纹水波。他也随手将木令放入怀中,然后大声道:“掌柜,赶快弄几样拿手小菜来,再来一壶好酒!” 第103章 江淮听书 第103章江淮听书 翌日,楚枫离开了客栈,走在小镇大街上,却见街上有一队官兵衙役一间一间进入两边的店铺民房索取银两,又抢又夺,十分凶恶强横! 楚枫问一家店铺掌柜怎么回事,原来凉州地区连年干旱,灾情严重,数百万灾民缺衣断粮,流离失所,有些地方甚至发生叛乱。朝廷惟有紧急下令江淮地区急拨五百万两库银前往赈灾。但江淮地区的州府郡县如何肯白白将手中库银捐出,于是乃以赈灾为名,强行向老百姓征收捐银,没有银两的,就哄抢财物。 那掌柜又悄悄道:“江淮地区表面虽是富庶,不过大多是富在那些大官巨贾中,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其实也甚是艰难。我们还略好些,起码还有些东西让他们抢去,只苦了下面那些田夫百姓,不知又有多少要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楚枫忿然道:“岂有此理!这分明是抢掠百姓!朝廷就不管管么?” “朝廷若肯管,这些官兵又何止如此猖狂!”掌柜叹气道。 楚枫也听闻朝廷昏庸,天子无道,又问:“凉州百姓是缺粮,朝廷怎不直接运粮去?运这银子有何用?” “小哥这就有所不知了。凉州虽然连年天灾,百姓无粮,但其实当地那些州县巨贾早已囤足粮米,只是不肯拿出来,还乘机将粮价抬高数倍,百姓本就穷苦,如何有能力去买!” “当地州官就放任那些商贾囤粮哄抬?” 掌柜笑了,道:“官商本来就是一家,商家高价卖出粮米,官家也会从中渔利,他们怎还会管百姓死活。” “无道!真是无道!”楚枫咬着牙,拳头都握碎了。 那掌柜又道:“传闻凉州几乎已到了易子而食,不过灾情如此严重,朝廷本来还置若罔闻的,若非老丞相力争,朝廷还根本不舍得拨出五百万两库银。听说那五百万两官银前几日已经出发解往凉州了,他们还在借名强征捐银,摆明是要乘机大捞一笔。这些强征的银两,名义上已是捐给凉州了,根本不用入库,全部落入他们袋中了,唉,这些事,我们也见多了。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那五百万两官银即使真解到了凉州,还不是让当地州府郡县吞了去,能有多少漏入百姓手中……” 楚枫心中一阵沉抑,没有再说话,转身上了一家酒楼,随便点了两个菜,自吃起来。 “笃噔,笃噔,笃噔”传来一阵熟悉的上楼梯的声音,跟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小姑娘走上了楼,是天机老人和小书。小书眼尖,一眼瞅见楚枫,鼻子不由哼了一声。 天机老人照旧坐在一旁,小书四下一拱手,一番伶俐的开场白后,道:“各位客官大爷,我就为大家说几段新鲜事儿,说得好听的,请鼓鼓掌、赏个钱,说得不好听也请大家开个嘴、笑一笑,我就感激不尽了。” 众人见她伶牙俐齿,一时也来了兴致。 小书道:“近日有几件事颇为轰动江湖,第一件,绿玉扇重现江湖!” “绿玉扇?” “没错!绿玉扇乃由唐门先祖唐机杼所制,已失落多年,唐门已经开始全力追查此事,誓要不惜一切夺回绿玉扇!” “那扇子有什么神奇?”有人不禁问。 小书道:“此扇由寒山绿玉制成,鬼斧神工,曲尽暗器之妙,被奉为暗器之神,扇子一旦张开,九支扇骨可同时发出九枚惊雷钉,每一枚惊雷钉又可炸裂成九枚锥魂刺,传说每一枚锥魂刺还可以迸发出九枚穿魂针,总共七百二十九支穿魂针袭出,铺天盖地而来,而且还可以连发三次!任你身法如何巧绝天下,也必死无疑!” “有这般可怕么?”有人不甚相信。 小书道:“你不信让这扇子扇一下就知道了,保管你成一个大刺猬!” 众人不由哄的笑起来。 小书又道:“不过,唐门如此看重此扇,不单只为其霸绝利害,更因为它藏着唐门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楚枫忍不住问道。 小说瞪了他一眼,道:“都说是秘密,还要问?傻瓜!”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楚枫耸耸肩,小书又道:“第二件,数日前,楚枫大闹丐帮大会,将丐帮众人引入魔教分堂,还逼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 “就是灭了震江堡一门的那个小子?” “没错!” “听说这小子有三头六臂,十分恐怖!”有人道。 有人接口道:“嘿,没有三头六臂怎能一夜间把震江堡给杀了,还大闹丐帮大会、逼死皇甫长老!” 有人道:“不过我听说大闹丐帮大会的是谪仙子?” 小书道:“谪仙子也是上了这小子当,受了他骗!” 有人道:“真想不到天下第一仙子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子骗了。” 小书道:“他现在名气可大着呢。一出来就破了鬼子先生棋局,跟着就灭了震江堡一门,被飞将军赶入了云梦泽,出来后又冒死救了峨眉一派,还被击落汉水,却死不去,在回龙寺被武当那个宋子都算计,居然还能逃脱,被追杀至采石矶,却为牛渚河两岸村民击杀了河怪,如今更大闹丐帮大会,逼死皇甫长老,天下闻名!” “这样说来,那楚枫究竟是好是坏,莫不是亦正亦邪?” 小书扫了楚枫一眼,道:“这人脑子有点不太正常,高兴时就干些好事,不高兴时就尽干坏事!” “那岂非喜怒无常!” “正是!所以我告诉你们,你们见着他可千万小心,他一不高兴,就要剁人!”小书那语气还带着些许恐怖吓人。 楚枫早给她诋毁惯了,也不介意,反觉得很好笑。 坐在一边的天机老人却又来找茬了,道:“不对,小书,你昨天还说这小子心肠不错,就是有点好管闲事,有点傻气……” 小书急急回身,一手扯着天机老人胡子嗔道:“爷爷!你怎老是找茬!这小子昨天高兴,今天不高兴嘛。” 众人见小书竟然说出如此歪理,又笑了起来。 有人道:“听说这小子总是穿一身蓝衫,背着一把古剑,脸上还有一道疤痕!” “没错!就跟他一样!”小书忽用手一指楚枫。 “唰!”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楚枫,蓝衫、古剑、指痕,果然跟传说中那个小子一模一样。 楚枫一愕之下随即嘻嘻笑道:“在下正是楚枫这小子,失礼失礼!” 众人哄的笑了,有人转回头笑道:“这年头鱼目混珠的人就是多,连大凶大恶之人也要冒充!” “哎,混个出名嘛,改天我也穿上一身蓝衫,背把古剑,划一道疤痕在脸上充充恶人……” 楚枫叹了口气,摇摇头。 有人问:“小姑娘,还有什么大事没有?” 第104章 凉州赈银 第104章凉州赈银 小书道:“大事倒有一件,却是官家的,王司徒也被暗杀了!” “啊!”有人惊呼道,“王司徒乃是朝廷重臣,谁敢下手?” 小书道:“没人知道,不过现在陈大夫已经替任司徒一职了。” “啊?王司徒本是华丞相世交,陈大夫却是严太师之党,莫非这其中……”那人没有说下去了。 不过任何人也猜得出他想说什么,有人叹道:“如今华丞相在朝廷上更加孤掌难鸣了。算了,小姑娘,朝廷之事我们也不想再听,你还是说说别的事吧。” 小书道:“还有一件,不过也跟朝廷有关系。凉州大饥荒,朝廷已令江淮押送五百万两白银前往赈灾。” “这事我们早知晓,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那你们知不知道今次朝廷为何肯拨发赈银?” “听说凉州灾情特别严重,已经震动了朝野,所以天子下诏拨发赈银!” “那你们就错了,天子坐在龙位上舒舒服服,才懒得管你灾不灾情!告诉你们,今次天子肯下诏拨发赈银,都是华丞相力争,华丞相为这事还差点用头把殿柱给触破了!” 有人叹道:“还是老丞相一心装着百姓,可惜像老丞相这样的臣子,没有几个了。” 有人道:“看来天子还是挺听老丞相之话嘛。” 小书道:“你们就不晓得了。华丞相之子手执重兵,正在镇守西域要塞,天子是不得不对华丞相有所顾忌!” 有人道:“对了,听说域外胡地的匈奴十分强悍,正在蠢蠢欲动,要强侵西域!” 小书道:“所以天子才对华丞相忌惮几分。这事先不说,你们知不知道谁负责今次押运赈银之事?” “这……自然是官家吧。” “这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说来好笑,如此大一笔赈银,居然官家自己都不敢押送,却是由江南镖局代为押运,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有人问:“江南镖局敢接这一趟镖么?” 有人道:“嘿!利字当头,谁不动心?你想,五百万两官银,那押运报酬有多丰厚!” 小书却道:“那你们又想错了。今次江南镖局是分文不收!” “啊?分文不收?”大家都十分惊讶。 小书继续道:“江南江北本来无一家镖局敢接这一趟镖,这也难怪,如今盗贼四起,这风声一出,不知有多少人准备打这批赈银主意,有哪一家镖局肯冒此大险!不过江老镖头还是一力接下了这趟镖,分文不收酬劳,并且亲自押送赈银!他已请求武当以盟主身份号令天下江湖绿林,莫打这批赈银主意,以确保顺利解往凉州赈济灾民。” “那武当发出号令没有?”马上有人问。 “发了!” “既然武当发出了号令,那就不必太担心了。”有人道。 “你们又错了。”小书道,“天下之大,如此重利,谁能不动心?” 楚枫暗地一惊:听她口气,似乎知道些什么内情!不由竖起双耳想听听究竟谁会打这赈银主意,谁知小书却道:“今日就暂且说到这里,大家觉得还算精彩,请赏个钱儿,要不拍个掌儿也谢了。” 说着捧着托盘走到各人面前,众人刚才听着高兴,纷纷都掏出一枚或两枚铜钱丢入铜盘中,一时“当当”作响。 楚枫亦取出一枚铜钱,正要放入,小书却一下闪开铜盘,道:“我这盘子谁人铜钱都收,就是不收傻瓜的铜钱!”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有人对楚枫道:“小哥,看来你是得罪了这位说书先生了。” 楚枫收回铜钱,“嘻嘻”一笑,道“省了。” 小书收完赏银,从铜盘中取起数枚铜钱,递给楼上的小二道:“多谢小二哥关照了。”小二接过,笑道:“小姑娘客气了,我们小店还多谢姑娘来说书,为小店增光不少。” 小书收起剩下的铜钱,对天机老人道:“爷爷,我们走吧!” “怎么,不算命了?” “还算什么嘛!又见到那个让人怄气的傻小子,哪里还有心情算命!” “你没有心情,爷爷倒是很有心情……” “爷爷!”小书又一手拽着天机老人长长的白胡子。 “好!好!不算,不算,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于是两人搀携着下了楼。 楚枫连忙结了帐,急急追下楼去,一直跟着两人至一僻静处。小书忽然停住,转身瞪着楚枫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楚枫道:“路由人行,怎能说谁跟着谁?” “那好!你说,你现在往哪走,往左还是往右?” 楚枫挠挠头,道:“暂时还没有想到。” “哼,我现在往左走,你别跟来!”小书说完携着天机老人转向左边,楚枫跟着也转向左边,小书一瞪眼道:“你怎么跟来了!” 楚枫笑道:“我刚想好了,我正要往左边走。” “哼!”小书哼了一声,拉着爷爷转向右边走。谁知没走几步,楚枫又跟了上来。 小书怒道:“你究竟往左还是往右?有人一下转左,一下转右的么!” 楚枫嘻嘻笑道:“有!你刚才就是!” “你!”小书气得转身扑入爷爷怀中,一个劲撒娇道:“爷爷,那坏小子又来欺负人家!” “呵呵,是么。他怎样欺负你了?” “人家走到那,他就跟到那!” “这……不好说啊!”天机老人为难道,“你还不是爷爷走到那,你就跟到那?总不能说你欺负爷爷啊!” “爷爷!连你也欺负人家。”小书一边娇嗔,一边使劲拽着天机老人胡子。 天机老人连忙对楚枫道:“小子,还不赶快向我小孙女赔礼道歉,再晚点我这把胡子就要被扯掉了。” 楚枫果然对着小书深深一揖,道:“在下刚才冒犯小书姑娘,在下向小书姑娘赔礼了。” “哼!”小书从爷爷怀中跃起,还真挺着身子大模大样受了楚枫一揖,然后一伸手掌: “拿来!” 楚枫一怔,奇道:“什么?” “钱!” “什么钱?” “听书的钱!你刚才在楼上听得津津有味,想听霸王书么!” 楚枫哑然失笑,刚才给你,你不要,现在倒是伸手来拿。他取出那枚铜钱,放入小书雪一样白嫩的手中,道:“收好了。” 小书鼻子冷哼一声,道:“真是寒酸!”却将铜钱收入怀中,忽又道:“傻小子,你是不是有一块玉玦?” 楚枫奇怪道:“小书姑娘,你不会想打我这块玉玦主意吧,我可不能给你啊!” “呸!谁稀罕!你送我也不要!” 楚枫耸耸肩,问:“小书,你刚才在酒楼上,说江南镖局押送五百万两赈银往凉州……” “怎么?连你也想打这镖银主意?” 楚枫连忙道:“不敢,我武功低微,怎敢打这镖银主意。” 小书“噗哧”笑道:“谅你也不敢!” 楚枫赶忙又道:“你似乎说有人对镖银动心,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有人想打这镖银主意,这还要问,又傻又笨!” “这镖银可是赈济灾民之用,是朝廷官银,而且武当也发出盟主号令,谁还有如此大胆动这批镖银,莫非是魔神宗?”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多管闲事,真是寿星公上吊!” 楚枫笑道:“敢情是小书姑娘也不知道谁想动这批镖银,所以……” 未等楚枫说完,小书已柳眉一挑,道:“我不知?天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的!告诉你,有些人可不在乎什么灾民,什么朝廷,什么盟主!” “哦?” 天机老人忽道:“小子,有许多事你要管也管不着,还是好自为之吧!” “听到没有,我爷爷叫你好自为之!现在连峨眉都已经派人追杀你,你还敢到处招惹闲事,不知死活!”小书说完携着爷爷离开了。 第105章 略施小计 第105章略施小计 翌日,楚枫来到了淮阳,正走着,忽见到路边地上画着一个图案,图案画得很简单,似是有几个乞丐模样的人隐伏在路两边,虎视眈眈! 楚枫笑笑,随即将图案擦去。连日来,他时常收到这样或那样的暗示,提醒自己前面某处有丐帮高手伏击,他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暗中帮助自己。当然,他也不想与丐帮再有冲突,所以他一路上都是尽量避开。 他略略四下一看,转入旁边的山路,决定由山路绕开丐帮伏击。 他在山路走着,想起小书说过,峨眉也派人追杀自己了。那会是谁?妙玉?想到妙玉,楚枫不由笑了,这个清丽得比仙子还皎洁的峨眉弟子,如此单纯柔善,他甚至担心妙玉能不能行走江湖。想到妙玉,他又想到无尘,这个孤高冷傲、丰韵绝代的峨眉掌门,自己还曾探手摸入她怀中。想到了无尘,他又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自己卷缩在一大街墙角下…… “吓!” 一声娇丽的清叱,将楚枫从十年前的思绪中惊醒,一条纤弱的身形已执剑挡在前面。 “妙玉!”楚枫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惊喜,虽然见到她剑尖是直指着自己。 妙玉叱道:“楚枫,你果然狡猾,晓得绕此山路而行,拔剑吧!” 原来妙玉下山后,一直追踪至此,遇到丐帮数名高手隐在大路两边欲伏击楚枫,她估计楚枫可能会闻得风声,就转上山路守住,果然还真碰到了。本来按无尘临行嘱咐,她应一见楚枫就要施杀手,不过她始终心怀柔善,还是喝叱了一声,还叫楚枫拔剑。 楚枫见她叫自己拔剑,乃双手一摊,道:“我就不拔剑,你堂堂峨眉弟子,总不能向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少年下手吧!” 妙玉一怔,道:“你怎算文弱?你杀灭了震江堡一门,又逼死丐帮皇甫长老,还是星魔主之子,是大恶人,日后必贻害江湖!” “你听谁说的?” “师父说的。” “你师父说什么你都信?” “师父之话当然要信,难道你不信你师父之话?” “我师父说,我是大好人,日后必造福江湖。你说,你该信你师父之话,还是我该信我师父之话?” 妙玉一怔,有点不知如何回答,忽然想起师父三番四次叮嘱她之话,“对恶徒绝不可心慈手软”,连忙喝道:“无论你怎样说,我都要取你性命,快拔剑!” 楚枫还是摊着手,笑嘻嘻望着她道:“我就是不把剑,你是峨眉弟子,总不能向一个手无寸铁……” 妙玉不管他了,娇叱一声,一剑刺出。楚枫急忙闪开,道:“你们峨眉弟子真不要脸,竟然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妙玉连忙收剑,道:“你可以拔剑。” “我的剑生锈了,拔不出!” “啊?”妙玉瞪大一双妙目。 “你不信?给你看看!”楚枫果真解下长剑,抛给妙玉。 妙玉一愣,自然伸出左手去接,就在她接住剑鞘刹那,楚枫突然闪电般欺身而上,双掌一分,直拍妙玉双肩。 妙玉大惊,急忙闪身让开。她左手忽然多了一把剑,变得甚是累赘,无论闪身还是出剑都很是不适。楚枫占尽先机,怎肯放过,双掌采、列、肘、靠、随、连、粘、贴,紧紧逼住妙玉,不让她丝毫喘息之机! 妙玉着实惊惶了一把,一轮忙乱之后,总算稳住,“嚓嚓”两剑反刺楚枫。楚枫长剑被妙玉执住,只有用双掌应接。 两人转眼过了数招,暗自惊讶,尤其妙玉,她十分惊奇眼前这个少年武功突飞猛进,若非自己禅木诀又进一层,刚才已被他算计着了。 楚枫边接招边道:“妙玉姑娘剑法又上层楼,恭喜恭喜!” 妙玉见楚枫一脸嘻笑,剑峰登时紧了几分,她一旦放手施展,楚枫还是难以抵挡。他悄悄退至一树下,妙玉一剑刺来,楚枫头一侧,长剑“笃”的刺入树干。本来妙玉这一招“剑穿云海”紧接是“剑出一线”斜削楚枫颈脖的,但现在长剑一下插在树上,她只得急忙变招。楚枫就趁这一间隙,手指一弹,一丝指劲直袭妙玉灵虚穴处!两人相距不过一步,楚枫是算准妙玉必躲不过这一指。 谁知妙玉左手玉指一弹,一丝指劲射出,刚好接住了楚枫那一丝指劲,即把楚枫那丝指劲化于无形,正是峨眉绝学禅提指。不过楚枫那把古长剑也从妙玉左手脱落,楚枫不等长剑落地,伸手一抽,“铮”的拔出古长剑,自下而上削向妙玉,妙玉这时也抽回了长剑,剑身一横,“当”荡开楚枫剑锋。于是两把长剑交织挥舞,一时难解难分,竟又仿似当日在诸葛武侯前比剑之情形。 斗了一会,妙玉顿觉不妥,急忙清叱一声,剑势骤然猛增数分。楚枫到底不是她敌手,又被她逼至一树下,妙玉还是一剑直刺过来,楚枫还是把头一侧,今次妙玉没有等剑势去尽,长剑一回又直刺楚枫心口!楚枫本欲侧身,突觉心口一痛,竟透彻心肺,惊急之下大喝一声:“住手!” 剑尖骤然停在距楚枫心口处,甚至已经刺破了衣衫,剑尖那一丝丝寒气直透入楚枫心窝。 “好险!” 楚枫惊出一身冷汗! “你还有什么话说?”妙玉道。 楚枫深吸了口气,略略平伏一下,乃道:“妙玉,我怎么说也曾救过你峨眉,你怎一点不留情!” “师父说对付恶徒绝不能心慈手软。你杀害震江堡一门、大闹丐帮大会、引丐帮众人至魔教分堂、逼死皇甫长老,十恶不赦,我们峨眉一向斩恶除奸、替天行道!” 楚枫哈哈笑道:“如此冠冕堂皇之话,不用说一定是你师父教你的。” 妙玉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我杀害震江堡一门,你亲眼看见了?” 妙玉摇摇头。 “我大闹丐帮大会,你亲眼看见了?” 妙玉又摇摇头。 “我引丐帮众人至魔教分堂、逼死皇甫长老,你亲眼看见了?” 妙玉还是摇摇头,不过却道:“所有人都这样说,怎会有错!” “笑话!人人都说我是三头六臂,你有没有听过?” 妙玉没有作声。 “你现在看到我了,麻烦你帮我找出其余的二头四臂出来。” “这不同……” “这有什么不同,‘所有人都这样说,怎会有错!’你听过曾参杀人之事没有?” 妙玉摇摇头。 “曾参你听说过吧?” 妙玉点点头,道:“他是春秋时孔子之弟子。” “没错,那句‘吾日’什么……就是出自他口。” “吾日三省吾身?” “对,就是‘吾日三省吾身’,原来你比我还熟悉。” 妙玉脸上不禁微微露出笑意。 楚枫又道:“曾参在曹地时,有人告诉他母亲,曾参杀了人,他母亲不信,继续织布;过了一会,又有人对他母亲说,曾参杀了人,他母亲还是织布如常;又过了一会,又有人告诉他母亲,曾参杀了人,他母亲乃害怕,扔下织杼慌忙逃走!” 说道这里,楚枫停住了。妙玉问道:“那曾参到底有没有杀人?” 楚枫笑了,道:“你认为呢?” 妙玉道:“曾参是有名的贤人,怎会杀人?” “没错!杀人者不是曾参,乃是同族同名之人。连你也不信曾参会杀人,但他母亲却在三人说他杀了人后就信了,你说道听途说之言可信么?” 妙玉没有作声,不过那神情显然缓和了不少。 楚枫又道:“曾参杀人你没听过,那三人成虎你总该听过吧。” 妙玉又摇摇头,睁大双眼望着他,似是等他继续说。 楚枫道:“战国时魏国有个臣子叫庞恭,他对魏王道: ‘今一人说街市有虎,大王信乎?’王曰:‘不信。’‘二人说街市有虎,大王信乎?’王曰:‘不信。’‘如果三人说街市有虎,大王信乎?’王曰:‘寡人信矣。’ 有三人说街市上有虎,连一国之君也信了,你说传言有多可怕!妙玉姑娘,你该不会问我那街市是不是真有老虎吧?” 妙玉居然“哧”的笑了,道:“你讲的故事倒挺有趣,不过也说明不了你是清白的。”她剑尖仍紧紧指着楚枫心口。 楚枫正色道:“我给你讲两个故事,可不是逗你笑,而是……”他说着忽然转眼望着妙玉身后,十分惊讶道:“无尘?连你也来了?” “师父?” 妙玉转头望去,楚枫口沫横飞说得唇干舌燥,就是等这一刻,他身形仿似泥鳅般一下滑开。妙玉刚一转头已觉不妥,不过迟了,楚枫身影已经转至她背后,两臂一伸,一下箍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双手也同时捉住她一双玉腕,微微一捏,妙玉即时整个人软靠在他怀中。 第106章 惊闻隐秘 第106章惊闻隐秘 “你……卑鄙!”妙玉倒入楚枫怀中,失声惊呼。 楚枫这下得意了,嘻嘻笑道:“妙玉,你别怪我无礼,我不会点穴,只好这样搂住你了。” “你……快放开我!” “妙玉,你师父是如何教你行走江湖的,我真替你担心……” “不关你事!” “怎不关我事?你如此美丽可爱,却又这般……真纯,万一落入恶人之手,我如何放心!” “你……你就是恶人……你放开我!” 楚枫见妙玉又急又怕,一脸惊慌失措,索性搂住她至旁边一隐蔽处,妙玉更加心惊,想挣扎,根本使不出半点气力。 “你……你想怎样?”妙玉惊恐地望着楚枫。 楚枫望着她一双妙目,不急不慢道:“你刚才不是说我十恶不赦么?是大恶人么?你猜我会怎样?” “你……你想……你要杀便杀!”妙玉又惊又急又怕又慌。 楚枫却一脸奇怪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我不过想点你的穴道,让你动掸不得,我好逃走!” 妙玉一怔,道:“那你快点吧。” “我都说了,我不晓得点穴。” “什么?”妙玉实在惊讶。 楚枫道:“老道士从未教过我,我对点穴一窍不通,不知该点你啥穴你才动掸不得。” “你点我天池穴,我就动不了。”妙玉道。 “天池穴在什么地方?”楚枫问。 妙玉脸一红,没有作声。 楚枫道:“你不说我就乱点下去了。”说着伸出手指在妙玉娇挺的心口前一扬一扬。 妙玉慌了,忙道:“在肩以下四寸。” 楚枫一比划,正要点下去,脸上却不由一热,原来他手指指处正是妙玉娇挺的**处,他讪讪道:“这……不太好吧,点别处行不?”妙玉绯红着脸,总算松了口气,道:“点肩井穴也行。” “肩井穴?”楚枫一边捉紧妙玉手腕,一边在她肩膊上比划,用手指一按,道:“是不是这处?” “左移一寸。” “这处?” 妙玉点点头,楚枫乃轻轻一点,问:“点着没有?” 妙玉摇摇头,道:“你指劲太轻。” 楚枫又略略用力一点,又问:“点着没有?” 妙玉还是摇摇头,道:“还是太轻。” 楚枫不禁失笑道:“妙玉,你真是太可爱了,你就不晓得撒个谎说点着么?” 妙玉一惊:“你……你戏弄我?” “算了,我真不忍心点着你。万一我走了,有坏人见到你,你又动掸不得怎办?” 妙玉其实还真担心出现这种情况,不过如今落在楚枫这个恶人手中,倒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害怕。 楚枫道:“这样吧,你起誓不再取我性命,我就放了你。” 谁知妙玉却一口拒绝:“不行,我答应过师父一定要取你性命!” “是你师父叫你来的?” “是!” “既然这样你还不明白你师父心意么?” 妙玉愕然道:“什么心意?” “你师父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当然不是!” “对啊,你师父明知当日我冒死救了她和你,怎还叫你来取我性命?峨眉中能取我性命的大有人在吧,却偏偏派你来?你生性柔善,你师父不会不知吧?她显然是料到你不忍下手,所以才派你来,你师父根本无心杀我!” “你胡说!我师父不想杀你,为何又命我下山追杀你,多此一举!” “你还不明白?你师父此举乃是应付外人唇舌。你想想,当日回龙寺宋子都传帖各大门派派人围杀我,你师父终究没有派你赴约,为什么?就是不想你出手杀我!所以,你师父派你下山是真,让你杀我是假,只是让你做做样子!” 楚枫信口开河,胡说一通,最后竟然连他自己也觉得可能真是这样。 妙玉半信半疑道:“你不用诡辩,我师父说你巧舌如簧,叫我切勿听你胡言乱语!你要么杀我,否则我定会取你性命!” “什么!我巧舌如簧你师父都知道,糟了,看来你师父还挺了解我。算了,你就起个誓,说今天暂且放过我,下次见面再取我性命,可以吧?” 妙玉摇摇头,道:“不行,我师父说过对付恶人绝不能姑息,只要我能动,我就要取你性命。” 楚枫直摇头,道:“算我怕了你,你就随便起个誓,让我跑开数丈,你再来追杀我,总该行吧?” 妙玉还是摇摇头。 楚枫又好气又好恼,道:“好!好!好!你不起誓,我只好一直这样搂住你不放!” 妙玉正要开口,忽然外面杂草沙沙响动,跟着听到有两个人走来,一直来到楚枫和妙玉隐藏处旁边停下,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看他们举止动作,显然不懂武功。 楚枫和妙玉不由自主屏息静气看着。 片刻之后,有一黑衣人从另一边掠来,轻功却是十分了得。他掠到那两人前停下,一拱手道:“两位久等了。” 其中一个道:“刚到。不知你们宗主如何决定?”声音十分尖细,十足一个公公声音。 黑衣人道:“公公见谅,宗主说,这事我们不能帮忙,请公公另请高明。”看来那人果然是一位公公。 “五十万两酬劳唾手可得,你们宗主也不肯帮忙?” “在下只负责传话,宗主说,我们不插手这事,亦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公公请放心,在下告辞!”黑衣人说完一拱手,掠身离去,转眼消失了身影。 那公公冷哼一声,道:“魔神宗摆什么大义,伤天害理之事还干得少么?” 旁边同来之人道:“公公,镖银就在前面西华县城清河驿处,魔神宗不肯出手,我们……” “哼!他们不出手,我们亲自出马,只要把江南镖局杀个净光,没人知道谁人所为!” “不过我们可以叫谁去干这事?” “哼哼!”公公冷笑两声,似乎颇有成竹在胸。 “走!” 于是两人也离去了。 楚枫忿然道:“真是丧尽天良,连凉州赈银也要劫掠!那魔神宗还算有点血性!” 妙玉也道:“我一路上也听闻凉州大饥荒,百姓缺衣少食,十室九空,到处都是卖儿卖女,十分凄惨。”语气自然流露着悲天悯人之情。 楚枫心念急转,道:“妙玉,你想不想帮凉州百姓一把?” 妙玉扭头奇怪的望着他,楚枫道:“有人要劫赈银,我们可以暗中保护!” 妙玉却道:“这是朝廷之事,师父说过,我们江湖中人,不应介入朝廷之事。” “但这事关系到凉州数百万灾民生死?” 妙玉摇头道:“但师父说过我们峨嵋弟子不能插手朝廷之事……” “你怎这般听你师父之话?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数百万灾民饿死荒野?”楚枫实在有点来气。 妙玉没有作声,显然有点心软。 “我问你,江南镖局是不是江湖道上的?”楚枫问。 “它当然是江湖道上的。”妙玉答道。 “现在由江南镖局负责押运赈银,这江南镖局之事,算不算是江湖之事?” “这……” “妙玉,数百万灾民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你想清楚,江南镖局之事,算不算是江湖之事?” “江南镖局之事……当然算是江湖之事。”妙玉终于点头道。 “既然是江湖之事,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吧?” 妙玉又点点头。 楚枫高兴得几乎要拍起手掌,道:“妙玉,你果然心性善良,我知你就不会袖手旁观的。这样吧,你就起誓,暂时不取我性命,我跟你一起保护赈银到凉州,等到了凉州,你再取我性命,这样行了吧?” 妙玉终于点了点头,乃道:“我妙玉当天起誓,暂不取楚枫性命,等凉州赈灾之事一了,我妙玉必取其性命!” “好!一言为定!”楚枫当即松开箍住妙玉纤腰双手。 妙玉倒未料到楚枫果真如此轻易爽脆放了自己,即时一下跃开。楚枫见她仍手执长剑指着自己,乃道:“妙玉,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妙玉收回长剑,道:“你可不能跑了去!” 楚枫笑道:“放心,你剑法这么高,我能跑哪去?” 妙玉问:“我们现在怎样做?” “当然是去清河驿!” 第107章 子时相会 第107章子时相会 楚枫和妙玉赶到清河驿,天已入黑。清河驿不大,只有两家客栈,两人很快就知道江南镖局落脚之客栈,于是决定投宿另一家客栈。 妙玉问:“怎不投宿江南镖局落脚那家客栈?万一他们今晚动手怎办?” 楚枫道:“你没有听到那个公公说么,他不想让人知道其身份,所以必不会在镇上动手。我们在另一家客栈,有什么变故正好可以暗中接应!” 妙玉亦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人来到另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厢房,又叫了些菜,各自回房去。 妙玉在房中正吃着斋菜,忽听得房门“呯呯”作响,似是有人在踢门。妙玉奇怪,乃走去打开门一看,几乎“噗哧”笑了出来。 原来楚枫双手掌心各托着一盘肉,两只手臂也各托着一盘菜,两个肩膊上又各放着一盘菜,头顶上还顶着一个酒壶,酒壶上还支着两个小酒杯,十足一个走江湖玩杂耍一般,滑稽搞笑至极。 妙玉正要发问,楚枫已闪身进了房间,径来到桌子前道:“快来帮忙,我快撑不住了。”妙玉忍住笑,帮他一盘一盘菜取下来,放到桌上,道:“你这是干什么?” 楚枫一屁股坐下,道:“唉!我这人胆子比较小,一个人吃饭有点怕怕的,所以过来陪你。你自管吃,不用管我,千万别客气!” 妙玉又好笑有无奈,惟有坐回桌子前,自吃起来。 楚枫见她面前只有一碟青菜,一碟清水豆腐,忍不住道:“你们峨眉也不用这般省俭吧!” 妙玉道:“我们峨眉弟子只吃素食。” 楚枫笑道:“怪不得你们峨眉弟子个个都弱质纤纤,尤其是你,妙玉!真担心一阵风把你刮跑了。” 妙玉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自小口小口吃着饭菜。 楚枫自斟了一杯酒,道:“妙玉,你们峨眉可不可以喝酒?” 妙玉点头道:“少许无妨。” 楚枫一听,高兴了,道:“要不要来一杯?” “我不会喝。” “真是可惜!”楚枫一脸叹惜,跟着呷了一口酒,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一条鸡腿,咬了一口,然后递至妙玉面前道:“要不要尝一口!”未等妙玉反应,马上又收回鸡腿,放在嘴上又咬了一口,边嚼边道:“烧腿配好酒,还有佳人作伴,夫复何求!夫复何求!” 妙玉只当看不见,听不到,自吃着饭。 楚枫又呷了一口酒,忽放下酒杯,拿起筷子伸入妙玉面前那盘青菜径夹了一箸放入口中,嚼了一下,道:“虽是素菜,亦放了些麻油,味道尚可,就不知那盘清水豆腐又如何?”说着又把筷子伸入那盘清水豆腐中夹了一片,放入口中,边嚼边道:“好滑!不错!不错!”转眼见妙玉鼓着粉腮瞪住自己,连忙道:“不好意思,吃了你一箸菜和一片豆腐,我还你一条烧腿如何?”说着将已经咬了两口的鸡腿又递至妙玉面前。 妙玉又气又恼,惟有低头不理睬他。 楚枫将鸡腿扬了扬,见妙玉不瞅不采,乃收回,笑道:“妙玉,你真是越看越可爱……” 妙玉双眼一下瞪住楚枫,楚枫吐吐舌头,道:“你不喜欢我说你可爱,难道喜欢我说你可恶么?” 对楚枫这种耍无赖式嘻笑哈语,妙玉实在无可奈何,忽问:“你叫这么多菜,一个人吃得了么?” 楚枫嘻嘻笑道:“吃不了也没关系,反正不是我付钱?” 妙玉愕然道:“谁帮你付钱?” 楚枫也愕然道:“当然是你啦,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 妙玉瞪大眼望着他,几乎有点张口结舌。 楚枫道:“不好意思,我身上的银子恰好用完了,你不会这般小气吧。”楚枫见妙玉没有作声,又问:“你不会也是没有银子吧?我可不想吃霸王餐!” 妙玉“哧”的笑了,道:“你倒是总要人请吃饭,之前在襄阳明明听着你说要请那个老乞丐吃饭,到头来倒是要那老乞丐请你吃饭。” 楚枫有点尴尬道:“我也不知道我钱袋怎的不见了,真是让人笑话!” “我倒是知道你钱袋怎不见了。” “你知道?”楚枫惊讶地望着妙玉。 妙玉道:“你扶那老乞丐的时候,那老乞丐好像闪手入你怀中探了探。” 楚枫愕然道:“你意思是那老乞丐偷了我的钱袋?不会吧,我怎样说也算个高手吧,他偷了我钱袋,我怎会毫不知觉?” 妙玉道:“我也只是看到手影一晃,也不真切,不过师父一定看得分明。” 楚枫挠挠头,道:“我就怀疑这老乞丐不寻常,那天我看到他在树上,我就奇怪,这么高一棵树,他怎能爬上去呢。不过他偷我钱袋做什么,乞丐也会缺钱用么?我那钱袋的钱又不多……” 妙玉见他唠唠叨叨自言自语,几乎又忍不住笑出来,道:“你没有银子,怎样行走江湖?” 楚枫道:“没有银子,当然是去偷去抢啰!” “去偷去抢?”妙玉瞪着眼望着楚枫。 “那当然,我是大恶人,当然是去偷去抢啰。我灭震江堡一门就是要抢它银子!” “你灭震江堡一门就是要抢它银子?” “是呀!当时我刚好缺钱,问它借,它不给,我就把它灭了,一不做、二不休,又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 妙玉眼定定望着楚枫,满脸疑惑。 “你不信?这可是你说的!” “既然你抢了整个震江堡的银子,那现在为何身无分文?” “嗯……掉了……不,吃光了。” “吃光?” “是啊,你看我一顿饭吃这么多菜,还不让我吃光么!” 妙玉没有作声,她实在不知道楚枫实在说真还是说假。 楚枫终于吃完了,妙玉见他望着手边两根筷子出神,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道:“你还不走?” 楚枫忽道:“妙玉,你有没有听过神婆请鬼是怎样请的?” 妙玉望着他,楚枫又道:“那神婆取一碗子,装满水,然后将三根筷子竖在碗中,若筷子能竖着不倒,就是请到鬼哩!” 妙玉道:“这个我听过。” 楚枫“嘻嘻”笑道:“现在我请给你看看。” 妙玉一怔,有点不安道:“听说这很邪门,万一……” “放心,我既能请鬼,就能驱鬼。” 楚枫说着将一碗摆在面前,倒满一碗水,拿起手边一双筷子,然后伸手对妙玉道:“再取一根给我。” 妙玉将自己手边一根筷子递给他,一双眼睛好奇地望着。 楚枫将三根筷子并拢在一起,慢慢竖入碗中,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慢慢不住从碗中舀些水浇淋在筷子顶端。 楚枫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也不知他在唠叨什么,双手开始试图离开筷子。妙玉在旁一眨不眨看着,也开始紧张起来。 楚枫双手终于离开了,那三根紧紧并在一起的筷子果真神奇般直直竖立在碗中!妙玉目瞪口呆地望着,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你看,我把小鬼请到这筷子上了。”楚枫笑道。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妙玉一双妙目惊奇地望向楚枫。 楚枫一本正经道:“不是我做到的,是小鬼做的。嗯,看来这是一只好色鬼,他见你长得漂亮,就急着上来,还不肯离开。” 妙玉娇脸微微一红,道:“你不说就算了。” “你不信?” 妙玉没有作声。 楚枫嘻嘻一笑,道:“其实这个很简单,你也可以请!” “我?” “是啊,要不要试试?”楚枫将三根筷子取起,递给妙玉,又将那碗水推到她面前。 妙玉好奇心起,果然接过筷子,将它们并在一起,竖入碗中,不过无论她怎样试,都竖不起来,手一离开,筷子就倒下。 楚枫故作惊讶道:“奇怪,你这般漂亮,应该一请,那小色鬼就会上来啊!你试试淋些水在它们顶上?” 妙玉果然一手扶着筷子,一手舀些水淋在筷子顶上,三根筷子紧紧粘在一起了,妙玉小心翼翼试着将手离开,三根筷子竟然奇迹般竖立起来。 妙玉又惊又讶,惊喜地望着楚枫,脸上不期然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楚枫挠挠头,道:“你还真是冰雪聪明,居然一下子就请上来了。想当初我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看来我还是资质愚钝。” 妙玉笑道:“你资质怎会愚钝。” 楚枫连忙道:“你意思是,并非我资质愚钝,是你自己冰雪太聪明啰。” 妙玉知道他嘴刁,惟有不作声。 过了一会,妙玉见楚枫还是没有走的意思,乃道:“你怎还不走?” 楚枫道:“我这人胆子比较小,一个人睡有点怕怕的,所以……” 妙玉登时红霞满脸,双眼一寒,正要发作,楚枫已闪至门口,道:“说笑,说笑。千万别介意!”跟着又压低声音道:“那公公什么的也入住了这间客栈,今晚我们去探探。子时见!”说着用手向上一指,然后闪身出了房间。 妙玉见他突然走了,反有点不知怎样的感觉,不自觉拿起桌上三根筷子放在碗上竖弄起来,听着外面的更鼓声…… 第108章 天子劫镖 第108章天子劫镖 “咚!咚!咚!” 三更鼓刚一响起,妙玉已经飞出窗外,翻身上了瓦顶。楚枫早坐在上面笑嘻嘻的等着她了。 “你叫我上来,准备如何行事?”妙玉问。 “没什么,我见今晚月光这么漂亮,纯粹是叫你上来陪我赏月。” 妙玉抬头望了一眼,今晚的月光很大、很明亮。 她道:“你别又口出调笑!” 楚枫拍拍身边的瓦片,故作亲昵道:“来,过来坐下再说。” 妙玉转过头,道:“没事我下去了。” 楚枫只好站起来,满带失望道:“早猜到你不肯陪我赏月了,走,跟我来!”说着飞身跃上另一间厢房的瓦面。 妙玉跟着他一直来到最西面一间厢房瓦面上,房间灯光还亮着。楚枫轻轻移开一块瓦片,房间内果然正坐着日间山上出现的那两个人。现在可以看清他们模样了,一个是六十多岁,一看就知是一个老公公;另一个白净无须,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油头粉面,十足一个戏子。他倒是穿着一声夜行黑衣,似是刚刚出去回来不久。 只听见那戏子模样的道:“公公,小人以为单凭他们四人,恐怕……” 公公执住他之手,一下一下抚着,道:“小常子,他们乃是禁宫四大内侍,是皇上心腹,个个身怀绝技,如何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江南镖局!” 瓦面上楚枫和妙玉吓了一跳:劫镖的竟然是禁宫四大内侍,听他语气似乎还与天子牵扯上关系? 楚枫忽然想起小说之话:有些人可不在乎什么灾民,什么朝廷,什么盟主!莫非今次劫镖是天子意思?要是天子主意,那当然是不在乎什么朝廷,什么盟主了! 下面那个戏子般的小常子又道:“公公说的是,小常子实在愚奴。” 公公问:“他们准备何是动手?” 小常子道:“他们说最好等他们进入扶风县盘曲口再动手,可保万无一失!” “嗯!”公公点点头道,“如何下手,他们最有经验,我也不再过问。今次皇上只派他们四人下手,就是不想张扬出去,要是给那华丞相闻知风声,皇上又要一阵子头痛了,所以你一定要叫他们务必一个不留!” “公公放心,小人已经再三嘱咐他们了,小人还嘱咐他们如果沿途发现有什么人要打这赈银主意的,及早清除掉,免得生出波折。” “好!好!小常子办事,我一向放心,来,小常子,我们上床吧!” 公公拉着小常子向床上走去,小常子随即脱去夜行衣,两人一并上了床,也不吹熄灯火。 妙玉见他们互相搂着,娇脸“唰”的一下红至耳根,急忙转过头去。楚枫暗暗好笑,小心把瓦片移回,与妙玉掠身返回房间。 楚枫见妙玉依旧满脸红晕,娇艳无比,忍不住调笑道:“妙玉,你偷吃酒了,怎满红着脸?” 妙玉粉脸更红,嗔怪地瞪了楚枫一眼,转过头去,道:“劫镖之人竟是禁宫内侍,还是天子派的,这怎么回事?” 楚枫笑道:“妙玉,你还不明白?这摆明是天子自编自导自演的好戏!” “啊?”妙玉转回头望着楚枫。 楚枫继续道:“当今天子本来就无视百姓灾苦,不得已才下诏拨发库银赈灾,却又舍不得白花花的五百万两银子,于是就暗中派出心腹高手前去劫镖,好将赈银神不知鬼不觉收回皇宫库上,供他挥霍!” 妙玉吃惊道:“他是一朝天子,怎能这样做!他不愿拨发赈银,又何必下诏?一旦事情败露,岂非弄巧反拙!” “如今凉州灾情严重,已经震动朝野,华丞相力争要赈济凉州,天子是迫于无奈下诏。听说华丞相之子手执重兵,天子也要对他忌惮三分。” 妙玉道:“还好华丞相心怀百姓,只是当今天子……” 楚枫道:“有贤相而无贤君,又有何用?朝廷之事还不是天子说了算?况且满朝文武就只有一个华丞相敢与天子抗争,其他不是太师党羽就是明哲但求自保之徒,唉!” 妙玉道:“你对朝廷之事倒知道不少!” 楚枫笑道:“我不过常听得市井百姓发牢骚,听多了,自己也发起牢骚来。你终日在峨眉山上,自不会听到这些事。” “我们峨眉从不过问朝廷之事!”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家兴亡,关乎天下苍生,你以为峨眉就可以置身事外么!” 妙玉不禁笑道:“我看你不该涉足江湖,应该去当官。” 楚枫也笑道:“我这人爱发牢骚,当不了官!” 妙玉问:“现在距离扶风县还有二十余日路程,我们如何行事?” “暗中跟着,随时接应!” 妙玉点点头,见楚枫又赖在房间没有离开的意思,乃道:“你还不回去睡觉?” 楚枫却道:“我可不能离开,你这般纯善,万一遭人暗算,我怎样保护你?” 妙玉嗔道:“我不用你保护,你快去睡吧!” “那么……来,妙玉,我们上床吧。”楚枫说着真执住妙玉衣袖向床那边走去!未等妙玉作色,楚枫已一闪身,退出房外,嘻嘻道:“说笑,说笑,妙玉千万别见怪!”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妙玉见楚枫忽然走了,心反而又有点不知怎样的。她上了床,脑海闪过那公公与小常子相拥的情景,娇脸一下一下发热,急忙暗运禅木诀,平静心境。 一宿无话。 翌日,楚枫还在睡梦中,却听得房门“格格”响个不停,似是有人在不住扣门。 楚枫睡眼惺忪站起,来到门边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妙玉。 妙玉一眼见楚枫仅穿着一件睡衣,脸“唰”的红透了,急忙转过身子,又羞又恼道:“你……你怎还未起床!” 楚枫一脸尴尬,急忙几下穿上衣衫,一边讪笑道:“现在不是起了么。” 妙玉嗔道:“那有像你这般懒的,人家江南镖局已经出发了。” “啊,这么快!我脸未洗,牙未刷呢……” “还刷,赶快走吧!”妙玉转身飞掠而去。 “哎,等等,那也得吃个早点啊,我肚子饿得很!”楚枫一边追,一边嚷着。 …… 第109章 金乌缠丝 第109章金乌缠丝 江南镖局押着五百万两赈银晓行夜宿,倒也一路无事来到了扶风县。楚枫与妙玉也是一路暗暗跟随而至。他们见江南镖局入住了一家客栈,乃投宿附近另一家偏小的客栈。 两人一入客栈,楚枫马上觉得这客栈怪怪的,布局有点不寻常。那掌柜一见他们,连忙上前哈腰躬身道:“两位客官可是来投宿?”那目光不住偷偷在妙玉身上扫着。 楚枫眉头一皱,道:“给我们要一间……”妙玉眼睛蓦地转向楚枫,楚枫连忙改口道:“给我们两间厢房。” “两位来的真是巧,小店刚好只剩两间厢房,两位请随我来。” 楚枫和妙玉跟着掌柜上了二楼,来到最东边一间厢房处,掌柜推开门,楚枫见这房间倒还干净整洁,点点头道:“不错!”乃走到相邻的隔壁厢房门前,道:“那我就要隔壁这间吧。”正要推门,那掌柜却连忙拦住道:“公子,这间已经住了客人。” 楚枫一怔,问道:“另一间厢房在哪?” “公子请随我来。”掌柜一脸陪笑,却带着楚枫来到了最西边一间厢房处,楚枫愕然道:“怎是一东一西?” 那掌柜陪笑道:“公子莫介意,小店刚好就只剩下这两间厢房了。” 楚枫惟有进去,这房间也还算整齐,乃道:“掌柜,你赶快上几个菜来,还有一壶酒,快!” “是,小人马上差人送来!”掌柜转身下楼去了。 妙玉在最东边那间厢房坐着,正吃着斋菜。房门又“呯呯”作响,妙玉脸上不由飞过一抹浅笑,起身来到门边,打开房门。 楚枫还是站在门外,双掌、双臂、双肩还是各托着一盘菜,头顶上还是顶着一个酒壶,酒壶上还是支着两个小酒杯,神情还是那么滑稽搞笑。 楚枫走到桌子旁,也不用开口,妙玉已经帮他一盘一盘菜取下来,放到桌上。沿路上,一日三餐,楚枫都是这样端菜到妙玉房间吃,妙玉也习以为常了。 楚枫边坐下边道:“今次走远了点,刚才差点失手了。” 妙玉微微笑道:“你这顶菜功夫如此了得,还会失手!” 楚枫嘻嘻笑道:“多谢妙玉姑娘夸奖!” 他依旧一手抓起一条鸡腿,咬了一口,递至妙玉面前道:“要不要偿一口,不用客气,反正是你出的银子!”未等妙玉答话,又马上收回鸡腿,道:“算了,你们峨眉是吃素的。”说着有斟了一杯酒,又递至妙玉面前:“要不要来一杯?”跟着又收回酒杯,自呷了一口,道:“算了,你不会喝酒!” “我……”妙玉忽然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楚枫惊喜望着妙玉道:“你想来一杯?” 妙玉咬了咬小嘴,没有作声,又自吃着斋菜。 楚枫略感失望,可惜了一声,问:“妙玉,你师父喝不喝酒的?” 妙玉道:“我没见过师父喝酒。” “哼,她不喝酒,却也不准你喝酒,真是霸道!” “不是,她没有不准我喝酒,是我……” “你不用帮着你师父,她就是霸道!” “师父对我很好……” “好个屁!又不让你吃肉,又不让你喝酒,还经常对你大呼小喝!” “她……” “她什么呀她!她就是凶巴巴,恩怨不分,横不讲理……” 一提到无尘,楚枫那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劲唠唠叨叨直发着牢骚。妙玉觉得好笑,惟有装作听不到,自低头吃着。 楚枫终于吃完了,依旧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妙玉问:“现在赈银已经到了扶风县,我们怎样行事?” “还是那句话,暗中跟着,随时接应!” “他们恐怕明天就要动手。” “所以今晚我们要养足精神,明日好会一会那所谓的禁宫四大内侍!” 妙玉点点头。 楚枫忽道:“妙玉,如今我们是与天子为敌,你怕不怕?” 妙玉神色一正道:“我峨眉只知道正道而行!” “好!真不愧是峨眉妙玉!说句话就是不同!” 妙玉“哧”笑道:“你听过我名字么?” “当然听过,别人都说:‘峨眉妙玉之美,那才叫出尘脱俗,不染凡尘!’” 妙玉娇脸一红,道:“你别尽油嘴滑舌!我师父叫我不要轻信油嘴滑舌之人!” 楚枫道:“我这怎算油嘴滑舌,油嘴滑舌不是这样的!” 妙玉奇道:“那是怎样的?” “你想试试?” 妙玉娇脸更红,嗔着楚枫,又不好发作。 “好了!我回房了!现在我跟你隔开一东一西,天各一方,还真不太放心,万一你被人暗算……” 妙玉瞪了他一眼,楚枫道:“我可不是说笑,刚才那个掌柜看着你,那眼光就很不安分,这客栈有点古怪的,说不定还是一家黑店。哎,妙玉,你有什么事记得要大声喊叫,我耳朵很灵,会马上冲来救你!” 妙玉“噗哧”笑了出来,道:“你剑法赢得了我再说吧。” 楚枫边走出厢房,边道:“妙玉,我是说认真的,你别当说笑……”妙玉已“咿咣”的关上了房门。 楚枫耸耸肩,惟有自走回房间。 妙玉躺在床上,却有点合不上眼,明日就要有一场激战,而且是跟禁宫四大内侍高手,她多少有点担心,不过想到是跟楚枫一起,她又觉得有点踏实。“妙玉,你有什么事记得要大声喊叫,我耳朵很灵,会马上冲来救你!”想起楚枫这句话,妙玉脸上不由现出浅浅笑意,不过她那笑意刚刚现出,突然“卟卟卟”几下,床两边骤然弹出几条牛筋绳索,一下将她捆在床上! 妙玉一惊,这间果然是黑店!不过她并不慌张,暗一运劲,“卟卟卟”那几条牛筋绳竟被她硬生生冲断,不过那床板却突然一翻,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翻落床下面的暗道里,想呼喊也来不及! 妙玉身子急速向下滑去,她马上把手向后一伸,握住剑柄。眼前突然一光,跟着一张粗大的金丝寒铁网直罩扑来。 “铮!”一声脆响,妙玉长剑拔出,向前一划,带着身子“嗖!”的破网而出! 眼前站在一人,惊愕地望着妙玉,正是那客栈掌柜,显然他想不到妙玉如此厉害,不但冲断捆床之牛筋绳,还一剑破了金丝寒铁网。执住金丝寒铁网两端的两名大汉也是呆若木鸡,他们同样是客栈的伙计。 下一刻,妙玉剑尖已经指着了那掌柜的咽喉,却没有刺下去,而是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暗算我?” 她又忘记了无尘再三嘱咐她之话:对付凶徒绝不可心慈手软! 那掌柜见妙玉剑尖指着自己咽喉,突然“卟”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姑娘饶命!小人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二尺小儿,迫不得已才暗算姑娘!姑娘饶命!”声音悲苦,凄戚可怜,妙玉身后那两个大汉也“卟卟”一齐跪倒在地。 妙玉一怔,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掌柜已经一行鼻涕一行眼泪道:“姑娘,他捉了我们老母妻儿,逼我们算计姑娘,求姑娘饶命!” “他是谁?谁捉了你们老母妻儿?” 那掌柜继续道:“今早来了个人,他说天黑时会有一男一女入住小店,男的脸上有一道指痕,女的绝美无双,叫我们暗算那女的。我们本来不肯,他却捉走了我们老母妻儿,说如果不照他意思做,就把他们全部杀死,又逼我们服下毒药,说如果我们敢泄露出去,我们就……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啪”的倒在地上,嘴角还流出了鲜血。 妙玉一愕,俯身正想查看,那掌柜手掌一翻,突然射出两枚铁芒珠,直袭妙玉“膻中”、“玉堂”两处大穴。 妙玉娇叱一声,脚尖一点地面,身形突然笔直飞起,正是峨眉绝学“一木参天”。两枚铁芒珠在她脚下飞过,不过她头顶突然“蓬”的一张大网激射而出,一下罩住了她整个身子。 妙玉大吃一惊,想挥剑破网,谁知大网一下收紧,而且这网竟是用极罕见的金乌丝所造,不但坚韧无比,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妙玉这下心慌了,她知道这种金乌缠丝网厉害无比,乃是铸剑门得意之作,专门用来对付顶尖高手,即使自己功力再深厚也无法冲破! 那倒在地上的掌柜慢慢站起来了,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原来他不过是咬破了嘴唇。他望着妙玉,双眼慢慢变得亢奋起来,道:“原来是峨眉弟子,难怪这般好身手,还这般漂亮,简直是人间绝色。我们小店许久没有尝过这边绝色的美人儿了。” 妙玉一听他语气,再看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心直往下沉,今次自己当真被算计着了,怎办?楚枫,她马上想起了楚枫,她想喊,不过这里显然是一间密室,自己就算喊破喉咙,楚枫也不会听到,就算听到,也未必能寻得入来。 那两个大汉也站起身子,四只眼放光似的拼命在妙玉娇羞挺立的酥胸上扫视着,越来越亢奋。由于金乌缠丝网紧紧缠捆,更加将妙玉纤纤曼妙的身姿完全展露出来,再加上妙玉一脸惊惶,楚楚动人,看得那两人眼珠都凸了出来,对那掌柜道:“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妞儿,却是这般好哄,还是大哥有法子。” 那掌柜得意笑道:“哈哈哈哈,你大哥阅人无数,一看这妞儿脸孔,就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对付!” “嘿嘿嘿嘿!”三人亵笑着向妙玉走去,妙玉惊怕惶恐地看着三人,不过她越是惊怕惶恐,那三人就越显亢奋。妙玉现在才晓得惊、晓得怕、晓得后悔,后悔没有一剑刺穿掌柜的咽喉。不过晓得惊、晓得怕、晓得后悔又有何用,金乌缠丝网还是缠得她动掸不得,只能任人鱼肉。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隐约传来喧哗嘈杂之声,似乎是有人在大喊失火! 那掌柜皱皱眉,对其中一个大汉道:“老三,你出去看看!” 老三正准备伸手在妙玉身上肆欲一翻,只得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句,走到掌柜身后的墙壁处,按了一下机关,墙壁慢慢移开,正想走出去,一把古色苍茫的长剑突然现出,抵住他咽喉一步一步向后退。 楚枫!是楚枫!妙玉双眼闪动着无比惊喜,激动得几乎喊了出来,这种从绝望突见希望刹那激动,只有她能感受得到。 楚枫也看到妙玉了,不由长长吁了口气,四目相接,竟有点隔世重逢的感觉。 那掌柜出手了,两枚铁芒珠突然射出,直袭楚枫前胸。楚枫回剑“当当”荡开,两名大汉随即执起挂在墙壁的刚刀直向楚枫劈来。 楚枫一闪身,一肘撞在一个大汉心口上,跟着一脚踢在另一个大汉小腹上,登时把两人打翻在地,站不起来。那掌柜一见不是路子,转身想冲出石室,楚枫那肯放过他,身形一闪,已经挡在石室门口,一剑刺出,那掌柜还有两下子,急忙退身躲避,手腕一翻,又有两枚铁芒珠射出,楚枫冷哼一声,长剑猛然一划,“当当”一下将两枚铁芒珠激射回去,“卟卟”打在掌柜心口上,那掌柜大叫一声,登时跌倒在地。 楚枫知道他是站不起来了,乃走到妙玉处,一时却不知如何下手去解开这金乌缠丝网,乃转头对瘫在地上的掌柜道:“这网如何解开,快说!” 那掌柜眼中闪了闪,道:“这网一旦缠紧,就再解不开……啊!”话未说完,他突然一声惨叫,一条右臂已经被楚枫一剑削了下来。 “说!怎样解开!” 冷冰冰的声音,连旁边妙玉听着也打了寒颤,想不到这个终日嘻哈的少年竟然也有这般冷酷的时候。 掌柜脸色一片惨白,想不到楚枫一出手就削了他一条手臂,知道遇上狠角色了,忍痛道:“缠丝网上有一丝团,只要一捏这丝团,缠丝网就会收起。” “你……”妙玉紧紧咬着嘴唇。 楚枫回过神,整个人“唰”的好像被火烧一般,脸上一下一下发烫,心口更是“怦怦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来。 妙玉一下脱出缠丝网,又惊喜又娇羞,道:“你……怎会来的?” 第110章 连归何物 第110章连归何物 原来楚枫离开妙玉房间后,回到自己房,躺上床,却如何合不上眼,总感到不大对劲,因为他听出妙玉隔壁一连几间厢房根本不似有人入住。他辗转不安,索性又来到妙玉房前,准备跃上瓦面守着。谁知他刚到门前,却听得里面一声异响,急忙破门而入,一眼看到床板翻转,没有了妙玉身影,知道不妥了,急急在房间四下找寻,想找出机关,却怎样也找不到。他连忙又下楼查看暗道通往何处,一时又不知该何处找寻,情急之下于是放火,火光一起,那些伙计住客登时惊慌叫喊,他隐约听到一处有隆隆机关启动之声,马上循声寻至,及时现身而出。 楚枫说完,见旁边暗道口有一张破开的金丝网,乃道:“妙玉,你已经划破这网,怎还被他们网住?” 妙玉咬了咬小嘴,乃将经过说了,楚枫登时来气恼道:“妙玉!你师父不是跟你说过,对付恶徒不能心慈手软么?你怎又不听你师父之话! “我……” “妙玉,你落在我这般凶徒手上当然不怎样,要是落在他们手上,你还有得剩么!你就是太柔善,太心软,我都跟你说了这客栈不太对劲,你根本就不当行走江湖,你师父本来就不当派你下山……” 楚枫一轮嘴呵斥着,妙玉想不到他突然这般气恼,一时愕然望着他,不晓作声。 楚枫呵斥了一轮,最后道:“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你就是太柔弱!你就不能一剑刺穿他咽喉么,他是在算计你,他想打你主意,你知不知道,妙玉姑娘!” 妙玉小声道:“我当初也没有一剑刺穿你心口……” 楚枫一听,登时住了口,气得一下转过头去。 妙玉那话一出口,有点后悔了,连忙道:“我们现在怎办?” “不知道!”楚枫有点赌气了。 妙玉想笑,又忍住,道:“你……生气了?” “生气?笑话!无缘无故我生什么气?”楚枫还是扭着头,不看妙玉一眼。 过了一会,楚枫见妙玉没有作声,却忍不住转回头瞪住妙玉道:“你怎不说话?” 妙玉道:“你想我说什么呢?” 楚枫一怔,道:“起码……起码要向我赔礼道歉!” 妙玉“哧”笑了一声,果然道:“楚公子,妙玉这厢向你赔礼了。” 楚枫却板起脸道:“不行,这样不算!” “你想怎样?” “你今晚要……要陪我一同赏月!” 妙玉娇脸即时生起一抹红晕,没有作色。 “你不作声,当是答应了。”楚枫登时回复一脸欢喜,变得倒是快。 “那我们现在怎办,楚公子?”妙玉有点俏皮道。 楚枫四下望了这石室一眼,见墙壁上挂着皮鞭、烙片、指夹、铁针、木驴,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刑具,面色慢慢变得阴寒起来。 妙玉没有注意,却看到那掌柜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心中又不忍,道:“我们先帮他止血吧。” 楚枫却来到那掌柜身边,出奇平静道:“你将其他人藏在什么地方?” “我根本没有藏着……啊!” 又一声惨叫,掌柜另一条手臂已被楚枫削去,今次却不是用剑,却是直接用掌锋硬生生削断,无半点先兆,连妙玉也心中一凛,吃了一惊。 “说!”楚枫语气依旧平静,不过盯住掌柜那双眼却闪着让人恐怖的森寒。 死灰一样的脸色,豆一般的冷汗,惊恐的双眼慢慢变成凶狠,那掌柜一咬牙,道: “在……在墙角处有一道机关,向左推一下即可。” 机关很快就找到,楚枫刚要推,忽对妙玉道:“你去用剑指着那掌柜咽喉,如果我有什么事,一剑刺下去!” 妙玉一怔,道:“不如我来开机关,你……” “现在不是推让的时候,快去!” 妙玉只得走过去,拔出长剑,指着掌柜咽喉,那掌柜倒是面不改色。 楚枫忽又对妙玉道:“妙玉,你不要用剑指着他,用剑指着那两个大汉,一有异动,杀了他们!” 妙玉剑锋一转,果然直直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大汉。两名大汉登时脸色剧变,连嘴唇也颤抖起来,双眼更是惊恐万分。 楚枫手按机关,准备往左推了,其中一名大汉忽然喊道:“不要!” 楚枫即时顿住,另一边瘫在地上、已经被削去两条手臂的客栈掌柜怒喝道:“老三,你!” “老大,虽然你双手没了,但我们还想活命!”转头陪笑着对楚枫道:“大侠,你要推,就往右推,密室就在墙后!” 楚枫按住机关向右一推,只听见“隆隆隆隆”墙壁裂开,露出一道暗门。 楚枫闪身入了去,妙玉也跟着入了去,里面果然还有一个密室,有铁栏关着,里面很昏暗,依稀看到有十来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她们见到暗门打开,惊慌地缩在一处,浑身打颤,却又不敢作声半分。 楚枫“锵”一剑劈开铁栏,尽量放缓语气道:“你们出来吧,没事了。” 密室里的人一个一个走了出来,都是妙龄少女,都是被蹂躏了不知多少遍,身上都带着被凌辱摧残的伤痕,有鞭痕,有烙印,有划痕,有刺痕,有的十只手指被夹裂、十只脚趾被刺穿。她们虽然已经走出来,虽然已经看到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掌柜,但依旧惊恐战栗着。 最后走出来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满身都是鞭痕烙印,双眼已经深陷进去,几经艰难地一瘸一拐蹒跚走出。 妙玉震惊的望着这些人,望着她们身上的伤痕,完全惊呆了。楚枫双眼更加深寒阴冷,静静对那些人道:“你们……走吧。” 那些女子一个一个走了,只剩下那个老人没有离去,楚枫问:“老人家,你为何不走?” “我……我是这里的……掌柜!”那老人艰难说了一句。 楚枫和妙玉同时吃了一惊。 那老人慢慢道:“我本来是这客栈的掌柜,十年前,这三个人突然来我客栈,要我让出这客栈给他们,这客栈本是我祖传之业,当然不肯,他们就把我关了,霸占了客栈,又在厢房开凿秘道,专门劫掠单身妙龄女子供他们***不止这样,他们还丧心病狂,用尽手段摧残、折磨、玩弄她们,惨不忍睹。十年来被他们劫掠的女子根本不止这十数人,很多早被他们折磨致死。” 楚枫静静听着,妙玉却感觉得出楚枫静得有点不寻常。 那老人又道:“他们本来就想杀我,不过因为想要从我处得到一样东西,所以一直留着我性命,不住鞭打我,折磨我,逼我说出那物所在。” “他们想得到什么东西?” “连归!” “连归?”楚枫愕然望向妙玉,妙玉显然也不知‘连归’为何物。 “我根本不知他们口中所说的‘连归’是什么东西,他们就打我、鞭我、烙我,整整十年,我以为再捱不下去了,想不到还有重见天日之时。”说着已经老泪纵横。 “老人家,你先出去吧,这客栈还是你的。” 老人家出去后,楚枫慢慢走到躺在地上那掌柜处,静静望着他,那掌柜只感到一阵寒心,内心的恐惧急剧扩张着,甚至觉得自己瞳孔在惊恐地扩大,下一刻,楚枫已经切断了他咽喉,是将他整个人头切断,没有用剑,是用掌! 他又慢慢来到了那两个汉子处。 妙玉望着楚枫道:“你……”楚枫没有理她,慢慢俯下身子,静静望住两人,手掌慢慢举起,两名汉子已经面如土色,惊恐得甚至不晓得求饶:“大……大侠……大……大侠!” 妙玉喊道:“你就饶……” 掌锋已经削了下去,“刷刷”两下,两个人头,不带半点怜悯! 楚枫慢慢站回身子,甚至连手掌上的血迹也没有看一眼。 “你……你为何要杀他们?”妙玉道。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命!”楚枫平平道。 “他们已经说出如何打开机关,已有悔过之心……” “他们不是悔过,只是怕死!他们该死!”楚枫语气依旧平静的出奇。 “你……” “我本来就是恶人!” 妙玉终于知道楚枫语气为何这般平静,他是愤怒,他是在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他不用剑,而用掌,就是要宣泄内心的愤怒!除了愤怒,还有愤概、愤恨、悲酸、仇痛! 她望着楚枫,第一次清晰地触及到他内心世界。 第111章 相由心生 第111章相由心生 在楚枫那间厢房的瓦顶上,楚枫和妙玉并排坐着,今晚的月色并不明,甚至有点暗,两人都没有作声。妙玉第一次感到如此沉寂,沉寂甚至让她有点怕。 妙玉咬了咬小嘴,道:“你再不作声,我……我要下去了。” “你……下去吧。”楚枫望着天上灰暗的月色,语气依旧说不出的平静,平静得阴冷。 妙玉身子却没有动。 楚枫忽然笑了笑,道:“我以为今晚的月色会很美的,原来却是这般暗,早知这样,我就不叫你上来陪我。” 妙玉没有作声。 “你还是下去吧,我还想留在这里看一下月色。” 妙玉忽道:“月色并没有变,你认为月色是明,便是明,是暗,便是暗。” “那你认为今晚的月色,是明是暗?” “我认为是明是暗并不要紧,关键是你自己如何认为!” 楚枫望着妙玉,笑道:“佛门子弟就是佛门子弟,说两句话都带着禅意。” 妙玉也望着楚枫,道:“我们佛门讲求心、境、意、静。一切都是你内心而发,你内心决定一切。” “我明白你意思,不过有时并不由心。世事由天不由人!”楚枫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无助、几分颓唐、几分消沉。 妙玉吃惊地望着楚枫,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消沉的模样,她原先以为眼前这个少年人天生就喜欢嘻哈玩乐,天生就无拘无束,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一种掩饰,掩饰内心的酸楚。 她静静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人一宇宙、一物一乾坤,你可以决定一切!” “我可以?” “你可以!”妙玉语气十分肯定,“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楚枫沉默一会,忽道:“妙玉,我刚才在石室时是不是很可怕?” “我明白你当时……” “你不会明白,我控制不住,我当时就是想杀,想见血,想残忍,想……” 妙玉没有作声。 “哼哼!”楚枫苦笑两声,道:“我本来就是个恶人。” “你……不恶。”妙玉小声道。 楚枫笑道:“妙玉,你也挺善变,是你说我是恶人的,现在又说我不恶,我都被你弄糊涂了,不知是恶还是不恶。” 妙玉没有答话,却问:“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漂亮!” 妙玉咬了咬嘴唇,道:“你难道忘了凉州之事一了,我就会取你性命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况且你比牡丹何止娇艳百倍!” “你……你说话就不能正经点么?”妙玉有点嗔怪道。 “嘻嘻,不知为何,我对着你,就想不正经!” “你……”妙玉娇脸生起一一抹红晕。 楚枫连忙道:“妙玉,你别误会,我只是说我这张嘴不正经,我其实很正经的。” 妙玉“哧”想笑,又忍住,低头不语。 楚枫道:“你……不下去了?” “我……我也想留在这里看一下月色。” “你不下去,我却下去了。” 妙玉一怔,楚枫已嘻嘻笑道:“说笑,有峨眉妙玉陪着,我就是被揍成肉酱也不舍得离开!” 妙玉咬着嘴唇,含羞不语,那娇态,楚枫真想一手搂她入怀,不过他可没这个胆子,能跟这个比仙子还纯洁的峨眉弟子一起赏月,他也心感满足,他忽然觉得眼前这月色确实比刚才美多了。 在另一家客栈的厢房中,一头白发的江镇南正在奋笔疾书着。他飞快地挥动着手中那支沉乌大狼毫,急迫不断地写着什么。枱面上铺满一张张纸片,每一张纸只写着一个字:生、死、进、退! 江镇南有点不安,所以他不停地挥写着,想平息内心之不安。是生、是死、是进、是退,一切难以预料!他知道今次这趟镖不容有失,不但关乎凉州数百万灾民生死,还关系到整个江南镖局的存亡。万一有什么意外,他江南镖局必然毁于一旦! 他已经出动了江南镖局所有精英,不过他心里明白,真正称得上一等高手的并没有多少,而五百万两赈银实在太巨大了,谁不动心! 他很清楚这趟镖究竟有多凶险,为了确保镖银平安,一路上他已经私下掏出大批金银送给沿途绿林朋友,到了他这把年纪,银子对于他已无关紧要,况且他又无儿无女。他不惜冒险接下这桩差事,不过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切切实实做些事。 现在离凉州已经不远,沿途出奇的平静,这反令他十分不踏实,他虽然知道武当已经沿途发出了盟主号令,不过他还是不踏实。当然,他现在亦只能有进无退,除了将五百万两赈银平安送至凉州,别无选择! “啪!”笔杆突然当中折断,江镇南一惊,望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沉乌狼毫,呆呆出神!这支沉乌狼毫已经跟随他走南闯北、出生入死数十年了,因为钟爱它笔锋刚健劲挺,所以从不离身。如今竟突然折断,不知是因为太旧,还是因为自已用力过猛,抑或是要暗示些什么…… “总镖头!总镖头!”门外突然响起急促呼喊。江镇南一惊,急忙打开房门。一个镖师急急而来,道:“老镖头!离此不远的另一家客栈不知何故,突然起火!” “镖银可有异常?”江镇南马上问。 “并未见异常!” “你马上吩咐下去,所有人守在镖银处,凝神戒备,没有我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要不要派位兄弟去暗中查探一下?” “不用,闲事莫管,只要我们守住镖银就行了。” “是,总镖头!” 江镇南始终是老江湖,冷静沉着,处变不惊。 而在起火客栈的一间厢房处,有一人坐着,正是那个主使劫镖的公公。 “咿呀”一人推门入来,又掩上门,是那个小常子。 “怎样了?”公公问。 “火已经扑灭,公公放心。” “四位内侍怎样说?” “他们说,火不是他们放的,一切按原计划行事,等明日镖银一入盘曲口……” “江南镖局那边怎样?” “江南镖局同样十分紧张警惕,似乎这火也不是他们放的,况且他们也不知我们在此。” 公公疑惑道:“无缘无故,为何会生起这一把火,莫非还有人在打这趟镖主意?” 小常子道:“小常子暗中查探过,这火确是有人故意放的,却也并不猛烈,会不会是有人知道我们准备劫镖,要向我们暗示些什么……” “知道我们之事的只有魔神宗……” “会不会是魔神宗想独吞这镖银?” “嗯,无论为了什么,只要这镖银现在没事,我们也别管。四位内侍是否已经做足准备了?” “他们叫公公尽管放心,对付江南镖局易如反掌,叫公公准备好接收银子。” “嗯。小常子,接收镖银之事……” “公公放心,这事小常子已经安排妥当,只要那五百万两一得手,自会神不知鬼不觉运走!” “好!”公公十分满意地笑道,“小常子办事,我一向放心。” “多谢公公夸奖!”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上床睡吧。” …… 楚枫怎么也想不到,他为救妙玉放的这一把火,竟引得江南镖局和公公这两边如此猜度揣测,几乎草木皆兵。他现在还和妙玉坐在瓦顶上赏着月,月光早隐没不见,不过他们已经并不在意这个了。 妙玉道:“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小睡一下,禁宫四大内侍绝不好对付!” 楚枫道:“你就睡在下面我这房间吧。” “你呢?” “我?我自然是睡在这瓦面上,这样我才安心。” 楚枫这一句“这样我才安心”实在让妙玉心中生起一丝古怪之意。 一夜无事。 第112章 御赐金牌 第112章御赐金牌 翌日,江镇南带着人马押着五百万两赈银离开了扶风县,一直向西而行。 不知不觉,一行人来到一处山路,两边都是高山耸立,不过山路尚阔。进入山路,正走着,前面路中间赫然摆放着数根粗大的荆棘藤刺。江镇南马上一挥手,众人即时停下来,一个个凝神戒备。 江镇南下马,走前几步,向两边山头一拱手,高声道:“道上的朋友,江南镖局江镇南有礼了!现在凉州大荒,百姓凄苦,江某负责运送这镖赈银前往凉州赈济,万望道上的朋友高抬贵手。这里有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说着一摆手,马上有两个镖师抬着一个箱子来到那堆荆荆棘藤刺旁边,放下,再打开箱盖,然后返回。箱子里面放着不少金银财宝,还有各式绫罗绸缎。 众人静静等着,过了一会,从山上走下一喽罗,一直来到那堆荆棘藤刺旁边,向江镇南拱一拱手,然后俯身将那几条荆棘藤刺拿起丢开,又将箱子盖回,也不取走,再向江镇南一拱手,自返回山上。 江镇南暗自松了口气,向两边大山再一拱手,道:“多谢道上的朋友给江某这个面子!”说着微一摆手,两名镖师连忙将那箱子取回,一行人继续前行! 山路渐行渐窄,而且变得盘盘曲曲,两边悬崖绝壁林立,飞鸟也不多一只,险要异常!江镇南心中微惊,急忙问身边向导:“这是什么地方?” 那向导答到:“这处便是盘曲口,山路虽盘曲狭窄,不过两边山壁陡峭,反不会有山贼盘踞,向来都很平静。” 江镇南现在不是担心那些山贼草寇,而是担心有高手伏击,因为这山路实在过于盘曲狭窄,车辆根本无法快速进退! 两边峭壁上突然惊起数只小鸟,江镇南马上大喝一声:“小心!”喝声中,有四条蒙面人影已经从峭壁飞身而落,一声不吭,直向他们扑来! 不用江镇南呼喝,周围的镖师已经挥着刀剑棍棒拦上去。不过,他们虽然都是江南镖局的精英,身手也算不俗,但在这四个蒙脸高手面前,实在不堪一击!四条人影如饿虎扑羊,举手投足之间,立时有人毙命,简直比斩瓜切菜还轻易!更可怕是,他们根本没有急于冲去镖银处,就是在不住杀人,而且都是一击毙命! 江镇南心中剧震,他马上看出,这四条人影根本就是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眼看着转眼间已有二十余名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弟兄倒下,他又惊又怒,大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镇关刀直向其中一名手执寒铁刃的蒙面人扑去。 仅仅几个照面,江镇南镇关刀已被打落在地,他自己也被踢倒在地,眼看着寒铁刃直削自己咽喉! “当”两道剑光突然闪出,仅仅架住寒铁刃,刃锋离江镇南咽喉不及一寸,江镇南下巴有几缕长须甚至已经被刃锋扫断,飘离下落。 挡住寒铁刃的是楚枫和妙玉,他们荡开利刃,不等那蒙面人反应,马上又出剑直取那蒙面人,蒙面人慌忙中连退数步,不过楚枫和妙玉两把长剑还是紧紧指着他咽喉。“当”旁边另一蒙面人手中纯光剑斜斜一挡,总算帮他解了围。楚枫和妙玉一鼓作气,两把长剑挥舞紧逼,竟然一时杀得两名蒙面人手忙脚乱! 另外两名蒙面人,一个使冷艳刺,一个使泣血刀,即时舍弃击杀那些镖师,飞身过来合击楚枫和妙玉,楚枫和妙玉急忙回剑挡开,之前那两名蒙面人总算缓过气来,手中兵刃一转,反刺而出,四件兵刃直逼楚枫、妙玉,显然想先一举杀掉这两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楚枫和妙玉总算见识到禁宫四大内侍究竟有多厉害,果然均是一等一的高手,任两人使尽浑身解数,两把长剑配合得淋漓尽致,依然很快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那四个蒙脸人见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了这对少年男女,着实惊疑,手中一紧,杀招连出!楚枫和妙玉身形突然连闪,就在四个蒙脸人之间穿来穿去,迅疾无比。 原来楚枫和妙玉知道硬拼必然吃亏,于是决定用身法牵制他们。两人默契配合,两道身影在四个蒙脸人之间左穿右插,一时让四人眼花缭乱! “嘶嘶!” 那个使冷艳刺的蒙面人两幅衣袖被削飞,跟着那个使寒铁刃的蒙面人腰间也被剑锋划过。不过四人到底久经拼杀,并不慌乱,身子同时一靠,手中兵器前后左右挥舞,让楚枫和妙玉寻不着间隙闪身。 “嘶嘶!” 楚枫衣衫被划破两处,带出两道血痕,妙玉一惊,几乎亦中了一剑,就在这时,“嗖嗖!”两条人影忽然闪至,“锵锵”两把长剑架住其中两名蒙面人的兵刃。 如此一来,楚枫和妙玉顿时压力大减,总算略松一口气。那刚闪来的两条人影,一身官家侍卫服饰,武功十分卓绝,虽然不及蒙面人,不过还能勉强抵挡周旋。 四名蒙面人见突然又来了两名高手,暗吃一惊,再看那两人衣着服饰,更加惊异,不约而同一齐拼力急攻,意图速战速决,尽快斩杀四人! 江镇南看出楚枫等四人依旧不是那四个蒙脸人对手,形势紧迫,连忙强行站起,喝道:“准备飞镖暗箭火筒铁网!” 剩下的镖师马上将拼斗中的八人团团围住,一个个手执飞镖暗战火筒铁网,随时准备发射。江镇南此举乃是暗示那四个蒙面人,一旦楚枫等人有什么闪失,他将不顾一切向场内发射飞镖暗箭火药铁网,同归于尽! 四名蒙面人一轮急攻过后,突然同时飞身越过众人头顶而去,眨眼消失了身影。楚枫等人亦不敢追去。 江镇南一边指挥众人收拾,一边走到楚枫等处,他早已认出救助自己的正是那个当日在寿宴上连祝辞都忘记的小兄弟。 乃拱手道:“原来是小兄弟,今次真全赖小兄弟几位出手相助,否则我江南镖局要覆灭于此。这几位是……” 楚枫一指妙玉道:“她是峨眉弟子妙玉!” 妙玉连忙向江镇南一拱手,道:“妙玉拜见江老前辈!” 江镇南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峨眉弟子,难怪剑法这般深妙。这两位是……” 两个侍卫服饰的高手向江镇南行礼道:“在下华荆、华俊,是丞相府的侍卫,奉丞相之命,特来护送赈银!” 江镇南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们竟是丞相府的侍卫,连忙拱手道:“原来是丞相府的人,江某真是失礼!” 华荆、华俊连忙道:“江总镖头客气了,华丞相说总镖头一力承当护送赈银,当真义薄云天!” “想不到老夫拙名,竟传到丞相那里……”这时,一边有镖师呼喊江老镖头,江镇南连忙一拱手,道:“江某先去处置一下,请见谅!” 楚枫连忙道:“江老前辈不必客气,请!” 江镇南急急走开,现在确实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妙玉目光掠过,见地上已经躺下了三十余具镖师尸体,不由一阵伤感,道:“假如我们早点出手,他们或许就不用死。” 楚枫连忙道:“你也想不到那四个蒙脸人如此厉害,眨眼已经杀了三十余人,现在总算是保住了镖银,还多亏两位华兄及时赶到。” 华荆、华俊连忙道:“其实是我们多谢两位才对,要是今次赈银被劫,我们就算粉身碎骨也无法向华丞相交待!” 楚枫道:“究竟谁人这般大胆,敢劫掠赈灾官银?” 华荆、华俊对望一眼,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奉丞相之命,赶来沿途护送镖银,直至凉州!” 楚枫看他们神色,知道他们必然清楚内情,只是不想说。 妙玉对楚枫道:“你剑伤怎样?” 楚枫笑道:“皮肉小伤,可惜死不了,否则倒省却你出手呢!” 妙玉咬着嘴唇不作声。 华荆华俊觉得奇怪,又不好发问,惟有走开一边。 楚枫正要走过去,妙玉忽一拉其衣袖,楚枫转头望着她,妙玉伸出手,晶莹的玉掌上握着一面小金牌。 楚枫好奇地取过金牌,只见金牌一面刻着天龙图案,另一面刻着一玺印,印上清晰刻着四个字:“东土璋武”,“璋武”乃是当今天子的名号,如此看来,这块竟是当今天子的御赐金牌。 妙玉道:“这是从那四个蒙面人其中一人身上跌落的。” 楚枫道:“这是御赐金牌,如此看来,那四人必是禁宫内侍高手无疑,而且的确还是天子身边之人!” 楚枫将金牌递给妙玉道:“你收好!”妙玉却不接,道:“你拿着吧。”楚枫也不推辞,拉着妙玉衣袖走到华荆华俊处,对华荆华俊道:“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于是华荆华俊就与楚枫、妙玉走到一边,楚枫道:“敢问两位,今次劫镖之事,两位是否知道内情?” 华荆华俊又对望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乃一亮手中金牌,道:“两位亦无须隐瞒,今次劫镖的乃是禁宫四大内侍,主使之人正是当今天子!” 华荆华俊吃惊地望着楚枫,楚枫道:“两位不必惊疑,内中隐秘我们一早已经从一位公公处探听到,所以我们一直暗中跟着江南镖局,以为接应。” 华荆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隐瞒。赈银事实上是丞相冒死强争得来的,皇上极不愿意,所以丞相一直很担心这赈银之事。近日丞相无意间得知禁宫四大内侍同时离开了皇宫,连皇上身边的宠信心腹庞公公也秘密出了京城,丞相担心赈银有什么变故,所以马上派我们火速赶来护送赈银,刚才真是多得两位舍命出手,否则丞相一翻苦心就付诸东流了!” “果真是当今天子主使,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楚枫咬牙切齿骂着,华荆华俊知江湖中人素来心直口快、无所顾忌,惟有默不作声。 妙玉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华荆答道:“事情已经泄露,他们应该看出我们已经猜知他们身份,所以除非再有高手加入,否则不会再轻举妄动!” 楚枫点点头,华俊道:“楚少侠……”楚枫连忙耍手摇头道:“什么少侠、老侠,两位不介意,喊我一声楚兄好了。” 华俊笑道:“楚兄当真爽快之人。刚才听江老镖头语气,似乎与楚兄颇有交情。” 楚枫笑道:“我不过喝过江老镖头一次寿宴,送过他一副对联,仅此而已。” “这样……” 楚枫见他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乃道:“华兄有什么,不妨直说!” 华俊道:“今次劫镖之事,恐怕还另有隐情。” “哦?” 楚枫一脸惊异,华俊继续道:“据我所知,那五百万赈银,江淮州官本来是首先委托镇北镖局押运的,镇北镖局也答应了,却不知为何,两日后又突然一口回绝,江淮州官才请江南镖局押运。” “那又怎样?”楚枫问。 “朝廷其实已经暗中下令,假如今次镖银有失,江南镖局是要被诛九族的!” “啊?”楚枫和妙玉同时吃了一惊,道:“你意思是镇北镖局就是知道镖银不保,要被诛九族,所以才又一口回绝押运?” “具体怎样我们不清楚,但今次恐怕是有人故意让江南镖局接下这趟镖,也料到这镖银必然会有失,所以欲借此将整个江南镖局连根拔起!” 楚枫惊愕道:“谁会有此祸心?不会是皇上吧,他总不会算计区区一个江南镖局吧?” “我们言止于此,楚兄既与江老镖头有旧,就叫江老镖头小心提防便是!” 楚枫点点头,道:“我会的。” 这时,江镇南已经处置好,准备重新起程。楚枫和妙玉走过去,江镇南道:“小兄弟,说来惭愧,当日老夫在寿宴上未能阻止……” 楚枫连忙道:“江老前辈,当日群情汹涌,也不是前辈所能预料,只是当日因在下到来反令江老前辈寿宴不欢而散,实在过意不去!” “小兄弟哪里话?说来老夫还未多谢小兄弟赠给老夫之寿联。老夫生平所收寿礼无数,还是以小兄弟之对联最合老夫心意,即使现在,老夫还带在身边时常观赏。” “前辈见笑了。” 江镇南又道:“今次实在多得小兄弟冒死相救,否则,老夫这条老命已经向阎王爷报到了。” 楚枫笑道:“前辈客气了。我不过是被人一路追杀至此,碰巧撞上而已。” “哦?谁人追杀小兄弟?” 楚枫瞄了一眼身边妙玉,道:“就是这位峨嵋弟子呢,她说要替天行道!” 妙玉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江镇南一怔,看看妙玉,又看看楚枫,随即呵呵笑道:“江湖上颇多小兄弟的传言,老夫也略有所闻,不过老夫相信小兄弟!” 楚枫却叹气道:“可惜有些人偏偏只相信传言,只相信师父,自己亲眼所见也不相信哩。”边说边又偷偷瞄了一眼妙玉,妙玉诈作听不到。 江镇南呵呵一笑,道:“老夫先去打点人马出发,请!”说完走开了。 楚枫见妙玉不言不语,似乎若有所思,乃问:“妙玉,你怎不说话?” 妙玉道:“江湖传言,你在江老前辈八十寿宴上大闹江南镖局,弄得江老前辈十分难堪,对你恨之入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你现在知道传言有多可信了吧。你真杀了我,日后发觉我原来是冤枉的,到时又是内疚、又是悔恨,那又何苦?” 妙玉笑道:“你这样说,是不是想我放你一马?” 楚枫嘻嘻笑道:“不是,我是想你放我两马三马,四、五、六、七、八马!” 妙玉“噗哧”笑了一声。 楚枫又道:“我命反正是你的,你喜欢什么时候拿去就什么时候拿去。” 妙玉咬了咬嘴唇,没有作声。 …… 当晚,一行人落脚在秦安地界一座大院处,这里离凉州只剩两日路程了。 第113章 滴水传情 第113章滴水传情 吃过晚饭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妙玉见楚枫依旧穿着那件被划破两处的青蓝衣衫,乃问:“你没有带衣衫换么?” 楚枫笑道:“我这人比较懒,不喜欢大包小包的,所以没随身带着换!” 妙玉咬咬嘴唇,道:“你……脱下长衫,我……帮你缝好。” “啊?”楚枫愕然望着她,妙玉有点含羞道:“在峨眉,师父的衣服都是我缝补的。” “呵呵,原来你不但剑术好,还是个巧手!”边说边脱下长衫递给妙玉,妙玉接过,道:“你等一会。”说完转身走入房间。 楚枫却跟了入去,妙玉道:“你怎跟来了?” 楚枫嘻嘻道:“我不太放心这衣衫,我要看着你缝补。” 妙玉没有作声,自取出针线,坐在桌边一针一针细细缝起来。楚枫也坐在桌边,双手支着下巴,眼光光看着。妙玉粉脸生红,微嗔道:“你……你不要老望着好不好?” “嘻嘻,不好!我也想偷偷师,好等日后你衣衫破了,我也帮妙玉姑娘缝一缝,礼尚往来!” 妙玉娇脸更红,惟有咬着嘴不理他。 楚枫却又问:“妙玉,在峨眉,其她人的衣服也是你缝补么?” “不是,我们都是自己缝补自己衣服的?” “那你师父为何自己不缝,却要你缝?” 妙玉没有作声。 楚枫道:“看来你师父不但凶,还懒,是个懒师父!” “不许你说我师父!”妙玉瞪眼道。 “你师父是凶,是懒……” “不许你说!” “哼!你师父就是凶!就是恶!就是懒!” “你……”妙玉急得把手中长衫往桌面一丢,“你再说,我就不给你缝了!” 楚枫连忙道:“好了,我不说了,你以为我想说么,说起你师父我就来气!” 妙玉没有作声,却也没有拿起长衫。 楚枫乃翻起一只茶杯,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端至妙玉面前,道:“妙玉,别生气嘛,我现在给你斟茶道歉了。” 妙玉忍住笑,道:“你要道歉就向我师父道歉!” 楚枫愕然道:“妙玉,这里距峨眉山可有十万八千里,我这茶斟不到你师父那儿处!” 妙玉“哧”的笑了,重新拿起衣衫缝起来。 楚枫眼定定看着她穿针引线之神韵动作,实在说不出的美妙。 妙玉偷眼看到楚枫又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粉脸又微微生红,斜斜转过身子,楚枫也跟着斜斜转过身子,妙玉又转过另一边,楚枫也跟着转过另一边,总之就是要正正对着她看。 妙玉咬嘴嗔道:“你就不能规矩点……” 楚枫笑道:“妙玉,相由心生,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你佛性不够呢!” 妙玉一怔,只好又低下头一针一针缝着。 长衫终于缝好了,那两道缝痕很细,几乎看不出。楚枫赞道:“真是心灵那个手巧,恐怕天上的织女看到也自愧不如哩!” 妙玉盈盈笑着,娇脸含羞。 楚枫穿回长衫,突然整个人僵住了,惊骇万分地望着妙玉! 妙玉吓了一惊,急问:“怎么了?” “妙玉,你对这长衫做了什么手脚!”楚枫嘴唇微微发着颤。 “我……没有啊!你怎么了!”妙玉紧张起来,不知怎么回事! “哎呀!怎么回事!现在这长衫穿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百倍,负气含灵,浑身是劲,该不是沾了你妙玉灵气之故吧!” 妙玉娇嗔了楚枫一眼,道:“你……净捉弄人!” 楚枫嘻嘻笑道:“妙玉,你刚才很紧张呢。” “你……净不正经!” …… 翌日,一行人正欲起程出发,谁知天上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江镇南只好停住,等雨停再起程,谁知这雨一下就是一整日,而且连日都是大雨不断,一行人惟有在大院住下,等天放晴。 这日傍晚,天上依然下着雨,不算很大,妙玉站在大院屋檐下,望着眼前“嘀嘀嗒嗒”从屋檐滴落的水珠,有点出神。水珠很亮洁,很晶莹,她伸出玉手,想接下一滴,但水珠一滴在她雪嫩的玉手上即化为无形!她略带失望地收回玉手。后面有脚步声响起,她心中不由掠过一丝笑意,她知道是楚枫走来,整个下午都不见他,不知他去了哪里? 她转过身子,楚枫果然已经立在面前,一脸含笑,头发衣衫都沾满了水珠,有点狼狈,一只手藏在后面,神神秘秘,也不知拿着什么。 “妙玉,你是不是想接住天上的水珠?” 妙玉没有作声。 “给你!”楚枫忽然将藏在身后的手向前一送,原来他手上拿着一顶碧绿清脆的莲叶,绿油油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摘来的。 妙玉一阵惊喜,伸手接过莲叶,转身将莲叶递出,屋檐上一滴水珠悄然滴落在莲叶上,迸溅成无数粒水珠,散落在莲叶面,再顺着叶纹婉婉流淌,一直流淌至莲叶中心,重新汇聚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妙玉望着这滴水珠,握住莲叶之手轻轻摇着,那滴晶莹的水珠也随之在青绿的叶面上柔柔荡漾着,仿似也被赋予了灵性。而水珠在叶面滑过,却不留一点水痕。 “真美!”楚枫脱口喊了一句! 妙玉抬眼见楚枫痴迷迷望着自己,一时心起,手腕一震,那滴水珠骤然脱离叶面直飞向楚枫,“嗤”不偏不倚,正正撞在楚枫鼻子上,碎成无数粒,溅得楚枫一脸水珠。 “噗哧!”妙玉娇笑了一声。 楚枫也不抹去脸上的水珠,却笑道:“人家说‘千金难买一笑’,看来我这顶莲叶可是价值千金!” 妙玉没有作声,递出莲叶又接了一滴水珠。 楚枫眼珠一转,又道:“听说以前那些漂亮女子喜欢抛绣球选夫婿,不知妙玉姑娘抛这滴水珠算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滴水传情吧?” 妙玉娇脸一红,嗔了楚枫一眼,转身要走,楚枫身形一闪要拦住,妙玉身形亦闪起,两道身形就在小小的走廊上闪来闪去,一时交织,一时盘绕,迅疾无比。 这几日两人时常都在走廊上闪身追逐嬉戏,大院中人看着也不见怪了。 好一会,楚枫身形突然流光般一闪,一下拦在妙玉身前,妙玉身形一顿,粉脸微微有点泛红,手中还是执住那顶莲叶,而那滴水珠依旧静静躺在莲叶中心。 楚枫微微喘着气,道:“还是妙玉姑娘厉害,气也不喘一口,连那滴水珠也没有溅出!” 妙玉惊讶道:“你身法真是进步神速!” 楚枫笑道:“还不是因为要追你!” 妙玉粉脸一红,嗔道:“尽胡言乱语,不跟你说话了!”说完拿着那顶绿油油的莲叶径自返回房间。 楚枫嘻嘻笑道:“你不跟我胡言乱语,我找荆兄俊兄胡言乱语去!” 原来这几日在大院,他与华荆华俊已经十分相熟了,闲着无事就会找两人把酒畅谈一翻。 华荆华俊就在大院一处,望着外面大雨,显得忧心忡忡。 楚枫走来,见两人皱着眉头,乃问:“荆兄俊兄,看你们样子似乎有满怀焦虑,是不是担心镖银这事?” 华俊道:“这大雨一连下了几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停,真让人焦心!” 楚枫笑道:“有言‘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现在一连下了几日,应该也快放晴了,两位何必焦心。” 华俊道:“我们不是忧心这镖银,我们是……” 华荆忽然望了华俊一眼,华俊顿住了口。 楚枫笑笑,道:“华兄不说也罢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华俊对华荆道:“大哥,楚兄义胆忠肝,我们何必隐瞒什么,况且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转头对楚枫道:“我们其实是在忧心丞相!” “啊!”楚枫愕然起来。 华俊道:“楚兄不知,近日朝廷上有老臣接二连三被人暗杀,最近连丞相的故交王司徒也遭暗杀了,所以……” “你们是担心华丞相也会遭遇不测?” 华荆点点头,道:“所以我们希望赈银尽快运抵凉州,好赶回去保护丞相!” 楚枫道:“你们丞相府还有其他人保护丞相吧?” 华荆华俊没有作声。 “你们担心其他人对付不了那杀手?” 华荆道:“那些被杀的大臣都是被一刀断喉,无声无息,出手之人刀法极之厉害!” 楚枫想起什么,问:“听说是东瀛杀手干的,是不是?” 华荆道:“确实有人看到了一点身影,说是一身东瀛武士服,却不知什么身份!” 楚枫心道:“该不会就是那两个东瀛女娃子干的吧!” 华荆道:“丞相也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不过还是派我们火速赶来保护赈银,我们实在担心!” 楚枫又问:“听说华丞相有一子,如今在西域镇守!” 华俊一脸骄傲道:“我家公子能征善战,乃是大将军,手握十万重兵镇守西域,防备域外胡地匈奴侵犯!如今朝廷上晓得打仗的已经没有几个,要是我家公子不带兵,不知谁能镇守西域!” 华荆道:“我们也是担心,万一华丞相有什么变故,公子不顾一切返回,那么西域就凶危了。听说胡地匈奴已经派左贤王点起了十万骑兵!” “啊?”楚枫暗吃一惊,看来传闻匈奴蠢蠢欲动、要强侵西域并非空穴来风! 华荆又道:“要不是我家公子手握重兵,皇上也不会对丞相有所忌惮,不过丞相在朝上屡屡犯颜直谏,皇上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再加上还有个严太师从旁煽风点火,唉!” 楚枫安慰道:“华丞相心怀百姓,上天一定庇佑,两位也不必过分忧心,唉声叹气这雨也不会停,我们还是喝上两杯,放宽放宽心情!” “好!楚兄就是爽快!说实话,现在一日不与楚兄喝上两杯,我们兄弟还有点不自在,哈哈哈哈!” 翌日,天终于放晴了,众人登时精神一振,江镇南连忙催促大家起程。 一行人离开了大院,来到一处山路口,却有两条路,一问向导,原来一条是旧路,通行数十年了,另一条是新路,最近才开凿的。 旧路是绕过崇山峻岭,兜一个大弯才至凉州,而新路是沿山而凿,直达凉州,路程要近许多。 江镇南看着两条路,沉吟了一会,乃道:“走旧路!” 众人一时愕然,颇不明白,妙玉也望向楚枫,楚枫耸耸肩,挠挠头,问:“江老前辈,新路要比旧路快,且阔大好行,为何反走旧路?” 江镇南摇头不答,只坚持走旧路。 既然老镖头坚决要走旧路,众人也只好沿着旧路而行。旧路确是难行,且刚下过大雨,路面泥泞,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安然抵达了凉州。 众人出了路口,却见旁边新路路口当中竖着一块大木牌,木牌上赫然写着: “道路淤塞,禁止通行!” 看样子还是刚竖起不久的。 一打听,原来新路是依山而修,连日大雨已经导致多处山泥坍塌,堵塞了道路,有行人通过不得,乃折返通知州县,州县认为小事一桩,懒得理。有好心者乃竖此木牌提醒途人。 众人不由叹服老镖头经验老到,要是走了新路,必然被坍塌山泥阻挡,还得折返回去,万一折返时又遇山泥坍塌,那五百万赈银只能被困在路中了。 楚枫对江镇南道:“江老前辈可真有先见之明!” 江镇南哈哈笑道:“老夫哪有先见之明,只不过凭老夫数十年行镖经验,新路刚凿,未知其情况如何,而旧路已通行数十年,必然稳妥,老夫不过小心谨慎罢了。” 一行人进入凉州,走在凉州路上,果然沿途饿殍遍野,一片苍凉,大街两边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见一行人走过,纷纷争先恐后抢上前去乞讨求食,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伸着干黄枯瘦之手,看着让人心酸,妙玉早已低着头不忍目睹!楚枫也是一路默然。 一行人终于到了凉州州府,那州牧早堆起满脸笑容迎出来。这州牧姓卜,名贵仁,肥头大耳,满腹便便,从他模样绝看不出凉州百姓正民不聊生! 楚枫皱皱眉头,将凉州一府十六郡交由此人来管治,如何不闹大荒!他忽然想起了那店铺掌柜之话:“……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那五百万两官银即使真解到了凉州,还不是让当地州府郡县吞了去,能有多少漏入百姓手中……” 第114章 福祸由天 第114章福祸由天 五百万两赈银终于平安抵达凉州,很快交割完毕。华荆华俊急急告辞众人赶回京城丞相府,江南镖局一行人则自投栈住宿,明日再起程返回! 当晚,江南镖局众人开怀畅饮,因为总算放下心头大石。 他们都是大碗酒、大口肉、大声讲、大声笑,那猜拳声、行令声、劝酒声、碰杯声、吆喝声、谈笑声、拍桌子声,混成一片,喧哗鼎沸! 江镇南端起酒杯忽然站起来,道:“今日赈银虽然总算安然运抵凉州,不过江南镖局一下牺牲了三十余名弟兄,每一位都是跟老夫出生入死多年、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好兄弟,他们身死异乡,老夫亦只能将他们草草掩埋,老夫……老夫对不起他们!”说完头猛然一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一时默然,三十余名弟兄,每一个都是赤胆忠肝,出发前大家还嘻哈笑骂,现在已是身死异乡,谁不伤感!有人甚至悄然落泪! 楚枫和妙玉在众人中,亦不免感伤起来,他们多少有点自责。他们伏在一处清楚看到四名蒙脸禁宫内侍从峭壁飞落,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拦截!他们想不到仅仅是数息之间,江南镖局已倒下了三十余人,每一个都是被一击致命! 忽有人道:“老镖头,我们走镖哪一日不是在刀口上过日子?我们干得这一行,就料到这一日,我们感激老镖头一直体恤我们,那些兄弟也会泉下有知!” 众人齐声道:“我们敬老镖头一杯!” 江镇南老泪隐隐,道:“多谢各位弟兄有心!我江镇南有你们这一帮弟兄,今生无憾!来!我们先敬那些牺牲的弟兄一杯!”说着将杯中酒往地上一洒,众人也一齐将手中杯酒往地上一洒,齐声道: “生死有命,福祸由天!” 当下一个个举杯痛饮,“生死有命,福祸由天!”,这是他们走镖的格言,他们从来都是把死生看得很淡。 楚枫忽然笑笑,对妙玉道:“原来他们才真正是豪气干云、铮铮铁骨的男儿汉,我真算不上什么。” 妙玉奇怪地望着他,道:“你也是铮铮铁骨……” “我不是,我原先以为自己有多苦,其实他们每日都在出生入死,却是如此洒脱,比我不知强多了!” 妙玉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行镖需要如此气概,亲眼看着自己兄弟手足倒下,要是我……” “要是你,是不是早吓晕了?” 妙玉正要作声,江镇南却忽然站起,径来到楚枫前,道:“小兄弟,今次全赖你跟妙玉姑娘仗义相助,我敬你们一杯!” 楚枫连忙道:“江老前辈……” “哎!小兄弟如果不嫌老夫老迈,就喊我一声老大哥好了。” 楚枫笑道:“江老大哥健如松柏,如何老迈!” 江镇南哈哈大笑,举起酒壶亲自为楚枫斟满一杯酒,正要再为妙玉斟,楚枫道:“妙玉不会喝酒,这杯就让我代她饮吧!” 妙玉却道:“少许无妨,江老前辈,请!” 楚枫惊讶地望着妙玉,妙玉端起酒杯,有点含羞地放在嘴边微微呷了一下,楚枫却不饶了,道:“妙玉,江老前辈敬酒,可要一饮而尽啰!” 妙玉咬了咬小唇,果然一饮而尽,江镇南哈哈笑道:“好!好!”跟着也一饮而尽,楚枫自是不会慢,一仰头喝个净光! 楚枫问:“老大哥打算明日就返回江南?” 江镇南道:“弟兄们先回江南,我要入蜀中一趟拜访一位故交!” 楚枫又问:“对了,老大哥,今次是谁请你们江南镖局接下这趟镖的?” “是江淮的州官亲自前来请我押运的,他说镇北镖局本来已经答应押运,却又突然拒绝,江北再无镖局敢押运,所以就找到我江南镖局。小兄弟为何提起这事?” 楚枫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对了,小兄弟,如今镖银之事已了,你打算何往?” 楚枫瞄了身边妙玉一眼,道:“我命握在别人手上,可由不得我做主啊!” 江镇南呵呵大笑,妙玉娇羞着低下头。 当晚众人酩酊大醉,尽欢而散! 妙玉因饮了一杯酒,正满脸生红,急急返回房间,楚枫却也跟了进去,见妙玉腮晕潮红,娇艳无匹,知道她是第一次饮酒之故,乃笑道:“妙玉,想不到你喝了酒却更加娇美欲滴,要是你平时也喝喝酒,那我真是有眼福了。” 妙玉羞嗔了他一眼,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面颊,确实微微发烫。 她道:“你还不回房?” 楚枫笑道:“妙玉,你有所不知,第一次喝酒,会很难入睡,我是专门来陪你聊天,免得你整夜躺在床上眼光光的。” 妙玉又嗔了他一眼,倒没有作声,她现在确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心中似乎涌动着什么,有点莫明的兴奋! 楚枫道:“如今凉州之事总算了结,你也是时候来取我性命了!”说着伸长了脖子。 妙玉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楚枫见妙玉没反应,索性把脖子伸在她面前,道:“快动手啊,我脖子这样伸着可不好受!” 妙玉咬着嘴微微转开身子。 楚枫收回脖子,忽道:“妙玉,你放心将那五百万两赈银交到那州牧手上么?” 妙玉摇摇头,楚枫又道:“妙玉,既然都到这份上了,不如我们再动手把这赈银之事办妥!” 妙玉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就去向江老镖头道别,今晚就动手!”说着一拉妙玉衣袖就走。 江镇南见楚枫和妙玉双双而至,有点奇怪,楚枫道:“我们是特来向老大哥辞别的。” 江镇南一怔,道:“两位辞行如此之急?” 楚枫笑道:“在下与妙玉有点私事要处理一下。” 他故意把“私事”二字特别加重了语气,妙玉登时唰的红了脸,嗔了他一眼,又不好作声解释。 江镇南却道:“两位莫非是为了赈灾银两之事?” 楚枫一怔,想不到江镇南一眼看出他们心思,乃收起笑容,点了点头。 江镇南望着楚枫,然后道:“人人皆言小兄弟如何心肠狠辣,杀害震江堡一门,逼死皇甫长老,还是星魔主之子,但老夫从来不相信!” 楚枫心头一热,道:“老大哥……” 江镇南忽从袖中取出一卷轴,小心展开,上面纵意奔放写着两句祝辞: “渭水一竿闲试钓,武陵千树笑行舟!” 楚枫愕然道:“这是我写给老大哥的寿联?” 江镇南点点头。 楚枫道:“晚辈一时即兴之笔,让老大哥见笑了。” 江镇南望着字帖,道:“字若其人,字正则人正。小兄弟这字居正不啊,纵意率性,浩然之气隐现其中,这绝非奸邪之人所能书写!老夫平生阅字无数,绝不会看错!” 妙玉看着字帖,确实感到一股傲岸刚正之气隐于字中,她不由又望向楚枫,越看越觉得这字与楚枫如出一辙! 楚枫道:“多谢老大哥赞赏,可惜世人多只流于表面而不识其本质。”说着有意无意瞄了妙玉一眼。 妙玉看着字帖,似根本没有听到楚枫之话。 江镇南拍拍楚枫肩膊,道:“小兄弟,你身怀不白之冤,受天下人追杀,仍竭力解救凉州百姓之苦,单凭这一点,足以让天下许多自命大侠者汗颜!” “老大哥太夸奖了,我不过恰巧碰到罢了,老大哥甘冒重险接下此镖,才真是大仁大义!” 江镇南呵呵笑道:“我也只是尽一分微薄心意。” 楚枫道:“老大哥,这五百万两赈银就这样交给那个州牧,你放心么?” 江镇南叹了口气,道:“这事我算是已尽全力,其他之事我自问也没这份能力了!” 楚枫默然,心下却明白,就算江镇南有心想帮,也得顾及整个江南镖局,况且江南镖局已经一下子损失了三十余名经验丰富的镖师! 妙玉一拉楚枫衣袖,楚枫乃对江镇南笑道:“老大哥,那我们告辞了。” 江镇南忽道:“两位之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官场贪贿,乃是自上而下的,就算把他们全部杀掉也无济于事,转运银两、购买粮食、分派物资,诸多事项始终还得靠他们来办,再者商贾哄抬粮价,赈银再多也是杯水车薪,凡此种种,你们要斟酌行事,否者只会徒劳无功!” 楚枫、妙玉连忙一揖,道:“多谢前辈指点,我们先行告辞!” 江镇南点点头,道:“小兄弟,有空就来江南镖局坐坐,希望老夫八十一岁大寿之日还能见着小兄弟身影!” 楚枫有点激动,道:“一定!” 两人走出了房间,妙玉见楚枫激动得有点热泪盈眶,乃笑道:“江老前辈叫你去江南镖局坐坐,也不用激动得要掉眼泪吧。” 楚枫道:“你不会明白,我一入江湖就背负沉冤,被人追杀,人人都说我是凶手,说我是恶徒,说我穷凶极恶,说我贻害天下,说我……” 楚枫越说越激动,妙玉急忙拉了拉他衣袖,楚枫嘎然顿住,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偶尔发发牢骚吧了。” “我……明白你……” “你明白?” 妙玉咬着嘴唇,楚枫道:“你不会明白,不过你能听我发发牢骚,我已经很感满足了。” 妙玉望着楚枫,她很想看清眼前这个传闻中的大恶人的内心世界。 第115章 再尽绵力 第115章再尽绵力 在凉州州府内,州牧卜贵仁乃是凉州第一贪官,最突出的“政绩”就是日夜督促下面十六郡县想方设法搜刮百姓钱财,因此凉州地方虽穷,但每年上缴的库银倒是不少,所以他州牧做得很稳当,只是苦了下面的凉州百姓。 当他知道朝廷要拨发五百万两官银来凉州赈灾是,他就知道又可以大捞一笔。果然,赈银才一到手,已有十数名大商贾一齐邀他饮宴,他也心知肚明,他们无非是想自己用赈银高价购买其囤粮,当然,好处自是不会少。 当晚,他喝得醉醺醺,十分兴奋,几近子时才返回州府,回房便倒头大睡。 夜静更深,窗口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两个鬼魅一般的黑影无声无息站在窗台下,鬼魅一般的眼睛直直盯住卜贵仁,卜贵仁突然觉得阴风阵阵,丝丝寒气直透心底,朦朦胧胧睁开眼,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毛骨悚然,惊悚得一下弹起,酒意全无,已经吓得冷汗直冒,浑身直发抖! 其中一个黑影忽一扬手,“叮”一面金牌跌落在卜贵仁身前,卜贵仁手颤颤拾起一看,大惊失色道:“禁……禁宫令牌?” 他当然认得这金牌便是皇上御赐的禁宫令牌,并不是随便一个禁宫侍卫都有,只有皇上极心腹之亲信内侍才拥有,见令牌如见皇上! 卜贵仁“卟”的滚下床,扑倒在地,不住叩头道:“小人该死,小人不知两位大人驾到,小人该死!” 那黑影一招手,令牌又飞回手中,一声冷喝:“卜贵仁,你可知罪!”声音冰冷阴森! 卜贵仁汗毛倒竖,颤声道:“大……大人恕罪!大……大人恕罪!” “卜贵仁,你身为凉州牧,节制凉州一十六郡府,却贪赃枉法,欺凌百姓,致使凉州百姓民不聊生!现在已经有人告上朝廷,皇上和丞相已经得知此事!” 卜贵仁吓得双眼发直,“砰砰”用头直撞着地板道:“大人明察!大人明察!那不过是刁民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中有数!你看!”另一条黑影忽然伸手向旁边一指,那里不知何时放着一只大箩筐。卜贵仁伸头一看,登时魂飞魄散!只见阴暗的月色下,箩筐里堆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那血还在一滴一滴滴着,散发着阵阵阴森的血腥味,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这……这……”卜贵仁牙齿颤的“格格”直响。 “他们都是我们沿途斩下的贪官污吏之人头,皇上已经明言,先斩后奏,绝不姑息!”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求大人开恩,求大人……” “哼!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想饶恕!”喝声中,两把明晃晃的利剑已经一左一右架在他脖子上,森寒冰冷的剑气一下穿透了卜贵仁脖子,卜贵仁以为自己头颅已经被斩了下来,整个人软瘫在地上,几乎被吓晕过去! 这两条黑影不是别个,正是楚枫和妙玉所扮。楚枫见差不多了,乃道:“要饶你狗命,也并非不可……” 卜贵仁一听尚有一线生机,慌忙“砰砰”一个劲叩头道:“求大人开恩,凉州现有库银三十万两,刚刚又有五百万两赈银运抵,两位大人若要亲自‘点算’,小人马上安排!” 楚枫心下直摇头,此时此刻,他还以为自己是来向他索取贿赂,真是本性难改,当即大喝一声:“大胆!” 卜贵仁心胆俱裂,知道搞错了,吓得面如土色,“砰砰”直磕头!把头都磕破了! 楚枫道:“今次赈济凉州百姓,是皇上亲自下诏,极为重视,所以派我们暗中监察,若发现有人敢私吞赈银,或以赈灾谋私,杀无赦!” 卜贵仁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五百万两赈银还原封不动在府中,分文未动!” 楚枫又道:“皇上已经有言,今次凉州之事若能办好,可将功折罪,既往不咎,若稍有差池,诛——九——族!” 卜贵仁那心“嘣!”的几乎跳了出来,急急叩头道:“两位大人放心,小人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敢有半点差池!” “好!你现在马上发令下面一十六郡县,严令他们不得私吞赈银,违者先斩后奏!再贴出公告,勒令凉州各商贾马上开仓售粮,只能以公价出售,若有囤积不售,或稍抬粮价的,立斩抄家,无须上奏!” “是!小人遵命!” “假如明日一早我们还未见公文发出,你颈上人头准备与他们呆在一起!”楚枫一指箩筐。 卜贵仁吓得连忙叩头道:“小人马上连夜操办,请大人放心!” “还有,假如有那个郡县办事不力,有私吞赈银的,可立斩,一切有我们担待!” 卜贵仁叩头道:“是!多谢两位开恩,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再抬头时,眼前两条人影已经消失了,连那一箩筐人头也不见了,他打了个寒颤,那还敢怠慢,急急连夜起草文书…… 楚枫和妙玉出了州府,来到一僻静处,放下那一箩筐,妙玉解下面巾,笑道:“想不到区区一筐西瓜,却把那个凉州牧吓得魂飞魄散! 楚枫也解下面巾,笑道:“他本来就心虚,当然吓破胆!” 原来这一箩筐根本不是什么人头,只不过是一个个西瓜,被弄成了人头模样,又涂上了鸡血,在月色昏暗下,骤眼看去仿似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 妙玉问:“我们跟着怎样做?” 楚枫道:“单凭凉州牧一纸公文,恐怕难以震慑下面那些郡县,我们还得亲自再到各郡县走一趟!” 妙玉点点头,楚枫又道:“我们分头行事,你去西面八郡,我去东面八郡,完事之后,我们在酒泉那处会合。” 妙玉沉默起来。 楚枫笑道:“妙玉,你不会以为我会偷走吧?放心,我一定会找你,让你取我颈上人头!” 妙玉咬了咬嘴唇,道:“你……可不许食言!” “一言为定!” 于是看几乎一夜之间,凉州一十六郡县之县官,都遇到了与卜贵仁一模一样的情形,鬼魅一样的黑影,皇上御赐的禁宫令牌,还有血淋淋的一筐人头! 没有人敢声张出去,再加上随即收到了卜贵仁那声嘶力竭要全力赈济的文书,他们不敢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赈济灾民,保住颈上人头要紧! 妙玉首先完成西面八郡之行,在酒泉盐池湾一条村子等楚枫。她等了两日,却不见楚枫身影,但她没有离开,她知道楚枫一定会来寻她的。 …… 在一处荒野郊,有两个人站着,一个是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一个正是主使劫掠赈银的庞公公。 只听见庞公公“嘿嘿”笑道:“他们竟然知道我们在何处下手、何时下手,真是巧,真实巧!” 庞公公一连说了几个“巧”字,语气颇让人玩味。 冷木一尊淡淡道:“公公以为呢?” “嘿嘿,巧得很!巧得很!”庞公公一味自言自语着。 冷木一尊道:“公公既然信不过我魔神宗,就无需多言!” “宗主言重了,我既然来此见宗主,自是信得过宗主,况且我还有一事想请宗主帮忙!” “何事要公公亲自前来?” 庞公公道:“听闻绿玉扇忽然重现江湖,而且落在宗主之人手上,不知是不是?” 冷木一尊没有作声。 庞公公又道:“皇上历来对这些江湖玩意甚有兴趣,希望宗主可以借来给皇上观赏几日。宗主放心,皇上只是一时好奇,观赏完毕我自必亲自奉还给宗主。宗主亦不会白借此扇,皇上答应,宗主若想在潇湘一带办事,当地州府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要时甚至可以从旁协助!” 冷木一尊沉吟一会,道:“公公一个月后再来此相见,到时我定会亲带绿玉扇给公公。” 庞公公一怔,道:“宗主借一把扇,何需一月?皇上恐怕等不及!” “皇上如果等不及,就请皇上亲自来取好了。” 庞公公干咳一声,道:“宗主言重了,那我就等宗主好消息!”说完转身离开了。 庞公公走后,飞鹰身影又出现在冷木一尊身边,道:“宗主真要借出绿玉扇?那鬼师爷未必……” “我会亲自向他借!”冷木一尊说了一句,然后问:“四大长老那边可有进一步消息?” “暂时未有!” 冷木一尊又问:“伯叔敖来历查得怎样?” 飞鹰答道:“他是十八年前加入丐帮的,当时仅十岁,还不晓得武功!” 冷木一尊自语道:“十八年前?岂非正是丐帮老帮主失踪那一年?” 飞鹰答道:“正是!有一件事很奇怪,属下查得,他的降龙掌法不是丐帮长老传授的!” “哦?” “属下还没有查出他的掌法究竟从何修得!”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好,你继续再查!” “属下知道!宗主,今次阻止劫镖之人正是楚枫,还有一名峨眉弟子,叫妙玉,后来又来了两个高手,是丞相府的侍卫!” “楚枫如今在何处?” “尚在凉州,与妙玉在一起。听说妙玉本是奉了无尘之命下山追杀楚枫的,想不到却……” 冷木一尊笑道:“真不愧为星魔主之子!” 飞鹰又道:“听说敦煌莫高窟近日忽佛光显现,现在天下佛家、道家弟子均赶往莫高窟膜拜,许多武林人士也闻风赶出看个究竟!” 冷木一尊道:“佛光显现,必有神物现世,天道到底生变!” 飞鹰道:“宗主十年苦忍,也是等这一日!” 冷木一尊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 第116章 扶危济困 第116章扶危济困 妙玉还在酒泉盐池湾那条村子等着楚枫。这几日突然没有楚枫在身旁嘻哈玩笑,她总觉得好像失落了些什么,她心里有点矛盾,她想快点见着楚枫,但又有点怕,因为自己起过誓,凉州赈灾之事一了,就要取他性命。她甚至希望楚枫食言,不要来寻自己,这样她就不用为这事苦恼。 她忽然想起师父之话:“妙玉!我们峨眉乃佛门子弟,本就该六根清净……” “妙玉!”耳边突然响起了一把很熟悉的声音,这几日她一直企盼的、那把爽朗中夹着顽皮的声音! 妙玉霍然转过身,望着楚枫,眼神既惊且喜! 还是那一身青蓝衣衫,还是背着那把古长剑,脸色依旧是那道微弯的指痕,妙玉目光却落在他衣衫那两道她亲手缝补的缝印上。 “你……你来了!” “我说过,一定会来寻你的!” 妙玉没有作声,两人静静对望着。妙玉低下了头,脸上不自觉飞起一抹红晕。 一阵车辆隆隆之声,一队衙役押着数车大米走入村子,原来官府终于派米来了。村民早翘首以待,纷纷拿着袋子盆子缸子排队等候,愁苦的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容。 那些衙役果然不敢怠慢,马上解下布袋,分发米粮,看来卜贵仁那一纸文书和那一筐“人头”还是极有震慑作用! 楚枫道:“好了,如今一切事情总算办妥,你也是时候取我人头了!”说着将脖子直伸至妙玉面前。 妙玉咬着嘴不语,楚枫却不依不饶伸着脖子,定要妙玉取他人头。 “你……”妙玉正要出声,忽然一阵隐约的悲戚哭声传来! 两人转眼望去,原来那排队等候派米的村民中有一位大妈正细细声哭泣着。 楚枫和妙玉走过去,问:“大妈,如今总算派米了,为何还如此悲戚?” 大妈流着泪道:“两位不知,我们这村早断粮多时,能吃的都吃光了。昨日,有一姑子回村祭祖,原来这姑子多年前已经嫁出外地,今次乃是专程回村祭祖。她见我们生活苦堪,乃说,江南有一家镖局正招收数名丫鬟使唤,衣食无忧,且每月有工钱发放,满十八便放返回乡。她说认识那家镖局的管家,叫我们不如将女儿送去当几年丫鬟,也强似在此捱饿!我思量如此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将女儿送出,至少可免受饥苦,且姑子是同村的,也有个照应。于是我还有几户人家就把女儿交给了这姑子带走。想不到今日官府派发赈粮,要是能早来一日,我们就不用把女儿送出,骨肉分离……”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楚枫暗吃一惊,忙问:“大婶有没有听到那镖局可是什么?” 大妈道:“她说是江南最大一家镖局,叫……叫……” “是不是叫江南镖局?” “对,是叫江南镖局,公子也知道这镖局名称?我们还暗地担心这姑子骗我们……” 楚枫和妙玉对望一眼,心知其中必定有诈,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与江南镖局众人一起,知道江南镖局绝不会在这段时间招收丫鬟。 楚枫不动声色,道:“大妈,既然现在有赈粮派发,不如我们帮你把女儿带回来,也免受骨肉分离之苦?” 大妈当然求之不得,连忙躬身道:“那真是多谢两位侠士,我家就只有这一个闺女,我实在舍不下。” 其他送出闺女的,也围来躬身道谢。 楚枫和妙玉急急离开了村子,沿路打听,很快就寻着那姑子。 那姑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涂脂抹粉,与两名彪形大汉挥着皮鞭押着一群小女孩走路。 那些小女孩最大的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才十一、二岁,一个个赤着脚,用一条很粗的麻绳绑在一起,要逃走根本不可能! 只听见那姑子吆喝道:“你们这帮小蹄子还不快走,小心抽断你们腿!” 那些小女孩哭哭啼啼,双脚早又红又肿,有的还破了,在渗着血,却不敢吱声。其中一个怯生生小声道:“我们走了一日,好饿……” 那姑子当即用两个手指在小女孩手臂上狠狠一拧,痛得那小女孩浑身打了一颤,眼泪直冒,却又不敢吭出声来。 只听到那姑子道:“今晚不赶到下一镇,别说没得吃,水也别想喝上一口!” 楚枫藏在暗处看着,简直怒火中烧,他一闪而出,“啪啪!”两下响亮的耳光,那姑子两只门牙已经被打飞在地上,满嘴鲜血,痛的她哇哇大叫! 一前一后两名大汉登时扑上来,楚枫更不留手,“轰轰”两脚,登时将两名大汉踢倒在地,胸骨已经断了几条! 楚枫手掌一举,就要向他们咽喉削下去,突觉衣袖一紧,一看,一只雪白晶莹的玉手执住自己衣袖,轻轻拉了拉,是妙玉。 楚枫收回手掌,“铮”拔出长剑,一下架在那姑子脖子上! 那姑子早吓得魂不附体,“卟”的跪倒在地,猛的磕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是路过的,无财无物,求大爷饶命!” 哈!她居然把楚枫当成是拦路打劫的贼人! “说!你打算带她们去哪?”楚枫两只眼寒刀一般盯着那姑子。 那姑子颤口道:“小人不过想带……带她们去……去当丫鬟……” “啊!”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躺在地上一名汉子的一条手臂被楚枫一剑斩了下来,妙玉想拦也来不及! “我再问一遍,你打算带她们去哪!”剑锋再次架在那姑子脖子上,已经划破她皮肉。 那姑子吓得魂飞魄散,那还敢隐瞒,道:“大爷饶命!小人其实是秦淮烟月楼的妈子,因听闻凉州大荒,小人恰好是凉州人,于是乃回来物色一批小女孩回去……” “回去作什么!” “……” “说!” “训练她们作……陪酒!” 妙玉奇问:“什么是陪酒?” 姑子答道:“就是陪客人……吃酒!” 楚枫见妙玉还是不太明,乃附于其耳道:“就是接客!” 妙玉“啊”的叫了一声,脸唰的红了,道:“真是丧尽天良,人家正苦难之际,你还乘人之危,偷拐坑骗!” 小姑子不敢吱声。 楚枫对妙玉道:“像他们般丧尽天良之人多的是哩!” 转眼看到那个被姑子狠狠拧了一下的小女孩,正一下一下揉着自己手臂,乃走过去,柔声道:“是不是很痛?” 小女孩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们一出村子,她就把我们绑起来,又说我们走得慢,狠命拧我们,又用鞭抽打我们,我们……我们想见娘亲……”小女孩说着已经抽泣起来,其他小女孩也泣作一团。 “别怕,你们很快就会见着娘亲的。” 楚枫转向那姑子,冷冷喝道:“解下她们绳子,找鞋子帮她们穿上,带她们回去!” 当那些村民见到自己女儿回来,又惊又喜。那些小女孩一个个扑入自己父母怀中,失声而哭。 那些村民见女儿哭声凄凉,又见她们身带鞭伤,双脚红肿还渗着血迹,大吃一惊,一齐望向那姑子,那姑子哪敢隐瞒半分,和盘托出! 村民又惊又怒,想不到差点亲手将自己女儿推入火坑,急忙向楚枫和妙玉拜谢道:“今次真多谢两位恩公,否者,我们真是……” 楚枫和妙玉连忙道:“你们不必如此,我们也是恰逢碰到。” 楚枫见那姑子跪在地上,一脸惶恐不安,乃喝道:“你走吧!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如此害人,小心脑袋!”说完随手一掌,旁边一棵大树“咧”的拦腰断为两截。 那姑子吓得连滚带爬一溜烟出了村子。 那大妈拉着小女孩对楚枫道:“两位若不嫌弃,请到舍下吃个便饭。” 楚枫连忙道:“大妈不必客气,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说着拉起妙玉衣袖转身要走。 “恩公且慢!”两人转过身,大妈将小女孩搂在怀中,那小女孩约十二、三岁,五官清秀,双眼颇为精灵,正是之前被姑子拧了一下的那个小女孩。 大妈那粗糙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小女孩的秀发,道:“恩公若不嫌弃,请收下小女为婢,洗衣扫地,铺床叠被,伺侯两位!” “娘亲!”那小女孩惊呼一声,楚枫急道:“这使不得!我流离浪荡,不需要人伺候!” “恩公……”那大妈欲言又止。 楚枫问:“大婶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大妈道:“实不相瞒,今次官家派粮,亦只能稍解燃眉之急,我夫君早亡,仅遗下此女,相依为命,也不知往后的日子怎过,我不想看着她……恩公,请你收下她!” 大妈说着,“卟!”的跪倒在地,旁边小女孩拉着娘亲手臂,已经哭啼起来。 楚枫一阵心酸,慌忙扶起她,道:“大妈,这事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你就只剩一女,如果连她也离开,你往后日子更难过。” 说着伸手入怀一摸,发觉只有几枚铜钱,乃望向妙玉,妙玉已经取出一锭银子放入那大妈手中,那大妈却不肯收下银子,只苦苦哀求楚枫收下女儿为婢,楚枫怎样也不肯答应。小女孩突然一头扑入大婶怀中哭喊道:“我不要离开娘亲!我不要你开娘亲!”声音十分凄苦。 大婶一下心软了,抱着小女孩,眼泪直流。 妙玉将银子放入大妈手中,道:“这小女孩十分灵气,大妈好好照料,日后有机会,我和这位公子会再来探望你们的。” 大婶亦只得收下了银子,千恩万谢! 两人离开了村子,妙玉望了楚枫一眼,道:“你要做好人,却又不舍的花钱!” 楚枫笑道:“你们佛门不是最喜欢行善积德么,我是借花敬佛,反正你吃素,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 “你总有道理!” “莫非你想我收下那小女孩为婢?” 妙玉咬着嘴道:“你的事与我何关!” “嘻,妙玉,你看那小女孩多灵秀,你说我就收了她作婢女,好不好?” 妙玉微鼓起腮道:“你喜欢收就收!与我无关!”语气颇有点不是味儿。 楚枫嘻嘻笑道:“这事怎与你无关,你不让我收,我哪敢收!” 妙玉咬着嘴,不作声,忽然问:“你怎么轻易放了那姑子?” 楚枫道:“那你说应该怎样处置?” “起码应该送官处置!” 楚枫笑了,道:“那些官你也听过,也看过,送去有用么?即使关了这姑子,烟月楼不过是再请另一个姑子再到处坑骗而已。希望这个姑子经此一事,回去后能痛改前非,不会再犯此事!” 妙玉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楚枫耸耸肩:“我也不知什么道理,反正不放也放了!” 妙玉道:“那你怎么一剑削了那大汉手臂?” 楚枫笑道:“因为我本是恶人,十恶不赦,杀人凶手!” 妙玉咬着嘴道:“人家说你一句,你也不用记这般久!” 楚枫道:“我这人有时记性特好!哎,妙玉,你说日后有机会,你和我会再来探望那小女孩,是不是真的?” 妙玉娇脸微微一红,没有作声。 “到底是不是真的?”楚枫催问道。 “你喜欢来就来嘛。”妙玉小声道。 “不是我,是我们!你要是不来,我一个人来有啥意思!” 妙玉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妙玉,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再来?明年今日好不好?” 妙玉没有作声。 “那么……今年明日好不好?” 妙玉“噗哧”一笑道:“有今年明日的么?” “怎么没有?明日不就是么?” 妙玉一怔,无话可说。 楚枫又叹气道:“算了,我是没有机会再来了。” 妙玉奇怪地望着他,楚枫道:“现在凉州之事已了,你也是时候取我人头了。”说着把脖子往妙玉面前一伸。 妙玉最怕他提这事,但楚枫偏偏要三番四次提醒自己,只好紧咬着嘴唇。 楚枫催促道:“来啊,妙玉,快取我人头!” 妙玉转过身,楚枫却不依不饶把脖子伸在她面前,道:“妙玉,快动手啊,我人头在这!” 妙玉无可奈何,语气几近哀求道:“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好,我答应过让你取我性命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可不能失信!” 妙玉见楚枫那得意神情,分明是算准自己不会动手一般,不由有点恼,一咬牙,“铮!”拔出长剑,道:“好!那我就成全你!” 一剑向楚枫脖子削去,楚枫“嘣!”的弹开两丈远,道:“哇!你来真的!跟你拼了!”说着“铮!”拔出古长剑,一剑刺向妙玉左肩,妙玉回剑一压,压着楚枫长剑反削楚枫咽喉,正是“借花敬佛”,楚枫一仰身,长剑横扫妙玉纤腰,两人一时激斗起来。 楚枫发觉妙玉出剑虽是凌厉,却无半点杀意,倒似是陪自己练剑一般,他当然不会放过如此绝好机会,马上放手施展,两人一时斗得淋漓尽致。 足足斗了一个时辰,楚枫早已大汗淋漓,妙玉也是香汗微微,不过却十分畅快!妙玉首先一收长剑,楚枫道:“怎么了,你不取我性命拉。” 妙玉还剑入鞘,没有作声。 楚枫还是不依不饶道:“妙玉,你是佛门弟子,你起过誓,你可不能食言!” 妙玉却道:“我们佛家讲求善字,如果为了善,就是食言也无不可。” 楚枫愕然望着妙玉,想不到她搬出这番道理,乃道:“妙玉,你们佛祖说过这话么?” 妙玉咬着嘴唇,不作声。 楚枫笑道:“原来是你自家之言,妙玉,你开始不老实啰。” 妙玉嗔了一眼,道:“我现在也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楚枫嘻嘻笑道:“如果你不杀我,那下次你和我再去那村子探望那小女孩时,我就告诉你,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我就等那一日!”妙玉说完转身就走。 楚枫连忙上前道:“你要去哪?” 妙玉道:“我要回峨眉复命!” 楚枫道:“你还没有杀我,如何复命?” 妙玉不管他,举步又走。 “等等!”楚枫急忙拉住她衣袖,妙玉转身望着他,楚枫道:“妙玉,既然来到这里,不如我们看看……?” “看什么?” 楚枫支吾一会,忽眼前一亮,道:“敦煌!” “莫高窟!”妙玉也眼睛一亮。 敦煌莫高窟乃佛门圣地,她当然眼睛生亮。 楚枫却不急不慢道:“正是莫高窟!妙玉姑娘若想去看看,我楚枫虽然公务繁忙,不过愿意先陪妙玉姑娘走一趟!” 妙玉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来。 两人踏上河西走廊,只见黄沙万里,甚是荒凉。他们沿着河西走廊行至敦煌,沿途见许多和尚、僧侣、喇嘛、道士等佛家、道家弟子正赶往莫高窟,其中也有不少武林人士。 两人虽是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并不在意,毕竟莫高窟乃是佛门圣地,人们前去朝拜也很正常。 第117章 洞窟探秘 第117章洞窟探秘 莫高窟,又名千佛洞,在敦煌东南鸣沙山东麓断崖上,前临宕泉河,面朝东,南北长八百余丈,高达二十余丈,上下分数层洞窟,最多之处有五层。莫高窟开凿于十六国时期,历经北朝、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历代兴建,有洞窟七百余个,里面均有壁画雕像,多为佛经故事、人物。 楚枫与妙玉来到莫高窟,见前面空地处已三五成群站满了许多僧侣、和尚、道士和武林人物,他们均没有上洞窟,只远远抬头看着洞窟上空,似有所待。 楚枫奇怪,一问,才知道原来近日洞窟上空时有佛光闪现,他们在等佛光再次出现,好顶礼膜拜! 楚枫笑对妙玉道:“听闻十六国时,僧人乐尊云游到鸣沙山东麓脚下,忽见对面三危山顶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便在此岩壁开凿了第一个洞窟,想不到数千年后,这里再度闪耀佛光!” 妙玉微笑道:“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些。” 楚枫笑道:“你忘记了?教我武功的可是老道士,所以佛家道家我都通晓一些。我还知道莫高窟名字之由来哩。” “哦,说来听听。” “话说后来又有个法良禅师在此建洞修禅,称此处为‘漠高窟’,意为‘沙漠之高处’,因‘漠’与‘莫’同音,故成‘莫高窟’,我可有说错?” 妙玉点头道:“你还知道得如此详细,真是难得!” “嘿嘿,多谢妙玉夸奖!” 妙玉知道他又要满口不正经,连忙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洞窟外建有木构殿宇,并有走廊、栈道相连。两人乃顺着栈道走廊开始一个一个洞窟观赏。 这些洞窟大小相差很远,有的高达十数丈,而最小的还高不盈尺。 两人来到一洞窟,此洞窟有一躺着的巨大佛像,双目微合,神态安详。 楚枫道:“佛祖就是佛祖,连睡觉也如此不同凡响!” 妙玉道:“这是涅磐像,表明佛祖即将灭度涅磐,得证菩提!” 楚枫道:“原来是涅磐,我还以为是睡着了。” 妙玉嗔怪了楚枫一眼,一拉他衣袖道:“赶快向佛祖施礼!”说着双手合十,肃然拜了三拜。 楚枫也学着妙玉模样毕恭毕敬拜了三拜,然后笑着对妙玉道:“哎,你许了什么愿?” “许愿?”妙玉愕然望着楚枫。 “是啊,你如此虔诚参拜,不是许愿么?” 妙玉真是哭笑不得,道:“我是诚心向佛,感悟我佛慈悲,你居然当我是拜佛许愿!” 楚枫讪讪一笑,妙玉奇道:“莫非……你刚才许了愿?” 楚枫登时一脸尴尬,吱吱唔唔,妙玉“哧”的笑了,却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楚枫眼珠一转,道:“我求佛祖再赐我三个愿望!” 妙玉脸色一正,道:“佛祖面前不可诳语,你不说便罢了!” 楚枫吐吐舌头,对妙玉做了个鬼脸,转头又对着佛祖弄了个鬼脸,妙玉又好笑又无奈。 两人又至一洞窟,见洞壁上画着一个个美丽的仙女,飞在天上,背抱着琵琶弹奏。 楚枫又笑道:“仙女就是仙女,连弹琵琶都是与众不同!” 妙玉道:“这是反弹琵琶,那仙女是飞天,伺奉佛祖和帝释的神!” “帝释,帝释是谁?” 妙玉白了楚枫一眼,道:“佛家言须弥山四周各有八天,加上中央忉利天,合为三十三天,帝释乃是三十三天(忉利天)之主,统领诸天!” 楚枫道:“统领诸天,那岂非比佛祖还大?” 妙玉又白了他一眼道:“帝释乃是佛门护法主神之一,守护佛祖!” 楚枫笑道:“原来是佛祖的保镖!” 妙玉嗔了他一眼道:“这是佛门圣地,你怎能如此无礼!” 楚枫连忙道:“好,我不说,我住口!”说着赶忙用手捂住自己之口。 妙玉忍不住“哧”笑了出来。 楚枫马上道:“哦,你笑,这是佛门圣地,你怎能如此无礼!” 妙玉嗔了一眼,没有作声。 两人又来到一洞窟,里面也是壁画,画着一个菩萨,端坐正中,周围有许多沙门正虔诚听着菩萨说法。 妙玉道:“这事维摩诘说法图,他正在向沙门述说佛门真谛!” 楚枫挠挠头,道:“佛门真谛也可以述说么?” 妙玉一怔,望了楚枫一眼,没有作声。 两人又至一洞窟,只见此窟南壁绘着一幅巨大壁画,画面似是由一系列故事组成。一开始是五个盗贼在山林与官兵厮杀;接着盗贼被国王下令剜去双眼,悲嚎连天;再接着有佛祖来至五人前,以大神通使五人眼睛复明;最后那五人拜伏在佛祖前,聆听佛祖说法。 妙玉道:“这是五百强盗成佛图,那五人就是代表五百强盗!” 楚枫又挠挠头道:“强盗也可以成佛?” 妙玉道:“众生平等,万物皆然,佛曰普渡众生,无论罪孽多重,只要诚心皈依佛门,皆可救度!” 楚枫马上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立心取我性命,莫非我连强盗都不如,不值得救度?” 妙玉一呆,沉默半响,道:“我无佛祖之神通,不知如何救度!” 楚枫道:“能不能救度,岂在于神通大小?你们佛门不是经常说,一念成佛么?” 妙玉望着楚枫道:“一念即可成佛,也可成魔!” 楚枫道:“那你说我是会成佛还是会成魔?” 妙玉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我既不会成佛,也不会成魔,我只是想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妙玉沉默一会,道:“其实你可以皈依佛门,这样天下武林就不会再追杀你……” “那我皈依你们峨眉行不?” 妙玉一怔,道:“这……我们峨眉从来不收男子!” 楚枫道:“你刚才又说众生平等,现在又说从不收男子,你这佛门还真前后矛盾!” 妙玉没有作声,她知道自己如何也说不过楚枫。 两人又至一洞窟,此窟平面方形,四面披画千佛,正壁开一平顶敞口龛,龛内有七尊塑像,佛祖居中,另外六尊纵向对称立于两边。七尊塑像形神兼备、栩栩如生。龛外两侧还立着两尊塑像。 妙玉道:“这是七尊像,居中的乃是佛祖,左侧是弟子迦叶,右侧是弟子阿难,两弟子下首乃是菩萨像,菩萨像下首是天王像,龛外两侧立着的是力士像。 “力士、天王、菩萨、弟子、佛祖,原来佛门也是等级森严啊!” 妙玉白了他一眼,楚枫吐吐舌头,不再作声。 两人又来到一洞窟,壁上画着一只大虎与五只幼虎围着一个人,正啖吃其精血! 楚枫一见,当即大惊小怪道:“哇!你们佛门怎刻这般残忍之画,不是慈悲为怀么?” 妙玉嗔道:“这是佛祖舍身饲虎。经载,佛祖为王子时,入竹林,见有虎饿倒于地,于是乃上高山,投身于地,虎乃啖吃其身!” “原来这样。我听闻佛祖还曾割肉喂鹰,是不是?” 妙玉点头道:“经载,佛祖外出,遇一饿鹰追一鸽子,鸽子对鹰言:‘请放我一命吧,你今在猎食,放了我还有下一个猎物,而我是在逃命,我命只有一条!’鹰言:‘我何尝不知你所言,但我如今饿极,不吃你将饿死!’佛祖慈悲心起,乃藏鸽子于怀中,鹰言于佛祖:‘佛祖你是慈悲,救其一命,难道就忍心我饿死?’佛祖道:‘我不忍你害鸽子,亦不想你饿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佛祖取出一个天平,一边放着鸽子,另一边放上从自己身上割下之肉。鸽子虽小,但无论佛祖割多少肉均不能托起其重量!直至佛祖割下身上最后一块肉时,天平才终于平了!” 楚枫道:“佛祖就是满怀慈悲!” 妙玉道:“佛爱众生,不离众生!” 楚枫笑问:“妙玉,如果我是那只鸽子,你是那只饿鹰,却没有碰到佛祖,你会不会吃我?” 妙玉没有作声。 楚枫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因为你缺乏鹰的残忍!” 两人又至一洞窟,马上被壁画中一只白鹿吸引住了。画面是横卷连环画式绘制,起始是一白鹿负一溺水者上岸,跟着溺水者拜谢白鹿,接着溺水者告密,接着军队围捕白鹿,接着是画卷正中白鹿向国王陈述…… 楚枫见雪白的鹿身上有九种颜色斑点,乃问:“这是什么鹿,这般好看!” 妙玉答道:“这是九色鹿!” “九色鹿?” 妙玉又道:“这是九色鹿故事,亦即鹿王本生图。经载,佛祖前身曾为九色鹿,毛九色,角雪白,常在恒水边饮食。一日,有人溺水,鹿乃负之出水,溺水者感谢其恩,鹿叫他莫说出其所在,因世人贪其皮角会捕杀之。溺者答应而去。后来皇后梦见九色鹿,言于国王,国王乃募于国中,重赏能得九色鹿者。溺者贪起,乃告密鹿之所在,于是国王携着皇后带领大军至恒水处,将鹿重重围住,挽弓欲射。九色鹿乃言于国王:‘大王,此人日前溺水,我不惜身命,负之出水,他誓言不相道出,奈何人无反复,不如负水中浮木!’国王闻言大感惭愧,叱责溺者受其大恩,反欲害之。乃释放此鹿,并下令有敢驱逐鹿者,诛其五族!” 楚枫笑道:“恩将仇报,历来不缺此者,就好像……唉,算了。” 妙玉道:“你又要说我峨眉恩将仇报?” “难道我还能指望你峨眉仇将恩报!” 妙玉“哧”的笑道:“你又无仇与我,我如何仇将恩报?” 楚枫马上道:“对了,我又无仇与你,你为何要杀我呢?” 妙玉默然不语。 “算了,我也知道要杀我的是你师父,你不过是师命难违,所以要怪,就当怪你师父,是不是,妙玉?” “你别怪我师父!” “哦,我不怪你师父,就只能怪你啰!” 妙玉不知说什么,只好不作声。 “算了,我谁也不怪,怪我自己好了。” 妙玉奇道:“为什么怪你自己?” 楚枫双手一合,庄严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妙玉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板起脸道:“妙玉,佛祖之话,你居然发笑!你是对佛大不敬,大不敬啊!” “你才是对佛大不敬!”妙玉嗔了一句。 两人又至一洞窟,此洞窟极高大,于崖顶等高,巍峨壮观。里面塑有一尊大佛坐像,有十一、二丈高,十分庄严肃穆。 妙玉忙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一拉楚枫,道:“此乃弥勒佛,应该是莫高窟最大一尊佛像,快施礼!” 楚枫只得有样学样拜了三拜,道:“我见弥勒佛常坐在佛祖左侧,佛祖右侧还有一尊佛像的。” 妙玉道:“这是三世佛像。佛门有三世佛,即过去佛阿弥陀佛、现在佛如来佛祖、将来佛弥勒佛。所以佛祖居中,阿弥陀佛居右,弥勒佛居左。” 楚枫挠挠头道:“佛也有过去、现在、将来?真让人头大!” 妙玉白了他一眼,楚枫耸耸肩,不说话。 两人看了一个又一个洞窟,或塑像,或壁画,每到一处,妙玉就讲解其中的故事人物,楚枫则不时插上几句,倒是不亦乐乎。 第118章 青金之石 第118章青金之石 及至黄昏,两人又来到一洞窟,却见洞窟北侧甬道壁上还有一道暗门,丝丝神秘气息从里面透了出来! 再说及至黄昏,楚枫和妙玉又来到一洞窟,却见洞窟北侧甬道壁上还有一道暗门,丝丝神秘气息从里面透了出来! 两人走入洞窟,来到那暗门处一看,原来里面是一个方形石室,两人走了进入,只见这石室不过一丈大小,空空如也,只有四面墙壁。 妙玉道:“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藏经洞,可惜……” “可惜什么?”楚枫见妙玉没有说下去,乃问。 妙玉道:“据说藏经洞本藏有十六国至北宋期间历代文书经卷、纸画、绢画、刺绣等珍贵物品万余件,可惜当年中原一场浩劫,致使这些宝物大多流失于中原之外,真让人痛心。” 楚枫笑道:“看你这般痛惜,里面一定有许多佛门经卷。” 妙玉道:“这还用说,这处本来就是佛门圣地,当然许多佛门经卷。据说那些经卷中有许多还是佛门经典的孤本,唉,可惜……” 楚枫却兴奋道:“那岂不是有许多佛门秘笈、武学秘笈?” 妙玉白了他一眼,道:“我们修习佛经,不是为了学武,是为了感悟心性!” “那你武功又这么高!” “练武也是感悟心性的方法。” “呵,妙玉,你也总有道理哦。”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忽道:“对了,你们佛家不是有什么五只眼么,那个什么眼呀……” “是不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对,就是这五只眼!听说佛家这五只眼有大神通,你可以用它们看看那些失落的经卷在哪,说不定还真让你看到!” 妙玉“哧”笑道:“我可没有那神通,修得五只眼。” 楚枫望着妙玉前额,忽然若有所思。 妙玉奇问:“怎么了?” 楚枫道:“我在想,你两眉间有一点红印,不知是五只眼中的那一只眼!” 妙音白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我见那些佛像眉心略上都有一点红印,那究竟是什么?” 妙玉道:“那是佛祖三十二相之一的白毫相,经上说,佛放眉间白毫相光,照东方万八千世界!” 楚枫道:“你眉心上那一点朱红印记,与佛祖的很相似呢。” 妙玉道:“师父说这是天生佛印,极之罕见。” “哼,她想你一辈子当佛门弟子,当然这样说,我说就不是佛印!” “那你说是什么?” “是……是……”楚枫吱唔起来,“是痣,美人痣!”楚枫终于想到什么,兴奋道。 妙玉“噗哧”笑道:“美人痣是长在这里的么?” “怎么不是?传说那个什么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她的美人痣就是长在这里!” 妙玉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两人在石室中嗟叹一番,正要离开,楚枫忽见妙玉眉心那点佛印似乎闪了一下,不由“咦!”的惊异喊了一声。 妙玉奇道:“又怎么了?” 楚枫直直盯住妙玉那一点佛印,道:“刚才我见你眉心这一点红印似乎闪了一下……” 妙玉不由“啊”的一声,声音有点异样,道:“我刚才也觉得这印似乎有点触动,十分古怪!” 楚枫道:“你刚才是面朝西面墙壁的,你慢慢转向那面看看。” 妙玉果然慢慢转向西面墙壁,当她正对那面墙壁时,眉心那点佛印又闪了一闪。楚枫连忙道:“停!” “你看到了?”看妙玉神色显然刚才明显感触到佛印异样。 “你莫动!” 楚枫边说边走至墙壁前,用手指在妙玉眉间佛印正对之墙壁处一戳,竟戳穿一个洞,里面霎时间神光一闪,直冲九霄,随即隐去。 楚枫和妙玉并没有吃惊,因为佛光闪现瞬间,石室内充满了无比的庄严、祥和、神妙,完全让人忘记一切,甚至忘记自己的存在,那瞬间的感觉,世间一切语言都无法表达。楚枫和妙玉沐浴在这一片庄严、祥和、神妙之中,内心同时翻起一丝触动,似乎彼此都清晰地触及到对方的内心世界,不过转瞬即逝! 楚枫将两根手指伸入洞中,捻出一块椭圆带点菱形的青色小石子,晶莹剔透,灵光隐现,夹在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感觉。 “青金石?!” 妙玉失声惊呼。 妙玉望着楚枫手中那枚石子,脸上惊喜之色无法形容:“是青金石,佛门七宝之一!” 楚枫道:“这就是青金石?老道士倒也提过!”说着抛了抛手中石子。 妙玉急嗔道:“你怎能对佛门圣物如此无礼!” 楚枫一怔,道:“这也算无礼!”说着不自觉又抛了抛。 “你还抛!”妙玉急得几乎想伸手夺过青金石! 楚枫连忙停住,讪笑道:“小时候常玩‘抓石子’游戏,一时惯了手,别生气。哎,妙玉,你玩过‘抓石子’没有,要不要我教你玩?”说着又想抛起青金石,一看妙玉那神色,急忙顿住。 妙玉嗔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望着青金石。 楚枫看了看手中青金石,又看了看妙玉眉间那一点佛印,道:“这青金石倒与你眉间那点佛印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些,给你!” 说着一手将青金石放入妙玉手中,妙玉惊愕道:“给我?” “是啊,我留着没用?” 妙玉吃惊道:“这是佛门圣物,你如此轻易……” 楚枫笑道:“它是你那点佛印引出来的,本来就属于你,我只是物归原主!” 妙玉望着手中青金石,说不出的惊喜,自语道:“青金一现,震动十方世界!想不到这洞窟竟藏有如此佛门圣物!” 她小心将青金石收入怀中,又望向楚枫,带着些许含羞小声道:“多谢你!” 楚枫道:“那你现在还要不要取我性命?” 妙玉一下一下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楚枫笑道:“算了,我也不指望一块青金石能‘贿赂’得了你。”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又道:“哎,你不要告诉你师父得了这石子!” “为什么?”妙玉奇怪问道。 “怕她抢了去!” 妙玉“噗哧”笑道:“师父才不会这般小气!” 楚枫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要让你师父看到,这石子可是我送给你的,她抢了去,我可不答应!”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道:“好啦,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石室,回到洞窟中,正要走出洞窟,却见无数条人影正飞速向着这洞窟方向掠来。为首一人手执佛尘,丰姿绝韵,一脸冷傲寒霜,正是峨眉掌门无尘! 第119章 天魔啸鸣 第119章天魔啸鸣 又有一名道长,仙风道骨,是武当掌门青虚,宋子都赫然就在身后,青虚旁边是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正是少林方丈弘竺,无戒也在其身后。 宋子都旁边还有两人,一个是青平君,另一个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手执一把纸扇,面上挂着丝许笑容,双眼也透着笑意,不过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点笑里藏刀的感觉。这位公子不是别个,正是西门世家公子西门伏,也是武林三公子之一,一把落英剑已经尽得吹雪剑诀之精粹。 另外还跟着十数人,均是各门各派的高手弟子。 原来莫高窟佛光闪现已经震动了整个武林,少林、峨眉、武当乃是佛道之首,当然十分关注此事,于是三大派掌门亲自前来查看究竟。刚才他们看到洞窟上骤然神光一现,当即不约而同掠身过来察看。 楚枫一见众人突然出现在洞窟口,暗呼一声“糟了!” 众人突见楚枫和妙玉双双站在窟内,大为意外,连无尘也吃了一惊。 “师父!”妙玉首先失声惊呼。 无尘喝道:“妙玉!你好大胆,竟与此恶徒一起!” “师父,我……” “还不杀了此恶徒?” “师父,江湖传言多有失实,楚枫并非如传言般可恶,今次凉州赈灾……” 未等她说完,那个手执纸扇,面上总挂着丝许笑容的西门伏忽然开口,淡淡道:“峨眉历来斩恶除奸,对恶徒从不姑息,之前听闻无尘掌门言及已派出弟子击杀楚枫,为武林除害,想不到……” “峨眉之事,还轮不到旁人插嘴!” 无尘一声冷喝,西门伏即时住了口,无尘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但一派掌门之威势足以让任何人心怯! “妙玉,你忘了当日为师之命?” “师父……” “拔剑!” “师父……” “拔剑!”无尘怒喝一声。 妙玉不由自主“铮”的拔出长剑,却没有动。 “还不出手?” 楚枫见无尘一再逼妙玉杀自己,忍不住怒道:“无尘,你要杀便杀,用不着逼迫妙玉!” 无尘双眼一寒,手中佛尘垂着的尘丝忽然无风扬起,却没有看他,依然望着妙玉喝道:“妙玉,你再不出手,休怪为师逐你出师门!” 妙玉大惊失色,“卟”的跪倒在地,“师父……”惊慌满脸。 众人也是暗吃一惊,逐出师门乃是对门下弟子最大的惩罚,简直比处死还要残忍! “出手!” 妙玉不敢有违,站了起来,转向楚枫。 楚枫望着她,笑了笑。除了笑,楚枫还有什么可以做呢。 妙玉怔怔望着楚枫,手上那把剑平平伸着,就是刺不出去。 “出剑!”无尘一声冷喝。 妙玉一惊,惊惶中长剑一送,直直向楚枫心口刺去!就在这个时候,楚枫心口骤然又生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隐痛,痛切心肺! 长剑笔直刺入楚枫前胸,穿心而过,剑尖穿出楚枫后背!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突然,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一剑,仅仅是平平一剑,就刺穿了楚枫心口! “轰!”楚枫颓然向后倒在地上,鲜血从心口涌出,双眼愕然地望着妙玉,只是愕然,并没有半分怨恨! 鲜血一滴滴从剑尖滴落在地上,妙玉呆呆地望着,头脑已经一片空白。 洞窟一片死寂,空气仿似窒息一般! “啊——!”一声凄然长啸忽然从窟外响起,一条孤清的身影带着一把孤清的长发鬼魅般穿过了众人,出现在楚枫身边。 她俯身抱起楚枫,两滴晶莹珠泪滴落在楚枫脸上,绝美的脸容由悲戚慢慢转为悲愤,然后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她霍然抬头一扫众人,洞窟内蓦地生起森寒至极的杀气,瞬间充满整个洞窟,带着无边的凄酸、悲愤、孤清、苍凉。 “天魔女!?”青虚、弘竺、冷月同时惊呼出声! “蓬!”天魔女背后一头长发突然激扬而起,双眼一下一下闪着一样的异光,洞窟的杀气开始急剧膨胀,甚至凝结起来,众人已经感到艰于呼吸,那股杀气马上就要炸裂! 楚枫忽然艰难地睁开眼,对着天魔女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无力垂下,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息! 天魔女望着楚枫,突然仰头长啸一声“啊——!”,天地为之色变,鬼神为之饮泣,星辰为之震动,日月为之黯然。整个洞窟都摇晃起来,窟顶上大块大块灰土隆隆掷下,众人急忙闪身躲避,当一切回复平静时,天魔女已抱着楚枫消失了身影! “天魔啸鸣!”青虚面色微变! “阿弥陀佛!”弘竺低呼了一声佛号! 其余各门各派的高手弟子惊悚地对望着,第一次感受到十年前震惊天下、强横无比的天魔霸气! 天魔女的出现,犹如平地惊雷,一夜之间震动整个江湖武林! 十年前天魔女与武林正道一役之惨烈,死伤无数,不知埋下了多少冤魂野鬼,人们至今心有余悸、记忆犹新! 十年来,所有人都以为天魔女已经在那一役中死去,没有人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而且竟在三大派掌门面前出现,在三大派掌门眼皮底下抱走楚枫。除了天魔女,谁人有这份霸气! 天魔女与楚枫——这个近日轰动江湖的传奇小子,关系非同一般,这又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而楚枫身怀至宝藏天灵珠,如今自然是落在了天魔女手上。 于是天下各门各派,与天魔女有仇的、无仇的、为了藏天灵珠、想浑水摸鱼的,纷纷出动,甚至那些师尊长老也悄然下山,江湖一时掀起轩然大波! 楚枫这名字在人们心目中却更加传奇,他不但在牛渚河舍身搏杀河怪,如今更冒死保护五百万两凉州赈银,一夜之间逼凉州一十六郡县开仓派粮,还从一个骗子手中救下一批被拐骗的小女孩,还在扶风一家客栈杀了三名恶徒,解救了十数名女子。 他究竟是正是邪、是人是魔,已经越来越让人迷惑。然而,随着峨眉妙玉将其一剑穿心,这个传奇一时的人物似乎亦就此画上了句号,只留给众人几许的唏嘘! …… 第120章 截杀天魔 第120章截杀天魔 在武当山上,鹤松、慈航、净灭再次聚首在一起。 慈航叹道:“想不到回龙寺一役,不但未能除去楚枫,还把天魔女引了出来,真是劫数难逃,劫数难逃!” 鹤松道:“天魔女再现江湖,事情更难以预料,恐怕我们要亲自出手了。” 净灭惊道:“假如我们出手,那人也势必现世而出,到时恐怕真要天下离乱,道兄最好三思!” 慈航也道:“阿弥陀佛!鹤松道兄,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能不出手,还是不要出手,那人一旦现世,恐怕……”慈航没有再说下去。 鹤松道:“我也是作最坏的打算,现在总算可以肯定楚枫就是遗训所指的那个人!” 净灭没有作声,慈航宣了一句佛号,也没有作声。 …… 在敦煌一座院落大厅内,峨眉、武当、少林三大派掌门齐集于此,宋子都、青平君,西门伏、无戒、等各派高手也在此,独不见妙玉! 妙玉坐在房中,双眼有点失神,自己亲手杀了楚枫,她已经不记得那一剑是怎样刺出的,不过已经不重要,那一剑已经贯穿了楚枫心口,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晰,这甚至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想起楚枫曾问过她之话: “妙玉,如果我是那只鸽子,你是那只饿鹰,却没有碰到佛祖,你会不会吃我?”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因为你缺乏鹰的残忍!” 自己到底是杀了他,还将他一剑穿心,他到底看错了自己。 “……你不起誓,我只好一直这样搂住你不放!” 妙玉想起楚枫搂住自己,要自己起誓之情景。 “妙玉,你偷吃酒了,怎满红着脸?” 她不由笑了笑,想起了与楚枫子时相会,探听赈粮隐秘之情景。 “呯呯呯呯!” 她又想起楚枫托着酒菜踢门之滑稽情景,不由又露出一丝笑容。 “你就是太柔善,太心软,……你根本就不当行走江湖,你师父本来就不当派你下山……” 是楚枫气恼地呵斥自己,他为什么如此气恼呵斥自己?是紧张么?紧张自己么? “嘻嘻,不知为何,我对着你,就想不正经!” 她脸色又露出笑容,她脑海又闪过两人一齐在瓦顶赏月之情景。 “原来是涅磐,我还以为是睡着了。” 是楚枫在莫高窟调皮的话语。 …… 一幕一幕的景象从妙玉脑海闪过,她无法不想,她与楚枫这段时间,虽然不到一月,她却从没试过这般开心,这般新奇,这般怀念。 她又想起那顶绿油油的莲叶,那滴亮晶晶的水珠,那个顽皮的笑容,那个滑稽样子,那道浅浅的指痕…… “妙玉!”无尘不知何时入了房间。 妙玉一下惊醒,站起身子,茫然望着师父,机械地应了一句:“师父!” 无尘没有料到刺出那一剑会对妙玉伤害如此之深,她柔声道:“妙玉,你没有错,你只是杀了一个该杀的人!” “他该杀?”妙玉喃喃自语道。 “妙玉,不要多想,他不死只会贻害武林!” “他贻害武林?”妙玉又喃喃自语着。 “妙玉,他是大恶人!”无尘微微加重了语气。 “他是大恶人?他冒死保护五百万两赈银,逼迫凉州一十六郡县开仓派粮,不辞劳苦救了一批被拐骗的小女孩,他是大恶人……” “妙玉!”无尘语气又加重几分,“善无尽善,恶无尽恶。他今日行小善,好为他日行大恶,所以对奸恶之徒绝不可姑息!” “他在行小善?……师父,你一再说他是奸恶之徒,但为何我一点感受不到他奸恶之意,师父……” 妙玉一下扑入无尘怀中,两行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无尘搂住她,抚着她秀发,柔声道:“凡大奸大恶之人,表面往往大仁大义,我们切勿为其迷惑!” “师父……”妙玉伏在无尘怀中,一声一声抽泣着。 无尘那心也是一下一下揪着痛,妙玉是她自小带上山的,她最痛这个徒弟,或许是因为妙玉特别柔弱之故。她任由妙玉哭泣,她知道这个徒弟最是纯真,最是柔弱。 …… 无尘走入大厅,她依然将妙玉留在房中。 青虚问:“妙玉如何了?” 无尘道:“她只是第一次杀人,一时难以平伏,道长有心。” 青虚点点头。 这时,从外面走入两人,一个是冷月,另一个自然是白衣如雪的魏嫡。冷月一脸冰寒,而魏嫡双眼隐着神伤。 无尘迎上行礼道:“无尘有礼。” 冷月点点头,回了礼。 无尘虽是峨眉掌门,但冷月跟无尘师父静慈是同辈,且是极要好的朋友,所以无尘是以晚辈施礼。 青虚道:“师太来得正好,我们正商议如何围剿天魔女,其它门派高手正在赶来,师太赶至,我们更有把握!” 冷月道:“我听到天魔女突然现身,马上带着劣徒赶来!斩妖除魔,我滴水剑派绝不手软!” “阿弥陀佛!”弘竺开口道,“我佛慈悲!天魔女未死,而隐身江湖十年不出,我们何必再相逼迫!” 无尘亦道:“大师所言不无道理,天魔女既然十年不出,或许已生悔意。我们如苦苦相逼,恐怕……” 冷月却道:“无尘,当年你未参与天魔女一役,未知那一战之惨痛,假若天魔女魔性不改,天魔再度出世,武林势必再生浩劫!” 青虚亦道:“不错,天魔女不迟不早,偏偏在江湖再起动荡之际重现,必是有所图谋,况且她明显与楚枫关系密切,万一楚枫未死,他们联手,其祸害恐怕比十年前之浩劫更甚!” 手执纸扇的西门伏开口道:“既然楚枫与天魔女关系非同寻常,假若楚枫身死,而天魔女悲痛楚枫之亡,说不定会疯狂荼毒武林人士,到时恐怕死伤无数!” 宋子都道:“西门兄所言不无道理,所谓养虎为患!当日回龙寺未能除去楚枫,以至后来皇甫长老被其逼死,丐帮几乎被其覆灭于魔教分堂,实在应引以为鉴!” 魏嫡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 宋子都又道:“十年前一役,人人皆以为天魔女身死,不过也有传闻她未死,总让江湖惶恐不安。今次正好是天赐良机,可以一举将两人灭杀,以定江湖!” 青虚点点头,对弘竺道:“大师,当日洞窟之内,大家有目共睹,天魔女杀气之盛,比十年前更甚,显然心中怨恨难消,况且楚枫到底生死未明,他的生死关乎整个武林安危!” “阿弥陀佛!”弘竺宣了一句佛号,没有再作声,他身边的无戒自始自终都是双手合十,低头喃喃念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念经,亦不知有没有听到众人在商议。 宋子都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先探出楚枫和天魔女藏身何处,一旦发现其藏身之处,马上通知大家一同前往截杀!” …… 在魔神宗总坛,飞鹰站在冷木一尊身后,冷木一尊自语道:“天魔女竟现身江湖,在三大派掌门面前抱着楚枫?” 飞鹰道:“是的!现在武当已经传令各派高手火速赶往敦煌准备围杀两人!” 冷木一尊沉吟一下,问:“左右两位尊使跟六位殿主是不是正赶回来?” “是的!” 冷木一尊又沉吟片刻,道:“飞鹰,你马上通知十二分堂堂主,火速赶往敦煌!” “十二分堂堂主?”飞鹰着实大吃一惊,同时出动十二分堂堂主,这还从未有过的。 “不错,马上去!” “两位尊使……” “不用等他们了,快去!” “是,宗主!”飞鹰不敢怠慢,马上转身闪出大殿,一眨眼消失了身影。 冷木一尊慢慢走至大殿柱影下,自语道:“今次恐怕要提早跟天下武林正道面对面硬碰一场了!” 下一刻,他的身影亦消失不见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洗衣扫地 ============================================== 【注意,此后几章都是重复章节,因为删除章节会引起作品被封,所以暂未删除,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 【注意,此后几章都是重复章节,因为删除章节会引起作品被封,所以暂未删除,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重复章节,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 【【重复章节,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 【【重复章节,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 【【重复章节,请读者直接移步至下一卷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洗衣扫地 那姑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涂脂抹粉,与两名彪形大汉挥着皮鞭押着一群小女孩走路。 那些小女孩最大的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才十一、二岁,一个个赤着脚,用一条很粗的麻绳绑在一起,要逃走根本不可能! 只听见那姑子吆喝道:“你们这帮小蹄子还不快走,小心抽断你们腿!” 那些小女孩哭哭啼啼,双脚早又红又肿,有的还破了,在渗着血,却不敢吱声。其中一个怯生生小声道:“我们走了一日,好饿……” 那姑子当即用两个手指在小女孩手臂上狠狠一拧,痛得那小女孩浑身打了一颤,眼泪直冒,却又不敢吭出声来。 只听到那姑子道:“今晚不赶到下一镇,别说没得吃,水也别想喝上一口!” 楚枫藏在暗处看着,简直怒火中烧,他一闪而出,“啪啪!”两下响亮的耳光,那姑子两只门牙已经被打飞在地上,满嘴鲜血,痛的她哇哇大叫! 一前一后两名大汉登时扑上来,楚枫更不留手,“轰轰”两脚,登时将两名大汉踢倒在地,胸骨已经断了几条! 楚枫手掌一举,就要向他们咽喉削下去,突觉衣袖一紧,一看,一只雪白晶莹的玉手执住自己衣袖,轻轻拉了拉,是妙玉。 楚枫收回手掌,“铮”拔出长剑,一下架在那姑子脖子上! 那姑子早吓得魂不附体,“卟”的跪倒在地,猛的磕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是路过的,无财无物,求大爷饶命!” 哈!她居然把楚枫当成是拦路打劫的贼人! “说!你打算带她们去哪?”楚枫两只眼寒刀一般盯着那姑子。 那姑子颤口道:“小人不过想带……带她们去……去当丫鬟……” “阿!”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躺在地上一名汉子的一条手臂被楚枫一剑斩了下来,妙玉想拦也来不及! “我再问一遍,你打算带她们去哪!”剑锋再次架在那姑子脖子上,已经划破她皮肉。 那姑子吓得魂飞魄散,那还敢隐瞒,道:“大爷饶命!小人其实是秦淮烟月楼的妈子,因听闻凉州大荒,小人恰好是凉州人,于是乃回来物色一批小女孩回去……” “回去作什么!” “……” “说!” “训练她们作……陪酒!” 妙玉奇问:“什么是陪酒?” 姑子答道:“就是陪客人……吃酒!” 楚枫见妙玉还是不太明,乃附于其耳道:“就是接客!” 妙玉“阿”的叫了一声,脸唰的红了,道:“真是丧尽天良,人家正苦难之际,你还乘人之危,偷拐坑骗!” 小姑子不敢吱声。 楚枫对妙玉道:“像他们般丧尽天良之人多的是哩!” 转眼看到那个被姑子狠狠拧了一下的小女孩,正一下一下揉着自己手臂,乃走过去,柔声道:“是不是很痛?” 小女孩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们一出村子,她就把我们绑起来,又说我们走得慢,狠命拧我们,又用鞭抽打我们,我们……我们想见娘亲……”小女孩说着已经抽泣起来,其他小女孩也泣作一团。 “别怕,你们很快就会见着娘亲的。” 楚枫转向那姑子,冷冷喝道:“解下她们绳子,找鞋子帮她们穿上,带她们回去!” 当那些村民见到自己女儿回来,又惊又喜。那些小女孩一个个扑入自己父母怀中,失声而哭。 那些村民见女儿哭声凄凉,又见她们身带鞭伤,双脚红肿还渗着血迹,大吃一惊,一齐望向那姑子,那姑子哪敢隐瞒半分,和盘托出! 村民又惊又怒,想不到差点亲手将自己女儿推入火坑,急忙向楚枫和妙玉拜谢道:“今次真多谢两位恩公,否者,我们真是……” 楚枫和妙玉连忙道:“你们不必如此,我们也是恰逢碰到。” 楚枫见那姑子跪在地上,一脸惶恐不安,乃喝道:“你走吧!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如此害人,小心脑袋!”说完随手一掌,旁边一棵大树“咧”的拦腰断为两截。 那姑子吓得连滚带爬一溜烟出了村子。 那大妈拉着小女孩对楚枫道:“两位若不嫌弃,请到舍下吃个便饭。” 楚枫连忙道:“大妈不必客气,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说着拉起妙玉衣袖转身要走。 “恩公且慢!”两人转过身,大妈将小女孩搂在怀中,那小女孩约十二、三岁,五官清秀,双眼颇为精灵,正是之前被姑子拧了一下的那个小女孩。 大妈那粗糙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小女孩的秀发,道:“恩公若不嫌弃,请收下小女为婢,洗衣扫地,铺床叠被,伺侯两位!” “娘亲!”那小女孩惊呼一声,楚枫急道:“这使不得!我流离浪荡,不需要人伺候!” “恩公……”那大妈欲言又止。 楚枫问:“大婶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大妈道:“实不相瞒,今次官家派粮,亦只能稍解燃眉之急,我夫君早亡,仅遗下此女,相依为命,也不知往后的日子怎过,我不想看着她……恩公,请你收下她!” 大妈说着,“卟!”的跪倒在地,旁边小女孩拉着娘亲手臂,已经哭啼起来。 楚枫一阵心酸,慌忙扶起她,道:“大妈,这事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你就只剩一女,如果连她也离开,你往后日子更难过。” 说着伸手入怀一摸,发觉只有几枚铜钱,乃望向妙玉,妙玉已经取出一锭银子放入那大妈手中,那大妈却不肯收下银子,只苦苦哀求楚枫收下女儿为婢,楚枫怎样也不肯答应。小女孩突然一头扑入大婶怀中哭喊道:“我不要离开娘亲!我不要你开娘亲!”声音十分凄苦。 大婶一下心软了,抱着小女孩,眼泪直流。 妙玉将银子放入大妈手中,道:“这小女孩十分灵气,大妈好好照料,日后有机会,我和这位公子会再来探望你们的。” 大婶亦只得收下了银子,千恩万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依不饶 第一百六十四章不依不饶 楚枫和妙玉离开了村子,妙玉望了楚枫一眼,道:“你要做好人,却又不舍的花钱!” 楚枫笑道:“你们佛门不是最喜欢行善积德么,我是借花敬佛,反正你吃素,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 “你总有道理!” “莫非你想我收下那小女孩为婢?” 妙玉咬着嘴道:“你的事与我何关!” “嘻,妙玉,你看那小女孩多灵秀,你说我就收了她作婢女,好不好?” 妙玉微鼓起腮道:“你喜欢收就收!与我无关!”语气颇有点不是味儿。 楚枫嘻嘻笑道:“这事怎与你无关,你不让我收,我哪敢收!” 妙玉咬着嘴,不作声,忽然问:“你怎么轻易放了那姑子?” 楚枫道:“那你说应该怎样处置?” “起码应该送官处置!” 楚枫笑了,道:“那些官你也听过,也看过,送去有用么?即使关了这姑子,烟月楼不过是再请另一个姑子再到处坑骗而已。希望这个姑子经此一事,回去后能痛改前非,不会再犯此事!” 妙玉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楚枫耸耸肩:“我也不知什么道理,反正不放也放了!” 妙玉道:“那你怎么一剑削了那大汉手臂?” 楚枫笑道:“因为我本是恶人,十恶不赦,杀人凶手!” 妙玉咬着嘴道:“人家说你一句,你也不用记这般久!” 楚枫道:“我这人有时记性特好!哎,妙玉,你说日后有机会,你和我会再来探望那小女孩,是不是真的?” 妙玉娇脸微微一红,没有作声。 “到底是不是真的?”楚枫催问道。 “你喜欢来就来嘛。”妙玉小声道。 “不是我,是我们!你要是不来,我一个人来有啥意思!” 妙玉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妙玉,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再来?明年今日好不好?” 妙玉没有作声。 “那么……今年明日好不好?” 妙玉“噗哧”一笑道:“有今年明日的么?” “怎么没有?明日不就是么?” 妙玉一怔,无话可说。 楚枫又叹气道:“算了,我是没有机会再来了。” 妙玉奇怪地望着他,楚枫道:“现在凉州之事已了,你也是时候取我人头了。”说着把脖子往妙玉面前一伸。 妙玉最怕他提这事,但楚枫偏偏要三番四次提醒自己,只好紧咬着嘴唇。 楚枫催促道:“来阿,妙玉,快取我人头!” 妙玉转过身,楚枫却不依不饶把脖子伸在她面前,道:“妙玉,快动手阿,我人头在这!” 妙玉无可奈何,语气几近哀求道:“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好,我答应过让你取我性命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可不能失信!” 妙玉见楚枫那得意神情,分明是算准自己不会动手一般,不由有点恼,一咬牙,“铮!”拔出长剑,道:“好!那我就成全你!” 一剑向楚枫脖子削去,楚枫“嘣!”的弹开两丈远,道:“哇!你来真的!跟你拼了!”说着“铮!”拔出古长剑,一剑刺向妙玉左肩,妙玉回剑一压,压着楚枫长剑反削楚枫咽喉,正是“借花敬佛”,楚枫一仰身,长剑横扫妙玉纤腰,两人一时激斗起来。 楚枫发觉妙玉出剑虽是凌厉,却无半点杀意,倒似是陪自己练剑一般,他当然不会放过如此绝好机会,马上放手施展,两人一时斗得淋漓尽致。 足足斗了一个时辰,楚枫早已大汗淋漓,妙玉也是香汗微微,不过却十分畅快!妙玉首先一收长剑,楚枫道:“怎么了,你不取我性命拉。” 妙玉还剑入鞘,没有作声。 楚枫还是不依不饶道:“妙玉,你是佛门弟子,你起过誓,你可不能食言!” 妙玉却道:“我们佛家讲求善字,如果为了善,就是食言也无不可。” 楚枫愕然望着妙玉,想不到她搬出这番道理,乃道:“妙玉,你们佛祖说过这话么?” 妙玉咬着嘴唇,不作声。 楚枫笑道:“原来是你自家之言,妙玉,你开始不老实啰。” 妙玉嗔了一眼,道:“我现在也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楚枫嘻嘻笑道:“如果你不杀我,那下次你和我再去那村子探望那小女孩时,我就告诉你,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我就等那一日!”妙玉说完转身就走。 楚枫连忙上前道:“你要去哪?” 妙玉道:“我要回峨眉复命!” 楚枫道:“你还没有杀我,如何复命?” 妙玉不管他,举步又走。 “等等!”楚枫急忙拉住她衣袖,妙玉转身望着他,楚枫道:“妙玉,既然来到这里,不如我们看看……?” “看什么?” 楚枫支吾一会,忽眼前一亮,道:“敦煌!” “莫高窟!”妙玉也眼睛一亮。 敦煌莫高窟乃佛门圣地,她当然眼睛生亮。 楚枫却不急不慢道:“正是莫高窟!妙玉姑娘若想去看看,我楚枫虽然公务繁忙,不过愿意先陪妙玉姑娘走一趟!” 妙玉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来。 两人踏上河西走廊,只见黄沙万里,甚是荒凉。他们沿着河西走廊行至敦煌,沿途见许多和尚、僧侣、喇嘛、道士等佛家、道家弟子正赶往莫高窟,其中也有不少武林人士。 两人虽是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并不在意,毕竟莫高窟乃是佛门圣地,人们前去朝拜也很正常。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洞窟探秘 第一百六十五章洞窟探秘 莫高窟,又名千佛洞,在敦煌东南鸣沙山东麓断崖上,前临宕泉河,面朝东,南北长八百余丈,高达二十余丈,上下分数层洞窟,最多之处有五层。莫高窟开凿于十六国时期,历经北朝、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历代兴建,有洞窟七百余个,里面均有壁画雕像,多为佛经故事、人物。 楚枫与妙玉来到莫高窟,见前面空地处已三五成群站满了许多僧侣、和尚、道士和武林人物,他们均没有上洞窟,只远远抬头看着洞窟上空,似有所待。 楚枫奇怪,一问,才知道原来近日洞窟上空时有佛光闪现,他们在等佛光再次出现,好顶礼膜拜! 楚枫笑对妙玉道:“听闻十六国时,僧人乐尊云游到鸣沙山东麓脚下,忽见对面三危山顶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便在此岩壁开凿了第一个洞窟,想不到数千年后,这里再度闪耀佛光!” 妙玉微笑道:“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些。” 楚枫笑道:“你忘记了?教我武功的可是老道士,所以佛家道家我都通晓一些。我还知道莫高窟名字之由来哩。” “哦,说来听听。” “话说后来又有个法良禅师在此建洞修禅,称此处为‘漠高窟’,意为‘沙漠之高处’,因‘漠’与‘莫’同音,故成‘莫高窟’,我可有说错?” 妙玉点头道:“你还知道得如此详细,真是难得!” “嘿嘿,多谢妙玉夸奖!” 妙玉知道他又要满口不正经,连忙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洞窟外建有木构殿宇,并有走廊、栈道相连。两人乃顺着栈道走廊开始一个一个洞窟观赏。 这些洞窟大小相差很远,有的高达十数丈,而最小的还高不盈尺。 两人来到一洞窟,此洞窟有一躺着的巨大佛像,双目微合,神态安详。 楚枫道:“佛祖就是佛祖,连睡觉也如此不同凡响!” 妙玉道:“这是涅磐像,表明佛祖即将灭度涅磐,得证菩提!” 楚枫道:“原来是涅磐,我还以为是睡着了。” 妙玉嗔怪了楚枫一眼,一拉他衣袖道:“赶快向佛祖施礼!”说着双手合十,肃然拜了三拜。 楚枫也学着妙玉模样毕恭毕敬拜了三拜,然后笑着对妙玉道:“哎,你许了什么愿?” “许愿?”妙玉愕然望着楚枫。 “是啊,你如此虔诚参拜,不是许愿么?” 妙玉真是哭笑不得,道:“我是诚心向佛,感悟我佛慈悲,你居然当我是拜佛许愿!” 楚枫讪讪一笑,妙玉奇道:“莫非……你刚才许了愿?” 楚枫登时一脸尴尬,吱吱唔唔,妙玉“哧”的笑了,却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楚枫眼珠一转,道:“我求佛祖再赐我三个愿望!” 妙玉脸色一正,道:“佛祖面前不可诳语,你不说便罢了!” 楚枫吐吐舌头,对妙玉做了个鬼脸,转头又对着佛祖弄了个鬼脸,妙玉又好笑又无奈。 两人又至一洞窟,见洞壁上画着一个个美丽的仙女,飞在天上,背抱着琵琶弹奏。 楚枫又笑道:“仙女就是仙女,连弹琵琶都是与众不同!” 妙玉道:“这是反弹琵琶,那仙女是飞天,伺奉佛祖和帝释的神!” “帝释,帝释是谁?” 妙玉白了楚枫一眼,道:“佛家言须弥山四周各有八天,加上中央忉利天,合为三十三天,帝释乃是三十三天(忉利天)之主,统领诸天!” 楚枫道:“统领诸天,那岂非比佛祖还大?” 妙玉又白了他一眼道:“帝释乃是佛门护法主神之一,守护佛祖!” 楚枫笑道:“原来是佛祖的保镖!” 妙玉嗔了他一眼道:“这是佛门圣地,你怎能如此无礼!” 楚枫连忙道:“好,我不说,我住口!”说着赶忙用手捂住自己之口。 妙玉忍不住“哧”笑了出来。 楚枫马上道:“哦,你笑,这是佛门圣地,你怎能如此无礼!” 妙玉嗔了一眼,没有作声。 两人又来到一洞窟,里面也是壁画,画着一个菩萨,端坐正中,周围有许多沙门正虔诚听着菩萨说法。 妙玉道:“这事维摩诘说法图,他正在向沙门述说佛门真谛!” 楚枫挠挠头,道:“佛门真谛也可以述说么?” 妙玉一怔,望了楚枫一眼,没有作声。 两人又至一洞窟,只见此窟南壁绘着一幅巨大壁画,画面似是由一系列故事组成。一开始是五个盗贼在山林与官兵厮杀;接着盗贼被国王下令剜去双眼,悲嚎连天;再接着有佛祖来至五人前,以大神通使五人眼睛复明;最后那五人拜伏在佛祖前,聆听佛祖说法。 妙玉道:“这是五百强盗成佛图,那五人就是代表五百强盗!” 楚枫又挠挠头道:“强盗也可以成佛?” 妙玉道:“众生平等,万物皆然,佛曰普渡众生,无论罪孽多重,只要诚心皈依佛门,皆可救度!” 楚枫马上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立心取我性命,莫非我连强盗都不如,不值得救度?” 妙玉一呆,沉默半响,道:“我无佛祖之神通,不知如何救度!” 楚枫道:“能不能救度,岂在于神通大小?你们佛门不是经常说,一念成佛么?” 妙玉望着楚枫道:“一念即可成佛,也可成魔!” 楚枫道:“那你说我是会成佛还是会成魔?” 妙玉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我既不会成佛,也不会成魔,我只是想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妙玉沉默一会,道:“其实你可以皈依佛门,这样天下武林就不会再追杀你……” “那我皈依你们峨眉行不?” 妙玉一怔,道:“这……我们峨眉从来不收男子!” 楚枫道:“你刚才又说众生平等,现在又说从不收男子,你这佛门还真前后矛盾!” 妙玉没有作声,她知道自己如何也说不过楚枫。 两人又至一洞窟,此窟平面方形,四面披画千佛,正壁开一平顶敞口龛,龛内有七尊塑像,佛祖居中,另外六尊纵向对称立于两边。七尊塑像形神兼备、栩栩如生。龛外两侧还立着两尊塑像。 妙玉道:“这是七尊像,居中的乃是佛祖,左侧是弟子迦叶,右侧是弟子阿难,两弟子下首乃是菩萨像,菩萨像下首是天王像,龛外两侧立着的是力士像。 “力士、天王、菩萨、弟子、佛祖,原来佛门也是等级森严阿!” 妙玉白了他一眼,楚枫吐吐舌头,不再作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藏经秘洞 第一百六十六章藏经秘洞 两人又来到一洞窟,壁上画着一只大虎与五只幼虎围着一个人,正啖吃其精血! 楚枫一见,当即大惊小怪道:“哇!你们佛门怎刻这般残忍之画,不是慈悲为怀么?” 妙玉嗔道:“这是佛祖舍身饲虎。经载,佛祖为王子时,入竹林,见有虎饿倒于地,于是乃上高山,投身于地,虎乃啖吃其身!” “原来这样。我听闻佛祖还曾割肉喂鹰,是不是?” 妙玉点头道:“经载,佛祖外出,遇一饿鹰追一鸽子,鸽子对鹰言:‘请放我一命吧,你今在猎食,放了我还有下一个猎物,而我是在逃命,我命只有一条!’鹰言:‘我何尝不知你所言,但我如今饿极,不吃你将饿死!’佛祖慈悲心起,乃藏鸽子于怀中,鹰言于佛祖:‘佛祖你是慈悲,救其一命,难道就忍心我饿死?’佛祖道:‘我不忍你害鸽子,亦不想你饿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佛祖取出一个天平,一边放着鸽子,另一边放上从自己身上割下之肉。鸽子虽小,但无论佛祖割多少肉均不能托起其重量!直至佛祖割下身上最后一块肉时,天平才终于平了!” 楚枫道:“佛祖就是满怀慈悲!” 妙玉道:“佛爱众生,不离众生!” 楚枫笑问:“妙玉,如果我是那只鸽子,你是那只饿鹰,却没有碰到佛祖,你会不会吃我?” 妙玉没有作声。 楚枫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因为你缺乏鹰的残忍!” 两人又至一洞窟,马上被壁画中一只白鹿吸引住了。画面是横卷连环画式绘制,起始是一白鹿负一溺水者上岸,跟着溺水者拜谢白鹿,接着溺水者告密,接着军队围捕白鹿,接着是画卷正中白鹿向国王陈述…… 楚枫见雪白的鹿身上有九种颜色斑点,乃问:“这是什么鹿,这般好看!” 妙玉答道:“这是九色鹿!” “九色鹿?” 妙玉又道:“这是九色鹿故事,亦即鹿王本生图。经载,佛祖前身曾为九色鹿,毛九色,角雪白,常在恒水边饮食。一日,有人溺水,鹿乃负之出水,溺水者感谢其恩,鹿叫他莫说出其所在,因世人贪其皮角会捕杀之。溺者答应而去。后来皇后梦见九色鹿,言于国王,国王乃募于国中,重赏能得九色鹿者。溺者贪起,乃告密鹿之所在,于是国王携着皇后带领大军至恒水处,将鹿重重围住,挽弓欲射。九色鹿乃言于国王:‘大王,此人日前溺水,我不惜身命,负之出水,他誓言不相道出,奈何人无反复,不如负水中浮木!’国王闻言大感惭愧,叱责溺者受其大恩,反欲害之。乃释放此鹿,并下令有敢驱逐鹿者,诛其五族!” 楚枫笑道:“恩将仇报,历来不缺此者,就好像……唉,算了。” 妙玉道:“你又要说我峨眉恩将仇报?” “难道我还能指望你峨眉仇将恩报!” 妙玉“哧”的笑道:“你又无仇与我,我如何仇将恩报?” 楚枫马上道:“对了,我又无仇与你,你为何要杀我呢?” 妙玉默然不语。 “算了,我也知道要杀我的是你师父,你不过是师命难违,所以要怪,就当怪你师父,是不是,妙玉?” “你别怪我师父!” “哦,我不怪你师父,就只能怪你啰!” 妙玉不知说什么,只好不作声。 “算了,我谁也不怪,怪我自己好了。” 妙玉奇道:“为什么怪你自己?” 楚枫双手一合,庄严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妙玉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板起脸道:“妙玉,佛祖之话,你居然发笑!你是对佛大不敬,大不敬阿!” “你才是对佛大不敬!”妙玉嗔了一句。 两人又至一洞窟,此洞窟极高大,于崖顶等高,巍峨壮观。里面塑有一尊大佛坐像,有十一、二丈高,十分庄严肃穆。 妙玉忙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一拉楚枫,道:“此乃弥勒佛,应该是莫高窟最大一尊佛像,快施礼!” 楚枫只得有样学样拜了三拜,道:“我见弥勒佛常坐在佛祖左侧,佛祖右侧还有一尊佛像的。” 妙玉道:“这是三世佛像。佛门有三世佛,即过去佛阿弥陀佛、现在佛如来佛祖、将来佛弥勒佛。所以佛祖居中,阿弥陀佛居右,弥勒佛居左。” 楚枫挠挠头道:“佛也有过去、现在、将来?真让人头大!” 妙玉白了他一眼,楚枫耸耸肩,不说话。 两人看了一个又一个洞窟,或塑像,或壁画,每到一处,妙玉就讲解其中的故事人物,楚枫则不时插上几句,倒是不亦乐乎。 及至黄昏,两人又来到一洞窟,却见洞窟北侧甬道壁上还有一道暗门,丝丝神秘气息从里面透了出来! 再说及至黄昏,楚枫和妙玉又来到一洞窟,却见洞窟北侧甬道壁上还有一道暗门,丝丝神秘气息从里面透了出来! 两人走入洞窟,来到那暗门处一看,原来里面是一个方形石室,两人走了进入,只见这石室不过一丈大小,空空如也,只有四面墙壁。 妙玉道:“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藏经洞,可惜……” “可惜什么?”楚枫见妙玉没有说下去,乃问。 妙玉道:“据说藏经洞本藏有十六国至北宋期间历代文书经卷、纸画、绢画、刺绣等珍贵物品万余件,可惜当年中原一场浩劫,致使这些宝物大多流失于中原之外,真让人痛心。” 楚枫笑道:“看你这般痛惜,里面一定有许多佛门经卷。” 妙玉道:“这还用说,这处本来就是佛门圣地,当然许多佛门经卷。据说那些经卷中有许多还是佛门经典的孤本,唉,可惜……” 楚枫却兴奋道:“那岂不是有许多佛门秘笈、武学秘笈?” 妙玉白了他一眼,道:“我们修习佛经,不是为了学武,是为了感悟心性!” “那你武功又这么高!” “练武也是感悟心性的方法。” “呵,妙玉,你也总有道理哦。”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忽道:“对了,你们佛家不是有什么五只眼么,那个什么眼呀……” “是不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对,就是这五只眼!听说佛家这五只眼有大神通,你可以用它们看看那些失落的经卷在哪,说不定还真让你看到!” 妙玉“哧”笑道:“我可没有那神通,修得五只眼。” 楚枫望着妙玉前额,忽然若有所思。 妙玉奇问:“怎么了?” 楚枫道:“我在想,你两眉间有一点红印,不知是五只眼中的那一只眼!” 妙音白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我见那些佛像眉心略上都有一点红印,那究竟是什么?” 妙玉道:“那是佛祖三十二相之一的白毫相,经上说,佛放眉间白毫相光,照东方万八千世界!” 楚枫道:“你眉心上那一点朱红印记,与佛祖的很相似呢。” 妙玉道:“师父说这是天生佛印,极之罕见。” “哼,她想你一辈子当佛门弟子,当然这样说,我说就不是佛印!” “那你说是什么?” “是……是……”楚枫吱唔起来,“是痣,美人痣!”楚枫终于想到什么,兴奋道。 妙玉“噗哧”笑道:“美人痣是长在这里的么?” “怎么不是?传说那个什么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她的美人痣就是长在这里!” 妙玉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两人在石室中嗟叹一番,正要离开,楚枫忽见妙玉眉心那点佛印似乎闪了一下,不由“咦!”的惊异喊了一声。 妙玉奇道:“又怎么了?” 楚枫直直盯住妙玉那一点佛印,道:“刚才我见你眉心这一点红印似乎闪了一下……” 妙玉不由“啊”的一声,声音有点异样,道:“我刚才也觉得这印似乎有点触动,十分古怪!” 楚枫道:“你刚才是面朝西面墙壁的,你慢慢转向那面看看。” 妙玉果然慢慢转向西面墙壁,当她正对那面墙壁时,眉心那点佛印又闪了一闪。楚枫连忙道:“停!” “你看到了?”看妙玉神色显然刚才明显感触到佛印异样。 “你莫动!” 楚枫边说边走至墙壁前,用手指在妙玉眉间佛印正对之墙壁处一戳,竟戳穿一个洞,里面霎时间神光一闪,直冲九霄,随即隐去。 楚枫和妙玉并没有吃惊,因为佛光闪现瞬间,石室内充满了无比的庄严、祥和、神妙,完全让人忘记一切,甚至忘记自己的存在,那瞬间的感觉,世间一切语言都无法表达。楚枫和妙玉沐浴在这一片庄严、祥和、神妙之中,内心同时翻起一丝触动,似乎彼此都清晰地触及到对方的内心世界,不过转瞬即逝! 楚枫将两根手指伸入洞中,捻出一块椭圆带点菱形的青色小石子,晶莹剔透,灵光隐现,夹在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感觉。 “青金石?!” 妙玉失声惊呼。[[[cp|w:210|h:140|a:l|u:http://file1./chapters/20146/22/1348034635390749010008750636380.jpg]]]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魔出世 第一百六十七章天魔出世 妙玉望着楚枫手中那枚石子,脸上惊喜之色无法形容:“是青金石,佛门七宝之一!” 楚枫道:“这就是青金石?老道士倒也提过!”说着抛了抛手中石子。 妙玉急嗔道:“你怎能对佛门圣物如此无礼!” 楚枫一怔,道:“这也算无礼!”说着不自觉又抛了抛。 “你还抛!”妙玉急得几乎想伸手夺过青金石! 楚枫连忙停住,讪笑道:“小时候常玩‘抓石子’游戏,一时惯了手,别生气。哎,妙玉,你玩过‘抓石子’没有,要不要我教你玩?”说着又想抛起青金石,一看妙玉那神色,急忙顿住。 妙玉嗔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望着青金石。 楚枫看了看手中青金石,又看了看妙玉眉间那一点佛印,道:“这青金石倒与你眉间那点佛印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些,给你!” 说着一手将青金石放入妙玉手中,妙玉惊愕道:“给我?” “是阿,我留着没用?” 妙玉吃惊道:“这是佛门圣物,你如此轻易……” 楚枫笑道:“它是你那点佛印引出来的,本来就属于你,我只是物归原主!” 妙玉望着手中青金石,说不出的惊喜,自语道:“青金一现,震动十方世界!想不到这洞窟竟藏有如此佛门圣物!” 她小心将青金石收入怀中,又望向楚枫,带着些许含羞小声道:“多谢你!” 楚枫道:“那你现在还要不要取我性命?” 妙玉一下一下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楚枫笑道:“算了,我也不指望一块青金石能‘贿赂’得了你。”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又道:“哎,你不要告诉你师父得了这石子!” “为什么?”妙玉奇怪问道。 “怕她抢了去!” 妙玉“噗哧”笑道:“师父才不会这般小气!” 楚枫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要让你师父看到,这石子可是我送给你的,她抢了去,我可不答应!”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道:“好啦,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石室,回到洞窟中,正要走出洞窟,却见无数条人影正飞速向着这洞窟方向掠来。 首先掠至的数条人影当中,为首一个手执佛尘,丰姿绝韵,一脸冷傲寒霜,正是峨眉掌门无尘!旁边是一个道长,仙风道骨,是武当掌门青虚,宋子都赫然就在身后,青虚旁边是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正是少林方丈弘竺,无戒也在其身后。宋子都旁边还有两人,一个是青平君,另一个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手执一把纸扇,面上挂着丝许笑容,双眼也透着笑意,不过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点笑里藏刀的感觉。这位公子不是别个,正是西门世家公子西门伏,也是武林三公子之一,一把落英剑已经尽得吹雪剑诀之精粹。另外还跟着十数人,均是各门各派的高手弟子。 原来莫高窟佛光闪现已经震动了整个武林,少林、峨眉、武当乃是佛道之首,当然十分关注此事,于是三大派掌门亲自前来查看究竟。刚才他们看到洞窟上骤然神光一现,当即不约而同掠身过来察看。 楚枫一见众人突然出现在洞窟口,暗呼一声“糟了!” 众人突见楚枫和妙玉双双站在窟内,大为意外,连无尘也吃了一惊。 “师父!”妙玉首先失声惊呼。 无尘喝道:“妙玉!你好大胆,竟与此恶徒一起!” “师父,我……” “还不杀了此恶徒?” “师父,江湖传言多有失实,楚枫并非如传言般可恶,今次凉州赈灾……” 未等她说完,那个手执纸扇,面上总挂着丝许笑容的西门伏忽然开口,淡淡道:“峨眉历来斩恶除奸,对恶徒从不姑息,之前听闻无尘掌门言及已派出弟子击杀楚枫,为武林除害,想不到……” “峨眉之事,还轮不到旁人插嘴!” 无尘一声冷喝,西门伏即时住了口,无尘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但一派掌门之威势足以让任何人心怯! “妙玉,你忘了当日为师之命?” “师父……” “拔剑!” “师父……” “拔剑!”无尘怒喝一声。 妙玉不由自主“铮”的拔出长剑,却没有动。 “还不出手?” 楚枫见无尘一再逼妙玉杀自己,忍不住怒道:“无尘,你要杀便杀,用不着逼迫妙玉!” 无尘双眼一寒,手中佛尘垂着的尘丝忽然无风扬起,却没有看他,依然望着妙玉喝道:“妙玉,你再不出手,休怪为师逐你出师门!” 妙玉大惊失色,“卟”的跪倒在地,“师父……”惊慌满脸。 众人也是暗吃一惊,逐出师门乃是对门下弟子最大的惩罚,简直比处死还要残忍! “出手!” 妙玉不敢有违,站了起来,转向楚枫。 楚枫望着她,笑了笑。除了笑,楚枫还有什么可以做呢。 妙玉怔怔望着楚枫,手上那把剑平平伸着,就是刺不出去。 “出剑!”无尘一声冷喝。 妙玉一惊,惊惶中长剑一送,直直向楚枫心口刺去!就在这个时候,楚枫心口骤然又生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隐痛,痛切心肺! 长剑笔直刺入楚枫前胸,穿心而过,剑尖穿出楚枫后背!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突然,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一剑,仅仅是平平一剑,就刺穿了楚枫心口! “轰!”楚枫颓然向后倒在地上,鲜血从心口涌出,双眼愕然地望着妙玉,只是愕然,并没有半分怨恨! 鲜血一滴滴从剑尖滴落在地上,妙玉呆呆地望着,头脑已经一片空白。 洞窟一片死寂,空气仿似窒息一般! “阿——!”一声凄然长啸忽然从窟外响起,一条孤清的身影带着一把孤清的长发鬼魅般穿过了众人,出现在楚枫身边。 她俯身抱起楚枫,两滴晶莹珠泪滴落在楚枫脸上,绝美的脸容由悲戚慢慢转为悲愤,然后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她霍然抬头一扫众人,洞窟内蓦地生起森寒至极的杀气,瞬间充满整个洞窟,带着无边的凄酸、悲愤、孤清、苍凉。 “天魔女!?”青虚、弘竺、冷月同时惊呼出声! “蓬!”天魔女背后一头长发突然激扬而起,双眼一下一下闪着一样的异光,洞窟的杀气开始急剧膨胀,甚至凝结起来,众人已经感到艰于呼吸,那股杀气马上就要炸裂! 楚枫忽然艰难地睁开眼,对着天魔女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无力垂下,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息! 天魔女望着楚枫,突然仰头长啸一声“阿——!”,天地为之色变,鬼神为之饮泣,星辰为之震动,日月为之黯然。整个洞窟都摇晃起来,窟顶上大块大块灰土隆隆掷下,众人急忙闪身躲避,当一切回复平静时,天魔女已抱着楚枫消失了身影! “天魔出世!”青虚面色微变! “阿弥陀佛!”弘竺低呼了一声佛号! “天魔到底出世了!”冷月沉声道。 其余那些各门各派的高手弟子惊悚地对望着,第一次感受到十年前震惊天下、强横无比的天魔霸气!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截杀天魔 第一百六十八章截杀天魔 天魔女的出现,犹如平地惊雷,一夜之间震动整个江湖武林! 十年前天魔女与武林正道一役之惨烈,死伤无数,不知埋下了多少冤魂野鬼,人们至今心有余悸、记忆犹新! 十年来,所有人都以为天魔女已经在那一役中死去,没有人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而且竟在三大派掌门面前出现,在三大派掌门眼皮底下抱走楚枫。除了天魔女,谁人有这份霸气! 天魔女与楚枫——这个近日轰动江湖的传奇小子,关系非同一般,这又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而楚枫身怀至宝藏天灵珠,如今自然是落在了天魔女手上。 于是天下各门各派,与天魔女有仇的、无仇的、为了藏天灵珠、想浑水摸鱼的,纷纷出动,甚至那些师尊长老也悄然下山,江湖一时掀起轩然大波! 楚枫这名字在人们心目中却更加传奇,他不但在牛渚河舍身搏杀河怪,如今更冒死保护五百万两凉州赈银,一夜之间逼凉州一十六郡县开仓派粮,还从一个骗子手中救下一批被拐骗的小女孩,还在扶风一家客栈杀了三名恶徒,解救了十数名女子。 他究竟是正是邪、是人是魔,已经越来越让人迷惑。然而,随着峨眉妙玉将其一剑穿心,这个传奇一时的人物似乎亦就此画上了句号,只留给众人几许的唏嘘! …… 在武当山上,鹤松、慈航、净灭再次聚首在一起。 慈航叹道:“想不到回龙寺一役,不但未能除去楚枫,还把天魔女引了出来,真是劫数难逃,劫数难逃!” 鹤松道:“天魔女再现江湖,事情更难以预料,恐怕我们要亲自出手了。” 净灭惊道:“假如我们出手,那人也势必现世而出,到时恐怕真要天下离乱,道兄最好三思!” 慈航也道:“阿弥陀佛!鹤松道兄,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能不出手,还是不要出手,那人一旦现世,恐怕……”慈航没有再说下去。 鹤松道:“我也是作最坏的打算,现在总算可以肯定楚枫就是遗训所指的那个人!” 净灭没有作声,慈航宣了一句佛号,也没有作声。 …… 在敦煌一座院落大厅内,峨眉、武当、少林三大派掌门齐集于此,宋子都、青平君,西门伏、无戒、等各派高手也在此,独不见妙玉! 妙玉坐在房中,双眼有点失神,自己亲手杀了楚枫,她已经不记得那一剑是怎样刺出的,不过已经不重要,那一剑已经贯穿了楚枫心口,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晰,这甚至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想起楚枫曾问过她之话: “妙玉,如果我是那只鸽子,你是那只饿鹰,却没有碰到佛祖,你会不会吃我?”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因为你缺乏鹰的残忍!” 自己到底是杀了他,还将他一剑穿心,他到底看错了自己。 “……你不起誓,我只好一直这样搂住你不放!” 妙玉想起楚枫搂住自己,要自己起誓之情景。 “妙玉,你偷吃酒了,怎满红着脸?” 她不由笑了笑,想起了与楚枫子时相会,探听赈粮隐秘之情景。 “呯呯呯呯!” 她又想起楚枫托着酒菜踢门之滑稽情景,不由又露出一丝笑容。 “你就是太柔善,太心软,……你根本就不当行走江湖,你师父本来就不当派你下山……” 是楚枫气恼地呵斥自己,他为什么如此气恼呵斥自己?是紧张么?紧张自己么? “嘻嘻,不知为何,我对着你,就想不正经!” 她脸色又露出笑容,她脑海又闪过两人一齐在瓦顶赏月之情景。 “原来是涅磐,我还以为是睡着了。” 是楚枫在莫高窟调皮的话语。 …… 一幕一幕的景象从妙玉脑海闪过,她无法不想,她与楚枫这段时间,虽然不到一月,她却从没试过这般开心,这般新奇,这般怀念。 她又想起那顶绿油油的莲叶,那滴亮晶晶的水珠,那个顽皮的笑容,那个滑稽样子,那道浅浅的指痕…… “妙玉!”无尘不知何时入了房间。 妙玉一下惊醒,站起身子,茫然望着师父,机械地应了一句:“师父!” 无尘没有料到刺出那一剑会对妙玉伤害如此之深,她柔声道:“妙玉,你没有错,你只是杀了一个该杀的人!” “他该杀?”妙玉喃喃自语道。 “妙玉,不要多想,他不死只会贻害武林!” “他贻害武林?”妙玉又喃喃自语着。 “妙玉,他是大恶人!”无尘微微加重了语气。 “他是大恶人?他冒死保护五百万两赈银,逼迫凉州一十六郡县开仓派粮,不辞劳苦救了一批被拐骗的小女孩,他是大恶人……” “妙玉!”无尘语气又加重几分,“善无尽善,恶无尽恶。他今日行小善,好为他日行大恶,所以对奸恶之徒绝不可姑息!” “他在行小善?……师父,你一再说他是奸恶之徒,但为何我一点感受不到他奸恶之意,师父……” 妙玉一下扑入无尘怀中,两行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无尘搂住她,抚着她秀发,柔声道:“凡大奸大恶之人,表面往往大仁大义,我们切勿为其迷惑!” “师父……”妙玉伏在无尘怀中,一声一声抽泣着。 无尘那心也是一下一下揪着痛,妙玉是她自小带上山的,她最痛这个徒弟,或许是因为妙玉特别柔弱之故。她任由妙玉哭泣,她知道这个徒弟最是纯真,最是柔弱。 …… 无尘走入大厅,她依然将妙玉留在房中。 青虚问:“妙玉如何了?” 无尘道:“她只是第一次杀人,一时难以平伏,道长有心。” 青虚点点头。 这时,从外面走入两人,一个是冷月,另一个自然是白衣如雪的魏嫡。冷月一脸冰寒,而魏嫡双眼隐着神伤。 无尘迎上行礼道:“无尘有礼。” 冷月点点头,回了礼。 无尘虽是峨眉掌门,但冷月跟无尘师父静慈是同辈,且是极要好的朋友,所以无尘是以晚辈施礼。 青虚道:“师太来得正好,我们正商议如何围剿天魔女,其它门派高手正在赶来,师太赶至,我们更有把握!” 冷月道:“我听到天魔女突然现身,马上带着劣徒赶来!斩妖除魔,我滴水剑派绝不手软!” “阿弥陀佛!”弘竺开口道,“我佛慈悲!天魔女未死,而隐身江湖十年不出,我们何必再相逼迫!” 无尘亦道:“大师所言不无道理,天魔女既然十年不出,或许已生悔意。我们如苦苦相逼,恐怕……” 冷月却道:“无尘,当年你未参与天魔女一役,未知那一战之惨痛,假若天魔女魔性不改,天魔再度出世,武林势必再生浩劫!” 青虚亦道:“不错,天魔女不迟不早,偏偏在江湖再起动荡之际重现,必是有所图谋,况且她明显与楚枫关系密切,万一楚枫未死,他们联手,其祸害恐怕比十年前之浩劫更甚!” 手执纸扇的西门伏开口道:“既然楚枫与天魔女关系非同寻常,假若楚枫身死,而天魔女悲痛楚枫之亡,说不定会疯狂荼毒武林人士,到时恐怕死伤无数!” 宋子都道:“西门兄所言不无道理,所谓养虎为患!当日回龙寺未能除去楚枫,以至后来皇甫长老被其逼死,丐帮几乎被其覆灭于魔教分堂,实在应引以为鉴!” 魏嫡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 宋子都又道:“十年前一役,人人皆以为天魔女身死,不过也有传闻她未死,总让江湖惶恐不安。今次正好是天赐良机,可以一举将两人灭杀,以定江湖!” 青虚点点头,对弘竺道:“大师,当日洞窟之内,大家有目共睹,天魔女杀气之盛,比十年前更甚,显然心中怨恨难消,况且楚枫到底生死未明,他的生死关乎整个武林安危!” “阿弥陀佛!”弘竺宣了一句佛号,没有再作声,他身边的无戒自始自终都是双手合十,低头喃喃念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念经,亦不知有没有听到众人在商议。 宋子都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先探出楚枫和天魔女藏身何处,一旦发现其藏身之处,马上通知大家一同前往截杀!” …… 在魔神宗总坛,飞鹰站在冷木一尊身后,冷木一尊自语道:“天魔女竟现身江湖,在三大派掌门面前抱着楚枫?” 飞鹰道:“是的!现在武当已经传令各派高手火速赶往敦煌准备围杀两人!” 冷木一尊沉吟一下,问:“左右两位尊使跟六位殿主是不是正赶回来?” “是的!” 冷木一尊又沉吟片刻,道:“飞鹰,你马上通知十二分堂堂主,火速赶往敦煌!” “十二分堂堂主?”飞鹰着实大吃一惊,同时出动十二分堂堂主,这还从未有过的。 “不错,马上去!” “两位尊使……” “不用等他们了,快去!” “是,宗主!”飞鹰不敢怠慢,马上转身闪出大殿,一眨眼消失了身影。 冷木一尊慢慢走至大殿柱影下,自语道:“今次恐怕要提早跟天下武林正道面对面硬碰一场了!” 下一刻,他的身影亦消失不见了。 …… 第121章 神水传说 第121章神水传说 天魔女抱着楚枫一直向东南方向奔去,四周是一片茫茫苍凉的黄沙,茫茫黄沙中忽然出现了一湾泉水,泉水旁边有一间木屋,天魔女抱着楚枫闪身走入木屋! 木屋就只有一铺床,天魔女将楚枫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解开楚枫衣衫,长剑正正刺穿了楚枫心口,她虽然点住了数处大穴,不过鲜血还是一丝丝渗出。 一阵阵撕心之痛从天魔女心底涌起,她好想这剑是刺在自己身上,刺在自己心口,就算将自己的心刺成粉碎也无所谓,因为现在她的心也在一点点碎裂。 楚枫早已昏迷过去,但还有一息尚存,这多少让天魔女燃起一线渺茫的希望,她甚至不敢再触碰楚枫,因为怕自己再一触碰,连仅有的那一丝渺茫希望也消失殆尽! 十年,想不到十年的孤寂无依,最终还是孤寂无依。她的背影再次透出清冷、苍凉、凄伤的气息,她孤清的双眼中,痴痴地望着楚枫,仅仅是在等着楚枫最后一丝气息的消逝! 楚枫奇迹般没有死,连日来,他高烧不断,一时呻吟,一时呓语,一时哀号,一时昏沉,天魔女一步也不敢离开,不停用冷衣布敷在他额上,每一次都是颤动着双手,她怕,带着无限的希望,又带着无限的害怕。 不知守候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楚枫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攸然睁开眼,然后见到了数十日来一直让他魂牵梦萦的绝美脸庞,那一双清亮的眼睛,还有那一把长长的秀发。 “我以为再看不到你了。”楚枫轻声道,两滴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潸然滴下,这是他第二次因为天魔女落泪。 天魔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拭去他眼角上的泪珠,深情地望着他,带着绝美的莞笑,双眼同样闪着泪光。 翌日,楚枫靠在天魔女怀中,吃下一碗粥水,精神好了许多,他道:“真奇怪,这样一剑穿心,我竟然死不去!” “你不知道么?” 楚枫愕然道:“我知道什么?” 天魔女道:“你这人原来是天生偏心的?” “偏心?” “一般人的心是偏左,你的心却是偏右的,你自己不知道?” 楚枫惊奇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呢。这样说来,那一剑并没有刺中我的心?” “不但未刺中,连骨都未伤着,只是刺穿了左胸。”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今次真要见阎王爷呢。” “你怎不闪开那一剑?”天魔女忽问。 楚枫连忙道:“我本想闪开,但不知怎的心口一痛,运气不得,所以……” “心口一痛?”天魔女双眼带着疑惑之色。 楚枫道:“是真的,我也知你不会信,连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奇怪……” 天魔女突然想起楚枫体内那股灵秘诡异之气,这股气就隐伏在心中附近,而且这股气似乎比之前更加诡异灵秘! 楚枫见天魔女眼神依旧带着疑惑,若有所思,似乎还在怀疑自己。他突然左手执住天魔女玉手,右掌竖起,决然道:“我楚枫当天起誓,今生今世对天魔女不离不弃,假若我不能与天魔女相伴终老,就让我也孤独一生!” 天魔女呆呆望着楚枫,想不到他突然对自己起誓,而且起这般重的誓言! “你不必这样。”天魔女轻声道。 楚枫执紧她玉手道:“天魔女,今生今世我是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天魔女低头不语,眼神流露着无限惊喜却又隐着几分幽幽叹息。 楚枫道:“落叶别树,飘零随风。你那日怎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知道我多难受么?” 天魔女道:“那日我根本没有走,只是隐在潭水之下,听你奔出石室,又返回上来。” “啊!”楚枫恨得狠狠一拍自己脑袋,道:“我真笨!笨!我怎没想到返回石室寻你?不见你这段日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么?” “或许这就是天意!” “天意是让我又在这里遇到你,我们是注定不能分离的!” 楚枫将头埋入天魔女怀中,将她玉手搂在自己心口,闻着从她身上散出的丝丝清冷幽香,只感到无比的惬意舒心。 这一刻,楚枫忘却了一切烦恼,一切愁闷,一切抑郁,一切苦痛,他脸上迷漫着从未有过的甜蜜。天魔女痴痴望着他,同样带着无限的柔情,只是还暗含着几分苍凉。 楚枫搓捏着天魔女柔润绵绵的玉手,忽问:“你怎会来莫高窟的?” 天魔女道:“我当年罪孽深重,漂泊十年,早有出离红尘之念,无意间听闻莫高窟忽现佛光,就前来……” 楚枫蓦地一惊:“什么出离红尘?你就是出了,我也会把你拉回来!” 天魔女笑道:“这不过是我孤寂中偶发的念头,如今……”她望着楚枫,没有说下去。 楚枫执紧其玉手,带着命令的口吻道:“你以后连这个念头都不许有!” 天魔女微微而笑,轻轻挣开玉手,道:“你大伤未愈,好好休息吧。” 楚枫却不依,一下又搂住她玉手道:“我要这样躺在你怀里睡,你别想偷偷离开我。” 天魔女任他依靠着,满眼柔情蜜意。 翌日,楚枫还没有醒,床边放着几样从他衣衫跌出的小物件。 天魔女拿起一块玉玦,就是那块刻着太阳图案和一支箭的玉玦。她出神望着这块玉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一幕幕,却很不清晰,似乎小时候也常有这么一块玉玦在眼前晃来晃去…… 楚枫睁开眼,见身边天魔女正失神地望着那块玉玦,乃道:“你喜欢这玉玦?” 天魔女回过神来,却没有作声,还是静静望着玉玦。 “我……”楚枫几乎想说“我将它送给你吧”,不过他脑海马上响起父母再三叮嘱之话语:“这块玉玦无论如何,千万不可送人!” 天魔女道:“这块玉玦似曾见过,但又……” 楚枫奇道:“怎会?这玉玦我自小佩戴,从未离身!” 天魔女笑笑,放下玉玦,拿起一面金牌,愕然道:“禁宫令牌?” 楚枫点头道:“是从一名禁宫内侍身上跌落的。这令牌还真管用,那些凉州的州牧县官见着它浑身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楚枫想起那晚与妙玉拿着这令牌吓唬凉州州牧卜贵仁和那些郡县县官之情景,不禁笑了出来。 天魔女奇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想起那些官大爷看着这令牌那惊怕之样子,不禁好笑。” 天魔女笑道:“这是皇上御赐令牌,见令牌如见皇上,他们当然胆战心惊!” 她放下令牌,拿起一个拇指般大小丝团,惊讶道: “金乌缠丝网?” 楚枫道:“你知道这玩意?” 天魔女道:“这是铸剑门专门用来对付顶尖高手的,听闻只造了三张,两张在铸剑门留着,另一张流出了江湖,被辣手摧花三兄弟得去。” “哦?” “这三兄弟极晓掩饰身份,十分淫恶,他们就是靠这张网骗淫摧残女子,江湖中人深恶痛绝,只是苦于找不着他们!” “哼!我就知道他们该死!” “你杀了他们?” 楚枫点点头,乃将扶风客栈之事略略说了。 天魔女双眼寒光一闪,道:“他们就该死!” 楚枫道:“你也认为他们该杀?” “十年前他们本来就该死,只是我一念之差,放了他们,反让他们害了不知多少女子!” “他们暗算过你?” “不是,只是让我撞破了!当时我才刚出道,就住进他们的客栈,他们倒晓察言观色,不敢算计我,却算计隔壁一个女子,但被我听到了。我本想杀了他们,却听他们哀求可怜,就一下心软放了他们!” “哦。”楚枫应了一句,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一时又想不起有什么不对。 是了,楚枫想起了,十年前她才刚出道,但天魔教十年前已经在横行江湖,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她还未出道就担任天魔教教主! 楚枫想问,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他怕勾起天魔女那些伤心的往事,却道: “这金乌缠丝网也当真鬼工,如此大一张网,收起来竟然不过拇指大小!” 天魔女道:“这金乌缠丝网不知网住过多少想偷入铸剑门偷取神兵的顶尖高手,可以说是铸剑门镇门法宝之一!” 楚枫笑道:“那你能不能挣脱这网?” 天魔女长发一扬,道:“即使三张金乌缠丝网一齐,也奈何不了我天魔女!” 楚枫忍不住赞道:“天魔女就是天魔女,霸气十足!” 天魔女笑笑,放下金乌缠丝网,又拿起一块小木牌。 楚枫道:“那是血影楼的令牌。” “血影楼?” “你听过?” “这是血影令,听闻是江湖中一个极神秘组织之令牌,很少人知道它存在,也从未有人见过这楼主真面目,因为他总是背对着人。” “的确是这样,我怀疑他眼睛本就是长在背后的。” 天魔女放下血影令,又拿起另一块小木牌,失声惊呼:“神水木令?!” 楚枫道:“你认得这木牌?” 天魔女道:“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神水木令,是神水宫之令牌!” “是的,正是神水宫宫主给我的。” “这么说,神水宫重现江湖了!” “你听说过神水宫?”楚枫问。 天魔女道:“神水宫在五百年前曾横行江湖,亦正亦邪,盛极一时,却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自此再未在江湖出现过!” 楚枫却不以为然道:“我看也不怎样,那宫主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只是她手里拿着个竹筒还挺有趣!” “她手里拿着竹筒?”天魔女吃惊地望着楚枫。 “是啊,一个劲对着我故弄玄虚,不知什么意思!” “什么!你说她用竹筒对着你?你知不知道那个是神水箭筒?”天魔女那语气不是吃惊,而是震惊! “什么箭筒,不就是一截湘妃竹么!我还叫她用来做竹筒饭吃哩。”楚枫笑着道。 天魔女女看着他,简直有点目瞪口呆,半响才道:“你知不知道,这箭筒里面装的是什么?” “什么?” “太一神水!” “太一神水?” “你没听过?” “没听过!” 天魔女有点无奈地望着楚枫,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当时你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有这么严重么?”楚枫语气还是有点不以为然。 天魔女正色道:“太一神水乃是天下间最神秘的奇水,相传自天地之始已经存在,因此是尘世间最纯净之水,因为纯净,所以可以穿透尘世间任何东西,甚至连光都可以穿透。一旦神水从箭筒射出,即化为漫天飞雨袭向前方,即使狂风暴雨、雷鸣闪电也可贯穿而过,无人可以避开,更无人可以阻挡,直至重归大地!” “连你也阻挡不了?” “别说是我,就是天地鬼神恐怕也阻挡不了!” “啊,那岂非可以杀神灭鬼?有这般恐怖么?”楚枫乍舌道。 “比我说的还要恐怖,好在她无心杀你,否则……” 楚枫忽然想起那宫主临走时说过,当自己知道这竹筒来历时,会再来寻自己。他后背不禁蓦地生起一丝寒意,勉强笑道:“那神水宫岂非天下无敌?” “也不尽然!”天魔女道,“太一神水虽然厉害无比,但却只有湘妃竹可以承载!” “为什么?” “因为湘妃竹上沾有湘妃之血泪,所以能抵御太一神水!” “嗯。传说湘妃竹之斑点乃是远古舜帝两位妃子娥皇、女英之血泪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上而成,难怪可以承载神水。” “所以只有用九嶷山上的湘妃竹才能做神水箭筒,且只可以用一次,极之罕有。据说当年神水宫,亦只有宫主和坐下数名护宫圣女拥有真正的神水箭筒,而余下弟子,虽然也是个个手执箭筒,但真正装有太一神水的,只有十之一、二,其余的都是用来恫吓敌人。但即使是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真是假,神水宫宫主从不告诉她们,有人说可能连宫主也不清楚。正因为如此,当年神水宫可以震慑整个武林,却无法称霸!” 楚枫问:“神水宫为何不大量制造箭筒?” 天魔女道:“这是一个谜,当时猜测原因有两个,一是太一神水十分稀少,二是并不是随随便便的湘妃竹都能制造箭筒,能制造神水箭筒的湘妃竹极其难得,所以她们无法大量制造。而究竟太一神水采自何方,那湘妃竹又取自何处,那也是一个迷,当时也有不少绝顶高手试图偷入神水宫想一探究竟,却都没能再出来。随着神水宫的一夜消失,这些秘密更成了无法解开之谜。想不到五百年后,神水宫又重现江湖!神水一出,鬼嚎神哭!武林恐怕要遭荼毒了!” 楚枫听出天魔女语气竟带着几分忧郁感伤,不禁忖道:她真是当年杀人如麻、掀起武林腥风血雨的天魔女,但她明明有一颗慈忍之心。他又想到当日在树林中,她放飞那被困的小黄蝶之情景,心中更觉疑惑。 第122章 劫生古荡 第122章劫生古荡 “怎么了?”天魔女忽见楚枫呆呆望着自己,乃问。 楚枫笑笑,道:“没什么,见你漂亮,所以就多看几眼,你不会生气吧。” 天魔女脸上竟生起一丝羞涩,低下头,放下木令。 楚枫道:“本来还有一块木牌,却被我捏碎了。” “哦?” “那木牌是一对倭女给我的,居然叫我加入她们神风门,一听就知道是她们东瀛什么组织,所以就捏碎了。” 楚枫将那对东瀛姐妹三番四次追杀自己之事说了。 天魔女道:“这神风门可能是一个暗杀组织,东瀛倭子亦敢来我东土开宗立派,真不自量力!”语气又透着一股霸绝之气。 楚枫道:“说得没错,日后我们找出她们巢穴,一脚将她们踹回东瀛!” 天魔女正色道:“东瀛武士有一种刀法极之可怕,尤其在风中,斩杀无形,很多中原顶尖高手都死在此刀下,无人知道其刀法来历,日后碰到此刀法,你千万小心!” 楚枫问:“是不是倒流双逆斩!” 天魔女笑道:“那不过较强杀着,不过要是由顶尖杀手施展出,还是非同小可!” 天魔女说着放下木令,又拿起一枚乌黑珠子,那枚珠子在天魔女掌中突然乌光一闪! “藏天灵珠?” 天魔女失声惊呼! 楚枫愕然道:“你也认为这是藏天灵珠?” 天魔女没有回答,却问:“这珠子你怎样得到的?” “是老道士给我的。” “就是传你武功,又送你那把古长剑的老道士?” 楚枫点点头,道:“临下山时,他说这枚珠子叫紫乌珠,本来就是你的,所以就给了我。” “本来就是你的?”天魔女脸带疑惑。 “我也不明白,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珠子,怎会本来就是我的。不过我见它黑得好看,当然不客气收下了。” “你不知它是臧天灵珠?” 楚枫摇摇头,道:“藏天灵珠是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天魔女望着楚枫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心下直摇头,道:“藏天灵珠乃上古神物,天下无人不知!传说此珠暗藏至高天道之秘,一旦解开此秘,则……” “则什么?” “我也不晓得说。” “我却知道什么!” “你知道?”天魔女惊讶地望着他。 楚枫嘻嘻一笑道:“大概就是‘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天魔女笑道:“我看也相差不远。” 楚枫道:“我实在看不出这珠子有啥特别,就是特别黑!” 天魔女道:“即是上古神物,自是只待有缘人才能解开其奥秘!难怪天下人都要追杀你,原来你身怀藏天灵珠!” 楚枫笑道:“你不会也想打我这珠子主意吧?” 天魔女笑笑,也没有作声,正要放下珠子,楚枫却道:“天魔女,你喜欢,我将珠子送给你吧。” 天魔女吃惊望着他,道:“你知不知道这藏天灵珠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却如此轻易……” 楚枫打断道:“我最梦寐以求的就是跟你在一起,你刚才不是说要有缘人才能解开其奥秘么,或许你正是有缘之人!” 天魔女心下十分受用,不过她还是把珠子放下,道:“藏天灵珠既然在你身上,就是与你有缘,无缘之人得此神物,反而会伤及自身!”她说着双眼余光却有意无意落在了那块玉玦上。 楚枫几乎要开口说将那玉玦送给她,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天魔女暗叹一口气,把目光收回,拿起一枚棋子,正是当日钱塘江畔那蒙脸青袍女子赠给楚枫的玉棋子。 楚枫道:“这是玉棋子,是一位蒙脸青袍女子给我的。” “蒙脸青袍女子?” 楚枫乃将当日在钱塘江救那青袍女子之事略略说了。 天魔女道:“你倒真爱多管闲事。” 楚枫笑笑。 天魔女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玉棋子握住手中,冷天则温暖,热天则凉快?” 楚枫点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天魔女道:“这不是普通的玉棋子,这是冷暖玉棋子。” “冷暖玉棋子?” “听说这冷暖玉棋子乃是东瀛国宝。” 楚枫自语道:“东瀛国宝?那个青袍女子莫非是东瀛人?不像,怎样看都不像!”他又问天魔女:“你知不知这玉棋子来历?” 天魔女摇摇头,正要放下,楚枫又道:“我本来还有两枚棋子,都丢失了,一枚失落在钱塘江,一枚失落在仙人渡。” “也是冷暖玉棋子?”天魔女问。 “不是,是鬼子先生送的!” “鬼子先生?” “是啊!” “他为什么送你棋子?” “我破了他的棋局!” “什么?你破了他的棋局?!”天魔女吃惊,不,应该是震惊地望着楚枫,语气突然变得极不寻常! 楚枫奇道:“是啊,我破了他棋局,所以他送了我两枚棋子,怎么了?” 天魔女没有作声,但那神色极之惊异古怪,楚枫怎会看不出来,急忙执住她玉手道:“天魔女,怎么了?” 天魔女笑道:“鬼子先生摆局数十年,从未有人破去,想不到居然让你这呆小子破去了。” 楚枫觉得天魔女笑容有点古怪,乃追问道:“天魔女,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天魔女没有作声。 “天魔女,你告诉我,你这样,我害怕!”楚枫紧紧抓住天魔女玉手。 天魔女道:“那棋局是不是出现了许多劫?” 楚枫一怔:一开始那巨大石壁棋局就是一个长生劫,接着自己与鬼子先生对局,局中同样不断出现劫,开劫、扑劫、应劫、单劫、双劫、先手劫、后手劫、无忧劫、天下劫、生死劫,最后更出现千古罕见的四连劫!现在想来,一盘棋局居然出现如此多劫,实在点不寻常! 楚枫点点头道:“是出现很多劫,那又怎样?” “棋局破,天劫生!” “棋局破,天劫生?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很明白,我是听两个神秘人说的!应该是看两个神秘人说的!不过我也不知能不能说是看……” “哦?”楚枫疑惑的望着天魔女,被天魔女弄糊涂了。 天魔女道:“十年来,我一直在山林漂泊。有一日大雨滂沱,我走入一山洞中,察觉洞中弥漫着丝丝神秘的气息,十分诡异。然后外面忽然雷电交加,闪电过处,洞内突然现出一幅景象,似真似假,里面有两个人相背而坐,推演古今之事,一人推前事,一人推后事,每推一事就念四句谶言偈语,头顶上现出一幅秘象,后来忽然有一人冒出来,对着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乃飘然而去,那景象也随之消失了。” 楚枫惊愕问道:“你记不记得那两人穿的是什么服饰?” “似是唐朝服饰!” “啊!莫非是推背图?” “推背图?” “没错!我听老道士说过,相传唐朝有两位纬学奇士,李淳风和袁天罡。有一日他们相背而坐,推古往今来之事,正如你之所见一般,因而留下了推背图,不过此图早已失传,流传下来的不是被篡改附会就是残缺不全。听说完整的推背图推演了天地形成以来之兴衰治乱变化,无不应验。天魔女,那山洞在什么地方?” 天魔女摇摇头,道:“那时我四处漂泊流离,哪在意身处何方!” 楚枫心中一黯,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些秘象和谶言偈语?” 天魔女又摇摇头道:“很奇怪,当时看的时候景象声音十分清晰分明,不过景象一消失,马上就变得十分模糊,怎样怎样想也想不起来,好像许久许久以前做的一场梦一般。不过我依稀记得他们提到关于棋局的。” “关于棋局?” “他们说:‘古荡劫生,天地劫起,劫劫相连,破局之始!’” “破局之始?什么意思?难道……” “天地之劫,由你破局一刻开始!” “什么?荒谬!我不过破了一个棋局,何来引得天地之劫!” “世事如棋,那棋局就是一盘天象,未来的天象都反映在那一盘棋局上……” “天魔女,你信他们之话?” “不知为何,本来我根本记不起那些谶言偈语和秘象的,但当我听到你说破了古荡棋局那一瞬间,我脑海就突然响起这四句谶言偈语,清晰无比,那浮现出的秘象正是……” “正是什么?” “正是一个少年与一个老人在古荡山上对弈围棋之情景,那瞬间,我连对局中的每一着变化都清晰看到了,所以我知道棋局出现了许多劫,那个少年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你!” “天魔女,你意思是,我是一手开启天地之劫之人?” “那一瞬间,我确是这样想的,我也不知怎会这样想,那瞬间,我就看到你不断在开劫消劫,开劫消劫……” 楚枫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何一踏入江湖就遭逢这么多劫难,为何那些前辈高人一再说自己会贻祸天下,莫名其妙追杀自己,莫非这都是天数? 为什么!为什么是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无意间破了一个棋局! 他默然望着天魔女,道:“天魔女,你信不信我会为天地带来劫难?” 天魔女柔声道:“你不会,就算你是,你也会把劫难削去!” 楚枫苦笑一声,道:“既然要消劫,何必再去开劫!” 天魔女心中一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枫不答,却问:“天魔女,你说,如果我一死,这天地之劫是不是就会自动消去?” 天魔女真的心惊了,道:“你别胡思乱想,劫象已生,你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况且,这也未必是真的!” 楚枫执住天魔女之手,笑道:“我才刚跟你在一起,怎舍得死。除非等到你嫌我丑、嫌我老、嫌我呆、嫌我笨、嫌我唠叨那一日,我才会把自己杀了。” 天魔女眼波流动,道:“只怕我未嫌你丑、嫌你老、嫌你呆、嫌你笨、嫌你唠叨,你就已经嫌我……” “不,你永远都是最绝美的天魔女,永远都是!来,枕到这儿!”楚枫拍拍自己心口。 天魔女果然把头轻轻枕在他心口上,楚枫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那把长长的秀发,道:“能够每日这样抚一抚你这把头发,我就是每日杀死自己一次也心甘情愿!” 天魔女没有作声,绝美的脸庞泛起丝丝甜意。 第123章 仙魔偶遇 第123章仙魔偶遇 过了两天,楚枫已无大碍,他再次惊讶自己伤势好得如此之快。 这天一早,他悠然醒来,睁开眼,屋中不见了天魔女身影,心下蓦地一惊,急忙翻身下床,剑伤处一阵隐痛,他顾不得疼痛,急急走出木屋。 眼前是一道清碧水泉,弯弯有如一弯新月,泉水周围是连绵起伏的沙山。茫茫黄沙中一个孤单的身影正站在泉水边,静静望着眼前一弯泉水,陪伴她的依旧是那一把孤单的长发。黄沙、弯泉、长发、孤影,何等的绝美! 楚枫轻步走过去,轻轻伸出双手挽住她腰姿,将头枕在她香肩上,道:“这泉水真美!” 天魔女任他搂着,道:“这是月牙泉!” “月牙泉?月泉晓彻,好名字!”楚枫赞道,又问:“你来过此处?” 天魔女点点头,一指月牙泉周围的沙山,道:“这月牙泉很神奇,你看,这泉四周沙山环抱,但奇怪的是,无论如何狂风侵袭,那扬起的风沙始终不会落至这月牙泉,所以这泉水历经数千年,从未涸竭。” 楚枫笑道:“天地万物总有其造化,假如飞沙会落入泉水中,这泉水早已不复存在了。我们如今还能看到这一弯泉水,正说明飞沙是不会落入泉水的。” 天魔女笑笑,道:“你总能找到一通道理。” 两人就在泉水边偎依而坐,楚枫左手搂着天魔女腰姿,右手执住她玉手一下一下搓揉着。天魔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执在手中如软玉温香,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楚枫忽道:“听闻酒泉这地方,因‘地下有泉,其味若酒’,故名酒泉,不知这月牙泉之水是不是也有酒味?” 天魔女一笑,道:“你想知道?” 说着忽然俯身用双手掬起一捧泉水,盈盈送至楚枫面前。 清澈的泉水、晶莹的玉手、温柔的浅笑,何等绝美,何等让人迷醉。 楚枫俯头一啜而尽,然后“唉”的长长叹了一声,说不出的满足惬意。 “怎样?”天魔女含笑问道。 “酒味没有,却有一股女儿香味!” 天魔女娇脸竟一红,羞嗔道:“瞎说!” 天魔女还是第一次现出如此娇羞之态,楚枫忍不住紧紧搂住她,几乎要一口吻下去,不过到底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怕,他怕天魔女再离他而去,他宁愿就这样搂住,抚着她秀发,已经心满意足! 两人相偎相依静静望着眼前一弯泉水,一直至傍晚日落。 楚枫叹道:“茫茫大漠有此一泉,黑风黄沙有此一水,满目荒凉有此一景,真是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神奇!” 天魔女笑道:“还不止呢。”说着玉指一指泉边五座赭红色的沙山,道:“那是鸣沙山,你可知因何得名?” “为何?” “很快你就知道了。” 楚枫奇怪地望着天魔女,天魔女却露出神秘的笑意,竟然与楚枫卖起关子。 忽然一阵风吹过,天地骤然昏暗起来,继而狂风大作,黄沙漫舞,大漠天气果然瞬息万变! 风沙越来越大,让人奇怪的是,那扬起的飞沙始终不会落入月牙泉中。 楚枫惊讶道:“当真是‘飞沙不落月牙泉’!” 天魔女又神秘一笑,道:“还不止呢。” “哦?” 楚枫正想发问,忽然一阵雷鸣号角声从那五座沙山传来,时断是续,时高时低,柔细时有若琴笛,声响时却似万马奔腾,有如叱咤风雷! 楚枫兴奋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沙山叫鸣沙山!” 再看眼前一弯泉水,虽然天地色变,狂风漫舞,凶沙侵袭,却依然娴静地柔躺在沙山怀抱之中,微波荡漾,说不出的恬静。 楚枫叹道:“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 天魔女则低头望着泉水中楚枫傲岸不羁之身影,轻声念道: “四面风沙飞野马,一潭水影幻游龙!” 楚枫笑道:“自古游龙多戏凤,我是游龙,你就是……”他猛然顿住,因为他刹时想起了盘飞凤! “怎么了?”天魔女察觉楚枫神色有点异样,连搂住她腰姿之手也忽然松开似的。 “没……没什么。”楚枫连忙又搂紧天魔女腰姿,但始终掩饰不住眼中那一丝异样。 天魔女没有再问,只是默默望着楚枫飘在泉水中的身影,眼中又闪起一丝孤清。 楚枫和天魔女在月牙泉待了十余日,当真悠然自在,却不知此刻江湖已是风云变幻、激流澎湃!无论正道、魔道的高手都纷纷向敦煌这边扑来! …… 茫茫黄沙中,出现了一条人影,一身白衣如雪,正是魏嫡。她被冷月带离幽谷后,即被命闭关面壁思过七七四十九日,谁知她刚刚面壁完毕,马上就听到楚枫被妙玉一剑穿心的消息,她惊呆了,太突然,太突然了。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青蓝衣衫、古旧长剑、一抹指痕,她不相信楚枫就这样死去,然而所有传闻都证实楚枫确实被妙玉一剑穿心,她偷偷落了几次泪,却不敢在冷月面前表露半分,她只能将哀痛悄然埋在心底。 冷月本来不想带她来敦煌,但魏嫡执意要来。冷月怎会不知她内心哀痛,心下叹一口气:她跟来也好,等证实楚枫已死,好死却对楚枫之心! 魏嫡茫然走在黄沙中,往昔一幕幕掠过脑海,从西湖邂逅、到古荡棋局、到西湖山林、到江南寿宴、到同立树干、到沧州危难、到神鼠分堂之同生共死、到丐帮大会之舍命相救、到幽谷别离之无奈酸楚…… 她一定要寻着楚枫,无论是生是死,是人是鬼! …… 楚枫和天魔女还在月牙泉,楚枫的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了,他对天魔女道:“真奇怪,我们在此这么多日,那帮武林人士竟还不寻来?” 天魔女道:“这里黄沙万里,你以为这么容易寻着么,要不是我以前无意中来过,我也不能一下子把你带到这处!” 楚枫执住天魔女双手,将她双手箍住自己熊腰,道:“这就证明上天故意将我带到你身边,看来佛祖还是挺灵的。” 天魔女奇道:“这跟佛祖有什么关系?” 楚枫搂住她腰姿道:“你不知道,那日我游赏洞窟时,向佛祖许了个愿!” “什么愿?” “要是我能再见你一面,就算马上被杀死也心甘情愿!” 天魔女惊愕道:“你……你怎能许这愿!” 楚枫却笑道:“还好我许了这愿,否则还见不着你!” “但你差点送命!” “我现在不是没事么?现在呀,连阎王爷也怕了你,他三次要勾我性命,却三次被你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真傻,你不该起那愿……” 楚枫定定望着天魔女道:“天魔女,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怕,当日在采石矶,我睁开眼不见你那一刻,你不明白我有多怕,我看到你留的字,你不知道我心有多痛,‘落叶别树,飘零随风’,我简直想将自己一片片撕成粉碎,我怕,我怕以后再见不着你,我问天机老人,问他你身在何方,他不肯讲,我跪下求他,他还是不肯讲,你知我有多怕么……” 天魔女呆呆望着楚枫,看到了两滴涌动强忍着的泪珠,她轻轻伏在楚枫怀中,道:“我也怕,我也怕再见不到你。当日我在水潭,我听到你在外面一声声呼号,我心一下一下撕痛,我不知多想你能再返回来寻我……” 楚枫吻着她一把长发,道:“都是我不好,我……” 天魔女晶莹柔润的玉手一下封住了他口,楚枫执住她玉手,轻轻吻了她玉手手心一下,天魔女一下羞红了脸,把头深深埋入楚枫怀中,那羞美动人之态实在让楚枫神魂陶醉,无法自已,不由用手轻轻托起她下巴,四目相接,从未试过如此接近,天魔女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楚枫那心也是“怦怦怦怦”跳个不停,他慢慢俯下头,天魔女娇羞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楚枫双唇就要触及天魔女芳润樱唇时,他肚子却非常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脆响”,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正伏在他怀里的天魔女耳中。 “哧”天魔女一下睁开眼笑道:“怎么,你肚子又不听话了?” 楚枫尴尬一笑,道:“它在提醒你该去捉鱼吃呢。” 原来连日来,天魔女都是从月牙泉捉鱼上来吃的。 天魔女玉指一戳楚枫前额,笑道:“你就只晓得吃!” 楚枫执住她玉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道:“谁叫我功力没你这般深厚!” 天魔女娇嗔一声,抽回玉指,道:“那你生火吧。”说着离开楚枫怀抱,走到月牙泉边。 楚枫忽道:“天魔女,我们十数日都是吃鱼,你想不想试试新鲜的?” 天魔女望着他道:“这里除了鱼,那还有什么吃的?” 楚枫神秘一笑,道:“今次你来生火,我去去就回,一定让你意想不到!” 说完人影一闪,消失在黄沙之中。 天魔女脸上不觉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她知道楚枫再回时,一定会带给她什么惊喜! 她慢慢生起了一堆火,见楚枫未回,乃走至泉水边,静静望着水中悠然游着的鱼儿。这种鱼叫铁背鱼,是月牙泉唯一一种鱼,不很大,专吃水中的七星草。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衣袂飘动之声,天魔女转过身,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就站在面前,清丽皎洁有若仙子临凡,定定望着自己! 两人都望着对方,都在暗暗惊讶对方之绝美。 来人正是魏嫡,她望着天魔女,不但惊异天魔女之绝美丰姿,还有天魔女眼中那一份娴静、平和而又隐含着几分说不尽的孤清! 魏嫡道:“我恰逢路过于此,见有炊烟升起,乃过来看看,想不到竟有如此美丽一弯清泉!” 天魔女笑道:“这里确实美丽,泉水沙山,天下一景!” 魏嫡又道:“刚才我可有惊扰姑娘?” 天魔女笑道:“你客气了,我也不过是此处过客,何来惊扰!” 魏嫡一笑,见旁边柴火正旺,乃道:“你在生火烧吃?” 天魔女点点头。 魏嫡也走到泉水边,道:“恰好我亦有点饿,不若我帮你捉两条游鱼,一起烧食如何?”说着凝神望着水中游鱼。 看来,魏嫡非但没有认出眼前之人是天魔女,甚至以为天魔女不会武功,正苦于如何捕捉水中游鱼,而且听她语气,她还对天魔女颇生好感。 两人并排站在月牙泉边,望着水中自由自在的游鱼,魏嫡数度举起手,却又放下。 天魔女道:“你不忍?” 魏嫡道:“它们自由自在,真可爱!” 天魔女道:“它们虽然只身处一个小小泉水中,却自得其乐,有时实在让人羡慕。” 魏嫡听出天魔女语气带着感触,又带着多少感伤,乃问:“这泉水不知叫什么名字?” “月牙泉!” “月牙泉,弯弯如新月,真是好名字!” 这时,一条蓝衫人影从远处掠来,边走边高声喊道:“我回来了!”声至人到,是楚枫,他手上正抓着一条粗大的沙蟒。 天魔女和魏嫡同时转过身,一齐望着他。 第124章 魔乱天下 第124章魔乱天下 楚枫骤见天魔女和魏嫡并排站在泉水边,整个呆住,手指一松,那条粗大的沙蟒跌落在地,一窜身,钻入了黄沙不见了。 天魔女带着一抹浅笑,正要上前,却刹那看到楚枫一脸惊呆,却不是望着自己,而是望着身边那女子,而那女子脸上正现出一脸惊喜之色。 天魔女瞬间明白了,神色一黯,眼中掠过一丝悲凉凄清。 “楚大哥!”魏嫡既惊且喜,喊了一句,刚一出口,突觉不对,霍然转身“铮”拔出长剑,长剑一指:“你是天魔女?!” 天魔女一动不动,只是有点清冷苍凉。 楚枫急忙一步上去,挡住天魔女身前,道:“嫡子,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天魔女,十年来她为躲避武林正道,漂泊山林,尝尽凄酸,我这命也是她三番四次救的。” 一句“嫡子”,已经在天魔女心上狠狠锥了一下,楚枫当然看不到天魔女双眼几乎闪出了泪珠,但她还是忍着,她是天魔女,她不晓得落泪! 楚枫看不到,但魏嫡却清晰地看到了,心中蓦地一震,那一刻她完全感受到天魔女内心那一份无边无际的悲凉! “锵!” 魏嫡还剑入鞘,楚枫暗吁了口气,道:“嫡子,你怎会来此的?” “不止是我,如今整个武林都来到了这里寻你。楚大哥,我还以为你已经……” 魏嫡语气满含惋伤,楚枫忍不住踏前一步,想执起她玉手,突然心中一震,天魔女就在自己身后。 “我……没事,我听说你被师父罚面壁七七四十九日?” 魏嫡点点头,道:“我刚一出来,就听到你被……” 楚枫道:“我说过,我这人命硬得很,就算……”他本想说笑两句,却竟然说不下去。 魏嫡当然知道他心思,她掠眼看到天魔女静静走开一边,带着一把长发,静静立在泉水边,静静望着眼前一弯泉水,昏黄的日色带出她长长的身影,映在茫茫黄沙中,显得如此的孤单、清冷。 “我要回去复命了!”魏嫡忽道。 “啊!”楚枫一惊。 魏嫡道:“我是奉师父之命前来查探,再不回去,师父会寻来,到时就……” “你……你不能多留一会……” 魏嫡摇摇头,幽幽道:“你们小心,他们迟早会寻来!”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 楚枫一阵落寞,他转身,见天魔女默然站在一边,心中一痛,乃走过去,想挽住她玉手,却突然顿住,心中霎时生起丝丝愧疚,他呆呆望着天魔女,不知该说什么,或者可以说什么。 天魔女却道:“她就是谪仙子? 楚枫默然点点头。 “果然出尘脱俗,难怪被推为天下第一仙子。” “天魔女,我……” 天魔女忽一笑,道:“你从哪弄来一条大蟒蛇?可惜逃走了,我们还是吃鱼吧!”说着玉手一招,一条铁背鱼应声落入手中。 楚枫望着天魔女,心一下一下隐痛,因为他看出天魔女在努力掩饰着眼中那一丝苍凉。 两人坐在火堆边,支起两支鱼,放在火上烧着,两人都没有作声,楚枫几次想开口,喉咙却似被什么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还是天魔女先开口:“你说过你烧烤功夫很不错?” “天魔女,你有口福了,我……我……”楚枫本来惯例要自夸一番,却说不下去,“我可以烧出甜酸苦辣,你……想吃什么味儿……” 天魔女浅浅一笑,道:“世间酸苦太多,你就烧个甜的给我吧。” 楚枫一阵默然,一下一下转着手中之鱼,“世间酸苦太多”这句话天魔女说得很平淡,或许正因为“酸苦太多”,所以才那般平淡。 天魔女突然霍的站起:“有人来!” 楚枫亦急忙站起来。 “嗖嗖嗖嗖……” 茫茫黄沙中人影飞闪而至,正是青虚、弘竺、无尘、冷月、宋子都、青平君、西门伏、无戒和魏嫡,还有数名弟子,应该都是各大门派高手弟子,妙玉依旧不在其中。 他们一下将天魔女和楚枫围住,楚枫惊愕地望向魏嫡,魏嫡咬了咬嘴唇,没有作声。天魔女却一拉他衣袖,轻声道:“不会是她说的。” 天魔女说得没错,确实不是魏嫡泄露了两人所在。 原来楚枫之前离开月牙泉去捉沙蟒,无意中被西门伏看到了。西门伏并没有急于现身截击楚枫,虽然他知道自己完全有能力击杀楚枫,但他不肯定天魔女是否在附近,他不会冒这个险。 他暗暗看着楚枫捉了一条大沙蟒,又暗暗跟着他来到月牙泉,他看到了天魔女和魏嫡,他没有靠近过去,却悄悄离开了。 他很快返回敦煌那所大院处,随即将这事告诉众人,却没有说出魏嫡之事,因为冷月就在旁边,他没必要得罪冷月。 众人得知楚枫居然未死,大感吃惊,无尘冰霜般的眼中更加闪过一丝奇怪神色。众人决定马上围击两人,于是急急赶去月牙泉,无尘并没有让妙玉知晓,所以妙玉没有来。众人赶至中途,又遇着魏嫡正返回。魏嫡大惊之下,亦只能跟着师父而来。 她见楚枫用惊愕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一痛,也没有解释,也不可能有机会解释。 “青虚、弘竺、冷月,你们终于来了!”天魔女冷冷道。 青虚道:“天魔女,十年前一役,你侥幸不死,还不洗心革脸,却还敢出来荼毒天下!” 天魔女背后一把长发蓦地一扬:“我天魔女要出便出,谁人敢阻!”当真霸气十足。 “阿弥陀佛!”弘竺开口道,“天魔女,既然你已十年隐身江湖不出,今日何必又要现身出来!” “弘竺,十年前我已经给过机会你们,是你们逼我杀伐,今日同样是你们寻来,休要再怪我打开杀戒!” “阿弥……” “弘竺,你要阿弥陀佛找你如来佛祖去,别在我天魔女面前阿弥陀佛!”。 无尘佛尘一摆,道:“天魔女,你已罪孽深重,还要继续杀戮无辜!” 天魔女扫了无尘一眼:“你就是当今峨眉掌门?静慈眼光果然独到!” 冷月冷喝一声道:“天魔女,十年前一役,你杀人无数,如今又跟楚枫这恶徒狼狈为伍,意图祸乱天下!” “狼狈为伍?哈哈哈哈!我天魔女要祸乱天下,天下就别想太平!” 青平君可不知天魔女厉害,亦喝道:“天魔女,死到临头,还口出狂……” 他话只说到一半,天魔女双眼一铮,青平君心中一凛,最后一个字硬是说不出口。 “铮!”冷月拔出寒霜剑,道:“天魔女,十年前让你逃却一死,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冷月,十年前你已经口口声声说要替天行道,结果又如何!” 宋子都忽道:“天魔女,楚枫罪犯滔天,只要你交出楚枫,并保证不再现身江湖,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笑话!我天魔女要走,你们拦得住么!” 青虚也“铮”龙渊剑出鞘,道:“天魔女,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们惟有替天行道!” “好!我就要看看,究竟是你们替天行道,还是我魔乱天下,今日我天魔女就再次领教你们三大派掌门之高招!” 天魔女天双手一张,双眼金光骤现,一股肃杀之气骤然汹涌开去,笼罩住每一个人。 楚枫横剑在胸,他一直没有作声,他早看透这帮武林正道的嘴脸,也懒得浪费唇舌,他宁愿与天魔女一道战死,也不愿意低声下气哀求半句。 惨烈的搏杀一触即发! 第125章 造化弄人 第125章造化弄人 一条白衣如雪的人影突然闪身挡在天魔女和楚枫面前,对众人道:“各位前辈,楚枫既然在采石矶冒死击杀河怪,又刚刚舍命保护凉州赈银,使凉州数百万灾民免受饥苦,绝非奸恶之徒。各位一再追杀楚枫,只因他是星魔主后人之故,但当日在魔教神鼠分堂,他自认是星魔主之子,只是为我开脱罪名,他自称灭杀震江堡一门,同样不过是因我之故……” “嫡子,好大胆,还不回来!”冷月怒叱道。 魏嫡“卟!”的跪下,道:“师父,天魔女十年不出江湖,假若她心怀怨恨,十年间,早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惨遭杀害,十年漂泊,何其凄楚,我们何必再苦苦相逼!” “嫡子,你再不回来,休怪我逐你出师门!” “求师父、各位前辈网开一面!” 众人一齐望着冷月,毕竟魏嫡是冷月徒弟,他们不好强行出手! “嫡子,你……”冷月气得有点说不出话。 “师父,你一向教嫡子行侠仗义,行事要问心无愧,为何你们却一再逼迫……” 冷月气得怒喝一声:“嫡子,你……你知不知道你父母是怎样死的!” 魏嫡身子一震,震惊地望着冷月,她不知自己父母是谁,冷月也从没有提起,每次自己问及,冷月总是说以后自会带她见她父母。她一直等着这一日,却做梦没想到原来自己父母却是已经不在人世! “我……我父母已经死了?”魏嫡呆呆望着冷月。 冷月继续道:“你父母当年斩恶除奸,一身正气,却惨遭残杀,尸骨无存!杀你父母的正是天魔女!”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魏嫡整个人一下僵住了! 楚枫头脑更是“轰”的一声,空白一片,他呆呆转头望向天魔女,天魔女望着他,凄然一笑,她并不知魏嫡父母是谁,不过她知道冷月不会诬陷自己,十年前一役自己杀人无数,魏嫡父母死在其中实在不足为奇,只是造化弄人,自己和魏嫡偏偏喜欢上了同一人。 青平君见天魔女凄然望着楚枫,又见她正背对自己,以为有机可乘,两眼暗地一闪,拇指偷偷向掌心一收,右手即化为青城掌剑直削天魔女后背! 天魔女没有转身,双眼霍然寒光一闪,后背一把长发突然“蓬”的激飞而起,“啪”一下扫在青平君右手手腕以上三寸的四渎穴处! 青平君整个人倒飞数步,脸如死灰,一条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废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天魔女仅仅长发一扬,就废了他一条手臂!这个一向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青城派大公子,这一瞬间,甚至比死还难受! 天魔女并没有接着击杀青平君,因为其他人也出手了。冷月抢先一步,一手将魏嫡扯出圈外,魏嫡木然而立,两眼失神,不言不语,冷月叹息一声,转回身去! 青虚龙渊剑平直一点,一招“混沌太虚”直刺天魔女心口;弘竺右手一伸,化为般若金刚掌直拍天魔女后背;无尘手中拂尘一展,一式“绝断红尘”横卷天魔女腰姿! 三大派掌门同时出手合击一人,威势何等惊人! 天魔女双眼金光暴盛,左手倏地伸出,玉指在龙渊剑尖上一弹,“叮”弹开剑锋,身形一则,右掌击出,“轰”硬生生与弘竺对了一掌,顺掌势身形反弹拔起,脚尖一扫,将无尘拂尘拨开。冷月正回身,马上脚尖一点地面,“步月登云”腾身而起,紧接长剑一式“流光逐月”直刺天魔女眉心。天魔女双掌一合,夹住长剑,一震手腕,登时将长剑连同冷月震开,再飘身落回地面。一连串的动作变化不过顷刻之间! 其他高手弟子也只能看着,想出手,根本寻不着间隙! 青虚、弘竺、冷月、无尘同时出掌,分四个方向直拍天魔女! 天魔女不躲不闪,“轰!轰!轰!轰!”瞬间与青虚、弘竺、冷月、无尘对了一掌,丝毫不让,甚至强横逼他们与自己硬接! 楚枫总算第一次见识到天魔女之强横! 青虚喝道:“天魔功霸道无比,大家小心!”说着龙渊剑剑尖骤然泛起丝丝龙纹青光,弘竺掌锋也骤然闪起一层金芒,而冷月寒霜剑剑尖早透着丝丝霜寒之气,独无尘手中拂尘之拂丝一下一下飘荡,透着佛慈之息。 一边西门伏一直不言不语看着,他见三大派掌门和冷月竟然奈何不了天魔女半分,暗自震惊,忽瞥见楚枫呆呆立在天魔女掌影下,两眼暗地一闪,乘一间隙,右手纸扇猛然突入圈中,直向楚枫咽喉划去! 楚枫长剑本横在胸前,急忙向上一挑,“当”一声荡开纸扇,听那碰击声音,显然西门伏内劲异常深厚,扇子虽为纸造,却如同精钢! 宋子都略一迟疑,亦一伸长剑,直刺楚枫眉心,显然两人是打算用楚枫来挟制天魔女!其他人无法向天魔女出手,亦纷纷伺机攻向天魔女掌影守护下的楚枫。 天魔女顿感吃力,他们向自己出手,她都不看在眼内,不过他们向楚枫出手,这一招实在狠辣。楚枫大伤初愈,如何抵挡?天魔女不得不分心护着他。不过,三大派掌门面前,那容她分心半点,紧紧眨眼间,“嘶”她一袂衣袖首先被青虚削去,左肩差点被无尘拂尘拂中,右膊也几乎吃了弘竺般若金刚掌,在一指弹开宋子都刺向楚枫之剑后,后背还是被冷月掌风扫中,身子微微一倾,青虚长剑乘机直指天魔女咽喉,欲一击致杀! 楚枫看着,心潮澎湃激荡!突然狂吼一声,左手一伸,硬生生用一只肉手执住龙渊剑锋,右手长剑猛劈青虚右臂! 青虚长剑一收,带出两丝血线,“当”荡开楚枫之剑。楚枫双眼闪着怒火,舞着长剑发狂一般向青虚猛劈猛斩,也不管其他人长剑向他刺来,死也要斩下青虚一条手臂! 青虚下巴那三缕长须忽微微一飘,龙渊剑剑尖那一点龙纹青光突然暴盛,一下震开楚枫长剑,剑势不减,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竟然不闪不躲,长剑亦向青虚咽喉刺去! 楚枫分明是自寻死路,他的剑根本不可能刺得着青虚!即使把命赔上也是白搭! 天魔女当然明白楚枫心思,他不单是为了宣泄内心激愤,更是不想拖累自己。她玉手倏地伸出,将楚枫扯至身边,长啸一声,两眼骤然闪起金红一般的之光,风沙四起,泉水激荡,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为之昏暗! 天魔女身影蓦地鬼魅般绕着楚枫飞速旋转,无影无形,再加上天已入黑,她一身黑衣,背后又一把长长黑发,更加如魔女重生,天魔降临! 第126章 冷木一尊 第126章冷木一尊 “轰!轰!轰!轰!”夹杂着“当!当!当!当!”一连串的响声交织成一片,弘竺、冷月、无尘、青虚自己也不知与天魔女对了多少掌,长剑被弹了多少下,只觉得手掌微微发麻! “大家小心,这是天魔幻变!” “啊!”喝声未落,已响起两声惨叫,有两个不知什么门派的高手弟子同时被天魔女手掌击中,但两人身子却一动不动,而心口已被击穿一个大窟窿,心脏已经粉碎无形,颓然倒下! 青虚、弘竺、冷月同时心中一凛,他们十年苦修,自问与十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想不到天魔女却必十年前更加强横! 楚枫看着那两具胸口被击穿的尸体,心一下一下作痛,他不是为这两人作痛,他是为天魔女作痛。天魔女十年隐身山林不出,就是不想再开杀戒,但今日她为了自己,却连杀两名大派高手弟子!楚枫既痛且恨!他想天魔女抛下他而去,他也知天魔女不会这样做。 天魔女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了,毕竟面对的是三大派掌门,还有一个不逊于三大派掌门的冷月,还有宋子都、西门伏、无戒这些当今江湖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关键是她不能走! 不过她从施展出天魔幻变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走。十年了,她也厌倦这漂泊流离的日子,能够跟楚枫死在一起,她也感到满足了! 她转念之间,青虚和冷月同时一剑刺来,她手指弹开青虚剑锋,正欲顺势化掌荡开冷月长剑,谁知冷月剑锋中途一变,直插楚枫心口!天魔女一惊,急忙斜身双手一夹,另一边无尘、弘竺那肯放过此机会,一个拂尘横扫天魔女左则,一个右掌直拍天魔女右则,呼啸凌厉,都是致命一击! 楚枫大惊,眼睁睁看着拂尘掌劲袭向天魔女,却无能为力! “轰!轰!”一条赭棕身影突然冒了出来,悍然接下无尘、弘竺全力一击! 这一下变故,让众人大吃一惊,不由自主退开一步。 来人一身赭棕文士服,头戴方巾,留些许胡须,双眼神光内敛,神情不愠不火,一脸微笑看着青虚等人,神态从容,绝不似是刚刚接下无尘和弘竺全力一击! 青虚问:“阁下是……” “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语气平淡得甚至还带着一丝客气。 青虚等人大吃一惊,连楚枫也大为惊异,想不到魔神宗宗主突然现身。 “嗖嗖嗖嗖……”十二条人影闪身而至,不近不远立在冷木一尊后面。 青虚一看这些人身法,知道每一个都是一等一之上乘高手。 冷木一尊忽然向天魔女一躬身,道:“冷木一尊特领十二分堂堂主前来迎接天魔教主和少尊主!” 身后十二位堂主马上齐声高呼:“恭迎天魔教主和少尊主!” 哇!这一喊,当真声震原野、响彻云霄!显然是有心向青虚众人展示一下实力! 楚枫哈哈一笑,道:“宗主,你也来得真是时候!”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冷木一尊来迟一步,让少尊主受惊了!” “不妨不妨,就当活动一下筋骨!” 无尘盯着楚枫,冷喝道:“楚枫!你竟然当真勾结魔教!” “什么当真当假,你本来就一直说我是魔教中人,是你叫妙玉下山杀我,好为武林斩妖除魔的,我现在成了少尊主,你却怎奇怪起来了!” “楚枫!我就料到你有朝一日,迟早会重返魔道!” “是啊,你神机妙算,所以我不入魔道,你也要逼我入魔道,好证明你料事如神!” 无尘拂尘一扬:“哼!魔道后人,到底是要重归魔道!” 楚枫冷冷道:“是啊,我在你们正道玩腻了,现在要去魔道玩玩!你管得着么!” “你……”无尘手中拂尘拂丝一条条激荡起来。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少尊主,请!” 冷月冷喝一声:“冷木一尊,你以为可以带走他们么?” 冷木一尊淡淡道:“那师太以为可以留下他们么?” 双方都没有再作声,楚枫夹在中间,即时感到两边无声无息、却鼓荡逼人的杀气! 两边都不敢贸然出手,因为两边都没有把握! 冷木一尊虽然尽起十二堂主而来,但另一边是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掌门,还有一位冷月师太,还有宋子都、魏嫡、无戒、西门伏等这些当今最出色的弟子,另外还有数名各大门派的高手弟子,真拼杀起来,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现在,楚枫和天魔女的立场最为关键,他们倒向那一边,那一边就有压倒性的优势! 气氛异常沉抑,连泉水中的游鱼也沉了下去,不敢冒起半分。周围只剩下一阵阵风声呼啸着茫茫黄沙,还有那一间孤伶伶的木屋。 楚枫当然看出其中微妙关系,他对天魔女道:“如何?” “你作主!”天魔女只答了一句。 楚枫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执住天魔女玉手,回头对冷月道:“冷月,我们准备回魔神宗,你有胆就杀来!” 说完拉着天魔女向冷木一尊那边走去。 冷月怒喝一声,真要冲过去,无尘知她性情刚烈,急忙拦住她道:“师太,邪不胜正,我们迟早会一举消灭他们!” 冷月回头望了望依旧呆立一旁、一脸木然的魏嫡,终是顿住了身形! 青虚、弘竺、无尘、冷月等人回到了敦煌那所大院处,青虚道:“如今楚枫与天魔女回了魔神宗,我们一时难以追寻,还是先各自回去,免得被魔神宗乘机偷袭!” 大家亦觉得有理,于是各自散去。 青平君一早已经走了,他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一条手臂废去,那简直比要了他命还痛苦,所以他拼命赶回青城山! 魏嫡呢,她依旧一脸呆木,冷月带着她离开时,西门伏目光扫了她一下,双眼突然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无尘回到房间,妙玉还呆呆坐在床边,双眼失却神采,她并不知道刚才众人去了围杀楚枫和天魔女,她还以为楚枫已经死在她剑下。 她见无尘进来,乃站起身子,道:“师父!” “楚枫未死,已经与天魔女重返魔神宗了!”无尘轻说了一句。 “啊!”妙玉惊呆地望着无尘,几乎不相信自己双耳,“他……他未死?!”她根本没有听到后面之话,她只是听到“楚枫未死”四个字! 无尘点点头,妙玉知道师父不会骗自己,她实在掩饰不住内心那一分莫明的惊喜,虽然明知师父就在面前,她还是无法掩饰! “他……他还好么?”妙玉小声问了一句,小声得仅仅她自己才能听到,还带着几分胆怯,她知道她不应该问。 无尘心下暗叹一声,道:“他很好!我们回峨眉吧!” 无尘也有一丝安慰,因为妙玉双眼总算重新回复了往昔的灵秀! …… 第127章 天魔指环 第127章天魔指环 楚枫执住天魔女玉手跟着冷木一尊来到一处,他忽然停下,道:“不蒙宗主相送,我们就此别过。” 冷木一尊回身望了他好一会,忽道:“若你肯返回魔神宗,我愿让出宗主之位!” 此言一出,他身后那十二堂主同时大吃一惊! 楚枫却哈哈一笑,道:“我宁愿做只闲云野鹤,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天魔女,我们走!” 冷木一尊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你,寸步难行!况且天魔女本是我教教主!” “我已经不是你们教主。”天魔女淡淡道。 冷木一尊神色一寒,道:“两位考虑清楚!” 他话未说完,天魔女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冰冷森寒之杀意,瞬间铺天盖地向冷木一尊以及他身后那十二堂主罩去! 冷木一尊身上也陡然发出一股阴冷无比的杀气,丝毫不让! 天魔女长发一下一下向后激扬,而冷木一尊衣袖也一下一下鼓荡,“猎猎”作响! 十二堂主额头微微渗出汗珠,冷木一尊还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露如此深厚骇人的内力。 楚枫慢慢把手伸向后背,握住剑柄,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一拔出长剑,意味着惨烈搏杀随即开始! 冷木一尊忽然一扬衣袖,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竹筒,无声无息对着楚枫和天魔女! “神水箭筒!”楚枫失声惊呼。 “神水一出,鬼嚎神哭!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冷木一尊盯住两人。 天魔女根本没有看那箭筒,甚至连眼眉都没有扬起一下,只淡淡道:“天魔女从不受人威吓!”然而她身上那股杀意瞬间暴增数倍,脚下一片黄沙竟然被她杀气激荡得飞舞扬起! 楚枫亦不拔剑了,在神水箭筒面前,拔剑也是多余,他只是望着天魔女,微微而笑。 冷木一尊双眼一寒:“那就莫怪本宗主无情!”他手指就要向下按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条人影冒了出来挡在天魔女身前,单膝跪下,道:“宗主手下留情!”竟然是飞鹰。跟着冷木一尊身后十二堂主中有七位亦“卟”的一齐单膝跪下,齐声道:“求宗主手下留情!”紧接着又有两位长须飘飘的人影闪至,亦单膝跪下,道:“宗主,手下留情!” 不单楚枫,其余五位堂主也惊呆了,因为那两位长须飘飘的人影竟然是左右尊使! 飞鹰是冷木一尊最亲信的飞鹰使者,左右两位尊使地位尊崇,另外还有七位堂主,他们竟同时为二人求情,实在不可思议! 只听见左右两位尊使道:“宗主,十年前天魔女予我们再生之恩,我们不敢相忘,求宗主手下留情!” 那七位跪下的堂主亦一齐喊道:“求宗主手下留情!” 楚枫吃惊的望着天魔女,原来他们是为天魔女求情! 冷木一尊心潮起伏,脸上却不露声色,双眼却越来越深寒! 两位尊使忽然举起右掌,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自断双臂,以报当日天魔女再生之恩!”七位跪下的堂主亦一同举起右掌! 冷木一尊双眼之深寒忽然一收,从容一笑,道:“两位尊使,各位堂主,请起!”衣袖一扬,箭筒已经收入袖中。 众人站了起来,冷木微微笑道:“十年前一役,我何尝不知天魔女凭一己之力,将我们万千弟兄拯救于危难之中,大恩大德,虽死难报。但我冷木一尊十年来重组魔神宗,自魔神宗重立之日起,我冷木一尊就立誓,为完成尊主遗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敢阻我魔神宗半步,就算玉帝降临,阎王出殿,亦杀——无——赦!” 说到最后,他语气变得异常阴寒冰冷,众人不禁心头一凛! “不过,”冷木一尊语气又一转,望着楚枫和天魔女,道:“我魔神宗亦非忘恩负义之辈,我今日可以让两位离去,从此以后,天魔女与我魔神宗再无恩义,天魔女必须交出天魔指环!” 天魔女淡淡道:“我已非教主,天魔指环早不属我!” 说着一扬手,一枚暗绿色的指环直飞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伸手接住,只见指环暗绿通透,绿光流溢,似有摄人心神之魔力! 冷木一尊望着手中这枚指环,竟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双眼一下一下闪着光芒,他忽然将指环往上一举,十二位堂主、飞鹰、左右两位尊使同时面朝指环跪下,齐声呼喊: “指环再现,魔神重生!” 冷木一尊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 楚枫却一下呆住了,他想起了天机峰一句警示:云梦现,魔神出! 莫非这句“魔神出”中的“魔神”根本不是指自己,其实是暗指“魔神重生”?莫非魔神宗得了天魔指环,就可以令魔神重生?如此说来,莫非自己真是开启天劫之人?因为天魔女重现江湖,又交出天魔指环,都是因为自己之故! “我们走!” 天魔女拉着楚枫转身正要离开,飞鹰、左右两位尊使还有那七名堂主不约而同一齐转向她,同样单膝跪下,道:“再生恩德,不敢言报,保重!” 天魔女顿住身形,慢慢回身,目光一个个扫过众人,仿佛又回到十年前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之岁月,最后目光停在飞鹰身上! “教主,保重!”飞鹰双眼闪着泪光。 “我已经不是你教主!” “你永远都是飞鹰心中的教主!” “飞鹰,你左手还时常作痛么?” “教主……”飞鹰眼睛几乎涌出泪水! 楚枫和天魔女离去后,冷木一尊默默望着手中指环,自语道:“四灵神物,总算已得其一……” 他忽然对飞鹰道:“飞鹰,你马上将此天魔指环送去给四大长老,有此指环,四大长老必可成功!” “是,飞鹰马上去!” 楚枫与天魔女在夜色中静静走着,两人都没有作声,本来两次死里逃生,应当十分高兴,不过两人内心却说不出的沉重,尤其楚枫,更是一脸沉郁。 天魔女竟是杀害魏嫡父母之凶手,这简直是造化弄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两人,亦心知不可能化解得开这段仇恨,所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天魔女当然知道楚枫心思,她当然看得出楚枫与魏嫡之深情,她比楚枫更痛苦,更哀伤,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她不想给楚枫再添愁苦! 两人没有投宿,就在一棵大树下,依靠而睡,直至两人合眼那一刻,两人都没有发出一声! 夜半,荒漠上的月色特别明亮,亦特别清冷。 天魔女慢慢睁开眼,楚枫靠在她身上熟睡得像个小孩一般,她深深望了楚枫一眼,然后慢慢站起,很慢很慢,为了不惊醒楚枫。 她抬头望着天空,明月皎洁,却只能映在茫茫荒漠上,显得无限凄冷。 她低头深深望着楚枫,那青蓝衣衫,那古长剑,那笑容还有那一抹指痕,她要将这一刻永远刻在心上!因为这是她最后一眼凝望楚枫! 她猛然转回头,举步离去! 她刚踏出第一步,却觉衣袖一紧,楚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执住她一角衣袂,柔情地望着她,轻声道:“你已漂泊十年,还想继续漂泊下去么?” 天魔女浑身一震,随即靠入楚枫怀中,两行珠泪悄然滴落在楚枫胸襟。楚枫紧紧搂着她,双眼也闪动着泪光。 他真是怕,他知道如果这一次天魔女离他而去,他再无机会寻着天魔女了。 楚枫捧起天魔女脸庞,道:“我说过,我要与你仗剑江湖,我们现在就出发,浪迹天涯,逍遥天下!” 说完拉着天魔女玉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冷月带着魏嫡离开了敦煌,一连数日,魏嫡依旧神情木讷,不言不语。冷月寸步不敢离开她,甚至有点后悔将这秘密说了出来。 魏嫡是想过父母已经亡故的,但是冷月知道,魏嫡一直抱着一分希望,希望父母尚在人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会带她见她的父母,想不到这一丝希望突然破灭了,而且杀害她父母还是天魔女,楚枫偏偏夹在她和天魔女之间,这打击对她有多大! 她想安慰魏嫡几句,但她不知该说什么,她从来都是冰冷着脸,就算对着这个最痛爱的弟子,也是一脸冰冷,她实在不晓如何安慰,惟有将魏嫡带回滴水剑派再说。 …… 在一处山坡下,有一株很粗大的黄连木,整个山坡就只有这么一株黄连木,显得有几分古怪。 一条人影慢慢走到那株黄连木下,是一个蒙面公子,暗灰色的双眼闪着阴冷,右手拿着一把纸扇。他四下略略一看,用扇子在树身上“卟卟卟”轻敲了三下,跟着“唰”展开扇子,又“唰”合回。 “蓬!”四条人影突然从地面冒了出来,对那蒙面公子一拱手,道:“公子叫我们四人出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蒙面公子道:“我想你们对付一个人?” “谁?” “冷月!” “啊?”那四人一惊,道:“公子,我们自问没有这个能耐,公子另请高明!” 那蒙面公子淡淡道:“我不是要你们杀她,只是要你们缠住她一会!” 那四人略一犹豫,道:“要我们缠住她一时三刻,我们自问还可以办到,不过她身边还有一位谪仙子,我们……” “你们放心,谪仙子不会出手!” 四人对望一眼,笑道:“公子原来是为了谪仙子。” “这个你们就不必多管!” “我们听闻崆峒有名女弟子下山后,忽然遭人……嘿嘿,该不会是公子下的手吧?” 那蒙面公子依然淡淡道:“你们应该明白,知道越多,对你们越没有好处。” “公子放心,我们从未见过公子面目,就算要泄露,也不知公子身份。我们也心知公子要杀我们四人易如反掌!” “你们只需告诉我,这桩事你们答不答应?” “公子已经跟我们说了,我们还有选择之余地么?不过我们一出手,冷月肯定会识穿我们身份,所以……今次我们要五倍价钱!” “我给你们十倍价钱!” 四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笑道:“天下第一仙子果然吸引,竟令公子如此破费!好这桩事我们答应了。不过我们有言在先,我们最多能缠住冷月一刻钟,公子能不能得手,我们可不敢……” “片刻足矣!” “那是!以公子身手,谪仙子如今又……嘿嘿!” “不必废话。这里是五倍银子,你们先收着。” 跟着“铛锵”一声,一个包裹脱手飞向四人,其中一人伸手接下,道:“公子就是爽快,那公子打算我们在何处动手,如何动手?” …… 第128章 昆吾之山 第128章昆吾之山 贺兰山下,有一溪涓水潺潺而流,有两条人影正隐伏在溪水边的树丛中,静静望着那一道溪流,正是楚枫和天魔女。 楚枫说要带天魔女看看大笨熊是如何捉鱼吃的,所以两人来到这处。天魔女十分奇怪,熊身体如此笨重,怎可能捉到鱼? 两人隐伏这里已有三日三夜,毫无动静,楚枫坚信这里一定有熊出没,因为这溪流边有熊的脚印! 天魔女静静看着,能不能看到大笨熊捉鱼,对她来说并不要紧,只要跟楚枫一起,就是待上三年也无所谓。 对面树丛突然一阵晃动,一只硕大的熊窜了出来。这只熊臃肿肥大,走路一摇一摆,名符其实是一只大笨熊。它大概好多天没有捕到猎物了,样子十分饥饿。 它一下扑入那一溪流水,流水不深,不过淹至小腿。它张着嘴,晃着头,望着水面。 它不会真能捉鱼吧?天魔女望向楚枫,一脸疑惑,楚枫神秘笑着示意她继续看。 只见那只大笨熊突然双爪同时拍打着水面,一边拍打一边往上游赶去,水中那些游鱼当然是惊慌地往上游逃窜。但上游处原来有一段极浅水之处,那些鱼被驱赶到那处,登时鱼肚触底,游不过去,只能挣扎翻跳着身子。那大笨熊走到浅水处,不慌不忙,左爪一抓,右爪一抓,登时就抓住了两条大鱼,放入口中大咬起来。 天魔女定定看着,惊异不已。 “怎么样,这大笨熊笨不笨?”楚枫笑道。 天魔女惊讶问:“你怎会知道这大笨熊会这样捉鱼的?” “我也是无意中看过一回。那次我在山林逃亡,饿极了,来到一条溪边,想捉些鱼儿吃,不过实在太饿,饿得连捉鱼的力气都没有,就饿倒在溪水边,这时我听到一声声嗷叫声传来,很吓人,跟着窜出一只熊,比这只还大,不过倒有点惊慌的样子。它径直走到我身边,用鼻子对着我鼻子一下一下嗅着。我当时害怕极了,你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害怕,我想逃,但实在饿得连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天魔女静静听着,玉手却不自觉触紧了楚枫。 “我以为我死定了,谁知那熊嗅了一会,然后转身扑入了溪水,就像刚才那熊一般捉鱼吃。” 天魔女道:“还好你没有动,我听说熊是不吃死人的,除非它饿极,它大概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 天魔女点点头。 楚枫摇摇头,道:“不会,熊的鼻子很灵敏,骗不过它,我也不知它为何会放过我。” 天魔女笑道:“只能说阎王爷当真怕了你。” 楚枫亦笑道:“说来还真多亏那只熊,否则,我早饿死了。我等它走后,我就爬到那浅水处,吃它吃剩的鱼。” “你……还有力气爬过去?” 楚枫笑笑:“为了求生,你只能爬过去,那鱼不会跳过来!” 楚枫说得很轻松,不过天魔女知道他当时绝不轻松,她笑问:“那鱼好吃么?” 楚枫道:“美味极了,你实在想象不出那鱼有多美味。那熊实在是我的救命恩熊!” 天魔女“哧”笑道:“你怎会饿得连捉鱼的力气都没有?” “我那时已经三日没吃过东西了……” “三日?”天魔女奇怪道,“在山林,随便都能寻些东西吃,况且捉野味也很有一手……” 楚枫委屈道:“我当时只得十岁……” “十岁?”天魔女愕然道,“你不是说数十日前被天下武林追杀那次?” “不是,这是十多年前,我当时只得十岁!” “十多年前?”天魔女惊愕道,“你……十岁就逃亡?” 楚枫笑笑,道:“别说这个了。你看那大笨熊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只大笨熊还在溪水中抓吃着鱼儿,肥大笨重的身躯显得很是滑稽,天魔女看着,脸上不禁现出一丝微笑,道:“我在山林漂泊十年,还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大笨熊!” 看着天魔女脸上那丝笑容,楚枫暗暗吁了口气,自己这一翻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他目的就是想解开天魔女心中郁结。 天魔女望着楚枫,双眼柔情似水,她当然明白楚枫心意。 楚枫揉着她玉手,笑道:“这只大笨熊还没有当日那只有趣呢。当日那只不但大,走路还一摇一扭的,怪趣极了。” 天魔女笑道:“哪一只大笨熊走路不是一摇一扭的!” “不是,那一只后腿似乎受了伤,所以才……” 天魔女蓦地吃惊望着楚枫,那眼神绝非寻常! 楚枫奇怪问:“怎么了?” “那只熊……受伤的是不是左腿?” 楚枫愕然道:“正是左腿,你怎会知的?” 天魔女没有回答,却又问:“是不是在昆吾山下?” 楚枫一怔,道:“我当时四处亡命,不知那是什么山。不过那山有许多赤铜,还有一种野猪什么的,头上长角,吼叫声如人号哭,十分可怕!” 天魔女喃喃道:“是昆吾山,那是蠪蚳,并不可怕。” 楚枫愕然道:“你……怎会知的?你也到过此山?” 天魔女喃喃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天魔女,怎么回事?” 天魔女没有作声。 “天魔女,你说啊,你快说嘛!”楚枫紧张起来。 天魔女却是一笑:“那只大熊是我赶出来的,它那条左腿也是我打伤的。” “啊?”楚枫惊愕地望着她,“这……这……这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我师承何处?” 楚枫摇摇头,突然又惊讶道:“莫非正是……” 天魔女眼中现出一丝怀念之色,轻轻道:“昆吾山!” “啊!那么……” “那天刚好是我离开昆吾,第一次下山。刚至山脚就碰到了一只熊,很大的一只熊,它张嘴就向我扑来,我跟你一样,害怕极了,以为死定了,谁知我一掌就几乎扫断了它左腿,痛得它转身就逃。我胆大起来,见它肥大笨重,走路又一摇一扭,十分滑稽有趣,于是就追着它打玩,打得它怕极了,嗷嗷直叫,一直逃到一道溪流处,我本无心害它,又见它一脸求饶可怜,于是就训斥了它一句,它就一摇一扭的走了。” 天魔女说着说着,神思似乎又回到往昔在昆吾山之时光,两眼露出丝丝追忆怀想。 楚枫吃惊地望着她,道:“你当时训斥它,是不是说:‘笨熊!如果你再敢出来吓人,小心我打得你脑袋开花!’?” 天魔女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我第一次听到你声音时,有一种似曾相识、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原来你十年前的声音一直就藏在我心深处!” 天魔女望着楚枫,原来他们十年前已经相遇了,只是没有相见。 “你……你当时多大了?”楚枫问。 “十六岁!” “十六岁?你可真胆大!居然追着一只熊打玩!” 天魔女道:“我当时也是第一次看到熊,觉得有趣,且它走路又那么……”她说着“哧”的一声,显然回想起那只大笨熊忍不住笑了出来。 楚枫不由点住她鼻尖道:“怪不得当时我听得一声声嗷叫,那大笨熊窜出来时还一脸惊恐,见到我瘫倒在地也不敢吃,原来是让你打怕了!” 天魔女也不由笑起来。 楚枫一下箍住天魔女腰姿,道:“这样说来,你已经是四度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天魔女把头枕靠在他肩膊处,道:“不过,要是那熊吃了你,那我就是把你害了。” “哎!这是上天之安排,上天是安排你假那大笨熊救我一命,否则我早饿死了!” 天魔女咬着嘴唇道:“既然这样,那上天为何不安排我当时就与你相见?却要十年后才……” 楚枫一下将她搂入怀中,道:“天魔女,只要能和你一起,就是再等一百个十年,一千个十年,我也愿意!” 天魔女深深依入楚枫怀中,为这一刻,就算要她再漂泊十年,她也心甘情愿。 楚枫忽然又想起些什么,天魔女那时不过十六岁,偷偷下山,显然尚未出道,这也印证之前她提过,十年前她才刚刚出道。她十年前才出道,而天魔教在十年前已经横行一时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试探地问道:“天魔女,那天你给那魔神宗宗主的指环是什么玩意?” 天魔女道:“那是天魔指环,是星魔主创立星魔道时所传信物,只有握有天魔指环,才算真正成为新一任主人,号令魔道!” “难怪他一定要这指环!其实他完全可以发射箭筒,把我们杀了,再取指环!” 天魔女道:“你以为他不想么!只是他不敢肯定,在按下机关瞬间,能否挡得住我舍命一击!如果他再退开一步,或许他会毫不犹豫发射箭筒!” 楚枫又试探问道,“听说魔神宗乃天魔教所传,而天魔教乃是星魔道所传?” 天魔女点点头,道:“魔神宗前身是天魔教,天魔教前身就是星魔道!” 楚枫又试探问道:“那天魔指环是不是星魔主传给你的?” 出乎意料,天魔女却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楚枫心“卟”的跳了一下,又试探地问道:“那你……见过星魔主没有?” 天魔女抬头望着他,道:“你为何要问这个?” 楚枫有点支吾,道:“他们都说我是星魔主后人,所以……” 天魔女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星魔主。” 楚枫心中大惑,既然她没见过星魔主,那她如何传承星魔道,一手创立天魔教,成为天魔教教主? 楚枫正想再问,天魔女却语带感伤道:“我愧对昆吾,竟然陷身魔道,我真是不肖,我实在没有颜面再回昆吾山!” 楚枫不敢问了,怕再次勾起天魔女那些凄酸往事,只搂紧她,用面颊一下一下轻柔地厮磨着她一把长发,笑道:“你这把长发真是厉害,只一扬,就废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青城派公子一条手臂!” 天魔女笑道:“其实不是我头发废去他手臂的,是他掌剑之掌劲反噬,废了他自己一条手臂!” “哦?” “我说过,只要他在使出掌剑一刻击中他手臂上之四渎穴,他掌剑就发不出,反噬其身!” 楚枫乍舌道:“那使这掌剑岂非很危险?” 天魔女笑道:“其实是他太大意罢了,他居然想用掌剑偷袭我!”天魔女说着浑身又透发着丝丝霸气。 楚枫笑道:“不是他大意,是你太霸绝呢,你看,三大派掌门外加一个冷月也奈何不了你?” 天魔女笑道:“他们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他们!” “不对,你杀了他们两名……”楚枫猛然顿住口,因为他看到天魔女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天魔女,你都是为了我!” 楚枫搂住她,一下一下抚着她长发 溪水那只大熊终于吃饱,摇着臃肿的身子走了,楚枫道:“守伏了三日,总算没有白费心机!” 天魔女道:“其实你不必这样为我……” “我如何为你,也不过分!走!我们继续仗剑江湖!” …… 第129章 激水千里 第129章激水千里 再说冷月带着魏嫡来到洛川一带,魏嫡依然不言不语,木木讷讷跟着冷月,冷月也知道她心结一时三刻难以解开,所谓爱之深,亦痛之切! 两人正走着,不远处一小树林忽然传出几声呼喊声,似是女子呼喊求救之声。冷月双目寒光一闪,当即拉着魏嫡飞身掠入那片小树林。 树林不大,却看不见一条人影,更听不到任何声音,冷月暗叫不妥。果然,从地下突然“蓬”的冒出四条蒙面人影,一下围住了冷月和魏嫡! 四人一声不吭,四件古怪兵刃同时向冷月袭出。 “铮!”冷月寒霜剑已经拔出,“当当当当”一连四下将四人逼开,冷喝一声:“哼!原来是彻地四鬼,你们真够胆,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居然敢找我!” 四人更不答话,兵刃一闪,又向冷月袭来。冷月长剑一圈,再次荡开,跟着剑尖一震,一招“冷光四射”同时向四个方向点向四人咽喉! 四人一沉身,竟倏地钻入了地面,不见了身影,难怪被称为彻地四鬼! 冷月大喝一声:“今日就算你们钻入阎王殿,我也要把你们四鬼刮上来!”喝声中长剑往地面一划,凌厉冰寒的剑锋直透地面! “蓬!”四鬼重新冒了出来,衣衫均被剑锋削去了一片,甚至沾着丝丝血丝,四人暗自心惊,看来还是低估了冷月手中那把寒霜剑! 冷月长剑一扫,一招“暗月无光”横扫四人,四人急忙疾退两步,哇!迟一刻四人都要被拦腰扫断! 冷月冷喝一声,飞身追出两步,四人急疾退两步,冷月又追出两步,这样一来,她与魏嫡渐离渐远,而魏嫡还是木然立在原处。 四鬼再次连退数步,冷月怎会放过他们,双眼冷光骤闪,寒霜剑向前一划,“啵”一道剑锋凌厉射出,直划四鬼心口! “皓月千里?!”四鬼大惊失色,拼命将手中兵刃横胸一挡,“轰!”四人同时被震翻在地,一口献血喷出! 冷月飞身而起,正要再出剑,身后风声乍起,她猛然想到了魏嫡,暗叫一声“遭!”急回头一看,只见一条人影突然从树顶掠出,伸开双手直扑魏嫡,显然是要劫走魏嫡! “嫡子!”冷月大惊之下急呼一声,不过魏嫡木然看着那人扑来,毫无反应! 冷月大惊失色,手中寒霜剑突然脱手电射而出,划出一道寒光,直向那条人影射去! 那人本已闪至魏嫡身前,想不到冷月不惜弃剑袭射,身形硬生生向后一翻,“嗤”寒霜剑从他身边擦过,“卟”的钉在身后一棵树上,穿透整个树身! 下一刻,冷月已经飞身落在魏嫡身边。 那条人影暗灰色的双眼一阴,手中蓦地多出一把长剑,对四鬼轻叱一声“杀!”一剑直刺冷月心口。 那四鬼见冷月手中没有了寒霜剑,登时胆气大壮,况且已被冷月认出,就算逃走冷月也不会放过他们,不如豁出去一举把冷月杀了干净! 于是四人同时扑起,四件古怪兵刃分袭冷月双手、双脚。原来他们手中利刃乃是钻地之用,极之古怪锐利,连岩石也能轻易钻开,与人交手时,可作兵刃之用,且招式怪异邪门,再加上他们能随时钻入地面,让人防不胜防! 滴水剑派乃是以剑法名动天下,拳掌非其所长,所以历代滴水剑派弟子都将手中宝剑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绝不轻易脱手!如今冷月失去寒霜剑,只得靠双掌应对,威力大减! 那条人影剑法竟然极之高明,他显然知道即使冷月手中无剑,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她,所以忽然狠辣地向木然而立的魏嫡攻击,彻地四鬼同样拼命攻向魏嫡。 冷月更加吃紧,她要紧紧护着魏嫡。 那人影突然长剑一震,化出一片剑光同时罩向冷月和魏嫡,同一时间,彻地四鬼四件利刃突袭冷月和魏嫡双脚。 冷月叱喝一声,身形绕着魏嫡一转,竟是冷月独门身法——“月影盘星”,右脚连出四下,“啪啪啪啪!”将彻地四鬼四件兵刃踢飞,余劲不减,将四鬼踢飞数步! 不过冷月虽是踢飞四鬼,不过那一片剑光已经罩至面前。她可以闪开,但魏嫡却是无法闪开了。她一闪身,挡在魏嫡身前,“嗤!”剑尖一下穿透她左胸! “师父!”魏嫡蓦地大喊一声,“铮!”滴水剑猛然出鞘,向前一划,“啵”一道剑气激射而出,瞬间化成凌厉剑锋直划向那条人影。 那人暗吃一惊,连剑也顾不上拔了,双脚一蹬,身形好似雪片般猛然向后飘开,跟着一转身,掠出了小树林! 地上四鬼更加不敢停留,同样连兵刃也顾不上取,翻起身就夺路奔逃! 冷月咬牙切齿,想飞身追去,魏嫡急忙一手执住她衣袖喊道:“师父!” 冷月顿住身形,冷哼道:“这四只恶鬼,我迟早将他们斩为八截!” “师父,止血要紧!” 冷月望向魏嫡,柔和道:“嫡子,你没事了?” “师父……”魏嫡眼中已闪着泪光。 “你帮我把剑抽出!” 魏嫡伸手握住插入冷月左肩长剑剑柄,却如何抽不出手,眼泪夺眶而出! “嫡子,你放开手吧。” 魏嫡放开手,冷月左手执住剑柄一抽,“嘶”带出一片鲜血。 魏嫡连忙帮她止血包扎,包扎完毕,魏嫡“扑”一下跪倒在地,两眼含泪,哀然道:“徒儿不肖,害了师父!” 冷月扶起她,轻轻抚着她秀发,道:“嫡子,为师没事,那剑只是擦着为师心口而过,你没事就好!” “师父……”魏嫡再忍不住,滴出两行泪珠。 “嫡子,你去把为师之剑取回!” “是!” 魏嫡飞身取回钉在树上的寒霜剑,帮师父插回剑鞘。 冷月扫了那长剑一眼,这只是一把普通软剑,可以收在袖中。 魏嫡问:“师父可有看出那人来历?” 冷月道:“那人剑法极高,不在你之下,他只用一把普通软剑,就是要隐瞒身份,那一片剑光,倒是似……”她没有说下去,却皱了皱眉头! “师父,他们为何要暗算我们?” 冷月没有作声,魏嫡马上明白过来,转眼又看到冷月左胸剑伤处还渗着血迹,不由又伤痛起来,道:“都是徒儿不肖……” 冷月却微微笑道:“想不到我受这一剑,反使你发出‘激水千里’一招,你能发出‘激水千里’,证明你滴水诀又上一层,我也是时候传你下一层口诀了。” “师父……” “嫡子,区区一剑伤不了为师,你不要难过。从现在起,你就专心修炼滴水诀,我要你再闭关七七四十九日!” “是,师父!” …… 第130章 长角蠪蚳 第130章长角蠪蚳 在贺兰山麓间,有一个湖泊,湖面很静,有两条人影正偎依坐在湖边,一个一身青蓝衣衫,俊朗不羁,一个一身黑衣,丰韵绝代,正是楚枫和天魔女。两人手上各执着一根钓竿,正静静望着一波湖水。 天魔女忽而笑道:“你说带我去仗剑江湖,却原来是跑到这里钓鱼!” 楚枫没有作声,却“铮”拔出长剑,“喳”一下插在湖边,道:“这不就是仗剑江湖?” 天魔女失声笑道:“原来你口中的仗剑江湖就是如此!” 楚枫一手挽住她腰姿,道:“怎样,是不是嫌这湖太小了?” 天魔女笑笑,望着插在湖边的古长剑,只见昏黄的日色映照在古苍的剑身上,竟透出一种震人心魄的气息! “怎么了?”楚枫问。 天魔女道:“我越来越觉得你这把剑不寻常……” “哎,别说那剑,我是带你来钓鱼的。” 天魔女笑笑,收回目光。 楚枫一本正经道:“你别小看这钓鱼之道,当年姜太公以古稀之年,于渭水垂钓,成就一朝天子,兴周八百余年,何等大智!” 天魔女笑道:“人家姜太公用的可是直勾!” 楚枫嘻嘻一笑,道:“我的也是直勾!”说着钓竿一提,果然,钓丝下绑住的真是一根直勾,没有半点弯曲。 天魔女惊讶道:“你怎么把钓勾弄直了?” “这叫‘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天魔女笑道:“装模作样!我才不信你能钓着鱼。” 楚枫将钓勾慢慢放回水中,道:“只要心之所至,没什么不可能的。” 天魔女道:“我们等了半日,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不是这湖根本没有鱼?” 楚枫正色道:“非也,非也!那时因为你心未至。所谓心至,就是勿起欲念,就是莫起鱼上钩之念。凡万物皆有其灵,鱼也有,你欲念一动,它就会惊走!” 天魔女也一本正经问:“倒似有几分道理,不过怎样才能心至?” 楚枫道:“我教你一个方法,很简单。” “什么方法?”天魔女问。 楚枫道:“你试着什么也不想,连自己也不想,只想着天、地、和……” “和什么?” “和我!”楚枫一指自己。 天魔女娇嗔一声,转过头去,楚枫却把她搂得更紧。 天魔女看着湖面自已与楚枫一双倒影,十年来,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孤单,第一次生起甜蜜的感觉,亦第一次感到害怕,好梦易碎,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消逝,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谪仙子! 天魔女手中钓竿那飘在湖面的鱼浮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又连动几下,最后整个被拉沉下去,天魔女却还是出神望着湖面,浑然不知。 楚枫连忙喊道:“有鱼上钩!快起!” 天魔女一惊,急忙一起钓竿,“哗啦!”一条足有六、七斤重的大鱼被扯出湖面,跌落在岸边,直蹦直跳,眼看又要蹦回水中。 “哇!好大的鱼!” 楚枫整个饿虎扑羊般扑上去,双手齐出,一下按住那鱼,兴奋地嚷道。 天魔女也是惊喜不已,笑道:“你说一大通道理也不顶用,还是我这一弯钓钩管用!” “非也非也,这鱼全靠我对它说了一通道理,它才上钩!” 楚枫边说着边执起那鱼,谁知那鱼实在生猛,一个劲甩动,挣得楚枫双手摇来晃去,十分狼狈。天魔女看着,不由抿嘴直笑。 楚枫第一次看到天魔女如此开怀欢笑,一时看呆了,那鱼儿“嘣”的乘机挣脱而出,“啪”的钻入湖水不见了。 天魔女嗔着楚枫道:“你怎把鱼给放了?” 楚枫道:“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这鱼还眷恋红尘,我们就放生它吧。” 天魔女笑道:“那我们今晚吃什么?” 楚枫道:“我们可以打两只野雉填肚子。” 天魔女笑道:“那还不是要杀生么?” 楚枫挠挠头,道:“我们只要怀着慈悲,应该不算杀生吧!” 天魔女“哧”笑道:“你意思是。我们慈悲地打两只野雉,然后慈悲地烧烤它们,然后慈悲地吃了它们。” “嗯……差不多吧。” 楚枫忽然发觉,其实天魔女竟然是十分调皮的,只不过她内心那种调皮的天性却被十年的孤清漂泊完全封闭住了。 两人来到一处山腰,很快就打了两只野雉,又寻了一个平整处,生起一堆柴火烧烤起来。 下面是一处山口,山口处是一片田地,有数十村民正在耕作。 这些村民服饰虽然简朴,但颇为特别,多穿青、绿色衣衫,男的多带着毡帽,帽上挂红带子,而女人多梳着高发髻,有点似羌人服饰。 村民在犁土耕作,十分悠然,有的还一边犁着,一边哼着山歌,而有数个小孩在田间嬉戏追逐,一片恬然自乐。 楚枫道:“你看,他们多快乐!” 天魔女道:“与世无争,自然快乐!” 楚枫道:“天魔女,我帮你烧!” 天魔女笑笑,把手中那支递给楚枫,见对面山头十分平直,似被削去一边似的,乃道:“你看,对面山好像缺了一面似的。” 楚枫道:“这山可是有典故的。” “哦?”天魔女望着他,等他发表谬论。 楚枫正儿八经道:“你知不知道这山为何缺了一面?” 天魔女摇摇头。 “是岳飞岳元帅给踏缺的!” “啊?”天魔女愕然望着楚枫。 “你没听过他《满江红》言:‘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那还不是给岳元帅给他踏缺的?” 天魔女“噗哧”笑道:“你就爱胡扯!岳将军壮志未酬,如果真能兵至贺兰山,宋朝也不会龟缩一隅,苟安偷生以至国破家亡!” 天魔女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带着叹惜,似是叹惜苍生疾苦。 楚枫道:“若不是秦桧那奸臣以‘莫须有’杀了岳飞,南宋何至于此,说不定岳将军早一雪‘靖康之耻’了!” 天魔女却道:“秦桧亦不过替罪羔羊,秦桧再奸,也得听命皇上,真正发出十二面金牌,处决岳飞的,还不是宋朝天子!” 楚枫惊讶地望着天魔女,问:“你说,假如岳飞当初不接受那十二道金牌,反出宋朝,会怎样?” 天魔女道:“那么他就不会成为英雄,为天下赞颂,正因为他明知必死还接受金牌召回,尽显忠武,所以历代对他如此敬仰!” “那如此究竟是对是错?” “是对是错那是后人眼光。在他看来,他只做了一件事——精忠报国!” 楚枫点点头,道:“单凭这四字,已经无愧于天地!听说岳将军临死前,在风波亭中写下八个绝笔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何等悲愤!” 天魔女笑道:“我们怎谈起这些了?你小心别烧焦了。” 楚枫笑道:“不怕,烧焦的我吃,没有焦的你吃……” 夜晚,两人就依靠在一块大石下入睡,周围虫豸低鸣,一片宁静。 两人正睡得香甜,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鼓敲打之声,两人睁眼一看,下面田间一片火光! 只见下面田间数十村民手执火把棍棒,聚在田边一处,其中一人拿着铜锣“嘭嘭嘭嘭”敲着,其他人则在大声喊叫着,似在驱赶什么! 两人见田间另一边树丛中有一团黑影在涌动着,黑魆魆的。过了一会,锣鼓声小了,那团黑影慢慢探出身子,试探着踏入田地。 这黑影酷似一头小野猪,身子圆胖圆胖,额上微微隆起两只小角,看上去十分凶猛。 楚枫兴奋道:“是长角野猪!与我十年前在昆吾山见到的一模一样!” 天魔女也惊讶道:“这就是蠪蚳,额上那两只角还未完全长出,看来这小家伙刚出生不久,恐怕是落单失群了!” 那些村民一见那家伙想探入田地,急忙又敲锣打鼓,晃动火把,呐喊着要驱赶它回去。 这小蠪蚳显然饿极了,拱着长长鼻子,试探一轮之后,终于不顾一切冲入田间啃食田中菜苗薯藤。 那些村民见田里菜苗薯藤被肆意践踏拱食,又心痛又恼怒却又不敢上前驱赶,惟有拼命呐喊,使劲敲打铜锣。 这一下,反令那小蠪蚳更为不安地四下拱踏,只可怜了那些刚刚发芽的嫩苗! 天魔女一皱眉,飞身跃下,闪身至那小蠪蚳旁,一掌拍在它额上,那小蠪蚳惊吼一声,转身向树丛窜去。 楚枫“铮!”拔出长剑正欲追去,天魔女一手拉住他衣袖,轻轻摇了摇头,道:“它已落单失群,孤身觅食,何必再伤它!” 楚枫内心一阵触动,当即顿住身形! 那些村民一阵欢声雷动,因为那凶恶的长角家伙总算逃走了。 楚枫和天魔女来到村民前,那些村民一个个傻了眼,想不到一掌击跑那家伙的竟是一名绝色女子。 有一长者,乃是村长,连忙上前行礼道谢。 原来,这处山口叫滚钟口,只有一条山村,叫小口子村,村民都姓李,有一百多户人,世居贺兰山下,自给自足,基本与世隔绝,一年也只出去一两次置办全年之用。因地处偏僻山野,官府亦懒得来打扰征税,所以虽是穷贫,却不困苦,倒也悠然自乐。 上两日,不知何故,忽然走来一只长角的小野猪,专在晚上践踏菜苗,所以村民到夜晚就分批在田边敲锣打鼓惊吓它,开始两晚还奏效,谁知到今晚它就不再惧怕了。幸亏天魔女及时出手,否则这一片田地都被糟蹋了。 当晚,两人就留在村中。 第131章 蠪蚳小魔 第131章蠪蚳小魔 翌日,楚枫和天魔女走在村子中,发觉这村中的屋子很是特别,都是以石头砌房基,以黄土夯为墙,又以土盖其顶,或者用牛尾及羊毛编织覆盖房顶,没有半片砖瓦。 两人来到一屋子前,见一位老伯正靠坐在门边编织着箩筐,身边放着一条竹杖,大概走路不太方便。 旁边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自个儿玩着什么游戏。这小女孩叫小英,是正编织着箩筐的李大伯的孙女。 她手中抓着五枚拇指般大小的小石子,不断抛接着,原来是“抓石子”游戏。 那小女孩手法颇有点生硬,显然是刚学会不久,还不熟练。 楚枫笑了,对天魔女道:“你会不会玩?” 天魔女摇摇头。 “看我的。” 楚枫俯下身子道:“小英,让大哥哥给你示范一下,好不好?” 小英乃把石子放入楚枫手中,楚枫握着五枚石子微微向上一抛,手掌马上一翻,变成手心向下,手背向上,那五枚石子跌落在手背上,再散落在地上。 楚枫捻起其中一枚,往上一抛,再迅速捻起另一枚,跟着接回抛起的那一枚。 现在手心握有两枚石子了,地上还有三枚石子。他将手心两枚石子同时往上一抛,再迅速捻起地上一枚石子,再接回落下的两枚石子。 这样他手心有三枚石子,而地上只剩两枚了。 他将三枚石子同时抛起,迅速执起地上一枚石子,再将三枚石子接回,跟着又将四枚石子同时抛起,将地上最后一枚石子也执入掌心,然后将落下的四枚石子接回。这样,五枚石子都抓在手中了! 小英惊叹地望着楚枫那一连串干净利落的动作,又羡慕又好奇! 天魔女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楚枫抛了抛石子,笑道:“我十多年没有玩了,要是以前,我抓完这五枚石子,只需眨两下眼的功夫!” 小英瞪大眼睛道:“真的?” “那当然,这还只是其中一种玩法,还有很多种玩法呢!小英,不如我教你怎样玩?” 小英当然高兴,使劲点着头! 于是楚枫开始教小英各种各样的玩法,什么‘小鸡啄米’、‘生蛋’、‘赶小猪’等等等等,天魔女在旁看着,实在惊讶不已,想不到区区五枚石子,却能变化出如此多样的有趣玩法! 楚枫忽对天魔女道:“要不要试试?” 天魔女略一犹豫,还是接过了石子,正想抛,楚枫却道:“你可不能使用半点功夫,要全凭自己技巧!” 天魔女笑笑,将石子一抛。 到底是第一次玩,当抓到第四枚石子时,天魔女掌心跌出了一枚。楚枫却开心得直拍手掌道:“哈哈哈哈!原来我到底天资不笨,我当年第一次玩也是抓到第四枚,原来我天资不比你差,不,我那时还小,手没有你大,看来我天资比你还好!” 天魔女嗔了他一眼,不过心底却高兴,只要她看着楚枫高兴,她心里自然就泛着高兴。 五枚小石子在楚枫、天魔女和小英三人手上转来转去,真是玩得不亦乐乎! 李大伯笑呵呵看着,道:“小英,快给两位大哥哥大姐姐端两碗水喝。” “噢!”小英答应一声,一蹦一跳跑入屋中,端了两碗水来,楚枫和天魔女接过,喝了一口,楚枫问:“大伯,你在编什么?” 大伯笑呵呵道:“编箩筐,这村子的箩筐都是我编哩,地里收成就得靠这箩筐装载。说来,昨晚真多谢两位,小英爹娘就回了,两位不嫌弃,就在此吃个便饭……” 正说着,李大叔和李大婶刚好回来,连忙拉着楚枫和天魔女就走入屋子,两人亦不好再推却了。 小英十分高兴,对着爹娘一个劲喳喳说着楚枫教它如何如何玩抓石子之事。 屋子很简朴,大部分器物用具都是用竹子编织而成。菜式十分清淡,甚至很寒酸,但楚枫和天魔女吃得十分开心,尤其天魔女,十年来,她第一次与人一同吃饭,那种感觉实在既温馨又融暖。 吃过饭,楚枫和天魔女又来到田边,村民有的忙于补种昨晚被践踏的菜苗,有的忙于除草,有的忙于松土,有的忙于浇水,虽是辛劳,却是悠然自得。 那些民见两人走来,纷纷停住打招呼,脸上带着笑容,真诚而纯朴! 楚枫道:“谁能说清他们是苦是甜,是忧是乐!” 天魔女道:“烦恼皆因欲念,他们无争无求,自然无苦无忧。” 楚枫执住她玉手道:“天魔女,你可别看得太透,我会怕的。” 天魔女笑笑,道:“我看那小蠪蚳今晚还会再来,得想个法子。” 楚枫点点头。 两人走回村子,听到一阵“咩咩”的羊叫声,原来在一处空地上,有一围栏围着数只小羊。两人对望一眼,登时有了主意! 于是两人向村民借来了斧头,又砍又伐,不用一个下午,就在羊栏旁的空地上搭起一个十分坚固的大围栏,围栏中央还有一棵碗口粗的山杨树。 下一步,自然就是引那小蠪蚳入这围栏。 楚枫对天魔女道:“那长角家伙是不是真的不凶?” 天魔女笑道:“它其实很驯善的,只是饿极才会偷吃田地菜苗,其实它最爱吃的是山薯。”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有办法引它上钩了。” 是夜,那只小蠪蚳又探头探脑走出来,四下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倒让它有点意外。它试探着走入田地,依旧没有任何声息,还见脚边有一个山薯,它拱了拱鼻子,嗅了嗅,一口咬下去,几下吃个净光。它抬起头,见前面不远处又有一个山薯,连忙又摇着圆胖圆胖的身子走去,几下啃下肚子,于是它边走边吃,一直走入了大围栏,来到那棵山杨树下。 楚枫早隐藏在暗处等候多时了,连忙闪身而出,“啪!”一下关上栅门! 那小蠪蚳一惊,登时回身直向栅门撞去! “轰!”坚固的围栏竟被那小家伙撞得震了一震,真是天生神力。那小家伙见一下撞不开栅门,更加惊惶不安,不断四处狠命冲撞栏栅,口中吼叫着,如人哭号,颇为恐怖! 围栏被它撞得左摇右晃,眼看要被撞塌了。 天魔女暗吃一惊,显然也想不到这小家伙竟如此猛力,急忙将准备好的一堆山薯一个一个伸入栏栅内递给它吃。 那长角家伙见有得吃了,开始安静下来,一口一口咬过天魔女手中的山薯,津津有味吃起来。它把那一堆山薯吃光后,向天魔女拱拱嘴,然后摇着胖胖的肚子回到那棵山杨处,懒洋洋靠躺在树下,悠然入睡,不一会还大声大声打起鼻鼾,显然睡得十分香甜。 楚枫走到天魔女身旁,道:“这长角家伙还真能吃,肚量比我还大,也比我还懒!”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一脸含笑望着小蠪蚳,有点出神。 楚枫道:“看来你挺喜欢它的。” 天魔女道:“你看它样子多可爱,尤其熟睡的样子,就好似……好似……” “好似什么?” “好似你熟睡的样子!” “什么?”楚枫一下跳起来,道:“你竟然把我当成猪!” 天魔女笑道:“不是猪,是蠪蚳!” “什么蠪不蠪蚳,它就是一只长角的猪,你居然把我比作猪,我可接受不了!” 楚枫用两只手指拧住天魔女雪一样的鼻尖,把嘴翘的比天还高! 天魔女“哧”笑道:“做猪不好么,起码无忧无虑。” 楚枫摇摇头,道:“我可不想吃饱就睡,睡饱就吃,然后等人宰割!” 天魔女笑了笑。 楚枫转头看了小蠪蚳一眼,道:“这长角家伙……” “它是蠪蚳!”天魔女又强调了一遍。 “我就是喜欢叫它长角家伙,长角猪,长角肥猪!” 天魔女抿抿嘴,没有作声。 楚枫道:“看来这长角家伙并不讨厌此处!” 天魔女道:“天下苍生最易满足,只要能得温饱,便再无所求,不似人,总是欲念无穷……” 楚枫连忙执住她玉手道:“天魔女,你……” 天魔女笑笑,道:“我十年影只形单,所以时常会有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楚枫将她玉手放入自己心口,道:“把事情看得太透也不见得是好,所谓难得糊涂。有时越糊涂,越透彻,越透彻,越糊涂!” “噗哧!”天魔女笑道,“怎么连你也不着边际起来了!” 楚枫哑然失笑,转头又望向那小蠪蚳,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小家伙,不如我们给它起个名字?” 天魔女点点头。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楚枫摸着下巴,道:“嗯,不如就叫长角猪吧?” 天魔女登时摇摇头,还嗔了楚枫一眼。 楚枫挠挠头,道:“嗯,它肚子胖胖的,不如就叫胖胖猪吧?” 天魔女又摇摇头。 “他浑身黑魆魆的,不如叫小黑猪吧?” 天魔女嗔道:“你能不能不带一个‘猪’字,它是蠪蚳。” 楚枫直挠头,忽望了天魔女一眼,又望了小蠪蚳,拍手道:“有了,这长角家伙有点魔里魔气,不如就叫小魔如何?” 天魔女嗔了楚枫一眼,却点了点头,脸上还露出笑意,显然也十分喜欢这名字。 楚枫高兴地转头对着那躺在山杨树下、懒洋洋睡着的小蠪蚳道:“小魔阿小魔,你以后就好好待在这里,可要听话噢,不要撞栏栅,不要耍性子,不要吼叫,不要净吃东西,不要睡懒觉,要减肥……” 天魔女“噗哧”笑道:“小魔睡着了,可听不到你唠叨!” 楚枫道:“那我吵醒它再向它唠叨!” 天魔女双眼一瞪,道:“人家正睡得香,不许你吵醒它!” 楚枫却很不是滋味道:“天魔女,你怎这般紧张那长角小家伙,你还从未向我瞪过眼呢!” 天魔女盈盈笑道:“你不会吃小魔醋吧,你都说它只是一只长角的猪!” 楚枫一把箍住她腰姿,道:“不行!你瞪了我一眼,我要你瞪回小魔一眼,不,要瞪两眼,不,瞪三眼……” 第132章 西夏王陵 第132章西夏王陵 翌日一早,围栏前站满了村民,那些小孩更是兴奋异常地逗弄着小魔玩耍,尤其是小英,一个劲用树枝薯藤逗着小魔。小魔被众人盯看着,倒也不怕,用长鼻子拱着小英手中那树枝薯藤耍玩。 天魔女走来了,手上拿着许多山薯和一大捆薯藤,小魔一见,登时摇着肥胖胖的肚子,“呜呜”叫着向天魔女走来,对着天魔女一个劲拱着长嘴,说不出的可爱有趣。 天魔女拿将一大捆山薯藤抛入围栏中,小魔摇着胖胖的肚子走到薯藤处,拱着长鼻子嗅了嗅,又对着天魔女拱了拱鼻子,然后开始“渣渣”吃起来。 吃完薯藤,天魔女拿起一个山薯伸入栏栅内,小魔一口一口咬着,咬完了,向天魔女拱了拱鼻子,天魔女又拿起一个山薯伸入栏栅内,小魔又一口一口咬完。天魔女一个一个递给小魔吃,小魔终于把全部山薯吃完了,又对着天魔女拱着嘴,天魔女笑着用手拍拍它脑袋,小魔登时“呜呜”叫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村民自是十分感激天魔女和楚枫捉住了这长角家伙,又见它原来并不凶恶,反十分有趣,都围着逗弄起这小家伙来。 往后日子,天魔女就专门负责照顾小魔,每日一清早就上山割些薯藤或挖些山薯给它吃,小魔倒也不挑拣,有什么吃什么,每次一见到天魔女就摇着胖胖肚子“呜呜”叫着走来,对着天魔女一个劲拱着长嘴,十分可爱。 楚枫撇嘴道:“你打了它一下,它倒十分喜欢你呢!” 天魔女笑道:“你不是说,万物皆有其灵么?小魔灵气十足,它知道我本无心害它,当然不会怪我。” “你不用这般早嘛,能饿得着它么?” 天魔女笑道:“你不是说它比你还能吃么,饿肚子很难受,你最清楚!” 楚枫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天魔女看着直好笑。 小英与村中小孩则每日一早守在围栏前,一见天魔女来,马上围上去,伸着小手抢过天魔女手中薯藤山薯,伸入栏栅逗引耍弄着小魔,嬉笑声一片。 小魔最是快活,嗅嗅这根薯藤,又拱拱那个山薯,悠然自得。 这一日,小英忽然发起热来,额头发烫,却手脚发冷,李大叔李大婶只道是寒气入侵,也不很在意,谁知一连几日,小英都没有退热,而且开始神智不清。李大叔李大婶这才心急,村民一个个来看了,也束手无策。 楚枫和天魔女走来探望,两人一入屋中,马上发觉屋内弥漫着一种阴寒之气。 楚枫想带小英去市镇寻大夫医治,但村民多不同意,小英爹娘也坚决不同意,因为村中规矩是生病不允许向外求医的。 小英爷爷道:“如果还不退热,惟有上山寻兰甘草了。” 原来这里的村民一直流传着一种习俗,凡村人发热,数日不好,就得上山寻一种甘草,这种甘草散发着微微兰香,叫兰甘草,只要能寻着这种甘草,必能好转,但假若寻不着,则必死无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村民亦不会上山寻找兰甘草! 又过了一日,小英病情依然没有起色,她爹娘决定上山寻兰甘草,楚枫道:“山路难行,不如我们帮你们寻此兰甘草,你们就留在屋中照料小英!” 李大叔李大婶当然感激,他们知道楚枫和天魔女绝非常人,而且也放心不下小英,毕竟小英爷爷也是行动不便。 楚枫问:“那兰甘草与一般甘草有何区别?” 小英爹娘望向小英爷爷,爷爷道:“我们也没有见过,不过如果你们看到,一定知道那是兰甘草。” 楚枫真傻了眼,不知道什么样子,如何找寻?总不能一株一株草嗅闻吧!他与天魔女对望一眼,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只好上山了。 临上山前,小英爷爷又告诉他们,以前听祖辈说起,有人在贺兰山北麓见过此草,而白狐常喜欢在兰甘草附近出没! 于是楚枫和天魔女上山后,就沿着北面而寻。 寻了好几个山头,没什么发现,他们来到一山峰,这山峰十分高峻,应是贺兰山最高一座山峰了。 天魔女突然一拉楚枫衣袖,原来前面树影中栖着一只白狐,浑身雪白,无半点杂色。那白狐亦看到两人了,惊吓一声,转身窜走。 “快追!”两人急急追去。 那白狐绕山而走,一直绕至北麓,倏地窜上了山壁。这一面山壁极之陡峭,寻常人绝难攀爬,不过当然难不到楚枫和天魔女,他们亦一下跃了上去,白狐忽的不见了,眼前却赫然耸立着一座高大宏伟的石殿。 大殿其实很简单,由四根巨大浑圆的石柱支撑,三面敞开,正面是山壁。不过越是简单,越是透着一种深古恢宏的苍远气息。 大殿正中紧靠正壁是一祭台,看来这是一座祭殿。祭台上灰尘寸寸,显然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祭奠过。 两人走入祭殿,正壁画有一人像,虽然年代久远,但依稀看出是一位君主,鹰钩鼻子,目光炯炯,英气逼人,头戴一顶黑冠,身佩弓矢,虽为中等身材,却显得魁梧雄伟,刚毅不可侵犯! 楚枫目光落在那一顶黑冠上,只见黑冠边沿刻着些文字,又似是符号,十分古老神秘。 楚枫望着画像,道:“这人是谁?” 天魔女摇摇头。 “他是我们先祖,拓跋元昊!” 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把苍老深沉的声音,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一根用粗山藤扭成的拐杖,转了出来。 “拓跋元昊?”楚枫惊道:“就是西夏开国君主拓跋元昊?” “不错!我们是西夏遗民!”老人缓缓道。 “啊!”楚枫和天魔女又惊又奇。 西夏王朝曾盛极一时,与宋辽争锋,后来被兴起的蒙古灭亡,西夏一族从此消亡,想不到竟然在此遇到西夏遗民! 那老人喟然长叹道:“当年蒙古铁骑攻陷西夏都城兴庆府,灭绝屠城,党项八部几被灭族,只有少数族人能幸免逃入深山,从此避世不出,我们拓跋氏部就是从那时逃亡至此的,已不知过去几百世代了……” 楚枫和天魔女静静听着眼前这位老人述说那段尘封数千年的历史,仿佛被老人带人了那个末世苍凉的飘摇年代。 最后那老人道:“如今人人恬然安居,甘于苦乐,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是西夏子民,连一年一度的祭祀王陵也早已淡忘了。” 语气透着无限唏嘘,似是痛心,又似是无奈。 楚枫忽然想起,党项拓跋部在唐时曾被赐姓李,难怪这村子都姓李,原来是西夏遗民。 楚枫问:“老人家是……” “我是王陵守陵人,我的使命是将先辈这段故事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楚枫愕然道:“那……老人家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我们并非你们族人,莫非你要我们将你们先辈故事……” 老人缓缓摇摇头,道:“两位不要误会,我也不知为何要告诉两位这些,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就当听故事好了!” 天魔女问道:“老人家所说的王陵是指……” “西夏王陵!”老人缓缓道。 “啊!” 楚枫和天魔女惊呼而出。 传闻西夏王陵由九座帝陵组成,单是陪葬墓就达二百五十余座,规模极其恢宏,但经过数千年消磨,早被黄沙淹没,数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一探西夏王陵之神秘,可惜连遗址也已经不为人知了。 “这处是……” “这是祭殿,与王陵对应!” “王陵就在这附近?” “你们随我来。”老人转身走出祭殿。 第133章 乌桓黑冠 第133章乌桓黑冠 楚枫和天魔女跟着他在山路弯弯曲曲走了好一段,绕过一些山坳峡谷,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百尺余高的塔状陵台矗立在前面,陵台八面七级,十分壮观。陵台四面有城墙环绕,南北东西相距均有近百丈! 老人道:“这是泰陵,就是先祖拓跋元昊之王陵,是西夏王陵中最大一座,西夏子民本来每年来此祭陵一次,再到祭殿祭祀一次,可惜……” 说着长叹一声,走入王陵。 楚枫和天魔女也跟着走入去,来到城墙边,见城墙雕刻着一排类似天神似的巨大头像,十分威武。 老人道:“这是神墙,乃是为了镇守王陵不被侵犯!” 穿过神墙,来到陵台前,陵台正面正好对着山上那一处祭殿。陵台前有一献殿,是用于供奉献物及祭奠。 献殿祭台尘积深厚,显然也是不知多少年没有人到过祭祀了。献殿至陵台间有一条鱼脊似的封土,尘封住王陵入口。 楚枫道:“拓跋元昊墓棺莫非就葬在里面?” 老人没有回答,却默然望着陵台叹道:“西夏由先祖拓跋元昊开国,历经十代君主,仅存不及二百年,疆域曾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里,前与宋辽平均秋色,后与宋金三足鼎立,三分天下有其一,雄踞西北两百年,却一朝为蒙古征灭,湮没黄土尘埃之中,现在连族人也忘却了这段历史……”他说着长叹一声,转身拄着藤杖一步一步缓缓离开王陵,背影显得那么苍凉,那么落寞! 昏黄的日色映照在他身上,也映照在这矗立在一片荒凉黄土中的陵台上,如今也只有这一片残颓的王陵默然昭示着这个神秘王朝昔日之辉煌! 楚枫叹道:“三分天下有其一,雄踞西北两百年,一朝被灭,兴亡何其速也!” 天魔女道:“当年成吉思汗一统蒙古草原,征战南北,入主中原,尽收天下于其版图,何等神威!区区西夏又何能与之争锋!” 楚枫道:“当年蒙古之强横实在无人能与之匹敌,不过到底还是被布衣皇帝朱元璋赶回了大漠,现在蒙古草原上的游牧族人大概就是成吉思汗之后人吧。” 天魔女忽道:“听闻蒙古大草原风光无限,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如传闻般美!”天魔女露出一脸向往之色。 楚枫看在眼里,一拍手道:“对了,再往北走便是塞外,不如我们马上去领略一下让人神往的塞外风光!” “啊?” 天魔女愕然望着楚枫,想不到他突然生出此念头。 “怎么?你不想?” “不是,不过我们不是来寻兰甘草么?” 楚枫一拍脑袋,道:“哎呀!这么要紧的事竟差点忘了,这脑袋真没用!真没用!”说着一个劲拍着脑瓜。 天魔女“哧”笑道:“别拍了,再拍真掉下来了。” 楚枫却笑道:“不怕,你武功这么高,就算拍下来你也有办法安回去!” 天魔女笑笑,道:“我们这样寻找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去问问那位老人家?” 楚枫又一拍脑袋,道:“对,他是守陵人,必然知道兰甘草!” 老人正柱着藤杖返回上山,楚枫和天魔女很快追上他,问:“老人家长在山中,可知如何能寻着兰甘草?” “你们要寻兰甘草?” 楚枫道:“村中有一小女孩忽患寒热,数日发热不退,所以我们特上山寻兰甘草救治!” 老人点点头,道:“两位有心了。兰甘草并不难找,就在刚才山上那石殿柱边可见,你们可再去寻找。记住!只可取一株!” 楚枫多谢一声,正要举步,天魔女问:“老人家可知这兰甘草如何服用?” 老人道:“无须服用!” “啊?”楚枫和天魔女对望一眼,又望向老人。 老人道:“其实兰甘草并没有治病功效,却可以驱散寒邪之气,招引刚阳之气,你们只需将草栽于小女孩床头即可!” 楚枫和天魔女急急又上了那祭殿,果然见巨大的石柱下生着数株青绿小草,这几株小草夹杂在其它绿草中,颜色并无不同,却一眼就将人吸引住! 两人小心翼翼挖下一株,凑近鼻子一闻,果然有淡淡的兰香。眼看已然入黑,两人急急下山,楚枫边走边道:“早知之前在祭殿时就问他,不必又费周折!” 天魔女道:“那老人家颇不简单,之前在祭殿他忽然出现在我们身后,我居然完全察觉不出!” “啊?”楚枫暗暗吃惊,连天魔女也察觉不出,那这老人岂非……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村子,李大叔李大叔早满脸企盼在门口等着,楚枫叫李大叔取一器皿来,装上泥土,把兰甘草栽上,放置在小英床头。 李大叔等人看着,虽是奇怪,也不多问。 奇怪,这株兰甘草一植入屋内,屋内顿时生起丝丝刚阳之气,李大叔等自是感觉不出,不过楚枫和天魔女马上察觉出来了,不由暗暗惊奇。 翌日,屋内原来弥漫着的那种阴寒之气完全消失了,小英也渐渐退热,还晓得吃些粥水。再过一日,小英已经回复往日欢蹦活跳的样子。 小英爹娘当然又欢喜又感激,村民得知是二人寻得兰甘草救了小英,对他们越发敬重,小英更是整日围着天魔女嬉戏。 这日一早,天魔女割了一大捆嫩绿的薯藤和挖了一堆山薯来到小魔处,准备与小魔道别了,因为她要与楚枫奔赴蒙古草原,一探草原风光! 小魔似是知道天魔女要离开一般,撑着浑圆浑圆的胖胖肚子来到围栏边,用长长的鼻子一下一下拱着天魔女跟前的栏栅,口中发着“哼哼”之声,竟似是哭泣之声。 天魔女拿起一个山薯,伸入小魔嘴边,小魔却不吃,只一下一下用鼻子拱磨着天魔女之手,“哼哼”作响,十分不舍。 天魔女一下一下拍着小魔脑袋,亦一脸不舍道:“小魔,乖乖快吃,我还会再回来看你的。” 天魔女又哄又诓,小魔就是不肯吃,只一个劲磨着天魔女玉手,“哼哼”低叫不已。 天魔女最后道:“小魔,你不吃,那我以后再不看你了。” 小魔终于肯吃了,天魔女一个一个山薯喂它,喂完山薯又一根一根薯藤伸入去给它吃。 “天魔女,你再喂它,它肚子都要贴着地面了。”身后响起楚枫的声音。 天魔女停住手,没有回头看楚枫,却不舍地望着小魔。 楚枫又不是滋味了,道:“天魔女,你再这样,我真吃醋了!” 天魔女站起身子,回头含笑望着楚枫道:“你已经在吃醋了。” 楚枫撇嘴道:“我一清早不见你,就知道你来这里了。你现在对这长角家伙比对我好多了!” 天魔女笑道:“那你是不是想我每日一清早上山割下薯藤、挖些山薯给你吃?” 楚枫嘻嘻笑道:“只要是你为我弄的,就是树皮草根我也吃得高兴!” 天魔女没有作声,又回头望着小魔,小魔同样望着她,一副叫人怜悯之样子。 楚枫挽着天魔女腰姿道:“好了,我们还会回来看它的!” 天魔女点点头。 这时,小英跑来了,她也知道天魔女和楚枫要走,乃稚声稚气道:“楚哥哥,天女姐姐,你们回来也要来瞧瞧小英啊!” 天魔女抚着小英头发,道:“我们会的。小英,我们走后,你可要照顾好小魔!” “我会的,我喜欢小魔魔。” 两人离开村子,村民一直送至山口才返回。 楚枫和天魔女一出山口,却见那位守护王陵的老人拄着藤杖等在路中间。 “老人家……” “你们走了?” “是的,我们打算去塞外。” 老人点点头,道:“有一件事我还想告诉两位。” 楚枫和天魔女实在奇怪,正想发问,老人又开口了:“西夏拓跋氏部,起源于鲜卑一族,先祖拓跋元昊就自称是鲜卑之后。” 楚枫奇道:“拓跋氏部起源于鲜卑族又怎样?” 老人没有回答,继续道:“西夏遗民绝非仅此一处,他们只是暂时避世于山野荒林,等待黑冠重现以唤醒尘封着之记忆!” “黑冠?”楚枫忽然想起那祭殿画像中拓跋元昊头上所带的那一顶黑冠。 “黑冠重现之日,便是我西夏子民重新出世之时!”老人语气由苍凉变成无比深重。 “老人家,你这番说话,似乎不应是对我们说的。” “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对那个说都无所谓,你们就当听故事吧。” 老人拄着藤杖,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楚枫和天魔女对望一眼,实在不明白这老人为何要给他们说这些隐秘之事,他究竟是要向两人暗示些什么?或者真如他所说的,只是当故事说给他们听? …… 在慕容山庄,在一间房子里,慕容直端坐在椅上,他双脚覆着一条毛毡,一直覆至腰间。他就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从早到晚,一动不动。 “咿呀!”慕容开门,走入房间。 “爹!”慕容喊了一句。 慕容直端木讷地望向慕容,目光呆滞,一点反映也没有。 慕容走到慕容直端身边,跪在他脚边,双手搭在他双脚上,道:“爹,孩儿要去大漠一趟,恐怕要一、两个月后方能再来看你,爹,你有没有话要对孩儿说,爹!” 慕容直端依旧呆滞地望着慕容,似乎根本不知慕容在跟自己说话。 “爹,都是孩儿不好,爹,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孩儿也会……”慕容说着,两眼已闪出了泪珠。 “爹,孩儿走了,我已吩咐安叔好好照顾爹!” 慕容正要站起,慕容直端却忽然开口道:“慕容,你来看爹了。” 慕容身子一震,又惊又喜道:“爹,你又清醒了?” 慕容直端点点头道:“我上一次清醒是什么时候?” 慕容道:“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啊,已经三个月了……” “爹,都是孩儿不好……” “慕容,不要自责,你是爹的孩儿,爹难为了你。” “爹……” “你要出门?” “孩儿打算去一趟大漠!” “嗯。”慕容直端点头道,“你迟早得去一趟!慕容,你先向列祖跪拜吧。” 这间房间原来是一个灵堂,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慕容历代先人之灵位。 慕容跪在灵位前,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回到父亲身边,重新跪在父亲脚边,将头枕在慕容直端双脚上。 慕容直端抚着他头发,道:“慕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慕容一家之遗命?” “慕容记得!” “好,你抬起头!” 慕容抬起头,慕容直端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们慕容一家为何会有此遗命。” “爹……” “我也应该给你说说我们慕容世家之渊源。你应该知道,我们慕容本是鲜卑一族之后裔。” 慕容点点头。 “我们慕容,与拓跋、宇文、乞伏,本为鲜卑四大王族,曾经无比显赫辉煌。当年五胡十六国时,我们鲜卑各部曾在北方建立多个政权王朝,慕容部曾建立前燕、后燕、西燕、南燕,乞伏部曾建立西秦,宇文部曾建立北齐、北周,而拓跋部更建立北魏王朝,一统黄河流域,强盛一时,可惜仅存百余年就灭忙了。 不过数百年后拓跋部再度崛起,其后人拓跋元昊开创西夏王朝,前与宋辽争霸,后与宋金争锋,盛极一时,可惜亦仅存不及二百年,即被蒙古铁骑所灭,几近灭族。 你要记住,要重振鲜卑一族,一定要一统慕容、拓跋、宇文、乞伏四部,要统一四部,一定要寻得鲜卑流传下来的乌桓黑冠,当年拓跋元昊就是得到黑冠而开创了西夏王朝,可惜他太自负,没有一统鲜卑四部,想单凭拓跋氏部争霸中原,结果几乎被蒙古灭族。你一定要尽快寻得黑冠,其它鲜卑各部一定也在全力追寻黑冠下落,我们绝不能让黑冠落入外族之手,你要谨记!” “爹,孩儿明白。” “慕容,你去大漠要小心,他不会顾及叔侄之情!” “孩儿知道。爹……保重!” …… 第134章 鬼影魔影 第134章鬼影魔影 在魔神宗神鼠分堂第三层那间石屋里面,有两个人在石台两边相对而坐,一个是鬼师爷,一个是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石屋只有他们两人。 “真想不到宗主会亲自来见我这区区一个分堂师爷?” 鬼师爷依旧执着那把绿玉扇,悠然地摇着。 “我也想不到,鬼师爷竟屈尊来我魔神宗当一个分堂师爷!” 冷木一尊望着他,淡淡道。 鬼师爷道:“如果宗主不高兴,我亦不敢再留下来。” 冷木一尊道:“如果鬼师爷也要留下了,我也不敢赶鬼师爷离开。” “宗主言重了,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寄人篱下之师爷而已。” “听闻三十年前,浮山三煞在浮山脚下,一招之间同时被人自上而下斩开两边,看来三十年前,师爷已经练就‘鬼影三分’!” “我亦听闻三十年前,涪江六杰英在涪江水边,一式之间同时被人断喉,看来三十年前,宗主已经练就‘魔影六出’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师爷如今应该炼至‘鬼影九重’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宗主必然也已经炼至‘魔影九幻’了!” “三十年前,鬼影子名震江湖,想不到突然销声匿迹,三十年后以一师爷身份重现江湖!” “星魔主三十年前创立星魔道,宗主不惜委身星魔主下,甘当小卒,想不到三十年后,终成一宗之主!” “我有点不明,这二十年来,你竟能一直隐身不出,莫非这二十年来你一直无法突破‘鬼影九重’!” “我也有点不明,二十年前星魔主正值巅峰之际突然隐退,由天魔教传承,你竟然没有乘机将天魔教据为己有,莫非你也是一直未能突破‘魔影九幻’!” 两人都望着对方,但那目光又似都不是望着对方。 “我想借师爷手中扇子一用。” 冷木一尊忽然说道,语气很平淡,双眼并没有望向鬼师爷手中那把绿玉扇,却还是望着鬼师爷。 鬼师爷很平淡地“哦?”的一声,似乎一点也不觉意外,但“哦”声之中,他手中那把一下一下悠然摇着的绿玉扇突然“唰”的对着冷木一尊一下展开。 冷木一尊一动不动,甚至连眉毛也没有扬起分毫,目光同样平淡地望着鬼师爷。 扇子并没有发出任何东西,鬼师爷刚才似乎不过是随意之举。他随即又合上扇子,轻轻摇了摇,道:“摇惯了扇子,要是突然没得摇,还真有点不习惯!” 冷木一尊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块类似羊皮之类的卷轴,很古旧,且残缺不整。 鬼师爷双眼竟然闪过一闪,冷木一尊将那羊皮卷轴推至石台中间,道:“这是‘鬼影九重’最后一句口诀,我想对鬼师爷突破会有帮助!” 鬼师爷虽然望着那张羊皮,却没有马上去取,道:“你很舍得!” “你应该清楚,它对我本来就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你应该清楚我不会将另一张给你。” “我并不需要,我只是借扇一用,十日后,我会亲自把扇子交换鬼师爷手上。” 鬼师爷慢慢将手中绿玉扇放在台面,推至羊皮卷轴旁边,然后将手收回,放在身前台面上,冷木一尊左手手掌同样是放在台面上。 两人都望着对方,望着对方放在台面的那只手上。 两人同时出手了,鬼师爷手掌突然抬起,自上而下连劈数下,发出数道掌锋直斩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手掌亦自左而右连划数下,同样发出数道掌锋直扫鬼师爷,同一时间,鬼师爷身影突然向左一分,一下分出数道身影,都是一模一样坐在长台前,每一个身影都劈出数道掌锋,斩向冷木一尊,对面冷木一尊身影向右一幻,一下幻出数道身影,同样坐在长台前,每一个身影同样划出数道掌锋,扫向鬼师爷!鬼师爷向左分出的身影倏地一收,却突然向右边分出,掌锋再度斩出,而冷木一尊身影同样倏地一收,向左幻出,掌锋同样扫出,两人身影一分一幻,简直匪夷所思。 没人知道他们这次交手的最后结果,不过鬼师爷从石屋走出时,袖笼多了一块羊皮卷轴,而冷木一尊从石屋走出时,手上多了一把绿玉扇! 宗主从神鼠分堂走出来,飞鹰又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 “宗主,我已经将天魔指环送至四大长老手上,不出数日,四大长老那边应该有回音了。” 冷木一尊点点头。 飞鹰又道:“天魔女和楚枫现今在贺兰山一带,正向塞外而去。” 冷木一尊道:“他们离开中原,我们亦莫管他们。飞鹰,现在有一事要辛苦你跑一趟!” “宗主尽管吩咐!” “我想你去一趟铸剑门!” 冷木一尊将手中那把绿玉扇递给飞鹰…… …… 在武当山天柱峰顶,宋子都站在蒙面道人身边。 宋子都道:“前辈,楚枫和天魔女已到塞外,我们要不要……” 蒙面道人道:“天魔女在他身边,我们暂时还是莫招惹他们。” “前辈,天魔女当真如此厉害,竟然一扬头发就废去青平君一条手臂?” “天魔女之强横,你无法想象,就算是我也要忌惮三分。不过她虽强横,也未至于单凭一把头发就能废去青平君一条手臂,青平君手臂是被他自己掌锋反噬所伤!不过他那条手臂也不会就此废去。” “不过弟子看得出,他整条手臂之经脉已经被削切得支离破碎,根本……” “你很快就会知道。青城派能在这么短时间崛起,绝非单凭青南天能办到!” “前辈意思是,青城师丈竟能帮青平君续接经脉?” “子都,青锋诀霸道之处你以后就会知道!” “前辈,天魔女如此强横,日后我们要杀楚枫,岂非……” “子都,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一再要你及早铲除楚枫,他是一个无法预料之人。” “不过天魔女就算再强横,也不能横扫整个江湖武林!十年前一役既然未能把她除去,那十年后就让我号召天下再度将天魔女斩除!” “子都,你不用急着号令天下,你现在到底威信不足。你只要将太虚诀修炼至第九重,天下间无人比你更强横!” “弟子一定不负前辈所望!” “好!上次我教你的太虚法诀进展如何?” “前辈,弟子以为颇有心得,亦颇有不明之处,请前辈指点。” “好,你能有不明之处,证明你已经领悟不少,你果然悟性惊人,难得,难得!” “多谢前辈夸张!前辈请指教。” 宋子都开始慢慢挥舞双掌…… …… 蒙古草原乃是塞外最美的一片草原,水草肥美,山丘连绵,蒙古人本是游牧民族,世代放牧于此,逐水草而居。 楚枫和天魔女终于踏进了蒙古草原,那又将有一番什么样的经历等着两人? 第135章 蒙古草原 第135章蒙古草原 楚枫和天魔女终于踏进了蒙古草原,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水,奔驰的骏马,还有那一望无际的绿草,风光无限! 两人走了两日,周围依然是无边无际的一片草原,天空依然是青蓝青蓝,白云片片,风吹过处,绿草连绵起伏,前面山坡上忽然露出朵朵白云,那白云似乎还会流动! 两人走近一看,原来那是一群雪白雪白的绵羊,有数百只之多,在悠然吃着青草。 两人突然见着这么一大群雪白可爱的小绵羊,惊喜莫明,楚枫兴奋道:“难怪说‘风吹草低见牛羊’,真是这样!” 天魔女也惊讶道:“原来草原的羊群这么好看,就好似白云飘于青绿之中。” 楚枫看不见有牧羊人,乃道:“奇怪,这么大一群羊,怎没有人看管放牧?” 天魔女道:“听闻牧羊人放牧时喜欢串门子,任羊群自吃水草,所以羊群走失也时有发生。” “那我们帮他赶回去!” 天魔女笑道:“我也只是猜测,况且我们也不知该把它们赶往何处!万一牧羊人寻来,却不见了羊群,还以为我们要偷他绵羊呢。” 楚枫挠挠头,道:“那我们赶着它徐徐而行,只不让它们走散便是。” 天魔女见楚枫兴致勃勃,不想拂他兴致,况且她也来了兴趣,于是点点头道:“那我们先寻着那领头的山羊!” 原来,牧羊人放牧时,必是在绵羊群前放置一只或几只山羊在前面领行,绵羊群自会温顺地在后面跟着,山羊停则停,走则走,因此牧羊人只需训练指挥好领行的山羊即可。 楚枫一拉天魔女衣袖道:“你知不知道如何分辨山羊绵羊?”未等天魔女答话,他又用手一捋下巴,嘻嘻笑道:“山羊下巴都有一撮山羊须,很好辨认,看我怎么把它找出来!” 他目光一扫,一眼就看到那头在前面低头啃着草的山羊。 “看我的!” 楚枫身形一闪,已经闪至那山羊前,那山羊骤见生人闪近身前,“咩”的惊叫一声,四脚一蹬,霍然弹开两步,倒把楚枫吓了一跳! 天魔女“噗哧”笑了出来,道:“真是粗手粗脚,还是看我的!”说着慢慢踱紧那山羊,左瞧一下,右瞧一下,同样不知如何是好,刚欲举手,那山羊“咩”一声惊叫,一下又蹿开老远。 楚枫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五十步笑百步哩!” 天魔女瞪了楚枫一眼,亦不由“哧”的笑了出来。 于是两人追着那山羊瞎赶一通,一会蹦左,一会蹦右,最后还真把那山羊赶回山坡,那群绵羊也慢慢跟着走上山坡。 楚枫和天魔女又觉兴奋,又觉好玩,一左一右追逐着那只下巴垂着一撮须的山羊,不亦乐乎! 正玩得有趣,忽然远远走来一蒙古少年,十八、九岁,穿一身棕色织锦镶边夹袍,头戴一定圆顶皮帽,脚著软统皮靴,束一条宽长藏青棉布腰带,腰带挂着短刀、火镰等,颇有英气。 他一来到,吆喝了两声,那只被天魔女和楚枫赶得左蹦右跳、惊惶不安的山羊登时乖乖走至他身边停住,“咩咩”低叫着。 楚枫连忙上前打招呼,原来这蒙古少年果然是这群羊的牧羊人,名字叫少布,乃是为当地鄂尔多斯部首领牧羊的,今日放牧至此,却不小心把羊群走失了。 少布一面多谢两人,一面低声训叱着那山羊,那山羊低头低脑站着,一副可怜兮兮之样子,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楚枫和天魔女看着直感有趣。 两人正想离开,少布却热情邀请他们去其蒙古包中作客,楚枫望向天魔女,天魔女没有反对意思,楚枫当即一口答应。 少布十分高兴,赶着羊群,带着两人向西北而行。 楚枫和天魔女见少布仅仅是对着那山羊吆喝两声,或大个手势,那山羊或停或转、或快或慢,十分听话,大觉新奇有趣,少布乃一面走,一面告诉两人如何吆喝指挥那山羊,不过任凭楚枫和天魔女学足样子吆喝挥手,那山羊却瞅都不瞅他们一眼,弄得楚枫和天魔女实在没脾气。 少布笑道:“这山羊是经过特别训练,可不太听其他人的话!” 少布直爽热情,又喜欢说话,不住向楚枫问这问那,对中原江湖武林充满好奇。楚枫当然有来有往,指东问西,两人倒十分投契。 一路上,少布又谈起他为何会走失羊群,原来真应了天魔女之言,少布果真去了一户人家处串门子,再出来时已不见了羊群,才急忙寻来。 少布眼带甜蜜道:“那户人家的女儿叫图格娅,真漂亮,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比地上的草原还要美丽……” 楚枫和天魔女对望一眼,明白少布为何会走失羊群了,原来他是在“偷会”情人! 不知不觉走了好一程,茫茫草原中骤然出现了一片蒙古包,疏密有致,大大小小,大的能容纳数百人,小的也能容纳十数人,一个个仿似穹庐,煞是壮观! 楚枫和天魔女都是第一次见到蒙古包,大感新奇,直盯着看。 少布将羊群赶入围栏,领着二人进入一个很大的蒙古包中,包内十分宽敞明亮,地上铺着毛毡,有一张矮台,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穿丝绒皮袍,束一条宽长枣红腰带,脚着狼皮雕靴,留着些许胡须,颇有威严。他见少布带着两个人进来,一个英气俊朗,一个绝美无匹,惊讶道:“少布,这两位是……” 少布连忙介绍道:“族长,刚才我几乎走失羊群,好在得他们帮我赶回,他们想领略一下我们草原风光,所以我特地请了他们到来。这位是楚侠士,这位是天女姑娘!” 原来这中年人就是蒙古鄂尔多斯部族的塔拉族长,塔拉族长连忙站起身子,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礼,笑道:“中原人士甚少来此,如此英俊人物更加少见,请坐!” 楚枫和天魔女连忙亦拱手回礼。 塔拉转头对少布道:“你这家伙,别不是看中了那家姑娘,串门去了,连羊群也走失!”语气并无责怪之意,倒有几分调侃之意。 少布嘿嘿笑笑,也不作声。 楚枫和天魔女坐下,少布亲自为两人斟上一碗奶茶,两人尝了一口,只觉新鲜无比。 楚枫道:“这奶茶比我们中原的好喝多了。” 塔拉族长哈哈笑道:“水土不同,你们中原那有我们蒙古如此大之草原。” 楚枫笑道:“的确,我们中原没有这般肥美青绿之草原。” 少布插口道:“族长,他们可有一身好功夫!” 原来之前一路上,楚枫不自觉露了几下身手,让少布大为惊羡。 塔拉族长肃然道:“原来两位是身怀绝技之侠士,失敬失敬!” 原来蒙古族人素来强悍好武,信奉强者为王,越是有本事越得人敬重。 楚枫连忙道:“我们不过略懂一二粗浅功夫,谈不上身怀绝技!” 少布道:“楚大哥不必谦虚,刚才我看到你驱赶山羊时飞左飞右,比我们草原上的骏马还飞快!” 塔拉道:“听闻中原人士个个身手不凡,飞天入地,无所不能!” 楚枫哈哈笑道:“族长太抬举我们中原了,其实我们中原人那有你们蒙古儿女在草原上纵横驰骋之逍遥自在!” 塔拉亦哈哈大笑,对少布道:“少布,你快去叫人弄一盘手扒肉来招呼两位侠士!” 少布答应一声,满脸高兴走出帐外,这时外面有人进来似是要对塔拉汇报什么,楚枫站起道:“我们闲着无事,也想看看这手扒肉如何弄作。” 塔拉连忙站起道:“那两位请自便吧!” 楚枫和天魔女乃走出帐外。 手扒肉乃是蒙古族人传统美食,做法颇为考究。两人见少布先是选了一只肥嫩的绵羊,跟着开膛破肚,剥皮并除去内脏,再清洗干净,把头蹄去掉,再将整只羊羔斩成几大块,开始放入白水中清煮。 楚枫已经口水直流道:“是不是煮熟就可以吃了?” 少布点头道:“这火候可要十分讲究,虽刚刚熟为上好,这样才能保持羊肉之鲜嫩!” 楚枫又道:“我看你动作十分麻利哩。” 少布笑道:“我们蒙古人个个都晓做这手扒肉,尤其有贵客来访,一定要做的。这羊还得烧一会,两位闲着无事,不如四处看看我们草原风光!” 于是楚枫和天魔女四下闲逛欣赏。 这里原来还不止少布那一群羊,还有许多大羊栏,每个羊栏都有数百只羊,甚至有上千只的。聚在一起,雪白雪白一片,十分好看。 楚枫看着那些小肥羊,美滋滋道:“哇!这么多肥羊,我们就是每日吃一只,也不知要吃到何年何月!” 天魔女知道他肚子又闹了,笑道:“人家这么多羊可不是单给你一个人吃的。” “天魔女,你说我们也弄一群羊,每日就赶着它们在草原无忧无虑放牧,好不好?” 天魔女没有作声,眼中却闪过几分向往,楚枫望着她,已经沉浸在两人在草原相伴放牧的美妙憧憬之中! “嘶——” 突然一声清亮的马嘶惊醒了两人,原来旁边是一个大围栏,里面围着的却不是绵羊,而是一头头高大雄壮的骏马! 不过两人目光马上被当中一匹乌黑发亮的小乌驹吸引住,刚才的嘶叫声就是从这匹乌驹发出的。这乌驹浑身乌黑没有一点杂色,虽然尚未成年,但尽显雄健强壮,霸气十足。周围那些高大骏马没有一匹敢靠近过去,均是远远避着,连尾巴也不敢翘起。 “嘶!嘶!嘶!”那乌驹忽然对着天魔女连声嘶叫,又蹦又跳,显得十分兴奋暴躁,周围那些马一时惊惶起来,有些甚至四蹄发颤。 楚枫不由对天魔女笑道:“这马倒跟你一样,霸气十足!听说神驹认主,它会不会把你当成主人了?” 这时少布走来,道:“这是紫乌驹,别它还小,可是神驹呢,是族长上几日无意中得到的,可惜暴躁狂烈无比,无人可以驯服。别管它了,你们快来尝尝我亲手弄得手扒肉!” “好啊,我早闻得香味,馋得都憋不住了!快走!”楚枫说着转左而走,刚走两步,却见少布和天魔女都没有动,在好奇望着自己。 少布脸带迷惑道:“楚大哥,我们好像应该转右……” 原来这处蒙古包有点密密麻麻,楚枫转了几转,早迷糊了方向,他知道自己又搞错方向,登时一脸尴尬,讪讪笑道:“转左应该……也行,就是兜远一点点……” 天魔女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 第136章 祭祀敖包 第136章祭祀敖包 楚枫和天魔女回到大帐,塔拉族长依旧坐在台前,少布很快端上一大盘羊肉,放在台上,香喷喷。羊肉并没有被切开一片片,还是几大块。 少布在各人前放上一把刀子,又给各人倒上一杯马奶酒,楚枫和天魔女尝了一口,但感温和甘甜、香疑醇郁。原来马奶酒被称为“紫玉浆”,是“蒙古八珍”之一,乃是草原人家必备之饮食。 塔拉一伸手,道:“请!”自己首先拿起刀子割下一块羊肉大嚼起来。 楚枫与天魔女大感新鲜,楚枫早按捺不住,急急亦割下一块放入口中一嚼,果然鲜嫩无比。他与天魔女割一口羊肉,又尝一口马奶酒,实在说不出的风味独特! 当下众人大口大口吃肉,大口大口饮酒,谈笑风生。塔拉族长极之豪爽,不时问及中原之风土人情,十分有兴趣! 过了一会,塔拉族长站起道:“两位慢用,我先失陪一会。”又对少布道:“少布,好好招呼两位客人!”然后走出了大帐。 少布对楚枫笑道:“族长必定是去准备祭敖包之事。” “祭敖包?” “没错!两位来得真是时候,今天正是我们蒙古族人祭敖包之日,是我们草原最隆重的日子。鄂尔多斯部各地族人都会赶来祭祀敖包,到时有赛马、摔跤、射箭、歌舞比赛,热闹无比,而且……还可以寻你心上人相会!” 楚枫见少布一脸兴高采烈,乃凑到天魔女耳根道:“这小子多半是因为可以见着那位图格娅姑娘才这般兴奋!” 天魔女见楚枫如此亲昵,娇脸微微一红,轻轻偏开头,没有作声。 少布嘻嘻道:“不如我带两位参观一下我们祭祀之敖包如何?” 楚枫和天魔女当然求之不得。 少布带着楚枫和天魔女出了大帐,向北行了约几里路,见许许多多的人已经聚集在这里,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祭祀供品,围着一个巨大的石堆,一片热闹欢腾。 石堆是圆锥形的,底部起码要十人以上才能环抱,而高达三丈,十分壮观!顶上还插着一根长杆,杆头系着五色绸布条,布条上写有经文符号,四面放着烧柏香用的垫石。 这石堆便是敖包,乃土堆子之意。古时蒙古十分崇拜天地,以为天地浑然一体,天赋予人生命,地赋予人形体,因此,尊天为父,尊地为母。祭敖包就是祭天地,以祈求天地保佑风调雨顺、牛羊兴旺,是蒙古族人最重要的祭祀! 少布带着两人一路走来,楚枫和天魔女因为服饰与他们迥然不同,再加上天魔女绝美无匹,引得许多人顿足注目。 楚枫见众人纷纷向少布打招呼,一听之下,原来少布竟然就是塔拉族长之子。楚枫和天魔女大感意外,想不到蒙古鄂尔多斯部族长之子亦要亲自放牧! 少布走到敖包前,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着。楚枫和天魔女会意,暗暗偷笑。 楚枫有意捉弄一下少布,乃一指远处一位蒙古姑娘道:“少布,你要找的人在那哩!” 少布连忙转头望去,然后略为失望摇摇头道:“不是。” 楚枫又指向另一位蒙古姑娘道:“在那呢!” 少布又赶忙望去,又摇摇头道:“不是。” “是不是那一位呢?”楚枫又指向一处。 少布急急又望去,天魔女忍不住掩嘴而笑,少布知道楚枫在作弄他,也不介意,笑道:“我一定能找到她,她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比地上的草原还要美丽……” 天已经入黑,越来越多的鄂尔多斯部族之人聚集到这里,周围已经生起一堆堆篝火。 一阵沉沉的号角声响起,划破整个草原,众人即时安静下来,祭敖包马上要开始了。 塔拉族长从远处走来,他身旁还有一位蒙面女子,用羊毛织成的纱巾蒙脸,身穿长袍,长袍下镶嵌着七彩宝石,显然身份不凡。蒙面女子身边是一位大喇嘛,这喇嘛身形高大魁梧,双目蕴含法光,后面还跟着数十喇嘛,双掌合十,神情庄严肃穆,低声诵念着经文。喇嘛后面还有两行乐师拿着乐器跟着。 “啊?是乌刺公主!”少布轻呼一声。 原来这蒙面女子是蒙古大汗的女儿,叫乌刺别海,又称乌刺公主。 少布连忙走过去,楚枫和天魔女也跟了过去,塔拉族长向两人点点头,打过招呼,楚枫望向那乌刺公主,恰好乌刺公主也望向他,四目相接,楚枫登时给她双眼吸引住! 那是一双深蓝深蓝的眼睛,比一般蒙古族人深蓝的多,深邃无边,就好似无边的草原,不过深蓝之中又透着森森的强悍之气,不可亲近! 乌刺公主目光落在楚枫脸色那一抹指痕处,跟着掠过天魔女,目光顿了顿,显然惊讶天魔女之绝美! 塔拉族长和乌刺公主以及那大喇嘛等人一直走到敖包前,草原一片寂静,喇嘛也停止了诵念经文。 大喇嘛是主祭人,他亲自焚香点火,然后塔拉族长开始诵祭词,多谢上天恩赐,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牛羊兴旺等等。 诵念完毕,乌刺公主向敖包献上雪白的哈达,然后那数十个喇嘛开始诵词念经,乐师吹响了法号,众人随即跪拜在地,合着双手,一脸虔诚地听着。 喇嘛念了一通经后,众人乃站起来,纷纷将带来的鲜奶、美酒、点心、糖块等祭品撒落敖包,然后双手掌心向上,从左向右绕着敖包转了三圈,祈求天地赐福。 至此,祭祀敖包算是结束了,接下来是举行摔跤、赛马、射箭等精彩比赛。 众人围成一个大圈,游牧民族都是好勇争强的,谁都不服输,一个个在摩拳擦掌! 首先举行的是摔跤比赛。只见场中勇士们互相捆住对方手臂,奋勇角力,绝不相让,众人则呐喊助威,声震草原。 摔跤完毕便是比试赛马,蒙古儿女天生便是骑马健儿,不论男女,骑在马上都是雄姿勃发,矫健非凡。 楚枫和天魔女兴致勃勃看着,心中不禁叹服蒙古果然是马上民族,连三尺孩童也能跃马飞奔,纵横驰骋! 楚枫转眼不见了少布,四下一望,却见人丛中,少布正与一美丽姑娘坐在一起,互相挽着手,颇为亲密。 楚枫轻轻一碰天魔女,向少布那处瞄了瞄,道:“蒙古儿女就是爽直,喜欢就喜欢,一点不造作!” 说着拉起天魔女走过去,笑道:“少布,这位就是让你日间走失羊群的图格娅姑娘?” 那位姑娘大大方方站起,右手放在心口,向楚枫和天魔女微微躬身道:“我是图格娅,两位必定就是少布所说的中原侠士!” 楚枫一拱手,笑道:“少布说图格娅姑娘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比地上的草原还要美丽,原来还真没有骗我们。” 图格娅转头望了少布一眼,不但不羞,还十分欢喜,少布则一脸呵呵笑着。 赛马比试完了,接下来的是最精彩射箭比试。射箭是蒙古人最重视的一项比试,因为古代蒙古以骑射立国,征霸天下,所以蒙古人,无论男女,甚至数岁大的小孩,均精通骑射。 健儿好手骑着骏马在场中奔驰,张弓搭箭,向场中一靶子红心射出,或正射,或则射,或卧射,或伏射,甚至背弓而射,无不命中,各种各样的射术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博得众人阵阵喝彩声。 射箭的高潮是比试远射,因为远射既可体现力量,又能体现准度,最是振奋人心! 只见远处立着一块大石碑,碑上刻着十分古老的文字,石碑上悬着一布袋,布袋上画一圆圈,圆圈中心有一红点。 石碑开外有三道标识距离的白弧线,分别距离石碑二百五十步、三百步、三百五十步。 大部分的蒙古青年都是在二百五十步开外那道弧线处骑马试射,亦有少数驰马在三百步弧线处试射的,不过多不能碰着布袋,更别说命中红心,而三百五十步开外的那道弧线更加是无人敢问津。偶尔有一两个的,策马去三百五十步处,虽博得众人阵阵喝彩声,但挽起弓后到底不敢射出! 在三百步与三百五十步之间还有一条特别醒目黄色弧线,距离那石碑三百三十五步。 楚枫奇怪,乃问少布。 原来那石碑颇有来历,是为了纪念蒙古神射手也松格而由成吉思汗立的。当年,成吉思汗西征,也松格也有跟随。后来蒙古大军凯旋班师,至额尔斯河源头时,举行“那达慕”盛会庆祝。在射箭比赛中,也松格竟射出三百三十五步,成吉思汗为了纪念如此罕见之射程,乃在箭中处立石碑为记,因此这石碑又叫也松格碑。至于这石碑为何流落至鄂尔多斯这个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少布,怎不表演一下?”在另一边坐着的塔拉族长对少布道。 少布早就蠢蠢欲动了,况且自己心上人在看着,他当然想显露一下身手。他飞身上马,周围即时一阵欢呼雀跃,显然大家都知道少布也是一位射箭好手。 少布赶马至二百五十步那道黄线处,挽弓搭箭,“嗖”长箭直穿红心,众人一阵欢呼。少布随即策马至三百步处,拈弓搭箭,“嗖”长箭又正正插在红心上,众人又一阵欢呼。 少布再策马至三百三十五步那黄线处,众人登时欢声雷动,场中的健儿也纷纷让开。少布沿着黄线来回奔驰一会,乃深吸一口气,拉弓如满月,手指一放,“嗖”长箭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直射红心,“唰”箭尖刚好触及石碑之布袋,却未能插着,跌落在地上。众人一阵唏叹,随即又爆发雷鸣般掌声,因为能射出三百三十五步,已经是超群绝伦了,想当年神射手也松格也不过是射出三百三十五步。 少布拍马而回,来到图格娅身前,神气活现,活像一位凯旋而归的英雄一般,然后向图格娅一伸手,图格娅随即站起身子,执住少布之手跃身上马,坐在后面挽着少布虎腰。少布背弓扬鞭,在场中一阵奔驰。 众人纷纷齐声喝彩,一片沸腾,甚至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楚枫看着又是佩服又是羡慕,不由转眼望向天魔女。天魔女显然猜得楚枫在想什么,微微低下头,有点含羞。 少布和图格娅在马上奔驰一会,乃双双下马,返回原处。 塔拉族长哈哈一笑,忽然站起,脱去外套,众人登时响起震天动地之喝彩声,少布即时兴奋对楚枫道:“族长要亲自表演射术了!” 第137章 小乌神驹 第137章小乌神驹 马上有人把塔拉族长坐骑牵来,这马高大雄壮,浑身赤棕色,一看就知是日行千里之骏马。 塔拉族长飞身上马,从腰间取出一把赤色大弓,这弓显然是千石强弓。塔拉族长策马直至三百三十五步黄线处,众人更加呐喊连天。 塔拉族长看了一眼布袋,忽然张弓搭箭,大喝一声“中!” 长箭破空射出,“嗤”的正正插入布袋红心上,众人一时热血沸腾,呐喊声响起云霄。 塔拉族长返回座位,微微喘了口气,看来拉开那张弓确实绝非容易。他对楚枫微微笑道:“楚兄弟身怀绝技,怎不表演一下身手?” 楚枫早就跃跃欲试了,乃长身而起,道:“在下亦想一试射艺,只是在下并无弓马” 塔拉族长哈哈一笑,道:“楚兄弟不嫌弃,就用我之弓马一试身手!”说完将身上之弓解下递给楚枫,又将马缰绳递给楚枫。 众人不禁暗暗惊讶,弓矢战马乃是蒙古族人之生命,绝不会随便交人,况且塔拉族长这马颇有名堂,叫赤骝骓,是有名大宛名驹,极之钟爱。他身上那张弓也不是寻常之弓,乃是赤狼弓,能开千石,从不离身。 现在塔拉族长竟然把这弓和马一并交给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原人,显然对他颇为看重。 楚枫亦不客气,接过弓箭,挂在背后,道一声“多谢”,飞身上马,直策马至最外面的那道三百五十步弧线处。 众人惊愕地望着他,不由“唰”的静了下来。 楚枫策马沿着弧线来回奔驰,同样英姿飒爽,场中的其他健儿早就退开两边,所有人一时屏息静气,目不转睛看着这个中原少年如何引弓发射。 楚枫突然一扬手,赤骝骓放蹄急奔,楚枫猛然一勒缰绳,赤骝骓长嘶一声,骤然顿住,前蹄猛然高高奋起,几近直立,楚枫左手拈弓,右手搭箭,一拉弓弦,弓开如满月,“啸”一声惊响划破草原夜空,“笃”长箭直直插入三百五十步开外石碑上布袋之红心,竟直没至尾羽! “嘶!”赤骝骓又长啸一声,奋起的两只前蹄亦落回地面。 “哇!”众人登时爆发出雷鸣般喝彩声,连那一直波澜不惊看着的乌刺公主双眼也露出几许惊异之色,楚枫这一手奋蹄疾射确实意气焕发、不同凡响! 楚枫飞身下马,气定神闲,将弓箭和缰绳交回塔拉族长,笑道:“献丑了!” 塔拉族长哈哈大笑道:“当真英雄年少,楚兄弟好身手,中原人物真是卧虎藏龙!哈哈哈哈!” 塔拉族长笑得确实很开怀,蒙古人从来都是好客的,尤其楚枫这般身手不凡。 楚枫返回位置,见少布一脸惊愕望着自己,乃笑道:“怎样,还过得去吧!” 少布兴奋得手舞足蹈:“楚大哥真是我们蒙古的哲别!” 哲别就是神射手意思了。 楚兄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口是这样说,那洋洋得意神情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哲别了。 他转头见天魔女同样惊讶望着自己,乃道:“怎么了?” 天魔女道:“想不到你射箭倒如此了得!” 楚枫故作神秘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天魔女耳根小声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引弓射箭,想不到这般容易!” “啊?!”天魔女吃惊地望着他。 “你不信?” “我怎会不信,你这人总让人难以预料!”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一看到弓箭,就感到亲切,好似有一种呼唤传来,十分古怪。那次在云梦泽云阳之台,我执住乌号雕弓和夏服之箭,我就知道我无论怎样射,必定都能射中天狼花,那种感觉十分神妙。” 天魔女笑道:“你当时手执神弓,当然什么也能射中,刚才你只手执强弓,就不怕当众出丑么?” 楚枫执住她玉手道:“我出丑也是为了你,刚才少布在他心上人面前威风了一把,我怎样也得在你面前威风一把!” 天魔女心中一甜,轻轻倚靠在楚枫身上。 “嘶!”突然一声长嘶,一道乌影突然闪电般闯入人群,左冲右突,旁若无人,正是那匹日间对着天魔女连声嘶鸣的小乌驹! 周围那些马一听这嘶声,纷纷走避躲闪,连塔拉族长那匹赤骝骓也惊惶不敢近前。 小乌驹之缰绳被扯断,它显然是硬生生挣断缰绳赶来“凑热闹”。 只见小乌驹在场中左右飞驰、纵横腾跃、趾高气扬、神气十足! 在场那一个蒙古儿郎不是驯马好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因为他们一眼看出这小黑马绝非寻常,乃天下罕见之神驹。 小乌驹见众人徘徊不敢上前,更加不可一世,对着众人长嘶萧萧,得意至极! 楚枫突然大喝一声,腾空而起,一下落在了马背上。 小乌驹见有人竟敢飞落自己背上,即时怒嘶一声,响彻草原,两只后蹄猛然一蹬,整个身子霍然笔直倒立! 楚枫着实吓了一跳,急急夹住马肚,双手抓紧小乌驹颈上之长长鬃毛。 小乌驹见楚枫竟敢抓住自己鬃毛,更加怒火,四蹄一蹦,身子打横一颠,几乎把楚枫抛下马。小乌驹见这一下竟然甩不掉楚枫,更加狂怒,长啸一声,凌空跃起,身子奋力一摇,把楚枫摇得一颠,四蹄甫一着地,马上又狂跳狂蹿,把楚枫整个身子甩得左摇右摆。 四周众人齐声为楚枫呐喊助威,个个都想他驯服这只暴烈的小黑马,小乌驹在众人呐喊声中却越跳越狂暴! 楚枫暗暗心惊这小乌驹之刚烈,且天生神力勇悍。他知再这样强行小乌驹较劲,势必会伤了这小黑马,于是双脚一蹬,飞身落回地面。 众人不由一阵叹惜,小乌驹见把楚枫“甩”下马背,登时得意非凡,几步走到楚枫面前,前蹄忽高高提起,笔直而立,再落回地面,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望着楚枫,长啸一声,颇有示威挑衅之意。 “啊!” 天魔女突然娇喝一声,身子凌空而起,轻飘飘落在马背上。 小乌驹见竟又有人坐上来,登时怒嘶一声,四蹄一蹬,高高跃起,身子左右猛然一摇,天魔女那身子也顺着小乌驹左右轻轻一摆,美妙至极,看得众人连声喝彩。 小乌驹奋起神威,左冲右突,前蹦后跳,猛烈狂暴更胜之前,不过任凭它如何奋蹄怒跃,天魔女却如影随形,执住鬃毛之手也不见她怎样用力,却是游刃有余,那绝妙的身法和曼美的丰姿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小乌驹足足狂蹬了半个时辰,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周围之人即时欢声雷动,这狂烈的小乌驹终于被驯服了。 天魔女坐在马上,依旧气定神闲,她拍拍小乌驹脑袋,飘然落地,伸手抚了抚小乌驹之面颊,再轻轻抚摸着小乌驹的鬃毛,小乌驹亦把头凑近天魔女,轻轻厮磨这天魔女腰姿,显得十分亲昵。 楚枫惊喜不已,走上前,伸手亦想摸一下小乌驹之鬃毛,谁知小乌驹霍然扭头瞪着楚枫,“哺”的鼻子重重一喷,吓得楚枫一下缩回手去。 天魔女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塔拉族长走过来,哈哈笑道:“原来天女姑娘也是深藏不露,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天魔女微微而笑,没有作声,双手还在一下一下抚着小乌驹。 塔拉族长又道:“这是紫乌驹,狂烈无比。既然天女姑娘驯服此马,那姑娘便是此马主人了,看来这紫乌驹与姑娘甚是投缘!” 天魔女也不客气,道:“那多谢族长了。” 塔拉族长哈哈一笑。 楚枫自然十分高兴,叉着腰一本正经对小乌驹道:“哎!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主人,你可要乖乖听我之话!” 说着上前伸手又想摸一下小乌驹之鬃毛,谁知小乌驹依旧不买他的帐,扭头一瞪大眼,鼻子重重一喷,吓得楚枫连忙又缩回手去。 天魔女“哧”的一笑,凑嘴近小乌驹耳边道:“小乌,我们别理这粗人!”说着拉着小乌走开。 楚枫心中不忿,赶步跟上去,又要摸小乌,小乌依旧不让他摸,楚枫不服气,定要摸着它鬃毛,小乌就是不让,无论楚枫如何转换位置,只要他一伸手,小乌就猛然扭头瞪着楚枫,直喷鼻子。 天魔女见楚枫和小乌好像斗气一般耍弄着,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人真不可理喻!跟一匹马也玩得这样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天魔女挽着小乌脖子,在它耳边燕语一番,小乌才温顺地站着。 这下楚枫高兴了,抚着小乌黑溜溜的鬃毛,道:“小乌,你这名字起得好,马如其名!” 天魔女道:“你也喜欢这名字?” “你起的,我当然喜欢!” 楚枫伸手想摸小乌鼻子,小乌登时又要发作,天魔女急忙挽着它道:“小乌,别闹,就让他摸一下吧。” 小乌这才安静下来,楚枫抚着小乌鼻子,想起刚才吃了它不少苦头,一时生恼,忍不住微微用力拧了一下,小乌“哺”的一喷鼻子,天魔女即时双眼一瞪楚枫,楚枫连忙抽回手,吐吐舌头,不敢吱声。 天魔女伸出玉手轻轻揉着小乌鼻子,颇为心痛,楚枫撇嘴道:“你对我可没有这般温柔!” 天魔女不由“噗哧”笑了出来,这小子醋劲倒不少。 第138章 魔影胡旋 第138章魔影胡旋 骑射完毕便是最热闹的歌舞表演,亦是祭敖包最后一项活动,无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纷纷走至场中载歌载舞,有人奏着马头琴,有人弄着雅托克(蒙古筝),有人吹着口琴,不少人头顶着一碗奶茶,双手各拿着一个酒壶,翩翩起舞,让人惊叹的是,无论他们身子怎样旋转,头上那碗奶茶丝毫不会溅出半点。 原来此乃鄂尔多斯最具特色的传统舞蹈——顶碗舞,而一些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更是大大方方在场中对歌对舞,眉目传情。 少布早拉着图格娅走入场中旋跳起来,还不时双双走至楚枫和天魔女跟前前,怂恿他们下场起舞。 楚枫确实兴致大发,要知道顶碗可是他的强项,他对天魔女道:“不如我们亦下场热闹一下!”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轻轻摇了摇头。 楚枫略感失望,唯有转头望回场中那些欢腾歌舞之蒙古男女,颇为羡慕向往。 天魔女看在眼里,心下不由一阵失落,几次想要开口,到底没有作声。 场中突然沸腾起来,原来一直默默坐着的蒙面乌刺公主忽然走入场中,四下琴声、笛声、筝声、鼓声更加响亮激扬。 只见她一扬手,放出长长衣袖,琴弦声中双袖一举,轻展腰姿,双手舒然起舞,整个身子跟着慢慢旋转起来,带动着长袍旋转,那镶嵌在长袍上的七色宝石随之旋转,五光十色、七彩斑斓,更伴有“叮叮叮叮”悦耳脆响,动听至极。 正是“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 她身形越旋越快,且一边旋转一边移动,有意无意间旋至楚枫面前,却不在移动,就在楚枫面前旋转着,越旋越快,长袍上之七彩宝石随着高速旋转在火光中幻出一道道七彩光芒,环绕成一圈一圈,且流彩飘逸,奇妙无比。 “是胡旋舞!” 楚枫十分惊讶,他在敦煌莫高窟之壁画中亦曾见过,当时不觉特别,想不到在这蒙面女子演绎下竟如此惊人美妙! 乌刺公主身形在旋转到极致之后又徐徐慢下来,最后停住,曼妙的身姿恰好正对着楚枫。 “好!”楚枫即时拍掌喝彩,周围之人更是欢声雷动。 乌刺公主望了楚枫一眼,转身返回原位。场中男女青年都被鼓动了,越加沸腾起舞,楚枫兴奋莫明,一手将一碗奶茶顶在头顶,道:“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不由分说拉起天魔女走入场中,周围之人见他们终于肯下场,更加雀跃欢腾。 少布与图格娅边舞边转到楚枫和天魔女旁边,两人头上都顶着一碗奶茶。少布对着图格娅旋转蹬踏,图格娅也对着少布盈盈飘旋。 楚枫对着天魔女,也学着少布样子旋转蹬踏舞弄起来,只是少布娴熟自如,他则一面要顾及头顶那碗奶茶,一面又要比划动作,滑稽至极,引得旁人哈哈欢笑,气氛更加热烈。 天魔女看着亦忍俊不禁,她当然明白楚枫这样做,不惜当众出丑,无非是为了逗自己一笑,想宽解自己漂泊十年之沉郁。 她脸上忽然生起一抹微笑,两臂一展,成十字张开,左脚轻轻提起,微微点在右脚上,跟着整个人开始慢慢原地旋转起来,旋得很慢很慢,说不出的舒缓美妙,接着她身形慢慢加速,越旋越快,周围的琴声、鼓声、筝声竟不期然受其感染,弹奏之声越来越急促。 天魔女身形还在不断加速,她本来就绝美无双,再加上一袭黑衣,还有背后一把长长的披肩乌发也随着旋转,在夜幕下真有如魔女般神秘迷人。 天魔女身形已经变成一道如真如幻的魔影了,当她身形加速到极致时,她本来张开的双手陡然一收,身形再次骤然加速旋转,快得有如一阵轻烟,仿似随时要飘离地面一般。 那琴声、鼓声、筝声、叫喊声、欢呼声已经响成一片,混作一团。 就在声音最鼎沸之时,天魔女身形嘎然而止,定定立在楚枫面前,柔情望着楚枫,脸上依然带着那一抹微笑。 四下的声音也嘎然顿住,随之而来的是震天动地之喝彩声、欢呼声、叫喊声! 楚枫目瞪口呆望着天魔女,又兴奋,又激动,他第一次看到天魔女如此开怀欢快,十年孤寂漂泊的苍凉,似乎正开始慢慢从她内心褪去。 他忘情上去想拥住提天魔女,却忘记头上还顶着一碗奶茶,身子刚一动,那碗子骤然翻侧,洒得他一脸茶水,狼狈不已。 周围之人哄然大笑起来,天魔女亦忍不住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楚枫脸上之水渍。 天魔女忽见周围众人正笑哈哈看着他们,娇脸蓦地一红,一执楚枫衣袖,道:“走!我们去领略一下驰骋草原的滋味!”说着挽起楚枫飞身跃上小乌,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天魔女纵马驰骋在夜幕下的茫茫草原上,她一把乌黑长发亦在身后飘扬,绝美无比,楚枫坐在后面双手搂住她腰姿,头枕在她香肩上,真说不出的甜蜜惬意。 小乌放开四蹄,奔跑如飞,仿如草原上一道黑色闪电,难怪被称为紫乌驹,要是它成年,天下神驹恐怕无出其右! 两人一骑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纵横驰骋、任意东西,说不出的舒畅淋漓、逍遥自在! 小乌不知不觉跑来一个多时辰,依旧劲力十足,连气都不喘一下。楚枫不禁咬着天魔女耳根道:“这小乌真是神驹!” 天魔女浑身酥软,微微娇嗔一声,倚在楚枫怀中,楚枫趁机搂她入怀,接过她手中缰绳,一转马头,恣意狂奔,两人只觉得天上的星斗、地上的绿草一片片往后飘走,有如在腾云驾雾。 楚枫忽而一勒缰绳,让小乌徐徐而行。美人在抱,他当然不急着回去。 天魔女倚在楚枫怀中,静静听着小乌“嗒嗒嗒嗒”一下一下踏草之声,只是希望时光不要流逝,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不知不觉间,小乌踱至一小山丘前,两人一跃下马,走上小山丘,相互偎依坐在山丘顶上。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柔和的夜风吹拂着绿草,绵绵起伏,而明月高挂天空,满天星斗,与黑幽幽的草原在天边相接,那不时传来的风吹草动以及虫豸“吱吱”低鸣声,却更显大草原之静谧幽深。 天魔女抬头仰望星空道:“人言月明则星稀,原来大草原之夜色却是迥然不同,不但月明,且满天繁星,真是美妙!” 楚枫也望着上空,惊奇道:“草原风光就是神奇,还有许多新奇有趣之事等着我们去发现呢。” 天魔女微微一笑。 楚枫忽道:“你说,我们像不像那偷偷幽会的蒙古青年男女?” 天魔女嗔道:“什么偷偷幽会!” 楚枫嘿嘿笑道:“你没有听过敖包相会么?每逢祭敖包后,那些情投意合的蒙古青年男女都会偷偷走开一边,互诉衷情,就好像我们一样!” 天魔女微微娇笑一声道:“那你还不快寻个蒙古姑娘相会去?” “好啊,我就寻去,你可不要吃醋。嘻!我就寻那个蒙面女子相会去!” 天魔女不作声。 “怎么,你真吃醋了?” 天魔女道:“你刚才两只眼直直盯着她哩。” 楚枫连忙箍住她腰姿道:“我不过是觉得她眼睛有点特别吧了,你不觉得她一双眼睛蓝得很特别么?” 天魔女道:“她双眼何止特别,恐怕还身怀绝技!” “哦?我看她不过舞跳得好,身份有点不寻常罢了!况且她舞姿再好,也不及你万分之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旋舞起来,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 “简直尘世间一切言语都不能形容!” 天魔女“哧”笑道:“什么不能形容,你就是词穷嘛!” 楚枫看着天魔女娇态盈盈,不由将她箍入怀中,咬着她耳根道:“天魔女,你真美!” 天魔女低着头,脸带含羞,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话,楚枫口中热气一下一下呵在她敏感柔软的耳垂上,那种感觉实在奇妙又夹着莫明兴奋,她倚在楚枫怀中,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任由楚枫搂着。 楚枫望着怀中玉人,几次想俯头吻下去。天魔女已闭上双眼,脸上悄然生起一抹红晕,那娇艳绝美更加动人心魄,楚枫自觉心神荡漾、思潮涌动,情不自禁慢慢把嘴凑下去,就在他嘴唇就要触及天魔女柔润的朱唇时,“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马嘶,天魔女蓦地睁开双眼,四目相对,两人的嘴唇几乎已经贴在一起了。 “嘶!”又一声马嘶传来,是从远处一座山丘传来的。 楚枫连忙抬起头,脸上一阵发热,讪讪笑道:“看来偷偷幽会的还不止我们呢?” 天魔女轻轻离开楚枫怀抱,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莫非是少布那小子?嘿!一定是他拐了图格娅来这处幽会!”他眼珠一转,又道:“走!我们过去捉弄他们一把!” 亦不管天魔女同不同意,楚枫拉着她玉手就往那山丘偷偷走去。 第139章 义不容辞 第139章义不容辞 两人悄悄来到那山丘处,又悄悄爬上山丘伏下,向下一看,不觉大为诧异,下面确实有二人,却不是少布和图格娅,竟是塔拉族长和那蒙面女子,亦即乌刺公主! 旁边有两匹马,刚才马嘶声就是从这两匹马发出,看来他们是刚刚下马。 只听见塔拉族长道:“公主,大汗为何突然急令我部召集三千铁骑赶往马鬃山?” 乌刺公主道:“塔拉,你们鄂尔多斯部从来对大汗忠心耿耿,你身为鄂尔多斯部族长,我也不必对你隐瞒。我们打算奔袭玉门关!” “奔袭玉门关?” 不但隐伏在山丘顶上的楚枫和天魔女大吃一惊,连塔拉族长也惊愕地望着乌刺公主。 乌刺公主道:“我们蒙古族人已经依附东土千百余年,隐隐不发,就是要伺机再起!如今东土朝政无道,天下俱苦。如今匈奴十万骑兵侵袭西域,朝廷四十万西征大军正与其相持在天下脚下,这是天赐良机!四十万西征大军之粮草全部集中在玉门关,再由玉门关每日补给至前方军中。玉门关如今只有五千人把守,我只需一万二千铁骑,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顷刻踏平玉门关,尽焚粮草,西征大军即不攻自破,匈奴大军必长驱直入,我们再尽起蒙古铁骑,与匈奴大军一举扫平东土,入主中原!” 乌刺公主这一番话,说得山丘上的楚枫和天魔女手心冷汗直冒,他们想不到匈奴大军已经侵入西域了,更想不到蒙古铁骑会乘机突袭,反戈一击! 塔拉族长脸上凝重,道:“东土虽腐败不堪,却未必会马上土崩瓦解。而靖海将军还有十万大军驻守在青海南山口一带,与西征大军成犄角之势,可随时驰救玉门关。一旦计划有失,朝廷势必会清剿我们……” “所以我要各部只出三千精锐铁骑,秘密行军。靖海将军虽然握有十万大军,但远水救不得近火,当他得知军情是,我们早已经踏平玉门关了!如今呼伦格勒部、锡林格勒部、和我察哈尔部均已整军待命!” 乌刺公主见塔拉族长还在沉吟不语,乃双目一扬,道:“我们先祖成吉思汗征战天下,一举建立蒙古汗国,天下之民尽臣服于我们蒙古一族,俯首战栗、惟命是从,我们身为成吉思汗后人,岂可甘于人下!既然塔拉族长犹疑不定,那就单由我们三部重现蒙古汗国昔日辉煌,重铸蒙古汗国昔日王朝!” 塔拉族长“卟”的单膝跪下,右手放在胸前,决然道:“重铸汗国王朝是我们每一个蒙古族人日夜不忘之使命,为了昔日辉煌,我鄂尔多斯部就算尽死沙场,仅剩一人一骑也在所不惜!” “好!”乌刺公主点头道:“你立即回去召集人马,明日一早出发!” “是!” 塔拉族长也不迟疑,正要转身上马,“等等!”乌刺公主忽喊了一句,问:“刚才祭敖包时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塔拉道:“他们是中原人士,甚喜欢草原风光,故来游赏一番!” “杀了他们!” 此话一出,不但楚枫和天魔女吓了一跳,连塔拉也一怔,道:“公主为何要杀他们!” 乌刺公主道:“这两人绝非等闲之辈,尤其那男的,更不寻常。假若他们是朝廷中人,必成大患!” 塔拉道:“公主,这两人只是寻常江湖人士,性情爽直,与朝廷并无瓜葛,他们既来我鄂尔多斯,便是我鄂尔多斯客人,我塔拉不能作此暗害之事!” 乌刺公主沉默片刻,道:“我亦不勉强你,你去吧!” 塔拉翻身上马,一夹马肚,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乌刺公主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正要转身上马,脚边忽然冒出一只手掌大的小地鼠,颇为可爱,它霎眼见一条人影就在眼前,一惊之下急欲蹿身钻回洞中。乌刺公主身形一俯,伸手一抄,那小地鼠已经落入她手中。 楚枫看得真切,暗暗吃惊,单凭这一下,已非自己可比,看来天魔女看得没错,这个蒙面女子确实身怀绝技! 乌刺公主一手执住小地鼠脖子,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小地鼠柔软的细毛,显然亦觉得这小家伙甚是可爱。 那小地鼠倒是十分温顺躺在她掌心,任其抚弄,还不时用舌头舔一下乌刺公主掌心,似乎亦知道她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乌刺公主抚了一会,目光突然闪了闪,然后一松手,小地鼠落回地面草丛中。 就在她松手那一刻,天魔女双眼蓦地闪了一下,楚枫清晰感觉到天魔女内心起了一丝震动! “你本不该这时候钻出来的!”乌刺公主留下这句话,飞身上马,转眼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楚枫和天魔女缓缓站起,对望一眼,毫无疑问,这个蒙面女子是蒙古察哈尔部族长之女。察哈尔部乃是蒙古各部之首,其族长是蒙古各部之共主,世袭可汗之位,号令整个蒙古草原。看来她是想联合匈奴,一举入主中原。 两人走下山丘,楚枫道:“想不到蒙古族人念念不忘昔日辉煌,到底不会久居人下!” 天魔女道:“蒙古铁骑要偷袭玉门关,此事非同小可,关系整个东土存亡,我们一定要设法阻止!” “怎样阻止?”楚枫愕然问。 天魔女道:“他们说靖海将军有十万大军在青海南山口驻守,我要马上赶去青海南山口通知靖海将军,希望他来得及驰兵救援!” 楚枫皱眉道:“你怎样通知靖海将军?” “强闯军营!” 楚枫大惊道:“你单人匹马强闯军营太危险了,况且口说无凭,万一他们不信,反以妄报军情处置,你身陷十万大军之中,插翅难飞!就算他们相信,强闯军营也是死罪!” “这是唯一能阻止蒙古铁骑偷袭玉门关之方法!” “不行!我不想你如此冒险,朝廷之事自有朝廷去处置好了,我只想与你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天魔女摇摇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东土溃亡,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就算靖海将军不信,亦尽力而为!” 楚枫望着天魔女,天魔女语气所流露出的悯怜苍生之意,那究竟说明着什么,她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杀人如麻之魔女! 他正要开口,忽“咦”的一声,俯身拨开草丛拾起一物,正是那只小地鼠,不过却是已经断气。 原来乌刺公主在松手瞬间,已经无声无息捏死了这只小地鼠。 莫明的怒火蓦地从楚枫心中生起,前一刻那蒙面女子还轻柔地抚摸着它,下一刻已经残忍地无声无息将它捏死,他实在无法想象,她怎能下得了手! “如果她入主中原,天下百姓的命运也跟这只小地鼠差不多!”天魔女语气很平静,显然在乌刺公主松手那一刻,她已经看出这小地鼠已被捏死! 楚枫终于明白当时为什么她那心会震了一震! 楚枫慢慢平伏下来,道:“既如此,我们分头行事!你去通知靖海将军驰援玉门关,我去设法阻一阻蒙古铁骑大军!” 两人很快掠回小乌处,天魔女望了楚枫一眼,飞身跃上小乌,楚枫实在无法形容此刻之心境,他拉着天魔女一袂衣角,既不想放开,又不得不放。 此一分别,恐怕九死一生,能不能再见面,只有上天知道! 天魔女同样深情地望着他,或许这是她最后一眼望楚枫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分开是这般难舍难离。她一咬牙,正要策马。 “等等!” 楚枫喊道,取出那面禁宫令牌,递给天魔女道:“你拿着这面令牌,或许能派上用场!” 天魔女接过,深深望了楚枫一眼,道:“你要小心保重!”说着正要扬起缰绳。 “等等!” 楚枫急又喊了一声,天魔女回头望着他,咬着嘴道:“蒙古铁骑行军神速,片刻不能耽搁!” 楚枫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玦放入天魔女手心道: “你带上它!” 正是那块刻着太阳和箭、他父母再三叮嘱他无论如何不能送人的玉玦! 天魔女内心一阵惊喜,她第一次这样惊喜,那份惊喜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她没有收下,却道:“你留着,如果我们还有相见之时,你再给我!” 楚枫心下蓦地一惊,天魔女已一扬缰绳,纵马飞驰,一转眼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楚枫只得收回玉玦,再一眼望向天魔女消失之背影,然后一展身形,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40章 铸剑之门 第140章铸剑之门 在大漠之边,有一座高山,高耸险峻,背山是一座极其宏大的古堡,古堡之大之高,几与山平。古堡大门同样大得惊人,足有七丈高,何等雄壮! 两扇宏伟厚重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每一扇都过万斤之重,真不明白,单凭人力,如何能打开这两扇大门。 大门上铸刻着三个大字——铸剑门! 每一个字都比人高,气势磅薄,隐然有剑拔弩张之势! 原来这座古堡便是江湖中神秘无比的铸剑门。 铸剑门门主公输无车,自称是神匠鲁班公输般后人,铸剑之术鬼斧神工。千百年来,铸剑门一心铸剑,从不牵涉江湖纷争。铸剑只是总称,它实际铸造任何兵器,它铸造之兵器,即使最寻常一件都是一等上品,就算简简单单的一根铁棍,握住手中也如有神韵! 铸剑门自称可铸造天下间任何神兵奇器,只要你能想象到的,它都能给你铸造。 江湖中许多门派都会来找铸剑门铸造一两件兵器,亦不敢多造,因为铸造兵器的酬金高昂不菲,不是随便都能出得起。 大门顶处还悬着一口浑厚的大钟,钟口直径足有一丈,钟口又悬着一把小木锤。 这口大钟却是极有名堂,乃是铸剑门鼎鼎有名的神钟——铸魂钟! 铸剑门认为世间寻常兵器只得形体,不得神魂,所以无法与主人心意相通。而铸剑门之铸剑就是为兵器铸造神魂,因此它铸造之兵器每一件均蕴藏魂灵,能随主人意转,下可与世间宝器匹敌,上可与上古神兵争锋! 所以,但凡来求铸剑门铸剑,一定要敲响大门之上的铸魂钟,以为神兵铸魂! 并不是人人都敢敲这大钟,因为要蹬上这大钟已绝非易事,还得用一把小木锤敲响如此浑厚之大钟,需要极其浑厚之内劲,还有一样,要是一敲不响,铸魂钟会轰然坠下,运气好的被盖在大钟内,铸剑门也不会为难他,重新悬起大钟放他离开;但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大钟压成肉酱! 所以任何一个前来铸剑之人都要掂量一下自己斤两,究竟能不能敲响这口大钟。 一条蒙脸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铸剑门前,是飞鹰。 她一身黑衣沾着沙尘,双眼也带着些许疲惫,显然经过连日跋涉奔波。 她抬头略略望了高高悬在门顶的铸魂钟一眼,飞身而起,脚尖在大门上连蹬,一下升至大钟口下,伸手执住悬在钟口之木锤, “磅——磅——磅——磅——磅——磅——磅——” 一连敲了七下,然后飘身落回地面。 连敲七下,这恐怕也是铸剑门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因为敲这钟也不能随便的。敲一下代表铸造寻常兵器,敲二下代表中等兵器,敲三下代表铸造上等兵器,敲四下代表铸造一等兵器,敲五下即代表铸造一等上品兵器。当然,每敲多一下,那铸剑之酬金也成几何级数递增。 因此,钟声极少有超过五下的,而飞鹰却连敲七下! “隆隆隆隆……” 两扇宏伟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飞鹰闪身掠了入去,大门又缓缓合上! 飞鹰一直掠入大堂,四下一个人也没有,她就立在大堂之中,静静等着。 一名汉子走了出来,他见是一名蒙脸女子,略感惊讶,一拱手,道:“是姑娘敲的钟?” “是!” “姑娘可知敲了几下?” “七下!” 那汉子不在多问,转身走入里面,一会,一名中年人走了出来,看他服饰,显然极有辈份地位。 他亦不多言,只问:“姑娘要铸造何物?” “我要见你们门主!” 那人略一皱眉,道:“我们门主刚好不在,姑娘要铸造什么,只管告诉我!” 飞鹰忽然从衣袖抽出一把扇子,也没有展开,向前一伸,道:“我要见你们门主!” 那人目光落在扇子上,蓦地一睁,二话没说,转身离开。 很快,门主公输无车亲自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四十来岁左右,面阔口方,留着几缕须,颇有气度! 他身穿一件金黄的甲服,有点似鳞,又有点似甲,又有点似袍,有些许怪异,不过没有人敢小看这身衣服,因为这正是铸剑门镇门至宝黄金麒麟甲,上面每一寸都是机关! 据说这套黄金麒麟甲是始创门主亲自铸造,为铸剑门门主信物,一代一代传下去,谁穿上这套黄金麒麟甲,谁就是铸剑门门主。 因此,历代铸剑门门主轻易不会解下此甲! “公输先生!”飞鹰略一拱手。 “是姑娘要铸剑?” “是!” 飞鹰也不多言,直接将手中扇子递给公输无车。 公输无车接过,眼神有点激动,除了唐门,亦只有他铸剑门才真正明白这绿玉扇究竟有多神工。 “唰!” 公输无车展开扇子,双眼不可掩饰的闪着光芒。 “是绿玉扇!神工,果然是神工!唐机杼果然是一代奇人,可惜……” “我想门主按这扇模样再造一把!” 公输无车“唰”的合回扇子,递还给飞鹰道:“姑娘另请高明,恕我铸剑门无能为力!” 飞鹰没有接回扇子,却道:“我只想门主造一把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扇子。” “你意思是,里面机关……” “只需有个样子即可。” 公输无车没有作声。 “我希望门主能七日内完成!” 公输无车收回绿玉扇,微微一笑,道:“无须七日,姑娘请三日后再来!” “那就有劳门主!” “姑娘连敲七下铸魂钟,打算出多少酬金?” “分文不出!” 公输无车双眼蓦地盯住飞鹰,一身麒麟甲竟然铮铮隐隐作响。 飞鹰道:“如果门主定要酬金,那我惟有另请高明。” 公输无车眼光一收,落回手中那把绿玉扇上。 “好!我铸剑门就破例一次,分文不取。不过姑娘必须告诉我一件事!” “请说!” “是谁要铸造此扇?” “魔神宗!” 飞鹰留下这三个字,就离开了铸剑门。她知道公输无车答应她三日后交扇,就绝不会迟上半刻。 …… 武当山天柱峰顶,宋子都与蒙面道人站在一起。 宋子都道:“前辈,弟子刚收到丐帮伯叔敖密函,言朝廷现今四十万大军正在西域天山脚下与匈奴相持,而漠北蒙古大汗似乎在暗中召集铁骑,有偷袭大军后方之意,朝廷却浑然不觉。” 蒙面道人道:“朝廷之事,自有朝廷之人操心,我们不必多管闲事。” “不过,万一蒙古当真与匈奴前后夹击,大军必然溃败,亦会累及天下百姓……” “子都,不破不立,朝廷无道,兴废存亡也是咎由自取!我们江湖中人,着眼的就是脚下这片江湖!” 宋子都没有作声。 蒙面道人又道:“你现在应马上查探出魔神宗总坛所在,而后号令天下一举剿灭它,这样你登武林盟主就名正言顺了。” 宋子都道:“前辈,三年前你已得知魔神宗蠢蠢欲动,为何当时你不让我号令天下一举灭之而让其坐大?” 蒙面道人哈哈一笑,道:“子都,当时你刚出道不久,威信不足,武当虽为武林盟主,但凭你还是难以号令天下,况且当时魔神宗籍籍无名,你灭掉它,谁知道你之功?如今魔神宗声名震动天下,只要你一举歼灭它,即名扬天下,天下各大门派谁还不敢惟命是从!” 宋子都道:“只怕如今其羽翼已丰,灭之不易!” “子都,你要记住,邪不胜正,只要联合九大门派,必定可以像十年前一般灭杀魔教!” “是,弟子谨记!” “嗯,还有,楚枫这人绝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伺机除掉他!” “他如今身处大漠,远离中原……” “子都,猛虎归山必称王,现在他声名已经不在你之下了。” 宋子都双眼霍然一闪,斩钉截铁道:“我宋子都绝不输于任何人!” …… 第141章 直闯军营 第141章直闯军营 再说天魔女单人匹马、日夜兼程赶往青海南山口,连日来除了给小乌喂吃,她自己反粒米未进、风尘仆仆。 小乌确实神驹,虽然连日奔驰,依然神气活现,仿似有耗不尽的精力! 这一日傍晚,天魔女终于赶到南山口,来到靖海大军营地外。只见一片营帐连绵,军旗招展,整肃有序。她想直接跃马冲入去,早有两名兵士拦住。 两名兵士见天魔女是一介女流,又一脸尘迹,几乎看不清容貌了,乃喝道: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下马!” 天魔女没有下马,道:“我要见你们靖海将军!” “你是那一军营之人?” “我并非军营中人,但有紧急军情报告!” “大胆!你可知妄报军情乃是死罪,还不赶快离开!” 天魔女道:“事关紧急,我要马上见靖海将军,请两位代为通传!” 两名兵士喝道:“大胆!我们将军军务繁忙,怎会轻易见人!你再不离开,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嚓”抽出半截刀锋! 天魔女双眼一闪,一拉缰绳,要跃马强闯入去,那两名兵士一见,登时“锵”拔出利刀,大喝道:“你敢强闯军营!” 这时有一监军模样的走来,喝问: “何事喧哗?” 两名兵士急向那监军道:“此人妄说有紧急军情要见将军,意欲强闯军营!” 监军望了天魔女一眼,问:“你是那一军营之人?” 天魔女道:“我非军营中人!” 监军皱皱眉,又问:“可有符信?” 所谓符信就是军中通行之信物,类似现在的通行证之类。 天魔女道:“我既非军营中人,何来符信!军情紧迫,请马上带我见靖海将军!” “那你有何紧急军情,速速道来!” “我要亲自见靖海将军!” 监军脸色一寒,道:“你一无符信,二说不出是何军情,三欲强闯军营,意欲何为?还不下马受绑!” 天魔女眉头一皱,忽然想起楚枫给她的那一面禁宫令牌,乃取出来一扬手,那监军伸手接住,一看,大吃一惊,旋即大喝一声道:“来人,围住此人!” 登时一队军士手执刀枪剑戟围住天魔女,天魔女一怔,那监军喝道:“这是禁宫令牌,你不过一介平民,如何能得皇上御赐之金牌?你究竟是何人,究竟有何企图?再不下马受绑,休怪我不客气!” 天魔女双眼一冷,一扬手,那金牌即从监军手中飞回袖中,跟着一夹马肚,一扬缰绳,小乌心领神会,长嘶一声,四蹄一蹬,腾空而起,带着天魔女越过众人头顶,一下跃入了兵营。 哇!这还了得!那监军登时大声呼喊道: “有人强闯军营,拦住来人!” 军营顿时响起一震锣鼓警报之声,那些兵士一个个手执长枪要来拦截,小乌却如入无人之境,一阵旋风般直向中军冲去! 军士见挡不住小乌,于是纷纷架起长枪、长钩、绊马索、钩镰枪等对付小乌。天魔女一手抢过两支钩镰枪,执在手中旋风般舞起来,护着小乌一连冲过数重军营,一直闯至中军大营。 中军大帐很容易看到,因为旁边竖着一支很高的军旗,军旗上绣着一个大字“张”。 原来靖海将军姓张,名回,世代效忠朝廷,其父亦曾为大将军。前年,青海西海一带有暴民动乱,继而席卷整个青海,朝廷派出大军镇压,竟然被打得焦头烂额,乃起用张回自带十万大军前往镇压,三战而平定青海暴乱,于是朝廷加封其为靖海将军,依旧驻守青海,以防再生暴乱! 再说天魔女骑着小乌冲至中军大帐前,突然一勒缰绳,小乌长嘶一声,一下顿住! “喔嗬!”十万军士登时把天魔女围起无数匝,“唰”长枪弓箭一齐对着天魔女,天魔女在马上,面不改容。 “何人敢强闯我靖海大军!” 喝声中一位将军从中军大帐走了出来,一身亮银铠甲,腰插湛越宝剑,年纪不过二十七、八,鼻直口方,高大威武而又带着几分沉稳俊秀。 天魔女见大帐走出一位青年将军,有点意外,想不到手握十万大军的靖海将军原来这般年轻。 这位青年将军正是张回,他见闯营的是一名满面尘迹之女子,颇有点惊讶,喝道: “是你强闯军营?” “你是靖海将军?” “我是靖海将军!” “我有紧急军情要禀告将军!” “你知不知道擅闯军营乃是死罪?!” “咧!”四面之弓弩一下张紧,对着天魔女心口,随时要激射而出! 天魔女两眼一寒,身形突然飞起,掠过众人头顶,鬼魅般出现在张回身前,右手一伸,“铮”拔出张回腰间佩剑,跟着两下剑光,“铮”长剑又插回剑鞘,下一刻,天魔女身形已经落回小乌背上!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然后是两下闪光,伴随着“铮铮”两声,他们甚至不敢肯定天魔女究竟有没有离开过马背! “将军,此事关乎东土存亡,将军三思!”天魔女盯住张回。 张回同样盯住天魔女,两根发丝从他耳边无声无息飘了下来,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告诉他,她不是来刺杀自己的。 四下静一静,除了风吹着军旗“猎猎”作响,什么声息也没有,十万兵士都在等张回施令! 张回把手一挥,喝了一声:“全部退下!” 围住天魔女的兵士很快就退开了,天魔女飞身下了小乌。 “请!” 张回首先走入大帐,天魔女亦走了入去。 大帐再无其他人,张回问:“姑娘究竟有何紧急军情,要强闯军营?” “蒙古铁骑要突袭玉门关!” “什么!?” 张回着实吓了一惊,天魔女又道:“他们要焚毁玉门关之粮草!” 张回当然知道玉门关乃是四十万西征大军的补给命脉,一旦粮草有失,西征大军不攻自破。 “将军,如今蒙古四大部族已经急集铁骑,奔袭玉门关,请将军定夺!” 张回踌躇起来,蒙古铁骑蠢蠢欲动他亦有所听闻,不过单凭眼前这女子一面之词,难以尽信,万一所言不实,而自己驰援玉门关,则有擅离职守之嫌,可定为谋逆作反,诛九族之罪! “将军,刻不容缓,请将军及早定夺!” 张回忽然厉声喝道:“你好大胆!你可知虚报军情可是死罪!” 天魔女淡淡道:“将军若信我,请马上弛缓玉门关,将军若有所怀疑,那就让十万靖海大军来取我性命!” 张回盯住天魔女,突然转头喊道:“来人!” 马上走入两名军士,张回道:“立即派出哨兵,火速前往蒙古草原查探蒙古铁骑动静!” “是!”一名军士急速退了出去。 张回又对另一军士道:“传令各位将领立即前来听命,再马上点起三千轻骑兵,不得有误!” “得令!”那名军士亦急速退了出去,外面随即传来一阵号角之声。 张回对天魔女道:“有劳姑娘暂留军中,一同前往!” 天魔女当然明白张回是扣留自己在军中,以防有诈,她微微一笑,亦不作声。 很快,张回就点起三千轻骑兵,带着数十名将领,连夜出发赶往玉门关,他一定要比蒙古铁骑抢先一步到达! 天魔女奇怪张回尽出将领,却为何只带三千轻骑兵,要知道蒙古铁骑骁勇善战,天下闻名! 张回道:“兵贵神速,占敌先机!如果尽起十万大军,必然赶不及!我只带三千轻骑驰援,不是为了与蒙古铁骑硬碰,只是让他们知道玉门关已有援军,让他们知难而退!” 天魔女道:“万一他们决心攻关呢?” “不会,他们今次各部只出三千铁骑而没有倾尽全力,就是犹豫不定,不敢一下反出朝廷。他们一旦得知玉门关已有援军,必定会退回蒙古草原。况且蒙古铁骑行军神速,现在亦惟有兵行险着!” 天魔女不禁暗暗佩服,难怪如此年轻就当上大将军! …… 第142章 义结金兰 第142章义结金兰 再说楚枫,他寻得一匹马,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到了瓜州,这里离玉门关不及半日路程,他亦知蒙古铁骑已快赶至这里,蒙古铁骑的行军速度仍然超出了他预料,他暗暗心急,却一时无计可施! 他走在市镇上,这里很平静,完全感觉不出硝烟正弥漫过来。 “咩……咩……” 旁边有人赶着一牛群在叫卖,楚枫灵机一动,他想到了弦高,他马上决定效仿弦高假命犒军。 原来战国时期,秦国派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位主帅率三千精兵偷袭千里之外的郑国,途中被贩卖牛羊的郑人弦高得知,于是他挑选了一批牛羊,在中途迎接秦军,假称自己是郑国使臣,奉命犒劳秦军。秦军三位主帅以为计划已经泄露,郑国必有准备,于是退返秦国,郑国得以保存。 首先是买一批牛羊,楚枫一摸钱袋,发觉只剩数枚碎银,他摇摇头、皱皱眉,自语道:“看来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之事!” 一边自语一边向城外走去。 在瓜州外一处山路,有一队人正行着,当中有一顶软轿,坐着一位老爷,大腹便便,一看便知当地富贾财主。 正走着,路边忽然“蹦”的跳出一条蒙脸蓝衫人影,手提一把古长剑,大喝一声: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须留买路财!我乃专职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乌里单刀大侠盗!还不快快献出银两!”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楚枫,他蒙着脸,却不是用布,而是用一片树叶。 原来他所说的“行非常之事”,就是当一回山贼!只是他叫喊声十足唱戏一般,不三不四,再加上一身蓝衫、树叶蒙脸、还执着一把古长剑,不伦不类,与山贼造型极不相衬。 这一行人当中,也有几个保镖护院之类的,急忙上前喝道:“大胆!我家老爷……” 楚枫懒得废话,一步上前,三两下拳脚将他们打得口肿鼻青,跌翻在地,然后一晃长剑,拉长着声音喝道:“还不速速留下买路财!” 那老爷早吓得从软轿跌了下来,手脚发抖,牙齿直打着哆嗦。 楚枫见他吓得手脚都不晓动了,皱皱眉,又喝道:“呔!还不速速……” 话未讲完,“嗨!”忽然一声娇叱,一条浅黄身影从远处飞来,跟着两把柳叶刀旋风般劈向楚枫,楚枫急忙闪身让开,一看,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手执两把柳叶刀,一身侍女服饰,十分娇俏可人。她喝道:“大胆恶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 喝声中两把柳叶刀已旋切过来,楚枫一看这出手,知道这侍女身手不凡,倒不敢轻视,长剑一展,引开刀锋。 两人一时交起手来,楚枫要胜她不难,不过他不想显露自己功夫,毕竟让人知道自己当过山贼,这面子还往哪里搁! 即使这样,几个来回后,他还是稳据上风,剑尖倏地点向侍女眉心,侍女双刀连忙在眉心前一架,不过楚枫未等剑势去尽,剑锋突转,划出一道弧线直扫侍女细腰,婢女一惊,惟有倒地一滚,楚枫长剑连刺,逼得那侍女在地上连滚,狼狈不堪。 楚枫正耍得高兴,一条人影突然无声无息闪至,一股劲风扑面袭来,楚枫急忙一跃,还未站稳,那股掌风又无声无息拍至,骇得楚枫就地一滚,滚开两丈远,未及翻身,掌风已如泰山压顶般压下,楚枫整个人贴地横移两尺,总算堪堪避过。不过他躲过这一掌,但另一掌已经拍至胸前,夹着浑厚骇人的掌劲,楚枫霎眼看到了出手之人那件深紫色的披风,急忙大喝一声:“慕容兄,是我!” 手掌骤然顿在楚枫胸前,已经贴着楚枫心口,正是慕容! 好险!楚枫暗吁口气,一手扯掉蒙面之树叶,道:“慕容兄,是我!”一边说着双眼却定定看着慕容正印在自己心口上的手掌,雪白晶莹有如纤纤柔荑,心口生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柔软绵绵、温润如玉的感觉。 慕容脸上蓦地生起一丝不自然神色,急急倏地收回手掌,惊讶道:“楚兄,是你!” 楚枫翻身而起,笑道:“慕容兄,对付山贼也不用如此狠劲吧?” 这时,那名侍女执住两把柳叶刀走来,怒气冲冲道:“公子,这贼子在拦路打劫……” “柳叶,不得无礼!”慕容连忙喝止,道:“楚兄,这是我的侍女柳叶,刚才多有冒犯。柳叶,还不快给楚兄赔礼!” 柳叶刚才被楚枫逼得在地连连打滚,十分狼狈,心中本是不忿,如今还要赔礼,当下“哼”的一声,掉过头不理不睬! 楚枫笑道:“慕容兄,看来你家侍女不太听你的话呢。” 慕容有点尴尬道:“这丫头让我骄纵惯了,楚兄莫见怪。” “呵呵,慕容兄,你家这丫头还真身手不凡哩!” 柳叶在旁听着,以为楚枫在挖苦她,不由转身怒瞪了楚枫一眼。 楚枫倒有点莫名其妙,心道:“赞她身手不凡还这么凶!” 那个大腹便便的老爷见忽然有人出手相助,正暗自庆幸,谁知这两人却称兄道弟起来,吓得他跪倒在地,叩头道:“两位大侠饶命,小人只是一个小老爷……” 楚枫见他直望着自己,急急以袖遮面,一边猛挥手道:“快走快走!本大侠现在不打劫你了,快走!” 那老爷连忙爬起身,扶着两个家人惊慌离去。 慕容见楚枫那模样,几乎要笑出来,乃问:“楚兄为何会在此……” 楚枫脸一红,讪笑一下,尴尬道:“想不到我头一回当山贼,就让慕容兄碰上了。” 于是楚枫将蒙古铁骑要突袭玉门关之事简略说了,慕容大吃一惊,道:“此事关乎天下安危,非同小可!” “所以我想效仿弦高假命犒秦军之法,买些牛羊去犒劳蒙古铁骑,希望能阻得他一时三刻,好等靖海将军及时驰援,谁知原来身无分银,唯有……” “唯有当一回山贼,打劫银两好去买牛羊?“ 楚枫尴尴尬尬笑了笑。 慕容笑道:“既然反正都是做贼,你怎不直接去抢那牛贩子的牛羊,岂不更利落?” 楚枫一拍脑袋:“哎呀!我怎没想到呢?我武功这般高,可以直接抢!真是笨!” “猪头一个!”一边柳叶冷冷插了一句。 楚枫不无懊恼道:“早想到这个,我就不用当这一回山贼,让慕容兄见笑了。你不知道,这山贼可不好当,又要蒙脸,又要变声音,又要喊行话,还要扮凶狠!” 慕容忍住笑,问:“你喊了什么行话?” “就是‘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须留买路财……’” 慕容实在忍不住了,“哧”的笑了出来,那笑容竟还带着一丝娇态,动人无比。 慕容笑道:“我还未见过山贼是用树叶蒙脸,还用剑,还是一把古剑,还有一个乌里单刀之名号,楚兄可算是古往今来山贼第一人了!” 楚枫一想也觉得好笑,道:“我一时寻不着蒙面的布,就随手摘了一片树叶蒙面。” 一边柳叶又插嘴道:“撕下一块衣衫不就可以蒙面?真是猪头!” 楚枫挠挠头,道:“摘一片树叶不是更简单便捷么!” 柳叶冷哼一声,道:“划花张脸更方便呢,保管没人认出!” “柳叶,不许无礼!”慕容喝道。 柳叶冷哼一声,并不怎么买慕容之帐,看来她对刚才之事还耿耿于怀! 楚枫道:“慕容兄,现在事情危急,你可有什么良策!” 慕容略一沉吟,道:“如今亦唯有用楚兄之方法一试了,只是楚兄单人匹马,未免太危险。不若我与楚兄一同去,亦有个照应!” 楚枫又惊又喜道:“能与慕容兄一道同往,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慕容道:“为保家国,我慕容亦义不容辞!” 楚枫豪气顿生,道:“慕容兄,我们此去,九死一生,难得我们一见如故,慕容兄又是我初入江湖结识的第一位朋友,不若我们结为兄弟,虽不同生,但愿同死!” 慕容一怔:“这……” “慕容兄不会是嫌我楚枫声名不好吧?” “不……不是……” “那就行了!” 楚枫一下执住慕容之手,正欲跪下,慕容却仿似触电般一下缩回手,神色古怪。 楚枫见慕容这般,乃自嘲一笑,道:“看来是小弟不配与慕容兄结拜了。” “不……不是……”慕容急忙正欲解释,楚枫却朗朗一笑,道:“算了,就当我从未提过此事,慕容兄不必介怀!” 慕容看出楚枫虽是一脸不在意,但到底掩饰不住眼中那几分失落感伤。 他一咬嘴唇,忽伸手执过楚枫之手,道:“能与楚兄结为兄弟,是我慕容之幸!”说着当先跪下! “公子,你……”柳叶惊呼一声,慕容双眼一闪,柳叶登时住了口。 楚枫大喜,“卟”的跪下,只觉慕容执住自己之手软绵柔弱、温润无比,简直比纤纤素手还要细嫩柔滑,大概世家公子都是把自己双手保养的很好的。 慕容倏地收回执住楚枫之手,脸上竟隐约闪过一丝红晕。 两人并排跪在地上,齐声道:“我楚枫,我慕容,以天地为证,日月为凭,结为兄弟,虽不同生,但愿同死!” 然后一齐向天地拜了三拜。 论年岁,楚枫要比慕容年长,但楚枫认为慕容武功高出自己许多,又比自己早出道,所以坚决要呼慕容为大哥,慕容也无可奈何! 两人站起,楚枫一脸激动,双手一下抓住慕容双臂,道:“慕容大哥!” 既然结为兄弟,自然要相拥一下,不过这是楚枫一厢情愿的想法,慕容却是急急挣开他双手,丰神如玉般的脸上生出一抹红晕,道:“楚兄弟……” 楚枫见他扭扭捏捏,颇有几分女儿家娇态,不由好笑道:“慕容兄,要是你男扮女装,不知要迷死天下间多少有为青年!” 慕容脸上红晕更甚,连忙取出一锭金,递给楚枫道:“楚兄,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先入市镇置备好牛羊,然后在东门会合,我三个时辰既可赶回!” “好,我就在东门等着慕容大哥!” “楚兄,你务必要等我一同前往!” 楚枫笑道:“放心,我一个人还真没这个胆子行此大义之事哩!” 于是两人分开,楚枫自入市镇置备牛羊,有了慕容给他那一锭金,事情就好办了。他很快寻着那牛贩子,将他手中那批牛羊全买下来。 牛羊是买到手了,却苦于不知如何驱赶,一时发起愁来。 那贩子一眼看出楚枫苦处,乃道:“客官是不是在为驱赶这群牛羊苦恼?” 楚枫点点头,那贩子又道:“客官不用发愁,这里有一头驴子,我小人牧时都是骑着这驴子的,客官只要骑着这驴子,这些牛羊自然就会跟着!” “哦?真的?” “当然,只是这驴子乃是我牧羊之用,价钱自然稍贵一些……” 楚枫当然不会跟他计较那些许银两,当即也把驴子买下,骑着驴子往东门走去,那些牛羊果然十分听话地跟着走。 楚枫在东门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却不见慕容身影。他有点不安,慕容决不会食言,一定是遇到什么阻滞了。不过他不能再等,因为蒙古铁骑马上就要赶至。 第143章 假名犒军 第143章假名犒军 再说蒙古铁骑这边,乌木齐正率着四部铁骑急奔玉门关。 乌木齐是蒙古大汗,亦是察哈尔部族长,亦即那个蒙面女子乌刺公主之父亲。他对这次突袭其实并不踏实,若非乌刺公主一再坚持,他是不会如此冒险,所以他每部只召集了三千铁骑。 忽然有哨兵禀告:“启禀大汗,前面有一少年,自称东土使臣,要见大汗!” 乌木齐一惊,急忙亲自上前察看,果然见一少年,一身蓝衫,身背古长剑,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指痕,骑着一匹驴子,赶着一群牛羊而来。 “你是东土使臣?”乌木齐问。 楚枫不慌不忙,下了驴子,上前躬身高声道:“在下东土使臣,奉靖海将军之命,前来犒军。靖海将军言大汗率领一万二千蒙古铁骑精锐田猎于此,特遣在下前来相迎,并奉上牛羊犒劳。靖海将军已亲率大军在玉门关静候大汗,准备与大汗一同会猎!” 乌木齐心中打了个突兀,惊疑道:“可有文书?” 楚枫道:“些微小事,靖海将军只口授而已。靖海将军还嘱咐在下告知大汗,凉州地处荒凉,猎物稀少,不若蒙古草原水草肥美,物盛丰饶,望大人察之!” 楚枫不卑不亢、侃侃而谈,乌木齐一时摸不清楚枫是真是假,略一沉吟,道:“靖海将军美意,我心领了,请代为为转告靖海将军,我们不过在试练马匹,并无他意!” 楚枫一躬身,道:“既如此,在下先告辞了!”说完翻身骑上驴子,缓缓离去。 乌木齐马上对身边一人道:“传令下去,暂缓行军,立即派出快马,查探玉门关虚实,火速回报!” “是!”身边那人急急传令而去。 过来一会,忽有一骑快马急速赶来,马上骑着一名蒙面女子,身穿长袍,长袍下镶嵌着七彩宝石,正是祭敖包那位乌刺公主。 她策马赶至乌木齐身边,急声道:“父亲为何突然下令停军?” 乌木齐道:“刚才有一位东土使臣带着一批牛羊前来犒军,是奉靖海将军之命,我怀疑靖海将军早已获悉我们行动,已率大军在玉门关守着!” 乌刺公主急道:“我都知道了。那个使臣可是一身蓝衫,背着一把古剑,脸上还有一道指痕?” “正是!” “父亲,那人根本不是东土使臣,我见过他,他只不过一江湖人物,父亲想想,哪有使臣是骑驴的?此乃延兵之计,我们更要加速赶往玉门关!” 乌木齐道:“他既然清楚我们带着一万二千铁骑,必是早获悉我们计划。计划已泄,不可不谨慎,这里离玉门关不远,我已经派出快马急驰查探,假如靖海大军当真不是在玉门关,我们再急行偷袭不迟!” 乌刺公主大急,道:“父亲,兵贵神速,成败在此一举,我们……” 乌木齐一挥手,道:“乌刺,不必多说,此举关乎我们整个蒙古部族兴亡,我自有主张!” 乌刺无奈,道:“父亲可有留下此人?” 乌木齐道:“留下何用?我已让他走了!” 乌刺咬咬牙,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此人!” 乌木齐道:“乌刺,中原有句说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土根基深厚,就算颓败,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倾覆。万一事情生变,我们有灭族之危,一定要谨慎行事!” 乌刺没有作声,但双眼却恨恨不息! 乌木齐等了两个时辰,不见探马回报,又派了两匹快马前去,仍然不见回音。 乌刺暗叫一声“糟!”一夹战马,亲自飞马而去。 走了一程,路边树丛忽然凌空飞出一条人影,双掌直向乌刺拍来,乌刺冷叱一声,玉腕一翻,“啪”硬接来袭双掌,飞身下了战马! “果然是你!” 乌刺冷叱一声,偷袭之人正是楚枫。 楚枫不再向她出手,却突然闪至那战马旁,双掌直拍而出,乌刺大惊,一闪身拦在马前,玉掌直划楚枫心口,楚枫双掌中途一格,两人电光火石间过了十数招。 乌刺冷声道:“哼!我早该料到你会袭击我们探马!” 楚枫道:“只许你们偷袭我们玉门关,就不许我偷袭你们探马么!” 乌刺双眼蓝光一闪,道:“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十指猛然一伸,那指尖似乎突长一寸,钢锥般直向楚枫插来!楚枫哪敢怠慢,身形一闪,乌刺十指手指微微一屈,上下纵横爪出,夹杂着丝丝破风之声,竟是武林绝学——鬼影爪! 楚枫在爪影重重中穿梭转插,总算堪堪避过,不过浑身衣衫被爪锋撕成一条条,哇!这个蒙古公主果然厉害! 乌刺暗暗惊讶,自己这十数下鬼影爪,绝少失手,想不到楚枫竟能安然闪出,她冷哼一声,爪影漫天抓向楚枫。 楚枫哪敢恋战,飞身跃入树林,乌刺冷叱一声,闪身追入! 楚枫绕着树林奔走,时快时慢,忽左忽右,还不时回头调笑道:“你穷追着我干啥?是不是还想转个胡旋舞给我看?告诉你,你转得很难看,你还是回去再练练吧!” 乌刺咬牙切齿,更加穷追不放,每次眼看追上,楚枫却一下闪前几步,她忽觉不妥,正想顿住,楚枫已带着她在树林绕了一个大圈,又折返大路上,一飞身跃上乌刺那匹战马,右手一拍马背,那战马长嘶一声,四蹄一放,疾驰而去! 乌刺大惊,却旋即冷哼一声,把手指放在嘴边“箫”的吹起一声哨子! 她这匹战马可不是普通之马,乃是玉珑雕驹,是天下宝马,她最是爱惜,只要她一吹哨子,玉珑雕必定转头奔回,到时这小子也只有自投罗网! 谁知她哨子刚一响起,楚枫却一声长啸,在两边山林回荡激扬,响彻云霄,完全把她哨声盖住了! 乌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玉珑雕被楚枫骑着绝尘而去,又急又怒又恨又心痛,一跺脚,转身飞掠而去! 当她急急奔回大军处时,已是黄昏,乌木齐见她徒步掠来,不见玉珑雕驹,颇有点狼狈,正要发问,乌刺已抢口道:“父亲,那人果然非东土使臣,刚才派出之探马已经被他袭杀了!我们快急袭玉门关,机不可失!” 乌木齐即时下令,大军飞速奔袭玉门关! 当张回率领三千精锐轻骑兵出现在玉门关前时,蒙古一万二千铁骑已经仅距玉门关数里之遥! 张回决定放弃入关,因为已经来不及。 他传命三千骑兵在玉门关前一片平地处一字排开,将领全部突前,又派出数队骑兵,砍下树枝拴在马尾上,在后面远远来回奔驰,登时尘土飞扬。 刚布置完毕,乌木齐率领着一万二千铁骑已经飞驰至玉门关前,一见张回列阵排开,当中一面帅旗,上面大书一“张”字,数十将领突前,严阵以待,战旗招展,斗志昂扬,后面尘土冲天,似有大军掩至。 乌木齐暗吃一惊,急忙把手一招,一万二千铁骑登时顿住。 现在两军在玉门关下相距不过百步,互相对峙,一边甲胄鲜明、枪盾并举,一边战马萧萧、引弓待发。 玉门关上之守将更是提心吊胆看着,他知道玉门关不容有失,因为这关系到四十万西征大军命运,更关系到整个东土的存亡。关门紧紧闭着,但他清楚关门如何紧闭也挡不住蒙古铁骑一轮强攻。他不知靖海将军带了多少兵马来,五千守关兵士已经全部待命,准备誓死守卫玉门关。 张回单人匹马上前,高声道:“请蒙古大汗答话!” 乌刺道:“父亲,别管他,冲过去!” 乌木齐道:“我自有主张!” 说着赶马上前,右手放在胸前微一躬身道:“可是靖海将军?” 张回道:“正是!不知大汗突然亲率铁骑奔赴玉门关,所为何事?” 乌木齐道:“听闻匈奴进犯西域,西征大军正与之相持,我蒙古部族恐防战事不利,匈奴会劫掠我蒙古草原,故亲率铁骑前来支援!” “既如此,大汗何不先知会一声?” “事态危急,所以不及知会将军。匈奴悍然袭侵西域,我蒙古铁骑岂能坐视不理!” 张回哈哈一笑,道:“大汗费心了,我已经接到华元帅之报,匈奴大军指日可破,我十万靖海大军已抵达玉门关,准备随时接应追击匈奴残兵!大汗心意,我自会向朝廷转达!” 乌木齐微一躬身,道:“既如此,匈奴之事,就有劳将军了!多谢将军派人送来之牛羊!”拨马而回。 张回心中一怔,却不动声色道:“请!” 心下忖道:“之前探马报,说蒙古铁骑不知为何忽缓军半日,看来是有人拖延了他们,好险! 乌木齐返回,马上传令退军,乌刺急道:“父亲,为何传令退军?” 乌木齐道:“援军已到,已失先机!” 乌刺道:“我看他们骑兵不过数千人,后面尘土飞扬不过在虚张声势,十万大军不可能如此神速赶至!这些兵马根本挡不住我四部铁骑,我们只需一鼓作气,转瞬可踏平玉门关,再直袭西征大军,与匈奴前后夹攻,可一举而尽破……” “乌刺,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张回左右有数十员将领,如果只有区区数千人,如何带数十将领之多?况且他明知我们蒙古铁骑最善于平地冲杀,他敢在平地一字排开,必有所恃!” “父亲,中原人最是狡诈,这不过是他们疑兵之计!” “万一他们真有十万大军呢?乌刺,一旦开战,与朝廷势成水火。来日方长,我们还是暂待时机!” “父亲……” 乌木齐一摆手,高声喝道:“传令下去,退军!” 一万二千铁骑一齐拨转马头,一阵风似的退去,当真进退神速! 乌刺恨得几乎咬碎银牙,道:“贼子!我不会放过你!”转身而去。 张回见蒙古铁骑终于退去,暗吁一口气,要是他们不顾一切冲来,自己三千轻骑兵确实不堪一击! “报!” 一骑快马奔来,对张回道:“启禀将军,探子已查明,之前有一蓝衫少年带着一批牛羊假借将军之名在瓜州外犒劳蒙军,又袭杀了蒙军派出的数名探马,还偷了蒙古公主之玉珑雕,致使蒙古铁骑延误半日!” 张回忖道:“蓝衫少年?莫非是那位姑娘口中所说之同伴?” 他曾听天魔女提过楚枫。 “报!” 这时又有一骑快马上前道:“启禀将军,有一蓝衫少年求见将军!” “哦?” 张回急忙亲自赶马上前,来人正是楚枫,他一直暗伏在附近,见蒙古铁骑一退,马上迫不及待来寻天魔女。 他见上来的是一位年轻将军,颇为意外,当下一拱手,道:“在下楚枫,见过将军!” 张回连忙还礼,一眼认出楚枫所乘之马正是玉珑雕,颇为惊讶,问:“少侠便是假命犒军之人?” “正是!事情紧急,所以斗胆冒用将军之名!” 张回连忙躬身道:“若非少侠延误蒙军半日,玉门关早被踏平!少侠与那位姑娘真是胆色个人,今次玉门关得保,全仗两位之力!请!” 说着拨马把手一摆,以上宾之礼邀请楚枫入军。 楚枫连忙耍手道:“将军夸奖了,稍尽绵力而已。我是来寻那位姑娘的,那位姑娘可在军中?” 张回一怔,道:“那位姑娘日前已经离开了!” “什么?”楚枫吃了一惊! 原来张回临近玉门关时,已经获悉探马回报,说蒙古大汗果然亲率一支铁骑正急速奔赴玉门关,既然消息已经证实,天魔女乃一声不响走了,张回当然不会拦阻! 张回见楚枫一脸忧色,乃宽慰道:“我看那位姑娘多半也是去寻找少侠,少侠不必忧心。” 楚枫苦笑一下,是寻自己最好,最怕她无声无息离开自己,他实在怕,他想到了魏嫡,他最怕天魔女会因为魏嫡离开自己!他越想越怕,越想越似,越想那心越往下沉,他向张回告别一声,匆匆拨转马头!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寻着天魔女! 第144章 仙魔再遇 第144章仙魔再遇 楚枫沿路追寻天魔女,一直又寻回到瓜州,他怀着一丝希望,希望天魔女当真是去找寻自己。 然而,他回到了瓜洲外,到底见不着天魔女身影,他又饿又渴,不过他顾不上,他一定要寻着天魔女。 长发、黑衣、孤影,脑海不断闪着天魔女身形,楚枫一阵阵心痛,痛得他几乎从马上跌下来。 “楚公子!楚公子!”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呼喊,楚枫转头一看,一条人影急急奔来,原来是慕容的侍女柳叶。 楚枫正奇怪她怎么忽然如此客气称呼自己,柳叶已急声道:“楚公子,你要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 楚枫大吃一惊,急忙下马问道:“慕容大哥怎么了?” 柳叶焦急万分道:“我家公子闯入飞鹰堡,至今还没有出来,求公子想办法救我家公子!”说着双眼已经涌出泪水。 “飞鹰堡?柳叶,你别急,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慕容与楚枫分别后,就与柳叶到了大漠飞鹰堡,他叫柳叶隐伏在外面,自己只身闯入,并嘱咐柳叶如果一个时辰还不见他出来,马上报信慕容山庄,似乎预知此行凶险。柳叶在外面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不见慕容出来,暗自惊急,又不敢闯入,乃赶紧飞报慕容家子弟前来救援,但最快的也要一日一夜才能赶来,正心急如焚之间骤见楚枫,当然希望楚枫能出手相助了。 “楚公子!求你一定要救我家公子!” 柳叶几乎要跪倒在地,楚枫急忙扶住她,道:“放心,他是我慕容大哥!我们上马!”说着拉住柳叶飞身上了玉珑雕,一夹马肚,风驰电挚般急驰而去。 楚枫边策马边道:“柳叶,你还认得怎样去飞鹰堡吧?” 柳叶伏在楚枫背后,点头道:“我晓得!公子赶马直向西北而行就是!” 楚枫拍马向西北急驰,跑了一段,前面忽然传来打斗之声,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在路中间飞舞激斗! 一个白衣如雪,手执一把水波纹纹的长剑,一个一袭黑衣,带着一把长长秀发,楚枫脑袋“轰!”的炸开了,是魏嫡和天魔女!他万没想到魏嫡突然出现,更与天魔女激杀起来,毫无疑问,魏嫡是为父母报仇而来! 她一脸冰寒,滴水剑泛着丝丝纹光,剑剑致命,立心要刺天魔女于剑下。天魔女只用两只衣袖,处处闪身避让,偶尔还手,亦不过荡开剑锋。 魏嫡冷喝一声,道:“天魔女,你既然杀得我父母,当初就当把我也杀了,斩草除根!” 天魔女没有作声,双眼同样闪着冰冷! “啵!” 魏嫡滴水剑突然一划,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激射而出,刀锋一般直划向天魔女!正是“激水千里”,如今这剑气与当日已不可同日而语! 天魔女衣袖一挥,一道袖劲发出,接住剑气,一下将凌厉无比之剑气化与无形。 “嗨——” 魏嫡连叱数声,手中滴水剑连划数下,骤然发出数道剑气划向天魔女,夹杂着凌厉破空之声! 天魔女双眼一闪,两袖交错一分,骤然发出两股袖劲,不单截住划来之剑气,甚至带着这些剑气反袭魏嫡! 显然天魔女有点被激怒了。 魏嫡见自己划出的数道剑气竟反袭而来,而且更加凌厉,暗吃一惊,身形连闪,使出了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手中长剑接连挥挡,只听见一阵“当当当当”撞击之声,撞在她剑上,竟然有如刀锋一般,震得她手腕微微发麻! 魏嫡虽然把反袭而来的剑气荡开了,不过两只长袖和身上衣衫已经被剑气划破数处!她心中明白,要是天魔女再加几分劲道,恐怕自己身上要留下数道剑痕了。 魏嫡咬牙喝道:“天魔女!你不用手下留情,今日我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 喝声之中滴水剑接连挥出,一下发出数十道剑气,纵横交错划向天魔女,剑气之凌厉竟带起了漫天沙土,一齐向天魔女席卷而去! 天魔女冷哼一声,长发蓦地扬起,两只衣袖左右一挥,如大鹏展翅,一股浑厚无比之劲道迸发而出,悍然将那数十道剑气带转,连同漫天沙土反袭罩向魏嫡! 天魔女显然被激怒了,不再留手。 “不要!” 楚枫大喊一声,不顾一切飞身挡在魏嫡身前!魏嫡惊呼一声,楚枫这一挡,那数十道剑气毫无疑问要全劈在他身上,必死无疑!不过她想救也来不及了,那剑气实在太快,即使自己施展凌波微步也来不及! 天魔女身形突然鬼魅般闪前数步,右手衣袖连扫,竟然强横地将那数十道剑气全部收入袖中! 天魔女望着楚枫,那眼神之复杂已经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几滴鲜血从她衣袖滑出,无声无息滴落在地。 楚枫大吃一惊,一步上前,执起天魔女右手,一捋衣袖,晶莹雪白的手臂已经被划破数道剑痕! “你……”楚枫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 天魔女一笑,笑容却有点茫然,不知是苦,是甜,是悲,是喜! “楚大哥……” 身后魏嫡喊了一句。 “嫡子……” 楚枫转过身,望着魏嫡,却不知如何答话。 魏嫡忽然双眼一寒,道:“你让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迟早要跟她作个了断!” “嫡子……” 楚枫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柳叶急急上前道:“楚公子,谪仙子,求你们快救我家公子!” 楚枫正不知如何是好,马上道:“嫡子,现在慕容被困飞鹰堡,生死未卜,我们要先救他出来!” “啊?”魏嫡一惊,道,“慕容怎会被困飞鹰堡?” 原来冷月与慕容世家颇有交情,所以魏嫡与慕容自小相识,相交非浅,与柳叶也是十分相熟。 楚枫道:“救人要紧,详情容后再说。” 魏嫡扫了天魔女一眼,还剑入鞘。 楚枫转身望向天魔女,天魔女没有作声,却一声轻啸,远处随即响起一声长嘶,跟着一阵马蹄声飞速传来,一道黑影眨眼而至,正是小乌! 天魔女跃上小乌,楚枫急忙飞身落在她身后,魏嫡一拉柳叶,飞身上了玉珑雕,四人两骑直向飞鹰堡急驰而去! 第145章 九门困杀 第145章九门困杀 大漠飞鹰堡,顾名思义,乃是在西北大漠之中,数十年来威震整个漠北,由飞鹰堡堡主一手培养的十三鹰主,个个身怀绝技,冷血无情,号称冷血十三鹰!漠北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死在冷血十三鹰手上,可谓一方霸主! 十三鹰一出,必噬人血,必残人命! 但奇怪是,数十年来,飞鹰堡只活跃在漠北,从没踏足中原半步,故此中原人士多只闻其名,未见其威! 飞鹰堡就座落在茫茫大漠之中,十分显眼,却又最是神秘,曾有不少顶尖高手欲一窥其秘,均有入无出,被视为武林四大绝地之一。 至于飞鹰堡为何数十年来没有踏着中原半步,传闻许多,其中一个与慕容世家颇有关系,甚至与慕容世家前家主慕容直端关系密切。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谁也说不清! 飞鹰堡四周一片荒凉,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着的,没有人把守,亦根本不需要人把守。 楚枫等人一直向西北急驰,周围越来越荒凉,漠漠黄沙中骤然矗立着一座宏大的石堡,圆形,层层而上,宏伟壮观,最顶处有一只雄鹰振翅雕石,有傲视大漠之势! 石堡大门敞开着,大门之上有一个很特别的图案,只有几画,似是不全,有点古怪! 整座飞鹰堡一片沉寂,无声无息,四人下马闪至大门口,已感到一阵阴森气息,不寒而栗。 从大门望内看,里面有点阴暗,看不真切。 柳叶道:“我家公子就是从这门口进去的!” “进去再说!” 楚枫首先闪身而去,其他人也一同闪了入去。 里面是一个房间,空魆魆,幽暗阴森,左右两面墙壁各有一个门口,门口上都刻有图案,却并不相同。楚枫见左面门口较近,乃闪身入了去。里面依旧是一个房间,空魆魆,右面和前面墙壁各有一个门口,门上亦刻有不同的图案,楚枫见右面门口较近,乃闪身入去,又进入另一个房间。 就这样,楚枫见门就入,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是空魆魆,幽暗阴森,一个人影也没有,其他人自是跟着他走。 楚枫走了好一程,渐觉不妥,这些房间,间间相连相通,仿似无穷无尽,根本就是一座迷宫! 他停下来,道:“看来我们闯入了迷宫!” 其他人也停了下了,魏嫡道:“这些房间相互连通,一入而二出,若不明其中道理,恐怕走一辈子也只是在打转。” 楚枫道:“莫非慕容被困在此迷宫之中?” 柳叶焦急道:“楚公子,谪仙子,你们快想办法救出我家公子!” 楚枫苦笑一声,道:“现在莫说救你家公子,就是要返回出去我也不知怎样走了!” 魏嫡道:“现在返回出去,我自问还能记得如何走,但要是再穿行一段,我就无能为力了。” 楚枫惊喜道:“嫡子,原来你记忆力这般惊人!那我们退返出去再说!” 于是魏嫡领行,四人很快就返回飞鹰堡入口大门处。 楚枫望着魏嫡,大赞道:“嫡子,你真是冰雪……”他突然住了口,醒起天魔女就在旁边。 他偷眼望向天魔女,天魔女似乎并未在意。 柳叶催促道:“楚公子,谪仙子,快想办法!” 楚枫道:“这些房间相互连通,显然是一个迷宫,不过就只有这么一个入口,我想必定是有迹可循的……” 天魔女忽道:“每个门口上方均刻有不同的图案,或许这些图案隐含着蛛丝马迹。” 楚枫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我们进去,分头而入,先将前面几重房间门上之图案记下再说。” 于是四人再次闪入飞鹰堡,分头记录,很快,四人又回到大门口,在地上画出了前面几重房间的大概图形,又标出门口图案。从图形看,这些房间确是两两连通的,无规律可循,门口上之图案均很简单,不过寥寥数笔,亦毫无联系,看不出半点头绪! 魏嫡皱眉道:“或许这些图案只是用来迷惑人……” 天魔女手指忽然连划数下,将入口那图案画左面门口图案上,又将左面门口图案此房间的前面门口图案上,又将前面房门口图案划在此房间的右面门口图案上,这几个图案竟然互相衔接一起,分毫不差。 楚枫恍然道:“原来是玩拼图!” 原来下一个入口的图案,必是与上一个入口的图案衔接的,顺着这个思路进入即可。 既然知道其中玄妙,四人大胆再度闯入,进入第一个房间,果然,见左面门口上之图案正与入口那图案衔接,于是闪入左面门口,跟着见前面门口图案与刚进来门口图案衔接,乃闪入前面门口,总之每次就寻与上一图案衔接之门口进入。 四人穿过一个又一个门口,感到似是在慢慢向顶层上走,看来是走对了。他们终于进入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不再是两个出口,却只有一个,且出口上亦再没有任何图案! 看来是上到了最顶层,四人闪出了门口,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地面上刻有一只巨大的雄鹰,与石堡顶处那只雄鹰振翅雕石一模一样。而一路上来所穿过的门,那些图案拼凑在一起,正是这只雄鹰振翅图形! 偌大的圆形平台正中站着一条紫色人影,披着一件深紫色披风,正是慕容! “公子!” 柳叶呼叫一声,激动得扑身上前,几乎要扑入慕容怀中! 慕容见四人骤然出现,十分惊讶,楚枫更是惊喜,一步上前,抓住慕容双臂道:“慕容大哥,你没事吧!”。 慕容急忙挣脱他双手,神色有点尴尬,忙问道:“你们怎会来此?” 楚枫不觉一脸无趣,道:“还不是你们家柳叶一行眼泪一行鼻涕拉着我来寻你!” 柳叶一瞪眼,道:“你才一行眼泪一行鼻涕!” 慕容望向天魔女,道:“这位姑娘是……” 话未说完,忽然响起一把声音: “世侄!你考虑清楚没有,我可没有多少耐性!” 那声音似是从顶上传下,又似是从四面八方墙壁传来,浑厚无比。 楚枫奇道:“那人是谁?怎么叫你世侄?” 慕容道:“飞鹰堡堡主!” “啊?” “此事说来话长,我迟下再与楚兄细述。” 那把声音又响起:“世侄,当年慕容家主之位本该属我,我现在也不过是取回我所应得,况且你亦无任何损失!” 楚枫奇怪道:“他要什么?” 慕容道:“他要紫隐神功之口诀!” 紫隐神功乃是慕容世家绝学,历代只传长子嫡孙,亦是慕容世家屹立江南长盛不衰之本! 那声音又道:“世侄,就算你不怕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这几位朋友陪你困死于此么?” 慕容道:“你故意放他们进来,就是想借此来要挟我?” “世侄!他们既然肯冒死来救你,想必是你生死之交,你不会因为几句口诀,无情无义致你朋友枉死于此吧。” 楚枫哈哈大笑道:“放屁!我们既然入得来,自然能出得去!慕容兄,我们走!” 说着拉住慕容衣袖飞身掠起! “隆隆隆隆!”一块巨石骤然落下,一下封住了出口。 “想困在我们!”楚枫冷喝一声,一掌拍在巨石上,却仿似拍在一座大山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慕容道:“没用的,这是九门困杀迷宫,每九道门就有一道装有千斤巨石,坚硬无比,总共九处,只要任一道巨石落下,则外面之人不可入,里面之人不可出!他是故意放你们进来!” 飞鹰堡堡主又开口了:“世侄,你已经在这里一日一夜了,难道还以为有机会出去么?我没有令十三鹰对付你,已是看在我们一场叔侄份上。十三鹰一出,必噬人血,必残人命!” 慕容微微笑道:“堡主不出十三鹰,无非是因为口诀之故。我慕容既然敢只身入来,自是做好一切准备,只要慕容世家一声令下,江南万千慕容子弟马上倾城而出,堡主以为凭此飞鹰堡可以挡得住么?” “慕容,你不必在此虚张声势,我困得你在飞鹰堡,就不怕你慕容世家!况且你父亲已是废人,你两个叔伯皆不成器,慕容世家不过靠你一人独撑,你一死,就算我飞鹰堡不出手,江南其他三大世家也会顷刻之间把你慕容世家连根拔起,你想清楚!” 平台上一时沉寂起来,慕容脸上带着的微笑已经慢慢消失了,身上那一件紫色披风微微飘扬起来,楚枫感觉到他内心之激怒。 显然飞鹰堡堡主之话击中他要害,他的生死确实关乎整个慕容世家存亡,尤其如今西门和公孙在虎视眈眈! 楚枫一下执住慕容之手,道:“慕容大哥,我们生死与共,有难同当!我就不信这破石堡能困得住我们,我们强闯出去!” “哼!”飞鹰堡堡主一声冷喝,“不知天高地厚,你当飞鹰堡是什么地方,要入就入,要出就出,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飞鹰堡半步!” 天魔女突然一声长啸,啸声高亢激昂,在四周石壁激荡不息。 “天魔横啸?!”上面一声惊呼。 “北堂傲!马上打开石门!”天魔女一声冷喝,如雷霆霹雳,整座飞鹰堡都似被震动了! “你是……” “天魔女!” 整座飞鹰堡突然一片沉寂,好一会,飞鹰堡堡主终于开口道:“原来是天魔教主,得罪得罪!” “废话少说,打开石门!” “天魔教主要离开飞鹰堡,北堂傲自不敢留,但其他人必须留下!” “我与他们一道来,就要一道离开!”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北堂傲再次开口道:“与天魔教主同来之人可以与教主一同离开,但慕容必须留下!” “北堂傲,你开不开石门?!” 沉默片刻,北堂傲道:“天魔女,十年前江湖武林如何对付你,你心中明白!为何今日要帮他们!” “这是我天魔女之事!北堂傲,你再不打开石门,休怪我天魔女荡平你飞鹰堡!” 北堂傲冷哼一声:“天魔女!十年前九大门派高手都困你不住,我今日就看你如何闯出我飞鹰堡之九门困杀!” 天魔女长啸一声,长发陡然一扬,双眼一下闪出金刚般的神光,右手一举,泛起一层金刚一般的光芒,“轰!”一掌拍在在巨石旁边的墙壁上,金光暴盛! 哇!整座飞鹰堡仿似震了一震,不过墙壁还是安然如故。 “轰!”天魔女又一掌击在墙上!千斤巨石显然是不可能轰破,天魔女是想强行轰破石墙,但石墙同样十分浑厚坚固。 “天魔女,你居然想凭一己之力击破我飞鹰堡,亦未免太小觑我大漠飞鹰堡了!” 天魔女没有作声,又一掌击在墙上,墙壁上之灰土纷纷震落,不过依旧岿然不动! 楚枫对魏嫡和慕容,道:“我们一齐出手!” 魏嫡和慕容一点头,于是天魔女、楚枫、魏嫡、慕容四人运足十成功力同时拍出,“轰!”一声巨响,墙壁灰土纷飞,不过仍然完好无损、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北堂傲大笑道:“这飞鹰堡我花了数十年心血,你们就是轰一辈子,也别想轰破石墙!” 天魔女突然收掌,道:“你们退开!” 楚枫等人乃收掌退开。 天魔女又道:“退远一些!” 楚枫等人再退开几步。 天魔女径直走到石门下,右手递起,然后闭上双眼,一袭黑衣慢慢透出一层金刚般的光芒,脸容依然清冷,清冷得如同深渊之孤寂。食指伸出,慢慢点在巨石上。 一圈一圈的金光绕着天魔女食指慢慢渡入巨石,巨石与指尖相接处透出一点金光,然后金光一圈一圈扩散,布满整座石门。指尖金光继续渡入巨石,布在巨石表面的光芒越来越凝厚,然后慢慢回聚,全部回聚于指尖相接那一点,这一点金芒可谓天魔女一身真气所聚,光华璀璨。 “金刚灭度指?”北堂傲声音微颤。 第146章 金刚灭度 第146章金刚灭度 “金刚灭度指”乃是佛门最刚猛的指劲,相传佛祖曾以“金刚灭度指”度引群魔,威力无穷。可惜这个指法早已失传,就连禅宗祖庭少林寺亦无记载,想不到天魔女突然使出。 “轰!” 一声巨响,重逾千斤的巨石突然当中爆裂,石碎飞溅,楚枫等人纷纷避开,天魔女纹丝不动,石块打在她黑衣上,即成粉碎。 天魔女睁开眼,穿过石门,再穿过八道门口,又来到一处巨石封住的石门前,正如慕容所言,每九道门口就有一道装有千斤巨石! 天魔女,递起右手,闭上双眼,食指慢慢点在巨石上。一圈一圈的金光透过指尖渡入巨石,慢慢布满整座石门,跟着金光回聚于一点。 “轰!” 巨石当中爆裂,天魔女还是纹丝不动。 穿过石门,天魔女又来到下一处石门前,玉指正要伸出,却听得“隆隆隆隆”声响,封住石门的巨石缓缓升起,让出了门口。 原来北堂傲心痛自己数十年苦心经营的飞鹰堡,竟然被天魔女如此爆破,真是又惊又怒。要是石门被天魔女全部破掉,这座飞鹰堡就成了废堡。他不敢命十三鹰截杀,因为有天魔女在,绝无半点把握,所以只好升起了巨石,任他们离开了事。 楚枫哈哈笑道:“堡主,才破了两道石门,你怎么就打开了,真没趣!” 慕容一拉他衣袖,道:“我们赶快离开,迟则生变!” 众人展动身形,掠过一道道门口,果然再没有巨石封堵,很快就退回飞鹰堡大门,众人闪出大门,就在这时,堡内突然无声无息汹涌而出十三股森冷无比的杀气,直扑众人身后! 天魔女突然转身,身上蓦地发出一股强横无比的杀气,直压入飞鹰堡内,强横截住那十三道森冷的杀气! 天魔女长发一下一下向后飘扬:“北堂傲,有朝一日我天魔女必定会将你冷血十三鹰杀得一个不剩!” 声音从大门传入,穿透每一个房间,一声声回荡在整座飞鹰堡中! 飞鹰堡内骤然传出十三把森冷无比的声音:“有朝一日冷血十三鹰也要领教一下天魔教主之天魔功,看是否真如传说般霸绝天下!” 十三股杀气、十三把声音,却浑如一体,单这一点已不能等闲视之! 楚枫见天魔女黑衣微飘,心口微微起伏,知道她刚才为施展“金刚灭度指”大耗真元,急一拉她衣袖,道:“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个飞鹰堡堡主不过缩头乌龟一只,面都不敢露一下!” 天魔女杀气一收,堡内十三股杀气汹涌而出,一下扫过楚枫等人,楚枫等人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此刻才感受到那十三股杀气之森寒压迫! 十三股杀气蓦地消失了,飞鹰堡旋即恢复一片沉寂! 众人离开飞鹰堡后,飞鹰堡忽然传出北堂傲阴冷异常的声音: “楚枫,你会为刚才那句说话付出代价的!” 楚枫边走边问:“慕容兄,你明知这飞鹰堡是一座九门困杀迷宫,为何还要孤身闯进去?” 柳叶一瞪楚枫道:“我家公子已一日一夜粒米未进,有什么问的,等我家公子吃饱了再问。” 楚枫耸耸肩:“柳叶,我为救你家公子也是一日一夜粒米未进呢。” 柳叶撅嘴道:“你饿着没关系,我家公子可饿不得。”她见着慕容已平安而出,对楚枫态度竟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楚枫奇怪道:“柳叶,你之前态度不是这样喔。” 柳叶竖着双目道:“我态度一向都是这样!” 楚枫道:“早知这样,我就不救你家公子,看你一行眼泪一行鼻涕怎办!” 柳叶撇嘴道:“我家公子有难,你当然要救,谁叫你硬要跟我家公子结拜!” “结拜?”魏嫡惊讶道。 楚枫兴奋道:“是呢,我跟慕容已经结拜为兄弟,从此生死与共,他如今是我慕容大哥!” “慕容……大哥?!”魏嫡吃惊地望着慕容,慕容神情有点尴尬,支吾不语。 楚枫拉住慕容道:“大哥不必不好意思,我以后会勤加练功,不会让大哥丢脸的!” “我……我不是这意思……”慕容被楚枫执住衣袖,挣开不是,不挣开又不是。 众人回到瓜州,急急上了一间酒楼,叫了一桌子菜,个个都又饿又渴,自然要开怀大吃。 楚枫早双龙出海,左手抓起一只鸭掌,右手抓起一条鸡腿,左一口右一口大咬大嚼,完全不顾仪态。 他转眼见慕容在温文尔雅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不疾不徐,不禁笑道:“我真佩服慕容兄,饿了一日一夜,还能保持文质彬彬之风度!” 柳叶道:“我家公子可不像你这般粗野!” “柳叶!”慕容连忙喝止。 楚枫却嘻嘻笑道:“柳叶说得没错,我可不像慕容大哥谦谦君子!” 慕容笑道:“楚兄性情率直而已。” “什么率直?我这人就是粗野!” 慕容道:“今次我慕容脱身飞鹰堡,真多谢楚兄与……” 楚枫一挺胸膛道:“我与慕容兄有结拜之情,生死与共,慕容大哥有难,我楚枫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也万死不辞!” 魏嫡一双秋水又望向慕容,慕容一脸尴尬,急忙举起酒杯道:“来!我慕容敬各位一杯!”说完首先一饮而尽。 楚枫当然不会慢,亦一饮而尽,道:“你是我大哥,理应由小弟先敬慕容大哥一杯!”说着拿起酒壶给慕容斟了一杯酒。 慕容取起酒杯,两人又一饮而尽。 慕容道:“楚兄,本来我叫你在东门等我,想不到却身陷飞鹰堡,说来我已经是两次失约于楚兄了!” “哎,慕容兄,你是我踏足江湖第一位朋友,也是我第一位结拜兄弟,那次你没有来江南镖局,我还真是失望,不过我知慕容大哥不是轻诺寡信之人!” 慕容道:“是我失约楚兄,我慕容自罚三杯!” 说着一连饮了三杯酒,楚枫拍掌兴奋道:“慕容兄果然豪气,我楚枫也陪大哥痛饮三杯!”说着也连饮三杯。 魏嫡开口问:“慕容,你怎么跑到大漠飞鹰堡,还被困了一日一夜?” 楚枫亦道:“对啊,那个北堂傲口口声声呼你世侄,却要困住你,究竟怎么回事?” 慕容道:“此事关系到我慕容世家隐秘,恕我不能相告,望各位体谅。” 楚枫哈哈笑道:“别人家事,我也不想听!来!我们继续饮酒,原来慕容兄也是海量之人,今次我要跟慕容大哥痛饮千杯!” “笃噔!笃噔!笃噔!” 忽然传来一阵上楼梯的声音,楚枫一听这声音,知道谁上来了! 第147章 漠北说书 第147章漠北说书 果然,天机老人拄着竹杖挽着小书上了酒楼,楚枫实在有点意外,想不到他们会跑到这漠北说书占卦。 小书一眼扫过他楚枫等人,目光掠过魏嫡,又掠过天魔女,却在天魔女身上顿了顿,才收回目光。 天机老人坐下,小书摆开架式,开始说书了,她四下一拱手,道:“各位客官大爷,我和爷爷走南闯北,今天路过此地,却逢盘川紧缺,所以上来准备为各位大爷说几段书,权作茶余饭后之谈资,各位大爷觉得中听的,就打赏个铜钱,或拍拍手掌,我们感激不尽。” 众人一听这小姑娘嘴巧,不由都竖起了耳朵。 小书道:“小女子出身江湖,对江湖之事略知一二,今日就为大家说一件就发生在日前的江湖大事!” “哦?”众人被提起了兴致。 小书继续道:“在数月前,域外胡地的匈奴大军悍然侵入我东土西域,朝廷派出四十万西征大军与之抗衡,在天山脚下准格尔一带相持不下!” 有食客道:“小姑娘,这些我们早已听闻,况且这好像是朝廷之事,不是江湖之事吧?” 小书不紧不忙道:“那各位知不知道,就在日前,蒙古大汗乌木齐突然召集四部铁骑,奔袭玉门关!” “什么?”有人惊呼道,“玉门关乃西征大军屯粮之地,玉门关一失,数十万西征大军岂非岌岌可危?” 小书道:“还不止这样,蒙古部族准备在攻占玉门关后,尽起四部蒙古铁骑,与匈奴里应外合,一举全歼西征大军,继而长驱直入,入主中原!” “啊?早听说蒙古铁骑蠢蠢欲动,想不到如此之狠,竟然想一举入主中原!” “不过他们如意算盘却被两个江湖中人听到了。” “谁?” “楚枫和天魔女?” “啊?他们不是回魔神宗了么?”有个似乎对江湖之事也略知一二的食客开口道。 小书道:“非也!自从月牙泉一战后,他们双双去了蒙古草原。” 有人问了:“楚枫,是不是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小子?” 小书道:“他何止有一道疤痕,他还柠檬头,老鼠眼,鹰勾鼻,八字眉,葵扇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说着扫了楚枫一眼。 天机老人插嘴道:“不对不对,你昨天还说他脸上虽然有一道疤痕,不过还算眉清目秀,气度不凡,怎今日又不同了?” 小书俏脸一红,娇嗔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不可同日而语嘛!” 有人笑道:“也不会相差如此之大吧?” 小书一瞪眼,道:“你不晓得,这小子有点邪门,今天还好好的,说不定明天就生出个三头六臂来!” 天魔女嘴角动了动,似乎忍不住要笑出来,楚枫耸耸肩,道:“没办法,我之前得罪过她,真是得罪小人了。” 柳叶早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小书继续道:“他们得知蒙古铁骑要突袭玉门关,大吃一惊,天魔女立即单人匹马、日夜不停赶往青海南山口请靖海将军急速驰援玉门关!” “啊?天魔女十年前不是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么?怎会如此大义?” 小书道:“十年前之事我也不说,不过她今次确是单人匹马闯入靖海大军报信。孤身直闯十万大军,九死一生,何等气概!要不是她冒死报信,玉门关早已被蒙古铁骑踏平,你们现在还能如此安稳在这把酒谈欢么!” 魏嫡吃惊地望着天魔女,天魔女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小书口中所说之事根本与她无关。 小书又道:“天魔女虽然是给靖海将军报信了,不过要不是楚枫那小子,这玉门关还是保不住!” “哦?” “蒙古铁骑行军神速,靖海将军虽然一接报,立刻马不停蹄驰援玉门关,不过依旧赶不过蒙古铁骑,眼看蒙古铁骑就要抢先一步奔至关前了,却突然被人阻了一阻!” “啊?谁人可以阻挡蒙古铁骑?莫非……就是那个姓楚的小子?” “正是!”小书扫了楚枫一眼,道:“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假靖海将军之命,单人匹马赶了一批牛羊去犒迎蒙军!” “啊?这小子真胆生毛了,要是蒙古铁骑一冲,还不把他踏成肉酱!” 魏嫡同样吃惊地望着楚枫,楚枫笑笑,小声道:“她说错了,不是单人匹马,而是单人匹驴。” 小书继续道:“不过蒙古四部铁骑还真给他唬住了,阻延了半日才继续奔驰,当来到玉门关前时,刚好靖海将军也赶到了,正严阵以待!” “啊?那打起来了?蒙古铁骑被赶回草原么?” “说来真悬,你们猜靖海将军当时带了多少兵马?” “多少兵马?不是十万大军么?” “嗤!要是带上十万大军,玉门关就是被踏平十次,靖海将军也赶不及到!” “那带了多少兵马?” “三千轻骑!” “什么?”有人惊呼道,“三千轻骑?那如何抵挡蒙古铁骑?” “靖海将军用了疑兵之计,硬是让蒙古铁骑退回大草原了。” “听说靖海将军年纪轻轻,还真是有勇有谋!不过,这样说来,今次玉门关得保,姓楚那小子也是功不可没!” “正是,这小子为此还当了一回山贼?” “哦?这是为何?” “因为他要假命犒军,却没有银两买牛羊!” 魏嫡和天魔女一起惊讶地望着楚枫,楚枫尴尬一笑,偷偷望向慕容,慕容则暗暗偷笑。 小书又道:“你们猜他打劫谁了?那可是大人物!” “哦?他打劫谁了?”众人连忙追问。 楚枫正饮着酒,心下咕嘟起来:那个大腹便便的财主老爷会是什么大人物? 小书神秘兮兮道:“他居然打劫了慕容世家大公子!” 楚枫几乎一口酒喷了出来,真是冤枉了。 魏嫡自然又望向慕容,慕容有几分尴尬。 有人道:“这姓楚谁不好打劫,却要打劫到慕容公子身上!那打劫着了么?” “笑话!”小书到,“慕容可是武林三公子之首,天下第一公子,何等人物!只吹口气就把他送上西天!” 楚枫忍不住小声问慕容道:“大哥,你这口气有这般大么?” 慕容唯有苦笑不语。 有人追问道:“姓楚那小子是不是被吹上西天了?” 小书道:“当然没有,要是上了西天还怎样单人匹马去犒迎蒙古铁骑?慕容公子也是热血男儿,知道姓楚那小子打劫他原来是为了阻延蒙古铁骑突袭玉门关,二话没说,当即掏出一万八千两金子交给那小子置备牛羊!” 楚枫几乎又一口酒喷了出来,小声问慕容:“慕容兄,你那锭金有一万八千两么?” 慕容偷笑道:“恐怕还不止呢。” 有人道:“置备牛羊需要一万八千两银子么?” 小书道:“那小子知道慕容世家有钱,就报大数,把这一万八千两给私吞了!” 楚枫一脸无辜对慕容道:“慕容大哥,你要记住,你可欠我一万八千两银子!” 柳叶却偷笑道:“错了!是你欠我家公子一万八千两银子!” 有人笑道:“那小子也没有全吞下一万八千两银子,到底也置买了一批牛羊!” 小书却道:“他那里是买?他得了银子后,回到市镇,把人家牛贩子一批牛羊给打劫了,连人家的驴子也抢了!” 天魔女、魏嫡、慕容、柳叶不约而同一齐望向楚枫,楚枫真个比窦娥还冤,委屈道:“冤枉!那批牛羊可是我真金白银买的,那驴子还出了双倍的价钱!早知这样,我把那牛贩子打劫算了!” 楚枫那委屈神情实在看得四人直想发笑。 有人道:“这小子虽有点贪财,不过敢单人匹马去阻挡蒙古铁骑,也算是英雄气概!” 又有人道:“不过传闻这小子是杀害震江堡一门之凶手,还害死丐帮皇甫长老,恶行累累,怎会如此英雄?” “对啊,天魔女十年前不是是杀人无数、把整个武林搞得腥风血雨么?” 小书道:“世事就是如此玄妙,一个是杀人无数的魔女,一个是作恶多端的恶贼,却力挽狂澜!你们现在还能坐在这悠哉游哉听我说书,还的感谢他们两人!” 有人道:“他们一个是魔女,一个是恶贼,倒亦天生一对!” 小书却摇头叹惜道:“世事难如人意,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有人连忙问。 “天魔女喜欢这小子,可惜这小子朝三暮四,喜欢另一个女子了?” “谁?” “谪仙子!” 有人笑道:“这也不算什么,那个男人不花心!这小子艳福不浅嘛,天魔女十年前就是天下第一魔女,谪仙子却是当今天下第一仙子,便宜了这小子!” 小书叹口气,道:“可惜谪仙子与天魔女有不同戴天之仇!” “哦?” “谪仙子父母乃是天魔女所杀!” 楚枫心中砰的一跳,实在恼怒:这丫头什么不好说,却偏偏要说这个。 “小姑娘,这是不是真的,不会这么巧吧?” “唉!这是谪仙子师父冷月亲口说的,怎会有错!楚枫既喜欢天魔女,又喜欢谪仙子,这下够他受了!天魔女自从十年前一役,便隐身山林,伶仃凄苦,漂泊无依,本欲孤寂一生,却碰到了楚枫,几经曲折,数度离合,已心属于他,谁知却又……唉,可惜!” 小书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惜,众人也不由跟着嗟叹起来。 天魔女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之剧烈翻滚,小书每一句说话都深深切中她内心深处! 楚枫当然察觉到天魔女内心抖动,悄然捉住她玉手,天魔女望了楚枫一眼,轻轻笑笑,仍然透着几许凄酸,魏嫡看在眼里,内心一下触动。 有人忽然问道:“小姑娘,楚枫和天魔女是怎样得知蒙古铁骑要偷袭玉门关的?” 小书道:“这事说来希奇,那日天魔女和楚枫至蒙古草原鄂尔多斯部凑热闹祭敖包,恰好遇到一个蒙面女子,正是蒙古大汗的公主。那蒙面公主对姓楚那小子居然一见钟情,不经意就把这偷袭计划泄露给他知道了。” 楚枫几乎又一口酒喷了出来,还好当时天魔女在旁边,否则自己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看来说书得硬拉生套一些香艳情节才能吸引。 果然,众人马上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追问起来:“小姑娘,你不是说这小子柠檬头,老鼠眼,鹰勾鼻,八字眉,葵扇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么?堂堂蒙古公主怎会看上他?” “对呀,怎么可能?” 小书道:“这叫各花入各眼,说不定那个蒙脸的蒙古公主也是个丑八怪,所以对那小子一见钟情!” “有道理!”有人拍手道,“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若非如此,堂堂蒙古公主何需蒙面,肯定丑得不敢见人!” 小书讲完一通书后,跟着天机老人又摇头晃脑给众人算了一通卦,反正个个算完均是眉开眼笑,喜逐颜开。 小书捧起铜盘,大家纷纷掉下一枚、两枚铜钱,小书捧着铜盘来到楚枫那桌子处,望了天魔女一眼,转头自语道:“既然寻着了,就不要再放手,再错过就没机会了。” 楚枫心中一突,他觉得小书这话分明是对他说的,他想问,但小书已经走开了。 第148章 伤碎别离 第148章伤碎别离 楚枫等人出了酒楼,慕容道:“楚兄,我要马上赶回姑苏,后会有期!” 楚枫愕然道:“这么快?” “柳叶已经向慕容山庄发出了急信,我要马上赶回去,否则……” “慕容兄,你叫柳叶再发急信说你已脱困,不就行么?” 慕容摇摇头,道:“没有这般简单,我一定要尽快赶回姑苏!” “慕容大哥,我们才刚刚相聚,这么快又分别,我还未与大哥饮个痛快呢!” 慕容道:“楚兄可以随时来姑苏,我必与楚兄痛饮千杯!” 楚枫默然道:“那……我送大哥一程!” 众人一直至瓜州城外,慕容道:“各位留步,慕容就此别过。” 魏嫡道:“慕容,代我向慕容伯伯问好。” 慕容点点头,道:“我会的。” 楚枫上前一步,道:“慕容兄,一路保重!” 慕容道:“楚兄,保重!记得随时来姑苏!” 他望了魏嫡一眼,又望了天魔女一眼,没有再作声,却隐约叹了口气,转身与柳叶走了。 楚枫看着慕容离去的身影,颇为不舍,慕容是他踏足江湖第一位朋友,也是他第一位结拜兄弟,但两人总是相见匆匆。 “铮!” 身后突然响起长剑出鞘之声,楚枫一震,急忙转身,魏嫡手中滴水剑已经指着天魔女心口! 楚枫大吃一惊,急忙飞身挡在剑前! “嫡子,你……” 魏嫡双眼一寒,道:“父母之仇,不同戴天!你莫拦我!” “嫡子,天魔女已非十年前……” “那又如何?她到底杀来我父母!” “嫡子,人死不能……” “楚大哥!”魏嫡双眼一黯,道,“我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幸得师父收留,养育我成人。我羡慕别人有父母痛爱,我却连父母模样都不知道,我经常问师父我父母在哪,她每次都是说有朝一日会带我去见他们,我一直都等着这一日。我十六岁后,我不敢再问师父我父母在哪,因为我怕,我怕师父不再像以前那样回答。楚大哥,你知道有多难受么?我连想像一下他们模样都不可以?你知道我背着师父偷偷落过多少次泪么?我知道师父一直都在哄着我,但我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希冀有朝一日师父会突然带我去见我爹娘,就是见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为什么?天魔女,为什么你连这一丝希望也不给我!” 魏嫡望着天魔女,眼里除了恨,更多的是哀痛。 晶莹的泪珠从她双眼渗出,滴在手中之剑上,再顺着剑身滑至剑尖,滴落在地。 楚枫心中剧震,他看着魏嫡,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如此酸苦的一面,或者她内心跟自已一样,同样埋藏这许多的辛酸苦痛,只是用仙子般的孤高清傲来掩饰着。 “嫡子……”他刚要开口,身后一只玉手忽然执住他衣袖,是天魔女,楚枫转过头,天魔女道:“弘竺说得没错,我既然已漂泊山林十年,又何必再现身出来!” 楚枫心头一震,魏嫡同样一震,她完全感受到天魔女语气所流露着的苍凉气息,这是难以形容的凄清孤寂。她银牙一咬,轻叱一声,踏前一步,滴水剑向前一送! 楚枫听得后面剑锋破空之声,霍然转身,冰冷的剑尖擦着他肩膊而过,直刺向天魔女心口! 但让他吃惊的是,天魔女却一动不动,望着冰寒的剑锋刺入自己心口,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 “不要!” 楚枫大呼一声,情急之下双掌齐出,“轰!”正正拍在魏嫡心口上,将她一下拍倒在地! “嗡!”楚枫头脑一片空白,呆呆望着躺倒在地的魏嫡,完全僵住了。 魏嫡慢慢站起身子,惨然一笑,嘴角渗出一丝血渍,慢慢将滴水剑插回剑鞘,慢慢转过身,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步一步慢慢离开,带着孤单落寞的身影。 她每一下动作,都仿似一口锥,一下一下刺入楚枫心中,让他一下一下刺痛,他望着魏嫡单薄的身影,知道自己这一掌已经把她的心击碎了! 魏嫡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楚枫仍茫然望着,却始终没有追上去,他知道自己一举步,将永远失去天魔女! 风呼呼吹过,有点寒冽,是朔风么?只有朔风才会寒冽中带着哀凉! 楚枫终于转回身子,望着天魔女,双眼强呷着两滴泪水。 天魔女默然道:“你不该出手!” 楚枫再忍不住,一头伏入天魔女怀中,强呷着的两滴泪珠也滴落下来,滴在天魔女衣襟之上。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轻轻搂着他宽厚的肩膊,将头贴在他面颊上。 “天魔女,你告诉我,我那掌有没有伤着她?”楚枫强忍着潸潸而下的泪水,喃喃问道。 “你那掌没有伤着她,却伤着她的心。”天魔女轻声回答。 楚枫没有作声,脑海恍然掠过西湖畔魏嫡仿如仙子下凡般飘然而来的样子,自西湖第一眼对望,魏嫡之样子就深深印在了他心底!不过这一切都随着自己一掌而粉碎了,魏嫡站起身子时那惨然一笑,他永远不会忘记! 楚枫忽然抬头道:“天魔女,不如我们回到贺兰山下,陪着小魔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算了。” 天魔女心中一惊,因为她听出楚枫语气竟然满带着心灰意冷、志气消沉,这是从未有过的,她开口道:“你说过要与我仗剑江湖、逍遥天下的,你怎忘了?” 楚枫一愕,道:“天魔女,你不是想退隐江湖、过那淡泊恬静的生活么?” 天魔女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你说过要带我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就一定要我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如此才不失男儿本色!” 楚枫被天魔女几句话说得热血沸腾、豪气顿生,刚才颓唐消沉之意一扫而空,豁然道:“没错,我下山本来就为了仗剑江湖、逍遥天下!走!我们现在就返回中原,那里才是真正的江湖!” “好!我们上马!” 天魔女飞身上了小乌,楚枫却没有跃上玉珑雕,却飞身落在天魔女身后,双手箍着她腰姿,将面颊枕在她背后一把长发上。 天魔女道:“你不骑那马?” 楚枫道:“这样不好么?” 天魔女笑笑,一扬疆绳,小乌长嘶一声,四蹄一放,乘着天魔女和楚枫,绝尘而去! 小乌刚消失了身影,一条人影却闪了出来,是一位蒙面公子,暗灰色的双眼,左手执着一把纸扇,他望了小乌消失方向一眼,嘴角浮出一丝阴冷之笑容,然后飞身跃上了玉珑雕,一拉缰绳,却朝着魏嫡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149章 爪影暗袭 第149章爪影暗袭 楚枫和天魔女乘着小乌一路奔跑,楚枫靠着天魔女身子,枕伏在她秀发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很累,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合过眼了,他实在需要好好睡一觉。天已经入黑,天魔女没有投栈,却让小乌徐徐慢下来,但仍踱着步,她怕惊醒楚枫。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慢慢睁开眼,耳边“嗒嗒嗒嗒”响起一下一下的马蹄声。小乌正在一处树林中慢慢踱着步,自己仍然坐在小乌上,仍然是搂着天魔女,仍然枕着天魔女香肩, 楚枫见四周已是夜色茫茫,开口道:“原来我睡了这么久?怎不投栈?” 天魔女道:“我见你睡着了,所以……” 楚枫凑近她耳边道:“你怕惊醒我?” 天魔女一笑,忽问:“你睡得很香,是不是给你那不听话的肚子闹醒了?” 楚枫那肚子确实在“咕噜咕噜”作响,他咬着天魔女耳根道:“天魔女,你敢挖苦我!” 天魔女咬了咬嘴唇,微微娇嗔一声,道:“我们在这先休息一晚吧。” 两人下了马,楚枫道:“你来生火,我去打几样野味!天魔女,你喜欢吃什么?我什么都能弄得到!” 天魔女带着些许俏皮道:“我要吃龙肉,你能弄来么?” “可以,你等着!” 楚枫一闪身掠走了,走了好一会,见周围灌木丛生,而灌木上缠绕着石南藤,举目皆是,他心中暗喜,慢慢顺着石南藤寻找,寻了一处又一处,终于,他发现了一条蛇,很粗大,正滋滋吃着石南藤的花叶。 楚枫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慢慢靠近过去,将沙土一下撒在蛇上,那蛇慢慢蟠起来,蟠成一圈一圈,不动了。 楚枫闪电般一伸手,捏住了蛇头,将它慢慢提起。 这蛇龙头虎口,黑质白花,背上有二十四个方胜纹,腹旁有念珠斑,尾尖有一佛指甲,原来是蕲蛇。 楚枫弹了弹蛇头,道:“不好意思了,今次要吃你了,谁叫你不跑呢!” 他转身正要回去,却见前面似有些许粼光,他走过去,原来是一个小水潭,潭水很静,也很清,映照着天空皎洁的明月。 楚枫望着潭水中之明月,想起了魏嫡,同样清丽皎洁,魏嫡仿似就躺在水中向自己招摇着手。 她现在怎样呢?她还好吗?她是不是在恨自己? 他痴呆出神地望着潭面,脑海不住浮现出魏嫡身影,潭面亦慢慢浮现出一道人影,是魏嫡! “嫡子!” 楚枫心中一阵惊喜,正要惊呼而出,却猛然顿住,因为他看清这潭面之人影长袍蒙面的,而且已经举起双手,十指如钩,向自己直划下来。 楚枫身形一闪,堪堪避开,未及转身,那人影第二爪已跟着抓至,手指银钩一般,直划楚枫咽喉,显然欲一击置他死命。 楚枫身形连闪,那人影同样身形连闪,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双手暴出,十只手指化出一片凌厉爪影直向楚枫抓下。 楚枫眼见无数爪影袭来,情急之下,右手向前一伸,他右手本来捏住蕲蛇,那蕲蛇被爪锋扫着,自然“咝”的一吐舌头! “啊!”那人影惊呼一声,蓦地疾退数步。 是一把清脆的女子声音,楚枫看清楚了,是一个蒙面女子,一身长袍,长袍镶嵌着七彩宝石,正是乌刺公主。 楚枫笑道:“原来是你这个蒙古公主!是不是又想来给我转胡旋舞?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观赏,你还再回去练练再来吧。” “贼子,你把我的玉珑雕弄哪去了?”乌刺喝道。 原来她是为了寻她的宝马玉珑雕,楚枫双眼一转,左手一拍肚子,嘻嘻笑道:“你的玉珑雕都在这哩!” “什么?!你……你竟然把我玉珑雕吃了!”乌刺声音发颤,两眼生烟,手指都发抖起来。 “是啊,你那什么雕的肉还不错,挺嫩滑的,还爽口,早知道你要来,我留下一块腿肉给你尝尝!” “你……!”乌刺咬牙切齿,右手一翻,五指如钢爪般直抓楚枫面门,夹着青劲凌厉的破风之声。 楚枫不急不忙,右手捏着蕲蛇向爪影一举,乌刺公主慌忙一收玉手,疾退两步。 楚枫哈哈笑道:“原来你这么怕蛇,看来女人多是怕蛇!” 乌刺又怒又恨,喝道:“贼子,有种把蛇丢掉!” “呵呵,你不如叫我把剑也丢掉,然后自废武功,再自绑双手双脚,这样更省事!” “哼!别以为一条蛇就能吓着我!” 乌刺突然一闪身,闪至楚枫左侧,双手化爪从侧面抓向楚枫,楚枫一转身,面对着她,右手向前一递,蕲蛇“咝”的又一吐舌头! 乌刺一听那蕲蛇吐舌之声,登时缩手疾退,两眼盯着蕲蛇蛇头,闪着惊恐之色,身子似乎还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楚枫索性闪身而上,道:“蒙古公主,这蛇其实很听话的,还很有趣,我给你玩玩!”说着右手捏着蕲蛇直向乌刺递去! 乌刺“啊”的惊呼一声,身形疾退,楚枫却不依不饶追着她,一下一下将蕲蛇递出,蛇头吐着鲜红的舌尖不断在乌刺眼前“咝咝”作响。 乌刺惊恐万状,边退边战抖起来,脚下不知磕着什么,竟一下绊倒在地,楚枫一俯身,一下将蛇头对准了她蓝蓝的双眼。 “不要!” 乌刺失声惊叫,双手掩面,竟然不敢看,亦不晓得闪躲,只浑身瑟缩颤抖着。 楚枫见她吓得如此惊惧模样,有点不忍心,正想移开蛇头,突然想起那只被她无声无息捏死的小地鼠,那无名怒火霍的升起,双眼一寒,喝道:“臭婆娘,那小地鼠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捏死它!” “你……你……原来你偷听……” “哼!我是偷听又怎样?” 楚枫将蛇头慢慢向下压,湿滑的蛇头一点一点触向乌刺掩面之手。 “不要!” 乌刺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哀求楚枫,双眼已滚出泪珠,楚枫冷冷望着她,冻冰冰、滑溜溜的蛇头一下触着乌刺掩面之手背。 “啊!” 乌刺身子猛然一震,跟着是浑身颤抖,酥胸一下一下剧烈起伏着,口中也一下一下喘着气,吹得那掩面的纱巾一下一下扬起,隐隐露出雪白的下巴。 楚枫到底不忍,将蛇头移开些许,却仍然对着她双眼,让她尝尝战栗惊惧的滋味。乌刺紧闭着眼,浑身瑟缩颤抖一动不敢动,显然惊怕到极点。 楚枫总算有点解恨,也觉得为那小地鼠报了仇,他开始审视这位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蒙古公主。 高挑的身形,纤纤的细腰,丰挺的酥胸,弯弯的柳眉,还有那一双蓝蓝的眼睛,绝对是一位大美人儿。楚枫想解下她蒙面纱巾看一下她究竟什么模样,不过她双手紧紧掩着面,几乎连眼睛也掩着了。 “你应该也算是一位美丽的蒙古公主,为何心却如此狠毒?你要偷袭玉门关,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不该连一只小地鼠也不放过!” 乌刺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亦不敢睁开眼。 楚枫悄悄掀起她一角纱巾,露出雪一样白的下巴以及两瓣薄薄朱唇,实在诱人,楚枫忍不住凑下鼻子在乌刺朱唇边闻一下。 乌刺身子一下僵直,双眼一睁,蓦地弹身而起,盯住楚枫,连头发都战抖起来,颤着嘴唇:“你……你……竟敢……”十指指尖一下一下颤抖着,目光凶狠得几乎喷出火来。 楚枫脸“唰”的红了半边,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不过闻了一下,也没有亲下去,你……别介意……” 乌刺把银牙咬碎,却又不敢扑前半步,楚枫咽了咽口水,道:“你……你再不走,我要放蛇咬你了!”说着将蕲蛇向前一扬,乌刺狠狠钉了楚枫一眼,恨声道:“姓楚的,我不会放过你!今日你对我之辱,我必要你十倍偿还!” 说着一转身,飞掠而去。 楚枫吁了口气,嗅了嗅鼻子,这才发觉鼻尖还留着淡淡温香。 他转身又望向那道潭水,皎洁的月光依旧静静躺在潭水中央,仿如处子般幽静! “嫡子,你现在在哪?” 楚枫心中呼了一句,突觉手背一痛,不由“哎哟!”叫了一声。 原来他分神之下,右手捏着蛇头的手指一松,蕲蛇一甩头咬了楚枫手背一口,乘机要甩脱出去,楚枫左手一伸,闪电般捏住蛇头,一看右手手背,有两点绣花针孔般的红印,跟着一道黑气从两点红印开始,沿着手臂直向上窜,顷刻已经窜至心口,接着一阵头晕目眩。 完了!楚枫知必是中蛇毒了,且这蛇毒显然厉害无比! 不过让他惊异的是,这道黑气窜至心口后,随即消散无形,仿似被什么吞噬消融了一般,那一阵头晕目眩也随即消失了,而且顿感精神百倍。 楚枫定了定心神,看了看捏在手中的蕲蛇,弹了弹蛇头,笑道:“原来你还不太毒!不过你毒我不死,我就要吃定你了。” 他再次望了那潭水中的月影一眼,转身离去! 第150章 永州异蛇 第150章永州异蛇 楚枫回到天魔女处,天魔女已经生起一堆柴火,她见楚枫捏着一条蛇走来,不由笑道:“你倒是捉蛇高手!” 楚枫正色道:“不是蛇,是龙!” 天魔女笑道:“你去了这么久,就是捉这条……‘龙’?” “是啊,你说要吃龙肉嘛,我可费了不少功夫,还几乎被爪死!” “啊?” 楚枫乃将遇见乌刺之事说了,当然,他没有忘记隐去自己“不小心”闻人家朱唇一下之细节。 天魔女道:“想不到她如此狠毒,却是怕蛇。这样说来,还全赖这蛇你才能逃脱,它也算是你的救命恩蛇了?” 楚枫正色道:“我再强调一遍,是龙,是救命恩龙!” 天魔女笑道:“那你打算怎样报答这条救命恩龙?” “很简单,把它烤了,吃进肚子!” “那你不是恩将仇报?” “怎么是恩将仇报?我是在助它早日升天成龙!” 天魔女望着那蛇,见它似乎也知道快成别人口中美味了,垂头丧气地卷缩着身子,颇为可怜,乃摇摇头,道:“既然它救过你性命,你就放了它吧。” 楚枫奇道:“你不是说要吃龙肉么?” 天魔女没有作声。 “你是看着它可怜?”楚枫又问。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楚枫道:“你别给它这个可怜样子骗了,它可凶得很,还咬了我一口!” “什么?”天魔女大吃一惊,下一刻,她三根玉指已搭在楚枫脉门上,神色异常凝重。 楚枫奇怪问道:“怎么了?” “你真被它咬了一口?”天魔女边探边问。 “是啊!你看!”楚枫翻转手背,手背果然现出两点绣花针般细小的牙印。 天魔女急问:“你现在觉得怎样?” 楚枫愕然道:“很好啊,好像还更精神哩!” 天魔女嗔气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到底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楚枫委屈道:“我也是说认真的,我真的觉得更精神哩……” “你……”天魔女又急又气,楚枫连忙执住她玉手,道:“怎么了?” “你知不知这是什么蛇?” “什么蛇?” “这是五步蛇!” “五步蛇?” “就是永州异蛇!” “啊?” 楚枫想起来了: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奇毒无比! “不过这里不是永州……”他狐疑道。 “五步蛇并不是永州独有,只是永州多产而已!” “那……那这蛇岂非很毒?” “剧毒无比,比眼镜王蛇更甚,被咬者五步丧命!” “啊?” “你自己捉的,难道不知是什么蛇?” 楚枫挠挠头,道:“我也是以前逃命时,无意中看到有人捉过一次,早知它这般毒,我可没这个胆子捉!” “你真的没事?”天魔女不放心,不住在楚枫各个穴道点压。 “你说我像不像有事?你都说五步可致人性命,我捏着它都不知跑了多少步了!” 天魔女疑惑地望着那蛇,自语道:“难道我看错了,龙头虎口、黑质白花、方胜纹、念珠斑、佛指甲,确是五步蛇!莫非……” 她突然想起楚枫心口附近那一股诡异之气。 楚枫弹了弹蛇头,道:“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虽是咬了我一口,总算也救过我,既然天魔女说要放你,我就放了你,快多谢天魔女救命之恩吧。” 说着用指头压着蛇头向天魔女鞠了三下躬,一甩手,将它丢入草丛,只听见一阵“咝咝”之声,那蛇眨眼窜得不见踪影。 天魔女执住楚枫右手,看着手背那两点红印,道:“伤口红色,不似中毒……” 楚枫左手轻轻挽着她腰姿道:“你莫非真想我中毒,走五步就挂掉?” 天魔女将玉指点在两点红印上,轻轻揉着,问:“痛不痛?” 楚枫怎会痛,被天魔女玉指这样揉着,简直比神仙还要舒服,不由“啊”的十分惬意的吁了口气。 天魔女娇脸一红,想抽回玉指,楚枫却反手执住她玉手,笑道:“现在龙肉吃不成了,怎办?” 天魔女道:“我已摘了些果子,我们可以吃果子。” “哦?你摘了什么果子?” 天魔女玉指向旁边树下一指,楚枫望去,见那树下果然堆着一堆果子,这果子有点眼熟,他连忙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猕猴桃。 “猕猴桃?”楚枫惊讶道。 “你知道这果子?”天魔女有点意外。 楚枫点头道:“我在杭州大街上吃过。” 天魔女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道:“你……在杭州大街上吃过?” 楚枫看出天魔女神色有点古怪,乃问:“怎么了?” “没什么!”天魔女笑笑,随手取起一枚猕猴桃,用指甲轻划几下,分成四瓣,然后一瓣一瓣剥下,那剥下的果皮仿似四片散开的花瓣,托住淡绿色的果肉,翠绿的果汁在果肉表面流淌,散发着丝丝鲜香,甚至还带着淡淡酒香。 天魔女递给楚枫,楚枫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丝古怪,对了,当日在杭州大街上,那个小女孩剥果皮的动作与天魔女一模一样! “怎么了?”天魔女见楚枫有点失神,乃问。 “没……没什么!”楚枫连忙接过,试探地问:“你……剥果皮的动作很麻利!” 天魔女道:“我常摘这果子吃,这果子酸中带苦,涩中带甜,如尝人间百味。” 楚枫急忙用手指捏住她鼻尖,道:“天魔女,你又来了?” 天魔女笑笑,楚枫问:“当日你在树林处丢入陷坑给我的那种果子也是猕猴桃么?” 天魔女点点头,道:“那是比较大的一种,不多见,也比较难摘!” 楚枫笑嘻嘻道:“呵呵,这样说来,原来那时你就对我有意思了?” “我是刚刚看到……” “哎!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你当时就是对我有意思了!”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道:“你再剥一个给我。” 天魔女道:“你吃完我再剥给你。” 楚枫三两口把手中的猕猴桃吞入肚子,然后望着天魔女,天魔女又捻起一枚猕猴桃,用指甲轻划几下,然后一瓣一瓣果皮剥下。 楚枫一眨不眨盯着她每一个动作,确实与那小女孩之动作如出一撤!只是天魔女动作比那小女孩还要纯熟利索。 天魔女将猕猴桃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又三两口吃完,天魔女又捻起一枚果子,边剥边笑道:“你很饿么?” 楚枫道:“我想看你剥果皮的动作,真好看!” “你喜欢看,我可以每日剥给你看。” 天魔女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入楚枫耳中。楚枫惊喜得一下挽住她腰姿,道:“天魔女,你说话可要算数!” 天魔女有点含羞,将猕猴桃递给楚枫,楚枫却不接,双手仍挽住她腰姿,却张开大口。天魔女将猕猴桃送至他嘴边,楚枫轻咬了一小口,这一小口之甜蜜实在无法形容。 天魔女笑道:“你怎咬这般小口?” 楚枫甜滋滋道:“你喂我的,我当然得小口小口吃。” 天魔女轻轻咬着嘴唇,微低着头,羞态盈盈,楚枫看着,真恨不得狠狠吻一下天魔女嘴唇,尤其刚才“不小心”闻了那蒙古公主一下之后,内心那股涌动更加强烈,不过他突然想到了魏嫡。 …… 第151章 遥相呼唤 第151章遥相呼唤 魏嫡茫然走着,白衣如雪的身影在苍茫夜色下显得有点单薄。她不知自己走在什么地方,往昔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西湖邂逅、古荡棋局、西湖山林、荒原墓冢…… 这是她脑海中第二次掠过这样的情景,今次却更让她心如刀割。 她是偷偷背着师父追来的,自从月牙泉她随师父冷月返回滴水剑派后,即闭关苦练下一层滴水剑诀,她果然天资过人,七七四十九日后,滴水诀再上一层! 她一出关,马上要寻天魔女,冷月怎样都不肯让她下山,但魏嫡不顾冷月之命,偷偷下了山,她听闻楚枫和天魔女去了大漠,于是一路追寻而来,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为了追杀天魔女,还是为了见楚枫一面! 她千里迢迢追至大漠,当第一眼见着楚枫时,她才发觉自己原来不是为了追杀天魔女,自己追踪千里不过是为了见楚枫一面,不过楚枫那一掌已经将她心击碎了,她不恨楚枫,亦不恨天魔女,心里只有黯然哀伤。 她不敢回滴水剑派,因为她无法面对师父冷月,她不知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只有茫然走着,然而她又好想见到师父,冷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好想伏在冷月怀中,痛哭一场! “哒嗒哒嗒哒嗒”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还夹着些许叮叮之声。 魏嫡心下蓦地生起一丝惊喜:她听出这是玉珑雕,因为玉珑雕的马鞍上挂着几枚玉石,奔跑是会互相碰撞而发出叮叮声响。 莫非是楚枫来寻自己了?魏嫡双眼闪着无限企盼! “嘶!” 玉珑雕掠过她,停在她身前,但坐在马上的却不是楚枫,是一位蒙面人,正是当日在洛川一处小丛林暗算她的那个蒙面公子,因为魏嫡马上认出那一双暗灰色闪着阴冷的双眼。 他望着魏嫡嘴角那一丝血迹,双眼现出一丝阴笑,慢慢道:“仙子深夜独行,不若本公子送仙子一程!” 说着飘身下了马,身法极之潇洒,有如风中雪片一般。 “铮!” 魏嫡拔出滴水剑,她知道这蒙面公子极之厉害。 蒙面公子显然知道她身上带伤,所以亦不急不忙,温声细语道:“谪仙子深夜独行,要去何处?若不嫌弃,仙子不若与在下同乘一驹,好让在下送仙子一程!” 魏嫡双眼一寒,亦不答话,右手一送,一招“出水芙蓉”直刺而出。蒙面公子手腕一翻,手上已经多出一把软剑,斜斜一拨,挡开滴水剑,微微笑道:“仙子何必拒人千里,仙子心上之人如今也是与别人在那黑马上双宿双飞,仙子何必留恋此薄情之人?” 魏嫡心中一痛,蒙面公子手中软剑突然连挽数道剑光压向魏嫡,魏嫡长剑一挥,一招“行云流水”将那数道剑光划开一处,蒙面公子软剑倏地一收,连点魏嫡双脚,魏嫡身形一起,脚尖在软剑剑尖上一点,一招“蜻蜓点水”,翻身越过蒙面公子头顶,未等身形落地,滴水剑闪电般刺向蒙面公子后心。 蒙面公子疾前两步,一转身,软剑骤然划出一片剑光奇快无比罩向魏嫡全身,魏嫡一惊,滴水剑当胸一划,一下划出数重剑气截击那一片剑光,正是“激水千里”,不过这数重剑气明显劲道不足,那一片剑光不但突破了她数重剑气,更继续向她压来。 魏嫡身形倏地连闪,使出了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不过她步法显然也大打折扣,这一下闪身竟然未能穿出剑光包围,而蒙面公子左手却悄然递起。 魏嫡当然知道他意图,那一片剑光不过是烟幕,他左手才是隐藏着厉害的后着,她不知道这后着会是怎样,但必定是一招制住自己,但她已不能再运起凌波微步。 蒙面公子左手食指一伸,仿似一瓣雪花倏地飘过那一片剑光,点向魏嫡身上数处大穴! “楚大哥!”魏嫡闭起了眼睛,带着心底一声呼唤。 …… “楚大哥!” 楚枫躺靠在一棵树下,朦朦胧胧听到一声呼唤,看到魏嫡正向自己走来,一脸哀伤,泪眼晶莹,黯然望着自己,跟着又慢慢远去。 楚枫蓦地睁开眼,心下猛然生起一丝不安!是梦?他不敢肯定,然而那一声呼唤是那么的真切,仿似直接在心底响起。 他转头见天魔女双眼微合,已然熟睡。他静静站起来,月色还很清冷,他一直来到那个小水潭,望着潭面。潭水依然很静,很清,那月亮仍然躺在潭面中,仍然那般皎洁清丽。 他为什么要来这处,他不知道,他呆呆望着潭面,有点茫然,有点伤感。 西湖初次邂逅、古荡拔剑相助、山林生死一线、荒原凭吊怀古、古树呵气同息、沧州暗生情意、分堂舍生同死、幽谷不离不弃…… 一幕一幕掠过楚枫脑海,他任由这些画面在脑海盘旋环绕,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些画面之中,不想脱离。 平静的潭面慢慢现出一条人影,楚枫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激动,是魏嫡! 他霍然转过身,带着一脸惊喜,“嫡……”他刚一开口,却猛然顿住,因为来人一袭黑衣,是天魔女! “你……在想她?”天魔女轻轻问道。 楚枫默然点点头。 “你一定以为来的是她。” “天魔女,我……”楚枫不知说什么。 天魔女笑笑,正欲转身,楚枫一手拉住她,道:“天魔女,我……我有负于你。”楚枫语气有点哽咽。 “你没有负我,你是负了她。” “是的,是我负了她……”楚枫喃喃道。 “你们一定经历了许多事!” 楚枫默默点了点头。 天魔女忽道:“不如你将你们经历的一件一件说给我听?” “你想听?”楚枫愕然望着天魔女。 天魔女点点头。 “嫡子……”楚枫脑海浮现起他和魏嫡在西湖初遇之情景,心底不禁发出一声呼唤。 …… 魏嫡在一片剑光笼罩下,眼看着蒙面公子左手食指飘雪般越过那一片剑光,点向自己身上,闭起了双眼。 她恨楚枫么,她不知道,然而若非楚枫那一掌,蒙面公子根本奈何不了她!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寒光一闪,一把长剑闪电般直刺蒙面公子左手食指。蒙面公子突觉食指一丝冰冷透入,吓了一惊,手指一收,仿似飘雪般倏地飘回。然而,他右手软剑划出的一片剑光还是直罩向魏嫡。 那把长剑在魏嫡身前一圈,截住了那一片剑光!一阵“乒乒乓乓”之声,蒙面公子被硬生生逼退两步。 “师父!?” 魏嫡一眼认出挡住那一片剑光的正是师父之寒霜剑,她回头一看,冷月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蒙面公子见冷月突然出现,暗吃一惊,转身飞掠而起! “想逃!” 冷月大喝一声,寒霜剑猛然一挥,“啵”一道凌厉无比的剑锋激射而出,直袭蒙面公子后背,正是“皓月千里”,蒙面公子但觉背后锋寒透骨,要躲避已来不及了,一条人影突然闪至,在蒙面公子背后蓦地幻出一片暴雪般的剑光,一下将冷月那道凌厉无比的剑锋化于无形! “暴雪狂天?你是西门世家叛徒西门蛰?” 那条人影同样蒙着面,手中执着一把长剑,剑身很白,有如雪片,泛着道道白光,好似冰雪反照阳光一般。 那人道:“师太,别来无恙吧?” “哼!西门蛰,你胆敢现身出来,就不怕西门世家清理门户!” “经年不见,师太还是脾气十足!” 冷月目光扫过那蒙面公子,冷喝道:“他是你徒弟?果然物以类聚,难怪当年西门世家要将你逐出西门一族!” 那人目光闪了一闪,道:“今日暂且别过,他日再领教师太冷月寒霜剑!”说完一手拉着蒙面公子飞身掠走。 冷月没有追,转过身,望着魏嫡,放缓声音道:“嫡子,你没事吧。” “师父……” 魏嫡两眼一红,一下伏入冷月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冷月搂着魏嫡,任由她哭泣,她知这是平伏内心伤痛最好的方法。 许久,魏嫡才抬起头,泪眼盈盈道:“师父,徒儿不肖……” 冷月抚着她秀发,道:“嫡子,谁打伤了你,是刚才那个蒙面公子?” 魏嫡摇摇头。 “是天魔女?” 魏嫡又摇摇头。 冷月皱皱眉,突然双眼一铮,道:“是楚枫?” 魏嫡神色一黯:“师父,他……” “哼!我就知道他魔性难驯,天下多是寡情薄幸之徒,他更是十恶不赦,我不会放过他!”冷月双眼寒光骤闪。 “师父……” 冷月收起寒光,柔声道:“嫡子,你本就不该跟他一起,你跟他一起,一生都会苦楚不堪!” 魏嫡望着冷月,两滴眼泪潸然落下。冷月叹了口气,伸手拭去她脸上之泪珠,轻声道:“跟我回去吧!” 魏嫡没有作声,脸上有滑落两滴晶莹泪珠。 …… 第152章 一掬清水 第152章一掬清水 潭水边,楚枫从西湖初遇说起,一件一件向天魔女诉说着他和魏嫡的点点经历,个中甜蜜、酸苦、悲喜毫无掩饰在楚枫脸上浮现变幻着。 天魔女静静听着,没有作声,她知道此时此刻楚枫只是想倾诉,亦只是想有人听他倾诉。 月色西沉下去,楚枫望着天魔女,道:“多谢你听我说,我好多了!” 天魔女道:“你们真是经历了许多!” 楚枫执住天魔女之手,道:“我们也经历了许多!” 天魔女笑笑,道:“希望有朝一日,她亦会听你说我们经历之事。” 楚枫心中一震,他深深望着天魔女,她真是十年前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天魔女,他越来越怀疑。 天魔女脸上还沾着尘迹,自从蒙古草原赶马报信,直到现在,她还没顾得上清洗一下容颜。 楚枫忽俯下身子,双手掬起一捧水,递至天魔女面前,道:“难为你连日奔波了!” 天魔女笑笑,晶莹的玉手放入那一掬清水之中,将水轻轻泼向脸上,然后柔柔抹去脸上之尘迹。楚枫掬起一捧水,又一捧水,直到天魔女将最后一点尘迹拭去。 乌黑的长发,绝美的粉脸,容眸流盼,神姿清发,而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尘世间还有什么可以比拟! “你真美!” 楚枫定定望着天魔女,几乎为之窒息。 天魔女亦感受到楚枫的目光,一时心如鹿撞,脸上蓦地生起一丝红晕,更加娇美动人,娇挺的胸脯慢慢起伏着。 楚枫心神激荡,捧起天魔女绝美无暇之脸,慢慢凑下去,终于,他嘴唇印在了天魔女柔软绵绵的娇唇上,两人身子仿似触电般同时一震,那一瞬间仿佛心都停住了跳动,那感觉又说不出的美妙。他紧紧吻着天魔女娇唇,娇柔而芳润。 天魔女身子绵绵温软,合着两眼,满面羞红,微带娇嗔。 良久,楚枫才恋恋不舍移开天魔女柔润的娇唇,仍然觉得齿颊留芳,意犹未尽,又想吻下去,天魔女却紧咬嘴唇,一脸娇羞。楚枫再次把嘴唇压下去,天魔女到底没有躲开,任由楚枫吻着。就在这时,“嘶!”突然一声马嘶传来。 “小乌?” 天魔女蓦地睁开眼,一下跃离楚枫怀抱,飞身掠去。楚枫暗暗一惊,小乌无缘无故是不会嘶鸣的,除非受到惊吓! “哒嗒哒嗒哒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小乌拼命向天魔女飞奔去,后面追着一条蒙面人影,挥舞着双爪,十指如钩,不住划向小乌,正是乌刺! 天魔女远远看着,双眼突然闪起暗红魔光,一把长发蓦地向后奋起,长啸一声,直透九霄,整片树林为之一震,大片大片树叶萧萧落下,带着丝丝破空之声,刀一样飞向乌刺! 乌刺惊骇莫明,身形一顿,转身飞掠而去! 小乌奔到天魔女身边,长嘶一声,喘着气,神色有点惊慌。 天魔女一眼看见小乌背上有两道爪痕,虽然不深,也微微渗出血迹,大为心痛,左手挽着小乌之颈,右手一下一下抚着它后背。 小乌用鼻子一下一下厮磨着天魔女,“呜呜”低鸣,大概是被乌刺的鬼影爪吓着了。 楚枫赶至,一见小乌背上两道爪痕,无名火起,怒道:“她竟然向小乌下手,早知这样,我就该让那五步蛇咬穿她咽喉!” 他边说边把嘴凑近小乌长耳,道:“小乌,我对不起你,我向你赔罪了!” 小乌一扭头,“哺”的一喷鼻子,把楚枫喷过满面水沫,天魔女笑道:“看来小乌不太接受你赔罪!” 楚枫擦了擦脸,一脸无奈道:“它不会是要我斟茶认错吧?我可找不着这么大的杯子倒茶给它喝。” 天魔女抿嘴一笑,飞身上马,道:“走吧,天亮了。” 楚枫刚想飞身上马,小乌却四蹄一蹬,“飕”的奔出数丈。 “嘻,想甩开我!” 楚枫身形一展,已掠至小乌身旁,小乌急再加速飞奔,楚枫身形再展,追近小乌,双脚一点,飞身掠起,谁知天魔女忽然玉掌向后一挥,一道掌劲划出,将他扫来落在地。 楚枫一脸尘土,颇为狼狈,不禁大为恼怒,吼道:“天魔女,给我追着不会放过你!” 身形一展,再次追上小乌,飞身掠起,天魔女玉掌再次向后一挥,楚枫早有准备,双掌一旋,把袭来之掌劲旋开,然而天魔女第二道掌劲已经发出,同样将他打落在地,再站起时,小乌已奔出十数丈! 楚枫咬牙切齿,再次展动身形,追近小乌,飞身掠起,边呼道:“天魔女,你再合着小乌欺负我,我可要发飙了!” 天魔女果然没有再出手,楚枫总算稳稳落在天魔女身后,一手箍住天魔女腰姿,嘻嘻对小乌笑道:“小乌,你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小乌见楚枫终是坐了上来,有点气恼,“嘶”的叫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楚枫把头枕在天魔女香肩上,咬着她柔软的耳垂翘嘴道:“天魔女,你真会使坏!” 天魔女娇嗔一声,微微挣开,道:“下次可没有这般轻易了。” 楚枫笑道:“你总不会像那次在树林陷坑一般,把我扫得鼻肿脸青才准我上来吧?” 天魔女想起那日之情景,脸上不禁露出丝丝微笑。 楚枫又道:“我们现在去哪?” 天魔女道:“是你说要带我仗剑江湖的,当然是你拿主意!” 楚枫一想,道:“有了,慕容大哥临走时邀我去姑苏,我们不如去江南探望一下慕容兄!” 天魔女没有答话,却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对这位大哥颇不寻常。” 楚枫道:“他可是我第一位朋友,还是我的结拜兄弟,生死与共!怎么,你不想去?” 天魔女笑道:“你拿主意!” 楚枫一喜,道:“好,我们就直奔江南,不过一路上可得看紧小乌,别又让那恶婆娘爪了!” 天魔女双眼一闪,道:“她若敢再向小乌下手,我就把她两只鬼爪给切去!” 楚枫接口道:“对!再用她两只鬼爪在她脸上抓上几道爪痕!看她还怎样凶!” 天魔女笑道:“原来你的心这般狠辣!” “这叫初一十五!” “什么初一十五?” “就是她做初一,我做十五!” 天魔女“哧”的笑了出来。 第153章 藏密佛护 第153章藏密佛护 楚枫和天魔女乘着小乌一路回到了江南,楚枫却没有入姑苏,反是转向荆州方向,天魔女奇怪问道:“你不是要去姑苏探访你那位慕容大哥么?” 楚枫道:“天魔女,你还记得在采石矶太白楼,那幅《静夜思图》上的那一方水井么?” 天魔女点点头。 楚枫道:“我说过我家以前也有这样一方水井,要带你去看看!” 天魔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还记着?” “我一直记着!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这方水井!” 天魔女轻轻道:“我以为你早不记得了。” “我答应过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我还说过要是我得到那枚斑斓美丽的宝石,一定会亲手送给你。” 天魔女脸上现出一丝甜意,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 楚枫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亲手送给你,我一定会寻得那枚宝石的!” 天魔女盈盈一笑,飞身跃上小乌,道:“现在我最想的是看一看你那方水井!” 楚枫一笑,正欲跃上,小乌突然四蹄一蹬,一阵风似的飞奔而去,扬起一片尘土,把楚枫沾个满面。 天魔女回头笑道:“小乌又要跟你比试脚力呢!” 楚枫嘻嘻一笑,高声呼道:“我就看你小乌今回能跑多快!”身形一展,已追了上去,小乌瞪了楚枫一眼,又加速飞奔,楚枫又追上去,小乌又加快些,一人一马就这样追逐了一程,小乌极之好胜,只要楚枫一追近,它就加速,无论如何都要快楚枫些许。天魔女在马上看着他们斗劲,倒看得津津有味! 小乌已经不止一次与楚枫较劲了,一路下来,他们就斗个不亦乐乎。也多亏了小乌,楚枫轻功身法又有了长足进步,不但如此,他掌法也大有进步,因为他追上小乌,要跃上马背还得过天魔女那一关! 楚枫追逐了一程,不耍了,飞身而起,要掠上马背,天魔女手掌一挥,两道掌劲同时扫向楚枫,楚枫双掌一引,化去掌劲,身形依旧不减,仍是飞落马背,不过天魔女第三、第四道掌劲随即发出,还是把他逼回地面。 楚枫再次掠起,接连变换身法,双掌沾、粘、连、随、旋、引、破、接,曲尽变法,不过天魔女今次似乎是立心不让他上马了,任他如何腾挪飞跃,总是被逼回地面。 楚枫大喝一声,再度飞身掠起,天魔女手掌还是向后一挥,楚枫双掌一转,带开天魔女两道掌劲,跟着身形接连旋转,一下绕开天魔女第三、第四道掌劲,眼看要坐落马背,楚枫正为自己突发奇想这一手暗自得意时,天魔女第五、第六、第七、第八道掌劲连续袭出,毫不犹豫将他逼回地面。 楚枫有点光火恼怒了,呼道:“天魔女,你怎能如此耍赖发这么多道掌劲!” 天魔女对着他抿抿嘴,没有答话,小乌却回头“嘶”的叫了一声,大有嘲弄之意。 楚枫那脸可有点挂不住了,一顿身形,道:“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与马斗,你还不是要折回来让我骑!” 小乌根本不理楚枫,乘着天魔女一溜烟消失了身形。 楚枫鼓气道:“哼!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只怕你等不着它回来了!” 身后突然想起一把冷冷的声音,有点耳熟,楚枫霍然转身,一条人影已经闪出,十指如钩化作重重爪影直抓楚枫,竟是乌刺,还是蒙着面。 楚枫一闪身,一下闪出了重重爪影,乌刺愕了一愕,想不到楚枫这般轻易闪过,她双爪一错,右抓划向楚枫咽喉,左抓插向楚枫心口,连出杀着,显然欲速战速决! 楚枫双掌一圈,划出一道道弧线,截住她一道道爪影,丝毫不让。乌刺冷叱一声,双手交错斜划,楚枫双掌左右一拨,将两道爪影分开,在自己左右身侧飘过。 他笑道:“我只是‘不小心’闻了你嘴唇一下,你居然追到来江南,该不会是又想在我面前表演胡旋舞吧!” 乌刺大怒:“贼子,你偷我玉珑雕,坏我大事,还……今次我就要将你撕成碎片!鬼爪丛生!” 她双眼一闪,左手自上往下划出,右手自下往上划出,跟着左手自左往右划出,右手自右往左划出,跟着是左手同时自上往下、自左往右划出,右手同时自下往上、自右往左划出,最后是双手同时上下、左右划出,丛丛爪影呼啸凌厉压向楚枫。 楚枫大喝一声:“太极混元!” 双掌在胸前一旋,两掌间骤然旋旋起一股气劲,那些划向楚枫的爪影竟全部被旋入其中,楚枫再大喝一声,“逆转乾坤!”,双掌一引,那股气劲突然化为一道道爪影,好像刚才划向楚枫般划向乌刺,一模一样! 乌刺吓了一惊,身形急速连转,倒有点胡旋舞的味儿,总算避开了自己发出的爪影,不过那身长袍还是被爪锋划破数处! 乌刺惊道:“贼子,你这是什么功夫?” 楚枫嘻嘻笑道:“你管我什么功夫,你还不走,不怕我又捉蛇来咬你?”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再不走,我就不止‘不小心’亲一下这般简单了,要……嘿嘿!”楚枫直直盯住她丰挺的胸脯。 “你……”乌刺乃是蒙古公主,且一向自尊任性,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双眼已经喷出火来,双爪一举,远处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楚枫登时放下心来,嘿嘿笑道:“你还不快逃,我娘子回来,一掌就把你两只鬼爪给切去!” “哼!只怕你没机会看到!” 乌刺十指一震,猛然暴长数寸,瞬间化作漫天爪影袭向楚枫,楚枫双掌在胸前一旋,想再以太极混元将她漫天爪影收入其中,不过他到底功力不足,有数道爪影已经突破旋劲,“咝咝”将楚枫胸前衣衫划破数处,随即更多的爪影突破而入,抓向楚枫全身要害。 “啊——!”一声长啸,一条黑影鬼魅般出现在楚枫身边,玉指一点,这一点刚好就点在万千爪影其中一爪之中心,却恰似点中蛇之七寸,万千爪影瞬即化于无形! 乌刺疾退数步,惊骇地望着天魔女,简直不敢相信,仅仅一指,眼前这个带着一把长发的黑衣女子就破去自己鬼影爪绝杀——漫天爪影! 天魔女飘身上前,乌刺惊急疾退,但无论她怎样退,天魔女身影总离她不到三尺,乌刺甚至看不出天魔女双脚在动! 她一咬牙,不再退闪,大喝一声,十指暴伸,划出漫天爪影直抓向天魔女,劲道比刚才更加凌厉,显然拼尽全力! 天魔女玉指轻轻一点,点向其中一爪影中心,乌刺连声娇喝,那爪影突然左右飘忽,不过任她爪影如何飘忽变幻,天魔女玉指还是不偏不倚正对着其爪心,使她漫天爪影根本无法划出! 乌刺这才晓得心惊,正要变招,天魔女玉指疾点,漫天爪影即时消失无形,天魔女双掌同时切出,分别切向乌刺双手手腕,要削去她一双“鬼爪”! 乌刺来不及缩手了,眼看着自已一双手腕要被切去,一条魁梧人影突然闪至乌刺身后,双掌齐出,拍出两个手印,直袭天魔女! 这两个手印似乎很慢甚至看似虚虚飘飘,毫无劲道,天魔女却暗吃一惊,切向乌刺的双掌陡然一变,“轰!”硬接下这两个手印,那人被震退一步,天魔女却被震开两步! 楚枫大吃一惊,当今天下有谁人可以一掌震退天魔女!再看那魁梧人影,是一个高大喇嘛,正是当日祭敖包上那个主祭人大喇嘛,他望着天魔女,有点惊讶: “天魔功?” “佛护手印?” “原来是天魔教主,怪不得如此强横霸道!”原来他虽然只退一步,看似微占上风,但他是突袭,而天魔女却是猝然中途变掌,他其实丝毫不占任何便宜! 天魔女冷冷道:“你是藏密佛护?” “正是,老衲乃佛护萨迦叶!” “萨迦叶,你不在藏地宣扬藏密,却跑来中原滋事!” “天魔教主此言差矣,普渡天下,怎分藏地中原!” 楚枫开口道:“是么!那有机会我倒亦到藏地布达拉宫宣扬一下我中原禅宗佛法!” 萨迦叶双眼法光一闪,原来东土佛法分为禅宗和密宗,禅宗以少林寺为首,而密宗主要是藏地的藏密,以布达拉宫为首。禅宗、密宗虽同为佛法门派,但两宗修行的方法教义颇为不同,甚至多有互相抵触诟病的。现在楚枫说要在藏地布达拉宫宣扬禅宗,摆明有意挑衅! 萨迦叶双眼法光一闪,旋即恢复平和安详,道:“无量寿佛!密宗、禅宗本是同源,难得施主前去宣扬佛理,布达拉宫自是欢迎!” “什么!大师有兴趣也可以时常来我少林寺宣扬佛法,我少林寺也无任欢迎!”听楚枫那口气,那少林寺倒像是他开的。 萨迦叶没有再理会楚枫,右掌竖在胸前,向天魔女微一躬身道:“刚才小徒多有冒犯,还请恕罪!”说完转身想离开。 “萨迦叶,你就想离开么!”天魔女冷喝一声。 萨迦叶缓缓转过身,“无量寿佛!”双眼微合,却法光骤现,浑身发着祥和之气,不过这祥和之气之中又透着丝丝森寒之气。 天魔女长发一扬,两眼金光闪烁,冰寒的杀气席卷而出,笼罩住萨迦叶,萨迦叶双眼半合,双手结印,低声诵念着经咒。 两人对峙着,周围树木上的叶子簌簌落下,天上的飞鸟也不敢飞近过来。 楚枫见刚才对掌天魔女退了两步,以为她吃亏,连忙上前对天魔女道:“算了,这事我们也不跟她计较了。”转头又对萨迦叶道:“大喇嘛,没事了,你走吧!” 萨迦叶望了楚枫一眼,宣了一声“无量寿佛!”带着乌刺转身离开。 楚枫执住天魔女双手道:“你没事吧!” 天魔女见他一脸紧张,乃笑道:“我有什么事?” “我见你比他多退一步,还怕你……” 天魔女两眼一铮,道:“如果他再敢出掌,我就要他知道我天魔功有多霸道!” 楚枫问:“那大喇嘛是什么来头?” “他是藏密四大佛护之一,武功不输于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派任一掌门!” “这么厉害!” 天魔女点点头,又道:“四大佛护座下还有四大法相,他们武功亦仅稍逊佛护,可匹敌中原任一高手,恐怕还可以与中原任一掌门一争高下!” 楚枫道:“这样说来,如果四大佛护带着四大法相齐来,岂非横行中原?” 天魔女笑道:“天下之大,卧虎藏龙,岂是区区几人可横行!” 楚枫笑道:“那可未必,当年你一人不是横行天下?” 天魔女神色一黯,没有作声,楚枫连忙道:“那蒙古公主似是那大喇嘛的弟子,他们突然深入中原,不会是为了杀我吧!” 天魔女笑道:“谁叫你把她玉珑雕给吃了!” 楚枫耸耸肩道:“我跟她开个玩笑,谁知道她居然当真。那玉珑雕也真是的,我都放它一马了,它还不晓得去找它的蒙面主人!” 天魔女见楚枫胸前衣衫破裂数处,问道:“你没事吧?”语气透着丝丝关切。 楚枫笑道:“没事,就是这身长衫又得换了!” “还好我及时回来,要不……都是小乌贪玩!”天魔女说着厉了小乌一眼。 “对!都是这小乌的错!”楚枫不失时机伸出两只手指拧了小乌鼻子一把,小乌即时“哺”的一喷鼻子。 天魔女双眼一瞪楚枫,嗔怪道:“你怎拧它鼻子?” 楚枫讪讪笑道:“我以为你想教训它,所以就代你出手了,原来……” 天魔女抚着小乌鼻子道:“是你先逗小乌玩的,怪不得小乌!” 楚枫瞪大眼道:“天魔女,你怎睁眼说瞎话!你明明看着是小乌先逗我,反倒说我先都它玩,你可不能这样偏心!” 天魔女“哧”笑道:“反正是你不对!” 楚枫手指一点她雪白的鼻尖,道:“天魔女,你这样说话,我可要吃醋了!” 天魔女笑道:“你天天都在吃小乌醋!” 楚枫翘嘴道:“谁让你偏着小乌!” 天魔女飞身上马,道:“走吧!我还要看你那方水井呢!” 楚枫亦飞身坐在天魔女身后,天魔女轻啸一声,小乌放蹄飞奔,楚枫搂着天魔女腰姿,咬着她耳根道:“天魔女,你可不可以对小乌凶点,对我好点?” 天魔女娇嗔一声,道:“不行!但我可以对你凶点,对小乌好点!” “哇!看来有朝一日,我得把小乌给吃了!” “你敢!” “我怎不敢!我是恶人,我什么事都干得出!” …… 乌刺与萨迦叶走到一处,乌刺问:“法师,你怎会来的?” 萨迦叶道:“大汗不见公主回去,知公主必是入了中原,我刚好有事要入中原一趟,于是请我来寻公主回去,还好我及时赶到。” 乌刺道:“那个黑衣女子什么来历,法师好像对她也有几分忌惮?” 萨迦叶道:“她是十年前震惊天下的天魔教教主天魔女,就是佛主也得避让三分。” “啊!连佛主也避让三分?难怪我鬼影爪在她面前一败涂地!” 萨迦叶道:“并非公主鬼影爪不行,而是公主功力与她相去甚远,我早叮嘱公主苦炼般若菩提功,公主却一意只炼鬼影爪。鬼影爪以招式取胜,一旦遇上顶尖高手,根本无法施展,公主是过于急进!” 乌刺一阵沉默,道:“我以后会勤加苦练!” 萨迦叶点点头道:“让四大法相护送公主回去吧。” 乌刺愕然道:“四大法相也来了。”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响起四把浑厚的声音:“参见佛护法师、公主!” 跟着四条人影飞身落下,是四个红衣喇嘛,目光炯炯,向萨迦叶与乌刺微一躬身。 乌刺惊讶道:“法师一向极少踏足中原,为何今次竟带着四大法相而来?” 萨迦叶没有回答,却对四大法相道:“你们四人先护送公主回去!公主,我有事先行一步!” 萨迦叶离开后,四大法相对乌刺道:“公主,我们走吧!” 乌刺双眼一转,道:“等等,四位法相,我们不用急着回去,我有事请你们帮一下忙!” “公主有什么事?” 乌刺没有回答,眼中却冷光一闪:天魔女,我就不信你能挡得住四大法相! …… 第154章 仙子落发 第154章仙子落发 在铸剑门大堂中,飞鹰掠了入去,同样一个人也没有,一名中年人转了出来,对飞鹰躬身道:“姑娘,实在抱歉,本来说好三日后交扇,无奈制造扇子之玉石极之难得,且极难琢磨,还请姑娘稍等两日,望姑娘见谅!” 飞鹰微一皱眉,亦不多言,一拱手,道:“既如此,那我两日后再来!” 那中年人连忙再一躬身,道:“请!” “请!”飞鹰闪身掠出了大堂。 中年人见飞鹰离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急急转身返回进去。 两日后,飞鹰再次出现在铸剑门大堂,还是那中年人转出来,满面歉意对飞鹰躬身道:“姑娘,我们铸剑门向来一言九鼎,无奈这扇子实在神妙绝伦,大大超出我们意料,我们已经日夜……” 飞鹰截口道:“剑师,你只需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取扇?”原来江湖中一般称呼铸剑门中有辈份的人作剑师。 那中年人道:“还要再等两日,望姑娘海涵!” 飞鹰双眼寒光一闪,道:“我要见你们门主!” “这……”中年人嘴唇动了动,望着飞鹰一眼,终是没有再作声,转身入了内堂,一会,公输无车走了出来,身上还是穿着黄金麒麟甲! 飞鹰没有作声,只冷冷望着公输无车,公输无车一脸歉意,亲自向飞鹰躬身道:“姑娘,两日后,我一定会亲手将扇子交到姑娘手上!” 飞鹰还是没有作声,盯住公输无车,公输无车也望着她,脸上还是满带着歉意,好一会,飞鹰突然转身掠出了大堂,不过留下了一句话: “我两日后再来,门主仔细思量!” 公输无车望着飞鹰掠出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和歉意倏地消失了,他左右袖袍一扬,手上已经多了两把碧绿的扇子,一模一样。 “唰!”他同时展开两把扇子,两边看了看,看不出两把扇子有丝毫的不同。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唰!”的收回扇子,一转身,急急返回进去! …… 楚枫和天魔女来到荆州附近,两人下了马,楚枫有点兴奋道:“天魔女,很快你就会见到那方水井了!” 天魔女问:“你以前住在荆州?” 楚枫没有回答,却道:“肚子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我要好好思索一下……” 天魔女奇怪,问:“思索什么?” 楚枫支吾道:“我们要进山……” “进山又怎样?” “进山还要走很远……” 天魔女实在迷惑,楚枫吱吱唔唔道:“那里到处都是山林……” “那又怎样?”天魔女还是一脸不解。 “那些山林样子都差不多……” 天魔女总算听明白了,笑道:“我猜,你是不记得怎样回去了?” 楚枫神情有点尴尬,道:“是不太记得,那些山的样子都差不多,树木的样子也差不多,很容易迷失方向……” 天魔女已经想笑,楚枫赶紧道:“你放心,虽然差不多,不过很容易找,我一定会带你去见到那方水井!” 天魔女忍住笑,道:“好吧!我们先吃饱肚子,你最好多吃点,别到时你一边找,那肚子一边‘呱呱’叫!” 楚枫愕然道:“我肚子是‘呱呱’叫的么?” “不是么?” “好像是‘咕噜咕噜’叫吧?” 天魔女“噗哧”笑了出来。 两人走上一间酒楼,刚好有两人从楼上“笃噔、笃噔、笃噔”下来,正是天机老人和小书。 小书扫了楚枫一眼,鼻子哼了一声:“有人出双入对,有人却孤灯独影!”说着径挽着爷爷走过,出了酒楼。 楚枫心下一怔,他不知小书这句话是不是对自己说。 他与天魔女上选了个窗边的座位坐下,马上有小二走来倒茶招呼,问道:“客官想吃什么菜?” 楚枫正要开口,旁边有人叹惜道:“真想不到,天下第一仙子居然要落发出家!” 楚枫整个人霎时呆住,天下第一仙子不就是魏嫡么! 有人开口道:“这也难怪,她千里迢迢去大漠寻那小子,谁知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狠狠拍了她一掌,还害她差点遭人暗算,怎不心灰意冷。” “混帐!那小子居然为了一个魔女对谪仙子下手,真枉费谪仙子对他一往情深!”有人忿忿不平。 “就算这样,谪仙子也不用为那混帐小子落发出家吧?天下间不知多少名门子弟、贵家公子拜倒在她裙下!” “唉,谁能想到谪仙子对那小子用情至深!” “就不知道谪仙子在哪处寺院落发出家?那家寺院日后肯定香火鼎盛!” “大哥,我也想知道,好去看看,那说书的小姑娘就是不说,真是气人!” 楚枫呆呆听着,魏嫡果然因为自己落发出家,自己那一掌实在伤透她心。 “客官?客官?” 小二见楚枫呆呆望着自己,却目光空空,似乎根本不是望自己,乃喊了两句,正要再开口,却“哗!”的一声,楚枫突然穿窗而出,飞落在大街上,店小二还没有惊愕过来,却又觉黑影一闪,旁边那名黑衣女子也飘身出了窗外! 楚枫很快追上了小书,他一步拦住,激动道:“小书,魏嫡真要落发出家?” 小书骤眼见楚枫拦住自己,微吃一惊,道:“傻小子,你想干嘛?” 楚枫双手一下抓住她手臂道:“小书,魏嫡是不是真要落发出家?” 小书“哎哟”喊了一声,道:“臭小子,你抓痛我了!” 楚枫一怔,连忙松开手,急道:“小书,魏嫡到底是不是真要落发?” 小书揉着手臂,哼声道:“你打她一掌时,没见你这般紧张她!” “是我不好,是我负了她,她到底是不是真要落发?” 小书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怎知道她是不是真要落发?” “听谁说的?” “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 小书却撇嘴道:“人家已经为你落发了,你还想怎样?是不是想去阻止人家?我告诉你,已经来不及了,你还是死了心吧!” “啊!”楚枫呆住了,突然又一下执住小书手臂,道:“你告诉我,她在哪处落发?” 小书“哎哟!”一声,道:“臭小子,快放手!” 楚枫一惊,急忙松开手,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道:“小书姑娘,我求你了!” 小书冷冷道:“给你知道又怎样?给你阻止了又怎样?你是不是抛弃完人家又抛弃天魔女?” “我……”楚枫怔怔望着小书,那心一下一下揪痛,“我……我只想知道她在那处落发……” “她在那处落发都不关你事!”小书挽着天机老人离开,天机老人走过楚枫身边时,叹了一声,道: “小子,有得必有失,顺乎自然吧!” 楚枫呆呆望着他们离开,竟然不晓得追上去。 小书忽然回头道:“我是听灵隐寺的和尚说的,那些和尚有没有说谎,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就与天机老人消失了身影。 楚枫茫然木立在大街上,两眼失神,恍恍惚惚,街上之人奇怪地望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他浑然不觉。 天魔女慢慢走到他身后,轻轻道:“我们去灵隐寺吧!”楚枫回头望着天魔女,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书和天机老人走出大街,天机老人忽道:“小书,你不该告诉他!” 小书幽然道:“他知道谪仙子真的落发出家,一定伤心透的!” 老人呵呵笑道:“你不是很讨厌他么,怎关心起他来了?” “爷爷!” 小书娇嗔一声,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去拉扯天机老人的长胡子。 …… 第155章 咫尺西天 第155章咫尺西天 灵隐寺,位于西湖北面,就在飞来峰旁的山麓中,周围林木耸秀,云烟万状。 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当时天竺僧人慧理至杭州,看到这里山峰奇秀,认为“仙灵所隐”,于是在此建寺,取名“灵隐”。寺刹深隐于西湖群峰、密林山泉之中,确实深得“隐”字之意。慧理又见对面山峰奇岩异石,洞壑幽深,老树古藤,盘根错节,惊言:“此乃天竺国灵鹫山之小岭,不知何以飞来?”于是称寺前山峰为飞来峰! 楚枫和天魔女马不停蹄赶到了西湖,已是黄昏。 楚枫目光掠过微波轻漾的湖面,心中一阵触动。这里是他与魏嫡初次相遇邂逅的地方,那琴声、歌声、淅淅雨声仿似就回响在耳边,还有魏嫡一身白衣、撑着一顶油纸伞,飘然走了过来…… 天魔女看在眼里,心中轻叹,她知道这是楚枫与魏嫡初遇的地方,因为楚枫在那晚曾经说过。 在灵隐寺山脚下,矗立着一面巨大的照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咫尺西天” 楚枫站在照壁前,呆呆望着照壁上这四字,脑海几乎一片空白。 上面忽然走下一位和尚,他见楚枫呆立在照壁前,神情有点奇怪,乃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是否要入寺上香?” 楚枫压着内心翻腾,问:“请问这位师父,谪仙子是不是要在灵隐寺落发?” 那和尚一怔:“谪仙子并不是在灵隐寺,而是在净慈寺……” 楚枫一惊,未等和尚说完,飞身向净慈寺掠去。 净慈寺就在西湖畔南屏山上,与灵隐寺相距不远。楚枫眨眼掠至南屏山下,眼前是一道长长的石级,一直向上延伸至山上的净慈寺。 楚枫正要飞身掠上石级,“嗙——”山上忽然传来一阵沉重浑厚的钟声,钟声古老苍茫,空明深远,在四周山壁的岩石、洞穴中共鸣回荡,声播远壑,悠远清扬,余音缭绕,经久不息,有如佛国清音,撼动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仿佛尘世间一切烦恼都随着这一下钟声而消散褪去。 是南屏晚钟!楚枫浑身一震,身形霎时顿住! 万籁俱寂,这一下乍起的钟声特别洪亮,似乎暗示着什么,他觉得这一下钟声分明是给自己敲响的,他不知道这一下钟声意味着什么,自己来迟了一步么?他突然想起了灵隐寺前那一面巨大照壁上的四个大字: “咫尺西天” 他心下蓦地生起强烈的不安,怔怔立在石级前,竟然不敢踏上去。 “上去吧!”天魔女轻声道。 楚枫蓦然惊醒,回首深深望了天魔女一眼,飞身掠上石级。 天魔女望着楚枫飞掠而上的身影,百般滋味。她转身走至西湖畔,望着一碧湖水,湖水很平很静,有数片浮萍,静静躺在湖面上,天上却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 平静的湖面上,开始泛起一圈圈涟漪,雨点打着数片浮萍,漂荡浮沉,随波逐流。天魔女静静望着那数片浮萍,任由雨点洒落在肩上、以及背后那把长长的秀发上,乌黑的秀发弥漫起一层晶莹亮泽的水珠。 “无量寿佛!” 空中突然响起一声佛号,四名喇嘛突然落在天魔女身后,正是佛护四大法相。天魔女没有转身,依旧静静望着湖面那几片浮沉不定的浮萍。 在远处,一条蒙面人影在暗暗看着,是乌刺。 “天魔教主,敢问玉珑雕是不是在教主手上?”看来是乌刺故意让四大法相向天魔女讨玉珑雕! 天魔女还是背对着他们,望着浮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之话。 “天魔教主,请将玉珑雕交还出来!” 天魔女还是一动不动。 “无量寿佛!” 其中一名法相正欲踏前一步,天魔女头发一扬,霍然转身,浑身蓦地透出一股杀气,那名法相不自觉一下收回脚步,右掌放在胸前,宣了一句佛号! “佛护四大法相?!” “无量寿佛!玉珑雕本是乌刺公主之座骑,还请天魔教主交还出来!” “如果我不交呢?” “天魔教主最好还是交还出来!” 天魔女冷声道:“你们法师见到我尚且避开,你们敢在我面前撒野!” “无量寿佛!听闻天魔功霸绝天下,我们冒昧向教主讨教了!” 四大法相同时出手了,他们虽是佛护法相,武功仅逊于佛护,但面对天魔女,亦不敢单打独斗。 天魔女在四大法相围攻下,傲然不惧,双掌金光一闪,“轰轰轰轰”,眨眼已经跟四大法相各对了一掌! 四大法相各退一步,暗自一惊,双目一合,右手在胸前一结手印,口中微微诵念,手印徐徐推出,很慢很慢,一个接一个,仿似无穷无尽,而四周一切突然停顿下来,万籁沉寂,仿似天地间就只有他们念诵之声以及那缓缓推来之手印。 “寂灭手印?”天魔女双眼金光一现,身形连闪,正是天魔步,同时一掌一掌拍出,看上去同样很慢,却将拍来的手印一一截住! 隐在远处的乌刺见四大法相逼住了天魔女,乃闪身而出,悄悄跃上净慈寺石级。 在净慈寺大雄宝殿,两边是十六应真以及五百罗汉像,层层而上,十分庄严。正中是毗卢遮那佛,头戴五智宝冠,双手合十结印,坐在千叶大莲花上,大莲花上每一叶莲花都有一尊小佛,围绕着主佛,正寓意“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佛像用青铜所铸,高度几近殿顶,庄严肃穆,壮观雄伟。 佛像前跪着一名女子,双手合十,两眼微闭,似是在凝思,又似是在祷告。佛像前有一大铜香炉,香炉上点着一柱佛香,香烟了了,一片祥和肃穆。 楚枫飞身掠入大殿,一眼认出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的女子,正是魏嫡,她依旧一身白衣如雪,然而头上却戴着一顶青蓝色帽子,圆形平顶,正是尼姑常戴的比丘尼帽,而那一把披肩秀发再看不到了! 楚枫整个人怔住,头脑一片空白,他终是来迟一步,魏嫡果然落发出家了,他怔怔望着魏嫡戴着的那顶比丘尼帽,无法接受,心一下一下碎裂开去。 魏嫡身子突然一震,蓦地睁开眼,楚枫就在眼前,呆呆望着自己。她惊愕地望着楚枫,眼神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充满着黯然神伤。 在净慈寺大雄宝殿佛像下,楚枫和魏嫡对望着,两人都没有作声,好一会,魏嫡慢慢将脸转回面对佛像,轻声道:“你走吧!”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楚枫惊惧。 “嫡……子,你为什么这般傻!”楚枫望着她头上戴着的比丘尼帽,声音微微发颤。 魏嫡重新跪下,双手合十,微微闭起双眼,口中低声诵念着,不再理会楚枫。 楚枫怔怔望着她,咫尺西天,他又想起灵隐寺前那一面照壁,莫非自己与魏嫡已经是“咫尺西天”,不!他不能接受! 楚枫心潮激荡,突然俯身执住她一双玉臂,道:“嫡子,你不可以这样做?” 魏嫡睁开眼,望着楚枫,幽然道:“那你想我怎样做?” “我……”楚枫不知该如何回答。 魏嫡挣开楚枫,再次双手合十,淡淡道:“你何必来此!” “我……我不能让你这样做……”楚枫喃喃道。 “你走吧,我师父见到你……” 楚枫突然吼道:“是不是你师父逼你?” “我师父没有逼我,是我甘愿……” “不是!一定是你师父逼你!她憎恶我,所以逼你!她可以来杀我,但不该逼你,她不配为人之师,她不配当你师父,她不配……” “楚枫!”魏嫡突然喝了一声,站起身子,冷冷盯着楚枫道:“你既然心系天魔女,就不该来找我!你是不是想再来打我一掌?是不是觉得那一掌打得还不够伤?” 楚枫呆呆望着魏嫡,心仿似刀割一般。 “楚枫,你知道你那一掌打得我有多痛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天魔女!我们不该在西湖相遇,我不该到古荡山,我不该到江南镖局,我不该……” 魏嫡越说越激动,楚枫一下执住她双手:“嫡子,是我负了你,我……” “你走吧!” 魏嫡强压着内心激动,再一次挣开楚枫之手,转身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 “我不走,我要看着你……” “你走,否则我师父……” “卟”楚枫突然一下跪倒在佛像前,道:“嫡子,我要在这里落发出家!” “你说什么?!”魏嫡吃惊地望着楚枫。 楚枫决然道:“是我负了你,我……” 魏嫡幽幽道:“你没有负我。或许师父说得对,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你走,我只想独自清静! “我不走,我要每日陪着你!我不会让你孤灯独影!” “你快走,师父见到你……” “我不怕,她要杀便杀!” 魏嫡没有再作声,合十双手,闭起眼睛,面对着佛像,低声诵念着,对楚枫不闻不问。楚枫见她这样,亦双手合十,面对佛像,闭上眼睛,喃喃念着。 魏嫡奇怪,问:“你在胡念什么?” 楚枫道:“你念什么,我就念什么!” 魏嫡皱皱眉,道:“你最好赶快离开,否则……” 楚枫忽然嗅了嗅鼻子,望着佛像前那一柱佛香,道:“这佛香之味有点怪……” 魏嫡一惊,急问:“你觉得这香味有点怪?”本来连日来都是她焚点佛香的,但今日这柱佛香却是师父亲自点的,她顿觉不妙。 楚枫道:“我这鼻子特灵,这香味有点冻冻的,真奇怪,很逗趣!”楚枫边说着,忍不住用力大吸了一下。 “不要!”魏嫡惊呼一声,不自觉一手捂住楚枫鼻子。 楚枫奇怪道:“怎么了,这香很好闻啊?就是有点冻鼻子,不过很怪趣。”说着又嗅了嗅鼻子。 “不要闻!是玄冰寒滴露!快离开!” 魏嫡拉起楚枫正要飞身掠出大雄宝殿,突然一声冷喝:“太迟了!”一条人影转了出来,正是冷月! 第156章 玄冰寒滴 第156章玄冰寒滴 “楚枫,你终于来了!”冷月望着楚枫,冷冷道。 楚枫一见冷月,登时无名火起,道:“冷月,是你逼嫡子落发出家?” 魏嫡惊道:“师父,你……” 冷月截口道:“嫡子,师父是一片苦心,他一日不死,你迟早会为他所害!” 楚枫怒道:“冷月,你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我对嫡子真心一片,你为何一再阻挠我们在一起!” “哼!你对嫡子真心,那天魔女呢?” 楚枫一下呆住,冷月道:“你明知天魔女杀人如麻、穷凶极恶,人人得而诛之,你还……” “不许你侮辱她!” 楚枫怒喝一声,瞋目切齿,“铮”拔出长剑,谁知刚拔出长剑,突觉一阵眩晕,手脚一软,“叮当”长剑跌落在地,整个人也跟往下倒,魏嫡一手扶着他,惊声道:“你怎么了?” “嫡子!”冷月大喝一声,魏嫡心中一震,双手不由一松,楚枫“啪”的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浑身冰凉,动掸不得。 楚枫大吃一惊,转眼望见那柱香烟了了的佛香,惊道:“冷月!你竟然用迷香?” “这佛香本是用来对付天魔女的,可惜!” 冷月一指将那佛香击断,跟着一拂衣袖,将弥漫在大殿内之香气一扫而空,显然她也禁不住这佛香之气! 魏嫡已经花容失色,她知道这柱佛香是被涂了玄冰寒滴露。玄冰寒滴露似毒非毒,涂于佛香中施放,无色无味,只有淡淡的冰寒之感,不过寻常人亦极难察觉。凡吸入此香气,任你内功再深厚,也会冰寒至死,是天下间最神秘的奇药之一,也是滴水剑派不传之秘,从来只用于对付极奸恶之人,想不到冷月竟用来对付楚枫! 楚枫只觉浑身冰凉,继而冰寒僵直,那冰寒越来越甚,然后他脚底开始结起一层玄冰,这层冰以看得见的速度一直向上曼延,眨眼冰封住楚枫整个人,连头发都结了一层冰,就仅剩下心口处拳头般大小的一圈没被冰封,而这一圈也在不断缩小。 “啊!” 魏嫡失声惊呼,正要俯身,冷月突然手指一点,一下封住了魏嫡穴道,魏嫡登时动掸不得,眼睁睁看着楚枫,她知道,一旦楚枫被完全冰封,他五脏六腑会瞬间被寒结成冰,立时丧命! 楚枫觉得自己仿似身处冰天雪窖一般,那冰冷刺骨的寒气一丝一丝侵噬他每一寸肌肤,那冰冻透骨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想挣扎,想叫喊,甚至仅仅想打个寒颤,但不能,他全身被冰冻住,手、脚、眼、耳、口、鼻、舌已经不再属于他,他只能无声无息忍受着,忍受着那透入骨髓的一丝丝寒气,变成了一道道森寒的刀锋,不断穿透着他五脏六腑! 魏嫡心如刀割,她完全感受到楚枫之痛楚,那层玄冰仿佛就冰在她身上一般,她用哀求的目光望向冷月,冷月却视若无睹,她要魏嫡亲眼看着楚枫死去,只有这样,魏嫡才会死心! 她冷冷望着楚枫,在等楚枫被完全冰封! 楚枫已变成冰人,就剩下心口那一圈,且那圈也在不断缩小,变成一个蓝点,眼看着这蓝点也消失在玄冰之中,魏嫡双眼现出绝望之色,不过这蓝点没有消失,却顿住,然后开始慢慢扩大,速度越来越快,眨眼变回一圈,并以看得见的速度消融着冰封住楚枫全身的玄冰! 冷月大吃一惊,“铮”拔出寒霜剑,剑尖直插楚枫心口。 “楚大哥!” 魏嫡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跌扑在楚枫身上,挡住寒霜剑,寒霜剑眼看要刺入魏嫡后心,冷月大惊失色,手腕一圈,强行抽回寒霜剑,体内真气一阵鼓荡! 她心中猛然一突,魏嫡被自己独门手法点住穴道,不可能出声,除非…… “嫡子!”她急忙俯身扶起魏嫡,只见魏嫡面色苍白一片,气息微弱,一探脉息,哎呀!魏嫡果然强行逆气冲穴,如今真气倒逆,再不及时压制,不但武功尽废,甚至有性命之忧! 冷月顾不上楚枫了,连寒霜剑也顾不及入鞘,急急将魏嫡盘坐在地上,自己亦盘坐在她对面,十指如飞,不断在魏嫡全身穴道点压,一边点压,一边道:“嫡子,你快入滴水诀之回逆诀,无论如何要冲破这一层口诀!” 魏嫡虽然真气倒逆,却还能听到师父之呼喊,回逆诀乃是滴水诀十分独特一层口诀,可以使全身经脉逆转倒流,按理她必须再突破一重滴水诀,才能修炼这回逆诀,她知道师父为了救自己,要不惜强行耗损真气帮自己突破回逆诀。不过此举极之凶险,稍有不慎,不但自己五脏六腑会被师父真气瞬间撕碎,连师父也会被真气反噬致死,就算能侥幸救得自己,师父也会真气大损! 不过冷月已经在向她源源不断注入真气了,她惟有平静心神,默运回逆诀! 这时,冰封住楚枫全身的玄冰已经被消融殆尽,楚枫一跃而起,双眼闪闪神光,神采奕奕,一运真气,竟然大为精进! 他亦顾不得探寻原因,马上拾起长剑,守在冷月和魏嫡身前。他现在要杀冷月易如反掌,他当然不会这样做,不但不会这样做,还要竭力保护她。他知道魏嫡为救自己,强行冲穴,如今真气逆流,命悬一线,而且痛苦不堪。现在唯一能救魏嫡的,亦只有冷月! 魏嫡慢慢起了一丝神秘的变化,全身上下似乎有纹纹水波流动,环绕着她纤纤身子,由下往上逆流而上,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楚枫紧张地看着她,握着古长剑,手心直冒汗,心里不住向佛像祈祷,此刻千万不要有任何人闯入来。 不过世事往往是事与愿违,越不想发生的事,却偏要发生。就在楚枫诚心向佛像祷告时,一条长袍蒙面人影闪入了大殿,伴随着几声“叮叮”玉石碰撞之声,正是乌刺! 第157章 杀生超度 第157章杀生超度 乌刺一眼扫见楚枫,冷叱一声,道:“贼子!今次还看谁来救你!”说着双手变爪,划出数道爪影上下向楚枫抓来。 楚枫双眼一闪,一震剑尖,直点其中一爪影中心,乌刺一惊,急忙收爪变招,左右向楚枫划出,楚枫以不变应万变,剑尖一偏,仍然点向其中一爪影中心!乌刺惊忙缩手,实在不明白,楚枫武功怎又突飞猛进,更奇怪是连内劲也异常浑厚,那剑尖发出的丝丝剑气已经穿破她爪影,直刺及她肌肤。 原来楚枫武功虽不及天魔女,但他悟性极高,一但窥破鬼影爪招式弱点,乌刺要突入他剑圈绝非易事,况且刚才楚枫功力莫名其妙突进一层,她要再一下子爪杀楚枫,谈何容易! 乌刺突然疾退两步,双手十指一震,暴长数寸。 “贼子,让你再尝尝漫天爪影的滋味!” 喝声中乌刺双爪已经化作漫天爪影左右上下飘忽向楚枫爪来,依旧带着凌厉无比的破空之声。 楚枫“铮”还剑入鞘,双掌在胸前急速旋转,再次使出混元太极! “哼!不自量力!”乌刺冷叱一声,漫天爪影直罩过去!不过她算计错了,今次她漫天爪影一个也未能突破进去,全部被楚枫两掌间的旋劲旋入其中。 乌刺大惊失色,因为她知道下一刻将会怎样,她身形已经急速暴退。 楚枫双目暴瞋,大喝一声:“你也试试漫天爪影的滋味!逆转乾坤!” 喝声中两掌向前一引,那股太极真气脱手而出,旋即化作漫天爪影罩向乌刺。乌刺身形虽然已经暴退,但仍然一下被在自己刚才发出的漫天爪影罩住,她身形急旋,想旋离这片爪影,不过太迟了,凌厉的爪锋已经划破她长袍,触及她肌肤,她惊呼失色间,身后突然出现一条魁梧人影,大袖一拂,一下将漫天爪影拂得无影无踪! “萨迦叶!”楚枫大吃一惊,“铮!”再次拔出长剑! 乌刺回头一看,正是佛护萨迦叶。 萨迦叶道:“公主,你怎会在此?四位法相不是保护着公主么?” 乌刺道:“四位法相在截杀天魔女。法师,你快杀了这小子!” 楚枫心中一惊:刚才他故意大声呼喝,就是要让天魔女听到,但却迟迟不见天魔女现身,原来是被四大法相截住! 他听天魔女说过四大法相极之厉害,不由暗暗担心,不过已经无暇顾及,因为萨迦叶目光已经扫来。 楚枫挺剑挡在冷月与魏嫡身前,道:“法师,这里是佛门净地,你不会想在此开杀戒吧!” 由于楚枫挡在前面,萨迦叶并没有看到冷月和魏嫡模样,也没在意。他手持契印,一脸祥和肃穆向佛像躬身一拜,然后对乌刺道:“我佛慈悲,公主何必执意要杀此人!” 乌刺急道:“法师,他把我玉珑雕吃了。” 萨迦叶一脸平和道:“无量寿佛!他吃了公主玉珑雕,日后必得果报!公主何必执着一时!” 乌刺怒道:“我现在就要他得果报!”说着再次举起双爪。 “无量寿佛!在本尊面前,不得妄动杀念,杀念一起,十方震动,公主慎之!”萨迦叶说着又向佛像微微躬身一拜。 原来净慈寺供奉的是毗卢遮那佛,亦即大日如来,是密宗至高无上的本尊,密宗所有佛和菩萨皆自大日如来所出,统率着全部佛和菩萨,是密宗世界的根本佛,而藏密本属密宗,所以萨迦叶看到这尊毗卢遮那佛像,当然要恭敬膜拜。 乌刺又急又无奈,想再次出手,但也碍于萨迦叶就在身边。 楚枫见这大喇嘛还不算坏,乃微一揖身道:“法师慈悲!” 糟了,他不揖身什么事也没有,他一揖身,萨迦叶当即看到了盘坐在地上正在为魏嫡灌输真气的冷月! “明妃!?” 他双眼一闪,那一脸祥和肃穆霎时消失,身形已向冷月闪去! 楚枫大吃一惊,长剑一扫,拦腰扫向萨迦叶,萨迦叶左手大袖一拂,拂开长剑,但楚枫右脚已经踢起,自下而上直踢萨迦叶咽喉。萨迦叶右手大袖同样一拂,浑厚的袖劲将楚枫右脚一下压回。不过楚枫借着那股袖劲收脚旋身,长剑划出一道弧线,劈向萨迦叶后背。 萨迦叶一转身,右手在胸前一结契印,口中宣了一声:“无量寿佛!”缓缓推出,化作一只手印向楚枫压来,很慢很慢,楚枫只觉一切都停止,就只要这一只手印在慢慢慢慢地向自己印来,他想躲开,却发觉根本来不及,惟有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剑上。那手印不但慢,似乎还不带半点劲道,却轻而易举荡开长剑,继续慢慢向楚枫印来,而且在不断扩大,当印至楚枫身前时,已经仿如人般大。楚枫汗毛倒竖,这手印看似慢,却是快得无法躲避,看似没劲,却轻易将自己长剑荡开,自已恐怕要被压成肉酱了。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骤然闪入,双掌齐出,“轰”一声巨响,接下了这一个大手印。楚枫惊魂之下,转眼一看,大喜道:“逍遥大哥,是你!?” 来人正是逍遥子,他双手收在背后,微微而笑,似乎接下萨迦叶那大手印不过是小菜一碟。 “大哥,你怎会来的?” 逍遥子脸上微微笑着,却没有回答。 萨迦叶目光扫过逍遥子,似乎并不认识,乃道:“中原武林果然卧虎藏龙,敢问施主尊姓!” 逍遥子依旧微微而笑,没有作声,楚枫觉得奇怪,突然一眼瞥见逍遥子笼入袖中之手正在不住颤抖,霎时明白,逍遥子已是负了伤。他马上踏前一步,有意无意挡在逍遥子前,大声道:“大喇嘛,你连我逍遥大哥都不认识,还好意思来中原生事!” “哦?敢问名号?” “告诉你,他是我大哥,就是大名鼎鼎、名扬天下、逍遥江湖、游戏人间的大侠逍遥子!” “逍遥子?” 萨迦叶确实没有听过逍遥子名号,不过既然能接下他大手印而安然无恙的,绝非一般人物。 这时逍遥子开口了,道:“大喇嘛,你在佛门净地妄开杀戒,将来恐怕要入地狱道的。” 楚枫偷眼瞥去,逍遥子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着。 萨迦叶道:“杀生超度,乃是我佛慈悲!” “呵呵,我倒忘了,你们藏密是可以随便杀生的!好像还有一条叫《杀所行戒》,不杀生反是犯戒!” “无量寿佛!凡犯正法者,当杀而度之!” “杀而度之?呵呵,很好,很好!” 逍遥子一连说了几句很好,楚枫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好等体内真气回复,正想开口,一边乌刺却看出端倪,急道:“法师,他已经受伤,在拖延时间!” 第158章 无上瑜伽 第158章无上瑜伽 萨迦叶本来一脸平和望着逍遥子,突然两目一睁,道:“你是当年闯入布达拉宫、破坏明妃密灌顶那个蒙面人?” 逍遥子嘿嘿笑道:“大喇嘛,你到底认出来了。” 萨迦叶脸上祥和之色一下消失,右手一结契印,楚枫一见,急横步挡在逍遥子前,逍遥子一手拨开楚枫,双掌已经向萨迦叶攻出十数掌。 楚枫想回身助逍遥子,乌刺却冷叱一声,挥爪划来,楚枫惟有双掌一圈,接住她双爪。四条人影一时斗起来,楚枫在乌刺爪影中还能勉强支持,不过逍遥子在对萨迦叶一阵急攻之后,已力不从心,萨迦叶左手手印一出,压住逍遥子双掌,跟着右手手印直拍落逍遥子头顶。 楚枫大吃一惊,剑锋向乌刺一划,随即转身一掌直拍萨迦叶小腹,乌刺冷喝一声,让过剑锋,右爪直划楚枫后背,逼他回身自救! 楚枫没有回身,右手手腕一翻,长剑由下而上反削乌刺右爪,左掌仍是直拍萨迦叶。乌刺爪影一收一放,让过剑锋,“嘶”的抓在楚枫后背上,抓出五条鲜红的血痕,不过楚枫左掌也“轰”的击在萨迦叶身上,然而萨迦叶纹丝不动,楚枫反被震飞开去,而萨迦叶那手印还在向逍遥子头顶拍下去。 就在这时,萨迦叶突觉一丝寒气直透后脑,连忙身形一则,一道冰寒剑光擦着他后脑闪过,是寒霜剑,冷月仍然盘坐在魏嫡对面,右手却已经执住寒霜剑,而左手仍按着魏嫡百会。 逍遥子乘这一间隙脱身而出,闪至冷月身旁,“铮”拔出背后长剑。 冷月却冷冷道:“逍遥子,谁让你这般多事!” 逍遥子嘻嘻道:“我听闻你好徒弟要出家,所以来看看!她怎么了?” “与你无干!”冷月冷冷道。 萨迦叶目光掠过冷月,继而掠过魏嫡,眼中法光陡然一亮,道:“明妃,你功力不足,救不了她,不如将她交给我!” 说完左手衣袖一卷,向魏嫡纤腰卷去。冷月双眼寒光骤现,怒叱一声:“休想!”剑光一闪,直削萨迦叶衣袖,萨迦叶衣袖一收,右手印向冷月,逍遥子长剑已经递出,挡住这一印,而冷月寒霜剑由削变挑,直点萨迦叶眉心,两人当真配合默契之极。 萨迦叶亦不慌不忙,右手手印一拨,拨开逍遥子剑锋,同时把头一偏,让过冷月一剑,跟着手印再次拍出。 再说楚枫,刚才被震飞开去,马上翻身跃起,并未受伤,却听得萨迦叶竟要打魏嫡主意,心中一惊,急忙想跃去帮助冷月和逍遥子对付这个藏密大喇嘛,不过乌刺已经飞身挡住他身前,双手一划,化作丛丛爪影抓来,楚枫不敢怠慢,身形一转,剑尖连点,想将乌刺爪影压下,但乌刺今回出爪十分小心,不再强求一招致死楚枫。 旁边冷月和逍遥子虽然同是当今两大高手,不过萨迦叶乃藏密佛护,佛护即护持佛法之集大成者,修行自是非比寻常,且他还是四大佛护之一,功力之深厚更是匪夷所思,再加上冷月真气已经大损,还得盘坐在地上,左手还要继续为魏嫡输气,而逍遥子在刚才对掌中,显然亦受了伤,所以他们武功虽高,不过两把剑仍被萨迦叶大手印紧紧压着。 萨迦叶左手衣袖再次卷向魏嫡,冷月和逍遥子虽然就在魏嫡身旁,但长剑却无法抽回,楚枫眼看着萨迦叶衣袖卷向魏嫡,情急之下,手指一弹,一丝指劲透穿丛丛爪影,射向乌刺面门,乌刺惊忙把头一偏,“嗤”蒙面纱巾已经被击飞。楚枫也顾不上看这位蒙古公主是何芳容了,一闪身挡在魏嫡前,大喝一声,双眼精光暴现,长剑奋然向前一划,竟然带出丝丝剑气一下将萨迦叶衣袖划破。 萨迦叶目光一闪,衣袖突然一收,手掌一推,大手印直拍楚枫。楚枫刚才奋剑一划,已是拼尽全力,真气一时不接,只有倒地闪开尚有一线生机,不过他没有闪开,因为魏嫡就在身后。 他心中突然一动,似乎听到一丝呼唤,是魏嫡心底发出的一丝微弱的呼唤,楚枫却听得很真切,魏嫡在叫自己闪开。 “我不会闪开!”楚枫心底回应了一句,准备用自己身体抵受这泰山压顶般的大手印。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鬼魅般闪入,玉掌一伸,“轰!”硬生生接下这一手印,萨迦叶竟然被震退数步,是天魔女,楚枫又惊又喜,正要开口,却骤然察觉天魔女神色有点异常。 萨迦叶见天魔女突然出现,微吃一惊,想不到连四大法相也拦不住天魔女,双手一结法印,正欲推出,冷月突然站起,左手从怀中取出一部卷轴,这卷轴看去十分古旧,隐约看到上面的字乃是梵文。 萨迦叶一看这卷轴,两眼已经法光大盛,冷月喝道:“萨迦叶,你深入中原,无非要取回这卷无上瑜伽部,我就送还给你!”说着左手向上一挥,卷轴“卟”的直插入大殿顶横梁上。 萨迦叶已经飞身跃起,取那卷轴。冷月一手抱起魏嫡,正要掠出大殿大门,“嗖嗖嗖嗖!”大殿门外突然出现四条人影,是四个喇嘛! “四大法相!”冷月暗吃一惊,显然知道佛护四大法相之厉害,不过现在已不能冲出去,但要是四大法相也闪入大殿,他们更加无法逃出! 天魔女身形倏地一退,退至佛像后,大喝一声,右掌压在佛像后背向前一推,那用青铜铸造、几与大殿同高的毗卢遮那大佛像乘着千叶莲花直向大殿门口滑去,四大法相一见大佛像压来,急忙退身闪开,双手合十胸前,连呼佛号。 “轰!”佛像撞在大门上,将整个大门完全封堵住。 天魔女跟着左掌向后一拍,“轰!”又一声巨响,后面墙壁被拍开一个人般高的缺口。 “快走!”天魔女大喝一声。 冷月抱起魏嫡,正欲闪身掠出,这时,萨迦叶已经取过卷轴落回地面,右手一结契印,缓缓推出,巨大的手印奇快无比的印向冷月和魏嫡! 天魔女长啸一声,一闪身挡在冷月和魏嫡身前,玉掌金光一现,“轰”硬生生将萨迦叶手印压回去。 萨迦叶一惊,连退两步,冷月乘这一空隙,抱着魏嫡由缺口闪出大殿,跟着逍遥子也闪了出去,楚枫正要闪出,霎眼见萨迦叶已经再次运起大手印拍向天魔女,马上顿住身形,想挥剑迎上去,天魔女左手衣袖一卷,将他整个卷出缺口外,右掌金光暴盛,“轰”一声巨响,天魔女再次硬生生将萨迦叶大手印压回去,跟着一转身,掠出缺口。 萨迦叶疾退两步,暗暗惊骇,望着天魔女闪出的身影,竟然不敢马上追出。 “咔咔咔咔”四大法相已经穿窗而入,落在萨迦叶身前。 “法师!” 萨迦叶将那一卷轴收入怀中,喝一声“追!”当先闪出。 第159章 天魔魅影 第159章天魔魅影 冷月抱着魏嫡闪出净慈寺,在山路上飞奔,逍遥子和楚枫紧紧跟着,而天魔女则殿后,楚枫霎眼见天魔女面色不太寻常,吃了一惊,急问:“你怎么了?” 天魔女摇摇头,道:“快走!” 看来天魔女天魔功虽是霸道,但连续这样强行运气,仍然有点吃不消。楚枫不知道,在天魔女闪入大殿前,她还与四大法相激战了一场! 原来之前西湖边,天魔女被四大法相围着,正激战中,天魔女听得山上净慈寺内传出楚枫呼喝,知道楚枫是在暗暗求救,她想赶去,无奈四大法相实在厉害,一时脱身不得,正心急时,突然又听到净慈寺传出巨响,更加焦急,猛然身形一旋,无影无形,使出了天魔幻变,紧接着是连声巨响,硬生生将四大法相之寂灭手印反压回去,四大法相一惊,退身一让,天魔女已闪身而出,直掠上净慈寺。 她一入净慈寺,即硬接了萨迦叶一记大手印,随即又强推数千斤的大佛像封堵门口,继而一掌震破大殿墙壁,最后再次硬接萨迦叶大手印,一连串出手都得拼尽全力,天魔女真气虽然浑厚无比,仍然激荡难平! 萨迦叶追出净慈寺,他身形虽然魁梧,轻功却是高得惊人,只数息功夫,已经追近上去。 逍遥子身形突然一顿,道:“我来挡他一下!” 楚枫亦顿住身形,道:“我跟大哥一起挡住这个大喇嘛!” 天魔女身形一转,道:“你们挡不住他,快走!” 楚枫不放心,道:“你真气未平,还是让我……” “快走!你在这只会碍手碍脚!” 楚枫本来要闪至她身边,却一下顿住,“你在这只会碍手碍脚”这句话让楚枫一下一下作痛,他知道天魔女并没有说错,在顶尖高手面前,自己实在不济。他实在有点恼恨自己,为何每次危急关头,都是要天魔女挺身而出! “小子,走吧!”逍遥子一手拉起楚枫,飞身掠去。 楚枫掠出几步,忍不住回头一看,天魔女孤身挡住山路中,萨迦叶眨眼逼近,巨大的手印接连罩向天魔女。 “逍遥大哥,她会不会有事?”楚枫紧握着拳头,眼中强忍着泪光。 “你放心,那个大喇嘛奈何不了她!” 萨迦叶是奈何不了天魔女,但他后面还跟着四大法相以及一个心狠手辣的蒙古公主! 天魔女在层层大手印下闪动身影,并没有硬接。萨迦叶何等人物,马上看出天魔女真气未平,不敢硬接自己大手印。他沉喝一声,双手同时拍出,手印从四面八方压向天魔女,显然要逼她硬接。 天魔女双眼一闪,她当然知道萨迦叶意图,不过她向来强横,两掌一出,“轰轰!”强接两个大手印。 萨迦叶体内真气一阵鼓荡,这还不算,天魔女双掌泛起一层金刚,继续拍来,萨迦叶急忙强运真气,挥掌相迎,“轰轰!”两声巨响,竟被震退两步,天魔女一步逼上,双掌再次拍出,萨迦叶唯有再次强运大手印抵挡,“轰轰!”又被震退两步。 天魔女双眼闪着金光,一掌接一掌拍出,萨迦叶一步接一步被震退,体内真气开始潮涌翻腾,他心中凛然,天魔女实在强横,眼看要支撑不住,就在这时,四条人影闪至,是四大法相,仅跟其后的是乌刺。 四大法相见佛护萨迦叶竟然被逼成这样,心中大凛,同时出掌,“轰!”天魔女震开四大法相,不过萨迦叶不容她缓气,手掌一结契印,大手印已经拍出,“轰”天魔女还是硬接,不过今次却反被萨迦叶震退两步,跟着四大法相“寂灭手印”拍出,“轰”又将天魔女震退两步。 一声声巨响在山壁间此起彼伏,萨迦叶和四大法相轮番出掌,将天魔女震得一步步后退,乌刺突然逼身上来,十指如钩直划天魔女。她这一下反而助了天魔女,因为天魔女已经挡不住萨迦叶和四大法相连番拼掌,但乌刺逼上来时刚好挡住了萨迦叶和四大法相出掌,天魔女乘此间隙略一换气,长啸一声,两眼骤然闪起金红一般的之光,身影蓦地鬼魅般绕着萨迦叶等人飞速旋转,一下幻变出无数个身影绕着他们! 四大法相和乌刺只觉眼前到处都是天魔女的身影在绕着自己飞旋,一时消散,一时又突现,诡秘莫测。 乌刺见魔女身影突然向自己飘来,急忙双爪一划,却仿如无物,那身影倏地消失了,却在旁边现了出来。乌刺心中惊凛,双爪又一划,那身影又倏地消失了,却出现在另一边。 四大法相同样遇到乌刺般的情景,他们看到天魔女身影在向自己飘来,但无论他们怎样拍出寂灭手印,天魔女身影总是盘绕在他们左右,仿似鬼魅一般。 萨迦叶大喝道:“是天魔魅影!大家不要乱动,跟我结印,念诵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吽!” 说着双手于胸前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结不动根本印,紧接着中指覆于食指之上,结大金刚轮印,再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结外狮子印…… 四大法相急忙跟着萨迦叶双手于胸前不断结印,口中不停念诵六字真言。乌刺也把双手放在胸前,不过显然心中慌张,根本不晓得结印,口中虽然不断念着真言,但双眼还是看到那些魅影不住向自己飘近,已是近在咫尺,她实在惊慌,挥起双爪划去,不过她越划,魅影就越多,越是向她逼近,乌刺双手乱划乱舞,甚至开始划向自己长袍,渐近惊狂。 萨迦叶双目一铮,大喝一声:“金刚轮转,遍照十方!”双掌自上而下一划,四大法相亦同时大呼:“无相无识,度脱世间!”双掌同样自上而下一划,登时如有万道金光闪耀,四周那无数鬼魅般的身影一下消失无踪,不过天魔女身影亦不见了。 “追!” 萨迦叶身形展动,带着四大法相追去。 第161章 生死玄关 第161章生死玄关 莫非魏嫡已经…… 天魔女大吃一惊,急忙俯身一探魏嫡脉息,楚枫喃喃道:“她走了,她离开我了……” 天魔女忽然喝道:“她未死,快扶起她!”楚枫茫然望着天魔女,竟不晓得反应! “快扶住她!”天魔女喝道。 楚枫心下蓦地燃起一丝希望,仿似无底的深渊忽然闪起一丝亮光。他急忙扶起魏嫡,心“嘭嘭”直跳。 天魔女一手抵住魏嫡百会,一手抵住天柱,略一运气,跟着十指如飞,左手连点魏嫡前胸天突、璇玑、华盖、紫宫,一直而下,而右手同时连点魏嫡后背大椎、身柱、神道、灵台,亦一直而下。 天魔女十指或点或压,或旋或引,真气源源不断输入魏嫡体内,楚枫望着魏嫡,几乎不敢呼吸,魏嫡忽然“哎”的叫了一声。 楚枫那心狂喜得几乎要跳了出来,几乎要窒息过去,不过马上发觉魏嫡依旧双眼紧闭,银牙紧咬,冷汗从全身渗了出来,显然极之痛苦。 天魔女对楚枫道:“我现在以天魔功强行收聚她散乱之真气,助她冲破生死玄关,会极之痛楚,你在她耳边说一些她喜欢听的话,千万不要停!” 楚枫不敢迟疑,连忙凑嘴至魏嫡耳根,小声道:“嫡子,你可不可以听到我说话?” 魏嫡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长长的睫毛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楚枫继续道:“嫡子,我是楚大哥,就是那个在西湖放歌的傻小子。嫡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如何在西湖初次相遇?那日下着淅淅小雨,我就站在湖边,醉酒狂歌,你一身白衣,撑着一把油纸伞,飘然而来,好美,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还要冰清玉洁。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仙子下凡了,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一刻,我定定望着你,还忍不住唱了几句歌调侃你,我真是大胆,你当时一定以为我很轻佻,其实我是酒意上头才这般大胆的,要是平时我恐怕连望你一下也不敢。不过你一声不吭走了,我真是有点失望,我当时想,要是能知道你名字,那该多好!不过想不到转眼我又在古荡山见到你,更想不到你还拔剑助我破了鬼子先生棋局。我当时执住你之剑,那心真个激动,激动得都不晓得说话了。后来在西湖山林,我见你盘坐在地上,还以为你被点了穴不能动,我以为你闷着,还说了两则笑话给你听,差点弄得你走火入魔,我脸上这道指痕还是你那时留下的,只要抚着这道指痕,我就会想起你。嫡子,你还记不记得那两个笑话说的是什么?我还说过第三则更好笑,我现在就说第三则笑话给你听。 “话说河曲有女甚美,有东家和西家同时向她提亲,东家郎丑而富,西家郎俊而贫,问河曲女想嫁哪家,你知道河曲女如何回答么?” 楚枫略一顿,道:“河曲女答,愿‘食在东家而睡在西家’。” 魏嫡睫毛似乎又微微动了一下。 楚枫继续道:“后来我们一起凭吊屈原墓冢,在江南镖局尝那全鱼席,我还写了一副对联给江老前辈,你却说我那字只值一分,我不知多懊恼,还以为自己真的写得不好。” 说到这里,魏嫡嘴角竟然现出一抹俏皮的浅笑。 “后来在襄阳,我们一起藏身在一棵榕树肚子里,相距不到半尺,我从未试过这般近看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你不知道,当时我那心几乎跳了出来。后来在幽谷,你第一次喊我‘楚大哥’,我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你是天下第一仙子,我不过一无名小子,还背负着灭门之名,被指星魔主之后,你竟会心系于我,还数度一起出生入死……” 楚枫在魏嫡耳边一件一件述说着,魏嫡依旧紧闭着双眼,嘴角却不时现出一丝微笑,仿佛与楚枫心声共鸣! 天魔女默默听着楚枫述说,十指依旧一刻不停地为魏嫡点压输气。魏嫡苍白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血色,痛苦之情亦渐渐消失。 天魔女倏地收回双手,已是香汗淋漓,湿透全身。魏嫡躺在楚枫怀中,依旧昏迷不醒,不过脸色渐趋红润,气息也渐渐有力。 楚枫激动不已,道:“天魔女,真多谢你!” 天魔女略略一笑,站起身,竟然摇了一摇,几乎站立不稳。 楚枫一惊:“怎么了?” 天魔女勉强笑笑,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你好好看着她,我……去看看小乌。”说着急步闪出了破庙。 楚枫望着她闪出的背影,越来越觉得不妥,心下蓦地生起强烈的不安,他轻轻放下魏嫡,闪身出了破庙。 小乌就在庙门外不远处,但不见天魔女身影,楚枫心下不安更加强烈,他猛然看到远处树丛掩映间似乎隐约有一黑影晃动,他马上飞身掠过去。 他掠至黑影背后,整个人惊呆住了:天魔女在一口一口吐着血。 “天……魔女,你……”楚枫嘴唇颤抖得几乎发般不出声音。 天魔女蓦地转过身,见到楚枫就在眼前,怔了怔,正要举袖抹去嘴角的血迹,不过一口鲜血又涌了出来。 楚枫一下扑上去,紧紧搂着天魔女,心痛得开始痉挛,甚至窒息。 原来此前天魔女以天魔幻变强行摆脱四大法相合击,跟着几凭一己之力助众人从大殿脱身而出,连续出手,已经真气激荡,跟着在山路接连与萨迦叶和四大法相硬拼内力,最后更使出天魔魅影,任她真气再浑厚,也是不支。不过她还是以强横无比的天魔功压住激荡翻腾的真气。但刚才她为救魏嫡,任由真气在体内翻腾激荡,强行用天魔功助魏嫡冲破生死玄关,她反被自己真气冲成重伤。她不想让楚枫知道,于是静静闪身出来,不过楚枫还是察觉了。 “天……天……”楚枫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半个字,双眼一阵一阵渗出泪水,他想强忍住,但还是一滴滴往下落。 天魔女伸出玉指,拭去他眼角泪水,柔声道:“我没事,只是耗费了些许真气。”楚枫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他当然清楚天魔女绝不仅仅是耗费了些许真气这么简单。 他执住天魔女玉指,哽咽道:“天魔女,你不要有事……” 天魔女笑笑,道:“别说了,我们回去吧,她也是需要人照顾!” 话音未落,破庙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是小乌的嘶叫,叫声中还带着惊慌,楚枫大吃一惊,飞身直扑返破庙。 小乌在破庙外面惊惶不安地蹦跳着,楚枫闪入破庙,脸色霎时一片惨白,庙内已经不见了魏嫡身影! 楚枫那心又一次跌落深渊,不过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叮叮”响声。 “是她!” 楚枫身形急展,拼命向那响声处追去,夜色之中果然有一长袍身影在急速飞掠,似乎还夹着一个人,楚枫身形仿似一道流光般闪过,一下挡在那长袍人影前,正是“暗影流光”身法。 果然是乌刺,她果然夹着魏嫡,魏嫡还在昏迷之中。 “放下她!”楚枫一声怒吼。 乌刺被楚枫吓了一跳,身影一顿,左手夹着魏嫡,右手五指一弯,放在魏嫡头上。 楚枫吼道:“放开她!” 乌刺冷冷道:“你这般紧张她,想必又是你心上人?” “你想怎样?” “哼!既然你吃了我玉珑雕,那就用她的命来偿还!” “放下她!”楚枫突然踏前一步,两眼闪着野兽般的凶光。 乌刺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道:“站住!我杀了她!” “放下她!”楚枫又踏前一步,两眼已经变得豺狼般残忍。 乌刺实在有点寒心,五指突然暴长一寸,真气一运,五指刚锥般锐利,泛着丝丝森寒。 楚枫整个人顿住,拳头几乎要握碎。 乌刺五只手指开始慢慢向魏嫡头顶压去,很慢很慢,就好似当日楚枫执住蛇头压向她面门一般。 “不要!”楚枫那豺狼般的目光一下变成哀求之色。 乌刺冷冷道:“不要?哼!当日你在树林如何辱我?你用蛇指着我,我也求你不要,你却……我要让你痛不欲生!”她五指还在一点一点压下去。 楚枫脸上更加惨白,他一直都在暗暗蓄气,准备用暗影流光出手救魏嫡,但他终是不敢,他想起了那只条被乌刺无声无息捏死的小地鼠!乌刺此刻两眼闪着的目光跟当时一模一样! “嘶!”楚枫突然一手撕开胸前衣襟,道:“你要报复,可以来杀我,你可以将我心挖出来!” “我不杀你,但我要杀她!” 乌刺目光一狠,五指直插魏嫡百会,楚枫整个人僵住了,就在这时,乌刺眼前突然闪出无数诡秘魅影,绕着她旋转飘舞,不住向她逼近。 乌刺面色大变,颤声道:“站住!别靠过来……我……我杀了她!” 但那诡异的魅影还是若隐若现向她逼近,乌刺一咬牙,五指直插下去,幢幢魅影中突然伸出一只玉手,一掌拍在乌刺右肩上,乌刺“啊”的叫了一声,整个人被拍飞开去,魏嫡却被她抛上了半空。 万千魅影霎时消失,天魔女飞身接住魏嫡,落在楚枫身旁,乌刺翻身跃起,竟然没有受伤,却哪还敢停留,转身夺命而逃。 楚枫见天魔女救出魏嫡,又惊又喜,正要开口,天魔女却身子一歪,楚枫急忙一手接过魏嫡,一手扶住天魔女,问:“怎么了?” 天魔女整个人靠在楚枫身上,“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天魔女!天魔女!”楚枫大惊失色。 天魔女微微睁开眼,嘴角勉强露出一丝浅笑,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竟然发不出一个点声音。 楚枫真的怕,他不知天魔女究竟伤得有多重,所以他才怕。他一手按在天魔女心口膻中穴上,一股纯阳真气注入天魔女体内。 楚枫发觉天魔女对自己输入之气竟然毫不抗拒,他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有一种可能,天魔女体内根本再无一丝一毫的真气。 楚枫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拼命为天魔女灌输真气,恨不得一下子将自己全部真气都灌入天魔女体内。 过了一会,天魔女忽然睁开眼,道:“我……没事了!” 楚枫却不肯把手松开,还是源源不断将真气输入她体内,天魔女勉强笑道:“行了,你再输,我要受不了拉。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不宜久留!” 楚枫这才松开手,一手搂着魏嫡,一手搂着天魔女走到小乌处,抱着两人上了小乌,小乌似乎也知道天魔女受了伤,对楚枫十分顺从听话。 楚枫轻呼一声,小乌马上放蹄飞奔。它虽是乘着三人,依旧奔跑如飞,真是绝世神驹。楚枫也不敢让它跑得太快,怕天魔女和魏嫡受不了。小乌跑入一处树林,楚枫抱天魔女和魏嫡下了马,魏嫡依旧还没有苏醒,睡得很沉。 天魔女慢慢盘坐在地上,开始运起疗伤。 楚枫不敢打扰她,拣一干爽处,抱魏嫡躺下,又解下一身青蓝外衣盖在魏嫡身上,怕她着凉。 楚枫回头望着天魔女,见她双眼合着,脸容一下憔悴了许多,不由大为心痛,他从未想过强横如斯的天魔女会如此受伤,这都是因为自己。 天魔女浑身慢慢浮起一层金刚一般的气,十分肃穆祥和。 楚枫心中奇道:这就是天魔功?怎一点不带着魔气? 天魔女徐徐收功,睁开眼睛,见楚枫定定望着自己,乃微微笑道:“怎么了?” 楚枫见天魔女双眼开始恢复神秀,脸色也好了许多,不过依旧疲累,乃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扶我至一边吧!” 楚枫扶她至一边坐下,天魔女道:“我休息一晚就好了,你不用照顾我!” 楚枫却坐在她身边,搂她入怀道:“天魔女,我要看着你入睡!” 天魔女微微笑着,慢慢合上眼,忽又睁开。 “怎么了?”楚枫连忙问。 天魔女目光掠过魏嫡,道:“她醒来,你切莫说是我出手救她!她也是很倔强之人!” 楚枫深深望着天魔女,一句话也说不出。 天魔女在楚枫凝视下,缓缓合上眼,嘴角现出一丝浅浅笑意。 第162章 静静倾听 第162章静静倾听 翌日一早,天魔女睁开眼,见楚枫还在定定望着自己,仿似根本未离开过。 “你就望了人家一夜么?”天魔女带着几许俏皮语气问道。 楚枫道:“谁叫你这般美?我这眼睛看着你就是不肯合上,不肯离开!” 天魔女娇嗔一声,脸上忽生起一抹红晕,说不出的绝美。 楚枫心神荡漾,忍不住慢慢俯头下去,天魔女咬着嘴唇,粉脸更加娇红,目光掠过魏嫡,见她睫毛似乎动了动,乃从楚枫怀中站起,道:“我去弄些粥水来,她虚耗过大,需要补充!” 楚枫连忙道:“我去弄吧,你再休息一会!” 天魔女点点头,亦不勉强,盘坐在地上。 魏嫡悠悠醒来,睁开眼睛,见楚枫正端着一碗粥,惊喜地望着自己。 “楚大哥?”魏嫡喊了一声。 “嫡子!”楚枫惊喜得几乎整个人跳起来。 “我……未死么?”魏嫡惊讶万分。 “谁说你死的?阎王爷要拉走你,我把你抢回来了!” “是你救了我?” 楚枫微微有点脸红,略略支吾道:“昨日你昏迷过去,我见情况危急,就……胡乱弄了一通,竟鬼使神差帮你冲破了生死玄关!” 魏嫡将信将疑望着他,忽转眼看到坐在一边正调息运气的天魔女,楚枫怕她再问此事,连忙道:“你没事就好,快吃几口粥!” 说着舀了一勺,送至魏嫡嘴边,魏嫡轻启朱唇,一点一点吃着,吃完一勺,楚枫又舀起一勺,送至魏嫡嘴边。魏嫡一连吃了几口,忽然定定望着楚枫,一时出神。 “嫡子,怎么了?”楚枫问。 “没……没什么。我想起那日在幽谷,我也是这样喂你……”魏嫡说着粉脸已经一片绯红。 楚枫脸上不禁泛起甜甜笑容,道:“嫡子,等你身子复原,我还要你这样喂的。” 魏嫡也甜甜笑起来,目光不期然掠过天魔女背影,笑容一下顿住,楚枫也默然起来。 “她……没事吧?”魏嫡忽然小声问了一句。 楚枫心中一突,道:“她……没事。” 天魔女忽然站起身子,道:“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楚枫一惊:“天魔女,你……” 天魔女一笑,道:“放心,我已无大碍。我会很快回来的。” 天魔女闪身离开了。 楚枫双眼不安起来,魏嫡看在眼里,道:“你担心她?” 楚枫没有作声,魏嫡又道:“不知师父怎样了?” 楚枫安慰道:“有逍遥大哥陪着,应该不会有事。来,嫡子,快吃多口粥。” 楚枫舀了一勺递至魏嫡嘴边,魏嫡笑道:“我不吃了,我肚子可没有你般能耐!” 楚枫道:“不行,你刚恢复,要多吃点东西!乖,听话!”楚枫语气倒似哄小孩一般。 魏嫡“哧”笑道:“你小时候娘亲是这样哄你吃东西的?” “是哩!难道你娘亲不是这样……”楚枫猛然住口,心中一沉,魏嫡勉强一笑,道:“有娘亲多好,有人哄,有人逗,有人痛……” “嫡子……” “你和天魔女是怎样认识的?”魏嫡忽问道。 “我们……” “不如你说说你和天魔女之事?” “嫡子……” “楚大哥,我想听!” 楚枫望着魏嫡,道:“嫡子,你还记得我在仙人渡被打落汉水么?” 魏嫡点点头,楚枫继续道:“我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背着一把孤寂的长发,孤寂的站在窗下,望着孤寂的窗外……” 楚枫从汉水边木屋初遇,到牛渚河醉酒逐月,再到月牙泉情深起誓,再到贺兰山笨熊捉鱼、仗剑垂钓、诱捕小魔、探寻兰草,再到蒙古草原追逐羊群、祭祀敖包,一件一件述说,魏嫡静静听着,每至甜蜜处,她脸上也会露出丝丝笑容。 “嗖!”天魔女掠了回来,道:“我们要马上离开此处!” 楚枫一怔,问:“怎么了?” 天魔女道:“有几路人马正在附近搜寻我们,此地不宜久留!”她顿了一顿,又道:“冷月和逍遥子已经脱身。” 楚枫对魏嫡道:“我就说有逍遥大哥在,你师父不会有事!” 魏嫡也总算放了心,望了天魔女一眼,没有作声。 “我们要赶快离开!”天魔女又道。 楚枫略一沉吟,忽喜道:“离此不远就是大运河渡口,我们不如乘船,溯河而上,一来可饱览运河两岸风光,二来你们也可以静心修养。 魏嫡和天魔女同时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暗中来到大运河渡口,大运河就是京杭运河。楚枫雇了一条大船,连小乌也牵了上船,独立一仓,然后溯河而上。 …… 就在楚枫、天魔女、魏嫡三人乘船溯河而上时,江湖中又传出一件大事:天机峰再一次示警! 跟上次一样,天机峰警示只有六个字:“圣火灭,鬼魅生!” 圣火指的是什么?鬼魅指的又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显然绝非好兆头。上一次天机峰警示“云梦现,魔神出!”今次“圣火灭,鬼魅生!”莫非真要发生什么大事? …… 峨眉后山,净灭依旧盘坐着祖师冢前,两眼微合。 一条人影现身上来,高盘的道髻,手执拂尘,一身峨眉道服,却无法遮掩她丰韵绝代的丰姿,正是无尘。她来到净灭跟前,躬身道:“师尊!” 净灭微微点点头,依旧合着眼,道:“无尘,妙玉还好么?” 无尘道:“妙玉已经平伏许多。” 净灭微叹一口气,道:“她到底是过于柔弱。” 无尘道:“妙玉从未试过杀人,也难怪她。只是想不到楚枫被一剑穿心,却仍安然无恙!” “天意!天意!” “师尊,天机峰再一次示警!” “啊?!”净灭语气带着惊讶,“它作何警示?” “圣火灭,鬼魅生!” “圣火灭,鬼魅生?”净灭沉吟起来。 “师尊,警示所说的圣火究竟指什么?鬼魅又指什么?” 净灭沉吟道:“圣火,鬼魅……莫非……”她忽然双目一铮:“天山圣火!” …… 第163章 圣火神殿 第163章圣火神殿 天山,在东土西北,连绵数千里,终年积雪,故又名雪山。在天山最高峰托木尔峰上,有一座古老的神殿,神殿用巨大无比的石头砌成,矗立在顶峰之巅,巍峨壮观! 一条人影出现在神殿前,一身五彩金凤服,头结飞天盘凤髻,手提金缨盘凤枪,风姿绰约,神威凛凛,正是盘飞凤! 她举步走入神殿,神殿极之高大空阔,透着古老神秘的气息。她一直走到神殿最深处,她突然察觉,神殿深处竟然弥漫着一股诡异阴森的气息。 盘飞凤心中一惊:这不可能!庄严神圣的神殿怎会弥漫着诡异阴森的气息? 神殿深处有四尊神像,这四尊神像同样古老苍茫,仿佛从亘古而在。 四尊神像分两边站立,面朝着一个祭台,祭台同样很古老,却燃着一束火苗,火苗同样透着古老气息,仿佛从亘古时代就一直燃烧至今。 然而那束火苗已经很弱,仅剩一丝,火光的微弱使得整座神殿亦显得颇为阴暗,而让人惊骇的是,一丝丝诡异阴森的气息正缠绕在那一丝火苗周围,那丝火苗一扬一扬,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盘飞凤震惊地望着这一丝火苗,整个人僵住。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至盘飞凤身后,盘飞凤转过身,吃惊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圣火怎会……” 中年人望着那一丝火苗,道:“圣火已经燃烧了无数个千百年,将要燃尽了!” “啊!”盘飞凤失声惊呼,“圣火怎可以熄灭?这关系到我们整个族人存亡!” “飞凤,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肯让你下山了?” “父亲……” “飞凤,先人早有预示,圣火迟早会燃尽,我们族人会面临一次生死存亡之大劫!” “究竟怎么回事?” “圣火灭,鬼魅生!” “父亲,什么意思?” “飞凤,圣火本来在五百年前已经熄灭!” “啊?五百年前?”盘飞凤吃惊地望着中年人。 中年人点点头,道:“五百年前,圣火亦如现在之状,仅剩一丝,随时将灭,不过有不世奇女子寻得两枚圣灵石,一枚放于祭台燃旺圣火,另一枚则藏了起来!” “圣灵石?” “没错,只有圣灵石能维持圣火不灭。当时那位奇女子已经留下警言,圣火只能再维持五百年,到时一定会熄灭!” 盘飞凤霍然抬头道:“父亲,我马上去寻那另一枚圣灵石!” 中年人点头道:“现在亦只有如此!” “父亲,另一枚圣火石藏于何处?” “你跟我来。” 中年人走出了神殿,望着北面一座高高山峰,道:“飞凤,我们族一直流传着九獒神洞的传说,我们每一个族人都知道这个传说!” 盘飞凤待点头道:“九獒神洞就是九神獒的栖息地……”说着猛地双眼一凛,道:“另一枚圣火石是藏在九獒神洞?” 中年人慢慢点点头。 盘飞凤金枪一挺,道:“父亲!我现在就去取那枚圣灵石!” 中年人没有回答,忽道:“飞凤,我见你时常用金枪在雪地上划着一个人的头像,那人是谁?” 盘飞凤咬咬嘴唇,没有作声。 中年人又道:“那人脸上好似有一道指痕?” 盘飞凤还是没有作声,中年人微叹道:“飞凤,你应该知道我们族的规矩……” 盘飞凤双眼一铮,道:“父亲,你不必多说!我知道!” 中年人点点头,道:“飞凤,此行凶险异常,如果实在不能……” 盘飞凤忽然金枪一划,“啵”一道枪锋扫在旁边一个小山头处,“轰!”那山头的积雪竟被枪锋扫平一截! “父亲放心,这些日子你要我日夜苦练,我一刻没有松懈,飞凤诀早突破‘凤鸣展翅’一层,我一定会将圣灵石取回来!” 盘飞凤一提金枪,飞身向那座山峰掠去。中年人望着盘飞凤消失在皑皑白雪中的背影,满眼饱含着慈爱。 …… 峨眉后山祖师冢前,无尘问净灭:“师尊,天山圣火是怎么回事?” 净灭缓缓道:“天山亘古以来就居住着一族人,名飞凤一族,传说是上古神族之后!” “上古神族?” 净灭点点头,道:“自从最后一次之战,无论神、魔、鬼、妖、佛、道等等都在人间消失了,只有飞凤一族因圣火之故流传了下来!” “之战?” “天下本来就不独有人间,神、魔、鬼、妖、佛、道本是同世并存,只因最后一次之战而各入其界,从此不出!飞凤一族就是那次大战之后流落至天山,跟着就再未离开过天山!” “他们为什么不下天山?” “因为他们要重返神界!” “重返神界?”无尘着实惊愕。 净灭道:“飞凤一族本就是神族之后,他们一直世居天山,就是因为传说天山与天相接,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重返神界!” “那么圣火……” “圣火是飞凤一族重返神界的唯一希望,亦是他们生存之根本,圣火一灭,飞凤一族不但无法重返神界,亦将灭族!” “啊?”无尘惊愕道:“但江湖上怎从来没有关于他们的传说?” “因为这些都是灵女师祖亲口说的!” “啊?” “天山圣火本来在五百年前就要熄灭,不过灵女师祖以不世之才将圣火重新点燃,不过师祖留言,五百年后,天山圣火终将熄灭,天下之变恐怕自天山而起!” 无尘道:“师尊,既然这样,弟子亲自去天下看看!” 净灭却摇头道:“不必了,飞凤一族不喜欢外人闯入。无尘,你以后要更加谨慎行事,灵女师祖说过,圣火一灭,我们峨眉亦会……” “峨眉会怎样?”无尘惊问。 “遭逢大劫!” 净灭说着缓缓合上眼,重新进入禅定! …… 魔神宗大殿,飞鹰将两把碧绿的扇子递给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接过,看了一眼,“唰”的同时展开,又“唰”的同时合上,点头道:“果然不愧为铸剑门,以假乱真!” 飞鹰道:“宗主打算将那一把交个那个公公?” 冷木一尊没有回答,却道:“飞鹰,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飞鹰道:“宗主,不知何故,铸剑门两度推迟交扇日期!” “哦?” “他本来说是三日便能造好,后来却推迟至五日,再推迟至七日。铸剑门造这扇子,根本不须七日时间!”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看来公输无车到底是忍不住!” “宗主意思是……” “他在研究这绿玉扇之构造!” “难怪他两度推迟交扇日期!我当时还真有点担心……” “你担心他会为这扇子对付你?” 飞鹰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担心会让宗主失约!” 冷木一尊道:“我失约并不要紧,最紧要你没事!” 飞鹰目光闪过一丝异样,似是高兴,又似是激动。 冷木一尊又道:“飞鹰,这么多年来,我交给你的每一件事,你从没有让我失望,没有你,魔神宗亦不会有今日!” “宗主……为宗主效劳,飞鹰万死不辞!” 冷木一尊嘴角似乎动了动,却没有作声。 飞鹰道:“宗主,听闻天机峰再次示警?”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既然魔神将现,鬼魅自然亦要再生!”说着将绿玉扇递给飞鹰道:“你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去神鼠堂一趟,将此扇交还给鬼师爷!” “飞鹰现在就去!” “不必,你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宗主……” “飞鹰,我知让你连日奔波跋涉,难为你了,你去休息吧。” 飞鹰默默望了冷木一尊一眼,转身消失了身影。 冷木一尊转身望向飞鹰消失的方向,平淡的眼神慢慢流露出些许融融之意,跟着闪身出了大殿。 在一处荒野郊外,庞公公与冷木一尊站在一起,庞公公从冷木一尊手中接过绿玉扇,一脸带笑道:“宗主果然守信!”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公公打算何时交还扇子?” “宗主放心,皇上不过一时兴起,把玩几日,自必奉还!” “如此甚好!” 庞公公“唰”的展开扇子,看似随意地两面看了看,道:“听闻绿玉扇藏有暗器,却要用独特手法才能发射而出,却不知这手法如何运用?万一皇上不小心用了这手法,发出暗器,误伤龙体,我担当不起!” 冷木一尊道:“公公放心,这手法极之巧妙,当今已无人知晓,皇上必定不会误发其中暗器!” “哦?连宗主也不知晓?”庞公公似笑非笑道。 冷木一尊微笑不语。 庞公公“唰”的合上扇子,道:“多谢宗主了,潇湘一带,我自会亲自为宗主打点!” “那就有劳公公了。” …… 在青城山丈人峰一处山洞外,青城派掌门青南天已经对着山洞跪了四日四夜。这山洞只不过是丈人峰一个很常见的山洞,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亦不知青南天为什么一直跪在洞口前。 洞里忽然传出一把苍老的声音:“南天,你走吧!” 青南天依旧跪着,道:“师丈,求你出手救一救平君!” 那把苍老的声音道:“我早说过,平君心高气傲、狂妄自尊,迟早要吃苦头。他现在不过废了一条手臂,未必是坏事,总比日后掉却一条性命好!” “平君性格,师丈也十分清楚,废去一条手臂,无疑是要了他命。平君平素虽是傲慢,但并无过错,他今次也是因为剿灭天魔女才被废去手臂,求师丈出手!” “南天,你不必多说,今日我救他,只会让他更加跋扈骄横,他失去一条手臂,或许反能静下心来,有所收敛!” “师丈,平君废去一条手臂,日后接掌青城派掌门之位,如何服众!” “南天,平君难成大器,他担当不了掌门之位,你把掌门之位传给他,只会毁了青城派!” “师丈何出此言,他到底是师丈孙子!” “正因为他是我孙子,我才痛惜他!南天,你走吧!” 青南天一咬牙,道:“师丈,平君如此都是弟子平日纵容之过,就让南天用两条手臂换平君一条手臂!” 说着左右手掌同时举起,拇指向内一扣,手掌边缘青锋顿现,交错削落自己双臂。 “蓬!”从洞内突然发出两股气劲,“啪啪”打在青南天双臂上,青南天双手即时垂了下来。 “南天!我不出手都是为了平君!” “师丈!就看在平君是红娘子惟一的儿子,求师丈出手!”青南天将头往地上一磕! 一阵良久之沉默,洞内终于传出声音:“你把平君带来吧!” 青南天霍然抬起头,激动道:“多谢师丈!”跟着飞身掠起,转眼消失了身影,而洞内却传出了一声叹息。 第164章 风吹草动 第164章风吹草动 楚枫、魏嫡、天魔女乘船沿着运河而上,楚枫就快活惬意了,因为身边有两大美人伴着,要他悉心照料,那还能不快活惬意! 不过话虽如此,他却有他的苦闷,身边虽有两大美人伴着,却只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敢稍有逾越,最多只敢拉拉玉手,还得偷偷摸摸,绝不敢让另一个看到。楚枫心里直发痒,却不得不循规蹈矩,实在是憋着一肚子的郁闷。 然而每想到天魔女便是杀害魏嫡父母之人,他心底还是涌起不安,一旦两人完全复原,她们会不会……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但掩藏不住内心的不安,他不担心天魔女会向魏嫡出手,但他担心魏嫡会突然向天魔女发难,天魔女现在的身子比魏嫡还要怯弱。 楚枫有点后悔,后悔没有雇一条更大的船,现在三人挤在同一个舱里,魏嫡和天魔女日夜对着,张眼就看到对方,举手投足就能碰着对方,楚枫实在感到害怕,惟有提心吊胆地注视着两人一举一动,连眼也不敢合一下。 不过一路上,两人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不寻常,两人越是平静,楚枫越是不安,总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在楚枫紧张而又无微不至的照料下,魏嫡和天魔女身子开始慢慢复原,只是真气一时尚未完全恢复。天魔女由于真气虚耗太厉害,这段时间更多是打坐运气,恢复真元。 然而她们越是快恢复,楚枫却越是紧张,越是不安地注视着两人,几乎到了风吹草动的地步。 魏嫡和天魔女当然知道楚枫内心的不安,她们却常常不约而同做一些举动,让楚枫更加紧张不安,更加胆战心惊。 这一日,魏嫡和天魔女各自在调息,楚枫躺在旁边闭目养神。魏嫡和天魔女突然同时睁开眼,同时递起左手,楚枫一眼瞥见,吓得整个弹起,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冷汗直冒,魏嫡和天魔女却伸手取起一杯茶,悠然浅尝着,亦不看楚枫一眼。 楚枫讪笑了笑,道:“这船家的茶还算好喝。”边说着边挪开身子,谁知他身子刚一动,魏嫡和天魔女又同时递起了右手,吓得楚枫一屁股坐回两人中间。魏嫡和天魔女却用右手接过了左手的茶杯,轻轻放回原处,什么事也没有。 楚枫实在恼怒,又不知两人是有心还是无意,正要转身挪开,“铮!”魏嫡突然拔出滴水剑,天魔女手掌亦突然从衣袖倏地伸出,闪起一层金光,骇得楚枫整个挡在滴水剑前,惊呼道:“嫡子,你想怎样?” 魏嫡望了滴水剑一眼,“铮!”还剑入鞘,道:“没什么,想听听滴水剑出鞘的声音!”楚枫转头望向天魔女,天魔女亦把手掌收回衣袖,淡淡道:“我想试试恢复了几成功力。” 楚枫实在让她们弄得有点神经兮兮,恼道:“也不至于出剑出掌吧?” 魏嫡道:“不出剑怎么看?” 天魔女接口道:“不出掌怎样试?” 楚枫无言以对,虚惊一场,实在郁闷,也无可奈何,不过只要两人没有出手就好。 船来到淮安这处,天已入黑,船家乃将船靠岸。周围一片寂静,船舱里只听到外面轻柔的波浪声和河水一下一下拍打着岸壁的声音。 魏嫡睁开眼,楚枫在旁边睡得很香,魏嫡柔柔一笑,连日来,为了她们两个,他还真没有好好合过一眼。 她抬眼不见天魔女,乃走出船舱,夜色苍茫下,天魔女一袭黑衣,背着一把长长乌发,孤寂地立在船头,静静望着一片虚空,仿佛只有一涌一涌的波浪以及只有无边无际的黑夜能感受其清冷的心坎。 魏嫡轻步走至天魔女身旁,与天魔女并肩站在船头,一黑一白,一个幽幽如魔女隐现,一个雪白如仙子临凡。两人望着前方夜空,同时听到对方内心不经意发出的一声叹惜…… 翌日,几近日上三竿,楚枫才悠悠醒来,却睁眼不见魏嫡和天魔女,心中一惊,弹身而起,一步掠出船舱,见两人并肩立在船头,大吃一惊,一步窜至两人跟前急呼道:“你们想怎样?” 魏嫡和天魔女一脸奇怪望着楚枫,见他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还握着拳头,额角几乎冒出汗水,神情又紧张又惊怕,乃反问道:“你想怎样?” 楚枫一愣,知自己是紧张过度了,乃干咳两声,东张西望一下道:“没什么,我来……纯粹欣赏一下风景,你们看,这天真是蓝,这水也真是绿,这大运河也真是大,这船也真是……”说到最后,楚枫自己也觉得一塌糊涂了。 “莫名其妙!”魏嫡扔下一句,转身返回船舱,“不知所云!”天魔女亦丢下一句,转身返回船舱,剩下楚枫傻傻立在船头。 楚枫回到船舱,船家已经准备好早点,三人一边吃着,楚枫勉强笑道:“你们出去观赏大河美景,怎不喊我一声?” 魏嫡和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讪讪笑笑,魏嫡忽道:“楚大哥,你怎会不怕玄冰寒滴露?” “啊!”天魔女一惊,望着楚枫道:“你中了玄冰寒滴露?什么时候?” 楚枫点头道:“就是在净慈寺时,开始时我被冻得仿似浑身都结了冰一般……” 魏嫡截口道:“你确是已经结了冰!” 楚枫一笑,道:“我只觉浑身僵冻,冻得实在难受,又不能喊叫,还以为必被冻死无疑,却不知怎的心口忽生出一丝热气,这热气不住流转全身,跟着我就没事了。” “一点异样也没有?” “没有,还十分精神哩!” 魏嫡嗔道:“楚大哥,这寒滴露是没有解药的,你真觉得没有异样?” 楚枫道:“真的没有,还更精神,就好似那日被五步蛇咬着一般。”说着望向天魔女。 魏嫡惊道:“你被五步蛇咬了?” 楚枫点头道:“是啊,不过只是略略一晕,跟着就没事了,精神得很!” “怎么可能,五步蛇之毒,就是师父也抵受不过,怎会没事?” 楚枫一努嘴,道:“嫡子,你跟天魔女一样,莫非也想我走五步就挂掉?” 魏嫡目光掠过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问:“嫡子,这什么寒滴露是什么东西?” 魏嫡道:“玄冰寒滴露是我滴水剑派独门秘药,中者会瞬间全身结冰,冰寒至死,是我派专门用于对付大奸大恶之人用的!” 楚枫不禁恼道:“岂有此理!我样子似是大奸大恶之人么?” 魏嫡没有作声,楚枫突然想起什么,急问:“嫡子,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异样?”。 魏嫡奇道:“我怎会有什么异样?” 楚枫紧张道:“你也吸入了那寒滴露,比我吸入还多,你……” 魏嫡“哧”笑道:“我修炼的是滴水诀,不怕玄冰寒滴露!” 楚枫乃放下心来,忽又道:“不对,你师父似乎也很怕那寒滴露……” 魏嫡道:“师父并没有修炼滴水诀,当然不敢吸入寒滴露。” 楚枫奇道:“你师父是滴水剑派掌门,怎会没有修炼滴水诀?” 魏嫡道:“滴水剑派并不是每一代掌门都修炼滴水诀的,只有……” “只有什么?” 魏嫡却没有回答。 “只有什么?”楚枫追问。 魏嫡还是没有回答。 楚枫望向天魔女,天魔女道:“只有天资极高者才能修炼!” 楚枫一听,笑了,转头对魏嫡道:“好啊,嫡子,你居然说你师父天资不及你高,练不了滴水诀!” 魏嫡道:“滴水剑派除了滴水诀,还有许多高深秘诀,师父只因修炼其它秘诀,才没有修炼滴水诀!” 楚枫笑道:“你师父横不讲理,就是不该修炼滴水诀!” 魏嫡双眼一瞪,楚枫连忙道:“算了,我不作声!”说着拿起一个包子整个塞入口中。 魏嫡笑道:“你就不怕咽着么?” 楚枫取出包子,道:“没法子,说多错多,只好保持缄默!”说完又把包子塞回口中。 第165章 水殿龙舟 第165章水殿龙舟 三人吃过早点,乃走出船舱,来到船头,欣赏大河景致。 这处河面很开阔,不少船只穿梭往来,有商船、货船、客船、游船,还有渔船。楚枫兴奋道:“这运河的船还真热闹哩!” 那船家刚好在船舱收拾碗筷,听到楚枫之话,乃插口道:“公子,这河上之船已经少许多了,要是二、三十年前,那才叫热闹呢,那船多得连掉个头都不行!” “哦?” 那船家道:“苏杭丝绸刺绣,天下无双,淮安则是盐运要冲,商家将苏杭刺绣和淮安盐粮运至京城贩卖,常得数倍利钱,那时河面往来的船只多如牛毛,如今已经凋零了!” “这是为什么?”楚枫奇怪问道。 船家叹了口气,道:“现在百姓都是吃一顿,饿一顿,就连京城也不例外,吃且不饱,那还顾得上穿、顾得上味儿。况且沿岸郡县为了收刮,对贩运商船征收重税,常常利钱都不抵税银,如何能不凋零!”说完收着碗筷,自回后仓去了。 三人一阵沉默,楚枫忽哈哈笑道:“船只虽是凋零,但这运河贯通南北,到底不可缺少。那隋炀帝是有名的暴君,不过这总算是做了一件有益百姓之事!” 天魔女却道:“隋炀帝当初开凿此运河,仅仅不过是为了巡游炫耀,方便自己去扬州观赏琼花,多少百姓为此丧命,又有谁人知道!” 魏嫡望了天魔女一眼,接口道:“当年隋炀帝为开凿运河,倾尽举国民力,横征暴敛,一次就征集役丁数百万,役丁死者十之四、五。运河开通后,他三次巡游,水殿龙舟,穷奢极侈,隋皆因此亡!” 楚枫奇怪问道:“何谓‘水殿龙舟’?” 魏嫡道:“隋炀帝每次巡游,都带着三宫六院,满朝百官,自己乘坐高达四层的大船,称为‘龙舟’,还有高三层大船九艘,称‘水殿’,此外各式船只无数,船只相衔长达三百余里,仅挽大船之役丁几近万人,且均著彩服,水陆照耀,夹岸还有数十万大军护驾,沿途州县献食,且皆为珍馐佳肴,其奢侈糜费,天下未见。单是沿途献食一项,已使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怨声载道!” 楚枫转头问天魔女:“你说这大运河是功是过?” 天魔女沉默一会,道:“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楚枫点头道:“我好像听有人说过这运河‘在隋之民,不胜其害也;在唐之民,不胜其利也’,隋得其害而唐得其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魏嫡道:“这是晚唐皮日休说的,他还有一首诗专写这运河!” “哦?” “诗曰: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楚枫哈哈笑道:“共禹论功不较多?呵呵,居然与大禹治水之功相提并论,看来这个皮日休很推崇这条运河!不过亦只有这滔滔千里的大运河能见证昔日隋朝之辉煌,就好比只有绵延万里的万里长城能见证秦始皇之千古霸绝!” 魏嫡望着他,笑道:“你倒喜欢发历史之感概!” 楚枫叹口气,道:“别见怪,那个老道士老在我面前感概这、感概那的,所以把我也弄成这样了。” 魏嫡“哧”的笑了出来,天魔女也抿了抿嘴,魏嫡问:“老道士老是感概这、感概那,你会不会听着烦?” “怎会?他感概这,我就跟着感概这;他感概那,我就跟着感概那,他听我跟着感概,开心得很呢?” 魏嫡“哧”笑道:“我知道为何老道士要带你上山了,他是遇着知音了!” 楚枫叹道:“老道士很好的,教我武功,教我爬树,教我烧烤,教我练字,教我喝酒,教我品茶,还常讲故事给我听……” “哦?他讲什么故事给你听?” “多是些神神怪怪的故事,不过很有趣,有机会我一个一个说给你们听,好不好?” 魏嫡和天魔女笑了笑,却都没有作声。 楚枫忽道:“天魔女,不如我们拉小乌出来,让它也看看这大河风光?” 天魔女道:“你知道它会看这大河风光?” 楚枫道:“它两只眼比我拳头还大,怎不会看?况且它独个儿呆着,一定闷得发慌!” 天魔女笑道:“你又不是小乌,你怎知道它闷得发慌?” 楚枫反问道:“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不知道小乌闷得发慌?” 天魔女一怔,楚枫已举步走去后舱拉小乌出来。 魏嫡忽开口道:“你说他这人是聪明,还是傻呆?”她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天魔女。 天魔女道:“他有时聪明,有时傻呆,出人意表!” 楚枫果真兴高采烈地拉着小乌来到船头。小乌一见两面都是滔滔江水,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惊慌,竟然连蹦带跳起来。 哇!这下不得了,小乌体型壮健,重愈千斤,它这一蹦跳,整艘大船的船头即时沉下去,船尾高翘起来,楚枫、天魔女、魏嫡着实吓了一跳,几乎被掀翻跌倒,天魔女急急拉着小乌,连声在它耳边呼喝,小乌这才安静下来,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望着河面,似乎很感新奇。 天魔女嗔怪地对楚枫道:“你看,差点弄出事来!” 楚枫却道:“小乌是看着这大河激动呢,你还说它不晓得欣赏!” 这时,船家哆嗦着双腿急急走来,一见那匹高大雄壮的小黑马竟矗立在船头,大吓一惊,道:“公子,这……这……” 楚枫一脸歉意,道:“船家放心,这家伙在草原呆惯了,没见过大河,刚才一时兴奋过度,动作过激了点,现在没事了,放心!” 那船家眼看小乌昂首立在船头,那能放心,这船可是他的命根子,乃央求道:“公子,老汉这船经不起折腾,公子还是把它牵回后舱……” 楚枫却拍着心口道:“船家放心,保管没事,保管没事,就算真翻了,我也可以把这船翻回来!” 船家一听,更不放心,乞求道:“公子行行好,老汉就靠这船……” 楚枫不高兴了,一瞪眼,道:“船家,我说没事就没事!” 船家一看楚枫神色,不敢再说话了,惟有勉强陪笑着退回后面。 天魔女望着楚枫道:“你不该对那船家这般凶!” 楚枫道:“我不这般凶,他还啰嗦个没完呢!” 魏嫡道:“这船家也艰难的,一个人经营这大船,也不过仅得两餐温饱!” 楚枫不以为然道:“你们怎一唱一和了。我可是把我身上全部银两都掏出来才雇得这船的。” 魏嫡摇头道:“你以为你给了船家许多银两么?那些银两一半要缴交州府作税银,余下的一半要缴交郡县作赋银,再余下的一半还要‘孝敬’当地的‘大爷’,最后剩下才是自己的。” 楚枫一比划,愕然道:“那岂非只有八分之一的银两到他手?” 魏嫡点点头。 楚枫默然道:“我以为街上商铺的、摆卖的才要‘孝敬’,原来走船也得‘孝敬’。” 魏嫡道:“如果不‘孝敬’,他这大船早给人砸了!” 楚枫道:“我……我去向他道歉!”说完当真转过身去,魏嫡连忙道:“算了,你这样反吓着人家!” “那……那怎办?”楚枫望着魏嫡,魏嫡笑道:“你以后对人家客气点就是了。” 楚枫点头道:“嗯,其实刚才我也是装出来嘛,你看我这样子这般善良,那能凶起来!不过为表客气,我以后就不叫他船家!” 魏嫡奇怪道:“那你叫他什么?” 楚枫正色道:“为表尊敬,我叫他老船家!” 魏嫡和天魔女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楚枫见小乌两只铜铃一般的大眼直瞪着河面,似乎甚有兴致,乃抚着它鬃毛道:“小乌,你说这大河美不美?” 小乌居然“嘶”的叫了一声,楚枫兴奋得手舞足蹈:“天魔女,你看,小乌说‘美’呢!” 天魔女笑道:“它是说‘不美’呢!” 楚枫摇头道:“它只喊了一声,怎会是说‘不美’呢?” 魏嫡插口道:“它只喊一声,正表示‘不美’呢!” 楚枫道:“你又不是小乌,怎知道它喊一声表示‘不美’?” 魏嫡反问道:“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不知道小乌喊一声表示‘不美’?” 楚枫一怔,望了魏嫡一眼,又望了天魔女一眼,自语道:“怎好像合着对付我似的。” 魏嫡和天魔女微微对望一眼,没有作声。 魏嫡望着小乌,道:“这马真是神骏!” 楚枫答道:“是呢,神得很,骏得很,脾气还臭得很,我有时想摸摸它也不给!” “哦?” 魏嫡忍不住伸出雪一样白的玉手,想抚摸一下小乌鬃毛,谁知小乌把头一转,鼻孔一张,要喷出来了。天魔女急忙一手挽着它脖子,小声在它耳边喊了一句,小乌这才安静不动,魏嫡一下一下抚着它长长的鬃毛,对楚枫笑道:“不是啊,它好乖啊?” 楚枫望了天魔女一眼,道:“对我可没这般乖!” 魏嫡抚着抚着,眼中竟然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楚枫道:“嫡子,小乌跑起来有若腾云,等上了岸,我让小乌载你跑一圈?” 魏嫡笑道:“它恐怕不由你作主呢?” “不怕!小乌有时还是很听我话的,是不是,小乌?”楚枫边说着凑嘴至小乌耳边问道,谁知小乌一转头,“哺”的一喷鼻子,喷得楚枫一面水沫,魏嫡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天魔女亦不禁笑了。 楚枫大为尴尬,讪讪笑道:“这家伙有时喜欢作弄人!下次不带它出来观赏景致!”边说着俯身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又掬起一捧水,道:“这大河之水还清凉,你们谁要试一口?” 魏嫡和天魔女身子同时微微一动,马上又顿住,没有作声。楚枫连忙道:“你们都不喝,我喝!”说着一口把水吸干,连声道:“好喝!好喝!” 三人一马立在船头,欣赏着大河水面,这情景恐怕也是世所罕见。 第166章 娇羞绝美 第166章娇羞绝美 身后船舱传来“当啷”响声,原来是船家在摆放碗筷,准备用饭了。楚枫对小乌道:“好了,小乌,你也该吃饭了!” 说着要拉小乌返回后舱,天魔女道:“让我牵它回去吧!”说着接过缰绳,牵着小乌回到后舱,又将准备好的草料一捆一捆递给小乌吃,小乌吃得“咋咋”作响,还不时用脸颊厮磨着天魔女。 喂完草料,天魔女拍拍小乌脑袋,正要走出去,却见人影一闪,楚枫闪了入来。天魔女奇道:“你来做什么?” 楚枫道:“我见你这么久还不出来,担心你嘛。” 天魔女笑道:“你担心我会被小乌拐了么?放心,小乌可不晓得凫水!” 楚枫偷眼看了一下门外,忽然双手一伸,挽着天魔女腰姿。天魔女倒是一怔,这段日子在船上,楚枫还未试过这般亲昵。她咬着嘴唇道:“你又不老实了?” 楚枫大为“幽怨”道:“这段日子我还不够老实么?你看,我现在搂你一下还得这般鬼鬼祟祟!” 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忽然执起天魔女右手,捋起她衣袖,只见雪白晶莹的手腕现出几道浅浅的剑痕,这是当日她为救楚枫,强行将魏嫡那数十道剑气收入袖中留下的。 天魔女粉脸微热,想收回手腕,“别动!”楚枫用命令的口吻喊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瓷瓶,道:“这是嫡子刚才给我的,好东西呢!” 说着拔开瓶塞,清香四散,正是滴露仙脂,亦即百日追痕散。他嗅了嗅,然后将手指伸入瓷瓶勾了一些药膏,轻柔地为天魔女手腕涂抹起来。 天魔女冰肌玉骨,肤如凝脂,仿似吹弹可破,楚枫手指触及她玉腕,只觉得柔润温泽,实在美妙受用。他涂了一遍又一遍,根本不舍得松手。 “你涂够没有?”天魔女微微带嗔地喊了一句。 楚枫一怔,有点尴尬地松开手,收起瓷瓶。 天魔女转身欲走,楚枫双手一圈,箍住她腰姿,天魔女转头嗔怪地望着他,道:“你手脚越来越不正经了!” 楚枫嘻嘻一笑,问道:“你身子复原没有?” “已无大碍!” “真的?你不许骗我!” 天魔女抿了抿嘴,玉指一戳楚枫额头,笑道:“未复原又怎样?” 楚枫马上举起右手,两眼直直盯住天魔女丰满娇挺的酥胸,道:“如果未复原,我就要再给你输气了!”边说着手掌边向天魔女酥胸压下去。 天魔女粉面一红,嗔道:“你还想占便宜,上次还不够么?” 原来上次天魔女为救魏嫡,真气耗尽,楚枫为救天魔女,手掌按着她心口膻中穴上输气,确实占尽便宜。 楚枫也微红了面,凑嘴至天魔女耳根:“当然不够,上次只顾着输气,都没有占着!” 天魔女粉脸更红,娇嗔道:“你这人越来越轻薄了,整一个色鬼模样!” 楚枫通红着面,不过看到天魔女那娇羞绝美样子,早已经忘乎所以了,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天魔女酥胸,目光如赤。 天魔女粉面大红,身子一挣,想挣开楚枫双手,不过此时此刻,楚枫那会让她挣开,越发搂得紧密,那鼻子几乎碰着天魔女娇挺的酥胸。 他忽咬着天魔女耳根细细说了句什么,天魔女娇脸“唰”的一下红至耳根,瞪着楚枫,“你……你……”跟着双手一分,一下挣开楚枫,轻叱一声“下流”,转身闪出后舱。 楚枫也是面颊发烫,歪歪嘴,自语道:“赞她一句还说我下流!”亦闪出了后舱。 回到前舱,楚枫偷眼望向天魔女,见她粉面还微微泛红,却似乎躲闪着自己目光,羞态盈盈。 魏嫡一看两人光景,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亦不作声。 船家摆好饭菜,准备返回后面,楚枫忽道:“老船家,辛苦了!” 那船家一愕,陪笑道:“公子客气了!三位不计较船上饭菜简陋就好!” 楚枫笑笑,道:“老船家,这船也还大,为何不带着妻儿一起?” 船家一听,双眼竟然霎时涌出了辛酸泪水。 楚枫愕然道:“老船家,怎么了?” 船家道:“公子不知,老伴已亡故,唯一的小女也……也……”泪水已经一滴滴落在船板上。 楚枫忙问:“怎么了?” 船家强忍住泪水,道:“我说出来,只破坏三位游玩兴致,还是……” 楚枫道:“船家,你就直说好了!你小女怎么了?” 船家默然片刻,道:“她已经被抢了去!” “啊!”楚枫愕然望着船家,魏嫡、天魔女也愕了愕。 “被谁抢了去?”楚枫急问。 “焦大爷!” “焦太爷是谁?” “就是当地一霸。我们走船都要孝敬焦太爷!” 楚枫一听,明了。 船家道:“老汉与老伴还有小女三人靠着这船相依为命,本来我们一直是孝敬震江堡的,不知怎的震江堡被灭了,却来了一位焦太爷。那天他带着人来到我船上,叫我不用再孝敬震江堡,改为每月孝敬他,我当然不敢违抗。谁知我小女恰好出来,他见小女有几分姿色,就当即强抢了去!” “岂有此理!”楚枫怒喝一声。 船家继续道:“我和老伴就只有这一个小女,当然不肯,就马上报官,县官也派衙役去搜人了,却怎么也搜不出小女,于是县官就说我们诬告好人,打了我们四十大板,老伴身子弱,禁不起打,又心痛着小女,回到船上没几日就断气了。老汉总算保住残命,却是有冤无处诉,后来听说县官是收了焦太爷银子的,亦只得认命了。” “哼!官霸勾结!”楚枫怒道。 船家道:“焦太爷抢了小女,还要我每月孝敬他,否则他就要砸沉老汉这船,还要将小女……将小女……” “怎样?” “卖去惜香楼!” “惜香楼?”楚枫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啊!是青楼!”他惊呼一声,终于想起来了。 船家老泪纵横道:“小女已经命苦,老汉怎能再让她入青楼……” “啪”楚枫一掌将桌子削去一角,怒道:“混帐!下次我去杭州,我把那焦太爷狗头一掌削下来!” 船家吓了一惊,连忙收泪道:“老汉已认了,现在老汉每月孝敬焦太爷时,总算亦能见着小女一面。老汉也不敢再求什么,只希望小女平安无事!老汉一番话打扰了三位游玩兴致,老汉实在……” 楚枫连忙道:“老船家宽心,你们一定有父女相聚之日!” 船家悲叹一声,躬身行个礼,自退回后面。 楚枫还在忿忿道:“抢了人家之女,还要卖去青楼,真是该千刀万剐!”边说着手掌在空中连划几下。 魏嫡望着他,忽道:“你怎知惜香楼是青楼?” 天魔女亦望向楚枫。 楚枫脸上一热,虽然问心无愧,亦不敢将当日望江楼的刘掌柜说要介绍他一个好去处之事说出,乃支吾道:“惜香楼……听这名字就知道是烟花之地……” 魏嫡瞅着他,道:“你不似这般聪明?” 楚枫听得魏嫡话中带着弦外之音,连忙道:“惜香楼……怜香惜玉嘛,这很容易猜!” 魏嫡淡淡道:“还怜香惜玉,看来是很相熟了!” 楚枫真那个冤啊,一急之下脱口嚷道:“我可没去过!” 哈!这一嚷,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楚枫立觉不妥,急又道:“我真没去过,那望江楼的刘掌柜叫我去,我都没去!” 嘿,越说越不清了。 魏嫡似笑非笑道:“哦,原来是望江楼的刘掌柜叫你去的。杭州还真的有一间望江楼,望江楼的掌柜还真的姓刘,附近还真的有一间惜香楼……” “但我真的没去!”楚枫吼道,心中郁闷透了,要是去了,反倒没这么郁闷,问题是他真的没去! “惜香楼必定一个个都是如玉佳人,不知当地花魁是不是也在惜香楼?”魏嫡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楚枫。 楚枫实在恼怒,“嚯”的转过身去,扔下一句:“我怎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魏嫡和天魔女对望了一眼,嘴角竟然同时掠起一抹笑意。 好一会,楚枫还是闷坐在一边,背对着魏嫡和天魔女。 魏嫡开口道:“你不吃饭么?” “不吃,饱得很!”看来楚枫是发脾气了。 魏嫡笑道:“你那肚子在叫喊着呢,快来吃饭吧!” “它是在喊饱,饱得很!”楚枫脾气更大。 魏嫡和天魔女不再理他,自吃起来,还故意吃得很大声,很津津有味! 楚枫肚子确实在“咕噜咕噜”叫着,哪有不饿的,却碍于面子苦苦忍着,不过心下已打定主意,只要魏嫡再喊他一声,他就放下面子,吃饱再说。谁知魏嫡没有再作声,连天魔女也一声不吭。 楚枫实在懊恼,“嗖”的站起,一步闪出船舱,立在船头瞪着眼前一片河面,手指一曲一弹,“嗤”一丝少阳指劲弹在水面上,跟着又“嗤嗤嗤嗤”数声,少阳指劲激起河面一阵阵水花,哈,他居然对着大河发脾气! 谁知他弹了几下后,却又弹不出了,任他把手指都弹断,就是发不出指劲,更加郁闷! 魏嫡和天魔女看着,心下偷笑,却依旧不瞅不睬。 楚枫肚子实在受不了,一转身返回舱内,准备厚着脸皮吃饱再说,谁知桌上饭菜早已一扫而空。 楚枫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夜,魏嫡和天魔女已经悠然入睡,楚枫也合着眼,装作睡得正香,其实饥肠辘辘,那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那能睡得着。 他睁眼见魏嫡和天魔女已然熟睡,乃偷偷站起,轻手轻脚走出船舱…… 第167章 围炉夜话 第167章围炉夜话 楚枫走到船后,却见后舱还亮着灯,舱门开着,桌上放着一个小火炉,正生着炭火。船家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支钿花在定定看着,这钿花是用贝壳穿结而成,十分别致。(所谓钿花就是女子带着头上的花状饰物) 楚枫走进去,船家抬头愕然道:“公子还未入睡?” 楚枫笑道:“我来老船家处取取暖呢。” 船家笑道:“老汉见天似要下雪,所以就点上炉火。人老了,身子不中用啊。往年老汉都是迟上一月才需点起炉火的!”语气透着唏嘘感概。 楚枫见他望着手中钿花,双眼隐含泪光,乃问:“老船家,你……” 船家忙收起钿花,道:“老汉一时感伤小女,所以……啊,公子深夜来,是不是有什么要吩咐老汉?” 楚枫有点尴尬道:“老船家,我……”正说着,肚子已经“咕噜”的响了一声。 船家明白了,笑道:“原来公子是饿醒了,公子稍等,老汉马上为公子弄几样小菜!” 楚枫当然求之不得,道:“那就有劳老船家了。” 小菜很快就弄好,楚枫也不把菜拿去前舱,直接摆在桌子上,坐下道:“老船家,你也一道坐下吧!” “这……” “老船家不必客气,这还是你的地方!” 船家惟有坐下了。 楚枫正要取筷,忽见桌中这小火炉十分别致,古色古香,是用红泥烧制,上宽上窄,炉膛小孔七个,用于通风、出灰,下开炉门,造型小巧精致,最有意思是炉外壁上还刻着一首诗。楚枫连忙凑近去一看,诗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旁边还配着一图,图中有两人正围炉对饮。 楚枫笑道:“是白乐天的诗呢!船家原来是高雅之士!” 船家连忙道:“公子说笑了,老汉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这火炉是家传的,都不知传了多少代了。” 楚枫取起筷子,望着火炉,自语道:“要是有一壶酒,那就更好了!” 船家开口道:“公子稍等!”说着走出去,过了一会,果然拿着一坛酒进来,道:“这坛酒虽不算什么上品,老汉也藏了十年,一直不舍得开封,既然公子今晚雅兴,就权作为公子助兴!” 说着拍开封泥,为楚枫倒了一杯,楚枫一闻,喜道:“是五加皮?”端起一饮而尽,酒确实不算上品,甚至很一般,楚枫却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老船家见楚枫称赞,大感高兴,忙又倒上一杯,不无得意道:“这酒可是藏了十年呢!” 楚枫道:“老船家,你也来一杯吧!” 老船家呵呵笑道:“老汉还真舍不得喝。”说着也自倒了一杯,细细啜着,如啜琼浆玉露。 楚枫边饮边问:“老船家,你以前是孝敬震江堡的?” 船家道:“我们杭州一带的,都要孝敬震江堡。” 楚枫道:“这震江堡也挺霸道嘛!” 船家却道:“江老堡主待我们很宽厚的,每年只需孝敬一次,银子也不多,表表心意就行。我们走船相互间也常起争执,江老堡主都会出面调解,只是后来少堡主接手,要我们每三月孝敬一次,现在焦太爷接管,更要我们每月孝敬一次,银子还得加倍,许多走船的实在孝敬不起,不是被砸了船,就是流落别处另寻活路,老汉不是因为小女,也早……” 船家说着,双眼又渗出泪水。 楚枫连忙宽慰道:“老船家放心,你们父女会有重聚之日的。” 船家赶紧擦去眼泪,强笑道:“你看,老汉又让公子扫兴了!” 楚枫连忙道:“不打紧!对了,船家,我刚才看你手中那支钿花很特别!” 船家从怀中取出那支钿花,定定看着,道:“这钿花本是老伴做给小女的,一直藏着,准备待小女出嫁之日,亲手为她戴上,让她惊喜一翻,却想不到……” 楚枫听着也觉心伤,默然无言。 船家急忙一抹双眼,笑道:“你看,老汉又……” 楚枫为他倒了一杯酒,道:“船家,你一定有机会亲手为她戴上的。” 船家苦苦一笑,忽道:“恕老汉多口,那两位姑娘是不是公子未过门之夫人?” 楚枫一愣,道:“你说似么?般不般配?” 船家连忙道:“般配!怎么不般配呢?公子与两位姑娘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真的?” “不过……” 楚枫连忙问:“不过什么?” 船家道:“她们互相间好像从未说过话……” 楚枫想了想,道:“她们在争入门后谁做大谁做小!” “哦!”船家呵呵笑道:“原来如此,这确实棘手,难怪我见公子有时一脸愁容!” “就是呢,你说多头疼,让黑衣姑娘当大的,那白衣姑娘肯定不高兴,让白衣姑娘当大嘛,黑衣姑娘也肯定不高兴……” 一个是初入江湖的少年后生,一个是久经沧桑的老船家,两人围着火炉,谈得兴致勃勃。 …… 楚枫酒足饭饱,终于返回前舱,见魏嫡和天魔女还睡得香,乃蹑手蹑脚返回原位躺下,正要合眼,耳边忽然响起蚊子般的声音:“终于偷吃完了!” 楚枫一怔,急忙睁眼一看,天魔女两眼合着,睡得很深,再转头看魏嫡,同样两眼合着,睡得很甜。 他以为自己连日来让她们弄得神经过敏了,连听觉都出了问题,乃拍拍耳朵,又合上眼,谁知耳边又响起那蚊子般的声音:“偷吃也不擦擦嘴!” 楚枫霍的睁开眼,手指向嘴边一抹,嘴角还真挂着一粒饭。他马上望向天魔女,摇摇头,不是她,又望向魏嫡,魏嫡同样睡得正甜,不过嘴角却隐约露着一丝俏皮的笑意。 楚枫慢慢把身子挪过去,突然两手一伸,一下箍住魏嫡纤腰,魏嫡蓦地睁开眼,哪里是睡着。楚枫凑嘴她耳边道:“嫡子,你敢作弄我?” 魏嫡想挣开楚枫,谁知她越挣,楚枫就箍得越紧,她怕惊醒天魔女,惟有任楚枫搂着,轻声嗔道:“你这人原来喜欢偷吃!” 楚枫咬着她耳根道:“还不是你害的?” 魏嫡道:“是你自己说饱得很!” “你明知我是在说气话嘛!” “我已喊过你吃饭了!” “你应该再喊一次嘛!” “我已经喊了两次,是你自己要跑出去‘欣赏’风景!” “哎呀,嫡子,你还不知错!”楚枫说着一口咬在魏嫡柔软绵绵的耳垂上,魏嫡“嘤”的嗔了一声,整个人软倒在楚枫怀中。 楚枫见魏嫡红晕淡淡,娇羞动人,一双秋水更是清澈盈盈,实在让人神魂颠倒。魏嫡见楚枫双眼火辣火辣盯着自己,大不寻常,娇嗔一声,想挣扎而起,楚枫却紧紧搂住她,道:“别动!老船家说今晚要下雪,我怕你冻着呢!” 魏嫡咬着樱唇道:“那你就不怕她冻着?” 楚枫一下呆着,默然不语。 魏嫡也不再作声,却也没有挣开楚枫。 …… 第168章 九獒神洞 第168章九獒神洞 托木尔峰北面的汗腾格里峰,是天山第二高峰,在山峰南壁,到处都是断层峭壁和沟壑,冰川覆盖,高峻陡险,无法攀越。 山壁下有一个山洞,幽深而诡秘,洞口前盘坐着一个人,一身五彩金凤服,手指金枪,正是盘飞凤。 她面对洞口,一双凤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内,洞内同样有九对阴森可怖的眼睛、闪着豺狼一般的凶残望着盘飞凤,同样一眨不眨。 这九对眼睛,便是传说中的天山九神獒,这幽深诡秘的洞便是九獒神洞,是天山第一绝地,从来没有人敢闯进去。 关于九神獒,天山流传着一个传说。 天山牧羊狼犬是天下间最凶猛的狼犬之一,专为守护羊群,抵御恶狼侵袭。 传说天山有一种牧羊狼犬,它一胎生下九只小犬,便独自离开,那九只小犬,因为饥饿,不得不相互厮杀争斗。当牧羊狼犬再回来时,那九只小犬已经全部在相互残杀中死去,只有一只存活下来,那只存活下来的小犬便是神獒,能得到牧羊狼犬充足的喂养。 神獒长大后,凶悍无比,因此有“九犬成一獒”之传说。 藏地的藏獒,有“一獒抵三狼”之说,其凶猛已是天下闻名,而天山的神獒比藏獒更加凶悍十倍,专门搏杀恶狼饿虎,无人敢近! 现在有九只这样的神獒守在这洞里面,盘飞凤当然不敢闯入,她已经盘坐了七日七夜,就是要引它们出洞,因为她知道,这洞是九神獒的栖息地,如果闯进去,九神獒又加凶残十倍。 盘飞凤心中实在吃惊,当年那位不世的峨眉灵女怎能安然进出九獒神洞,把圣灵石藏入其中!难道她武功真的高至完全不把九神獒放在眼里?要知道每一条神獒都可以匹敌一位绝顶高手! 七日七夜无声无息的对峙,九条神獒终于按奈不住,一只只开始咧开嘴,低声咆哮着。盘飞凤亦握紧金枪,她知道九神獒随时都会扑出来。 很奇怪,她忽然想起了楚枫,楚枫是怕狼的,当日在云梦泽,楚枫看到群狼咧嘴嚎叫,竟然身子发颤,如果他现在看到听到这些神獒咆哮,会不会又骇得软倒在地上,要自己搀扶……她脸上竟然生起一抹甜甜的微笑。 就在这时,洞内咆哮一声,九条神獒带着凶残的目光闪电般扑出,张牙舞爪直扑盘飞凤,爪子比钢刀还要锋利,牙齿比钢锥还要尖锐。 盘飞凤凤目一铮,跃身而起,金枪向前一划,“啵”划出一道凌厉枪锋,一下将最先扑来的两条神獒扫翻在地,不过那两条獒只“嗷”的叫了一声,一翻身又扑上来,而另外有两条獒已经一左一右扑爪过来。盘飞凤金枪一横,枪尾“啪”的将右边扑来的獒打落在地,同时枪尖向左一点,直刺从左面扑来的神獒。 那神獒张着利爪一拨,“叮”一声竟然拨开锋锐的枪尖,张口继续向盘飞凤咽喉咬来!盘飞凤吃了一惊,纤纤蛮腰向后一仰,右脚向上一踢,将那獒从自己胸前踢飞,那爪锋掠过她粉颈,森冷冰寒! 前面又有三条神獒扑来了,盘飞凤娇叱一声,双手左右一分,一招“凤鸣展翅”,身子凌空飞起,金枪向下一划,一道枪锋扫出,“啵”的将那三条神獒击飞数丈,不过凌厉的枪锋依旧伤不了它们,它们一翻身,继续扑来。 盘飞凤一根金枪作挡右拨,前挑后刺,舞得有如疾风骤雨,那一道道枪锋袭出,激起地上一片片雪花,不过九神獒实在凶悍,锐利的爪锋一次次突破凌厉的枪锋划向盘飞凤,好在盘飞凤那身五彩金凤服亦非寻常之物,坚韧无比,否则早被划成碎片。 盘飞凤虽想到九神獒凶猛,不过还是超出她预料,还好九神獒都只攻击一个部位,咽喉!她只需紧紧护着自己咽喉,不过同时最是致命,因为稍有闪失,立时毙命! 她且战且退,九神獒却穷追不舍,只要让它们盯上,谁也别想逃脱得去,不噬鲜血,它们是绝不会罢休的。 盘飞凤退至一处,这里微微有点下陷,九神獒一下围住了她,目光更加凶残。盘飞凤左脚微微一提,金枪一摆,如金凤独立,双眼环视着九神獒,一声长啸,响彻云霄,连身边的积雪也被激荡飘扬起来,正是凤鸣九天! 九神獒那能容忍,咆哮一声,同时扑起,九张利嘴一齐咬向盘飞凤咽喉! “啊——” 盘飞凤金枪绕着全身猛然一引,一下将九神獒全部引落地上,正是“凤引九雏”。九神獒跌落在地上,正要弹起,谁知“哗啦”一声,地面突然陷了下去,这里竟然是一个大陷坑,而盘飞凤正是单脚点立在竖于陷坑中央的一根长竹竿上! 盘飞凤脚尖一点,飞身落在坑边,这陷坑很深,下面还布满了木桩,木桩顶端被削得剑锋一般尖锐。 那九神獒跌落陷坑下,尖锐的木桩竟然刺不穿它们肚子,它们怒哮一声,利爪一划,“啪啪啪啪”竟将坑内的木桩一下扫断,跟着扑起身子,沿着坑壁攀上来! 盘飞凤吃了一惊,不敢怠慢,飞身直掠去九獒神洞,她一定要赶在九神獒爬出陷坑前取出圣灵石! 她很快掠至洞口,里面黑魆魆,什么也看不到,却隐约看到洞内深处似有一点幽幽绿光。盘飞凤亦不多想,闪身掠入洞中,直向那幽幽绿光掠去。 那绿光看似就在眼前,但盘飞凤飞掠了好一会,那点绿光还在前面不知多远,且那绿光似乎还晓得流动,飘着飘着,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在柔柔飞舞,十分诡秘。盘飞凤亦只有追着那点绿光而去。 走了一段又一段,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就只有眼前那一点流光忽隐忽现飘动,似乎根本没有穷尽。盘飞凤越走越心寒,她自称天山飞将军,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当日在云梦泽单枪挡在金睛白额虎面前,也是凛然不惧,现在却是汗毛倒竖,她又想起了楚枫,要是楚枫在身边,那该多好,有他在身边,自己总是很踏实,至少不会这样恐惧,况且他还能常常想出一些馊主意。 “臭小子!你在哪?” 盘飞凤心底发出一声呼唤。 …… “飞凤!” 楚枫猛然挣开眼,他感到内心深处响起一声呼唤,仿似来自遥远的天边,却清晰无比。他见魏嫡还倚在自己怀中,已然入睡,很甜。 他轻轻放下魏嫡,走出船舱,来到船头,四周一片漆黑,月光已经西沉下去,只要寥寥数点寒星。 楚枫盘坐在船头,呆呆望着黑魆魆的河面,一动不动,他想起了盘飞凤,想起那飞天盘凤髻,那五彩金凤服,那金缨盘凤枪,那风姿绰约,那英气逼人,还有那刚烈脾气! “楚大哥!保重!”这是盘飞凤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话,那句“楚大哥”依旧生硬,甚至有点别扭,但他永远忘不了盘飞凤第一次喊自己“楚大哥”时那一刻的激动。 “飞凤,你在哪?” 楚枫心中轻轻唤了一句。 …… 不知走了多久,盘飞凤终于走到那点绿光前,果然是一枚石子,只有拇指般大小,发着幽幽绿光,石子明明是一动不动,但那绿光却仿似晓得流动,一飘一飘,诡异非常。莫非这处便是洞底?盘飞凤不敢细看,一手把石子执起收入袖中,瞥眼见旁边还放着一支木刺什么的,仿似发簪,亦一手执起,转身就走。 刚才还有那一点绿光招引她走,现在连那一点绿光也没有了,前面变成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四周一片诡寂,天地间仿似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伶伶飞奔着。 盘飞凤拼命飞奔,却紧闭双眼,她不敢张开,但心中恐惧依旧越来越强烈,强烈得仿似要凝结起来,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那恐惧之感开始让她窒息,她几乎要崩溃开去,就在这时,突觉眼前一亮,睁眼一看,竟然已经掠至了洞口。 盘飞凤又惊又喜,不过外面传来数声咆哮,那九条神獒也刚好爬出陷坑,直扑回神洞。盘飞凤心中突然生起一阵奇异古怪,自己明明在洞内飞掠了许久,怎这九神獒才刚爬上来,按理它们只需数息功夫就能爬出陷坑。怎么回事?莫非刚才自己在洞中仅仅是走了数息功夫! 不过盘飞凤来不及细想了,因为九神獒眨眼已经扑至洞口,一见盘飞凤在洞中,眼中凶光暴盛,最先两只咆啸着飞扑而入,四道爪锋直划盘飞凤咽喉。 盘飞凤身子一侧,斜斜让过,四道爪锋一下爪在洞壁上,只听见“刮”的一声,墙壁竟然被划出四道爪痕,从声音判断,那爪还是爪在坚硬的岩石上! 哇!看来神獒回洞,果真凶猛十倍。 盘飞凤确实心寒,急飞身想掠出洞口,洞外又有三条神獒猛扑进来,她无法施展凤鸣展翅,惟有身形连闪,避开两边爪锋,金枪一震,枪尖泛起一层火光直插正面扑来的神獒。那神獒怒哮一声,爪锋擦着枪尖划向盘飞凤咽喉! 盘飞凤着实吓了一惊,惊惶中侧头一偏,“咝”爪锋是让过了,不过咽喉一凉,伸手一摸,已经留下了一道爪痕,好在不深。 盘飞凤倒吸一口冷气,那还敢停留,身形急闪,眼看要扑出洞口了,但剩余的四条神獒亦赶至,同时飞身扑入,张开刀锋一般的利齿咬向盘飞凤咽喉。 盘飞凤避无可避,惟有身形疾退,一下退入了洞中,这下糟了,九条神獒一下守在洞口,今次任她插翅难飞! 九神獒咧嘴低哮着一步一步向盘飞凤逼近,盘飞凤一步一步后退,突觉背后“卟”的一声撞到什么,扭头一看,啊!自己竟然已经退至洞底!怎么可能?自己怎可能几步退至洞底?盘飞凤只觉毛骨悚然,说不出的诡秘。 九神獒已经作势要扑向盘飞凤,盘飞凤实在避无可避,惟有紧紧握着金枪,听天由命!不过那九神獒咆哮良久,始终没有扑上来。 盘飞凤定眼一看,九条神獒双眼都是紧紧盯着她左手执住的那一支木刺,目光隐隐带着恐惧之色。盘飞凤奇怪,尝试着把木刺向前一举,九神獒咆哮更甚,但眼中恐惧之色却是更盛。 盘飞凤大感意外,不由望了手中木刺一眼,这木刺似是一支峨嵋刺,但比峨嵋刺小,因此看上去又似是一支发簪,而峨眉掌门都是用木作发簪的。 莫非这木簪是五百年前峨眉灵女留下的?莫非五百年前,峨眉灵女仅仅凭这一支木簪闯入九神獒守护的神洞,放下圣灵石? 盘飞凤举着木簪,试着踏前一步,九神獒竟不约而同退了一步,眼中越发恐惧。盘飞凤又踏前一步,九神獒又退了一步,盘飞凤一步步踏前,九神獒一步步后退,那咆哮之声已经震得洞壁石块纷纷跌落,但就是不敢扑前半步。 看来当年峨眉灵女一定是给了这九神獒的先辈极大的震慑,以至五百年后,它们的后裔见着这木簪仍心有余悸! 然而,九神獒退至洞口时,不再退了,凶狂地盯住木簪咆哮,眼光凶残得让人胆裂。盘飞凤心下发毛,亦只能硬起头皮继续逼向九神獒。她踏前一步,九神獒没有退,她再踏前一步,九神獒依旧没有退,她离九神獒不及二尺了。 盘飞凤心口一下一下起伏,冰冷的汗珠从她额角慢慢渗出来,右手的枪尖在一下一下微微颤抖。洞内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和九神獒的咆哮声。 盘飞凤慢慢将木簪尖端指向九神獒,九神獒身子开始发颤,目光亦凶残到极点,但仍然不肯后退,盘飞凤银牙一咬,木簪向前一伸,“啃”有两獒低叫一声,转身窜出洞外,其它七条神獒亦低叫一声,转身窜出洞外! 盘飞凤哪敢怠慢,飞身掠出洞口,再次看到白雪茫茫的一片雪山,盘飞凤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拼命飞奔,倒不是怕那九神獒会追来,而是怕那诡秘的神洞,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那神洞一眼。 飞奔了好一段,盘飞凤确实自己已经远离那神洞了,才慢慢停下来,心中依旧冒着丝丝寒气。她举起手中木簪仔细打量,这木簪看上去古色苍苍,却十分完好,是用峨眉山特有的珙桐削成,看来这木簪必是五百年前峨眉灵女留下无疑。 盘飞凤左手一扬衣袖,心中顿时一沉,袖中空空如也,圣灵石不知何时已经跌飞出袖。盘飞凤整个人呆住,双手颓然垂下,茫然木立,她已经再无勇气返回那神洞寻回那枚圣灵石了。 “卟” 一枚石子忽从她右手衣袖跌出,正是那枚发着幽幽绿光的圣灵石,盘飞凤一手捡起,又惊喜又激动,原来自己是将它放在右手衣袖,刚才惊魂未定,倒把自己吓着了。 她执紧圣灵石,飞身向托木尔峰顶上的神殿掠去! 他父亲一直等在神殿门口,一见盘飞凤身影,总算安下心来,却一眼瞥见盘飞凤咽喉处有一道爪痕,惊道:“飞凤,你咽喉……” “父亲,我没事,我已经取出圣灵石!” 盘飞凤张开手掌,现出那枚发着幽幽绿光的石子。 她父亲吃惊道:“这是流萤石!” 盘飞凤惊愕道:“流萤石?但神洞就只有这一枚石子!” 她父亲沉吟道:“莫非圣灵石乃是传说中的流萤石?”他转眼见盘飞凤手中还执着一支木簪,乃道:“飞凤,这是……” 盘飞凤道:“这木簪放在圣灵石旁边,恐怕便是当年峨眉灵女留下的,我全仗此木簪才侥幸脱身而出。” 于是盘飞凤将闯入九獒神洞的经过略略说了,她父亲道:“如此说来,这枚石子便是当年不世奇女子留下的,原来圣灵石乃是传说中的流萤石。飞凤,跟我来!” 盘飞凤跟着父亲进入神殿,一直又来到神殿最深处,祭台那一丝火苗越加微弱了,而缠绕在火苗周围的诡异气息却越加浓厚。 “飞凤,把圣灵石给我。” 盘飞凤望着手心的石子,忽问:“父亲,如果这枚不是圣灵石,放上去会怎样?” “圣火会马上熄灭!” “那父亲岂不是会成为……” “我既然身为飞凤一族族长,自要承担这个责任!” 盘飞凤没有将圣灵石交给父亲,却独自走到祭台前,将手中那枚发着幽幽绿光的石子放上了祭台! 那一丝微弱的火苗马上起了变化,在不住变大,跟着“蓬”的一下变成一簇,跳扬飞舞,火光霎时照亮了整座大殿!而缠绕在火苗周围的诡异气息亦一下消失殆尽,神殿再次充满着庄严神圣的气息! 盘飞凤惊喜道:“父亲,这枚石子真是圣灵石!” 她父亲也吁了口气,道:“飞凤,辛苦你了!” 盘飞凤喜道:“父亲,现在我们不用担心圣火会熄灭了?” 她父亲没有答话,眼神却仍然带着担忧。 “父亲,怎么了?” 她父亲叹了口气,道:“圣火恐怕终会熄灭!” “怎么会?我们可以不断寻找圣灵石!” “恐怕等不及你再寻得圣灵石,圣火已经熄灭了?” 盘飞凤愕然道:“圣灵石不是可以维持圣火五百年么?” “圣灵石是可以维持圣火五百年,不过当年那位峨眉奇女子曾暗示,有人将会强行熄灭圣火!” “啊!”盘飞凤吃惊道:“圣火重新燃起,谁人可以将圣火熄灭?” 她父亲摇摇头道:“不止是峨眉灵女,就是先人也曾说过圣火终将熄灭,峨眉灵女只是以不世之才,将圣火熄灭的时间推后了五百年!” 盘飞凤凤目一铮,金枪一挺,道:“父亲,谁敢熄灭圣火,我手中金枪定将他刺成粉碎!” …… 第169章 十二商船 第169章十二商船 翌日一早,魏嫡和天魔女醒来,见舱内没有了楚枫身影,向外一看,原来楚枫正盘坐在船头。 两人走出船舱,来到船头,见楚枫呆呆望着眼前一片河面,头发、眉毛、肩膊还布着一层雪花,看来昨晚确实还下了雪。 “你在看什么?”魏嫡问道。 楚枫一下惊醒,站起来,拍拍身上雪花,笑道:“没什么,来看看雪景,昨晚还真下了雪呢!可惜并不大!”他语气尽量平淡,但仍透着失落之意。 天魔女不知道他心事,但魏嫡知道,因为昨晚她听到了楚枫那一声轻呼,她似笑非笑道:“是呢,这里雪不大,当然是不及天山飘雪好看了!” 楚枫愕然望着魏嫡,天魔女亦奇怪魏嫡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楚枫勉强笑笑道:“我……我也没去过天山,也不知天山飘雪是不是很好看……” 魏嫡依旧似笑非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去天山看看飘雪,你一定很想吧?” 楚枫没有作声,天魔女一看他那神情,知道魏嫡这几句话必定大有深意。 楚枫正不知如何是好,魏嫡却忽然“咦”的一声,望着前面河岸,楚枫连忙转过身望去,亦“咦”的喊了一声。 只见前面河岸一排停着十二艘大船,十二艘都是九桅九帆的大船,帆上大书四字: “姑苏慕容” 原来这十二艘大船都是慕容世家的商船。 楚枫惊讶道:“慕容世家就是大手笔,连大船都这么气派!” 魏嫡却皱眉道:“这是慕容世家运货的商船,怎会停在这里?” 楚枫道:“这有什么奇怪?天才刚亮,还没有启航吧。” 魏嫡摇摇头,道:“慕容世家的商船只要一启航,都是昼夜航行的,保证准时交货,极少中途停顿!” 楚枫不以为然道:“那可能是运货完毕,并不急着回姑苏,所以闲着没事就停留一下,也好上岸逛逛!” 魏嫡还是摇头道:“这些船吃水很深,显然都还是满载货物,这有点蹊跷!” 楚枫耸耸肩,道:“别猜了,我叫老船家把船靠近过去看看!” 船慢慢靠近过去,却发现这十二艘大船是有官家兵船把守着的,不让其它船只靠近,而且大船上似乎还有官兵把守。 魏嫡越发觉得蹊跷,楚枫决定问问老船家。 老船家长年在河上行船,啥事没见过?只看了一眼,便答道:“这些船被官家扣留了!还是淮安州府直接派人扣留的!” “啊?”楚枫、魏嫡和天魔女都愕了一愕。 船家又指手道:“你们看那些官家兵船的标识,是淮安州府的,不是当地郡县!” 楚枫皱眉道:“慕容大哥的船怎么会给官家扣留?” 船家道:“商船被官家扣留也是常有之事,商船每经过一处,都要向当地州郡缴交船银,商船被扣留,多半是因为没有给足船银。不过由州府直接派人扣留船只,还是很罕见!” 船家说完乃走回后面去了。 楚枫疑惑道:“慕容世家会给不足船银么?” 魏嫡道:“慕容世家商船被扣留,绝不会是因为船银!以慕容世家在江南的势力,就算没有给船银,当地州郡也不敢贸然扣留船只的!” 楚枫道:“那是为什么?莫非慕容世家遇上什么麻烦?不行,我得帮慕容大哥一把!” 魏嫡瞄着他道:“怎样帮?” “我去叫那州府把这些船放行!” “怎样叫?好像你和妙玉在凉州时那样,用剑指着那州牧府尹,要他们放行?” 楚枫耸耸肩:“这法子也挺奏效!” 魏嫡摇头道:“好像慕容世家这样的大家族,与官家有冲突摩擦是常有之事,我们最好莫插手,让慕容世家自己解决,我们贸然插手,只怕弄巧反拙,让慕容世家难以收拾!” “不过……” “你怕你慕容大哥应付不了?” 楚枫挠挠头,道:“那是!慕容大哥是慕容家主,本事得很,他都应付不了,我去只会生出乱子。” 魏嫡道:“当日慕容急着要告辞而去,大概也是猜得姑苏这边有事发生。” 楚枫摇头自语道:“这个少家主还真不好当!不知慕容大哥回到姑苏没有?” …… 再说慕容,他在瓜州与楚枫分手后,便带着柳叶马不停蹄赶回姑苏,他几乎日夜不停赶路,因为柳叶向姑苏发出了自己身陷飞鹰堡的消息,他知道这消息一旦传开,姑苏一定要有事发生! 他猜得没错,在姑苏收到慕容身陷飞鹰堡消息不久,接连发生了几件事。 先说一下慕容世家,慕容世家在姑苏主要有六大支柱行业,分别是:刺绣、钱庄、酒楼、茶叶、赌坊、青楼。这六大行业维系着慕容世家庞大的家族根基。然而接连发生的那几件事,都与这六大行业有关。 第一件,姑苏十二间刺绣庄的掌柜同时向慕容世家求助,说织锦丝庄突然停止向他们供应蚕丝,还要他们立即偿还欠款。刺绣是以蚕丝为原料的,慕容世家虽然控制着姑苏十二刺绣庄,不过却始终未能控制刺绣的原料——蚕丝!而织锦丝庄是姑苏最大的蚕丝生产商户,十二刺绣庄八成的蚕丝都是由织锦丝庄供应,现在织锦丝庄突然停止供应蚕丝,等于一下子废了十二刺绣庄。 第二件,姑苏最大的钱庄——太和钱庄,突然被大量挤兑银两,已经开始支撑不住了,而且已经查出,带头暗中挤兑银两的,正是织锦丝庄。 第三件,姑苏最大的酒楼——松鹤楼,突然被一些不明来历的流氓捣乱,这些人来去如风,只捣乱片刻,马上溜走,现在慕容世家惟有派出子弟日夜看护。 第四件,姑苏最大的赌坊——乾元赌坊突然来了一位神秘财爷,短短数日间竟然赢去赌坊三十万两白银。 第五件,姑苏最大的青楼——嫣微居,两位最出名的清倌和三位最出名的红牌突然同时推说抱恙,不肯献艺陪酒!所谓清倌就是才艺佳绝,卖艺不卖身的歌姬;而红牌就是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名妓,既卖艺又卖身了。 第六件,姑苏最大的茶园——碧螺庄园,其十二艘满载着碧螺春的大船行至淮安时突然被淮安州府派人扣留,而且从茶叶中搜出了神仙散!这可不得了,神仙散乃是迷幻药,据说服后连神仙也会笑三笑,所以又叫三笑散。三笑散服后会上瘾,轻者迷乱兴奋,重者发狂痴呆,以至七窍流血致死,比五石散厉害得多,所以朝廷已经明令禁止贩卖,违者要凌迟致死。 刺绣、钱庄、酒楼、茶叶、赌坊、青楼这六大行业同时遇上了麻烦,这绝不寻常,所以慕容一刻不停赶路。 …… 在淮安一家青楼,州牧阎大人正在房间左拥右抱,两个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牌姑娘。正当他正玩得起劲时,“笃笃”忽然响起两下轻微的敲门声,阎大人大为光火,在他行乐时,从来没有人敢敲他门的,就是青楼的老妈子也不敢。 “谁!”他喝了一句。 “是我,大人!” 阎大人皱皱眉,他听出这是自己心腹侍从的声音,这侍从最能讨他欢心,也是他得力心腹,今次扣查慕容世家十二艘商船之事就是这名心腹侍从一手安排的,他最知自己脾气,绝不会随便在这个时候敲门。 “什么事?”阎大人问了一句。 “大人,慕容世家有人来了。” “哦?你就说我不在,打发他走便是!” “大人,是慕容少主亲自来!” 阎大人一怔,问:“他现在在哪?” 那心腹侍从答道:“还在州府等着大人!” 阎大人略一沉吟,道:“你就说我外出拜访贤士去了,不知何时返回,叫他……” “啪!” 房门突然被拍开,慕容一身紫衣出现在门口,依旧披着那件紫色披风,他身后就是那名心腹侍从,尖腮鼠眼,一脸目瞪口呆,显然连他也不知道慕容怎的突然出现! 阎大人吓得一下坐起,惊愕地望着慕容,左右两手却还各搂着一名女子。 慕容走入房间,目光掠过那两名女子,淡淡道:“退出去!” 那两名女子不敢出声,一拉身上衣衫,急急退出房间。 阎大人脸色一下阴沉起来,却不敢发作,慕容世家之势力达不到淮安,然而他的势力同样达不到姑苏。 那心腹侍从走入来,眯起那双圆溜溜的老鼠眼对慕容道:“少家主,你这样突然闯入,不太好吧?这里可不是姑苏……” 慕容背后那件紫色披风突然向后一扬,“啪!”两扇房门一下关上,那心腹侍从吓了一惊,登时不敢吭声。 慕容也不望他一眼,目光盯着阎大人,既不冷也不热,淡淡道:“阎大人为何扣留着我姑苏十二艘商船?” 阎大人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在少家主的商船上搜出一包神仙散……” “就搜出一包么?”慕容语气依旧很淡很淡。 阎大人没有作声,他当然不敢作声,因为这包神仙散根本就是他与那名心腹侍从彻夜比划,栽赃嫁祸的,他心里清楚的很。 “是不是这包?”慕容手中突然多了一包白色粉末。 阎大人面色微变,这包正是他栽赃的神仙散,怎会到了这位慕容少主手上! 那侍从“啊”的惊呼而出,不过他刚一张口,慕容突然伸手将整包神仙散塞入他口中,跟着手掌一拍,硬生生将整包神仙散拍了进去。 那侍从霎时脸色惨白,他当然知道整包神仙散吞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他惊喊着想跑出去,慕容却一掌压在他头顶。那侍从想挣扎,但手脚丝毫动掸不得,想喊叫,但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脸容开始扭曲,身子开始痉挛,口开始流出白沫,眼、耳、口、鼻开始渗出血水,慕容一收掌,那侍从“啊”的嚎笑一声,发狂般转身“砰”直接撞破房门,跟着又“砰”的撞破走廊护栏,飞落在大街上,跟着下面传来一声声凄厉癫狂的嚎笑。 “大人,现在还能搜出神仙散么?” 慕容依旧淡淡地望着阎大人,阎大人心胆俱裂,面无人色,那还敢发出半个字,只死死抓着床头撑着身子。 “阎大人!如果今晚我十二艘商船还不能启航,那么明日吞下整包神仙散的就不是那个侍从!” 慕容一转身,消失了身影。 那阎大人“卟”的一下整个人软瘫在地上! 第170章 神秘财爷 第170章神秘财爷 姑苏乾元赌坊大门前,一清早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赌徒、有小贩、有客商、有公子、有阔少、有僧、有道、有戏子、有花子、有秀才、有书生,反正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来了。他们目的只有一个,进乾元赌坊发财,而且他们知道一定可以发财,因为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个数日间赢去乾元赌坊三十万白银的神秘财爷,只要他们跟着这位神秘财爷买大买小,就一定大发横财! 这位神秘财爷一身狐皮鹤氅,留着些许须,有点似财主大老爷模样。人人都叫他作“财爷”,因为他手气确实好,好得让人难以置信,连财神爷都帮助他。他十分享受“财爷”这个称号,脸上带着得意之色,身后还有一名随从,抬着一个大空箱子,竟是准备装载银两用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乾元赌坊还没有开门,这是从未有过的,不过没有一个人离开,只要能发财,无论等多久,他们都愿意等下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乾元赌坊还是没有开门,外面那些人开始焦躁起来,甚至开始叫骂起来,有的还上前“砰砰砰砰”踢起大门来。 财爷微微笑着,不急不躁,他当然知道赌坊推迟两个时辰还不开门,都是因为自己之故,所以他笑容更加得意,甚至带着嘲弄,他悠悠然等着,乾元赌坊一定要开门的,除非它不想在姑苏立足。 “咿!”赌坊大门终于打开了,人们潮水般一涌而入。 乾元赌坊乃是姑苏最大的赌坊,里面赌博玩法应有尽有,骰子、牌九、天九、马吊这些自不在话下,还有一些六搏、五木、投琼、双陆、彩战等比较少见的。 不过所有人不约而同都齐集到了骰宝台前,因为财爷只玩一样,就是摇骰子赌大小,而骰宝台也是赌坊最大一张赌桌。 赌法很简单,三枚骰子放入骰盅内,由庄家摇,摇完后,玩家开始押大小,押好后,庄家揭开盅盖,开大赔大,开小赔小。三枚骰子,最小点数为三,最大点数为十八,所以三至十点为小,十一至十八点为大,其中并没有庄家“围骰通吃”之规则,所以很多人都乐意来骰宝台碰手气,如今更是几近挤爆。 财爷不急不慢在骰宝台前坐下,微微笑望着对面的胡老二,等着胡老二摇骰子。 胡老二是乾元赌坊的老二,也是赌坊资格最老的庄家,已经摇了二十年骰子,基本上他想摇什么骰子就出什么骰子,从不会失手。 不过财爷来了之后,骰盅的骰子不再听他之话。财爷每次都是押小,而开出来的骰子每次都是小,而且每次都是一、二、三,六点。胡老二知道遇上了高手,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出千,但他无法看出财爷如何出千。骰盅自始自终都是他摇的,财爷自始自终没有碰一下,甚至连骰宝台也没有碰一下。 “胡庄家,怎还不摇啊?”财爷慢悠悠道。 胡老二拿起了骰盅,开始摇,摇得很慢,三枚骰子在内面“咯咯”作响。他故意摇得很慢,是有道理的,他在拖延时间,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摇,最后出来的都是一、二、三,六点小。他已经让赌坊输了三十万两银子,但仍然看不出财爷出千手法,赌坊不能关门,所以他只能用慢来拖延,今日他足足推迟两个时辰才开门,也是这个原因。 胡老二终于放下骰盅了,他知道骰盅内三枚骰都是五点,他十分肯定,三枚骰子都是五点,亦即十五点,那是开“大”了。 他松开压着骰盅之手,却紧紧盯着财爷两只手,道:“财爷,请下注!” 财爷依旧慢慢取起筹码,慢慢放在“小”字上,然后收起双手,微微笑等着胡老二开。其他人一见,登时炸开了锅,纷纷将手中筹码都押在“小”字上,竟然没有一个押“大”,那“小”字格上堆积的筹码简直如一座小山。 胡老二慢慢将手放在盅盖上,暗一运劲,盅内的三枚骰子无声无息翻了一翻,变cd是六点,三个六点即是十八点,那是最“大”的点数了。 那财爷依旧微微笑望着他,一脸胸有成竹。 所有人都静一静望着骰盅,本来赌桌上一向是买大的一齐喊大,买小的一齐喊小的,十分喧闹,但他们全部都押在“小”上,反紧张起来,没有人作声。 胡老二慢慢揭开盅盖,就在他揭开盅盖瞬间,财爷仿似已经看到了里面的点数,大喝道:“一二三,小啊!” 骰子果然如他所料,是一、二、三,六点小。其他人登时欢声雷动,因为转眼就赢得一倍银子。 胡老二望了骰子一眼,亦只得赔出银子。“小”上的一堆小山登时变成两堆小山。 胡老二又开始摇骰盅,财爷依旧押小,众人依旧也跟着着押小,开出来的依旧是一二三,小。 很快,两堆小山,变成四堆小山,四堆小山变成了八堆小山。 众人一个个兴奋若狂起来,稳赚不赔的事谁不高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财爷在出千,因为根本不可能每一次都是开“小”,而且都是一、二、三,六点小!不过亦因为他们知道财爷在出千,而胡老二看不穿他出千手法,他们才大胆跟着财爷押“小”。 胡老二手心在渗着冷汗,但他没办法,他亦知道财爷不会罢手,因为财爷如此明目张胆出千,显然是要踢跨乾元赌坊! 他不能对财爷出手,这是赌坊的规矩,除非你当场识破财爷的出千手法,但他看不出,财爷两只手连台面也没有碰一下。 “哎呀!慕容少主来了!” 外面忽然有人呼喊一声,众人一阵骚动,即时让开一条路! 慕容一身紫衣,依旧披着一件深紫色披风,慢慢走了入来,依旧是一脸的温文尔雅。 胡老二一见慕容,长吁一口气,他总算撑到慕容回来,他连忙站起,躬身行礼,道:“少主!” 慕容微一点头,然后转向财爷微微笑道:“财爷么?” 财爷打量了慕容一眼,依旧不紧不慢道:“原来是慕容少主,失敬,失敬啊!”语气却没有一点失敬的意思。 慕容道:“财爷这几日也收获颇丰了!” 财爷道:“都是托财神爷之福,手气还可以!” 慕容道:“所谓十赌九输,财爷何不见好就收?” 财爷道:“我这人比较喜欢乘胜追击,趁着手气还在,多捞几个小钱,少主不会不欢迎吧?” 他身后那名随从冷冷道:“少主该不会是输急了,想赶我们走吧?” “哎!怎能如此对慕容少主说话?”财爷看似训斥那随从,但语气却一点没有训斥的意思。 慕容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原由我亲自坐庄,与财爷赌上一把!” 第171章 逼音之功 第171章逼音之功 哇!慕容少主亲自坐庄,这下有好戏看了,所有人“唰”的望向财爷。财爷微微一笑,道:“能得少主亲自坐庄,实在求之不得!” 那随从嘿嘿道:“原来少主亲自坐庄,早知如此,我就当抬更大的箱子来!” 慕容依旧一脸温雅,走到胡老二旁边,胡老二连忙让开。 慕容慢慢取起盅盖,骰盅里三枚骰子还是一、二、三,排着。他慢慢将盅盖盖上,然后放开手,对财爷道:“财爷,请!” 财爷一怔,道:“少主不用摇么?” “不用了,财爷请!” 众人都愕然了,慕容不摇,骰盅里面自然是一、二、三,六点小了,这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清楚。 财爷愕了愕,不过他还是将筹码押在“小”字上,众人却犹豫了,虽然财爷从未试过押错,虽然刚才亲眼看着骰盅内是一、二、三,六点小,但他们还是犹豫,这也难怪,慕容少主之名,在姑苏谁人不知。 慕容见再无其他人下注,乃慢慢揭开盅盖,就在他揭开盅盖瞬间,财爷依旧大喝了一声:“一二三,小!”慕容双眼闪过一闪,盅盖揭开了,果然是一二三,小! 慕容向胡老二微一点头,胡老二乃将赔出的筹码拨至财爷面前,财爷微笑道:“多谢少主了!” 慕容依旧脸带微笑,道:“财爷还不知足么?”语气还是很平淡。 别人听不出,但财爷却听出慕容语气已经带着一丝的不寻常,那是一丝警告之意!他不紧不慢道:“我想赌坊该不会像昨日一样提早关门吧?” 慕容不再说话,盖上盅盖,拿起骰盅,微微一摇,只听见“咯咯”一响,慕容放下骰盅,松开手道:“财爷,请!” 财爷依旧把筹码押向“小”字,其他人还是犹豫,不敢下注,因为慕容到底摇了骰盅。 慕容慢慢揭开盅盖,就在他揭开盅盖刹那,财爷依旧又大喝了一声:“一二三,小!” 盅盖揭开了,一二三,六点小! 众人再次炸开了锅,看来连慕容少主对财爷也束手无策! 胡老二又将赔出的筹码拨至财爷面前,财爷依旧微笑道:“看来我手气比少主好上些许!”他身后随从又嘿嘿道:“我就说当抬更大的箱子来!” 慕容微微笑道:“财爷那箱子还未装满么?” 财爷没有答话,却转头问身边那随从:“你看看那箱子载满没有?” 那随从嘿嘿答道:“财爷,就差一点点呢!” 财爷转头对慕容微微笑道:“少主都听到了?” 哇!这确实带着挑衅的意味了。 慕容还是一脸温文,取起骰盅,微微一摇,放回桌子上,松手道:“财爷,请!” 财爷还是将筹码押向“小”字,众人亦不犹豫了,纷纷跟着押向“小”字,不过倒有几个高声喊道:“少主,今日老子就算赔上身家,也撑少主一把!”说着一把将手中筹码押在“大”字上。 慕容含笑对那几个微一点头,然后左手压在台面上,右手慢慢去揭开骰盅。 财爷见慕容左手压在台面上,亦伸出左手,压在台面上,就在慕容揭开骰盅瞬间,他又大喝了一声:“一二三,小!” 不过他紧紧喊出“一”字,慕容压在台面上手掌骤然紫光一现,财爷那按在桌面之手仿似触电般缩回,然后无力地软垂下去。 慕容揭开了盅盖,四、五、六,十五点大! 财爷面如土色,突然一转身,走出赌坊,那随从大吃一惊,急忙跟着走出。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有站在慕容身边的胡老二能察觉出一丝蜘丝马迹——在财爷将手放在台面瞬间,慕容已经将他那只手废了! 财爷走出赌坊后,飞身向附近一处山林掠去,那随从亦飞身追去,原来都是身手不凡。 财爷掠至一处,见四下无人,乃一手扯去左手衣袖,哇!他整条左臂已经变成碳黑色,废了,那随从亦掠至,一看之下,大惊道:“财爷,这……” 紫影一闪,慕容出现在他们面前。 财爷面如死灰,道:“少主出手好狠!” 慕容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十年前鼎鼎有名的‘恶赌手’钱光!” 财爷扶着自己左手,没有作声。 慕容道:“钱光,当年你横扫京城一十六赌坊,何等威名!但你不该来姑苏!” “你想怎样?”财爷带着怨恨的目光望着慕容。 慕容道:“我不问你受谁人主使,你赢了赌坊三十万两银,那三十万两就当是买下你两条手臂!” “两条手臂?”财爷变色道:“你要……” “你第一步踏入姑苏时就当知道这是慕容世家的地方!” 慕容慢慢举起右掌,财爷面色剧变,想退身,慕容身影已经闪至,右掌紫光一现,财爷来不及躲避,只得挥起右掌相迎! “砰!” 声音不大,慕容身影倏地回到了原处,而财爷一条右臂亦无力垂下,变成碳黑色。紧紧一个照面,慕容又废去他一条手臂。 慕容没有再望财爷一眼,却望向了那个数次出言嘲弄的随从,那随从惊骇得一步一步后退,双手紧握着拳头,却在发颤。 慕容只是望着他,既不愠也不火。 “卟!” 那随从后背撞在一颗树上,几乎跌倒在地。 “你们最好马上离开姑苏!” 紫影一闪,慕容消失了身影。 那随从惊魂稍定,大口大口喘着气,两脚一颤一颤走到颓然立着的财爷身边,道“财爷,你……” 财爷抬起头,嘴角忽然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双手突然左右一挥,两条本来焦黑的手臂一下变回光泽红润。 那随从惊愕道:“财爷,这是……” 财爷微微笑道:“我不过是跟慕容那小子玩玩,他还以为他一身紫隐神功当真天下无敌!” 那随从松了口气,忽觉不妥,道:“你……你不是钱光,钱光没有你这般深厚……” 财爷微微笑道:“我从未说过我是钱光!” 那随从突然发觉财爷望着自己那笑容有点怪异,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步步后退道:“财……财爷放心,我不……不会说出去……” 财爷依旧微微笑望着他,不急不慢道:“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 那随从脸色骤变,一转身想掠起身形,不过迟了,财爷手掌已经印在他后心上! 那随从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颓然倒下! …… 慕容回到乾元赌坊,这里一切已经回复正常,掷骰子的掷骰子,推牌九的推牌九,玩六搏的玩六搏,十分热闹。 胡老二道:“少主,属下无能,以至令赌坊……” 慕容截口道:“胡老二,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你对付不了他!” 胡老二感激道:“多谢少主!不过,属下实在不明,他如何改变骰盅的骰子?” 慕容道:“你每次揭开盅盖时,他是不是都要大喝一声?” 胡老二点头道:“他每次都会大喊‘一二三,小!’,啊?莫非他是靠喊声改变骰子?” 慕容道:“你听过十年前横扫京城一十六赌坊的‘恶赌手’钱光么?” 胡老二愕然道:“他就是钱光?” 慕容道:“钱光有一手绝技,名‘逼音功’,他发出的声音可以控制骰子任意翻转!” 胡老二十分惊讶,功力深厚者,声音可以落叶飞花,这并不难,但要控制像骰子这样轻小的东西随意转动,这绝非易事。 胡老二道:“难怪他当年能横扫京城一十六赌坊,无人识破其出千手法!” 慕容道:“京城乃卧虎藏龙之地,怎会没人识破?只是当年他赢得不多,见好即收,所以那一十六间赌坊才没有跟他计较。” 胡老二道:“但今次他短短数日就赢去三十万两银,还不愿走,分明是来踢场!” “没错!他就是来踢场!” “所以少主废去他一条手臂?” “我废了他两条手臂!” “啊!” “我给了他三次机会全身而退,我不杀他已是看在他当年之威名上!” 胡老二道:“少主,我看他似是受人主使!” 慕容道:“这个你不用管了,你继续好好主持赌坊。” 胡老二连忙躬身道:“是,少主!” 慕容问:“对了,怎不见胡老大?” 胡老二愕然道:“少主没有见着老大?” “什么意思?”慕容奇怪。 胡老二道:“老大见赌坊几日输去数十万两银,头都冒烟了,亲自动身去山庄求助!我还以为少主是见着老大,所以赶来!” 慕容笑道:“我还没有回山庄!” 胡老二道:“少主,我听闻松鹤楼、嫣微居也好像遇到了麻烦,少主……” 慕容道:“我会处理的。胡老二,这里就交给你了!” 慕容离开了乾元赌坊,一条浅黄身影一闪而来,正是柳叶。 柳叶一见慕容,即时双手挽着慕容手臂,道:“公子,你来了?” 慕容笑着一戳她鼻尖道:“丫头,怎样?” 柳叶点了点头。 “她们都答应了?”慕容又问。 柳叶翘着嘴,不无得意道:“我办事,公子还不放心?” 慕容笑道:“女人跟女人说话,到底是容易些!” 柳叶却“哧”笑道:“公子去还不是一样!” 慕容双眼一瞪,柳叶即时住了口,却撇起了嘴。 …… 第172章 慕容山庄 第172章慕容山庄 在姑苏慕容山庄内,有五个人站在大厅内,一个是碧螺庄园陆园主,一个是太和钱庄钱掌柜,一个是松鹤楼徐掌柜,一个是嫣微居花夫人,还有一个便是乾元赌坊胡老大,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来向慕容山庄求助的,管家慕容安正在招待着他们。 嫣微居的花夫人首先道:“安管家,烟雨小筑的两个丫头和风月临霜的三个蹄子死活不肯献艺陪酒,我这嫣微居没法做生意了!” 安叔道:“她们抱恙,夫人可以暂时让其她头牌担当着门面!” “安叔,到嫣微居的哪一个不是冲着她们来?她们抱恙,谁还来光顾?” 松鹤楼的徐掌柜插口道:“花夫人,何止你嫣微居,我松鹤楼也没法做生意了!” 安叔愕然道:“徐掌柜,我不是已经派了数名本家子弟保护松鹤楼么?” 徐掌柜无奈道:“大门前日夜有人执刀执剑守着,谁还敢来光顾?” 安叔道:“我去叫他们藏起刀剑,别太招摇!” 徐掌柜摇头道:“这样也不是法子!” 碧螺庄园陆园主也开口了:“安管家,我们十二艘大船无缘无故被淮安州府扣留着,还搜出了一包神仙散,分明有人栽赃嫁祸,安管家得想想法子?” 安叔道:“陆园主放心,我已经派人至淮安打点了。” “那为何还未放行?” “我也在等着淮安方面的消息,园主宽心,一旦有消息回来,我马上通知园主。” 陆园主直皱眉,却也无可奈何。 太和钱庄的钱掌柜一脸焦虑道:“安管家,他们还在大量挤兑,钱庄快撑不下去了!” 安叔道:“钱掌柜放心,我已经派人从其它钱庄急调存银。” “那怎么还未到?” “或许点算存银要花费一些时间,钱掌柜再周旋一、二日。” 钱掌柜恼道:“如何周旋?现在我都不敢打开钱庄大门了?” 安叔连忙道:“千万不可,无论如何钱庄大门不能关闭!” 钱掌柜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不关闭,钱庄大门也要被人砸破!” 乾元赌坊的胡老大开口吼道:“安管家,赌坊已经输了三十万两银子,输的老子心都要蹦出来了!”声如洪钟,震得大厅“翁翁”作响。 他身材不算高大,但一对手臂,长得惊人,眼似铜铃,浓眉粗眼,一脸络腮胡子,咋眼之下颇有几分凶样! 安叔连忙道:“胡老大稍安毋躁,我已经派人彻查那‘财爷’来历……” “还查什么,分明是来踢场!一拳揍扁干净!”胡老大挥起长臂吼道。 安叔急忙道:“千万不可,万事等少主回来再说!” “那少主何时回来?” 其他人也一齐望着安叔,安叔道:“少主正在急赶回来,你们再多等几日……” “但外面都传闻少主身陷飞鹰堡,究竟……” 安叔忙道:“外面只是谣言,少主不日将回姑苏,几位放心!” 胡老大吼道:“安管家,你实话说,少主是不是去了大漠?” “嗯……少主是去了大漠,但……” “安管家,你实话说,少主是不是被困着? 安管家支吾不语。 “安管家,你说!我胡老大就是拼了这老命也要去大漠把少主救出来!”胡老大瞪起铜铃般的双眼盯住安叔。 安叔急摆手道:“各位不要妄加揣测,少主很快会回来……”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女子盈步而来,身穿素淡罗裳,头结轻缨步摇髻,脚著秀花棉鞋,螓首蛾眉,素手纤纤,盈盈细步,如弱柳扶风,芳容玉貌,窈窕而清幽。 她就是姑苏十二刺绣庄最出名的刺绣大家苏清微,一针绣线,无论花、草、鸟、兽,还是山、水、云、天,均精妙巧绝,独得神秀! 苏清微婉婉而入,向安叔微一躬身,道:“安管家!” 安叔连忙回礼道:“苏姑娘!” 苏清微又向其他人微一躬身,独对胡老大喊了一句“胡大哥!” 胡老大道:“妹子,你也来了?是不是为刺绣庄之事?” 苏清微点点头,转身对安叔道:“安管家,刺绣庄再无蚕丝可用,《回鸾藏英》恐怕赶不及了!” 安叔一惊,道:“《回鸾藏英》乃是州牧王大人准备上京进献天子之物,万不可延误!” 苏清微道:“但何来蚕丝?” “十二刺绣庄均没有存货么?” 苏清微道:“尚有一些,但都不合用!要织《回鸾藏英》,需用金蚕之丝!” “苏姑娘绣针妙绝姑苏,就不能凑合着用么?” 苏清微一颦秀眉,道:“如此我宁愿断针止绣!” 安叔一怔,沉吟起来。 苏州州牧王大人一向与慕容世家关系密切,今次他准备进京述职,特意请慕容世家为其刺绣一幅《回鸾藏英》,以进献天子,这刺绣之工,自然落在苏清微手上,现在她不肯落针,姑苏亦无人敢落针!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走来,却是织锦丝庄的段庄主,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汉子,眼中精光闪现,一边走一边傲慢轻蔑地打量着四周。 慕容安迎了出去,边拱手边笑道:“段庄主来得正好,我正要有事请段庄主商量,请!” 段庄主头戴俄金冠,一身浅绛金丝袍,派头不少,向慕容安微一作礼,走入大厅。 段庄主一眼看到苏清微,佯惊道:“原来苏大家也在此,失礼失礼!” 苏清微略略一欠身,算是回礼了。 安叔连忙道:“苏姑娘正为蚕丝之事而来,段庄主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供给蚕丝?” 段庄主即时一脸为难道:“不瞒安管家,近日天气异常,园中桑蚕不知怎的都不吐丝了,我也正在心焦!” 对面胡老大忍不住冷声道:“不是吧!我听闻前两日织锦丝庄才刚送出十四车蚕丝过江北,段庄主怎会心焦?” 段庄主不慌不忙道:“胡老大,那十数车都是低劣蚕丝,落针则断,我又怎敢供给十二刺绣庄!” 胡老大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旁边钱掌柜道:“段庄主,织锦丝庄不知为何连日大量提兑银两?是不是要和我太和钱庄过不去?” 段庄主道:“桑蚕吐不出丝,丝庄无法周转,惟有提取存银维系,钱掌柜不会见怪吧?” 钱掌柜道:“段庄主亦不至于将积聚数十年的存银在短短几日全部提兑吧?” 段庄主叹口气,道:“钱掌柜有所不知,丝庄蚕户众多,一日之花费巨甚,我也是迫于无奈!” 钱掌柜无言以对! 安叔道:“那段庄主到来……” 段庄主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十二刺绣庄能马上清还上期款项!” 众人一怔,十二刺绣庄乃是慕容世家控制,他向十二刺绣庄追债,等于是向慕容世家追债,这胆子也实在不少。 苏清微秀眉轻扬,道:“段庄主突然停止供给蚕丝,还要追讨款项?” 段庄主道:“苏大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清微道:“字据上也写得清楚,段庄主不可无缘无故停止供给蚕丝!” 段庄主道:“桑蚕不吐丝,又怎算无缘无故?” 苏清微道“既桑蚕不听庄主之话,庄主何不将桑蚕带来十二刺绣庄,由我们亲自喂养!” 段庄主正要开口,他身后两名汉子道:“人言苏姑娘刺绣妙绝姑苏,原来样子更是清妙,苏姑娘要养蚕,不如来我们丝庄,我们一定好好接待苏姑娘!” 语气满带着轻薄,那四只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在苏清微身上扫来扫去。 苏清微被他们看得粉脸微红,胡老大勃然大怒,喝道:“你们胆敢轻侮我苏妹子?” 那两名汉子嘿嘿笑道:“胡老大那只耳朵听得我们轻侮苏姑娘?我们不过想请苏姑娘到我们丝庄作客,说不定苏姑娘就答应了!是不是,苏姑娘?” 胡老大紧握着双拳,盯住那两人。那两人不屑地扫了胡老大拳头一眼,笑道:“听闻胡老大一双长臂神拳在姑苏也小有些名气,就不知力道如何?” “你马上就知道!” 胡老大突然踏前一步,一拳直捣那名汉子心口。那名汉子轻蔑地看着拳头捣来,随手举拳一接,两拳头直直撞在一起。 “嘣!” 胡老大“蹬蹬蹬蹬”连退几步,一条手臂直发麻,苏清微连忙走过去,关切道:“胡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胡老大口这样说,但一条手臂直颤着。 安叔连忙道:“这款期尚未到,段庄主为何要急着催讨款项?” 段庄主还未作声,那两名汉子又冷冷道:“安管家难道耳朵不灵了么,我们庄主刚才说了,丝庄最近有点周转不灵,希望慕容世家能马上清还欠债!” 安叔道:“段庄主,这事还是等少主回来再说!” “那你们少主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就会回来!” “我看你们少主是回不来吧?” 胡老大怒道:“你们说什么?” “我说,你们少主恐怕已经埋身大漠了!既然少家主不在,不如叫你们老家主出来说事?” “什么?”胡老大脸色发青。 “呵!我们倒忘了,你们老家主不知还会不会说话,就算会说话,恐怕也是语无伦次……” “闭嘴!”外面响起一声怒吼,两条人影闪了入来,正是招虎招豹两兄弟。 “谁在侮辱我们家主!”招虎大吼一声。 那两名汉子扫了招虎招豹一眼,轻蔑道:“原来是慕容世家的本家子弟,怎么只有两个?其他人都躲起来么?” “我们两个就够了!” 招虎招豹同时出拳,袭向两名汉子。他们自从浔阳南宫回来后,日夜苦练,拳脚更加生猛强劲,不可小觑! 不过那两名汉子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形一闪,跟着沉身一肘撞在招虎招豹心口,招虎招豹“蹬蹬蹬蹬”连退几步,跟着“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已经被撞至内伤! “哼哼!原来慕容家的本家子弟也不外如是!”两名汉子一脸轻蔑望着招虎招豹。 招虎招豹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正要扑上去跟两人拼了,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温文尔雅的呼喊:“站住!” 招虎招豹即时顿住身形,双眼霎时现出惊喜之色。 第173章 从容应对 第173章从容应对 慕容一身紫衣慢慢走了入来,深紫色的披风在背后一飘一扬,段庄主暗吃一惊,那两名汉子也怔了怔,显然没有料到慕容会突然回来。 “少主,他们……”招虎招豹正要开口,慕容向他们微一点头,招虎招豹没有再作声。 慕容慢慢望向那两名汉子,道:“你们就是冷煞残手?” 两人又一怔,想不到慕容一下子叫出了他们名号。 “听闻冷煞残手在桐城也曾独霸一方,桐城六尺剑门连续三任门主都是被你们撕开两边!”慕容语气依旧很平淡。 两人没有作声,但心底已经生出一丝不安。 “姑苏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慕容慢慢举起双掌,慢慢向两人走去。 段庄主吃了一惊:“少主……” 慕容根本不看他一眼,依旧慢慢走向两人,走得很慢,慢得仿似根本就没有移动。两人不自觉双掌并举,他们号称冷煞残手,双掌自有过人之处,不过慕容身上发出的丝丝紫冷气息让他们越来越不安,他们紧紧盯着慕容,慕容身形明明是一下一下踏步而来,却又慢得仿似永远也走不到两人跟前,慢得让人窒息,而那紫冷气息却是越来越寒心。 两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慢得仿似凝结一般的压迫,猛然扑身而出,四手同时抓向慕容双手双脚,显然要一下撕开慕容,不过他们抓风还未碰着慕容那一身紫衣,慕容泛着紫光的双掌已经劈落在他们颈脖上。 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两人颓然倒在地上,滚落在段庄主脚边,已经断了气! 豆大的汗珠从段庄主头上渗出,他咽着口水,不敢看慕容一眼。 “段庄主!”慕容淡淡喊了一句。 段庄主一惊,怔口道:“少……少主!” “段庄主,现在那桑蚕能吐出丝了么?” 段庄主咽着口水,不敢作声! 慕容突然一扬手,一张清单跌落在段庄主脚边,段庄主低头一看,大吃一惊,清单抬头赫然是四个字:“织锦丝庄!” 原来这张清单是他前两日发运十四车蚕丝过江北的装货清单。 “段庄主,这十四车蚕丝本来正要过江,不过近日江面浪大,一时过不去,我见这十四车蚕丝还算不错,所以就带了回来,段庄主不会见怪吧!” 段庄主又一惊,勉强笑道:“少主,这些蚕丝只是些劣质蚕丝,怎好……” “那好办,你就按劣质蚕丝的价格卖给刺绣庄好了!” 段庄主哪还敢多说话,勉强一笑,道:“少主不计较就好。少主,丝庄还有许多事,我先告辞了!”说着转身想走。 “等等!”慕容淡淡喊了一句。 段庄主即时顿住,转回身去,慕容那一脸温文尔雅消失了,但也看不出有任何愠怒,他冷冷道:“如果刺绣庄明日还见不到金蚕丝,我肯定,姑苏再无织锦丝庄立足之地!” 段庄主心中一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少……主,我马上命人将金蚕丝送去!” “如此最好!安叔,派人将地上两具尸体送回织锦丝庄!” 段庄主心中又一凛,不敢再多说,急急离开慕容山庄。 “少主,你回来就好了!我那赌坊要关门大吉了!”胡老大对着慕容就是一吼。 慕容微微笑望着他,道:“胡老大,你手臂没事吧!” “没事!还顶用!”胡老大震了震手臂,仍有点发麻。 慕容道:“胡老大放心,那个财爷已经被废去两条手臂!” “啊?”胡老大瞪眼道,“原来少主已经摆平了?” 慕容含笑点了点头。 陆园主道:“少主,我们十二艘大船被淮安州府扣留着……” “陆园主放心,那十二艘大船已经重新起行了!” “啊?”陆园主同样一脸惊讶。 慕容转头对徐掌柜道:“徐掌柜,我已经将守在松鹤楼的本家子弟叫了回来。” 徐掌柜笑道:“少主回来,我想也没有人敢再来松鹤楼捣乱了!” 慕容又对钱掌柜道:“我已经命人连夜急调其它钱庄的存银至太和钱庄,钱掌柜不必怕人砸破钱庄大门了!” 钱掌柜亦呵呵笑道:“少主回来,谁还敢砸门!” 旁边花夫人一脸娇嗲道:“少主,你帮他们都摆平了,我那嫣微居怎办?那几个丫头很不听话!” 一条浅黄身影闪了入来,脆声笑道:“花夫人放心,她们已经在献艺陪酒了!”却是柳叶。 花夫人笑道:“到底是要少主回来,她们才老实,我回去得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慕容道:“算了,别难为她们!” “哎哟,少主倒是心疼起她们来了?”花夫人嗲声嗲气道。 慕容倒让她弄得有点不自然,柳叶笑道:“算了,花夫人,我家少主可不吃你这一套!” 花夫人依旧瞄着慕容道:“少主接任家主三年,却一次也没到过我嫣微居,是不是嫌我嫣微居的姑娘不够标致?” 慕容脸上竟然生出几分尴尬,柳叶连忙道:“我家公子事务繁多,那有时间去你那风花雪月!” 花夫人瞄向柳叶,道:“柳姑娘,你这嘴可越来越俏了!”说着又转向慕容,道,“好了,我也不敢打扰少主了!三月后我们嫣微居选花魁,少主可一定要来捧场!”说着扭起腰肢走出大厅,钱掌柜、陆园主、徐掌柜也跟着走了,只剩下苏清微和胡老大。 慕容望着苏清微,温声道:“苏姑娘,《回鸾藏英》就辛苦你了!” 苏清微脸上生出一抹红晕,略一欠身,道:“公子放心,清微一定会将《回鸾藏英》交至公子手上!” 慕容点点头,苏清微道:“公子,清微先告辞了!” 慕容转头对胡老大道:“胡老大,你送苏姑娘回去吧!” 胡老大道:“这个当然!妹子,我们走!” 苏清微和胡老大走后,柳叶“哧”的对慕容笑道:“公子,苏姑娘对你有意思呢?” 慕容一瞪眼,低声道:“别胡说!”转眼望向站在一边的招虎招豹道:“你们没事吧?” 招虎招豹道:“没事!只是小伤。少主,我们真是没用……” 慕容摆手道:“你们能挡下他们一肘,也不容易了!你们下去好好养伤吧!” “是,少主!” 安叔吩咐人抬走两具尸体后,重新走入大厅,双眼几乎渗出泪水,道:“少主终于回来了!” 慕容道:“安叔,这段时间真难为你周旋了!” “少主什么说话,都是我办事不力,以至少主一离开,就发生这许多事!” “这怪不得安叔。” 安叔道:“少主,碧螺庄园、太和钱庄、松鹤楼、嫣微居、乾元赌坊以及十二刺绣庄同时遇上麻烦,极不寻常,必定是有人暗中主使!我已经派人在暗中查探!” 慕容点点头,道:“爹还好吗?” “少主放心,老爷很好!” 慕容点点头,走出了大厅,来到慕容直端的房间。“咿呀~”慕容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入去。 慕容直端依旧坐在椅上,双脚依旧覆着一条毛毡,木然的张着眼。 “爹!”慕容喊了一句。 慕容直端木讷地望向慕容,目光呆滞,一点反映也没有。 慕容慢慢走到慕容直端身边,跪在他脚边,一头伏在他怀中,两滴眼泪流了出来。 “爹!孩儿今日又废了一个人两条手臂,杀了两个人,爹,我不知他们该不该死,孩儿……”慕容已哽咽起来。 慕容直端还是一脸木讷,似乎根本就听不到慕容在说话,或者根本就不知慕容在说什么。 “爹,那淮安州府扣留了我们十二艘大船,孩儿将整包神仙散塞入他侍从口中,他叫得很惨……” 慕容又滴出两滴眼泪。 “孩儿真没用,连织锦丝庄也敢追债追到山庄上来。爹!孩儿……孩儿……” 慕容伏在他父亲怀中,已泣不成声,但慕容直端还是木然地睁着眼。 过了一会,慕容抹了抹眼泪,道:“爹,孩儿今次去大漠,几乎不能回来见爹了,好在楚枫那小子及时赶到。爹,你还记不记得楚枫?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孩儿在古荡山偶遇的那个又呆又愣的傻小子!” 提到楚枫,慕容忧伤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抹微笑,他继续自语道:“爹,他今次还要跟我结拜为兄弟,孩儿竟然答应他了,爹,孩儿是不是比他还傻气?” 慕容直端一点反应也没有,更不会回答慕容之话。 “爹,他曾约我八月十八一同观看钱塘大潮,不过我猜他大概已经忘了。”慕容说着笑了笑,道:“不过我也是两次失约于他了,第一次是江南镖局,我没有去,第二次是大漠犒军,我同样没有去,他一定以为孩儿是轻诺寡信之人。” 慕容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听说他又大闹了净慈寺,连佛像也踢倒了,他这人怎这般喜欢生事端!” 慕容开始一句一句说着楚枫之傻愣样子,还不时偷笑几下,亦只有提到楚枫,他笑容才变得那般纯真。 “爹,每次我离开,姑苏总要有事发生,孩儿不知还能撑多久……” 慕容直端还是一脸的木然,连眼珠也没有转一下。 慕容忽抬起头,道:“爹放心,孩儿不会让人欺负我慕容世家,他们再敢进逼,孩儿就尽起姑苏子弟,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他站起来,重新将毛毡盖好慕容直端双脚,然后走出房间,轻轻掩回房门。 …… 深夜,离慕容山庄不远处一座树林里,一位蒙面公子,右手执着一把纸扇,背对着树影,在等着。很快,一条人影闪了入来,隐身于树影之下。 “公子,让你久等了!”那人影道。 蒙面公子慢慢转过身,道:“无妨!” 那人影又道:“想不到六大棘手问题,让慕容一下解决干净!” 蒙面公子轻笑了笑,道:“他担当得这家主之位,自必有过人手段!” “公子,我实在不明,织锦丝庄的段庄主怎敢追债追至慕容山庄头上,还带着冷煞残手而来,实在有点猖狂!” “哼哼!”蒙面公子轻笑两声,道:“因为我告诉他慕容已经埋身大漠!” “啊?原来这样,难怪他如此大胆!” “冷煞残手也是我故意让他带去的!”蒙面公子摇了摇手中纸扇。 “想不到慕容如此之狠,一出手便要了冷煞残手之命!段庄主还真不顶用,几乎被吓晕过去!” 蒙面公子道:“他杀冷煞残手,不是杀给段庄主看的,是杀给我看的!” 那人影没有作声,蒙面公子道:“我也想不到慕容出手这般狠!” 那人影道:“听说他还废了财爷两条手臂……” “财爷很好,一根头发也未伤着!” “啊?”那人影语气颇为惊讶。 蒙面公子道:“慕容还没有这个能耐伤得着财爷分毫!” 那人影道:“原来财爷这般深藏不露!公子,慕容凡事都得劳心劳力,山庄亦没有几个能帮得上忙,我看慕容也撑不了多久!” 蒙面公子扇子一收:“哼!如果他不亲力亲为,慕容山庄一早落入我手上!” 那人影道:“我也想不到他竟独力撑起慕容世家三年之久!公子,慕容在姑苏极得人心,这很不好办!” 蒙面公子双眼冷光一闪,道:“人心总是易变的,只是看那个手段高明!” “那我们下一步怎样?”那人影问。 “暂时先放一放,等我慢慢部署好一切,到时……”蒙面公子眼中闪着丝丝阴冷。 那人影一躬身,道:“公子,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 “嗯,慕容没有起疑心吧!” “公子放心,他绝不会怀疑我!” “那就好,你去吧!” “是!公子!” 那人影闪出树影,露出那一张忠厚老实之脸,竟然是管家慕容安! …… 翌日,慕容在大厅试着茶,慕容安急匆匆走入来,神色有点异常。 “安叔,什么事?”慕容放下茶杯。 “少主,请随我来!” 慕容随安叔来到了一处院子,地上用一方白布盖住什么,显然是一具尸体,慕容正要俯身,安叔已抢先俯身掀开白布。 白布下果然是一具尸体,慕容目光扫过,心中一怔,这尸首正是那个财爷的随从,而更让慕容吃惊的是,这随从的死法,竟与当日那名南宫本家子弟死法一模一样。 “是失心掌!”慕容道。 “失心掌?”安叔显得很惊讶。 “安叔,这尸首从哪找到?” “在离乾元赌坊不远的一处山林!现在外面都在传言说少主怀恨在心,杀了此人! 慕容道:“外面怎样传言,我们不要理会,也不必解释,做好我们之事就行了!” “是的,少主!” 慕容问:“那处就只有这一具尸首么?” 安叔答道:“是的!我已派人在那处山林找过,就只有这一具尸首!” 慕容心下有点奇怪,那人为何只杀这随从,不把财爷也杀了? …… 第174章 仙魔难再 在虫蜂谷中,萨迦叶终于得到了三星权杖,正要离开,有数条人影闪入谷中,原来妙玉带着峨眉七子赶来了。 妙玉等人一入谷中,忙向无尘行礼,楚枫见妙心也在其中,喜道:“妙心,你没事了?” 妙心娇脸微羞,道:“多谢公子相救,我没事了!” 那边萨迦叶亦看到了妙心,道:“原来峨眉师尊还未禅化!” 无尘冷冷道:“萨迦叶,你不留下权杖,休想踏出虫蜂谷半步!” 萨迦叶哈哈一笑,忽然仰首道:“宗主要等之人已经到齐,宗主还不现身么?” 众人听萨迦叶如此呼喊,暗吃一惊,跟着谷口现出一条人影,正是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随即身后现出四条人影,竟是魔神宗四大长老! 冷木一尊道:“大师独战峨眉、唐门、慕容三家,从容自如,佩服!佩服!” 萨迦叶道:“宗主运筹帷幄、请君入瓮,真是高明!接下来就该宗主出手了。” “大师客气了,没有大师和四位法相相助,如何成事?” “宗主一举除去峨眉、唐门,今后宗主在蜀中便畅通无阻了!” “大师亦终得权杖,重掌密藏亦指日可待!”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是吃定楚枫等人,楚枫冷冷道:“看来,我们都成了宗主瓮中之鳖了?” 冷木一尊转身望着楚枫,微微笑道:“贤侄,我们又见面了!” 楚枫道:“宗主好算计!” “那也是多得贤侄一路奔波劳碌,引君入瓮!” 无尘喝道:“萨迦叶,你竟勾结魔神宗,沦为魔道?” 冷木一尊道:“正道、魔道,不过一名字而已,顺应于天为正,逆背于天为魔,如今天道生变,我们只不过是顺应天道,你们却是逆天行事!” “一派胡言!灭门绝族、滥杀无辜,如此叫顺应天道?” “天道无常,正邪难分,掌门又怎知谁正谁邪?” “哼!正则正,邪则邪,正邪从不两立!” 冷木一尊淡然道:“在我看来,强者为正,弱者为邪,弱者不从,强者灭之,此为天道!” 无尘双目一铮:“冷木一尊,你休得张狂,魔神宗三番四次暗算我峨眉,我不会善罢甘休,今日我就看看宗主有多厉害!” 说完身形一飘,手中拂尘一展,横扫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并没有抽剑,斜身一让,右掌倏地拍出,迅疾无比,无尘一闪身,出现在冷木一尊背后,拂尘一划,冷木一尊身形向前一倾,跟着斜身右掌削出,无尘左手一挡,身形突然转至冷木一尊正面,拂尘自上而下直划冷木一尊,眼看刀锋一般的尘丝已经划着冷木一尊了,冷木一尊身形突然两边一分,一下分出两个身形,避开致命一击,跟着身形一合,右掌直拍无尘心口。 “魔影分身?” 无尘身形疾退,冷木一尊身形一闪,一下幻出数道身形围住无尘,每道身形都伸出手掌拍向无尘,无尘微吃一声,身形连闪,有如弱柳,随风飘灵,一下闪出冷木一尊身形包围。 冷木一尊身形一合,道:“弱柳飘灵?掌门好身法!” “哼!峨眉身法岂是你魔道之人所能知晓!” 喝声之中,无尘一挥拂尘,再度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向身后微微喝道:“四位长老请出手!” 跟着身形一展,左掌一格拂尘,右手快如闪电般斩出,无尘身形急转,堪堪避过,真是凌厉无比一击。 冷木一尊身后四大长老同时出手了,萨迦叶亦闪身上前,慕容和太君当即截住萨迦叶,太君失去了手杖,乃折了一段树枝权作木杖,而妙玉领着峨眉七子以七子游仙阵抵住东、西两宗长老,唐渊夫妇和唐傲、唐拙则缠住南、北两宗长老。密藏四*相则还是盘坐在地上,并没有出手意思。 楚枫暗暗着急,四大长老武功与四*相不相上下,而冷木一尊武功极有可能还在萨迦叶之上,自己这一方,无尘、自己、唐拙已经身受内伤,就是四*相不出手,自己这一方亦无半分胜算,唯一希望是将守在谷口的冷木一尊*开,夺路而出。无尘心思显然与楚枫一样,不断挥舞拂尘急攻冷木一尊,想将他*离谷口,不过冷木一尊在拂尘急攻下,依旧挥洒应对,从容不迫。他忽然对萨迦叶道:“大师,四位法相还不出手,莫非要作壁上观?” 四位法相不出手,冷木一尊这边虽占有优势,要一下解决战斗,显然亦非易事。 萨迦叶不急不慢道:“无量寿佛!宗主放心,该出手时,他们自会出手!” 冷木一尊微一皱眉,亦不再多言。 楚枫见无尘无法*开冷木一尊,乃飞身而起,长剑一划,与无尘合击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闪,道:“贤侄剑法精进如斯,可喜,可喜!” “还不是拜你魔神宗所赐!”楚枫又一剑划出。 “贤侄,峨眉数次要杀你,你何必还要帮她?” “我喜欢让她杀!你管不着!”古长剑绕过无尘,直刺冷木一尊心口。 “贤侄,你太令我失望了!” 冷木一尊左手倏地拍出,击在剑尖上,登时一股庞大的劲道瞬间透过剑身将楚枫整个人震飞开去,脑袋直瞧身后一棵大树撞去!无尘拂尘向后一挥,尘丝一下缠住了楚枫之腰,将他拉回地面,还巧妙地卸去冷木一尊那股劲力。 但冷木一尊怎会放过如此绝好时机,身形一闪,大喝一声,右掌魔光突现,直拍无尘,无尘不能闪避,因为她一闪开,冷木一尊掌劲就直拍在身后的楚枫身上。她左手一捻法诀,以观音净瓶手硬接,“轰!”无尘被震得倒飞出去,楚枫急飞身而起,双手抱住无尘,身形在空着连转数圈,卸去余劲,方落回地面。 只见无尘心口起伏不定,脸色微白,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显然冷木一尊这一下出手蓄势已久,否则不可能一掌将无尘击致重伤。 “无尘!你怎样?”楚枫急呼道。 无尘勉强站住身形,冷木一尊道:“看来掌门之前与萨迦叶一战,受伤不轻!” 楚枫怒道:“冷木一尊,你休张狂!”说着一挥长剑,无尘急拉住他道:“你远非他敌手!走吧!” “跟他拼了!”楚枫闪身而上,左一剑、右一剑猛劈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依旧带着微笑,身形一闪,右掌随意一挥,震开楚枫,楚枫一咬牙,又冲上去! 无尘见楚枫豁出性命死拼冷木一尊,急道:“太极之道,静如大海无波,动如狂风暴雨,狂暴愈平,鼓噪愈静,遇强则屈,乘虚则入,如云随风,如水就形,手无强劲,心留空明……” 楚枫心中一动,无尘在叫自己平静心境,切莫急躁,连忙收敛心神,太极剑一展,连绵划出,圈向冷木一尊,即时顿显威力。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贤侄,剑道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旁通的!”说着右掌连出,荡开长剑,左掌一伸,正要拍向剑身,楚枫却突然长剑一收,还剑入鞘,平静道:“既然如此,那宗主就试一试太极之最高境界——无极而太极!” 说着双掌在胸前慢慢旋划,头发忽然一条条笔直竖起,双眼眼珠渐渐现出紫红之色,如魔如神,冷木一尊失声惊呼:“星魔变?!” 楚枫大喝一声:“太极初生!”,双掌蓦地凝结起两股强劲无比的太极气劲拍出,掌劲竟暴增成倍,冷木一尊右掌魔光一闪,“轰!”楚枫被震开数步,不过马上飞身上前,双掌一挥,发出两道凌厉无比的掌锋交错劈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晃,道:“你果是尊主后人,为何还要站在正道一边,难道你要逆反你父亲遗愿!” “住口!我父亲不是星魔主!他不是!” 楚枫怒喝着,双掌有如狂风暴雨般劈向冷木一尊,掌锋所到之处,折木飞沙,真是风云色变。 冷木一尊身形连闪,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话声中冷木一尊双掌一收,倏地幻出数道魔形围着楚枫,楚枫身形急转,竟然绕着那些魔影游转,要穿出魔影包围。 “神游太极?贤侄,你火候尚欠!”话声中围着楚枫的数道魔形倏地伸出无数爪影划出,简直就是无数刀锋划向楚枫一般。 楚枫已经将身法发挥至极致,只听见“嘶嘶嘶嘶”楚枫身上衣衫被爪锋一道道划开,留下一道道划痕,眼看这样下去楚枫要被爪锋划开无数片! “魔影缺残手?!”无尘惊呼一声,双目一闭,左手拇指与中指一合,一捻法诀,脸上即时现出一派静谧慈忍之色,紧接着两眼一铮,右手拂尘一圈,尘丝蓦地旋结在一起,一下透穿层层爪影,直刺冷木一尊眉心。 “一尘拂心?!” 数道魔影骤然一合,冷木一尊身形暴退一丈,反手拔出长剑,剑尖向拂尘顶尖一点,“轰!”一声巨响,冷木一尊连退两步,无尘却被震飞出去,楚枫一手抱住她,“哺”无尘一口鲜血喷出,双唇紧闭,脸色惨白。 “无尘!”楚枫惊呼一声。 “师父!”妙玉飞身过来,伸手扶住无尘,无尘强行撑住身形。 “铮!”冷木一尊长剑回鞘,道:“想不到掌门重伤之下还能施展一尘拂心!” 楚枫与妙玉一左一右扶住无尘,剑尖指着冷木一尊,冷木一尊道:“无尘,你已元气大伤,何必强撑!” 无尘暗暗心惊,冷木一尊硬接自己“一尘拂心”,看上去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她略略抬眼一看,七子没有了妙玉,登时岌岌可危,只是魔神宗两位长老未下杀手,另一边唐渊夫妇与唐傲、唐拙被另外两位长老*住,同样险象横生,慕容与太君拼力截住萨迦叶,虽未见凶险,只不过是萨迦叶未尽全力。 冷木一尊忽道:“无尘,只要你交出玉佛珠,我可放你峨眉一马!” 无尘两眼一铮:“哼!原来你想得到峨眉玉佛珠,痴心妄想!就是我峨眉只剩一人,你魔神宗也休想得到!” 冷木一尊双眼一寒:“那你就看着你峨眉弟子一个个死去!”说着身形突然消失,闪入正与东、西两宗长老交手的峨眉七子中,掌影连出,峨眉七子纷纷倒下。 无尘眼看着自己弟子一个个倒下,却已是无能为力,今日一战,峨眉一败涂地,七子是峨眉最出色的弟子,她们一死,峨眉恐怕从此一蹶不振,峨眉数千年辉煌莫非就要在自己手中泯灭? 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无限伤感,楚枫看着无尘,心中剧震,今日之事与自己莫大关系,是自己亲自将无尘等人引入虫蜂谷的,他一咬牙,道:“无尘,就算我不要这命,也不会让他害你峨眉弟子!” 他抽剑想扑去阻止冷木一尊,无尘却平静道:“你并未欠峨眉,是我峨眉欠了你!”说着忽盘坐在地上,左手掌心向外竖于胸前,拇指与食指一合,右手掌心向上平放在丹田,拂尘平摆在掌心之上,双目一闭,即时一脸平和恬静,仿似出离尘世,妙玉大惊失色道:“师父,不要!” 楚枫虽不明白,但见妙玉惊得浑身打震,知道非同小可,情不自禁一手执住拂尘道:“无尘,不要!” 无尘心中一震,睁开双眼。 就在这时,原本与慕容、太君交手的萨迦叶忽然退开,落在四位法相前,道:“大局已定,剩下的就交给宗主了,我与四位法相先行告退!” 说着身形一闪,带着四*相闪出谷外。 如此一来,局势起来些微变化,但并不足以影响大局,峨眉七子已全部倒下,唐渊夫妇及唐傲、唐拙亦已经负了伤,只是南宗和北宗长老未下杀手,而慕容、太君经过一轮激战,亦真气大耗,无尘身负重伤,已无法出手。 冷木一尊未料到萨迦叶会突然离去,暗觉不妙,大喝道:“四位长老,速战速决!”正要施杀手,谷口有人影闪入,竟是冷月,她一眼看到无尘,吃了一惊,飞身上前道:“无尘,你怎样?” “我没事!”无尘想强撑行礼,冷月连忙按住她,一股真气徐徐输入无尘体内。 这时又一条人影飘来,一身白衣如雪,楚枫失声呼道:“嫡子!”原来飘来之人正是魏嫡。 魏嫡乍见楚枫,又惊又喜又意外:“楚……楚大哥,你……受伤了?”正要举步上前,却又顿住,站在冷月身后。 这时,谷口又闪出两条人影,却是青虚、弘竺,接着宋子都、无戒、青平君、西门伏、谷阿、吕桓、苍止雍等亦跟着闪了入来,还有两名丐帮弟子。 如此一来,形势急转直下,可为峰回路转,萨迦叶要是没有带着四*相离开,冷木一尊等人仍然占有绝对优势,现在他们反成瓮中之鳖。冷木一尊心中恼恨,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第175章 不函绝谷 第175章不函绝谷 长白山,风光秀丽,与五岳齐名,乃关东第一山,因其主峰多白色浮石与积雪而得名,素有“千年积雪为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的美誉。 在长年积雪的长白山下,有一山谷,名曰不函谷,不函谷同样是武林四大绝地之一,二十年前,有不明身份绝顶高人隐身不函谷,自称不函谷主,从此,关东一十六路武林均受不函谷节制。 现在,在不函谷外,有四位老人盘坐在谷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们须眉皆白,但头发仍乌黑发亮,双眼神光隐现,是魔神宗四大长老。魔神宗四大长老分东、南、西、北四宗,即东宗长老、南宗长老、西宗长老、北宗长老,四大长老在魔神宗地位仅次于宗主,尊崇无比,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四位长老已经谷口等了数十日,却一直没有踏入谷口半步,是不敢还是不想?不得而知。 “四位长老还不肯离开么?” 谷中传出来一把声音,声音不大,盘绕在谷中,久久不散。山谷看进去十分空旷,也不知这把声音从那处传出。 东宗长老开口道:“不函老弟,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们一面么?” “你们请回吧,我命是尊主的,除非尊主重新现世,否则我不会踏出不函谷半步!” “老弟就不想完成尊主遗愿?” “除了尊主,无人可以完成他的遗愿!” “老弟为何不见见宗主再说?” “不必了,二十年前尊主离去,我已经立誓不会离开不函谷半步!” 东宗长老没有再说话,却忽然手指一弹,“叮”一枚指环划出一道神光,直飞入谷中。过来好一会,谷中长叹了口气,再次响起不函谷主的声音: “想不到你们当真寻回了天魔指环!天意!” 东宗长老道:“那不函老弟……” “嗤!” 那枚指环飞了回来,东宗长老伸手正欲接住,突见指环边沿泛着一层暗红隐光,东宗长老手腕连转数下,手心蓦地凝结起一道浑厚无比的掌劲。 “砰!”指环击在掌心上,东宗长老盘坐着的身子竟然被撞得滑开半尺,而指环一转,继续撞向西宗长老,西宗长老双目一铮,右掌掌心亦布起一道掌劲。 “砰!”西宗长老同样被撞开半尺,指环一转,撞向南宗长老,“砰!”南宗长老被撞开半尺,指环撞向北宗长老,“砰!”北宗长老也被撞开半尺。 “叮”指环飞回东宗长老处,东宗长老一伸手,接回指环,道:“不函老弟之纯阳功更加登峰造极了!” “不函一身功力都是尊主所赐!” “那不函老弟意思……” “指环再现,魔神重生!”谷中突然回荡起一声呼号。 四大长老目光同时掠过一丝惊喜,一同站起身子,道:“我们不再打扰老弟了,告辞!” 四大长老走后,谷中又响起了声音:“尊主,不函必定誓死完成尊主遗愿!” …… 不函谷归依魔神宗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江湖,亦震动了整个江湖,甚至九大门派为之一震! 不函谷归依魔神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关东一十六路江湖武林同时归附魔神宗,亦即整个关东一夜之间落入了魔神宗之手,这是魔神宗自重现以来,对江湖最大一次蚕食! 在魔神宗总坛,冷木一尊站在大殿柱影下沉思着,飞鹰闪身而入,走到冷木一尊身边。 “怎样?”冷木一尊问。 飞鹰道:“宗主,四大长老发回消息,不函尊者已经答应,关东已经无碍,他们正在赶回。” 冷木一尊吁了口气,罕有地露出一丝笑容,那是真正的笑容,道:“他到底是答应了。” 飞鹰道:“四大长老都请不动尊者,到底要现出天魔指环!” 冷木一尊道:“无论如何,他答应就好!” “如果他不答应,宗主是不是要……” “他不答应,我们下一个要铲平的,就是不函谷!” 飞鹰没有作声,转而又道:“宗主,庞公公没有食言,现在潇湘一带也落入我们手中。”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他收得我绿玉扇,自然得办点事!” “不过……那扇子……” 冷木一尊一摆手,道:“这一层你不必担心。” 飞鹰道:“宗主,密藏萨迦叶忽然领着座下四大法相现身中原,并在净慈寺与楚枫等大战一场,净慈寺几乎被毁!” 冷木一尊沉吟道:“萨迦叶乃是密藏哒赖手下四大佛护之一,哒赖二十年前突然闭关,整整二十年不出,萨迦叶现身中原,莫非哒赖……” “宗主,我们要不要监视他们?” “不用,就算你亲自出马,亦监视不了他们!” “宗主,还有一样,武当宋子都近日积极奔走与各大门派,似是要联络他们对付我们!”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武当乃是当今武林盟主,他自然要做点事。楚枫现在怎样?” 飞鹰道:“他大闹净慈寺后,不知去向,跟着出现在梁山附近,终日沉溺于酒,似乎是因为魏嫡和天魔女同时离他而去,所以心灰意冷!” 冷木一尊两眼一闪:“是狮子迟早会醒来!飞鹰,你马上传请四大长老一齐出手杀了楚枫!” “四大长老一齐出手?”飞鹰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四大长老赶回,途径鲁地,正好击杀楚枫!” “我马上传话!”飞鹰正要走出,“等等”冷木一尊忽又叫住,道:“你向四大长老发出魔神令,务必要击杀楚枫!” 啊!飞鹰又吃了一惊,却不敢怠慢,闪身出了大殿。 …… 第176章 霸王听书 第176章霸王听书 在梁山附近一间酒楼,角落一条人影在桌子上,在一杯一杯喝着酒,蓝衫、古剑、指痕,是楚枫,有点落魄,有点消沉,有点颓唐,魏嫡和天魔女同时离他而去,他当然不会有心情上梁山了,于是他走上了这间酒楼。 桌面上已经叠放着几个酒坛,都是空的。他以前看到别人一杯一杯酒自己灌自己时,总觉得很可笑,现正他总算明白,人为何喜欢借酒消愁,更明白为何是酒入愁肠而愁更愁。 酒楼上有不少食客,他们正三三两两议论着什么。 “唉!近日天下各处好几个地方发生了瘟疫,不知怎么回事?” “是啊,死了不少人,会不会是上天示警?” “嘿!谁晓得?我们鲁地也有瘟疫呢?” “啊?在哪?” “就在离此不远的泰山脚下一条村子,现在整条村都给官兵包围了!” “为什么要包围村子?” “怕村子有人跑出,染着其他地方!” “啊!那岂不是整条村子都要死干净?” “怎么晓得?听说出一个杀一个,也不让人进去。不过听说还是有一名医子进去了,说要为村民医治瘟疫!” “啊,这般大胆?” “是啊,还是个女的,漂亮得不得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要跟那些村民死在一起了!” “你不是说她要医治瘟疫么?” “嘿!能医治,官兵还用得着封锁村子么?唉,那医子我远远见过一面,哎呀!真是美得……要是能让她把一下脉,我就是马上去见阎王爷也甘愿!” 旁边有人笑道:“没有这般夸张吧?还是远远见的一面?” “唉!你见着就知道,她坐在那里,连花草都要羞闭!” “笃噔!笃噔!笃噔!” 传来一阵上楼梯的声音,跟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小姑娘走上了楼,是天机老人和小书。 小书一眼扫过楚枫,怔了一怔,因为楚枫这模样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样,她所熟悉的是那张朝气、爽朗、不羁的脸庞,现在这张脸庞却是落魄、消沉,甚至颓唐。 楚枫当然不会在意谁上来了,只顾着自己一杯一杯喝着,已经很有醉意。 小书摆开架式,照例说了一通开场白之后,开始说书了。楼上的食客马上都被吸引住了,饶有趣味听着,只有楚枫充耳不闻,自管自己一杯一杯喝着酒。 “话说呀,天魔女实在强横,一掌把佛像拍飞,堵住门口,再一掌把净慈寺整面墙壁都轰塌了,叫冷月带着谪仙子先走,她自己独挡着密藏佛护和四大法相,只见她身形一转,登时现出千千万万鬼魅身影,把那几个大喇嘛吓得一动不动,只得低头念经!” “哎!他们为什么念经?”有人连忙问。 “为什么?自然是求佛祖保佑呗!”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有人问:“天魔女与谪仙子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么?她怎么会出手救谪仙子?是不是为了楚枫那小子?” 小书道:“这个你就要去问问天魔女了!” 那人道:“那小姑娘为何不去问问天魔女?” 小书道:“我可不敢,她连佛像都敢拍飞,我去问,还不把我这脑袋一掌拍去西天见佛祖!” 众人哄的又笑起来。 有人道:“天魔女可真是凶横,连佛像都敢拍飞,就不怕佛祖怪罪么?” 小书道:“她可是魔女,当然是见一个佛像,拍飞一个佛像了,这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嘛,要不怎么会被称作天魔女……” “砰!”楚枫突然将酒坛一下砸在桌面上,醉醺醺喊道:“小二,拿酒来!” 小二哪敢怠慢,急急将一坛酒放下,楚枫一掌排开封土,正要倒酒,小书鼻子哼了一声,走过去,一手抢过杯子,瞪着眼道:“你喝够没有?” 楚枫见被抢了杯子,索性整坛倒入口中,“砰!”小书一手将酒坛压在桌面,道:“不许喝!” 众人一时被小书的举动愕了一愕,哪有说书的这般凶对一个听客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楚枫挑了挑眼皮,醉眼朦胧地瞄了小书一眼,语气迷糊道:“嘿!好标致的小姑娘!脸儿真俏!你来作什么?是不是来陪我喝酒?” 小书俏脸一下红了起来,怒喝道:“臭小子!把臭嘴放干净点!” “呵!你都说是臭嘴,还怎么放干净?要不你帮我擦干净!”边说着楚枫还真张大了嘴,那酒气一下一下喷在小书脸上。 小书俏脸更红,喝道:“臭小子,敢欺负我?” 楚枫道:“谁欺负谁?我喝酒,关你这个小姑娘啥事?” 小书双眉一挑,道:“怎不关我事?我在说书,你却在喝酒,是不是没放我在眼里?” 楚枫睁大醉眼望着小书,见小书清澈如水的双眼正映照自己的身影,乃笑道:“原来你倒把我放在眼里了,那……那好,我睁大眼,你自己跳进来!” 楚枫说完直睁着眼,众人哄的笑了起来,小书怒道:“你敢戏弄我?” 楚枫道:“哎!小姑娘,我喝酒可没碍着你说书?” “你喝酒就是碍着我说书!”小书语气十分蛮横。 楚枫一手抢过小书手中酒坛,一摇一摆站起来,道:“我不跟你争!你有你说书,我到别处喝去!” 说着正要举步,“站住!”小书轻喝一声,一手将酒坛压回桌面,道:“你想喝霸王酒?” 楚枫一愣,伸手入怀,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锭银子,“啪”的压在桌面,竟然将整锭银子压入了桌面,道:“这是酒钱,我楚枫顶天立地,可不喝霸王酒!” 说着又一手抢过酒坛,正要举步,“砰!”小书又一手将酒坛压回桌面,瞪眼道:“不许走!我刚才可是说了一大段书,我可不管你听没听着,我说了书,你就得给赏银!” 楚枫瞄了小书一眼,又伸手入怀,这回摸了一天,却怎样也摸不出一枚铜板来,他脸上微微发热,小书冷冷道:“怎样?是不是想听霸王书?” 楚枫双眼一瞪,吼道:“我就是听霸王书,怎么着?”说着一手抢过酒坛,一手推开小书,“蹬……蹬……蹬……蹬”一摇一摆下了酒楼。 小书“哇!”的一头扑入天机老人怀中,又哭又嗔道:“爷爷,那臭小子又欺负我!爷爷!”边说着边直拽天机老人胡子。 天机老人很为楚枫冤枉,道:“他都醉成这样子,还怎么欺负你?” 小书嗔道:“他就是醉了也不忘欺负我!”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我看你是有心让人家欺负的……” “爷爷!”小书狠狠拽了一下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只得连声“求饶”了。 楚枫挽着酒坛,离开了酒楼,一歪一倒走着,他虽然脚步浮浮,不过却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在消沉、在颓唐,但他控制不了,魏嫡和天魔女突然离去,他实在接受不了,两人虽然都未言决绝,当能否再有相见之日,不得而知。尤其是天魔女,每一想到天魔女在山林漂泊的孤寂身影,他心就一下一下作痛。 飞凤,你在这里就好了! 他突然十分渴望见到盘飞凤,每念及飞凤,他总能泛起丝丝甜意。盘飞凤总能带给他欢笑,跟她一起的每一刻都让他难以忘怀,亦只有盘飞凤不会伤害他。 自从震江堡一别,数月有余,她回到天山了吗?她有没有想自己?她怎还不下山寻自己?她是不是已经淡忘了自己? 楚大哥!楚枫多么想再听一次盘飞凤喊他一声。 “飞凤!你在哪?”楚枫大喊一声,一仰头,“咕噜咕噜”连灌几口酒。 …… 远在数千里外的天山,盘飞凤突然两眼一睁,站起身子,走出了石屋,她隐约听到楚枫在呼喊她。 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一片苍茫。 她用枪尖开始在雪地上圈划着,画了一个圈,跟着画上眼睛、耳朵、口、鼻、头发、眉毛,然后再轻轻加上一道指痕,但无论她怎样画,始终无法画出楚枫那独有的带着点天真的笑容。 她画了一遍又一遍,画了又抹,抹了又画,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盘飞凤金枪一抹,将地上划痕抹掉,转身道:“父亲!” “飞凤,你要记住,你关系着我们飞凤一族的命运,我……老了!” 她父亲转身,慢慢走开。 盘飞凤望着父亲略带沧桑的背影,有点失神,轻柔的雪花飘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还有那一身五彩金凤服上。 …… 第177章 今非昔比 第177章今非昔比 楚枫提着酒坛,歪歪斜斜走着,忽然“啪啪”两声,两条人影被打飞落在他脚边,跟着又“啪啪”两声,又有两条人影被打飞落在他脚边,楚枫醉眼一看,呵,四人身材矮小,模样怪趣,有几分似小丑,竟然就是当日在逍遥津附近偷袭他、要看藏天灵珠的逍遥四丑! “嗖嗖!” 又两条人影闪了出来,手执两支锋锐判官笔,正是黑白判官! 黑白判官一眼看到楚枫,怔了怔,跟着冷笑一声:“哼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送上门来了!” 楚枫一看这两人模样,早已生厌,冷冷道:“你们最好马上滚开,看着你们这德性,我没胃口喝酒!” 什么!黑白判官被气得头发都要竖起,大喝一声:“姓楚的,好猖狂!今日就看你怎样逃过我们两支判官笔!”双笔一划,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冷冷望着两支判官笔刺至跟前,左手一伸,一下执住两支判官笔笔杆,手腕一转,笔尖霎时反转直插黑白判官咽喉! 黑白判官大惊失色,想闪身,迟了,锋锐的笔尖已经抵住他们咽喉,但没有刺入! 一个照面,仅仅一个照面,黑白判官甚至还看不清楚枫是如何出手的。这就是数月前在江南镖局不堪一击的小子,两人简直不敢相信! 楚枫双眼闪着森寒,同样,笔尖一丝丝寒气透穿了黑白判官咽喉,豆大的冷汗从两人额上冒出,黑判官脸色煞白,变作了白判官,而白判官脸色发黑,变作了黑判官! “咕噜!” 楚枫亦不望两人一眼,仰头喝了一口酒,手腕微一用力,“啪!啪!”两支判官笔竟然当中截断,“喳!喳!”插在黑白判官脚边。 “你们最好趁我还没有酒醒时滚开,我一酒醒就要杀人!” 黑白判官胆都裂了,那还敢吭半声,截断的判官笔也不要了,转身抱头鼠窜而去。 逍遥四丑站起来,瞪着楚枫道:“小子,原来你武功这般高!” 楚枫又喝了一口酒,半醉着语气道:“你们没听过什么是……深藏不露么?我……就是!哎,你们四个武功还可以,怎被那两个恶判官欺负成这样?” 四丑恼道:“要不是我们有伤在身,怎会怕那两个恶杂种!” 楚枫奇道:“谁打伤了你们?” “就是那个阴脸的!” “什么阴脸的?” “就是排云掌!哎呀!小子,快去救那四个活宝,他们正被排云掌追杀!” 在梁山上一处树林,有四个人一排站着,一个是船老大、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农夫、还有一个是小贩,原来就是当日在逍遥津渡口被楚枫反戏耍了一翻的逍遥四活宝。 他们前面站着一个人,一脸阴郁,右手收在袖中,左手五根手指伸得笔直,并在一起,正是排云掌莫沉光! “莫大侠!我们已经躲上梁山了,你还不放过我们么?” “你们根本就不该躲,你们当日被我杀了,就不用逃得这般辛苦!” “莫大侠!我们虽然在津渡坑骗无数,但自问从未害过一个好人!” 莫沉光慢慢举起左掌:“有没有害过好人,你们跟我这手掌说!” “排云掌,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跟你拼了!” 莫沉光左掌一吐,“蓬!”一股掌劲袭出,四人不敢怠慢,身形一分,船老大踢起大腿,商人舞起大刀,农夫挥起双掌,小贩抡起扁担攻向莫沉光! 莫沉光冷笑一声,手掌向下一压,将船老大踢来的大腿一下压回地面,跟着手掌向上一翻,“砰”将商人大刀打飞,掌锋一转,压着小贩扁担向着农夫双掌一迎,“啪!”扁担断成两截,农夫被震退两步,小贩执住扁担之手直发麻。 莫沉光一退身,左掌一推,一道排云掌直袭四人,四人急忙一齐举掌,“啵”四人一下被震翻在地。 莫沉光一闪身,已立在四人面前,左掌举起,要下杀手了! “嗤!”脑后突觉一丝指劲袭来,莫沉光把头一偏,指劲擦着他后脑而过,“卟!”击在前面一棵大树上,竟然击穿树干,再“卟”的击在另一颗树上。 莫沉光双眼一闪,一转身,数丈外一条蓝衫人影,背着一把古长剑,挽着一个酒坛,身形有点摇摆,似乎很带着酒意,两眼冷冷地望着他。 “楚枫?”莫沉光双眼一闪。 “莫沉光,我还以为只有黑白判官喜欢欺善怕恶、恃强凌弱,原来连你排云掌也是这般模样!” 莫沉光双眼阴冷起来:“楚枫!你杀害震江堡一门,逼死皇甫长老,我排云掌今日就要为武林除害!”说完慢慢举起左掌。 楚枫哈哈笑道:“莫沉光,你少来这套,你不过也是为了我身上的藏天灵珠!来呀,来杀我啊,来抢灵珠啊!” 莫沉光双眼更加阴郁冰冷,左掌一拍,一道凌厉掌劲袭出,楚枫右手依旧提着酒坛,左手伸前一划,引开掌劲,身形一旋,沿着掌劲一下旋至莫沉光身前,左掌直拍莫沉光眉心。莫沉光微吃一惊,身形斜斜一让,左掌反拍楚枫心口,楚枫身形一闪,绕至莫沉光身后,左掌刀一样直插莫沉光后心,莫沉光向前一闪,旋即转身反劈而出。 两人电光火石间过了十数掌,都是只用左手,竟然各不相让!楚枫出掌越来越快,越来越狠,莫沉光竟然被他逼得有点喘不过气! “啊!” 莫沉光沉声一喝,疾退两步,左掌一吐,一道排云掌袭向楚枫,楚枫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掌一伸,一道太极掌劲发出,硬接莫沉光排云掌。 “砰!” 两人各被震退一步,“嗙”楚枫右手提着的酒坛竟被两股掌劲余锋震碎,酒水一下洒落在地。 楚枫勃然大怒,两眼一睁,喝道:“莫沉光,若非我看在你与我逍遥大哥有点交情份上,刚才我就把你左掌废了,你竟然敢打破我酒坛!” 莫沉光双眼阴沉得仿似布满乌云,他闯荡江湖这么久,还从没有人敢如此猖狂跟他说话!他一声不吭,左掌一吐,数道排云掌排山倒海般压向楚枫,显然动狠劲了! 楚枫左掌猛然一圈,逼开数道排云掌,右手“铮!”拔出古长剑,冷喝道:“我把你左掌劈了,看你还怎样使排云掌!” 喝声中身形一闪,仿若一道流光,一下闪至莫沉光身前,剑锋直劈莫沉光左肩!莫沉光着实一惊,肩膊一沉,楚枫剑锋一扁,斜削莫沉光咽喉,莫沉光身子一矮,左掌直拍楚枫小腹,楚枫一收腹,剑尖直挑莫沉光左掌手腕,莫沉光手掌疾收,正要再出,楚枫剑尖已经点向他掌心,莫沉光手掌再收,楚枫已剑指他心口,莫沉光急身形一侧,堪堪让过剑锋。 自己竟然被楚枫剑势逼得无法施展排云掌,莫沉光实在吃惊,不过还有让他更吃惊的,楚枫左手手掌突然一曲,手肘一下箍住他拍来的左掌,紧接着右手古长剑直劈而下,眼看莫沉光左臂要被楚枫一剑削飞,就在这时,“当”一把长剑斜斜伸出,荡开楚枫长剑,莫沉光趁这一瞬“嗖”的收回手臂,堪堪保住! 楚枫杀至狂起,也不管来人是谁,长剑一挑,直点来人咽喉,那人长剑再一拨,楚枫剑锋一转,接连划出。一阵“乒乒乓乓”,那人竟被楚枫逼得连连疾退,有点手忙脚乱,楚枫仍是穷追不舍,剑锋越出越凌厉。 “小子!我是你逍遥大哥!” 楚枫一惊,酒意登时醒了一半,抬眼急看,眼前之人果然正是逍遥子!楚枫急忙一收古长剑,愕然道:“逍遥大哥,是你?” 逍遥子总算喘过口气,道:“小子剑法倒是登堂入室了,出手这般凶,是不是想要你逍遥大哥之命?” 楚枫一脸无辜道:“我不知是逍遥大哥嘛!”边说着还剑入鞘。 逍遥子转头望向莫沉光,道:“莫老弟……” 莫沉光看了逍遥子一眼,一转身,一声不吭走了。 楚枫冷冷看着莫沉光离开的背影,道:“逍遥大哥,这排云掌也是欺善怕恶之辈,你怎不让我一剑削了他左臂!” 逍遥子道:“小子,别大言不惭,要是他肯出右手,你早被他拍扁了!” 楚枫愕然道:“他右手这般厉害?” 逍遥子道:“比你想象中厉害得多!” “不会吧?” “小子,要是他肯出右手,当今九大派掌门都未必接得住!” “这也太夸张了吧?”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楚枫不以为然,哼声道:“我可没叫他收着右手,是他自己狂妄!” 逍遥子叹了一声,道:“他其实也是挺可怜的……” 楚枫恼道:“他可怜?我没被他一掌拍死,我才叫可怜!” 逍遥子道:“他是把你当成杀害震江堡的凶手,所以才……” “哼!我看他也是为了我身上的臧天灵珠!”楚枫哼声道。 逍遥子摇头道:“小子,这你就错怪他了,他也不在乎什么灵珠!” “不在乎又追着我杀!” “唉!”逍遥子叹了口气,道:“他是满怀积郁,难免有所偏激,所以……” “呵!他积郁就要杀人!我积郁是不是也要到处找人杀!” 逍遥子笑道:“算了,小子,看在逍遥大哥份上,不要计较了!” 楚枫笑道:“就看在逍遥大哥脸上,算就算了,那姓莫的满眼阴阴沉沉,看着就是不舒服!” 逍遥子道:“唉!积郁难舒,有苦自知,你了解他,就知道他的苦处!” 楚枫直摆手道:“别说笑,我都够苦了,还要了解人家的苦处,岂不苦上加苦!” 第178章 九酝千醉 第178章九酝千醉 这时,船老大等人已从地上站起,走过来道:“原来是小兄弟,真是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想不到当日我们要耍弄小兄弟,小兄弟今日反……” 楚枫笑道:“当日你们也没有耍弄着我,倒是让我开心了一回!” 逍遥子笑着对船老大道:“你们四个还干着那坑人勾当?” 四人有点尴尬,道:“逍遥前辈见笑了。” 楚枫奇道:“你们认识我逍遥大哥?” 四人神情更加尴尬,楚枫一看,明了,道:“你们也耍弄过我逍遥大哥?” 船老大道:“不是我们耍弄逍遥前辈,是逍遥前辈耍弄了我们!” “结果呢?”楚枫问。 “结果我们喝了一肚子水,然后渡逍遥前辈过河!”小贩道。 楚枫笑了出来,又问:“排云掌怎会追杀你们的?” 四人一时支吾起来,楚枫笑道:“你们不会是连排云掌也算计了吧?” 船老大道:“要是知道他就是排云掌,哪里还敢算计他!我见他手中提着一个包裹,好像挺沉的,以为他是个独行大盗,想着算计他一金半银也不为过……” 楚枫哈哈笑道:“你们居然把他当成独行大盗,难怪他要追着你们杀!” 船老大尴尬道:“我们一打开包裹,里面却是一个人头,我们就知道出事了,结果就被一路追杀到这里!” “还差点被逼上梁山变成四条好汉!”楚枫取笑道。 船老大等尴尬一笑。 楚枫道:“莫沉光倒爱杀人!” 逍遥子道:“他杀得大部分还都是该杀之人……” 商人道:“那个好像是阜阳一恶的人头,确是作恶多端!” 楚枫耸耸肩,道:“你们这点能耐,能逃到这里,也算是侥幸了!” 小贩道:“还多亏那四个丑怪,要不我们早被排云掌送上天了!” 话犹未了,四条人影急匆匆闪来,正是四丑,一见船老大等人,瞪眼吼道:“你们还没死么?” 商人笑道:“你们四个丑怪不死,我们那敢先死?” 四丑转眼看到逍遥子,登时一脸尴尬道:“逍遥大爷,你也在?” 逍遥大爷?楚枫几乎笑破肚子,看来这四丑一定也吃过逍遥子苦头。 逍遥子道:“你们四丑还是躲在树林干那无本生意么?” 四丑尴尬道:“逍遥大爷,你走后,我们还真挑着两箩筐酒到市镇卖,只不过……” 对面小贩笑道:“只不过没人买,你们就用手上几把家伙架在人家脖子上要人买,还要强灌人家喝,把人家当场灌醉在地,吓得整个市镇的人躲着你们,连累我也做不成生意!” 四丑瞪眼道:“我们不灌他们喝,他们怎知道我们卖的是好酒?” 逍遥子摇了摇头,四丑又道:“逍遥大爷,我们也没法子,酒卖不出去,只好干回老本行!” 楚枫对船老大道:“现在排云掌走了,你们可以回逍遥津了!” 谁知船老大等道:“我们可不回逍遥津了,排云掌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宁愿跟着小兄弟!” 四丑连忙道:“我们也不回逍遥津了,万一碰着那阴脸的可不好玩,我们也跟着你这小子算了!” 楚枫吓了一惊,连忙耍手摇头道:“千万不可,我这人最怕有人跟着,碍手碍脚!” 逍遥子笑道:“你们放心,我去跟莫老弟说一声,看在我面子上,他不会再为难你们的!” 船老大等却道:“我们还是跟着小兄弟稳妥点。” 四丑也道:“对!我们也觉跟着这小子稳妥点!” 船老大皱眉道:“你们跟来瞎搅和什么?” 四丑瞪眼道:“你们能跟着,我们就不能跟着?” 小贩嘿嘿道,“我们模样可比你们端正,不会吓着人!” 四丑怒道:“呸!瞧你们那身模样,一看知道是蒙人坑人勾当的,还端正!” 小贩道:“我们是干勾当,你们就不是?” 四丑道:“我们是名刀明枪,不像你们坑了人家还要别人说多谢!” 小贩嘿嘿一声,道:“那是我们手段高明,会用脑子,不像你们!” 四丑喝道:“我们怎样,把话放明白点?” 小贩道:“我已经把话放得很明白了,到底是不会用……嘿嘿……” 四丑被气得头直冒烟,一时“乒乒乓乓”拔出蝙蝠血刃。 楚枫听着他们互相对骂,本来觉得有趣,见他们突然亮出家伙,吓了一跳,连忙道:“有话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呢?” “哼!没啥好说的,看我一刀砍断你这破扁担,看你还怎样扮小贩坑人!”其中一丑扬起蝙蝠血刃劈向小贩。 小贩扁担虽已被莫沉光打断两截,但他还是执在手中,不舍得丢弃,当下见血刃劈来,急横起扁担一挡! “哚!” 血刃砍在扁担上,登时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刃痕!小贩心痛了,道:“好你个丑怪!敢砍我的扁担,看我一担把你丑怪头扫扁!”说着一扁担往那一丑头上扫去! 两人一交手,其他人亦跟着出手了,一时“乒乒乓乓”打成一片。 楚枫正想拦阻,转眼见他们出手虽凶,却没多少杀意,乃耸耸肩,与逍遥子走开一处。 逍遥子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发起狠来,连我都几乎挡不住!” “大哥别取笑了,我连人家衣服也碰不着!”楚枫想起自己如何扑身,也无法碰着天魔女分毫,不禁颓叹一声。 逍遥子打量着楚枫,见他一身衣衫都沾着酒,满身酒气,醉眼蒙蒙,乃道:“小子,怎么喝成这样子?” 楚枫没有作声。 “是不是为了那两个女娃子?” 楚枫一阵黯然,叹了一声。 逍遥子摇摇头,道:“真没出息!”却转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递给楚枫道:“拿着!” 楚枫一怔,旋转一喜,一手接过,这酒葫芦并不大。楚枫“卟”的拨开壶塞,登时醇洌奇异的酒香一丝一丝飘逸而出。 “好酒!”楚枫大赞一声,两眼闪闪生光道,“莫非这是传说中的‘九酝千日醉’?”说着把头一仰,咕噜咕噜大喝起来。 逍遥子一见,闪电般一手抢回酒葫芦,一摇酒壶,已经没了一半,心实在那个痛啊,瞪着楚枫道:“臭小子!这酒我都不舍得沾一丁,你一口喝了我半壶,简直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楚枫十分满足地打了个嗝,笑道:“逍遥大哥,我就是知道你舍不得这好酒,所以才一口喝多了点,真是好酒,好酒!”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醉上千日?”逍遥子望着酒葫芦,又是心痛又是恼火。 楚枫道:“醉了好,醉上千日更好!逍遥大哥,你不知道,她们一个说要‘离开一会’,一个说想‘静一静’,一声不吭就走了,完全不管我感受!在船上还不是我照顾她们?她们喝了,我给她们端水,她们饿了,我给她们端饭,她们冷了,我还脱下衣服给她们穿。我还要整天担惊受怕,怕她们打起来!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了,都走了,走了好,走了清净!” 楚枫开始一轮嘴发起牢骚来,最后道:“还是……逍遥大哥好,心无牵挂,逍逍遥遥,游戏人间!” 逍遥子却叹了口气,“卟”的拔开壶塞,“咕噜”饮了一口,楚枫斜眼望着他,奇道:“逍遥大哥,你……怎么也喝起酒来了?莫非……逍遥大哥也……为情所困?” 逍遥子没有作声。 楚枫道:“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那个……冷月师太?” “别乱说!” 楚枫笑道:“怕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逍遥子没有作声。 楚枫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怕……冷月……那师太挂不起面子?” 逍遥子瞪了楚枫一眼,楚枫耸耸肩,忽问:“逍遥大哥,你不是追着冷月去么,怎么……” 逍遥子没有回答,却仰头“咕噜”又喝了一口酒。 楚枫又道:“哎,大哥,那大喇嘛说你当年……闯入布达拉宫、破坏明妃密灌顶,是……怎么回事?” 逍遥子正色道:“臭小子,警告你,别张扬出去,否则别怪我这个大哥不客气!” 楚枫笑道:“大哥,那个……密灌顶是啥玩意?明妃……就是冷月么?” “小子,警告你,在冷月面前千万别提密灌顶,否则你逍遥大哥也救不了你!” 楚枫耸耸肩,却直直望着逍遥子手中的酒壶。 “怎么,臭小子,还想打我这酒壶主意?” 楚枫笑道:“逍遥大哥,我这人……如果喝酒喝得不痛快,就会……乱说话,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说漏了嘴……” 逍遥子瞪着楚枫,实在没办法,将酒葫芦一送:“拿去!” 楚枫高兴了,一手接过酒葫芦,怕逍遥子再抢回酒壶,连忙“咕噜咕噜”一口喝个净光,逍遥子看着,心痛得几乎要一掌拍扁他! “痛快!痛快!” 楚枫痛痛快快地喊了几声,想将酒壶递还给逍遥子,却看到眼前仿似有两个逍遥子,然后是四个,不知该递给哪一个! “糟了!”逍遥子暗呼一声,“这小子恐怕真要醉上千日了!”连忙一手接过酒葫芦,道:“小子?小子?” 楚枫见眼前逍遥子的身影越来越多,越来越模糊,乃笑道:“逍遥……大哥……好身法,居然……变出这么多人影,比天魔女还厉害,好……身法!” “啪!” 楚枫跌倒在地,口中还呓呓咿咿道:“好身法,好酒,逍遥大哥,再来一杯,来,喝……” 逍遥子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子不大醉一回,是解不开心中愁苦的。莫沉光几乎被这小子削去一条手臂,一定很不爽,还是先看看他怎样了。 逍遥子身形一闪,离开了树林。 他很快就寻着了莫沉光,莫沉光正在一间酒馆喝着酒,依旧一脸的阴沉。逍遥子在他对面坐下,莫沉光望了逍遥子一眼,一声不吭,还是一杯接一杯喝着。 “莫老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还耿耿于怀,自责于心?” 莫沉光没有作声,就手中酒一饮而尽。 “莫老弟,他……还好么?” 莫沉光双眼更加阴郁,手掌一伸,去执桌面上的酒坛,逍遥子伸掌一拨,莫沉光手腕一翻,还是抓向酒坛,逍遥子手掌一拦,两人电光火石间过了十数掌,却都没有碰着对方手掌分毫,最后还是逍遥子衣袖一卷,将酒坛卷走,道:“莫老弟,你再折磨自己也是无补于事……” 莫沉光望着自己左掌,道:“这手掌越来越不中用了,连一个少年小子也几乎废了去!” 逍遥子道:“莫老弟,要是你肯出右掌,天下间有几人能抵挡得了?” 莫沉光还是望着自己左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逍遥子之话。 “莫老弟,你真的宁愿被削去一条手臂,也不肯再出右掌?” “二十年前,我右掌已经死了!” 逍遥子叹了口气,道:“莫老弟,你苦苦折磨自己,也无法挽回,何必……” “逍遥子,你不会明白!” 莫沉光突然伸掌,抢过逍遥子袖中酒坛,“啪”的排开封土。 “好!莫老弟,我也许久没有跟你痛饮了,今日我们就喝个痛快!” 逍遥子一手执起另一坛就,亦“啪”的排开封土,“砰!”两个酒坛在空中碰了一下,两人同时举起酒坛,“咕噜咕噜”对饮起来。 …… 第179章 神水二使 第179章神水二使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听得耳边隐约有潺潺的溪流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头还有点晕,看来逍遥子那酒确实厉害。 自己是躺靠在一条溪流边一块石上,溪水就在石边流过,溪水映着一条人影,浅黄彩衣,丰姿曼美,楚枫刚刚酒醒,看不真切,乃定了定神,觉得这曼美的身影似曾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身影慢慢转过身来,纱巾蒙面,双眼英冷,左手拿着一个竹筒。 是她?楚枫认出来了,正是当日与自己品茶还为自己付房钱的神水宫宫主! “你终于醒了?”神水宫主声音依旧莺然脆丽又带着冷漠淡然。 楚枫不太明白她所说的“终于”二字何解,他也不站起,依旧躺靠在石上,懒洋洋地四下瞧了瞧,道:“这是什么地方?” “泰山脚下!” “噢!我怎跑到泰山脚下了?”楚枫有点愕然。 “我不带你来这,你早去见阎王了!” 楚枫一脸懒洋道:“那宫主就多事了。我一向喜欢见阎王爷,阎王爷一向怕我,每次都不肯收留我,我还以为今次可以好好跟阎王老爷痛饮几杯,却给宫主搅浑了,可惜呀可惜!” 楚枫一边说还一边摇着头,当真一脸的可惜。 神水宫主双眼闪了一闪,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 楚枫用手拍了拍脑袋:“哎呀!这酒喝多了,一塌糊涂,什么都记不起了。你上次跟我说什么来着?” 神水宫主双眼一冷,手中竹筒已经对着楚枫:“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这竹筒之来历?” 楚枫还是懒洋洋躺靠在石上,道:“是神水箭筒么,听说会发射神水,挺吓人的,就不知这支箭筒是真是假?” 神水宫主慢慢走到楚枫面前,盯着他,手中箭筒慢慢压下,几乎贴着楚枫心口。 “你是不是想知道这箭筒是真是假?”神水宫主冷冰冰道。 楚枫左手伸出食指,搭在箭筒上,轻轻将箭筒向右拨偏些许,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心是偏右的,所以你应该对准这处发射!” 神水宫主定定望着他:“你真的不怕死?” 楚枫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怕死,你会放了我么?” 神水宫主盯着他双眼,没有作声。 楚枫忽道:“宫主,你有没有酒在身?” “死到临头,还想喝酒?” 楚枫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说有一个贼子,犯了死罪,临刑前,刽子手问他:‘你要喝口酒么?’,你知道那贼子怎样回答么?他说:‘不用了,听说喝酒会伤肝!’宫主,你说这贼子可不可笑?死到临头,还怕伤肝?” 神水宫主没有笑,眼神还是冷漠而淡然。 楚枫一眨不眨望着她双眼,道:“宫主,你双眼真漂亮,我想你样子一定也很美,大概就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楚枫说着说着,本来搭着竹筒的食指突然一扣,跟着五指已经抓住竹筒向外一翻,竹筒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变成正对着神水宫主心口,同一时间,楚枫弹身而起,右手闪电般伸出,执住神水宫主右手手腕一圈,已经箍住她曼美娇盈的纤腰。 神水宫主实在没有想到,楚枫上一刻还懒洋洋躺在石上称赞着自己,下一刻却突然出手,而且出手这般快,根本不似刚刚醉醒! 楚枫得意了,笑道:“宫主,你一定很美,所以才会听得出了神。我真想掀下你蒙面之巾,看一看你真容,可惜我没有第三只手!” “你出手倒快!”神水宫主语气并未带着丝毫惊慌。 楚枫嘻嘻笑道:“宫主,我忘记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每次酒醉醒来,都特别精神,特别来劲!” “你想怎样?”眼神没有丝毫改变,语气依旧冷漠淡然。 楚枫望着她丰挺的酥胸,道:“宫主身子这般娇,就不知能不能挡得住这神水?我现在很想知道这箭筒是真、是假?” 神水宫主蒙面之纱巾开始一下一下飘荡起来,楚枫却有恃无恐,反正现在箭筒对着的不是自己。 两人对视着,楚枫忽闻得一丝淡淡茶香从神水宫主身上飘出,带着淡淡幽芳,不由嗅了嗅鼻子。 神水宫主眼睛闪过一丝羞涩,忽道:“如果我告诉你,如今正对着你的箭筒尾端,才是神水发射之口,你会怎样?” 楚枫一怔,望了望箭筒,这箭筒两头大小一样,也没什么差异,实在不好说那一端是头,那一端是尾。 不过他笑道:“我想不会,宫主总不会有先见之明,知道箭筒会反转吧?” “如果我再告诉你,这箭筒两端都可以发射神水,你会怎样?” 楚枫笑容顿住了,箭筒两端都可以发射,这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从神水宫主淡然不惊的神色来看,还很有可能! 他突然一松手,放开了箭筒,亦放开了箍住神水宫主纤腰的手,一仰身,躺回石上,懒洋洋道:“那当我什么也没做过!” 神水宫主双眼掠过一丝意外,想不到楚枫如此轻易放开了自己。 “你真的以为箭筒两端都可以发射神水?”神水宫主将箭筒轻轻一转,指着楚枫心口。 楚枫双手一摊,一副任尔宰割的模样,道:“我现在是石板上的肉,你要射便射!”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神水宫主那纤美的拇指轻轻翘起了些许,随时要按下去! 楚枫摸了摸下巴,道:“我想你不会,我昏醉不醒你都没有动手,却等我醒来才动手,宫主不会这般狠心吧?况且宫主到底也曾请我品茶,又帮我付房钱,算是有恩与我,我实在想不出宫主要杀我的理由!” “如果我是要抢臧天灵珠呢?” “要抢你一早抢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真的不肯加入我神水宫?”神水宫主盯住楚枫。 楚枫道:“这样吧!宫主解下蒙面纱巾,让我一睹芳容,我再考虑考虑。” “你很想见我真面目么?” “那当然,要是每天对着一个美丽的宫主,我会认真考虑加入神水宫!” 神水宫主突然一收箭筒,轻呼一声:“神水使现身!” “嗖嗖!” 两条纤影轻盈飘落在神水宫主两边,一身浅绿翠微衣,头结双鬟高髻,饰有数点竹花,巍峨美丽,再细看,玉腿修长,素手纤纤,腰若杨柳,口若含丹,娉娉袅袅,秀丽无双。 楚枫一下弹身而起,眼珠都突了出来。 “宫主!”两人向神水宫主微一躬身,声音娇美清婉。 神水宫主望着楚枫,道:“如果你加入我神水宫,她们就是你的人!” “什么?!”楚枫惊愕望着神水宫主,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如果你加入我神水宫,她们就是你的人!”神水宫主又说了一遍。 “她们是谁?” “她们是我神水宫的神水使!” 楚枫不由踏前一步,细细端详起来,秀眉弯弯,粉腮微红,淡雅脱俗,如出水芙蓉,这两名神水使实在秀美得无法形容,他转眼对宫主道:“你说是我的人便是我的人?你还未问她们答不答应呢?” 两名神水使同声道:“我们但凭宫主吩咐!” 楚枫愕然道:“但凭吩咐?这种事也能随便答应么?” 两名神水使又道:“只要公子加入神水宫,我们一定会好好侍奉公子!” 楚枫脸上一热,竟然尴尬起来,道:“这个……不太好……不太好吧,我连你们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微霜!” “我叫筱雨!” 楚枫脸上更热,心还不自觉“卟卟”直跳起来,支吾道:“微霜……筱雨,名字……还好听……” 两名神水使同声道:“那公子是答应加入神水宫了?” 楚枫连忙摆手道:“不,不,我考虑考虑……” 两名神水使同时踏前一步道:“公子认为我们衬不上公子?” 楚枫吓得脚步一退,脸上更觉滚烫发热,心更是“嘭嘭”猛跳,道:“我……不是这意思,两位神使貌比神女,我……” “那公子为何不肯加入神水宫?”两名神水使又踏前一步。 楚枫吓得又倒退一步,脚跟“卟”的撞在身后石上,整个人一下仰面跌躺在石面上。 两名神水使同时一俯身,两双清澈明秀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楚枫,吓得楚枫一骨碌滚身闪开,却“卟!”的滚落在地,狼狈不堪。 楚枫急急爬起来,道:“你们……你们别过来!” 两名神水使对望一眼,转头望向神水宫主,神水宫主道:“你们先退下!” “是!宫主!” 两名神水使身形一闪,消失了身影。 楚枫“惊魂稍定”,吁了口气,道:“宫主,你这两位神水使怎一副咄咄逼人模样!” “你不喜欢她们吗?”神水宫主漠然道。 楚枫尴尬道:“如斯神女,怎会不喜欢?不过也得先熟悉熟悉、了解了解嘛。” “那我让她们跟着你,等你们好好熟悉了解?” “千万不可!”楚枫急耍手摇头道,“我见着她们心慌得直跳!” “你当真不肯加入我神水宫?” “宫主,如果我改变主意,我一定会寻找宫主的!” 神水宫主没有作声,忽道:“神水木令还在么?” 楚枫从怀中取出木令,扬了扬,道:“在下一直藏着!” “那好!如果你改变主意,将此木令挂出!” 楚枫笑道:“如果我想找你品品茶、聊聊天,能不能挂出此木令?” 神水宫主双眼冷光一闪,转身离开,楚枫忽喊住道:“等等!” 神水宫主顿住身形,慢慢转过身:“你改变主意了?” 楚枫摸了摸衣衫,道:“宫主,我现在身无分文,宫主方不方便借一百几十两银子救救急!” 神水宫主盯了他一眼,一转身,素手向后一扬,一道金光破空袭向楚枫,楚枫伸手一接,原来是一片金叶,再抬头,已经不见了神水宫主身影。 第180章 神秘女婴 第180章神秘女婴 楚枫自语道:“这神水宫主也不错,下次缺银子就挂出木令问她要!”正要离开,身后忽然响起喊声:“小子,原来你躲到泰山脚下了?” 楚枫转头一看,正是逍遥四丑和船老大等人。 楚枫奇道:“你们还没有回逍遥津么?” 四丑瞪眼道:“我们找你小子找了三天了!” “三天?”楚枫惊愕道:“我醉了三日?” 四丑嚷道:“我们怎知你醉了几日?我们从梁山寻你,一直寻到泰山,足足寻了三日!” 楚枫望向船老大问道:“船老大,怎么回事?” 船老大道:“那日我们跟四丑打了一通,转头不见小兄弟,就去找你,却见你醉倒在地,正打算扶起你,谁知忽然一个蒙面女子闪过,一手将你揪走了!” “揪?”楚枫愕然道。 “是啊!” “怎样揪?” “就是这样揪!”船老大说着一手揪住小贩衣衫后领向上一提,将小贩整个直直提起。 楚枫瞪眼道:“什么!她就是这样揪着我走?” 船老大笑道:“是哩!小兄弟被她揪着,好像死鱼一般呢!” “不对!是整一滩烂泥一般!”老农夫插嘴道。 “我说整一根扁担一般!”小贩亦附和道。 船老大等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起楚枫当时模样来,楚枫被他们笑得不是味儿,咕噜道:“岂有此理,她居然揪我这样不给面子?下次把她灌醉,揪她心口!” 船老大等人议论了一番,继续道:“我们见她揪着你,眨眼不见了,刚想追,忽然又有四个老人闪出,他们可不得了,须眉都白了,那头发却还乌黑乌黑,有点吓人。他们问我们有没有见过小兄弟,我们可不敢隐瞒,就说小兄弟让人揪走了……” 四丑插口嚷道:“小子,你看他们真没骨气,那四个老头一扬眉毛,他们什么都说了。要是我们四丑,就是把脑袋砍下来,我们也不吭一声!” 船老大瞪眼道:“你们四个丑怪晓得什么,那四个老头对小兄弟不怀好意,我们虽然说了,不过却故意指错了方向给他们,让他们找不着小兄弟,这叫用脑子!” 楚枫想起神水宫主之话“我不带你来这,你早去见阎王了!”看来她并没有唬自己,不知那四个老人是什么人物? 船老大问:“小兄弟,那个蒙面女子是谁?为什么揪走你?” 楚枫笑道:“她在催我交会费!” “会费?”船老大等人愕然。 “是啊,她想拉我进她的帮会,逼我交入会费,还使用了美人计!” “美人计?”船老大等人瞪大眼。 楚枫眉飞色舞道:“正是,她叫了两个闭月羞花般美的姑娘出来,说:‘只要你入会,她们就是你的人’,我呢,瞄都没瞄她们一眼,只说一个字:‘不!’” 船老大不由竖起拇指道:“小兄弟定力惊人!” 楚枫脸上一红,口中却道:“当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嘛!” “原来小兄弟还精通佛道,佩服,佩服!” “小有领悟,小有领悟!”楚枫大感得意。 船老大见楚枫手指夹着一片金叶,问:“这片金叶……” “她给我的!” 船老大等人大为困惑了,问:“她不是催你交会费么,怎……” 楚枫道:“她见我身无分文,就送我一片金叶!” 船老大又竖起拇指道:“小兄弟这位蒙面朋友还真没得说!” 楚枫笑笑,道:“好了,我没事了,你们还是回逍遥津吧!” 船老大和四丑却道:“我们不回去,我们要跟着小兄弟!” 楚枫道:“你们跟着我没什么好处,我还在遭人追杀!” 船老大一拍胸膛道:“我们四宝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四丑也把心口拍得“嘭嘭”直响道:“我们四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楚枫直皱眉,四丑道:“小子!我们四丑在逍遥津也是小有名气,有人找你麻烦,我们还能帮你摆平!” 船老大道:“你们省点!就你们那本事,还敢说摆平!” 四丑怒道:“我们摆不平,难道你们四个坑人的能摆平?” 小贩嘿嘿道:“我们略施小计,有什么摆不平的?” 四丑“嘎嘎”大笑道:“别笑话了,会用脑子就不会给排云掌追杀上梁山,还好意思说略施小计!” 八个人、八张嘴又叽里呱啦吵骂起来。 楚枫眉头直皱,“铮”拔出古长剑:“住口!再不走,我先剁了你们!” 八个人即时住了口,互相望了望,船老大忽然踏前一步,眼定定看着楚枫手中古长剑,眼神很是惊讶古怪。 楚枫长剑一扬:“怎么?船老大,是不是想试试剑锋?” 船老大没有答话,却把眼睛凑近剑锋细细看着,老农夫、商人、小贩以及四丑也一同上前盯着长剑看起来,还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怎么了?”楚枫问。 船老大道:“这剑我们见过!” “见过?” “是啊!那一年我们几兄弟刚好在逍遥津落脚,有位少年郎君来渡河,他背着一把剑,就是小兄弟这把剑,只是当时这剑是没有剑鞘的。” 楚枫心道:“剑鞘是自己下山后才打造的。” 船老大继续道:“当时我们见这剑有趣,还叫那位少年郎君解下来让我们看了一通。说来那少年郎君与小兄弟颇为相似!” 楚枫愕然道:“与我相似?” 船老大道:“是啊,只是小兄弟脸上多了一道指痕,我们一时想不起!” 楚枫忽然想起老道士将这剑交到自己手上时,自言自语说过一句话:“唉!到底是要归于原主!” 他当时并未在意,现在看来,莫非那少年郎君与自己有莫大关系?莫非就是自己父亲?这把古长剑本来就是父亲之物? 船老大继续道:“我们本来想打这少年郎君主意,不过见他手中还抱着一名婴孩,心中不忍,就渡他过河!” 楚枫惊讶道:“他手中抱着一个婴孩?” “是啊,看上去不过岁余光景!” 楚枫心道:“这样说来,这个婴孩必定是自己了”乃急问:“船老大,你记不记得那是多少年前?” 老船家等人比划了一会,乃道:“应该是二十六、七年前吧?” 二十六、七年前? 楚枫愕然,自己还没有出生,急又问:“船老大,你有没有记错?” 船老大一怔,道:“那大概是二十五、六年前吧……” “那也不对啊?” “那……大概是二十四、五年前吧……” 楚枫真让他气个半死,惟有问:“那个婴孩什么模样,像不像我?” 这下反轮到船老大惊愕地望着楚枫,道:“那个婴孩是个女婴,怎会像小兄弟?” “什么,是个女婴?”楚枫这下当真呆住了! “船老大,你有没有记错?”楚枫急问。 “是女婴吧?”船老大望向老农夫,“是女婴!”老农夫说完望向商人,“是女婴”商人说完望向小贩,“是女婴!”小贩说完又望向船老大。 船老大对楚枫道:“那应该是女婴了,至于像不像小兄弟,这个……” 楚枫一脸无奈,惟有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女婴与那少年郎君什么关系?” 船老大道:“少年郎君十分紧张那女婴,大概是他女儿吧。对了,那个婴孩还挂着一块玉玦,十分特别!” 楚枫急忙从怀中取出那块刻着太阳和箭的玉玦递给船老大问:“是不是这块?” 船老大一看,惊讶道:“对!就是这块玉玦!我认得这太阳图案!” 楚枫这下茫然了,难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但爹娘从来没有提起过,怎么回事? 小贩却摇头道:“不对,不是这块,那块玉玦刻的是太阳和弓,不是太阳和箭!” 商人也道:“我也记得是太阳和弓,不是太阳和箭!” 船老大却坚持道:“什么太阳和弓,就是太阳和箭!老二,你说是不是?” 老农夫苦着脸道:“二十多年前了,怎记得清楚……” 小贩道:“二哥记不清楚,我却记得很清楚,不是这块!” “是这块!” “不是这块!” 四个人又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楚枫摇了摇头,问:“那你们知不知道那少年郎君要去哪?” 船老大说:“好像要去沧州!” 楚枫突然想起在沧州城外那处茶棚,卖茶的老婆子无意中说过一句话,“他与那家伙倒有几分相似……”莫非她口中的那家伙就是这少年郎君? 船老大等人忽然围着楚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起来。 “老大,你说这小兄弟会不会就是那少年郎君抱着的婴孩?”老农夫一边比划着楚枫,一边问。 船老大沉吟道:“那婴孩有眼、有耳、有口、有鼻、有手、有脚,你看小兄弟也是有眼、有耳、有口、有鼻、有手、有脚,确实很相似!” 楚枫真被他们气得吐血,道:“你们不用猜,那个婴孩不是我!” 船老大等愕然道:“小兄弟怎这般肯定?” “你们看我哪一处像女孩?”楚枫气恼说了一句,又问:“那个少年郎君是不是头著白羽纶巾?” “是白羽纶巾,那纶巾上还绣着几点什么……” “是天星!”楚现在十分肯定这个少年郎君就是自己父亲,但是那个女婴又是谁? 楚枫突然想起天魔女曾经望着这玉玦十分出神,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眼神,他突然又想起天魔女还曾说过的一句话:“这块玉玦似曾见过……” 楚枫蓦地涌起莫明的不安,他不敢想下去,急急收起玉玦,转身欲走,四丑和船老大等却跟了上来,楚枫道:“我求你们了,你们别跟着我好不好?” “我们也求小兄弟了,让我们跟着好不好?” 楚枫实在没办法,乃道:“船老大,这么多年来,你们在逍遥津算计了多少人?” 船老大愕然道:“这个我怎记得分明?” 小贩却嘿嘿笑道:“这个我最清楚!”说着一扬手中扁担,“我们每算计一次,我都会在这家伙上记一道划痕!”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扁担上这么多划痕,而且断了也不肯丢弃,原来还藏着这层深意。 船老大等人拿着两截扁担一数,总共九十九道划痕。 楚枫有点意外,道:“九十九道,也不算多!” 船老大瞪眼道:“小兄弟,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算计的,我们可是讲原则的……” 楚枫也不管他什么原则,道:“这样吧,你们既然算计了九十九人,那你们回去逍遥津,渡人过河,渡满九百九十九人,我就准许你们跟着!” 船老大奇道:“为什么要渡满九百九十九人?” 楚枫道:“佛曰:‘十善不抵一恶!’,你们算计了九十九人,当然得渡九百九十九人,我是帮你们消恶。” 船老大转头问老农夫道:“老二,佛祖有这样曰过么?” 老农夫咕哝道:“这……大概有吧……” 船老大又望向商人,商人道:“佛祖说过这么多话,谁记得清!既然小兄弟这样说,那佛祖应该是说过吧。” 船老大十分“慎重”地摇了摇头道:“万一佛祖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们去渡那九百九十九人,岂不白渡?” 商人沉吟道:“大哥也说得有道理,万一佛祖没有这样说,这亏本生意可划不来……” 四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小贩忽一拍手道:“有了!我们那处不是有间三觉寺吗?我们回去问一问寺里那个老主持就知道佛祖有没有这样说过!” “对!还是老四脑筋灵活!”船老大乃对楚枫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逍遥津,问一问那个老主持,要是佛祖这样说过,我们就渡人过河,渡满九百九十九人,再来找小兄弟!” 楚枫过当务之急是把他们“送走”,自然一口答应。 四丑道:“小子,那我们呢?” 楚枫道:“你们……当然是监督他们,数着他们渡了多少人,一个都不能少!” 四丑咧嘴道:“这差事好当,就这么定了!” 船老大等却不同意了:“小兄弟,为什么要他们数着,是不是信不过我们?” 楚枫连忙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这叫‘避嫌’,让他们数,就不用担心别人会说你们串通一气!” 船老大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亦答应了,乃道:“小兄弟,我们说好了,渡满九百九十九人,我们就来找小兄弟,到时小兄弟可不能赶我们走!” “好!一言为定!” 于是船老大和四丑等人转身离开,边走船老大边小声道:“万一我们回去,没有人来渡河怎办?” 四丑道:“不怕!要是没人来渡河,我们就用这血刃赶些人来渡河,他们敢不渡河,就劈下他们脑袋……” 楚枫远远听着,真是哭笑不得,摇摇头,亦转身离开。 经过这一醉,楚枫如今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所谓“一醉解千愁”,他决定登泰山一游,反正现在就在泰山脚下。 第181章 上官医子 第181章上官医子 泰山,古名“岱宗”,乃五岳之首,巍峨高耸,雄奇秀美,杜甫有诗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诗中“绝顶”,就是指泰山。泰山不止巍峨雄秀,更是历代帝王封禅祭天的神山,上至舜帝,下至汉武,都曾登泰山封禅! 楚枫经过糊里糊涂的三日大醉,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他决定登泰山一游,反正现在就在泰山脚下。 楚枫绕至东面山谷,正准备登山,忽见旁边有一道溪流自山上蜿蜒而下,流至谷中汇成一泓绿水,水虽碧绿,但水面却浮着数尾小鱼,反着白肚,显然已经死去多日,却并未腐烂,亦未发臭。 楚枫觉得奇怪,亦不在意,乃举步登山。山路盘绕而上,狭窄曲折,极之崎岖险峻。楚枫沿山路慢慢绕至西面山腰,见山下有一村子,散落百余户人家,但村子却被大批官兵密密围着,个个配着刀枪,手持弓箭,对着村子里面。 整条村子一片沉寂,毫无生气,百余户人家,只有寥寥数星炊烟,显得十分苍凉。 村子当中摆着一方桌子,桌子前端坐着一名白衣女子,旁边放着一个小箱子,似是药箱之类。 白衣女子端然而坐,头挽半圆高髻,秀发如云,披肩而下,髻上系一方雪白轻纱,轻轻飘在披肩发上,一袭白衣,飘然若仙,那端秀淡雅的神韵宛若慧质兰心。 楚枫只是一眼,远远的一眼,却完全呆住了,他甚至根本看不清这白衣女子之容貌,但内心悠然生起一份似曾相识的亲切,仿似来自宿世之情缘。 白衣女子恰好抬起头,向山中一瞥过来,一瞥,仅仅是一瞥,楚枫几乎停止了呼吸,几乎失足跌落山下,那是美得无法形容的一瞥,楚枫仍然看不清她样子,却已经魂为之夺、神为之醉! 楚枫自己也不知怎样来到了村子前,直到有官兵对着他大声吆喝,他才察觉自己已经走下了山,走到了村子前,而他双眼却一刻未离开过端然坐在桌前的白衣女子。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有名官兵上前,大声吆喝。 “我要进村!”楚枫茫然答道。 “大胆!任何人不得进村!赶快离开!”那官兵喝道。 “为什么?”楚枫愕然问道。 “村子感染瘟疫,已死去十数人,为免瘟疫蔓延,必须围封此村,任何人不得进出!” 楚枫惊道:“如此,这村民岂非要尽死于此?” “少废话!让村民将瘟疫传至城镇,更不得了!快离开!” “要是他们一定要出村呢?”楚枫又问。 “乱箭射死!”那官兵冷冷道。 “乱箭射死?你们不派人医治瘟疫,却要将他们乱箭射死?”楚枫愠怒道。 旁边有另一官兵道:“之前州府大人已经派过两名大夫前来诊治,却连两名大夫也感染瘟疫而死,再没有人敢前来诊治,州府大人才不得不下令围封此村!” “那白衣女子是谁?” “她自称是大夫,孤身前来,说要给村民医治瘟疫。州府派出的大夫尚且感染瘟疫致死,她一介女流又如何医治?我们事先已经言明,一旦进去,就不得出来,她却还要孤身闯入。不过她进去后,村子倒再没有死人,却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楚枫道:“如果她真能除去这瘟疫呢?” “那当然最好,我们也不忍心看着这些村民死去!” “那万一不能除去呢?” “那她只能跟村民一同死在村里!” 楚枫没有再说话,径直向村口走去! “站住!你想干啥!” “我要进村!”楚枫淡淡道。 “大胆!是不是想找死?” 楚枫扫了他一眼,道:“叫你们军官来见我!” 很快,一名军官模样的走来,正要开口喝问,楚枫望着他,竖起手掌向旁边一挥,一道掌锋扫出,一棵碗口粗的树被斩断两截,轰然倒下,断口比刀削还要平整! 哇!这可不得了!那些兵士手中弓箭本来是对着村子的,“唰”的一下全部倒转,对准了楚枫,张弓待发! 楚枫看也不看一眼,淡淡对那军官道:“我只说一遍,我要进村!” 那军官也算见过世面,知道楚枫这等江湖人物不是好惹的,乃道:“你要进去,我不拦阻,不过瘟疫不散去,谁也别想再出来!” 说着伸手一摆,村口那些兵士当即两边一闪,让出一条路。 楚枫径直走入村子,两边兵士“嗬”的一合,弓箭“唰”的重新指着村子里面。 楚枫径来到白衣女子桌前,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容颜,一袭白衣,仙袂飘飘,足著蹑丝履,耳垂素玉珠,高髻端立,秀发如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口若樱桃,唇如润玉,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淡雅如仙。 绝美脸容已非人间所有,而脉脉温清的秋水更是秀美无双,只能用一句诗形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白衣女子不是别个,正是鼎鼎有名的上官医子,医术之高可比扁鹊、华佗,不知多少人在她手下起死回生,而且她行医济世,从不收诊金,被誉为天下第一医子!而她除了医术高明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又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美誉! 楚枫坐下,伸出手放在桌面上,捋起衣袖,道:“在下偶得心痛之疾,望姑娘诊治!” 上官医子望了楚枫一眼,乃伸出三根玉指,纤纤若葱削,轻柔搭在楚枫腕脉上,楚枫那心竟不自觉“砰砰”跳动起来。 “公子脉象虽略显急速,但并无异样,不知病症如何?”上官医子收起玉指,声音有若黄莺出谷,婉转清雅。 楚枫也收回手,道:“在下每念一人,心隐然生痛,神思恍惚,还请姑娘开一贴药方,稍解在下之苦!” 上官医子微微一笑,道:“公子恐怕是得相思之疾,既如此,可到江南采红豆一支即可!” “可有说辞?” “公子未闻,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楚枫叹了口气,道:“相思人摘相思子,岂非更添相思之苦?” (红豆,古又被称为“相思子”) 上官医子道:“相思非疾,安何用药?忧愁困苦之时,每念相思之人,愁苦自减,岂非甜意,何苦之有?” 楚枫一怔,转而一想,不由哈哈大笑,心情竟一下豁然开朗,脸上之沉郁也一扫而空,再次现出放浪不羁之色。 “姑娘真乃神医,一语扫去在下之愁苦!” 上官医子轻轻一笑,道:“公子武功高绝,为何贸然闯入,不怕感染瘟疫?” 楚枫道:“那姑娘又为何闯入?” “我要为村民医治瘟疫!” “我也要为村民医治瘟疫!” “公子懂得医道?”上官医子有点意外。 “不懂!”楚枫答得很干脆。 上官医子道:“我乃大夫,济世扶伤本是我之职责!” 楚枫叹道:“可惜世间如姑娘般仁心的大夫很少!” 上官医子没有作声,开始察看着手边几株草药。 楚枫又问:“姑娘可有把握治好这瘟疫?” “没有!” 楚枫一惊,道:“那你还要进来?” 上官医子道:“虽无把握,亦得一试,尽力为之,或可侥幸!” “但你这样会赔上性命的!” 上官医子没有答话,却道:“公子似是江湖中人?” 楚枫点点头,上官医子又道:“江湖险恶,公子为何要涉足其中?” 楚枫豪气顿生,道:“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上官医子道:“假如公子遇恶人行凶,公子……” “仗剑阻之!” “如果那恶人武功高出公子许多,公子还会……” “扶危救困,岂在乎武功之高低!” 上官医子没有再说话,楚枫亦明白她意思,乃笑笑,问:“姑娘,此村子感染的是何瘟疫?” “是一种极罕见的炎症,中者脸色发黄、两眼干枯、口唇泛白,开始是额头发热,继而浑身乏力,两、三日可致人死命,且极易传染!” 楚枫见十数丈外放着一排什么,都是用粗布遮盖着,似是尸体,乃问:“那些是……” “都是炎症中死去的村民!” 楚枫惊道:“什么炎症这般厉害?” 上官医子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可能连日干旱,近日忽逢暴雨,雨中却带着酸味,或许与此有关。” “没法医治么?” “我现在只能防止疫症扩散和抑制病者症状,却无法除去!” 楚枫见旁边有烧着一大缸药,散发着阵阵药味,楚枫皱了皱鼻子,乃道:“这药乃抑制瘟疫之用?” 上官医子点点头,道:“他们亦是时候喝药了!”说着站起身子,盈步来到缸边,拿起一个小锤子轻轻敲着挂在缸边的一面铜锣。 铜锣发出“叮叮”柔弱的响声,楚枫笑道:“你这样敲,就是把耳朵贴着铜锣也听不到!让我来!” 楚枫说着接过锤子,“磅磅磅磅”敲起来,整条村子都响彻了,连围在村外的官兵也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竖起刀枪,以为有村民要大举逃亡! 上官医子不禁笑了笑,很快,村民一个个走来,手中拿着碗,其中果然有不少人脸色发黄、两眼干枯、口唇泛白。 上官医子对楚枫道:“劳烦公子帮我给他们喂药吧!” 楚枫乃站在缸边,闭起鼻子,取起勺子一碗一碗帮村民倒药。 上官医子奇问:“公子很怕药味么?” 楚枫尴尬道:“在下一向怕吃药,尤其怕药味。不过不打紧,在下撑得住,撑得住!”边说着把嘴唇高高翘起,挡住鼻孔,模样也实在滑稽。 那些村民见突然来了位公子,倒是议论了一翻,不过总也无精打采。 喝过药,村民陆续散去,楚枫道:“如此也不是办法,那炎症真的无法消除?” 上官医子道:“我想过好几个方子,但却差几味草药调配!” “那几味草药很难找么?” “亦不难寻,这泰山之上便有,只是山路险峻,我无法攀登!” “什么草药?我帮你寻回来!” “公子帮我寻?”上官医子一双秋水望着楚枫。 “那当然,我也不想一辈子困在此处!” “那好!公子武艺高强,上此泰山亦非难事。” “那姑娘需要那几味草药?什么样子?” 上官医子道:“一共还需赤灵草、四叶参、黄精、冬紫四味草药。赤灵草状如五彩蘑菇,盖面环纹皱纹相间,盖下多孔;四叶参茎叶灰黄,根头细小;冬紫常生于绝壁处,根茎微紫,叶子略卷……” 上官医子滔滔不绝描述着,楚枫听得头都大了,只觉一头雾水,乃截口道:“算了,什么五彩蘑菇,盖下多孔?弄得我一塌糊涂,我还是带着你一同上山找!” 上官医子愕然道:“但我不谙武功,无法攀登?” 楚枫哈哈一笑:“这有何难哉!姑娘,得罪了!” 说着一手挽住上官医子衣袖,飞身掠至村口,纵身一跃,带着上官医子高高跃起,越过兵士头顶,径向泰山掠去! 兵士一见,刚想追去,那军官把手一摆,道:“由他们去吧!” 第182章 秦碑石刻 第182章秦碑石刻 上官医子被楚枫携着飞驰,只觉两耳生风,恍如腾云驾雾,又觉奇异,又觉心惊。掠至半山,上官医子忽道:“公子且停!” 楚枫骤然顿住,上官医子收不住身子,向前一冲,哇!前面可是悬崖深渊,上官医子失声惊呼,吓得楚枫伸手一抄,轻轻扶着她柔弱纤腰,满脸歉意道:“在下一时卤莽,姑娘没有吓着吧。” 上官医子淡雅若仙的脸庞微微一红,轻步转至一树边,只见树下长着几株小草,每株小草都是四片叶子,楚枫马上道:“这是四叶参?” 上官医子微微笑道:“公子一看便知是四叶参,也并非一塌糊涂!” 楚枫笑道:“这草都是四片叶子,如果这还猜不着,那真是笨到家了!我来帮姑娘采摘!” “公子小心,须整株摘下!” 楚枫小心翼翼摘取了四叶参,又挽着上官医子至一处,却是一亭,石坊题着“五大夫松”四个大字,旁边有一株松树,苍劲古拙,昂藏挺拔,真有大夫气节! 楚枫奇道:“五大夫松?莫非就是传说中始皇帝加封的松树?怎是一株,不是五株?” 上官医子笑道:“公子是误听讹传了。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乃登泰山封禅,中途遇雨,避于一松树下方得无虞,秦始皇乃以此松树护驾有功,遂封该树‘五大夫’之爵位,故称‘五大夫松’,后人讹传为五棵松树!” 楚枫哑然失笑道:“原来‘五大夫’是爵位,我倒望文生义,还是姑娘学识渊博!” 上官医子走到松树下,楚枫见树下生有数朵如蘑菇一样的草,表面五彩颜色,乃惊喜道:“这是赤灵草?果然真像五彩蘑菇哩!” 说着正要上前采集,上官医子连忙道:“这赤灵草还是由我来采集。”楚枫不高兴了,撅嘴道:“看来姑娘是嫌我粗手粗脚啰!” 上官医子没有作声,俯身先将赤灵草之叶子卷起,再轻轻摘下,只摘取顶部一片。楚枫奇道:“怎不整株摘取?” “这赤灵草极之难得,我只摘取顶部一片,不出数日,它就能重新长出新叶,可供继续摘取!” 楚枫挠挠头,道:“这倒有学问!” 上官医子采集完赤灵草,正要离开,楚枫忽指着她脚边隐藏在草丛中几株黄澄澄的小草道:“姑娘看,这可是黄精?” 上官医子一看,喜道:“正是,公子好眼力!” 楚枫一脸得意道:“我们习武之人,自是眼力过人!” 上官医子笑笑,俯身采了几株,楚枫道:“四味草药已得其三,只差冬紫了!”上官医子道:“冬紫不难寻,只是多生于悬崖峭壁,不易采集!” 楚枫一拍心口:“姑娘放心,莫说悬崖峭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为姑娘采来!” “公子倒爱说笑。” 两人继续上山,山路越来越崎岖狭窄,且刚下过雨,十分湿滑,楚枫挽着上官医子纤腰之手自是越挽越紧。 上官医子忽然顿住,望着旁边一处绝壁,绝壁有一方岩石突出,上面长着不少微紫色的株草。 “那就是冬紫?”楚枫问。 上官医子点点头。 楚枫放开挽着她纤腰之手,道:“姑娘,这山路崎岖湿滑,你小心站好!”说着一捋衣袖,准备攀去。 “公子小心!”上官医子喊了一句,语气颇带关切。 楚枫轻松一笑,然后慢慢沿着石壁攀去那岩石处。由于刚下过雨,山泥疏松,脚踏之处,常有泥土“哗啦!”脱落,颇见惊险,看得上官医子一阵阵心惊,楚枫倒不时回头向上官医子扮扮鬼脸,故作轻松。 楚枫终于攀到那岩石边,转头向上官医子扬了扬眉,颇为得意。上官医子总算松了口气,伸出玉手,竖起四根手指向楚枫扬了扬,楚枫会意,摘了四株冬紫,收入袖中,然后小心翼翼攀回。 快攀回至山路时,脚下支撑的石块突然一松,楚枫一时失去重心,整个人跌下去! “啊!”上官医子失声惊呼,呼声未落,楚枫脚尖一点山壁,整个人飞身而起,飘然落在上官医子身前,一扬袖中冬紫,笑道:“还好!冬紫没有跌落!” “你没事吧?”上官医子问。 楚枫一挺胸膛:“这算什么,我们习武之人,攀这绝壁如履平地,小菜一碟!”他话虽轻松,但那心其实在“砰砰”跳着,刚才那突然失足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上官医子哪有看不出的,也不道破,只含笑不语。 楚枫道:“如今四样草药已经集齐,我们赶快回去配药!” “等等!还欠一种花作药引!” “什么花?” “这花没有名字,但一般长在山顶!” “那好,我们就上山顶,我本来就想登泰山一览的!” 越至山顶,山路越更崎岖狭窄,楚枫几乎是半挽半抱着上官医子而行,及至山顶,已是黄昏。 举目一望,但见群峰叠峦,青葱奇秀,眼前一片茫茫云雾,变幻莫测,天空朵朵浮云,如峰似峦,一道道夕阳余光穿云破雾,浮云山峰都被镶嵌着一层金光灿烂的亮边,而天边红霞绚绮,漫天霞光映照在变幻莫测的云海中,更是令人陶醉。 上官医子欣喜道:“晚霞与云海乃泰山奇景,同时出现更是可遇不可求,今竟能同时得见,真全赖公子!” 楚枫笑道:“佳人相伴,实在是在下之幸!” 上官医子盈盈漫步于山顶,开始寻找那作药引之花,她身姿美妙端庄,一袭白衣,仙袂飘飘,实在比晚霞和云海还让人陶醉。 上官医子见楚枫直勾勾看着自己,乃道:“公子,你快帮忙寻找!” 楚枫走过去,挠挠头,道:“我不晓得那花,怎样寻找?” 上官医子道:“那花白色,有点像云朵,不难辨认!” 楚枫乃四处寻找,不知不觉转到一处,来到一大石碑前,石碑泛着苍苍之色,上刻有文字,这些字形体偏长,匀圆齐整,十分优美,亦极之古老,楚枫连忙呼道:“姑娘,快来看看!” 上官医子走过去,楚枫道:“姑娘,你看这石碑,上面刻的是什么文字?” 上官医子惊讶道:“这是秦篆,亦即小篆!” “小篆?莫非这是当年秦始皇封禅所立的石碑?上面刻的是什么?” 上官医子开始读起来:“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廿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黎,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只诵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 上官医子念完,乃点头道:“看来这确是秦始皇封禅所立碑石,传闻早已毁去,原来还在!” 楚枫道:“这些字倒是十分好看!” 上官医子道:“严谨浑厚,平稳端宁;中正匀称,修长宛转;横平竖直,外拙内巧,真是好字!相传始皇帝统统一六国后,推行‘书同文,车同轨’,取消六国文字而创制小篆,至西汉为隶书所取代,所以秦刻小篆书迹极少,真迹更是罕见,想不到会在这里得见秦刻石碑!” 上官医子看着石碑上的字,显得十分惊喜,甚至带着兴奋。 楚枫道:“听姑娘这般说,似乎也颇懂书法之道?” 上官医子没有作声,双眼还是定定细看着石碑上的字。 “嘿!姑娘,看来有机会我得露露手笔,让你见识一下何谓秦墨真迹!” 上官医子笑道:“听公子所言,一定是颇精通书法了?” 楚枫得意道:“精通不敢,小有领悟,小有领悟!”他对自己那一手字还是很自信的。 上官医子移步至石碑之后,不禁“咦”的轻呼一声,原来碑石后是绿草茵茵,草上夹杂着朵朵白色小花,有如云状。 楚枫道:“这就是用作药引之花?” 上官医子点点头,楚枫俯身欲摘,上官医子连忙道:“只可摘取其花,勿伤其根茎!”楚枫答应一声,伸手想摘,迟疑再三,乃收回手道:“算了,还是姑娘摘吧,我粗手粗脚,万一弄伤了它们可担当不起!” 上官医子不禁莞尔一笑,乃俯下身子,伸出两根玉葱般手指,捻住小花,轻轻一掰,那一捻一掰,实在优美之极。 楚枫问:“这小花真的没有名字?” 上官医子道:“或许有,我不知道而已。” 楚枫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小白花’怎样?” 上官医子笑道:“‘小白花’太俗,不若‘小云花’?” 楚枫不禁拍手道:“小云花?好名字!如云之状,如云之白,还是姑娘心思敏慧。” “你这人倒是喜欢……”上官医子住了口,没有说下去。 楚枫嘻嘻笑道:“我知道姑娘想说什么,姑娘是不是想说在下喜欢拍什么的?” 上官医子粉脸微微一红,没有作声,自采摘小云花儿。 采摘完毕,两人返回村子,自然也是凌空而入了,其实也不用凌空飞入,因为那些兵士见他们走来,早两边让开,但楚枫视而不见,偏偏要挽着上官医子凌空飞入。 村民见二人采药而回,顿生希望,一个个围上来,满脸祈盼。 上官医子马上动手配药,楚枫自是负责烧火煎煮、忙里忙外。 药煎好了,上官医子先让其中一人服下,过了约半个时辰,上官医子为他把脉,众人一脸紧张望着。 “怎样?”楚枫首先忍不住问道。 上官医子摇了摇头,道:“脉象并无变化!” 众人不由一阵失望。 “那些草药无效?”楚枫又问。 上官医子道:“或许是调配份量不对,我们再试试。” 于是她重新调配各种草药份量,又让楚枫煎了一碗,却是让另一人服下,又过了半个时辰,再为其诊脉,还是摇头。 上官医子再调配第三服药,又让另一人服下,楚枫奇怪问道:“怎么不让同一人试服?” 上官医子道:“让同一人服用,要是有效果,则难以辨别是第一服药之效,还是第二服药之效!” 楚枫一想,笑道:“我怎就想不到,真笨!” 上官医子笑道:“不是公子笨。我以前也试过如公子所言,让同一人试服,原以为有效的必是最后一服药,结果最后才发现是第一服药产生了效用,颇费了一翻周折!” 楚枫笑道:“原来姑娘此举是经验所得。不过话说回来,要是都让同一人试服,也够他呛的!” 上官医子笑道:“看来公子当真很怕吃药?” 楚枫尴尬道:“也不是很怕,就是有点打冷颤!”刚说着,身子已经打了个冷颤。 如是者,上官医子接连调配草药让村民试服,至第四服药时,她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欣喜之色。 “怎样,有效了?”楚枫连忙问。 “效果虽不甚明显,但总算有变化,只要继续调配,一定会更好!” 周围村民一听,欢腾不已,终于看到一线生机,楚枫更是振臂高呼,比那些村民还要兴奋,上官医子见他因烧煮草药,早满脸焦黑,却浑然不觉,不禁“哧”轻声笑出声来。 楚枫见她抿嘴望着自己,当即醒悟,急忙用手往脸上一抹,谁知他手沾满炭灰,比脸还黑,这一抹,登时变成一个大花脸! 周围村民看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上官医子含笑取出一方手帕,递给楚枫,手帕十分娟秀,绣着一株淡雅芷兰,幽香蕴蕴。楚枫正伸手去接,一眼瞥见自己双手比碳还黑,急忙缩回,尴尬一笑,道:“我还是自个洗洗去!” 上官医子收回手帕,这时,一位妇人提着一竹篮子走来,后面跟着一个脸色泛黄的小姑娘,十一、二岁光景,光赤着脚丫,衣衫也颇为破旧。 篮子放着两碗粗米饭,上面零星搭着几条酸菜。 妇人将竹篮放在桌上,对上官医子道:“上官大夫,请先用饭吧!” 楚枫这时洗完脸走来,兴奋道:“哇!开饭啦!”看来他肚子早闹得凶了。 妇人转头对楚枫道:“穷困山村,粗茶淡饭,公子莫见怪!”语气颇带着歉意。 楚枫见周围村民不过是吃些木薯野菜充饥,能有一口米饭,已是极之难得,乃道:“大婶客气了,大婶不用么?” 妇人连忙道:“公子请吧,我们已经用过。” 楚枫也不客气了,端起一碗饭,正要吃,却见上官医子问小姑娘:“小妹,今日觉得怎样?” 小姑娘道:“兰姐姐,我头有点热,手脚很软,而且……”小姑娘没有说下去。 “怎么了?”上官医子追问。 “我……”小姑娘望了娘亲一眼,低头不语。 楚枫见她目光不时偷偷扫过竹篮,明了,看来她是饿透了,乃将手中那碗饭放入小姑娘手中,道:“小妹吃吧,大哥哥饱得很!” 小妹脸上现出几丝惊喜之色,却没有接,抬头望着娘亲,妇人连忙道:“公子,这如何使得,这饭菜是村人一齐凑来给两位的,怎可以……” 楚枫道:“就当是我给小妹吃吧,大婶不必客气!” 小妹望着娘亲,一脸渴求,妇人低头小声道:“慢慢吃吧!” 小妹马上接过碗子,一口一口吃起来,妇人扶着小妹头发,抬头勉强笑笑,道:“她染了瘟疫,这几日连菜薯也咽不下去,所以……”话语间,眼中已呷着泪花。 楚枫不禁心中一叹,望着那小姑娘,道:“小妹,慢慢吃,大哥哥不会抢回去的!” “多谢大哥哥!”小妹脆生生答了一句。 楚枫笑了,露出那天真一般的笑容。 上官医子端起粗米饭,开始小口小口吃起来,妇人道:“我也不打扰两位了。”说完拉着小妹走开。 楚枫问:“姑娘,为啥大婶称你上官大夫,小妹却叫你兰姐姐?” 上官医子道:“我复姓上官,名兰亭!” “哦,原来是上官姑娘,失敬,失敬!” “公子听过我名字?” 楚枫一怔,讪笑道:“没有!不过……我见别人互通姓名时都是失敬失敬的,所以就……” 兰亭一笑,望着楚枫,楚枫见她望着自己,乃问:“怎么了?” 兰亭奇道:“公子不打算告知大名么?” “啊,忘了!在下楚枫,姑娘多多指教!” “指教什么?”兰亭有点俏皮地问了一句。 楚枫一愣,挠着头道:“这个……别人这样说,我也跟着这样说,也不知指教什么……” 兰亭莞尔一笑。 第183章 神秘碑石 第183章神秘碑石 当晚,兰亭在一间空置的房屋休息,楚枫乃守在门外,兰亭见他在门外守着,乃走出来,道:“公子不必守着,请休息吧,明日还要上山采药!” 楚枫道:“姑娘为何今日不多采一些?” 兰亭道:“今次我是先试药性,村民众多,难以一次采足,况且有些草药需即采即煮!” “原来如此!” “公子劳碌一日,又粒米未进,不饿么?” 楚枫一挺胸膛,洒然道:“我们习武之人,就是十日十夜不吃不喝,也不成问题,何况区区一天半天……” 正说着,他肚子极不合时宜地“咕噜”大叫了一声,响亮异常。楚枫即时一脸尴尬,兰亭掩口笑道:“看来公子此前已是九日九夜粒米未进了?” 楚枫眼珠一转,道:“这是泰山脚下,我们何不上山烧些野雉来吃?我看姑娘也不甚饱!”说着也不待兰亭同不同意,一手拉着她衣袖,径跃出村子,飞掠上山。 楚枫挽着兰亭一直上至山顶,凭楚枫身手,打几只野雉实在手到擒来,两人就在山顶那大石碑下,生起一堆柴火,背靠着石碑坐在柴火边。 楚枫支起两支野雉,将一支递给兰亭,兰亭却没有接,道:“我还从未烧过东西!” 楚枫却高兴了,道:“姑娘,今次你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即使没有任何佐料,一样可以烧出酸甜苦辣!姑娘想吃什么味儿的?” 兰亭想了一想,道:“你给我烧个淡淡的吧!” 楚枫一愣,问:“淡淡的?淡淡的酸,还是淡淡的甜,还是淡淡的苦,还是淡淡的辣?” 兰亭抿嘴而道:“非淡淡的酸,也非淡淡的甜,亦非淡淡的苦,更非淡淡的辣,就是淡淡的。” “姑娘这不是有心难为在下么?” “公子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 楚枫一怔,笑道:“好!就凭姑娘这话,我就给姑娘烧个淡淡的。对了,姑娘,你为何会来此村子的?” 兰亭道:“我十数日前已至泰山下,本欲登山一览,无奈山路崎岖峻峭,徘徊不敢登攀,又不舍离去,辗转来到西面,却见村子被官兵包围,知道村子感染瘟疫,于是就留了下来!” “姑娘也实在大胆,也真是善心!” “公子肯冒险采药,不也是侠义为怀么?” 楚枫哈哈大笑起来,道:“告诉姑娘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一个恶人!” “公子不恶。” 楚枫指着脸上那道指痕,道:“不恶么,你看看我脸上这道疤痕,恶不恶?” “不恶。”兰亭摇了摇头。 “唉!”楚枫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真是一个恶人,还是很恶很恶的大恶人!” 兰亭笑道:“公子肯将一碗米饭让给一个小姑娘吃,也实在‘恶’得可以!” “哈哈哈哈……” 楚枫大笑起来,笑声嘎然而止,眉头皱了皱,手掌不自觉捂住了心口。 “怎么了?”兰亭连忙问。 楚枫慢慢长吁了一口气,笑笑,道:“没什么,心口不知怎的轻轻痛了一下!” 兰亭看到他额角竟然渗出了汗珠,显然刚才一痛绝非“轻轻痛了一下”这般简单,她想起楚枫要她诊治“心痛之疾”之事,乃道:“你之前说有心痛之疾,莫非不是虚言?” 楚枫道:“我当时确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近段时间我心不时会无缘无故突然一痛,开始只是微微一痛,现在却越来越痛,有时还痛彻心肺,不知何故!” “你伸出手来!” 楚枫连忙把手递去,兰亭三根玉指轻轻搭在他腕脉上,细细诊探良久,又叫楚枫递出另一只手,同样把探良久,乃收回手,略略皱眉,道:“你心并无异常,但附近似乎有一道异气盘绕在周围,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时强时弱,时急时缓,有伺机攻袭心脏之象,十分古怪,你心痛之疾恐怕与此有关!” 楚枫忽然想起天魔女也曾说过自己体内似乎潜藏着一股灵秘诡异之气,乃点头道:“我有位朋友也曾说过我体内潜藏着一股诡异之气,可能就是姑娘所说的那道异气!” 兰亭惊讶道:“你那位朋友也是医道高人?” 楚枫心下好笑:天魔女是向他体内注入真气察看的,当然清楚得很,不过他也没有解释,问道:“姑娘,我这什么气的,要不要紧?” 兰亭道:“我明日开一贴药你服用,应无大碍!” 楚枫点头,转而又道:“不过此乃小事,祛除瘟疫才是首要之事,等治好村民之疫症,再给我诊治不迟!” 兰亭含笑点点头。 楚枫正色道:“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等着我们去医!” “哦?”兰亭望着楚枫。 楚枫一举手中丫枝,道:“就是先医好肚子!” 兰亭哑然而笑,楚枫将一支烧雉递给她,兰亭接过,放在嘴边细细小咬了一口,楚枫赶忙问:“怎样?” 兰亭从未吃过烧烤,只觉这一口咬下,新鲜美味无比,乃点头道:“想不到这简简单单一烧,却能烧出如此美味!” 楚枫大感得意,眉飞色舞道:“姑娘,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烧,很讲究功夫的。不是在下夸口,说到烧烤这功夫,普天之下,在下可不敢屈居第二!” 兰亭不禁好笑。 两人悠然吃着,周围是虫豸低鸣,柴火“噼里啪啦”响着,楚枫忽问:“姑娘,你说泰山有多重?” 兰亭一怔,道:“泰山之重,岂可量度?” 楚枫却笑道:“我却知道,比我还轻!” “哦?”兰亭望着他。 楚枫道:“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你看,太史公都说,人是重于泰山的,所以泰山其实轻得很,比我还轻,说不定也比姑娘这纤纤弱质还轻!” 兰亭不由笑道:“公子倒能诡辩!” 楚枫笑道:“姑娘,我这算不算是‘有眼不识泰山’?” 兰亭却摇头道:“不算!” “不算?”这下楚枫奇怪了。 “因为此泰山不是彼泰山?” 楚枫愕然道:“什么此泰山不是彼泰山?” 兰亭道:“‘有眼不识泰山’中的‘泰山’,指的其实是一个人名,不是我们现在脚下之泰山?” “啊?”楚枫这下更惊奇了。 兰亭继续道:“传说,木匠鲁班对弟子很严格,他见有个叫泰山的徒弟,技艺总不长进,于是就将泰山辞出了‘班门’。事隔多年,鲁班闲逛街市,忽见一货摊摆着许多竹木器具,技艺炉火纯青,鲁班很惊讶,一打听,原来就是泰山所制,鲁班深感惭愧,乃长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楚枫道:“姑娘真是学识渊博,连这‘泰山’也识得。” 兰亭笑道:“其实这只是传闻,未必是真,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过,算是人云亦云吧!” “姑娘真是博闻强记!” “公子倒真是喜欢……”兰亭又住了口,没有说下去。 楚枫嘻嘻笑道:“我知道姑娘又想说什么了!” 兰亭粉脸微微生红,没有作声。 楚枫道:“姑娘,你说那些帝王怎都喜欢来泰山封禅?” 兰亭道:“泰山古称‘岱宗’,宗,长也,言为群岳之长,其高,如与天接,帝王无不自称是君权神授、受命于天,所以自是喜欢来泰山封禅!” “那你说,是因为泰山是群岳之长,所以帝王才喜欢来泰山封禅,还是因为帝王喜欢来泰山封禅,所以泰山才成群岳之长?” 兰亭一怔:“这……或许是互为因由。” 楚枫笑道:“有朝一日,我也在这泰山大肆封禅一番!” 兰亭笑道:“封禅可是帝王之事?” 楚枫一本正经道:“我就不能当帝王么?姑娘未闻‘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那公子可知何谓封禅?” 楚枫挠挠头:“大概就是说自己当皇帝乃受命于天之意吧?” 兰亭笑道:“公子所言亦相去不远。所谓封禅,乃是在泰山顶上祭天,报天之功;在泰山脚下祭地,报地之德;前者叫封,后者叫禅,称封禅!公子他朝泰山封禅,可要谨记了!” 楚枫笑道:“姑娘真是博学,恐怕有五车之多呢。” “五车?”兰亭有点不解。 “就是学富五车嘛!” 兰亭不禁莞尔而笑。 楚枫又笑道:“要是秦始皇知道我们在他封禅所立的石碑下烧东西吃,不气个半死才怪呢!” 兰亭不由回头望向石碑,却“咦”的轻呼了一声,十分惊讶,楚枫连忙转头望去,亦“咦”的叫了一声。 只见火光之中,石壁上镌刻之字变得十分模糊。 两人十分奇怪,连忙移开身子,让火光更加映照在石碑上,但那些字反更加模糊,楚枫又将柴火烧旺,火光更明,而字迹却越显模糊,不过当中倒有些字越显清晰,楚枫连忙执起两支火把,靠向石碑一照,如此一来,字迹几乎是模糊不可见,那些字却清晰现了出来,是十六个字。 兰亭念道:“临,兹,东,极,明,昭,净,思,承,天,载,德,穷,原,道,始。” 楚枫奇道:“什么意思?莫非这石碑藏着什么秘密?” 兰亭想了想,道:“这些字似乎每四字一组,合成一句。” 楚枫乃念道:“临兹东极,明昭净思;承天载德,穷原道始。什么意思?” 兰亭摇摇头,道:“我亦不解其意。” 楚枫笑道:“算了,不明就莫去想它,古人数千年前之事,谁晓得呢?” 兰亭一笑,没有说话。 两人就靠坐在石碑下,眼前是熠熠火光,头顶是星光点点,一轮明月,清丽皎洁,身边虫豸“吱吱”低鸣,别有一翻清幽寂静。 楚枫道:“原来这泰山夜色也还不错,你看,那月亮好像伸手可摘!” 兰亭道:“人言泰山最壮观的乃是日出……” “啊!”楚枫突然叫了一声,倒把兰亭吓了一跳,只见楚枫拍着脑袋道:“泰山日出!我怎没想到呢?姑娘,我们反正是上来了,索性看完日出再下山!” 楚枫见兰亭没有作声,乃问道:“你不想看么?” 兰亭无奈道:“你不下山,我能下山么?” “那是,那是!”楚枫呵呵说道。 于是两人背靠石碑,静静等着红日升起,楚枫是满怀激动,双眼一眨不眨盯住黑魆魆的天边,仿似那红日随时都要蹦出来。 兰亭毕竟身子柔弱,且忙碌一日,甚为疲倦,竟不知不觉枕着楚枫肩膊悠然睡去,楚枫当然不会惊醒她了。 一夜就这样过去,然而,黎明前的一刻总是最黑暗的,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姑娘!姑娘!” 兰亭隐约听到耳边响起几声轻呼,她悠然睁开眼,就在她睁开眼瞬间,第一缕曙光划破了东方无边的黑暗,天边霎时由灰暗变成淡黄,再由淡黄而成橘红,天边云层红紫交辉、瞬息万变,转而漫天彩霞与眼前茫茫云海融为一体,鲜红的旭日慢慢揭开云幕、撩开雾帐,披着五彩霓裳,冉冉升起,须臾间,金光万道,洒染群峰叠峦,真是壮丽奇观! 而当第一抹霞光映在兰亭脸上时,楚枫简直惊呆了,这一刻之美,绝不可用任何语言描述。 兰亭见楚枫惊叹地望着自己,乃轻呼一声:“公子!”楚枫没有反应,“公子!”兰亭又轻呼一声,楚枫依旧没有反应。 兰亭秀眉轻轻一颦,楚枫一惊,脱口道:“真美!”立觉不妥,连忙又道:“我……是说……这日出真美!” 兰亭微微一笑,道:“的确很美!” 楚枫讪讪一笑,忽然站起身子,径走到山边,遥望东方晨曦,这一刻,天地仿佛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哇!这天下可真小啊!”楚枫大喊了一声,四周群峰竟然回荡起一声声回音:“哇!这天下可真小啊!啊!啊!” 兰亭奇怪问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楚枫正色道:“姑娘,我是在‘小天下’?” “小天下?” “是啊,你没听过么?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当然也得‘小天下’一翻,否则怎算登过泰山!” 兰亭不禁哑然而笑,道:“我们赶快采药下山吧,村民正等着!” 于是连日来,每天一早,楚枫就挽着兰亭上山采药,回来兰亭就调配草药,让楚枫煎煮,村民脸上泛黄之色开始慢慢褪去,眼睛亦恢复些许神气,不似死气沉沉。小妹自从楚枫给了她一碗饭之后,她一见楚枫就“大哥哥”前,“大哥哥”后,十分亲切,楚枫倒也常常偷空弄些新奇有趣的玩意逗她玩。 第184章 瘟疫之源 第184章瘟疫之源 这一日,兰亭见楚枫在一边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乃走过去,楚枫听得背后脚步声,急忙一划,抹去地上划痕。 兰亭笑道:“公子时时在地上划着,又不让人看到,究竟公子在划什么?” 楚枫神秘一笑,道:“姑娘很快知道!” 兰亭笑笑,楚枫又道:“对了,姑娘,村民病情已经开始好转,但似乎在反反复复,总不能根除?” 兰亭道:“我也觉得奇怪,按我预计,这药应该是可以祛除疫症的。” 楚枫道:“会不会是刚一除去,马上又感染了?” 兰亭道:“我正在找寻原因。” 楚枫瞥眼看到十数丈外那排用白布覆盖着的尸体,道:“会不会是那些尸体在散播着瘟疫,所以……” 兰亭道:“我也想过这一点。” “那不如将尸体焚去?” “村民不答应,他们都希望亲人入土为安!” 楚枫皱眉道:“就算不焚去,这样放着,也会腐烂发臭!” 兰亭道:“这瘟疫之炎症有点古怪,这些尸体已经摆放了多日,却并不腐烂发臭!” 楚枫忽然想起他在泰山东面山谷见过的那一泓潭水,乃道:“进村前我在东面山谷见过一水潭,水面浮着死鱼,似乎也是死去多日,却不见腐臭,会不会有与这瘟疫关系?” 兰亭一听,当即道:“公子,你马上带我去看看!”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泰山东面山谷那一泓潭水处,那道溪流还是自山上蜿蜒而下,注入潭水,水面还浮着死鱼,却比楚枫之前所见更多了。 “怎样,是不是染瘟疫死去的?”楚枫问。 兰亭没有回答,却道:“公子,劳烦你捞几尾上来。” 楚枫愕然道:“你要为它们诊脉么,它们可断气了?” 兰亭几乎用带着嗔气的目光瞪了楚枫一眼,楚枫耸耸肩,很快捞了几尾上来,兰亭仔细看了一回,又取出银针在鱼身上刺了几下,再细看着银针,点头道:“是瘟疫致死的!公子,你带我沿着这溪流而行!” 楚枫道:“你要找出这水流源头?” 兰亭点点头,于是楚枫挽着她,慢慢循着溪流蜿蜒而上,由于要沿着溪流而行,所以很多时候,楚枫不得不搂着兰亭在山壁岩石间跳跃飞纵。 几近山顶,两人终于寻至溪流源头,原来是一处泉水,一股水流从山壁喷出,跌落泉水,溅起片片水花。 两人站在泉水边察看了好一会,泉水很清、很绿,亦没有浮着死鱼,不似有任何异样。 楚枫道:“姑娘,把银针给我!” 兰亭取出银针,楚枫接过,用针尖刺了几下水面,然后将银针递给兰亭,道:“姑娘,你看!” 兰亭奇怪问道:“看什么?” 楚枫愕然道:“看有没有瘟疫啊?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做的么?” 兰亭几乎忍俊不禁,她收回银针,俯身用手指探了探泉水,泉水很冰冷,她收回手指,却见雪白的玉指上沾着数星粉末似的,楚枫亦注意到了,乃问:“这是什么?” 兰亭没有回答,凝视着泉水,楚枫忽见数尾身子很长的小鱼在水中一掠而过,乃道:“水中有鱼游动,这泉水应该没有问题?” 兰亭摇摇头,沿着泉水边沿细细查看起来,楚枫也跟着查看,看到对面从山壁喷出的水流旁边,有一株矮树,矮树系着一细丝线,一直垂至泉水下,似吊着什么。 楚枫飞身掠起,一手拉起丝线,脚尖一点泉壁,回身落回兰亭身边,一看,原来丝线末端系着一个小布袋。 楚枫连忙解开小布袋,里面装的是一些粉末,这些粉末与刚才兰亭玉指上沾着的一模一样,大概由于已经浸泡多日,这些粉末显然已经褪去颜色。 “这是什么东西?”楚枫问。 兰亭用手指沾起一些粉末,看了看,又闻了闻,乃道:“原来如此!” “怎样了?”楚枫急忙问。 兰亭道:“这些粉末是用十数种罕见草药研磨的,单独服用都没有害处,但如果混在一起,在浸于水中数日,则会产生极大毒性!” 楚枫惊愕道:“那这泉水岂非成了毒水?但水中尚有游鱼游动,它们怎不怕这毒?” 兰亭道:“怕这毒的,早被毒死,顺着溪水流至东面山谷那潭水中。所以剩下这些的,都是不怕这毒的。” 楚枫道:“你意思是,村民的瘟疫都是因为这包粉末?” 兰亭点头道:“正是!粉末致使泉水带毒,泉水落至山脚,环山而流,村子中村民食水亦是来自这道泉水。” “原来如此,怪不得村民疫症总是不能根除,原来是藏在食水之中。不过村中所有人都是饮用这泉水的,我和你也是,为什么我们和其他人就没有感染上瘟疫?” 兰亭笑道:“这就跟泉水中的游鱼一样,其体质能抵受瘟疫的,就不会感染,但大部分不能抵受的,就会感染。” 楚枫一听,不由上上下下打量起兰亭来,兰亭奇怪问道:“怎么了?” 楚枫道:“我是习武之人,能抵受这瘟疫自不足为奇,但你弱质纤纤,居然不受瘟疫入侵,佩服!佩服!” 兰亭抿嘴道:“公子不要忘记,我是大夫!” 楚枫一挺胸,道:“我也是大夫!” “哦?” “我是大丈夫!” 兰亭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 楚枫皱眉道:“这样说来,是有人暗中将这粉末放入泉水,让村民感染瘟疫?” 兰亭点点头,道:“而且配制这粉末之人也是深谙草药药性,可惜用心险恶!”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听闻还有好几个地方都发生了瘟疫,会不会都是有人暗中施放?”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又道:“我们现在怎样做?” 兰亭道:“既然我们已经取走这粉末,不出十数日,这水中毒性自会散去。我们让村民暂时不要饮用山上流下之水。” “那他们怎样取水食用?” “打井!” 楚枫和兰亭很快返回村子,第一件事就是让村民不要再饮用山上流下的泉水,第二件就是打井。 兰亭在村中四下察量选址,楚枫奇道:“姑娘,在村子中央打井不是最好么,村民取水最是方便?” 兰亭道:“公子,要是选错位置,不但钻挖艰难,而且即使钻挖再深,也难有水出;如果选对位置,则钻挖容易,且很快出水,所以一定得仔细筹划!” 楚枫也觉有理,察量半日,终于在村头选好一处位置,一众村民马上热火朝天干起来。 本来,要打一口井,即使很浅,也并非易事,因为村子并没有钻井用的工具,不过有楚枫在,他那一身功夫便大派用场,一切都变得轻而易举。 并不用打很深,已经有水从地下渗涌而出,村民一阵欢呼,七手八脚搭起井栏,安好木架吊桶等。 楚枫从水井下飞身返回地面,已是满身泥迹,兰亭道:“公子,你脱下衣衫,让我帮你清洗一下吧。” 楚枫脸上不觉一热,道:“这……怎好麻烦姑娘,还是我自己洗吧。” 兰亭也不勉强。 去除了疫症之源,村民在兰亭医治下,很快药到病除,村子慢慢恢复了生气,村民当然高兴激动了,对二人自是万分感激,而且还多了一口井,以后取水更加方便。 这一日,村民喝完药后,并没有散去,而是聚在一起听兰亭解说如何分辨药草,以及如何煎煮,以后如果再遇到疫症时,如何应付等等。 楚枫忽然兴匆匆走来,手中拿着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他来到兰亭跟前,将纸平放在桌面上,然后道:“姑娘,你不是要见识一下秦墨真迹么?我现在就露露手笔,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大笔一挥,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笔画粗细均匀、匀圆齐整,正是小篆的“帝”字,倒也写得有模有样。原来他连日常常偷偷在地上写划,就是练写小篆,以在兰亭面前展露一下自己手笔。 他看着纸上之字,十分满意,把笔往桌面一丢,神气道:“怎样,姑娘,我这秦墨真迹还可以吧?” 周围的村民并不识得这是什么字,更不晓得欣赏书法,不过见楚枫这般得意之色,而且他又是救命恩人,急忙一个个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字!真是好字呢!公子好手笔!” 楚枫更加得意洋洋,瞄着兰亭等她称赞,兰亭微微一笑,道:“公子果然精于书法!” “哈哈!精通不敢,小有领悟,小有领悟!”楚枫一脸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偷偷苦练这么多日,总是没有白费。 兰亭含笑执起楚枫丢在桌面上之笔,手腕轻舒,笔锋随转,在白纸上亦写下一字,同样是小篆的“帝”字,却是圆润流畅、方圆妙绝、秀丽端庄,与楚枫那“帝”字并排一比,楚枫那“帝”字登时相形见绌、高下立判。 村民虽然不晓得欣赏书法,但亦一眼看出兰亭所书之字,要比楚枫那字秀美灵动得多。有人忍不住小声对楚枫道:“公子,上官姑娘之字好像比你的还好看呢?” 楚枫脸上早红了半边,一手抢过白纸,讪讪笑道:“原来姑娘是书法大家,早点说嘛,害我当众出丑,多不好意思!”说着急急把白纸搓作一团。 兰亭微微笑道:“精通不敢,小有领悟,小有领悟!” 众人不由“嗬”的哄笑起来,笑得楚枫更加脸红。 第185章 四宗长老 第185章四宗长老 众人散去后,兰亭对楚枫道:“公子,如今村民已无大碍,围村的官兵也离开了,现在我给你煎一服药,以除去隐伏在你心口附近的那一股异气,只要除去这股异气,你心痛之疾自然可解。” 楚枫支吾道:“这个……嗯……要吃药么?” 兰亭奇道:“当然得吃药。” “苦不苦?” “有点苦,不过……” 楚枫忽道:“姑娘,你医术这般高,应该只用银针在我心口扎几下,就可以除去那异气了吧?” “你是指用针灸?” “对,就是针灸!” 兰亭笑道:“这个无须针灸,吃一碗药即可。” 楚枫没有作声,兰亭奇怪望着他道:“莫非你宁愿让我用针扎,也不想吃药?” 楚枫讪讪一笑,道:“既然这样,那请姑娘配药,我来煎煮!” 兰亭却道:“此药需由我亲自煎,煎好后我呼你便是!” 楚枫惟有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这时小妹走来,她身上疫症已经完全除去,脸色恢复红润,双眼也恢复秀气,她左手执着一个竹陀螺,是楚枫昨日做给她玩的。 她走到楚枫身边,拉着楚枫衣袖道:“大哥哥,这陀螺不转!” “哦,怎会呢?我这手艺可不比鲁班差多少?来,我教你玩!”于是楚枫和小妹到一边玩陀螺去。 一个时辰后,楚枫回来,恰好见兰亭正把药倒入碗中,他急忙转身想走,“公子!”兰亭轻呼一声,楚枫惟有“乖乖”走过去,望着那碗药,咽了咽口水。 兰亭道:“公子,你快把药吃了!” “嗯……这个……等放凉些再喝不迟……” 兰亭端起药递给楚枫,道:“药要趁热吃才好!” 楚枫惟有接过,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大皱,道:“怎如此苦涩,姑娘就不能煎得甜些么?” 兰亭一怔:“怎能煎得甜些的?自古良药苦口,药虽苦,却最有效!” 楚枫支吾道:“咳……这么苦……真是……咳……姑娘能不能加些糖片之类下去……” 兰亭皱起眉头道:“公子若怕苦,拧住鼻子一口喝下去便是了!” 楚枫却苦着脸道:“姑娘倒说得轻松,我自小怕吃药,每次吃药,娘亲都要做一大串冰糖葫芦哄我的……” 兰亭当真目瞪口呆:“公子,你不会是想我做一大串冰糖葫芦……” 楚枫尴尬一笑,兰亭又道:“公子,你死且不怕,缘何怕吃药?” 楚枫无法子,将药凑至嘴边,左闻一下,皱皱眉,右闻一下,又皱皱眉,用舌尖舔一下,急忙缩回,一脸苦相。 兰亭又好气又好笑,道:“公子,再不喝,药就凉了!” 楚枫嘻嘻一笑道:“姑娘刚才不是说‘凉’药苦口么?凉了正好,无妨,无妨!” 兰亭秀眉一颦,愠怒道:“公子不想喝,把它倒掉算了!” 楚枫一听这语气不对,惟有一咬牙,仰头把整碗药倒下嘴去,“咕噜”一口吞下,急忙一扔碗子,兜起一勺水正要喝,谁知兰亭却一口喝止道:“不能喝!” 楚枫愕然望着她。 “公子,喝下这药,一个时辰之内不能吃任何东西,更不能喝水!” “一滴都不行么?” 兰亭微笑着摇了摇头,楚枫惟有放下勺子,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呵口吐舌,反正有苦自知。 兰亭不管楚枫苦相,从箱子取出一支笔,笔杆黄紫透红,古色古香,上面雕镂着淡淡花纹,笔尖紫黑紫黑。 楚枫不由赞道:“好一支墨镂紫毫!姑娘真是书法大家,用笔也是高雅!” 兰亭又取出一方白绢,平放在桌上,楚枫连忙道:“姑娘要给我开药方么?”兰亭没有答话,又取出一方墨砚,楚枫又道:“姑娘随便用一张纸就行了,何必用白绢如此贵重,看来这药方必定非比寻常!嗯,我来为姑娘磨墨!” 说着向墨砚滴上些许清水,研磨起来。他见这方墨砚长形呈椭圆,色如碧玉,十分古朴,却自有一种大方淡雅。楚枫用手指轻抚一下,只觉湿润如玉,扣之有如金石,乃道:“这可是一方歙砚?” 兰亭颇为意外望着他道:“公子也知歙砚?” 楚枫得意道:“歙砚乃是四大名砚之一,我自然略懂一二。我说过嘛,我对书法是小有……”他连忙住了口,在兰亭面前,他不敢再说自己小有领悟了。 “那公子可知此砚来历?” 楚枫乃细细观看,只见砚槽周围群峰起伏、山水相依,浑如天成,乃道:“听闻南唐李少微乃刻砚大家,他曾依昆仑之山势,为南唐后主李煜雕刻歙砚一方,名砚山,传闻其研磨之墨可出五色,故又名‘五水浮昆仑’,莫非这歙砚便是‘五水浮昆仑’?” 兰亭眼中不禁露出惊喜之色,道:“这方歙砚正是‘五水浮昆仑’,想不到公子一眼看出。” 楚枫颇为得意,道:“姑娘,不是在下夸口,这天下之墨砚在下都能说出个名堂来。” “那公子能不能磨出五色之墨?” 楚枫一怔,低头望了望,墨已经研出了,乌黑乌黑,乃讪笑道:“今日就先研黑色,他朝再为姑娘研出其他颜色!” 兰亭笑了笑,执笔蘸了蘸砚墨,楚枫不禁又赞道:“涩水留笔,滑不拒墨,真是好砚,好砚!” 兰亭玉腕轻转,笔锋在白纸上一落,如行云流水,挥洒而出,笔画流畅妙绝、圆润端庄,正是小篆。 楚枫开始念到:“皇帝临位,作制明法……”他虽然不晓得小篆,不过因为之前看过那泰山顶上那石碑,知道兰亭书写的正是石碑上的碑文! 兰亭一气呵成,写完整篇碑文,然后在“临,兹,东,极……”等字下点上一点,正是石碑在火光中清晰呈现的那些字。 楚枫看着纸上之字,不禁连声赞叹:“姑娘真是书法大家,不,是大大家,在下真是惭愧,不,是惭惭愧!” 兰亭微微而笑。 楚枫道:“我还以为姑娘要给我开一贴千金药方哩,原来是一篇碑辞!” 兰亭收起笔,将白绢递给楚枫道:“这‘药方’既是为公子开的,就送与公子。” 楚枫一怔:“给我?” “公子不喜欢么?” 楚枫赶忙一手接住,惊喜道:“怎不喜欢?能得姑娘墨宝,在下求之不得!从此在下每天睡觉前必观摩姑娘墨宝一翻,方能安睡!” 兰亭粉脸微微一红,问道:“那药还苦不苦?” 楚枫即时现出一脸苦相,道:“还苦得很呢!”不过转而又笑道:“不过有了姑娘这一贴墨宝,再苦也是甜。以后有什么愁苦,一看姑娘墨宝,即烟消云散;要是肚子俄了,再不用画饼充饥,一看姑娘墨宝即如吃珍馐;要是渴了也不用望梅止渴,一看姑娘墨宝即如饮甘露……” “公子,你真是……” “嘻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又想说我喜欢拍……嘻嘻!” 兰亭有点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道:“你把手伸出来吧!” 楚枫知她要为自己把脉,以察看药效,乃伸出手,正想捋其衣袖,忽然“嗖嗖嗖嗖”四条人影从天而降,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两人围住。 是四个老人,须发皆白,但头发还乌黑乌黑,目光闪烁炯炯,盯住楚枫,正是魔神宗四宗长老! 第186章 魔神令出 第186章魔神令出 楚枫一惊,他不知道他们便是魔神宗四宗长老,但须发皆白、头发乌黑,正与船老大提过的、要寻找自己的四名老人相符,看来当真对自己不怀好意。 “嗖!”又一条人影闪至,一身黑衣,黑布蒙脸。 “飞鹰?”楚枫一眼认出她来,“你们是魔神宗之人?” “好似,当真好似!”四位长老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枫,自语了一句。 楚枫也不知他们说什么,不禁皱起眉头。 “我们是魔神宗四宗长老!”东宗长老道。 “魔神宗四宗长老?”楚枫吓了一跳。 “你是楚枫?” “正是在下!不知四位长老亲自齐来,有何指教?” “我们想请小兄弟至魔神宗一趟!” 楚枫笑道:“我与你们宗主没什么两句,四位请回吧!” 东宗长老道:“小兄弟,你以为可以逃脱得了么?” 楚枫笑容一敛,道:“未试过又怎知不可?” “好!有志气!”话音刚落,东宗长老突然闪身而上,手掌一举,自上而下直拍楚枫百会,楚枫一早凝神戒备,急忙一斜身,东宗长老手掌拍至中途突然刀锋一样平削楚枫心口,楚枫身形一转,右掌一拨,巧妙拨开掌劲,但东宗长老手掌旋即化作利爪,手腕一翻,抓住楚枫手臂,楚枫一惊非同小可,手臂猛然一转一收,一招“金蝉脱壳”,“嘶”一幅衣袖被抓了下来,手臂也被爪出五道爪痕,不过总算堪堪避过。 东宗长老手掌一收,身形倏地返回原位,点头道:“年纪轻轻,有此造诣,亦属难得,不过与当年尊主相比,就差太远了!若你肯回我们魔神宗,小兄弟便是我们少尊主,我们必将尊主一身武功传与小兄弟,小兄弟必无可限量!” 楚枫哈哈笑道:“当日你们宗主亲自来请我,我都懒得理他,想不到今回竟出动四大长老?真给面子!” “小兄弟为正道所不容,小兄弟入我魔神宗,天下无人敢对小兄弟正眼而视,小兄弟振臂一呼,魔神宗千万弟兄蜂拥云集,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你们意思是要我入魔道么?” “小兄弟,正道虽正,未必为正;魔道虽魔,未必为魔;小兄弟何必执着正道魔道?” 楚枫叹口气道:“其实我也不在乎什么正道魔道,但我喜欢直道而行,走自己的路,四位长老请回吧!” “小兄弟,难道你不想完成尊主之遗愿?” 楚枫一怔,道:“什么尊主遗愿?你们尊主之遗愿与我何干?” “小兄弟说出这话,真是大不孝!” 楚枫勃然作色:“你们要完成你们尊主遗愿,尽管自个完成去,别来缠我!我再告诉你们一次,我父亲是我父亲,不是你们什么尊主!” 飞鹰忽然开口道:“四位长老,宗主有言,楚枫若不肯重归魔神宗,杀无赦!无须与其多言!” “飞鹰!我们自有分数!” 飞鹰一凛,没有作声。 东宗长老道:“小兄弟,凭我们四人之力,不出十招,可将你身首异处,你可想清楚!” “那可未必!”一直没有作声的兰亭忽然开口道,“我说楚公子不但可接下四位长老十招,甚至可以接下四十招!” 兰亭忽然开口说楚枫不但可接下四位长老十招,甚至可以接下四十招。这一下,不但四位长老错愕,连楚枫也被她吓了一跳,刚才东宗长老那一下出手,楚枫便心中清楚,别说他们同时出手,就是其中一人,自己亦无把握接下十招!更别说接他们四十招! 东宗长老道:“姑娘可是上官医子?” 兰亭点了点头。 “久闻医子才思过人,却是不谙武功!” 兰亭道:“不如我跟四位长老打个赌,假若楚公子能接下四位长老四十招,四位就莫再为难楚公子,假若楚公子接不了,则请楚公子跟四位回去如何?” 楚枫满脸疑惑地望着兰亭,兰亭却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十足把握,楚枫以为她必定是有妙计脱身,乃道:“好!假如我不能接下四位长老四十招,我愿跟你们回魔神宗!” 四位长老对望一眼,齐声道:“一言为定!” 楚枫小声问兰亭:“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脱身之计?我可接不了他们四十招?” 兰亭小声答道:“公子不用真接他们四十招,公子只须各接他们十招,合计即四十招!” 楚枫一怔,兰亭继续道:“既然那位长老说合他们四人之力,也得十招才能击败你,那么公子各接他们十招,应当轻而易举!” 楚枫瞠目结舌,实在没想到兰亭居然会这样推测,看来她当真完全不谙武功,东宗长老说凭他们四人之力,不出十招可将自己身首异处,不过是随口之言,要是他们全力一击,一招二招便可将自己身首异处,何用十招! 今次真是让她害苦了,不过事到如今,楚枫亦惟有苦笑一声。 “小兄弟,请出手!” 兰亭连忙道:“请公子各接四位长老十招!” 四位长老一听,知道中计了,不过四人自视辈份身份,亦不予理论,况且四大长老同时对付一名后生小辈,实在亦不光彩。 楚枫只得硬着头皮,转向北宗长老,他见北宗长老双腿特别长,知道他腿脚功夫必定极之厉害,对付腿脚最好是近身搏斗。 楚枫一拱手,喊一声“请赐教!”喊声未落,已一步欺身而上,北宗长老那会看不出他意图,右脚一扬,直踢楚枫心口,楚枫一侧身,身形一转,竟沿着北宗长老踢出之腿转至他右侧,右掌横扫北宗长老颈脖,北宗长老竖掌一挡,身形一退,起脚横扫楚枫之腰,楚枫一收腹,脚尖擦过,楚枫几乎以为自己小腹被划开,他马上紧迫而上,北宗长老又一腿踢出,楚枫双掌向下一压,想将北宗长老之腿压回,不过腿劲一下冲开他双掌之劲,继续踢向他下巴。哇!这一下要是踢中,自己头都要被踢飞,楚枫身子向后一仰,脚尖擦着他下巴而过,不过北宗长老那踢起之腿马上往昔一压,直蹬楚枫心口,楚枫脚尖一蹬地面,仰着身滑退数尺,堪堪躲过,不过还未等他回过神,北宗长老已经一步踏前,右脚踢起,交叉划向楚枫,楚枫凌空而起,落在北宗长老身后,右掌一吐,直拍北宗长老后心,北宗长老亦不转身,身子向前微微一俯,左脚向后一踢,格开楚枫,跟着骤然回身,右脚接连踢出,楚枫身形连闪,在重重脚影中堪堪闪出。 看看一身衣衫,已经被划破数处! 北宗长老一收腿,十招已过。 楚枫长吁了口气,转向西宗长老,亦不多说,一步上前,两掌一分,抢先出手了。 西宗长老两掌一格,只是轻描淡写一格,掌锋却如两把刀一样格向楚枫,楚枫不等相接,两手一收,身形一转,已经转至西宗长老左侧,左手一肘撞向北宗长老胁下。西宗长老身形一退,让开一肘,右掌已劈向楚枫伸出的左臂,楚枫左臂一收,右掌一划,一道掌锋横扫西宗长老,西宗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右掌手腕一转,掌心马上凝起一股掌劲,一下将楚枫那道掌锋化去。 两人眨眼过了七、八招,西宗长老突然一招双龙出海,两只拳头直击楚枫心口,招式十分简单,正因为简单,所以快,快得楚枫根本不及闪避,唯有双掌齐出,一下抵住双拳,但他不敢硬接,双掌向自己胁下一引,竟将西宗长老双拳引至自己两胁穿过,楚枫此举凶险异常,只要西宗长老双拳向上一挥,自己两条胳膊马上被分身,此时两人身体相距不及半尺,楚枫一侧身,用肩膊一撞西宗长老心口,借反弹之力倏地退开数尺,惊出一身冷汗! 西宗长老虽是让楚枫撞了一肩膊,却是纹丝不动,只点了点头,收起双手,因为十招已过。 楚枫转向南宗长老,身子一闪,正要出掌,南中长老手掌向前一划,一道掌锋已经斩来,楚枫身子急忙向左一侧,第二道掌锋又斩来,楚枫急忙又向右一侧,第三道掌锋横扫而来,楚枫一仰身,掌锋在胸前扫过,好险! 然而未等他立回身形,两道掌锋分别划向他双脚,这一招确实狠,楚枫双脚一蹬地面,仰着身子弹起数尺,不过南宗长老显然已算好他这一着,双掌连划,数道掌锋带着凌厉破空之声罩向楚枫,楚枫身在半空,确实避无可避,他反手“铮”拔出古长剑,将全身真气一下灌注在剑上,苍茫古旧的剑身竟然隐约发出一声龙吟。 楚枫将长剑在自己身前一圈,“铮铮铮铮”接连数声,竟将那数道掌锋扫开。 “盘龙剑!?” 四大长老同时惊呼了一声! 楚枫“卟”的落回地面,心中一怔,道:“你们识得这剑?” 东宗长老道:“尊主到底是将剑传给了小兄弟!” “混帐!我说过,我父亲不是你们什么尊主!” 楚枫怒形于色,一挥长剑,亦不管南宗长老了,直劈东宗长老,东宗长老身形一闪,道:“既然尊主将盘龙剑传于小兄弟,小兄弟就当一力担起尊主遗愿!” “住口!这把剑是老道士给我的!”楚枫怒喝着,一剑一剑劈向东宗长老,东宗长老并没有还手,只是不断闪避,楚枫急攻一会,突觉不妥:莫非他在消耗自己体力?是了,他必定也无把握在十招之内击败我,所以先消耗自己体力,然后再一举出手击败自己。这就麻烦了,他不出手,自己无法接招。 一定要逼他出手,楚枫长剑一划,两道剑锋扫向东宗长老,东宗长老正想闪身,楚枫左手手指突然一弹,一丝指劲破空袭出。 “少阳指?” 东宗长老手掌一翻,掌心已经凝结起一股掌劲,打横一挥,荡开两道剑锋,跟着一侧身,让开指劲,紧接着手掌直拍楚枫心口。 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凌厉迅猛,连绵不断,一双手或掌、或爪、或拳、或指,因势而转,曲尽变化,且每一下挥出,均带着浑厚无比的劲力,楚枫虽然一把剑在手,却丝毫不占便宜。数招之间,他已经被掌锋扫过两处,还好尚能撑住。 兰亭虽然不谙武功,不过也看出楚枫如今险象环生,不由暗暗焦急,又无计可施。 楚枫穷尽身形,一把剑舞得淋漓尽致了,不过东宗长老手掌还是突入了剑锋,“啪”击在楚枫心口,将楚枫震退两步,东宗长老那容他喘息,手腕一压,手掌好像剑一样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刚中了一掌,那还来得及闪避,眼看要比这一掌锋断喉,忽然响起一声娇喝:“第十一招了!” 东宗长老手掌骤然顿住,距楚枫咽喉不过数寸,一滴滴冷汗滴落在他手掌上,是从楚枫额上渗出的。东宗长老慢慢收回手掌。 楚枫惊魂未定,“蹬蹬蹬蹬”连退几步,一下靠在桌子上。 出声娇喝的自然是兰亭,她连忙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姑娘,幸亏你数着,否则,我要见阎王爷了!” 兰亭却粉面一红,小声道:“我不晓武功,怎知道多少招?我是见你危急,随口猜的!” “猜的?”楚枫当真吓了一跳! 兰亭抬头对四位长老道:“楚公子已经接下四位长老四十招,希望四位长老不会食言!” 东宗长老道:“小兄弟,正道不可凭,你好自为之!”说着转身离开,其他三位长老亦跟着转身离开。 飞鹰闪身拦住,道:“四位长老就这样离开?” 东宗长老道:“我们已经有言在先,今次就暂且放他一马,下次再见,必取他性命!” 飞鹰没有再作声,忽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令牌是用极罕见的冰火玄铁锻制,雕着古老盘纹,两面都刻有一般的图案。 飞鹰将令牌一举,道:“东、南、西、北四宗长老接令!” “魔神令?” 四位长老不约而同一齐单膝跪下,飞鹰道:“宗主以魔神令命你们马上击杀楚枫,不得有违!” “叮!”飞鹰将魔神令弹出,东宗长老伸手一接,道:“东、南、西、北四宗接令!” “嗖嗖嗖嗖”四位长老一下又围住了楚枫,今回神色严峻得多,兰亭急道:“四位长老莫非要食言?” “魔神令出,让避!” 四位长老同时举起了手掌,掌心都凝结起一股掌劲,看来今次是绝不留手了! …… 在魔神宗总坛,冷木一尊独自在大殿柱影下徘徊沉思。以四大长老之尊崇,他本不当向他们发出魔神令,但为了保证今次击杀楚枫万无一失,他还是命飞鹰亲自向四大长老发出魔神令,因为只有魔神令,才会让四大长老对楚枫绝不留手,楚枫已越来越让他不安,他的威胁正在急剧扩大。楚枫的出现,尤其他与天魔女在月牙泉那一幕,让他如芒刺在背,他决定马上除去这根刺! …… 第187章 难逃一劫 第187章难逃一劫 在武当山下,有四条人影掠入一片树林,都背着长剑,看身法颇为了得,其中一个挽着一个大包袱。未走几步,前面赫然站着一条人影,面如冠玉,翩翩而立,身后背着七星宝剑。 “宋子都?”四人登时顿住身形。 “你们烧杀抢掠居然抢到武当山下来,也真够大胆!” “你想怎样?” “留下你们四条性命!”宋子都淡淡道。 “铮铮铮铮”四条人影同时拔出长剑,冷笑一声:“我们追魂绝命剑四兄弟也久闻武当宋子都大名,今日也想见识一下武当山的太虚剑法!” 四人同时掠起,四把长剑直指宋子都四处要害,奇快无比,但凭这一出手,便知这四人都是一流高手。 宋子都亦不拔剑,左右手一带,带开刺来的两把长剑,跟着身形一偏,剩下两个两把长剑也擦着他衣衫而过。四人剑锋一转,再度刺出,配合极之默契,滴水不漏。宋子都身形在层层剑影中翩然游转,剑锋每一次都是擦着他衣衫而过,却就是伤不了他分毫。 四人突然猛喝一声,手中长剑锋芒暴盛,四把长剑化作一道天罗地网四面八方罩向宋子都全身。 “四剑绝杀!” 宋子都双眼寒光一闪,“铮!”七星宝剑出鞘,剑尖一震,四点剑锋闪电般穿过剑网,刺在四人咽喉之上! 四面八方罩来的剑网霎时消失,四人瞪着宋子都,眼珠都突了出来,他们发梦都没有想到,宋子都只是一剑,就刺穿了他们咽喉。 “轰!”四人同时倒在地上,“铛锵”那大包袱跌落在地,袋口散开,原来一大包金银珠宝、玛瑙玉石,价值不菲! 宋子都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一条人影闪出,宋子都一惊,有人藏在附近他竟然浑如不觉。 “子都,看来你太虚剑又进一层了!”原来是蒙面道人。 “前辈!”宋子都马上躬身行礼。 蒙面道人点头道:“很好,很好,能够一剑破去四剑绝杀,且刺穿四绝剑咽喉,子都,你已经步入一等一高手行列,不过与顶尖高手还有一段距离,你还要努力!” “弟子知道!前辈,弟子收到消息,魔神宗发出魔神令命四大长老击杀楚枫!” 蒙面道人道:“看来魔神宗今次是立心除去楚枫了,这倒也省却我们不少功夫!” 宋子都道:“弟子有点不明,楚枫既然为我们正道所不容,他们魔教为何还要追杀他?” “因为他们也怕楚枫!” “楚枫既然不容于正道,自然会投向魔道,他们何必还如此紧迫追杀他?” “子都,楚枫虽然不容于正道,但他亦未必会投身魔道,你不要低估他!” “啊!?前辈意思是楚枫不入正邪?” 蒙面道人没有作声,宋子都沉默一会,忽道:“前辈,你一直要弟子击杀楚枫,是不是为了弟子之故?” “子都,你要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号令天下,就一定要除去楚枫!” “前辈,弟子以为,楚枫根本没有能力阻止我登盟主之位,天下间亦无人可阻!” “子都,你还是低估楚枫!” “前辈,不是弟子低估楚枫,是弟子自信有这个能力!” “子都,你越来越自负了,过于自负未必为好事!” 宋子都连忙躬身道:“子都会谨记前辈教诲!” “嗯,子都,你近日行走各大门派,可有收获?” “他们已经表示,只要魔教敢向九大门派出手,一定听从号令,合力围攻魔教!只是峨眉的态度有点不冷不热!” 蒙面道人微微一笑,道:“五百年前灵女执掌峨眉,统领江湖,天下门派莫敢举目仰视,就是少林和我们武当,亦只能俯首听命,何等之威?即使灵女二十二岁便禅化飞升,其余威依旧让峨眉执掌武林盟主二百余年之久,现在峨眉要听从我们武当号令,自是心有不甘!” 宋子都道:“当年奇女子当真如此厉害?” “子都,你知道那道遗训么?” “爹已经给我看过!” “那道遗训就是当年灵女留下的!” “什么?峨眉师祖的遗训,怎会藏在我们武当?”宋子都大感吃惊。 “不止武当,少林亦有一份,同样是灵女留下的!” 宋子都更加惊愕,蒙面道人道:“如今你知道当年灵女是如何之不世奇才?她五百年前之遗训,三大派一直深藏,代代相传,奉之若神!” 宋子都道:“难道楚枫真是遗训所说的那个人?” “无论是与不是,他是你最大威胁!他入于正,必能号令正道,与你争锋;他入于邪,必定一统魔道,与你抗衡! 宋子都没有作声,双眼却闪着高傲轻蔑。 …… 在泰山脚下的村子中,魔神宗四大长老围住了楚枫和兰亭,村民则一个个举着锄头铲子围着四大长老,他们不知这四个老人有多厉害,不过楚枫和兰亭是他们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二人受到伤害。 楚枫对兰亭道:“姑娘,你去告诉村民,叫他们不要靠近过来!” “公子……” “姑娘,你在这,我连半分逃生的机会也没有!” 兰亭惟有走开一边,楚枫“铮!”再次拔出长剑,他心中明白,其实兰亭走不走开,他也是无半分逃生的机会,实力过于悬殊。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一拼,他不是任由宰割之人! 东宗长老首先出手,一掌直拍楚枫心口,他一出手,南宗、西宗、北宗长老也跟着出手了,南宗和西宗长老出掌袭向楚枫两侧,北宗则起脚横扫楚枫腰腹,毫不留情。楚枫身形一闪,让过东宗长老之掌,左掌一拨,引开西宗长老掌劲,顺势身形急转,绕开北宗长老扫来之腿,跟着剑尖一吐,点向南宗长老拍来之掌心。 这一下出手实在巧妙绝伦,一举接下四大长老合力一击,实属不易。四大长老同时变招,再次分四个方位攻向楚枫,楚枫剑掌齐出,拼尽全力周旋,不过,到底实力相差太远,掌锋、拳锋、腿锋还是一下下扫在他身上,楚枫在死死支撑!东、南、西、北四宗长老突然手腕连转,手心蓦地凝结起一股气劲,掌心一吐,四股气劲从四面直射楚枫,楚枫大喝一声,身形恍如流光般忽左忽右闪动,竟然一下避开四道气劲。 “暗影流光!” 四位长老同时惊呼了一声,机不可失,楚枫手指接连弹出,数道指劲袭向东宗长老,身形跟着那数道指劲掠起,眼看要穿出四大长老合围,谁知关键时刻,他那指劲又突然“哑火”,硬是发不出来,东宗长老袖袍一挥,扬开数道指劲,手掌一拍,将楚枫凌空而起的身子重重拍落在地! “卟卟卟卟!”四位长老同时落在楚枫跟前,举起手掌,掌心均凝结起浑厚的气劲,要给楚枫致命一击! 楚枫想挣扎弹起,但已无力反抗,就在这时,他心口突然一痛,是一丝撕心裂肺之痛,恍如烈火焚心,又似千条毒蛇噬咬,又像无数利针猛扎,当中还夹着这丝丝透骨的冰寒,楚枫从未试过如此之痛,痛得他狂叫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弹身而起,一手扯开心口衣衫,跟着长剑一划,一道凌厉无比的剑锋激射而出,带着恐怖的破空呼啸之声。四位长老急忙出掌一挡,“嘭!”四人身子竟然被震得晃了一晃。 楚枫此刻仿似发了狂一般,呼吼着挥起长剑狂砍狂劈,劲力竟陡增数倍,双眼有如野兽一般凶狠。 四位长老觉得不对劲,一齐飞身退开,楚枫依旧嚎叫着挥着剑发狂般狂劈狂砍,地上被竟被剑锋劈开一道道深深的剑痕,尘土飞扬!他狂劈一会,突然狂喊一声,跌倒在地,乱翻乱滚,甚至不惜用头“轰轰”的撞着地面,双手捂住心口不住嚎叫,叫声之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四面的村民看到楚枫如斯光景,大惊失色,兰亭早惊呆了,她知道是自己那碗药引发楚枫体内那股异气强烈的反噬,致令楚枫如此痛苦,他嚎叫、撕扯、滚撞都是为了缓解那锥心痛楚! 她想不到楚枫体内那股异气竟然如此恐怖,远远超出她所料,她知道自己这一碗药极有可能要了楚枫之命! 楚枫双手十只手指突然钢爪般划向自己心口,仿似要将自己心脏挖出来一般,一条条血痕怵目惊心! 小妹看着楚枫那痛苦模样,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大婶紧紧搂着她,转过脸不让她看。 眼看楚枫就要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了,不过此时他力气似乎也耗尽了,吼叫声开始减弱,手指慢慢停止撕划,最后完全不动,瘫倒在地,无声无息。 村民以为他没事了,连忙走过去要扶起他,忽有人颤声道:“楚公子……不行了!上官大夫,你快来看看楚公子!” 兰亭花容失色,她走到楚枫身边,俯身伸出手指搭在楚枫腕脉上,楚枫的脉息在飞速减弱,快得根本没有机会让她出手施救,就已经完全消失! “他……断气了!”兰亭整个人僵住,喃喃喊了一句,头脑一片空白,她万想不到自己一服药竟真害了楚枫一命。 “兰姐姐,快救醒大哥哥,兰姐姐!”小妹拽着兰亭衣袖,两眼汪汪。 四位长老闪身上前,伸手一探楚枫脉息,果然气息全无,已无生机。村民看到他们与楚枫厮杀,只道是他们打死了楚枫,乃悲愤道:“楚公子冒死为我们祛除瘟疫,你们为何要杀害他!咱们跟你们拼了!” 村民一个个举着锄头铲子棍棒向四位长老轰去,四位长老也不说话,凌空越过村民头顶,飞身而去,村民想追,未出村口,已经不见了四人身影。 兰亭望着楚枫那张还凝结着痛苦之色的脸,一滴珠泪滴了下来,滴在楚枫脸上,再滑落在地。 楚枫被魔神宗四大长老击杀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江湖。楚枫被杀,比天魔女重现江湖更加震动。人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人们已经习惯在茶余饭后争论一下这个传奇人物的是正是邪,打听一下他又干了些什么出人意表之事,在他们看来,楚枫是不会死的,云梦泽困不死他,汉水淹不死他,回龙寺害不死他,牛渚河的河怪吃不了他,妙玉一剑穿心杀不死他,月牙泉三大派掌门同时出手也要不了他命,他仿似永远是杀不死的,不过他突然死了,人们不相信,又不得不信,因为出手击杀的是魔神宗四大长老,而且是上官医子亲口说他断气的,无可置疑! 或许,这个传奇一时的人物就此划上了句号,他短暂传奇的一生不过是作为人们茶余饭后之谈资而已,人们很快就会将他遗忘得一干二净! 第188章 普贤佛光 第188章普贤佛光 峨眉山上,妙玉正与峨眉七子练剑,忽有一弟子匆匆奔来,边走边呼道:“各位师姐,不得了拉,不得了拉!” 众人即时停住剑,一齐问道:“妙芷,什么事大惊小怪?”那个叫妙芷的弟子道:“刚刚收到消息,楚枫被魔神宗四大长老杀死了!”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尤其妙玉更是心中剧震,手中长剑几乎跌落在地。 “妙芷,怎么回事?”妙心抢口问道。 妙芷道:“听说楚枫与上官医子在泰山下为一村子医治瘟疫,魔神宗四大长老突然出现,将楚枫杀死了,听说为击杀楚枫,魔神宗还发出了魔神令!” 众人一时默然,妙善道:“不是说他是魔神宗的少尊主么?怎反被魔神宗杀死?”妙心道:“天魔女不是与她一起么?她怎会让四大长老杀死楚枫?” “是啊,听说谪仙子也跟他一起啊,怎会被杀死的?”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只有妙玉默然不语,妙心道:“上次妙玉将他一剑穿心,他尚且不死,今次可能也是讹传,楚公子不会这般轻易死去,是不是,妙玉?” 妙玉没有作声,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妙心问话。 妙芷开口道:“今次是真的,是上官医子亲口说楚枫已经断气!” “啊?上官医子也救不了他?” 妙善道:“听闻魔神宗四大长老武功深不可测,当年他们围攻少林、武当两位掌门,几乎得手,幸亏得我们师尊及时赶到,逼退他们,他们同时出手对付楚枫,谁人可救?” 妙心道:“楚公子刚刚才大闹了净慈寺,怎会就这样被杀死的?” 妙珠道:“会不会是楚公子推倒了佛像,惹怒了佛祖,所以才有此祸?” 妙心道:“楚公子推倒佛像,也是为了救人,楚公子宅心仁厚,佛祖怎会怪罪!” 妙珠道:“妙心,你是一心护着楚公子啰?” 妙心急道:“妙珠,你又胡说八道!” “呵呵,我们每次谈到楚公子,你都护着他,我们妙玉还没有你这般紧张他呢!” 众人不由把目光投向妙玉,妙玉呆呆立在一边,望着远处郁郁山林,一言不发,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她们说话。 妙珠小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妙玉从敦煌回来后,经常独自发呆,有时练着剑也会发呆,怎么回事?” “嗯,我也觉得妙玉藏了心事,就不知是什么心事?” “我看,妙玉那心是让楚枫那小子偷了去,要不怎么我们一提到楚枫她就不作声,有时还悄悄脸红?” “不过妙玉可是曾经将楚枫一剑穿心?” “听说是师父逼的!” “师父也太狠心了,楚枫到底救过我们!” “师父一向疾恶如仇!” “但楚公子不是恶人!” “但师父说他是!妙心,你又护着他了?” “妙珠,你又胡言乱语?” “哎,你说师父听到他死了,会怎样反应?” 众人正吱吱喳喳议论着,这时,一名弟子走来,对妙玉道:“师姐,掌门要见你!” 妙玉一下惊醒过来,乃走下顶峰,来到无尘禅房处,推门而入,无尘就在房中,负手望着窗外。 “师父!”妙玉喊了一声。 无尘转身望了妙玉一眼,道:“妙玉,你的心还不能静下来么?” “师父,楚枫死了!” “我知道!”无尘淡淡道,她是第一个收到这消息的,那一刻她清晰感到自己的心莫明地震了一震。她很吃惊,甚至有点害怕。 “师父……” “妙玉,人在江湖,不是生,就是死!生死在天,你一定要堪破此关!” 妙玉咬住嘴唇,没有作声。 无尘又道:“他身为星魔主之子,始终是劫数难逃……” 妙玉忽道:“师父,难道他死了,江湖就从此太平了么?” 无尘一怔,她第一次看到妙玉如此反问自己,妙玉一向柔弱依顺,还从未试过这样诘问自己。 无尘惊愕之余倒现出几分欣慰,妙玉到底开始有自己主见,她道:“人已死,你也不要多想,专心修炼禅木诀,你要记住,峨眉能否重现昔日声名,都落在你身上!” “师父,弟子只想跟着师父……” “妙玉,别说孩子话,你要担负起峨眉之威名!” 妙玉低头默不作声。 无尘看着妙玉柔弱的身子,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妙玉似乎听到了师父的叹息,乃抬头道:“师父,弟子是不是让师父失望?” 无尘摇摇头,没有作声。 妙玉离开禅房后,无尘望着窗外幽幽的山林,又想起十年前那一幕:那条大街,那个在卷缩在墙角、在寒风中瑟缩的小乞丐,还有那半边馒头,以及那苦涩、酸楚的眼神…… 夜深,妙玉独自上了金顶。金顶亦即峨眉最高峰。峨眉是普贤菩萨道场,所以金顶有一尊十方普贤菩萨像,盘坐在须弥座上,俯视着芸芸众生。 妙玉背向普贤菩萨像盘膝坐下,凝视着远处幽暗的山林,脑海又再闪过与楚枫一起护送赈银的那一段日子,那顶莲叶,那滴水珠,那个顽皮的笑容,那个滑稽的样子,那道浅浅的指痕,那些俏皮的话语……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金石,青金石隐隐透着青色灵光,妙玉将它托在掌中,青金石灵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同一时间,她身后的十方普贤菩萨像突然现出七彩光环,恍如佛光,同一瞬间,妙玉清晰感到了眉间那一点佛印触动了一下,不过稍纵即逝! “啊!”后面响起一声惊呼,妙玉连忙转身,无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她一眼看到妙玉手中那枚青金石,惊讶道:“青金石?” “师父!” “妙玉,你怎会有青金石?” “是楚枫给我的!” “是他?”无尘又吃了一惊。 妙玉乃将当日与楚枫探秘莫高窟,无意中在藏经洞得到青金石之事说了,无尘乃叹了口气,道:“青金因他而现,看来他当真就是遗训所说之人!” “师父……” “妙玉,你可知道,青金一现,震动十方世界?” “师父,这只是传说……” “这不是传说,妙玉,你跟我来!” 妙玉跟着无尘来到后山,净灭还是盘坐在祖师墓冢前,双眼微闭。 “师尊!”无尘躬身轻呼了一句。 “无尘,你带妙玉来了?” 妙玉连忙躬身道:“妙玉拜见师尊!” 净灭点点头,道:“无尘,刚才金顶上似有佛光一现?” 无尘道:“师尊,妙玉得了青金石!” 净灭身子竟然震了震,慢慢睁开眼,道:“青金一现,震动十方!看来峨眉也躲不过这场劫数!” 妙玉心中一惊,“卟”的跪倒在地,一脸惊惶道:“师尊,弟子是不是不该得这青金石?” 净灭摇摇头,道:“五百年前,灵女师祖已经有言,青金必现于峨眉,一切皆有因果!” “弟子……” “妙玉,不要多想,青金石对你修炼禅木诀会大有帮助,你要好好参透,峨眉能不能躲过这场劫数,就看你能不能参悟禅木诀最高境界!” 妙玉身子一震,道:“弟子一定会勤加苦炼!” “好,你先下去!” 妙玉离开后,无尘忽道:“师尊,不如你让我修炼禅木诀?” 净灭道:“无尘,你强行修炼禅木诀,只会害了自己!” “师尊……” “无尘,我明白你意思。当年你十岁不到,抱着妙玉从峨眉山下一级一级爬上金顶,历尽艰辛,如果不是你这份坚毅,你师父静慈当年也不会破例收你为徒,还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妙玉是你一手抱上山的,你一向心痛妙玉,不忍她担负此重任。不过,既然妙玉归入峨眉门下,一切自有因缘。无尘,这十年来,峨眉声名全仗你独力支撑,也难为了你!” “师尊……” “好了,无尘,你回去吧。” “是,师尊!” …… “前辈!魔神宗四大长老果然击杀了楚枫!”武当山上,宋子都与蒙面道人站在一起。蒙面道人长吁了口气,道:“他到底是死了,子都,以后再无人能阻你登盟主之位!” 宋子都剑眉一扬:“前辈,我倒希望楚枫没有死去!” “嗯?” “我要让他亲眼看到我登上武林盟主那一刻!” “子都,别再多想了,如今楚枫已死,关东十六路武林也落入魔神宗之手,我看魔神宗下一步必定是要向各大门派出手,只要它一向各大门派出手,便是你号令天下的大好时机!” “弟子知道!” …… 在慕容山庄那房间内,慕容跪在父亲身边,头枕在父亲怀中,然而慕容直端木讷地睁着眼。 “爹!楚枫死了!”慕容轻轻说了一句。 慕容直端木然地望着慕容,并无半点反应。 慕容喃喃道:“我早叫他退出江湖,他这人太天真,太傻气,他根本就不该涉足江湖,他无门无派,又好管闲事,又爱生事端,怎不让人欺负?他一心只是想仗剑江湖,为何正邪都不放过他,要置他死地?” 慕容直端听着慕容喃喃诉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之前还说要来姑苏跟我痛饮千杯,到底是来不了姑苏了,还有他说过八月十八要与我观赏钱塘大潮,他虽然忘了,但我没有忘记,不过无论怎样,他也是看不到钱塘大潮了。我们结拜时起誓,‘虽不同生,但愿同死’,如今他死了,我却不能同死,我真是愧对于他。” 慕容双眼闪着泪光,抬头望着慕容直端:“爹,蜀中发生了一些事,孩儿要马上入蜀,要有一段时间不能陪着爹了!” 慕容滴下两滴眼泪,慕容直端还是一脸木然。 …… 第189章 装神弄鬼 第189章装神弄鬼 兰亭坐在桌子前,默然无声,自楚枫死后,她就未发一言,村民亦不敢打扰她。 已是夜深,兰亭抬头望着黯淡的月色。自己行医这么多年,救人无数,从来药到病除,被誉为天下第一医子,自以为堪比扁鹊、华佗,今日却因一服药害了一人,她感到一阵莫明的隐痛,不是因为开错药,是因为楚枫的离去。 她想起了许多,楚枫煮药时那大花脸、展示“秦墨真迹”时那一脸尴尬、吃药时那一脸苦相、泰山顶上烧烤时那一脸得意、还有他肚子是不是响起的“咕噜”响声、以及他常常有意无意的嬉皮笑语,太多太多的痕迹印在了兰亭心中,挥之不去。 她与楚枫不过相处十余日,但这十余日是她行医这么多年,最感开心、最感新奇的日子,那一幕幕情景在她脑海闪现。 她每日被楚枫挽着上山采药,觉得有一种莫明的亲密感觉,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是与生俱来,她也知道楚枫必然也有这种感觉,然而他死了,如此之突然。 她慢慢走到那一排尸体处,最边的那一具便是楚枫的尸体,同样用一方白布盖着。她俯下身子,轻轻揭开盖着楚枫之白布,黯淡的月色下,楚枫脸容变得十分平和,甚至还露着一丝笑容,仿似熟睡中的婴孩一般。 兰亭伸手慢慢抚向楚枫脸庞,抚着那一抹浅浅的指痕,然而,下一刻,楚枫无声无息睁开了眼,直直地望着兰亭。 “啊!”兰亭惊呼一声,两眼一黑,整个人晕倒在楚枫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兰亭幽幽睁开眼,却看到楚枫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她“啊”的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兰亭再次幽幽睁开眼,她看到一个人背着自己,一身蓝衫,背着古长剑。 “姑娘,你醒了?”是楚枫的声音。 “你……你是……” “姑娘,我要转身过来了,你莫又要晕了去!” 楚枫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兰亭,还是那一张脸,还有那一道指痕,以及那略带俏皮的笑容。 兰亭颤口道:“你……你是人是鬼?” 楚枫一怔,旋即笑道:“当然是鬼,阎王爷说我在下面一个人太闷,要我找个人来陪,我想来想去,不知找谁,只好回来找你!” “你……你为何要找我?”兰亭颤抖着声音。 “我张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你,当然是找你了。” “楚……楚公子,是我害了你……” 楚枫奇怪她这话,不过却道:“既然你知道害了我,那就乖乖跟我下去吧。”说着伸手去执兰亭之手,兰亭“啊”的一声,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楚枫一怔,想不到又把人家吓晕了去。 当兰亭再次幽幽醒来、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平时睡的床上,屋子点着灯火,轻轻扬着。 “姑娘,你终于醒了?” 一把声音在屋中响起,飘飘渺渺,若有若无,是楚枫的声音,但屋中并没有楚枫的身影,兰亭惊颤道:“楚公子,是……是你么?” “是我呢!” “你……你在哪?” “姑娘,我不敢再现身了,我怕又将你吓晕了去!” “你……你还要带我下去么?” “不带了!既然你不想跟我落去,我找其他人陪我算了!” “啊?你准备找谁?” “不知道!碰见谁就带谁。或者带走小妹也不错,她喜欢我造些小玩意给她玩!” “啊!不要,你不要害小妹!” “但我在下面闷得很,我一定要找个人来陪!” “公子,是我害了你,你……你还是带我下去吧。” “那我现身出来带你走了?” 兰亭没有作声,不过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现身了,你不要又吓晕了去!” 只听见床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楚枫居然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倒是把兰亭怔了一怔,她还没听过“鬼”会藏在床底下的。 楚枫笑眯眯望着兰亭,道:“上官姑娘,跟我走吧!”说着伸手执住兰亭玉手,兰亭一阵心惊之余,突然发觉楚枫之手十分柔润温暖,跟着她看到烛光下楚枫映照在地上那修长身影,惊愕道:“你不是鬼?” “你说呢?”楚枫还是执住她玉手。 “但你明明已经死了,怎会……” 楚枫道:“我只知道我睁开眼,就看到你‘啊’的一声倒在我身上,旁边是一排死尸,把我吓了一跳!” “我们见你气息全无……” “气息全无?”楚枫用手指探了探鼻子,又探了探脉搏,道:“不是啊,很有气息,也很有脉搏!” “但当时你确实气息全无,所以就……” “所以就将我放在那排死尸处,把我当死人了?” 兰亭咬着嘴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楚枫嘻嘻笑道:“是啊,我是死了,你现在跟不跟我下去?” 兰亭忽察觉楚枫还执住自己之手,连忙一下缩回,满面生红,楚枫尴尬一笑,讪讪道:“我看姑娘是不会跟我下去了!” 兰亭见楚枫衣衫破烂,一身血迹,尤其心口上,一条条血痕,十分吓人,乃道:“你没事吧?” 楚枫扫了身上一眼,道:“区区皮外伤,不碍事!不过这心口……怎会有这么多爪痕的?” “是你自己爪的!” 楚枫一怔:“我自己爪的?” “你几乎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了!” “我几乎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楚枫着实吓了一跳。 “公子,你不知道么?”兰亭觉得奇怪。 楚枫道:“我只知心口突然一痛,很痛很痛的那种痛,然后睁开眼就看到你‘啊’的晕倒在我身上!” 兰亭粉脸又一红,道:“你突然睁开眼,我还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以为你……尸变!” “什么!尸变?”楚枫实在接受不了这个说法,“姑娘,你有见过这么帅气的僵尸么?” 兰亭道:“你一个活死人,又无声无息张开眼,能不吓破胆么!” 楚枫耸耸肩,道:“那确实是我不对,回魂也不先通知你一声,害你晕了三次!” 兰亭嗔了他一眼,道:“你突然醒来,还要装神扮鬼吓人家,不给你吓死已属万幸!” 楚枫笑道:“早知你这般胆小,我索性扮阎王爷,让你晕上三日三夜!” 兰亭笑道:“阎王爷也没有你刚才可怕!” 楚枫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见过,我却见过三番四次,刚刚又见了一趟!” 兰亭道:“都是我那碗药,致使你体内那股异气反噬你心脏,所以你心口才会突然作痛,以致……” 楚枫愕然道:“是你之药?” 兰亭点了点头,乃将当时情形说了出来,楚枫惊愕道:“我当时真这般可怕?” “可怕极了,连那四个长老也不敢靠近你!” 楚枫呆呆望着兰亭,有点不敢相信,兰亭带着愧疚道:“若非我执意要你吃那碗药……” 楚枫连忙道:“姑娘,若非你那碗药,我早被四大长老身首异处了,说来是姑娘救了我一命呢!” “可是……” “可是我还装神扮鬼吓姑娘,当真过意不去!” 兰亭微微一笑,转口道:“公子没事就好,我帮公子敷药包扎伤口吧!” 楚枫连忙道:“姑娘刚被我吓晕三次,还是先好好休息一晚吧!” 兰亭已站起身子,笑道:“我被你吓了三次,那还能入睡?你不要动,我先去打一桶水给你清洗伤口!”楚枫连忙道:“何必这般麻烦,我们直接去那井边清洗吧。”兰亭点点头,乃取起药箱,楚枫连忙一手抢过药箱,笑道:“这般粗重功夫,当然是让在下代劳!” 两人乘着月色来到水井边,打了一桶水,兰亭取出那一方手帕,开始为楚枫清洗伤口。抹去血迹后,楚枫胸前那些爪痕更加怵目惊心,兰亭几乎不忍心看。 楚枫看了看天上月色,笑道:“想不到,我一‘死’,就‘死’了半日……” 兰亭道:“楚公子,你是‘死’了三日!” “啊!”楚枫吃惊道,“我……我‘死’了三日?” 兰亭点点头。 “你意思是我已经跟那堆尸体一起‘睡’了三日?” 兰亭又点点头。 楚枫这下真毛骨悚然,头皮都发麻了,咽了咽口水,道:“姑娘,你是吓唬我吧?” 兰亭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曾见过有人假死半日,尚能活醒过来,但如公子这般‘死’去三日,还能醒转过来的,真闻所未闻!” 兰亭开始为楚枫涂抹药膏,那玉指一下一下轻柔地抹在身上,楚枫实在说不出的舒服惬意,尤其那些药膏,涂在身上,竟然有一种清凉畅快的感觉,与滴露仙脂实在天渊之别,不由道:“姑娘,你这药膏真是神药,不知要多少日能消去这些伤痕?” 兰亭道:“不出十日,即可完好如初!” 楚枫一愣,道:“这么久?” 兰亭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的药膏效用慢,只听见楚枫又道:“有人曾帮我涂过一种药膏,不出三日,伤痕就全没了!” “滴露仙脂?” “对!正是滴露仙脂,姑娘也听过?” 兰亭道:“滴露仙脂乃滴水剑派独门秘药,是医治外伤的天下第一奇药,可惜未尝一见!” 楚枫道:“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擦在伤口上特别痛,还不如你药膏舒服!” 兰亭道:“虽然痛,却有奇效,听闻百日之内的伤痕,均可消去无形,确实比我这膏药强!” 楚枫道:“我是宁愿涂姑娘这膏药!” 兰亭不由笑道:“看来公子不但怕苦,还怕痛!” 楚枫道:“你不知那滴露仙脂涂在伤口上有多痛,简直是一丝丝肌肤撕裂,想起都浑身打颤!”说着还真打了一个冷颤。 兰亭忽道:“听闻滴水剑派的滴露仙脂从不施于外人?” “是么?不过我可不是滴水剑派的人?” “是谪仙子亲自给你涂的药?”兰亭忽又问了一句。 “是啊!要不是她给我涂药,我还真受不了那种痛!”楚枫想起魏嫡给自己涂药时之情景,脸上不由露出甜甜笑容,旋即双眼又一黯。 兰亭看在眼里,没有作声,仔细为楚枫包扎好伤口,然后道:“好了,公子,我们回去吧。” 两人离开水井,楚枫忽见地上横七竖八有十多道很深很深的剑痕,惊愕道:“这些便是我当时劈下的剑痕?” 兰亭点了点头,楚枫有点不相信,“铮!”拔出长剑,道:“姑娘,站远点!”兰亭走开几步,楚枫又道:“再站远点!”兰亭又走开几步,“再远点!”兰亭再走开几步。 “嗨!”楚枫大喝一声,一剑劈在地上,激起一阵沙土,沙土过后,地上留下了一道剑痕,很深,不过却远不及那些剑痕之深。 楚枫又连劈几剑,确实无法劈出如此深之剑痕,不过他察觉自己内力真气忽然浑厚了许多。 兰亭走过来,道:“公子,小心伤口!” 楚枫收起长剑,讪笑道:“听说‘痛’能将人之潜能完全发挥出来,看来我体内潜能无可限量,有待发掘,有待发掘!” 两人返回屋子,楚枫道:“姑娘好好休息!”说着正要离开,兰亭忽道:“公子,你不如伏在桌上休息一晚?” 楚枫连忙道:“在下可不敢有损姑娘清誉,我还是在外面守着!”他走出屋子,轻手掩上屋门。 楚枫靠在门边合眼一会,却睡不着,当然睡不着了,他刚“睡”了三天三夜,精神得很,怎睡得着?他睁开眼,看到屋子还透着灯光,乃从门缝向内一看! 第190章 百毒不侵 第190章百毒不侵 楚枫透过门缝向里面一看,见兰亭并没有睡,而是坐在桌子前一页一页看着书,乃推门而入,笑道:“姑娘还没有睡么?” 兰亭抬头道:“我想看一下书……” “想不到姑娘被我吓晕三次,倒还更精神!不知是什么书让姑娘如此入迷?”楚枫翻起书面一看,道:“《黄帝内经》?姑娘原来是在看医书!” 兰亭笑笑,没有作声。 楚枫道:“姑娘真是用心,深夜还在钻研医道!” 兰亭道:“公子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为公子诊脉,看看那股异气有何古怪!” 楚枫一眼瞥见兰亭正在看的是《灵枢·邪气藏腑病形》这一篇,心中一动,道:“姑娘深夜钻研,是为了在下?” 兰亭道:“我只是看看《内经》中有没有提及如公子体内异气之情形!” 楚枫大为感动,道:“在下真让姑娘费心了!” 兰亭忽道:“公子,你伸出手来!” 楚枫乃坐下,伸手放在桌面,兰亭玉指轻搭在他腕脉上,细细查探了一会,乃收回玉指,楚枫忙问:“怎样?” 兰亭道:“你身体没任何异样,那股异气已经恢复平静,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似乎增强了许多,更加诡异、更加凶险!” 楚枫愕然道:“怎会这样?” 兰亭道:“它似乎……似乎把你吃下的药力全部化为己有!” “啊?”楚枫突然想起,自己在紫竹林吸入过紫玉温香,在树林被五步蛇咬过,在净慈寺吸入玄冰寒滴露,但均没事,难道都是被这股异气化为己有?怪不得这股异气会越来越强,那心痛越来越烈! 他问:“姑娘,你说这股异气能不能化去五步蛇毒和玄冰寒滴露?” 兰亭一惊,道:“你中过五步蛇毒和玄冰寒滴露?” 楚枫点点头,道:“不过最后都没事。” 兰亭惊愕道:“五步蛇毒和玄冰寒滴露都是剧毒,尤其玄冰寒滴露,无药可解,你居然没事?” 楚枫将中毒情形细说了一遍,兰亭道:“这样看来,确实是那股异气在起作用!这股异气如此霸道,真是罕见!公子,你说说心痛是怎样感觉?” “很痛很痛,好像被火烧,又像被蛇咬,又像被针扎,又像被箭刺,啊!莫非……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与云梦泽有关?” “云梦泽?” “我闯入过云梦泽,见过青首盲蛇、虎头胡蜂、黑箭鱼……” “你都中了这些毒?”兰亭震惊地望着楚枫。 楚枫苦笑一下,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没有中,或许全中了!” 兰亭道:“你这人怎这般糊涂,中没中都不知道?” 楚枫无奈道:“难得糊涂,姑娘也不是第一个说我糊涂之人。” 兰亭皱眉道:“青首盲蛇、虎头胡蜂、黑箭鱼,每一种都是天下奇毒,尤其是白首盲蛇王,更是百毒之首,极之罕见,无药可救!” 楚枫道:“不会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兰亭道:“白首盲蛇王虽毒,却要潜伏数日才会激发,你之所以没事,极有可能是你中了白首盲蛇王毒后,又中了虎头蜂王与黑箭鱼之毒,三种毒互相抗衡,都想侵噬你心脏,却又互不相让,互相制约,互相吞噬,缠绕潜藏在你心脏附近!” “竟有这等事?”楚枫瞪大了双眼。 “这三种毒实在太厉害、太霸道,一但遇到任何其它毒要入侵你心脏,会合力将入侵的毒化为己有,所以当五步蛇毒、玄冰寒滴露要入侵你心脏时,这三股毒就迅速将其化为己有!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会死而复生!” “哦?” 楚枫望着兰亭,兰亭望了门外远处那一排尸体一眼,道:“恐怕是那排尸体救了你一命!” “啊?”楚枫更加惊讶。 “你还记得泰山上泉水中那包粉末么?” 楚枫点点头,兰亭继续道:“村民就是吸了那些粉末的毒性而感染瘟疫死去,所以那些尸体其实也在不停散发着那些粉末之毒。” “那又怎样?” “当时我那碗药引起你体内三股毒气强烈反噬,攻侵你心脏,致使你心脏停止跳动,村民以为你死去,乃将你与那排尸体摆在一起,那些尸体散发的粉末之毒就开始侵噬你,你体内三股毒气忽然遇到其它毒侵入,乃停止攻侵你心脏,转而合力化去那些毒,这样经过三日三夜,三股毒气总算把那些入侵的粉末之毒消融干净,亦重新安静下来,所以你才会醒转过来。” “竟是这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现在是百毒不侵之身!” “哈哈!如此说来,我岂非是因祸得福?”楚枫倒是十分得意。 兰亭却一脸凝重道:“你莫高兴,所谓福祸相倚,你体内三股毒气因能消融百毒会日渐强盛,它们不让其它毒气入侵你心脏,但它们自己却无时不刻不在伺机侵噬你心脏,所以你心才会突然有莫明的隐痛!这三股毒气,一旦有一方失衡,另外两方可瞬间将其吞噬,再瞬间摧毁你心脏!” 楚枫吐吐舌头,道:“你怎说得这般恐怖?” “恐怕比我说得还要恐怖!现在不过是开始,以后你每隔一段时间,心就会痛一次,且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 “姑娘,你别吓唬我!今次我差点都把心挖出来了,那下次岂不……” 兰亭道:“今次是因为我之药引起那三股毒气强烈反噬,你心才会这般痛,不过迟早一日,你会再遇到这般的痛,到时……” 楚枫洒然一笑道:“不要紧,有姑娘在,姑娘会把我这异气除去的。” 兰亭道:“其实要不是我那碗药引起它们强烈反噬,或许不会这般快……” 楚枫连忙摆手道:“要来的,迟早要来,况且如今总算是明明白白了,我还要靠姑娘为我除去这异气呢!” “你不怕……” 楚枫哈哈笑道:“生死有命!如果姑娘医不好我,其他人同样医不好,我宁愿让姑娘医治!” 兰亭默然道:“性命攸关,等我思量再三,再为公子用药!” “那就有劳姑娘费心了!” 兰亭又道:“如今村民疫症已除,我亦要离开了。” 楚枫一怔,道:“姑娘打算去何处?” “入蜀!” “入蜀?” 兰亭道:“我答应一个朋友,要入蜀中一趟!” “那姑娘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 “明日?那我这心痛之疾怎办?”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道:“蜀中离此数千里,且蜀道艰险,姑娘孤身一人……” “我一向孤身行医,并无大碍!” “话虽如此,到底不妥。在下反正闲着没事,姑娘不嫌,不若我陪姑娘一道入蜀,姑娘也好为我医治心痛之疾?”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却喜道:“姑娘不作声,算是答应了。太好了,闻说蜀道艰难,我早想走一走,有机会还可以一览峨眉之秀,想不到还能与姑娘相伴!” 兰亭亦只得答应了。 翌日,村民见楚枫居然死而复生,又惊奇又开心,对二人更加敬若神明,一个个围上来,七嘴八舌道:“哎呀!公子没事就好了,我们还以为公子真死了呢!公子昏迷这几日,上官大夫可是没合过一眼,没发过一言,没吃过一口饭!” “上官大夫还悄悄为公子落了几次泪,我们都看见!” “是啊,你看上官大夫这几日都清瘦了呢!” 楚枫不由望向兰亭,兰亭没有作声,楚枫笑着对众人道:“大家不用担心,上官大夫是知道有人要害我,所以故意让我昏迷几日,以躲开恶人毒手,然后再把我救醒!” 有人道:“我就奇怪,上官大夫医术高明,怎会弄错生死,原来这样!” 又有人道:“反正上官大夫就是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反正就是说兰亭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之类了,楚枫自是从旁添枝加叶,兰亭不由白了楚枫一眼,楚枫单了单眼,反一脸得意。 村民中,小妹最是开心了,一听楚枫没事,一边喊着“大哥哥”,一边奔来,扑入楚枫身上竟“哇哇”哭起来。 楚枫一边安慰她,一边道:“小妹别哭,大哥哥还要做许多玩意给小妹玩呢!” “不过大哥哥马上就要走了!”小妹依依不舍拽着楚枫衣衫。 楚枫不由望向兰亭,兰亭抚着小妹头发道:“小妹放心,我和大哥哥日后还会再来看望你的。”楚枫一听,连忙道:“对!你兰姐姐一诺千金,她说日后会与我再来看你,就一定会与我再来看你的,是不是,兰姐姐?” 兰亭惟有点头答应一声,小妹却不甚明白,问道:“大哥哥,什么是一诺千金?” 楚枫一怔,支吾道:“就是你兰姐姐说一句话,值一千斤金,是不是,兰姐姐?”楚枫又望向兰亭,兰亭惟有又无奈点点头。 村民知两人要走,一直送至村外才挥手作别,兰亭正要伸手提药箱,楚枫连忙一手抢过,嘻嘻道:“这粗重功夫,自还是由在下代劳!” 兰亭也不推辞,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楚枫提着药箱,边走边问道:“姑娘,我们日后是不是会再来看望小妹?” 兰亭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一句话,可不值一千斤金!” 楚枫讪讪道:“我是哄小妹嘛。你说会再来看她,该不会是哄她吧?” 兰亭道:“我答应会再来看她,自会再来看她!” 楚枫赶忙道:“不是你,是我和你!” 兰亭道:“公子能一同来当然好,小妹十分喜欢公子那些小玩意!” 楚枫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陪姑娘来的!” 兰亭忽道:“公子,其实你不必呼姑娘这般生外!” “那……我呼上官姑娘吧。” “那还不一样?” “那我如何称呼姑娘?” 兰亭稍一沉吟,道:“你叫我医子吧!” 楚枫不由笑道:“你是医子,我是公子,岂非一对?”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又道:“医子姑娘,我们如何入蜀?” “我们先至长安,再取道入蜀!” “哈哈,跟我想的一样,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 就在楚枫与兰亭离开村中入蜀当日,天机峰再次示警: “三星现蜀,阴阳滴血!” …… 在峨眉山金顶上,七子正在练剑,无尘现身上来,七子连忙躬身道:“师父!”无尘点点头,问:“妙玉呢?” 妙心道:“妙玉正在舍身崖苦炼禅木诀,弟子马上去叫她来!” “不用了!妙心,近日山下突然多了不少神秘人物走动,你下山暗中查探一翻,有什么发现切莫轻举妄动,马上回来禀告!” “是!” 无尘离开后,其她人即时围上来,妙珠打趣道:“妙心,你下山后,可要好好打听一下你的楚公子是不是真死了?” 妙心即时娇脸生红,嗔叱道:“妙珠,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撕破你的嘴!” 妙珠又道:“妙心,你应该把那间长衫也带下山去,万一楚公子未死,你碰着他,好亲手为他穿上!” 其她人跟着嘻嘻哈哈笑起来,妙心更加满脸羞红。 无尘再次上了后山,来到净灭身前,躬身道:“师尊!” 净灭微微点点头,无尘道:“师尊,天机峰再次示警!” “哦?” “三星现蜀,阴阳滴血!” “三星现蜀?三星,莫非是指……” “师尊是不是知道其所暗指?” 净灭慢慢睁开眼,微微点了点头。 …… 在魔神宗内,冷木一尊对飞鹰道:“四大长老说,楚枫与他们交手时突然发狂而死,怎么回事?” 飞鹰道:“我亦不明白,但确实是这样,当时我亦亲眼所见。” “你肯定楚枫已经断气?” “属下肯定,我亲自查探过楚枫,确实已无气息,且连上官医子也言其已经断气!” 冷木一尊道:“既然楚枫已死,我们便可专心对付武林正道!” 飞鹰道:“宗主,黔州一带亦已落入我们控制。”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好!” “如今江湖大部分帮派已经归服我们,再进一步,就到九大门派了!” 冷木一尊道:“九大门派立派已久,不易对付!” “那我们是否先对付江南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虽然一向明争暗斗,但一遇外敌,必团结一致,不能操之过急。” “那宗主以为……” “先处理二门!” “二门?”飞鹰疑惑道,“江湖中除了蜀中唐门可以与四大家族并肩,还有哪一门?”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很快你就知道!” “那宗主打算下一步……” “入蜀!” …… 第191章 铁臂狂手 第191章铁臂狂手 在青城山丈人峰那处山洞,一条人影闪了出来,双眼精光四射,一脸倨傲,是青平君,他举起右掌,拇指慢慢向掌心一扣,手掌蓦地泛起一层青光,跟着旁边一斩,“唰!”一块岩石竟然一下被他掌锋斩开两块! 看来他的右掌不但没有被废去,而且功力更精进一层。 “哈哈哈哈!天魔女!我会记住你那一把头发的!”说着手掌一划,“铮”一道青锋飞出,划在岩石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他狂傲笑着,笑声忽然而止,慢慢转身面对着山洞,微一躬身,道:“多谢师丈出手施救!” “平君,你好自为之!” “弟子知道!师丈,弟子在洞中多日,父亲一定很挂心,弟子先向父亲请安!” 青平君身形一闪,已经离开了山洞,而山洞微微传出了一声叹惜。 青平君并没有去上清宫找他父亲,而是径自下了山,一直来到一处山谷,山谷中有一房屋,住着一对樵夫夫妇。 青平君径走入屋中,樵夫的女人是一中年妇人,正在做饭,忽见一位衣着光鲜、神态轻傲的公子走入,怔了一怔,道:“公子,你……” 屋子摆设十分简陋,当中有一张旧桌子,青平君慢慢坐在桌边,道:“他去了打柴么?” 妇人一怔,道:“我家汉子今早上山打柴未回,公子……” “不要紧,我等他!”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走了出来,一见青平君,有点惊愕,青平君望着那小孩,露着微微笑容道:“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虽然一脸笑意,语气也放得很轻柔,但天生的触觉马上让那小孩感到一丝恐惧,竟惊慌地躲在妇人身后。 青平君见那小孩居然怕着自己,有点不高兴,脸上笑容一收,一拂衣袖,将放在墙边的一把柴刀卷在手中,慢慢看起来。 妇人吓得一把搂着孩子,惊惶不安地望着青平君,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跟着是一把粗悍的声音:“娘子!我回来了!” “铁大哥!”妇人惊喜地应了一句。 一个樵夫出现在门外,带着斗笠,背着两大捆木柴。 “卟卟”他将两大捆木柴放在门边,道:“娘子,饭可做好啰?”边说着走入屋,一进门口,马上看到青平君,身形霎时顿住,愕然道:“是……是青公子么?”他长年在青城山附近砍柴,自是认得这位青城派大公子。 青平君依旧坐着,还在察看着那把柴刀,他慢慢抬起头,就在抬头刹那,手中那把柴刀突然飞袭而出,直斩樵夫心口。哇!这一下实在突然,樵夫根本无法闪避,只得右手猛然举起一挡,“当”柴刀砍在他手臂上,竟然溅起数星火花。 妇人和小孩惊得“啊!”的喊了一声,闭起了双眼。 “当啷!”柴刀被震落一旁,浑厚的刀锋已经缺了一片,而樵夫手臂竟完好无损。妇人睁开眼,惊愕地望着樵夫,显然不敢相信! 青平君慢慢站起身子,望着樵夫,道:“果然不愧为铁臂狂手,名不虚传!” 樵夫身子一震,没有作声。 “铁臂狂手两条手臂,硬如精钢,刀枪不入,十多年前已让人闻风丧胆,不少江湖名宿都被阁下铁臂扫成肉酱,想不到却在青城山下当起樵夫来。” 樵夫慢慢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铁一样黑的脸:“我已经退隐江湖十余年了,青公子为何要寻上门来?” 青平君慢慢竖起手掌,道:“没什么,我想为那些死去的江湖名宿讨个公道,顺便试一试阁下之铁臂能不能挡得住我青锋掌剑!” 樵夫脸上微微变了颜色,道:“青公子,江湖恩怨,生死各安天命,谈何讨回公道?我隐于青城山下十数年,只想当一名樵夫,自问从未得罪过贵派,青公子为何……” 青平君没有答话,但那竖起的手掌已经泛起一层青光,樵夫脸色再变,道:“青公子,可不可以让我妻儿先离去?” “他们不用离开,我不会伤害他们,我只是想试试阁下之铁臂究竟有多硬!” 青平君慢慢从樵夫身边走过,走出屋外站着,亦不看这边一眼。 樵夫对妇人道:“娘子,不要出屋,看好铁儿!” “爹!”那小孩喊了一声,樵夫望了他一眼,慢慢掩上屋门,走至青平君对面,道:“久闻青城派青锋掌剑无坚不摧,今日我铁臂狂手就领教领教!” “你很快就会见到,出手吧!” 樵夫右手执住胸前衣襟向外一扯,“嘶”将一身衣衫扯去,露出铁一般黑的一身皮肤,尤其两条手臂,黑得简直有如精钢铸成。 “好一双铁臂!”青平君淡淡说了一句。 樵夫不再说话,一拳直捣青平君心口。他号称铁臂狂手,双手功夫自是十分了得,这一拳打出,确实有开山裂地之势。 青平君亦没有硬接,身形一侧,铁拳从心口擦过,樵夫铁拳不收,打横一扫,铁棍一般扫向青平君心口,青平君身形一闪,铁拳一下扫在旁边一棵大树上,“轰!”整棵大树被拦腰扫断,当真臂力惊人。樵夫一进步,两条手臂同时交错扫向青平君,青平君侧身一掠,在两条铁臂间穿过,樵夫再一进步,两条铁臂舞得风车一般,所到之处,激起一阵阵沙石。青平君只是不断闪避,樵夫两条铁臂却根本碰不着他衣衫,樵夫突然大喝一声,两条铁臂骤然泛起一层黑光,更加刚硬如铁,身形连转,两条铁臂犹如两条粗大铁棍直向青平君旋扫而来。 青平君双眼闪过一丝冷笑,他就是等这一刻。他忽然疾退两步,右掌一划,一道掌锋扫出,樵夫侧身避开,铁臂继续扫向青平君,青平君再一划,又一道掌锋扫出,樵夫再侧身避开,“刷刷!”青平君一下划出两道掌锋横扫而出,樵夫一跃身,两道掌锋从他脚下扫过,他刚一着地,青平君数道掌锋接连划来,樵夫只得双臂向前一挡,“铮铮铮铮!”几声,樵夫钢铁一般的铁臂竟然被划出数道血痕,血丝四溅。 樵夫正想退身,青平君已经凌空飞起,右掌闪着凌厉的青锋直斩下来,樵夫大喝一声,铁臂泛着层层黑光往上一格! “咔!” 樵夫一条右臂竟然硬生生被青平君斩了下来! “铁大哥!” “爹!” 妇人和小孩从屋内飞扑而出,一下扑在樵夫身上。 青平君慢慢举起手掌,冷冷地望着樵夫,樵夫用剩下的一条左臂紧紧箍住妇人和孩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右臂断处在一下一下涌着鲜血,剧痛是必然的,但他没有“吱”半声,只望着青平君。 “你不打算求我放你一马么?”青平君右掌一下一下闪着青光,淡淡问道。 樵夫目光扫过妇人和小孩,突然一下跪倒在地,单手撑着地面,强忍着语气道:“求青公子放过小人,小人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传闻十多年前铁臂狂手乃是一名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原来不外如是!哈哈哈哈!”青平君收起手掌,大笑着转身离开。 “铁大哥!” “爹!” 妇人与小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樵夫站起身子,勉强笑道:“娘子、铁儿,我没事!赶快收拾东西,离开此处!” 青平君返回山上,径至上清宫,他父亲青南天正在里面。 “爹!”青平君喊了一句。 青南天浑身一震,转过身,惊喜道:“平君,你没事了?” 青平君得意地挥了挥右手,道:“爹!孩儿没事,而且青锋掌剑更进一层,刚才我一掌将铁臂狂手之右臂斩了下来!” 青南天一怔,道:“你为何要将他手臂斩下来?” “他十多年前杀人无数,我不过是为武林除去一害!” “不过他已经隐身山下,十多年不问江湖之事……” “他到底曾作恶多端,我不过是为那些死去之人讨个公道!” 青南天没有作声。 “爹,怎么了?” 青南天道:“天机峰再次示警!” “啊?它说什么?” “三星现蜀,阴阳滴血!” “三星现蜀,阴阳滴血?什么意思?” 青南天摇了摇头,道:“听说青虚道长和弘竺方丈都带着弟子准备入蜀!” 青平君道:“他们入蜀,恐怕是知道些内情?” 青南天没有作声。 “爹,不如孩儿下山走走,探探究竟?” 青南天点头道:“也好!不过,你遇见峨眉弟子,切勿轻佻傲慢,峨眉不比华山!” “爹!孩儿自有分寸!” …… 第192章 淡淡愁绪 第192章淡淡愁绪 再说楚枫与兰亭晓行夜宿、不止一日来到了长安。 长安,亦即现在西安,乃著名古城,历史悠久,十分繁华。大街两边店铺林立,有茶坊、酒肆、肉铺、当铺、作坊、绸缎庄、珠宝店、香料铺等等等等,两边摊贩有卖刀剪的、有卖茶水的、有卖灯笼的、有卖藤竹编织、有卖油的、有卖酒的、有算命的、有卖武的、有赶着毛驴的、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独轮车的,形形色色、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照旧,兰亭每到一处市镇,总要为当地百姓诊治各种疑难病症,如果是达官富商来求诊,诊金极重,如果是一般百姓诊症,不但分文不收,还会送银赠药。只要一竖起上官医子的旗号,必定马上大排长龙。 两人来到大街一处,兰亭顿住身形,楚枫自是醒悟,马上借来桌椅,兰亭就端庄在桌子前,放好药箱,楚枫正要展开“上官医子”那面旗子,忽有三名凶神恶煞的汉子沿着大街走来,一边走一边对着两边摆卖的小贩大声吆喝,那些摊贩显然对这三人十分惧怕,叫卖的、讨价的、还价的都一同住了口。 那三人走到一卖玉器处,一拍桌子,喝道:“我们金爷今日摆大寿,你识趣点!”那卖玉器的急忙掏出一枚银子,恭恭敬敬递给那汉子,陪笑道:“小人明白,这是小人礼金!” 那汉子抛了抛那枚银子,“嗯”的一声,随手去过一只绿玉手镯,道:“金爷喜欢绿玉手镯,上次那只白玉手镯摔破了!” “是!是!金爷喜欢尽管拿去!”卖玉器的一脸陪笑着,那三名恶汉十分满意,走到旁边卖煎饼处,一瞪眼道:“我们金爷今日摆大寿,识趣点!” 那卖煎饼的连忙陪笑道:“三位大爷,小人今日尚未发市……” “啪!” 其中一恶汉一拍桌子,桌面叠放着一排煎饼,最顶上一笼一下被震落在地,那卖煎饼的吓得急忙掏出一枚银子,双手递给那恶汉道:“大爷,小人就只有这么多了!” 那汉子一手抢过,抛了抛,恶声道:“再迟半刻,把你赶出大街!” “是!是!小人下次不敢!” 三名恶汉一人抓起一笼煎饼,一边吃一边沿着大街索取“礼金”,那处稍为迟点,都要给砸捣一通,甚至拳打脚踢,他们走到一卖武处,卖武的是两父女,小女孩十三、四岁光景,亦有几分俏丽,两人颇有点功底,引得不少人围观,不过一见那三个恶汉走来,即时一散而空。 “卖武的!我们金爷今日摆大寿!”恶汉照例喊了一句。 那小女孩带着天真语气道:“我们不认识金爷,我们不去!”她居然以为他们是来请她去贺寿。 三名恶汉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忽伸出手摸着小女孩下巴道:“模样还算俏,不如跟我们回去当金爷十五小妾……” 小女孩她爹连忙一手把小女孩抢入怀中,将地上一个铜盘拿起递向那三名汉子道:“三位大爷,小人就只有这些,请大爷收下!” 铜盘上零星丢着十数枚铜钱,三人一个不剩取走,也知再榨不出什么油水,乃对着那小女孩猥亵地笑了笑,吓得小女孩急忙把头埋入爹怀中。 三名汉子嘿笑着走开,小女孩小声问她爹:“爹,你把铜钱都给了他们,我们今晚睡哪?”她爹抚着她头发道:“别怕,爹会想办法!” 那三名恶汉一路来到兰亭桌子处,楚枫正等着他们来,他早已经怒愤填胸。 “啪!” 那三名恶汉依旧一拍桌子,喝道:“我们金爷今日摆大寿,识趣点!”楚强压着怒火,故意道:“既然这样,我们明日再诊症。” 三名汉子一瞪眼:“明日我们金夫人摆大寿!” “那我们后天再诊症!” “哼!后天我们金老太摆大寿!” “呵!你们金家倒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都在摆大寿!” “没错!我们金爷就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都在摆大寿!小子,识相就乖乖交出礼金!” 楚枫冷冷道:“告诉你们金爷,一会我亲自送份大礼给他!” “什么?小子,胆生毛是吧?”三名汉子目露凶光盯着楚枫,兰亭端坐在桌子前,微微抬起头,三人一见兰亭美丽无比,登时直了眼,其中一个调笑道:“姑娘如此美貌,怎可以抛头露面,不如跟我们回去,当金爷的……嘿嘿!”边邪笑着边伸手要去摸兰亭下巴。 “嘭!”他手只刚一伸出,整个人已经飞出几丈外,“轰”重重摔在地上,跟着“裂裂裂裂”胸骨一条一根折断! 出手的自然是楚枫,他本来已经怒不可遏,那恶汉竟然还敢对兰亭毛手,楚枫没有一掌打穿他心口,已经极之留手了。 不过没有人看到楚枫出手,楚枫似乎连手指也未动分毫,就是站在那恶汉身边的另外两名汉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他们猜得是楚枫出手,因为楚枫已经怒形于色。 他们还不晓“死”字怎写,对楚枫大喝道:“好小子!敢在我们地头撒野!”说着伸手要抓楚枫,“嘭!”两人同时飞出几丈外,摔在那名恶汉旁边,跟着“裂裂裂裂裂裂”,胸骨一节节断裂! 楚枫是动了狠劲,对付这种人,他觉得根本不需留手。那三人这才晓得怕,强撑而起,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一瘸一拐急急走了。 兰亭转头望着楚枫,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楚枫如此发狠,道:“公子也不用如此重手!” “谁叫他们调笑姑娘!” “你不也时常调笑么?” “那怎相同!我可没有恶意!” 楚枫打发了那三个恶汉,乃竖起“上官医子”那面旗子,站在兰亭身后,高声喊道:“喂!各位注意啰,今日是鼎鼎大名的上官医子来此为大家诊症,各位有什么疑难杂症、久治不愈的,赶快来诊治,上官医子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并且分文不收,真是百年不遇、千载难逢,大家机不可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啰!” 楚枫喊完,乃小声问兰亭:“怎样,可以吧?”兰亭笑道:“不似昨日大声哩!”楚枫一怔:“是吗!我再大声点!”讲完真放尽喉咙大喊起来,整条街都被震动了。 兰亭真又无奈又好笑。楚枫正喊着,忽有两名官差瞪眼走来,喝道:“何人喧哗!”楚枫一愣,连忙道:“我们是在此为人诊症的,刚才大声了点,两位官爷见谅!”两名官差打量了楚枫一眼,道:“诊症?外地来的是吧?” “我们是过路的!” “交了借摊税没有?” “借摊税?”楚枫一怔! “我们县太爷规定,外来之人要在街上摆卖,一律额外征收借摊税!” 楚枫瞪眼道:“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们县太爷说了算!诊症是重利,就征收二两银子!” “什么?二两?” “对!二两!” “两位官爷还不如直接抢!” “什么!你想拒交?”两名官差即时手按刀柄。 兰亭连忙道:“算了,楚公子,既然我们路经此地,就遵此地规矩!” “不行!”楚枫怒道:“你们什么县太爷的规定,人家摆街叫卖,你们还收如此重税?简直混帐!” “放肆!谁在当街喝骂本官!” 一顶软轿停了下来,从中走出一个县太爷模样的人,肥头大耳,肚腹便便,一看便知是好赂贪财之辈,后面跟着一个师爷,鼠目獐头,留着几撮须。 两名官差连忙上前躬身道:“大人!” “嗯!” 县太爷慢悠悠应了一声,迈着八字步走至楚枫面前,眯起眼望着楚枫道:“是你在喝骂本官?” 旁边那两名官差连忙道:“大人,这刁民拒交税银,还辱骂大人!” 县太爷两眼一瞪:“放肆!给我拿下!” “混帐!”楚枫喝道,“你就是县太爷?真是混帐!有恶人沿街索取‘礼金’,你们不管,我们免费为百姓诊症,你们居然来征收借摊税?你这个官是如何当的?混帐!简直混帐!” 哇!居然当街当众还当着自己面骂自己混帐,那县太爷简直气得脸色发紫,连声喝道:“放肆!放肆!放肆!还不赶快给我拿下!” 数名差官马上围上来要捉楚枫,楚枫“啪”一声将一块金牌拍在桌面上,冷笑喝道:“你们够胆子,尽管把我拿下!” 那些差官一时被楚枫威势所慑,对望一眼,不敢动了,其中一个胆大的取起那块金牌,递给那县太爷,县太爷伸手接过,瞄了瞄,大概没见过金牌,也不识得金牌上的字,乃将金牌递给旁边那师爷道:“师爷,看看这是什么?” 那师爷接过一看,吓得几乎把金牌跌落地上,“卟”的双脚跪下,颤口道:“是……是御赐金牌!”,县太爷一听,吓得两脚一软,“卟”的跪倒在地,浑身打颤道:“小人……不知大人驾临,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边说着边“嘭嘭”磕起头来。 那些官差亦吓得一同跪倒在地,不住叩头谢罪! 楚枫收回金牌,冷冷道:“现在还要不要抓人?” 县太爷吓得连忙磕头道:“是小人有眼无珠,求大人恕罪!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你认为呢?” 县太爷连忙陪笑道:“小人马上命人在天香楼摆上一围上等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再……” “混帐!”楚枫大喝一声,吓得那县太爷即时住了口,低着头不敢往上看一眼。 “谁要去天香楼?我要在此为百姓诊症!” “是!是!” “那现在还要不要收税银?” 县太爷急忙摆手摇头道:“不用!不用!大人说笑,小人怎敢向大人征收税银!” “混帐!不止是我,从今以后,不许再向外来摆摊之人征收任何税银!” “是!是!小人马上废除此税项!” “还有!你马上派人把金爷抓起关了,没有我之命,不准放出来!” 县太爷一愣,道:“金爷……大人,这里……没有金爷……” “混帐!”楚枫怒道,“我亲眼看着有人说为金爷摆大寿,沿街强收‘礼金’,你还敢说没有金爷?” 县太爷连忙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里确实没有金爷,那是本地几个恶霸纠合起来,欺横霸市,为了方便敲诈,所以托用金爷之名!” “哦?既然你都清楚,为何还让他们欺横霸市?” 县太爷一时不敢吱声,冷汗直冒,楚枫一看他神态,心知他平日必定收了那些恶霸不少好处! 旁边那师爷赶忙道:“大人,县老爷已经准备派人缉拿他们……”县太爷连忙道:“正是!正是!小人正准备派人缉拿他们……” “混帐!”楚枫一拍桌面,“我要你们马上派人缉拿他们,若走漏一个,将你们先斩后奏!” 哇!那县太爷几乎瘫倒在地,一个劲叩头道:“是!是!小人马上派人缉拿他们,一个不漏!” “还有!这些店铺的税银也一律免去!” “这……”县太爷一时为难,又不敢不从,楚枫一瞪眼,兰亭连忙插口道:“税银不必免去,但要减半!” 那县太爷连忙道:“是!是!小人马上免去街上店铺一半税银!” “滚吧!”楚枫大喝一声,县太爷和那些官差即时屁滚尿流走了。 “就晓得欺善怕恶!”楚枫鄙夷哼了一句。 街上百姓已经一片欢呼,当然啦,不用交借摊税、免去一半税银、还不用再受那些恶霸欺压,当日开心了。 兰亭道:“公子手中是什么金牌,如此震慑?”楚枫将金牌递给兰亭,嘻嘻笑道:“你看看!”兰亭接过一看,见金牌一面刻着天龙图案,另一面刻着一玺印,印上清晰刻着四个字:“东土璋武”!乃惊讶道:“是禁宫令牌!且为皇上御赐!公子如何得到?” 楚枫左右扫了一眼,故作神秘地凑近兰亭耳边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真正身份是一个禁宫内侍!你信不信?” 兰亭微微一笑,道:“不信!” “为何?” “因为以公子个性,是不会当官的!” “哈哈哈哈!医子姑娘真是观人于微!” “公子就算要当官,也当不来!” “这又为何?” “因为公子耍不了官威、摆不了官架、说不了官话、打不了官腔!” “谁说的?刚才我不是耍了一通官威?” 兰亭道:“你那不是官威!那县太爷不是怕你,是怕你手中的金牌!” 楚枫挠挠头,道:“那还不算官威?你看,那县太爷都几乎吓得瘫在地上!” 兰亭笑道:“我还没有见个那个大官会这样挠头的!”边说边学着楚枫模样伸手挠了挠头。 楚枫不禁哑然失笑。 “小姐,那面好像是寒内侍的令牌,怎会在那人手上?” “小青,我们不要管!” 两人声音十分细小,别人听不到,不过楚枫却听得十分真切,乃转眼望去,却见一女子,披着银白色狐裘大衣,轻纱蒙面,刚好转过身去,不过她转过身去瞬间,楚枫瞥见那女子眉宇间隐含着一抹淡淡的愁绪,让人黯然神伤的愁绪! 楚枫和兰亭在长安为百姓诊症完毕后,乃投栈过了一晚。 第193章 蜀中唐门 第193章蜀中唐门 翌日,楚枫还在睡梦中,却迷糊听到“咯咯”轻微敲门声,急忙一下弹起,知道必是兰亭敲门喊自己起床,这些日子都是兰亭一早喊他起床,他都不好意思了。 楚枫急忙三两下穿上长衫,套上靴子,谁知越急这靴越难穿似的,总算把脚硬塞了进去,赶紧一手拉开门道:“医子姑娘,我早起床啦!” 门外果然站着兰亭,她将楚枫自上往下一打量,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楚枫低头一看,也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原来自己一时忙乱,竟把靴子穿反了,左脚穿了右靴子,右脚穿了左靴子,怪不得刚才拼了死劲才能把脚塞进去。 楚枫脚尖翘了翘,笑问:“怎样?好不好看?” 兰亭笑道:“好看!公子最好就这样穿着走!” 楚枫本来正想换回靴子,一听,乃道:“嘻嘻,我正有此意,看来我跟医子姑娘就是心有灵犀!” 兰亭也习惯他时常这样调笑了,乃道:“公子是刚起床么?” 楚枫支吾道:“其实早起床了,只是……只是……”他双眼一转,“只是穿这靴子费了一翻周折,所以让姑娘久等了!” 兰亭抿嘴道:“公子时常自称习武之人,却总是贪睡,像公子这般贪睡的武林高手,还真是少见!” “谁说武林高手就不能贪睡的,老道士就比我还贪睡!” “老道士?” “就是教我武功的老道士!” “哦,是你师父!” “不是,他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没有教我武功!” “哦?”兰亭有点让他弄糊涂了。 楚枫挠头道:“你们怎么都说老道士是我师父,真奇怪!” “因为他教你武功!” “师父就一定要教武功么,你师父有没有教你武功?” 兰亭摇摇头,楚枫笑道:“你看,你师父不也是没教你武功?” 兰亭道:“但他教我医术!” “哎,算了,反正我师父没有教我武功,教我武功的不是我师父!” “其实老道士教你武功,也算是你师父!” 楚枫连忙摇头道:“不是!他不许我叫他师父,只能叫他老道士!” 兰亭无奈道:“算了,越说越让人糊涂,我们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好赶路入蜀!” “对!要吃东西!”楚枫一步跨出房门,却几乎摔倒,急忙一手扶着兰亭玉臂,原来他忘了靴子正反着穿,很碍脚。兰亭粉脸微微一红,道:“公子,你还是把靴子穿好吧!” 楚枫却一正身子,道:“我就是要这样穿着走!” 两人吃过早饭,走出客栈,兰亭望着楚枫,笑道:“你真这样出去?”原来楚枫还是反着靴子穿。 楚枫一扬眉:“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走在街上,那确实引得众人纷纷顿足注目,兰亭白衣飘飘、淡雅若仙,自是吸引目光,关键是楚枫反穿着靴子,靴子左右叉开着,走起路来怪模怪样,他还故意把靴子蹬得老高,生怕别人看不见。 两人走着,楚枫问:“医子姑娘,我们如何入蜀?” 兰亭道:“我也不知?” “你也不知?”楚枫愕然望着兰亭,兰亭道:“我也是第一次入蜀”楚枫道:“那我们问问路吧。”兰亭点点头。 两人见路边有一茶棚,乃问卖茶的老伯,老伯十分热心,道:“由长安入蜀,有几条道可走。若要去cd可走陈仓道,至汉中,再上金牛道即可直达cd楚枫乃望向兰亭,兰亭道:“我要去唐门!” 那老伯道:“唐门是在涪陵,两位要去,可以走子午道至汉中,再上荔枝道可直达涪陵。看来两位必定是唐门贵宾,要到妃子园观赏荔枝了!” 楚枫笑笑,谢过老伯,乃与兰亭上路而行。 原来老伯刚才所说的几条路,都是古蜀道,是中原入蜀必经之路,蜀道两边都是高山峻岭、悬崖绝壁,极之奇险,所以连李太白也有诗感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两人踏上了蜀道,楚枫有点吃不消了,他一边要挽扶着兰亭,两只靴反穿着又极之碍脚,很不爽利,总之就是有苦难言。 走了一段,兰亭见楚枫是在吃不消了,乃道:“公子,你还是把靴子穿正好吧。” 楚枫一早等着兰亭说这句话了,不过却干咳一声,道:“既然姑娘一定要我穿好靴子,那我只好顺姑娘之意了。” 说着急急把靴子穿正好,蹬了几下脚,哇!就一个字:爽! 楚枫却皱着眉、摇着头道:“不爽!不爽!还是刚才反穿着爽快!不过姑娘开了口,我也不好逆姑娘之意!算了!” 说着又“嗒嗒”连跺几脚,实在是爽。 兰亭抿嘴而笑。 楚枫道:“医子姑娘,原来你是去唐门!是不是真去那妃子园观赏荔枝?哎,听说荔枝可是岭南佳果,色、香、味皆美,我还没有吃过呢?” 兰亭不由笑道:“看来公子又闹肚子了?” 楚枫讪讪笑道:“不是!我是听苏东坡说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所以想着那荔枝必定十分甘美,你说是不是,医子姑娘?” 兰亭道:“我也没吃过!” “啊?你也没吃过?太好了,听说荔枝以‘十八娘红’最为美味,我们有机会一同品尝品尝……” 两人边走边说,倒也不觉道路艰险,不知不觉走完了子午道,来到汉中,过了一夜。 翌日起程,有两条道可选,一条上金牛道去cd一条上荔枝道去涪陵,两人自是踏上荔枝道而行。 楚枫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扶着兰亭,边走边道:“这条道叫荔枝道,但两边却一棵荔枝树也没有,名不符实,名不符实!” 兰亭微微一笑,道:“公子恐怕又望文生义了!” “哦?” 兰亭继续道:“涪陵荔枝名闻天下,唐朝当年,为保证荔枝不失鲜美,乃专门开凿此道,从涪陵快马飞驰送荔枝至长安,三日可至,所以此道乃名荔枝道!” “原来如此!在下真是望文生义,还是医子博学,有五车之多!” 兰亭微笑不语,两人走了一段,楚枫又道:“李太白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我看这蜀道也不过如此!” 兰亭道:“拒我所知,李太白诗中所言之蜀道,非指这段,乃是指从汉中至cd的金牛道,其中剑门一段,群峰如剑,连山耸立,峥嵘崔嵬,雄奇惊险,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楚枫一听,即时大感可惜:“哎呀!早知这样,我们就当走金牛道,到cd再转道涪陵,好见识一下蜀道之险,可惜!可惜!” 兰亭微笑不语,楚枫忽又拍手道:“医子姑娘,我们入蜀走荔枝道这一段,不若我们出蜀时就走金牛道,一试传闻中的蜀道之难如何?” 兰亭见楚枫兴致勃发,自是欣然点头,楚枫见她同意,更加兴奋,几乎马上就想折去金牛道看个究竟! 走完荔枝道,两人终于到达涪陵,正式进入蜀中。要寻找唐门很容易,因为唐门乃蜀中望族,路人皆知。 两人很快就来到唐门前。只见两只威武雄壮的巨大白石狮子座落在大门两边,左雄右雌,口中都含着一个浑圆石球,卷发巨目,神武威猛! 本来,如此巨型石狮子,一般只允许皇室大官摆设,一般氏族,无论如何高贵显赫,也不可摆放,但唐门这对石狮子,却是由朝廷御赐,已有数百年历史,足显唐门在蜀中地位显赫特殊。据说当年蜀中变乱,朝廷为了巩固蜀中统治,乃千方百计笼络唐门,不惜御赐这一对巨型石狮子立于唐门之前,无论多大的官员路过门前,都得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以示敬仰,就算当今天子亲临唐门,见到这对石狮子也得下辇而入。所以数百年来,朝廷曾数度想收回这对石狮子,皆不可得,唐门在蜀中势力可见一斑! 楚枫和兰亭一现身唐门前,早有家人上前询问,楚枫一拱手,道:“在下楚枫,专程来拜会唐门!” “楚枫?”那家人显然没听过楚枫名号,皱了皱眉,乃望向兰亭,兰亭道:“上官医子专来拜望老君!” 那家人一听是上官医子,即时躬身恭敬道:“原来是上官医子,四小姐早等着上官姑娘驾临,特命小人每日于门前等候,这位想必是上官姑娘朋友,两位快请!”家人对楚枫也即时一脸的客气恭敬。 楚枫不由瞄着兰亭道:“还是医子姑娘名气大!我都沾你光了!” 兰亭微微一笑,举步走入唐门,楚枫略一迟疑,没有跟入,兰亭转身喊了一句:“楚公子?”楚枫道:“医子姑娘,我这人在江湖上名声不甚好,跟着进去恐怕反给姑娘添麻烦!” 兰亭盈盈而道:“公子又说笑了,公子为人乐善,岂会名声不好?走吧!” “那出了事可别怪我!”楚枫赶忙跟上去,嘻嘻笑着与兰亭并肩走入,兰亭见他这般模样,更以为他在说笑。 未至大厅,唐家大少爷唐傲已经迎了出来,拱手道:“不知上官医子到来,失迎!失迎!”兰亭连忙欠身回礼道:“唐公子客气!医子冒昧造访,还请唐公子切莫见怪!” “医子驾临,实在让唐门陋宅生光,这位是……”唐傲见楚枫提着一个小药箱,站在兰亭身边,乃打量起楚枫来。 “这位是……”兰亭正要介绍楚枫,唐傲一眼看到楚枫脸上那道指痕,跟着见他一身青蓝长衫,背着一把古长剑,即时“铮!”抽出佩剑,一指楚枫,喝道:“你是楚枫?”他一拔剑,旁边数名唐门子弟也纷纷拔出刀剑,一同指着楚枫。 兰亭吓了一惊,道:“唐公子,你这是……” 唐傲双眼盯着楚枫,道:“上官姑娘怎会与此恶徒在一起?” “恶徒?”兰亭十分惊愕。 唐傲道:“此人作恶多端,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还逼死丐帮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十恶不赦,江老堡主乃是我唐门远亲,唐门绝不会饶过此恶徒!” 兰亭吃惊地望着楚枫,楚枫耸耸肩,道:“我早对姑娘说过,我是一个恶人,现在当真给姑娘添麻烦了!” 唐傲道:“上官姑娘请让开,以免误伤姑娘!” 兰亭站在楚枫身边,并没有动,对唐傲道:“唐公子,此事可能误会,楚公子并非残忍好杀之人。” 唐傲道:“上官姑娘切莫受其蛊惑,闻说此人能言善辩,连天山飞将军也给他惑骗了,医子切勿上他的当!”转眼又对楚枫喝道:“楚枫!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休怪我唐门暗器无眼!” 楚枫见唐傲一脸轻傲、盛气凌人之样子,乃道:“看来唐门也是不太讲理的地方,我还是走算了。” “哼!唐门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嘻嘻,我看你们恐怕亦留不住我!” “好狂妄!在我唐门还敢如此猖狂!”喝声中,唐傲一剑直刺楚枫眉心。唐门以暗器毒药著称,剑术非其所长,不过唐傲是唐门大少爷,剑术自有相当造诣,不过他长剑对付一般一流高手绰绰有余,但要对付楚枫,当真自讨没趣! 楚枫见长剑刺来,不闪不避,突然一起脚,脚尖直踢唐傲握剑手臂之曲池穴,后发而先至,唐傲一惊,曲池穴乃是要穴,要是被踢中,一条手臂都要废去,急忙回剑反削楚枫踢起之脚,但楚枫小腿一收,再次踢向他手臂曲池穴,唐傲急忙收剑,再欲刺出,楚枫之腿又踢出,还是踢他握剑手臂之曲池穴。 唐傲接连变换不同的方位出剑,但每一次楚枫都是后发先至,起脚踢他曲池穴,让他长剑根本无法施展。 唐傲有点羞怒,身形一退,“嗤嗤嗤”三点寒星上中下直袭楚枫眉心、咽喉和小腹,他终于施射暗器了。 楚枫倒不敢轻视,身形微微一侧,三点寒星擦着衣衫飞过,“嗤嗤嗤”又三点寒星袭来,却是不是直飞而来,而是飘忽袭来,似左似右,唐门暗器手法果然独步天下。 楚枫双手在胸前一旋,将三点寒星旋开,跟着“铮!”拔出古长剑,冷冷道:“久闻唐门暗器妙绝天下,今日我就要领教领教!” 那些唐门子弟本来围着楚枫,但因为兰亭在楚枫身边,他们不敢发射暗器,怕误伤贵客,于是一个个举起刀剑指着楚枫,唐傲双手已经各扣着五点寒星,准备发出! “住手!” 一声断喝传来,跟着一位老太君转了出来,一头银发,拄着一根乌木杖,精神矍铄,极有威势,原来她就是鼎鼎有名的百杖太君! 第194章 百杖太君 第194章百杖太君 百杖太君已八十余岁,是唐门最德高望重的人物,在江湖中亦极有名望,她一根乌木杖威猛惊人,一旦施展起来,很少有人能避过百杖,所以被江湖称为百杖太君。 唐傲一见是太君出来,急忙上前搀扶道:“太君身体欠安,怎走出来了?”其他唐门子弟急忙收起刀剑,躬身行礼。 太君拄着木杖,在唐傲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至楚枫跟前,看上去双腿有点颤抖僵硬。 “傲儿,过门是客,你怎能如此无礼!快向楚公子赔罪!” 唐傲一怔,道:“太君,他是……” “赔罪!”百杖太君大喝一声,乌木杖一拄地面,坚硬的石板即时碎裂几块,真是威势十足。 唐傲一惊,不敢有慢,惟有一脸不情愿对着楚枫拱手道:“刚才冒犯,请见谅!”楚枫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对老人家还算孝顺,就凭这一点,刚才之事一笔勾销!” 唐傲鼻孔微哼了一声,甚是不忿,太君对楚枫道:“楚公子,刚才傲儿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楚枫连忙道:“太君言重。晚辈实在是不速之客,冒昧之至!” 兰亭上前向太君欠身请安道:“兰亭见过太君!兰亭收到无双妹子传信,言太君身体欠安,特来拜望!” 太君执住兰亭之手道:“无双这丫头就是瞎紧张,老身这副老骨头,腰酸骨痛是常有之事,这丫头竟惊动医子亲自前来!” 兰亭道:“太君客气了。无双妹子多次邀我入蜀,我早想前来拜望,只未得其便。今次得楚公子一路相伴,正好借此机会拜会太君,探望无双妹子,亦可一游蜀中风光!” 老太君笑逐颜开,道:“无双那丫头在我面前时常提起你,今日一见,真是讨人喜欢。来,我们坐下慢慢谈。” 众人走入大厅坐下,楚枫就坐在兰亭身旁。 兰亭问:“怎不见无双妹子?” 太君笑道:“这丫头必是缠着拙儿教她剑术!”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条娇丽人影好像小鸟般飞入大厅,头结双环髻,两弯秀眉,脸若银盆,眼若水杏,神态天真,娇丽顽皮,原来她便是唐家四小姐唐无双。 唐家共有三子一女,大少爷是唐傲,二少夭亡,三少即唐拙,人称唐三少,唯一之女儿便是四小姐唐无双。无双天生活泼好动、天真烂漫,极得唐家宠爱,尤其太君,简直视她为如珠如宝,对她百依百顺。 唐门以暗器闻名天下,门下子弟暗器手法个个精湛高超,不过拳脚剑法却难至上乘,但三少爷唐拙偏却使得一手上乘剑法,所以唐无双经常缠住他,要他教自己剑法。 唐无双一见兰亭,惊喜得一下挽住兰亭手臂,嚷道:“上官姐姐,你终于来了,可盼煞妹子啦!” 兰亭笑道:“江南一别,无双妹子越发亭亭玉立了!” 无双娇嗔道:“上官姐姐又取笑人家了,我再亭亭玉立,也不及上官姐姐万一!”她转眼看到楚枫,乃道:“这人是谁?”说着走到楚枫跟前。 楚枫拱手道:“在下楚枫!见过无双小姐!” “什么在上在下的,楚枫就楚枫嘛……什么!楚枫?”无双一下瞪大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道:“你就是楚枫,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之人物,也不过如此!” “无双,不得无礼!”太君呼道。 楚枫却笑道:“下次我一定长齐三头六臂再来唐门,免得无双小姐失望!” 无双“噗哧”一笑,道:“你这人挺有意思!”说着又瞅着楚枫摇摇头道,“脸上虽然有一道指痕,却也不像一个恶人!” 楚枫不由哈哈笑道:“无双小姐果然眼光独到,与众不同!” “真的?”无双欢喜问道。 “至少与你大哥不同!” 一边唐傲微微哼了一声,无双望了唐傲一眼,转头小声对楚枫道:“你可别得罪我大哥,我大哥暗器天下无匹,小心他把你射个满身蜂窝孔!” 楚枫亦小声道:“刚才我就差点给你大哥射成满身蜂窝孔,幸得老太君及时喝止呢!” “你得罪我大哥了?” “没有啊!” “嗯,大哥有时就是欺负人!” 无双走到太君身边,拉着太君手臂道:“太君,现在上官姐姐到来,你可要做一盘凤尾酥给人家尝尝,我可是答应过上官姐姐的?” 太君手指一点无双额头,笑吟吟道:“你这丫头,自己嘴馋,却偏要扯上你上官姐姐,好,好,今天这么高兴,我就亲自下厨,让你上官姐姐尝尝我们唐门的凤尾酥!” 无双高兴得拍起手来,兰亭连忙道:“怎敢劳烦太君……”无双赶忙截住兰亭道:“上官姐姐,我们太君做的金钩凤尾酥可是蜀中一绝,你吃过下次自会缠着太君做呢。” 众人不由哄的笑起来,太君道:“丫头,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不会让你上官姐姐失望!管家,你先去备料!” 旁边一名家人答应一声,走出大厅,刚好有一青年人背着长剑走入,管家一见,连忙躬身道:“三少!” 那青年人顿住身形,点了点头,正张开口,那管家已急步走了去。 来人正是唐拙唐三少,他走入大厅,无双一见,欢喜得一步跃过去,一手挽着唐拙手臂道:“三哥,你怎这般迟才来,你看,上官姐姐来了呢!” 唐拙生得与大哥唐傲颇为不同,唐傲一脸轻傲,一副盛气凌人之意,但唐拙却是十分谦恭,不但完全没有唐傲那种傲慢之气,甚至还带着几分笨拙。 他先向太君请了安,又向兰亭拱手道:“这位……必……必是……上官……医子,唐……唐拙……有……有礼!” 兰亭欠身道:“三少,兰亭有礼!” 原来唐家三少爷竟是口拙的,而且他口拙比一般的严重得多,每吐一个字都要许久,听着让人吃力难耐,怪不得刚才那管家不等唐拙开口就急急走开了。 唐拙又转向楚枫,拱手道:“这……这位……是……” 楚枫连忙拱手道:“在下楚枫!” “啊!原……原来是……楚……楚兄……久……仰……久……仰!” 楚枫见他虽然口拙,但却没有一点敌意,且一脸坦诚,顿生好感,乃笑道:“无名小辈,何来久仰?见笑!见笑!” 唐拙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兰亭对太君道:“不如让我先为太君把脉……”太君连忙摆手道:“不忙,不忙!两位远途劳累,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诊不迟!”说着对无双道:“丫头,还不快带你上官姐姐却后园观赏荔枝!” 无双拍手道:“对了,上官姐姐,我们唐门妃子园,天下无双,我带你去看看,上官姐姐一定喜欢!” 边说边拉起兰亭向后院走去,楚枫自是站起身子跟去,太君忽道:“楚公子可否留步?” 楚枫略感意外,乃顿住身形,兰亭亦止步回身望向太君,太君笑道:“我与楚公子说几句话,你们先去,楚公子随后就到!” “上官姐姐,走吧!” 无双拉着兰亭径走去后院,唐傲、唐拙亦一同跟着前往。 楚枫道:“不知太君有何吩咐?”太君笑眯眯道:“楚公子请随我来!”说完拄着乌木杖走出大厅。 楚枫随着太君转过几重院落,来到一间石屋前,石屋四面无窗,就只有一个门,太君径走入石屋,楚枫亦跟了入去,“轰!”石屋之门随即合上。 楚枫一怔,太君笑容一敛,道:“楚公子,准备好了?”说着手中乌木杖一拄地面,地面是铺着坚硬的大理石,竟然被拄裂几块,足见功力极之浑厚。 楚枫暗吃一惊,道:“太君是何意思……” 太君不再理会,乌木杖一举,直点楚枫咽喉,楚枫急忙侧身让开,乌木杖马上横扫楚枫虎腰,楚枫身形一退,太君闪步上前,乌木杖当头劈向楚枫,楚枫身形倏地横移一尺,乌木杖擦着楚枫衣衫劈在地上,“轰!”地面大理石板登时裂开一片,当真威力惊人。太君不等楚枫喘息,乌木杖接连扫出,刚才太君进石屋前还步履蹒跚,现在腾挪跳跃,敏捷异常,而且每一杖扫出,均达千钧,单是那杖风已非同小可。 楚枫不敢怠慢,“铮”拔出古长剑,长剑一展,以柔制刚。太君出杖越来快,越来越迅猛,且招式十分奇特,无论杖头、杖尾、杖身均可形成攻势,不拘一格,灵活之极。楚枫见太君每一杖都直指要害,且势猛力沉,处处要置他死地,心下忖道:莫非太君认定我是杀害震江堡之凶手,一心要杀我为震江堡报仇? 生死攸关,又无路可退,楚枫惟有拼力将太极剑发挥极致,当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舍命相搏,心知越是危险境地,越要沉着冷静。太君杖法刚猛无比,自己太极剑正好克制它,但太君看似极简单的一仗,自己却要拼尽全力才能引开,是因为自己功力不足,还是自己剑法未透? 正想着,太君乌木杖已经发挥至极致,整间石屋都是杖锋杖影,楚枫亦将长剑舞得淋漓尽致,不过杖影还是一层层逼着他,慢慢把他逼至墙下,太君到底是成名数十年,一身功力浑厚无比。 太君突然沉喝一声,手中乌木杖一震,杖尖登时化作点点乌光,穿过层层杖影直袭楚枫,楚枫退无可退,亦大喝一声,长剑一震,化出数点星光射向那点点乌光,只听见一阵“叮叮叮叮”之声,那点点乌光一下被截住,不过还是有一点乌光透穿剑锋,直射楚枫面门,楚枫双眼一闭,今次自己脑袋要被一杖钉在墙上了! “轰!” 乌木杖笔直插入楚枫耳边石墙之中,深达一尺,楚枫只听得耳边一声巨响,惊魂未定,睁开眼,见太君正笑眯眯看着自己,道:“老身果然没有看错,你不是杀害震江堡一门之凶手!” 楚枫望着太君,一头雾水,太君又道:“这石屋无门无窗,你敢跟我直入石屋,足见你心胸坦荡!” 楚枫心下忖道:“早知这样,我还真要三思才决定进不进来!” 太君继续道:“你年纪轻轻,竟可接我百杖,当真难得!” 楚枫连忙道:“那是太君故意留手之故。” 太君摇摇头,又道:“不过,以你现在之武功,还不足以顷刻之间灭杀震江堡一门!” 楚枫总算明白太君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杖,乃笑道:“原来太君在试炼晚辈,刚才着实把晚辈吓了一跳!” 太君笑道:“刚才多有冒犯,楚公子莫见怪!” 楚枫连忙又道:“太君杖法精奇,刚才一搏实在让晚辈获益良多,晚辈还要多谢太君赐教!” 太君点头道:“武功门派无所谓相克相制,只要运用得当,就是爬着也能击倒对手!” “太君一言,真让晚辈茅塞顿开,晚辈一定记住太君教诲!” 太君点点头,伸手执住乌木杖一抽,竟然抽不出来,乃对楚枫道:“楚公子,烦你帮我把木杖抽出来。刚才舞了一通杖,这身子都要散架似的。” 楚枫连忙执住乌木杖运劲一抽,把插入墙壁一尺深的乌木杖抽了出来,双手递给太君,太君接过,杖尖一点墙壁,“轰”石门重新打开,笑道:“好了,你快去妃子园吧,上官医子见我留下你,甚不安心哩。” 第195章 十八娘红 第195章十八娘红 兰亭确实有点不安,她被无双拉着来到后院,但心思却不在。唐傲一见楚枫就剑拔弩张,现在太君突然单独留下他,不知何故?不过以太君在江湖之名望,应该不会暗害楚枫,虽是这样想,但到底不踏实。 众人来到后院一道大拱门前,拱门两边墙壁都是用极罕见的蛇纹花岗岩砌成,拱门上嵌着一块玉石匾额,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妃子园” 匾额还盖着玺印,清晰可见,看来这匾额竟是御赐匾额,落款还有“天宝”二字。 无双挽着兰亭走入妃子园,园中栽种的是清一色荔枝树,无一棵杂树,树下则是绿草如茵,现在刚好是荔枝花盛开之时,只见一棵棵荔枝树,枝头开满金黄亮泽的荔枝花,一片黄金灿灿,那香气随风输送,芬芳宜人。一只只蜜蜂飞缠在花瓣上辛勤劳作着,而五彩缤纷的蝴蝶则在树间穿梭曼舞,还有那些黄鸟立在枝头“啁啾啁啾”鸣叫,一片生机盎然。 无双挽着兰亭手臂,边走边兴高采烈道:“上官姐姐来得正是时候,现在乃是荔枝开花时节,最是好看,还清香扑鼻,你看那些蜂儿蝶儿鸟儿多有趣……” 兰亭双眼虽随着无双指点观看,但心思总一点不在,无双哪知道兰亭心思,只一个劲儿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上官姐姐,这荔枝树开花是一翻景象,但挂果又是另一番景象,满园的荔枝挂在枝头,红彤彤的,远看一片火红火红,煞是好看,且随手可摘,剥开就吃,最是甘美,涪陵荔枝天下闻名,而我们妃子园的荔枝又是涪陵最出名的……” 无双挽着兰亭绕了一段,终于察觉兰亭心不在焉,乃呼道:“上官姐姐!上官姐姐!”兰亭回过神,应了一句。 “上官姐姐,你怎一路默不作声?”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荔枝花真是好看……” “卟!” 一条人影忽的蹦了出来,哈哈笑道:“原来你们在此,害我找了半天,几乎迷路了,这妃子园可真够大的!”正是楚枫。 兰亭见楚枫蹦出,脸上不自觉现出一丝微笑,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无双看着,乃笑道:“怪不得刚才上官姐姐一路心不在焉,原来是想着楚大哥……” 兰亭赶忙瞪了无双一眼,楚枫却嘻嘻笑道:“我也想着你上官姐姐呢,哎,无双小姐……” 无双一瞪眼,道:“什么无双小姐,你跟上官姐姐一般,叫我无双妹子就好!” “呵呵,想不到一入蜀,就多了一个妹子,真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无双又道:“楚大哥,太君与你说些什么,怎么这般迟才来?” 楚枫眼珠一转,道:“太君见我长得帅,英俊不凡、一表人才,武功又高,有意介绍位好姑娘给我认识!” 无双一听,双眉一颦,道:“太君真是的,之前老说我缠着她老人家,老说要给我介绍处好人家,现在又来烦你,太君怎喜欢当起媒婆来了?” 楚枫见她竟然信以为真,心下忖道:“这唐家四小姐看来十分真纯,以后还是不要骗她。” 旁边唐拙笑道:“无……无双,楚……楚兄是……逗……你哩!” “啊?”无双瞪眼望着楚枫,唐拙又道:“楚……楚兄……风……流……倜傥,何……用我们……太君……操心!” 无双对楚枫一瞪眼,道:“可是真的?” 楚枫道:“你是说太君为我操心之事,还是我风……流……倜傥……之事?” 无双鼻子哼的一声,道:“原来是个大坏蛋,上官姐姐,我们别理他!”说着拉着兰亭向前走开。 楚枫笑笑,转头对唐拙道:“刚才我一时贪玩学了唐兄一句,唐兄不要见怪。”唐拙连忙道:“怎……会,楚……楚兄……也是为……了逗……无双……玩。” 楚枫问:“唐兄怎会有这口吃之疾?” “自……小……就有!” “如今上官医子在此,不如请她看看能否医治?” 唐拙坦然一笑,道:“天……天生……之症,无……法……医治,我……亦不……想……强求!” 楚枫哈哈一笑,道:“唐兄真是豁达之人!” 唐拙亦笑道:“我……名叫……唐拙,这口拙……之疾,正……合我名!” 楚枫发觉,唐拙口舌虽拙,但绝不笨拙,他看出这个样子看上去有点笨拙的唐家三少爷有着一颗坚韧洒脱之心。 楚枫又道:“怎不见那位唐家大少爷?” “他……有事……走开了!” “哦!” “楚……兄,之前……大哥……对……你……冒犯,楚兄……莫……见怪!” 楚枫笑道:“早一笔勾销了,你大哥挺孝顺太君的。” “是……是!大……大哥……最是……孝顺……太君!” “哦?这样说,你是不及你大哥孝顺太君啰?” 唐拙一怔,“我……” 楚枫已哈哈笑起来,唐拙亦笑了起来,前面无双听得二人笑声,乃奇道:“平时三哥很少与人说话,更难得笑得这般开心。” 兰亭奇道:“我看三少平易近人,怎会很少说话?” 无双微叹道:“上官姐姐有所不知,三哥天生口吃厉害,让人听着辛苦,就算唐门中人,也甚少人会与他交谈,更不会与他说笑,就算有也是因为顾及他是唐家三少爷之身份,心中多是厌烦。所以三哥平日不多言语,就是最喜欢和我说话,想不到他与楚大哥倒如此投契。” 兰亭道:“因为楚公子根本没有将三少看成是口拙之人。” “看来上官姐姐颇了解楚大哥!” 兰亭没有说话,无双却道:“上官姐姐最好三思呢!” 兰亭奇怪望着她,无双向后看了看,小声道:“你那楚公子可是位风流人物!”兰亭愕然望着无双,无双问:“你不知你那楚公子之来历?” 兰亭摇摇头,无双道:“看来今晚我要慢慢将你那位楚公子的轰动事迹一件一件数给你听。” 后面楚枫耳尖,听出无双在说自己,连忙喊道:“无双妹子,你是不是在你上官姐姐面前说我坏话?明人可不作暗事?” 无双回头向楚枫扮了个鬼脸,道:“你没有干坏事,怕啥别人说?是不是,上官姐姐?”兰亭笑笑,亦不作声。 不知不觉,四人转到一石亭前,这石亭在树丛花香之中,外形也被设计得颇似一株荔枝树,古朴之中又带着别致精雅。 石亭两边柱子上均镶嵌着长白玉石,一看便知是题联之用,但却没有刻字,而亭上有一横匾,应是刻写亭名的,同样没有刻字。 楚枫奇道:“怎么这亭没有题上名字?” 无双道:“此亭自建成就一直想不到好的联句和名字,所以一直空着。” 兰亭见地上散落一片荔枝花,乃奇道:“怎这里地上散着如此多花?”楚枫拾起一朵一看,只见断口甚为平整,原来是被剑削下的。 无双道:“这是我和三哥练剑的地方,所以就落了这么多花。” 楚枫笑道:“你们可练得畅快,只可怜了这些花!” 无双俏脸居然一红,道:“都是我剑术不精。三哥舞完一路剑法,不会跌落一片花叶,我舞一次,必落得遍地都是!” 楚枫暗吃一惊,在如此深密又开满花的荔枝树间舞剑,竟不会削下一片花叶,看来身边这位唐家三少爷剑法造诣极高,说不定比自己还高,边想着边笑道:“幸好无双妹子没有整株砍断,现在顶多少吃几颗荔枝吧了。” 无双道:“我告诉你,楚大哥,说到荔枝,涪陵荔枝名满天下,我们这妃子园的荔枝更是涪陵最出名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院子为何叫妃子园?” 楚枫挠挠头,问:“为什么?” 无双转头问兰亭:“上官姐姐最是才学,一定知道!” 兰亭微微笑道:“恐怕是与‘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诗有关吧。” 无双拍手道:“还是上官姐姐聪明。唐朝那个大美人杨贵妃最爱吃荔枝,还是我们涪陵荔枝。听太君说,唐朝天宝年间,因为杨贵妃爱吃荔枝,唐玄宗为保荔枝鲜味不变,专门开辟从涪州至长安的贡道,限三日内从涪州运送荔枝至长安。当年送往长安的荔枝,就是从我们唐门这园子摘采的,唐玄宗还御笔亲书‘妃子园’匾额,用御车送来唐门。” “哦?就是嵌在拱门上的那块玉石匾额?” “正是!” “呵!想不到唐玄宗那手字还真不赖,比我的还好,不错,不错!” 兰亭忍不住“哧”笑了出来,楚枫又道:“这样说来,这里竟然是皇家园林,御吃荔枝?呵,等这荔枝挂果之时,我无论如何也要再来尝一尝这当年御吃的荔枝,看是不是真的特别不同!” “那还用说?告诉你,这院子的荔枝可不是寻常荔枝,可是有来历的?” “哦?怎样有来历?”楚枫来了兴趣。 “听过‘十八娘红’没有?” 楚枫一听,不由与兰亭对望一眼,惊喜意外道:“难道这些荔枝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娘红’?” 无双瞅着楚枫,道:“听你口气,好像倒也听过‘十八娘红’?” “嘻嘻,略有所闻!略有所闻!” “那你知不知道这些荔枝为何叫‘十八娘红’?” “这……” 无双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子叫陈玑,排行第十八,故名十八娘。她见当地民众灌溉艰辛,乃变卖自己金钗首饰,帮助老百姓挖掘了一条水道,以灌溉农田,并在水道两旁种上了荔枝,这种荔枝尤为甘甜,后人为纪念十八娘,就将这种荔枝取名为‘十八娘红’。我们这园子每一株荔枝都是‘十八娘红’!” “呵呵,想不到无双妹子也是学识渊博!” “书是这样写的!” “哦?什么书?” “《枫亭志》” “《枫亭志》?” “我们唐门就有一本,要不要给你看看?” “不用,就是我和医子姑娘所写的那本志嘛!” “啊?”无双瞪着楚枫,又望向兰亭,兰亭抿嘴而笑,唐拙笑道:“楚公子……名……楚枫,上官……医子……名……兰亭,《枫亭志》……自是……他们……所写!” 无双笑道:“原来楚大哥在逗弄人家!” 唐拙道:“楚……楚兄……喜欢……说笑!” 无双道:“怪不得刚才三哥笑得如此大声。对了,楚大哥,你想吃荔枝,不用再来,你待在这里直到挂果,岂不更好?” 楚枫瞄着兰亭,道:“那你要问问你的上官姐姐,她待到什么时候,我就待到什么时候?” 无双果然转向兰亭问道:“上官姐姐,好不好?” 兰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惟有道:“这等我为太君把脉后再说。” 这时,有一个丫鬟走来道:“三少、小姐,老太君请各位去用饭!” 楚枫笑道:“这里花香鸟语,还真舍不得走呢!” 无双一拍手,道:“不如我们就在此摆下酒席,边赏花边喝酒,岂非更妙?香枝,你快去告诉太君,说我们要在这亭边设席!” “是,小姐!” 无双对兰亭道:“上官姐姐,你马上就能尝到太君亲手做的金钩凤尾酥了!” 第196章 妃园对句 第196章妃园对句 很快,亭边就摆好了一围酒席,太君与唐傲亦来了,众人坐下,楚枫道:“花香鸟语,真是雅致,是不是,医子姑娘?” 兰亭含笑点点头,旁边无双已迫不及待嚷道:“太君,怎还不上金钩凤尾酥?”老太君笑道:“就数你这丫头最嘴馋,看,不是正来么?” 果然,香枝捧着一托盘而来,轻放在席上,只见盘中放着一个个黄金黄金的酥子,微微翘起,既似凤尾,又似金钩,散发着腾腾热气,飘香阵阵。 无双首先捻起一个,递与兰亭道:“上官姐姐,快尝尝!”兰亭连忙道:“太君先请!”太君笑道:“老身吃得多了,大家别客气,快动手,否则就不给老身面子了。”说着拿起一个,放入口中。 太君一动手,大家也动手了,楚枫闻着酥子香味,早按捺不及,一手抓起一块,放入口中一嚼,果然酥酥软软、滋润松化,十分可口,不禁连声呼道:“好吃!好吃!”又抓起一块塞入口中。 兰亭轻咬了一口,亦赞道:“酥子酥软而不粘滞,味郁而不油腻,太君真是好手艺!” 太君即时笑得两眼咪成一条线,道:“医子这嘴就是讨人喜欢!” 无双却撇嘴道:“太君每次做凤尾酥,我都大夸好吃,却不见太君有多高兴,现在上官姐姐说两句,太君就笑得这般开心了!” 太君道:“你这丫头只晓得好吃,却不晓得好吃在哪里,你上官姐姐一开口就说中点子了。” 无双得意道:“那当然,我上官姐姐可是天下第一才女!”听她语气、瞧她神气,仿佛她才是天下第一才女! 楚枫却愕然望向兰亭,小声问道:“天下第一才女?”兰亭没有作声,无双一瞪楚枫:“楚大哥真是的,连上官姐姐是何许人物都不知道!” 楚枫讪讪一笑,唐拙道:“今日能……得吃……太君……之……凤尾酥,真……托楚兄……光临哩!” 楚枫笑道:“我算什么,全赖医子姑娘,我也是沾了医子姑娘之光哩!” 兰亭道:“公子言重了,蜀道崎岖,公子一路屈尊随行,我还未谢过公子呢。” 无双嚷道:“你们两个怎这般客气,真让人头痛!” 楚枫和兰亭不由对望一眼,急又把目光闪开,一时不知说什么。 无双又道:“我看单是吃菜没啥劲,不若我们对对子,输了要罚酒?” 太君呵呵道:“好!老身许久没有这般高兴了,就不知这脑筋还灵不灵光!” 兰亭道:“太君健如松柏,这对对子如何难得太君?” “呵呵,医子可是比无双这丫头还晓得哄人。” 无双对在旁边伺酒的香枝道:“香枝,快给大家倒酒!”香枝连忙捧着酒壶为各人斟满一杯酒。 楚枫端起杯子一嗅,只觉香浓酒味之中还渗着丝丝荔花香味,十分特别,忍不住一下倒入口中,入口更是醇和中带着酸甜,不由赞了一句:“好酒!” 无双一瞪眼,道:“楚大哥,我们还没对对子,你怎先偷喝起来啦?” 楚枫一脸委屈道:“我这人一见酒就馋嘴,忍不住就偷喝了,我也控制不住。香枝,快倒酒!”香枝连忙又给楚枫倒满一杯,楚枫闻着酒香,问:“无双妹子,这酒好像带着荔花香?” 无双道:“这是荔枝酒,是用三十年前的荔枝酿造的!” “三十年前的荔枝?”楚枫十分愕然。 “是啊,这酒已经藏了三十年,若非上官医子到来,太君还舍不得拿出来呢,你却一口糟蹋了!” 楚枫不禁哑然失笑。 无双道:“好,那就由我先出对子,大家听好啰。有啦,刚才楚大哥说这酒有荔花香,我上联是:花香凭酒送!” “好句!”楚枫赞了一句,无双大感得意,这时“啁啾啁啾”几声鸟鸣传来,太君开口道:“老身先附和一句如何?” “哦?太君这么快就想到了?太君快说!”无双嚷道。 太君道:“我下联是:鸟语随风传!” 无双拍手道:“好对子!鸟语对花香,太君脑筋还灵光得很哩!” 众人当然齐声附和,太君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无双转向兰亭道:“上官姐姐,到你啦!”众人一齐望向兰亭,兰亭略一抬眼,见夜空清明,月光正透过重重枝影洒下来,带出众人身影映在地上。 楚枫见兰亭望着上空明月若有所思,亦抬头望去,他一动,修长身影也移了移,兰亭脱口道:“月影籍君移!” 无双拍手道:“上官姐姐这‘籍’字真是妙,意境全出,我就不晓得用了。” 楚枫笑道:“你当然不会用,你就晓得嘴馋,比我还嘴馋,一盘凤尾酥被你吃了一大半!” 无双一瞪眼:“楚大哥,到你对了,对不上可要罚酒!” “嘻,喝酒是我强项,我先自罚三杯!” 楚枫正要举杯,无双却一手抢过他手中杯子,道:“别人对不出是罚酒,你对不出却是不准喝酒!” “嗬!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我们唐门的道理,你对不对,不对不给喝!香枝,把酒壶抓紧,别让人抢了去!”香枝果然很听话把整个酒壶搂在怀里,还远远躲着楚枫,生怕楚枫一手抢了去。 楚枫看着无双手中那杯酒,挠挠头,望了兰亭一眼,又望了还散着腾腾香气的凤尾酥一眼,灵机一动,伸手拈起一块凤尾酥送至兰亭前道:“酥香暖佳人!” “不对!”无双即时嚷道,“我上句已经有‘香’字,你怎还对‘香’字?不工整!” 楚枫却道:“我可不是对你的‘花香凭酒送’,我是对医子姑娘的‘月影籍君移’,医子姑娘,你说工整不工整?” 无双嚷道:“不行!不行!你这是想耍赖,罚酒!” “好哩!”楚枫一手抢回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无双瞪眼道:“你……” “无双,是你说罚酒的,我可没有耍赖!” 无双无话可说,乃气鼓鼓对香枝道:“香枝,不许再给楚公子斟酒!” 太君笑道:“丫头,楚公子跟你逗着玩嘛。” 无双撇嘴道:“我就是不让他呵,看他嘴馋样子!” 楚枫耸耸肩,对兰亭道:“医子姑娘,你再不接我这酥子,我手都要递麻了!”原来他还拈这那块酥递在兰亭跟前。兰亭惟有轻轻接过,太君道:“好,今次让老身也出一句,让大家对对,大家听好,我上句是:三代夏商周!” 无双一听,马上嚷道:“咦,太君,你怎出这如此难的对子?” 原来这上句看似简单,实际非常难对,因为起首数字“三”,是与后面的“夏商周”三字对应,所以下句必须也是以数字起首,却不能是“三”字,而整句五个字既不能增多也不能减少,所以十分难对。 众人苦思冥想一会,总想不出好的下句,无双望着兰亭道:“上官姐姐,你也想不出下句么?” 兰亭微微一笑,道:“四诗风雅颂!” 众人一听,登时拍手称绝,原来,风、雅、颂均为《诗经》中的诗,而‘雅’又分‘大雅’和‘小雅’,故‘风’、‘雅’、‘颂’合称四诗,当真绝对。 这时又一阵清风吹过,楚枫灵光一闪,道:“我也对个下句如何?” “你也想出了?”无双颇有点意外。 楚枫清了清嗓子,乃道:“我下句是:一阵风——雷——雨!” 众人不禁哈哈笑起来,不过楚枫这句倒是对得工整,无双嚷道:“现在只有风,没有雷雨哩,不工整!” 楚枫嘻嘻笑道:“清风先起,雷雨后至!”说着赶忙把杯子偷偷递向香枝,“香枝,快倒酒!” “不许倒!既然‘雷雨后至’,那就等雷雨来了再给他倒!” 无双虽然这样嚷着,香枝还是抿着嘴给楚枫倒满一杯。 唐拙道:“既然……楚兄……对出……‘一阵……风雷雨’,那……我……也对……一句附……和!” “三哥也想出下句了?” 唐拙道:“我……下……下句是:一牢……牛……羊……豕!” 无双拍手道:“一牢牛羊豕,好工整,三哥不愧为我们唐家三少!” 楚枫却一脸不平道:“喂,无双妹子,你怎这般偏心?我的‘一阵风雷雨’不是跟你三哥的‘一牢牛羊豕’一个模样么,怎么你三哥就工整,我就不工整?” 无双撇嘴道:“这你就不懂!我们外院有一大牢圈,里面就关着牛、羊、豕,所以我三哥的‘一牢牛羊豕’,不但工整,而且还是实有的,不像你的‘风雷雨’,只有‘风’,没有‘雷雨’!” 楚枫无话好说,兰亭却道:“无双妹子,你三哥‘一牢牛羊豕’中的‘牢’,恐怕不是你所说的‘牢圈’呢!” “哦?那是指什么?” “古时帝王祭祀社稷用太牢,太牢就是牛、羊、豕三牲全备,你三哥句中之‘牢’指的是恐怕是‘太牢’。” 无双不由望向唐拙,唐拙笑道:“医……医子……当真……才学!” 楚枫不禁嘻嘻笑起来,无双瞪眼道:“你是不是笑我?” “没有!我只是想起那个关着牛、羊、豕的牢圈,就忍不住笑!” 无双被楚枫一挖苦,登时气鼓鼓道:“香枝,不许你再给他倒酒!听到没有?” “是!小姐!”香枝连忙应了一句。 楚枫耸耸肩,太君笑道:“无双也丫头就爱淘气!好了,老身也对一句附和附和如何?” “太君,你也想到了?”无双瞪大眼睛。 太君道:“我这下句是:一门公卿长!” “好!”无双拍手道,“我们唐门世袭公、卿、长,太君这‘一门公卿长’,不但工整,还贴切极了,太君脑筋真是灵光得很呢!” 众人笑起来,楚枫道:“无双妹子,现在就差你没对上了,你倒对个下句来看看?” 无双一努嘴,道:“你以为我对不出,听着,我下句是:五脏脾肺肾!” 楚枫奇道:“五脏怎只有脾、肺、肾?还有心、肝呢?” 无双眨着眼不慌不忙道:“我说的这个人是没有心肝哩!” 众人哄然笑起来,楚枫道:“无双妹子这样对,我倒又想出一句来!” “哦?” “五色青黄赤!” “不对,五色是青、黄、赤、白、黑,怎没有黑白?”无双嚷道。 楚枫嘻嘻道:“我说的这个人是不分黑白哩!”说着目光扫了一下一直没有作声的唐傲。 唐傲当然知道楚枫在嘲讽自己,但太君在此,不好发作,乃闷吭一声,楚枫却随即站起身子,端杯对唐傲道:“唐兄,刚才在下出言不逊,切莫见怪。我这人就是口直,想到啥就说啥,我先自罚一杯谢罪!”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唐傲以为他还在奚落自己,不过既然人家这样端酒赔罪,自己不喝实在太小家子气,亦端杯一饮而尽。 太君呵呵笑道:“好,好!喝过这杯酒,之前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都一笔勾销了去!” 无双转向兰亭道:“上官姐姐,你医术高明,不如以医道来对个下句?” 楚枫道:“无双妹子,你这不是有心为难你上官姐姐么?” 无双道:“上官姐姐精于医道,才思过人,怎会为难?” 众人又一同望向兰亭,兰亭略一思索,道:“六脉寸关尺!” 无双拍手道:“好对!上官姐姐就是才女!”楚枫却道:“寸、关、尺也是三脉,怎会是六脉?” 无双道:“左手寸关尺三脉,右手寸关尺三脉,合起来不就是六脉?真笨!” 原来大夫把脉时三根手指搭在诊症者手腕寸口上,亦即寸、关、尺三个位置。手腕桡骨突起的位置为“关”,“关”之前为“寸”,“关”之后则为“尺”。所以手腕寸口位置之脉又称“寸脉”、“关脉”及“尺脉”。 楚枫还是不甚明白,望向兰亭,兰亭乃微微笑道:“楚公子请伸出双手!”楚枫乃伸出双手,兰亭左手三根手指与右手三根手指同时搭在楚枫左右手腕的寸口上,含笑道:“现在就是‘六脉寸关尺’,公子明白了么?” 楚枫恍然顿悟,道:“原来这样!还是得医子姑娘一点才通!” 第197章 乘酒舞剑 第197章乘酒舞剑 酒过三巡,无双忽道:“太君,我们这亭自建成就未有名字,今日难得上官姐姐到来,不如请上官姐姐为此亭起一名字,再题写一对联如何?” 太君道:“好!老身早听闻上官医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书法,直追上古遗风,今日老身可要一开眼界!” 兰亭连忙道:“太君太夸奖了,医子只是略为喜好,怎敢相比古人笔风。” 无双嚷道:“上官姐姐不要推辞嘛!来人,快准备笔墨纸砚!” 楚枫连忙道:“只准备纸即可,其他医子姑娘早有准备!”说着从小箱子取出笔砚,唐拙一见,惊讶道:“是……砚山……歙砚?” 楚枫道:“唐兄亦知此砚?” “略……略有……所闻!‘五……水……浮昆仑’,传闻……是……李煜……之墨砚!” 无双插嘴道:“李煜?就是那个可怜的南唐后主?” “正……正是!” “这个李后主亡国后,倒写了不少愁伤之词,那句‘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好像就是他写的,还有那句‘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也像是他写的,还有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好像也是他写的,听着就让人发愁,愁!愁!愁!难怪号称‘愁宗’!” 楚枫边磨墨边道:“他是南唐国君,一朝亡国,沦为阶下之囚,能不伤愁么?” “谁让他只晓作诗词,不懂治国!” 白纸铺好了,无双催促道:“上官姐姐,快写!” 兰亭不好推辞,略一思索,抬眼见树影间尚有蜂蝶飞舞、黄雀低鸣,乃提笔一挥而就,写道: “蜂依鸟语留人醉” 楚枫见白纸上之字不似上次白绢上之字娟秀,却是行云流水、飘逸奔放,乃是狂草。 “好……好字!”唐拙赞了一句。 兰亭微微一笑,写了上联,却没有再写下去,数次欲提笔再写,均放下,楚枫心中一动,道:“医子姑娘,下联不如由在下续写?” 兰亭乃将笔递给他,楚枫接过,一挥而就,同样是狂草,写道: “蝶恋花香待仙临” 无双拍手道:“蜂依鸟语留人醉,蝶恋花香待仙临!妙,妙,好联句!” 只见两行字句并在一齐,虽为两人书写,却有如浑然一体,如出一撤。太君点头道:“两位当真深得书法之道,笔锋虽异,神韵相和,好,好!” 无双道:“对联有了,如何起名?” 楚枫与兰亭相视一笑,楚枫刚想落笔,却忽然顿了顿,然后再写下三字:蝶恋亭! 无双又拍手道:“好名字!想不到楚大哥倒一身才气!” “当然!否则如何敢在你上官姐姐面前献丑!” 太君呵呵笑道:“好!明日我就叫人将字句刻在亭上,这亭子总算得名了。” 无双道:“上官姐姐一定要常来蜀中,太君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兰亭道:“太君凤尾酥如此美味,就算我不来,我这嘴也不让呢!” 太君眉开眼笑道:“上官丫头比无双这丫头还讨人喜欢!” 无双娇嗔道:“咦!太君见了上官姐姐怎就偏心起来了?” 众人又哄笑起来,无双又道:“不过,楚大哥也要一同来,这才更高兴!” 楚枫哈哈笑道:“能够跟医子姑娘一起,就是一辈子提药箱也心甘情愿!” 无双却道:“楚大哥舍得谪仙子和天魔女么?”楚枫笑容一僵,露出几许伤感,无双又道:“听说天山飞将军也对楚大哥情有独钟,甚至峨眉妙玉与楚大哥也非比寻常,楚大哥真是处处留情!” 楚枫黯然道:“我不过一无名小卒,如何担负得起她们情义!”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也一时静下来,兰亭看在眼里,心中生起一丝莫明的怅怀。 唐拙见楚枫一脸黯然,连忙道:“今……今日……如此高兴,不如……我……与楚兄……舞……一路剑,以增……兴致?” 无双拍手道:“三哥好提议,楚大哥被天下武林追杀还可以轻松逃脱,剑法必定十分高明!” 楚枫左手端着酒杯,站起身道:“好,那我就以一曲《将进酒》为各位助兴!” 说着飞身离席,“铮”右手拔出古长剑,长剑向天一指,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跟着长剑一圈,口中吟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接着左手酒杯对着明月一举,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酒杯一收,长剑向外一挥,跟着回转,吟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长剑一转口中念道: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楚枫一边念着,一边舞剑,身形飞舞,剑锋随诗句而流转,而他左手酒杯竟然一滴酒也没有溅洒出来。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楚枫长剑一顿,一仰头,举杯一饮而尽,一扬手,酒杯平飞而出,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原来座位桌面上。 长剑一舒,楚枫又舞起来,动作很慢,慢得有点出奇,却十分舒缓流畅。 无双奇怪问唐拙:“怎楚大哥耍得这般慢?” 唐拙动容道:“快……有何难?慢……才……显真……功夫!”说着站起身子,道:“我……来……与楚兄……助兴!” 唐拙离席而出,抽出长剑,剑锋一偏,斜斜刺向楚枫,楚枫闪身,手腕一转,剑尖点向唐拙左肩,唐拙右脚突然一跛,身子向右一歪,恰好让过剑尖,同时长剑已经向楚枫小腿刺出,楚枫回剑一格,两人一时交起手来。 唐拙的剑法看似十分古怪,甚至有点笨拙,脚步更是不稳,身子东歪西倒,似乎随时都要摔倒在地,不过他每一次歪倒,都恰好避过楚枫之剑,而他随后之出剑又与歪倒的身形配合得极之巧妙。 “醉剑?”楚枫轻呼一声。 “楚兄……好……眼光!” 原来唐拙所使的正是绝迹江湖多年的醉剑,传闻醉剑由醉翁子始创,醉翁子嗜酒如命,每醉必达数月,传闻有次竟一醉千日,却从酒醉中悟出剑道,乃创下醉剑一门,但当时九大门派以为醉剑颠倒怪异,有悖常理,皆不承认其剑法,于是醉翁子携醉酩剑,挑战九大门派掌门,竟然将九大门派掌门逐一击败,自此,醉剑名扬天下,自成一家。可惜,醉翁子之后,再无人物能将醉剑发扬光大,偶有出色的,亦始终无法领悟醉剑之神韵真意,难成大器,醉剑门逐渐式微,最后甚至完全绝迹于江湖,几为武林所遗忘。 当下两人一个使醉剑,招式古怪,奇变莫测,出手部位常让人始料不及;一个使太极剑,剑法松容,以不变应万变;但见剑影翻飞,一个如灵蛇出洞,一个若游龙出海,难分难解。 相斗一会,两人各自分开,无双跳出来,兴奋道:“真是厉害,耍了这么久,真是一片花叶也没有削落!” 两人哈哈一笑,唐拙道:“楚……楚兄……太极……剑法……果然……博大精深!”楚枫笑道:“唐兄醉剑出神入化,要是唐兄再多喝几杯,我早败下阵来!” “楚兄……说……说笑了!” 无双拉着唐拙手臂道:“三哥,原来你醉剑这么厉害,为何不教我?” 未等唐拙答话,楚枫已笑道:“练醉剑可要喝酒,你三哥怕你酒量不行,会醉酒闹事,所以不肯教你呢!” “胡说!”无双两眼一瞪,“唐门论酒量,除了太君,就数我!谁敢说我酒量不行?” 众人不禁偷笑起来。 当晚,众人尽欢而散,楚枫被安排在后花园旁一间厢房休息,兰亭自是被无双拉往自己香阁共枕同眠。 无双和兰亭躺在床上,无双一点没有睡意,她问兰亭:“上官姐姐,楚大哥为何会跟你一道入蜀?” 兰亭道:“这事说来凑巧!” 于是兰亭乃将二人在泰山脚下合力医治村民瘟疫之事讲了,无双道:“楚大哥如此仗义,真不明白为何江湖上人人都要追杀他?” 兰亭连忙问道:“无双,你说天下武林都在追杀楚公子,是怎么回事?” 无双瞪大眼道:“上官姐姐,你真不知道你身边那位楚公子是何等人物?” 兰亭摇摇头,她确实不知,一路上,楚枫从未提起他自己之事,她也没有问,她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她察觉楚枫似乎在回避、或者说是逃避着以前之事,所以她没有问,但她知道楚枫绝非寻常人物。 无双道:“上官姐姐,你就知道悬壶济世,你身边那位楚公子可是现今江湖最轰动的大人物呢!” 于是无双从古荡棋局开始,到震江堡灭门,到江南镖局贺寿,到闯入云梦泽,到回龙寺遭算计,到被击落汉水,到采石矶击杀河怪,到魔神宗分堂,到护送赈银,到莫高窟被一剑穿心,到月牙泉被三大派掌门围杀,到单人匹马独挡蒙古铁骑,到大闹净慈寺,将楚枫之事一件一件说给兰亭听。 兰亭心下十分震惊,她万没有想到楚枫整日嬉皮笑脸、嘻嘻哈哈,背后却原来藏着如此多辛酸之事。 最后,无双道:“有人说,楚大哥是星魔主之子,他的出现会给整个武林带来灭顶之灾,上官姐姐,你信不信?” 兰亭摇摇头:“我不信,楚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我看也不像。对了,我看楚大哥对上官姐姐颇有意思的?” “别胡说!你不是说他已喜欢谪仙子和天魔女么,而且还有天山飞将军在等着他?” “那些都是江湖猜测而已,天魔女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楚大哥怎会喜欢她?谪仙子要跟楚大哥一起,她师父绝不同意,况且天魔女和谪仙子还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两人还不是都离开了楚大哥?” 兰亭忽然想起席中楚枫写的句子:“蝶恋花香待仙临!”不禁自语道:“原来如此……”无双奇怪道:“什么原来如此?” “没什么!” 无双又道:“我看上官姐姐也是对楚大哥有意思呢?” “别胡说,我是感激楚公子一路相伴入蜀……” “是么,我看不像呢?” …… 那边厢无双与兰亭谈着楚枫,谈得兴致勃勃,这边厢楚枫大概酒意上头之故,一时合不上眼,索性走出房间,来到一假山鱼池边。 这个鱼池中的鱼是一种鳜鱼,巴掌大小,口中却有锋厉小齿,专以小鱼为食。 楚枫望着鱼池,想起百杖太君杖法,思索着自己为何会躲不开那重重杖影。忽见一条修长小鱼从假山缝隙游了出来,周围的鳜鱼即时汹涌围上,张嘴向那小鱼咬去。那小鱼极之灵活,在一排排利齿中绕来绕去,竟然让它绕出了鳜鱼包围,窜身钻回假山缝隙。 楚枫双眼一亮! 在妃子园石亭处,剑光飞闪,一条人影正在月夜下舞着剑,正是唐拙。 只见他在一株荔枝树前,左手执酒壶,右手执长剑,身形一歪一倒着,而长剑剑尖接连不断向枝头一朵花刺出,迅疾无比,几乎不见剑光。唐拙不时举起酒壶喝上一口酒,但长剑却一刻未停地刺着那花儿。再一细看,原来花蕊上有一只小蜜蜂在飞舞,而剑光就擦着蜜蜂闪过,或左或右,或上或下,虽然小蜜蜂不停绕着花蕊忽左忽右飞着,但剑尖总是在它身边擦过,却又不伤它分毫,甚至连旁边的花瓣也没有削落半片。 “唐兄,好剑法!” 唐拙“嚓”的收住剑,回头道:“楚……楚兄!” 楚枫走了过来,道:“难怪唐兄剑法如此之高,原来夜静更深也不忘练剑?” 唐拙笑道:“楚兄……见笑,刚才……与……楚兄对剑,甚有……获益,所以……乘夜……再……领悟一下!” 楚枫道:“刚才与唐兄对剑,我也颇觉获益,不如我们再比试一番?” “好……好!” 楚枫“铮”抽出长剑,两人交起手来,因为四下无人,两人放开手脚,一时剑影翻飞、互不相让。 唐拙身形一歪,四道剑光似醉非醉罩向楚枫,楚枫身形连闪,竟然绕着四道剑光而出,反手一剑斜挑唐拙,唐拙挡开长剑,暗暗惊讶楚枫身法之妙。 两人足足激斗一个时辰,才各自收剑,大感畅快,唐拙道:“楚……楚兄……太极剑……越发……精深了!” 楚枫道:“唐兄醉剑也越有醉意哩!” 两人哈哈一笑,楚枫见唐拙左手还执着酒壶,乃问:“唐兄时常一边练剑一边喝酒么?” 唐拙笑笑,道:“不瞒……楚兄,为了……练……醉剑,我……时常……借助酒意,可惜……总……总觉……未得……其神髓!” 楚枫道:“我听老道士点评天下八大奇门,曾提过醉剑门,他说醉翁子飞仙时曾留下一句话,希望有弟子能从中领悟醉剑最高境界!” 唐拙两眼一亮,道:“是……是何话?” “似醉而非醉,形醉而意不醉,意醉而神不醉!” “似醉……而非醉,形醉……而……意不醉,意醉……而……神不醉,形……意……神……” 唐拙喃喃琢磨着着这句话,眼神渐渐露出惊喜之色,突然身形一歪,长剑虚空一刺,他这一歪一刺,醉态毕现,而剑锋却是沉稳精准,剑气突显,显然比之前骤然跃升一层! 楚枫惊喜道:“唐兄,看你刚才一下出手,恐怕已登‘形醉而意不醉’之境!” 唐拙一收长剑,激动道:“多……多谢……楚兄……提点!” 楚枫哈哈笑道:“我哪有本事提点唐兄,这是你们醉剑门开山祖师留下之话,只是不知怎的让老道士听了去!” “老……道士……想必……就是……楚兄……师父了?” 楚枫一听,心中又犯愁,看来又要解释一通了,乃道:“老道士不是我师父,老道士是教我武功的,我师父没有教我武功。” 唐拙有点愕然,不过只是笑笑,没有再问。 楚枫道:“唐兄,难得今晚如此兴致,我们不如再畅饮一番?” “好……好!难得……楚兄……不嫌,我……陪……楚兄……痛饮……三百杯!” 楚枫哈哈大笑,于是两人在亭中坐下,边饮酒边畅谈,相谈甚欢。 第198章 烟翠一门 第198章烟翠一门 翌日一早,兰亭为太君把脉。兰亭凝神把了一翻,乃道:“太君是否觉得四肢有僵硬之感,早上尤为明显,活动过后会有所减缓?” 太君点头道:“正是!早上起床很不爽利?” “此乃‘晨僵’之象!” “晨僵?”无双插嘴道,“太君一向身体健壮,怎会这样?” 兰亭道:“太君年高,气血到底有所衰弱,更遇时令更替,故血脉或有滞阻,致手脚不爽利!” 太君笑道:“我就说,这人一老,腰酸骨痛跟着就来,就是无双这丫头瞎紧张,大惊小怪,非得惊动医子前来!” 无双赶忙问道:“上官姐姐,那当如何医治?” 兰亭一时沉默,太君道:“医子但说无妨,不用顾忌!” 兰亭道:“年过气衰,乃万物之律,亦无须太在意,太君只需时常舒展一下筋骨,症状自会消缓!” 太君笑道:“那岂不简单,我每日耍它一百杖就是了。” 兰亭忙道:“舞杖过于猛烈,反对身体不好。太君宜作一些舒缓轻柔之动作!” “那……老身耍慢点不就得了。” 众人一时被太君逗得发笑起来,无双道:“上官姐姐不用开药么?” 兰亭道:“开药陡增吃药之苦,我这里有一方,用山药、薏米、芡实煮粥,太君可以常吃,可益气补血!” “这么简单?” 兰亭道:“山药气阴两补、益肾气、健脾胃,薏米健脾去湿,芡实止渴益肾,均对太君大有裨益!” 太君呵呵笑道:“老身之事让医子费心了,医子与楚公子就在唐门多待几日,让无双、拙儿带两位周游蜀中一翻!” “好哩!我早想带上官姐姐四处游玩,让上官姐姐观赏一下我们蜀中风光!”无双拍着手道。 于是接下了数日,无双和唐拙就陪着楚枫、兰亭四处游玩,无双自是挽着兰亭手臂走在前面,影形不离,小声说、大声笑,而楚枫和唐拙亦乐得跟在后面谈天说地、海阔天空,兴致来时还不忙切磋一翻剑术之道。 这一日,楚枫罕有地一早醒来,见还只是拂晓,本还想睡去,却合不上眼,乃走出厢房,踱步至妃子园,不经意踱至石亭前,却见一个淡雅如仙的身影正静静立在亭下,定定望着石亭,正是兰亭。 石亭两边的长白玉石已经刻上她与楚枫书写的对联:蜂依鸟语留人醉,蝶恋花香待仙临;上面匾额亦刻上了“蝶恋亭”三个大字,现在兰亭正望着楚枫所题的那句“蝶恋花香待仙临”出神。 楚枫走至她身边,道:“医子姑娘这般早?” 兰亭道:“我习惯早起。公子怎也来这?” 楚枫笑道:“我一早醒来,不知怎的就走到这来了,想必是医子姑娘芳踪在此之故!” “公子又说笑了!” “我可不是说笑,你看,我连牙都还没有刷!”楚枫张着嘴,露出两排牙齿。 兰亭不禁一笑,楚枫又道:“这几日一早醒来,总等着医子姑娘拍门声,却总等不到,真有点不自在。” 兰亭笑道:“公子还真是惰性十足!” 楚枫问:“医子姑娘为何一直望着在下所题之句,莫非有什么不妥?” 兰亭道:“不是,我只是想……公子此句是否暗有所指?”她目光不期然落在那个“仙”字上。 楚枫默然不语,事实上,当他写到“仙”字那一刻,他脑海清晰闪过魏嫡的身影,一身白衣如雪,冰清玉洁,还有细雨中那一顶油纸伞。想到魏嫡,楚枫自然又想起天魔女,绝美的脸庞,清冷的身影,还有那长长的一把乌发! 兰亭见楚枫默然不语,乃抬头望向匾额“蝶恋亭”三字,道:“你写这亭名时,似乎……顿了顿?” 楚枫亦抬头望着匾额,道:“其实我开始是想写……‘蜂恋亭’……” “那为何要改?” 楚枫笑笑,道:“或许‘蝶恋亭’更好些……” “你这样认为么?” 楚枫没有作声,兰亭同样没有作声,两人并肩站在,却有点沉抑。 兰亭忽开口道:“我在唐门已逗留多日,亦是时候离开了。” 楚枫一怔:“你不打算待到荔枝挂果才离开?” 兰亭笑笑,没有作声。 “那……你打算何时离开?” “明日一早!” “这么快?”楚枫有点愕然。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支吾道:“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同上路……”兰亭盈盈而笑,道:“能得楚公子为我免去提药箱之苦,求之不得!”楚枫顿时心胸一畅,脸上不觉露出一抹笑容,很开心。 这时,忽见无双急急而来。她一见两人,马上道:“上官姐姐、楚大哥,快到大厅来!” 两人见她神色有异,连忙跟着她来到大厅。 只见大厅外站满唐门子弟,大厅内同样站满人,太君、唐傲、唐拙还有唐门的叔伯长辈都在大厅里。 地上放着两具尸体,看服饰,显然是唐门子弟,太君等人正围着尸体察看。 无双拉着兰亭走入大厅,众人见兰亭走入,乃让开,无双道:“上官姐姐,你快看看这两人如何死的?” 兰亭俯身查看,这两人明显死去多时,却睁着眼,但脸上仍留着一丝十分愉悦的笑容,好像临死一刻还在欢笑着,根本不知自己将死,然而这一丝笑容显得颇为诡异。周身没有任何伤痕,两人死法一模一样。 兰亭仔细看了两人瞳孔,查看了一片,乃站起来。 无双急问:“怎样,可是中毒?” 楚枫奇道:“是不是中毒,连你们唐门也看不出?” 无双一瞪眼:“就是看不出,所以才急着请上官姐姐来查看!上官姐姐,他们是不是中毒而死?” 其他人也一同望向兰亭,兰亭道:“他们没有中毒,且五脏六腑皆完好,未受内伤!” “啊?那他们是怎样死的?” “他们是心脏猝竭而亡!” “心脏猝竭?” 兰亭继续道:“两人眼中瞳孔带着迷醉,似是遇到幻境,是让他们十分欢喜之景象,而且是在幻境中猝死,所以他们脸上都还带着笑容。” 楚枫道:“你意思是他们死前一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兰亭点点头,众人一时骇然,死到临头,却是浑然不觉,且至死还带着笑意,究竟他们看到什么幻象,这杀人手法也太诡异。 厅外那些唐门子弟听到,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猜测这两人是因何而死。 太君神色微变,道:“马上把两具尸体抬去焚化!” 唐傲愕然道:“太君,将尸体焚化,岂非断了线索?”其他一些唐门长辈也感疑惑。 太君一拄乌木杖,道:“抬去焚化!” 唐傲不敢多言,正要叫两名弟子进来抬走尸首,忽有人急急走入大厅,道:“太君,姑苏慕容公子求见!” 太君微感意外,道:“快请!” 慕容一身紫衣已经飘然而入,还是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他见厅外站满唐门子弟,暗自惊讶,跟着见地上摆着两具尸体,又吃一惊,脸上却依旧一脸温文尔雅。 他先向太君恭身道:“姑苏慕容见过太君!” 太君点头道:“慕容,你父亲还好吗?” “家父还好,太君有心!”慕容又向唐傲、唐拙拱手道,“唐兄,慕容有礼!”唐傲、唐拙亦拱手回礼。 旁边楚枫早忍不住,一见慕容行礼完毕,马上嘣的跳出来,一下抓住慕容手臂,兴奋道:“慕容大哥,你也来了?” 慕容骤见楚枫,又惊又喜,两臂微微一震,挣开楚枫双手,道:“楚兄,你怎么会在此?” 楚枫道:“我和上官医子一道而来!” 兰亭走了过来,慕容惊讶道:“上官医子也在唐门?” 兰亭道:“我特来拜望太君。” 唐傲开口道:“慕容公子突然造访,莫非有什么事?”语气颇带着轻傲。 慕容一脸凝重道:“日前,慕容家有两名子弟在剑门离奇身死,不知何故,所以我来……” “慕容兄不会以为是唐门所为吧?”唐傲看似开玩笑,但语气却透着几分冷意。 太君喝道:“傲儿,不得无礼!” 慕容连忙道:“大少切莫误会,只因那两人死时十分古怪,既无伤痕,亦不似中毒,且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似乎与五百年前……” 说到这里,慕容忽然顿住,转而道:“我只是特来知会唐门一声!” 唐傲冷冷道:“什么五百年前……” “傲儿!”太君一住乌木杖,唐傲急住了口。 太君道:“慕容,你看看地上这两具尸体!” 慕容俯身查看了一遍,惊愕道:“太君,慕容家两名子弟死状与这两人一模一样,莫非唐门亦有人遭此毒手?” 太君道:“慕容,你已知事情原委?” 慕容点点头,道:“略知一二,但当时家父并未详说,只说此事唐门最为清楚。” 两人一问一答,倒将众人弄得一头雾水,无双首先憋不住,嚷道:“太君,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与慕容少主打起哑迷来?” 太君没有答话,却道:“管家,马上将尸体抬去焚化,叫厅外的子弟散去!” “是!太君!” 管家很快命人把尸体抬走,同时亦叫厅外的唐门子弟散去,大厅一声沉静下来。 太君忽然闭眼凝神沉思,大厅更加沉静,唐门中人还从未见过太君神情如此凝重,个个不禁屏息静气,静静等着,连一向娇纵的无双也静了下来。 太君终于睁开眼,慢慢道:“要来的,始终会来!她们终于出现了!” “谁?” “烟翠门!” “烟翠门?” 众人从未听过如此陌生的名字,不禁都觉得奇怪,兰亭开口道:“莫非是五百年前之蜀中奇门?” 楚枫望着她道:“你知道此门?” 兰亭道:“曾有听闻,只知它曾与唐门并立,其他不详。” 太君点头道:“没错!五百年前,江湖除了四大家族外,还有二门并立,一个是唐门,一个烟翠门,都在蜀中,并称蜀中二门,与江南四大家族遥相呼应。但五百年前发生了一场惊天变故,一夜之间,烟翠门被灭,唐门重创,几乎一蹶不振,幸亏后来唐机杼先祖以不世之才重振唐门,才保唐门屹立蜀中不倒!” 慕容道:“听家父言,那次变故我们慕容亦受创不轻!” 唐傲却似笑非笑时道:“慕容虽受创,却唾手得去蜀中剑门,获益匪浅那!” “傲儿!” 太君喝止唐傲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此事是否真为烟翠门所为!” 慕容道:“慕容今次前来,亦是此意,假若真为烟翠门所为,必定是为报复五百年前之事,她们一定还会有后着,所以要尽快查出其隐藏之处!” 太君点头道:“唐门先辈曾言,五百年前,烟翠门常在永川和泸州活动,但确切藏身地点,无人知晓。” 慕容道:“既如此,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查探永川,一路查探泸州?” 太君道:“能得少主相助,唐门自是感激,如此,傲儿和拙儿就去查探永川,而泸州就有劳少主了。” “好!事不宜迟,慕容马上出发!” 太君道:“急也不在一时,我看还得先计议一番,明日再出发吧。” 慕容亦觉有理,当下众人计议一番之后,楚枫就拉着慕容去妃子园观赏荔枝,边走边道:“自从瓜州一别,我一直想着大哥呢!” 慕容笑笑,正要开口,后面无双对兰亭道:“上官姐姐,传言慕容家大公子温文俊美、风度翩翩,今日一见,还真是呢,难怪被推为武林三公子之首!” 楚枫耳灵,乃对慕容笑道:“大哥,唐家四小姐说你俊美哩?”慕容没有作声,楚枫眼珠一转,又道:“哎,慕容兄不是还没有意中人么?不如我跟太君说一声,让太君把唐家四小姐许配给你,正好门当户对!” 慕容瞪了楚枫一眼,道:“别胡来!” 楚枫笑道:“说笑而已,大哥不要认真嘛!不过你们大家族不是最喜欢联姻么?说真的,唐家四小姐还真不错,大哥有意思尽管告诉我一声,我去跟太君说去,太君挺喜欢我的,这事包在我身上!” 楚枫说着说着,倒真像慕容托他向唐门求亲似的,慕容没好气道:“你要娶,自己娶去!”楚枫道:“不是我不想,只是我怕别人说我攀附唐门?大哥,唐家四小姐真的不错,活泼天真,样子又漂亮,大哥可以考虑一下嘛……” 慕容实在给楚枫缠得没办法,乃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啊?是谁?” “你不认识!” “哦,那是!哎,大哥意中人必定十分之美,不但美,还必须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才能与大哥相衬!” “她不美!她很丑!”慕容没好气说了一句,径往前走。 楚枫一怔:怎么会呢,难道这位慕容大哥‘眼光独到’?急忙追上去,道:“大哥,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丑点没关系,用不着不高兴嘛……” 第199章 妃子山洞 第199章妃子山洞 楚枫拉着慕容进了妃子园,绕来绕去,绕了一大通,慕容奇道:“楚兄,你带我转来转去,到底去哪?” 楚枫自语道:“奇怪,我今早才去过,怎么就不见了,难道又迷了路?”原来他想带慕容去那方石亭处,谁知绕了几绕,竟又迷了路。 慕容见楚枫自言自语,问:“楚兄,怎么了?” 楚枫一拉慕容衣袖,道:“跟我来,我一定能找着!” 他拉着慕容又转了一通,亭子没找着,却转到了一处山边,寻着了一个山洞口,这洞口掩映在荔枝树之间,还真是极难发现。 慕容笑道:“楚兄到底寻着了。” 楚枫脸一红,有点尴尬道:“我可不是要寻这洞!” “啊?”慕容愕然望着他。 楚枫见这洞口很大,望进去很幽深,乃道:“慕容兄,我们进这洞瞧瞧?” 慕容看了一眼,道:“这洞看上去似乎许多年未有人踏足,我们最好不要闯入,万一是唐门禁地,那就……” 楚枫可不管什么禁地不禁地这些武林规矩,举步走了进去,慕容不放心,惟有跟着走入。刚一踏入洞口,上面突然“呼”的飞出几只蝙蝠,发出几声“吱吱”叫声,把两人吓了一跳,一时紧张起来。 里面很幽暗,未多远,前面分出两条路,楚枫走上左边那条路,未走多远,又分出两条路,楚枫想走右边那条路,慕容连忙道:“楚兄,你这样走,很容易迷路,我们就一直沿着左边之路走!” 楚枫一想,也觉有理,于是两人一直沿左边而行,走了一段,却到了尽头,无路可走,两人返回洞口,楚枫道:“今次我们一直沿右边而行,看会怎样?” 慕容点点头,于是两人又一直沿右边之路而行,走了一段,还是到了尽头,两人又折回。楚枫道:“我们试着走左、走右、走左、走右这样交错而行?” 慕容点点头,于是两人又走了一通,还是很快走到了尽头,两人再次返回洞口,慕容道:“看来这处是一个迷宫,只有开凿此山洞之人才知道如何走法!” 楚枫道:“不如问问无双妹子这洞怎样走?” 慕容道:“恐怕连唐门之人也不知有此一洞?” “哦?” “你看这洞口之尘迹,显然许多年未有人踏足,恐怕这洞涉及唐门之隐秘,我们还是离开,也切莫提起这洞。” 楚枫点点头,两人离开这洞,又左绕右绕,这妃子园实在太大,而且是连着山,连慕容也有点晕头转向,更不用说楚枫。 正有点一筹莫展,前面忽然有人影走过,两人连忙追去,楚枫认得那人影,赶忙喊道:“香枝!”香枝顿住,转头一看,惊讶道:“楚公子、慕容公子,你们在这?小姐让我寻你们呢?” “她们在哪?” “都在石亭!” “快带我们去石亭!” 香枝“哧”掩嘴笑道:“楚公子又迷路了?”显然楚枫在这妃子园迷路已经不是第一次。 很快,香枝引着楚枫和慕容来到了石亭,无双、兰亭、唐拙果然都在,无双奇怪问道:“你们不是在前面么,怎不见了人影?楚大哥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楚枫连忙道:“不是!怎会呢!慕容大哥说要四处逛逛,我就带着大哥……周游了一翻!” “那怎么会是香枝带着你们来?” “那是……那是……”楚枫一时不知如何遮掩。 唐拙道:“那是……香……香枝……迷路了,碰着……楚兄,楚……兄……就……带她过来,是……不是……这样,楚兄?” “对!就是这样!是不是,香枝?” 香枝忍住笑,用小手抿着嘴点了点头。 楚枫发觉这位唐三少原来挺幽默的,无双嚷道:“三哥,你什么时候这般风趣,居然说香枝迷路!” 无双嚷着,眼珠一转,道:“听说慕容大公子一身紫隐神功独步天下,三哥不如与慕容大公子切磋一翻?” 楚枫也大感兴趣,道:“对!慕容兄与唐兄应该切磋一下!” 慕容倒不推辞,望向唐拙道:“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唐拙道:“能……与……慕容……兄……切磋,求……之不得!” 于是两人对面而立,唐拙抽出长剑,慕容道:“唐兄,请!” “请!” 唐拙右脚一歪,长剑直指慕容左腰,慕容突见唐拙身子一歪,微愕一下,跟着剑尖已刺至身前,连忙将腰向右一扭,竟然柔韧无比,唐拙身形向前一跛,手腕一圈,长剑横扫慕容,慕容身形倏地一退,跟着已经出现在唐拙右侧,右掌直拍而出,正是移形换影。唐拙身形向左一倾,正要回剑,当慕容第二、第三掌已经拍至,唐拙身形连歪数下,总算避过,长剑马上接连刺出,两人一时激斗起来。 无双在一边挽着兰亭手臂看着,十分紧张,她当然是想他三哥取胜,不过两人出手实在太快,她根本看不清,惟有一个劲问楚枫,楚枫乃一轮嘴解说着,却是乱扯一通,有多惊险说多惊险,无双更加紧张不已! 楚枫看出,两人看似斗得难分难解,但慕容始终从容自若,唐拙醉剑显然要输慕容紫隐神功一筹,他见两人斗得起劲,忍不住“铮”拔出古长剑,飞身而起,一剑直刺而出,竟与唐拙合攻慕容。 慕容微喝一声,左掌一挥,荡开唐拙之剑,身形一闪,亦让开楚枫来剑,跟着右掌直拍楚枫后背,楚枫身形一旋,绕至慕容身后,与唐拙同时出剑,直刺慕容后背,慕容背后披风骤然一扬,身形一侧,电光火石之间在两把剑间隙穿过,跟着双掌反拍楚枫与唐拙后背,一点不让。楚枫身形向左一闪,唐拙身形向右一歪,跟着同时出剑扫向慕容双脚,慕容微叱一声,脚尖一点,飞身而起,不偏不倚落在石亭顶上。 楚枫、唐拙同时大喝一声,飞身落在石亭瓦面,长剑一左一右刺向慕容。楚枫与唐拙一联手,确实把慕容真功夫完全逼了出来,三个人从亭下打至亭上,从亭上打回亭下,跟着又踏着荔枝花叶来回飞舞,真斗得酣畅淋漓、不亦乐乎! 下面无双只见得树上一团剑影乱舞,根本分不清人影,更不知是谁对付着谁! 这时,有一丫鬟走来,呼道:“三少!三少!” 唐拙听到呼喊,乃一收长剑,飞身而下,问:“何……何事?” 那丫鬟道:“三少,太君叫你过去!” 唐拙连忙对着树上一拱手,道:“楚……兄,慕容……兄,先……失陪了!”说完跟着丫鬟离开后院。 在太君房间中,唐傲立在太君旁边,太君道:“傲儿,烟翠门之事,你早知了?” 唐傲点头道:“爹跟我说过。” 太君道:“你是否觉得剑门被慕容世家得去,十分不甘?” 唐傲马上道:“剑门乃在蜀中,本就当由唐门掌管!” 太君叹惜道:“傲儿,你过于轻傲了。你可知为何当年唐门遭受重创,仍能屹立蜀中不倒!” “我们唐门根基深厚,要我唐门倒下,谈何容易!” “你错了,那是因为唐门远离中原,且得慕容世家一力相助!当年剑门是唐门主动让与慕容世家的!” “啊?为何?”唐傲很吃惊。 太君继续道:“当年唐门重创,西门、公孙两家随即联手涉足蜀中,欲一举吞并唐门,当时唐门根本无力反抗,于是毅然将剑门让与慕容世家接管。当年慕容家主亲自入蜀接管剑门,西门、公孙两家见唐门与慕容世家结盟,才打消入蜀之念头。从此之后,唐门一直韬光养晦,直到先祖唐机杼接任家主,以鬼神之工造出绿玉扇,横扫江湖武林,唐门声威重振,几乎压过九大门派,四大家族更莫敢争锋,即使如此,唐机杼先祖也没有向慕容世家要回剑门,因为慕容世家对我们有存亡之恩。所以傲儿,你不当对慕容出言不逊!” 唐傲道:“不过事隔数百年,慕容世家也从剑门得到许多好处,我们唐门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扬眉吐气!” “傲儿,你太轻傲,凭你身手,慕容三十招便可将你一败涂地,如果他狠起劲,甚至举手投足可致你死地。你应该记得,他接任家主第二天,庐江有四家赌坊、江都六家青楼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主事人全部被杀!” 唐傲道:“真是他所为?” 太君点点头,道:“就因为他接任家主那日,西门、公孙欺负了他慕容世家! 唐傲没有作声,但脸上仍带着不忿之色。 太君道:“傲儿,你应该与拙儿一起,重振唐门声威,而不是与慕容起冲突!” “太君太长他人志气,我就不信……” “傲儿!”太君乌木杖一拄,唐傲即时住了口,太君叹息一声,道:“傲儿,你要记住,现在当务之急是对付烟翠门!” “傲儿谨记太君教诲!” 这时,唐拙走了入来。 “拙儿,你来了。” 唐拙躬身道:“太……太君!” 太君点点头,道:“傲儿、拙儿,我叫你们来,有一事要告诉你们。烟翠门十分神秘诡异,其门下之人均是绝色女子,其所习之武功乃是乃是一种极之诡异的媚功,极含迷幻,明日你们查探,一定要小心,假若遇上她们,务必要稳住心神!” …… 楚枫和慕容还在荔枝树上激斗着,唐拙走开,楚枫单挑慕容,虽压力倍增,竟一时也不落下风。 慕容右脚突然一扫,楚枫翻身落回地面,慕容亦飘身落回地面,楚枫一剑刺出,慕容身形倏地不见,一下出现在楚枫左侧,举掌欲拍,楚枫“嘻嘻”一笑:“我也晓得!”身形倏地流光般闪前,正是“暗影流光”,慕容身形一隐,再次施展移形换影,蓦地出现在楚枫左侧,楚枫身形亦一闪,再次以“暗影流光”掠开。两人身形相继连闪,越闪越快,快得仿佛周围都是他们身影。 楚枫到底功力不及慕容,掠闪一会,真气不继,慕容手掌泛着紫光已经印至胸前,楚枫急忙大喝一声:“大哥!” 慕容晶莹般的手掌一下顿住楚枫心口处,然后轻轻拍了楚枫心口一下,笑道:“你要是跟别人交手,喊‘大哥’这招可不灵呢!” 慕容这语气似嗔非嗔,娇态隐现,楚枫一时看得有点古怪。慕容亦察觉不妥,急一收手掌,转开脸去。 楚枫笑道:“要是其他人,我可不会随便让他拍心口呢!” 慕容有点尴尬,忙转开话题道:“楚兄,想不到瓜州一别,你武功进步如斯,真让人惊讶!” 楚枫叹了口气,道:“没法子,每天都有人追杀我,哪能不进步!大哥,你用掌锋劈我看看!” “哦?” 慕容果然一掌划出,楚枫一闪让开,慕容又划出两道掌锋,楚枫两下闪开,慕容身形突然消失,围着楚枫接连施展“移形换影”,楚枫前后左右一时都是慕容身影,掌锋从四面八方泛着紫光劈向楚枫,一点不留手。 楚枫身形接连闪动,竟然绕着掌锋游转,一下穿出了掌锋包围。 慕容身形一收,惊异道:“神游太极?” 楚枫颇为得意道:“怎样,大哥,这身法我是刚刚悟出,还是从一条小鱼身上悟出的。” 慕容惊讶道:“楚兄真是悟性惊人,看来你开始步入一等一高手之列了!” 楚枫挠挠头,道:“开始步入?还不算么?” 慕容道:“嗯……这个……还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那是差多少?”楚枫追问。 “就是一点点嘛!”慕容没好气道。 楚枫耸耸肩。 慕容道:“我听闻你在泰山下被魔神宗四大长老杀死,吓了一惊,之后又听闻你在长安大街出现,真不知你是生是死!”语气透着丝丝关切。 楚枫笑道:“我这人命硬,阎王爷也怕了我,不肯收留呢!” 无双已走过了,迫不及待问到:“楚大哥,你们谁打赢了?” 楚枫眨眨眼,道:“我没有赢,慕容兄没有输!” “那……是打平啦?” “也没有打平!” “那谁打赢了?” “你三哥赢了!” “啊?三哥把你们都打败了?” “是啊,所以他急急走了,怕我们找他报仇!” 这下无双得意了,道:“我就说三哥醉剑天下无双!” 楚枫笑道:“是啊,要是你使出醉剑来更名符其实天下无双哩!” “谁在谈论我们无双这丫头?”太君拄着乌木杖,在唐傲、唐拙搀扶下,走了过来。 无双连忙上前,挽着太君手臂道:“太君,刚才三哥与慕容公子切磋了一翻,三哥打败了慕容公子呢!” 唐拙一愕,楚枫也是一愕,想不到无双又信以为真,太君笑道:“丫头,慕容公子是让着你三哥呢!” “不是啦,慕容公子和楚大哥联手对付三哥,三哥还是打赢了呢!” 唐拙实在一脸尴尬,又不好解释,楚枫同样有点尴尬,连慕容也不知如何开口。 太君一看这神色,也明白个八、九分,亦不说破,乃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用饭吧!” 于是在石亭下摆开酒席,边饮酒边赏花。 第200章 同赴泸州 第200章同赴泸州 用过饭,太君吩咐道:“管家,你马上叫人为少主安排一间厢房!” 楚枫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大哥就跟我同一房间,小弟今晚正好与大哥共枕长谈!” 旁边兰亭惊讶地望着慕容,慕容连忙道:“这……不行,我……我明日一早去泸州查探,要早些睡……” “那……我们可以不长谈,短谈也行!” “不!不!还是请管家安排一间厢房!”慕容说完急急随那管家而去。 楚枫皱皱眉,附耳兰亭道:“医子姑娘,你说慕容兄是不是有点怪癖?” 兰亭微笑道:“慕容公子可能不习惯与人同睡!” 楚枫嘻嘻一笑,道:“是么?我今晚就偷偷爬上他床,吓唬他一下!” 兰亭吓了一惊,赶忙道:“你……你千万不要!” 楚枫见兰亭一脸紧张,有点奇怪,道:“我随口说说吧了,况且就算我真爬上他床,难道他会一掌把我拍扁?我和慕容兄可是义结金兰的结拜兄弟!” “啊?你跟慕容结拜?” “是啊?我们结拜了,本来我比他年长,我当做大哥,不过我这人向来低调,他武功比我高,又是慕容世家少家主,我就把大哥虚名让给了他,所以我称他慕容大哥。不过,医子姑娘可能不知,我这大哥有时扭扭捏捏,有点像女儿家哩!” 兰亭无奈道:“反正你千万不要胡来!”楚枫觉得兰亭之话有点古怪,却亦不在意。 管家为慕容安排的房间就在楚枫房间隔壁,当晚夜深人静,慕容躺在床上,一条人影忽从窗口无声无息穿入,然后蹑手蹑脚来到床边,正想掀开纱帐,一只手掌突然从纱帐闪电般探出,“铮”抽出那人影背后之长剑,剑光一闪,剑尖已经抵住那人影咽喉! “大哥!是我!” 那人急呼一声,原来是楚枫,他竟真想偷偷爬上慕容之床吓唬一下慕容,结果反被慕容吓出一身冷汗。 慕容掀帐而出,“铮”将长剑插回楚枫剑鞘,“哧”的笑道:“你一跳进来,我就知道是你,否则你早没命了!”边说着边点上烛台。 楚枫见慕容身上还穿着一身紫衣,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奇道:“慕容兄,你怎么睡觉还穿着一身衣服,还披着披风?” 慕容支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忽反问道:“你怎偷偷进人家房间?”楚枫一怔:怎慕容大哥一口女儿家语气。慕容马上察觉,连忙转换语气道:“楚兄怎半夜三更闯进来?” 楚枫嘻嘻笑道:“我说过要跟大哥共枕长谈嘛!”说着身子一歪,已经躺倒在床上,慕容知道楚枫这人有时不可理喻,乃道:“既然这样,我至楚兄房间睡去好了。”说着正要走出,楚枫一下弹起,拦住道:“算了,算了,我就知道慕容兄嫌弃我这粗人!” “楚兄,我不是……” “算了,不用说了。不过,慕容兄,我明日要跟你一道去泸州!” 慕容愕然道:“楚兄,此行颇有凶险……” “正因为凶险,我才要跟大哥同去,莫非大哥又嫌我武功低微,碍手碍脚!” 慕容连忙道:“楚兄言重了,只不过这是我慕容家之事……” “哎!慕容大哥之事,就是我楚枫之事,难道大哥忘了我们结义之情?” “但是……” “慕容兄再推搪,我就不高兴了,是很不高兴!”楚枫翘着嘴,当真一脸不快。 慕容笑道:“既然如此,楚兄明日得一早起床,如果晚了,我可不等楚兄啰!” 楚枫一听,高兴了,道:“一定!一定!小弟今晚睁着眼,就等着太阳出来。好了,我不打扰慕容兄了!”说着“嗖”又从窗口穿出,慕容望着楚枫穿出的身影,脸上不自觉现出一丝浅浅笑意。 楚枫离开慕容房间,并没有返回自己房间,却一路走去了无双阁楼处,他明日要跟慕容去泸州,得跟兰亭说一声。 他站在阁楼下,一时犹豫,半夜三更,贸然去敲人家闺房总是不好,犹豫再三,忽见阁楼有人影闪动,连忙捡起一枚石子,轻轻一弹,石子“卟”的打在窗子上。 “咿呀!”窗子打开了,正是兰亭,楚枫十分高兴,急忙一个劲向兰亭招手,兰亭奇怪,乃走下阁楼,楚枫连忙迎上去,道:“无双妹子睡了?” “你要找无双?”兰亭望着楚枫。 “不是,不是,我是来寻你!” “楚公子这般夜……” “医子姑娘,我明日要与慕容一道去泸州!” 兰亭一怔,随即笑道:“你也不用夜半三更告诉我!” “但我答应过你明日一早跟你一同上路出蜀……” “不要紧,我早习惯孤身上路!” 楚枫沉默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道:“医子姑娘,你……可不可以……多住几日,等我回来,再……一同上路出蜀!”楚枫望着兰亭,一脸的期盼。 兰亭轻轻点了点头,楚枫激动道:“你答应了?” 兰亭盈盈笑道:“你以为我不会答应么?” “不,不,我只是……高兴……” “好了,公子明日一早上路,早点休息吧!” 兰亭转身要返上阁楼,楚枫忽又喊住,兰亭转过身,楚枫支吾道:“医子姑娘,你……明日一早……可不可以……拍醒我?我怕睡过头……” 兰亭不禁抿嘴一笑。 翌日一早,“咯咯咯咯”响起一阵敲门声,楚枫一下惊醒,急忙穿上衣服,打开房门,无双挽着兰亭手臂站在门口。 “楚大哥,你可真是贪睡,上官姐姐不来敲门,你就是不起床!” 楚枫急忙问道:“糟了,我本来睁着眼等着太阳出来,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慕容大哥动身没有?” “早动身了啦!”无双撇嘴道。 “啊?他真不等我?” 兰亭见楚枫一脸焦急紧张,乃道:“放心,慕容公子在大厅等着你!” 楚枫一喜,急急走去大厅,慕容果然在等着,一见楚枫,笑道:“楚兄终于醒了?” 楚枫尴尬道:“慕容兄一早起来,怎不拍一下门?” 慕容道:“你叫上官医子拍的门,我可不敢乱拍!” 楚枫一怔:“你……都听见了?” 慕容只是微笑,没有作声,楚枫问:“怎不见唐兄他们?” 慕容道:“他们早已出发!” “啊?这般早?看来我真是贪睡!” “好了,楚兄赶快吃点东西!” “不,不用了,我们马上动身!”楚枫那肚其实在暗暗咕噜,不过他可不好意思再让慕容等着。 这时无双挽着兰亭走来了,兰亭连忙道:“楚公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慕容也道:“急也不在一时,楚兄还是吃点东西!” 楚枫乃胡乱吃了些糕点,乃对兰亭道:“医子姑娘,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再一同上路!” 无双道:“你放心,我还舍不得让上官姐姐这么快就离开!” 兰亭道:“楚公子,一路小心!” 楚枫点点头,与慕容出了唐门,向泸州而去。 第201章 恩恩怨怨 第201章恩恩怨怨 楚枫和慕容离开唐门赶往泸州,慕容边走边打趣道:“楚兄,你对上官医子颇为不舍呢。” 楚枫道:“医子姑娘弱质纤纤,又不晓武功,她一个人出蜀,真让人不放心!” 慕容道:“医子出道多年,都是孤身行医,说来我还欠着医子一个恩情!” “哦?” 慕容没有细说,只道:“这是多年前之事了,是……有关家父的。” 楚枫想起当日在飞鹰堡,北堂傲曾说慕容父亲已是废人,恐怕与此有关,亦不便多问,转口笑道:“慕容兄昨晚可睡得香?” 慕容带着嗔怪地瞪了楚枫一眼,道:“你半夜三更扰人清梦,弄得人家一夜不得好睡!” “那……那我向你赔罪就是,大哥不要生气,生起气来倒像个女儿家似的。” 慕容急忙一改语气,问:“你怎会跟医子在唐门的?” 楚枫乃将与兰亭在泰山脚下为村民医治瘟疫之事说了,慕容道:“你真是好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这可是人命关天!” “那说你喜欢行侠仗义行吧?” “其实都是医子姑娘之功劳,我不过是帮头帮尾,没出啥力!” 慕容叹道:“楚兄居功谦虚,真不明白天下之人都要误会你!” 楚枫哈哈笑道:“他人误会让他人误会去,只要慕容兄不要误会我就行了!” “你……很在乎我看法么?” “那当然,你可是我大哥,是我初涉江湖第一位朋友!” 慕容没有作声,楚枫问:“慕容兄为何会到蜀中来的?烟翠门是怎么回事?” 慕容神色凝重,道:“不瞒楚兄,五百年前,烟翠门极有可能是被唐门联合慕容灭掉的!” “啊?”楚枫虽然也猜得一、二,想不到慕容如此坦率说了出来。 慕容又道:“五百年前那场变故,涉及极广,虽是烟翠门与唐门之争,但实际江南四大家族均牵连其中,甚至逼使欧阳世家出离中原,远徙西域!” “欧阳世家?” “楚兄不知,五百年前,江南四大家族是慕容、南宫、西门及欧阳,慕容原来是与欧阳结盟,而西门是与南宫结盟,蜀中唐门与烟翠门结盟,就因为那一场变故,烟翠门一夜被灭,唐门重创,欧阳世家远徙西域,公孙迅速崛起,取而代之成为四大家族之一,而南宫与西门关系破裂、一度势同水火,随即南宫转与慕容结盟,西门则与公孙结盟。” “这般复杂?” “那场变故绝非仅仅牵涉到四大家族与蜀中二门,九大门派也牵涉其中,甚至整个武林也卷入进去,九大门派中就有三个被灭!” “啊!” 楚枫大为吃惊,他也知道九大门派根基深厚,要灭掉任何一派,绝非易事,况且九大门派同属正道,一旦其中一个门派有灭顶之灾,其他八大门派必会全力相救,惟一可能是九大门派同时都遇到了麻烦,无法施救。 楚枫道:“这么说,现在的九大门派,与五百年前的九大门派也有所不同?” 慕容点点头,道:“三灭必有三生!” “是哪三个门派?” 慕容笑道:“人家门派之事,我们还是不要说了!” 楚枫又问:“那剑门呢?不会是当年你们慕容家趁唐门重创,夺去的吧?” “剑门,其实是唐门送给慕容世家!” “啊?” “当年唐门重创,惧怕西门、公孙乘虚吞并,乃力邀慕容世家接掌剑门一带,先祖家主不但亲自坐镇剑门,甚至慕容世家的大部分精英也赶去了剑门!” “哇!接收一个剑门,要不要如此兴师动众?” “先祖家主是为了保住唐门,故意做给西门、公孙看的,西门、公孙见慕容世家精英尽出,奔赴剑门,才打消入蜀之念头!” “但你们倾巢而出保唐门,就不怕西门、公孙乘虚偷袭你们姑苏么?” “怕!当年慕容世家之长辈均不同意奔赴剑门,但先祖家主还是力排众议,甘冒大险亲率慕容精英远赴剑门力保唐门!” 楚枫不禁竖起拇指道:“你们那个先祖家主还真有气概!” 慕容也点点头,道:“还好当时慕容世家十分强盛,且已与南宫结盟,所以西门、公孙也不敢对姑苏有所动作。后来唐门唐机杼先祖以一把绿玉扇横扫武林,天下莫能争锋,当时恰值是慕容世家最为式弱,唐门完全可以一声不吭收回剑门,不过唐机杼并没有这样做,而且每年必亲至姑苏拜望慕容一次!” “哦?他倒是有心!” “他是要保住慕容世家!” “啊?”楚枫很愕然,“慕容世家这般强盛,怎会……” 慕容笑笑,道:“没人可以长盛不衰,唐门声威最隆之时,恰是慕容最式弱之时,西门、公孙不断压迫慕容,伺机吞并,剑门一下成了导火索,要是唐门一旦收回剑门,西门、公孙、甚至结盟的南宫都会马上联合并吞姑苏,所以唐机杼不收回剑门,是为了保住慕容。他每年亲至姑苏拜望慕容,也是要告诉西门、公孙一声,慕容背后,还有唐门!” 楚枫感叹道:“得人恩果千年记,唐机杼也是位人物,有气度,更有气概!” 慕容点头道:“我们慕容能躲过那次危机,也有赖唐门唐机杼先祖力保!” “那慕容兄今次来蜀中……” 慕容道:“近段时间,剑门有数处地方遭人捣乱,却又查不出何人主使,所以我亲自来剑门查看,不想一到步,就有两名慕容家子弟身死,十分怪异,所以急赶来唐门。” 楚枫道:“杀死你们两名子弟的是烟翠门,那捣乱的应该也是烟翠门所为啰?” 慕容摇摇头,道:“不会!烟翠门与唐门、慕容积怨五百年,仇深似海,她们一出手就以独门手法杀了唐门、慕容两名子弟,且公然放着大门口,乃欲震慑两家,表明今次不是你死就是我忙,所以她们不会用捣乱这等下三滥手法,必是另有其人!” “那你以为是……” “我开始以为可能是唐门之人所为,因为唐家大少一向不忿我慕容世代掌管剑门,但我昨日见过太君后,打消此念头,太君不会让唐门之人这样做。我怀疑有人欲破坏慕容与唐门的关系!” “会不会是魔神宗?” “有此可能!现在江湖大部分都落入他们手中,他们下一步必然是对付九大门派或我们四大家族。” “那大哥你可要小心,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慕容不禁微微一笑,道:“对了,楚兄,你可知道泸州最出名是什么?” “什么?” “酒!” “酒?啊,对!泸州老窖最是出名,有道是‘千年老窖万年糟’,大哥这一说我直想喝两杯!” “放心,我一定会跟楚兄痛饮一番。不过,陈年老窖酒力惊人,就怕楚兄未饮先醉?” “哈哈!大哥这样说太小看小弟酒量了,我反倒是担心大哥到时不胜酒力呢?” 两人边走边谈,有说有笑,不知不觉来到了泸州。已是入夜,乃投栈休息。 翌日一早,“咯咯”几下敲门声将楚枫从睡梦中拍醒,他睡眼惺忪打开门,呵欠着道:“慕容兄,怎这般早?” 门外果然站着慕容,他见楚枫衣服未穿,只胡乱掩着一件单衣,脸上竟飞过一抹红晕,急转过脸去,带着嗔怪道:“快穿好衣服,要动身了!” 楚枫觉得好笑,不过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慕容这般模样了。 两人吃过早饭,开始上路查探,楚枫问:“慕容兄,我们为何不隐匿潜行,这样招摇岂不很容易被烟翠门之人发现?” 慕容道:“我就是要让她们发现,泸州山多林密,要寻出她们藏身之处,谈何容易?不若等她们来寻我们!” “但猛虎难压地头蛇,万一她们伏击我们……” “楚兄怕了?” “哈哈哈哈!有慕容兄在身边,还有什么好怕!” 慕容微微一笑,楚枫霎眼发觉,慕容这不经意一笑,十分好看。慕容见楚枫一眨不眨望着自己,问:“你怎眼定定望着我?” 楚枫道:“我发觉原来慕容大哥笑起来很好看哩!” 慕容笑容一敛,转过脸去。 …… 在密林深处一座大堂,大堂门上有一巨大横匾,上面写着:“烟翠门”三个大字。 大堂中站在一名女子,薄纱蒙面,一身服饰艳丽轻飘,腰姿细如柳絮,双眼销魂蚀骨,顾盼生情。大堂放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烟翠门门主玄天姬之灵位”。她望着那灵牌,不知在想什么。 有一名女子走入,躬身道:“门主,慕容和楚枫出现在泸州,似欲查探我们行藏!” 原来那薄纱蒙面女子便是烟翠门门主玄梦姬,她转过身,自语道:“楚枫?他怎会跟慕容一道的?” 那女子道:“楚枫原先已在唐门,是同上官医子一道入蜀的。” 玄梦姬略一沉思,道:“瑶姬,你马上将两人引至烟柳谷,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位慕容大公子和这姓楚的小子!” “是,门主!” …… 第202章 迷幻媚术 第202章迷幻媚术 慕容和楚枫在泸州转了一日,并没有什么发现,楚枫笑道:“慕容兄,你的法子好像不太灵光哩,一点动静没有?” 慕容微微一笑,道:“她一出手就杀了我两名子弟,我亲自到来,她一定会设法会一会我的。” “大哥倒像胸有成竹,你真不怕她们算计你?” “我身为慕容家主,无论何时,不能有半分胆怯!” “我就说大哥当这家主辛苦。对了,五百年前,烟翠门是由唐门和你慕容联手所灭,那大哥查出她们藏身之处,难道准备再灭她们一次?” 慕容一扬眉,道:“五百年前,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但我既为慕容家主,就绝不容许有人欺侮我族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哇!慕容大哥这话,好像汉武帝也说过!” “哦?” “汉武帝是这样说的,”楚枫昂首挺胸、摆起样子道,“侵强汉者,虽远必诛!” 慕容“哧”笑道:“你这口气,恐怖一点不输于当年的汉武帝哩!” 楚枫笑道:“我一介江湖小子,可不敢与雄才大略的汉武帝相提并论……” 正说着,前面山坳忽地闪过一条纤纤人影,两人连忙追去,前面人影时隐时现,在山林间蜿蜒飞掠,显然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 两人追至一山谷,那条人影闪入谷中倏地不见了。只见谷中种满一簇簇的花,这些花十分怪异,每一簇都有两人环抱之大、半人高,六面叉开,既古怪又十分好看。 两人小心走入谷中,左转、右转了一会,总穿不过这谷,正绕着,谷中渐渐生起一种淡淡的烟雾,烟气越来越重,且那些花簇亦开始散出一种极之隐淡的香味,谷中慢慢变成一个如虚如幻的迷离妙境,让人心神迷醉。 楚枫走着走着,转眼不见了慕容,心中一惊,正想呼喊,忽见花簇中掠起数条纤纤人影,婀娜多姿,全部都是貌美如花之美艳女子,而且一个个披着轻纱、香肩隐露,绕着花间轻飘曼舞,姿态极之美妙吸引,让人痴迷,而她们手上均系着一个小铃铛,曼舞中带着“叮铃叮铃”柔和悦耳之响声,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叮铃声中,楚枫隐约听到有人呼喊自己“恶贼、臭贼子、懵贼子、贼小子、臭小子、笨蛋……” 他听出来了,是飞凤,是盘飞凤!他心激动得一下跳了出来,“飞凤,飞凤,你在哪?”他竭力寻找盘飞凤的身影,呼喊着她名字,迷离之中,有人影向自己走来,模样渐渐清晰,果然是盘飞凤。 “飞凤,真是你!”楚枫惊喜得几乎要猛扑上去,盘飞凤却双目一竖,道:“臭小子,你忘了当日震江堡前对我的誓言?” “飞凤,我……” “我早说过,轻诺必寡信,我本就不该相信,但我信了,我在天山苦苦等你,你却……” “飞凤,你听我说,我没有忘记,我一直记在心上,飞凤……” 不过盘飞凤已经慢慢向后隐去,慢慢消失着身影,楚枫又惊又急,正要追去,忽又听到有人轻呼:“楚大哥!楚大哥!” 跟着一条人影慢慢现出,一身白衣如雪,甚至还撑着一把油纸伞,飘然而至。 “嫡子,你也来了?” 魏嫡眼含幽幽,道:“楚大哥,我们今生情尽,希望下一世,可再续前缘……”说着身影渐渐隐去。 “嫡子,不要,不要……” 楚枫突然看到地上现出一个身影,一把长发,他霍然转身,是天魔女,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孤寂的长发、凄酸的身影、清冷的眼神,而后转身离去。 “不要,天魔女,不要走!”楚枫已经泪流满脸,几乎要跪倒在地。 “楚公子!楚公子!” 一阵婉转清雅的喊声,上官兰亭仙袂飘飘而来,楚枫愕然道:“医子姑娘,你……你不是在唐门么?” “蝶恋花香待仙临。楚公子,你既然已心有所属,为何还一路对我脉脉传情?” “医子姑娘,我……” “楚公子,你对我脉脉传情,为何又不敢表露,你对我究竟可有情意?” “医子姑娘,我见异思迁,我怕辜负你,我已经辜负了她们,我不能再负你,我……” “你这样就不辜负我了么?” 兰亭没有再听他解释,转身一步一步离去,楚枫上去欲拉住她衣袖,却无论如何也捉不到,正在大急,跟着飞凤、魏嫡、天魔女、兰亭身形接连在他面前转过,楚枫想伸手捉住她们,却任他如何挥舞双手,也碰不着她们衣袂分毫。 她们身形越转越快,楚枫越加焦急,那心越加跳得急促,几乎要跳离出来,四条人影突然同时顿住,一齐面带微笑向楚枫轻轻招手,楚枫脸上不禁现出欢愉欣喜之色,茫然举步跟去,慢慢伸出手去要去执住她们之手,就在这时,他耳边猛然响起一声断喝:“楚兄!” 楚枫浑身一震,眼前影像霎时消失无踪,却见一薄纱蒙面的女子正向自己招手,跟着腰姿一扭,倏地隐没在花簇之中。 喝住楚枫的自是慕容,楚枫喘着气,吃惊地望向慕容,慕容道:“此乃烟翠门迷幻媚术,楚兄一定要守住心神!” 楚枫见慕容望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原来自己正泪痕满脸,那泪水还在不自觉渗着。 “跟我退回去!” 慕容伸手执住楚枫之手,飞身掠起,踏着那一簇簇花飞掠至谷口。楚枫问道:“我们不闯过去了?” 慕容道:“既然已知烟翠门所在,我们不宜过分深入,先回唐门,再作计议!” 楚枫亦觉有理,于是两人退出谷外。 两人甫一退出谷外,烟雾迷离的花簇中慢慢走出一条人影,薄纱蒙面,正是玄梦姬。后面也慢慢现出十数个袅娜娉婷年轻少女,身披轻纱,香肩半露,要多美艳有多美艳。 瑶姬走到玄梦姬旁,道:“门主为何轻易放了二人?” 玄梦姬道:“这两人不可轻视,尤其是慕容,竟然不怕本门媚术,实在不好对付。既然他们知难而退,我们暂且放过他们,现在首要目标是唐门,解决唐门之后,我自会寻慕容世家算帐!” “门主,属下发现,似乎还有人在暗中查探我们所在!” “谁?” “是魔神宗之人,似有所图!” 玄梦姬眉头皱了皱,自语道:“我们与魔神宗向来河水不犯井水……”,她沉思一会,道:“瑶姬,你密切注视他们动静,随时回报!” “属下知道!” 玄梦姬望着谷口,冷冷道:“蝶恋花香待仙临,哼!这姓楚的亦是个朝三暮四的多情小子!” 慕容执住楚枫退出谷外,才松开楚枫,松手之间,楚枫甚至觉得指间还留着淡淡余香。 楚枫问:“慕容兄,刚才我在谷中,与大哥失散了多久?” “不过数息之间!” “只数息之间?”楚枫大吃一惊,又问:“大哥可曾听到我呼喊什么?” 慕容道:“我只见你呆呆站着,并未听到你有任何呼喊。” 楚枫想起刚才情景,不禁冷汗直冒,道:“刚才幸亏慕容兄,否则真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慕容道:“家父曾言,烟翠门媚功神秘莫测,极具惑心之术,极难抵御,楚兄不解其术,猝然之下,难免分神。况且谷中那些花亦不是寻常之花,乃是六味醉神花,其香气可扰人心智、乱人心境、蛊人心神!” 楚枫道:“还是慕容大哥功力非凡,不为她们媚术所动!” “这不在于功力之深浅!” 楚枫愕然望着慕容,慕容连忙道:“这……只关乎……定力!” 楚枫笑道:“慕容大哥当真定力惊人,难怪被推为武林三大公子之首!” 慕容忽然对着楚枫一眨眼,道:“其实我是天生不怕媚术的!” “哦?” “因为她们媚术对我不起作用!” “佩服!佩服!”楚枫不禁竖起大拇指。 慕容不由“哧”的笑了出来。慕容这几下,一改平日温文尔雅之神态,倒现出几分女儿家之娇态,令楚枫大感困惑。 “走吧!”慕容轻呼一声。 …… 再说上官兰亭,自楚枫走后,无双就一直陪着她在唐门四处游赏,本来兰亭想到街上为百姓行医,但因烟翠门之事,太君不放心,不让二人外出。 这一日,无双又挽着兰亭至妃子园赏花,无双见兰亭心思不在,乃道:“上官姐姐,这两日你总心不在焉,是不是有心事?” “没什么,整日在此观花,难免有点闷而已!” “我说不是。要是陪上官姐姐之人是楚大哥,上官姐姐恐怕就不会这般说呢!” “无双妹子,你又胡说!” 无双一撇嘴:“上官姐姐要不是惦记着楚大哥,为何楚大哥走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我……” “上官姐姐不用遮掩,楚大哥在时,他时常逗你欢喜,你一见到他,就不自觉会露出笑容。” “我……有么?” “你自己当然看不到,我就留意着。” 兰亭笑道:“他不也是时常逗你么?” “那可不同,他当我是妹子,但对上官姐姐可是……” “别胡说,楚公子只是闲着无事陪我入蜀!” “我不信!从泰山到蜀中可是数千里,他一路陪着你,谁都知道他安什么心思!” 兰亭没有作声,无双又道:“其实楚大哥蛮不错的,上官姐姐就没这个心思?” 兰亭玉指一戳她额头道:“妹子,你那日还叫我最好三思哩!” 无双道:“话虽如此,但我见上官姐姐跟楚大哥一起很开心,想当日我和上官姐姐在江南一段日子,也未见过姐姐如此开心。姐姐以前单知道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每天对着病人也笑,不过姐姐对着楚大哥那笑容与众不同。” “有什么不同?” “那是甜甜中又带着含羞之意!” “无双妹子,你是越来越不害羞了!” “我也是关心姐姐嘛!” …… 第203章 御蜂之术 第203章御蜂之术 楚枫与慕容在泸州过了一夜。翌日吃过早饭,准备返回唐门。 楚枫道:“说来这里离峨眉也不远,怎么没见着峨眉弟子?都藏在山上么?” 慕容笑道:“我看楚兄是想见着妙玉吧?” “大哥说哪里去了?” 慕容又道:“江湖传闻,楚兄与妙玉颇不寻常呢?” 楚枫道:“大哥污蔑我就可以,可别污蔑人家妙玉,她可是很纯善!” “呵,楚兄还挺紧张人家哩!” “唉!人家可是峨眉弟子!” “峨嵋弟子又怎样?” “峨眉弟子归于佛门啊!” 慕容“哧”笑道:“楚兄有所不知,峨眉弟子虽归于佛门,却有所不同,除了掌门之外,门下弟子不用断绝情欲。峨眉弟子虽然清心寡欲、受戒持斋,但若真与人暗生情愫,峨眉亦不会强加阻拦,只需离开峨眉下山还俗即可!” “原来如此!”楚枫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慕容却又道:“楚兄不要高兴过早,话虽如此,但妙玉乃是当今峨眉最出类拔萃的弟子,无尘苦心栽培,早被认为是继任峨眉掌门之人选,你若对妙玉有非分之想,恐怕无尘第一个不放过你!” 楚枫挠挠头,道:“无尘比妙玉也大不了多少,干嘛要妙玉继任掌门?况且,我就算不对妙玉有非分之想,她也不会放过我哩!” 两人正说着,忽见一峨眉弟子匆匆掠过,楚枫觉得身影有点眼熟,随即认出是峨眉七子之一,就是当日仙人渡沙洲上、自己将长衫披在她香肩上的那个峨眉弟子。 楚枫连忙喊住:“姑娘,请留步!” 那人正是妙心,她听到身后有人呼喊,顿住身形,转身一看,惊喜道:“楚公子,是你?你……你没有死?” 楚枫奇道:“谁说我死了?” 妙心道:“江湖传闻说公子在泰山脚下被魔神宗四大长老杀死,还是上官医子亲口说你断气的!” 楚枫笑道:“阎王爷看我不顺眼,把我轰回来了!” 妙心欢喜道:“我就知道公子侠义为怀,不会这般容易没命的!” 楚枫笑道:“你这句话可不要让你师父听到,小心她把你轰出峨眉?” “公子说哪里去了?”妙心转眼看到慕容,连忙上前道:“妙心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连忙回礼,楚枫道:“原来你叫妙心,那妙玉是你的师妹啰?” “妙玉是我师姐!” “啊?”楚枫奇道,“但我看妙玉比你还年轻些……” 妙心笑道:“妙玉自小在峨眉长大,比我们都早入门,她是大师姐呢!” “原来这样!对了,我刚才见你行色匆匆,莫非峨眉有事?” 妙心摇摇头,道:“师父发现近日常有神秘人物在山下出现,所以叫我下山暗中查探。刚才我无意中看到唐门两位公子被四个喇嘛抓住了!” 楚枫、慕容同时吃了一惊,楚枫道:“莫非是藏密四大法相?” “公子认得他们?” 楚枫赶忙问:“他们在哪?” 妙心道:“那四个喇嘛一直带着唐门两位公子去到十数里外的虫蜂谷,我见那四个喇嘛武功极高,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急忙回去通知师父!” 峨眉与蜀中唐门均是武林大派,关系一向不错,论江湖地位,峨眉自是高于唐门,但唐门在蜀中影响力却丝毫不亚于峨眉,蜀中许多商家巨贾和高官贵族均与唐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唐门有事,峨眉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当下,楚枫得知唐门兄弟被困虫蜂谷,乃与慕容对望一眼,对妙心道:“妙心,你仍赶回峨眉报信,我和慕容兄赶去虫蜂谷伺机行事!” 妙心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忽顿住,回身略带羞涩道:“上次在仙人渡上,妙心还没有谢过公子相救。那四个喇嘛武功极高,公子千万小心!”说完急急转身掠去。 慕容似笑非笑望着楚枫,楚枫耸了耸肩,道:“笑什么,就是说声谢谢嘛!走吧!”于是两人急急赶往虫蜂谷。 虫蜂谷很容易找,因为名符其实,树林上到处都是虫蜂,尤其是那一个个蜂窝,爬满浅黄色的虫蜂,密密麻麻。楚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想起当日云梦泽那桥底之蜂窝,仍心有余悸。 两人进了谷,很快就找到唐门兄弟所在。唐傲、唐拙坐在地上,口唇发青,似是中毒,有四个身材高大的红衣喇嘛分四面盘坐在地围着他们,正是四大法相。他们双目微闭,一动不动,不知是打坐还是打盹。 楚枫急忙向慕容示意,两人走开,楚枫乃道:“是密藏四大法相,武功极高!”当下将净慈寺之事略略说了。 慕容道:“这样说来,凭我们二人之力,无法救出唐家大少和三少。既然妙心已经回峨眉报信,峨眉离此不远,应很快会前来相救,我们静观其变!” 楚枫点点头,两人又小心潜近,肩并肩伏在一处,屏息静气监视着。 楚枫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似是从慕容身上传来,忍不住凑近鼻子去闻了几下,慕容即时瞪住楚枫,颇有嗔怪之意。楚枫努努嘴,移开鼻子,但忍不住仍轻轻嗅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四大法相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楚枫忽然执起慕容之手,用手指在其手心写道:“怎办?” 慕容亦在楚枫手心写到:“再等!” 楚枫只觉慕容之手柔弱无骨、温润如玉,执在手上还真不舍得松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大法相始终是纹丝不动,而唐傲、唐拙不但口唇发青,连脸色也开始发青,似乎很难受,但仍不见峨眉之人赶来。 楚枫又写道:“可有法子?” 慕容抬眼看到周围树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虫蜂窝,乃伸手摘了一片细长的叶子,放在口中慢慢吹起来。 那叶子发出好似蚊子般的纤细响声,若有若无,即使楚枫就伏在慕容身边,也几乎听不到,但树上蜂窝里的虫蜂却“蓬”的一下飞出,纷纷向坐在地上的四大法相飞去,落在他们头上、脸上,乱叮乱刺。 楚枫惊讶地望着慕容,想不到他还晓得一手御蜂术。 四大法相头上的虫蜂越来越多,爬满了虫蜂,已经看不到面目了,但他们还是岿然不动,甚至连气息也未变分毫。 楚枫与慕容不禁暗暗佩服这四个喇嘛修为之高。 楚枫忽凑至慕容耳边小声道:“大哥加把劲,把树上的虫蜂全部引过去!” 楚枫口中热气一下一下呵在慕容柔弱敏感的耳根上,慕容心神一晃,声音骤然暴增几分,树上之虫蜂果然铺天盖地向四大法相扑去,不过也有一股径向慕容和楚枫这边飞扑而来,伸着尖锐尾针对着两人直刺。 两人情急之下,惟有飞身闪开,楚枫边挥手拍赶,边嚷道:“慕容大哥,你那虫蜂怎针起自己人来了?” 慕容一抖紫衣披风扬开袭来的虫蜂,没好气道:“人家也是第一次施用,你却净骚扰人家!” “我什么时候骚扰大哥了?” 由于慕容停止了吹叶子,那爬在四大法相头上的虫蜂“蓬”的一下又飞回蜂窝中,只听见四大法相忽开口道:“两位藏匿多时,终于现身了?” 楚枫忖道:“原来他们早知我们藏着,早知如此,不用藏得这般辛苦!” 楚枫见四大法相之脸被叮得红红肿肿,显然刚才并没有运功抵抗虫蜂蛰刺,忍不住笑道:“四位大师法力高强,佩服,佩服!传闻佛祖曾割肉喂鹰、舍身饲虎,四位大师今日舍脸哺蜂,真得佛祖真传!” “无量寿佛!佛祖佛法无边,岂是我们敢仰望!” “非也!非也!佛曰众生无异,一切皆缘,若有缘,一念可成佛!” “施主此言差矣,没有三密加持,如何能即身成佛!” 原来,在佛门各宗中,关于如何成佛颇有不同见解,一般,无论大乘还是小乘佛法,都认为要修练成佛,需要历经无数劫难,甚至无数生死轮回,颇让人望而止步。而禅宗提出“明心见性、顿悟成佛”,即透过坐禅开悟,一念成佛;而密宗则要求修炼者须修习“三密加持”,以达“即身成佛”。所为三密,就是身密、口密、意密! 四大法相乃是藏密,属于密宗,当然就不同意禅宗所谓顿悟成佛了。 楚枫笑道:“大师此言也差矣,佛法有八万四千法门皆可修行成佛,大师又如何能断定不能‘顿悟成佛’?莫非大师已通晓八万四千佛法法门?” “施主既然深明佛理,为何还要驱蜂蛰人,徒害其命!” 楚枫看到地上满是虫蜂尸骸,一时无语。 原来,虫蜂腹部的刺针末端与其内脏相连,而尖端有倒勾,一旦蛰人,再拔出来时会连同内脏一并扯出来,虫蜂亦会随即死亡。所以,虫蜂一般是不会舍命蛰人的。 慕容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御蜂,亦是为了救人!” “施主刚才有言,众生无异,施主为救一命而害无数生灵,与众生何益?” 楚枫知与他们谈佛法无论如何说不过他们,乃开门见山道:“唐门两位公子与你们有何仇怨,你们要加害他们?” 法相道:“公子切莫误会!佛门之人,何来仇怨?我们绝无加害两位唐门公子意思,我们只想寻回法器!” “什么法器?” “三星权杖!” “三星权杖?” 楚枫望向慕容,慕容一脸茫然,再看看唐傲、唐拙,同样是十分愕然,显然也从未听过三星权杖。 楚枫问:“你们要寻权杖,与唐门有何关系?” “三星权杖就在唐门!” 楚枫和慕容又对望一眼,十分惊讶,坐在地上的唐傲勉强开口道:“一派胡言!我们从未听过唐门有什么三星权杖!你们要杀便杀,何必诸多借口!”看来唐傲虽然轻傲,也不失为一条硬汉子。 慕容道:“四位大师会否有所误会?我们中原从未听闻过三星权杖?” 法相道:“我们说三星权杖在唐门,权杖自会在唐门!” 楚枫道:“那你们想怎样?” 法相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们亦不欲为难二位唐公子,假若二位施主到唐门将权杖请来,我们自当放人!”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我们惟有将二位唐公子带回布达拉宫,就怕两位公子未至密藏就毒发身亡!” “你们佛门弟子亦会下毒?” “二位唐公子只是自食其果,与人无尤!” “你们不怕我们会带唐门之人来么?” 四位法相微微笑道:“区区唐门,我们自问还可应付。施主若不想两位唐公子毒发,最好速去请来权杖!” “好!一言为定!” 楚枫向慕容打了个眼色,两人远远退开,慕容道:“楚兄,你怎答应他们了?” 楚枫道:“我是援兵之计,稳住他们再说,万一那四个喇嘛真把两位唐兄带回密藏,那就麻烦了。” 慕容道:“按理妙心早当回峨眉报信,但还不见峨眉之人赶来,莫非途中有变故?” 楚枫道:“这样吧,我们分头行事,慕容大哥轻功好,马上赶回唐门报信,我立刻赶去峨眉,请无尘出手!” 慕容道:“主意虽不错,但无尘数次欲杀楚兄……” “大哥不必担心,大敌当前,我想无尘也不会计较个人恩怨。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慕容道:“那你千万小心!” “我会的!” 于是两人分道急赶而去! 对了,妙心不是回峨眉报信了么,为何迟迟不见峨眉赶来相助?慕容猜得没错,妙心确实发生了变故。 第204章 重返密藏 第204章重返密藏 话说妙心告别楚枫和慕容后,急急赶回峨眉,临至山下,忽觉眼前一花,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喇嘛闪过,然后自己身上数处穴道已经被点,登时动掸不得,跟着她被那大喇嘛带至一处密林,将她丢在地上就离开了。 妙心躺在地上,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有点不安,不过这里总算是峨眉山下,不敢有什么人为非作歹。她只希望过一时三刻,身上被点穴道自行解开。但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她还是一动不能动,更可怕的是,她忽然听到旁边响起两把声音,她马上认出来,竟然是淫邪无比的阴阳二老。 “大哥,我们明明看到那个大喇嘛闪了过来,怎绕了几圈,还不见人影?” “那大喇嘛武功厉害得很,却不知来峨眉干什么?” “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峨眉弟子吧?” “嘿嘿!也有可能,他好像就夹着一个女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峨眉弟子,嘿嘿,他们都是佛门中人,所谓和尚配尼姑,况且他藏密还有双修一门……” 两人说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却停在离妙心数步之处,就是没有走开,妙心越听越心惊,她当然心惊,当日阴阳二老撕开她肩膊衣衫时那淫亵的样子,她还心有余悸,她拼命屏息静气,唯一希望是,阴阳二老不要发现她。 但事情总不如人意,阴阳二老终是察觉到妙心惊惶急促的呼吸声。两人一闪身,已经出现在妙心身前。 妙心脸色“唰”的一下煞白,心直往下沉。 阴阳二老对望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意外,跟着那一丝意外慢慢变成一丝亵笑,显然看出妙心被点了穴道,动掸不得。 “大哥,这是不是一个峨眉弟子?” “嘿嘿!是呢,还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峨眉弟子!” “嘿嘿,大哥,她怎有点眼熟?” “二弟,你忘了仙人渡沙洲上那雪白的香肩,真是又白又嫩!” “嘿嘿,大哥,想不到那大喇嘛藏了个峨嵋弟子在这,真让我们好找,也真让我们好受呢!” “峨眉弟子就是绝色,这个更加越看也漂亮,越看越叫人心痒,想不到那大喇嘛也好此道,不过我们可先占便宜了!” “嘿嘿,想不到我们兄弟一返回中原,就有如此绝色送到嘴边,也不枉我们回去吃尽苦头!” “大哥,今回可要好好享受一番!” 阴阳二怪亵笑着正要伸手去解妙心衣衫,其中一个忽道:“大哥,万一那大喇嘛突然回来怎办?不如我们将她带至别处,再慢慢……嘿嘿!” “二弟,我可憋不住了,你不来,我来!” “嘿嘿!大哥,说实话,如斯美人,我也憋不住了!” 阴阳二怪同时伸手去解妙心衣衫。 妙心已经害怕至极点,心直沉至深渊,惟有闭上眼,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 …… 在离峨眉不远一处,冷木一尊与飞鹰站着一起,飞鹰道:“宗主,属下实在没有想到楚枫竟能起死回生,早知如此,我当日就当割下他人头!” “你不必自责,连四大长老以为他死了,楚枫此人不可揣度。烟翠门怎样?” “已查出烟翠门所在!” “好!萨迦叶那边怎样?” “四大法相已将唐傲和唐拙带至虫蜂谷,慕容和楚枫,一个赶回唐门报信,一个赶去峨眉请峨眉相助!” “四大长老何在?” “就在数里外,随时候命!” “好!今次可将峨眉与唐门一网打尽,峨眉、唐门一灭,烟翠门亦可一举铲除!你马上请四大长老速到虫蜂谷” “宗主,属下有点不明,既然烟翠门与唐门仇深似海,我们何不让其自相残杀,承其两败俱伤时再一举消灭他们?” 冷木一尊道:“唐门在蜀中根基深厚,烟翠门要撼动唐门,非一时三刻可以办到,我不想等太久,现在有萨迦叶相助,乃是天赐良机!” 冷木一尊见飞鹰似还有话想说,乃道:“还有事?” 飞鹰道:“宗主,阴阳二老似乎跟着萨迦叶去了!”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由他们去!” “阴阳二老回来后,更加旁若无人,宗主是否对他们过于放任?” 冷木一尊道:“飞鹰,你可记得他们二人是如何回去的?” “他们被楚枫掌力震得五脏六腑尽损,几成废人被抬回去的!” “那他们现在呢?” “伤势全好,且武功突飞猛进!”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他们之事我自有分数,你不必理会,马上去通知四大长老!” “是!” …… 峨眉山下密林中,阴阳二老已俯身亵笑着向妙心伸出手去,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把冷冷的清朗声音:“你们最好住手!” 阴阳二老大吃一惊,急急转身,身后冷冷站着一条蓝衫人影,一道指痕,背着一把古长剑。 “楚枫!” 妙心一下睁开眼,闪着无比的激动! 楚枫对她俏皮地眨眨眼,示意她安下心来。 原来楚枫赶到峨眉山附近,远远就看到阴阳二老,他十分惊讶,这两个老怪物受了自己如此致命一击,竟然安然无恙! 他见二怪鬼鬼祟祟似在找什么,于是一直暗暗跟着,关键时刻乃现身出来! 阴阳二老见是楚枫,当真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阴阳怪气道:“楚枫?好小子!我们不去找你,你倒自动送上门!” 楚枫冷笑道:“你们两个老怪物,上次一掌没将你们打成肉酱,今日又想施亵欲?” 二老勃然变色,道:“小子,上次之事还没有跟你算帐,害我们受了七七四十九日之煎痛,好在姥姥了得,今日我们就你煎皮拆骨!” 楚枫哈哈一笑:“就凭你们两个废物?” 阴阳二老狞笑一声,道:“就让你尝尝七层阴阳掌之厉害!”说着同时出掌,楚枫冷笑一声:“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何谓真正的太极!” 两掌一分,迎了上去。 双方甫一交手,都暗吃一惊,楚枫奇怪,阴阳二老的武功竟然突飞猛进,不但掌式精妙,且功力暴增一倍,简直是换了两个人。 不过阴阳二老却比他更惊讶,姥姥为救他们,将他们三层阴阳掌强行提升至四层,亦因此,两人受了七七四十九日痛苦不堪之煎熬,竟然挺过来了。 二人身负四层阴阳掌,返回中原后更加目空一切,几乎以为天下无敌,他们见到楚枫,本以为三两下可将这小子制于掌下,谁知数十日不见,楚枫武功亦是一日千里,使的仍然是太极掌,但无论运法、掌劲、变化、方位已不可同日而语,更重要的是,楚枫的功力比他们增长的更快!二人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不过,今次楚枫要击倒二人,亦非易事! 二老见掌锋根本碰不着楚枫分毫,忽同时大喝一声,脸色开始一下一下诡异变幻着,跟着四掌交错变幻向楚枫袭来,正是阴阳掌绝招——阴阳幻杀!不过今次施展与当日不可同日而语,威力惊人得多。 楚枫眼看重重变幻掌影拍来,身形倏地一闪,如流光一般在重重掌影间穿出,二老大喝一声,四掌一转,继续向楚枫拍来,楚枫身形还是一闪,点光火石间穿出,阴阳二老暴喝着接连拍出阴阳幻杀,一时漫天都是幻杀掌影,连地上的妙心看着也心惊肉跳,暗暗为楚枫但担心! 楚枫接连施展“暗影流光”,在重重掌影中穿梭往来,看似凶险万分,却是游刃有余,倒反觉得十分有趣,二老更加火冒三丈,暴喝一声,掌劲陡然迅猛几分,甚至泛起一层诡异之光,显然拼尽全力! 楚枫忽然想起这二个老怪说过那个大喇嘛可能会突然回来,这个大喇嘛显然就是萨迦叶,他回来可不得了,看来不能再恋战。 楚枫大喝一声,双掌一分,掌心竟然一下旋起一股太极气劲,双掌直拍而出,竟然硬接阴阳二老之阴阳幻杀! “轰!”一声巨响,楚枫和阴阳二老各退一步,不过未等阴阳二老站稳,楚枫双掌掌心带着太极气劲又再拍至,阴阳二老惟有急挥掌相迎! “轰!轰!轰!” 一连几下,阴阳二老连退几步,体内真气一时翻江倒海,当然,楚枫也不好受,但他还是不惜一切逼二老跟他硬拼掌力。 二老对望一眼,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此两败俱伤的打法,他们可不愿意,于是呼喝一声:“小子,我们会再来寻你的!”说着双双闪身而去。 “随时奉陪!” 楚枫冷笑一声,收回双掌,略略平伏了一下真气,见妙心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乃俯身道:“妙心,你被点了穴道?” 妙心连忙眨眨眼。 “怎样解?”楚枫问。 妙心转了转眼珠,楚枫挠挠头道:“我忘了你开不了口,不过就算你可以开口,我也不晓得帮你解穴!” 妙心瞪大眼愕然望着楚枫,楚枫道:“你别瞪我,我真不晓得解穴!嗯,此处不宜久留,我抱你上峨眉寻你师父帮你解穴,好不好?” 妙心粉脸绯红,轻轻眨眨眼,表示同意。 于是楚枫双手抱起她,但觉柔软绵绵、弱质纤纤,正欲举步,忽闻得一丝淡淡的女儿幽香,与慕容身上发出的颇有点相似,忍不住凑鼻子至妙心身上闻了几下,妙心即时满面羞红、简直红至耳根。楚枫却没有留意,口中还喃喃道:“慕容兄又不是女儿身,怎香味这般似,真奇怪!”说着又嗅了嗅,妙心口中发不出声音,惟有喉咙“嘤”的娇嗔一声。 楚枫一怔,这才发觉自己鼻子几乎已经触及妙心娇挺的胸脯,吓得他一下缩开,一脸尴尬道:“不……不好意思,我……我没心……” 妙心早紧闭着双眼,那还敢看他一眼。 楚枫抱着妙心,急急赶至峨眉山下,却远远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从山上飞掠而下,奇快无比,眨眼已掠至山脚,飞掠而去。 楚枫认出前面那个高大魁梧身影是萨迦叶,而后面追着的正是无尘。他连忙闪身追了过去。 萨迦叶掠至一处,忽然停下,无尘手执拂尘,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峨眉?” 萨迦叶单手结印竖于胸前道:“掌门见谅,峨眉是佛门净地,我不过想拜会一下,老衲藏密佛护萨迦叶!” “你是藏密佛护?哼!好大胆,敢擅闯我峨眉!” “掌门言重了,峨眉本是佛门之地,我上峨眉本无不妥!” 无尘冷笑一声,道:“既如此,我自当可在布达拉宫自出自入了?” “无量寿佛!掌门驾临我布达拉宫,切磋佛理,自是无任欢迎!” “废话少说!你闯入峨眉,意欲何为?” 萨迦叶一敛笑容,道:“既然如此,我直说了。佛主已准备重返密藏,重掌藏地!” “啊!”无尘惊讶道,“哒赖要重返密藏?” “正是!佛主恳请峨眉念在同为佛门弟子份上,出手相助!” 无尘冷笑一声:“笑话!你们密藏哒赖、班禅争斗,与我峨眉何干!” 萨迦叶道:“掌门此言差矣!班禅一派妄自篡改佛意,入于邪道,实在有辱佛门,难道峨眉不想为佛门清理门户么?” 无尘道:“你们谁正谁邪,我峨眉管不着!况且佛祖有云:法无定法,一切皆可法。哒赖又怎知何为正、何为邪? “峨眉既不肯相助,佛主亦不便强求。但佛主托我向峨眉求证一事!” 无尘冷眼望着萨迦叶,萨迦叶继续道:“五百年前,峨眉灵女师祖将三星权杖收于何处?” 此话一出,隐在旁边的楚枫大感惊讶,想不到萨迦叶闯入峨眉是为了寻三星权杖,但为何四大法相又说权杖在唐门之中。 只听见无尘冷冷道:“原来你是为权杖而来,哼!五百年前,你们不能从峨眉夺去权杖,五百年后,你们同样不能从峨眉夺去权杖!” 萨迦叶却道:“掌门不必诳语,如果我没有猜错,权杖根本不在峨眉,而在唐门!” 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旋即恢复一脸冷傲,不过到底是逃不过萨迦叶双眼,他道:“权杖果然在唐门,总算不枉我上峨眉一趟。掌门,告辞了!” “你这样就想走么?” “掌门想留下我么?” 无尘一扬拂尘:“听闻藏密佛护金刚手印博大精深,我无尘今日就要领教领教!” 萨迦叶双手一结契印:“我亦久闻峨眉掌门一尘拂心冠绝天下,今日难得有机会与掌门切磋切磋!” “好!接招!” 第205章 一尘拂心 第205章一尘拂心 无尘一挥拂尘,尘丝横扫萨迦叶,萨迦叶斜身让开,右掌一拍,直取无尘,无尘一闪身,拂尘向上一圈手腕一压,拂尘自上而下直划萨迦叶头顶,一条条尘丝仿似一条条钢丝一般。萨迦叶亦不敢大意,身形打横一闪,跟着右掌拍向无尘腰腹,两人快如闪电般交起手来! 无尘一根拂尘刚柔并济,时而如灵蛇盘绕、阴柔飘忽,时而如铁划银勾、刚劲无比,可谓出神入化、变幻莫测。 萨迦叶以双掌应战,左掌始终是竖于胸前,右掌每一推,拍出一手印,手印越近身,会越变大,及至身前几乎要罩住整个人,且掌劲浑厚无比、刚猛异常。 单以内力而论,无尘确实要输萨迦叶,毕竟萨迦叶有数十年修行,但无尘一根拂尘神鬼莫测,挥舞起来变化无穷,且步步进逼、丝毫不让!她身为峨眉掌门,自不能丝毫退缩! 萨迦叶暗暗惊讶,想不到无尘如此年轻竟有如此高之修为,难怪年纪轻轻便接任峨眉掌门! 两人一时相持不下,萨迦叶忽道:“不愧为峨眉掌门,果然名不虚传,请掌门领教一下藏密金刚大日手印!” 说着双掌一合,右掌徐徐推出,很慢很慢,拍出的手印同样看似很慢很慢,却瞬间已经压至无尘身前,且那手印在急速扩大,霎眼已经仿如一座大山,还夹着万道金光层层叠叠罩来,如泰山压顶,根本不容无尘闪避,连躲在十数丈外的楚枫也感受到佛印之巨大压力。 无尘冷笑一声,道:“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峨眉一尘拂心!”说着拂尘一圈,手中拂尘尘丝骤然旋转缠结在一起,跟着手腕飞速连圈,带着拂尘刺出,佛尘尘丝尖端有如钢锥一般一下透穿层层手印,直点萨迦叶眉心。 萨迦叶暗吃一惊,身形暴退,但无尘手中拂尘却如影随形指着他,尘尖始终不离他眉心数寸。萨迦叶陡然大喝一声,两臂左右一分,两面金轮盘突然从其后背飞出,在他头顶旋过,反照着两道日光一下扫过无尘双眼,无尘骤见强光,心下一惊,不自觉以手遮挡,萨迦叶趁此间不容缓之际让过拂尘,同时右掌马上一结手印直拍无尘心口。两人相距甚近,躲避已不及,无尘冷叱一声,左手一拈法诀,化为观音净瓶手,硬接过去! “轰!” 无尘被震退一丈多,未等她站稳,萨迦叶已经逼身而上,右掌手印直拍而出,他要乘机逼无尘跟他硬接掌力,因为无尘缓过气来,要再对付这个峨眉掌门实在不易。 无尘见手印已经拍至,惟有再拈观音净瓶手硬接! “轰!轰!轰!轰!” 无尘一连硬接萨迦叶数掌,被震得退开十数丈,刚好就退至楚枫藏身之处前,楚枫早已在暗暗蓄气。 “轰!” 无尘又硬接一掌,身子连退数步,不住摇晃,显然体内真气翻涌澎湃,一时无法控制,萨迦叶看出无尘真气激荡、无法再出掌,乃大喝一声,右掌猛然推出巨大手印直拍无尘百会,欲一击必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枫仿如一道流光般闪出,一下挡在无尘身前,大喝一声:“两仪初分!”双掌在胸前一引,竟然硬生生将萨迦叶浑厚无比之掌劲分成两股引向自己左右两边。 “轰!”楚枫左右两边地上竟被萨迦叶掌力轰出两个大坑,不过楚枫虽是蓄气已久,到底未能将萨迦叶掌劲完全引开,一股掌劲还是透穿他双掌击在他身上。 “嘭!”楚枫如断线风筝一般被震飞数丈,再“啪”的重重摔在地上,“哺”一口鲜血激喷而出。 无尘大吃一惊,手中拂尘一划,尘丝仿似万道刀锋一般划向萨迦叶,萨迦叶身形急退,“嘶”右手一幅袖袍已经被尘丝锋芒划了下来! 无尘没有逼上去,回身落在楚枫身边,问道:“你怎样!” 楚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道:“小意思……”话未说完,双脚一软,要瘫倒在地,无尘本能地一手扶住他,楚枫见无尘竟然伸手扶自己,索性整个人靠在无尘身上。 萨迦叶认出楚枫,微感意外:“是你?”话声中目光不禁暗暗四下扫了一眼,他不是怕楚枫,他是怕天魔女就在附近,要是天魔女跟峨眉掌门同时对付自己,他自问恐怕未必能离开峨眉山。 楚枫马上看出他心思,乃笑嘻嘻道:“萨迦叶,那蒙古公主必定是叫你来杀我!我现在就在此,你来杀我呀!来呀!” 萨迦叶见楚枫有恃无恐,更加犹疑,况且刚才不能给无尘致命一击,现在再上前亦难再讨便宜,而且这里到底是峨眉山下,乃一合手掌道:“无量寿佛!我总算见识过峨眉高招,不敢再打扰,告辞!” 说完转身飞掠而去,无尘正欲飞身追去,楚枫连忙一手扯住她衣袖,却几乎被无尘带翻在地。无尘急忙顿住身形,回身扶起他道:“你怎样?” 楚枫勉强一笑,跟着整个人软倒在地,无尘吃了一惊,看来楚枫内伤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她连忙伸出右掌按在楚枫心口膻中穴上,一股刚劲绵纯的真气徐徐输入楚枫体内,楚枫赶忙运气将无尘这股真气引入体内,导引调息,得到无尘真气辅助,楚枫很快将自己真气调息顺畅,不过还是受伤不轻。 他睁开眼,一时眼定定望着无尘按在他心口上的手掌。十指修长、有若春葱,雪白无暇、丰润细嫩,实在难以形容之修美! 无尘一下收回手掌,盯着楚枫冷冷道:“你怎会来此?” 楚枫恼道:“哎!我刚救过你一命,你客气点!” “哼!”无尘冷哼一声,转身想走,楚枫急忙一步拦住她道:“无尘,唐门兄弟被藏密四大法相劫去了虫蜂林,随时有性命之危,所以我赶来请你出手相助……啊,妙心!” “妙心?”无尘听楚枫突然呼喊妙心,有点愕然。 楚枫急忙掠去刚才藏身之处,无尘赶紧跟了过去,看到妙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吃一惊,急忙抱起妙心。 楚枫道:“是她发现唐门兄弟被劫往虫蜂林的,她本赶回向你报信,却被那个大喇嘛点了穴道,你快帮她解穴!” 无尘却神色凝重,试着伸手微微一按妙心穴道,妙心竟痛得喉咙“咯咯”作响,额头冷汗一下一下冒出。 “伏密点穴手!”无尘失声惊呼! 原来伏密点穴手乃是藏密独门点穴手法,若被其点中,全身血脉会慢慢收缩,直至闭塞,一旦闭塞,会极之痛苦。 “掌门果然见多识广!”话声中一条人影闪出,竟然是萨迦叶去而复返。 原来萨迦叶回到放下妙心之处,发觉不见了人影,于是暗暗绕了一圈,没发现有人潜藏,于是又现身出来。 无尘一手将妙心交至楚枫手上,道:“带她上峨眉,请师尊为她解穴!” “那你……” “快去!再迟她性命不保!” 无尘边喝着一挥拂尘,横划向萨迦叶。楚枫见无尘神色凝重,也不敢迟疑,急忙抱着妙心掠去峨眉山。 妙心脸上开始露出痛苦之色,喉咙“咯咯”响着,显然想喊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楚枫知道妙心必定痛苦不堪,因为他也试过有苦喊不出,这种痛苦实在很难受,比死还要难受。 “妙心,坚持住,我马上就带你去寻师尊帮你解穴。你觉得痛,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点!” 妙心双眼果然一滴滴涌出泪水,楚枫看着,几乎也掉出眼泪,他不住安慰妙心,一边拼命飞掠,来至峨眉山下,正要上山,却见有两条纤纤人影飞掠下来,正是妙玉和妙珠。 楚枫一见妙玉,又惊又喜,也顾不得解释许多,急道:“妙玉,妙心中了伏密点穴手,你师父说要师尊才能为她解穴,你快带她找师尊!” 妙玉骤见楚枫,既惊且喜,转眼见他抱着妙心,又大为愕然,跟着听楚枫说妙心中了伏密点穴手,与妙珠同时惊呼出声,显然知道伏密点穴手之厉害。 “师父呢?”妙玉急问。 “你师父正在与一恶喇嘛交手,不能脱身!” “这……”妙玉一时没了注意。 楚枫一手将妙心放在妙珠手上,道:“你马上带妙心上山寻师尊帮她解穴!”然后一手拉着妙玉道:“我与你马上赶去助你师父!” 妙珠接过妙心飞身向山上掠去,楚枫拉着妙玉急急奔去无尘与萨迦叶交手处。 再说无尘,她拂尘一下一下划向萨迦叶,威力不但丝毫无减,甚至更加刚猛凌厉。萨迦叶暗自惊奇,无尘猝然之下连续硬接自己数下金刚大日手印,竟然一点事也没有,莫非自己低估了这位峨眉掌门? 其实萨迦叶并没有低估无尘,无尘连接他数掌后,确实已经受了内伤,只是她以峨眉无上心法“佛慈禅忍”强行压住,强运真气与萨迦叶周旋,因此现在看来,她不但丝毫无事,甚至比之前还更强横。 不过,萨迦叶到底功力深厚,无尘手中拂尘还是奈何不了他,而佛慈禅忍毕竟只能维持一时三刻,渐渐,萨迦叶看出些许端倪,乃大喝一声,右手一结契印,缓缓推出,大手印带着万道金光从四面八方连绵不绝印向无尘,他要速战速决。无尘清叱一声,拂尘一收,身形连闪,仿似风中柔弱的柳枝一般,在无数佛印之间飘忽穿梭,曼美无比。 萨迦叶突然佛印一收,道:“峨眉弱柳飘灵步?果然妙绝!就看掌门步法究竟有多快!” 萨迦叶双手同时结印,一齐推出,登时漫天手印暴增一倍,密密麻麻、排山倒海般罩向无尘,几乎寻不着间隙。 无尘身形再闪,佛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无尘身形也越闪越快,一刻不停飘忽穿梭着,但如此极耗真气,她渐感不支,内伤的束缚开始突现出来,萨迦叶那会看不出,双掌一边不停推着手印,口中一边道:“掌门,我们佛主有意想请掌门至密藏当面一谈,掌门不如跟我至密藏一趟?” 无尘神色一变,冷喝一声:“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么!”喝声中说着手中拂尘一圈,拂尘尘丝骤然旋转缠结在一起跟着,跟着手腕连圈,竟然再次使出“一尘拂心”,佛尘尘丝有如钢锥一般透穿层层佛印,直点萨迦叶眉心。 萨迦叶一惊,身形暴退,双掌齐出,向那一点拂尘一拍! “轰!” 一声巨响,无尘被震飞数丈,飘身落回地面,身子一摇,几乎要跌倒在地,萨迦叶那肯放过,正欲飞掠过去,突觉眉心一痛,真气一滞,原来刚才无尘之一尘拂心还是穿透了他掌劲,点中他眉心,还好无尘身负内伤,否则刚才那一下已经贯穿他眉心,送他见大日如来了! 无尘身子晃了几晃,到底支撑不住,要跌倒下去,两条人影双双掠至,一齐出手,一左一右扶住无尘,正是楚枫和妙玉。 萨迦叶见有峨眉弟子赶到,微吃一惊,亦知自己真气受损,乃道:“一尘拂心果然冠绝天下,告辞!”说完飞身而去,转眼消失了身影。 无尘见萨迦叶离去,身子一软,几乎跌倒在地。“师父!”妙玉惊呼出声,急忙扶紧她。 无尘摆摆手,盘坐在地上,双眼微闭,双手在胸前虚心合掌,两手拇指、中指、无名指各自打开,让指间留有空隙,彼此不相依附,如绽开莲华,跟着无尘神色渐渐变得无比静谧舒容,又带着庄严圣洁。 妙玉暗吃一惊,知道师父在进入禅定。禅定乃是峨眉最高心法,一旦进入禅定,就恍如置身万事万物之外,对周围一切不闻不问,因此亦最为凶险,因为进入禅定后,对外面一切毫无反抗之力,一般只有在峨眉山上师父才会进入禅定。妙心知道师父必定是受伤不轻,否则她不会轻易在此进入禅定。她连忙守在无尘身旁,凝神戒备。 楚枫见妙玉如此紧张,有点好奇,亦不去打扰她,自寻了一块石头坐下,运气调息。 过了一会,无尘浑身透着祥和神圣之息,绝美的脸容更是圣洁无比,妙玉知道师父已经完全进入禅定,达无我之境。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一个魁梧身形突然闪出,萨迦叶竟然再度去而复返! 第206章 再闻惊变 第206章再闻惊变 妙玉大吃一惊,一抽长剑,挡在师父身前,楚枫亦“铮”拔出古长剑,飞身落在妙玉身旁,道:“萨迦叶,你身为佛门子弟,该不会乘人之危吧?” 萨迦叶双掌合于胸前,道:“施主言重了,藏密被班禅一派蛊惑多时,我只是想请峨眉掌门至密藏宣扬佛理,以正佛法!”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无量寿佛!众生难度,施主太执著了!” 萨迦叶右掌一推,竟然推出两个手印,罩向楚枫和妙玉。两人急忙挺剑迎战。两人已不是第一次配合迎敌了,如今两人剑法都有长足进步,配合更加天衣无缝! 两人剑身都闪着光芒,剑锋一下一下划开手印,劈向萨迦叶,萨迦叶倒也不敢过于小觑。他虽然真气受损,不过自问对付这两个小辈还是绰绰有余,右掌平平一推,一排大手印接连向楚枫压来,楚枫长剑一震,将压来的大手印一个个撩开,不过最后一个手印却震开剑锋,直拍过来,旁边妙玉娇叱一声,一闪身挡在楚枫身前,长剑一刺,剑尖突然湛起一层华光,一下刺穿手印,跟着脚尖一点,纤纤身形随着剑锋一下穿过手印,剑尖湛着清华之光直点萨迦叶眉心,萨迦叶微吃一惊,手指一弹剑尖,将妙玉震开,惊讶道:“水木湛清华?你是修炼禅木诀之人?” “嗨!” 妙玉清叱一声,剑尖再度湛起一层清华之光刺向萨迦叶,萨迦叶道:“看来你禅木诀已登堂入室!”说着右掌一推,一排手印推出,妙玉剑尖连震,将手印个个刺开,不过同样最后一个手印震开剑锋压至身前,妙玉长剑已赶不及回挡,不过楚枫已如一道流光闪至她身前,长剑一引,将那手印引开,拍在他刚才坐的大石上,竟然将那大石拍开四块。 两人暗抽一口冷气,这个大喇嘛功力实在深厚无比。萨迦叶见两人居然连续接下自己数次出手,看来亦不可过于轻视,右掌再一推,同时拍出两排手印,楚枫和妙玉急忙一齐出剑抵挡,刚划开手印,萨迦叶却双掌齐出,一下拍在两人剑尖之上,将两人震退一丈多,两人一退,无尘自是显露出来,萨迦叶一步逼上,伸手欲扯无尘道服,楚枫、妙玉大惊,就在这时忽见银光一闪,一只雪白的银狐猛然窜出,带着一声尖叫,双爪锋利如勾直爪萨迦叶咽喉。萨迦叶急忙退身闪开,那银狐“嗖”的窜入树丛不见了。 萨迦叶正欲再上前,楚枫和妙玉已经回身挡在无尘身前,两把长剑紧紧截住。他们虽然敌不过萨迦叶,但那银狐却似乎一心要保护无尘,每每危急之际突然窜出,或爪或咬萨迦叶咽喉,一击不中即窜回树丛,极之敏捷灵性。 萨迦叶一时奈何不得,有点恼火,双掌一拍,再次震开楚枫和妙玉,那银狐又飞窜出来,萨迦叶两臂一震,背后金轮盘突然飞出,“啪”重重打在银狐身上,银狐“嗯”的叫了一声,滚落在地,一拐一扭窜回树丛中,再不出来。 萨迦叶闪步上去,伸手直抓无尘,楚枫大怒,一扬手,长剑脱手飞出,妙玉亦将长剑一掷,两把长剑幻出两道流光直袭萨迦叶,萨迦叶身形一飘,闪开两把长剑。楚枫、妙玉已飞身上前,一个以太极掌,一个以缘木拈花手截击萨迦叶。 萨迦叶交手数招,忽然退开数丈,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枫,妙玉和楚枫不知其意,亦不敢上前进逼。 萨迦叶忽道:“你是星魔主之子?” 楚枫一怔,脱口道:“你胡说什么?” 萨迦叶道:“你虽用太极掌,但内劲隐含星魔功,必是星魔主之子!” 楚枫可不知什么星魔功,不过他心念急转:拖住他再说。乃道:“是又怎样?”妙玉一听,吃惊地望着楚枫。 萨迦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相助峨眉?你忘了你父母是如何死么?” “啊?”楚枫吃惊道,“我父母之死与峨眉有何关系?” 萨迦叶道:“你父母是否为四个蒙面人所杀?” 楚枫一下愕住,萨迦叶又道:“听说过五百年前那位峨眉奇女子么?” “灵女师祖?”妙玉自语道。 萨迦叶道:“你父母之死就是她一手造成!” “什么?!” 楚枫当真震惊了,事情竟还牵涉到五百年前峨眉灵女身上,真匪夷所思。 萨迦叶继续道:“你看看峨眉那份遗训便知道!” “什么遗训?” 萨迦叶没有回答,却道:“当日杀害你父母的四个蒙面人中,其中一个便是峨眉中人!” “胡说!”妙玉喝道,“我峨眉光明正大,岂会蒙面杀人!”她确实不相信峨眉会这样做。 楚枫却整个人僵住,十多年前的一幕幕惨痛再次浮现出来。他一直将它藏在内心最深处,他不愿想起,他无法忍受那种伤痛,甚至不想知道仇人是谁,因为他不想背着仇恨度日,所以他宁愿嘻嘻哈哈、糊糊涂涂过日子,他知道自己不孝,所以宁愿逃避这场仇恨。他很感激老道士,要不是老道士,他永远都活在仇恨之中。 现在,那惨痛的哀伤再次从心地涌出,无法遏止地涌出,连旁边的妙玉亦感受到楚枫内心那深沉的悲鸣。 楚枫双眼突然一闪:“萨迦叶,我父母之死与你无关!” “无量寿佛!当年你父亲星魔主孤身入藏,布达拉宫无人能阻,何等神威,想不到你如此不肖,连父母之仇也……” “你住口!我父亲不是星魔主!” 楚枫大喝一声,身影如流光一般突然闪前,双掌掌心蓦地生起两股太极气劲直拍萨迦叶心口! “太极初生?” 萨迦叶两眼微睁,右掌一结契印,向前一推,正是金刚大日手印,“轰!”萨迦叶纹丝不动,楚枫被整个震开,妙玉急忙一手扶住他,萨迦叶一收手印,身形一闪,已经闪至两人身前,右脚一扫,楚枫与妙玉惟有凌空跃起,萨迦叶一点地面,弹身而起,右掌一推,凌空拍出大手印罩向楚枫和妙玉,两人不敢硬接,举掌一挡,随即借着掌劲向后飘开。 萨迦叶身子一沉,一招“落佛千钧”,身子骤然落回地面,伸手直取无尘,楚枫和妙玉身形还在半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屈指一弹,“嗤嗤!”两道指劲破空直袭萨迦叶。 萨迦叶连忙侧身让开,未等他回身,“嗤嗤!”又是两道指劲袭来,萨迦叶连又斜身让开,楚枫和妙玉亦落回地面,指劲更加接连发出,从无尘左右两边擦过袭向萨迦叶,破空之声一时不绝于耳。萨迦叶竟然一时手忙脚乱,边闪边道:“少阳、禅提?想不到年纪轻轻竟有此造诣,可惜火候还是欠缺!” 说完左右衣袖猛然一拂,将两边指劲拂开,顺势欺身上前,再度伸手抓向无尘! “师父!” “无尘!” 妙玉和楚枫同时惊呼出声,楚枫手指连弹,谁知情急之下反发不出一丝指劲! 就在这时,无尘双眼骤然一铮,身形不动,右手佛尘一圈,散开的尘丝一下旋结在一起,竟要再次施展一尘拂心! 萨迦叶身形骤然顿住,一个后翻,远远飘开,道:“峨眉弟子果然人才辈出,今日领教到此,告辞!”说完飞身消失于山林之中。 无尘亦收回拂尘,“师父!”妙玉急步上前,扶起无尘。 无尘站起身子,道:“我没事,妙心怎样了?”说着望向楚枫,妙玉忙道:“师父放心,妙珠已经抱她上山寻师尊了!” 无尘点点头,道:“妙玉,唐门兄弟被困虫蜂谷,你马上回山带七子前来,我先行赶去!” “是!师父!”妙玉答应一声,正要走,转头望向楚枫,有点迟疑。 楚枫嘻嘻笑道:“我带你师父去虫蜂谷,放心,你师父不会杀我了!” 妙玉粉脸微红,急飞身掠上峨眉。 “我可没说过不会杀你!”无尘一脸冰冷望着楚枫。 楚枫耸耸肩,道:“走吧!你杀我也该等救了人再说!” 第207章 密藏之争 第207章密藏之争 无尘和楚枫很快赶至虫蜂谷,一见盘坐在唐门兄弟四面的四个喇嘛,无尘微吃一惊道:“藏密四大法相?” “你识得他们?”楚枫问。 “以前随师父入藏,曾见过他们,想不到萨迦叶竟带着他们来了!” “你师尊就是你师父?” 无尘神色一冷:“与你无关!” 楚枫耸耸肩:“问问不行么?莫非是你师父的师父?总不会是你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吧?” “闭嘴!趁萨迦叶未到,我去引开他们,你伺机救人!” 楚枫一怔:“那四人厉害非凡,凭你一人之力,恐怕……况且你还有伤在身!” “别废话!”无尘一展拂尘,正要跃出,一个魁梧身影突然闪出,落在四大法相前,两脚一盘,坐在地上,双目微闭,一脸祥和寂静,正是萨迦叶。 楚枫一见,急忙一手扯住无尘衣袖,无尘亦顿住了身形。 楚枫道:“这个大喇嘛也回来了,看来我们暂时静观其变吧,慕容兄已经至唐门报信,唐门之人应该很快会到!” 于是两人远远监视着,楚枫问无尘:“那伏密点穴手这么厉害,连你也解不开?” 无尘道:“伏密点穴手乃是藏密独门点穴手法,被其点中,只有熟知其手法或功力远高于他之人方可解!” “不解会怎样?” “血脉会慢慢闭塞!” “血脉闭塞,那岂非没命?”楚枫惊道。 无尘没有作声,楚枫自语道:“佛门中人也会有如此狠毒之功夫?” 无尘道:“藏密还有一种点穴手法,更为霸道!” “什么手法?” “大悲点穴手!” “大悲点穴手?怎样霸道?” “若被点中,会悲伤过度而亡!” “悲伤过度?什么意思? “此手法会令被点中之人想起以前种种伤心往事,且不断在脑海浮现,越是伤心,越是清晰,直至使人悲戚过度而死!” “啊?”楚枫有点不信道,“竟有如此古怪的点穴手法?那有没有让人开心得要死的点穴手法,比如‘大喜点穴手’之类?” 无尘脸色一寒:“你不信?” “我怎敢不信,不怕你一拂尘拂我上西天么?只是想不到佛门会有如此歹毒手法!” 无尘冷哼一声,道:“手法无所谓歹毒,看何人所施,施于何人!” 楚枫哂笑道:“是呀!要是施在我身上,就一点不歹毒了,是不是?” 无尘冷冷道:“没错!要是施在你身上,一点不歹毒!哼!萨迦叶竟然向我峨嵋弟子施用如此手法,我一定会跟他算帐!” 楚枫连忙道:“对!一定要找他算帐!”转而又略带担忧道:“你师尊能不能帮妙心解穴?万一连你师尊也不能……” “哼!别说萨迦叶,就是哒赖、班禅亲自出手,也奈何不了我峨眉!” 楚枫嗤笑道:“是了,你峨眉最厉害,天下第一,就晓得追着我杀!” 无尘双眼一扫楚枫,楚枫连忙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对了,那哒赖跟班禅又是怎么回事?” 无尘道:“哒赖、班禅乃是藏密两大传承派系,同为密藏两大活佛,数千年来转世传承,统领密藏!” “但听萨迦叶语气,似乎与班禅颇为不和?” 无尘道:“哒赖与班禅同为密藏两大活佛,地位相等,互为师徒,共同统治密藏。哒赖主前藏,而班禅主后藏,一直和睦相处。但五百年前,密藏爆发了十三世哒赖与九世班禅之争,引起哒赖、班禅两派系大战,最后哒赖出逃天竺,自此班禅独掌密藏!” “等等,一个是十三世哒赖,一个是九世班禅,怎相差这般远,不同时代吧?” 无尘道:“班禅始封比哒赖始封晚,所以相差数世!” “那他们因何失和?” “个中原委已无人知晓。据闻当时东土战乱不断,深受外族欺侮,内忧外患,动荡不安,密藏亦受侵侮,而朝廷无力西顾,于是哒赖欲乘机独掌密藏,班禅一派自不答应,引发藏密大战,最后两派激战于唐古拉山下,哒赖不敌,流亡天竺,自此哒赖在天竺传承,但一直伺机重返密藏!” “这样说,萨迦叶是哒赖之人了?” “没错!哒赖座下有四大佛护及四大法相,同样,班禅座下亦有四大密护及四大金刚!” 楚枫道:“班禅已经独掌密藏数百年,哒赖还想重掌密藏么?” 无尘道:“论法阶,班禅比哒赖还高,但论影响力,哒赖在密藏声望远高于班禅。哒赖虽流亡藏外,但其派系仍在密藏,只是表面听从于班禅。哒赖派系根深蒂固,班禅亦不敢对其怎样。所以哒赖时刻想着重返密藏。二十多年前,哒赖就曾带着四大佛护和四大法相潜回布达拉宫,一举重创班禅四大密护及四大金刚,连班禅也身负重伤,却不知为何最后功亏一篑,再次出逃臧外,旋即闭关!” 楚枫奇道:“这样说来,哒赖座下四大佛护与四大法相比班禅座下四大密护和四大金刚强许多?” 无尘道:“他们实力相当,只是当时哒赖有高人相助!” “啊?什么人这般厉害?” 无尘扫了楚枫一眼,却没有回答。 “是……星魔主?”楚枫忽然想起萨迦叶之话:“当年你父亲孤身入藏,布达拉宫无人能阻,何等神威……” 无尘还是没有回答,楚枫问:“萨迦叶带着四大法相来中原……” 无尘道:“哒赖必定已经出关,准备重返密藏与班禅再争高下!” 楚枫自语道:“五百年前一直争到现在,出家人还争什么高下?” 无尘道:“出家未必能出世?” “出世?” “出离世俗!” “哦!那你身为峨眉掌门,必定早出离世俗啰?” 无尘一扬拂尘,道:“随缘入世,因风出世!” “啊?你是因为我才出世的?不会吧?!”楚枫一脸惊讶望着无尘。 无尘目光一扫:“别逞口舌!” 楚枫耸耸肩,道:“那三星权杖又是怎么回事?” 第208章 权杖之谜 第208章权杖之谜 无尘道:“你可听过三星堆?” 楚枫道:“听过!老道士说,三星堆乃是上古蜀国古都遗址,就在广汉一带!” 无尘点头道:“传说上古蜀国乃是远古神族一支,拥有无比神力,却不知为何突然湮灭,但却留下了一把上古神器——三星权杖!传闻只要解开权杖之谜,即可拥有无穷力量,甚至可以召唤上古天神!” “这般恐怖!那权杖怎又与你峨眉扯上关系了?” “五百年前,峨眉灵女师祖无意中得到三星权杖,为此她与哒赖、班禅还有四大佛护、四大法相、四大密护、四大金刚大战于唐古拉山顶,七日七夜!” “等等,你是说……你们那个灵女师祖独战哒赖、班禅两派之人?” “没错!” “不会吧?开玩笑是吧?一个佛护萨迦叶已经这般厉害,况且是哒赖、班禅?还有四大佛护、四大法相、四大密护、四大金刚?” “哼!灵女师祖乃是峨眉不世奇女子,其之神威岂是你所能想象?当年她执掌峨眉,天下门派莫敢仰视,就连魔道之人也俯首称臣!” “是了,你们灵女师祖最厉害了!那究竟打赢哒赖、班禅没有?” “要不是灵女师祖手下留情,两位活佛早去西天见佛祖了!” “哇!看来她动一根小指,可以扫平整个武林了!那怎么又扯上唐门?” 无尘道:“当年为免权杖落于恶人之手,尤其是落入密藏之手,灵女师祖禅化涅盘前秘密将权杖交由唐门保管!” “禅化?” “就是坐化!” “坐化就坐化嘛,故作高深!那为什么权杖不能落于密藏之手?” “因为密藏知道如何解开权杖之谜!” “啊?那真不能落入他们之手,看那个大喇嘛这般可恶,要是让他们解开权杖之谜,那我们中原武林还有立足之地?不过灵女师祖为何要将权杖交由唐门保管,难道峨眉不比唐门稳妥?” “此权杖关系重大,密藏已知权杖落入峨眉,必会想方设法盗取,所以师祖当年大胆将权杖交由唐门保管!” 楚枫竖起拇指道:“你们灵女师祖也真胆识过人!” 无尘道:“不过这秘密到底还是让密藏知道了!” 楚枫问:“能够瞒过密藏那帮喇嘛五百年之久,已很了不起了。那你知不知唐门将权杖收在何处?” 无尘道:“师祖将权杖交给唐门后,告诫峨眉,无论何时,绝不可向唐门过问权杖所在!” “这么说,连你也不知那权杖藏在唐门何处了?” 楚枫突然想起唐门妃子园中那个神秘山洞,里面有如迷宫,无法深入,难道权杖就是藏在里面?要不唐门为何费这般大劲造这迷宫? 无尘见楚枫若有所思,问:“你在想什么?” 楚枫笑笑,道:“我在想,如此隐秘之事,你怎会对我说的?你不是说我是星魔主之子么?” “你想知道为何?” “想啊!” “因为天道将变!” “天道将变?” “灵女师祖留下遗训:一旦密藏夺去权杖,天道从此剧变!” “啊?” “所以这些事亦不用再保守秘密,况且救出唐门二位公子后,我亦会取你性命!” “什么?”楚枫几乎跳起来,指着无尘鼻尖道,“你还要杀我?我前世欠你么,你怎这么喜欢取我性命?” 无尘冷冷道:“师祖遗训:要止天变,需除一人!” “谁?” “你!” 楚枫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真想不到我楚枫一介小子竟会引起天变,厉害!厉害!” 无尘冷冷道:“一旦天变,生灵涂炭、万物逢殃!你惟有一死!杀了你,可为武林除害,可为百姓除害,可为天下苍生除害!” 楚枫现在总算是完全明白,为何自己一入江湖,武当、少林、峨眉等这些名门大派都要追着自己杀,就是因为那一张遗训,还是五百年前的遗训! 楚枫没好气道:“喂,无尘!说什么我也是三番四次救过你,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不报也算了,还净口口声声要我死,还搬出这么大一条道理!你这么想我死,不用等救出唐门兄弟,现在就来取我性命,来啊!” 楚枫当真在无尘面前伸长脖子,一副视死如归样子。 无尘冷哼一声,没有理他,楚枫瞪着尘子,恼道:“什么峨眉掌门,恩怨不明,是非不分,黑白不清,善恶不辨,恩将仇报,以怨报德,自以为是,横不讲理……” 无尘索性闭起双眼,楚枫越说越起劲,最后几乎是贴着无尘鼻尖骂,无尘双目一铮,手中拂尘尘丝一扬,吓得楚枫弹开一步,嘴还是不停道:“就晓得端起一副掌门架子,冷冰冰,迂腐透顶,无情无义,人云亦云……” 堂堂峨眉掌门竟然被一黄毛小子骂足半个时辰,恐怕也是自创派以来绝无仅有了! 楚枫发了一通牢骚,也有点累了,见无尘一声不吭,乃道:“你怎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骂得有道理,无话可说?” 无尘见楚枫不停口足足骂了半个时辰,又好气又好笑,道:“任你巧舌如簧也无补于事,要取你性命的不止我峨眉,武当、少林亦立心置你死地,你避得开我峨眉,亦避不开少林、武当,倒不如死在我拂尘之下,我会亲自为你念经超度!” “呵!这样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这位峨眉掌门啰!感谢你杀死之恩,再感谢你念经之恩,再感谢你超度之恩,是不是?” 无尘道:“你死了,或许可以往生极乐,有何不好!” 楚枫真是无话可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懒得再出声了。他不说话,无尘反倒开口道:“你不若远离中原,寻个地方隐姓埋名,或可避过此劫!” 楚枫一下弹起,道:“笑话!我楚枫行正走正,问心无愧、光明磊落,为何要隐姓埋名?” “你不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 “奇怪!你不是很想我死么?你认定我是十恶不赦之人,为何还叫我远离中原避劫?除非你根本就知道我是无辜的!” 无尘一时无言以对,楚枫逼问道:“你知道我根本不是恶人,你对你师祖遗训亦有所怀疑,是不是?” 无尘一转身,道:“万事皆定,多说无益!” 一阵沉默,楚枫忽道:“无尘,你师祖遗训说:一旦密藏夺去权杖,天道从此剧变!要是我们阻止密藏夺得权杖,那天道就不会改变,你也不用杀我!” 无尘两弯秀眉一动,转身望着楚枫,慢慢道:“你和我都阻止不了密藏夺去权杖!” “为什么?” “因为师祖遗训已经言明,密藏必夺得权杖!” “师祖遗训!你就知道师祖遗训!未试过又怎知不能阻止?你难道真这么想我死!”楚枫实在光火。 无尘转过身,望着远处山林,这一刻,她又想起十年前那一幕:大街上,那个卷缩在墙角、在寒风中瑟缩的小乞丐,还有那半边馒头,以及那苦涩、酸楚的眼神…… 这时,有两条人影掠至,慕容和太君赶到了。 …… 第209章 紫隐初现 第209章紫隐初现 在离虫蜂谷不很远处,冷木一尊遥遥看着,一条人影闪来,是飞鹰。 “一切宗主所料,妙玉正带着峨眉七子下山赶往虫蜂谷,而慕容和太君已经赶至,唐渊夫妇亦已收到消息,正急速赶去。” 唐渊就是唐门门主,他因为要查探绿玉扇下落,所以这段时间并不在唐门。 冷木一尊点点头,飞鹰又道:“四大长老已经到达虫蜂谷,宗主……” 冷木一尊道:“飞鹰,你去告诉四大长老,暂时不要现身!我马上去与他们会合。” “是!宗主!” 飞鹰闪身而去,下一刻,冷木一尊亦消失了身影。 冷木一尊不知道,在虫蜂谷不远处,还有一道人马,他们是武当掌门青虚、少林掌门弘竺,还有宋子都、无戒、青平君、西门伏、谷阿、吕桓、苍止雍等。他们都是因为天机峰警示来到蜀中的。 青平君怎会与他们一起呢?原来青城山本在蜀中,离cd并不远,青平君下山后自是去cd恰巧碰见宋子都等人入蜀,查探“三星现蜀,阴阳滴血”之事。青平君于是自告奋勇,充当向导带着众人在蜀中四处查探,无意间亦来到了虫蜂谷附近。 …… 再说在虫蜂谷,楚枫见慕容与太君赶至,神色一喜,无尘向太君行礼道:“太君,无尘有礼!” 太君连忙回礼道:“劳烦掌门亲自下山,唐门感激不尽!” 无尘道:“唐门有难,峨眉岂会坐视不理!” 萨迦叶忽然睁开眼道:“各位终于来了,我已等候多时!” 无尘等人亦不再隐藏,现身走去,太君右手拄着乌木杖,左手收在背后,当先喝道:“萨迦叶,我唐门与你密藏有何瓜葛,要困住我两个孙儿?” 真是声如洪钟,在山谷铮鸣回荡! 楚枫眼角忽见太君收在背后的左手,拇指在小指指甲悄悄一弹,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淡淡飘过。 萨迦叶道:“数十年不见,太君依旧火气十足!” 太君一拄乌木杖,喝道:“萨迦叶,你想怎样?” “我只想取回三星权杖!太君若肯交还权杖,我自不敢为难两位公子!” “笑话!权杖本乃上古蜀国之物,凭什么交给你密藏?自五百年前峨眉灵女师祖亲手将权杖交给我唐门之日起,我们唐门就誓死保护此权杖!” 萨迦叶依旧一脸祥和,道:“太君太执著了,权杖对于中原武林,不过一普通金杖,只有我们藏密可解开其秘,普度众生!” “荒谬!中原武林何用你密藏来普度!” “无量寿佛!太君过于执著门户之见,万物本为一,世人心藏执著,才生彼此,只有皈依我佛,方可回归本源,往生极乐!” 楚枫冷冷道:“劫持威逼,乘人之危,恐怕也是你们佛祖教你的!” “无量寿佛!”萨迦叶双目一睁,“施主对佛不敬,可见施主执念极深,更应皈依我佛,清净三业!” 太君喝道:“废话少说!快放了我两个孙儿!” “两位公子身中紫青神砂毒,恐怕再支持不了多久,太君忍心看着他们受苦么!无量寿佛!”萨迦叶说着单掌竖与胸前,宣起佛号。 只见坐在地上的唐傲、唐拙两人整张脸现出青紫色,连眼珠亦泛着青色,变得十分怪异,神情相当痛苦,只是强行忍住,不吭一声。 太君道:“唐门世代用毒,亦早料有此一日,傲儿、拙儿,你们好自为之!”说着乌木杖一拄地面,整个人飞向萨迦叶,道:“就让我看看藏密佛护有多大本事!” 话声中太君一杖自上而下当头劈向萨迦叶,当真有开山裂地之势!萨迦叶依旧盘坐在地上,右掌向上一拨,将乌木杖格开。太君双脚着地,马上一记横扫千钧扫出,萨迦叶不急不忙,伸掌一挡,“砰”的震开乌木杖。太君一收木杖,杖尖如钢锥一般直刺萨迦叶心口,萨迦叶还是盘坐不动,右掌一下劈在杖身上,杖尖从他身边擦过,太君自是向前一倾,萨迦叶右掌好似刀锋一般沿着杖身削向太君手臂,太君亦非等闲之辈,木杖向上一压,跟着闪身退开,木杖化作数点寒星点向萨迦叶眉心、咽喉、膻中、及小腹。萨迦叶右掌连拍数下,“砰砰砰砰”将木杖连续拍开。太君大喝一声,双手同时执住乌木杖,左右上下一舞,登时挥出万千杖影从四面八方扫向萨迦叶,数一数,竟有一百杖影之多,而且每一杖都含千钧之劲,绝非杖影这般简单。楚枫现在才知道,太君当日在石屋中,确实是对自己留手了。 萨迦叶还是盘坐着,右掌绕着自己一圈,登时拍出一圈手印,护着自己全身,乌木杖一下一下打在手印上,“轰轰轰轰!”巨响连声,听得人心胆俱裂。 太君暗自心惊,自己拼力施展这一招“百杖千钧”,居然还是未能将萨迦叶逼动半分,萨迦叶武功之高远出乎她意料。 萨迦叶见太君木杖已是强弩之末,乃道:“太君杖法精奇,真让人大开眼界,太君亦试试密藏大手印如何?” 说完右掌结印一推,大手印一下透穿重重杖影,直拍太君,太君急横杖于胸前一挡! “轰!” 太君被震得连退数步,未及站稳,两道手印已经拍至身前,身形还在两丈外的慕容突然凭空消失,骤然出现在太君身前,双掌紫光一现,“轰!”硬生生接下两道手印。 萨迦叶微感惊讶道:“素闻慕容世家移形换影及紫隐神功独步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一拱手,道:“姑苏慕容领教藏密真传!”说着身形再次凭空消失,蓦地出现在萨迦叶身前,右掌直拍萨迦叶眉心,萨迦叶举掌欲迎,慕容手掌骤然一收,身形一转,右脚旋风般扫出。 萨迦叶双腿依旧盘坐着,但整个身子却骤然弹起,让过慕容这雷霆一扫,而慕容左掌已如刀锋一样向萨迦叶双腿盘处削去,萨迦叶两脚一分,翻身落回地面,道:“能在一招之间逼我离地,虽说一时大意,亦难得难得!” 慕容心下暗惊,自己这一着连消带打,酝酿多时,竟被他轻易避开,这个大喇嘛真深不可测! 慕容闪身上前,一掌拍出,萨迦叶手印当即迎去,未及接掌,慕容身形倏地不见,出现在萨迦叶右边,掌劲直拍萨迦叶身侧,萨迦叶两脚不动,身形却平退一尺,让开来掌,右手佛印随即印向慕容手臂,慕容身形再次倏地不见,出现在萨迦叶左边,左掌横削萨迦叶颈脖,萨迦叶左手一抬,手肘格着慕容手掌,跟着左掌一吐,手印印向慕容心口,慕容身形再闪,出现在萨迦叶后背,双手紫光大盛,直拍萨迦叶后心。萨迦叶突然转身,右手结印一推,“嘭!”声音不大,因为慕容甫一接掌即以移形换影闪开身形。 两人电光火石间对拆了十数招,招招凶险,楚枫第一次看到慕容全力拼杀,想不到慕容武功如此之高。慕容掌法既不似魏嫡飘灵柔绵,也不似天魔女刚猛无比,却十分从容沉稳,掌锋丝毫不外露,隐蕴无穷威力。 楚枫对无尘道:“萨迦叶出手似有凝滞,莫非伤了真气?” 无尘冷冷道:“你以为他受了我一尘拂心,会安然无恙么?不过,慕容这身法也撑不了多久!” 果然,慕容身法略为一缓,萨迦叶趁机微喝一声,右掌一推,登时两排手印闪着万道金光接连印向慕容,慕容大喝一声,晶莹一般的双掌突然完全变成深紫色,向前一迎,“轰!”霎时紫光暴盛,与大手印金光交映生辉! 慕容被震飞数丈,落回地面,跟着又“蹬蹬蹬蹬”连退数步,身子一摇,楚枫连忙闪身上前,一手扶住他,急道:“慕容兄,没事吧!” “紫隐初现?”萨迦叶一收手印,道,“看来慕容世家后继有人了!” 慕容深吸几口气,平了平内息,并无大碍,楚枫竖起拇指道:“慕容兄厉害,居然接住那大喇嘛手印,比我厉害!” 慕容一笑,道:“我没事,你可以松手了!” 楚枫这才发觉自己还挽着慕容之腰,正欲松手,骤觉慕容腰姿挽去柔弱绵绵,与看上去很是不同。 慕容见楚枫一时失神,乃轻呼一声:“楚兄!” 楚枫连忙松开手,笑了笑,两人竟莫明生出一丝尴尬之情。 另一边萨迦叶开口了:“紫隐神功虽然独步天下,但要与我金刚手印抗衡,尚欠火候!”他说完,重新盘坐在地上,两目一扫众人道:“还有哪位要来领教藏密真传?” 无尘拂尘尘丝微飘,楚枫知道她想出手了,不禁眉头一皱:她内伤未复,实在不宜强行出手! 这时,一直坐在地上的唐傲、唐拙突然双双凌空而起,一下跃出四大法相合围圈外,落在萨迦叶前,道:“就由我们兄弟领教一下密藏佛护真传!” 两人原本紫青一般的脸色已经回复红润,两眼亦变得炯炯有神,显然毒气已除。众人颇感意外,只有太君微微点了点头。 萨迦叶哈哈大笑道:“原来太君一早为他们解毒,想不到唐门不但下毒手法天下无双,连解毒手法也是绝妙无比,佩服!佩服!” 原来此前,太君一入谷中,已悄然将藏在指甲中的解药弹出,唐傲、唐拙即可通过解药香气再配合唐门独门心法解毒,只是要费一些时间。 唐傲、唐拙亦不上前进攻,退身一步,两手一挥,两把飞刀直袭萨迦叶,施展独门暗器。萨迦叶盘坐在地上,袖袍一扬,将两把飞刀拂走,跟着伸出右脚在地上一划,围着自己划了一个圆圈,然后盘坐不动,道:“久闻唐门暗器妙绝天下,今日我就领教一翻,你们若能逼我出这圈子分毫,我马上离开,返回密藏,不再过问权杖之事!” “好!” 唐傲、唐拙伸手一扬,四把飞刀分四个方向射向萨迦叶,萨迦叶依旧袖袍一挥,拂开飞刀,“嗤嗤嗤嗤”紧接着又是数把飞刀射出,一时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唐门两位公子一同施展暗器绝技,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萨迦叶始终盘坐在圈内,衣袖左扬右拂,没有一把飞刀可以飞近他身。 唐傲、唐拙双眼一闪,同时扬手,四把飞刀射出,其中两把一左一右擦过萨迦叶,然后突然掉头反转射向萨迦叶后背,而另外两把直射萨迦叶前胸,当真绝妙。 萨迦叶微微一转身,双手大袖两边一挥,一下将四把飞刀收入袖中。 唐傲、唐拙对望一眼,同时抽出两把细小飞刀,这种飞刀特别簿,也特别长,是用精钢所造,刀锋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刚硬异常。 两人同时一扬手,四把飞刀划出四道弧线飞向萨迦叶,在离萨迦叶身前两尺处突然撞在一起,骤然变向,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激射萨迦叶,正是唐门绝技“四星聚杀”! 这种绝技手法一般是由一人发出两把、或几把飞刀施用,如今由唐门兄弟配合使出,难度大得多,因为配合要极之默契,无论出手时机、方位、角度、力量都要天衣无缝,当然,一旦配合使出,威力也成倍增加。 萨迦叶左手衣袖在胸前一卷,竟然将四把飞刀收入袖中,而这时,唐傲、唐拙已扣起八把飞刀射出,八把飞刀在萨迦叶身前一撞,散开八个方向直射萨迦叶,萨迦叶双袖同时在身前一圈,还是将八把飞刀收入袖中,而唐傲、唐拙已经扣起十六把飞刀电射而出,十六把飞刀划出十六道弧线,在萨迦叶身前一撞,跟着杂乱无章地激射萨迦叶全身。 “好手法!” 萨迦叶大袖一扬,袖内十六把飞刀同时射出,刚好截住袭来的十六把飞刀,一声“叮叮当当”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唐傲、唐拙左右手扣起了三十二把飞刀,同时一扬,三十二把飞刀,其中十六把在左右两边越过萨迦叶,在突然掉头,在离萨迦叶后背二尺处骤然一撞,跟着散开十六个方向射向萨迦叶后背,而另外十六把飞刀则在离萨迦叶胸前二尺处一撞,同样散开十六个方向激射萨迦叶。三十二把飞刀,基本上已经罩住萨迦叶每一处! 哇!这手“倒流逆杀”绝技,当真已经出神入化,楚枫简直看得目瞪口呆! 萨迦叶大喝一声,双腿依旧盘坐着,整个身形却突然原地旋转起来,双掌泛着金光在胸前一分,竟然以浑厚无比的内劲强行将三十二把飞刀带飞。尽管如此,他另一幅袖袍还是被飞刀削了下来,不过,到底未能将他逼出圈子。 唐傲、唐拙知再出飞刀也是奈何他不得,停了下来,四下一时沉寂。就在这时,两条人影闪入谷中,正是唐渊夫妇。 第210章 三星现蜀 第210章三星现蜀 “爹!娘亲!” 唐傲、唐拙连忙上前,唐渊夫妇点点头,然后向太君行礼,太君道:“不必多礼!” 萨迦叶忽开口道:“门主终于赶来了?” 唐渊道:“大师,我唐门与你有何仇怨,要挟持我两个孩儿?” “我只是打算请两位公子至密藏一游!” “你究竟想怎样?” “希望门主交还权杖!” “权杖?什么权杖?!”唐渊一脸愕然。 “原来门主也不知权杖所在,看来只有太君知晓了!” 太君一拄乌木杖,喝道:“萨迦叶,你有本事,就将整个唐门翻转,寻出权杖!” “无量寿佛!既然如此,我惟有将几位带至密藏了!” “萨迦叶,你未免太狂妄!” “听闻唐门还有一手绝技,既然门主亲至,何不施展出来?” 唐渊不再多言,向唐傲、唐拙微一点头,两人会意,闪至萨迦叶左右两面,唐渊夫妇亦闪至萨迦叶前后两面,四人围着萨迦叶,开始绕着萨迦叶转动起来,越转越急,越转越快,最后几乎看不出身形了,萨迦叶反而微微闭起了双眼,一脸泰然自若。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无数件飞刀、袖箭、飞叉、金镖、银针、弹丸、飞爪、甚至喊不出名字的暗器突然从四面八方袭出,铺天盖地射向萨迦叶,有如狂风暴雨,连一丝缝隙也没有,正是唐门最负盛名的绝技——漫天花雨! 今次由门主夫妇及唐傲、唐拙一齐施展,威力之惊人,让人瞠目结舌! 萨迦叶双目一铮,双肩一震,背后两面金轮盘骤然飞出,盘绕着他飞速旋转,只听见一连串“叮叮当当”响声,袭向萨迦叶的暗器竟然全部被两面金轮盘挡开。 “金轮转法?”无尘惊呼一声。 太君冷冷道:“原来练成了金轮转法,难怪不将唐门放在眼内!” 萨迦叶道:“太君言重了,唐门暗器妙绝天下,但佛法无边……”话音未完,一道剑光穿过“漫天花雨”闪电般射向萨迦叶,一下挡开金轮盘,直插萨迦叶心口! 是唐拙!他竟然以自身为暗器,持剑飞袭萨迦叶!萨迦叶一惊,急忙双掌一合,但剑尖还是从他两掌间穿过,刺穿萨迦叶袈裟,点中萨迦叶心口,不过萨迦叶浑厚无比的掌劲令剑尖再无法前进分毫! 那唐拙就凶险了,因为他身形飘在空中,去势已尽,简直有如肉在砧板,萨迦叶只需一吐掌劲,马上可将他拍成肉酱! 就在这时,又一道剑光闪起,楚枫执剑贴着地面射向萨迦叶,剑尖泛着寒光斜向上直点萨迦叶眉心!楚枫此举并不打算得手,只是令萨迦叶无暇向唐拙下杀手。萨迦叶突觉眉心透入丝丝寒气,剑尖偏偏点向自己眉心,他心中愠怒,双掌一扭,震飞唐拙,左手一抓楚枫长剑,身形陡然立起,右掌一结手印,如泰山压顶般向下直拍楚枫头顶! 哇!这一掌拍落,楚枫脑袋必成肉酱! “住手!”太君大喝一声! 萨迦叶忽变掌为爪,一手抓住楚枫后领,跟着“卟卟卟卟”连点楚枫数处大穴,楚枫登时整个直直立在萨迦叶身旁,动掸不得。 萨迦叶一合手掌,道:“无量寿佛!我佛慈悲,你杀意太盛,还不放下屠刀!” 太君道:“萨迦叶,此人与权杖无关,你放了他,这是我们唐门之事!” 萨迦叶道:“他虽与权杖无关,但杀意太盛,我是在度化他!” “什么?”众人不明白萨迦叶之意,然而,楚枫直直立着,两眼茫然,脸上渐渐现出悲戚之色,而且悲戚之色越来越重,甚至眼泪开始一滴滴涌出来! 无尘大惊道:“萨迦叶,你竟施用大悲点穴手?!” “无量寿佛!这位施主似乎有许多伤心之事,与其悲伤痛楚,不如早登极乐!” 无尘说得没错,萨迦叶的确向楚枫施了大悲点穴手,现在父母被杀的一幕幕不断涌现在楚枫眼前,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那四个蒙面人怎样向父亲下杀手,看到了娘亲怎样扑在父亲身上挡住那一击,看到鲜血一股一股从娘亲口中流出,看到娘亲临死前还紧紧捉住自己之手、抚着自己头发、呼着自己名字…… 楚枫悲戚之情已经无以复加,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楚枫内心的悲鸣,然而,除了悲戚,楚枫脸上并无任何痛苦,双眼甚至现出一种解脱生死之色,显然,他随时会悲伤过度而死。 太君突然喝道:“萨迦叶,你无非想得到三星权杖!”喝声中将手中权杖猛然向地面一拄,“轰!”一声巨响,跟着“裂裂裂裂裂裂……”乌黑的杖身表面开始裂开一条条裂缝,而后一片片剥落,露出金光闪闪的黄金杖身,竟是一条由黄金打造的金杖,金杖上刻有一些似是鱼、鸟、箭等古怪图案符号,十分神秘。 一直坐在地上的四大法相同时睁开眼,激动地望向权杖。萨迦叶双眼闪着光芒,道:“原来权杖一直执在太君手中,真是意想不到!” 无尘同样吃惊地望着权杖,到底是“三星现蜀”,而且到底是因为楚枫! 太君喝道:“权杖在此,马上放人! “好!” “慢着!先解开穴道!”开口的是无尘。 萨迦叶道:“看来掌门也颇在意这位施主!”说着“卟卟卟卟”在楚枫身上连拍几下,太君一扬手,权杖脱手飞向萨迦叶,萨迦叶一掌拍在楚枫后背上,将他整个拍飞,然后一手接住权杖。 慕容飞身而起,双手抱住楚枫落回地面,楚枫茫然望着慕容,眼泪还在不停涌出,慕容正要轻声呼喊,楚枫突然一下搂着慕容,一头枕在慕容心口上,悲声呼道:“爹、娘,你们不要死,不要丢下孩儿,爹!娘!不要……” 楚枫紧紧搂着慕容,悲戚声简直撕心裂肺,慕容急抓住楚枫双肩摇了摇,连声呼道:“楚兄!楚兄!” 楚枫不住悲喊,亦渐渐清醒,霎眼发觉自己正紧紧枕在慕容心口上,一脸泪痕,急抬起头,愕然道:“慕容兄?我……我怎么了?” 慕容伸手轻柔地抹了抹楚枫脸上泪痕,柔声道:“没事,只是刚哭了一场!” 楚枫见慕容心口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道:“我……我伏在大哥心口哭么?”慕容登时一脸尴尬,支吾不语。楚枫突然想起刚才伏在慕容心口时,好像有点古怪,有什么古怪,一时又想不起! “楚……楚兄!”唐拙走过来了,楚枫见他嘴角渗着血,乃道:“唐兄,没事吧!”唐拙笑道:“我……还未问……楚兄,楚兄……先问……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 楚枫转身,一眼看到萨迦叶手中执着一支金杖,惊愕道:“这就是三星权杖?萨迦叶,你怎样得到的?” 萨迦叶道:“还得多谢施主!” 楚枫慢慢想起来了,双眼盯着萨迦叶道:“你对我用了大悲点穴手?” 萨迦叶道:“无量寿佛!我只想让施主知道,留恋红尘,只徒增痛悲,不如早日皈依佛门,往生极乐!” “萨迦叶!我会还给你的!” 萨迦叶蓦地生起一丝莫明的寒意,楚枫此刻的眼神与星魔主的眼神何其相似。 “施主执迷不悔,我亦不强求,告辞!” “你这就想走?” “施主莫非想留下我们?” 楚枫心中盘算,凭自己等人,的确无法留下他们,相反,他们倒有能力留下自己等人。这时,谷口人影闪动,有数条人影闪入谷中,原来妙玉带着峨眉七子终于赶来了。 如此一来,形势起了变化,有得一拼了。 妙玉等人忙向无尘行礼,楚枫见妙心也在其中,喜道:“妙心,你没事了?” 妙心娇脸微羞,道:“多谢公子相救,我没事了!” 那边萨迦叶亦看到了妙心,道:“原来峨眉师尊还未禅化!” 无尘冷冷道:“萨迦叶,你不留下权杖,休想踏出虫蜂谷半步!” 萨迦叶哈哈一笑,忽然仰首道:“宗主要等之人已经到齐,宗主还不现身么?” 众人听萨迦叶如此呼喊,暗吃一惊,跟着谷口现出一条人影,正是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随即身后现出四条人影,竟是魔神宗四宗长老! 冷木一尊道:“大师独战峨眉、唐门、慕容三家,从容自如,佩服!佩服!” 萨迦叶道:“宗主运筹帷幄、请君入瓮,真是高明!接下来就该宗主出手了。” “大师客气了,没有大师和四位法相相助,如何成事?” “宗主一举除去峨眉、唐门,今后宗主在蜀中便畅通无阻了!” “大师亦终得权杖,重掌密藏亦指日可待!”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是吃定楚枫等人,楚枫冷冷道:“看来,我们都成了宗主瓮中之鳖了?” 冷木一尊转身望着楚枫,微微笑道:“贤侄,我们又见面了!” 楚枫道:“宗主好算计!” “那也是多得贤侄一路奔波劳碌,引君入瓮!” 无尘喝道:“萨迦叶,你竟勾结魔神宗,沦为魔道?” 冷木一尊道:“正道、魔道,不过一名字而已,顺应于天为正,逆背于天为魔,如今天道生变,我们只不过是顺应天道,你们却是逆天行事!” “一派胡言!灭门绝族、滥杀无辜,如此叫顺应天道?” “天道无常,正邪难分,掌门又怎知谁正谁邪?” “哼!正则正,邪则邪,正邪从不两立!” 冷木一尊淡然道:“在我看来,强者为正,弱者为邪,弱者不从,强者灭之,此为天道!” 无尘双目一铮:“冷木一尊,你休得张狂,魔神宗三番四次暗算我峨眉,我不会善罢甘休,今日我就看看宗主有多厉害!” 说完身形一飘,手中拂尘一展,横扫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并没有抽剑,斜身一让,右掌倏地拍出,迅疾无比,无尘一闪身,出现在冷木一尊背后,拂尘一划,冷木一尊身形向前一倾,跟着斜身右掌削出,无尘左手一挡,身形突然转至冷木一尊正面,拂尘自上而下直划冷木一尊,眼看刀锋一般的尘丝已经划着冷木一尊了,冷木一尊身形突然两边一分,一下分出两个身形,避开致命一击,跟着身形一合,右掌直拍无尘心口。 “魔影分身?” 无尘身形疾退,冷木一尊身形一闪,一下幻出数道身形围住无尘,每道身形都伸出手掌拍向无尘,无尘微吃一声,身形连闪,有如弱柳,随风飘灵,一下闪出冷木一尊身形包围。 冷木一尊身形一合,道:“弱柳飘灵?掌门好身法!” “哼!峨眉身法岂是你魔道之人所能知晓!” 喝声之中,无尘一挥拂尘,再度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向身后微微喝道:“四位长老请出手!” 跟着身形一展,左掌一格拂尘,右手快如闪电般斩出,无尘身形急转,堪堪避过,真是凌厉无比一击。 冷木一尊身后四宗长老同时出手了,萨迦叶亦闪身上前,慕容和太君当即截住萨迦叶,太君失去了手杖,乃折了一段树枝权作木杖,而妙玉领着峨眉七子以七子游仙阵抵住东、西两宗长老,唐渊夫妇和唐傲、唐拙则缠住南、北两宗长老。密藏四大法相则还是盘坐在地上,并没有出手意思。 楚枫暗暗着急,四宗长老武功与四大法相不相上下,而冷木一尊武功极有可能还在萨迦叶之上,自己这一方,无尘、自己、唐拙已经身受内伤,就是四大法相不出手,自己这一方亦无半分胜算,唯一希望是将守在谷口的冷木一尊逼开,夺路而出。无尘心思显然与楚枫一样,不断挥舞拂尘急攻冷木一尊,想将他逼离谷口,不过冷木一尊在拂尘急攻下,依旧挥洒应对,从容不迫。他忽然对萨迦叶道:“大师,四位法相还不出手,莫非要作壁上观?” 四位法相不出手,冷木一尊这边虽占有优势,要一下解决战斗,显然亦非易事。 萨迦叶不急不慢道:“无量寿佛!宗主放心,该出手时,他们自会出手!” 冷木一尊微一皱眉,亦不再多言。 第211章 太极初生 第211章太极初生 楚枫见无尘无法逼开冷木一尊,乃飞身而起,长剑一划,与无尘合击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闪,道:“贤侄剑法精进如斯,可喜,可喜!” “还不是拜你魔神宗所赐!”楚枫又一剑划出。 “贤侄,峨眉数次要杀你,你何必还要帮她?” “我喜欢让她杀!你管不着!”古长剑绕过无尘,直刺冷木一尊心口。 “贤侄,你太令我失望了!” 冷木一尊左手倏地拍出,击在剑尖上,登时一股庞大的劲道瞬间透过剑身将楚枫整个人震飞开去,脑袋直瞧身后一棵大树撞去!无尘拂尘向后一挥,尘丝一下缠住了楚枫之腰,将他拉回地面,还巧妙地卸去冷木一尊那股劲力。 但冷木一尊怎会放过如此绝好时机,身形一闪,大喝一声,右掌魔光突现,直拍无尘,无尘不能闪避,因为她一闪开,冷木一尊掌劲就直拍在身后的楚枫身上。她左手一捻法诀,以观音净瓶手硬接,“轰!”无尘被震得倒飞出去,楚枫急飞身而起,双手抱住无尘,身形在空着连转数圈,卸去余劲,方落回地面。 只见无尘心口起伏不定,脸色微白,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显然冷木一尊这一下出手蓄势已久,否则不可能一掌将无尘击致重伤。 “无尘!你怎样?”楚枫急呼道。 无尘勉强站住身形,冷木一尊道:“看来掌门之前与萨迦叶一战,受伤不轻!” 楚枫怒道:“冷木一尊,你休张狂!”说着一挥长剑,无尘急拉住他道:“你远非他敌手!走吧!” “跟他拼了!”楚枫闪身而上,左一剑、右一剑猛劈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依旧带着微笑,身形一闪,右掌随意一挥,震开楚枫,楚枫一咬牙,又冲上去! 无尘见楚枫豁出性命死拼冷木一尊,急道:“太极之道,静如大海无波,动如狂风暴雨,狂暴愈平,鼓噪愈静,遇强则屈,乘虚则入,如云随风,如水就形,手无强劲,心留空明……” 楚枫心中一动,无尘在叫自己平静心境,切莫急躁,连忙收敛心神,太极剑一展,连绵划出,圈向冷木一尊,即时顿显威力。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贤侄,剑道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旁通的!”说着右掌一挥,一道掌锋荡开长剑,左掌一伸,正要拍向剑身,楚枫突然长剑一收,还剑入鞘,平静道:“既然如此,那宗主就试一试太极之最高境界——无极而太极!” 说着双掌在胸前慢慢旋划,头发忽然一条条笔直竖起,双眼眼珠渐渐现出紫红之色,如魔如神,冷木一尊失声惊呼: “星魔变?!” 楚枫头发笔直竖起,双眼眼珠现出紫红之色,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体内那股潜隐的真元,且看到这股真元正在飞速向另一股太极真元灌输真气,每灌输一分,太极真元就浑厚一分。 “太极初生!” 楚枫大喝一声,双掌掌心蓦地凝结起两股强劲无比的太极气劲,双掌拍出,掌劲竟暴增成倍,冷木一尊双眼一闪,右手掌心亦凝结起一股紫黑气劲,直拍而出,“轰!”楚枫被震开数步,不过马上飞身上前,双掌一划,发出两道掌锋交错劈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晃,道:“你果是尊主后人,为何还要站在正道一边,难道你要逆反你父亲遗愿!” “住口!我父亲不是星魔主!他不是!” 楚枫怒喝着,双掌有如狂风暴雨般劈向冷木一尊,掌锋所到之处,折木飞沙,风云色变。 冷木一尊身形连闪,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话声中冷木一尊双掌一收,倏地幻出数道魔形围着楚枫,楚枫身形急转,竟然绕着那些魔影游转,要穿出魔影包围。 “太极神游?贤侄,你火候尚欠!”话声中围着楚枫的数道魔形倏地伸出无数爪影划出,简直就是无数刀锋划向楚枫一般。 楚枫已经将身法发挥至极致,只听见“嘶嘶嘶嘶”楚枫身上衣衫被爪锋一道道划开,霎时留下一道道怵目惊心的划痕! “魔影缺残手?!”无尘惊呼一声,眼看楚枫要被爪锋划开无数片,她双目一闭,左手拇指与中指一合,一捻法诀,脸上即时现出一派静谧慈忍之色,紧接着两眼一铮,右手拂尘一圈,尘丝蓦地旋结在一起,一下透穿层层爪影,直刺冷木一尊眉心。 “一尘拂心?!” 数道魔影骤然一合,冷木一尊身形暴退一丈,反手拔出长剑,剑尖向拂尘顶尖一点,“轰!”一声巨响,冷木一尊连退两步,无尘却被震飞出去,楚枫一手抱住她,“哺”无尘一口鲜血喷出,双唇紧闭,脸色惨白。 “无尘!”楚枫惊呼一声。 “师父!”妙玉飞身过来,伸手扶住无尘,无尘强行撑住身形。 “铮!”冷木一尊长剑回鞘,道:“想不到掌门重伤之下还能施展一尘拂心!” 楚枫与妙玉一左一右扶住无尘,剑尖指着冷木一尊,冷木一尊道:“无尘,你已元气大伤,何必强撑!” 无尘暗暗心惊,冷木一尊硬接自己“一尘拂心”,看上去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她略略抬眼一看,七子没有了妙玉,登时岌岌可危,只是魔神宗两位长老未下杀手,另一边唐渊夫妇与唐傲、唐拙被另外两位长老逼住,同样险象横生,慕容与太君拼力截住萨迦叶,虽未见凶险,只不过是萨迦叶未尽全力。 冷木一尊忽道:“无尘,只要你交出玉佛珠,我可放你峨眉一马!” 无尘两眼一铮:“哼!原来你想得到峨眉玉佛珠,痴心妄想!就是我峨眉只剩一人,你魔神宗也休想得到!” 冷木一尊双眼一寒:“那你就看着你峨眉弟子一个个死去!”说着身形突然消失,闪入正与东、西两宗长老交手的峨眉七子中,掌影连出,峨眉七子纷纷倒下。 无尘眼看着自己弟子一个个倒下,却已是无能为力,今日一战,峨眉一败涂地,七子是峨眉最出色的弟子,她们一死,峨眉恐怕从此一蹶不振,峨眉数千年基业莫非就要在自己手中泯灭? 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无限伤感,楚枫看在眼里,心中剧震,今日之事与自己莫大关系,是自己亲自将无尘等人引入虫蜂谷的,是自己将她们引入绝境,他一咬牙:“无尘,就算我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他害你峨眉弟子!” 他抽剑想扑去阻止冷木一尊,无尘却平静道:“你并未欠峨眉,是我峨眉欠了你!”说着忽盘坐在地上,左手掌心向外竖于胸前,拇指与食指一合,右手掌心向上平放在丹田,拂尘平摆在掌心之上,双目一闭,即时一脸平和恬静,仿似出离尘世,妙玉大惊失色道:“师父,不要!” 楚枫虽不明白,但见妙玉惊得浑身打震,知道非同小可,情不自禁一手执住拂尘道:“无尘,不要!” 无尘心中一震,睁开双眼。 就在这时,原本与慕容、太君交手的萨迦叶忽然退开,落在四位法相前,道:“大局已定,剩下的就交给宗主了,我与四位法相先行告退!” 说着身形一闪,带着四大法相闪出谷外。 如此一来,局势起来些微变化,但并不足以影响大局,峨眉七子已全部倒下,唐渊夫妇及唐傲、唐拙亦已经负了伤,只是南宗和北宗长老未下杀手,而慕容、太君经过一轮激战,亦真气大耗,无尘身负重伤,已无法出手。 冷木一尊未料到萨迦叶会突然离去,暗觉不妙,大喝道:“四位长老,速战速决!”正要施杀手,谷口有人影闪入,竟是冷月,她一眼看到无尘,吃了一惊,飞身上前道:“无尘,你怎样?” “我没事!”无尘想强撑行礼,冷月连忙按住她,一股真气徐徐输入无尘体内。 这时又一条人影飘来,一身白衣如雪,楚枫失声呼道:“嫡子!”原来飘来之人正是魏嫡。 魏嫡乍见楚枫,又惊又喜又意外:“楚……楚大哥,你……受伤了?”正要举步上前,却又顿住,站在冷月身后。 这时,谷口又闪出两条人影,却是青虚、弘竺,接着宋子都、无戒、青平君、西门伏、谷阿、吕桓、苍止雍等亦跟着闪了入来,还有两名丐帮弟子。 如此一来,形势急转直下,可为峰回路转,萨迦叶要是没有带着四大法相离开,冷木一尊等人仍然占有绝对优势,现在他们反成瓮中之鳖。冷木一尊皱了皱眉,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第212章 魔宗杀神 第212章魔宗杀神 青虚、弘竺等人闪入谷中,一见谷中情形,颇吃了一惊,青虚道:“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大家守住谷口,莫让魔教之人逃去!” 无尘道:“另外四人是魔神宗四大长老,小心!” 冷木一尊神色不变,微笑道:“三大掌门竟同集这小小山谷,真给我魔神宗面子!” 青平君喝道:“冷木一尊,今次你插翅难飞,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冷木一尊双眼一闪,道:“你是青城派弟子?可惜,你父亲数十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你却不知进退,看来青城派要败在你手上了。” “是么?那我就先领教一下魔神宗宗主如何厉害!” 青平君右掌一举,拇指向内一扣,右掌登时泛起一道青锋,直劈冷木一尊,但他掌锋未劈出一半,冷木一尊左掌随意一伸,掌影已经拍至青平君心口,青平君回掌疾退,惊出一身冷汗。宋子都“铮”抽出长剑,正要上前,青虚道:“子都,你们守住谷口!” 说着与弘竺对望一眼,同时飞身落于冷木一尊前,弘竺双手一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宗主为恶江湖,亦该收手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得真好,当年尊主已经放下屠刀,但你们有放过尊主么?” “我佛慈悲,只要诚心向佛,我们绝不留难!” “是么,说来我亦是时候会一会少林般若掌与武当太虚剑了!” 冷木一尊竟直言独斗少林、武当两大掌门,单这一份气概,武林中人亦没有几人能及。 三人同时出手,弘竺左掌一圈,右掌闪着法光拍出;青虚没有拔剑,左掌放于胸前,右掌平平推出,乃是“初入太虚”,这看似平平无奇一掌,实际蕴含万千变化,由武当掌门使出,更是威力无穷。 冷木一尊亦没有拔剑,身形倏地一掠,从两掌间穿过,双掌齐出,反拍弘竺、青虚后心,弘竺、青虚两边一闪,跟着手掌一左一右拍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没有硬接,身影一退,弘竺、青虚马上逼上,两掌同时直取冷木一尊心口,冷木一尊身形一分,再次施展“魔影分身”,分出两道身形,闪开两掌,跟着两道身形再一闪,竟同时幻出数道身影,一股围着青虚,一股围着弘竺,跟着从两股身影中划出无数掌锋,四面八方划向青虚和弘竺,青虚、弘竺双掌连挥,荡开划来的掌锋,跟着身形一闪,同时穿出魔影包围。 两股魔影一合,冷木一尊现身出来,而青虚、弘竺大喝一声,青虚双手一旋,双掌间登时现出一个太极,弘竺双掌一合,掌间顿时金光闪烁,两人同时出掌,两股巨大无比的掌劲直袭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两目陡然一睁,沉喝一声,两臂一伸,十指连划,瞬间划出数十道凌厉无比的掌劲,纵横交错划出,将两边袭来的巨大掌劲瞬间分切成无数股劲道,在他身边飘过,化于无形。 “魔宗残神手?”青虚与弘竺同时惊呼出声,惊呼声未落,冷木一尊身形蓦地出现在青虚、弘竺身前,双臂向前一插,双掌仿似两把剑一样直插青虚、弘竺!青虚、弘竺身形疾退,冷木一尊身形不动,但两臂接连暴长而出,仿似两道魔影卷着两把利剑直插青虚、弘竺咽喉! 冷月按住无尘的手掌突然一收,“铮!”拔出寒霜剑,直插冷木一尊后心!冷木一尊双臂一收,身形一闪,让开寒霜剑! “魔宗杀神一式!你是魔宗之人?”冷月剑指冷木一尊。 “我是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淡淡道。 “魔宗余孽,天地不容!” 青虚、弘竺、冷月同时出手攻向冷木一尊,青虚双掌泛起青红之光,弘竺双掌亦一下一下闪着金芒,冷月寒霜剑湛着霜寒。 三大顶尖高手对决魔神宗宗主,当真匪夷所思,直让人喘不过气来。楚枫看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当今最顶尖高手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他们每一个身法、每一掌、每一剑都给他极大的震动,难怪当年老道士曾对自己说,只有看过当今三大派掌门对决,自己才会对武学有全新的领悟。他贪婪地看着,这几乎是一种与生俱来本性。 冷木一尊还是没有拔剑,以双掌迎战周旋,竟然不至落败,却也没法摆脱青虚、弘竺、冷月三人夹击。他在等,他知道山谷四周还隐伏着一批神秘人物,正是这批神秘人物突然到来,萨迦叶才匆忙离去的,既然权杖已经到手,他当然不会冒险留在谷中。 冷木一尊猜不出这批神秘人物是谁,但现在看来,不会是正道之人。谷口有宋子都、无戒、青平君、西门伏、谷阿、吕桓、苍止雍守住,谷中还有慕容、魏嫡、唐傲、唐拙、楚枫,都是当今江湖最出类拔萃之年轻弟子,另外还有唐渊夫妇、百杖太君,如果强行杀出谷外,必然伤亡惨重,他在等这批神秘人物有所动作。 就在这时,虫蜂谷中突然慢慢冒出一丝丝烟气,由于冷木一尊与青虚、弘竺、冷月激战实在惊心动魄,当众人察觉时,烟气已经弥漫着整个虫蜂谷,且在迅速加剧,四周一片迷离蒙幻,跟着一条条幽灵一般的身影在迷雾中穿梭曼舞,还伴随着十分悦耳的叮叮脆响,让人心迷神醉。 慕容当即大喝道:“这是烟翠门妖惑媚术,大家小心,一定要谨守心神!” 谷中均是一等一高手,再加上慕容一提醒,自不会轻易被媚术所惑,不过却也不敢贸然出手了。 楚枫吃过此媚术之亏,知其厉害,不过那纤纤曼舞的身形实在吸引,于是索性合上眼,然而那“叮叮”的柔悦铃声却贯穿他双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令他慢慢沉浸在叮叮铃声之中,然后,他觉得似乎有一丝柔风正拂向眼眉,十分舒适,舒适得让人要忘记一切,楚枫却蓦地感到一丝杀机,双眼陡然一铮,一只纤纤玉手戴着一个小铃铛无声无息飘至眼前,伸着中指,修长的指甲仿似利剑一般直插向自己咽喉。 楚枫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无尘站在他身边看得清清楚楚,伸手执住楚枫衣领向后一扯,但那中指还是剑锋一般追着楚枫咽喉,无尘右手拂尘向上一挥,尘丝直卷而上,只听见“叮铃”一声,那玉手倏地缩回,消失不见了。 楚枫惊魂未定,转头望向无尘,见她心口一下一下起伏不已,显然刚才为救自己,又触动了内伤。 第213章 同生共死 第213章同生共死 烟雾慢慢散去,冷木一尊与四大长老赫然已经消失无踪。 楚枫见拂尘尘丝卷住一个小铃铛,乃伸手取了下来,摇了摇,铃铛发出“叮叮”十分悦耳之响声。 无尘也不管楚枫了,她最担心的是峨眉七子的生死,赶忙去察看,好在冷木一尊还没来得及下杀手,七子只是受了内伤,并无性命之危。 这时,众人开始围上来行礼打招呼了。 宋子都对楚枫道:“楚兄,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楚枫道:“宋兄想不到之事还多着呢!” 青平君冷冷道:“当然,楚兄将峨眉、唐门两派高手引至虫蜂谷,让魔神宗瓮中捉鳖,重演魔神宗神鼠分堂一幕,也是我们万想不到的!” 楚枫想不到青平君一开口就含血喷人,亦冷冷道:“怪不得魔神宗宗主说青城派要败在你手上,看来你不但不知进退,还喜欢含血喷人!” 青平君双目一寒:“星魔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且杀害震江堡一门,逼死皇甫长老,天地不容,我青城派今日就为武林除害!” 楚枫最恨人说他是星魔主之子,不禁亦双目一冷,道:“就凭你!” 青平君心中大怒,右掌一竖,蓦地泛起一层青锋,直劈楚枫。楚枫不躲不闪,右掌同样一竖,泛起一层太白之光向上一迎了。 “铮!”几乎是刀剑相撞之声,青平君微退一步,楚枫退了两步。青平君却大吃一惊,在他看来,自己刚才一击青锋掌剑,足以斩断楚枫手掌,再将楚枫整个人斩开两边,然而,自己掌锋不但未能斩断楚枫手掌,甚至连划痕也没有留下,楚枫不过是退了两步,而自己也被震得微退一步,他当然看出,楚枫还是有伤在身。 青平君不肯相信,未等楚枫站稳,右掌连划两下,两道掌锋交叉划向楚枫,楚枫亦未等身形站稳,右掌连划两下,同样划出两道掌锋,“铮铮”截住青平君两道掌锋,丝毫不让。 青平君闪步上前,右掌接连划出,数道掌锋压向楚枫,楚枫亦右掌连挥,“铮铮铮铮”接连格开数道掌锋,青平君大喝一声,凌空而起,右掌闪着凌厉的青锋直劈下来,楚枫正要举掌迎去,一道剑光泛着纹纹水波突然从他身边穿出,直指青平君咽喉。青平君吃了一惊,身形猛然一扭,亏他身法了得,硬生生将身子凌空扭开一尺。 出剑的自然是魏嫡,她冷冷道:“青公子莫欺人太甚!” 青平君站定身形,道:“莫非谪仙子以为星魔余孽不当杀?” “是否星魔余孽不是青公子说了算!” “那楚枫灭杀震江堡一门、逼死皇甫长老,人所共知,仙子以为也罪不当诛?” 魏嫡正要开口,冷月喝道:“嫡子,过来!” “师父……” “过来!” 魏嫡望了楚枫一眼,慢慢走回冷月身边,楚枫心中又恼又恨,冷月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呼喝魏嫡了,他真想当众狠狠痛骂冷月一翻。 青平君见冷月喝住魏嫡,得意了,冷哼道:“楚枫,今次看还有谁来救你!”说着“铮”抽出青锋剑。 慕容双眉一扬,身形正欲闪起,宋子都却忽然一闪身,挡在慕容一丈前,微微一笑,道:“慕容兄,慕容世伯可好?” “宋兄有心,家父一向安好!”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盯住对方。 青平君见宋子都也挡住了慕容,更觉得意,厉声喝道:“楚枫,今日我就为震江堡一门讨个公道!”说着一震长剑,登时化作八道青锋刺向楚枫,正是青城剑绝招“八面青锋”!他有心在三大派掌门和一众后起之秀面前展示一下青城剑法之威,所以一出手就是绝杀,要一剑置楚枫死地。 楚枫正要抽剑相迎,身边又一道剑光穿出,“铮铮铮铮……”一下将八道青锋荡开,跟着一条人影闪至楚枫身边,身形一歪,剑尖斜斜刺出。 “醉剑?”青平君吃了一惊,身形一侧,让开剑尖。楚枫有意羞辱一下这位不可一世的青城派大公子,乃一抽长剑,与唐拙一左一右刺向青平君,青平君急向前一冲,不过两把长剑又一前一后刺来,青平君急忙身形打横一移,未及站稳,两把长剑一把横削他咽喉,一把横削他腰腹,要将他削成三块,青平君无奈之下就地一滚,楚枫与唐拙长剑连刺,逼得青平君连滚了一圈,地上已被刺得满是剑孔。 楚枫和唐拙总算收回长剑,相视一笑。 青平君翻身弹起,已是一脸灰土,又羞又恼,道:“唐兄,你唐门竟勾结魔教……” “混帐!”太君一拄手中树枝,飞身立于楚枫身前,喝道:“我唐门一向光明正大,谁敢说唐门勾结魔教?” 青平君一下怔住,刚才自己确是说话太过了,惟有怔口道:“楚枫是……” “楚枫是我们唐门贵客,谁要为难楚少侠,先来问过我唐门!” 青平君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太君乃江湖名宿,武功虽不比大派掌门,但辈份极高,父亲见到她要行礼,就是三大派掌门也要敬重她三分,自己实在不宜强争。 西门伏淡淡道:“天下皆言楚枫乃星魔主之子,魔神宗之人亦亲口证实,不过,有时传言也未必为真!虽然大家亲眼所见楚枫逼死皇甫长老,不过或许其中另有内情!今次是青虚掌门收到丐帮两位兄弟报信,说楚枫引峨眉、唐门两派至虫蜂谷以令魔神宗伏击,所以带着我们急速赶来相救,果然见峨眉被魔教之人重创。现在既然太君说楚枫乃唐门贵宾,就请青虚掌门问明白是怎么回事?” 青虚也不好开口,太君已经言明楚枫是唐门贵客,如果自己再问楚枫之事,等于不给唐门面子。 宋子都开口了:“这事峨眉身处其中,最明白不过,不如听听无尘掌门如何说话?” 这一下可谓四两拨千斤,一下将这个难题拨给无尘,如果无尘站在楚枫这一边,则有违她疾恶如仇之性格,因为楚枫到底是星魔主后人;但要是说楚枫勾结魔神宗,势必与唐门反目,况且峨眉到底屡受楚枫大恩。最好就是置身事外,这也是宋子都所希望的,因为若峨眉置身事外,虫蜂谷则只有唐门力挺楚枫,即使再加上慕容也是孤掌难鸣,而他们这边代表着武当、少林、青城、恒山、点苍、东阿剑派、西门世家、还有丐帮,要硬杀楚枫,唐门与慕容无可奈何。所以峨眉的立场至关紧要,足以决定楚枫生死。 无尘当然知道自己一句话决定着楚枫是生是死,一时沉默不语。 楚枫忽然笑道:“你们要杀便杀,不必问这问那,诸多借辞!” 太君一拄木杖,一头银发飘起,道:“楚少侠是我唐门贵客,谁要对他喊打喊杀,问过我这根木杖!” 唐渊夫妇亦闪身站在太君左右,唐拙、唐傲亦走到楚枫旁边,慕容一闪身,掠至楚枫身侧,宋子都眉头一皱,道:“慕容兄……” “楚枫是我结义兄弟,同生共死!”慕容只淡淡一句,却等于是整个慕容世家站在楚枫这一边,楚枫几乎热血沸腾。 所有人都“唰”地望着无尘,连妙玉和峨眉七子也一脸紧张望着师父,现在就看无尘怎样表态,楚枫生死就看她如何说话! 无尘忽开口:“楚枫今日有恩于峨眉,峨眉不会忘恩负义,今日楚枫同样是峨眉贵客,但今日之后,楚枫生死与峨眉无关!” 妙玉和峨眉七子即时松了口气,师父这一说,峨眉等于是站在楚枫这一边了。 青虚皱皱眉,道:“掌门不要忘了你们师祖遗训!” 无尘冷冷道:“当日妙玉对楚枫一剑穿心,已尽遗训之命,天意如此,峨眉不敢强违!” 如此一来,峨眉态度是十分强硬了,局势一时有点微妙,青虚这边虽是人多势众,但立心要杀楚枫的其实只有武当、青城、西门、丐帮,无戒是明里暗里帮着楚枫,也难断定弘竺是不是真想取楚枫性命;恒山、点苍、东阿几派则是摇摆不定,就算真打起来也不会尽全力,而楚枫这边,亦有峨眉、唐门、慕容,冷月一向与峨眉关系甚密,必定是站在峨眉一边,魏嫡就更不用说。 双方一时僵住,虫蜂谷一片沉寂,两名丐帮弟子忽然上前,一提手中竹棒,道:“楚枫!你逼死皇甫长老,今日就算我们不自量力,亦要为皇甫长老讨个公道!” 楚枫踏前两步,长身一揖,道:“皇甫长老之死,在下难辞其咎。我手脚不动,两位若能在二百棒之内将我打倒,我性命就任由两位取去!” 众人微吃一惊,这两位丐帮弟子武功不算上乘,亦属一流,楚枫手脚不动,如何闪避?莫非他还藏有厉害身法? 那两名丐帮弟子以为楚枫有心轻视他们,不禁大怒,一声不吭,两根竹棒呼啸着直向楚枫身上扫去! “啪啪!”两声,竹棒扎扎实实扫在楚枫身上,楚枫果然手脚都没有动,原来他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躲避。 两名丐帮弟子俱是一愕,想不到楚枫竟然不闪不避,硬受他们竹棒。 “啪啪啪啪……” 竹棒雨点般落在楚枫身上,他依然一动不动,竹棒开始沾着血迹,因为楚枫身上本就被冷木一尊划上许多划痕,现在更是被一下一下撕裂,显然,楚枫并未完全用内力抵消竹棒之劲道,宁愿忍受这肌肤撕裂之痛。 峨眉七子已经不忍心看了,妙玉更是早转过头去,但那一下一下“啪啪”声音仍然让她一双秀眉一下一下跳着。 青平君冷冷望着楚枫,眼中带着嘲笑之意。当众受丐帮弟子杖棒,在他看来,是极大之侮辱,是他所不耻的。西门伏淡淡看着,仿佛根本与他无关,宋子都双眼倒是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慕容、魏嫡定定望着楚枫,无尘同样望着楚枫,只是一脸冷若冰霜。 丐帮两人扫了一顿,但楚枫依旧挺立着,于是一齐向楚枫小腿扫去,“噼噼啪啪……”楚枫两条腿几乎每一处都被竹棒狠狠扫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楚枫没有动,亦没有吭声,只是双眉有时会忍不住跳动一下。 丐帮两名弟子忽然同时收起竹棒,二百棒了,两人望着伤痕累累的楚枫,道:“我们武功低微,无话可说,但皇甫长老之事,丐帮不会就此了结,告辞!”说完转身奔出虫蜂谷。 如此一来,青虚等人没有理由再向楚枫下杀手了。 宋子都向太君等一揖道:“楚枫之事,我们暂且搁下,我们是听到峨眉、唐门受困于虫蜂谷,所以赶来相助,如今各位没事,那就安心了。” 太君亦顺着语气道:“今日幸得各位及时赶来,我唐门方免大难,唐门在此不远有一处别院,各位不嫌弃,不如前往喝杯水酒,请!” 第214章 谈笑风生 第214章谈笑风生 于是众人随太君前往唐门别院。 太君、唐渊夫妇与无尘、冷月、青虚、弘竺等走在前面,宋子都、青平君、西门伏等跟着,其他人在最后面。 楚枫有许多话想跟魏嫡说,不过又怕她被冷月责怪,魏嫡也没有走近楚枫,与慕容并肩在前面走着,妙玉和七子因为师父在前面,同样也不敢太靠近楚枫,倒是无戒顶着大光头走来,道:“楚兄,又见面了!” 楚枫一见无戒那光头就想笑、甚至想敲一下,道:“无戒,你那光头还是这般发亮,不知敲起来还像不像以前般响亮!” 无戒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楚枫敲自己光头之情景,不禁微微一笑,道:“不知何时再有机会与楚兄一品茶之真意?” “呵呵!我也很想与无戒小师父再品一番虎跑龙井!”楚枫笑着忽又凑近无戒耳边小声问,“无戒,当日让你大老远跑去虎跑寺尝一口虎跑龙井的,就是前面那个大和尚?” 楚枫眼光向前面的弘竺瞄了瞄,无戒亦小声道:“就是那个大和尚!” 楚枫笑了,道:“他可是你师父,你怎呼他大和尚这般不敬?” 无戒道:“师父本来就是个大和尚,并无不敬!” 楚枫又道:“我真想知道,当日你品完茶,返回少林后怎样回复师命?” 无戒合掌道:“还是那句话: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楚枫笑道:“这句话好像是我先说的?” 无戒笑道:“要不是楚兄这话,我还不知如何回复师命!” 两人正说着,妙心有意无意间落了下来,小声问道:“楚公子,你伤势如何?” 楚枫笑道:“这等小伤奈何不了我!” 妙珠也落了下来,笑道:“那是哩!当日妙玉师姐一剑穿心,公子都安然无恙,这等小伤当然不放在眼里!” 其她峨眉七子亦悄悄落了下来,一个个问楚枫为何被妙玉一剑穿心也没事? 楚枫笑道:“你们妙玉师姐那一剑根本没有刺中我的心!” “啊?那刺中哪啦?”七子十分惊讶。 楚枫手肘向腋下一夹,道:“被我夹在腋下了!” “怎么可能?师父都说是一剑穿心?”妙珠不相信,其她人也不相信。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楚枫故作神秘、压着声音道,“那是你们师父看走眼了!” 峨眉七子哄然笑道:“公子胡说,我们师父怎会看走眼?” 妙珠问:“楚公子,妙心怎会被点了穴,又怎遇上公子的?” 楚枫奇道:“这个你应该问妙心嘛?” 妙珠道:“她不肯说哩!” 其她人也一齐追问楚枫,楚枫见妙心娇脸泛红,乃胡扯道:“那个大喇嘛看中妙心与佛有缘,要她皈依藏密,还点了她穴道,刚好被我碰到,我大吼一声,把大喇嘛吼跑了。” “就是那个萨迦叶?” “对,就是那个大喇嘛!” 妙珠不信道:“那个萨迦叶这般厉害,怎会被你吼跑哩?公子不要逗人!” 妙言亦道:“那个大喇嘛真可恶,居然敢偷上峨眉,还好师父及时发现,把他赶下山!” 楚枫笑道:“是啊,你们师父厉害得很,一拂尘就把他赶跑了。” 妙珠又问:“听说楚公子单人匹马独挡蒙古铁骑偷袭玉门关,是不是真的?” 楚枫道:“不是单人匹马,是单人匹驴!那日我是骑着一头驴去的!” 众人哄笑起来,妙珠又问:“听说当时有一万多蒙古铁骑,公子单人匹驴,不害怕么?” “一万多?开玩笑!那是十万蒙古铁骑!全部手执强弓硬弩,对准我心口。那蒙古可汗更可怕,身高九丈,说错,是身高九尺,口大如盘,两只眼比铜铃还大,满脸虬须,双手执着大斧,说不出的狰狞恐怖,不过我凛然不惧,骑着驴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登时把他唬住了,十万铁骑不敢踏前半步!”楚枫一脸神气,口沫横飞说着。 众人一时听呆了,妙言插口问:“听闻公子因此还当了一回山贼?是不是真的?” “对啊,听说公子是打劫了慕容大公子?” “公子怎会打劫慕容公子的?” 峨眉七子一时七嘴八舌追问起来,楚枫连忙把手指放在嘴边“嘘”的一声,然后压着声音道:“那日我的确不小心打劫了慕容公子几百万两银子,你们千万别声张出去,否则,慕容面子还往哪儿搁?” 妙珠笑道:“慕容公子武功高强,公子如何打劫得了?” “这你们就不懂!明着我当然比不过慕容,但论阴谋诡计,慕容拍马也赶不上我,我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恶人!” 妙珠笑道:“我看公子一点不恶!” “是啊,公子一点不似恶人?” 楚枫笑道:“你们别那么大声,我这大恶人名号可是你师父封的!” 峨眉七子果然不敢作声,妙珠又小声问:“听说公子在牛渚河杀了一条大河怪,是不是真的?” “听说那大怪鱼大得很,究竟有多大?听说张嘴一口,就吞下几人!” “不是哩,听说张嘴一口,就吞下几十人哩!” 七子又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楚枫道:“你们都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事实上,那大怪鱼张嘴一口,就能把整条牛渚河的水吸干,再一口,可把整条长江的水吸干,再一口,不得了,可把整个东海的水吸干!” “咦!公子瞎吹!哪有这般大的鱼?” “怎么没有?”楚枫一本正经道,“你们没听庄子说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徙于南冥,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你看,这么大的鱼,还不一口把东海之水吸干么?” “公子还真博学!” “不敢!不敢!” “听说公子与上官医子在泰山下为村民医治瘟疫,却被魔神宗四大长老杀死了?” 楚枫哈哈一笑:“区区魔神宗长老如何奈何得了我?” “那为何连上官医子都说你断气呢?” “那是上官医子给我开错了药,差点害我送命!” “公子又瞎吹!上官医子乃是天下神医,怎会开错药?” 楚枫道:“你们师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神医就不能开错药?神仙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哩!” 七子笑道:“公子就晓得瞎吹!” 楚枫摇头道:“我说真话你们不信,假话倒信不少!” 妙珠又道:“听说公子之前大闹了净慈寺,还推倒了佛像,公子可真大胆?” 妙言插口道:“不是!佛像是被天魔女推倒的!” “不是!是楚公子推倒的!” 楚枫道:“都不对!是被一阵风吹倒的!” “啊?一阵风怎能将佛像吹倒?” “怎不可能?‘大风起兮云飞扬’,佛像就是给这阵大风吹倒的!” 七子笑了,又问:“公子怎会来到蜀中的?蜀道可不好走?” “没什么,纯粹是仰慕你们峨眉山风光秀丽,想上山游览一下!” “那公子为何不上山游览?” “怕你们师父那根拂尘嘛!” 妙珠又问:“楚公子,听说你一出江湖就破了鬼子先生棋局,鬼子先生还送了两枚棋子给公子哩!是不是这样?” “这事说来惊心动魄!话说那天我闲着没事就跑去古荡山……” 这一群峨嵋弟子自小在峨眉山长大,甚少涉足江湖,在山上不是念经就是练剑,对江湖之事充满好奇,尤其是近日楚枫那一连串的轰动事迹,现在楚枫亲口讲述,添油加醋,自卖自夸,又觉惊险,又觉新奇,又觉有趣,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无尘与冷月在前面走着,倒亦没有理会。 …… 第215章 困魂烟锁 第215章困魂烟锁 在虫蜂谷外,冷木一尊与飞鹰站在一起,飞鹰道:“属下实在不明,萨迦叶为何会突然离去?若非他们突然离去,唐门、峨眉早被一网打尽!” 冷木一尊淡淡道:“他们离去是因为烟翠门突然出现!他们以为烟翠门与我们一路,担心灭掉唐门、峨眉之后,我们反过来灭掉他们!” “他们不信我们?” “敌我之间,本就瞬间万变,况且他已得权杖,自不会冒险,唐门、峨眉存亡毕竟与密藏并无关系!” 飞鹰皱眉道:“奇怪!烟翠门与唐门有血海深仇,她们这样做,不是反救了唐门么?” 冷木一尊道:“看来我要亲自拜会一下烟翠门!” …… 在烟翠门大堂内,玄梦姬正坐着,右手缠着的小铃铛不见了。 “峨眉掌门果然厉害,重伤之下出手还如此之快,若非自己缩手快,一条手臂要被拂尘卷飞!” 梦姬心下正忖着,瑶姬走入,道:“门主!魔神宗宗主前来拜会!” 梦姬并不惊讶,只问道:“多少人?” “只他一人!” “好!请他进来!” “门主不必多礼,我已来了!” 话声中冷木一尊已飘然进入大堂。 玄梦姬暗吃一惊,大堂外乃是一片烟花迷离阵,没有本门弟子引路,外人根本不可能闯入,看来这个魔神宗宗主确实不简单,不过她脸上不动声色,微微含笑道:“宗主前来,梦姬有失远迎,恕罪!请!” 马上有人摆上一张椅子。大堂内两边本就放有两排椅子,但她偏偏叫人又摆上一张椅子,有点不寻常,冷木一尊只微微一笑,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上茶!”玄梦姬微喊一声。 马上又有一名弟子托着茶盘走至冷木一尊前,茶盘放在一杯茶,翠绿翠绿,还冒着丝丝热气,沁香醉人。 冷木一尊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淡淡道:“好茶!醉人心神!” 玄梦姬道:“不知宗主亲自驾临,有何见教?” 冷木一尊轻轻放下茶杯,道:“今次来乃是多谢门主出手相助!” “宗主过谦了,我不过恰逢路过而已,况且以宗主神功,我烟翠门亦不过是多此一举,区区一个小山谷,又怎奈何得了宗主?” 冷木一尊亦不否认,微微一笑道:“今次未能一举灭杀唐门、峨眉,真是可惜!” 玄梦姬突然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心下莫明生起一股恐惧之意,她强压着内心的抖动,道:“来日方长,宗主日后有用得着我烟翠门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我先谢过门主了。听闻门主与唐门、慕容颇有恩怨,有需要我魔神宗协力的地方,门主但说无妨!” 玄梦姬盈盈躬身道:“那梦姬也先谢过宗主了!” 送走冷木一尊后,玄梦姬返回大堂,目光落在冷木一尊刚才所坐的椅子上,这时,恰好一只浑身漆黑的虎头蜂不合时宜地飞了入来,刚好飞椅子过方,玄梦姬手指微微动了动,“蓬”椅子四周突然发出一股浓重的烟幕,烟幕竟是绕着椅子不散。 那只虎头蜂一惊,拼命振翅想撞飞出去,却竟然无法冲出烟雾困锁!浑身漆黑的虎头蜂开始褪色,变成灰一样白,然后直直跌落在椅子上,跟着无声无息化作一对灰烬。 瑶姬一直看着,问:“门主,刚才为何不发出烟幕?让魔神宗宗主见识一下我们烟翠门的困魂烟!” 玄梦姬凝视良久,才慢慢道:“我……不敢!” “啊?”瑶姬惊愕地望着她。 玄梦姬忽然摊开手心,只见雪白的手心上冒起一粒一粒汗珠。 “魔神宗宗主深不可测,我们不是他对手!” “所以门主准备依附魔神宗?” “我们需要借助魔神宗对付唐门和慕容!” “门主,我们与唐门、慕容深仇大恨,为何在在虫蜂谷反救了他们?” “因为魔神宗一旦灭掉唐门、峨眉,马上就会铲除我们,我们无法与之抗衡!”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助魔神宗逃出虫蜂谷?” “就算我不出手,那些人亦未必困得住他,不如送他一个恩情,也让他知道我们烟翠门之实力!” “但魔神宗借助我们灭掉唐门之后,还不是要对付我们?” 玄梦姬道:“此一时、彼一时。错过今次机会,魔神宗要对付唐门,最好是与我们合作了。况且,魔神宗还要借助我们对付峨眉,只要有峨眉在,魔神宗就不会对付我们。” “原来如此,难怪门主叫属下暗中漏出消息,说姓楚的引唐门、峨眉之人至虫蜂谷,好让丐帮通知青虚等人赶去。不过,他们未必会相信姓楚的勾结魔神宗!” “我不是要他们相信,我只是让他们有一个杀楚枫的理由!” “门主真以为姓楚的会威胁到我们?” “此人早除,对我们有利无害!” 冷木一尊离开了烟翠门,飞鹰现身而出,问:“宗主,怎样?” 冷木一尊道:“烟翠门已经归附我们魔神宗?” “这般顺利?”飞鹰有点意外。 冷木一尊微微笑道:“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表态,她烟翠门马上就在蜀中消失!” “那我们下一步……” “先回总殿再说!” …… 第216章 借酒泄忿 第216章借酒泄忿 再说楚枫一行人随太君来到唐门别院,唐门自是设宴款待。席间,太君问起众人为何会及时赶来。 原来天机峰警示:三星现蜀,阴阳滴血!众人就纷纷入蜀探个究竟,在虫蜂谷附近收到丐帮弟子报信,说楚枫勾结魔神宗,引唐门、峨眉至虫蜂谷伏杀,所以就急急赶来。 冷月道:“我怀疑警示中所说的‘三星’乃是指关乎武林存亡的三星权杖!”说着目光望向无尘。 太君道:“权杖已经落入密藏手上!” “啊?”青虚、弘竺吃了一惊,道,“权杖不是一直藏于峨眉山上么?” 太君道:“其实权杖一直藏于唐门!” 青虚、弘竺不由一同望向无尘,无尘道:“五百年前,灵女师祖禅化前暗中将权杖交给了唐门!” 青虚道:“那权杖为何又落入藏密之手?” 太君道:“是我交给藏密佛护的!” 众人又吃一惊,太君乃将虫蜂谷之事说了一遍。 青平君即时冷冷道:“楚兄的性命可真值钱,竟要太君用关乎武林存亡之权杖来交换!” 楚枫亦冷冷道:“青兄说的是,如果换上是青兄之性命,我想用一根树枝交换足矣!” 峨眉七子一听,一个个掩嘴而笑。青平君脸红耳赤,又不好发作。 弘竺道:“只希望藏密莫能解开权杖之秘密!” 无尘道:“五百年前,灵女师祖亦参透不了权杖之秘,密藏要解开权杖秘密殊非易事,我们也不必过分忧虑!” 青虚道:“我收到消息,哒赖忽然重返密藏,他急着夺去权杖,必有所图,恐怕已经知晓权杖之秘,我们一定要密切注视藏密动静!” 宋子都道:“今次因为烟翠门突然出现,未能困杀魔神宗,实在有点可惜!听闻烟翠门与唐门颇有仇怨,如今烟翠门竟勾结魔神宗,必定是要图谋蜀中了。” 太君忽举杯向众人道:“今次唐门脱困,多得各位出手相助,老身先敬各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众人连忙举杯相应。 太君又拿起酒杯酒壶,拄着手杖来到楚枫身边,亲自为楚枫斟满一杯酒,道:“英雄出少年!我唐门之事让楚少侠劳碌奔波,还几乎害了楚少侠一命,老身敬楚少侠一杯!” 众人目瞪口呆,以太君如此高之辈份,竟然亲自为一后生小辈斟酒,实在让人吃惊。 楚枫连忙站起,举杯道:“太君夸奖了,在下这命也是太君救的,理应在下先敬太君一杯!” 太君饮过酒,返回座位,楚枫亦坐下,内心十分激动,在那一瞬间,他完全感受到太君对自己的那一份慈爱,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就这一份慈爱,就算今日身死虫蜂谷,他也觉值了。 唐拙向楚枫举杯道:“今……今日……若非楚……楚兄,我已……身死……谷中,我……敬楚兄……一杯!” 唐傲亦向楚枫举杯道:“当日我冒犯楚兄,我敬楚兄一杯赔罪!”唐傲为人虽是轻傲,但楚枫冒死救他三弟,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楚枫连忙举杯道:“两位唐兄不嫌弃我这个不速之客就好!我亦敬两位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妙心亦举杯道:“楚公子今日又救了我一次,我敬楚公子一杯!”她一开这个头,其她七子亦纷纷举杯向楚枫敬酒,楚枫来者不拒,一连喝了七杯,见独妙玉没有举杯,乃笑道:“妙玉,你不向我敬酒么?” 妙玉微微一红,犹豫道:“楚公子,上次我几乎一剑将你……” “是啊!你几乎将我一剑刺死,我还记着。不过,喝过这杯酒,那一剑就一笔勾销!”楚枫端起酒壶,亲自给妙玉斟满一杯酒。 妙珠笑道:“妙玉师姐,楚公子亲自向你斟酒呢,这杯酒你得喝!” 妙玉偷偷望了旁边席的无尘一眼,当真端起酒杯,微微呷了一口。 楚枫十分高兴,一饮而尽,但觉已有几分酒意上头,乃一举酒杯,对慕容道:“慕容兄,你是我大哥,我敬大哥一杯!”说完与慕容一饮而尽。 楚枫望向魏嫡,魏嫡一直都未发一言,楚枫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却忽然拿起酒壶,起身走到旁边席处,对宋子都道:“宋兄,你是武当大弟子,日后必是接任武林盟主了,我敬宋兄一杯!” 宋子都微微笑道:“楚兄,盟主之位,能者居之,必得天下武林所推举,又岂是子都……” “哈哈,既然这样,那就为宋兄在回龙寺杀不死我,我敬宋兄一杯!”楚枫也不看宋子都是何脸色,自己给自己倒满一杯,一饮而尽,又转到西门伏处,道:“西门家大公子是吧?西门公子说话真是‘字字珠玑’,让人‘回味无穷’,我亦敬西门公子一杯!”说完自斟了一杯,同样一饮而尽。他又转到青平君处,径自走过,道:“这个我敬不敬也吧了!” 青平君一下变了面色,却又不能发作。 楚枫转到无尘处,道:“无尘掌门,我也敬你一杯,就敬你逼妙玉刺我一剑!”说完斟酒一饮而尽,又转到冷月处,道:“冷月师太,我也敬你一杯,就敬你三番四次阻挠我和嫡子在一起,我敬你一杯!” 众人知道楚枫必是喝醉了,慕容连忙站起,拉着他道:“楚兄,你醉了!” 楚枫一下挣开慕容,走到青虚处,道:“我也敬武当掌门一杯,武当不是武林盟主么?就为盟主号令天下不远千里追杀我,敬你一杯!”楚枫一饮而尽,又转到弘竺处,道:“还有你这个大和尚,你老是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就为这句‘我佛慈悲’,我敬你一杯!”又一饮而尽。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弘竺宣了一句佛号。 楚枫笑了,道:“又来了,好,我再喝一杯!” 楚枫又自斟满一杯,一饮而尽,道:“大和尚,你再说!你再说,我再喝,你说多少句,我喝多少杯!” 弘竺双手合十,没有作声。 楚枫最后转到无戒处,笑道:“无戒,我一见你这光头就想笑,一见你这光头就想敲,就为你这光头,我敬你一杯,可惜,和尚不能喝酒!” 无戒却端起酒杯,道:“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自心中留!”说完一饮而尽。 楚枫拍手道:“妙,妙,不知还能吃肉否?” 无戒双手合十道:“吃肉乃杀生,要念经超度!” “那也无妨,不过是送它早登极乐!” “善哉!善哉!无戒修行尚浅,万一送错地方,那就罪业深重!” 楚枫大笑道:“有意思!难怪小书说你有趣得很!” “小书?就是那个说书的小姑娘?” “正是!说来,她还欠少敲你一下脑袋,让你成不了佛?” “阿弥陀佛!见性成佛,焉能假手于人!” “哈哈哈哈!就祝你早日见性成佛,我再敬你一杯!”楚枫一饮而尽,又道:“为我之前敲了你一下光头,我再敬你一杯!” 楚枫一杯接一杯喝着,直至大醉,被慕容扶着回房,他靠在慕容身上,又闻到那一丝淡淡的幽香,乃用力嗅了嗅,醉意昏昏道:“慕容兄,如果我蒙着双眼,还真以为你是一个大姑娘!” 慕容没有理会,扶他上床,帮他盖好棉被,楚枫已经合上了眼。慕容正要离开,楚枫忽然捉住他之手,道:“嫡子,不要走,我好想你!” “楚兄,是我……” “我知道,我没醉,嫡子,你知道么,我是故意扮醉的,我要骂他们,一个个骂,什么武当掌门、少林掌门、峨眉掌门,统统混帐!我不过想仗剑江湖、逍遥天下,有什么得罪他们,为何要追着我杀?我还要骂你师父,她要杀我不要紧,为何硬要分开我们,我要骂她……” 慕容望着楚枫喃喃自语,心中实在不知什么滋味,原来他是借着酒意发泄内心抑郁忿恨。也难怪,他一入江湖便背上灭门之冤,被一路追杀,然后又被魔神宗算计害死了皇甫长老,更被认为是恶行累累的星魔主之子,看他平日嘻嘻哈哈,谁能真正看清楚其内心感受。 慕容伸手抚着楚枫脸庞,小指落在那一抹指痕上,轻声道:“楚兄,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还你清白的!”说着离开了房间,剩下楚枫一个人醉躺在床上。 第217章 突现剑光 第217章突现剑光 夜半,楚枫只觉一阵头痛,然后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盖着棉被,窗是开着的,一阵冷风吹入,他蓦地一惊,心突然生起一丝寒意,就在这时,一片剑光穿窗而入,直向躺在床上的楚枫罩去,快得无法形容。 闪避已不可能,楚枫本能地抓住棉被向上一扬,整张棉被向那一片剑光罩去,同时猛的滚身落地,只听“笃笃笃笃笃笃……”一连串响声,无数剑锋透穿棉被射在床板上,楚枫两只脚剪刀般向那人影双脚剪去,那人影一击不中,不等身形落地,剑尖一点床板,整个人返身穿出窗外,迅捷无比。楚枫弹身而起,飞身穿出窗外,外面树影重重,凉风清劲,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不知是躲在树影下还是已经离开了,总之好快的身法,楚枫只是看到一身黑影、黑布蒙脸以及那暗灰色的双眼。 唐门的别院很大,四周都是树影,在风中摇曳,一片寂静。楚枫走在树影中,忽然停了下来,他直觉有一双眼在盯住自己,就在树影之中,但他无法察觉究竟藏在那处。 楚枫直觉没有错,刚才偷袭他的人影就藏在树影之中,盯住他,而且已经慢慢举起剑,剑尖对准他心口,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楚枫隔壁房间飞出,飘然落在楚枫身旁,飘着一件深紫色披风,是慕容。藏在树影下的那人影马上收起剑,跟着消失了身影。 “楚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慕容语带紧张,显然他听到了刚才楚枫房间之异响。楚枫见慕容一身紫衣、还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不由笑道:“慕容兄,你穿衣也真是快得惊人!” 慕容皱皱眉,楚枫忽压着声音道:“慕容兄,你马上带我去西门伏的房间!” 两人穿过院子,来到了西门伏房间前,房间还亮着灯光,楚枫直接敲了两下门,门打开了,西门伏穿着一身灰白衣衫,左手拿着一本书,见到门口站在慕容和楚枫,微感惊讶道:“原来是慕容兄与楚兄,两位深夜到来……” 楚枫笑道:“没什么,我和慕容兄观赏夜色,恰好走过,看到西门兄房间还亮着灯,所以走来看看。” 西门伏微笑道:“楚兄见笑,我有时喜欢挑灯夜读,所以尚未入睡!两位请!” 楚枫亦不客气,走入房间,见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旁边放着一杯茶,茶还冒着丝丝热气。他随手端起茶,呷了一口,西门伏有点愕然,连慕容也愕然望着楚枫,楚枫赶忙放回茶,有点尴尬道:“我闻着茶香,忍不住尝了一口,一时忘记这是西门兄之茶,西门兄莫见怪!” 西门伏笑道:“这是庐江汤池的二姑尖毛峰,楚兄喜欢我为楚兄泡煮一杯?” “哦,不敢打扰西门兄了,西门兄继续挑灯夜读,我和慕容兄继续观赏夜色!”楚枫拉着慕容离开,西门伏亦掩上房门。 “楚兄,怎么回事?”慕容问。 “有人偷袭我!” 楚枫乃将刚才受袭之事说了,慕容道:“你怀疑西门伏?” 楚枫道:“青平君虽然恨我,但他不屑偷袭,以宋子都性格,他亦不会偷袭,唯一可能就是这个阴阴的西门伏!” “那楚兄刚才见他,可有发现破绽?” “没看出,可能不是他!” 慕容没有作声,楚枫问:“你看出什么?” 慕容道:“他房间之窗口是开着的!” 楚枫道:“这也没什么奇怪,我房间之窗口也是开着的!” 慕容道:“你有没有留意,他房间桌上的油灯是没有灯罩的!” “那又怎样?” “油灯正对着窗口,今夜颇有些风,如果一直开着窗,油灯很容易被风吹熄!” “你怀疑窗子是刚刚打开,或者刚刚才点上油灯、故意做出挑灯夜读的样子?” 慕容道:“假如他是偷袭之人,一击不中,马上回房,他亦料到你会怀疑他,所以立即换回衣衫,点上油灯,随手拿起一本书,仿似挑灯夜读,却一时忘了关回窗子,所以他房间窗口才会开着。” 楚枫挠挠头,道:“或许他真是在挑灯夜读,只是偶然打开窗子透透气。” 只听得“咚咚咚”,三更鼓响,有一个家人一边打着更鼓,一边走过,见到慕容和楚枫,连忙躬身行礼,道:“两位公子还没入睡么?” 楚枫笑道:“我们见夜色清凉,所以出来观赏一下!” 那家人连忙道:“两位公子可真有雅兴,我们唐门别院夜色特别清幽!” 慕容随口问道:“那间是不是西门公子房间?”说着向远处那透着灯光的房间望去。 那家人道:“是,那是西门公子的房间!” “这般夜还亮着灯光?” 那家人道:“好像一直都亮着灯光,可能西门公子有事忙着。” “哦?”慕容微感意外,楚枫随口道:“他房间窗口开着,不怕被风吹熄灯火么?” 那家人道:“窗口倒不是一直开着,我之前经过,是关着的。现在开了,大概西门公子想透透气。” 那家人走后,楚枫问:“怎样?灯一直都是亮着,可能他真是一直在挑灯夜读?窗子突然打开,不过是想透透气。” 慕容道:“未必!他可能故意一直亮着灯,就是避免引人怀疑!” 楚枫道:“这未免太机心!他口虽然阴冷,但我到底未亲眼见他出手害我,我就当他今晚确实在挑灯夜读!” 慕容正色道:“楚兄,等你亲眼见他出手害你,就太迟了!” 楚枫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整日在阴谋诡计中度日!” 两人回到楚枫的房间,楚枫见桌上有一壶茶,想起什么,乃道:“慕容兄,西门伏房间桌上那茶还是热的,如果他是偷袭我之人,茶水早该放凉了?他可能真是一直在煮茶挑灯夜读。” 慕容没有作声,却斟了一杯茶,放在手心,手掌突然紫光一现,原本冰凉的茶水登时冒出丝丝热气。 楚枫道:“他内力有这般深厚?” 慕容道:“估计不在我之下!你刚才不是尝了一口么,茶味如何?” 楚枫道:“茶虽香,但带着滞抑,是放凉后再被猛然加热。” 慕容问:“如果茶放凉了,你会不会加热再喝?” “不会!我会再煮一壶!” “我想西门伏也不会!” 楚枫没有作声,慕容拿起床上的棉被一看,失声惊呼道:“是他!” 只见棉被上多了一片针孔般细小的孔洞,显然是被剑尖发出的锋芒击穿的,与当日在那一方白布上之孔洞一模一样,而且,今次锋芒不但透穿棉被,还透穿了床板,显然比上次更为凌厉! 楚枫听得慕容失声惊呼,连忙追问,慕容道:“这人也偷袭过我!” “啊?” “当日南宫一名子弟在姑苏离奇死亡,我去察看尸体,他就躺在尸体之上,用白布盖着,等我要掀开白布时,他突然射出匕首偷袭,不过让我躲过。他盖着白布逃走,我追了上去,正要扯开白布,却突然闪出一片剑光,凌厉无比,我几乎被其锋芒刺中。当时白布留下的孔洞与这棉被上的一模一样!” 楚枫道:“如此说来,出手袭击我们的是同一个人?” 慕容点点头,道:“当时我就怀疑他所用是落英吹雪剑诀,现在看来,已经无疑。” “落英吹雪剑诀是西门世家独门剑诀,你意思是出手袭击我们必定就是西门伏?” “就是他!”慕容语气已经十分肯定。 楚枫却摇头道:“他偷袭你,我还可以理解,这是你们世家明争暗斗,但我跟他毫无仇怨,他为何突然偷袭我?” “楚兄!”慕容忽然沉声道,“江湖之中,不一定因为仇怨才会杀你!青平君与你有仇么?宋子都与你有仇么?峨眉、武当、少林、魔神宗与你有仇么?在江湖,只要你挡着别人之路,他就会杀你,而不会叫你让开!” 楚枫愕然道:“挡着别人之路?我挡着谁之路了?我只是在走我的路,我从未想过要挡谁之路!” 慕容叹了口气,道:“算了,楚兄,总之你日后处处小心,许多人要杀你,不会事先告诉你一声!” 楚枫却“嘭”的倒在床上,道:“我宁愿合上眼,什么也不想,睡个好觉!” 慕容望了楚枫一眼,转身走出房间,忽又停在,道:“楚兄,不如我们换转房间?” 楚枫笑道:“换转房间?那不是害我担心大哥么?放心,要杀我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说着眼珠一转,弹身而起道,“不过要是有慕容兄伴着,到底安稳得多,所以我决定还是去慕容兄房间,与慕容兄共枕同眠……” 话未说完,慕容已飞身掠入自己房间,“嘭”的关上房门,生怕楚枫真闯入去似的。 楚枫耸耸肩,躺回床上,却如何也合不上眼,当然了,刚刚历经生死一丝,怎能合上眼? 他走出房间,月色还很清明,他走入花园,随意踱着,忽闻得前面传来阵阵荷香,乃信步走去,原来是一个池塘,池塘种满莲花,有一条纤弱身影站在池塘边,是妙玉。 第218章 佛慈禅忍 第218章佛慈禅忍 妙玉正手执着一顶翠绿莲叶转弄着,莲叶中承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在青青叶脉上来回荡漾。她听得身后脚步声,乃转身过身。 “楚公子,是你?”语气既带着意外,又透着惊喜。 “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 “你还未睡?” “你也未睡!” “我合不上眼,所以……” “呵,是不是见到我开心得合不上眼?你看,脸都红了?” “不是!”妙玉红着脸道,“我是喝了点酒,合不上眼,所以出来走走!” “我也是喝了点酒,合不上眼,所以出来走走。” “公子刚才喝得很醉!” “是么,谁扶我入房的?” “是慕容公子!” “噢,我还以为是你呢!”楚枫摆出一脸失望,妙玉娇脸微红,没有作声,只低头轻轻转着手中莲叶。 “妙玉,我变一个戏法给你看,你把莲叶给我!” 妙玉果然把莲叶递给楚枫,一脸好奇。楚枫接过莲叶,定在妙玉眼前,那一滴水珠则安静地躺在莲叶中央。 “妙玉,看好了,别眨眼!变!” 楚枫手腕轻轻一震,莲叶微微一晃,中央那滴水珠倏地不见了。 妙玉大为惊讶,这还不算,楚枫又喝一声“变”,莲叶一晃,那一滴水珠又神奇般出现在莲叶中央,轻轻地流淌着。 妙玉瞪大一双妙目,惊奇道:“楚公子,你是怎样做到的?” “很简单,就这样,变!你看,它消失了。再变!你看,它又回来了?” 妙玉还是看不出其中奥妙,问:“楚公子,究竟是什么手法?” 楚枫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道:“这是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喜欢看,我时常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妙玉默然道:“我明日一早要跟师父回峨眉,恐怕要一年半载才能再下山!” 楚枫一怔,问:“为什么?” 妙玉道:“师父说我近日心绪不宁,要我闭关静思,并且准备传我下一层禅木诀,我资质驽钝,没有一年半载,恐怕难以参悟!” 楚枫笑道:“如果你还算资质驽钝,那我岂非是人头猪脑?” 妙玉“噗哧”笑道:“公子聪明过人,怎会是人头猪脑!” 楚枫一喜,道:“妙玉,你也认为我聪明过人?” “公子不但聪明,且心底善良得很!” “不过你师父说我是一个大恶人哩!” “师父……” “算了!既然你不能下山,不如我上峨眉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妙玉一惊,连忙道:“千万不要!” “怎么?你怕你师父杀我?” “总之公子千万莫上峨眉!” “不行!峨眉风光秀丽,天下第一,就当我上去游山玩水好了,你师父总不会与一个游山之人过不去吧?” 妙玉没有作声,忽小声问道:“外面都传你在泰山脚下被魔神宗四大长老杀死……” 楚枫笑道:“我是死了,不过我跟阎王爷有点交情,他放我回来了!” 妙玉咬着嘴道:“你说话净不正经!你……你真的没事么? “你看我似有事么?” “我是说……当日莫高窟那一剑……” “啥事都没有!” “但那一剑明明……” “你不信?我给你看看!”楚枫说着一手扯开胸前衣襟,妙玉“啊”的急忙转过头去,满脸羞红。 楚枫嘻嘻一笑,拉回衣襟,道:“原来我心是天生偏右的,所以你那一剑根本未伤着我心分毫!” “真的?”妙玉惊讶地瞪大一双妙目。 “你不信?要不我再给你看看?”楚枫作势又要扯开衣襟。 “不,我信!你不要!”妙玉急得赶忙又转开头去。 楚枫见妙玉娇羞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笑道:“怪不得我整晚合不上眼,还糊里糊涂踱到这里,原来你在这哩!” 妙玉不敢望向楚枫,却小声问:“楚公子,你当日为何不闪不避?” 楚枫眨眨眼,道:“我见你如此狠心一剑刺来,心就突然一痛,连闪避也忘了!” “你……是不是恼我?” “妙玉,我不会恼你!就算那一剑真是刺中我心,我也不会恼你!” “你……恼我师父?” “你说呢?” “公子,你莫怪师父,师父也是迫不得已,她有苦衷!” “笑话!她是一派掌门,谁能逼她,有什么苦衷?”提起无尘,楚枫又来气了。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们峨眉似乎还有一位师尊,莫非是她让你师父杀我的?” 妙玉点了点头,道:“不但峨眉,少林、武当亦有一位师尊,辈份比掌门高得多,只是极少在江湖露面,外界知之甚少!今次天下武林一同追杀你,恐怕就是他们商定的主意!” “这些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妙玉点点头,道:“师父其实并不想杀你!” “哦?” “公子对峨眉有恩,师父怎会是恩将仇报之人?你知道师父为何现在还不带我们回峨眉么?” “为何?” “就是怕宋子都他们加害你!” “啊?”楚枫愕然了,实在想不到无尘会有这一番苦心。 妙玉继续道:“师父身受重伤,本应马上返回峨眉静养的!” “她……伤得很重么?” “师父使用了佛慈禅忍……” “佛慈禅忍?” “佛慈禅忍是峨眉最高心法,可以压止内伤,并提升功力,但过后内伤会急剧加重!” 楚枫惊愕道:“你师父……该不会有事吧?” 妙玉忽然双眼一红,道:“师父两次使用了佛慈禅忍,听说静慈师太就是两次使用佛慈禅忍,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楚枫急追问。 “禅化!” “禅化?就是……死了?” 妙玉点点头,双眼更红。 “静慈师太是……” “就是师父的恩师!” “啊?你师父恩师都不能两次使用佛慈禅忍,那你师父……” “我不知道!”妙玉双眼已经淌着泪珠。 楚枫呆了一呆,忽问:“妙玉,在虫蜂谷,你师父忽然盘坐闭目,她……要作什么?” “师父想……捻诀禅化!” “啊?”楚枫吃惊地望着妙玉。 “师父不忍心看着我们一个个被杀,所以宁愿……宁愿……” “她……她怎会这样做?” “师父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知道自己……”妙玉双眼开始渗出泪水。 楚枫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你师父现在不是很好么?” “静慈师太也是返回峨眉后才……才禅化的!”两滴泪水终于从妙玉双眼滴落下来,“楚公子,我好怕!如果师父有什么……我不知怎办?我从未离开过师父,我好怕!” 妙玉身子突然颤抖起来,跟在虫蜂谷之时一模一样,甚至越抖越厉害。楚枫心中剧震,道:“妙玉,别胡思乱想,你师父武功这般高,不会有事的!” “楚公子!” 妙玉突然一头伏在楚枫胸膛,一下一下抽泣起来,眼泪一串串落在楚枫衣襟上。 楚枫整个人僵住,竟然不敢伸手去扶她双肩,也不知怎样安慰,惟有直直站着,任妙玉伏在他身上哭泣。 过了一会,妙玉忽觉不妥,急离开楚枫胸膛,满脸羞红。 楚枫亦有点尴尬,安慰道:“妙玉,你别担心,你师父没有把握,不会两次使用佛慈禅忍的!况且她还准备传你下一层禅木诀,不会有事的!” 妙玉默然片刻,道:“我回去了,公子……保重!”说完转身离开了花园。 楚枫望着她纤弱的身影,想起她刚才突然颤抖哭泣,心中莫明生起一丝心痛,她实在太柔弱了,如果她接任峨眉掌门,她根本担负不起,她甚至根本不该踏足江湖。 楚枫独自在院子默默徘徊,不知不觉走到一凉亭处,有人影站在亭中,月光下一身白衣如雪,正是魏嫡。 第219章 凉亭柔情 第219章凉亭柔情 “嫡子?!”楚枫又惊又喜。 “楚大哥?”魏嫡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身。 楚枫已经飞身掠入亭中,不由分说搂住她纤腰,将脸贴住她吹弹可破的粉脸道:“嫡子,我好想你!” 魏嫡亦把头枕在楚枫胸膛上,道:“我也是!”忽然觉得楚枫胸前衣襟湿了一片,有点愕然,楚枫支吾道:“我刚才……想着你……就……落泪了!” 魏嫡笑笑,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偎依坐在凉亭石凳上,楚枫执住魏嫡柔荑,道:“嫡子,你不要再离开,好不好?” 魏嫡没有答话,却道:“楚大哥,你刚才喝得好醉!” 楚枫笑道:“我是故意的,我要骂你师父,谁叫她老是拆散我们!” “你以后不许骂我师父!” “怎么,你恼了?”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不用说,你师父待你恩重如山,就算我被她劈开十块八块,也得多谢你师父她老人家,是不是?” 魏嫡嗔怪道:“师父那曾向你出手?” 楚枫一想,冷月还真未向自己出过手,乃道:“但她逼你向我出手,更可……” 魏嫡一瞪双眼,楚枫硬生生将那“恶”字吞回,转口道:“更可……敬!” 魏嫡忍不住笑了一声,楚枫喃喃恼道:“她是前辈高人,疾恶如仇,就该逼你出手,我是恶人,贻害武林,祸乱天下,就该被你除去……” 魏嫡知道楚枫又在大发牢骚,也不作声,只含笑静静听着,她发觉听楚枫发牢骚实在很有趣。 楚枫发了一通牢骚,道:“嫡子,你笑什么?” 魏嫡没有回答,却问:“你除了向我发牢骚,还会向谁发牢骚?” “我只会对你发牢骚,怕不?” 魏嫡甜甜一笑,真比天上仙子还娇美,楚枫简直看呆了,魏嫡微微转开脸,道:“楚大哥,你身上之伤……” 楚枫一挺胸膛:“区区两百竹棒,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脱下长衫!” “啊?” 魏嫡粉脸一红,忙道:“我帮你涂药!” 楚枫即时一手扯下长衫,只见满身都是划痕及棒痕,魏嫡从怀中取出滴露仙脂,用玉指沾上一些,轻柔涂在楚枫身上之伤痕上。 一丝丝肌肤撕裂之痛让枫不住打着冷颤,他努力忍着。 “很痛么?”魏嫡柔声问。 “痛!不过你帮我涂药,就……不痛!” 魏嫡嗔怪道:“明知痛,还要硬受那二百棒,当日皇甫长老之死,我也有责任!” “所以我要受他们二百棒,一百棒是我受的,一百棒是我代你受的!” 魏嫡一呆,手指顿了顿,然后又温柔涂抹起来,轻轻道:“你真傻!” 楚枫笑笑,道:“只有这样,我心才会好受点!”乃穿回长衫,魏嫡将那瓶滴露仙脂递给他。楚枫愕然:“给我?” “你净受伤,拿去吧!” 楚枫接过小瓷瓶,十分欢喜。 魏嫡忽问:“我刚才看到你和慕容一起进了西门伏房间?” 楚枫道:“我刚才被人偷袭!” “啊?” 楚枫又将受袭之事说了一遍,魏嫡吃惊道:“那一片剑光……这样说来,莫非是同一人?” 楚枫愕然道:“什么同一人?” 魏嫡道:“我曾被偷袭两次,那剑光与你所说的一模一样!” “你被偷袭两次?” 魏嫡点点头,将两次被袭的经过说了出来,楚枫懊恼道:“嫡子,你两次被袭,都是因我之故,我真该死!” 魏嫡道:“好在两次师父都救了我,师父为救我还被长剑穿胸而过!” 楚枫道:“原来你师父这般疼你,我以后再不骂你师父了。不过,那人为何要偷袭你?” 魏嫡没有作声,楚枫一看她神情,亦猜出八、九分,不由怒哼一声,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定要将他肉一块块削下来!” 魏嫡见楚枫咬牙切齿,不由笑道:“原来你也会这般凶狠!” 楚枫问:“嫡子,你说那人是不是西门伏?” 魏嫡却摇摇头,道:“可能不是!” “哦?”楚枫颇为意外。 魏嫡道:“那人身形虽与西门伏相似,眼神也有点阴冷,但双眼是暗灰色的,我记得十分清楚!” 楚枫亦想起了,道:“没错!那人双眼是暗灰色的!但如果不是西门伏,那会是谁?谁还会使西门剑法?” 魏嫡道:“可能是西门蛰的徒弟!” “西门蛰?” “西门蛰是现今西门世家家主的兄弟,论辈分,是西门伏的伯父。不过,西门世家已经将他逐出,不承认他是西门世家之人,甚至说他是西门世家的叛徒!” “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西门蛰偷学了一种极邪门的功夫,不过内中原因无人知晓,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当日那人第二次偷袭我,师父及时赶到,本来可将他击于剑下,西门蛰突然出现,救走了他,所以他极可能是西门蛰的徒弟!” “这样说来,那西门蛰的剑法也是极之厉害了?” “恐怕比当今的西门家主还要厉害,要不是被逐出西门世家,家主之位本该是他的。” 楚枫突然捉紧魏嫡一双玉手道:“嫡子,你以后要多加小心!” 魏嫡忽似笑非笑道:“你怎会来到蜀中的?听说你还是跟上官医子一道入蜀的?” 楚枫于是将自己在泰山下偶遇上官兰亭、并一同救治村民瘟疫之事说了。 魏嫡关切道:“你心痛之疾是怎么回事?连上官医子也束手无策?” 楚枫道:“她只是怕再引起那异气反噬,所以暂时不敢用药。不过她答应我一定会为我除去这异气。” “所以你就陪她从泰山脚下一路来到蜀中?” “是啊,我帮忙提药箱,足足走了一个多月。医子不晓骑马,只能走路或乘马车,她心地真好,每到一处总要为人诊症,又不收诊金,还送银子抓药,遇上老弱的,还让我当跑腿帮忙抓药。有一次她开的药方实在古怪,害我足足跑了十八家药铺,几乎跑遍全城才总算把药抓齐,她还说我偷懒跑得慢……” 楚枫滔滔不绝说着,魏嫡微一噘嘴,道:“听说上官医子不但医术高明,且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更是超凡脱俗、举世无双,是不是?” 楚枫再蠢也听出魏嫡语气带着酸意,急忙道:“再超凡脱俗也比不上你,你是谪落人间之仙子,无人能及!” 魏嫡玉指一戳他额头道:“你就晓油嘴滑舌。你怎会一个人跑去泰山的,天魔女呢?” 楚枫登时一脸黯然,道:“她走了,你离开后,她跟着也离开了!” “你不去寻她?” “他叫我不要寻她!”楚枫语气几近哽咽。 “你真傻,她叫你不要寻她,你就真不去寻她么?” 楚枫呆呆望着魏嫡,一片迷茫。 魏嫡道:“你应该去寻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运河乘船的那个老船家?” 楚枫点点头,道:“他小女被焦太爷抢了去……” “他们父女已经团聚了!” “啊?”楚枫愕然望着魏嫡。 魏嫡道:“那日我离开你之后,就沿着运河回到杭州,准备寻焦太爷,但焦太爷已经被杀了。我又寻着那老船家,他小女已经回到他身边。老船家说,在前一晚,有名黑衣女子已经将他小女送了回来。我问他可认得那女子模样,他说只看到一身黑衣,还有一把很长、很长的头发!” “天魔女!”楚枫喃喃喊了一句。 魏嫡点点头,又道:“你还记得杭州大街卖猕猴桃的两婆孙么?” “就是被江少堡欺负的两婆孙?” “没错!江少堡走后,你走了过去,你想吃猕猴桃,却不晓剥果皮,是那小女孩帮你剥的,你还用一锭银子买了三个猕猴桃!” “你都看着?” 魏嫡点点头,又道:“我今次回杭州,碰着她们,她们还在杭州大街摆卖,却没有卖猕猴桃,在卖茶点。我问她们为何不卖猕猴桃,她们说那些猕猴桃多长在深山树上,她们两婆孙根本摘不了!” 楚枫愕然道:“那以前她们那些猕猴桃……” “是一个黑衣姑娘摘给她们的。老婆婆说,有一次,她们实在饿得没法子,就上山想寻些果子吃,但一个是佝偻驼背的老婆婆,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如何摘得果子。不过她们遇到了一名黑衣姑娘,帮她们摘了许多猕猴桃。以后她们每日提着箩筐至山下,黑衣姑娘就每日为她们摘一箩筐猕猴桃。小女孩说,那黑衣姑娘很美很美,有一把很长很长的头发,还教她如何剥去猕猴桃果皮!” “是天魔女!” 楚枫终于明白,为何天魔女听到自己在杭州大街吃过猕猴桃时,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而她剥果皮的动作与那小女孩如出一辙!她漂泊山林,不想见人,她自己凄苦,却不忍看着两婆孙凄苦,于是每日为她们摘猕猴桃。 魏嫡继续道:“那小女孩说,她虽然每日为她们摘猕猴桃,但从未说过一句话,每次帮她们摘完果子,就一个人孤单地走回山中。” “天魔女……”楚枫心中一阵隐痛。 两人都沉默起来,而在亭子十数丈外的树影中,有一个人静静望着他们,心底发出一声叹惜,是冷月! 第220章 四灵神物 第220章四灵神物 冷月在树影中望着魏嫡和楚枫偎依坐在凉亭,竟然没有上前责难两人。 “冷月,你何苦要为难他们?”太君不知何时拄着手杖来到冷月旁边。 “太君,我这徒儿自小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我不想她日后再受伤害!” “我看楚枫侠义心肠,亦非薄情之人,你为何这样说?” 冷月摇摇头,道:“这事由天不由人!” 太君愕然道:“由天不由人?什么意思?” 冷月没有答话,却有一条人影走来,道:“师太,天机已现,我们何必再刻意隐瞒?”原来是无尘。 “无尘,究竟怎么回事?”太君问道。 无尘道:“太君,其实此前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号召天下武林一路追杀楚枫,并非因为震江堡之事!” 太君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区区震江堡,如何会惊动整个武林去追杀一个后生小辈?” “太君还记得师祖遗训么?” “就是你们峨眉、武当、少林三大派的师祖遗训?” 无尘点头道:“此遗训是五百年前灵女师祖禅化前所立,藏于峨眉、少林、武当,五百年来,从未开启!” 太君惊道:“你们已经开启了遗训?” 无尘点了点头,太君神色凝重无比道:“我曾听先辈提及此事,遗训一启,天道将变,你们为何还要开启遗训?” “天道已变,我们不得不开启遗训!” “那遗训究竟怎样说?” 无尘沉默一会,乃道:“五百年后,江湖将出现一位星主,他会一步一步开启天劫!” “五百年后?那岂非就是现在?”太君吃惊道。 冷月点头道:“我们原先怀疑星魔主是遗训所指的星主,现在看来,楚枫才是真正遗训所指的星主!” “难怪你们要非杀楚枫不可,要来是为了阻止他开启天劫!”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一旦开启天劫,妖物魔神辄醒,正邪黑白更替,神、魔、鬼、妖、佛、道施虐人间,最终会引起决战,到时天下离乱,生灵涂炭,万物疮痍!” 太君道:“不过楚枫心地善良,为人侠义,怎会是遗训所指的星主?” 无尘道:“所谓星主,未必是奸恶之人,只是将由他引发一系列的天道变化,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太君在虫蜂谷为救他交出三星权杖,就是一个例子。而且他身怀臧天灵珠,还寻得了青金石!” “他找到了青金石?”冷月吃了一惊。 无尘点点头,道:“他将青金石送给了妙玉。青金一现,震动十方世界!如果仙佛现身人间,必定是因为这枚青金石之故!” “那三星权杖……” “权杖是打开妖界的钥匙!” “啊?” “太君还记得云梦泽么?‘云梦现,魔神出’,云梦泽也是楚枫发现的!还有‘圣火灭,鬼魅生’,如果我没有猜错,天山上的圣火,会因楚枫而熄灭!” “天山上的圣火是……” “是镇住鬼界之门!天山圣火神殿就是鬼界入口!” “还有玉佛珠,太君可知冷木一尊为何要得到我峨眉玉佛珠?”无尘说着望了手中拂尘一眼。 “为何?” “他要开启魔界!” “啊?” “玉佛珠就是四灵神物之一!” “四灵神物?” “就是峨眉玉佛珠、武当太极图、少林佛舍利、还有星魔主的天魔指环!有了四灵神物,就可以与魔界相应。如果我没有猜错,冷木一尊所说的星魔主遗愿,就是——重现魔界!” “啊?魔界统领魔、鬼、妖三界,如果魔界重现,岂非……” “听说天魔女已经将天魔指环交给了冷木一尊,如果不是楚枫,天魔女不会重现江湖,冷木一尊亦不会得到天魔指环!” 太君沉默了,道:“所以你们明知他是无辜的,也要追杀他?” 无尘和冷月都没有作声,太君又道:“既然天道已变,就算让你们杀了他,还不是一样要变?” 无尘道:“我们只是想尽力而为,事已至此,也不知是错是对!” 太君一拄手杖:“真是糊涂,善恶不分,还谈什么武林正义?你们逼死一个后生小辈,就会从此天下太平么?” 无尘、冷月一时默然不语,太君叹惜一声,拄着手杖转身离开了。 无尘刚欲转身,身子突然微微颤了一颤,冷月一惊,道:“无尘,你没事吧?”无尘嘴角动了动,道:“没什么。师太,妙玉天性怯弱,希望师太照看着她!” 冷月觉得奇怪,无尘已经转身离开了。 翌日,已近正午,楚枫还睡在床上,他昨晚与魏嫡几近拂晓才各自回房。他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喊他:“楚兄!楚兄!” 楚枫睁开眼,慕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床前。 “慕容兄,怎这般早?” “还早?快正午了!” “哦!”楚枫看了看窗外的日色,“原来这么晚了?” 慕容笑道:“想必楚兄昨晚夜会佳人,快活不知时了?” 楚枫脸一红:“大哥别取笑了,其他人呢?” “走了!” “走了?” 慕容道:“青虚、弘竺、宋子都、青平君、无戒、西门伏等一早离开了,随后无尘亦带着妙玉和七子回峨眉了!” “嫡子……” “谪仙子亦一早跟着冷月离开了!” 楚枫呆了一呆,魏嫡一声不吭走了,他们才刚刚见面,自己还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却一声不吭走了,莫非昨晚偎依甜言只是一场梦。 慕容见楚枫一脸失望,乃安慰道:“楚兄,有缘自会再会,我们走吧,太君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来到大厅,太君、唐渊夫妇、唐傲、唐拙已经等在大厅,楚枫连忙道:“在下一时贪睡,要各位久等,实在过意不去!” 太君笑道:“楚少侠终于起床了,快吃点东西吧。” 吃过早饭,众人离开别院,一路返回唐门。 第221章 枫亭志册 第221章枫亭志册 众人回到唐门,无双见两个哥哥平安回来,自是十分高兴,楚枫不见兰亭,忙问:“无双妹子,怎不见医子姑娘?” “走了!” “什么?走了?”楚枫大吃一惊。 “是啊,上官姐姐见你几天没回来,就独自走了!” “你怎不阻止她!” “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她不懂武功,又孤身一人,万一遇到山贼之类……” “放心,我们蜀中没有山贼!” “就算没有山贼,蜀道艰险,你怎放心让她离开?她弱质纤纤,万一掉下山去怎办?况且她答应过等我回来的,你也听着,怎突然走拉,你还答应我不会让医子离开的?” “我没有答应你啊?” “怎么没有?你说‘你放心,我还舍不得让上官姐姐这么快就离开’?” “是啊!我是舍不得,但她要离开,我也留不住!” “无双,你怎说话不算数,她是你姐姐,你就这样让她独自离开?就算她要离开,你也该找两个人保护她出蜀,你知不知道,很多武林中人进了蜀中,黑白两道都有,那个烟翠门还没有摆平,万一他们捉去你上官姐姐怎办?你上官姐姐不懂武功……” 楚枫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吼出来,无双却一撇小嘴道:“你这般紧张干嘛?” “我……” “楚公子!”忽然一把淡雅如仙的声音传来,跟着兰亭走入大厅。 楚枫又惊又喜,一步上前道:“医子姑娘,你未走?” 兰亭一怔,道:“你不是让我等你回来么?” “啊,没错,我以为……你未走就好!” 无双上前挽着兰亭手臂,笑道:“上官姐姐,刚才有人以为你走了,在大吵大闹呢!” 楚枫一脸尴尬,道:“我……哪是大吵大闹!” “不是么,大哥和三哥都看着,可以作证!” 唐拙笑道:“楚兄……没有……大……吵大闹,楚兄……只是……激动……过度!” “对!只是激动过度,差点把这大厅都吼塌了!”唐傲亦打趣了一句。 楚枫更加窘困,竟然不敢望向兰亭,无双却悄悄走近他,小声道:“楚大哥,这几日有人不见你身影,整日闷闷不乐呢!” 兰亭急忙一拉无双,无双回头笑道:“上官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他那人是谁的?”兰亭惟有不作声。 慕容忽道:“太君,慕容有事,先行告辞了!” 楚枫连忙道:“慕容大哥,你这么快就走?” 慕容道:“我刚收到传信,要马上赶去剑门!” 楚枫奇道:“一路上我怎不见你收信?” 无双忍不住插口道:“楚大哥真是的,慕容世家的暗号你看得出来么?我们唐门也有暗号呢,要不要看看?” 楚枫耸耸肩,道:“慕容兄,反正我和医子也正打算取道剑门出蜀,现在天已入黑,不如明日一同上路?” 慕容道:“那……好吧!” 当晚,唐门在妃子园的蝶恋亭下摆上酒席,众人畅饮一番,席中,无双不停口询问事情经过,楚枫自然添枝加叶夸大其词,把过程说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听得无双直瞪大眼,满口埋怨太君不让她跟去。 太君笑道:“你这丫头,带你去只会添乱子!” “太君,你怎小瞧人家?”无双撒娇道。 唐渊道:“丫头,太君是痛着你!” “才不是哩,太君是嫌我腿脚慢,我两条腿走路,赶不上太君三条腿走路!对了,太君,你的乌木杖怎变成一根树枝了?” 太君笑道:“那木杖沉得很,我扔掉了,这树枝拄着也顺手!” 无双自语道:“太君拄那木杖几十年了,怎舍得扔掉?”楚枫听着,一阵默然。 酒过三巡,太君道:“老身先回房休息,你们继续喝个痛快!” 唐渊夫妇连忙扶着太君回到房间,唐渊见太君走路时,脚步颤得厉害,忙问道:“太君,你身子……” 太君摆摆手,道:“我这副老骨头还撑得住!对了,事情怎样?” 唐渊道:“暂时未有眉目!” 太君亦没有再问,道:“现在烟翠门勾结魔神宗,你们要小心!” 唐渊道:“太君放心,我们会小心应付的!” 太君点点头,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那太君好好休息!”唐渊夫妇亦不敢打扰太君,退出了房间。 房间放着一个小书架,太君抽出一本小册子,这册子旧得已经完全发黄。太君翻至一页,看了一会,然后把书放回,拄着手杖蹒跚着走出了房间。 在蝶恋亭处,楚枫问:“无双妹子,怎去了几天,你这妃子园的荔枝还不挂果?” “楚大哥,几天时间就想挂果,看来你比我还馋嘴!” 众人不由笑了,楚枫又问:“那什么时候挂果?那本什么志有没有记载什么时候挂的果最好吃?” “是《枫亭志》!楚大哥,你想看?等等!” 无双离开了蝶恋亭,不一会,拿着一本完全发黄的小册子走来,放在楚枫面前,嘻嘻笑道:“楚大哥,你走运了!这册子平时太君是不让人翻的,不过太君不在房间,不知跑哪去了。” 册子封面果然写着“枫亭志”三个字,楚枫想不到还真有这么一本书,拿起来随手一翻,翻至一页,刚好就是记载“十八娘红”典故的那一段。 楚枫略略一读,不由笑道:“原来‘十八娘红’还真是那个叫‘陈玑’的女子栽种的。” 无双撇嘴道:“不拿出来给你看个明白,还以为我瞎编杜撰哩!” 楚枫笑笑,随手又翻开一页,不由“咦”地轻呼一声,兰亭凑近一看,只见这一页上画着许多圆圈,每个圆圈圈住一个字。这些圆圈痕迹十分旧,显然很久以前已经被画上去。 无双道:“我第一次翻这书时,就看到这些圆圈,问太君,太君就是不说,老糊弄我!” 楚枫一个一个读着那些圈住的字,发觉毫无联系,乃望向兰亭,兰亭默念一会,摇了摇头,楚枫又望向慕容,慕容亦摇摇头,同样看不出头绪。 楚枫合回册子,递还给无双,既然想不出,就莫去想它,这是楚枫一贯做法。无双却道:“你还没有读完哩,明天还我不迟。” 席后,众人各自回房。 在无双阁楼闺房中,无双和兰亭都还没有睡去。 无双道:“上官姐姐,你明天当真要走了?”兰亭点点头,无双又道:“我舍不得姐姐!”兰亭笑道:“傻妹子,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那你会不会与楚大哥一起来?” 兰亭没有答话,无双道:“刚才我说你离开了唐门,楚大哥紧张得很呢,又怒又吼,简直要吃人!” 兰亭笑道:“你伶牙俐齿,楚公子想吃谁都不敢吃你!” 无双道:“我真不明白,上官姐姐怎还呼楚公子这般见外?你应该跟我一样称楚大哥,这样才亲近。” 兰亭没有作声,一时有点失神。 第222章 绿玉图谱 第222章绿玉图谱 在慕容房间,“咯咯”有人敲了两下门,慕容打开门,楚枫闪身而入,慕容不禁直皱眉头:这小子该不会又要跟自己共枕同眠吧? 楚枫手上却拿着一本册子,正是那本《枫亭志》,他翻开那画着圆圈的页,道:“慕容大哥,你看?” 慕容奇道:“楚兄,莫非你看出什么名堂?” 楚枫嘻嘻一笑,道:“大哥,你站着别动!”楚枫将那书页对着慕容,然后身子向后退开几步,慕容忽然察觉那些圆圈一个一个连着,看上去弯弯曲曲,似是一条通道。 慕容惊讶道:“莫非这是……妃子园那山洞的走法?” “大哥也是这般想?太好了,我们今晚就去看个究竟?” 慕容一怔,道:“你想再去探那山洞?” “是啊,那山洞黑魆魆,我一个人怕怕的,所以要跟慕容兄同去!” “这……恐怕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不让别人看到就行了。” “但你怎样再寻着那洞口?” “我当然寻不着,但大哥一定能寻着,大哥应该认得那座山!” 楚枫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慕容衣袖就走! 两人走入妃子园,绕来绕去,还真让慕容绕到那洞口处,楚枫兴奋道:“我就知道大哥不会让我失望!” 慕容不禁微微一笑,其实他也对这山洞十分好奇。 两人走入洞口,按着圆圈的走法左转右转,越走越深入,四下黑漆漆一片,静一静,两人都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楚枫忽觉左手一紧,原来慕容执住了自己之手,楚枫笑道:“慕容大哥,你不会是害怕吧?” “我……我以为你害怕嘛!”慕容支吾一句,却没有松开手。 两人终于走到山洞最深处,赫然见到一个人跪在地上,面前赫然是一副骷髅骸骨! “太君?”两人同时惊呼一声。 跪在骸骨前之人正是太君! 太君站起身子,见是楚枫和慕容,颇为意外,跟着看到楚枫手上拿着一本册子,乃道:“是无双这丫头给你看的?” 楚枫点点头,道:“太君,你在这……” “这个山洞是唐机杼先祖开凿的!” “那这副骸骨……” “就是唐机杼先祖!” 楚枫和慕容微吃一惊,想不到唐机杼的遗骨会在这山洞中。 太君继续道:“当年唐机杼先祖花费巨大心血,开凿此山洞,就是为了收藏三星权杖!” 啊!这巨大的山洞原来只是用于收藏权杖,楚枫和慕容实在意料不到,亦由此可见唐门对权杖之珍重! “唐机杼先祖也是在这山洞去世,他不肯落葬,是要守护着权杖!先祖将权杖藏入此洞后,本欲永远不让外人知道,连唐门之人也不知,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将山洞的走法标记在一本册子上!” 楚枫不由看了看手上那本《枫亭志》一眼。 太君继续道:“不过,事有凑巧,我不但发现了山洞,还悟出那本册子的标记,于是我就走入山洞,来到了这处,当时权杖就放在先祖的骸骨旁边,我十分好奇,就拿起了权杖,发觉十分称心如意,于是就暗自为权杖镀上一层乌金,带在身边,称是一根乌木杖。这事想来已有数十年了,我本来打算临终之际,也像先祖般携着权杖走入这山洞终老,想不到……” 楚枫“卟”的跪倒在地,道:“太君,是我……” 太君扶起他,道:“楚少侠,密藏已经知道权杖藏于唐门,就算不是因为你,唐门也阻止不了密藏夺去权杖!或者失去权杖,唐门能免去一场灭门之祸!” 楚枫默默走到唐机杼骸骨前跪下,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正要站起,霎眼发觉骸骨右手握成拳头,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握着一卷轴。楚枫好奇心又起,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卷轴捻了出来,展开一看,卷轴不过手掌般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画满线条,写满数字。 楚枫连忙将卷轴递给太君,太君接过细细一看,吃惊道:“这是……绿玉扇的图谱?” “啊?”楚枫和慕容惊呼一声。 太君道:“当年唐机杼先祖就是凭借一把绿玉扇,重振唐门,先祖离世后,绿玉扇也随之失落,后人一直想寻得绿玉扇图谱,却一直未能寻获,当时就十分奇怪,如此重要之物,先祖怎会没有留下图谱?原来先祖一直将图谱握在手中!” 楚枫奇道:“太君以前也未留意他手中这图谱?” “我怕别人发现此山洞,今次也是第三次来!” 太君将图谱递给楚枫,楚枫愕然,太君道:“我们就算得到这卷图谱,也再造不出一把绿玉扇。我三次来这也未发现此图谱,你一进来就发现了,可能这是先祖的意思,楚少侠不必推搪,收下吧!” 既然太君说是先祖的意思,楚枫也不敢推辞了,惟有把图谱收入怀中。 太君道:“楚少侠,你明日就要离开,我有几句说话想跟你说!” 楚枫有点奇怪,太君继续道:“楚少侠,江湖之事从来都是纷繁芜杂、纠缠不清,有时甚至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但公道自在人心,迟早一日都会真相大白!” 楚枫道:“在下亦相信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 太君道:“昨晚楚少侠在别院喝得大醉,似有积郁在胸?” “太君见笑,我不过一时积郁不平,所以借酒泄忿!” 太君点点头,道:“不平则鸣!借意宣泄,不为坏事!许多恶魔狂徒,都是因积郁不平,抑忿难解,才沦为邪道。楚少侠豁达坦荡、率性而为,只要坚持直道而行,将来必可成就一翻惊天事业!” 太君是在警醒自己,同时又是在鼓励自己,楚枫大为感动,道:“太君之话,在下铭记于心!只是在下何德何能,得太君如此器重!” “你跟我来!” 太君正要拄起手杖,两腿突然一颤。“太君!”楚枫和慕容急忙一左一右扶着她,离开了山洞,走出妃子园,一直回到太君房间。 太君取出一个盒子,从盒子中取出一副字,展开,只见上面写满字,都是“福”字,但每个“福”字形态字体均不相同,刚好一百个“福”字,原来是百福图! 太君道:“楚少侠可认得这手笔?” 楚枫惊讶道:“这似是江老镖头的手笔?” 太君点点头,道:“正是!” “江老镖头……” “他是老身舍弟!前段时间老身摆寿宴,他亲自入蜀给我贺寿,还写了这幅字给老身!” 楚枫想起了,当日在凉州,江老镖头提过要入蜀拜访一位故交,原来就是太君。 太君又道:“江老镖头与我谈起你,对你大为赞赏。江老镖头武功虽然不高,但数十年来走南闯北,踏遍五湖四海,阅人无数,奸恶淫邪、忠正率直,难逃他双眼。老身还从未见他如此赞赏一个人!你写给他的那一副对联,他也给我看了,居正不啊,纵意率性,确实只有楚少侠能写出如此手笔!” 原来这样,楚枫不禁笑道:“之前江老前辈要我呼他作老大哥,幸亏没有答应,否则现在都不知如何称呼太君了!” 太君笑道:“我这位义弟对外圆滑世故,但对自己人却是率直豪爽,既然他要你呼他老大哥,你不这样呼他,他会不高兴的!好了,两位明日一早要上路,我也不打扰了!” 楚枫和慕容离开太君房间,慕容道:“你给江老前辈写了一副对联?” 楚枫笑道:“那日我两手空空,只好即席挥毫,写了一副对联给江老前辈!” 慕容皱眉道:“真是的,哪有人两手空空去贺寿的?” 楚枫耸耸肩,慕容又道:“你得了绿玉扇图谱,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 “你想想,当年唐机杼仅凭一把绿玉扇便横扫江湖,要是有人知道你身藏绿玉扇图谱,还不追着你杀!” “哎呀!既然这样,看来我要杀大哥灭口了!” 慕容一怔,笑道:“好啊,你来杀我灭口啊!” 楚枫果然伸出右掌,在慕容雪白的颈上轻轻一划,笑道:“怕不?” 慕容脸上突然一红,急转开头去,道:“净不正经!” 楚枫一愣,总觉得慕容这娇态有点不寻常,不过也见惯不怪了,道:“大哥,太君双腿抖得很厉害,该不会有事吧?” “我也不知道。天色不早了,赶快休息,明日一早上路。” 第223章 九针导引 第223章九针导引 翌日清早,兰亭正在梳妆,无双不在房中,她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向太君请安,日日如是。兰亭正梳着头,忽然一阵急促的上楼声音,跟着是无双惊慌的呼喊声:“上官姐姐!上官姐姐!你快来,太君她……她起不了床!” 很快,唐渊夫妇与唐傲、唐拙来到了太君房间,跟着慕容、楚枫也急急赶到。太君躺在床上,睁着眼,呼吸微微急促,手脚一动不动,也开不了口说话。 兰亭已经在为太君把脉,无双则在旁边看着太君,眼睛都渗出泪水。 兰亭收起手,无双急问:“上官姐姐,太君怎样了?” “太君恐怕是……中风了!” “啊?怎会这样的?太君身子一向硬朗!” 兰亭道:“太君年事已高,气血本衰,现在骤然强动真气,以致气机逆乱、瘀血内阻、经络闭塞!” “那太君现在……” “已是半身不遂!” “太君!”无双惊呼一声,一下扑在太君身上,失声而哭,太君却对她眨了眨眼,甚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手指艰难地动了动,显然想抚摸无双头发,却如何也办不到了。 无双执起太君之手,抚在自己脸上,痛哭起来。 楚枫双眼也不禁渗出了泪水,想起太君昨晚对自己一番话,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无双忽然站起,一下扑在兰亭身上,哭泣道:“上官姐姐,你想想法子,我不要太君躺在床上,我不要太君躺在床上!” “无双,你先别激动!”兰亭打开药箱,取出一盒子,盒子里装着九种形状各异的银针,兰亭取起银针,道:“太君,现在我为你施‘九针导引’,帮你疏经通络,如果银针刺下去,觉得痛,你就眨一眨眼!” 太君眨了眨眼。 兰亭让唐渊夫妇扶着太君侧身而躺,然后捻起一根银针,轻轻刺入太君风府穴中,太君没有眨眼,兰亭也没有取回银针,却是又捻起另一根银针,轻轻刺入合谷穴中,太君同样没有眨眼,兰亭又捻起一根,轻轻刺入足三里穴,太君依旧没有眨眼,众人看着,实在焦心,兰亭再捻起一根,轻轻刺入太君涌泉穴,这回太君眨了眨眼,无双急声呼道:“上官姐姐,太君眨眼了!太君眨眼了!” 兰亭脸上亦现出一丝欣喜,跟着又捻起一根银针,轻轻刺入太君阳陵泉,太君又眨了眨眼,无双惊喜道:“太君又眨眼了!” 唐夫人连忙拉住无双,小声道:“无双,不要打扰上官姐姐施针!”无双登时不敢再发出丁点声音。 兰亭将九根银针全部刺入了太君身上,然后抽回一根,刺入另一穴上,再抽回另一根,又刺入另一穴上,就这样,兰亭双手一刻不停用银针刺激太君身上腧穴,额上不知不觉渗出汗珠,楚枫连忙从药箱取出一方手帕,轻轻为兰亭拭去额上汗水。兰亭不是第一次施针,他也不是第一次为兰亭拭去汗水,只是今次兰亭施针要凝重得多,时间也长得多。 足足一个时辰,太君开始频频地眨眼,众人一阵欢喜,兰亭慢慢取回九支银针,娇气微喘,道:“太君,你试试举下手?” 太君果然慢慢举起手,甚至伸了伸脚,无双一头扑入太君怀中,“哇哇”哭喊起来,太君双手搂着无双,勉强开口道:“丫头,哭什么,太君身子硬得很!”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无双却道:“上官姐姐,太君还不能下床,你快再针太君!” 太君失声笑道:“傻丫头,你以为针得越多越好么,你上官姐姐自有分数!” 兰亭道:“妹子放心,我明日再为太君施针,太君毕竟有功底,很快可以再下床走动!” “真的?”无双破涕为笑。 唐渊夫妇道:“好了,我们不要打扰太君,让太君好好休息!” 众人出了太君房间,楚枫目光扫过靠在床边那一段树枝,亦走出了房间。 唐渊夫妇对兰亭道:“今次真全靠医子,否则……” 兰亭连忙道:“伯父伯母不必客气,无双视我为姐姐,太君也是兰亭的长辈!” 无双道:“上官姐姐,你还……” 兰亭道:“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直到太君能下床走路!” “真的?”无双欢喜万分。 慕容道:“既然太君已无大碍,我也告辞了!” 唐渊道:“今次为唐门之事,让贤侄奔波劳碌,贤侄回到姑苏,请代我向你家父问好!” “叔父有心,我会的。”慕容转头对楚枫道,“楚兄,我先行一步至剑门,告辞!”说完匆匆离去。 楚枫忖道:“慕容这般急着走,莫非剑门又发生什么事?” 这一日整个下午都不见楚枫,兰亭觉得奇怪,于是提着药箱走到楚枫房间。 门虚掩着,楚枫正在房间,用古长剑一下一下削着什么。“楚公子!”兰亭喊了一声,推门而入,见楚枫手上执着一根木枝,顶处有一分丫把手,已被削得十分光滑。 “你这是作什么?”兰亭奇怪问道。 “没……没什么?闲着没事削着玩玩” 兰亭伸手拿起木枝,很沉,惊讶道:“降龙木?你是在给太君削拐杖?” 楚枫笑笑,道:“太君是因为我才失去乌木杖的,我只是尽点心意!” 兰亭笑道:“难怪一整日不见公子,原来是去了寻降龙木!不过我还没见过有人削拐杖是用剑的?” 楚枫尴尬笑笑,道:“我一时寻不着刀子,只好用剑,确实不太顺手!” 兰亭道:“我药箱有一把刀子,你用它削吧!” 楚枫奇道:“医子姑娘,你怎提着药箱来?” “我……想察看一下你身上的伤痕。” “医子放心,我身上伤痕已经消去许多!” “哦?” 楚枫取出一小瓷瓶,递给兰亭:“你看?” 兰亭接过,拔开瓷塞,闻了一闻,惊讶道:“这是……滴露仙脂?” 楚枫点点头。 “是谪仙子给你的?” 楚枫又点点头,兰亭道:“难怪公子不需我用药,原来如此!” 楚枫一怔,没有作声。 兰亭忽一笑,道:“公子快削这拐杖吧,我想明天太君可以下床走路了!” 楚枫喜道:“有医子姑娘相助,一定事半功倍!” 翌日,兰亭再为太君施针,施针完毕,太君果然在无双搀扶着下了床,刚想取过靠在床边的树枝,楚枫连忙将降龙木递给太君道:“晚辈令太君失去乌木杖,就将这一根手杖送给太君权作代步之用!” 太君接过,但觉这木杖形状长短竟然与乌木杖一模一样,虽然重量轻些,但执在手上却十分顺心,不由喜笑颜开道:“楚公子真是有心,竟然与乌木杖一模一样!好!好!” 楚枫连忙道:“都是医子姑娘之功,若非医子姑娘,我还不知如何削这木杖!” 无双不由望着兰亭道:“难怪昨晚上官姐姐夜半更深才回来,原来跟楚大哥一起偷偷削木杖!怎不告诉我,我也要为太君削一根木杖!” 太君呵呵道:“丫头,你有这份心,我就高兴了。” 接下几日,兰亭每日一早为太君施针,太君慢慢亦活动自如了,虽不似以前灵便,亦无大碍,楚枫和兰亭亦准备离开。 第224章 绿玉之秘 第224章绿玉之秘 是夜,楚枫在房间,有人敲门,却是唐拙。 “唐兄,是你?” “楚……楚兄明日……就要……离开,我们不如……再……把酒论剑?” “哈哈哈哈!唐兄不找我,我都准备找唐兄呢!” 两人来到妃子园蝶恋亭下,比剑一番,乃坐于亭下,把酒畅谈。 楚枫道:“唐兄,我听闻你们唐门在追寻绿玉扇之下落?” “是……是!上一段……时间……家父家母……就是去……追查……绿玉扇下落!” “那可有线索?” “暂时未有!” “我倒见过绿玉扇!” “啊?” “绿玉扇是在一个鬼师爷手中!” “鬼师爷?” “他是魔神宗神鼠分堂的师爷,嫡子说他极有可能是当年的鬼影子!” “鬼影子?” 楚枫乃将与魏嫡偷入神鼠分堂一事说了,唐拙道:“鬼影子……怎……可能……屈居魔神宗……分堂师爷?” “这个不清楚,但他手中握的必是绿玉扇!” “如此……说来,绿玉扇……是……落在……魔神宗之手?”唐拙一脸凝重,“好在……扇中已……没有……惊雷钉,否则……不堪设想!” “唐兄,恕在下好奇,那绿玉扇中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 “这……” 楚枫连忙道:“唐兄莫见怪,在下只是一时好奇!” “不瞒……楚兄,绿玉扇……确实……藏着秘密,似是……关于……五百年前……烟翠门……与……唐门之恩怨,不过我们……也不甚清楚!” 楚枫笑道:“或许你们夺回绿玉扇,这段恩怨才会解开!” 唐拙道:“绿玉扇……乃是我……唐门之物,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夺回来!” “唐兄,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那先……多谢楚兄!楚兄,趁……月色清明,我们……再……比剑一番……如何?” “正有此意!” 蝶恋亭下荔枝花间又一阵剑影翻飞,一个似醉非醉、将倒不倒,一个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各有千秋。 这时,一只小蜜蜂飞落在枝头一朵荔枝花芯上,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向那蜜蜂刺去,只见两道剑锋“唰”的同时擦着蜜蜂左右两边而过,跟着剑锋一转,擦着蜜蜂上下而过,眨眼间已有数十道剑锋擦着蜜蜂而过,那蜜蜂还在悠然飞舞在花芯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凶险。 楚枫和唐拙同时收剑,相视一笑,楚枫道:“到底是唐兄剑法精妙,我看到唐兄有几处剑锋是在那小家伙头顶两根触须间穿过的!” 唐拙道:“我也……看到……楚兄有……几道剑锋……是……擦着那……小家伙……翅膀……而过的!” “哦,我竟然没有将它翅膀削下,那算这小家伙走运了!” 两人哈哈大笑,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无双挽着兰亭走来,无双惊喜道:“上官姐姐,我就知道三哥一定是在花园练剑,想不到楚大哥也在,太好了!” 唐拙笑道:“无双,你……又来……偷师了?” 无双撇嘴道:“谁叫三哥不教人家醉剑。” 于是四人坐在亭中,边饮酒边赏月。 无双道:“对了,刚才比剑,你们谁打赢了?” 楚枫笑道:“当然是你三哥打赢,未喝酒已把我打得无还手之力!” 无双得意道:“那当然,别以为我唐门只晓得用毒放暗器,日后我们唐门剑法一样名动天下!” 唐拙道:“楚兄是……过谦了,论出剑,我……比楚兄……略快,若论……剑意,我远……不如楚兄!” 无双道:“什么剑意不剑意?出剑快就是厉害!” 唐拙道:“剑意就是……对……剑道之……领悟,不出……多少日子,楚兄剑法……必远在我之上!” “咦!你们怎互夸起来了?按我说,你们两个都厉害!三哥剑法是天下第一,楚大哥嘛就是天下第二!” 唐拙和楚枫几乎一口酒喷了出来,楚枫笑道:“按我说,你三哥是天下第二,我只是天下第三!” “那谁天下第一?”无双瞪大眼。 “自然是无双妹子啰!” “咦!楚大哥又取笑人家!不过等我学了醉剑,我一定是天下第一!” 唐拙笑道:“所以……我……不敢教你……醉剑,你学了……天下第一,我就只能……屈居第二!” “咦!连三哥也取笑人家。对了,三哥,你口吃好像没有那么严重了?” “是呢!可能……是……近日……常与楚兄……倾谈之故!” “哦?这个有关系么?”楚枫有点愕然。 唐拙笑笑,无双道:“我们自管说话,倒把上官姐姐冷落了。” 兰亭微微一笑,无双忽然站起,道:“三哥,你离开几日,我剑术又有许多不明要问你呢!” 边说着边拉起唐拙走出石亭,还不忙转头对楚枫偷偷单了单眼。 亭外,无双和唐拙剑来剑往比划着,亭中,楚枫和兰亭相对而坐,望着外面两人比剑,没有作声。 “楚公子……” “医子……” 两人同时开口,急忙又顿住。 “医子姑娘,今晚……月色……挺漂亮?” 兰亭抿嘴道:“公子怎学起三少的语气来了?” 楚枫讪笑道:“听无双说,你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本领?” 兰亭笑笑,亦不否认。 楚枫道:“不如让我试试你过目不忘之本领?” “你想怎样试?” 楚枫伸出双手握成拳头,道:“医子姑娘,看好了!” 他左手伸出食指同时右手亦伸出了食指,跟着左手伸出食指、中指而右手伸出中指、无名指,紧接着左手伸出拇指、中指、小指而右手伸出无名指、小指…… 楚枫两只手十只手指不断变换着,每次变换都是左右手同时变,十分快速而自然,毫无凝滞,最后,楚枫收回双手,道:“我两只手一共变了九九八十一次,医子姑娘能按顺序一一重演么?” “我试试!” 兰亭伸出两只晶莹雪白的玉手,握成粉拳,道:“楚公子看好了!” “等等!” 楚枫亦伸出拳头,四拳相对,楚枫道:“我们一起重演,这样我就知道医子姑娘有没有记错!” “好!” 兰亭和楚枫同时伸出手指变换着…… 两人一起重演着,一直到最后一次,竟然分毫不差,楚枫惊讶地望着兰亭:“医子姑娘,你真是过目不忘!” 兰亭笑道:“公子这玩意倒有趣!” 楚枫道:“小时候娘亲常跟我玩这个,只是我记性不太好,每次都记不住娘亲的变换顺序!” “你刚才不是记住了自己的变换顺序么?” “那是我熟练罢了,我开始演练的时候,两只手总不能同时变换,于是娘亲就让我每日按着这个顺序演练,久而久之就熟了!” 兰亭若有所思道:“原来是熟能生巧,怪不得你两只手如此自然同时变换,我就生硬得多。可能你娘亲想训练你一心二用!” “一心二用?” “就是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哦?这个容易,你看!” 楚枫左手和右手食指沾了沾酒,同时在桌面一画,果然一个浑圆,一个方正,兰亭惊讶道:“公子这一手,我自问也自叹弗能!” 楚枫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兰亭亦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粉腮即时泛起一抹红晕,楚枫笑道:“医子不胜酒力了?” 兰亭微微笑道:“我甚少喝酒,一杯喝尽,还是第一次!” “那你还要喝?” 兰亭笑笑,没有作声。 这时无双一身香汗走来,道:“楚大哥和上官姐姐小声说大声笑,真羡煞旁人呢!” 楚枫笑道:“我怕你说我冷落你上官姐姐呢!” 这时,“笃笃!”太君拄着降龙木杖一步一步走来了,无双急忙上前扶着太君道:“太君,你怎么也来了?” 太君呵呵笑道:“你们这般大声说笑,我是被你们吵醒过来的!” 楚枫连忙道:“太君,这木杖用着还好么?” “好!很称意!以前那乌木杖到底太沉了,楚少侠这降龙杖刚刚好,就不知舞起来如何!” 兰亭连忙道:“太君以后只适宜舒展筋骨,千万不要妄动真气!” 太君点点头,道:“老身这几日让医子费心了!” “太君客气了!” “你和楚少侠明天要走,老身也不敢留,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常入蜀看一眼老身,老身就高兴了!” 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一时都没有作声。 “怎么?你们都不想再来看我这老人家一眼?” “不是!”楚枫和兰亭同时喊了一声,又住了口。 “不是就好!来!难得今晚好月色,老身就陪你们喝上几杯!” 翌日,楚枫和兰亭离开唐门,太君亲自拄杖送出唐门,唐拙、无双更是一直送至城外,临分别时,无双挽着兰亭走开一边密密说着密话,楚枫对唐拙笑道:“看来你无双妹子不肯让医子走了!” 唐拙道:“其实……无双性命……是……医子救的,她早把……医子当成……自己姐姐,当然……不舍?” “哦?”楚枫有点愕然。 “无双自小……患有很严重的……盗汗症,她……又好动,经常……虚脱昏厥,许多……大夫都说……她……活不过……十四岁!在她……十四岁……那年,她盗汗……最为严重,常……一日昏厥……三次,家父家母……为了救……无双,带着她……走遍……大江南北,四处……寻访名医,但均……束手无策,后来……在江南……遇到……上官医子,医子……花费……数月时间,亲自……每日煎药,总算……救下无双……一命。现在无双……稍为一动……就……满身大汗,不过……已经……无甚大碍!” 楚枫恍然道:“难怪你一直不肯教她高深剑法,原来如此!” 唐拙点点头,又道:“她回到……唐门后,整日……嚷着……要看望……她上官姐姐,但……家父家母……怕她有事,不肯……让她……离开唐门。上一年,她……为了见……她上官姐姐,偷出了……唐门,一个人去了……江南,把家父家母……吓了一跳,太君更是……紧张得……几乎要……拄着拐杖……去江南找她!” 楚枫笑道:“她说太君老是要为她寻处好人家,是不是真的?” 唐拙双眼闪过一丝古怪之色,道:“太君……视无双为……心肝宝贝,怎……舍得嫁……走她,只不过……有时她……缠得太君要紧,太君……随口说来……逗她!” 楚枫笑道:“我也觉得太君怎会舍得嫁走她!” “楚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楚兄……日后……有什么为难,尽管……来唐门!” 楚枫心中一热,道:“多谢唐兄!” 这时无双挽着兰亭走来,对楚枫一瞪眼,道:“楚大哥,我上官姐姐就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上官姐姐!”楚枫一拍手中小药箱,道:“这个当然,你看,药箱都是我提的!” “这本该你提!还有,记得常与上官姐姐入蜀看望我!” 楚枫望了兰亭一眼,道:“我们会的!” 唐拙一拱手,道:“楚兄,医子,一路保重!” “唐兄,后会有期!” …… 在cd郊外一处山林,有一座巨大石殿,石门上面有一巨大的石刻,刻着一条蛇,浑身乌黑乌黑,吐出的蛇信也是乌黑乌黑,看上去有点几分诡异恐怖。这石殿便是魔神宗的黑蛇分堂。 冷木一尊就在大殿内,有一人站在下首,身形瘦长,面型三角,两眼圆细,确实亦有几分蛇模蛇样,尤其穿着一身黑衣,同样绘着黑蛇吐信的图案,他便是黑蛇分堂堂主。 “宗主,属下已经倾尽本堂精英,埋伏在唐门外监视,原以为唐门必倾巢而出救人,没想到太君老谋深算,只是只身随慕容前往,所以属下未敢轻举妄动!” 冷木一尊道:“此事不能怪你,唐门亦不乏高手,且遍布机关,贸然杀入,只会全军覆没!今次虽然未能一举覆灭唐门,但总算摸清其底细。唐门家主唐渊不足为惧,其子唐傲轻傲骄躁,亦不必为虑,倒是那个唐拙竟晓醉剑,不可小视!” “据属下所知,唐拙剑法并不怎样!” “你错了,此人深藏不露,且资质极佳,日后必能独当一面,你一定要小心在意,有机会就除去他!” “属下明白!” 这时一条人影闪入,是飞鹰,黑蛇堂主亦躬身退了出去。 飞鹰道:“宗主,楚枫与上官医子已经离开唐门,正取道cd出蜀,我们要不要……” “不用!我们先回总殿!” “那烟翠门……” “她要对付唐门,自会来寻我们!” “宗主,属下探得,萨迦叶并未返回密藏,还在蜀中,我们要不要夺取权杖?” “我们取来无用,萨迦叶可能已经得知如何解开权杖之秘,不如让他取去!” “万一藏密真解开权杖秘密,会不会对我们……” 冷木一尊淡淡道:“放心,我们之事,谁也阻挡不了。藏密解开权杖秘密,只会对我们有利!” …… 第225章 探秘三星 第225章探秘三星 楚枫与兰亭离开唐门后,的确是取道cd走金牛道出蜀,因为之前楚枫说过,出蜀就走金牛道,一试传说中的蜀道之难! 两人踏上金牛道,一路上楚枫总觉心神不宁,兰亭问:“公子是否有心事?” 楚枫问:“医子姑娘,你可知道佛慈禅忍?” 兰亭道:“佛慈禅忍是峨眉至高心法,据闻乃由五百年前灵女师祖所悟,传闻灵女师祖也是凭此心法禅化飞升的!” “飞升?” “就是得证天道,飞升九天!” “那岂不成了神仙?” 兰亭一笑,道:“这只是峨眉之说,就好比说释迦牟尼涅磐成佛一般!” 楚枫又问:“你知不知道,用了佛慈禅忍会怎样?” “据说此心法可令人无相无我,天人合一,可惜亦似乎只有灵女师祖可达此境界,所以此心法不可轻用,只有在极危急关头方可用此心法,瞬间将功力提升一层!” 楚枫急问:“如果有内伤,用这心法会怎样?” “可暂时压止内伤,不过一旦散功,内伤会急剧加重!” “如果两次使用这心法会怎样?” “这……我也不清楚,听闻当今峨眉掌门无尘的师父静慈师太,就是两次使用此心法而坐化,所以无尘年仅十八就接任峨眉掌门之位!” 楚枫大吃一惊,不由担心起来,毕竟无尘第二次使用佛慈禅忍是为了救自己。 “楚公子,你在担心什么?” 楚枫乃将无尘两次使用佛慈禅忍之事说了,兰亭略一沉思,道:“无尘掌门没有即时返回峨眉,还在唐门别院留了一晚,可能内伤没有你想象般严重!” 楚枫想想也觉得有理,心下略为释然。他忘了,无尘没有即时返回峨眉,也是为了他。 这时山路突然变得盘曲狭窄、险峻崎岖,当真群峰如剑,连山耸立,峥嵘崔嵬,雄奇惊险。 兰亭不禁叹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真不欺人,若非楚公子相伴,我还真不敢一试这蜀道之难!” 楚枫笑道:“要不是有医子相伴,我也不敢试这蜀道之难!医子只要喜欢,天涯海角我都会陪医子前去!” “公子此话当真?” 楚枫一怔,本来他每次调笑,兰亭不过是一笑置之,想不到今次却突然认真起来,兰亭见他支吾沉默,转而一笑,道:“其实要公子一路提药箱相伴,也实在难为公子!” 楚枫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作声。 楚枫半扶半挽着兰亭终于过了这段险峻异常的山路,楚枫向后看看,道:“刚才那一段蜀道真是难走,天下间恐怕再没有更难走的路了!” 兰亭道:“其实民间流传蜀中最难走的并非蜀道,而是传说中的蜀山道!” “蜀山道?” “蜀山道只出现在传说之中,传说蜀山道直通天界仙山——蜀山,却比蜀道艰险百倍,传说只有有缘之人可得见此道,可惜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此道,更没有人上去过!” 楚枫道:“既然没有人见过,又如何得知其艰险?” 兰亭笑道:“既是传说,自是带着几分神秘!” 楚枫笑道:“你说我们会不会见到蜀山道?” 兰亭摇摇头:“传说而已,况且根本没有人知道其位置!” 楚枫却道:“或许我们有缘呢!”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也一时默然。兰亭忽望着前方若有所思道:“前面就是广汉!” “广汉又怎样?” “相传神秘无比的三星堆古址就在那里……” “三星堆?”楚枫惊呼而出。 “公子也听过三星堆?”兰亭语气颇带着惊讶。 楚枫没有回答,却问道:“医子姑娘,你可有听说过三星权杖?” 兰亭道:“略有所闻!权作是在三星堆出土,所以被称为三星权杖,实际是古蜀国蜀主之信物,象征古蜀国蜀主无上权力!” “但峨眉掌门说它关乎整个江湖武林之存亡,它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个我不清楚!” “它上面似乎有一些鱼、鸟之类的图案符号?” “据我所知,古蜀国开国君主乃是蚕丛,蚕丛就是以此权杖开创蜀国的,之后又历经柏灌、鱼凫、杜宇、开明数代君主。权杖传至鱼凫时,鱼凫为昭示王权,乃在权杖上刻上鱼、鸟等图纹,所以此权杖又叫鱼凫王杖!” 楚枫不由竖起拇指道:“医子姑娘真是博学!” 兰亭笑道:“无双知我喜欢看书,所以你离开唐门那几日,她找了许多关于蜀中的古蜀志给我看,有一些很古老,其中就有关于古蜀国的记载。” “医子就是有这博闻强记、过目不忘的本事!” “你又要……”兰亭住了口,楚枫笑笑,也没有作声,忽道:“医子姑娘,不如我们去三星堆看看?” 兰亭当然没有意见,她本就喜欢寻访古迹! …… 楚枫和兰亭离开了蜀道,经过一片小丛林,来到广汉西北,已近黄昏。前面是一条河流,河水清澈,河道内绿草茂密,芦苇摇曳,更令人惬意的是,河面上成群的野鸭在水面翱翔、逐水嬉戏,更显得一片安详宁静。 兰亭道:“这应是鸭子河,古籍中有提过,前面应该就是三星堆古址了!” “呵呵!鸭子河,真是河如其名,满河都是鸭子!” 走过鸭子河,前面骤现一座突兀于平原上的黄土堆,正是传说中的三星堆。三星堆中心是一座古城,早被风沙淹没,不过尚有东、西、南三面城墙露出地面。 两人走入三星堆,昏黄的日色映在焦黄的残垣上,顿生沧桑荒凉之感。 兰亭道:“这里应该就是古蜀国的都城,可惜已被黄沙淹没,仅乘三堆黄土!” 楚枫道:“既然都城被掩埋在地下,要是有入口进去看看,一定很有趣,不如我们找找看?” 兰亭一笑,道:“已经淹没数千年,除非机缘巧合,否则如何还有入口?这等事不能强求,我们还是走吧!” 兰亭正要举步离开,忽见脚边有一线黄沙拱起,“嗖”地滑至前面,钻入地下不见,迅疾无比,不知是什么东西。她一时好奇,乃走过去,两脚倏地一空,脚下一片沙土突然陷了下去,她“啊”的惊呼一声,整个身子随之陷落下去,一只手臂已经箍住她纤腰,轻轻向上一挽,将她挽回地面,出手的自然是楚枫。 原来地面塌下一大坑洞,有数丈之深,兰亭就站在坑洞边沿,她惊魂未定,一时娇喘如兰。 “你没事吧?”楚枫问。 兰亭定了定神,道:“我没事……公子……可以放手了!” 楚枫却带着顽皮道:“我还是挽着你稳妥点,要掉就一起掉下去!” 兰亭微带嗔怪地望了楚枫一眼,也没有作声。 两人向坑洞望去,洞内隐约有一条通道,似是一直通向都城中心,两人不由对视一眼,楚枫笑道:“原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人!” 兰亭娇脸不经意间掠过一抹红晕,连忙转开脸,好奇道:“莫非这通道可通往蜀国古城?” 楚枫笑道“何必猜得这般辛苦,我们下去瞧瞧!” “这……” “不用怕,有我在!” 说完挽着兰亭纵身跳下坑洞,走到通道口处,向内一望。 原来通道是一条走廊,用巨石砌成,十分幽深,似乎一直通往三星堆深处。 “我们进去看看?” 兰亭却颇为犹豫,“不用怕,有我在!”楚枫挽着她就踏上走廊,一直向深处走去。 按理,被封埋这么久,里面应该十分闷浊,但两人发觉这长廊十分通爽,还有一些光,不知从哪里透入的。 走廊很直,走了好一段时间,转了个弯,两人一下呆住了。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宏大壮观的祭殿,古老庄严,充满神秘古远的气息。 两人走入祭殿,简直惊呆了,只见大殿十分明亮,因为大殿墙壁上镶嵌着许多小石子,发着幽幽绿光,细看之下,那幽幽绿光似乎还晓得流动,有点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在柔柔飞舞。 楚枫马上认出这些小石子与当日采石矶下那水潭洞中所见的一模一样,而更令两人惊异的是,大殿横七竖八歪倒散落着无数的青铜器、玉器、陶器、象牙、贝壳之类,一看便知是来自极古远之年代。显然,这里是经过剧烈的震动,以致这是器物四处歪倒散落。 大殿正前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巨大祭台,兰亭道:“这可能是古蜀国的祭殿。” 楚枫点点头,道:“就不知是用来祭祀什么的?” “大概是用于祭祀古蜀国天神的!” 两人来到一座青铜人像前,这座青铜人像连座高达一丈,大眼直鼻、阔嘴大耳,耳垂有穿孔,头戴花冠,佩着脚镯,花冠正中刻有一圆形太阳标志。两只手臂大得夸张,呈抱握状,似本来是抱握着什么东西的。 楚枫笑道:“原来古蜀国之人是如此怪异,一点不似我们中原人!” 兰亭道:“这并非古蜀国人像,应该是他们膜拜之神像,你看他头上那花冠中太阳的标识,可能他代表太阳之神!” 楚枫耸耸肩,道:“这古蜀国之神也挺怪异的!医子姑娘,你说他双手这样抱握着,在抱握什么?” 兰亭笑道:“这个我如何知道?公子有本事就问问他去?” 楚枫哂笑道:“我也想问他,就怕语言不通!” 兰亭笑笑,楚枫忽俯身拾起地上一青铜圆轮,圆轮被五道芒分为五等份。 “这是什么?”楚枫问。 “这可能是太阳轮,是古蜀国最重要的祭祀法器之一。奇怪,这太阳轮应该由那代表太阳之神的青铜神像执着。” 楚枫试着将太阳轮放在青铜神像双手抱握处,但如何也放不下,乃耸耸肩,道:“看来这神像抱握的不是这个!”说着将太阳轮丢回地上。 两人又来到一尊巨大的人面像前,这人面像两耳又长又大,极之夸张,而大嘴更是几乎阔至耳根,让人惊异的是其双目不是横向的,而是纵向的,圆柱形的巨大眼珠有一半突出眼眶,显得神秘诡异。 “哇!这人面像也挺吓人的!”楚枫不由嚷了一句。 兰亭却道:“莫非这是蚕丛之像?” “蚕丛?就是那个开国蜀主?” 兰亭点点头,道:“传说蚕丛纵目,神化不死,教民养蚕,故名蚕丛。” 楚枫笑道:“呵呵,这样说来,那个鱼凫必是教民捕鱼啰?” 兰亭微微一笑,道:“你说对了,鱼凫确是教民捕鱼!” “啊?” “还有杜宇,号称望帝,教民务农,以及开明,教民治水,都是古蜀国的先祖。这人面像纵目,应该是蚕丛之像!” “到底是医子姑娘见多识广!” 兰亭笑道:“我也是从无双给我的古蜀志中无意间看到的。” 楚枫见脚边金光闪闪,俯身又捡起一个面罩,面罩同样大得夸张,问:“这又是什么?” “这是金面罩!” “面罩?这能戴么?”楚枫说着将金面罩放在脸上比了一下,那面罩大得将他整个头罩住了,兰亭“噗哧”笑道:“这面罩不是给人戴的,而是给铜像戴的!” 楚枫哑然失笑,丢下面罩,却又取起一把匕首,却是用绿玉琢成,浑身碧绿无一点瑕疵,通透晶莹却透着锋利寒芒! “是玉匕首!”兰亭道,“古蜀国如果要用牺牲祭祀,则必须用玉匕首取血!” “怪不得这般锋利,比我的古长剑还要锋利!”楚枫说着将玉匕首丢回地上。 两人又来到一棵青铜树前,兰亭双眼一亮,惊喜道:“这是青铜神树,也是古蜀国最重要的祭祀法器。真美,比古籍上描述的还要美!” 楚枫听兰亭连声赞叹,也不由细细打量起这棵神树来。只见这青铜神树有两丈高,下部是圆形底座,树干笔挺,有一条神龙倒垂盘绕在树干上,树干套有三层树枝,每一层又有三根枝条轻柔下垂,共九根,枝头上有一长一短两片镂空树叶,包裹着一个尖桃形的果实,枝条中部伸出短枝,短枝上有镂空花纹的小圆圈和花蕾,花蕾上各有一只昂首翘尾的神鸟,而神树的最顶端还有一只神鸟,一共十只神鸟。 “神鸟栖树?什么意思?”楚枫问道。 兰亭道:“树上之神鸟应代表太阳。传说远古本有十个太阳,由金乌神鸟负着,栖于神木扶桑之上,每日一换,所以有‘一日居上枝,九日居下枝’之说。只是后来后羿射日,射下九只金乌,所以现在仅剩一日。” 楚枫道:“听闻神木除了扶桑,还有一种叫若木,这株可能是若木哩?” 兰亭道:“扶桑若木本同,在东方名扶桑,在西方则名若木,所以这株是神木扶桑!” “原来这样!咦,你看,那边还有一颗神树!” 兰亭顺眼望去,果然不远处还有一颗神树。两人发现,这样的神树竟然有六株之多,真让人叹为观止,只是其它五株神树都已经倾倒在地。 两人在殿中观赏良久,赞叹不已,楚枫道:“这里为何这么多青铜器皿?” 兰亭望向那祭台,道:“这里极可能是古蜀国之祭祀大殿,这些都是祭祀用的法器!” 楚枫点头道:“我看也像!估计那三星权杖原来也是在这里的,却不知原本是放在何处,为何又被取了去?” 兰亭见楚枫定定望着自己,乃笑道:“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楚枫哈哈一笑,道:“我看这里随便掏一件出去必定十分轰动!不如……就拿这件,晚上可以拿出来吓唬人!”说着俯身拾起那件金面罩。 兰亭忙道:“这些法器原本属于此处,我们最好不要动它!” “好!我听你的!”楚枫将金面罩丢回地上。 兰亭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离开吧?” “好,听你的!” 两人正要走出大殿,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有人正快步走来,轻功高得让人乍舌,楚枫一惊,急忙拉住兰亭隐藏于角落暗处。 第226章 阴阳滴血 第226章阴阳滴血 很快,从长廊闪出一条魁梧人影,手执一根金光闪闪的权杖,竟然是萨迦叶! 楚枫倒吸一口冷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藏身在此,这可不得了,不自觉伸手搂紧兰亭,兰亭一看楚枫神色,知道来人必是十分厉害的角色,亦屏息静气。 萨迦叶显然没想到大殿内会藏有他人,只四下略略一看,开始俯身将散落四处的青铜器一件件扶起摆正,弄了大半日,最后萨迦叶扶起倾倒在地上的青铜神树,将六棵神树摆于祭台两边,又将那巨大的蚕丛人面像摆在祭台旁,再将那一丈来高的青铜人像搬至祭台前,正对着祭台,然后拾起那件金面罩,戴在青铜人像脸上,竟然恰到好处,这金面罩果然是给铜像戴的。萨迦叶又将权杖斜斜放入青铜人像手中,同样恰到好处! 楚枫和兰亭恍然大悟,原来这青铜人像双手原本是抱握着权杖的,却不知怎的被人取了去。只见萨迦叶双手捧起地上的太阳轮,恭恭敬敬在权杖顶端一放,竟然恰好镶嵌在权杖上。 楚枫和兰亭此刻明白了,萨迦叶竟是在还原这祭殿之原貌,要进行祭祀! 一切摆放完毕,祭殿终于回复远古时代之祭祀情景,整座祭殿突然变得无比肃穆神异,充满古老神秘气息,甚至透着森严诡秘。 萨迦叶将一切摆放妥当,又在祭台上放了一些不知什么,然后退后两步,对着祭台双手合十,一脸庄严肃穆,然后一结契印,手指互相一扣,然后左右手食指紧并向前一伸,祭台“蓬”的生起一团青蓝火焰,火焰一扬一扬,幽深而诡秘。 萨迦叶对着火焰开始念念有词,似是梵文,又似是咒文,而祭台上之青蓝火焰竟然随着其念诵之声一扬一伏跳动,说不出的诡异。 兰亭不由自主执住楚枫衣袖,楚枫伸手轻轻握住她柔润绵绵的玉手,叫她安心,兰亭粉脸一红,却没有抽回手。 萨迦叶念了一通后,走至那一丈多高的青铜人像前,双手合十庄严地拜了三拜,然后从地上取起那把锋利的玉匕首,在手指上一划,一滴血滴在太阳轮上,然后一脸紧张地注视着太阳轮。 那滴血滴在太阳轮上,滑至边沿,沿着边沿滑了半圈,然后滴落在地上,太阳轮上竟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仿佛那滴血根本就没有滴下过。 萨迦叶一连滴了几滴血,还是和第一滴血一模一样,滑过太阳轮边沿,滚落在地。萨迦叶一脸失望,甚至有点恼忿,他颓然转头望向那人面像,道:“三星蜀主,我费尽心血,取得权杖,又费尽心思复原此祭殿,难道还不够虔诚?” 祭殿静一静,没任何反应,祭台上青蓝的火焰还是一扬一扬,神秘诡异。 “好!既然这样,我萨迦叶就用全身的血来祭祀!” 说完匕首向手腕一划,兰亭不自觉“啊”的惊呼而出,她一出声,楚枫已经抱着她箭一样冲向走廊!虽然他离走廊出口不远,虽然萨迦叶还在大殿最深处的祭台前,但楚枫冲至走廊时,萨迦叶已经挡在走廊口处。 此时此刻的萨迦叶,脸上一改庄严肃穆之色,竟然变得狰狞无比,他望着楚枫,阴森森道:“你刚才一个人走,还有一丝生机,你竟然还想抱着她离开,太不自量力了!” “你想怎样?” “既然有机会你不逃,那就不能怪我了!” “大师,这是我们之间恩怨,与这姑娘无关,大师不会与一位姑娘过不去吧?” “无量寿佛!就算我放这姑娘出去,她一样跳不出外面的陷坑,那又何苦要出去?” 楚枫不再多说,在兰亭耳边轻呼一声“快走!”跟着一步闪前,双掌一分,直取萨迦叶,萨迦叶右手一拍,大手印登时将楚枫双掌压回去,楚枫双掌倏地一收,身形突然化作流光一下闪至萨迦叶身后,但他没有闪入长廊,却双掌一分,直袭萨迦叶后背,同时口中急呼:“医子姑娘!快走!” 兰亭身子并没有动,她知道萨迦叶说得没错,就算她能走出长廊,她依旧跳不上那坑洞。 萨迦叶身形一转,魁梧的身形再次挡在走廊口前,狞笑道:“小子,这是你第二次机会没有逃走,看来你对佛祖不敬,连佛祖也不肯让你离开!” 说着右手一拍,两只手印一左一右压向楚枫,慢得似乎根本没有动,但瞬间已经压至眼前,楚枫身形流光般在两只手印间穿出,手指一弹,数道指劲袭出,萨迦叶大袖一扬,跟着右掌连拍几下,四只大手印从四面压向楚枫,不让他有闪避的间隙,楚枫身形还是流光般在手印之间穿出,两掌一运,掌心蓦地凝结起两道太极气劲,直拍萨迦叶心口,萨迦叶右掌结印一推,“嘭!”将楚枫震开两步,跟着右掌连拍几下,一时无数手印四面八方压向楚枫,越压越大,每一个手印都仿如泰山压顶,叫人喘不过气。 楚枫身形一闪,化作流光,绕着那些手印游转飘动,眼看要穿出层层手印,萨迦叶两眼微铮,道:“太极神游?好!我就看你能神游多久!” 萨迦叶右掌连推,万千手印连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压出,一层接一层,无穷无尽。手印看似压得很慢,而楚枫那身形看似亦不快,飘飘渺渺在手印中游转,看似逍遥,其实凶险万分,因为他一旦被任何一个手印碰着,则所有的手印瞬间会压在他身上,将他压成肉酱! 楚枫穿过一层又一层手印,但手印还是源源不断向他压来,要将他真气消耗殆尽! “铮!” 楚枫拔出古长剑,剑身登时湛起一层太极华光,跟着大喝一声,长剑在空中一圈,一下将四面八方压来的手印圈引在一起! “一引乾坤?”萨迦叶微喝一声,喝声之中,楚枫剑尖已经划穿层层手印,直点向他叶眉心! 萨迦叶身形不动,右手衣袖突然向上一卷,一下卷住古长剑剑身,但长剑锋芒还是“嘶”的划穿他衣袖,剑尖直点而来,不过就在剑尖将要点中眉心刹那,萨迦叶右手已经扣住了楚枫手腕脉门。 “叮当!”古长剑跌在地上。 萨迦叶望着飘落在地的一幅衣袖,双眼竟然露出一丝凶光:“无量寿佛!你屡次对佛祖不敬,我就送你上西天亲自拜见佛祖!”说完举起左手向楚枫头顶印下去! “且慢!”兰亭急呼一声。 “嗯?”萨迦叶顿住了手掌。 “大师乃佛门中人,缘何轻易杀生?” “无量寿佛!他业力深重,我是度他上西天,让他免遭轮回之苦!” “大师,佛祖也是历经无数劫难才得证成佛,大师又怎能轻易度化他人?” “无量寿佛!他冥顽不灵,为害众生,我不度他,他将继续造业,永远不能解脱轮回之苦!我是为他而度,也是为众生而度!” “大师!我听闻‘佛不度人人自度’,这位公子有这位公子的劫数,众生有众生的劫数,大师又怎能强为度之?” 萨迦叶打量了兰亭一眼,道:“你想救他?” 兰亭躬身道:“请大师慈悲为怀!” “好!假若你解开权杖之秘,我就放了他!” 兰亭一怔,问:“如何解?” “用你的血!” “啊?”兰亭一惊。 楚枫急道:“不要,医子姑娘,就算解开权杖之秘,他也不会放过我的!”萨迦叶右手轻轻一捏,楚枫即时痛得冷汗直冒。 萨迦叶对兰亭道:“你不滴血,他马上就没命!”说着一扬手,那把玉匕首“唰”的插在兰亭脚边。 “好!我滴血!” 兰亭伸手执住匕首一拔,竟然拔不出,她到底太柔弱。萨迦叶衣袖一卷,玉匕首“唰”的拔出地面,一下落在祭台上。 兰亭走上祭台,执起玉匕首,来到青铜人像前,伸出雪白的玉指,匕首在玉指上一划,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在太阳轮上。这滴血并没有沿着太阳轮边沿滚落在地,却是顺着太阳轮一道青铜芒滑至太阳轮中心,定在那里!不过太阳轮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萨迦叶对楚枫冷哼道:“小子,看来惟有用你的性命来祭祀了!”说完举掌要拍落楚枫头顶。 “等等!”兰亭轻呼一声,银牙一咬,将手腕放在太阳轮上,匕首径向手腕划去! “不要!”楚枫大惊,他手脚不能动,情急之下用头一撞兰亭,“嘶”兰亭一幅衣袖被划破,总算没有划在手腕上。 楚枫对萨迦叶道:“萨迦叶,我帮你解开权杖秘密好了,你放了她!” “你?好!如果你能解开权杖之秘,我就放了她,如果你解不开,我就一掌拍下去!”萨迦叶说完放开楚枫,却右手一结法印,放在兰亭头顶。 “医子,将匕首给我!” “楚公子……” “放心,我不会有事!” 兰亭将玉匕首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在手指上一划,一滴鲜血滴在太阳轮上,顺着太阳轮一道青铜芒滑至了太阳轮中心,贴住了兰亭那滴鲜血。然后两滴鲜血渐渐融在一起,并慢慢渗入了太阳轮中,最后完全不见! 楚枫和兰亭清晰地看到,那滴鲜血渗入太阳轮后,流转一周,然后注入权杖,并一直向下滑,整根权杖突然变得流光溢彩,太阳轮边沿也浮起一层光华,闪烁几下,然后慢慢旋转起来,权杖的流光更盛,与太阳轮交映生辉。太阳轮越转越快,光华也越转越盛,三人望着太阳轮,连大气也不敢透。 就在这时,太阳轮突然发出万道光芒,射向祭台墙壁,墙壁登时一片光芒,萨迦叶急从怀中取出一手卷,平放在太阳轮上,正是在净慈寺冷月扔还给他的那卷《无上瑜伽部》。只见墙壁在光芒映照下,现出数行大字,十分古老,也不知是文字还是符号,抑或是梵文。 萨迦叶两眼放光,紧紧盯住那数行大字,口中念念有词,似乎能够读懂这几行神秘的符号文字。他念了几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甚至有点狂。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阴阳滴血,原来是要用童男童女之血祭,怪不得,怪不得!” 大袖一扬,祭台那青蓝的火焰一下熄灭,跟着收起那卷《无上瑜伽部》,将太阳轮从权杖取出,一手丢在地上,再一手抽回权杖,墙壁上之光华倏地消失,连同那些字也隐去无踪。 “我们可以走了么?”楚枫冷冷问道。 “她可以走,你不可以!” 兰亭一惊,道:“大师,你怎出尔反尔?” “我只答应放你离开,从未说过要放他走!他罪业深重,还不如留在这里清净三业!” “你……”兰亭又惊又急。 “医子姑娘,你走吧!” “楚公子……”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出去的!” 萨迦叶双手合十道:“我还要告诉两位,这大殿走廊口有一道石门,一旦落下,无人可以再开启,姑娘要不要离开,最好考虑清楚,我一出大殿就要落下石门!” “医子姑娘……” “公子不必多说,要离开一同离开,要留下一同留下!” “好!”萨迦叶忽然一指点在楚枫身上,道,“我就再送你一程,让你早点清净三业!”萨迦叶身形一闪,已经掠入长廊,跟着“隆隆隆隆”长廊口果然落下一巨大石门。 “哈哈哈哈!”长廊传来萨迦叶欢狂的笑声,随着巨石的完全落下,笑声也嘎然而止! 兰亭见楚枫忽然满脸悲伤,双眼甚至涌出泪水,心中一怔,道:“楚公子,你不必悲伤,或许还有出路……” “是……是大悲点穴手,我……我不能控制自己!” “大悲点穴手?!”兰亭大惊失色! 第227章 金针度劫 第227章金针度劫 “大悲点穴手?!”兰亭大惊失色,急道:“楚公子,你快盘坐在地上!” 楚枫勉强盘坐在地上,双眼还是不住落泪,兰亭急急解开他衣衫,楚枫愕然道:“医……医子,你……” 兰亭没有答话,打开药箱,取出针盒,道:“楚公子,我现在以‘金针度劫’将你心中悲郁度引散走,你有什么悲郁之事,尽管随心想去,切莫抑制压止!” 说完打开针盒,将九根银针咬在口中,然后左右手各捻起一根,插在楚枫身上,跟着再从口中捻起两根,亦插在楚枫身上。 很快,九根银针已经全部插在楚枫身上,兰亭飞快地将银针一一抽回咬在口中,跟着又开始重新插在楚枫身上,如此不断,双手运针如飞,一刻不停! 楚枫依旧泪流不止,心下生起一股股悲郁,但这些悲郁并没有好似在虫蜂谷般积结凝滞在心中,而是随着兰亭手中银针不断扎刺,一点一点被度引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感觉自己好像发了一场梦一般,他睁开眼,兰亭早已香汗淋漓,在微微娇喘着。 “我……没事了?”楚枫有点茫然问了一句。 兰亭望着他,忍不住“哧”的笑了一声,原来此刻,那九根银针正全部插在他脸上,有的插在他额头上,有的插在他鼻子上,有的插在他脸颊上,有的插在他下巴上,十分滑稽。 “你不要动!”兰亭伸手要拔回银针,楚枫抢着道:“我来帮你拔!”说着伸手去拔银针,谁知他手指刚一碰着银针,即时“哎哟!”喊了一声,浑身打了个寒颤,急缩回手指。 “都叫你不要动嘛!”兰亭嗔了楚枫一眼,颇有责怪之意味,然后将银针一根根拔走,重新放回针盒,问:“楚公子,你觉得怎样?” 楚枫兴奋道:“精神爽利,更胜从前!想不到医子姑娘连大悲点穴手也能解开,厉害!” 兰亭道:“大悲点穴手是激发人内心悲郁,凝滞于心不得宣发,使人悲郁过度致死。我用金针舒引公子内心悲郁,也是侥幸成功!” 楚枫愕然道:“你之前未试过?” 兰亭莞然一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施用,好在今次没有把公子针死!” 楚枫笑道:“就算医子姑娘把我针死,我也心甘情愿!” 兰亭没有作声,却忽道:“公子刚才如此悲戚,内心一定藏着许多伤心之事?” 楚枫默然片刻,笑道:“人谁能没有伤心之事?不过让医子针过之后,现在舒畅多了。以后有什么心事,我就找医子姑娘针上一针好了!” 兰亭笑笑,眼神掩饰不住疲乏之意。 楚枫道:“医子为救我,一定费尽了心力!” 兰亭道:“公子没事就好!” “医子姑娘……”楚枫刚开口,突然又顿住,直直望着兰亭,兰亭见他一眨不眨望着自己,还透着古怪神色,乃低头望了望,即时满脸羞红。 原来她一身白衣,已被汗水湿透,一时紧贴身子,将她无比曼妙的身姿完全显露出来,再加上两人相对而坐,相距不及半尺,楚枫如何不目瞪口呆! 兰亭娇嗔一声,一下坐起,急急转过身去,楚枫也是满脸发烫,尴尬地站起身,偷眼见兰亭身子在微微发颤。原来她衣衫湿透,这里又阴寒,她身子本就娇弱,如何不发颤。 楚枫忽然想起什么,一下转到兰亭身前,兰亭恼嗔了楚枫一眼,急转开身子,楚枫闪身又转到她身前,兰亭以为他存心轻薄,粉脸更红,嗔道:“公子,你……” 楚枫连忙道:“医子姑娘,你伸出手来……” 兰亭一听,直咬着嘴唇,又急又羞,楚枫知道她是误会了,乃一手执起她玉手,兰亭惊呼一声,正要挣扎,忽一股暖气从楚枫手掌输入自己体内,登时寒意全无,顿感温暖。这还不止,一身衣衫开始慢慢冒着白烟,水气在不断蒸发。 楚枫望着她被丝丝白气盘绕着,简直有如云雾中的仙子一般,一时又看呆了。兰亭惟有又轻嗔了一声,楚枫却诈作听不到,还是直直盯着看。兰亭娇羞无奈,只好斜斜侧着身子。 过了好一会,兰亭身上再没有水气冒出,只觉浑身舒畅,十分通爽,不由微笑道:“原来内功高也有这般好处?” 楚枫收回手,嘻嘻笑道:“我已经算慢了,我那位朋友,只消数息功夫,就能将一身湿衣蒸干!” “就是那位说你体内藏着异气的朋友?” 楚枫点点头,想起当日在采石矶下水潭洞中,天魔女为自己输气蒸干衣服之情景,脸上不禁泛起甜甜的笑容。 兰亭道:“看来公子这位朋友不但精通医道,还是武林高手?” “她武功很高,三番四次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很好,不忍心看着一只小蝴蝶被蛛网所困;她很苦,终日漂泊山林,如今还在漂泊着……” “天魔女……”楚枫心中不自觉唤了一句。 兰亭察觉楚枫语气竟然隐隐带着哽咽,看来这位朋友与他绝不寻常。 楚枫忽然见兰亭左手食指一滴鲜血滴在地上,急忙执起她手一看,只见她雪白的玉指上现出一道划痕,是她滴血时划的,而刚才她为救自己施金针度劫,接连用针,伤口早已被擦破,所以渗出血来。 楚枫不由一阵心痛,道:“医子姑娘……” 兰亭抽回玉指,笑道:“只是划破些许,不要紧。我们还是看看可有其它出路!” 两人几乎将祭殿每一寸寻遍,既找不到其它出口,亦看不出有任何机关。两人坐回地上,楚枫一脸失望,兰亭倒一脸平静,随手捡起那把玉匕首看着。 这玉匕首虽然划破萨迦叶、兰亭及楚枫手指,但却没有留下半点血迹。 “怎么了?”楚枫见兰亭定定望着玉匕首,乃问道。 兰亭道:“这玉匕首锋利而不沾血,要是作开刀之用,实在上品!” 楚枫笑道:“那医子姑娘就将它留着吧?” 兰亭却摇摇头道:“这是古蜀国祭祀天神之物,我不能取去!” “哎,我想古蜀国天神知道你是用来济世救人,也不会见怪的!” 兰亭还是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毕竟这匕首是属于此处的,我不能因一己之欲而取走它!”说着将玉匕首放回地上。 楚枫不由笑道:“医子姑娘原来也是挺执拗的!” 兰亭道:“我们不如再寻一遍,或许有些地方我们没有注意到?” 于是两人又将大殿细细查看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楚枫叹道:“莫非我们真要葬身于此?下山时,老道士叫我闯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才能回去见他,如果让他知道我如此窝囊死在这里,一定给气死!” 兰亭笑道:“起码不止你一个人窝囊死在这处……” 楚枫连忙道:“医子姑娘,我不是说你!唉,都是我连累了你,要是我没有带来跳下坑洞……” “楚公子,我……是心甘情愿的!” 楚枫一怔,转而叹道:“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她动一动小指也能把这石门拍飞!” “老道士?” “不是!” “啊,我倒忘了,公子说过老道士不是你师父,那你师父是……”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啰!” 兰亭忍不住笑道:“公子说话总让人忍俊不禁!” 楚枫傻傻一笑,兰亭问:“你师父什么样子的?” 楚枫挠挠头,道:“这个不好说,她每次出现都是蒙着脸,看不到样子。不过师父一定很美,因为她双眼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的眼睛!” 兰亭愕然道:“你师父……是……女的?” 楚枫也愕然望着兰亭道:“是啊!我师父当然是女的,你以为她是男的么?” 兰亭忍不住又问:“那老道士是……” “老道士当然是男的,难道你以为他是女的?” 兰亭让楚枫弄得一脸尴尬,惟有道:“你这人……就是有点……莫名其妙!” 楚枫自语道:“我师父一直是女的,老道士也一直是男的,有什么莫名其妙?” 兰亭道:“公子,我们不如再查看一遍,或许天无绝人之路?” “好!” 第228章 凝血之蛇 第228章凝血之蛇 于是两人又在大殿仔细察看起来。 “咦!医子姑娘,你来看看!”楚枫忽喊了一句,兰亭连忙走过去,楚枫用手指着墙壁一个扁形口子道:“你看?” 兰亭疑惑道:“之前我们查看了许多遍,怎都没有发现这孔?” “我也觉得奇怪,莫非有什么蹊跷?”楚枫俯身凑近那孔观看,孔口扁长,上下略大而向左右两边窄小,倒似剑鞘之口。 “这洞口似乎很深……”楚枫正说着,身边兰亭突然惊呼一声,楚枫急回头,原来沙土地上突然窜出一条碗口粗的大蛇,“嗖”在兰亭脚边窜过,钻入地下不见了。 “医子姑娘,你没事吧?”楚枫急问。 “我……”兰亭左脚雪白的袜子上现出一点红印。 楚枫大吃一惊,急忙扶兰亭坐下,伸手扯去她左脚袜子,雪白的脚踝现出两点细小的牙印。 楚枫想也不想,俯头双唇压住两点牙印用力吸起来,但无论他如何用力,却一点血也吸不出来,伤口处的血仿似凝结一般! 兰亭道:“没用的,是凝血蛇,一旦被咬中,全身之血会被慢慢凝结……” 楚枫果然看到兰亭左脚之血正在慢慢向上凝结,跟着右脚之血也开始向上凝结,虽然不快,但也绝不慢。 楚枫大惊失色道:“全身之血被凝结,那岂非……不会,一定有办法的,你是医子……” 兰亭摇摇头,道:“无药可救!就算有,这么短时间也配不出解药,况且我们还被困在这处!” “不!我带你出去寻解药,你不会有事的!”楚枫抱起兰亭,发了狂一般在大殿乱窜乱撞。 兰亭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勉强道:“楚公子,不如你扶我坐下?”楚枫连忙扶她坐下,兰亭下半身已经僵硬,体内的鲜血还在不住往上凝结。 “医子姑娘,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楚枫双眼几乎滴出眼泪,兰亭道:“楚公子,你不必难过,这是注定的!” “注定?什么意思?” “一劫生一劫灭,金针度劫乃是逆命之法,我为公子度去一劫,我自然得承受一劫……” 楚枫心中剧震,道:“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为我施金针度劫?” 兰亭笑笑,道:“救死扶伤本是我的职责,我为公子施针时,已经料到有此一劫,只是未想到会来得这般快!” “医子姑娘,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楚枫突然发觉兰亭望着自己的眼神有点空洞,大惊道:“医子姑娘,你眼睛……” “楚公子,我看不见了,亦开始听不到了,很快连说话也不行了,我心里一直有些说话想对你说,但始终没有开口……” 楚枫紧紧搂住她,悲从中来,他心中也有些话想对兰亭说,也是一直没有开口。 “楚公子,是你抱住我么?” 楚枫用力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楚公子,有人说,能死在自己喜欢之人的怀中,是三生修来之福分,不知是不是真的?我自幼娘亲就去世,只剩下我一人,我爹是负心薄幸之人,娘亲还怀着我之时,他就抛下了娘亲,使我娘亲孤苦伶仃。所以我娘亲叫我,要么不嫁,要么就嫁个一心一意之人。我十五岁出道行医,想来已有七年,始终静如止水,直至遇到一个人,我心忽起波澜。说来好笑,甫一见面我就几乎害了他性命。他带点傻气,带点顽皮,有时还带点轻浮,喜欢说笑,喜欢逗人,不过他有点懒,起床要人喊,还怕吃药。” 说到这里,兰亭脸上露出很甜的笑意,“跟他一起那段时间,是我行医七年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我看得出,他对我暗生情意,却不敢表露。后来我知道,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他是怕辜负我。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只要能跟他一起便已心满意足了。可惜,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心意,他还是叫我医子姑娘……” 楚枫又心痛又难受,眼泪一滴滴落在兰亭雪白无暇的脸上。 “公子,你落泪了?除了娘亲,公子是第一个为兰亭落泪之人!”兰亭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柔弱,她上身之血也已经凝结了,气息在急速减弱。 “医子!医子!” 楚枫一声声呼着,但兰亭已经听不到他呼喊。楚枫头脑一片空白,他与兰亭一路朝夕相对,早暗生情愫,所以他对兰亭常有亲昵调笑之言,但却不敢再有逾越,他确实怕辜负兰亭,这个济世为怀的善良女子,但他想不到原来兰亭对自己也是暗生情意,一直藏在心里,直到临死之际才说出来。 他恨,恨为何咬的不是自己!他宁愿死一百次去换兰亭重生一次! 他猛然想起,兰亭不是说自己乃百毒不侵之身,既然百毒不侵,即是可解百毒了。 他急寻了一只小瓷碗,也不管了,执起玉匕首向手腕一划,鲜血即时注入碗中,很快注满一碗,楚枫将血慢慢倒入兰亭口中。 兰亭有点愕然,微弱道:“水?怎会……有水的?楚公子……”显然她味觉已失,根本不知是血。 楚枫一连倒了三碗血让兰亭喝下,兰亭忽惊呼道:“是血,楚公子,你……” 楚枫一听,心“嘭”的几乎跳了出来,兰亭既然能分辨出是血,即是味觉已经开始恢复,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又连哄带骗灌了兰亭两碗血,兰亭急道:“楚公子,你这样会失血过多的,我没事了!” 果然,楚枫可以感受到,兰亭身子凝结之血正在慢慢恢复流动,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强让兰亭喝下最好一碗。 兰亭身子恢复过来,双眼不但恢复神秀,整个人也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不过楚枫却惨了,脸如白纸,双唇干裂,软瘫在地上。 兰亭扶起他,一探他脉搏,糟了,他一直粒米未进,一下子又失去这么多血,再不补充气血,性命堪危! 她心急如焚,完全察觉不到身后沙土一阵涌动,那条碗口粗的大蛇突然又从沙土下窜出,直向她雪白的后颈咬去。楚枫看得真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拨开兰亭,弹身而起,双手猛然抓住大蛇咽喉,将整条蛇从沙土抽了出来,哇!足有两、三丈长!那大蛇被楚枫抓住,当然拼命挣扎,楚枫当然死死抓住不放,连吃奶的力都用了,那大蛇见挣扎不脱,于是用粗壮的蛇身一圈一圈缠着楚枫,不断收紧,口中不住吐着血红的蛇信,几乎触及楚枫咽喉。 楚枫虽是拼死抓住大蛇咽喉,但刚才失去过多,一时无力提运真气,而那蛇却越缠越紧,让他艰于呼吸。 兰亭却双眼一亮,惊喜道:“楚公子,咬它咽喉,吸它的血!” 楚枫早唇干舌燥,一听兰亭提醒,急张牙一口咬开大蛇咽喉,拼命吸其血,那蛇一痛,缠得更紧,逼得楚枫也吸得更凶,一口一口吞着蛇血。蛇身在拼命收紧,就在楚枫几乎要喘不过气时,蛇身开始慢慢松开,最后无力垂下,一动不动。 楚枫将蛇血吸得一滴不剩,意犹未尽,竟一口一口咬下蛇肉嚼吃起来,最后几乎将整条蛇吃进肚子,也难怪,他实在饿透了,别说蛇,一头大象也能吃下。 楚枫吃完,颇为滋味地舔着手指,抬头见兰亭正目瞪口呆望着自己,不禁大为尴尬,支吾道:“医子……姑娘,我刚才实在饿极……” 兰亭嫣然一笑,带点俏皮问道:“公子没事就好,就不知那蛇可合公子口味?” 楚枫笑道:“美味极了,早知这般美味,我该留一块与医子尝尝!” 兰亭连忙道:“我可不敢吃!” 楚枫笑道:“这有什么,远古时代,我们祖先茹毛饮血,不也是这样子?” 兰亭一笑,问:“公子现在觉得怎样?” 楚枫“呼”的高高打了一个空翻,神采飞扬道:“肚子暖烘烘的,浑身是劲,简直就是……想找人打架的样子!” 兰亭“哧”笑道:“公子功力恐怕已经突飞猛进了!” “真的?” “传闻凝血蛇十年长一寸……” “啊?十年长一寸?这蛇有两、三丈长?那岂非……两、三千年?”楚枫怔口道。 兰亭点头道:“没错,十年长一寸,而且越往后长得越慢,正因为长得太慢,所以一般未长成年已经被猎杀,因此如此巨大的凝血蛇实在绝无仅有。不过也只有数千年未有人踏足的古迹遗址才会藏有如此巨大的凝血蛇。 “你意思是这蛇一直守着这祭殿?” “恐怕是的!这祭殿被掩埋时,这凝血蛇已经守在这里。” 楚枫有点不好意思道:“它活了数千年,竟然被我几口吃了,这……” 兰亭笑道:“它之血乃是历经数千年之精血,对你大有裨益,恐怕以后还妙用无穷!” “妙用无穷?” 兰亭道:“数千年的精血,公子不可能一日化去,以后公子练功将会一日千里!” “一日千里?”楚枫却叹了口气,道,“现在被困在这里,一日万里也没用!” 兰亭道:“公子不要灰心,我们各历一劫不死,一定能找到出路!”楚枫信心顿生,道:“医子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 第229章 长廊骷髅 第229章长廊骷髅 两人又来到墙壁那扁长的孔洞处,兰亭望着孔口,想起那凝血蛇蛇头之形状,忽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楚枫忙问。 兰亭道:“你看,凝血蛇之蛇头是三角形,正好与这孔口相似!” “你意思是……这蛇原来是藏在这孔内的?但它身子比这孔洞大许多?” 兰亭道:“凝血蛇身子是可以收缩的,它将身子缩入孔洞内,那头恰好封住了孔口,所以之前我们未能察觉出此孔洞,直至它忽然离开!” 楚枫想起之前他数次在这墙壁下查看,还用手摸过数遍,不敢打了个寒颤。兰亭见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忙问:“怎么了?”楚枫连忙道:“没……什么,我见那大蛇竟能缩成这般小,吃惊罢了。” 他说着正要俯身再去查看孔洞,兰亭连忙喊道:“楚公子……”神色担心道,“万一孔内还有什么的……” 楚枫一想,乃“铮”拔出古长剑,“锵”插入孔洞中,道:“这样就不用怕了!” 只见长剑竟一直没至剑柄,恰好套在孔中,分毫不差!楚枫正要拔出长剑,兰亭连忙又喊道:“等等!你看这剑插入孔洞,竟然分毫不差?” 楚枫亦注意到了,于是双手握住剑柄向上一旋,竟将孔洞旋转了九十度,变成竖形。两人不约而同一齐望向长廊口处那巨大石门! 石门并没用打开,但两人身后的墙壁却慢慢两边分开,现出一条长廊,同样用巨石砌成,十分幽深,与坑道走入的长廊一模一样。 两人对望一眼,楚枫“铮”拔出长剑,还剑入鞘,道:“走,有出路了!” “等等!”兰亭不忘从地上提回药箱,楚枫伸手接过,笑道:“这粗重功夫,还是让我代劳吧!” 两人踏上长廊,后面却“轰!”的一声,两人一惊,回头一看,身后墙壁已经轰然合上,看来他们只有向前走了。 长廊静一静,幽深幽深,也不知通往何处。楚枫和兰亭走在长廊上,两面墙壁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特别清晰,叫人忐忑不安。 长廊两边突然出现了一些什么,惨白惨白,是骷髅!一具一具的骷髅站立在长廊两边,仿似守卫长廊的卫士一般,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兰亭不由自主“啊”的喊了一声,一手执住楚枫衣袖,浑身颤抖起来。她虽是大夫,但平时最多是见着死尸,何曾见过如此多骷髅,而且还这般阴森。 楚枫连忙捉紧她玉手,他心里也是直发毛,不过他可不能丝毫表露出来。 这些骷髅很高大,比一般人还要高,骨架也有点古怪,诡异的是当两人经过时,两边的骷髅会慢慢发出惨白的幽光,而当两人经过后,幽光会慢慢散去,前面的骷髅会接着慢慢发出惨白的幽光,仿似在招引着两人前行。 两人之手执得紧一紧,冷汗直冒,实在是心惊,不过也只能硬着向前走。 “医……医子姑娘,这些都是古蜀国人么?”楚枫微微颤着语气问。 “可……可能是守护这祭殿之武士吧?”兰亭也颤抖着语气回答。 “但他们已经变成一具骷髅了,怎还不倒下?难道至死还要守护这祭殿么?” “我也不清楚……不过古籍记载古蜀国有一种神秘的咒语,可以让人死后魂灵不散,附于骷髅!” “啊?你意思是这些人被下了咒,所以化成骷髅后还要守护着这祭殿?” “我……也是猜测!”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一时倒忘却了恐惧,但就在这时,长廊两边的骷髅突然消失了,前面透出一片光芒,显然走到了出口,两人一阵惊喜。 然而左边却突然现出一个岔口,似乎无限延伸,幽黑幽黑,最深处还透着数点亮光,惨白惨白,飘飘渺渺,似在招引着什么,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楚枫几乎想向左边岔口转去,兰亭急拉着他道:“楚公子!”楚枫一惊,道:“真恐怖,我怎向那处走了?还是向前走!” 两人继续向前走,终于来到出口,却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出口竟然就是之前坍塌下来的坑洞!怎么可能!两人仔细打量着坑洞,没错,这确实是之前两人跃下的坑洞!难道他们刚刚走出的长廊就是他们之前走入之长廊?楚枫不由向后望了一眼,没错,这长廊正是之前他们跃下坑洞后走入的长廊! 楚枫一阵毛骨悚然,身边兰亭已经颤着声音道:“公子,我们离开这里吧!”显然,她也被这诡异之情景惊怕了。 “好!听你的!” 楚枫挽着兰亭纤腰,飞身跃出坑洞,又看到东、西、南三面古城墙,没错,这坑洞确实就是之前坍塌的坑洞无疑。 两人返回地面,重见天日,真有劫后重生之感觉,兰亭还是不放心,道:“公子,我们还是离开这坑洞!” “好!听你的!” 两人离开了三星堆,心总算慢慢定下来,楚枫笑道:“我今晚一定睡不着了,就不知会不会作恶梦,梦见那些骷髅,还有那些光,惨白惨白……” “公子,你不要说,我……” “怎么,你怕?” 兰亭粉脸微红,咬着嘴唇,没有作声,她当然怕拉,今次三星堆探秘实在让她终身难忘。 楚枫忽停下,道:“医子姑娘,我给你看样东西?” 兰亭奇怪望着他,楚枫“啪”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把碧绿碧绿的小刀子,正是玉匕首。原来他见兰亭喜欢这玉匕首,又不肯取走,乃偷偷将它藏在了药箱内。 兰亭愕然道:“你怎把它偷出来了?” 楚枫拍拍药箱,道:“这药箱是你的,要说偷,也是你偷出来的!”兰亭一脸无奈,接过玉匕首,倒也掩饰不住露出几许欢喜。 楚枫嘻嘻道:“我就知道医子姑娘会喜欢!” 兰亭没有作声,却忽问道:“楚公子,刚才我身中蛇毒,模糊之际,可有说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楚枫骤觉心在“砰砰砰砰”直跳,根本无法控制。 “没有就好!”兰亭轻笑一下,道,“快走吧!我看天似要下大雨了!” …… 第230章 九转逆命 第230章九转逆命 再说无尘。她离开唐门别院,带着妙玉和七子返回峨眉,刚至山下,突然“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跌倒在地! “师父!” 妙玉大惊失色,一下抱起无尘! 无尘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气息在不断减弱! “师父!师父!” 众人又惊又急,一声声呼唤着,却不知如何是好,妙心急道:“师父必定是内伤严重,快去请师尊出手!” 妙玉道:“但后山是禁地,没有师父同意,擅闯后山,会……” “妙玉,师父只带你上过后山,你轻功又最好,现在只有你可以闯上后山请师尊救师父!” “但没有师父同意,我……”妙玉一时没有了主意。 “师父都不能说话了,还怎样同意?妙玉,难道你看着师父坐化?” 妙玉一惊,不再多想,抱起无尘飞身向后山掠去!她很快上了后山,直接掠至祖师墓冢前,但却不见净灭师尊,妙玉整个人僵住了。 “师尊!师尊!师尊!” 妙玉一声声呼喊着,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无尘已经气若游丝,随时断气。 “妙玉!你好大胆,竟敢擅闯后山禁地?” 净灭从祖师墓冢转了出来,一见妙玉抱着无尘,大吃一惊,妙玉已经“卟”的跪倒在地,泣声道:“求师尊出手救师父!” 净灭已经一步掠至跟前,惊道:“你师父怎么了?” “师父为对付密藏佛护和魔神宗宗主,两次使用了佛慈禅忍,如今师父她……她……”妙玉泪水一串串落下。 未等妙玉说完,净灭已伸手接过无尘,对妙玉道:“跟我来!”说着抱着无尘掠入墓冢,飞身来到祖师灵堂前。 “妙玉,守在灵堂前,绝不可让任何人闯入!” 净灭抱着无尘走入灵堂,将无尘盘坐在蒲团上,然后自己盘坐在无尘对面,双手平放在无尘头顶百会上,一股浑厚无比的真气徐徐输入无尘体内。 “无尘,我现在以‘九转逆命’救你,你体内有一股先天之气,你一定要默运法诀将这股先天之气流遍全身!” 净灭说完整个身子开始绕着无尘旋转起来,连转九圈,跟着又反方向绕着无尘旋转起来,同样转九圈…… …… 不知过了多久,无尘悠然睁开眼,她不但内伤全好,功力更是突进一层,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之独特气质,冷傲中透着圣洁,丰韵而不染凡尘。 她猛然看到净灭坐在自己面前,但须发皆白,仿佛突然苍老了数十年。无尘大惊,道:“师尊,你……” 净灭摆摆手,道:“我不要紧,你没事就好!” “师尊……”无尘知道净灭为了就自己,必定是大耗真元。 净灭道:“无尘,你竟然两次使用佛慈禅忍,你难道忘了你师父是怎样死的?” “弟子迫于无奈……是弟子不肖,致令师尊……” 净灭摆摆手,道:“无尘,我听妙玉说,你是为了对付藏密佛护和魔神宗宗主?” 无尘点了点头,净灭道:“也难为了你!” “弟子愧对师尊!” 净灭摇摇头,道:“峨眉若非得你,早已末落。当年你师父与你一样,心高气傲,秉直刚烈,为对付天狼独孤,不惜两次使用佛慈禅忍,以致身死,迫使你年仅十八即接任掌门之位,独力肩负重振峨眉之重任,实在难为你!” 无尘双眼忽然一红,道:“师尊,既然你能救弟子一命,为何十年前不出手救师父?” “你怪师尊?” “弟子……不敢!” 净灭叹息道:“十年前我救不了你师尊,十年后我同样救不了你!” “啊?但我……” “你之所以侥幸逃过此劫,是因为你体内有一股十分奇怪的真气,紧紧护住你心脉,救了你一命!” “真气?莫非是冷月师太……” 净灭摇头道:“不是!这股真气虽然不算浑厚,却极纯极净,似是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这下连无尘也十分吃惊,她当然知道先天之气对于练武之人,实在梦寐以求,有的穷尽一生苦修,也不过是想得到一丝先天之气!自己体内居然有一股先天之气? 是他?无尘突然想起了楚枫。当日在襄阳城外紫竹林,自己身中紫玉温香散,楚枫为帮自己加快解药药效,胡乱给自己输了一股真气,莫非就是这股真气? 净灭又道:“无尘,你体内这股真气隐含灵性,你垂危之际,它紧紧护住你心脉,如今你恢复真元,它又隐于无形。你一定要好好利用这股真气,会对你大有裨益!” “弟子明白!” “无尘,你如今功力恐怕已不让少林、武当掌门了,不过你要更加谨慎行事,切莫骄浮气傲!”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净灭点点头,道:“好!你下去吧,我恐怕要在后山闭关很长一段日子,以后峨眉有什么事,你只管决定,不用再上后山禀告!” “师尊……” “放心,师尊没事!”净灭站起身子,双脚竟然微微有点颤抖,无尘双眼几乎滴出眼泪,不过她还是忍着。 “无尘,妙玉虽是为救你才闯上后山,但毕竟是擅闯禁地,她就守在灵堂外面!” “师尊,弟子知道如何处置!” “好!你下去吧!” 无尘从灵堂走出来,却不见妙玉守在外面,微吃一惊,她知道妙玉绝不会随便离开,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是了,妙玉怎不见了人影? 原来净灭抱着无尘入了灵堂后,她就盘坐在灵堂前守着。亦不知过了多久,她突见远处人影闪动,竟有人闯入祖师墓冢,向灵堂闯来,不过此人显然在试探着如何闯入。 原来峨眉后山祖师墓冢安放着历代峨眉掌门以及各师祖之灵柩,这些灵柩并不是随意摆放,而是每一具灵柩代表一爻,组成九宫八卦阵,而且是大阵套小阵,层层而入,祖师灵堂便座落在整个阵法的最中心处,而紧紧围着灵堂的最内一层八卦阵,每一具棺木都是峨眉历代掌门之灵柩,最是精深! 别看这些灵柩安放着一动不动,却是奥妙无穷,可以引天地风云为己用,要是不明其中玄机者闯入,会顿感风云变色,天地昏厥,似有万物来袭,又似有千军万马杀来,让人惊恐迷乱! 那人影试探着已经闯入了两层灵柩八卦阵,越深入阵法越显杀机,妙玉知道要闯至祖师灵堂绝非易事,但她还是担心那人会闯进来,她知道师尊正为师父施法,绝不可让任何人打扰,于是一抽长剑,去拦截那人。 很快,她看清那人身影,是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手高得惊人,恐怕不再师父之下,怪不得敢闯入峨眉后山祖师墓冢! 她一声娇叱:“何人闯入峨眉后山禁地?”那人没有作声,还在闯入,妙玉娇喝一声,一剑刺出,那人身形一闪,让过长剑,却没有还手,还在加速闯入阵去。 妙玉一惊,此人似乎颇通阵法,必是知道师尊正在全力施救师父,一心要闯入灵堂加害师父,所以不想与自己纠缠。 她当然不能让他继续闯入,于是凭借着灵柩阵法掩护不断出剑截击黑衣人。妙玉到底是峨眉最出色的弟子,且修炼禅木诀,剑法精湛灵妙,黑衣人不免要分心应付妙玉刺来之剑,他一分神,眼前一具具安放着的灵柩突然消失了,天地为之一暗,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无底深渊,深不见底,而且那深渊不住向他蔓延而来,眨眼已经蔓延至脚边。他一惊,连退两步,一转身,后面出路倏地消失了,却是一座座悬崖绝壁横在面前,高不可攀,而且在不住向他压来;他急向左转,眼前却白浪滔天,那滔天洪水咆哮汹涌着向他直卷而来;他急转向右边,却是一片黄沙万里,恐怖的龙卷风卷起漫天黄沙呼啸怒吼着旋卷而来! 黑衣人知道自己是分神之下,已为阵法所迷,急欲收敛心神,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穿过那呼啸怒吼着龙卷风直刺而来,他急向后一退,但一道剑光又穿过滔天洪水直刺向他后心,他急向右一闪,脚步未稳,一道剑光劈开悬崖绝壁,直向他劈来,他连忙又向左一跳,一下跳到了那无底深渊边沿,深不见底的深渊突然伸出一把长剑,直插他心口! 他大喝一声,突然抽出长剑,绕着自己一划,“铮!”,跟着一声清叱,显然妙玉被他一剑震开了。 他一敛心神,四面幻象慢慢消失,那一具具灵柩又现了出来,不过不见妙玉身影。他提剑慢慢继续向内闯入,又闯过一层八卦灵柩阵,一道剑光突然从旁边一具灵柩闪出,疾刺而来。黑衣人长剑一格,妙玉躲在灵柩后,正欲收剑,但黑衣人手中那把却是软剑,剑尖向上一卷,卷住妙玉之剑,再一抽,竟然将妙玉整个人抽了出来。 妙玉飞身落地,不过一片剑光已经直罩而来,迅疾无比,妙玉一震长剑,剑尖登时湛起一层清华之光,迎击过去。 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响声,妙玉挡住了第一片剑光,但第二片剑光更加凌厉罩来,妙玉娇叱一声,挡格已经不及,索性不挡不闪,长剑湛着华光直向那一片剑光刺去,她想强行刺穿这一片剑光,迫使黑衣人回剑!但她到底功力不足,刚刺入一半,长剑已经被剑光震飞,那片剑光更加势不可挡罩向妙玉全身。 就在这时,一根拂尘伸出,连划几下,将那一片剑光划开,黑衣人身形一退,一条人影已经落在妙玉身边,手执拂尘,正是无尘。 第231章 暴雨梨花 第231章暴雨梨花 “师父?”妙玉又惊又喜,无尘没有答话,却两眼一铮:“好大胆!竟敢闯入我峨眉后山!”黑衣人身形倏地一闪,转身就走! “想逃!”无尘冷叱一声,飞身追去。 黑衣人闪出墓冢,直向山下逃去,无尘当然紧追不放,一直追至山下,一飘身,挡在黑衣人面前,冷冷道:“擅闯峨眉,你以为还逃得了么?” 黑衣人一声不吭,长剑一震,突然化出一片剑光席卷而出,而且每一道剑光就如一片随风飘舞的飞雪,整片剑光就仿似漫天飞雪向无尘飘来。虽说是飘,实际迅疾无比,眨眼已经飘至无尘身前。 “漫天飞雪?” 无尘身形一展,有如弱柳扶风在漫天飞雪笼罩下飘灵而出,不过还是有两片“飞雪”飘袭而来,无尘拂尘一扬,轻描淡写将两片“飞雪”扬开,冷冷道:“西门蛰!你蒙着面不过是掩耳盗铃!西门剑法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使出的!” “不愧为峨眉掌门,目光果然犀利!” 无尘双眼一寒:“西门蛰,你好大胆,被逐出西门世家,还敢现身江湖,还闯我峨眉后山?” 黑衣人望着无尘,双眼带着一丝阴邪,道:“无尘,十年不见,想不到你当上峨眉掌门之后,更加绝美,静慈不该让你当掌门,这真让天下男儿心碎!” 无尘大怒,道:“武林败类!当年若非顾及西门世家面子,师父早将你斩成两截,你竟然还不知死活!今日我就替西门世家清理门户!” 说着拂尘一划,直向黑衣人面门划去,黑衣人长剑一挥,仿如飞雪般飘向无尘,不冷不热道:“无尘,当年你师父也奈何我不得,你又如何为西门世家清理门户?”两人一时快如闪电般交起手来。 黑衣人剑法确实厉害,每一剑刺出,都仿佛一片飞雪随风飘来,根本看不出他要刺向那一部位。无尘一根拂尘当然更是凌厉迅猛,尘丝扬起,每一缕都仿似一道剑锋划出,紧紧逼住黑衣人长剑。 黑衣人身形倏地微微一退,剑尖一震,骤然化出一片剑光有如漫天飞雪飘袭无尘,但当飘至无尘身前是,漫天飞雪蓦地变成狂风暴雪,呼啸着铺天盖地卷来! “暴雪狂天?” 无尘冷喝一声,手执拂尘一旋,尘丝蓦地旋结在一起,一下透穿层层暴雪,直向黑衣人眉心点去! “一尘拂心?!” 黑衣人长剑连震,卷向无尘的漫天暴雪突然全部飘回,一片片挡在拂尘前! “嗤嗤嗤嗤……” 拂尘尘尖还是透穿一片片飞雪,点向黑衣人眉心,不过黑衣人长剑也刚刚收回,横剑于眉心前一挡! “叮!” 声音不大,但黑衣人被震退两步,未等他站稳,无尘拂尘已经自上而下向黑衣人划来,就在这时,一名蒙面公子倏地飘至黑衣人身后,暴出一片剑光,堪堪接下拂尘一击。 无尘一惊,正要收回拂尘,但黑衣人与那蒙面公子两把剑已同时刺出,化出两片剑光压来,无尘身形疾退,但两片剑光疾追而来,不让她有喘息机会。 就在这时,无尘身后响起一声娇叱,一把长剑湛起一片清华强行抵住了两片剑光,是妙玉及时赶到,无尘拂尘趁机一收一展,配合妙玉长剑一下将两片剑光压了回去。 黑衣人与蒙面公子身形疾退,但今次轮到无尘和妙玉不肯让他们喘息,拂尘和长剑紧紧逼着他们。 “嘶” 黑衣人蒙面之巾被拂尘一下划开,黑衣人左手突然现出一圆筒,手指一按,一片银光激射而出! “暴雨梨花针?” 无尘身子一下挡在妙玉身前,手中拂尘一圈,只听见一连串“叮叮”细响,无数细小的银针跌落在她脚边。 银光过后,黑衣人与蒙面公子不见了身影,地上多了个空圆筒,正是发射银针的圆筒,不过已经作废,暴雨梨花针只可以发射一次! 无尘正要追去,“师父!”妙玉却喊了一句,无尘转身,妙玉已经扑在她身上,抽泣道:“师父,我……我好怕……你会……” 无尘抚着妙玉秀发,道:“妙玉,为师没事。你刚才救师父,似乎使出了水木湛清华第二重剑法?” 妙玉道:“刚才弟子见师父危急,情急之下竟然使出了这一招,弟子也意想不到!” 无尘点头道:“你天资本极高,可惜过于柔弱,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激发自己潜能!” “师父,我……” “好了,我们回山吧,既然你禅木诀已有突破,我就传你下一层口诀,你要闭关专心修炼禅木诀!” “是!师父!” 黑衣人与蒙面公子在一片银光掩护下,急急离开了峨眉山,来到一处停下,黑衣人伸手将已经被划破的蒙面巾扯下,露出本来面目,竟然就是在乾元赌坊与慕容对赌的那位神秘财爷,原来财爷就是当年被逐出西门世家的西门蛰! 蒙面公子没有扯下面巾,却惊道:“师父,你眉心……”西门蛰伸手在眉心一点,手指沾了一丝血迹,再举剑一看,剑身已经被刺穿了一个针孔般细小的孔。 原来之前无尘一尘拂心还是透穿了剑身,击中了他眉心! 西门蛰一扬手,将手中软剑扔飞,道:“看来无尘不但内伤全无,功力更进一层,恐怕已经不让少林、武当掌门,必是峨眉师尊出手救了她!” 蒙面公子问:“师父偷上后山,可有闯过了八卦灵柩大阵?” 西门蛰道:“今次本来是盗取遗训的绝好时机,想不到八卦灵柩大阵如此厉害,连我也几乎为其所迷!” 蒙面公子笑道:“师父十年来对这位峨眉掌门念念不忘,我看师父今次偷上峨眉,恐怕不是为了盗取遗训,却是为了这位绝美天下的峨眉掌门?” 西门蛰阴笑一声,道:“若不是她师父静慈,十年前她已经落在我手中,想不到她十年后竟比十年前还要绝美丰韵,今次一时大意,几乎吃了大亏,不过她迟早也要落在我手上!” 蒙面公子笑道:“师父要得到之人,还从未试过失手,不过这位可是峨眉掌门?” “这样才显出师父手段!”西门蛰说完,嘴角现出一丝阴笑,又道,“不过你居然两次让谪仙子脱身,实在比师父差远了!” “谪仙子也迟早要落在我手上!”蒙面公子嘴角同样现出一丝阴笑。 …… 第232章 隐林惊变 第232章隐林惊变 再说楚枫和兰亭。两人离开了三星堆,准备返回蜀道,将要到那一片小丛林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两声怪笑:“嘿嘿,你们果然在此,那个大喇嘛倒没用骗我们!” 楚枫一听这两把声音,便知道是阴阳二老这两个老怪物,他一转身,阴阳二老两双淫邪的目光已经盯着兰亭扫来扫去,一边龌龊笑道:“小子,你真是艳福不浅,总有个大美人在身边陪着!” 楚枫冷冷道:“我看两位十分不顺眼,你们最好——滚开!” “好大的口气!就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二老闪身上前,一左一右同时出掌,楚枫不闪不避,左手一圈,右手一引,“轰”二老双掌竟然被他轻描淡写引在一起,各自被对方掌力震开两步。 二老一惊,怎数日不见,这小子功力又突飞猛进,乃大喝一声,脸上神色一变,四掌变幻交错拍出,使出阴阳幻杀! 楚枫冷笑一声,身形一飘,已经在层层变幻的掌影穿出,双手剑一般直插两人心口,阴阳二老大吃一惊,急疾退数步,堪堪避过。 两人对望一眼,看来已经不是他对手。 “二弟,你缠着他,我先去捉那美人儿?” 二弟却不同意,道:“大哥,你来缠着他,美人儿就交给我!” 楚枫大怒,身形如流光一闪,已经出现在二老身前,双掌蓦地生起两股气劲,闪电般拍出,二老急忙举掌相接!楚枫双掌突然一合,从二老两掌间穿过,然后前臂左右一分,将阴阳二老两掌格开,跟着双掌“轰”的直直拍在二老身上,将二老震退数步! 楚枫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二老身前,右掌仿似剑一般泛着太极华光交错划出,一道道凌厉无比的掌锋划向二老,二老急忙连滚带爬闪避。不过任他们如何滚爬,也逃不出楚枫掌锋。“嘶嘶嘶嘶”一道道掌锋将二老衣衫划开,留下一道道血痕!显然楚枫已动了杀机,而且还不想让他们轻易死去! 二老又惊又急又怕,楚枫双眼却闪着丝丝凶狠,要下杀手了,就在这时,身后兰亭忽然“啊”的叫了一声。楚枫一惊,急忙回身,不知何时,兰亭身边已经站着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薄纱蒙面,身如柳絮,双眼销魂蚀骨、顾盼生情,正是烟翠门门主玄梦姬!兰亭显然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而玄梦姬纤长的手掌就平放在兰亭头顶上! “楚公子最好不要乱动,公子一动,她就要香消玉殒了。”清甜婉转的声音从玄梦姬口中发出,仿似是在对着情人燕语一般。 楚枫不敢动,阴阳二老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对着玄梦姬一拱手道:“多谢烟门主及时出手!” 楚枫惊道:“你是烟翠门门主?” “楚公子,当日你和慕容无缘无故闯入我烟柳谷,我还未向楚公子讨教!” “你想怎样?” “想借公子一命!”语气依然清甜,无半点杀意,却透着狠辣。 阴阳二老嘿嘿笑道:“这美人儿就交由我们兄弟,那小子就由门主任意处置!” “等等!”楚枫喝道,“烟门主,我性命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亲自将她送至剑门慕容处!” “楚公子,不要……”玄梦姬玉指一点,兰亭连口也开不了,只能眼睁睁望着楚枫,掩饰不住一脸的惊惶! 玄梦姬甜甜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上官医子?公子可真有艳福!” “你答不答应?”楚枫冷冷道。 “好!我答应你!” 阴阳二老一怔,急道:“门主,你……” 玄梦姬目光一扫二人,道:“她既然在我手上,自是由我作主!”阴阳二老似乎吃过玄梦姬之亏,不敢再开口了。 玄梦姬转而一脸媚笑望向楚枫,甜甜道:“听闻公子一剑穿心也死不去,我好想见识一下,我要公子一剑插入自己心口!” 楚枫心中一突,想不到她莺声燕语之间心思却如此狠毒。 “我只数三声!”玄梦姬平放在兰亭头上之手突然化为爪形,每一根手指都仿似钢爪一般指着兰亭头顶。 “一……” 她话声刚起,楚枫突然“铮”拔出古长剑,往自己心口一插,“嘶”古长剑穿胸直透后背而出,玄梦姬倒是一怔,想不到楚枫突然出剑。 “放……放了她!”楚枫紧紧按住心口,但鲜血还是透过他指间涌出。 玄梦姬望着兰亭,柔声道:“真是绝色佳人,难怪公子这般怜香惜玉!” “放了她!”楚枫盯住玄梦姬,要吃人一般。 玄梦姬却笑得花枝招展,慢悠悠道:“楚公子太易相信人了!” “你……不讲信义?” “信义?”玄梦姬温软的语气突然变得冷酷无情,“我烟翠门就是因为讲信义,致使五百年前遭唐门、慕容两家灭门,你却一再帮助他们,自寻死路!” “这也是我的事,不关她事!” “我也不想难为她,不过……”玄梦姬语气忽然又变得无比温甜,“谁让她生得如此绝色,连小女子也暗生嫉妒,我不但不会送她去剑门,还要将她交给两位二老,任由两位二老处置!” “你……” “多谢烟门主!”阴阳二老四眼生光,在兰亭身上肆无忌惮扫着,楚枫双眼几乎要喷出火,他知道眼前这位女子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不过他已经没有办法,身子开始慢慢向前倾倒,耳边再次响起玄梦姬银铃一般的笑声,然而笑声戛然而止,楚枫身子将要触地之际,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倏地闪前数步,本来紧紧按住心口的右掌“嘭”的扎扎实实拍在玄梦姬小腹上,将她整个人拍飞数丈,然后一手挽起兰亭,飞身掠入小丛林。 阴阳二老对望一眼,也不管玄梦姬死活,一齐飞身追去! 楚枫刚掠入小丛林,“裂——裂——轰!”天空突然阴暗下来,跟着电闪雷鸣,随之倾盆大雨直泻而下。 胸口的剑伤使楚枫意识开始模糊,他急寻了一个隐蔽之处,放下兰亭,又拉起枝叶准备遮挡住她,不过他已经看不清楚,他努力定了定神,但还是看不清兰亭身影,枝叶勉强覆在兰亭身上,但并没有完全遮盖着她。 楚枫转身急急离开,他必须远离此处,但未走几步,阴阳二老已经追至,冷笑道:“小子,你命真硬,心口插着剑也不死,你把那上官医子藏在哪处了,快说!说出来,我们或许给你个痛快!” 楚枫也不作声,“嘶”的抽出长剑,带出一片血丝,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挥剑劈向阴阳二老。不过他根本看不清二老站在那里,剑光劈在二老旁边,二老飞起两脚,将楚枫踢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不过马上爬起,挥着剑继续向前走。他并不是要劈着阴阳二老,而是要尽量引走他们。阴阳二老嘿笑一声,闪步上前,两脚一勾,再次将楚枫勾倒在地。 楚枫再次爬起,未走两步,阴阳二老又闪步上前,两脚一勾,将他勾倒在地,就这样,楚枫爬起,被勾倒,再爬起,再被勾倒。阴阳二老就仿似在猫捉老鼠一般,一下一下勾翻楚枫,亦不下杀手。 二老终于玩腻了,不再让楚枫爬起,拳脚比雨点还密踢在他身上,边踢边道:“小子,你最好将上官医子交出来,否则,你要死没这般容易!” 阴阳二老将楚枫踢得一下一下翻滚,楚枫任由他们踢得滚来滚去,根本无力反抗,地上一片殷红。 枝叶并没有挡住兰亭双眼,丛林虽一片阴暗,下着大雨,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心如刀割,她想喊,但根本喊不出,就算喊得出,她柔弱的喊声也不过是淹没在“轰隆隆”的雷雨之中。 阴阳二老踢得有点累了,见楚枫伏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乃道:“这小子反正是活不成了,我们先寻那美人儿,回头再收拾他!” “大哥,我看这小子十分狡猾,必定不会将上官医子藏在附近,我们不如分头寻找?” “也好!” 于是两人丢下楚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闪身寻去! 大雨依旧滂沱下着,丛林已经一片黑暗,雷鸣闪电在丛林上空交织,一下一下闪烁着瘫在泥泞中的楚枫。他还没死,不过也离死不远,他忽然睁开了眼,知道自己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开始向前爬,一下一下。 兰亭想喊,她好想楚枫爬来自己身边,但楚枫却是一下一下爬离自己,慢慢离开了她视线。泪珠一串串从她眼中落下,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感受得到,楚枫的气息正在飞速消失!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阴阳二老寻返回来,边走边道:“岂有此理,这小子把人藏哪里去了,莫不是埋在地下了?” “嘿,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他们霎眼不见地上楚枫之身影,奇怪道:“这小子怎不见了,莫非爬走了?” “哼!他只剩半条人命,就是插翅也飞不到哪去,我们把他找出来,一掌结果了他!” 两人身形向楚枫爬离的方向闪去,兰亭心直往下沉,她不怕自己会被发现,她是怕二怪寻着楚枫,楚枫确实不可能爬得多远。 约一炷香时间,阴阳二老又折返回来,并不见楚枫身影。 “奇怪,这小子莫非让上官医子带走了?” “哼,带走又怎样,神仙也救不了他,只可惜走脱了上官医子……” “大哥!上官医子手无缚鸡之力,应该走不了多远,她必是去剑门寻慕容去了,嘿!蜀道难走,我们沿路追去,不信追不着她!” “对!追!” 两人马上掠出小丛林去追兰亭,兰亭心中暗喜,同时又十分奇怪楚枫能爬到哪里去?莫非有高人相救? 雨渐渐停了,兰亭身上的穴道也自行解开,她不顾周身酸软,挣扎着扑出去,跌跌撞撞向楚枫爬走方向奔去,边跑边呼喊:“楚公子!楚公子!” 她寻不着楚枫身影,却看到一把略显钝拙的古长剑跌在地上,是楚枫之剑。她拾起古长剑,知道楚枫必定不是被人救去,因为长剑还在。但他能爬到哪里去呢,他已经奄奄一息,不可能爬多远。兰亭也不管地上湿滑泥泞,拄着长剑不断在小丛林四处呼喊寻找。 第233章 神秘木牌 第233章神秘木牌 足足一日一夜,小丛林并不大,兰亭几乎寻遍了每一处角落,但依旧不见楚枫身影,但她不肯离去,她不死心,拄着剑再次回到拾获古长剑之处,她也不知是第几次回到这处寻找了,但还是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却赫然见到楚枫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仿似一具尸体。 “他……死了?”兰亭整个人僵住,沉沉的悲郁一下笼罩着她整个心。 “楚公子!” 兰亭忘情扑在楚枫身上,失声痛哭,眼泪一串串滴落,不过她马上察觉楚枫身子是暖融融的,心口还一下一下有力跳着,跟着楚枫悠然睁开双眼,仿似刚刚睡醒一般,还伸了个懒腰,睁眼见兰亭扑倒在自己身上,满满泪痕,不禁一脸愕然道:“医子姑娘,你怎么了?” 兰亭“啊”的一声,几乎又被吓晕过去,怔口道:“楚……楚公子,你……你未死?”语气到底掩饰不住内心激动。 楚枫一骨碌坐起,奇怪道:“死?我怎会死?我……我怎会在这里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惊讶地四下看了看,一脸茫然。 兰亭突然发现楚枫一身蓝衫虽是沾满泥水,却是新束束的,而且浑身没有一点伤痕,连被一剑刺穿胸膛的剑伤也消失无踪! “楚公子,你没事了?” 楚枫一跃而起,道:“我怎会有事,我精神得很!咦?你怎拿着我的长剑?” 兰亭惊疑道:“你……忘记发生什么事?” 楚枫挠挠头:“我……和你去三星堆,遇上大喇嘛,被困在祭殿,不过我们逃出来了,还见到许多骷髅,然后正准备返回蜀道……跟着……跟着……” “跟着我们遇到阴阳二老!” “阴阳二老?对!他们竟敢调戏你,我和他们打起来,跟着……跟着……那个烟门主捉住了你……”楚枫慢慢想起来了,脸上神色不住变幻,慢慢握紧了拳头,汗珠不断从其额角渗出,兰亭不敢惊动他,楚枫突然一手将兰亭扯入怀中,惊呼道:“医子姑娘,快走,我和你们两个怪物拼了!” 兰亭急忙喊道:“楚公子!楚公子!” 楚枫一惊,连忙松开手,道:“对不起,我刚才一时……” 兰亭连忙道:“没什么,你想起来了?” 楚枫点点头,兰亭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么?” 兰亭愕然道:“怎么会?我在这丛林寻了一日一夜,都寻不着你?” “啊?你在这寻了我一日一夜?”楚枫这才注意到兰亭满身泥泞,甚至脸上也沾着点点泥迹,双脚衣裙袜子更是早被荆棘划破,甚至渗着血迹。 楚枫大为感动,道:“你……” 兰亭道:“我见你一直向前爬,就沿着那方向寻你,却如何也寻不到?” “我……一直向前爬……对,我是一直向前爬,我以为我要死了,就一直向前爬,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看到一条山路,一级一级而上……” “山路?” “对,是山路……”楚枫脑海慢慢闪过当时之情景! 当时雷鸣闪电、大雨滂沱,他一下一下向前爬,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爬离此处,越远越好,眼前迷迷糊糊现出一条山路,上面白云盘绕,崎岖曲折,一直向上延伸,似乎直上九天。楚枫此时脑海已经一片空白,只知道向前爬,他爬上了山路,一级一级往上爬,根本不知石级两边尽是悬崖绝壁、万丈深渊。他一级一级爬着,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知爬了多久,长长的石级已经染满鲜血,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雄伟的山门,上面刻着四个大字…… “什么字?”兰亭急问。 “是……”楚枫突然一阵头痛,道:“我……我记不起了!”他忽然双手抓住头,一脸痛苦。 “怎么了?” “头……好痛!” “怎么回事?” “我不知!我……我想不起四个字,头好痛!” 兰亭连忙道:“楚公子,想不起就不要想了!” 楚枫神色慢慢恢复平和,忽道:“奇怪,我应该是身负重伤才对,怎现在一点事也没有?连剑伤也……”楚枫不由摸了摸左边胸膛。 兰亭道:“公子不但一点事也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楚枫忙问。 “而且简直有如脱胎换骨!” “啊?不会吧,不过短短一日一夜,莫非是那山……那四个字是……哎哟!好痛!”楚枫双手又捂住头,一脸痛苦。 兰亭急道:“你不要想了,或许是幻觉!” “幻觉?”楚枫十分迷惑。 兰亭又道:“听说人临死前会看到许多幻觉,而且十分真实!” “真是幻觉?”楚枫还是十分迷惑。 “咦?公子手中握着什么?” 楚枫一怔,茫然张开手,却是一块圆形木牌,极之古朴精致,圆内有十数根小木条,纵横交错,有粗有细,有撇有勾,看上去似是字的笔画。 “这木牌……”楚枫一脸疑惑。 “公子也不知这木牌?” 楚枫摇摇头:“我身上没有这木牌,莫非是我爬上去后……哎呀!好痛!”楚枫又捂住了脑袋。 兰亭急道:“公子,不要再想了,只要公子没事就好!”说着将剑递回给楚枫,却取过圆形木牌细细察看起来,只见木牌木质呈赤色,湛湛生华,木纹一圈一圈,有如水纹,透着远古气息。 “是……若木!”兰亭吃惊道。 “若木?” “其质若赤,其纹若水,是若木!若木是传说中的上古神木,只生于西极荒远之地,公子怎会有的?” “我不知!”楚枫一脸茫然。 兰亭自语道:“这圆内之小木条似是字的笔画,可以任意移转,似乎可组成一个字,就不知是什么字……” “可能与那山门……” 兰亭连忙阻止他道:“别再想了,可能是有高人救了你,又将你送回这处,还给了你这块木牌!” “高人?莫非是……师父?师父……”楚枫掩饰不住激动之色,“一定是师父,除了她,谁还有这般本事?那山门,那四个字……哎呀!” 楚枫又一阵剧烈的头痛,兰亭连忙执住他双手,道:“公子,不要再想,先收回木牌吧!”楚枫很听话收回木牌,兰亭又道:“原来公子是天生偏心的?” 楚枫一怔,笑道:“是啊,我心天生偏右,要不我怎会插自己一剑?” 兰亭道:“话虽如此,但一剑穿胸也是致命,公子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已,万一有什么事,我如何心安?” “医子姑娘放心,那一剑未伤及我心分毫,不过,这剑伤怎会突然消失,而且……”楚枫突然一运掌,掌心蓦地结起一股气劲,太白之中还泛起微微红光,手掌一挥,气劲击出,数丈外一颗大树轰然倒下。 “公子功力又突飞猛进?” 楚枫点点头,疑惑道:“怎么回事?莫非我爬上那山后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亭见他又现出痛苦之色,急道:“公子不要想,可能只是凝血蛇之功效!公子不如看看身上物件可有失落?” 楚枫果然将身上物件一件一件取出,神水木令、血影令牌、禁宫金牌、金乌缠丝网、绿玉扇图谱、藏天灵珠、玉玦、还有兰亭用白绢写给他的那一篇碑辞,一样都没有少。兰亭目光一下落在那块刻着太阳和箭的玉玦上,取过手中细看起来。 “你喜欢这块玉玦?”楚枫问。 兰亭没有作声,却也没有放下,楚枫心里奇怪:怎么她们一个个都十分喜欢这块玉玦似的? “这玉玦我自小佩戴,从未离身!” 兰亭见楚枫没有再说什么,有点失望,将玉玦放回楚枫手中,又取起那枚玉棋子,惊讶道:“冷暖玉棋子?” “你识得这棋子?” 兰亭点点头,道:“这棋子由冷暖玉雕成,冬暖夏凉,极之罕有!” “冷暖玉?倒有意思!你可知这棋子有什么来历?” 兰亭道:“据记载,东瀛以东三万里,有集真岛,岛上有凝霞台,台上有手谈池,池中生玉棋子,自成黑白,冬暖夏冷,故名冷暖玉。岛上又长着一种如楸玉之树,用它雕成棋盘,光洁可鉴,名楸玉棋盘!” “哦?如此说来,这棋子是来自东瀛了?” 兰亭点头,道:“据闻唐朝年间,东瀛王子来朝拜。这王子擅长围棋,唐宣宗乃令当时第一国手顾师言与之对弈。东瀛王子就将随身携带的棋盘棋子摆出,那棋盘就是楸玉棋盘,而棋子便是冷暖玉棋子!” “啊?那谁赢了?” “王子乃当时东瀛第一国手,顾师言与之下至三十三手,竟被王子妙手双征,陷于困境。顾师言汗手凝思良久,方敢落子,竟一子解双征,谓之镇神头。王子瞪目缩臂,即时推盘认输!” “镇神头?呵呵,我也下过呢,不过却是别人教我下的!”楚枫乃将在古荡山青袍女子相助自己与鬼子先生对局之事说了,又道:“这样说来,那青袍女子莫非是东瀛人?” “也未必!”兰亭道,“那次对局之后,玉棋子便流落至东土,后来又辗转流落到高丽!” “哦?玉棋子为何会流落东土?” 兰亭道:“因为东瀛王子推盘认输,不得不将楸玉棋盘和冷暖玉棋子送给唐宣宗作为朝贺之礼,楸玉棋盘和冷暖玉棋子就留在了东土!” “那为何又流落至高丽?” 兰亭又道:“围棋起源于东土,相传由尧舜所创,后来流传至东瀛、高丽,更被东瀛、高丽视为国技。冷暖玉棋子极之珍罕,被东瀛视为国宝,失落东土后,东瀛多次想夺回,东土当然不肯,几乎为此引发大战,后来双方决定每三年举行一次比试,各派一名国手,用楸玉棋盘和玉棋子对弈,胜者不但可得天下第一奕手之名,更可将棋盘、棋子带回本国!于是玉棋子就在东土和东瀛之间辗转往来,后来高丽国手亦加入争夺行列,他们倒非在乎玉棋子,而是看重天下第一弈手之名。虽然数千年来,各国历经改朝换代,但三年一次的弈棋比试一直没有间断,于是玉棋子在东土、东瀛、高丽辗转,直到近年,高丽弈棋高手辈出,大有压过东土和东瀛之势,近三次比试都是高丽获胜,而且还是同一女子获胜,按照协定,如果连续三次赢得天下第一弈手之名,玉棋子就归其所有!所以,如今楸玉棋盘和冷暖玉棋子应该流落在高丽!” 楚枫皱眉道:“围棋起源东土,怎现在反不如高丽、东瀛?” “非也!”兰亭道,“输的只是朝廷国手,东土真正的弈棋高手乃在民间,只是不肯现世为朝廷效力!” 楚枫笑道:“医子姑娘莫非是在说自己?” 兰亭笑道:“我不敢妄称高手,那位每七年在古荡山摆局一次的鬼子先生才是真正的棋道高手!” 楚枫点头道:“嗯,他棋道确实登峰造极!这样说来,那位青袍女子莫非就是那名连续三次赢得天下第一弈手之名的高丽女子?” 兰亭道:“据你所言,她棋艺不让鬼子先生多少,可能正是那高丽女子!” 楚枫道:“看来医子姑娘也是颇精与棋道?” “我对棋道只略通一、二,不敢说精于!” “嘻嘻!我对棋道倒略通三、四,不若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 兰亭微微一笑:“公子有兴致,兰亭自是奉陪!” “一言为定!”楚枫说着展开那方兰亭写上封禅碑辞的白绢,却“咦”的喊了一声。 原来,白绢上兰亭在有些字下点上一点的,就是泰山顶上那石碑在火光中呈现的那些字,不过现在却多了一点,点在“清”字之下。 楚枫不禁望向兰亭,问道:“医子姑娘,当时你有没有在‘清’字下点上一点?” 兰亭摇摇头。 “我也记得没有,”楚枫道,“而且这一点之字迹也不似姑娘之手笔,莫非是我爬上那山后所点上的?” 兰亭望着那一点墨迹,忽吃惊道:“公子,这一点之墨迹……看上去……似是早已干了多日!” 楚枫也注意到了,惊愕道:“怎么可能?这白绢我从未离身,究竟是什么时候点上去的,谁点的?” 兰亭怕他又想那山之事,急收起白绢道:“别想了,既然想不出,就莫去想它,这是你一贯做法!” 楚枫笑笑,将物件一件一件收回,然后一手抢回兰亭手中白绢,收入怀中笑道:“医子姑娘,这白绢你已经送我,可别想着要回!” 兰亭笑笑,道:“天要黑了,我们快赶去剑门吧!” “对!慕容当日急急离开唐门,恐怕遇到了麻烦事,我们马上赶去剑门!” 两人走出小丛林,未走多远,兰亭忽然身子一软,几乎跌倒,楚枫急忙一手挽着她,惊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有一点……累!” 楚枫这才注意到,兰亭一脸疲累,双眼透着疲乏,她本弱质纤纤,又在湿滑泥泞的丛林寻了自己一日一夜,必定吃了不少苦头,怎会不累? 楚枫大为心痛,道:“医子姑娘,我们先休息一会吧!” 兰亭点点头,楚枫扶她坐下,自己亦坐在她身边,兰亭就靠在楚枫肩膊上,很快酣然入睡,看来她真是累极了。 兰亭睡得很甜,修长的睫毛微微掩着一双秀目,嘴角带着浅浅的甜笑,楚枫望着她淡雅如仙之脸庞,真希望时光就永远停在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忽听见兰亭呓呓梦语道:“楚……楚公子,楚……楚大哥……”楚枫那心“怦”的几乎跳了出来,她竟然呼自己楚大哥,楚枫简直不敢相信,“兰亭……”他喃喃应了一句。 兰亭悠然醒来,望着楚枫,道:“楚……公子,是你呼我么?” “没……没有!”楚枫支吾道,“你……好点没有?”兰亭离开楚枫肩膊,道:“好多了,我……刚才做了个梦……” “哦?”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天都黑了!” 楚枫携着兰亭踏上蜀道。剑门蜀道是最险要的一段蜀道,峭壁摩云,雄奇险峻,楚枫几乎是半挽半搂着兰亭过了这一段蜀道,终于来到了剑门。 第234章 隐仙之林 第234章隐仙之林 楚枫和兰亭一到剑门,马上有慕容家的子弟上前引他们至一处庄园,慕容迎出来,笑道:“你们总算来了?” 楚枫欢喜道:“慕容大哥,总算见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着大哥了!” 慕容愕然道:“楚兄何出此言?” “唉,这事说来比一匹布还长,大哥还是快准备一围酒菜,我和医子都快饿晕了!” 慕容笑道:“你们一踏入剑门,我就准备好一围酒菜了,跟我来!” 楚枫和兰亭随慕容进入一偏厅,果然当中摆好了一桌酒菜,酒香浓郁,菜香扑鼻,楚枫未等坐下,已左手撕下一边鸡腿,右手抓起一边鸭掌,大嚼起来,边嚼边道:“不好意思医子姑娘,我实在忍不住了!” 兰亭微微一笑,轻轻坐下,反正楚枫茹毛饮血之样子她也见过了,这个自不足为怪。 楚枫狠狠吃了一轮,才慢慢将他和兰亭去三星堆探秘,却被困三星堆祭殿,脱困后又遇上阴阳二老及烟翠门门主之事一一说与慕容听。 慕容又惊又讶,想不到不及几日,楚枫和兰亭在三星堆几历劫难。 楚枫最后道:“若非我糊里糊涂爬上了一座什么山,捡回一条命,恐怕再也见不着大哥了!” 慕容笑道:“我看楚兄是因祸得福哩!” 楚枫懊恼道:“得什么福?害我老是头痛!” 慕容又道:“楚兄有所不知,那三星堆附近的那处小丛林颇有来历,极不寻常呢!” “哦?”楚枫和兰亭不由一同望向慕容。 慕容继续道:“那处丛林名为隐仙林,据当地人传,那里常有仙人出没,我看楚兄莫不是让神仙姐姐所救哩?” 楚枫挠挠头:“不会吧,听说神仙都是藏在深山大岭的,怎会隐在小小的丛林?况且,就算神仙也不能凭空生出一座大山来吧,那大山可是比小丛林还大十倍不止?” 慕容笑道:“都说是神仙嘛,有什么办不到的?” 楚枫耸耸肩,道:“对了,慕容兄,你可见过这东西?”说着取出那块圆形木牌,递给慕容,慕容接过,把弄一会,道:“这倒未见过!” “医子姑娘说这是若木!” “若木?”慕容惊讶道,“若木可是上古神木,楚兄怎么得到的?” 楚枫道:“我爬上那山后,再醒来时不知怎的就握在手中,也不知从何而来!” 慕容笑道:“莫不是山上的神仙姐姐故意留给楚兄的定情信物?” 楚枫讪笑道:“大哥取笑了,哪有这么多神仙姐姐,就是有,也不会喜欢我这个浑小子!” “那可不一定,楚兄可是处处留情!”慕容说着不经意望向兰亭。 “大哥莫再取笑了!对了,大哥那日匆匆离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慕容点点头,神色有点凝重道:“上几天我收到剑门报信,说有慕容家弟子接连离奇身死,所以我急赶来看个究竟!” “莫非又是烟翠门所为?” 慕容却摇摇头:“不是!他们均是中毒而死!” “中毒?什么毒?” “罂花毒!” “罂花毒?”楚枫愕然道,“好像是唐门常用之毒,它后院还有一片罂花,莫非大哥怀疑是唐门所为?” “我没有怀疑唐门。罂花毒是唐门常用之毒,许多江湖中人都会透过各种途径从唐门弄得罂花毒,这个也不难得到。但在剑门的慕容子弟与唐门子弟一向有心病,自然认定是唐门下的毒,若非我及时赶到,他们早向唐门挑起事端!” “这样说来,是有人有心调拨你们慕容和唐门不和?” “正是!所以我已经严令剑门慕容子弟不得轻举妄动!” 楚枫皱眉道:“这也不是办法,慕容兄总不能一直呆在剑门?” 慕容点头道:“这个当然!可惜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说着轻叹一声。 楚枫笑道:“唉,慕容大哥,现在天下第一才女就在眼前,你怎不请教她一番?” 兰亭笑道:“楚公子,你太抬举兰亭了!” 慕容道:“我知医子一向不过问江湖之事,所以不敢劳烦医子!” 楚枫道:“哎!大哥什么话!这虽说是江湖之事,也是慕容大哥之事,慕容大哥之事就是我楚枫之事,我楚枫之事……” 楚枫没有说下去,偷偷望了望兰亭。 慕容道:“我们还是别说这事了。我们来干一杯!” 三人干了一杯,慕容问:“楚兄,你真记不起爬上那山后发生之事?” “唉!记得就不用头痛了,一想就头痛,哎哟,你看,又头痛了!”楚枫用手狠狠拍了拍脑袋。 慕容笑笑,转头问兰亭:“医子,楚兄会不会有什么事?” 兰亭道:“慕容公子方心,楚公子身体好得很!” “那为何一想就头痛?” 兰亭道:“曾有医籍记载,假如一个人遇到极可怕、极痛苦之事,他内心会不自觉拒绝回忆起那些事,如果逼他想起,他会很痛楚,甚至疯癫失常……” 楚枫笑道:“大哥别听医子瞎说,我楚枫天不怕、地不怕,蛇都敢生吞活吃,会有什么可怕之事?” “那楚兄为何会想不起……” “大概是我爬上山后,又滚了下来,所以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 慕容皱眉道:“也不会滚一日一夜吧?况且你伤势怎会忽的完好如初?那圆形木牌又如何解释?” 兰亭连忙道:“慕容公子,还是莫追问这事了,免得楚公子又生头痛?” 慕容不禁笑道:“看来医子是疼着楚兄哩!” 楚枫笑道:“我也算是医子姑娘的病人,大夫疼着病人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医子姑娘?” 兰亭笑笑,没有答话。 慕容又问:“你们打算下一步去哪?” 楚枫望向兰亭,兰亭道:“我打算去大同一趟,明日起程!” “明日起程,这么急?”楚枫愕然。 兰亭道:“我在蜀中逗留时间也很长了,我还要到各处行医!” “但也不急在一时?” “我本打算独自前去大同的,楚公子亦不必陪同!” 楚枫一怔,道:“这……怎行?我说过陪你一道出蜀的,怎能丢下你?我明日陪你一同上路!” 楚枫说完转向慕容道:“慕容大哥,不知为何我们总是相见匆匆,我明日就离开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与大哥促膝长谈、共枕同眠!” “楚兄,这……”慕容大为尴尬,楚枫却截口道:“别这这那那,我今晚就要跟大哥共枕同眠,大哥要是不喜欢就一剑刺穿我咽喉!” 兰亭望向慕容,颇有意味笑了笑。 第235章 剑门赏月 第235章剑门赏月 吃过饭,慕容安排好两人之房间后,亦回到自己房间,他房间乃是在一处阁楼,十分清幽。 书案上的油灯还亮着,慕容躺着床上,也没有合眼,身上还披着那件深紫色的披风,因为他知道楚枫偷偷跟着自己而来,看来他是铁了心今晚要跟自己共枕同眠了。 过了好一会,却不见有什么动静,慕容有点奇怪,他在等着楚枫敲门,不过楚枫没有敲门,却是穿窗而入,直扑向床! 慕容躺在床上,双腿向床口一扫,楚枫身形一闪让开,跟着又扑上床,慕容双脚一收,跟着踢向楚枫前胸,楚枫双手向内一扣,竟然一下子卷住慕容修长的双脚,不禁嘻嘻一笑,慕容脸上一阵发热,腰姿一挺,双掌直拍而出。 楚枫一惊,急忙放开慕容双腿,疾退两步,慕容却不肯放过,“嗖”的站起身子,双掌连出,攻向楚枫全身,楚枫急挥掌相迎,两人眨眼过了十数招,慕容一掌紧似一掌,还泛着层层紫光,看来立心要教训一下楚枫,楚枫被逼得没法子,唯有倏地钻进书案底下,求饶道:“慕容大哥,我投降了!” 慕容没有作声,楚枫正要把头伸出,慕容双掌却呼啸着直拍而下,吓得楚枫急把头钻回案底,一动不敢动。 慕容“扑哧”笑了一声,道:“出来吧!” 楚枫乃钻出案底,一脸尴尬道:“大哥出手就不能留点面子么?”慕容嗔道:“谁叫你刚才捉住人家双腿?” 慕容突然又一口女儿家语气,楚枫不禁奇怪地望着他,慕容急忙转换语气责问道:“你怎净喜欢三更半夜闯入人家房间?” “哎!我说过今晚要跟大哥共枕同眠嘛!” 楚枫说着四下一打量,见房间布置得十分精雅,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一边磊着一些书帖,数方宝砚,还有若干笔筒,古色古香;另一边设着一个青瓷花囊,插着一囊紫丁香,散着淡淡香味。西墙上挂着一幅春雨烟花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显然是名家手迹。 让楚枫大感意外的是床前还摆放着一张梳妆玉台,上面安着一面精致的菱花铜镜,旁边还放着一把半月形的绿竹梳篦以及几个小盒,似乎是胭脂之类。 楚枫嗅了嗅鼻子,房间淡淡丁香中确实还带着淡淡胭脂之味,不由笑道:“慕容兄这房间也真精致,颇有大家闺秀之味!” 慕容脸上不经意掠过一丝羞意,道:“楚兄,你……”未等他说完,楚枫一伸懒腰,径躺在慕容绣床上,还一手扯过绣花棉被盖在身上道:“慕容兄,上床再说吧,我有许多话要跟大哥说哩!” 慕容俊脸生红,嗔气道:“你……你怎随便躺上人家之床?” 楚枫见慕容一脸怪嗔,愕然坐起道:“大哥是嫌我这粗野之身么?我已刚洗了澡……” 慕容实在没好气,楚枫又躺下床,道:“我和大哥每次相逢总匆匆而别,今次劫后重生,我真想跟大哥倾诉一番!” 慕容唯有道:“今晚月色甚明,不如我们出去一边赏月一边倾谈?” “赏月?”楚枫一骨碌坐起,道,“慕容兄这么有兴致,小弟当然奉陪!” 在庄园最高那座楼阁的瓦顶上,楚枫和慕容并肩而坐,望着头顶明月,楚枫笑道:“大哥不该和我在此赏月?” “那该和谁?”慕容问。 “当然是和一位漂亮姑娘,和我实在浪费这良辰美景!” 慕容道:“你不喜欢和我这样赏月么?” “当然不是,其实能和大哥一起就开心,我总觉得跟大哥十分投缘,十分亲切,见到大哥我就特别高兴!” 慕容笑道:“你这句话也不该对我说,应该对你的红颜知己说才对!” 楚枫笑笑,道:“大哥,我有句话想问大哥好久了,就怕大哥见怪!” “哦?你想问什么?” “我问出来,大哥可千万别见怪?” “我不见怪!” “真的不要见怪?” “我不怪你就是!你想问什么?” 楚枫顿了一顿,才问道:“嗯……大哥……是不是……有那……嗯……断袖之癖……”慕容双眼一瞪,楚枫连忙道:“我见大哥房间整一个闺房似的,又带着胭脂气味,现在还拉我上屋顶赏月,难免……” 慕容又好恼又好笑,嗔道:“你又说跟人家投缘,又说跟人家亲切,还净三更半夜闯入人家房间,还要跟人家共枕同眠,你才是有断袖之癖!” 说着拂袖而起,楚枫连忙拉着他道:“我随便问问,都说不要紧见怪嘛!我知道大哥当然不会有那癖好!” 慕容白了楚枫一眼,总算又坐下,楚枫道:“不过我真奇怪,大哥风度翩翩,武功又高,还是慕容世家大公子,天下女子谁不仰慕?却不知为何大哥至今还孤身一人……” 慕容没好气道:“我身为慕容家长子嫡孙,当然要一心顾着慕容世家之事,那有心思放在男女私情上!” 楚枫笑道:“原来大哥是日理万机,比皇帝还忙!真害我白担心一场!”慕容又白了楚枫一眼,道:“你担心什么?” 楚枫道:“我和大哥是结拜兄弟,所谓弟不先兄,礼不可失,要是大哥不先成亲,我这个小弟也不好成亲,所以我怕大哥万一有断袖之癖……” “哦?”慕容瞄着他道,“原来你是怕我碍着你成亲?看上哪位姑娘了?谈婚论嫁啦?要不要我这个当大哥的帮你提亲?” “大哥,说笑嘛,别当真!” “我才没那么好气!” “大哥,我们这样坐在屋顶上,要是被别人看到,会不会说我们有断袖之嫌?” “你怕人说就下去!” “我?我是灭门凶手,是大恶人,又是星魔主后人,再多个断袖之名也无所谓,倒是大哥乃是堂堂慕容大公子,传了出去,可要伤尽天下女子之心呢!” 慕容嗔着楚枫道:“你就爱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楚枫吐吐舌:“不要,没了舌头我可尝不到天下美味了!” 慕容道:“那我把你牙齿一颗颗敲下来?” 楚枫苦着脸道:“也不行,我这牙齿是用来嚼东西的,总不能要我生吞硬咽吧?” 慕容笑了出来,清柔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实在说不出的俊美,甚至是娇美,楚枫呆了一呆。 “怎么了?”慕容问道。 楚枫笑道:“慕容大哥,你这般俊,莫说女子,我对你也有点动心了!”慕容“狠狠”地瞪了楚枫一眼,但眼神中又透着些许古怪之色,然后别过头去。 楚枫道:“要是我也长慕容兄这般俊,那就好了!” “其实你很俊!”慕容忽说了一句。 “我?俊么?”楚枫不由用手摸了摸自己之脸,道,“我一点不俊,还有一道指痕!” 慕容忽然转头,静静望着楚枫,楚枫那心莫名其妙“怦”的跳了一下,脸上竟然微微发烫,心下蓦地生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忍不住道:“大哥不要这样望着人家嘛,弄得人家都有点……有点不知怎样的!” 慕容“哧”的笑了笑,问:“楚兄,现在还有没有人追杀你?” 楚枫道:“说来奇怪,之前许多人都打着要为震江堡报仇的旗号追杀我,现在倒是没有了,见到我还挺客气的!”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变得越来越强,声名越来越盛!” “哦?” “震江堡不过是一小角色,它被灭门根本无关紧要,关键是看被谁灭门。楚兄,你要记住,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包括灭门么?” “是!只要你足够强大,就算灭掉一个门派,也不会有人对你指手划脚!在江湖,是强者作主的地方!” 楚枫一阵默然,慕容道:“楚兄,我这样说,只是想你勤些练功,保护好自己,你无门无派,又喜欢惹事,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楚枫心中一热,道:“我会的。” 慕容又道:“不过看来我担心也是多余,你武功又突飞猛进了,看来不多时日,你就要超过我,刚才居然……” 慕容急住了口,楚枫笑道:“我刚才能捉住大哥双腿,也很意外,下次我就捉住大哥双手,嘻嘻,到时大哥要阻止我上床,也……” 他急忙住口,因为慕容已经一脸嗔怪瞪着他,楚枫讪笑一下,道:“大哥,现在烟翠门立心要除去唐门和慕容,而且勾结魔神宗,你要小心!” “放心,我慕容世家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并肩坐在屋顶有说有笑,直至拂晓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236章 宝唐赌坊 第236章宝唐赌坊 翌日,楚枫和兰亭正向慕容告辞。 柳叶忽匆匆而来,向慕容急道:“公子,大事不好,符管家正带着招虎、招豹和十数个慕容子弟前往宝唐赌坊闹事!” 慕容一惊:“怎么回事?” 柳叶道:“今日一早,有两名子弟去宝唐赌坊消遣,谁知其中一个忽然猝死在赌坊中,另一个被打成重伤,符管家知道后就怒气冲冲带着众人前去问罪!” 慕容惊道:“你怎不阻止他们?” 柳叶道:“我得知消息时,符管家已经带着人前往,所以我急急赶来告诉公子!” 楚枫急问道:“慕容兄,怎么回事?” 慕容道:“宝唐赌坊是唐门所开,此事非同小可!柳叶,我们快去赌坊!” 楚枫连忙对兰亭道:“我们也去看看!” 当慕容赶至宝唐赌坊时,里面已经打成一片,两边人马因服饰不同,倒是泾渭分明。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应该就是猝死赌坊的慕容家子弟,另有一人被五花大绑在一角落,脸上青肿一片,大概就是另一名被打成重伤的慕容家子弟。 打斗这边慕容有十二、三人,由一名武功颇为了得的中年汉字领着,一双铁拳十分威猛,就是符管家了,招虎、招豹两兄弟也在其中,原来慕容入蜀时把这两兄弟也带来了剑门。而唐门这边则有十七、八人,其中一个特别高大,脸如黑炭,神情凶猛,大概就是宝唐赌坊的当家。 唐门这边虽人多,但近身搏斗非其所长,在加上招虎、招豹是慕容家极出色的本家子弟,出手最是凶悍猛烈,唐门这边反被慕容这边压着打,大处下风。 那个脸如黑炭的高大汉子忽大喝一声:“放香!” 那些唐门子弟马上退开一边,四面墙壁突然伸出十数支竹管,“嘶嘶”喷出白烟,赌坊内一时烟雾弥漫,显然唐门这边使出看家本领——放毒。 “住手!”外面一把温雅清朗的声音响起,一条紫色人影闪入赌坊内,跟着身形连闪,“啪啪啪啪……”一连十数下,伸出墙壁的竹管几乎同时全部被拍回墙内,跟着两袖一拂,弥漫在赌坊内的迷烟即时烟消云散,慕容一身紫衣、披着一件深紫色披风现了出来。 “移形换影?慕容少主?”那脸如黑炭的高大汉子惊喊一声。 慕容子弟这边一见慕容现身,登时欢呼鼓舞,一个道:“少主!他们又害死我们兄弟,少主要为我们作主!” 又一个道:“少主,唐门欺人太甚,害死我们弟兄,还把我们弟兄捆在这里,这口气我们咽不下!” 招虎招豹更加吼道:“对!杀了黑老大,砸了宝唐赌坊,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慕容子弟一时群情汹涌,你一言我一语叫嚷。 “住口!” 慕容一声断喝,众人即时静下来。慕容望向符管家,问:“符管家,我吩咐过你什么,莫非你不把我这个慕容家主放在眼里!” 符管家一惊,单膝跪下道:“属性不敢。不过我们弟兄接二连三被毒害,今次更死在宝唐赌坊内,弟兄们实在忍无可忍,求少主为死去的弟兄逃回公道!” “求少主为死去的弟兄逃回公道!众人一齐单膝跪下,齐声呼喊! “起来!” 慕容微喝一声,声音温文却带着命令口吻,众人站起身子,另一边黑老大冷冷道:“真是笑话!你们慕容家之人走来这里死,却赖在我们头上,也未免太霸道了!” 符管家亦冷冷道:“哼!黑老大,你们唐门在这里开赌坊、设赌档,可有知会过我们慕容么?” “笑话!唐门一向主管蜀中,我们在剑门开赌坊为什么要知会你们慕容?难道你们慕容在姑苏开青楼,也来蜀中知会我们唐门么?” 身后那些唐门子弟不禁一阵哂笑。 “你……”符管家冷哼一声,“黑老大,有本事就名刀明枪,暗地里下毒害人算什么好汉!” “呸!符管家,我们唐门一向光明磊落,要对付你们用得着暗地里下毒么?” “是么,那我们比划比划?” “好!我黑老大早就想领教领教符管家铁掌!” 一言不合,双方又要大打出手! “都给我住口!” 慕容断喝一声,声音不大,还是那般温雅,却透着威严,众人心中一凛,不但慕容这边住了口,连唐门那边亦静了下来。 慕容对黑老大道:“黑老大,今次是我慕容弟兄鲁莽行事,我在这向黑老大赔罪!”说着向黑老大一拱手,黑老大倒也大模厮样受了这一礼。 慕容子弟见自己少主居然向黑老大赔罪,一个个义愤填膺,招虎招豹更是瞪着两双铜铃一样的大眼,却不敢作声。 慕容转头道:“符管家,把两位弟兄抬回庄园!”马上有两名慕容子弟上前去抬地上那具尸体和为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弟兄松绑。 “等等!”黑老大冷喝一声,扫了四周一眼,只见台凳翻的翻,破的破,烂的烂,一片狼籍。 “本来慕容少主亲自到来,我黑老大不敢不给面子。但你们慕容家的人突然前来肆意捣乱打砸,而少主一句话就大摇大摆离开,未免太不把我们唐门放在眼里。就算我肯答应,我们这些弟兄如何交代?” 楚枫皱皱眉,这黑老大也太不识抬举,以他们这等二、三流功夫,慕容一个手指头便可扫平赌坊,现在慕容主动赔礼道歉,他还不见机下台! 赌坊内一时沉默,慕容道:“那黑老大以为如何解决?” 黑老大道:“既然这里是赌坊,自然是以赌来解决!” “好!黑老大请随便选一样赌法,假如我输了,慕容家这两位弟兄就任由黑老大处置!” “慕容少主果然爽快。听闻少主摇骰子手法颇为高绝,我们就赌摇骰子,点数大为胜,如果我输,我们马上放人,亦不再追究此事!” 黑老大首先在骰宝台一边坐下,慕容亦在对面坐下,马上有人摆上两个骰盅,一个放在黑老大跟前,一个放在慕容跟前,骰盅边都放着三枚骰子。 黑老大道:“少主要不要先验骰子?” 慕容微微一笑:“不必,黑老大先请!” 黑老大亦不客气,伸手执起骰盅一挥,将台面三粒骰子带入盅内,跟着双手左右开弓,将骰盅舞得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三粒骰子在骰盅内“咯咯咯咯”响成一片。果然不愧为赌坊当家,单是这手法,已让人叹服,他身后那些唐门子弟当然是齐声喝彩! “啪!” 黑老大将骰盅压在台上,道:“少主,请!” “黑老大好手法!”慕容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捻起骰盅,轻轻盖在台面三粒骰上,亦不摇,道:“黑老大,请!” 黑老大愕然道:“少主不摇么?” “已经摇了,黑老大,请!” “好!那少主看清楚了!”黑老大慢慢提起压在台面的骰盅,哇!只见三粒骰子竟然悬空叠在一起。怎样个叠法?第一粒骰子斜斜以一角支撑台面竖着,第二粒亦以一角斜斜顶住第一枚骰子向上之角,第三枚则斜斜顶住第二枚向上之角,这样三枚骰子看上去都是悬在空中,而且从上面往下看,每一枚骰子都能看到四点、五点、六点三面,因此总共是三个十五点,亦即四十五点了。 黑老大身后的唐门子弟登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喝彩声,齐声呼道:“黑老大好样的!黑老大不愧是我们当家!” 黑老大也是洋洋得意,对慕容道:“少主,请!” 慕容微微一笑,将手中骰盅轻轻推至黑老大面前,道:“不如黑老大亲自揭开看看?” 黑老大一脸疑惑,伸手抓住骰盅,慢慢揭开一道缝隙,向内一看,大吃一惊,黑炭一样的脸色一时变幻不定,众人十分惊疑望着他,都在等他揭开骰盅! 黑老大却“啪”的合回骰盅,把手压在上面,道:“慕容少主果然了得,请!”说完向旁边递了个眼色。 马上有人将那名被五花大绑的慕容子弟松绑扶出,交至符管家手上,又将那具尸体抬至慕容众人这一边。 “告辞!” 慕容一拱手,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宝唐赌坊! 楚枫很想看一看慕容到底摇了什么骰子,居然比四十五点还大,不过慕容已经走出了赌坊,他唯有与兰亭亦跟着离去,边走边问兰亭:“医子姑娘,你知不知慕容兄摇了什么骰子?” 兰亭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怎能知道?” 楚枫笑道:“我以为医子无所不知嘛!” 在宝唐赌坊内,那些唐门子弟目光全部落在黑老大压着骰盅上,里面究竟是什么骰子? 黑老大漆黑的脸色依旧阴晴不定,他突然抓住骰盅一挥,带着里面的骰子在空中摇个不停,骰子在骰盅内“咯咯咯咯”直响,跟着慢慢变成“沙沙”的响声,最后竟一点声音也没有。 “啪!” 黑老大将骰盅压在台面上,然后一声不吭走出了赌坊。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有人急上前一手抽起骰盅一看,哎呀!里面的骰子已经变成一堆粉末。 将骰子摇成粉末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并非什么难事,但一个小小的赌坊当家却有如此能耐,看来这个黑老大也颇有来头! 不过他为什么要将骰子摇成粉末?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慕容摇出了什么骰子?既然这样,他只需再轻轻一摇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将骰子摇成粉末? 第237章 罂花之毒 第237章罂花之毒 慕容带着众人返回庄园,一入大厅,马上对那个被打伤的弟子问:“阿六,你将整件事原原本本道出来,不许隐瞒半句!” 那个阿六“卟”的跪下,道:“是小人不好!今日一早,我闲着无聊,就拉着阿七到宝唐赌坊赌两手……” 慕容皱皱眉,道:“我们这里也有开赌坊,为何要到宝唐赌坊?” 阿六道:“因为阿七说近日在宝唐赌坊手气特别好,所以我就拉着他去宝唐赌坊。阿七手气确实好,连买七把大,而黑老大竟然也连开七把大,阿七一下赢了三百两银,十分激动,不知怎的就突然倒地断气,我以为他们眼红阿七赢钱,所以放毒害死阿七,于是就和黑老大理论起来,他们就把我打成这样!” “是你先出手还是黑老大先出手?” “是……是我先出手!” “混帐!人家开赌坊,怎会在意你赢区区几百两银,就算真要杀你也不会在赌坊下手,更不会用毒!” 慕容转头望向符管家,符管家连忙道:“我听到有人来报,我们两个弟兄在赌坊出事,所以就……” “所以就带着人马前去打闹,砸了人家赌坊,是不是?”慕容双眼扫着符管家,符管家低着头,不敢作声,也不敢望慕容一眼,招虎招豹却“卟”的跪下道:“少主,这不关符管家之事,是我们怂恿符管家去打砸赌坊的!” 慕容望了招虎招豹一眼,道,“起来吧,如果有真凭实据,不用你们,我慕容一根手指就将他们赌坊扫平,你们以为我会让慕容子弟白白枉死么?” 众人低下头,符管家道:“是……是属下一时不察,请少主责罪!” 慕转头道:“阿六,你先回房好好养伤!” “多谢少主!” “符管家,你们先出去!” 符管家等人离开后,厅内剩下慕容,楚枫、兰亭还有招虎招豹兄弟。慕容对招虎招豹道:“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招虎招豹道:“我们本在院子练武,突然听到符管家怒气冲冲叫嚷,说唐门又毒死了我们一个弟兄,还把一个弟兄打至重伤,还不让我们收回尸首,我们一听,当然怒愤,就嚷着符管家前去唐门要人!” “那你们去到赌坊又怎样打起来了?” “我们去到赌坊,本打算先向黑老大要人,谁知符管家与黑老大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我们兄弟早想教训那帮唐门子弟,当然不会手软!” 慕容恼道:“我带你们来剑门,是希望你们可以协助我管理剑门,想不到你们如此鲁莽,带头闹事!” 招虎招豹同时跪下,道:“少主,我们……”却没有说下去,慕容本来想狠狠责骂他们一番,到底没有出口,他知道他们自南宫被羞辱之后,一直很想为慕容世家做点事,所以才会如此,乃道:“起来吧,你们先退下!” 厅内只剩下慕容、楚枫和兰亭,还有地上那具尸体。 楚枫道:“慕容兄,我还没有见过你发这么大火!“ 慕容笑笑,道:“无威不立,我也不想摆出一副凶恶模样,只是身为慕容家主……唉,还是楚兄洒脱!” 说完走到那具尸体旁,望着那具尸体沉思起来! 楚枫和兰亭亦走过去,看了一会,楚枫道:“他是中毒而死的?” 慕容道:“没错,而且同样是罂花毒!” “会不会真是在赌坊被人下毒?” “不会!”答话是兰亭,“从此人眼睛、毛发和皮肤看,毒性已是渗入了五脏六腑,而罂花毒毒性并不猛烈,如果即时中毒而亡,毒性只止于五脏,而不会达于六腑,因此,他应在数日前已经中毒!” 楚枫道:“你意思是,他数日前中毒,直至今日才毒发?” 兰亭点头道:“他不但在数日前已经中毒,而且这几日都一直在吸入毒性!” “啊?”楚枫和慕容都有点愕然。 兰亭道:“罂花毒十分缓慢,如果少量吸入,不会致命,且人体可以自行将毒性排出,但如果每日少量吸入,则花毒会慢慢渗入五脏六腑,一旦五脏六腑完全受毒性所侵,则随时会毒发猝死,尤其是激动之时!” 慕容道:“确实如此,他们死得都很突然,有的甚至说着话就突然毒发猝死!” “难道就没有一点征兆?”楚枫问。 兰亭道:“毒性慢慢渗入,很难觉察!” “可看出他是如何中毒的?” 兰亭没有回答,却问慕容:“这名毒发身亡的弟子是住在何处?” “就住在庄园内!” “可否带我去他房间看看?” “请随我来!” 慕容引着兰亭和楚枫经过数重院落,来到一处,这里有数排厢房,大多数剑门的慕容子弟均是住在这处了。三人来到西北角一排厢房,进入其中一间,慕容道:“这间房便是阿七之房间!” 兰亭四下打量了一会,走到桌边。桌上放着一壶茶,兰亭取起茶壶,揭开壶盖,轻轻闻了一闻,楚枫连忙问:“可有异样?” 兰亭摇了摇头,把茶壶放回,走到西面墙壁一柜子前,柜子里放着一包茶叶,她取起看了看,又闻了闻,楚枫连忙又问:“可由异样?” 兰亭还是摇了摇头,放回茶叶,然后又在房中转了一圈,楚枫跟在后面,一头雾水。 “怎样?”慕容问。 兰亭正欲启齿,又合上,摇摇头。 三人走出房间,慕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用饭吧!” 楚枫连忙道:“那是,有什么吃过饭再说,我可以饿着,医子姑娘可熬不得饿!” 用过饭后,慕容有事出去了,楚枫与兰亭乃在庄园游赏。 这处庄园虽不及唐门宏大,亦颇为别致清幽,亭台水榭、回廊楼阁、假山池沼、奇花异草一样也不少,高低屈曲任其自然,远近伸展随其变化,可谓步移景异! 楚枫不禁笑道:“慕容兄可真有心思!” 兰亭笑道:“公子如果到过姑苏慕容山庄,必定更加惊叹!苏州园林甲天下,慕容庄园更是园林之最!” “哦?医子到过慕容山庄?” 兰亭带点点头,楚枫道:“我倒忘了,慕容兄曾说他还欠着医子姑娘一分恩情?” 兰亭道:“那是多年前之事了,他父亲……身子不适,我恰逢路过!” 楚枫听出兰亭语气闪烁,知道慕容父亲之病必不寻常,亦不再问,乃笑道:“原来医子与慕容兄已经相识多年?” “谁在说我们相识多年?”一把声音转出,原来是慕容回来了。 楚枫道:“没什么,我在说原来大哥与医子姑娘已经相识多年?” “哦,说来也是多年之前了,若非医子,家父恐怕……” 兰亭道:“慕容公子客气了,伯父一向可好?” 慕容道:“虽有反复,亦无大碍,家父有时也提及要亲自多谢医子,希望医子有机会再到姑苏探望!” 兰亭道:“一定会!那次只逗留半日,还未有机会在庄园好好游赏!” 慕容道:“医子若来,慕容必定陪医子游赏一番!” 楚枫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似忘了自己还站在旁边一般,心下大不是滋味,索性转过头,自看假山去,慕容和兰亭不禁相视一笑。 第238章 蒙顶黄芽 第238章蒙顶黄芽 当晚,兰亭在房中,有人敲门,一听这敲门声,兰亭便知是楚枫,因为一路上,楚枫几乎每晚都要敲她门,跟她扯天说地一大通,才回房睡觉。 兰亭打开门,果然是楚枫。 “医子,我……可不可以进来?” 兰亭一笑,道:“公子怎变得如此拘谨了?”说着让开身子。 楚枫走入去,坐下,一时不知说什么,楚枫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倒是兰亭先开口:“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枫支吾道:“也……也没什么,只是想……连你也不清楚那些人如何中毒,慕容大哥要查出真相恐怕颇费周折!” “你在忧虑你慕容大哥?” “当然不是,慕容大哥精明能干,怎用我忧虑,只是……” “只是你想帮慕容公子,却又不知如何入手,是不是?” 楚枫惊讶望着兰亭,道:“医子,你真是比冰雪还有聪明!” 兰亭抿嘴笑道:“公子也真是比油嘴还要滑舌!” 楚枫一怔,讪笑一下,道:“那罂花毒真是恐怖,说着说着话就让人毒发身亡?” 兰亭道:“楚公子,你体内之毒如果爆发,比那罂花毒还要恐怖!” “啊?那我会不会跟你说着说着话就突然被阎王爷叫了去?” 兰亭笑道:“公子命硬,就算阎王爷也……”话未讲完,楚枫突然一头重重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楚公子!”兰亭大惊失色,急扶起楚枫,一探鼻息,已然断气。 “楚公子!楚公子!”兰亭使劲摇着楚枫,但楚枫一动不动。 “楚公子,你不要死,你说过要陪我到海角天涯……”兰亭喊着,几乎滴出眼泪,却突然发觉楚枫还有脉搏,还很正常。 楚枫忽然睁开一只眼,望着兰亭狡黠道:“医子姑娘,阎王爷还没有叫我呢!”说着突然发现兰亭双眼正闪烁着泪光,愕然道:“医子姑娘,你……” 兰亭咬着嘴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松手转过身去。楚枫连忙道:“我不过想吓唬一下医子姑娘,其实我刚才真是突然有点心痛,所以就……” 兰亭转回身,道:“你刚才又突然心痛?” “嗯,不过马上又消失了!” “你伸出手来!” 楚枫很听话伸出双手,兰亭玉指搭在楚枫手腕上,仔细探了一会,收起手。 “怎样?”楚枫问。 “没有任何异样?” “那是不是没事?” 兰亭摇摇头,道:“没有异样才让人担心,看来我要加快配药!” 楚枫一笑,道:“算了,生死有命,医子也不必为我担心!”兰亭没有作声,楚枫忽道:“医子姑娘,你觉得我大哥怎样?” 兰亭道:“慕容公子温文俊雅、武功卓绝,年纪轻轻就担任慕容家主,实在人中之龙!”楚枫听兰亭大赞慕容,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道:“看来医子姑娘也挺赞赏我大哥!” 兰亭当然听出楚枫语气那酸酸之意,乃又道:“要是哪位姑娘嫁得慕容公子,必是三世之福分,几生之姻缘!” “是么!”楚枫更不是味儿,道:“他是武林第一公子,你是天下第一医子,说来也挺般配!” “你真是这样认为?”兰亭望着楚枫,楚枫没有作声,这时响起了两下敲门声。 兰亭走去打开门,却是慕容。 慕容见楚枫也在房中,怔了怔,笑道:“医子,我见你房间还亮着灯,知道你未睡,原来楚兄也在!” 兰亭忽然伸手一挽慕容手臂,盈盈笑道:“慕容公子有事么,怎这般晚,快进来坐!”边说边挽着慕容至桌边坐下。 楚枫脸上本来带着笑容,突然僵住,呆一呆,仿似突然给人打了一棒一般。 慕容见兰亭忽然如此亲昵,一时十分诧异,及看到楚枫神情,大概也猜着几分,心中不禁好笑。 兰亭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慕容道:“慕容公子,请!” 慕容接过,呷了一口,道:“好茶,要是每日能喝上医子之茶,真是此生无憾!” 兰亭盈盈一笑,道:“慕容公子想喝,兰亭每日为公子泡上一杯如何?” “那实在是慕容之幸!我也为医子斟上一杯!”慕容说着亦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兰亭,兰亭接过,道:“多谢慕容公子!” 楚枫见两人亲昵之状,对自己简直视若无睹,心中又酸又醋又恼,“霍”的站起道:“我不打扰两位了!” 说着气鼓鼓走出房间,“砰”的关上房门。 慕容忍不住对兰亭道:“医子,楚兄看来很不是滋味呢?” 兰亭笑笑,问:“慕容公子这么晚,可有什么事?” 慕容道:“日间在阿七房间是,我见医子欲言又止,所以特来相询!” 兰亭没有回答,却问道:“之前毒发的子弟可都是住在庄园中?” “是!” “慕容公子以为,天下间有谁可以在公子眼下每日自出自入庄园,随意下毒?” “医子意思是下毒者乃庄园之人?” 兰亭没有答话,却道:“要让人每日吸入少量花毒而不引起注意,要么从饭菜下手,要么从茶水下手。你们庄园子弟均是同桌吃饭,所以应该不会从饭菜下手,所以最有可能是便是茶水!” “但医子说阿七房间那壶茶并无异样?” 兰亭道:“罂花毒有个特点,极易溶于茶水,但时间一长,毒性就会完全挥发掉!” “如此说来,医子也不能肯定那壶茶是否曾被下毒?” 兰亭点点头。 慕容道:“柜子那包茶叶……” “柜子那包茶叶没有问题,不过,我有点奇怪,桌上那壶茶是用蒙顶石花泡的!” 慕容道:“蒙顶石花乃蜀中名茶,剑门慕容子弟都喜欢喝,这不足为奇?” “但柜子那包茶叶却是蒙顶黄芽!” “哦?”慕容疑惑道,“蒙顶黄芽倒是只有符管家才喝,莫非……” “慕容公子想知道下毒者是谁,可如此如此……” 楚枫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也合不上眼,总有点不踏实,乃下了床,又来到兰亭房间,见还亮着灯,心下不由嘀咕:“谈什么这么晚还没完没了?” 他想敲门进去看看,走至门口,举起手又犹豫,悻悻走开,徘徘徊徊。 房间中慕容对兰亭笑道:“医子,看来楚兄颇不放心你呢?” 兰亭抬眼望了一眼窗外楚枫闪闪烁烁的身影,笑道:“他有时挺傻的。” 慕容笑道:“我还是莫再让楚兄焦心了!”说着站起,“咿呀”打开房门,楚枫急闪身躲在一树下,慕容心下暗笑,对着那树故作惊讶道:“咦,楚兄怎躲在树下了?” 楚枫唯有走出来,道:“我见……今晚这月色……” “今晚月色很朦胧!”慕容道。 “对,我就是出来欣赏一下这朦胧月色。” 兰亭站在慕容旁边,忍不住抿嘴一笑。 慕容也微微一笑,对兰亭道:“我不打扰医子了,告辞!” “慕容公子请!” 楚枫见慕容离开,问兰亭:“医子姑娘,慕容大哥可有什么事?” “他……”兰亭眼珠一转,“慕容公子说他家父想他尽快成亲,所以……” “所以什么?”楚枫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兰亭却嫣然一笑,道:“夜了,我还是回房休息!”说完“咿呀”关上门,吹灭了油灯。 楚枫呆呆立了一会,怏怏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慕容大哥一直孤身一人,莫非是为了医子姑娘?医子美若仙人,又对他有恩,也难怪大哥会喜欢她,说来他们也般配,刚才大哥会不会是向医子姑娘提亲呢?一定是了,要不医子姑娘怎笑得这般开心?唉,就算慕容兄向她提亲又与你何干,你可不能对医子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又不能这样说,慕容兄是我大哥,我关心一下也很正常,不知医子姑娘答应没有,看她刚才笑得那么甜,多半是答应了,唉……” 楚枫一阵失落,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239章 欲盖弥彰 第239章欲盖弥彰 夜深人静,招虎招豹忽然来到符管家房间,“咯咯”敲了几下门,叫嚷道:“符管家!符管家!” 房中亮起了灯,符管家一边穿好衣服,一边打开门,见是招虎招豹,愕然道:“原来是两位招兄,怎这么夜……” “甭提!”招豹粗声粗气道,“今日本来准备为兄弟争个面子,却被少主臭骂了一顿,很不爽,所以来找符管家解解闷气!” 说着与招虎径走入房中坐下,符管家有几分惊讶,招虎招豹是慕容带来的,在庄园已十数日,与自己说生不生,说熟也不算熟,想不到他们半夜走来自己处抱怨。 他也对面坐下,微微诉苦道:“我也一心想着为死去的弟兄讨个说法,想不到少主……唉!”边说着双眼余光悄悄掠过招虎招豹。 招豹鼓着气道:“少主就是怕事了点,就算我们是去砸它唐门赌坊,也那用向他们赔礼道歉?” 招虎也忿气道:“我们兄弟早看不过那帮唐门子弟,所以嚷着符管家带我们去出气,想不到反连累符管家被少主臭骂!” 符管家道:“我被少主臭骂有什么所谓,只是几位弟兄实在死得冤枉,阿七还是在唐门的赌坊死的,唉……两位先喝口茶消消气!”边说着边给招虎招豹倒了两杯茶。 招豹拿起茶喝了一口,略带惊讶道:“符管家,这可是蒙顶黄芽?” 符管家道:“正是!想不到招兄也晓得这茶?” 招豹道:“我粗人一个,那晓得什么茶?不过少主平日喜欢品茶,所以也略知道些,听少主说蒙顶黄芽是黄茶极品?” 符管家笑道:“这茶香气清纯、滋味甘醇,确实是黄茶极品!” 招豹笑道:“庄园兄弟都是喝蒙顶石花,符管家却是喝蒙顶黄芽,符管家可真晓得品茶!不过这茶也凉了,符管家不如再泡一壶,让我们兄弟也试试蒙顶黄芽滋味?” 符管家一怔,迟疑道:“这……茶叶刚好用完,还没有买……” “哦,那罢了!”招豹也不以为意,又喝了一口。 招虎招豹一边喝茶,一边与符管家扯谈了近半个时辰,才离去。 符管家见招虎招豹走后,没有马上睡去,而是在房中来回踱着,似有点忐忑。他忽然从一暗格中取出一包茶叶,然后吹熄油灯,走出房间,径自出了庄园,一直来到一处沟渠,略略一看,四下无人,乃将手中那包茶叶丢入沟渠中,匆匆离开,来到一家茶馆,茶馆里面还灯明火亮。 符管家走入去,酒馆掌柜显然与他很熟,连忙上前笑道:“符管家,怎这么晚?”符管家笑道:“夜深睡不着,想泡壶茶,却没有了茶叶。孙掌柜,给我一包蒙顶石花!” 孙掌柜有点愕然道:“符管家,你不是一直喝蒙顶黄芽?”符管家笑道:“转转口味!” 符管家要了一包蒙顶石花后,急急回到了庄园,然后悄悄潜入了阿七房间,将柜子那包蒙顶黄芽取出,收入怀着,然后将买来的那包蒙顶石花放入柜子,然后静静返回自己房间。 …… 在宝唐赌坊数里外一处山林,有条人影站在阴暗树影之下,是一位蒙面公子,暗灰色的双眼,右手执着一把纸扇。 有一黑影闪至,向蒙面公子躬身道:“公子!”正是宝唐赌坊的黑老大。 蒙面公子“唰”的打开纸扇,道:“怎样?”声音十分平淡。 黑老大道:“慕容果然厉害,决断沉稳,我看他不会向唐门出手!” 蒙面公子道:“他出不出手也无关紧要,我们只是推波助澜,剑门的慕容子弟与唐门子弟迟早要打起来!” 黑老大道:“我看慕容很快会查出真相!” 蒙面公子淡淡道:“他查出来也只能怪自己人不争气!黑老大,依你看,你可以在他手下走多少招?” “估计不会超过十招!” 蒙面公子点点头,“啪”收起纸扇,直向黑老大点去,黑老大亦早有准备,身子一斜,让开纸扇,右掌随即切向蒙面公子执扇手臂! 单看这一下出手,黑老大与在赌坊时已判若两人,完全是上乘高手之列。 蒙面公子纸扇一收,点向黑老大眉心,黑老大急一低头,右脚铁棍一样扫出。蒙面公子左脚略略一提,“卟”一声,已经将黑老大扫来之脚压回去,纸扇同时敲向黑老大百会,黑老大身形急转,堪堪避开,正要起肘撞蒙面公子下胁,蒙面公子纸扇突然一张,刀锋一般划向他咽喉,黑老大身形疾风退,扇锋扫过,黑老大只觉咽喉一凉,已经留下了一到划痕。 黑老大打了一个寒颤,五招未过,自己就差点被断喉!他向蒙面公子躬身道:“恭喜公子武功再进一层!” 蒙面公子淡淡一笑,收起纸扇,黑老大又道:“公子,恕属下多言,我刚才说能在慕容手下走十招,只是猜测,慕容武功恐怕远在我意料之上!” 蒙面公子暗灰色的双眼骤然一冷,淡淡道:“我刚才也没用全力,否则,你已经被断喉!”黑老大心头一凛,蒙面公子双眼旋即恢复淡漠,道:“黑老大,你回去继续好好当赌坊当家,我自会联络你!” “是!公子!” …… 翌日一早,剑门庄园大厅聚满慕容子弟,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包茶叶,符管家也拿着那包蒙顶黄芽。 慕容坐在厅中,柳叶在旁边站在,楚枫和兰亭在另一边坐着,楚枫小声问兰亭:“医子,慕容大哥在搞什么?”兰亭微微笑道:“公子很快就知道!” 楚枫满面疑惑,慕容已开口对众人道:“你们把自己房间的茶叶放在桌子上!” 众人将手中茶叶都放在了桌上,符管家亦将自己手上那包蒙顶黄芽放在桌上。慕容走过去,一包一包看过,然后取起那包蒙顶黄芽,道:“这是谁的?” 符管家一怔,连忙道:“是属下的!” 慕容道:“看来只有符管家一人喝蒙顶黄芽?” 符管家道:“是!属下喜欢这茶味!” 招豹瞪眼道:“符管家,我们兄弟昨晚去你房处,你怎说没有茶叶?” 符管家连忙道:“两位招兄走后,我就连夜去买了一包,房间没有一包茶叶总不自在!”“是么!”招豹突然一扬衣袖,一包茶叶跌落在桌子上,道:“那符管家为何要将这包茶叶丢下沟渠?” 符管家大吃一惊,这包茶叶正是自己昨晚丢下沟渠的茶叶,怎会在招豹手中。 招豹咧嘴笑道:“符管家,我昨晚见你将这包茶叶丢入沟渠,于是就悄悄捞了上来,我还看到符管家去茶庄买了一包蒙顶石花,然后回到庄园,潜入阿七房间,偷偷将柜子那包茶叶调换了!” 符管家知道被跟踪了,脸色一沉,道:“符某在剑门庄园当了十数年管家,一向忠心耿耿,我昨晚只是出去买了一包蒙顶黄芽,招兄却弄一包蒙顶石花来诬陷符某,有何居心?” 招豹想不到他竟反咬一口,一时怒目圆瞪,慕容却道:“符管家如何得知这包茶叶是蒙顶石花?” “这……”符管家脸色微变。 招豹忽又咧嘴一笑,打开那包茶叶,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不过是一个空茶袋,慕容道:“茶叶早被沟渠之水冲去,只剩一茶袋,想不到符管家居然知道原来装的是蒙顶石花?” 符管家脸色再变,道:“属下……属下也只是猜测……” 慕容道:“让我来猜猜符管家为何会知道这包是蒙顶石花!因为这包蒙顶石花原本是阿七喝的茶叶,不过已经被下了罂花毒!昨日上官医子要去阿七房间查看,下毒之人知道后,抢先一步将阿七房间那包沾了罂花毒的蒙顶石花取走,他又担心房间没有茶叶,会引起怀疑,于是匆忙中将自己房间那包茶叶放入阿七房间的柜子中,不过却一时忘了,阿七喝的是蒙顶石花,而他喝的是蒙顶黄芽。医子当时就察觉此问题,不过没有声张。我们离开房间后,他觉得自己那包蒙顶黄芽放在阿七房间到底不妥,于是乘夜出庄园,将那包沾了罂花毒的蒙顶石花丢入沟渠灭迹,然后又买了一包蒙顶石花,再潜入阿七房间,用新买的蒙顶石花换回自己那包蒙顶黄芽,就是刚才符管家放在桌子上这包!” 厅中慕容子弟一齐望向符管家,十分惊讶愕然。 符管脸色剧变,一咬牙道:“属下一向忠心耿耿,少主要这样冤枉属下,属下也无话可说!” 慕容道:“符管家,我也希望我猜测是错的。医子昨日在阿七房间,暗中将一样东西放进了柜子那包蒙顶黄芽中,如果这包蒙顶黄芽没有那样东西,我就相信你昨晚没有潜入阿七房间调换茶叶,也相信你买的是蒙顶黄芽而非蒙顶石花,相信你没有向阿七下毒!” 慕容说完将手中那包蒙顶黄芽“沙”的倒在桌面上!所有人眼光一齐望去。只见慕容拨开茶叶,慢慢从中抽出一根长长的乌黑头发,原来昨日兰亭将一根秀发放在了茶叶之中。 “符管家,你还有何话说?” 符管家脸色一下刷白,慕容叹了口气,道:“符管家,你在剑门当了十几年管家,从没有丝毫差池,忠心耿耿,为何要做出这种事?你忘记了,当年你好赌成性,几乎被砍去双手,是我慕容家出面才保住双手,你这样做对得起慕容世家么?” 符管家“卟”的跪倒在地,道:“我对不起少主,我对不起慕容世家,是我下毒,害死了几位弟兄!”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符管家泪流满面,道:“都是因为我好赌……” 第240章 姑苏急信 第240章姑苏急信 原来符管家二十年前投奔慕容世家,但嗜赌如命,终日流连于赌坊,不过却有一手好赌技,倒也逢赌必赢。不过有一日,他终于遇到了高手,一日之间不但输去了所有银两,还输掉一双手,幸亏慕容的父亲亲自出面才保住了他一双手,还安排他在剑门做事。他自此洗心戒赌,勤勤恳恳,一直当上了剑门庄园管家,十多年来,倒也把剑门管理的有条不紊。 前一段时间,他得知有人在剑门开了一间宝唐赌坊,暗一打听,原来是唐门所开,大为愠恼,于是乃乔装成一赌客前去“砸”场。谁知赌坊当家黑老大乃是高手,符管家使尽看家本领,也无法赌赢黑老大,很快便输光身上的银两,他心生不忿,恰好碰到一位出手极之阔绰的蒙面公子,颇谈得来,于是向他借钱,那蒙面公子也大方,要多少借多少。 慕容心里不由叹息一声,符管家显然被人算计了。 符管家继续道:“我还是一直输,不过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连家传的玲珑紫玉坠也押给了那蒙面公子。” 慕容道:“符管家,你当年宁愿被砍双手也不肯拿出紫玉坠,现在却押给那蒙面公子?” 符管家满脸悔恨道:“当时我已经赌红了眼,又见那蒙面公子极好说话,一时糊涂就押给了他,我已欠下一大笔赌债,那还能赎回紫玉坠?蒙面公子就说只要我帮他做一件小事,不但赌债一笔勾销,连同紫玉坠也归还给我。我问他什么事,原来他一早知道我是剑门庄园管家身份,他说我们庄园有一个弟兄得罪过他,他想教训一下那弟兄,于是就给了我一包粉末,叫我暗中将粉末沾在那弟兄的茶叶中。他当时说这药只会令那弟兄呕吐几日,不会有事,我信以为真,就照做了,悄悄将粉末沾在那弟兄茶叶中,谁知……谁知过了三日,那弟兄就突然死了。我实在想不到他给我的那包粉末含有罂花毒,我……我试过将粉末下在茶里,自己喝过一遍,见没什么事,才……才……”符管家已经泪流满面。 慕容道:“既然你知道粉末毒性致命,为何还要接二连三向其他弟兄下毒?” 符管家道:“那蒙面公子要胁我,如果我不继续毒害其他弟兄,他就揭穿我下毒,我怕少主怪罪,就一错再错!” “符管家,你确实糊涂!” 符管家“砰”一头磕在地上,道:“我对不起弟兄们,更对不起老家主!” 慕容叹了口气,问:“你可认得那蒙面公子之相貌?” “他一直蒙着面,看不出样子,不过一双眼暗灰色,很是阴冷,有时执着一把纸扇!” “他将紫玉坠归还给你没有?” “没有!昨日阿七一死,他就暗中叫我鼓动庄园的子弟去宝唐赌坊闹事,说如果砸了宝唐赌坊,马上将紫玉坠归还给我,所以……” “所以你带着弟兄一到宝唐赌坊就与黑老大大打出手?” “是!我知道弟兄们一定以为是唐门下的毒,我也想将罪名推到唐门身上,好洗脱嫌疑!” 慕容叹息一声,道:“符管家,我父亲当年曾再三叮嘱你莫再沾赌,十多年来你都忍着了,为何还要破戒,以致铸成大错!” 符管家“砰”的重重叩了一下头,道:“是我害死了几位弟兄,我对不起阿七,对不起死去的几位弟兄!我对不起少主,对不起慕容世家!”说着突然右手握拳向自己心口重重击去! 他外号铁拳,这一拳击落,心脏必被震碎无疑!慕容衣袖动了动,到底没有出手阻止。只听见“嘭”一声,夹杂着胸骨断裂声音,符管家心脏已经被自己铁拳震碎,立时断气,不过他还是睁眼望着慕容,好像似有所求。 “符管家,你家中儿女老幼,慕容家会好好照顾,那枚玲珑紫玉坠我也会帮你找回来,你安息吧!” 符管家双眼一合,然后“轰”的倒在地上。 大厅内一片沉静,符管家虽说是害死数位弟兄,死罪难免,不过十多年来,符管家到底一直照顾着他们,现在突然自杀谢罪,亦不免伤感! 慕容对众人道:“这些茶叶你们全部换过吧!”说完一摆手,众人退出了大厅。 “招虎、招豹,你们将符管家好好殓藏!” “是,少主!” 招虎招豹抬起符管家尸体亦退出了大厅,大厅只剩下慕容、柳叶、楚枫和兰亭。 楚枫道:“符管家也挺可怜的,他也不想害死自己弟兄,还亲自试过那包毒粉!” 慕容道:“如果他能及时收手,还可宽恕,可惜他一错再错,不可挽回!” 楚枫道:“那个蒙面公子就是偷袭过我和你的那个蒙面人?” 慕容忽然一握拳头,双眼闪着紫光,道:“没错!西门伏,你三番四次相逼,我不会放过你!” 楚枫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慕容兄,那个蒙面公子可能不是西门伏!” “哦?” 楚枫道:“嫡子说他可能是西门蛰的徒弟!” “西门蛰?西门世家的叛徒?谪仙子怎知他是西门蛰的徒弟?莫非谪仙子也……” 楚枫点点头,道:“他也偷袭过嫡子!当时幸亏冷月及时赶到救了嫡子,本来冷月要取那蒙面公子性命,不过西门蛰突然出现,救了那蒙面公子!” 慕容自语道:“西门蛰还敢现身,他不怕西门世家清理门户……” 楚枫道:“大哥,西门蛰是怎么回事?” 慕容道:“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偷学了一种邪门武功,所以被西门世家逐出,还下了格杀令,只是让他逃走了!” “他偷学了什么邪门武功?” “不清楚,不过一定极之邪门,要不西门世家也不会将其逐出,还下格杀令!啊!莫非是……失心掌!” “失心掌?”楚枫惊讶道,“我听老道士提过,中失心掌者心跳全无,却有呼吸气息,甚至行动如常,不过随时猝死,确实极之邪门!” 慕容点点头,他想起,当日在姑苏那个南宫子弟是死在失心掌下,而蒙面公子就是躺在那名南宫子弟尸体上偷袭自己,因此那名南宫子弟很可能是死在蒙面公子手上,如果蒙面公子是西门蛰徒弟,他的失心掌自然是西门蛰教的,如此看来西门蛰当年偷学的邪门武功就是失心掌!还有那个财爷的随从,也是死在失心掌下,显然也是被西门蛰或蒙面公子所杀,这样看来,莫非一直在暗中算计慕容世家的不是西门世家,而是西门蛰和那蒙面公子? 楚枫见慕容沉沉吟吟,问:“大哥,怎么了?” 慕容笑笑,转向兰亭道:“今次能查出真相,真多得医子!” 楚枫望向兰亭道:“原来你一早看出端倪,却瞒着我!”语气颇为不高兴。 旁边柳叶道:“当然得瞒着你,上官医子怕你又傻又呆,说漏了嘴怎办?” “哎,柳叶,听你口气好像你也早知道似的?” “我当然知道,我才没你这般笨!” 兰亭忍不住对楚枫道:“看来楚公子之前是得罪过柳叶姑娘了?” 楚枫小声道:“她有一次打架使了一招懒驴打滚,恰好被我看到了。” 柳叶俏脸大红,怒道:“你说!谁是懒驴?” “呵!我可没说谁是懒驴,是你自己认的!” “我什么时候认了,你才是懒驴,不单是懒驴,还是蠢驴,笨驴,没脑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骂起来,慕容和兰亭对望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看看已经中午,乃道:“楚兄,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好!等吃饱再跟你骂!” “呸!谁怕谁!” 正说着,忽听到空中传来“咕咕”两下叫声。慕容当即走出大厅,一只点斑鸽盘旋而下,落在慕容手臂上,足系一张字条。 慕容解下字条,展开一看,微吃一惊。 柳叶看去,大吃一惊:“《回鸾藏英》不见了?” 楚枫奇道:“《回鸾藏英》?什么玩意?” “是苏州州牧准备上京进献给天子的刺绣!” “苏州州牧进献的刺绣不见了,怎写信给你们慕容?” “那刺绣是他请我们慕容世家绣的!” 楚枫又奇道:“他为什么要请你们慕容家刺绣?” 柳叶没好气道:“因为姑苏最出名的刺绣大家在我们刺绣庄!唉,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 楚枫耸耸肩,望向慕容,慕容道:“《回鸾藏英》不见,此事非同小可,我要马上赶回姑苏!” “大哥不查明那蒙面公子的身份?” “这人一直处心积虑对付我慕容世家,不易查出,苏州州牧马上就要上京,我不能耽搁!” “唉!”楚枫叹道,“大哥这家主真是难当,刚摆平了剑门,姑苏那边又生事,就不能让大哥安静一刻么?” 慕容微微一笑,道:“楚兄放心,我还应付的了!” 楚枫道:“那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姑苏?” “明日一早起程!” “那……”楚枫偷偷望了一眼兰亭,欲言又止。 慕容奇道:“楚兄有什么不妨直说?” 楚枫支吾问道:“医子姑娘会不会……跟大哥一同回姑苏?” 兰亭想不到他竟然这样问,慕容更是奇怪,道:“医子怎会跟我回姑苏?你们不是说好要去大同么?” 楚枫愕然道:“大哥,你不是向医子提……” “提什么?”慕容一脸茫然。 楚枫知道自己会错意了,硬生生将那个“亲”字吞回肚中,道:“没……没什么,我一时……一时……” “一时什么?”慕容追问。 楚枫更加困窘,望向兰亭,向她求救,兰亭笑道:“是不是一时胡言乱语?” “对!我一时胡言乱语!医子姑娘,我们明天是不是一道去大同?” 兰亭道:“要是楚公子不愿陪同,我当然不敢勉强!” 楚枫连忙道:“愿,愿得很!我还要给医子提药箱!”转头又对慕容道:“到底要跟大哥分别了,看来今晚得与慕容兄长谈一番,我还有一件事要问大哥!” 第241章 寸劲神技 第241章寸劲神技 是夜,楚枫果然穿窗闪入慕容房间,慕容还没开口,楚枫道:“大哥放心,我今次不是来要跟大哥共枕同眠的!” 慕容俊脸微微发烫,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敲门么,怎净喜欢穿窗?”跟着见楚枫双手收在背后,神神秘秘,乃问:“你这是……” 楚枫道:“我说过有一件事要问慕容兄嘛!” “什么事?” “昨日大哥在赌坊到底摇出了什么骰子,竟然比黑老大摇出的四十五点还大?” 慕容笑道:“我就知道楚兄必按奈不住好奇,你想知道就快去取骰盅和骰子来!” 楚枫嘻嘻一笑,将双手从背后伸出,原来他一只手拿着一个骰盅,另一只手拿着三枚骰子! 他将三枚骰子放在桌面,将骰盅放在旁边,道:“大哥,我想看你再摇一次!” 慕容见楚枫一脸好奇兴奋,乃用拇指和食指捻起骰盅,道:“楚兄看好了!”说着慢慢将骰盅盖在三枚骰子上,然后松开手,笑吟吟望着楚枫。 楚枫愕然道:“好了?” 慕容微笑点点头,楚枫迫不及待一手揭开骰盅,登时目瞪口呆。 骰盅内,三枚骰子均被一切为二,不是普通切开,是斜切,就是沿着三点那面对角线切开(沿着那三个点排成的直线切开,相对的四点面也被切开),这样,一枚骰子被切成两个类似金字塔的两份,一份是一点面、二点面、三点面一半及四点面一半,另一份是五点面、六点面、三点面一半及四点面一半,而且这些面都是可以看到的。 三点面的三个点被正中切开,所以不能计算,四点面有两个点也被切开,也不能计算,但另外两个点是完好的,于是一枚骰子能看到的点数是:一点面、二点面、五点面、六点面以及四点面其中两点,亦即十六点。三枚骰子就是四十八点。黑老大摇出的是四十五点,自然只能服输! 楚枫捻起一枚骰子,只见切面平滑仿似刀削一般,惊讶道:“慕容兄,你是怎样做到的?” 慕容道:“你看不到么?”楚枫摇摇头,一脸困惑,慕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娇美的笑容,道:“想不想看我再摇一次?” “想啊!”楚枫连忙答道,却见慕容一动不动,乃催促道:“大哥,快摇啊!”慕容为难道:“你要再拿骰子来呀?” “啊!没错!我马上去拿!” 楚枫正要站起,慕容却“哧”一笑,道:“不用了!”说着一扬手,从袖中跌出三枚骰子,刚好成品字形排在桌面上! 楚枫不禁笑道:“原来大哥还收着骰子,看来大哥也是一名赌徒?” 慕容微微嗔了楚枫一眼,用拇指和食指捻起骰盅,道:“我再摇一次,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可不再摇了!” 楚枫果然把眼瞪得比灯笼还大,一眨不眨盯着三枚骰子。 慕容慢慢将骰盅向三枚骰子盖下去,就在骰盅盖住三枚骰子前一刹那,楚枫看到慕容捻住骰盅之手的小指迅疾无比地连划三下,下一刻,骰盅已经完全盖住了三枚骰子。 “怎么样,可看到了?”慕容松开手。 “看到了!看到了!”楚枫满脸激动,盯着慕容小指道,“原来大哥是用小指将三枚骰子切开!” 楚枫突然发觉,慕容的小指十分纤长秀美,一弯指甲晶莹洁润。慕容见他直盯着自己小指,乃一收小指,嗔道:“你直直看着人家小指作什么?” 楚枫一怔,讪笑一下,揭开骰盅,里面三枚骰子又均被斜斜切开,一分为二。楚枫不由叹道:“大哥小指可真厉害,就不知这叫什么名堂?” 慕容道:“这是寸劲!” “寸劲?” “没错!就是用最细微的动作发出最大的劲道!” “哦?有意思,怪不得我只见你小指只微微划了三下,真是神技,大哥可不可以教我?” “你想学?” “当然!就不知这寸劲是不是你慕容家的家传秘技,不可外传?” 慕容笑道:“寸劲也不是什么神技,只是一种运劲技巧。对了,你身怀少阳指绝技,如果再运用寸劲,必定威力倍增!” 楚枫大喜道:“如此说来,大哥肯教我寸劲?” 慕容道:“楚兄想学,我当然乐意教,不过我马上要回姑苏!” “不急,我下次见着大哥,再向大哥请教!” 慕容笑道:“那一言为定!楚兄,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房吧,别第二天敲破门也不起床!” 楚枫刚欲转身,忽又道:“大哥,我发觉与你一起在屋顶赏月挺有意思,不如今晚我们继续在屋顶赏月?” 这回轮到慕容愕然望着楚枫,楚枫却已经拉着他衣袖要走出了房间。“等等!”慕容忽走到一柜子前,从抽屉取出什么,收在衣袖,然后颇为神秘对楚枫一笑,道:“走吧!” 两人并肩坐在阁楼瓦顶上,楚枫道:“上次单赏月,没有饮酒,要是现在有一壶美酒,那就妙哉!” 慕容一笑,忽伸手入衣袖取出了两个青铜酒樽,楚枫双眼一亮:有酒樽自然有美酒了。果然慕容又从衣袖取出一酒壶。 楚枫惊喜道:“大哥真知我心意,今回可以尽兴了!” 慕容微微一笑,拔开酒壶瓶塞,登时酒香四逸,楚枫鼻子一嗅,惊讶道:“是泸州老窖?果然浓香,真是未饮先醉呢!” 慕容给楚枫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楚兄,我敬你一杯!”楚枫当然不会客气,一饮而尽,道:“明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我也敬大哥一杯!”慕容同样一饮而尽。 于是两人杯来杯往,天南地北,不知不觉几近拂晓,两人都有点酒意了,尤其慕容,俊脸泛红,竟然有一种摄人心魄之美! 楚枫又看呆了,慕容带着些微醉态道:“楚兄,你又定定看着人家作什么?”楚枫也带着醉意道:“大哥,你越看越美哩!” 慕容娇羞地嗔了楚枫一眼,忽伸出修长的食指一点楚枫前额,笑道:“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可是你大哥!” 楚枫那心竟然莫名“怦”的一跳,脸上竟然发烫,他暗吃了一惊,慕容看了看天色,道:“原来月亮早落了?”楚枫道:“无所谓,能跟大哥坐在屋顶我就觉得很开心!” 慕容忽一颦双眉,略带俏皮道:“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是断袖的?” 楚枫一怔,一时有点尴尬,慕容却“哧”的一笑,哇!慕容这一颦一笑,再加上他脸带羞醉,实在说不出的娇美动人,楚枫那心又莫名“怦”的一跳,心中一惊,道:“大哥,我们……还是下去吧!” 慕容却一手拉着他,道:“楚兄,我还想与你坐一会!” 楚枫只觉慕容执住自己之手温润柔软得无法形容,他心“怦怦”直跳,脸上一下一下发烫。 “大哥……” 慕容定定望着楚枫,道:“你不要再呼我大哥,人家比你还小!” “那我……” “你就呼我慕容!” “慕容……” 慕容脸上露出一丝羞意,忽将头枕在楚枫肩膊上,甜甜合上了眼,娇美的脸容掩饰不住几许疲乏。 一丝淡淡幽香伴随者浓郁酒香飘入鼻中,实在让人迷醉,楚枫望着慕容俊美的脸庞,有点茫然…… 翌日,一丝晨曦映在慕容脸上,他慢慢睁开眼,骤然发觉自己正枕着楚枫肩膊,自己之手还执着楚枫之手,急忙“霍”的把头移开,道:“楚兄……” 楚枫有点腼腆道:“我见你睡得香甜,所以……” 下面有一白衣身影走来,是兰亭。慕容急忙“卟”的跃回地面,楚枫也跟着跃下,兰亭见两人双双从屋顶跃下,头发、衣衫还带着微微露水,愕然道:“你们昨晚……” 楚枫和慕容神情都有点不太自然,一时都没有作声。 楚枫忽道:“慕容……兄,你回姑苏也得出蜀,不若我们一道至长安再分开?”慕容点点头。 于是慕容带着柳叶,与楚枫、兰亭离开了剑门庄园,临行前,慕容叮嘱招虎招豹:“你们就留在剑门,记住,切莫与唐门生事!” 招虎招豹齐声道:“少主放心,我们不敢再鲁莽行事!” 慕容又道:“还有,宝唐赌坊的黑老大,你们要留意着点!” “黑老大?他武功虽然不错,不过我们兄弟自问还能对付得了!” 慕容道:“你们别大意,小心就是!” “我们知道!” 在路上,楚枫问慕容:“大哥,你觉得那黑老大有古怪?” 慕容道:“此人不简单,故意隐藏实力,不应该只当一个小小赌坊的当家!” 楚枫点点头,兰亭忽问:“慕容公子可曾见过符管家那玲珑紫玉坠?” 慕容摇摇头:“没见过,医子为何这样问?” 兰亭道:“听闻玲珑紫玉坠极之罕有,所以一时好奇而已!” 楚枫笑道:“医子,如果我遇到那蒙面公子,把那紫玉坠抢来给你看看如何?” 慕容忍不住笑道:“楚兄打算又当一回贼子?” 柳叶冷嘲道:“有人天生喜欢当贼子!”显然她对楚枫说她懒驴打滚之事还耿耿于怀。 楚枫笑道:“他是算计别人得来的,我抢回来也无不可?” “哼!一丘之貉!” 慕容道:“楚兄,你真碰着那蒙面公子,千万小心,西门世家的落英吹雪剑法也是独树一帜!” “大哥放心,我现在可不再是任人欺负了!” 一路上边说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长安,到底分道扬镳,楚枫与慕容依依惜别,与兰亭北上大同。 兰亭笑道:“公子刚才与慕容公子真是难舍难离?” 楚枫脸上一热,没有作声。兰亭见他沉默不语,大反常态,乃问:“楚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楚枫道:“医子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兰亭有点奇怪。 楚枫道:“如果一个男子对着一个女子‘怦怦’心跳,那意味着什么?” “自然是喜欢上这个女子了!” “那……如果一个男子……对着另一个男子……‘怦怦’心跳,那……” 兰亭瞪大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楚枫,楚枫连忙道:“不是我啊,我……我是替一位朋友问的……” “你那位朋友是谁?” 楚枫困窘道:“他……说了你也不认识……” 兰亭笑道:“该不会是慕容公子对着你‘怦怦’心跳吧?” 楚枫一怔,讪讪笑道:“大哥怎会对着我‘怦怦’心跳……” “那莫非是你对着慕容公子‘怦怦’心跳!” 楚枫急耍手摇头道:“没有啊!不是我,我怎会对着慕容兄心跳,都说我是代一位朋友问嘛,唉,当我什么也没问过!” 兰亭忍不住“扑哧”笑道:“我看你那位‘朋友’是喜欢男色了?” 楚枫一惊,道:“不……不会吧,怎……怎么会呢,那……那怎办?” 兰亭见楚枫突然满头大汗,奇道:“公子为何这般紧张?” “我……”楚枫擦了擦额上之汗,道,“我紧张么?我……是为那位朋友紧张……对了,医子姑娘,你为何要去大同?” “我打算看望一位故人!” …… 第242章 回鸾藏英 第242章回鸾藏英 慕容带着柳叶日夜兼程赶回了姑苏,第一时间就去十二刺绣庄苏清微的绣坊。苏清微迎了出来,双眼带着微红,显然是因为《回鸾藏英》丢失之事刚哭了一场。 柳叶见苏清微两眼红肿,急问:“苏姐姐,你怎么了?”苏清微勉强笑道:“没什么,公子请!” 慕容走入绣房,问:“苏姑娘,《回鸾藏英》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苏清微道:“我刚绣完最后一针,藏好后,第二天就不见了!” “有谁知道你绣完《回鸾藏英》?” “没有人知道,《回鸾藏英》是我亲自一针一线绣的。” “那之前有没有谁看过《回鸾藏英》?” “这……十二刺绣庄的姐妹都看过,安管家也看过几次!” “最后一次见过《回鸾藏英》的是谁?”慕容又问。 “是纹儿,她给我端茶时看过,当时我刚好落最后一针!” “她知道《回鸾藏英》藏在何处么?” “知道,我有时也将《回鸾藏英》交给她收藏!” 慕容略一沉思,道:“柳叶,你去叫纹儿端一杯茶给苏姑娘!” 柳叶走了出去,苏清微道:“公子怀疑纹儿?她不会这样做,她是我贴身丫鬟……” “苏姑娘,我自有分数!” 很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端着一杯茶走来,就是纹儿。她走入绣坊,骤眼看到慕容,吃了一惊,连那杯茶也溅洒了些。 她连忙躬身向慕容行礼:“少主!”慕容点点头,纹儿将茶递给苏清微,然后怯生生站在苏清微身后,有点慌张。 慕容道:“纹儿,你怎么了?” “我……我没有什么!”纹儿神情越显慌张。 “纹儿,《回鸾藏英》丢失了……” 纹儿竟慌得“卟”的跪倒道:“我……我不知,我……” 慕容突然发现纹儿眼角透着黑气,惊道:“你中毒?”急执起她左手,一捋衣袖,只见一道黑气在白嫩的手臂上从掌心一直向上延伸,慕容马上又捋起她右手衣袖,却见一股白气从掌心向上延伸。 “黑白噬心毒?” 慕容暗吃一惊,急忙一手按住纹儿后背,手掌紫光凸现,跟着纹儿头顶开始散出一丝丝黑气和白气,过了一会,黑气和白气慢慢变淡,跟着渐渐消失。 慕容一收手掌,前额微微渗出汗珠,纹儿双手两道黑气和白气已经完全消失。 “纹儿,你怎中毒了?” “少主!”纹儿一下跪在地上,道,“《回鸾藏英》是我偷的!” “啊?”苏清微吃惊道,“纹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纹儿对苏清微叩头流泪道:“小姐,我对不起你!” 慕容道:“纹儿,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原来有一日,纹儿去给苏清微买绣线,突然被一蒙面人捉去,要她将《回鸾藏英》偷出来,纹儿本来不肯,蒙面人乃塞她吞下一毒丸,并说只要手上那道毒气一到心口,马上没命! 纹儿哭道:“我见那道黑气一日一日向上升,好怕,就……偷了《回鸾藏英》给那蒙面人!” “纹儿,你知道《回鸾藏英》有多重要么?” “我……我只知是少主送给王大人之物……” 慕容叹了口气,又问:“他没有给你解药?” “有!他给我吃了一丸解药,跟着另一只手就出现一道白气,也是一日一日向上升,他说只要两道气相合,毒自然就解!” 慕容叹道:“他给你的不是解药,而是另一半的毒药,如果单是黑气,不会致命,但当黑白两股毒气一合,马上噬心致死,还好我日夜赶回来,否则,你过不了今晚!” 纹儿又惊又怕,连身子也颤抖起来,向慕容叩头道:“多谢少主救命之恩,都是我贪生怕死,我见到手臂有道黑气,好怕……” 苏清微扶起纹儿,对慕容欠身道:“求公子不要怪罪纹儿。现在距王大人上京尚有数日,清微日夜赶绣,就算刺破十根手指,清微也会再绣一幅《回鸾藏英》给公子!” “小姐……”纹儿望着苏清微,又感激又难过。 慕容望着纹儿满面泪痕,没有作声。纹儿身世跟苏清微一样,十分可怜,本来只是一个流浪的小乞丐,有一回天寒地冻,她只穿着一件单衣,赤着脚饿倒在刺绣坊前,是苏清微将她收下,并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慕容也实在不忍心责骂她,乃问:“纹儿,那个蒙面人是不是一位蒙面公子?” “不是!是一个中年人!” “你能认出他声音么?” “我不知道,他声音有点怪异!” 慕容点头,对苏清微道:“苏姑娘,你为绣《回鸾藏英》也费尽心力,不必再绣了,我自会想办法向王大人交代。” 苏清微却坚持道:“《回鸾藏英》到底是在我绣坊丢失的,我一定会再绣一幅!”慕容知道她性格倔强,乃问:“苏姑娘,你原来是将《回鸾藏英》藏在何处?” 苏清微乃移步至东面墙壁,壁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微香溢清》刺绣图。苏清微拉起刺绣图,用手微微一按墙壁,露出一暗格。 苏清微拉开暗格道:“我就是将《回鸾藏英》藏在这……”话未说完,她惊呼一声:“《回鸾藏英》?!” 只见暗格内端端正正放着一幅刺绣,每一针都是用金蚕丝刺绣,正是《回鸾藏英》!苏清微一脸惊讶,纹儿同样十分惊愕。 苏清微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是自己亲手所绣的《回鸾藏英》,还散着淡淡的微香,她认得这股微香,是新近一批金蚕丝独有的。她将《回鸾藏英》交给慕容,慕容接过,但见郁郁山林外有鸾鸟回环飞旋,而葱郁林内似暗藏落英缤纷,鸾鸟落英,实在神妙,确实亦只有苏清微能有如此精妙巧绝之神绣。 慕容道:“纹儿,既然现在《回鸾藏英》寻回了,我也不责怪你,你就继续好好伺候苏姑娘!” 纹儿又惊又喜,“卟”的跪下道:“多谢少主!” “好吧,你先退下!” 纹儿退下后,慕容道:“看来那蒙面人又将《回鸾藏英》送回了。苏姑娘,这绣坊恐怕不太安全,我叫人再为你安排一处绣坊吧?” 苏清微欠身道:“公子,不必了,我在这绣坊刺绣多年,已然习惯。我不过一绣女,不会有人在意的!” 慕容也不好勉强,乃告辞苏清微,与柳叶离开了刺绣庄。 柳叶问:“公子,那蒙面人既然费心取得《回鸾藏英》,为何又送回?” 慕容道:“他知道一幅《回鸾藏英》也奈何不了我慕容世家什么,他这样做只是要我时时处于惊惧之中!” “公子……” 慕容一笑:“放心,你家公子不会这般容易被吓倒的!” 柳叶喃喃道:“公子,你当这家主真是辛苦,老爷真是狠心……” “柳叶!” 柳叶连忙住口,又问:“公子,那个蒙面人会是谁?” “可能是山庄之人!” “啊?公子为什么这样猜测?” 慕容道:“纹儿说他声音有点怪异,应该是故意改了声调,让纹儿认不出他声音!” “公子意思是纹儿可能认识他?” 慕容点点头,道:“我们还是先回山庄吧,我看《回鸾藏英》丢失之事肯定也会被泄露出去,王大人一定会派人去山庄追问此事!” 慕容猜得没错,在慕容山庄内,苏州州牧王大人果然派了一名心腹前来询问《回鸾藏英》之事! 这名心腹叫王随,平时也常来慕容山庄了,安管家正招呼着他。 “安管家,你什么也不用说,你就把《回鸾藏英》拿出来让我过过目,我好回去跟王大人交差!”王随道。 “这……王兄,《回鸾藏英》还未绣完……” “安管家,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回鸾藏英》是大人上京进献之物,大人十分紧张!” “王兄放心,大人上京之日,我们一定会将《回鸾藏英》交到大人手上!” “安管家,你就老实答我一句,《回鸾藏英》是不是丢失了?” “这……” “王随兄,什么事这般躁恼?”外面响起一把温文尔雅的声音,跟着慕容微笑而入,后面飘着深紫色披风。 安管家连忙躬身道:“少主!”慕容点点头,王随拱手道:“少主,你可回来了!”慕容含笑道:“王随兄,王大人可好?” “大人很好!大人听闻《回鸾藏英》出了意外,叫我专程来探问一下!” 慕容道:“王随兄放心,《回鸾藏英》保管得很好,我明日会亲自将《回鸾藏英》送至王大人手上!” “有少主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少主,大人托我向老家主问个安!” “王大人有心,家父很好!” 王随道:“大人又问织锦丝庄的段庄主规矩点没有?” 慕容微笑道:“王大人派人将他织锦丝庄搜查了三日,他还敢不规矩么?” 王随亦笑道:“少主可能不知,是我亲自带人搜查的!” “哦?” “大人收到少主去信,十分恼火,马上派我带人搜查了织锦丝庄三日,要不是少主叫我们见好就收,我差点把织锦丝庄反转过来!” 慕容微笑道:“那真是有劳王随兄了!” 王随连忙摆手道:“小事一桩!当年若非老家主,我小命也不保。我也不敢再打扰少主了,请!” “王随兄请转告王大人,慕容明日亲自登门道谢!请!” 王随走后,安管家问:“少主,《回鸾藏英》……” “已经寻回?” “啊?”安管家显得一脸惊讶,转而道:“织锦丝庄上一段时间莫名奇妙被州府搜查了三日,弄得段庄主焦头烂额,一脸苦相来山庄求救,原来少主给王大人去信了?” 慕容道:“下次他再敢搞小动作,就不是焦头烂额那般简单,我要他整个织锦丝庄灰飞烟灭!” 安管家心中一凛,慕容转而又道:“安叔,你马上去准备一份礼物,我明日要亲自拜访王大人!” “是!” …… 第243章 九龙之壁 第243章九龙之壁 楚枫和兰亭一路晓行夜宿,终于来到了山西大同。 大同,古称云中,历史悠久,乃京城西郊重镇,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大漠,乃兵家必争之地,被称为“京师之藩屏,中原之保障!” 楚枫与兰亭沿大街而行,两边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确实繁华热闹。两人一直来到一座巨大影壁前。 “九龙壁!” 兰亭惊呼而出。 楚枫不由细细打量起这座影壁来。 只见这影壁有四丈高,长约二十丈,厚亦达一丈。壁底为须弥座,高近一丈,敦实富丽,上面雕着四十一组二龙戏珠图案。壁顶覆盖着琉璃瓦,顶下由琉璃斗拱支撑。壁面由数百块五彩琉璃砌成,壁两侧为日月图案,而正壁均匀雕刻着九条飞龙,飞龙间隙由山石、水草图案填充,互相映照烘托。九条飞龙气势磅礴,飞腾之势跃然壁上,或盘曲缠绕,或博浪戏珠,或昂首奋身、或吞云吐雾,活灵活现。龙壁后有两眼井,绝妙的是,在龙壁前还有一汪水池,九条飞龙倒映在水中,水波微荡,九条飞龙亦随之飘动摇摆,有如游龙戏水,宛然若生。 楚枫不由叹道:“这壁前之池水真是神来之笔,把整座影壁照活了!” 兰亭道:“这是倒影池。传闻九龙壁建成时,因为龙壁上之雕龙以假乱真,竟引来了天上一黑一黄两条神龙,上空一时电闪雷鸣,继而滂沱大雨,两条神龙在壁前吐水如泉。雷雨过后,龙壁前就集了一汪碧水,人们乃砌成一水池,就是这倒影池。” 楚枫道:“原来还有如此一段传闻!” 兰亭一指龙壁之后两眼井,道:“传闻那两眼井也是由天雷炸出,由龙涎注成,一苦一甜,甜井可供人饮用,而苦井可以治病!” 楚枫笑道:“那医子以后可省事了,有人来看症,只需兜一碗苦水给他喝就行了!” 兰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两人就站在倒影池边观赏,楚枫忽低头呼道:“医子你看,我们正骑着一条龙在腾云驾雾呢!” 兰亭低头一看,原来她与楚枫的身影倒映在池面上,恰好叠在一条龙影上,水波荡漾,果然似是驾龙飞天之状。 两人望着自己影子坐在龙身上随水波一下一下飘荡腾飞,一时入了迷,龙身上两人的身影突然消失,旋即天地一暗,随即雷电交加,继而倾盆大雨直下,雷雨之中,有一黑一黄两条神龙突然从天而降,飞至九龙壁前,向龙壁喷吐甘霖,跟着两条神龙突然转头,直向两人撞来! 楚枫和兰亭猛然惊醒,对望一眼,吓出一身冷汗。 楚枫道:“你看到了?” 兰亭点点头,道:“莫非传说神龙送水是真的?” 楚枫骇道:“就算是真的,也不知多少千百年前了,怎会被我们看到?” 兰亭望着倒影池,若有所思道:“这池水或许将当时情景记下了,现在恰好呈现出来让我们看到!” “啊?不会这么玄吧?” 楚枫突然想起天魔女在一山洞亦曾无意中看到推背图之情景,不由忖道:莫非真这般玄? 这时楚枫肚子十分准时地“咕噜”叫了一声,兰亭不由笑道:“看来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落脚,吃点东西吧!” 楚枫连忙点头道:“对!先吃点东西!去哪处好呢?” “凤临阁!”兰亭脱口道。 凤临阁与九龙壁只隔一条街,乃是大同最出名的酒楼,门前有一造型精美的巨型琉璃四凤壁,四只彩色斑斓的凤凰在展翅翱翔、引吭高鸣,引来百鸟朝贺,气势非凡。单看这一照壁,已知凤临阁绝非寻常酒楼可比。 两人一入凤临阁,马上有小二上前打招呼。柜台后站着一名帐房先生,中等身材,脸色淡黄,有些许豆皮,留着几撇胡子,正低着头“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 里面响起一把十分爽朗的笑声,是一名笑容可掬的女子,年若三十,身穿香缎描凤衣,头挽翠螺髻,一身少妇打扮,容貌美艳,丰韵动人,一双眼睛带着些许蓝色,顾盼生情。 原来这女子正是凤临阁的女主人凤姐儿,她正招呼着周围食客,谈笑风生。 这时一小二托着一盘菜急匆匆走过,她道:“小六,你急什么,当心……”话犹未了,那小二当真脚下一滑,手中托着的那盘子脱手飞落,凤姐儿玉腿轻轻一伸,脚尖已经顶住那盘子,再微微向上一提,盘子飞起,她一伸手,轻轻托住盘子,上面一滴味汁也没有溅洒出来。 “凤姐儿好身手!”四周那些食客登时大声喝彩道。 凤姐儿笑得花枝招展,将那盘菜递回给那小二道:“小六,你再手忙脚乱,下次我可要扣你工钱了?” 小六笑着道:“小人也是见凤姐儿身手了得,才斗胆滑这一下!”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凤姐儿一瞪眼:“好样的!居然晓得滑嘴?” 那小六吐吐舌,急托着菜盘走上楼。 “凤姐儿!”兰亭轻呼一声。 凤姐儿转身一见兰亭走入,惊呼道:“哎哟!兰妹子,你可真来了,可盼煞凤姐儿了!”边说急步迎了上来。 兰亭含笑道:“我刚至云中,特来拜望凤姐儿!” 凤姐儿一脸欣喜道:“兰妹子,一别三年,怎现在才来看望凤姐儿?这位是……”她见楚枫提着药箱站在兰亭身边,昂藏挺立,气宇不凡,就问兰亭。 兰亭道:“这位是楚公子!” “原来是楚公子,凤姐儿有礼!” 凤姐儿向楚枫欠身行礼,楚枫急拱手回礼,笑道:“怪不得医子一开口就来凤临阁,原来你们是故交?” 凤姐儿执起兰亭之手笑道:“她来大同如果不到我凤临阁,我可不饶过她哩!快跟我来,让我好好为妹子接风洗尘!”转头对那正拨弄着算盘的帐房先生道,“萧帐房,这里先看着!” “好!” 那萧帐房微微抬头答应一句,又低头“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楚枫一眼看去,总觉得这帐房先生那淡黄脸色有点古怪。 第244章 凤临主人 第244章凤临主人 凤姐儿拉着兰亭一直上了顶楼,楚枫自是跟了上去。 顶楼只有一座凉亭,周围却栽种着花草树木,还有潺潺流水,布置得十分清幽雅致,亭上写着“迎凤亭”三个大字! 原来凤临阁顶楼一般是不开的,除非凤姐儿心情特别好,否则,就是王孙公子来到,也别想上这迎凤亭。 很快,在迎凤亭摆上了一围酒席,三人坐下,凤姐儿瞄了楚枫一眼,然后对兰亭笑道:“兰妹子孤身多年,终于有人相伴了?” 兰亭连忙道:“凤姐儿莫胡说,楚公子不过是闲来无事,所以相伴至云中!” “是么?”凤姐儿却道,“不知多少王孙公子想与妹子结伴行医,妹子都是拒人千里呢!” 兰亭唯有不作声,凤姐儿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枫,倒看得楚枫有点不好意思,凤姐儿目光最后落在楚枫脸上那一抹指痕上,骤然醒悟,惊道:“莫非你就是楚枫?” “正是在下!” “呵呵!原来竟是近日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楚枫连忙道:“凤姑娘见笑了!” 凤姐儿“扑哧”一笑:“什么凤姑娘?未亡之人了,公子不嫌弃,就与兰妹子一样呼我凤姐儿?” 楚枫见凤姐儿爽朗率直,亦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就攀个亲了。不过凤姐儿,我们可否边吃边谈,你看,这菜香得我受不了啦!” 兰亭抿嘴一笑,凤姐儿失声笑道:“我只顾着说,都忘了,来!快起筷!”说着首先执起筷子,楚枫当然不再客气,执起筷子左一箸、右一箸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凤姐儿“咯咯”笑道:“楚公子莫急,还有两道菜未上呢!” 兰亭道:“凤姐儿曾说凤临阁有两道菜,享誉四方,要我无论如何也得一尝,可是那两道?” “正是哩,不过烧这两道菜可得花些时间!” “来啦!”喊声中,阿六左右手各捧着一托盘走上来,凤姐儿一见,笑骂道:“小六,你就是急性子,就不能一盘一盘捧上来?” “我是怕凤姐儿的客人等急呢!”小六将两盘菜放在桌上,然后退了下去。 只见一盘上放着几个烧麦(亦即烧卖),是用面粉皮包着肉馅子,上面掐百片花瓣形状,十分精致;另一盘上,一只金黄发亮的麻油鸡卧在一片雪白的蛋中,香味郁郁,未入口已经让人直流口水。 凤姐儿道:“这两盘就是我们凤临阁最有名的百花烧麦和金凤卧雪,快尝尝!” 楚枫早急不及待夹了一个烧麦放入口中,又撕下一边鸡腿,筷子也懒得用,用手抓住大嚼起来,边嚼边点头赞道:“好吃,果然美味,比我的烧鸡还好吃!不错!”乐得凤姐儿几乎笑弯了腰,道:“哎哟!公子如此吃相,就不怕兰妹子笑话么?” 楚枫笑道:“比这更粗野的吃相你兰妹子也见过哩!” 兰亭想起他吃蛇之生吞活剥情景,不禁莞尔一笑,凤姐儿看在眼里,笑道:“公子真性情中人,难怪这么多人垂青公子?”说着有意无意望向兰亭,楚枫只顾低头嚼着,并未在意,只当凤姐儿在开玩笑。 凤姐儿举杯道:“兰妹子,江南一别,三年有余,我日盼夜盼你来云中探望凤姐儿,却就是盼不到,还道你已经把我这个凤姐儿丢在脑后了。现在总算把你盼来了。来!我敬妹子一杯!”说着一饮而尽。 兰亭亦举杯,轻啜一口,道:“兰亭怎会忘记凤姐儿,只是行医无定,未得其便,今次幸得楚公子一路相伴而来。” 凤姐儿又斟满一杯酒,向楚枫道:“多得楚公子一路上照顾我兰妹子,我敬公子一杯!”说完又一饮而尽。 楚枫当然亦一饮而尽,道:“凤姐儿客气了,我不过是帮着提提药箱吧了。” 三人边吃边谈,兰亭忽道:“凤姐儿,我曾听你提过云中有一种草药,叫龙驹草,不知哪儿可以寻到?” 凤姐儿道:“我也是无意中听一食客偶然提过,也不很清楚,或者一些药房可以寻到。妹子为何突然问起这草药?” 兰亭一笑:“我随便问问罢了!” 当晚,凤姐儿安排楚枫在一厢房住下,而兰亭自是与她一起在阁楼睡了,两人一别三年,自是有许多悄悄话要说。 翌日,楚枫和兰亭吃过早点,兰亭打算到街上走走,凤姐儿道:“那我陪妹子四处逛逛?” 兰亭道:“凤临阁得凤姐儿打理,如何能走开?” 楚枫连忙道:“有我陪着医子,凤姐儿尽管放心!” 凤姐儿“咯咯”笑道:“说来也是,我跟着反是多余了!” 于是楚枫和兰亭出了凤临阁,沿街而行,街上已是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 楚枫道:“这云中也真是热闹?”兰亭道:“云中离京城不远,又是重镇,自是热闹。”楚枫问:“凤姐儿说她是未亡人,莫非她丈夫……” 兰亭道:“凤姐儿先夫早丧,只留下一座凤临阁与她!” “如此说来,凤姐儿也颇能耐,独自把凤临阁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了,你与凤姐儿是如何相识的?” 兰亭道:“三年前,我在江南行医,遇到一女子被两名汉子围杀,她虽是最终摆脱了,却身负重伤,命悬一线,于是……” “于是你就救了她,便是凤姐儿?” 兰亭点点头,楚枫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待你这般好,简直把你当成妹子了!”兰亭道:“凤姐儿虽满口说说笑笑,但待人极之诚恳!” 楚枫笑道:“我也一样,别看我平日嘻哈说笑,你看我双眼多诚恳?”兰亭一笑,楚枫又道:“凤姐儿身手还算不错,不过也不怎样,如果跟我相比,嘻嘻,那就差远了!” 兰亭笑道:“凤姐儿只是一酒楼主人,并不需要在江湖打打杀杀!” “说的也是!”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一药房,兰亭顿住,问那店家:“掌柜,请问这里可有一味叫龙驹草的草药?” 那掌柜摇摇头道:“未听过有此种草药!” “那打扰了!” 兰亭继续前行,又来到一家药房打听龙驹草,药房掌柜依旧说没有听过这草药。 楚枫跟着兰亭一家一家药房打听,心中忖道:“医子这么急着寻龙驹草,不知作什么用?” 两人几乎走遍整个城镇,都说没有听过龙驹草这种草药,最后来到一家药房,掌柜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先生。 兰亭问:“老先生,请问可曾听过龙驹草这种草药?” “龙驹草?”那老人道,“这草可是罕见得很啊!” 兰亭大喜,连忙又问:“先生可知哪处可以寻着龙驹草?” 老人道:“龙驹草原非出自云中,极之罕见,以前偶有外地人带来这里叫卖,十分昂贵,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草药名字和用处,我这么一把年纪也仅见过两次,近年也未听过有人叫卖龙驹草了,可能是太罕贵,这里消受不起,或许京城才会有!” “原来这样,多谢老先生了!” 两人离开药房,楚枫问:“医子,我们要不要继续找寻?你看我这肚子又不听话了!” 兰亭抿嘴一笑,道:“我们回凤临阁吧!” 两人返回凤临阁,凤姐儿迎出来,笑问:“怎样,可玩得开心?” 楚枫苦着脸道:“你兰妹子那里是去闲逛,她是绕了云中一圈,一家一家药房去寻那味什么龙驹草,只苦了我傻傻跟了一整日,最大收获便是知道云中原来有三十八家药房那么多!” 凤姐儿望了楚枫一眼,又望向兰亭,道:“唉!用心良苦,有人却不领情呢!”楚枫觉得凤姐儿这句话似是对他说的,一时被弄得一头雾水,兰亭连忙道:“凤姐儿快弄些菜,楚公子可闹着肚子!” 凤姐儿笑道:“早准备好了,跟我来!” 两人随凤姐儿又上了顶楼迎凤亭,果然已经摆好一围酒席。 席间,凤姐儿问:“兰妹子打算在云中逗留几天?” 兰亭道:“我……打算明日一早前去京城!” “啊?”凤姐儿愕然道。 楚枫也愕然道:“医子,你急着去京城该不会是为了寻龙驹草吧?” 兰亭一笑,道:“我听闻京城乃天下最热闹的地方,我还未到过,所以想去见识一下!” 楚枫点头道:“对!我也想见识一下京城之热闹景象!” 凤姐儿却不高兴了,道:“兰妹子,京城一年到头哪一天不热闹,要急着去?再说这里离京城也不过一、两天路程,何必急着走?我和妹子才刚见面,我可不许妹子就这样离开!” “凤姐儿……” “甭说了。我知道妹子最喜欢探寻名胜古迹,云中古迹甚多,妹子何不四下游历一番?” “对!”楚枫也接口道,“医子姑娘,我们何不游历一番再去京城?” 兰亭心中一动,乃点点头。 于是接下几日,楚枫陪着兰亭在大同四处游历,到善化寺参观三圣殿,去华严寺参观薄迦殿,到鼓楼聆听“声闻四达”的更鼓声,去雁塔观看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总之,两人把整个云中都游遍了,有点流连忘返。 这一日傍晚,两人去参拜完观音堂,返回凤临阁,凤姐儿迎上来,笑道:“怎样,今日可尽兴?” 楚枫笑道:“尽兴极了,不过如今把云中都游遍了,明日不知该去哪处了?” 凤姐儿笑道:“有一处地方最为闻名,你们还没有去看呢?” “哦,哪一处?” 凤姐儿没有回答,却望向兰亭道:“兰妹子怎就忘记了这处地方?” 兰亭双眼一亮,道:“云冈石窟?!” 楚枫一拍脑袋:“对!云冈石窟就在云中,我们焉能不去瞻仰一番?” 第245章 石窟寒泉 第245章石窟寒泉 翌日一早,凤姐儿就为两人准备好一辆马车,楚枫和兰亭乘着马车一路来到了云冈石窟。 云冈石窟位于大同以西二十多里处的武周山南麓,始凿于北魏,依山而凿,东西绵延二里,气势恢宏,有洞窟四百余个,石雕造像五千余座,乃是著名的佛门石窟。 楚枫和兰亭下了马车,未入洞窟首先被眼前一对门联吸引住: 佛境佛地乘建佛心成佛像,云山云岭带将云水绕云城。 “好联!”楚枫和兰亭不约而同齐声赞了一句。 两人开始一个一个洞窟观赏,先来到最东端一窟,只见洞窟前窄后宽,前高后低,中央为两层中心塔柱,塔身四面各层皆雕佛像,而与之相连的第二窟与此窟十分相似,但中心塔柱为三层,而三层四面皆雕三世佛像。 两人正看着,洞窟北壁岩脚下突然有涓涓细水流出,原来竟藏着一细小泉眼。洞窟地面十分干涸,没有丝毫流水痕迹,显然这泉水是刚刚突然涌出的,而且水很冷,即使在洞窟外也明显感觉到流水传来的丝丝寒意。 “石窟寒泉?”兰亭既惊且喜道,“传闻这道泉水藏于石窟之中,早已枯竭千年,已经无人知其所在,想不到我们一到来就发现这道寒泉,还突然涌出细流?” 楚枫笑道:“该不会是这寒泉因为我们的到来才涌出泉水欢迎我们吧?” 兰亭笑道:“世事本就周而复始,它始有涌流,而复枯竭,今再复涌流,正应万物生生不息之理!” 楚枫挠挠头,道:“有理!有理!才女就是才女!” 兰亭微微一笑,与楚枫离开此洞窟,当两人一离开此洞窟时,洞壁那寒泉却突然停止了涌流,地面流水痕迹慢慢干涸,一切又回复原来之模样。 楚枫和兰亭来到另一处洞窟,此窟可谓富丽堂皇,洞窟不但极之阔大,也极高,直至峰顶,顶部为穹隆顶,主像是释迦牟尼坐像,大得惊人,有八丈多高,直达窟顶,一双佛眼恢宏庄严地俯瞰着芸芸众生。旁边还有一句诗:耸峰危阁与天齐,俯瞰尘寰处处低。 楚枫道:“我看这像必是这石窟中最大的佛像了,要是妙玉在此,必定是双手合十,恭恭敬敬拜上三拜!”说着双手合十,学着妙玉样子拜了三拜,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兰亭道:“你是说峨眉妙玉?” “是!我曾与她一同游赏莫高窟,还被她一剑穿心,所以我才知道我是偏心的!” “哦?” “这事说来有一匹布长,有机会再说与医子听!” 两人又来到旁边洞窟,这洞窟是中心塔柱式,塔柱分上下两层,上层四角各雕九层楼阁或塔柱,下层雕着两尊佛像,同塔对坐。 楚枫奇道:“通常都是一佛一塔,怎这两个佛同坐一塔,这般省地方?” 兰亭道:“这是有佛典依据的。公子听过多宝如来么?” 楚枫摇摇头,兰亭继续道:“多宝如来是东方宝净世界之佛,他涅磐后便进入七宝塔。七宝塔由佛门七宝镶嵌而成,因多宝如来涅磐于内,又名多宝塔。多宝如来曾许下大愿,若有佛能讲述《法华经》精妙,愿分一半塔座与之同坐。后来,释迦牟尼在灵鹫山讲述《妙法莲华经》时,忽然从地上涌出一座巨大宝塔,悬于空中,玲珑剔透,光彩夺目,正是多宝如来所坐的七宝塔。多宝如来从塔中发出巨大声音,赞美释迦牟尼述说《法华经》之功德,并将自己塔中莲花座分出一半,请释迦牟尼入座。自此便有‘二佛同塔’之说。” “原来如此,那一幅幅浮雕又是怎么回事?”楚枫用手一指。 原来,环绕洞窟中心塔柱下层四面,整齐连续雕刻有三十三幅浮雕。 兰亭道:“这是佛传故事浮雕,每一幅代表一个佛传故事,记述佛祖从诞生到得证成佛的劫难过程!” 她指着第一幅浮雕道:“这是《腋下诞生》,相传佛祖是从摩耶夫人胁下降生的。”说完又指着另一幅道:“这是《乘象归城》,说太子降生后乘象回城;这是《出游四门》,即《出游东门》、《出游南门》、《出游西门》、《出游北门》,太子就是在出游中看到世人‘生、老、病、死’之苦,自此心生苦恼;这是《逾城出家》,太子决定抛弃荣华富贵,出家寻找让世人摆脱生老病死之道;这是《山林苦修》和《得证成佛》,说太子在山林苦修六年,未能觉悟,最后到尼连禅河边一棵菩提树下打坐,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终于豁然大悟,成就无上正等正觉,得证成佛,佛号‘释迦牟尼’!” 兰亭一幅一幅不厌其烦地向楚枫述说着浮雕故事,楚枫则饶有兴味听着,不时插问一句,最后道:“我还以为只有佛门弟子才会对佛典了如指掌,想不到医子姑娘也是如数家珍!” 兰亭笑道:“我也是从一些佛门经典中看过而已。” “嘻嘻,你不知道,当日在莫高窟,妙玉也是这样一处一处给我讲佛经故事,跟你一模一样。呵呵,原来你们都喜欢给人讲故事的?” “是么!”兰亭笑了笑。 两人又来到一窟,即时感到一种无比美妙的境界,只见四边墙壁布满飞天伎乐,有的曼舞飞翔,有的翩然弹奏,有的信手散花,有的持物供养。佛祖则低眉含笑,莲花盛开,简直就如置身一座仙乐空灵的佛境天国。 旁边还提着一首赞辞:梵宇开金地,香龛凿铁围。影中群像动,空里众灵飞。 兰亭叹道:“真是太美妙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极乐净土?” 楚枫见这些飞天颇为特别,与莫高窟所见的很是不同,上身袒露,戴尖形项圈,有臂钏,披天衣,下着短裙,最特别是头发卷曲向后梳为逆发形。 楚枫道:“这些飞天头发颇为特别,与莫高窟的很不同?” 兰亭道:“这是逆发飞天,很罕见!” “哦?”楚枫不由笑道,“这样看来,那些头发笔直竖起的莫非叫怒发飞天?” 兰亭“噗哧”一笑,道:“或许叫冲冠飞天呢!” 两人说笑着又来到一洞窟,此窟有点特别,里面并无主像,四壁却是雕满排列有序的小佛坐像,不下万尊。 楚枫惊讶道:“这洞窟怎这么多佛像?” 兰亭道:“这恐怕就是万佛洞!” 楚枫奇问:“为什么要雕这么多佛像?” 兰亭道:“公子可听过三劫三千佛缘起?”楚枫摇摇头,兰亭继续道,“佛门以为,三千大千世界周而复始,要历经三大劫,而每一劫中都有千人成佛。过去是庄严劫,如今是贤劫,将来是星宿劫,洞窟千佛造像便缘于此说。” “原来这样!”楚枫笑道,“既然现在正历经贤劫,当有千佛出世,你看我会不会是其中一佛?”说着竖起右臂,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捻起法印模样。 兰亭笑道:“佛曰缘起缘灭,公子有缘,或会成佛!” 楚枫右手还捻着法印,却在自己头顶挠了挠,道:“我还是不要成佛,成佛有什么好?” 兰亭忍不住“噗哧”笑道:“公子又怎知成佛不好?” 楚枫道:“不好!起码再见不着医子姑娘,不能再与医子姑娘结伴同游了!” 兰亭没有作声。 第246章 昙曜五窟 第246章昙曜五窟 两人不知不觉又来到一洞窟,这是一露天大佛坐像,有五丈多高,造型古朴硕大,两肩宽厚,双耳垂肩,面容丰满圆润,庄严祥和,给人一种心灵的明净。 楚枫忽然发觉,从不同的角度去观看,能从佛的脸上看到多种不同的脸相,有慈悲,有庄严,有欢喜,有沉思,有入定,有持世等等。他十分诧异,望向兰亭,兰亭亦注意到了,惊讶道:“佛有三十二相,此佛像是依此而造,真尽得神韵!” 楚枫道:“医子姑娘能看到多少相?”兰亭没有回答,却反问:“公子能看到多少相?”楚枫道:“没有三十二种那么多,不过也不下十余种!” 兰亭道:“传闻佛陀有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却不是随意显露的,要是有人能历尽佛陀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那他是大有缘人,会求得正果!” 楚枫耸耸肩,道:“看来我不是有缘人,要是妙玉在此,我倒问问她能看到多少相,看她是不是真与佛有缘!” 兰亭笑道:“公子不想她与佛有缘么?” 楚枫一怔,不禁自问一句:自己不想妙玉与佛有缘么?他又望向大佛,道:“开凿此窟之人真是神工!” 兰亭道:“这是高僧昙曜所凿,是昙曜五窟之一!” “昙曜五窟?” “昙曜五窟是这里最著名的五个石窟。当年北魏太武帝灭佛七载,佛门遭受法难,太武帝驾崩后,继位的文成帝虔信佛法,佛门复兴,文成帝嘱咐高僧昙曜开凿石窟。于是昙曜在武周山开窟五处,镌刻佛像各一,是为昙曜五窟!” “原来这样,高僧就是高僧,造出来的佛像就是特具佛韵!” 兰亭一笑,道:“时侯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 楚枫应了一声,忽凑近其耳根低声道:“你在此别动!” 说完突然飞身向前一掠,前面有一条人影当即从一洞窟闪出,飞掠而去。楚枫没有追,却突然回身骤至兰亭身旁,恰好截住一条正扑向兰亭的人影。 刀光乍起,那人影刀锋已经劈出,楚枫右手一伸,已经托住那人手腕,那人急回刀再劈,楚枫不急不忙,手腕一带,将刀锋带开,正要出掌,“嗖”一条人影落下,正是刚才飞掠而去的那人影。 两条人影同时出刀,两道刀锋自下而上逆劈楚枫,刀锋泛起阵阵精光,凌厉异常。 “倒流双逆斩?” 楚枫微喝一声,双手同时屈指一弹,“叮”一声弹在两把刀背上,两人竟被震开两步,瞪眼惊讶望着楚枫。 楚枫嘿嘿一笑,道:“早猜到是你们两个东瀛倭女,真是阴魂不散,刀法倒进步不少,不过你们这招调虎离山的技俩也笨了点,骗不了人。哎,你们谁是千叶谁是千雪?” 两人一收刀,冷哼一声道:“楚枫,你不归于我神风门之下,迟早有人取你性命!” 楚枫笑道:“你们这么紧张,该不是专程来给我通风报信吧?” “哼!等着受死!” 千叶千雪身形一闪,掠去无踪,楚枫亦不追赶,兰亭上前道:“她们就是当晚在钱塘江袭击青袍女子的东瀛杀手?” 楚枫道:“是,我救了青袍女子,她们就一直追着我杀,竟追我至云中来了,真难缠!” 兰亭道:“我看她们不似要杀你?” “哦?”楚枫自语道,“莫非真是给我通风报信来的?这对倭女每次杀我都杀不成,莫不是喜欢上我吧?” 兰亭“哧”笑道:“公子有时真是……” “真是什么?” “脸皮很厚!” 楚枫笑笑,用手拧了拧自己脸皮,自嘲道:“医子姑娘脸蛋是吹弹可破,我这个自是厚得很啰。” 两人返回凤临阁,凤姐儿早在迎凤亭准备后一围酒席等着他们,凤姐儿问:“兰妹子,此行如何?” 兰亭道:“真是鬼斧神工,若未至一游,实在憾事!” 楚枫道:“凤姐儿,你兰妹子一进洞窟就满口佛门经典,一会是多宝如来,一会是三大劫,一会是逆发飞天,一会是三十二相,说得不亦乐乎,只苦了我听得一头雾水!” 凤姐儿笑道:“楚公子,有天下第一才女为你解说,你还不满足?” “嘻嘻,那是!只是医子姑娘学识渊博、口若悬河,显得我孤陋寡闻了!” 兰亭笑道:“公子过谦了。公子心怀大智,只是不轻易显露而已!” 楚枫一怔:兰亭心思确实细密,事实上那些佛典故事,大部分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还是喜欢处处询问兰亭,他就是想听兰亭说话,想听她的声音莺语。 凤姐儿道:“你们互相夸赞,怎就不夸夸我呢?”楚枫连忙道:“凤姐儿独力打理如此大一间凤临阁,真是女中豪杰!” 凤姐儿“咯咯”笑道:“什么女中豪杰,先夫早亡,仅留此凤临阁,我不过是硬起头皮撑着,勉强维持。不说这些,我们干一杯!” 说着一饮而尽,楚枫连忙举杯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道:“我们连日打扰凤姐儿,实在不好意思,我敬凤姐儿一杯!”饮完又斟满一杯,道,“这杯是我代你兰妹子敬凤姐儿的!”说着又一饮而尽。 凤姐儿春风满面道:“好!我凤姐儿也许久没有开怀畅饮了,今日就与楚公子喝过痛快!”说着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楚枫喜道:“想不到凤姐儿还是杯中豪杰,酒独饮无趣,我再敬凤姐儿一杯!”两人果然你一杯、我一杯对饮起来。 酒过三巡,凤姐儿腮鬓泛红,有点不胜酒力,醉态微露,却更显丰韵美艳,兰亭忙一拉楚枫衣袖,楚枫笑道:“凤姐儿,你有点醉了,脸都红啦?你兰妹子不让我跟你喝呢!” 凤姐儿摸摸自己脸,笑道:“到底是喝不过楚公子!”转头对兰亭道,“兰妹子,你明日真要离开么?” 兰亭道:“我想临走前,为云中百姓诊症一日!” 楚枫笑道:“医子姑娘就是善心,看来明日我少不免到处跑腿抓药了,就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古怪疑难杂症?” 第247章 悬丝诊脉 第247章悬丝诊脉 翌日一早,楚枫与兰亭来到九龙壁处。楚枫在倒影池前放上一张桌子,把药箱放在桌上,又摆好座位,然后一伸手道:“医子姑娘,请!” 兰亭微微一笑,端然坐下,楚枫自是拄着“上官医子”的旗号站在旁边,高声喊道:“喂!各位乡亲父老,现在天下第一医子在此为各位诊症一日,大家有什么疑难杂症,赶快来看看啰!” 他这一喊,登时引得一大群人来围观,其中有一女子,披着银白色狐裘大衣,轻纱蒙面,挽着随风芙蓉髻,雍容雅步,透着国色天香之气质,双瞳如剪秋水,但眉宇间隐含着一抹淡淡的愁绪。楚枫认出正是当日在长安大街上刚好转过身去的那名女子。她旁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侍女,一身青衣,梳着双缨髻,极之俏丽。 那侍女小声道:“小姐,是当日在长安大街上看症的女大夫和执着寒内侍令牌的那个人。她竟敢称天下第一医子,小姐,你近日茶饭不思、心口抑闷、有时右眼还跳个不停,不如我们问问她,瞧瞧她有多大本事?” 蒙面小姐连忙道:“小青,不要生事!” 小青道:“反正小姐是出来散心的,不若我们去捉弄一下她,砸砸她天下第一医子之名?” “小青……” 小青已经拉着她来到桌子前,将一方手帕铺在凳上,让蒙面女子坐下,自己则站在旁边,道:“女大夫,我家小姐前来看症!” 兰亭见眼前这位蒙面女子一身高贵典雅气质,但双眼十分温善,并无架子,倒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侍女看上去一脸泼辣。 兰亭问那蒙面女子:“请问小姐有何病症?” 未等蒙面女子开口,小青抢口道:“你是大夫,我家小姐有何病症,应该是由你告诉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要是知道自己病症,何用来求医?” 兰亭微微一笑,道:“医者最重望、闻、问、切,既然小姐不说病症,那请小姐伸出手来!” 蒙面女子伸出手,放在桌面上,兰亭仔细把了脉,道:“小姐脉象正常,未见病症,不知所问何疾?”小青又抢口道:“你不见我家小组精神欠佳么,还说脉象正常?” 兰亭道:“你家小组身体无碍,精神欠佳乃是心情郁结所致!” “那如何用药?” “无需用药,只要放开心情,自然好转!” 小青强争道:“我家小姐要是能放开心情,还用来求诊么?你不能用药,看来这天下第一医子也是徒有虚名!” 对于小青这种蛮不讲理,兰亭一时不好辩驳。楚枫之前听见小青与蒙面女子对话,知道她是有心来留难,乃哈哈一笑,道:“此等小症,不如让在下一试?” “你是谁?”小青扬眉问道。 “我么……是这位医子的……开门弟子!” 兰亭一听,几乎笑了出来。 小青道:“你师父都不会,你如何会?” 楚枫道:“非也非也,我师父专治疑难杂症,此等小症一般由在下代劳!” “好!你说说看!” “请在下先为你家小姐把把脉?” “你师父刚才不是说我家小姐脉象正常么?” “非也非也,刚才我师父只把了外脉,还未把内脉!” “脉也分内外?” “何止分内外?还分浮脉、沉脉、迟脉、数脉、滑脉、涩脉、虚脉、实脉、伏脉、弱脉、紧脉、弦脉、散脉、革脉……” 楚枫平日听兰亭说得多了,于是一口气说了二十来种脉象,倒把小青唬住了。小青也分不出是真是假,乃道:“好吧,小姐,我们再让他把把脉,看他如何说?” 蒙面女子果然又伸出手,放在桌面,但见晶莹雪白,细润嫩滑,十指纤纤有如玉葱。 楚枫捻起三根手指正要搭在她雪白的玉腕上,小青却喝道:“等等!我家小姐之手是随便可以碰的么?” 楚枫愕然道:“不碰着怎把脉?” 小青一扬眉:“你是大夫,自然有办法!” 楚枫一想,道:“看来唯有……悬丝诊脉了!” 小青惊讶道:“你也晓悬丝诊脉?” 楚枫不以为然道:“此雕虫小技不过基本功夫!”边说着从怀中捻出一根长长的乌黑青丝。 兰亭一下愕然,这根青丝正是在剑门别院自己藏在蒙顶黄芽茶叶中试探的那根秀发!当时慕容已经将发丝抽了出来,想不到被楚枫取了去,还藏在身上!兰亭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楚枫并未在意,他将发丝系在蒙面女子玉腕上,然后三根手指捏着另一端,眯起双眼,装模作样把诊起来。 小青瞪大眼望着他,有点不太相信,道:“悬丝诊脉是这样子么?” “嘘!” 楚枫把食指压着嘴唇低呼一声,示意小青莫打扰他,小青唯有不作声,兰亭几乎要笑出来。 楚枫一边正儿八经把诊着青丝,一边摇头晃脑道:“嗯,你家小姐是否近日茶饭不思?” 小青一怔,想不到还真让楚枫说中了,口中却道:“我家小姐精神欠佳,当然茶饭不思!” 楚枫道:“你家小姐是否偶觉心口抑闷?” 小青又一怔,口中却道:“精神欠佳,当然会心口发闷!” 楚枫继续道:“那么,你家小姐有时是否右眼跳个不停?” 小青与蒙面女子对望一眼,心道:莫非这家伙真晓得悬丝诊脉?倒不可小看他!乃道:“那你说说我家小姐右眼为何有时跳个不停?” 楚枫道:“‘左眼跳灾,右眼跳福!’你家小姐大概是喜事将近,所以右眼会跳!”小青瞪大眼望着楚枫,十分惊讶,而蒙面女子眉宇间那一抹愁绪却更加浓厚。 小青道:“我只听闻‘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未听过‘左眼跳灾,右眼跳福’?” 楚枫道:“你那个是民间说法,我这个是……《黄帝内经》说的!” 小青那能知道《黄帝内经》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乃道:“我看你是算命的,不过算你说对了。现在我家小姐心情郁结,该如何用药?你可不要像你师父般说一句‘放开心情’了事?” 楚枫笑道:“我师父那句话是最好的方子,不过,要是你家小姐一定要吃药,也可以。我现在给你一方子,你仔细听好!” 小青果然竖起双耳。 楚枫道:“你用半斤黄猄、半斤北芪、半斤田七、半斤苹果、半斤橙,两碗水煮剩半桶水,不用喝,倒掉就成了!” 小青一怔,跟着两眼一瞪,喝道:“大胆!你敢戏弄我家小姐?” 那蒙面女子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眉宇间那一抹愁绪也消散几分。她盈盈站起,对楚枫略一欠身,道:“公子药方果然灵验,打扰了!” 小青冷哼一声,道:“看在小姐份上不与你计较,下次别胡乱给人开药!小姐,我们走!”说完拉着蒙面女子就走。 “等等!”楚枫喊住,蒙面女子转回身子,楚枫道,“姑娘双眼隐含愁绪,心中有何郁结,不妨说出来?在下或可略尽绵力!” 小青双眉一挑:“哼!你一介草民,能有何本事……” “小青!不得无礼!”蒙面女子喝住小青,对楚枫道,“公子好意心领了,告辞!” 楚枫望着她淡淡离去,想起她眉宇间那一抹愁绪,不禁泛起一丝惆怅! “楚公子,人都走了,公子还不舍得收回目光么?” 楚枫笑笑,收回目光。 兰亭笑道:“楚公子,《黄帝内经》我看了不下数十遍,还真不知有‘左眼跳灾,右眼跳福’这个说法?” 楚枫叹口气,道:“她已经满怀愁绪,要是再高诉她‘右眼跳灾’,岂非愁上加愁?” “似乎她的愁绪也把公子给感染了?” 楚枫一怔,不禁一笑。 兰亭又笑道:“公子刚才‘悬丝诊脉’,真叫人打开眼界,就不知公子什么时侯成了我的开门弟子?” 楚枫道:“我每日为医子姑娘提药箱,还不是医子姑娘的弟子?” 兰亭笑道:“我只听闻关门弟子,可从未听闻有开门弟子?” “医子可曾收过徒弟?” 兰亭摇摇头,楚枫笑道:“如此便没有错,关门弟子是最后一位弟子,开门弟子自是第一位弟子啰!” 兰亭一听,又好笑又无奈,道:“你怎不索性说是我的入室弟子?” 楚枫嘻嘻一笑,道:“你不开门,我怎入室?” 兰亭一时无语,说到强词夺理,兰亭虽才思敏捷,亦要输楚枫一筹。 兰亭在九龙壁下看了一整日症,与楚枫返回凤临阁,未入门口,那些小二伙计已纷纷上前打招呼,十分亲切。 原来兰亭住在凤临阁这几日,那些小二伙计平日有什么腰酸背痛的,全给兰亭医好了,再加上楚枫喜欢说笑,没有架子,大家对两人很是亲近。 小六道:“楚公子、上官姑娘,凤姐儿知道你们明日就走,所以亲自下厨,做了一围酒菜,我们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凤姐儿亲自下厨呢!” “是呢,”另一小二道,“凤姐儿已经在迎凤亭等着了,两位可有口福了!” 楚枫一听,两眼生光,口水已经直流,急拉着兰亭上了迎凤亭,亭中果然已经摆好一围酒菜,香气飘飘,凤姐儿正摆放着酒杯,一见两人上来,欢笑道:“你们回来了,快入座,试试我亲手做的菜?” 楚枫和兰亭坐下,兰亭道:“竟然要凤姐儿亲自下厨,真让凤姐儿费心了!”凤姐儿笑道:“妹子什么话,你难得来一回,我能不亲自下厨么?” 楚枫笑道:“凤姐儿亲自下厨,必定十分美味,我可不客气了!”说着夹起一块卤肉放入口中一嚼,皱了皱眉。 凤姐儿连忙问:“味道怎样?” 楚枫道:“马马虎虎,淡了点,也煮老了点,不及原来的好吃……” 兰亭急白了楚枫一眼,楚枫连忙住了口,凤姐儿却哈哈笑道:“我十年未下厨,手艺早生疏了。只是知道兰妹子明日就走,所以才硬着头皮献丑!” 楚枫笑道:“虽是马马虎虎,亦是十分好吃,凤姐儿放心,就冲着凤姐儿亲自下厨,我必定把这一围酒菜吃光!” “哦?公子此话当真?” 楚枫见桌面不过五、六个菜,乃一挺胸膛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呵呵!这可是公子说的!”凤姐儿“啪啪”拍了两下手,只见七、八名小二鱼贯走上来,双手都各托着一盘菜,他们将盘子摆下,跟着退了下去,桌面上一下摆满了菜,什么涮羊肉、炒牛柳、回锅肉、莜面、炒酥大豆、辣香凉粉、阳高杏脯、贵妃鸡、榆次***酱肘花、豆沙糕、甜椒酿豆腐、红烧开河鱼…… 楚枫傻了眼,目瞪口呆道:“怎……怎多了这么多菜?” 凤姐儿“格格”笑道:“这些菜本已做好,只是未摆上来吧了。楚公子说话可要算数,兰妹子可是亲耳听着!” 楚枫一脸苦相,望向兰亭求救,兰亭却只抿嘴偷笑。楚枫唯有搓了搓肚子,苦笑道:“今回不要再说我亏待你了,你好自为之!” 凤姐儿更加笑得花枝招展。 当晚,凤姐儿与兰亭在阁楼中,尚未入睡,凤姐儿笑道:“兰妹子,楚公子吃了一桌子饭菜,我敢担保现在必定挣着叫苦!” 兰亭笑道:“凤姐儿也太难为楚公子了!” “怎么,你心疼了?” “凤姐儿……”兰亭没有作声。 凤姐儿道:“妹子,你明日就走,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明白你!” “什么事?”兰亭见凤姐儿忽然认真起来,有点奇怪。 凤姐儿道:“兰妹子,你和楚公子是怎么回事?” “凤姐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兰妹子,你不用骗我,你对楚公子情意,明眼人一眼看出来,但楚公子似乎浑然不知?” 兰亭幽幽道:“他不是不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哎!算了!” “什么算了!”凤姐儿皱眉道,“妹子蕙心兰质,我就不信他对你无意!我去问他个明白?” “不要!”兰亭连忙拉着她道,“我不想让他为难!” 凤姐儿奇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心意?” 兰亭摇摇头,没有作声。 凤姐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睡吧!你明日一早还要上路!” 兰亭点点头,很快进入梦乡,不过凤姐儿并没有睡着,她忽然睁开眼,轻手掀开丝罗床帐下了床,穿好衣服,静静走出了阁楼,向楚枫厢房那边走去! 第248章 金蛇缠丝 第248章金蛇缠丝 楚枫躺在床上,两眼发愣,他确实几乎把一桌子的菜都吃了,肚子胀鼓鼓的,撑得他根本无法合眼,眼光光躺着,直至三更,忽然听到窗口“啪”的一声,原来一枚小石子打在窗格上。 他怔了怔,撑起肚子下床来到窗前一看,只见下面院子一棵梧桐树下站着一条人影,正是凤姐儿。 他奇怪,乃从窗口飞身而出,轻飘飘落在凤姐儿跟前,正欲开口,凤姐儿突然右腿屈膝抬起,左腿独立,微微前倾,左手请托右手手肘,右手前臂竖起前伸,手掌握成蛇形对着楚枫,整个人看上仿似一条随时出洞的灵蛇一般。 楚枫觉得十分有趣,道:“凤姐儿,你这个……” 他话声刚起,凤姐儿右手有如灵蛇出洞直袭楚枫咽喉,确实比灵蛇还要迅疾凌厉。楚枫吃了一惊,身形一侧,凤姐儿手掌擦着他咽喉而过,掠过一阵寒气。 “凤姐儿,你……” 凤姐儿不理他,托着右手手肘的左手也如金蛇般卷向楚枫,楚枫一斜身,右脚直扫凤姐儿支撑的左脚。凤姐儿依然左脚独立,身形却仿似灵蛇般一转,整个身子竟绕着楚枫身体旋转起来,双手如两条金蛇凶狠无比咬向楚枫咽喉。 “金蛇缠丝?” 楚枫身形一转,亦顺着凤姐儿身形旋转起来。只见两道身形交错旋转,迅疾无比,也不知谁缠着谁。楚枫双手一分,手掌向上一翻,已经执住凤姐儿双手手腕,这一下出手精准绝妙,仿似一下执住灵蛇之七寸,凤姐儿登时失去反抗之力。 楚枫扣着凤姐儿双手,道:“凤姐儿,你这是为何?” 凤姐儿没有答话,楚枫松开手,凤姐儿转身望着他,点了点头,道:“楚公子功夫果然了得,有你在兰妹子身边,我也放心!” 楚枫笑道:“原来凤姐儿在试我功夫?” 凤姐儿却神色一正,道:“楚枫,有件事我问明白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楚枫愕然道:“什么事?”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兰妹子心意?” “什么心意?” “别跟我装糊涂!”凤姐儿突然喝了一句。 楚枫一怔,想不到凤姐儿突然发起火来。 “楚枫,我问你一句,你对我兰妹子心意如何?” “我……” “别我我你你,你说一句,究竟喜不喜欢我兰妹子?” 楚枫默然不语。 “哼!”凤姐儿冷哼道,“难道我兰妹子还配你不起?” 楚枫连忙道:“凤姐儿言重了,医子蕙心兰质、玉洁冰清,是我配不起她……”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缠着我兰妹子,不远千里相伴入蜀,在广汉出生入死,现在又一路相伴来云中?” “我……” “别跟我婆婆妈妈,你究竟对我兰妹子心意如何?” “我……我很想跟医子姑娘一起,但我心已系数人,又怎能再负医子深情……” “那简单,你把那些心系之人全部忘掉!” “那怎么行?”楚枫愕然道。 “怎么不行?”凤姐儿脸含愠怒,“难道我兰妹子比不上她们?” 楚枫摇头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喜欢上了,又怎能忘记?我不过一无名小子,又呆又笨,初入江湖便背负灭门之冤,还被说是星魔主之子,为天下武林不容,也不知哪一日会突然被杀死!我不敢奢望能与医子姑娘一起,我只想能偶尔看到她一颦一笑,听到她一言一语,便就心满意足!” 凤姐儿见楚枫一番说话情真意切,乃轻叹一声,道:“兰妹子孤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对人动心,如今垂青与你,你却……唉,楚枫,你记住,好好待我兰妹子,我和她虽相识日短,但相知甚深,我早把她当成妹子,日后若被我知道有人欺负我兰妹子,我凤姐儿饶不过你!” “凤姐儿放心,我楚枫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话未说完,楚枫双眼突然一铮,身形如一道流光般突然飞起,因为透过梧桐树枝叶间隙,他看到一道黑影正掠向凤姐儿阁楼。 那道黑影正要穿窗而入,猛然看到楚枫仿如一道流光闪来,吃了一惊,脚尖一点窗台,飞身掠走,迅疾异常。楚枫心系兰亭,不敢追去,穿窗入了阁楼,连忙伸手掀开丝罗床帐,却见兰亭睡在床上,轻覆绣被,鬓云微洒,粉颈半露,酥胸半掩,秀眉轻合,樱桃一般的小嘴正露着甜甜的浅笑,美得无法形容。 兰亭大概被惊醒了,她悠然睁开眼,猛然看到一个男子站着床前,双手掀着床帐呆呆望着自己,正是楚枫! 她“啊”的惊呼一声:“楚公子,你……你……”整张粉脸一下红至耳根。 楚枫吓了一跳,急忙“唰”的放下床帐,脸上一下一下发烫,怔口道:“医子姑娘,我……我……”他张口结舌,竟不晓得解释。 “嗖!” 凤姐儿也穿窗入了阁楼,楚枫大喜,连忙道:“凤姐儿,你……你快……快向医子姑娘解释,我……我……” 凤姐儿见纱帐内,兰亭满面羞红,明白了几分,却故作惊讶道:“哎哟!楚公子,你是怎么回事?怎夜半三更闯入人家闺房?” 楚枫一听,更加着急,道:“凤……凤姐儿,我……我是看到……一条黑影……要……要闯入……” “黑影?我怎看不到?倒是看到了一条蓝衫人影鬼鬼祟祟偷入进来!想不到楚公子原来是一个夜半探花郎?” “凤姐儿,你……你怎……”楚枫急得满脸涨红,张着口不晓得说话。 凤姐儿“咯咯”直笑得花枝招展,道:“好了,不耍公子了。那黑影轻功很是了得,我追不上!” 楚枫松了口气,勉强笑道:“凤姐儿真晓耍弄人。还好凤姐儿追不上,你不是那黑影对手!” 凤姐儿道:“看来是有人盯上兰妹子了,还好楚公子在!” 楚枫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得色,凤姐儿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乃道:“楚公子打算待在这里不走么?” 楚枫一怔,连忙道:“不敢!不敢!”他偷望了纱帐内兰亭一眼,道:“医……医子姑娘,我……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急步走出阁楼,心神慌乱之间差点撞在门框上了。 凤姐儿边笑着边掀开床帐,见兰亭一脸羞红,竟然不敢看自己,笑道:“妹子,楚公子已经走啦?” 兰亭咬着嘴唇,微微抬起头。 凤姐儿笑道:“刚才硬塞一个探花郎的名号给楚公子,几乎把他吓个半死,真是又傻又呆!” 兰亭含羞道:“他本来就是又傻又呆!” 楚枫走出阁楼后,脑海还在不断浮现兰亭甜睡之模样,脸颊竟有如火烧一般一下一下发烫,他急定了定心神,并没有返回厢房,而是一直来到了萧帐房的房间,敲了两下门。 “谁啊?”里面响起萧帐房的声音。 “是我哩!”楚枫喊了一声。 房间亮起灯光,跟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萧帐房一边披上衣服,一边打开了房门,惊讶道:“楚公子,是你?” 楚枫搓着肚子笑道:“萧帐房,我今晚吃多了,肚子挣着睡不下,想泡壶茶。你这里藏的茶叶最是好喝,特来取一些。” 萧帐房笑道:“原来这样,楚公子请!”楚枫走入房间,萧帐房道:“楚公子稍等!”说着走到一柜子前拉开一抽屉取茶叶。 楚枫四下略略一看,见床上被褥掀起,表明萧帐房是刚下床的,他有意无意踱至床边,笑道:“听医子说阁中伙计多腰酸背痛,都是因为所睡之床太软所致,不知萧帐房这床是软是硬?” 说着伸手摸了摸床板,床板是凉的,显然是刚睡下又被叫下了床。 萧帐房取出一撮茶叶,边走来边笑道:“我这副骨头可睡不了软床!”说着将茶叶交到楚枫手上,楚枫身手接茶叶时,中指突然刀锋一样直插萧帐房咽喉。 萧帐房一惊,还未及反映,咽喉已经被楚枫中指指甲抵住。 “楚……楚公子,你这是……”萧帐房神情惊愕。 楚枫一收中指,笑道:“我听闻萧帐房也学过几路拳腿,想与萧帐房切磋切磋……” 萧帐房失声笑道:“我那几路拳腿不过是一过路武师胡乱教的,怎见得着人?” “刚才一时得罪了!”楚枫笑着接过茶叶,又道,“我不打扰萧帐房,告辞!”说着走出房间。 “楚公子慢走!”萧帐房关上门,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笑意。 楚枫依然没有回房,他来到凤姐儿阁楼下,凤姐儿刚好在窗边,看到楚枫一个劲向自己招手,乃走下阁楼,道:“楚公子,你还未走?” 楚枫问:“凤姐儿,那个萧帐房是什么人?” 凤姐儿愕然道:“你怀疑他?” 楚枫点点头,道:“我刚才借故进他房间,发觉他床板是凉的,显然刚离开过!” 凤姐儿道:“萧帐房向来有半夜解手的习惯,阁中伙计都知道,或许是他刚解手而回?” 楚枫道:“这般巧?不过我刚才向他突然出手,他确实一点反映也没有!” 凤姐儿不禁笑道:“他不过晓得几路拳腿,怎能与公子相比?” “不过我觉得他脸上那颜色总有点古怪?” “他刚来凤临阁时,脸上就是这颜色,开始确实有点古怪,不过看多了,也不甚觉!” “他在凤临阁多久了?”楚枫问。 凤姐儿道:“他在凤临阁已经当了近十年的帐房,一向规规矩矩,不会是奸邪之人!” 楚枫道:“说的也是,以那黑影身手,也不会甘心呆在这里十年当一名帐房先生。不过,凤姐儿还是留个心眼!” 凤姐儿道:“我会的。楚公子,今晚多有得罪,请见谅!” 楚枫笑笑,道:“我也知道凤姐儿是紧张医子姑娘,凤姐儿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凤姐儿点点头,道:“希望楚公子日后能多点与兰妹子来凤临阁探望凤姐儿,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兰妹子是我唯一亲人。” 凤姐儿说这句话的时侯,不自觉流露出几许感伤,仿似一个背井离乡多年之人发出的感概。 楚枫心中触动,道:“我会的。凤姐儿,有个问题我一早想问你?” “哦?什么事?” “凤姐儿是不是中原人?” 凤姐儿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警惕,道:“我并非中原人,我父母原居塞外,公子为何这样问?” 楚枫连忙笑道:“没什么,我见凤姐儿一双眼睛蓝蓝的,有点特别,所以忍不住问问,我开始还以为凤姐儿眼睛有毛病呢!” 原来他是一时好奇,凤姐儿不觉好笑。她望着楚枫那胀鼓鼓的肚子,忍不住笑道:“你肚子还挣着?” 楚枫一脸苦相道:“还不是拜凤姐儿所赐?” 凤姐儿“扑哧”一笑,道:“我看楚公子明日早饭可以省却了!”说着转身返回阁楼。楚枫心道:何止早饭,我看明日一整日都不用吃东西了!边想着亦返回自己厢房。 翌日,凤姐儿虽是不舍,还是亲自雇了一辆马车,一直送至城外,临走时,再三叮嘱兰亭一定要再来凤临阁看望她,然后又叮嘱楚枫一路上要好好照顾兰亭等等,才依依惜别。 马车徐徐而行,楚枫和兰亭坐在车厢内,兰亭微低着头,楚枫因为昨晚之事,亦不敢望向兰亭,两人就这样默然坐着,有点尴尬。 过了好一会,楚枫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静,开口道:“医……医子姑娘……”兰亭微微抬头,望着楚枫。楚枫脸上莫名一热,支吾道:“医子姑娘,昨晚……我真的见到一个黑影要……闯入阁楼,我才……” 楚枫已经感到自己脸颊仿似火烧一般,因为他脑海又浮现出昨晚兰亭甜睡之情景,兰亭似乎也看出楚枫在想什么,淡雅如仙的粉脸蓦地生起一抹羞红,道:“公子以为我会不相信你么?” 楚枫道:“我听见你一声惊呼,真怕你会误会我是……” 兰亭道:“如果公子是那样的人,也不会等到昨晚才……”她没有说下去,粉脸更加羞红。 “说的也是……”楚枫猛然觉得自己这句话有毛病,急住了口,憨憨笑了笑,有点尴尬。 兰亭道:“其实昨晚我本该谢过公子的……” 楚枫连忙道:“保护医子本该我的责任,我是医子姑娘的开门弟子嘛!” 兰亭微微一笑,楚枫亦笑了笑,又开始东拉西扯起来,车厢内开始笑语连连。 好了,楚枫要去京城,京城乃天子脚下,他又将有一番什么际遇呢? 第249章 公主和亲 第249章公主和亲 再说楚枫和兰亭乘着马车离开大同向京城而去。大同离京城不过一、两日路程,翌日便到了京城。 两人下了车,走在京城大街上,其热闹繁华又确实非大同可比。只见大街宽敞明亮,两边店铺林立,招牌高大醒目,亮一亮,下面摊档琳琅满目,饰品玩意手艺陶器,吃的、穿的、戴的、挂的、玩的、用的,甚至不知作什么,诸如此类应有尽有,而大街上之人个个衣着光鲜,镶金戴玉,非富即贵,还有许多官员模样的走在大街上,或坐轿或成车,两队随行人员开路,颇有排场,而且都竖着旗号,上面写着字,有“岳”、“徐”、“郑”、“许”、“苏”等等,招展飞扬。 楚枫兴奋道:“京城就是京城,果然热闹,连官也特别多!” 兰亭道:“这些都是各地州官,他们是来进京述职的。旗号上的字代表其任职地方。‘岳’是岳州,‘徐’是江州,‘郑’是郑州……” 楚枫连忙道:“那‘许’一定是许州了!” 兰亭“噗哧”笑道:“‘许’是许昌!” “那‘苏’……” “‘苏’自然是苏州了!” 楚枫憨憨一笑,他想起来了,苏州牧进京述职,请慕容世家为其刺绣一幅《回鸾藏英》作为进献天子之物,因为《回鸾藏英》不见,慕容才急急赶回姑苏,既然苏州牧已经到达京城,看来慕容大哥已经寻回那幅《回鸾藏英》。 两人走着,楚枫霎眼见大街墙角下坐着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些从外乡流落至京城的人,与大街上衣着光鲜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楚枫奇道:“怎么京城也有如此多乞丐?” 兰亭道:“天灾连年,百姓艰辛,战事又起,怎不流离失所?京城是天子脚下,他们无依无靠,自然都涌来了这里!可惜……” 兰亭没有说下去,楚枫亦一阵默然,朝廷无道,民怨四起,他是知道的,唯有摇头叹了口气,刚才一脸兴奋登时一落千丈。 两人正行着,忽见一队官兵走来,向两边店铺摊档摊开手索要银两,谁动作慢点不是打就是砸,嚣张跋扈得很。 “是禁军?”兰亭看到那些官兵军服上都有禁宫标识。 楚枫愕然道:“禁宫的禁军怎带头抢钱了?”于是问旁边一个卖糕点的老伯是怎么回事。 老伯道:“他们是在征收和亲贺礼!” “和亲贺礼?”楚枫和兰亭都觉得奇怪。 老伯又道:“两位有所不知。朝廷准备将十九公主远嫁域外胡地与匈奴和亲,这些禁军就是代朝廷征收贺礼。” 原来,之前曾提过,域外胡地的匈奴大军突然侵入西域,朝廷于是派出四十万西征大军接战,双方大战与天山脚下。蒙古铁骑本来打算突袭玉门关,焚尽粮草,与匈奴大军入主中原,谁知却被天魔女和楚枫破坏了计划,不得不退返大草原。匈奴大军与西征大军在天山脚下相持不下,正激战之际,匈奴突然请求和亲。为平息战事,朝廷决定答应匈奴请求,将十九公主远嫁域外胡地的匈奴单于,以换取匈奴退军。如今出嫁在即,朝廷要各地州县献上贺礼,各地州县当然不会自掏腰包,于是下令从百姓征收,且变本加厉,乘机搜刮一笔。 “岂有此理!”楚枫怒道,“就算征收贺礼,也是由当地官差征收,怎会由禁军出面索取?” 老伯道:“当地官差已经征收过一遍了,那些禁军是见京城富庶,所以也乘机索取一笔。天子禁军,京城州官也不敢管,况且到底也是一路的!”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伯又压低声音道:“不妨再告诉两位,收取贺礼只是幌子,听闻当今天子要在禁宫建一座鹿灵台,花费巨大,于是借和亲之名强征银两,这事整个京城都知道。别看京城繁华热闹,这里的穷人不比外地少,反正这一弄,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卖田卖地、卖儿卖女了!” “真是无道!”楚枫想起当今天子还曾暗中派出四大禁宫内侍欲劫掠赈济凉州银两之事,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 老伯叹口气,道:“这事你们知道就算了,切莫声张,若被那些州官县吏听到什么不中听的,马上要被关入大牢,什么时侯再放出来,天知晓了。我看两位是外地来的,所以提醒两句,反正闲事莫理便好!” 楚枫连忙道:“多谢老伯提点!” 两人告辞老伯,继续沿着大街前行,忽见旁边一堵墙下站着许多人在围观什么,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着。 原来墙上贴着一张告示,旁边还有两名家人把守,看这两人衣着,显然是极有身份的大官人家之下人。 楚枫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丞相府贴出的告示。原来近日丞相夫人常犯咳喘,夜深更是咳嗽不止,十分难受,京城大夫都看遍了,天子也派出宫中御医诊治,依旧不能抑止,眼看华夫人日渐萎靡消瘦,丞相唯有贴出告示,求助民间。不过告示贴出七日,也无人敢揭下告示应召。 当然了,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民间大夫当然不敢贸然请缨。 楚枫看完告示,对兰亭道:“华丞相是心怀百姓之人,之前凉州赈银全赖丞相力争,我们不如揭下告示?” 兰亭点点头,楚枫当即上前一手揭下告示,引得围观之人一阵骚动。那两名家人见楚枫和兰亭气宇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引着两人直至丞相府,入了大厅,其中一个家人道:“两位稍等,丞相刚下朝,小人去请丞相出来!”说完转身走入后堂。 另一名家人招呼二人坐下,马上有婢女奉上香茶。 楚枫四下略略一看,丞相府并没有什么华丽摆设,倒摆放着不少古董字画,显得十分古朴素雅。 很快,华丞相一身朝服出来了! 华丞相显然是得知有人揭下告示,朝服也顾不上换就转出来。他年过六十,一把长须直垂至胸前,相貌威严又透着几许平和。 楚枫、兰亭连忙起身行礼,华丞相见揭下告示的是一对相貌不凡的少年男女,颇为意外,道:“是你们两位揭下告示?” 兰亭道:“闻说夫人身体不适,民女略懂医道,所以斗胆揭下告示,希望能为夫人解忧!” 华丞相见兰亭谈吐不俗,落落大方,十分欢喜,这时,从外面走入两个侍卫,一见楚枫,惊呼道:“楚少侠,是你?” 楚枫转头一看,亦惊喜道:“荆兄、俊兄,是你们?”原来正是华荆、华俊两人,前面提过,华荆、华俊是丞相府的侍卫。 华丞相奇道:“华荆、华俊,你们认识这两位侠士?” 华荆、华荆连忙上前躬身道:“丞相,这位便是当日一路上舍命护送凉州赈银的楚少侠!” “啊?”华丞相动容道,“原来是楚少侠,快快请坐。当日若非楚少侠仗义相助,凉州百万灾民恐怕要饿殍遍野!” 楚枫连忙道:“行侠仗义是我江湖中人本份,何足挂齿!” “好!好!”华丞相捋着胸前一把胡子道,“听华荆、华俊说,当日与少侠一起舍命护送赈银的还有一位侠女,莫非就是这位姑娘?”说着望向兰亭。 楚枫连忙道:“当日与在下一起护送赈银的是一名峨眉弟子,她已经返回峨眉。这位是上官医子!” “上官医子?”华丞相又动容道,“莫非就是两年前医好吴中郡王老太眼疾的上官医子?” 兰亭连忙欠身道:“正是民女,两年前我至吴中,恰遇郡王老太眼藏白障,不能视物,民女乃以金针为老太除去眼中白障!” 华丞相呵呵笑道:“难怪一年前我夫人至吴中探视君王老太,见老太却是耳聪目明,原来是医子神技。我夫人近日咳嗽不止,甚是难受,还请医子诊视。” 兰亭连忙道:“民女自当尽力!” 华丞相道:“华荆、华俊,你们好好招呼楚少侠,上官医子,请移步入内堂!” 兰亭跟着华丞相走入内堂,楚枫不便跟入,乃与华荆、华俊倾谈起来。 “荆兄、俊兄,凉州一别,想不到又见面了!” 华荆道:“我们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再遇见楚兄。对了,楚兄怎会来到京城的?” 楚枫笑道:“也没什么,闲着无事,便来京城逛逛,也见识一下京城的热闹!” 华俊道:“楚兄要是早几年来,更加热闹,现在已是大不如前了!” “哦,为什么?” 华俊“唉”的一声,道:“天子脚下,还是莫谈政事!不过楚兄来得也正是时侯,再过几天,十九公主要远嫁域外,朝廷将大赦天下,京城会举行盛大灯会,普天同庆,到时各式各样、五花八门、新奇有趣、古灵精怪的把戏玩意都会云集京城大街摆弄表演,通宵达旦,热闹非凡。” 华荆接口道:“没错!楚兄千万可不要错过,尤其是跟意中人游逛灯会,更加兴味十足!” …… 这里不说楚枫与华荆、华俊倾谈,话说兰亭跟着丞相进入内堂厢房,透过床帐,依稀看到华夫人躺在床上,不时传出几声咳嗽,且伴有微喘,旁边有两名丫鬟侍候,见丞相来,乃揭开床帐。 兰亭见华夫人不过四十来岁,面容和善,却双眉紧皱,脸容十分憔悴,面色泛黄,双目无神,显然是病了一段日子。 丞相道:“夫人,这位是上官医子,来为夫人诊症!” 华夫人惊讶道:“上官医子?就是治好郡王老太眼疾的神医?” 兰亭连忙道:“正是民女!当日我给郡王老太诊治时,老太亦提起过夫人!” “哦?” “她说夫人最是有心,每次来吴中都会去郡王府看望她!” 华夫人不禁双眉一展,微微笑道:“老太待我如亲女,我当然要略尽孝心!” 兰亭听得华夫人语气虽是低弱,不过中气尚足,乃略略放下心来。 华丞相道:“夫人快让上官医子把把脉?” 华夫人乃伸出手来,兰亭仔细把了一会,乃收回手,华丞相忙问:“怎样?” 兰亭道:“夫人虽然脸色泛黄,但言语间中气尚足,脉象也流利展转,肝肺未见异常。夫人咳嗽不止,只是‘木火刑金’之象!” “木火刑金?” 兰亭道:“现在时节肝火最旺,要不断宣发,却也最易受风寒。肝属木,而肺属金,本来正可抑制肝火(金克木),但现在是木旺之时,肝气最大,肺脏一亦抑制不了肝火,就出现‘木火刑金’,肺脏外有风寒束表,内有肝火相逼,唯有借助咳嗽来排解内火与外寒!” 华丞相捋着胡子道:“原来这样,那些御医说夫人肺脏有损,以致咳嗽不止,下药又不见好转,真是混帐!上官医子,那该如何医治?” 兰亭道:“我先为夫人推舒经络以略抒肝之气郁,稍令夫人舒畅,再下药为夫人疏通肝气!肝气一通,夫人自会全身爽利!” “好!那就有劳上官医子!” 再说楚枫和华荆、华俊倾谈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兰亭出来,乃站起道:“荆兄、俊兄,自凉州一别,再没机会与两位切磋,不若我们来切磋一番?” “好啊!楚兄太极剑法精妙无比,我们早想再见识一番!” 于是三人走出大厅,就在庭前的小院站定,华俊一抽长剑,道:“楚兄,我不客气了,请看招!” 说完手腕一抖,长剑直刺而出。楚枫右掌顺着剑势一引,身形转至华俊左侧,左掌削向华俊下胁。华俊一惊,急回剑削楚枫左掌,但他剑锋刚削出一半,楚枫身形已经出现在他右侧,手肘轻轻一撞华俊右胁,将他撞开两步。 华荆见楚枫一招之间已经占尽上风,大为惊讶,亦一抽长剑,与华俊合击楚枫,楚枫双掌一展,拨开两道剑锋,实在轻描淡写。 华荆、华俊轻喝一声,两把剑接连刺出,一时点点剑光洒向楚枫,楚枫身形一飘,一下在点点剑光中飘游而出,跟着双手左右一拍,只听见“当当”两声,华荆、华俊手中长剑已经被拍落在地。华荆、华俊惊讶地望着楚枫,有点不敢相信。 这时,华丞相刚好与兰亭转出大厅,见华荆、华俊两把剑被打落在地,大为惊讶,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惊喜,道:“原来楚少侠武功如此之高?” 楚枫连忙道:“丞相见笑了。华夫人可好些了?” 华丞相捋着胡子道:“上官医子果然高明,尚未下药,夫人已舒畅许多!来人,马上备好酒席,老夫要好好招呼两位!” 楚枫附耳兰亭道:“想不到医子姑娘大名连丞相也知晓,我这脸上也生起光呢!” 于是楚枫和兰亭在丞相府住下,日间,兰亭就陪在华夫人身边,为她推抒经络、谈话解闷。原来连日来,华夫人卧床不起,心中愁苦,而华丞相整日勤于政务,不能时时相伴,所以心中郁郁,兰亭是特意陪在夫人身边为她排解郁闷。 兰亭聪明敏慧,又善解人意,夫人十分喜欢,她膝下无女,于是想收兰亭为义女。兰亭见夫人和善亲切,亦不推却,华丞相当然十分欢喜! 楚枫日间见不着兰亭,唯有与华荆、华俊谈天说地,有时便交手切磋或四出游玩,也乐得逍遥。 到了第四日,夫人咳嗽已经完全好转,脸色回复红润,双眼亦有神采,华丞相更加欢喜不已。 第250章 不情之请 第250章不情之请 这一日,楚枫与华荆、华俊走出大街,三人闲逛一会,楚枫发现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大多都涂着淡淡的麝香,就问华荆、华俊。 华俊道:“这都是因天子之故呢!” 原来当今天子有一种癖好,特别喜欢麝香之味,每日临朝前必全身涂抹麝香一遍才面见百官。由于天子有这种癖好,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自然纷纷效仿。 楚枫笑道:“难怪京城的麝香特别贵!还好天子好的是麝香,要是好细腰,恐怕宫中多饿死了。” 正说着忽听到一阵啼哭声而过,原来有数名家丁凶神恶煞夹着一名女子走过,走在最前面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爷,打扮得油头粉面,旁若无人走着。女子哭声凄凉,身上伤痕累累,那些家丁边走边打边骂道:“哼!居然想偷走,也不想想太师府是什么地方?” 楚枫皱皱眉,刚想动身,华荆却一手拉住他,道:“楚兄,他是太师府的严太岁!” “严太岁又怎样?” “严太岁是严太师的干儿子,京城最有名的花花太岁,横行无忌。那女子可能是他抢回来的小妾,楚兄还是莫管这闲事!” 严太师就是严蒿,极得皇上宠信,党同伐异,满朝文武几乎都是其党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楚枫见严太岁那一行人已经走远,唯有作罢。 三人返回丞相府,管家走来道:“楚公子,丞相有请!” 楚枫乃跟着管家来到丞相书房,华丞相已经等着,连忙道:“楚少侠来了,请坐!” 楚枫坐下,管家退了出去,随手掩上房门。 楚枫问:“丞相叫在下来,不知有何吩咐?” 华丞相道:“今次请少侠来,实在有一事相求!” “哦?”堂堂东土丞相竟然有事相求自己,楚枫实在奇怪。 华丞相道:“今晚京城就要举行盛大灯会,也就是说,十九公主明日就会出发远嫁域外匈奴。” 楚枫不明白丞相为何向自己说这事,乃问道:“敢问丞相,公主此行可是和亲?” “正是和亲!” 楚枫道:“听闻朝廷四十万大军正在与匈奴相拒于天山脚下,为何突然和亲?” 华丞相道:“你不赞成和亲?” 楚枫道:“朝廷之事,在下不敢过问!但在下以为,和亲虽然可使匈奴暂时退兵,但终非长久之计。既然朝廷四十万西征大军已远赴西域,兼有青海十万大军接应,何不趁机一举破灭匈奴,令其胆丧不敢再犯边境?” 华丞相捋着胡子,道:“少侠的想法也是老夫的想法,只是朝廷已经无力破灭匈奴,今次和亲是老夫力主的!” “啊?” 华丞相继续道:“少侠有所不知。今次匈奴单于派其兄弟左贤王亲率十万骑兵进犯西域,来势汹汹,我们虽有四十万西征大军与之抗衡,但如今已经再无粮草供应!” “啊!”楚枫大吃一惊,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时千古不变的行军之道,现在大军与外敌相持仅不过半年,竟就断粮,这可是泱泱东土! 丞相叹道:“天祸连连,朝廷昏庸无道,早已国库空虚,根本无力再支援大军粮草,再加上漠北蒙古铁骑蠢蠢欲动,西南密藏喇嘛突然将驻藏朝廷大臣软禁起来,湘西苗人隐隐作乱,宁夏回民暗中聚拢,各地暴动连连,如果再不及早结束西域战事,东土恐怕马上要土崩瓦解!” 楚枫有点惊愕,想不到事态如此严重。 丞相又道:“现在匈奴突然派出使节前来提出和亲,此乃东土缓喘之机,我思量再三,乃力主答应匈奴和亲请求!” 楚枫道:“恕在下直言,连丞相也说当今朝廷无道,丞相为何还为其忧心?” 华丞相道:“老夫身为朝廷大臣,位居丞相,怎能眼睁睁看着东土败亡?况且一旦东土瓦解,天下百姓难免陷于战乱、流离失所,老夫于心何忍!我华家世代为臣,鞠躬尽瘁,就算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可惜天子无道,老夫无力规劝,实在痛心。老夫虽日夜勉力周旋,东土亦难免日渐衰落,徒叹奈何!” 楚枫见华丞相一脸痛惜又饱含愤概,亦大受感染,道:“那丞相要在下怎样做?” “护送公主和亲!” “护送公主?”楚枫十分惊讶,“公主出嫁,自有随军保护,何用在下?” 丞相道:“楚少侠有所不知。太师严蒿等人朋比为奸、结党营私,向来与老夫作对,今次和亲之事,开始严蒿一党也是极力反对,后来却突然改变主意,极力赞成,还力举尚书王元担任送嫁使节!” “这有何不妥?”楚枫问。 丞相道:“王元是我门生,一向受严蒿等人排挤,今次竟力举他为钦差使节,保护公主出嫁,实有蹊跷!” “丞相认为王元不可靠?” “不是!王元秉性耿直、刚正不啊,在朝廷中,就只有他与老夫同严蒿一党对抗,好几次几乎为严蒿诬害,好在老夫力保。但王元是礼部尚书,一介书生,本不是适合护送公主之人选!” “那丞相为何不请天子另觅人选?” 华丞相叹口气,道:“另觅人选,老夫更不放心,朝中之人全是严蒿心腹!” “那丞相是担心……” “老夫担心,万一送嫁途中突生变故,和亲失败,王元难逃问斩之罪,这还事小,一旦和亲失败,匈奴大军不退,西征大军却无粮草供养,必然不攻自破,到时匈奴骑兵可长驱直入,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各地势必亦会乘机叛反,到时兵连祸结,百姓涂炭,东土亦随之土崩瓦解!” 楚枫简直目瞪口呆,想不到一场和亲竟有如此利害关系。他沉默一会,道:“丞相认为严蒿会暗中加害公主,破坏和亲?” 华丞相道:“无论严蒿是否真心想和亲,老夫亦不想去考究,老夫只希望十九公主能顺利到达西域匈奴大军处。十九公主聪慧温善,不似别的公主刁蛮任性,老夫自小看着她大,实在也不愿她途中出事!” 楚枫又沉默了,他下山不过是想仗剑江湖、逍遥天下,朝廷之事实在不太愿意插手。 华丞相道:“楚少侠当日仗义护送赈银至凉州,更孤身力阻蒙古铁骑于玉门关外,若非得少侠,西征大军早不攻自破。我知少侠武功高强,兼且一片赤子之心,所以才冒昧恳请少侠护送公主出嫁。” 楚枫还是不作声,华丞相见楚枫沉默不语,激动道:“楚少侠,单于有言,只要公主一到左贤王大军处,左贤王马上退军返回域外,以成和亲。为天下苍生,请楚少侠答应老夫!” 华丞相说完站起身竟欲向楚枫行礼,楚枫大吃一惊,急忙阻止道:“丞相请放心,就算在下豁出性命,亦必平安护送公主至西域!” 丞相惊喜万分,道:“好!老夫就知道少侠侠骨丹心,老夫先谢过楚少侠!” 楚枫连忙道:“丞相不必客气。只是在下离开这段日子,医子姑娘就请丞相好生照顾!” 华丞相捋着胡子笑道:“楚少侠放心,老夫和夫人早把她当成女儿了!” “那在下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出发,老夫自会安排你当送嫁将军!” “那在下先向医子姑娘说一声!” “好!请!” 楚枫走出书房,不见兰亭,乃一个人来到院子,沉思护送公主之事。 他有点不放心兰亭,想带着她一同前往,但心知此行必定凶险万分,决不可让她犯险。他正思前想后,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清雅的轻呼:“楚公子!”兰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前面,楚枫即时露出笑容,应道:“医子姑娘!” “公子在想什么如此入神?”兰亭问。 楚枫一笑,道:“在想你呢!” “公子又调笑了?” 其实楚枫说的倒是真话,他正想着如何向兰亭说自己当送嫁将军之事,却不知如何开口,乃问:“华夫人可好?” 兰亭点点头:“夫人已经全好,且精神甚佳,还要参加今晚的灯会!” “医子姑娘真是妙手回春!” 两人在庭院走着,兰亭心思细密,觉得楚枫总欲言又止,乃问:“楚公子是否有什么要对我说?” “我……” 楚枫正要开口,华俊疾步走来,道:“楚兄,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慕容世家的,要马上见楚兄!” 楚枫一怔,急急随华俊走出丞相府,门外果然有一位慕容世家子弟等着,他一见楚枫,连忙躬身行礼道:“在下慕容羽,刚收到少主飞鸽急信,要火急送与楚公子!”说着从怀着取出一封信递给楚枫,楚枫暗吃一惊,连忙接过,拆开一看,大吃一惊! 是慕容亲笔信,竟是叫他无论如何截住苏州州牧王大人进献天子的《回鸾藏英》!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251章 致命微香 第251章致命微香 原来,慕容将《回鸾藏英》亲手交给王大人后,第二天王大人便起行上京述职了。 这一日,慕容在大厅,安管家走进来,躬身道:“少主!” 慕容问:“安叔,王大人离开苏州,算来应该到了京城,你可知道如今谁在暂代苏州州牧之职?” 安管家道:“我已经打听过,是张大人!”安管接着又道,“少主,王大人近年在苏州颇有建树,再加上《回鸾藏英》进献,天子必定龙颜大悦,多半会留任京城,张大人很可能会接任苏州州牧一职!” 慕容点点头,道:“安叔,你马上准备一份礼物,送去给张大人!” 安叔道:“礼物一早准备好了,就等少主开口!” “好!你现在亲自将礼物送去,也探探这位张大人口风!” “是!少主!” 安管家刚退出去,柳叶却急步走进来,道:“公子,后院发现一具浮尸!” “哦?” “是秋梅发现的,我刚察看了,是一名丐帮弟子!” 慕容一怔,慕容山庄后院极大,有不少流水,都是活水,从外面引入的,所以有浮尸漂过本不足为奇,但是丐帮弟子,那就有点蹊跷了。 “带我去看看!” 慕容站起,正要出厅,一名家人急急走来,道:“少主,丐帮吴江分舵的韦舵主前来要见少主!” 慕容微吃一惊,道:“快请!” 韦舵主很快走进来,四十开外,,双眼炯炯,执住一根竹棒,后面跟着两名丐帮弟子,都是一流高手,但神色不太友善。 慕容迎出去,微微笑道:“韦舵主突然造访,有失远迎,恕罪!” 韦舵主略一拱手,道:“少主,分舵近日有一位弟子失踪,有人看到死在慕容山庄后院,所以特来问个明白!” 慕容亦猜着几分,神色不动,道:“刚才山庄一名花匠在后院发现一具浮尸,我刚想请韦舵主前来察看,想不到韦舵主就来了,请!” 慕容引着一行人很快来到后院发现浮尸的水流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旁边站着一名丫鬟,就是秋梅。 从死者衣衫看确实是一名丐帮弟子,而且显然才死去不久。 “是我们失踪的兄弟!”两名丐帮弟子轻呼一声,跟着俯身察看尸体,并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亦没有中毒迹象。 两人又掀开尸体衣衫,胸口赫然现出一个紫黑色的掌印。 “紫隐掌印?”韦舵主面色一变,“少主,我们分舵弟子一向在姑苏规规矩矩讨饭吃,不知这位兄弟有什么地方得罪少主,致使少主向这位兄弟下此杀手?” 慕容也暗吃一惊,知道必是被人算计了,道:“韦舵主,能发出紫色掌印的何止我一个?这具尸体是从外面漂来,我也是刚刚得知!” 韦舵主冷声道:“少主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位兄弟是失足淹死,碰巧又漂至少主山庄中吧?” 慕容道:“我才发现浮尸,而韦舵主恰好前来,韦舵主不觉得也很碰巧么?”韦舵主目光一闪,道:“少主这样说,莫非认为是我们丐帮用自己兄弟的尸体嫁祸少主么?” 慕容连忙道:“韦舵主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认为这分明是有人暗中挑起慕容与丐帮纷争!” “是么?”韦舵主冷冷道,“少主这样说,我实在不好向分舵弟兄解释,不如少主跟我回分舵一趟,亲自向弟兄解释解释?” 慕容双眼紫光突现,道:“韦舵主说这话的时侯,最好三思!”慕容盯着韦舵主,负手而立,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势。 韦舵主心中一凛,知道慕容动了愠怒,他没有作声,在掂量着自己究竟能在慕容手下走几招。 “嗖嗖!” 那两名丐帮弟子闪至韦舵主两边,竹棒微微前伸,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就在这时,一名家人急急走来对慕容道:“少主,丐帮帮主伯叔敖请见!” 慕容一怔,道:“快请!” 韦舵主和那两名丐帮弟子露出惊讶之色,显然不知道帮主亲自前来。 伯叔敖很快被引到,韦舵主和两名丐帮弟子连忙躬身行礼,伯叔敖点点头。伯叔敖原来就是吴江分舵的舵主,因为丐帮大会后接任帮主一职,于是由韦舵主接管掌吴江分舵。 吴江离姑苏不过数十里,伯叔敖任吴江舵主数年,甚有名气,慕容亦早有听闻,却一直未见过面,他见伯叔敖不过二十七、八岁,双眼藏英而不失沉稳,确有一派帮主威严,乃一拱手,道:“伯帮主,慕容有礼!” 伯叔敖回礼道:“少主,有礼。我刚至吴江,听闻韦舵主因为一位弟兄失踪之事来了贵庄,我怕韦舵主有什么冒犯之处,所以赶来看看!” 韦舵主道:“帮主来得正好,请看看这尸体手印?” 伯叔敖俯身察看了尸体一遍,道:“韦舵主,这不是紫隐手印,手印是死后才印上去的!” 慕容暗暗惊讶,想不到伯叔敖略略一看,便看出这手印蹊跷,难怪如此年轻就担任丐帮帮主一职。 韦舵主愕然道:“不是紫隐手印?那这手印是……” 又一名家人急急走来,对慕容道:“少主,唐家三少和四小姐求见!” “啊?”慕容颇感意外,道,“快请!” 很快,无双挽着唐拙手臂来到了,两人见地上横着一具尸体,又见有几位神色不善的丐帮人物在此,十分惊讶。 慕容道:“拙兄、四小姐到访,怎不事先通知一声,好让慕容迎接!” 唐拙道:“慕容兄……还……何须客气!” 无双道:“上次唐门有难,多得慕容公子相助,三哥是专程来多谢你呢!地上怎摆着一条尸体?他们是丐帮之人么?” 慕容连忙道:“这位是韦舵主,这位是丐帮帮主!” “啊?”无双惊讶道,“他是丐帮帮主,怎这般年轻?”说着不由打量起伯叔敖来。 伯叔敖拱手笑道:“四小姐、三少,伯叔敖有礼!” 唐拙连忙回礼道:“原来是……伯帮主,有礼!”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尸体,“啊”的轻呼一声,俯身察看起来。 慕容心中一动,知道唐拙必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唐拙察看尸体一会,站起道:“慕容兄……可知……此人死因?” 慕容道:“莫非不是胸口掌印致死?” 唐拙道:“不……不是!是中毒而死!” “哦?”慕容、伯叔敖愕然,他们都看不出此人身中何毒,看来到底只有用毒世家的唐门才能看出些蛛丝马迹。 唐拙道:“唐门新近……研制出……一种微香,有……提神之用,不过……这种微香……有……致命之处,一旦遇到……麝香,会……变成毒香,会让人……神智不清,甚至癫狂,最后……致命!” 韦舵主道:“三少意思是,这位弟兄是中了那种微香之毒?” 唐拙道:“是!你们看他……双眼,瞳孔……变得很小,就是……这种毒……特征!” 众人这才留意到,死者双眼的瞳孔果然缩小得有如针芒,而一般人临死前,瞳孔是会不断扩大,而不是缩小。 唐拙又道:“前段时间,我们发现……这种微香……突然少了些,恐怕……是有人……盗取了……向这位……丐帮兄弟……下毒!” 唐拙说着又捋起死者手腕衣袖,死者手腕、脚腕明显有被捆绑痕迹。 “他……多日前……已经中毒,中毒后……日益狂乱,所以被……绑住手脚,临死前……才……被放出来,这掌印……是他死后……才印上去!” 韦舵主怒道:“竟敢向我分舵之人下如此毒手,让我查出来,定要将其碎尸万段!”转头对慕容躬身道,“慕容少主,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少主见谅!” 慕容连忙道:“韦舵主言重,韦舵主也是紧张丐帮弟兄,我慕容亦会全力协助韦舵主追查真凶!” “多谢少主!” 伯叔敖向慕容、唐拙一拱手,道:“敝帮诸事繁多,不便打扰,他日再登门拜访!” 慕容、唐拙连忙拱手道:“请!” 伯叔敖正欲走,忽又转身道:“少主,请代我向慕容伯父问安!” 慕容一怔,道:“伯帮主有心,我会的!” 伯叔敖带着韦舵主离去,那两名丐帮弟子亦抬着尸体离开了山庄。 柳叶道:“公子,我们才刚发现尸体,韦舵主就赶到了山庄,实在有点蹊跷?” 慕容点点头,问秋梅:“秋梅,是你最早发现尸体的?” 秋梅点头道:“是!我今日一早来后院修剪花草,就看到一具浮尸,正准备通知少主,半路遇着柳姐姐,就带柳姐姐察看,柳姐姐看过后,叫我看住尸体,她去通知少主!” “有没有其他人见过尸体?”慕容又问。 “没有!我一直看着,就是通知少主时离开过一会!” 慕容点点头,道:“好吧,你先下去!” 秋梅离开后,柳叶道:“分明是有人一早知道尸体会漂入我们山庄,所以提早通知韦舵主前来,说不定那丐帮兄弟也是那人毒死的,我们只要问问韦舵主是如何得到消息,便知分晓!” 慕容道:“这事伯帮主自会处理,我是担心……”他转头问唐拙,“唐兄,你可有那种微香在身?” 唐拙摇头道:“没……没有!因为这种微香……比较邪异,太君……不让我们……随便携带!” 无双却“噗哧”一笑,道:“三哥没有,我却带着一包在身呢!”说着取出一香囊。 唐拙愕然道:“无双,你……怎带着……” 无双道:“三哥,这微香很能提神,我偷偷取了一包,你可不许告诉太君!”说着将香囊递给慕容,慕容接过,微微一闻。香囊散发着淡淡微香,让人精神一振,慕容突然察觉这香气似曾相识,猛然想起那幅《回鸾藏英》,心中一惊。 苏清微在绣坊内正刺绣着一幅《清霜欺雪图》,抬眼见慕容急步而来,后面是柳叶和一对男女,连忙站起欠身道:“公子!” 慕容点点头,道:“苏姑娘,你可还记得《回鸾藏英》似乎散着一股淡淡的微香?”苏清微点头道:“因为最后一批金蚕丝带着微香,所以《回鸾藏英》也散着微香。” 慕容将香囊递给苏清微道:“你可认得这微香?” 苏清微接过,略略一闻,惊讶道:“是这种微香,十分独特,很提神,也因为这种微香,《回鸾藏英》才得以提前完成!” 慕容神色一下凝重起来,问:“最后一批金蚕丝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苏清微道:“之前织锦丝庄突然断供蚕丝,公子回来后,丝庄重新供给,重新供给的金蚕丝就带着这种微香。” 慕容转头问唐拙:“拙兄,如果要在蚕丝中渗入这种微香,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唐拙道:“估计要……二、三日,如果是……金蚕丝,要五、六日,否则……微香很快……散去!” 慕容突然完全明白了,当日织锦丝庄突然断供蚕丝,不是真的要断供,是为了要在金蚕丝中渗入这种微香,断供只是幌子,而之前有人盗去《回鸾藏英》,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惊惧,是为了确认《回鸾藏英》已经渗入了这种微香。而为了确认微香之毒,那人找了一名丐帮弟子测试,让他同时吸入《回鸾藏英》微香和麝香,在确认这丐帮弟子中毒后,又悄悄将《回鸾藏英》送回。而等到这丐帮弟子完全毒发死后,又印了一紫印在其胸口,再将其尸体抛入河道中,让尸体漂入慕容山庄,然后暗中通知韦舵主前来问罪,挑起慕容与丐帮纷争。 好阴险,一切都天衣无缝,若非伯叔敖刚好来吴江,而唐拙恰巧前来拜访,知道这种微香,自己已经被算计着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让《回鸾藏英》藏着这种微香,《回鸾藏英》只是王大人进献天子之物。 “天子?” 慕容霍地一惊,他突然想起,苏州牧王大人曾经提过,当今天子特别喜欢麝香,每次临朝都要全身涂抹一遍麝香才面见百官。 他急问唐拙:“拙兄,你说这微香如果遇到麝香会变成毒香?” 唐拙道:“是!如果麝香不甚浓,也无大碍,只是略微头晕而已!” “如果麝香很浓呢?” “可让人马上癫狂,甚至昏厥致死!” 慕容已经惊出一声冷汗,失声呼道:“糟了!” 唐拙奇道:“慕容兄,什么事?” 柳叶也觉得奇怪,她还从未见过慕容神色如此凝重,甚至带着惊慌。 慕容道:“《回鸾藏英》是苏州牧王大人进献天子之物!” “那……又怎样?” “王大人说过,天子最喜欢涂抹麝香!” “啊?” 这下不但柳叶,唐拙、无双也知道事态严重了,天子喜欢涂抹麝香,王大人一旦献上《回鸾藏英》,天子一闻这微香,马上要中毒身亡。这可不得了,天子突然身亡,朝廷必然会查出是《回鸾藏英》所致,到时王大人自是性命不保,而《回鸾藏英》是慕容世家刺绣,也难逃干系,恐怕要被一门灭族。 唐拙道:“慕容兄,你得……马上截住……《回鸾藏英》,切不可……进献天子!” 柳叶道:“王大人已经到了京城,公子就是插翅也来不及!” 苏清微也知道事情危急,忧心忡忡道:“慕容公子,我……”慕容安慰道:“苏姑娘,这是不能怪你,是我太大意!” 苏清微道:“我应该一早向公子告知这金蚕丝有异香!” 慕容叹了口气,苏清微不过一绣女,又怎能料到这一丝微香会关系到整个慕容世家存亡? 他首次感到有点无助,之前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他都能迎刃而解,今次不同,他实在感到无能为力。 柳叶望着慕容,她第一次看到慕容露出无助之色,她心中震动,以前慕容遇到什么困难,总能一脸温文尔雅应对,如今脸上却露出丝丝疲倦之意。慕容实在有点累了,在山庄,最困难的时侯,总是只有慕容一人,没人可以帮助他,慕容实在是苦。 绣坊内一片沉寂,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楚兄?”慕容突然想起了楚枫。 柳叶双眼一亮,道:“对!楚公子不是正从大同去了京城么?我们可以请楚公子相助?” 慕容急问唐拙:“拙兄,如果要完全散去《回鸾藏英》之毒,可有方法?” 唐拙道:“很容易,只需……将刺绣……放于灯火前……烘培,不出……半个时辰,即可……完全散去!” 慕容马上向苏清微借来笔墨纸砚,亲笔修书一封,系于点斑鸽上,然后轻轻拍了拍点斑鸽,点斑鸽一展双翅,“咯”一声向北方飞去。 “楚兄,希望你能帮我化解这次危机,慕容世家就系于你身上!”慕容望着渐飞渐远的信鸽,心中默默念着。 …… 第252章 贼喊捉贼 第252章贼喊捉贼 再说在京城丞相府外,楚枫展开慕容的亲笔急信: 楚兄亲启: 楚兄,愚兄有一事相求,还望楚兄相助!楚兄还记得《回鸾藏英》否,乃苏州州牧王大人进献天子之刺绣。愚兄得知,《回鸾藏英》散有微香,遇麝香而成异毒,可以致命。天子好麝香,楚兄无论如何从王大人手中截出此刺绣,万不可献于天子,否则慕容世家堪危!愚兄知此乃不情之请,但此关乎慕容一家存亡,恳请楚兄相助,愚兄顿首再拜! 慕容亲笔! 后面附着如何散去《回鸾藏英》微香的方法。 楚枫看完,二话没说,回身径走向丞相书房。华丞相还在书房中,忽见楚枫急步而来,神色带着凝重,乃道:“楚少侠……” “丞相,在下有一事相询?各地州官进京述职,不知天子何时接见?” 华丞相有点奇怪,道:“原定今日接见,不过因为公主出嫁在即,今晚有盛大灯会,所以改为明日公主出嫁后再接见!” “好险!”楚枫暗叫一声,道:“丞相,在下有一事相求……” …… 在京城一处行馆,苏州州牧王大人正在小憩,忽有仆从走入,是王随,他躬身道:“大人,华丞相派人请大人至相府一见!” 王大人吓了一跳,自己不过一苏州州牧,竟要华丞相派人请见?他连忙问:“知不知所为何事?” “来人没有说!” 王大人心中有点忐忑,不敢怠慢,急急穿戴整齐,步出行馆,见一侍卫在外面等着,正是华俊。 华俊躬身道:“王大人,丞相听闻大人在苏州颇有建树,所以特请一见!轿已经备好,王大人请!” 旁边果然已经备好一顶软轿,王大人微觉一惊,府丞相竟然备轿来接,似乎有点不寻常,他虽有点不安,亦只得坐上软轿了,王随亦跟在后面。 两名轿夫抬起软轿向相府一路走去,正在大街走着,忽然一声呼喊“抢钱啦!”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叫嚷着冲出,华俊转眼看到街角有一黑影正惊慌掠走,知道必是抢钱之人。这还了得,天子脚下竟有人当街抢钱?他一闪身,直追而去! 那女子大概心急追回钱财,一边呼喊一边惊急奔走,竟一下撞在王大人软轿上,将王大人整个撞落在地。 她大吃一惊,急忙扶起王大人,一边帮王大人拍去身上尘迹,一边惊呼道:“大人,你没事吧,小人钱袋被抢了!”口音有点古怪,不甚纯正。 王大人站起,正要训骂这莽撞女子一顿,那女子却已经呼喊着冲向街角追那黑影而去。王大人又气又怒,口中暗骂了一句:“刁民!” 王随赶忙上前帮王大人拍去身上尘迹,边道:“大人没有伤着吧?” 华俊折返回来,见软轿翻侧,王大人身上尘迹点点,愕然道:“王大人,这是……” 王随道:“刚才那喊抢钱的女子把大人撞倒了!” 华俊一怔,觉得有点蹊跷,他刚才追那黑影,发觉那黑影轻功很高,不似是一般贼子。 王大人终于到了丞相府,未入大厅,华丞相已亲自出厅迎接道:“王大人可来了?请!”王大人真有点受宠若惊,急忙躬身道:“下官参见丞相大人!” “王大人不必多礼,老夫听闻王大人治理苏州,颇有建树,所以请王大人一会!” 王大人连忙道:“这都是托皇上洪福,下官何功之有?” 王大人坐下,饮过香茶,华丞相随口问起苏州之事,王大人倒也对答如流、有条不紊,华丞相不住点头,颇为满意,王大人那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 闲谈一会,华丞相道:“听闻苏绣最是出名,王大人今次进京述职,还特意准备了一幅《回鸾藏英》刺绣进献皇上?” 王大人连忙道:“正是!” 华丞相捋着胡子道:“我夫人最喜欢观赏苏绣,每次到吴中都对苏绣赞不绝口。这《回鸾藏英》必非凡品,不知王大人能否让我夫人观赏一番?” 能得丞相夫人欢心,王大人自是求之不得,连忙道:“下官刚好将这刺绣带着身上,丞相稍等!” 说着伸手入怀取一摸,面色却一下刷白,《回鸾藏英》已经不翼而飞! 华丞相见王大人一下僵直,神色大异,问:“怎么了?” “《回鸾藏英》……不见了……”王大人怔口道。 “啊?王大人是不是放在行馆了?” “不……不会!这是进献天子之物,下官从未敢离身!”王大人脸色一片惨白,《回鸾藏英》不见,等同欺君,轻则发配,重则死罪,他实在心惊! 楚枫一直在外面偷偷看着,亦吃了一惊,华俊在旁边,自语道:“莫非是那女子……”楚枫急问:“俊兄,什么回事?” 华俊道:“王大人来相府途中曾被一女子撞倒在地!”于是将有一女子呼喊抢钱之事说了,又道:“那黑影轻功很高,绝非寻常贼子!” 楚枫急问:“你可看到那黑影是向哪一个方向逃走?” “是向西门!” 华俊话声刚落,楚枫已经飞身而去。 在京城西郊一处小山坡,有两条人影正坐着山坡下,两双雪白的小手正捧着一幅刺绣观看着。两人一身武士服,黑布蒙面,背着武士刀,身形娇丽玲珑,正是千雪和千叶。 毫无疑问,刚才大街呼喊抢钱的女子和那黑影就是她们。 “姐姐,这《回鸾藏英》真是精妙,听说是苏州最出名的刺绣大家亲手刺绣的,要是她多绣一幅就好了,姐姐一幅,我一幅!” “你喜欢便收着吧!” “姐姐不要吗?” “你收着也一样!” 千叶笑道:“那州牧丢了这刺绣,不知怎样向皇上交差,会不会丢去乌纱?” 千雪道:“何止丢去乌纱?我看他要连人头都得丢去!” “啊?”千叶微微惊道,“这刺绣这般紧要么?” “管他呢,反正这东土也没一个好官!” 原来这对东瀛倭女喜欢《回鸾藏英》,竟然偷来自己收藏。 两人正欣赏着,头顶忽然响起一把清朗的声音:“你们欣赏完没有,欣赏完就当物归原主啰?” 千雪千叶大吃一惊,转头一看,楚枫不知什么时侯正站在山坡上笑嘻嘻望着她们。 “铮!铮!” 千雪千叶同时抽出武士刀,楚枫飘身落在两人身前,道:“我早猜到是你们两个东瀛倭女,好了,不要闹了,乖乖把《回鸾藏英》还给人家吧。” “哼!有本事你就来抢!” 喝声中两道刀光闪电般向楚枫斩去,楚枫身形一转,让过刀锋,他亦不急着抢回刺绣,一对手掌逍逍遥遥与千叶、千雪耍弄着。 千雪、千叶刀光越劈越急,千叶突然察觉姐姐千雪有点不寻常,刀光越来越凶狠,却越来越乱,口中甚至带着怪异叫声。 “姐姐!” 千叶急呼一声,但千雪浑然没有听到一般,一把刀舞得更加急狂,刀锋已经不单单是劈向楚枫,甚至也劈向自己。 千叶大惊失色,惊呼道:“姐姐,你怎么了?” 楚枫也察觉千雪不妥,急跃开两步,忽闻得一丝麝香从千雪身上飘来,跟着看到千雪瞳孔正在收缩,惊道:“她身上带着麝香?她中了微香之毒!” 千叶眼看姐姐疯狂地乱砍乱劈,口中怪叫不断,早已六神无主,又惊又急道:“那……那怎办?你……你快救救我姐姐!” 楚枫却翘起双手道:“谁让你们偷《回鸾藏英》,咎由自取!” “偷《回鸾藏英》是我主意,不关姐姐事,求你救我姐姐!”千叶哀求道,双眼已经涌着泪花。 楚枫叹口气,道:“我这人就是容易心软,好吧,我去救你姐姐,你可不要趁机偷袭?” 千叶急拼命点了点头。 楚枫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竟在千雪急疯狂乱的刀锋中闪了进去,身形一转,转到千雪身后,两手一分,已经执住千雪双手手腕。 “叮当”千雪手中钢刀跌落在地。 楚枫将千雪双手向后一扣,用左手扣紧她双手手腕,右手探入千雪衣衫内就是一阵乱摸。 “贼子,你干什么?”千叶大惊,挥刀要冲上来! “千叶,你不想姐姐没命,就不要乱动!”楚枫一边探摸着一边道。 千叶果然不敢动,千雪显然神志尚未完全散失,知道楚枫那手正在自己身上乱摸乱探,更加疯狂挣扎,不过她双手被反扣着,也只能任由楚枫施为。 楚枫乱摸了一通,几乎游遍千雪全身,总算让他探出一包粉末,正是一包麝香。他一手将这包麝香扔飞,再一看千雪双眼,瞳孔已经缩小如一粒豆般大小,口中也开始喘气,急忙伸手按住她心口膻中穴。 千叶一见,又想挥刀冲上来,不过很快见姐姐全身开始散出丝丝白气,白气隐约带着微香和麝香之味。她知道楚枫在用自己真气帮千雪逼出毒气,不禁又惊又喜。 楚枫一边催动真气,一边对千叶道:“你是妹妹千叶?” 千叶点点头。 “想不到你们还挺会演戏,居然晓得贼喊捉贼,还不算笨!你们为什么要偷《回鸾藏英》?是不是你们门主要你们偷的?” “不是!我们听说苏绣天下闻名,所以偷来看看!” 楚枫想不到她们只不过是偷来看看,乃道:“你们来京城,就是为了偷《回鸾藏英》?” 千叶没有作声。 楚枫道:“你不作声,我唯有松手了!”他按住千雪心口的手掌果然要松开,千叶连忙道:“不要!我们……是来杀你的!” “哦?” “谁让你在钱塘江救了那青袍女子,又不肯加入我神风门?” “原来还是为了那青袍女子!”楚枫眼珠一转,道:“我问你,你们三番四次杀我都杀不死我,是不是喜欢上我啦?” 千叶双鬓一下飞红,道:“不害臊!谁喜欢你这个贼子!” “是么!” 楚枫不高兴了,右手要松开,千叶急道:“不要!我们……我们……” “是不是喜欢上我这个贼子了?” 千叶唯有点点头。 楚枫高兴了,笑道:“嘻嘻,早知道你这对倭女喜欢上我!嗯,就看在你这般诚实份上,我就救你姐姐一命。不过,我救了你姐姐,你可得将《回鸾藏英》交还给我!” 千叶连忙道:“你救了我姐姐,我自会将《回鸾藏英》给你!” “好!一言为定!” 千叶看到姐姐双眼狂乱之色渐渐褪去,瞳孔也慢慢恢复正常,心中大喜,不过她霎眼看到楚枫双眼瞳孔正在慢慢收缩,已经不及原来一半! “贼子,你双眼……”她失声惊呼,知道姐姐身上散出的毒气反让楚枫吸了去。 “我双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千叶不敢说出来,怕楚枫不肯救她姐姐。 楚枫见千叶眼定定望着自己双眼,不由笑道:“千叶,你眼睁睁看着我干什么,不会真的喜欢上我吧?” 千叶见楚枫双眼瞳孔一直收缩,她那心也一直在收紧,当楚枫双眼瞳孔收缩至几乎如一点针芒时,跟着又慢慢扩大,恢复正常。千叶又惊又讶,不自觉松了口气。 千雪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身上再没有白气散出,她见楚枫右手还紧一紧按住自己酥胸,又羞又恼又急道:“贼子,快放手!我要将你右手剁下来!” 哈!真是岂有此理,救你一命还这般凶? 楚枫索性就让右手压着千雪酥胸,道:“我就是不放,看你这个倭女怎样?你再叫嚷,看我把你衣衫撕下来!” 说着还真执住她胸前衣衫一拧,千雪吓得即时住了口,乖得仿似一只小绵羊一般,动也不敢动! 楚枫对千叶道:“千叶,快将《回鸾藏英》拿来!” 千叶正要将《回鸾藏英》交给楚枫,忽又顿住,道:“你先放了我姐姐!” “你给了我,我自然会放你姐姐!” “你放了我姐姐,我自然给你!” “要是我放了你姐姐,你们溜了怎办?” “要是我给了你,你不放我姐姐怎办?” 楚枫还真想不到这倭女较起劲来,乃想了想,道:“你将《回鸾藏英》抛起,我马上放了你姐姐!” “好!” 千叶将《回鸾藏英》向上一抛,楚枫左手一推,将千雪推向千叶,飞身一手执住了《回鸾藏英》。 千叶双手扶着千雪,急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两人转头时,已经不见了楚枫身影。 “这恶贼子!我一定不放过他!”千雪抚着心口,又羞又恨。 “姐姐,他刚才救了你呢?” “呸!谁让他救!中原人就是下流!” “他也是为了救姐姐!” “千叶,你怎帮着他了?” “我……” “你是不是真喜欢上他了?” “不……我没有,我是见他救了姐姐……” “千叶,你要记住!杀手无情!” “姐姐,我会记住的!” …… 第253章 京城灯会 第253章京城灯会 再说王大人在丞相府大厅内犹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不过丞相既然说已经派人帮他找寻,他亦唯有等着,正坐立不安之际,忽见一蓝衫人影走入,手上拿着一幅刺绣,十分眼熟。来人自是楚枫,他先向丞相一躬身,然后对王大人道:“王大人,这幅可是你丢失的刺绣?” 王大人接过一看,正是《回鸾藏英》,不禁又惊又喜,道:“正是这幅!多谢侠士帮下官寻回,下官真感激不尽,不知侠士如何称呼?” 楚枫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不过是姑苏慕容一位朋友而已!” 王大人惊讶道:“原来是慕容少主的朋友,失敬失敬!”心中忖道:慕容世家人脉真是深厚,竟然连丞相府也有他之人。 楚枫退了出去,王大人连忙将《回鸾藏英》双手奉给华丞相道:“多谢丞相派人为下官寻回刺绣!” 华丞相接过,看了一遍,赞道:“果然针法精妙,夫人必定十分赞赏,华俊,快把刺绣拿给夫人看看!” 华俊连忙接过《回鸾藏英》,转入后堂,却没有走入内堂,转了一个圈,走入了一间厢房,楚枫和兰亭早点着灯火等着。 楚枫接过《回鸾藏英》,与兰亭执住绣娟四角,在灯火旁烘培起来,很快,绣娟散出丝丝微香,越来越浓郁,过了近半个时辰,绣娟散出的微香渐渐减弱,最后再没有散出一丝微香。 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直到这一刻,楚枫才松了口气,他总算没有负慕容所托,他很高兴,那种高兴无法用言语形容。 华丞相在大厅问长问短与王大人拉扯了大半个时辰,华俊终于捧着《回鸾藏英》走回大厅,交还给王大人道:“夫人已经观赏过,赞不绝口!” 王大人十分高兴,接回《回鸾藏英》,却发觉暖融融的,亦不考究,收回怀中,华丞相道:“时侯不早,王大人明日还要向天子述职,老夫也不留王大人了,请!” 王大人连忙站起躬身道:“那下官先告辞了!” 王大人走后,楚枫走入大厅,对华丞相深深一揖,道:“多谢丞相帮忙!” 华丞相捋着胡子道:“虽然老夫不知道楚公子此举用意如何,不过我知道楚公子必有原因,况且夫人亦确实喜欢观赏苏绣!” 这时,华夫人携着兰亭,和一大群女眷走来了,笑道:“丞相,这幅《回鸾藏英》真是神妙,我都差点不舍得送还给王大人呢!” 丞相道:“夫人,你怎带着一大群人出来了?” 夫人道:“丞相,你怎忘了?今晚京城举行盛大灯会,我要跟丞相一同游赏灯会呢!” 华丞相一拍前额:“哎呀,差点忘了,说来我也许久没有跟夫人一同游赏灯会了!” 华夫人对兰亭道:“兰儿,难得京城举行灯会,你和楚公子可不要错过!” 于是众人随华丞相、华夫人出了丞相府,走上大街。哇!只见大街上已经人头涌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挂满花灯,大街两边摆满各式各样的摊档,有吃的,有玩的,有看的,有文的,有武的,个个摊档上都挂满花灯,十分明亮。还有不少江湖艺人在两边表现绝活,有顶碗的,有转火圈的,有翻跟斗的,有耍猴的,有变戏法的,有即席挥毫的,有洒墨山水的,有弹琴的,有拉二胡的,真让人目不暇给!那些王孙公子、大家小姐更是成群结队,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派热闹景象。 华夫人笑容满面道:“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幸得兰儿治好我这咳嗽,否则要错过今晚如此热闹场面?” 兰亭道:“夫人乐善得福,就算兰儿不来,夫人之疾亦会好转!” 夫人笑道:“兰儿就是讨人喜欢!”转头望向丞相道,“丞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灯会如何相遇么?” 华丞相捋着胡子道:“当然记得,三十年前那次灯会,我和夫人一见倾心,我还为夫人射得一枚千手玉观音,想来那枚玉观音倒成了我和夫人的定情信物!” “哎哟!”华夫人嗔怪道,“都一把年纪了,还把这事抖出来,就不怕让那些后辈听着笑话?” 华丞相哈哈大笑。 华夫人转头对兰亭道:“兰儿,你和楚少侠四出逛去,不用陪我们!” 楚枫一听,正合心意,他还生怕华夫人忽然又改变主意,连忙拉着兰亭走开,华夫人望着两人身影,与华丞相对望一眼,点头微笑。 楚枫拉着兰亭急走了十来步,兰亭道:“楚公子也不用走的这般急嘛?”楚枫眨眨眼,道:“不急不行,华夫人这么喜欢你,我拍她一时反悔,又叫你留下陪她呢?” 兰亭道:“我陪着夫人,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你陪着她,那谁来陪我?” 兰亭一双秀目望着楚枫,楚枫连忙道:“我意思是……华夫人有许多人陪着,不用你陪嘛!” 兰亭笑道:“你可以找荆兄、俊兄陪去!” “那不同,这些日子你天天陪着华夫人,我都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呢?” “你有话跟我说?” “我……”楚枫不知说什么,恰好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连忙哂笑道:“一整天未吃东西,肚子又闹了,先找点东西吃!” 旁边刚好有一处摊档,摆摊的是一位小哥,摊档上摆着一支支串烧羊肉,香喷喷。楚枫连忙走去问道:“小哥,请问这羊肉串多少钱一串?” 兰亭不由“噗哧”笑了出来,楚枫被她笑得有点莫名其妙,那卖羊肉串的小哥笑哈哈道:“公子必定是第一次游赏灯会了!”说着一指摊档上面挂着的一排花灯,道,“公子只需猜对花灯上的灯谜,便可以随便取食,无需付钱!” 原来,灯会最大的特色便是猜射灯谜,那些挂着的花灯全部都写有谜面,就是让游赏之人猜射。 楚枫觉得大为有趣,对兰亭道:“医子姑娘,让我为你猜射一支羊肉串如何?”说着取下一个花灯,只见上面果然写着一个谜面:“四面皆山,山山相连,打一字!” 楚枫笑道:“这个简单,是‘田’字!”说完伸手取起一支羊肉串,递给兰亭,兰亭接过,盈盈一笑,道:“我也为公子猜射一支!” 说完伸手捻下一个花灯,却是四句诗:“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这个也容易,是‘风’!”兰亭说着亦取起一支羊肉串,递给楚枫。 那小哥笑哈哈道:“两位真是才子佳人,佩服!” 楚枫哈哈一笑,十分喜欢,与兰亭边吃着边走开。又来到一处,见架子上摆满驴打滚、炸肉松、艾窝窝、焦圆等各式各样京城特色小吃,看得楚枫直流口水。他三两口把那一支羊肉串咬完,迫不及待取下一个花灯,上面题着一首诗:“一朵芙蓉头上戴,彩衣不用剪刀裁,虽然难比英雄将,一唱千门万户开!” 楚枫略略一想,笑道:“是公鸡!”说完又取下另一花灯,上面依旧题着一首诗:“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 “这个……” 楚枫一时猜不出,乃望向兰亭,兰亭笑道:“代代儿孙做探花,自是蜜蜂!” “啊!”楚枫一拍脑袋,“还是医子姑娘机敏!”便取起一个艾窝窝走开。 第254章 黄金小箭 第254章黄金小箭 两人又来到一处,却是一间烤鸭店,挂着一只只烤鸭,金黄色,香脆欲滴。 楚枫大喜,道:“京城烤鸭最是闻名,今次起码要吃它一只!”边说着扯下一花灯,只见上面写着一字谜:“一勾残月带三星!” 楚枫一想,道:“是‘心’字”伸手正要解下一只烤鸭,那店家连忙道:“公子,烤鸭有限,单射下一个花灯还不行!” 楚枫哈哈大笑道:“好!我把它们全射下来!”说着又扯下一个花灯,依旧是一个字谜:“半部春秋。” “‘春’字‘秋’字各半,乃是‘秦’字” 又拉下一花灯,还是一字谜:“羞颜未开前缘定!” 楚枫想了一会,想不出,乃望向兰亭,兰亭朱唇轻启,道:“是‘纽’字!” 楚枫恍然大悟,笑道:“到底是医子姑娘聪颖!” 兰亭亦伸手捻下一花灯,楚枫凑头一看,上面仍然是题着一字谜:“夜半新月挂枝头!”他挠挠头,又摇摇头,道:“怎这里的灯谜这般难,看来这京城烤鸭还真不容易吃?” 兰亭笑道:“‘夜半’即‘子夜’,‘枝’即‘木’也,‘木子’则‘李’字,又挂一新月于头上,即是‘季’字!” 楚枫直挠头道:“要转这么多弯才能猜着,真是晕倒!” 于是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猜射花灯,真个不亦乐乎,正猜着,兰亭忽然眉头一颦,楚枫奇怪,什么字谜会连她也颦起眉来?连忙凑头一看,只见花灯上题着一很有趣的字谜:“是也,非也,直在其中也!” 楚枫乐了,哈哈笑道:“医子姑娘,这字你可不晓得了!” 兰亭奇道:“莫非公子晓得?” 楚枫得意道:“这字是南粤方言一个常见字,我写给你看看!”说着执起兰亭玉手,在其雪白的掌心上写了一个‘乜’字。 兰亭一想谜面:是也,非也,直在其中也。这‘乜’字果然与谜面相合,不由笑道:“还是公子学识渊博!” 楚枫见兰亭夸赞自己,真是开心得如坠五里云雾,有几分得意忘形了。 两人将最前面一排花灯射完,意犹未尽,还要继续猜射后面一排花灯,那店家连忙道:“小店的花灯都让两位射完了,岂不要关门大吉?好了,这只最肥大的烤鸭就送与两位享用!” 说完果然将当中最肥大那只烤鸭解下,递给楚枫,楚枫十分高兴,将整只烤鸭挽起,撕下一支鸭翅递给兰亭,兰亭取出一小绢包着取过。 楚枫看着手中烤鸭,思量着该先撕下那一处吃,兰亭笑道:“我吃一支翅膀够了,公子就整只吃吧!” 楚枫一听,果然双手捧着整只烤鸭吃起来,看得那个店家目瞪口呆。 楚枫边吃边赞道:“不错,果然酥脆香嫩,跟我的烧鸡可以一比!” “唧唧嚼嚼!”他很快将整只烤鸭吃过净光,然后搓搓肚子,笑道:“有医子姑娘在,这回想吃什么便吃什么,痛快!” 兰亭抿嘴道:“公子如今把整只烤鸭都吃下肚子了,肚子老实了么?” 楚枫道:“现在老实多了,不过就怕它以后不再‘咕噜咕噜’叫?” “哦?” “我怕它会‘嘎——嘎——嘎——’叫!” 兰亭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好了!吃饱了,我们到别处看看?” 两人又来到一处,这处摆着一张台,坐着一位长须飘胸的老先生。这位老先生年纪虽老,但须发仍乌黑亮泽,红光满面,双眼亦很有神采,颇有鹤发童颜的感觉。 台上面只挂着一个大花灯,花灯上没有题任何字,而花灯左右和前后四面都粘着一张白纸。 显然,这是一个哑谜。所谓哑谜,就是根据陈设的物品,猜射出题之人的意思,然后按其意思做动作猜破谜底! 围观之人很多,个个都望着那个大花灯,一脸迷惑,没有人能解出谜底。楚枫亦不明所以,望向兰亭。 兰亭微微一笑,举步上前,伸手将花灯左面、右面、和前面的三张白纸撕下,然后转身行了三步,又回身返回花灯前,再撕下剩余的一面白纸。 众人望着兰亭一连串动作,依旧疑惑不解,坐在台前的老先生却捋着胡子,呵呵笑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好!好!” 楚枫不明白,问兰亭,众人亦连忙竖起双耳。 兰亭道:“老先生的谜底是孔夫子的一句话:三思(撕)而后行,再思(撕)可矣!” 众人一听,登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姑娘先撕了三次,然后行三步,再撕一次。 老先生对兰亭道:“这里还有一迷,不知姑娘亦可否解开?”说完一指竖在台旁边的一支杆子。 只见杆子上挂着一串铜钱和一张脸谱。 众人即时交头接耳,纷纷揣测,亦猜不出其意。 兰亭一笑,在楚枫耳边轻轻附耳几句,楚枫眨眨眼,嘻嘻一笑,走到杆子前,伸手取下那串铜钱,转身排开众人径自离去,却留下那张脸谱还挂在杆子上。 众人望着他离去,一时议论纷纷,不解其意。 老先生捋着胡子哈哈笑道:“那位小相公‘要钱不要脸’,连美若天仙的娘子也不要了!” 众人又恍然大悟,原来谜底是“要钱不要脸”,怪不得他取下铜钱却留下脸谱,不由哄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楚枫挽着那串铜钱又折返回来了,将那串铜钱还挂回杆子上,道:“钱可以不要,脸也可以不要,娘子可不能不要!” 说着返回兰亭身边,众人又哄的笑起来。兰亭鬓腮微红,娇脸含羞,真比仙女还要美上几分。 老先生道:“我这里还有一迷,不知这位小相公可敢一解?” 楚枫奇道:“老先生只管出,有什么不敢的?” “好!” 老先生取出两张纸片,摊在台面,跟着执起一支笔,笔走龙蛇,在一张纸片上写了一个“天”字,在另一张纸片上写一个“地”字。 “好字!”楚枫不由赞了一句。 “不知小相公可敢解?”老先生微微笑望着楚枫。 楚枫略一思索,猜出谜底,乃举步上前,兰亭连忙伸手欲拉住他衣袖,却迟了一步。楚枫走到台前,将写着“天”字的纸片翻转覆盖在写着“地”字的纸片上。 原来谜底是“翻天覆地”。 老先生捋着胡子,一下一下打量着楚枫,倒看得楚枫浑身不自在,道:“老先生,莫非我猜错了?” 老先生笑吟吟道:“小相公没有猜错!”边说边取出一个盒子,盒子窄长,十分古朴精致。 老先生打开盒子,里面端放着一支黄金小箭,只有手掌般长,箭头并不锐利,却隐含光泽,暗藏锋芒! 楚枫一见,两眼竟然生光。老先生取出小箭,双手递给楚枫道:“既然小相公敢射破此谜,我就将这黄金小箭送与小相公。” “真的?”楚枫伸手接过,又惊又喜,道,“那在下多谢老先生了!”兰亭本想拦阻他,不过见楚枫如此喜欢,乃欲言又止。 老先生含笑点点头,道:“小相公好好保藏!” “这个当然!” 兰亭伸手拉了拉楚枫衣袖,两人走开,楚枫边走边抚着小箭,欣喜不已,却霎眼见兰亭望着小箭轻皱着眉头,以为她也想把玩一番,连忙将小箭递给她道:“我只顾着自己把玩,倒忘记医子姑娘才是居功至伟!” 兰亭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怎不想想他为何要送你这支小箭?” “因为我猜中那哑谜!” “那哑谜也并不难猜,他为何偏要你猜?” “这个……” “你怎不想想那谜底?” 楚枫一想那谜底:翻天覆地!蓦地一惊,道:“莫非那老先生要我……” 兰亭微微嗔怪道:“他之前已经提过要‘三思而后行’嘛,你怎么这般冲动?” 楚枫笑道:“可能这不过一支普通黄金小箭,那老先生也根本没啥意思,是我们想得太多而已!” 兰亭摇摇头:“这小箭绝不寻常!” 楚枫耸耸肩,道:“不收也收了,总不能扔掉吧,是不是,医子姑娘?”兰亭没有作声,楚枫道:“既然你不喜欢这小箭,我扔掉它!” 说着举起小箭要扔,兰亭连忙拉住他衣袖,道:“既得之,则安之!人家送你的东西,怎能随便扔掉?这支小箭也确实精致!” “你也喜欢?”楚枫将小箭递给兰亭,兰亭接过,细细把看起来。只见小箭右黄金锻造,浑身透着苍茫的金黄,而箭羽是一种极罕见的金黄色凤羽,与小箭浑如一体。兰亭忽然看到箭头上刻着字,但字太细了,根本看不出笔画。 “这箭头刻着字?”兰亭道。 楚枫凑头一看,但任他把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一样看不出是什么字。 兰亭笑道:“恐怕是这箭的名子!”说完将小箭递回给楚枫,楚枫收入怀中。 两人继续前行,见有许多人围观,喝彩声不绝于耳,原来有两姐妹在表演杂耍。 第255章 玲珑双姝 第255章玲珑双姝 两姐妹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娇俏玲珑,皮肤白嫩,清眸流盼,秀丽动人,尤其纤纤细腰,柔若无骨。 地上放着两叠青花瓷碗,这种青花瓷碗很薄,也比一般的碗要小,而且每只碗都绘有一只玉燕在微雨中展翅欲飞的图案。 原来这两姐妹在表演顶碗绝技。 但与一般顶碗不同,妹妹踩在一个独轮车上,两手轻柔舒展张开,只见姐姐取起一只青花瓷碗,向妹妹一抛,妹妹头微微一低,稳稳将碗顶在头顶,碗口朝上! 众人喝彩一声,姐姐又取起第二只碗向上一抛,妹妹头一低,只听见“咯”一声微响,那碗稳稳叠在第一只碗上。姐姐一连抛出五、六只碗,妹妹均一一叠在头顶,这还不算,妹妹还踩着独轮车在场中绕行起来,姐姐又取起一只青花瓷碗向上一抛,“咯”,碗子又稳稳叠在妹妹头顶着上,众人连声喝彩,姐姐又抛出一瓷碗,但这碗似乎抛短了,眼看要跌落地面,众人不禁“啊”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妹妹一伸玉腿,脚尖轻巧顶住那跌向地面的青花瓷碗,跟着向上一挑,那青花瓷碗凌空翻了一个跟斗,“咯”的分毫不差叠在顶上。 众人喝彩声更盛,楚枫更是把手掌都拍烂了。 妹妹头上顶着一叠碗,踩着独轮车绕场子一圈,行至楚枫身前时,楚枫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搞起恶作剧,忽然将一段木头丢落场中,车轮恰好辗过,妹妹猝不及防,身子一震,头顶那一叠碗翻然跌落,众人失声惊呼,妹妹也“啊”的叫了出来。 眼看一叠青花瓷碗要跌落地面,楚枫右脚一伸,脚尖轻巧接住了整叠青花瓷碗,再轻呼一声“起!”,脚尖一挑,整叠瓷碗向妹妹头上飞去,妹妹把头轻轻一低,将整叠瓷碗重新顶在头上。 众人即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妹妹向楚枫展颜一笑,双眼露出感激之意,跟着又绕着场子一圈,才停下,姐姐上前将妹妹头上那一叠碗取下,放回原地,然后向众人一欠身,道: “各位官人大爷,小女子丁玲,妹妹丁珑,流落至此,盘川已尽,恰逢京城灯会,故亦来凑个热闹,为各位官人大爷助兴。刚才只是前戏,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各位如果看得高兴,望打赏个钱儿,我们姐妹感激不尽。” 原来她们是从异乡流落至此,因盘缠用尽,所以表演杂耍凑个路费。 丁玲又道:“今晚既然是灯会,为应景儿,我们姐妹也准备了十道上联,如果各位能对出下联,我们姐妹将为各位表演最精彩的‘十燕齐飞’!” 大家一听,登时沸腾起来:前戏尚且这般精彩,那“十燕齐飞”岂非更精彩绝伦?有心急的高声嚷道:“小姑娘,快出对子,别费口水啦!” “好!各位听好了,我第一道上联是:细雨肩头滴!”楚枫接口念道:“青云足下生!” “好对!”众人喝了一声彩。 丁玲望向楚枫,点点头,取起一只青花瓷碗一抛,妹妹丁珑踩着独轮车,伸脚一点,瓷碗稳稳定在脚尖上,脚尖向上一勾,那瓷碗轻巧落在头顶,却是碗口向下,碗底向上! 众人刚才亦看过,亦不觉新奇,丁玲念第二道上联:“炭黑火红灰似雪!”兰亭接口道:“谷黄米白饭如霜!” 丁玲点点头,取起两只青花瓷碗,先将一只抛出,妹妹丁珑一伸玉腿,瓷碗定在脚尖,碗口朝上;姐姐丁玲又抛出第二只碗,妹妹丁珑脚尖微微一低,第二只瓷碗稳稳落在第一只碗上,却是碗口对碗口覆着,而非叠着。 丁珑脚尖向上一勾,两只瓷碗翻了一个美妙的跟斗,“咯”稳稳落在头顶那一只碗上。这样,丁珑头上顶着三只碗,第一只碗口向下盖着头顶,第二只碗口向上,第三只又碗口向下,如此交错。 众人开始喝彩了,因为这样交错叠碗,难度也大许多。 丁玲念第三道联了:“水底日为天上日!”楚枫嘻嘻一笑,双眼一眨不眨望着丁玲道:“眼中人是面前人!” 丁玲娇脸一红,俯身取起三只青花瓷碗,一只一只抛给丁珑,丁珑用脚尖一只一只接住,在向上一挑,三只碗向上翻起一道弧线,更妙的是,碗上画着的玉燕也仿似活了一般,拍翅而飞,活灵活现,看得众人又惊又讶。 “咯”,三只碗不偏不倚落在丁珑头顶原先三只碗上。 丁玲出第四道上联:“禾花何如荷花美?”兰亭接口念道:“莓子每比梅子酸!” “好对!”众人喝彩一声,因上联当中“禾、何、荷”皆同音,而下联“莓、每、梅”亦是同音,十分工整! 丁玲又取起四只瓷碗抛出,然后出第五道上联:“风吹马尾千条线!”楚枫略一沉吟,道:“日照龙鳞万点金!” 丁玲抛出五只瓷碗后,这时妹妹丁珑头上已经交错顶着十五只青花瓷碗,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丁玲出第六道上联:“处处飞花飞处处!”这上联有点难度,兰亭却随口念道:“声声笑语笑声声!” 妙对!众人喝彩一声。 丁玲抛出六只瓷碗,再出第七道上联:“晚浴池塘,涌动一天星斗!” 楚枫心中一动:这上联颇具气势,下联气势必不能输于它。他略一思索,念道:“早登台阁,挽回三代乾坤!” “好气概!”众人不禁齐声喝彩。 丁玲不禁点点头,接连抛出七只瓷碗,出第八道上联:“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起!”兰亭望了楚枫一眼,接口道:“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 “真有气势!”众人拍掌称赞。 丁玲又抛出八只瓷碗,望向楚枫道:“听好了!我第九道上联是: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能下?” 楚枫哈哈一笑,道:“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敢弹?” “好对!”众人又喝彩起来。 丁玲抛出九只瓷碗,妹妹丁珑又将九只瓷碗挑上头顶。 丁玲望向兰亭,道:“好!我现在出第十道上联:两舟并行,橹速不如帆快!” 这上联看似简单,实在颇有难度,因为句中的“橹速”、“帆快”与“鲁肃”、“樊哙”谐音,而鲁肃和樊哙都是历史上有名人物,所以下联必须亦以两个历史名人来对,并非容易。 兰亭略一思索,念道:“八音齐奏,笛清怎比箫和?” 妙对!妙对!众人齐声叫好!下句中“笛清”、“箫和”是与历史上有名的人物“狄青”、“萧何”谐音,正好与“鲁肃”、“樊哙”相应。 十道上联终于全部对完了,只见丁玲俯身一下取起十只青花瓷碗,一只一只抛给妹妹丁珑,丁珑用脚尖一一接住,十只青花瓷碗交错叠在脚尖上,今次她没有马上挑起,却在慢慢深呼吸。她头上已经顶着四十五只青花瓷碗,叠起来近一丈高,看上去已是摇摇欲坠,呼气大点也会把它吹倒。 众人屏息静气,紧张望着,手心都渗出了汗珠。 只见丁珑轻轻娇喝一声,脚尖向上一挑,十只青花瓷碗翻起,就好像十只玉燕飞起,扑翅飞落在丁珑头顶上,果然是“十燕齐飞”,神乎其技! 众人爆发出雷鸣般喝彩声,真是震天动地,把附近的游人全部吸引过来了。 现在丁珑头上交错顶着五十五只青花瓷碗,一丈多高,且她还是踩在独轮车上,简直不可思议! 第256章 玉燕双飞 第256章玉燕双飞 丁珑绕着场子一圈,才让姐姐将头上之碗取下,自己亦跃下独轮车,真是身轻如燕。她径走到楚枫前,微欠身道:“公子,我这处还有一上联,公子若能对出下联,我们姐妹为公子表演一段‘玉燕双飞’!” 众人一听居然还有更精彩的,更加高涨兴奋,楚枫当然不会拒绝,道:“请!” 丁珑道:“我上联是:水仙子持碧玉箫,风前吹出声声慢!” 楚枫不禁眉头一皱,兰亭亦颦起秀眉,上联中的“水仙子”、“碧玉箫”、“声声慢”均是词牌名,下联亦须用三个词牌名来相应,实在不好对。 众人知此上联出得巧妙,一时沉默,都看着楚枫等他说出下联,楚枫则偷眼望向兰亭。兰亭虽才思机敏,一时亦难以对出下句。 正沉默之际,楚枫一眼瞥见丁珑细腰若柳,娇态盈盈,而一双玉腿正穿着一对小红绣鞋,乃脱口道:“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 绝对!真是绝对!众人轰鸣起来。“虞美人”、“红绣鞋”、“步步娇”同样均是词牌名,与上联十分相配。 丁珑低头见自己正穿着红绣鞋,俏脸飞红,更加娇美动人,丁玲同样是穿着一双红绣鞋,亦以为楚枫在说自己,娇脸同样微微生红。 丁珑转身走至场中央,姐姐丁玲飞身而起,有如飞燕,头下脚上而落,丁珑双手向上一举,接住姐姐双手,跟着双脚前后一滑,竟压成一字,紧贴地面。姐姐丁玲则笔直倒立,然后慢慢将身子摆成水平,胸口贴着妹妹头顶,用心口支撑者身子,跟着两只脚开始慢慢向头处弯,竟然一直弯至头的两边,贴着双耳,整个人仿似没骨一般,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丁珑见姐姐摆好姿势,乃对楚枫道:“公子,请!” 楚枫会意,取起一只青花瓷碗,向上一抛,丁玲左脚向外微微一摆,稳稳将瓷碗顶在脚尖上,楚枫又抛出一只瓷碗,丁玲右脚外微微一摆,同样稳稳将瓷碗顶在脚尖上,跟着双脚脚尖向上一挑,两只碗同时飞起,一先一后落在头顶上,都是碗口向上叠着,分毫不差。 楚枫又抛出四只碗,丁玲两脚脚尖各接住两只,再向上一挑,四只碗从两边飞起,稳稳叠在原来两只碗上。 楚枫又抛出六只碗,跟着抛出八只碗、十只碗、十二只碗…… 如此这般,最后,丁玲左右脚尖同时接住了十只青花瓷碗,而她头上已经顶住了九八只青花瓷碗。只见她微微娇喝一声,“上!”左右脚尖向上一挑,两排青花瓷碗仿似玉燕连环一般从两边飞起落下,果然仿似“玉燕双飞”! 众人都看呆了,竟然不晓得喝彩! 现在丁玲头上足足顶着一百零八只碗,虽然这些碗都是碗口向上叠放,又十分薄,但叠在一起亦有近一丈高,何况一百零八只碗也并不轻,看来这两姐妹练这顶碗绝技也下过一番苦功! 好了,碗已经抛完,现在丁玲怎样把顶在头顶的一叠碗放回地上呢? 只见她头向上一仰,整叠青花瓷碗飞起半尺,她一翻身落回地面,整叠青花瓷碗就向妹妹丁珑头顶落去,丁珑不慌不忙,头微微一低,身子微微向下一倾,稳稳将整叠青花瓷碗顶在头顶。 哗!实在精彩,众人喝彩声、拍掌声、呼喊声已经响成一片。 姐姐丁玲将瓷碗一只只从丁珑头顶取下,放回地面,丁珑双脚一收,重新站立,然后与姐姐向众人一躬身,道: “各位官人大爷,我们姐妹献丑了,各位看得高兴的,请打赏个钱儿,好让我们凑个路费回乡,感激不尽!” 讲完捧起一个铜盘走到众人面前,大家亦实在觉得精彩,纷纷掏出铜板,或一个或两个丢下铜盘,“叮当”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忽有一衣着华丽公子爷径走到丁玲、丁珑前,眯眼望着两人道:“两位小美人娇美动人,何须在此抛头露面,万一弄伤这娇滴滴的身子,可真叫本太岁心疼。两位小美人不如跟我回去,要是服侍得本太岁高兴,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楚枫一眼认出来了,这个公子爷正是太师府的严太岁,他身后还跟着十七、八个家丁打手! 围观之人哪个不认识严太岁,一个个早远远退开,避之则吉! 丁玲、丁珑退后一步,她们不认识这严太岁,乃道:“大爷,我们姐妹只想凑个钱回乡,望大爷见谅!” “回乡?你们还是留在京城伺候本太岁吧!” “大爷,我们……” “嗯?不识抬举!”严太岁懒得再费口水,头微微一侧,身后那些家丁即时会意,张开手脚亵笑着扑向丁玲、丁珑。 丁玲、丁珑望着如狼似虎扑来大汉,吓得花容失色,她们只是表演杂耍的,如何晓得反抗? 楚枫早无名火起,身形一闪,跟着“裂裂裂裂……”一连串骨折之声伴随者“啊啊……”连串惨叫,那十七、八名打手全部被折断手脚,倒在地上痛苦叫着。 严太岁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心口已经被楚枫一手执住,“啪啪”就是两大巴掌,登时将他两只大牙打落在地,满口鲜血。 严太岁又惊又怒,喝道:“你……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严太岁,严太师是我干爹,你敢……” 楚枫双眼一寒,右掌一举,“嚓!嚓!”两下,竟将严太岁两只耳朵削了下来,痛得他哇哇直叫! 楚枫向地下一扔,将他重重摔在地上,用脚一踩他心口,冷冷道:“我叫楚枫,记住了!要不是看在今晚灯会份上,我一掌削下你狗头。拾起你的狗牙和狗耳,带回你的狗奴才马上滚,回去替我问候一声你干爹!” 严太岁见楚枫出手如此狠辣,那还敢吱声,捡起自己两只耳朵,半爬半滚惊急而走,那些打手亦慌忙互相搀扶着跟去! 丁玲、丁珑连忙上前向楚枫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楚枫伸手入怀,取出钱袋,“哗啦”将钱袋银两全部倒在铜盘上,索性连钱袋也不要了。 丁玲、丁珑吃惊道:“公子,你这是……” 楚枫道:“我银两得来容易,你们得来艰难,收下吧,及早回乡!” 兰亭亦道:“你们还是赶快出城吧,莫再逗留京城!” 丁玲、丁珑也知道不可久留,感激道:“多谢公子、夫人!”说完略略收拾一下,匆匆离去! 楚枫目送两人离去,叹道:“天下间良民总多受欺压!”兰亭道:“楚公子,我们是否该回丞相府,我看那个严太岁不会善罢甘休!” 楚枫双眉一扬,道:“莫说一个严太岁,就是天子亲来,又能奈我何?我们还没有尽兴,走,继续赏灯!” 他确实不怕太师府派人搜捕,大不了大闹京城,然后携着兰亭一走了之! 楚枫和兰亭又来到一处,马上闻到一阵草药这味,原来是一家药房。药房很大,看来颇有名气,两边还有一对门联,题着: 桃仁杏仁柏子仁,仁心济世, 天仙凤仙威灵仙,仙方救人! “好联!”兰亭不由暗赞一句! 别看这联简单,却嵌入了桃仁、杏仁、柏子仁、天仙子、凤仙、威灵仙六味草药,且对联正合药房济世救人之道,实在不可多得! 大门上亦挂着一排花灯,其中一个特别大,上面写着满字,楚枫读起来: “胸中荷花兮,西湖秋英;晴空夜明兮,初入其境;长生不老兮,永世康宁;老娘获利兮,警惕家人;三十除五兮,函悉母病;芒种降雪兮,军营难熬;接骨妙医兮,老实忠诚;黑发未白兮,大鹏凌空。” 花灯下放着一张白纸和一支笔,还放着一方墨砚,已经研好墨汁。 楚枫看得一头雾水,兰亭却微微点头。 楚枫问:“医子姑娘,这花灯是啥意思?” 兰亭道:“这是一个诗谜,是要猜草药名,每一句代表一种草药,十六句刚好代表十六种草药!” 说完执起笔,蘸了蘸墨汁,在白纸上挥笔写下十六味草药: 穿心莲、杭菊花、满天星、生地、万年青、千年健、益母草、防已、商陆、当归、麦冬、苦参、续断、厚朴、首乌、远志! 那药房主人见兰亭一口气写出十六味草药,丝毫不差,知道兰亭精于医道,连忙躬身道:“姑娘真是才识过人,佩服!佩服!” 兰亭连忙道:“店家过奖了,出此题者才是真正高人!” 店家笑呵呵道:“姑娘,我这里还有一上联,至今尚未有人对出,恳请姑娘赐教!”说完挥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上联: “鼓架架鼓,陈皮不能敲半下!” 兰亭一时沉吟起来,这上联嵌入了陈皮,半夏(半下)这两味草药,下联亦须配上两味草药方可。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将头顶上那个大灯笼吹得一晃,兰亭即时灵机一动,挥笔写道: “灯笼笼灯,纸壳原来只防风!” 这下联同样嵌入了枳壳(纸壳)、防风两味草药,十分工整。 店家又欣喜又激动道:“妙对!姑娘真是聪颖过人。先父钟爱联对,这上联是一位途人所出,先父一直未能对出,引为憾事,临终前再三叮嘱我务必要对出下联,献于灵前,如今总算能告慰先父在天之灵!两位想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只要小店有,一定为两位送上!” 楚枫亦替他高兴,道:“店家不必客气,我们没有什么……”话未说完,兰亭却开口道:“请问店家,这里可有一种叫龙驹草的草药?” 楚枫一听,心道:她此次来京城,到底是为了寻龙驹草? 那店家道:“龙驹草极之罕有,我亦未见过,不过曾听先父提过,多年前曾有一乡下人向他售卖龙驹草,但价格昂贵,且龙驹草用途一直不为人知,所以先父亦不敢买下。不过近年却从未听过有人叫卖这种草了!” 兰亭又问:“店家可知龙驹草出于何处?” 店家道:“这个也无人知晓。不过先父曾说,那乡下人口音特别,似是青海一带之渔民口音!” 兰亭大喜,欠身道:“多谢店家指教!” 那店家连忙道:“姑娘客气了,不过我也是听先父所言,究竟是不是这样,亦不敢肯定。对了,姑娘要此草药何用?” 这个问题也是楚枫想知道的! 兰亭却道:“我随便问问而已。店家,若日后有人来此售卖龙驹草,望店家将其留起!” “好!只要有人售卖,我必为姑娘留起!” “那多谢店家了!” 楚枫心道:随便问问就不会从大同一直问至京城吧?医子要这龙驹草必定大有用意,不过她不说,自己亦不好问。 楚枫和兰亭离开药房,继续游逛观赏,前面忽传来一把清丽的声音:“你这人真笨!偷什么不犯法?当然是偷笑啦!笨哩!”跟着是一阵起哄大笑。 楚枫一听那把声音,知道是谁了! 第257章 妙问妙答 第257章妙问妙答 只见一大群人围着一张桌子,桌子坐着一位清丽灵秀的小姑娘,一身嫣红翠绫衣,高高挽着一对双环灵蛇髻,正是小书。天机老人则坐着旁边,左手执住拐杖,右手捋着白胡子,十分悠闲。 原来小书在与众人玩一个类似现在脑筋急转弯的问答游戏,提问的自是小书,谁能答出她的问题,天机老人就免费为其占卦卜算、指引迷津。 围观众人十分踊跃,一来小书的问题十分逗趣,二来占个卦问个卜,当中有问姻缘的、有问祸福的,有问六丁的,有问亲人下落的,不一而足。 楚枫心中一动,排开众人,来到小书面前,道:“小书姑娘,又见面了!” 小书骤见楚枫,颇为惊讶,然后转为一脸不高兴,努着嘴道:“怎么来到京城还能碰上你这个傻小子,看来今天又要晦气了!”跟着又见兰亭出现在楚枫身边,那小嘴努得更长,“你这浑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喜欢一个又一个,贪新忘旧!” 楚枫连忙道:“小书姑娘不要误会,这位是上官医子……” “她是上官医子关我啥事?”小书冷冷道。 楚枫一想,也是,又道:“小书,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哼!卜卦寻人是我爷爷的事,本姑娘不晓!” 楚枫连忙向天机老人揖身道:“爷爷,我想……” “哎!”小书柳眉一竖,道,“小子,想攀亲是不是?别以为拉关系就可以走后门不守规矩,要向我爷爷问卦,得先问过我!” 楚枫唯有又转向小书道:“那在下如何先问过小书姑娘呢?” 小书“哧”一声笑了出来,马上又一板俏脸,道:“你能回答我十个问题,我就让你问我爷爷!” 楚枫愕然道:“别人都是只需回答一个,为何我要回答十个?” “因为你傻!” 众人哄的笑了,楚枫没法子,只好道:“好!请问吧!” “你先坐下!” 楚枫乃坐在小书对面,小书道:“听着,我第一个问题是:从一到九这九个数字中,哪个数字最懒惰,哪个数字最勤快?” 楚枫一听,直挠头,连忙望着兰亭求助,兰亭俯身在其耳说了一句,楚枫登时喜上眉梢,道:“‘一’最懒惰,‘二’最勤快,俗语有云:一不做、二不休嘛!” 小书见楚枫得意洋洋,十分不痛快,瞪眼叱道:“不许别人帮忙!你作弊,这题不算!”楚枫不服气道:“你之前可没说不许别人帮忙?” 小书用食指一指地下道:“我的地盘我作主,我说不算就不算!” 楚枫一脸无奈,道:“不算就不算,你再出题吧!” “听着!我问你,打什么东西不花力气,还很舒服?” 楚枫又直挠头,左思右想,旁边有人见他挠着头就是答不出,一时站闷了,就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 楚枫一听,马上道:“打瞌睡!” 小书一瞪眼,楚枫连忙道:“我跟那人可不认识!” “哼,这题算你答对!下一题:猫见了老鼠拔腿就跑,为什么?” “嗯……因为猫怕老鼠?” “笨蛋!你见过怕老鼠的猫吗?” 众人哄的笑起来。 “那为什么?”楚枫问。 小书道:“猫见了老鼠拔腿就跑,当然是去捉老鼠呗,笨蛋!” 众人又一哄而笑。 小书又问:“冬瓜、南瓜、西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楚枫苦思冥想一会,道:“北瓜不能吃?” 小书“噗哧”笑了出来,道:“你听过有北瓜么?” “那什么瓜不能吃?”楚枫又问。 “就是你不能吃!” “我?” “因为你是傻瓜!” 众人登时大笑起来。 楚枫讪讪笑道:“原来傻瓜不能吃,真笨!” “现在知道自己笨呗!再问你,什么山和海可以随处移动?” 楚枫又皱眉了,抬眼见周围人头涌涌,脱口道:“人山人海!” 小书鼻孔“哼”了一声,道:“算你答对!再问你,地上丢了一枚铜钱和一锭金,你看见了会捡哪一样?” “当然是捡那锭金!”楚枫刚想这样说,转而一想,这样答必然不对,于是转口道:“我会捡那枚铜钱!” 小书“咯咯”笑道:“真笨啊,当然是捡那锭金啦!” 众人亦哄笑起来,楚枫不服气,道:“你问的是我,我就只会捡那枚铜钱,要不你丢一枚铜钱和一锭金在地上看看?” 小书见楚枫欲强词夺理,乃向众人道:“如果各位同意这个傻蛋捡那枚铜钱,请拍拍掌!” 没人拍掌,小书又向众人道:“如果各位不同意这个傻蛋捡那枚铜钱,请嘘一声!” 周围即时嘘声四起,小书挑眉道:“怎样,服吧?” 楚枫耸耸肩,无话可说,小书又道:“我再问你,有个人被一只老虎穷追不舍,突然前面有一条河拦住去路,他不会游水,却过去了,他是怎样过去的?” “那河有桥,他走桥过去的!” “那河没桥!” “那河已经干涸,他直接走过去!” “那河白浪滔天,就是你这小子也甭想游过去!” 楚枫想了想,道:“他插了一双翅膀,飞过去!” 小书“哧”一声,道:“你插一双翅膀飞过去让我看看?” “那他是怎样过去的?” “他是老虎追,当然是吓昏过去的!” 众人哄的笑起来。 楚枫道:“只有你问我,没有我问你,这有啥意思?” 小书俏眉一扬:“好啊!你问一个,我问一个,让你心服口服!你问吧!” 楚枫眼珠一转,问道:“有什么事,一个人无法做,一群人做又没意思,两个人做刚刚好?” 小书俏脸一红,道:“你……你下流……” 楚枫愕然道:“我是指‘说悄悄话’,怎么下流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众人哄然大笑,小书俏脸更红,咬着小嘴道:“到我问你,有一日,你被关在一间房子里,房子没上锁,但你用尽了吃奶的力也不能把门推开,为什么?” “嗯……因为没上锁的不是这间房?” “笨啦!因为门是拉开的,不是推开的,真是傻瓜!” “到我问你了。”楚枫说着目光忽然扫向小书娇挺的酥胸,小书粉脸大红,叱道:“你看什么,还不快问?” 楚枫嘿嘿一笑,问道:“请问小书姑娘身上什么是看不到却可以摸得到,万一摸不到会把人吓一跳?” 小书一听,脸直红至耳根,娇叱倒:“贼子,你胡说什么?” 楚枫又奇道:“我说的是脉搏,你以为我说什么?” 小书又气又恼,转头对天机老人嗔道:“爷爷,这傻小子又欺负我!” 天机老人捋着胡子道:“他说得没错,脉搏摸不到可把人吓一跳!” “咦!爷爷,我不理你了!”小书回头恶狠狠瞪着楚枫道:“到我问你,有处地方举行科试,有两名童生交了一模一样的考卷,但考官十分肯定他们没有作弊,为什么?” “因为那考官受贿了?” “错!因为他们交的都是白卷,笨蛋!” 楚枫耸耸肩,道:“轮到我问了?” 小书见他一脸狡黠,瞪眼道:“不许问无赖的问题!” 楚枫嘿嘿笑道:“这问题很正经!小书姑娘,如果生米煮成熟饭后,该咋办?” 小书俏脸再次娇红,恼叱道:“你……你怎尽问些下流问题……” 楚枫愕然道:“生米煮成熟饭后,自然是开饭啦,这也算下流?各位评评理,这算不算下流?” 众人登时哄笑道:“没错!生米煮成熟饭后,当然是开饭了,不下流!不下流!” 小书又急又气,楚枫还不忘问一句:“小书姑娘,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开饭?” 小书又羞又恼,娇叱道:“我饿得想一口把你吃下肚子!” 楚枫笑道:“你刚才可是说过傻瓜是不能吃的!” 小书“霍”的站起,转身一手拉着天机老人长胡子道:“爷爷!这小子故意来捣乱,他……他净欺负人家!” 老人却道:“不是啊,生米煮成熟饭后,确实是开饭啊,他没有说错,怎说他捣乱呢?” “爷爷!你也欺负人家!”小书把嘴努得长长,狠狠扯着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求饶道:“哎哟!轻手点,爷爷胡子都快被你扯光了!” “爷爷!我们走,今天真晦气,又碰到这傻小子!” 老人道:“你不想碰到他么?我刚才看你东张西望,还以为你要找这小子呢?” “爷爷……”小书急直扯天机老人胡子。 楚枫连忙一手拉着小书道:“小书,我还没有问你爷爷呢?” 小书俏脸一红,一手挣开他,道:“我问你十个问题,你也答不出三个,还想问我爷爷?” 楚枫急了,道:“小书,你要怎样才能让我问爷爷?” 小书见他一脸焦急,乃道:“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并且许你找人帮忙,你能答出,我就让你问我爷爷?” 楚枫大喜,连忙道:“好!你快问!” “听着!乌龟和白兔赛跑,请了‘猪’来当裁判!我问你,乌龟和白兔谁会跑赢?” 楚枫刚想答“当然是白兔跑赢”,兰亭却伸手拉了拉他,他转而一想,明白了,题目说得很清楚,是请‘猪’来当裁判,无论自己怎样答,都是猪,但又不能不答!他望向兰亭,希望兰亭能想出应答方法,兰亭颦着眉,亦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小书追问了:“喂!傻小子,究竟是乌龟跑赢还是白兔跑赢?” “是白兔跑赢!”楚枫大声答道。 小书“格格”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只有‘猪’才知道谁跑赢,你真是猪头一个!” 众人亦轰然大笑起来,道:“真笨,明知是猪也答!” 楚枫见小书笑完了,乃道:“你也笑够了,该让我问你爷爷吧?” 小书撇着小嘴道:“你这样被人笑,就是想知道那个骑黑马、穿黑衣、还带着一把长长黑头发的姑娘的下落?” “你见过她?”楚枫掩饰不知内心狂喜,两眼迫切望着小书,小书却冷冷道:“我早说过,既然寻着了,就不要再放手,这是你自找的!” 楚枫神色一黯,转向天机老人道:“爷爷,求你……”小书却拉起天机老人,道:“我偏不让你问!爷爷,我们走!” 楚枫急追出几步,小书却道:“你最好不要追来,这里恶人当道,你身边那位白衣大夫弱质纤纤,万一被人掳了去,可别怪我!” 楚枫果然怔住,小书拉着爷爷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傻小子,你最好别跟那白衣大夫那么亲密,否则,不是她害死你,就是你害死她!” 楚枫愕然,小书拉着天机老人已经隐没在人群中,边走边小声问道:“爷爷,那小子和那白衣大夫真会有劫数么?” 天机老人道:“他们缘分天定,却是劫数难逃,卦象是这么说的,爷爷也是依卦直说!” “爷爷,这劫数就不能消去么?” “能消的就不叫劫数!” “爷爷,你一定有办法!” “哎!你爷爷只是个算卦的,有什么办法?天意难违!” “爷爷……” “都是你嚷着让我为他们起卦,看,又害自己为那傻小子忧心吧?” “爷爷,人家……人家是忧心那位白衣大夫嘛!” “呵呵!是么,那位白衣大夫跟你可没啥关系啊?” “她……她心肠好,人家不想她有事嘛!” …… 楚枫望着小书和天机老人隐没人群中的背影,有点茫然。兰亭走上前,轻声安慰他道:“公子,你一定能寻着那位姑娘的!” 楚枫苦笑一声,喃喃道:“是么!” 兰亭见楚枫再提不起精神,乃道:“不如我们回去吧?” 楚枫点点头,于是两人往回走,一路上都没有作声,似乎各怀着心思,忽然旁边传来一阵大呼小叫:“中!中!哎呀!可惜!差一点点!” 只见旁边有一大群人围着,个个都在兴奋叫嚷着,十分热闹。楚枫忍不住走去看看,原来他们是在玩投壶游戏。 第258章 投壶游戏 第258章投壶游戏 只见地上摆着七、八排精致玩意儿,有大有小,有红有绿,有用竹编的,有用木雕的,有用石头刻的,有陶器、瓷器、玉器等等,件件都十分精巧。这些玩意旁边都放着一个小壶,壶口向上,越向后排,壶口越小,那玩意也越是精美。摆摊的小商贩手中抓着一把小竹箭,游人只要在两丈开外用小竹箭投进壶口,那件玩意就作为奖品归他所有。竹箭十文钱五支,也很便宜! 大家都想趁着今晚喜庆欢腾试试手气,所以个个都买来竹箭,单起眼睛瞄瞄,然后扬手投出,不过多是不中,即时偶尔中的,多半是前面几排。 大家虽多是投不中,不过也玩得不亦乐乎!有人投了几回,还是投不中,不服气,一下子买来二十支小竹箭,道:“我一次把它们都投出去,就不信没一支中!” 说完真的将二十支小竹箭一齐投出去,只听见一阵“噼噼啪啪”,那二十支小竹箭全部掉落在地,没有一支投入壶口! 围观之人即时哄的大笑起来,有人打趣道:“王三哥,你今晚运气不好啊,不如再买二十支试试?” 另一个插口道:“我看索性买它五十支,来个仙女散花……”众人又哄的笑起来。 小商贩捡回竹箭,又高声喊道:“快来试试手气啰,十文钱五支,好容易中啰!” 楚枫见众人投得高兴,亦来了兴致,伸手入怀着一摸,却发觉身无分文,当然了,他把银两都给了丁玲、丁珑两姐妹,还哪来的钱? 兰亭微微一笑,取出十枚铜钱递给楚枫,楚枫向那小商贩买了五支小竹箭,正思量着该投射那一样玩意,兰亭玉手一指那摆在最后一排的一只白色小瓷玉兔道:“公子,你瞧那小瓷兔多可爱?” 这最后一排就单单摆着一个玩意,就是这只小瓷玉兔,这小瓷玉兔旁边的小壶壶口也是最小,仅容一箭插入。 楚枫也觉得那小瓷兔十分别致精美,乃对兰亭道:“医子姑娘,我来为你射下此玉兔!”说完捻起一只小竹箭,也不用瞄,随手一投,只听见“笃”一声,小竹箭不偏不倚正正插入小瓷玉兔旁边的小壶中! 那小商贩登时傻了眼,以为眼花,揉揉眼睛,没错,竹箭确实插入了壶口中! 这可亏大了,小瓷玉兔可是他的“镇摊之宝”。他一脸无奈取起小瓷兔,递给楚枫,强打笑容道:“公子真好手气!” 楚枫接过,递给兰亭,兰亭将小瓷兔托在手心,十分欢喜。只见这小瓷玉兔仅比拇指略大,但轮廓分明,精巧别致,浑身雪白光滑,十分可爱。 楚枫又捻起一只竹箭,瞄了瞄,小商贩那心登时“砰砰”直跳,楚枫也不忍心再要他的玩意,将剩下的四支箭全部投落在地,小商贩这才松了口气方,忖道:看来不过是侥幸投中! 楚枫耸耸肩,拍拍手,又摇摇头,乃与兰亭离开,未走几步,后面响起小商贩喊声:“两位请留步!” 两人转身,只见小商贩从一木盒中又取出一只小瓷玉兔,却是灰色的,同样精美别致。他走到两人身前,道:“这瓷玉兔本是一对,一灰一白,灰者为雄,白者为雌,天生一对。两位可否把白瓷玉兔让回小人,小人愿出五十钱赎回!” 楚枫皱眉道:“这瓷玉兔是我们投得的,怎能让回?” 小商贩又道:“实不相瞒,这对瓷玉兔是我家传之宝,若非家道衰落,迫于生计,小人绝不愿将玉兔摆出,实在愧对先人!” “这……”楚枫脸有难色,他实在不舍得这小瓷玉兔,尤其兰亭十分喜欢。 小商贩见时机已到,连忙又道:“如果两位实在喜欢这白瓷玉兔,不肯让回,不如将这灰瓷玉兔也一并要去?” 楚枫求之不得,道:“好!我给你一百钱,买下这灰瓷玉兔!”说着正要取钱,那小商贩却摆手道:“那白瓷兔既然是由两位投壶而得,这灰瓷兔也应以投壶取之!” 楚枫一听,笑了,说了一大通,又是天生一对,又是家传之宝,又是愧对先人,原来是要我继续投壶。 他哈哈一笑,道:“好!你摆好它,我投便是!” 小商贩连忙将灰瓷兔摆在刚才白瓷兔的位置,旁边放的还是那个壶口仅容一箭的小壶。 楚枫向兰亭要了一锭银,将小商贩手中的小竹箭全部买下,那小商贩即时笑得合不拢嘴,将一把小竹箭递给楚枫,道:“公子,请!” 楚枫捻起一支,正准备投,兰亭忽道:“公子,不如让我试试?”楚枫见她一脸兴致,乃将小箭递给她。 兰亭用三根玉指捻住小箭,瞄了一瞄,一时不知如何出手。她行医治病精通,但投壶还是第一次,当然不知道如何出手。 楚枫道:“不如我来教你投射?” 兰亭点点头,楚枫乃微微站在她身后,左手轻挽她纤腰,右手三根手指轻轻执住她捻箭的玉指,带着她瞄准壶口。 两人身子几乎贴着,楚枫只觉兰亭纤腰柔弱,玉指有如凝脂润滑,更闻得兰亭身上飘散出一丝丝兰幽之香,实在让他有点心猿意马! 兰亭微微嗔了一声,楚枫回过神来,连忙道:“投壶很简单,只要对准壶口一扬手,就行了!” 兰亭玉手轻轻一扬,投出小竹箭,不过小竹箭未至第一排已经跌落在地了。 楚枫笑道:“看来医子姑娘素手柔弱得很哩,不要紧,我们继续!”他又抽出一支递给兰亭,兰亭捻过,楚枫又挽着她纤腰,执住她玉指道:“对准那壶口,用点劲,投!” 兰亭将一把小竹箭全投完了,没有一支投中,却是兴致盎然。小商贩捡回小竹箭,又递给楚枫,因为那锭银足够让两人投许多把了。 兰亭投完一把又一把,那个小商贩当然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了。 正投着,那小商贩忽道:“公子,那锭银已经用完,这是最后一支竹箭,再投不中可要付钱买了!” 楚枫笑笑,对兰亭道:“医子姑娘,今次我们一定能投中!” 兰亭点点头,玉手一扬,竹箭果然划过一道弧线直向那壶口落去,就在箭尖要插入壶口刹那,箭头突然微微一偏,擦着壶身跌落在地。旁观之人不由“哎!”的叹息一声,连兰亭也轻呼一声可惜。 他们不知怎么回事,但楚枫却清楚看到一粒沙子从小商贩手中射出,正正打在箭头上! 原来这小商贩还有两下子,耍了些技俩! 楚枫暗暗一笑,也没有说破,对兰亭道:“医子姑娘,我们再买一支小竹箭!”兰亭却道:“我如今也是身无分文了!” “啊?”楚枫愕然,兰亭微嗔道:“你把那一锭银全买了竹箭,我哪里还有银两?” “哎呀,早知多留一支箭!啊,有啦!”楚枫忽然想起那支黄金小箭,连忙从怀中掏出来,笑道:“还有一支呢!” “哎!公子,这可不行……”那小商贩刚要拦阻,忽见楚枫执着的那支箭却是用黄金打造的,连忙转口道,“公子,你用这箭投也可以,要是投中了,这灰色瓷兔你们拿去,这箭也还你,不过要是投不中,这箭可得归我啰?” “好,就这样说定了!”楚枫一口答应。 他将黄金小箭递给兰亭道:“医子姑娘,你来投!” 兰亭愕然道:“公子,这……” “不怕,有我呢!” 兰亭捻过小箭,楚枫还是微微站在她身后,左手挽着她纤腰,右手执住她玉指道:“我数一、二、三,你就投出!” 兰亭柔软敏感的耳垂被楚枫口中热气一下一下呵着,不禁粉脸娇红,含羞点了点头。 “一、二、三!” 两人心有灵犀般同时投出,“嗖”黄金小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直向那灰瓷玉兔的壶口落去! “嗤!” 小商贩又弹出一粒沙子,撞向小箭,楚枫左手挽着兰亭纤腰,手指微微一弹,一道指劲无声无息发出,就在沙子碰着箭头瞬间将它弹飞无踪! “笃!” 黄金小箭不偏不倚正正落入那灰瓷玉兔旁边的小壶中。 兰亭又惊又喜,回头望着楚枫,兴奋莫名,楚枫竖起大拇指道:“医子姑娘厉害,一矢中的!” 那个小商贩知道遇上高手了,亦不敢耍赖,况且到底一锭银已经落袋,乃捡起灰瓷玉兔连同那支黄金小箭一起递给楚枫笑道:“想不到尊夫人也是眼力过人!” 兰亭粉脸即时生起一片红霞,楚枫连忙道:“小哥莫误会,我们……” 那小商贩一怔,连忙赔礼道:“我见两位郎才女貌,如天生一对,还以为……真不好意思!”说完急退开。 楚枫将黄金小箭收回怀中,把灰瓷兔递给兰亭,兰亭道:“你不收下它?” 楚枫道:“这瓷玉兔本是一对,怎好将它们分开?” 兰亭接过,将两只瓷玉兔摆在掌心,只见一灰一白,精美无比,更妙的是,灰兔之头微微偏向白兔,而白兔之头微微偏向灰兔,摆在一起如互相偎依注视,真是天生一对! 两人观赏一会,乃离开。 兰亭道:“我们回丞相府吧?” 楚枫见游人开始疏落,乃点点头,正要转身,耳边忽然想起一声轻轻叹息:“真是热闹,想来京城已经十年没有举行如此盛大的灯会了!” 声音雍容婉转透着淡淡愁思,楚枫觉得有点耳熟,跟着又一把脆声响起:“都是因为小姐要……小姐,我们是偷偷出来的,还是回去吧?” “小青,今晚是我在京城最后一晚,你就让我多待一会!” “小姐……” 楚枫转眼看去,一个女子恰好转过身来,披着狐裘大衣,轻纱蒙面,正是那个在大同问医的小姐,眉宇间依然隐含着一抹淡淡愁绪,小青就跟在她身边。 她也认出楚枫来,向楚枫微微一欠身,然后转身与小青隐没于游人之中。 楚枫正要收回目光,突见远处街角飘过一把长长的头发。 “天魔女?!” 楚枫心中一震,身形已经闪起,不顾一切向那把头发掠去,不过那把头发转眼已经隐没在人丛之中。 “天魔女!” 楚枫呼喊着转过几条街,猛然看到那把长长的头发就在前面!他心中“怦!”狂跳一下,飞扑上前,一手执住那女子衣袖! “天魔女!” 那女子惊骇转身:“你……你要干什么?” 楚枫一下僵住:不是天魔女,她只是一把头发有点似天魔女。他望着这把头发,又想起天魔女孤寂的身影和那把凄清的长发。 那女子挣开楚枫,惊急走开。 楚枫呆呆立了一会,心中突然一惊:医子! 他急回身寻兰亭,但转过几条街后,他已经分不出刚才离开兰亭之处。 “……这里恶人当道,你身边那位白衣大夫弱质纤纤,万一被人掳了去,可别怪我!”楚枫突然想起小书这句话,心中一惊! “医子姑娘!医子姑娘!” 他一边走一边呼喊,不过没有人回答,因为他走的方向刚好是与兰亭那方向相反。 楚枫寻遍了灯会每一处角落,寻不着兰亭身影。他失魂落魄回到丞相府,华俊迎面走了出来,一见楚枫那样子,吃惊道:“楚兄,怎么了?” “医子姑娘……不见了!”楚枫颓唐道。 “啊?”华俊愕然道,“上官医子不是在房中么,怎不见了?” “啊!”楚枫一手抓住华俊手臂,“你说医子姑娘在房中?” “是啊!我之前见她一个人回来,还问她怎没有与你一起,她笑笑就回了房间,楚兄……”楚枫已经箭一样冲向兰亭房间。 兰亭正坐在桌旁,桌面上摆着那对小瓷玉兔,她出神地望着,忽然“砰”一声房门被一下撞开,楚枫冲了入来。 兰亭吓了一跳,刚站起,楚枫已经执住她双手,激动道:“医子姑娘,你原来在此?”兰亭愕然道:“楚公子,怎么了?” “我……我以为你不见了!” “我见你忽然走了去,就独自返回了丞相府,你……寻我来了?” “没……没有,你没事就好!” 兰亭轻轻挣了挣手,楚枫连忙松开,笑了笑,道:“你……未睡么?” “我……在看这对瓷玉兔!” 兰亭坐回桌子旁,楚枫亦坐下,望着一灰一白两只小瓷玉兔,道:“这对瓷玉兔真可爱!”兰亭点头道:“它们真是天生一对!” 楚枫笑道:“是呢,我看它们必是一对小情侣!” 兰亭语带幽幽道:“你说它们知不知道对方心意?” 兰亭几乎把话挑明了,楚枫再笨也知道兰亭话中所指,一时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兰亭道:“公子,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房休息吧,我打算明日一早离开京城!” “啊?”楚枫惊愕道,“你要离开京城?” 兰亭点头道:“如果公子不愿一同上路,我也不会勉强!” “不……不是!我……我已经答应丞相,明日一早护送公主至西域!” “啊!”兰亭吃了一惊! 楚枫连忙道:“我本想早点告诉你,不过……” 兰亭忽截口道:“此乃公子之事,本就不必告诉兰亭!” “我……你……可否……”他本来想说“你可否等我回来再一起离开京城”,却突然发觉不知怎样开口。 “你可否等我回来再一道离开京城?”他终于说了出来,兰亭却淡淡道:“我一向习惯孤身行医,公子亦不必挂心!” “医子姑娘……” 两人一阵沉默,楚枫几次开口想说什么,始终欲言又止。 “公子是否有话要说?” “我……” 楚枫最终没有将心中之话说出来,却道:“医子姑娘……保重!”说完转身离开。 “公子……” 兰亭喊了一声,楚枫即时顿住,转身望向兰亭,兰亭嘴唇动了几下,没有作声,最后轻声道:“公子一路珍重!”心中却叹息一声。 楚枫从兰亭房间走出,经过花园,见华丞相正在月色下沉思,乃道:“丞相还未睡么?”华丞相道:“明日公主出嫁,老夫……” “丞相放心,在下一定会平安护送公主至西域!” 华丞相点点头,道:“今晚灯会,楚少侠与兰儿可尽兴?” “实在热闹,不过我削了一个人两只耳朵!” “哦?” 楚枫乃将严太岁欲强抢丁玲、丁珑两姐妹之事说了。 华丞相怒道:“这严太岁倚仗是严蒿义子,胡作非为,老夫早想除此一害,只是有严蒿这奸贼护着。楚少侠放心,这事自有老夫一力担带,严蒿胆敢问罪,我就先参他一本!” 楚枫连忙道:“多谢丞相!在下并非怕严蒿,只是怕连累丞相府,所以告知丞相!” “哈哈哈哈!老夫还不怕严蒿那奸贼,楚少侠放心睡去,明日护送公主出嫁就全靠少侠了!” 第259章 东璋之帝 第259章东璋之帝 再说那个严太岁回到太师府后,一行眼泪一行鼻涕向严蒿哭诉,说自己去看一对姐妹表演杂耍,却无缘无故被削了双耳。 严蒿大为震怒,他当然心知肚明严太岁所作所为,但有人竟敢削去自己干儿子双耳,分明是挑衅自己,这还了得? 他正要派出太师府卫士去捉人,马上有门客告诉他,出手之人竟是丞相府宾客! 严蒿更加怒火了,吹须突眼道:“岂有此理!华丞相竟敢欺负到本太师头上,好大胆!我明日就参他一本,看他如何!” 跟着又派人去捉拿丁玲、丁珑姐妹,谁知丁玲、丁珑已经连夜出了城,不知所踪!原来,因为灯会之故,城门彻夜不关! 翌日,天还未亮,严蒿就穿好朝服,写好参本,上殿要参华丞相一本!谁知华丞相比他还早,已经在朝门外等着了。 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今日是十九公主出嫁和亲之日,天子亦提早上朝面见百官。 当今天子乃东土第三十八代君主,登位时不过十六岁,号东璋帝,亦名“璋武”,就是那块禁宫金牌刻着的帝号。 东璋帝在位已十八年,东土基业基本上就是由他彻底败坏!他原非长子,但他父皇光帝见他自小聪明过人,能文能武,十分喜欢,于是废长立幼,立他为太子,当时一班文武大臣均反对,认为东璋帝虽聪明过人,却阴险残忍,不合当天子,但光帝还是将皇位传给了他。果然,他登位没多久,就以各种理由或杀或废了当初反对立他为太子的大臣,随后严蒿就任命为太师,与丞相分庭抗礼! 东土历经五百年繁荣,早日渐衰落,光帝早年励精图治,还能勉强支持,但晚年骄奢淫逸、好大喜功,再加上为怕有人反对废长立幼,连杀数位重臣,致使东土根基动摇。而东璋帝继位后,不但继承其父骄奢淫逸之能事,且更加穷奢极侈,终日流连声色宴乐,又喜欢大兴土木,兴建别院高台,还每年巡游一次,每次巡游都让沿途百姓苦不堪言! 东璋帝的聪明才智全部用在了玩乐和对付忠臣上,有敢反对他的,都让他假严蒿之手除得一干二净,所以在朝廷,没人敢劝谏他,严蒿一党当然只会奉承阿谀,唯一敢犯颜直谏的就只有华丞相。东璋帝虽然无道,但并不昏庸,而且十分精明,他虽然宠信严蒿一党,但亦知道什么时侯该听丞相之话。 华丞相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东土每有危难,亦只有华丞相一人奋力周旋,最主要是他执掌兵部,他儿子华英骁勇善战,手握重兵,各地此起彼伏的暴乱全赖华英带兵奔走平息,东璋帝才能安坐龙椅之上。今次匈奴十万骑兵悍然侵入西域,势如破竹、锐不可挡,亦只有华英敢带兵迎敌,朝廷乃拜他为西征大元帅,节制四十万大军拒敌。华英亦确实不负众望,将匈奴彪悍无比的十万骑兵挡在天山脚下,不能再前进半步。 所以朝廷危难之际十分倚重华丞相,这也是为何每次华丞相犯颜直谏,东璋帝虽然头疼,也不敢对他怎样。 今日,东璋帝一早穿好龙袍,将麝香涂抹一身后,乃登殿临朝,一班文武大臣入殿,朝拜完毕,分两班站立,严蒿马上出班启奏:“皇上,臣——有事启奏!” 东璋帝升殿,严蒿马上出班启奏:“皇上,臣——有事启奏!” “爱卿所奏何事?” “臣要参华丞相一本!” “哦?” 东璋帝虽“哦”的一声,其实并不惊讶,因为平日严蒿和华丞相不是你参我,就是我参你,参来参去,早不以为怪了。 严蒿道:“昨晚京城灯会,普天同庆,但有人竟敢倚强行凶,将老臣义子双耳削去,简直目无王法!” “竟有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严蒿道:“皇上,此人叫楚枫,是华丞相宾客,望皇上为老臣作主!”说着跪倒在地。 东璋帝转头望向华丞相,华丞相出班奏道:“皇上,臣亦要参严太师一本!” “哦?” “皇上,昨晚灯会,严太师义子严太岁仗势凌人,欲强抢两名良家女子回府淫辱,老臣府中宾客路见不平,出手相救。皇上,灯会乃是彰显圣上仁德天下,但严太岁竟然当众作出如此恶行,死有余辜,如今仅被削去双耳,实在不足抵罪!而且有人纵子作恶,亦是罪同欺君,望皇上定夺!” 严蒿一听,登时站起,吹须突眼道:“华丞相,你这话什么意思?” 华丞相亦盯住严蒿,道:“严太师,老夫也是就事论事!” 下首两班大臣一听,知道又一翻唇枪舌战,个个不敢吱声。 果然,严蒿、华丞相你一言、我一语争辩起来,一时针锋相对,唇枪舌战! 东璋帝坐在龙椅上,不闻不问,等两人争得差不多了,乃开口对下面群臣道:“各位卿家有何看法?” 严蒿下首马上站出一人,道:“皇上,既然丞相说严太岁强抢民女,不如让丞相举出人证?” 华丞相道:“那对玩杂耍的姐妹就是人证!” 严蒿冷哼一声,道:“老臣昨晚亦想寻那两人问个明白,却发觉她们已经连夜逃去无踪,恐怕是做贼心虚!” 华丞相亦冷哼一声,道:“老夫亦想寻那姐妹以作人证,却不知所踪,恐怕是已遭杀人灭口了!” “华丞相,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这话什么意思,太师心知肚明!” 东璋帝见他们又要争吵一顿,马上道:“既然那两姐妹已经逃出京城,不如贴出告示,缉拿她们,问个明白,再行了结此事如何?” 严蒿道:“那老臣义子双耳岂非被白白削去?求皇上主持公道!” “太师,朕赐严太岁金玉耳朵一双,以补其缺,再赏黄金百两,这事就这样定夺!” 严蒿无奈道:“多谢皇上!” 第260章 送嫁将军 第260章送嫁将军 东璋帝又对华丞相道:“丞相,今日皇妹出嫁,有劳丞相费心安排了?” 华丞相道:“老臣自当竭力!皇上,臣还有一事启奏!” “请奏!” “京城离西域路途遥远,如今乱贼四起,为保公主安全,臣斗胆保荐一名送嫁将军,一路护送公主,以策万全!” 严蒿马上道:“王尚书身为送嫁节使,自会保公主周全,何须再增设一名送嫁将军?” 华丞相不理严蒿,对天子道:“皇上,王尚书为礼部尚书,不谙武功,万一遇到草寇流贼,恐难应付。此次和亲事关东土安危,请皇上恩准!” 东璋帝道:“丞相所言不无道理!况且增设一名送嫁将军,亦有益无害。不知丞相打算保荐何人?” “臣——以性命保荐那位路见不平、削去严太岁双耳的少年侠士为送嫁将军!” “就是……楚枫?”东璋帝有点意外。 “正是!” 严蒿又道:“皇上,楚枫在京城行凶,乃带罪之身,岂能担当送嫁将军重任?” “太师!” 华丞相突然大喝一声,把严蒿吓了一跳。 “太师,数十日前,蒙古借西征大军与匈奴相持天山脚下之际,兴起四部铁骑,意欲奔袭玉门关,焚尽粮草,再与匈奴大军内应外合夹击西征大军,幸得楚少侠派人千里送信通知靖海将军驰援,自己更加不惜孤身犯险,冒死独挡蒙古铁骑于玉门关外,玉门关才侥幸得保!如此赤胆忠肝之士,难道还不堪此任?莫非太师认为那个终日横行作恶,被削去双耳的严太岁才堪当此任?” “你……你……” 严蒿气得竟一时说不出话! 东璋帝连忙道:“两位爱卿不必再争,之前靖海将军之奏章亦提过此人,确实义胆忠肝。丞相,可否让此人上殿一看?” 华丞相一怔,他知道以楚枫性格,必不肯面见天子,连忙道:“皇上,公主出嫁在即,皇上要见他,恐怕有误吉时,不如等他送嫁回来再见未迟?” 东璋帝一想,也有道理,乃点头道:“既然今次和亲是丞相力主,那送嫁之事亦由丞相斟酌行事!” “多谢皇上!那臣先告退!” “丞相,请!” 华丞相乃退出安排和亲事宜,已经退出殿外了,却听到东璋帝对众大臣道:“各位卿家,朕打算十五日后巡游扬州,体察民情,各位意下如何?” 华丞相一听,知道东璋帝是借体察民情为由大肆巡游玩乐,即时回身入殿,道:“皇上,天子巡游,花费浩大,如今国库空虚,且西域战事未了,天下百姓疾苦,实在不宜巡游。当年隋炀帝三次巡游扬州观赏琼花,弄得民不聊生,以致大隋覆灭,皇上应引以为鉴。臣还听说皇上准备顷举国财力建造一座鹿灵台,臣闻,纣建鹿台亡商,桀建灵台亡夏,皇上今建鹿灵台,恐离桀纣不远,臣冒死相谏!” 下面那些大臣一听华丞相竟用桀纣来暗指皇上,不敢暗暗为他捏一把汗! 东璋帝盯住华丞相,神色阴晴不定,大殿上一时鸦雀无声! 严蒿察颜观色,乃道:“丞相此言差矣!天子巡游,乃是彰显天子仁德于四方,招扬天子威仪于八极,令天下臣民知皇上威德,实在必不可少!至于修建高台,自古而有,古之圣贤常登高以观云气、定吉凶,皇上建鹿灵台,是效法圣贤,以观天象,趋吉避凶,不亦宜乎?皇上此举上从天意、下顺黎民之事,丞相怎能将皇上与桀纣相比?” 下面那些大臣即时随声符和起来。 东璋帝道:“丞相,送嫁之事,朕已经让你作主,这巡游之事,丞相就不要阻挠?” “皇上……” “丞相不必多说!太师,你马上命人置办龙舟事宜,下令沿途三百里八十内州县准备献食!” “臣——遵旨!”严蒿躬身道。 华丞相又气恼又无奈,唯有叹口气,径走出大殿。 丞相一走,巡游之事更好商议了,皇上与太师计议一翻后,又问:“太师,鹿灵台之事,进展如何?” 严蒿连忙道:“皇上放心,臣已经命人设计好样式,就等皇上过目!” “好!快将图纸给朕一看!” “遵旨!” 严太师马上从衣袖取出一卷图纸呈上! …… 再说楚枫一早起床,华荆、华俊已经等在外面,手中捧着一套金光闪闪的盔甲。两人一见楚枫,连忙将盔甲奉上,道:“楚兄,这盔甲是丞相特意命人为你打造的,楚兄试试是否合身?” 楚枫大觉有趣,当即穿上,竟然十分合身。他身形本就修长挺秀,再穿上一副盔甲,真是威风凛凛,俨然一个大将军模样! 兰亭盈步而来,楚枫连忙上前问道:“医子姑娘,你看这身造型如何?”兰亭打量着楚枫,惊讶道:“楚公子真十足一位大将军!” “真的?”楚枫听兰亭夸赞自己,十分高兴,转而又想到马上要分开,一时望着她。 华荆道:“楚兄,时侯不早了,马已经准备好!” 楚枫走出丞相府外,兰亭亦一直送出丞相府,门前果然已经备好三匹高头大马,其中一匹特别雄壮威武,楚枫一跃而上,华荆华俊亦跃上另外两匹马。 楚枫回头望着兰亭:“医子,我走了,你……小心保重!” 兰亭亦望着他,道:“公子放心,我会的,公子亦要一路保重!” 两人语气都透着不舍意味。 楚枫一夹马肚,与华荆、华荆策马而去! 三人很快来到禁宫前,等候公主送嫁队伍出宫。宫门打开,两队兵士护着一辆大马车徐徐行出。马车由四匹骏马拉着,周围布着绫罗绸缎,十分华丽,显然公主就坐在里面。车窗帘布垂着,看不到里面。 王元一身官服,手持使节,亦乘着一匹高头大马而来。 华丞相走来了,楚枫和王元连忙下马行礼,华丞相为楚枫和王元引见,道:“王尚书,这位是送嫁将军楚将军,这位是和亲节使王尚书。一路上,就全赖两位保护公主周全!” “丞相放心,我们一定力保公主周全!” 楚枫和王元见过礼,楚枫发觉王元文质彬彬,一脸书生气息,一开口就是满口礼节规矩,心中不禁忖道:难怪丞相要找一个送嫁将军,这家伙还真只适合当礼部尚书! 华丞相又将一封书信递给楚枫,道:“楚将军,这是老夫给小儿华英的家书,楚将军到达西征大军处,请代为转交给小儿!” 楚枫收好信,道:“丞相放心,在下一定会将书信交至华元帅手上!” “好!老夫也不耽搁楚将军启程,楚将军,请!” 楚枫飞身上马,华荆、华俊亦飞身上马,楚枫愕然道:“荆兄、俊兄亦去送嫁?” “正是!丞相命我们当楚兄副将,以为照应!” 楚枫大喜道:“有两位相伴,一路亦不至沉闷,好,我们启程!”说着一策骏马,当先开路,一行人就随着他踏上和亲之路! …… 第261章 古老画轴 第261章古老画轴 在慕容山庄后院,慕容正陪着唐拙和无双游赏。山庄后院是一处园林,不但大,也极之清幽秀雅,简直恍如置身图画之中。 无双一边看一边赞不绝口,慕容微微笑着,但心思并不在此,他在担心《回鸾藏英》之事,毕竟这关乎到整个慕容世家。 柳叶急急走来,边走边嚷道:“公子!公子!京城有传书回来了啦”慕容即时顿住,柳叶将信递给慕容,慕容连忙拆开,心中一喜,是楚枫亲笔信。 慕容亲启: “慕容兄,《回鸾藏英》之微香已经解去,请大哥放心。能为大哥稍尽绵力,小弟实在高兴。小弟说过,大哥之事便是小弟之事,大哥若再说什么‘顿首再拜’的,小弟会很不高兴,要跟大哥翻脸了。” 慕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他继续看下去: “大哥,我已经答应丞相当送嫁将军,护送公主和亲域外,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此行吉凶未卜,也不知是否再有机会与大哥饮酒赏月!小弟实在有许多话与大哥诉说,无奈执笔难书,千言转无语。小弟顿首回拜!” 慕容暗吃一惊,神色又凝重起来。 唐拙看出慕容神色有异,问:“慕容兄,莫非……楚兄……迟了一步,《回鸾藏英》已经……” 慕容摇摇头:“《回鸾藏英》之微香已经解去,不过楚兄却要当送嫁将军,护送公主和亲域外!” “啊?” 唐拙和无双都大感意外,无双惊讶之余笑道:“说来楚大哥是当了大将军,慕容公子怎反却忧心?”慕容道:“据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看,今次公主和亲绝不寻常,恐怕……凶险异常!” 唐拙道:“如此……我们……得……助楚兄……一把!” 慕容望着信纸,微微点了点头。 …… 回头说一下被青平君削去一条右臂的铁臂狂手,他带着妻子和铁儿离开了青城山,出了蜀。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处,突然响起一把声音: “铁狂手,好久不见了!” 话声中一条人影转了出来,一头赤发,一双手掌也是赤红赤红,仿似刚被火烧过一般,有几分恐怖。 “赤炼火君?” 铁狂手吃了一惊,身子已经挡在妻儿前面! 赤炼火君赤红的目光扫了铁狂手一眼,干笑一声,道:“铁狂手,想不到你右臂竟被削了下来?” “赤炼火君,你想怎样?”铁狂手沉喝一声,显然知道赤炼火君来者不善。 赤炼火君道:“我知道摸金兄弟临死前,曾找过你,还交了一样东西给你,我想看看那样东西!” 铁狂手道:“我和摸金兄弟已经十年没见面,你找错人了!” “是么!” 赤炼火君突然出手了,右掌直拍而出,铁狂手亦早有准备,左臂一格,“砰!”整个人被震退数步! 赤炼火君干笑两声,道:“铁狂手,看来你左臂远不如右臂,铁臂狂手恐怕要从此消失了!” 铁狂手不作声,身形向前一冲,左手握拳仿似铁拳一般直捣赤炼火君心口,赤炼火君亦没有硬接,身形一侧让开,铁狂手长臂打横一扫!赤炼火君左掌“啪”的打在铁臂上,身形随之弹开,显然他也有几分忌惮铁狂手一条铁臂! 铁狂手铁臂接连向赤炼火君轰出,不过他到底只剩一条左臂,威力何止减半,赤炼火君连避数下后,左掌一沉,右掌泛起一片赤色猛拍铁狂手,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赤炼掌! 铁狂手左臂亦暴起一层乌光,直直迎向赤炼掌! 只听见“嘭!”一声,赤炼火君退了一步,铁狂手没有退,但他一条左臂却慢慢无力垂了下来,通体赤红,内面筋络仿似被火灼烧般一下一下发烫,他知道自己仅剩的一条左臂也被废了。 “铁狂手,你左臂筋脉已经被烧断,已成废人,还不将东西交出来么?” 铁狂手依然挺立,没有作声,眼中隐隐闪过一丝苍凉。 赤炼火君冷笑一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尝尝赤火焚心的滋味!”他右掌突然闪起赤红火光,直拍铁狂手心口。 “铁大哥!” “爹!” 他妻子和铁儿同时惊呼一声!铁狂手望着赤炼掌拍来,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就在这时,一道掌劲仿似排云般从铁狂手身边拍出,“轰!”硬生生接下这一道致命的赤炼掌! “排云掌?” 赤炼火君轻呼一声。 莫沉光带着沉郁的双眼,出现在铁狂手身边。 “赤炼君,就让我莫沉光来领教你的赤炼掌!” “哈哈哈哈!我倒忘了,你和铁狂手十年前倒是好朋友!” 莫沉光没有作声,却慢慢举起左掌,赤炼火君不敢大意,亦举起了右掌,两人凝视一刻,同时出手! “爹!” 铁儿已经扑入铁狂手怀中,一双眼睛已经涌出泪水。铁狂手想用仅余的左臂挽住铁儿,但左臂却在不住颤抖,无法提起半分。他妻子走来,眼含泪花将他左臂抬起,轻轻搭在铁儿身上! “砰砰砰砰!” 赤炼火君和莫沉光已经激斗得难分难解,赤炼掌和排云掌互不相让,处处凶险,杀机陡现。 莫沉光身形突然一退,沉喝一声,左掌一吐,数道排云掌劲排山倒海压向赤炼火君,显然拼尽全力! 赤炼火君冷笑一声,喝道:“赤火烧云!”本来赤红的双眼更加赤红,双掌向前猛然一挥,两道掌劲仿似两道赤火向那数道排云掌卷烧而去,不但一下将数道排云掌卷烧殆尽,余势更猛向莫沉光卷烧而来! 莫沉光大吃一惊,身形暴退,左掌一挥,将卷烧而至的两道赤火挥开,然而,赤炼火君已经趁机欺身逼上,双掌带起两团赤火猛向莫沉光卷来! 莫沉光闪身要避开,但两团赤火已经将他团团卷住,他已经再发不出排云掌,急回头对铁狂手道:“铁兄赶快带着大嫂和孩子离开!” 铁狂手没有作声,整个人突然飞起,身子仿似一条铁棍,头仿似一个铜锤般猛向赤炼火君撞去! “找死!” 赤炼火君左掌一伸,抵住铁狂手直直撞来的铁头,跟着右掌蓦地燃起一团赤火猛向铁狂手后心拍落! 由于铁狂手舍命一击,莫沉光趁机从两团赤火中闪出,但要救铁狂手已经来不及,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伴随着一声清叱泛着纹纹水光直向赤炼火君咽喉刺去! 剑锋未到,冰冷的寒气已经透穿赤炼火君咽喉! “滴水剑?!” 赤炼火君骤然收掌,疾退两步! 魏嫡一身白衣如雪现身而出,手中指着滴水剑,泛着纹纹水光! “赤炼火君,你太欺人太甚!”魏嫡冷冷道。 赤炼火君干笑一声:“想不到谪仙子也混这趟水?” 魏嫡道:“赤炼火君,铁臂狂手与你当年都是响当当人物,你为何要下次杀手?” “这是我和铁狂手的事,谪仙子何必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这是我滴水剑派宗旨!” “既然如此,那让我领教一下滴水剑法是不是如传闻中所说天下无双!” 赤炼火君双掌一分,两道赤火缠向魏嫡,魏嫡长剑一展,将两道赤火引开,剑锋斜划赤炼火君颈脖!赤炼火君身形一矮,右掌横削魏嫡纤腰。魏嫡身形倏地一飘,已经闪至赤炼火君身后,长剑直刺赤炼火君后心! 赤炼火君身形突然一转,双掌一合,夹着长剑,再一运劲,一道赤火沿着滴水剑猛向魏嫡双手直烧而来! 魏嫡双眼一闪,冷喝一声,手腕一震,一道冰寒之气透过剑身,一下将赤火淹灭,跟着“嘭”的击在赤炼火君双掌上,将赤炼火君震开两步。 魏嫡一抽长剑,冷冷道:“冰封赤火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师父来,也奈何不了我滴水剑!” “狂妄娃子,就让你见识一下赤炼烧天!” 赤炼火君大喝一声,赤红的双眼突然要喷出火一般,双掌在空中一舞,登时漫天赤炼猛向魏嫡卷烧而来! 魏嫡轻轻脚尖一点,凌空飘起,滴水剑连划数下,数道冰寒的剑锋一下将漫天赤炼冰住,不过赤炼火君右掌已经透开漫天赤炼拍至身前。魏嫡清叱一声,剑尖蓦地泛起一层清冷水光直刺而出,一下抵住赤炼火君右掌,剑尖没有刺穿赤炼火君右掌,但剑尖透出的冰寒气劲已经透穿赤炼火君整条右臂,里面经脉瞬间被冰封断裂,手臂随之垂了下来! 赤炼火君连退数步,又惊又怒,想不到魏嫡一剑废了自己一条右臂,他又怨又狠盯了魏嫡一眼,一转身,飞身掠去! 魏嫡还剑入鞘,向铁狂手和莫沉光一拱手,道:“两位前辈可好?”莫沉光依旧阴郁着双眼,没有答话,铁狂手道:“多谢谪仙子出手相救!” 魏嫡见他垂着左臂,赤红赤红,愕然道:“你左臂……” 铁狂手未答话,铁儿已经哭喊道:“爹右臂才被那恶公子削下,左臂又让那个红发恶人……呜……呜!” 魏嫡从怀中取出一小瓷瓶,道:“这是寒玉露,涂于手臂上,可接续筋络,解去赤火!” 铁狂手妻子连忙接过,帮铁狂手涂于手臂上。铁狂手本来只觉手臂仿似被火一下一下灼烧,极之难受,一涂上寒玉露后,登时丝丝冰凉渗入肌肤筋络之中,赤热随之散去。 铁狂手试着动了动手臂,虽然可以动,不过再发不出一丝劲道,甚至还不如一个常人之自如,但总算是不至于废去。 铁狂手妻子将寒玉露涂抹一遍后,将小瓷瓶递回给魏嫡,魏嫡道:“你收下吧,赤炼掌颇为霸道,恐怕须涂抹多次,赤火才能完全散去!” “多谢姑娘!”铁狂手妻子乃将小瓷瓶收入怀中。 魏嫡又一拱手,道:“前辈保重,晚辈告辞!”说完转身要走,铁狂手连忙喊住道:“等等!” 魏嫡停住,铁狂手对妻子道:“娘子,你打开包裹!”他妻子连忙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打开,包裹里不过是几件换洗衣服和杂物以及一些零星碎银,不过下面压着一卷画轴,看上去十分古老。 铁狂手想抽出画轴,竟然抽不出,他妻子连忙帮他将画轴抽出。铁狂手颤着手臂将画轴递给魏嫡,魏嫡愕然:“铁前辈,你这是……” 铁狂手道:“我现在只想好好跟妻儿生活,江湖之事我不想过问。这画轴是摸金兄弟临死前交给我保藏,我本来不想收,不过……唉!它一日在我身上,我一日无法平静生活,况且如今我也无力再保藏这画轴,就请谪仙子收下!” 魏嫡接过画轴,想起当日在西湖山林,那个凶残的黑袍人划开摸金兄弟小腹,取出一样东西后,似乎还想从摸金兄弟身上找出什么,却找不到,莫非就是这画轴? 魏嫡问:“铁前辈,你可知这画轴摸金兄弟如何得来?” 铁狂手道:“他们只说是从一古墓中盗得,亦没有说什么画轴。不过他们说过,这画轴千万不能打开,否则……” “否则怎样?” “摸金兄弟也没有说明,只说无论如何不能打开画轴!” “既然如此,我就将画轴藏于滴水剑派,绝不让任何人打开!” “那就多谢谪仙子!” 魏嫡走后,莫沉光望向铁狂手,道:“铁兄,十年没见,想不到铁兄已为人父。孩子多大了?”铁狂手左手艰难地抚着铁儿头发,道:“今年八岁……” 小儿马上道:“还有两个月就九岁了!” 铁狂手脸上露出笑容,没错,再有两个月铁儿就九岁了。 莫沉光望着他已经被削去的右手臂膀,道:“铁兄,你右臂是被谁削去的?”铁狂手道:“被谁削去已经不再重要,我现在只想跟妻儿过些平静生活!” “你左手……” 莫沉光没有说下去,铁狂手却问道:“曲兄……还好么?” “好!” 莫沉光牙缝勉强挤出这个“好”字,双眼沉郁得几乎死灰一般。铁狂手目光落在他一直收在衣袖中的右手上,道:“你……还是不肯将右手……” “二十年前,我右手已经没了!” 铁狂手不再作声,莫沉光问:“你打算去哪里?”铁狂手抬头望了望,道:“天下之大,我想总有我安身之处!” “希望如此!保重!” 莫沉光离开后,铁狂手对妻子道:“娘子,这一路上要你担惊受怕,我……” “铁大哥,你没事就好!”他妻子轻轻挽着他左臂,强忍着泪花。 “我这手……”铁狂手望了自己左臂一眼,又望向铁儿,道,“娘子,以后恐怕要靠你……” “铁大哥,你不要说,我们走吧!” …… 魏嫡带着画轴走着,她虽然不知道这画轴画的是什么,不过亦猜得摸金兄弟必是因为这画轴丧命,赤炼火君要杀铁狂手多半也是因为这画轴。 她想起那晚那个黑袍人之残忍,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显然仍心有余悸。她很自然又想到了楚枫,当晚若不是他突然闯入,自己恐怕要…… 她知道楚枫去了京城,而且是跟上官医子一道去的,她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先将画轴交给师父再说,师父到目前为止还查不出那黑袍人身份! 她正想着返回滴水剑派,却听到了一个令她吃惊的消息:楚枫当了送嫁将军要一路护送公主和亲! …… 第262章 荒漠青冢 第262章荒漠青冢 再说楚枫。他带着一行人踏上和亲之路,一路上,他发觉王元这人不但性格耿直,而且十分古板,几近迂腐,一日必四次于马车前躬身向公主请安,吃饭要等公主用膳完毕才吃,坐必正襟危坐,行必方领矩步,而且不能开半句玩笑,楚枫有时说笑两句,王元即时板起面孔,又是拱手向天,又是拱手向地,又是朝北跪拜,道理一通,弄得楚枫很是头疼。 还好一路有华荆、华俊相伴,谈笑风生,却也不敢放肆大笑,否则又要引来王元一翻道理。华荆、华俊倒是熟知王元脾性,不时悄悄与楚枫拿王元说笑。 楚枫颇想一睹这和亲公主芳容,谁知车窗布帘一直都是垂下,而公主一下车,马上有宫女用高大青纱织锦香罗帐遮住两边而行,根本无法窥见。 有一次,楚枫忍不住对王元道:“公主很丑么?怎不敢让人见似的?” 王元一听,即时脸色一板,拱手向天道:“公主出嫁,罗帐而行,此乃东土礼节。公主金枝玉叶,万金之躯,岂可轻视于外人,何况是和亲公主!” 说完又拱手向地,正要再说,楚枫连忙道:“算了,当我没有也没说过!”王元没有作声,楚枫却又自语道:“若万一不小心,让人看到了,该不会挖眼杀头吧?” 王元皱皱眉,颇不习惯楚枫嬉笑之语,但楚枫是送嫁将军,论起官职比他还大,又不能直面叱责,唯有板着脸不作声。 楚枫亦怕王元又是一翻大道理,亦不再多说。 这一日,队伍来到呼和浩特以南一带,天色已晚,四周一片荒草,楚枫乃下令就地结营留宿。 当晚,月色颇为皎洁,楚枫解下盔甲,走出营帐,一眼看到王元正在月色下左右徘徊,似乎颇有心事。 “王尚书,怎如此有雅兴观赏月色?”楚枫走过去问道。 “原来是楚将军,还没入睡么?” “我见今晚月色不错,出来走走,大漠的月色就是特别明亮!” 王元面朝西北,仰头叹息道:“月色虽明,但稍显凄清荒凉!” “王尚书似乎有心事?” 王元没有作声,楚枫道:“我知大人看不惯在下平日嬉笑漫话,不过在下性格如此,也难以改变。此行路途遥远,吉凶未卜,可能我和王大人都没有机会再从返中原,如不找些话儿谈笑,日子岂非难熬?” 王元面容一动,道:“将军与下官推心置腹,下官亦推诚相见。下官确有些心事,将军可听过青冢?” “青冢?就是昭君冢?” “正是!青冢就在离此西北不远之处!” “哦!” 楚枫奇怪他为何突然提起青冢。 “今日乃是王昭君之忌辰!”王元语气甚是惆怅。 楚枫越发摸不着头脑,道:“王昭君与王大人……” “王昭君与下官是同室宗亲,按我王氏族谱,我先辈乃是王昭君之亲弟!” “哦?”楚枫有点意外。 王元望向西北,道:“昭君出塞,留名千古,死后亦只得埋骨塞外,如今恐怕亦仅剩荒漠一孤冢。所以每年这一日,我都会向西北跪拜,纪念先人!” 楚枫见王元一脸落寞,乃道:“王昭君以一弱质女流,自荐和亲塞外,换来匈奴与汉室相安,实在让世人敬仰。听闻每逢秋冬,北地草色皆白,惟独昭君墓上草色青青,故名青冢。青冢,万古长青,可见世人从未忘记她!” 王元一脸激动望着楚枫道:“原来楚将军也是性情中人,如此我王元有一事冒昧恳请楚将军!” “什么事?”楚枫有点愕然。 王元伸手入怀,取出一包东西,道:“这是吾乡一抔泥土,希望楚将军将这包乡土带至青冢,将它撒于青冢之上。王昭君远嫁塞外,受尽凄酸,死不能魂归故土,希望这一抔泥土可告慰其在天之灵!” 楚枫大为感动,道:“王大人何不亲至青冢,亲手将这一抔乡土撒于青冢之上?” 王元道:“我身为和亲节使,岂能擅离职守?自古忠孝难全,望楚将军成全!” 楚枫接过那包泥土,道:“王大人,我亦想趁此月色瞻仰一下青冢!这抔泥土我一定为王大人撒于青冢之上!” 王元向楚枫深深一揖:“多谢楚将军!” 楚枫怀着泥土,向西北而行,走了一段,前面果然现出一座墓冢。墓冢很大,如一座小山岗。现在恰是秋冬,周围草色早已枯黄凋零,唯独墓冢上依然一片青绿! 楚枫知道,这座必定就是昭君青冢! 冷月凄清,朔风阵阵,青冢座落在一片荒野枯黄之中,确有令人概叹之萧索苍凉。 他走近过去,却赫然看到一条纤纤倩影在清冷月色下静静站在墓冢前。狐裘大衣,轻纱蒙面,随风芙蓉髻,楚枫马上认出这人影,就是那位求医的小姐。 她亦察觉有人,轻轻转身,亦认出了楚枫,颇为意外道:“是你?”楚枫也大感惊讶,道:“想不到会在此再遇姑娘,姑娘为何深夜独自在此?” “公子又为何独自来此?” “今日是王昭君忌辰,我来拜奠一下,想必姑娘也是一样?” 蒙面女子没有答话,却问:“你很敬佩她?” 楚枫道:“王昭君以一介弱质,出塞和亲,换来匈奴与汉邦数十年安定,如此慷慨大义如何不让人敬佩?” 蒙面女子道:“你知不知道,她是因为没有贿赂宫中画师,被画成丑貌,才被迫和亲塞外不毛之地的?” 楚枫笑了笑,道:“这个重要么?” “看来你很赞赏她和亲之举?” “我听闻她出塞后,边城不闭,牛马遍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可谓千古功绩!” “没错!她出塞和亲,安邦数十年,着实让天下人敬概,不过你知不知道,她嫁与匈奴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比她足足年长一倍,成亲第三年,呼韩邪单于就死了,她又被迫接受胡俗,嫁给了呼韩邪单于的儿子雕陶莫皋!” “啊?!” 楚枫吃了一惊,蒙面女子继续道:“你当然还不知道,她与呼韩邪单于生有一子,雕陶莫皋为了不让她儿子继任单于之位,亲手将她儿子杀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后夫诛杀!” “啊!”楚枫更加惊愕! “你更不会知道,王昭君其实并不想留在塞外,呼韩邪单于死时,她上书朝廷‘乞归’,但朝廷却要她‘从胡俗’!你可知何谓‘从胡俗’?就是‘子妻后母’,要她再嫁给呼韩邪单于之子雕陶莫皋!”说道这里,她蒙面轻纱在一下一下飘动,显然十分激动。 楚枫已经说不出半句话,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昭君背后却是如此坎坷悲凄之故事。 他忽然想起了王元之话:“王昭君远嫁塞外,受尽凄酸,死不能魂归故土,希望这一抔泥土可告慰其在天之灵!” 楚枫默默走到青冢前,从怀着取出那包泥土,打开泥包,将泥土撒向青冢之上,再默默向青冢深深拜了三拜! “你是同情她么?”蒙面女子问。 “不是!我是敬重她!” 蒙面女子沉默一会,问:“你刚才撒向青冢的是……” “是王昭君故乡一抔泥土!” 蒙面女子惊讶地望着楚枫,道:“公子真是有心人!”楚枫笑笑,见蒙面女子眉宇间那一抹愁绪越发浓郁,乃道:“姑娘现在还依旧心怀郁结?”蒙面女子没有答话,却默默望着面前冷月映照下一漠青冢。 楚枫道:“姑娘,你我两次萍水相逢,亦算有缘,不如我们喝上一杯如何?” 蒙面女子微微点了点头,楚枫大喜,连忙从怀着取出一个小酒壶,却发觉没有杯。 “酒是有,却没有杯……”楚枫自语道。 “无妨!” 蒙面女子忽然取出一方白纸,撕开两张,将白纸折了十数下,竟折成两只三角形小酒杯。 楚枫大感有趣,忍不住道:“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蒙面女子笑笑,将一只小酒杯给楚枫,自己端着一只。 楚枫先给蒙面女子斟满一杯酒,果然滴酒没有漏出,楚枫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道:“姑娘,请!” “公子,请!” 两人一饮而尽,楚枫道:“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知道又如何,不如不知!” 楚枫笑笑,望着她眉宇间那一抹愁绪,忍不住又问:“姑娘有什么愁苦,可否告知在下?” 蒙面女子轻叹一声,道:“我马上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连我也不知那地方在哪,而且恐怕再不能回来!” “哦?既然这样,那姑娘为何还要去?” “我已经选择了去!” “既然如此,姑娘就当宽心而去,所谓既去之,则安之。姑娘如果觉得愁苦,不如我教姑娘折一样东西,也甚有趣,就不知姑娘身上可还有纸?” 蒙面女子即又取出一张白纸,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将白纸折了十数下,竟然折出一个小酒壶,有壶嘴,有壶盖、还有壶耳,十分精巧。 蒙面女子将小纸酒壶托在手心,十分惊讶喜欢! 楚枫道:“你晓折酒杯,我却晓折酒壶,你教我折酒杯,我教你折酒壶,日后如果愁闷,我们可以折个酒壶,再折只酒杯自斟自饮!” 蒙面女子双眉一舒,含笑点点头。 于是楚枫拆开小纸酒壶,又慢慢折了三遍,到第四遍时,蒙面女子已经可以折出一模一样的小纸酒壶,甚至比楚枫折的还要精巧。 楚枫又惊又讶:“姑娘真是聪明,我娘亲教我折时我折了大半天才会!”蒙面女子含笑道:“公子既然教我折酒壶,我也教公子如何折酒杯?” “好啊!”楚枫欢喜道,“不过我这人比较愚钝,姑娘恐怕要教许多许多遍才能教晓在下!” 果然,蒙面女子教了一遍又一遍,楚枫就是学不会,他已经十分用心了,无奈他记性实在不好,不是忘记前面,就是忘记后面,折出的形状古灵精怪,就是折不出一个酒杯,教得蒙面女子几乎有点愠恼起来。 不知不觉已近拂晓,楚枫终于折出了一只小酒杯,不算工整,甚至有点怪趣,蒙面女子将小酒杯托在掌心,“噗哧”笑道:“公子总算折出来了?” 楚枫讪讪笑道:“总算不负姑娘一翻教诲!” 蒙面女子抬头望望天色,微吃一惊,道:“我要走了!” 楚枫想起自己还要一早护送公主上路,乃道:“在下也要走了,不如……我送姑娘一程?” “公子有心,不必了!”蒙面女子举起酒杯,道,“今日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我敬公子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转身匆匆离去。 楚枫目送她消失的背影,真有几分惆怅,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默默向青冢拜了三拜,然后慢慢走回营帐。 当他回到营帐时,天边刚好露出一线晨曦。 王元一见楚枫,急急迎上来,楚枫以为他是因为青冢之事,连忙道:“王大人,我已经将那一抔泥土撒于青冢之上!” 王元连忙深深一揖,道:“多谢将军!” 楚枫察觉王元神色有异,问:“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元道:“楚将军,刚才我三次向公主请安,宫女都说公主尚在熟睡……” “哦?”楚枫怔了怔。 原来一路上,王元每日一早天未亮必到公主房间外请安一次,而这位公主也从不贪睡,每次王元请安前她已经梳洗完毕!现在王元三次请安,她均未起床,实在有点奇怪! “去看看!” 两人径来到公主帐外,守帐的两名宫女连忙躬身行礼。 楚枫道:“在下向公主请安!” 两名宫女对望一眼,一齐道:“将军,公主还在熟睡……” “去请公主起床,我们马上要出发起程!”楚枫截口道。 “这……”两名宫女脸有难色。 王元连忙道:“将军,不可对公主无礼!或许公主一路辛苦,所以才……” 楚枫对两名宫女喝道:“还不快请公主起床?”他不是担心公主贪睡,他是担心公主根本不在帐内。 两名宫女神色有点惊惶,楚枫眼眉一扬,要冲入帐内,两名宫女惊忙拦住,王元也吓得双手死死拉住楚枫:“将军,这是公主寝帐,不可妄入!” “将军,不可!”两名宫女也失声惊呼。 楚枫拨开两名宫女,伸手就要掀帐而入! 就在这时,帐内突然传出一把雍容清婉的声音:“大胆!谁人在外面吵嚷!” 两名宫女一听,慌忙向寝帐躬身道:“公主!楚将军……” 楚枫怔了怔,连忙缩回手,王元急忙躬身道:“公主,下官与楚将军特来向公主请安!” “王大人和楚将军有心了,昨日一路颠簸,倍感劳累,所以迟起,你们准备起程吧!” “是!” 楚枫和王元离开寝帐,楚枫总觉得这把声音也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263章 十面埋伏 第263章十面埋伏 和亲队伍继续向西而行,经过昨晚之事,王元对楚枫不但大为改观,且敬重有加,虽然仍然不苟言笑,不过也不再介意楚枫说笑,楚枫当然十分高兴。 队伍来到一处山坡,山坡下是一片小丛林,忽然飞起几只小鸟,楚枫心中一动,向华荆华俊打了个眼色,华荆、华俊即时会意,策马一左一右来到王元两边,自己则放慢马匹,落至公主马车傍边。 就在这时,丛林中突然“嗖嗖嗖嗖”射出数支冷箭,显然都是由强弓射出,劲道十足,全部是向公主车窗射去! 楚枫一扬手,将数支冷箭打落在地,不过第二、第三轮冷箭接连发出,不但射向车窗,更加射向王元等人。 王元一介文官,哪晓得闪避,好在华荆、华俊一左一右紧紧护着。楚枫守在车窗前,手掌连挥,拨开一排排冷箭,忽听得旁边一声惨叫,原来他只顾着车内公主安危,忘记车夫亦不晓武功,已被一箭射中心口,滚落在地。 “啸——!” 丛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哨声,十分尖锐刺耳,拉着公主马车的四匹骏马登时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向山坡下丛林狂奔冲去,车窗内传出公主一声惊呼。 楚枫大吃一惊,一夹马肚想追去,谁知座马根本不听使唤,在原地跃来跃去,狂躁不安! 楚枫当机立断,飞身落马,一展身形,向马车掠去,不过四匹骏马发狂飞奔,何等迅速,眨眼已经拉着马车冲至丛林前。 哗!马车冲入丛林可不得了! 楚枫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流光,一下闪至马车后,飞身而起,落在车驾上,一伸手执住缰绳用力一拉,大喝一声“停!” 声若惊雷,四匹骏马前蹄高高奋起,长嘶一声,立时顿住,车厢亦随之一颠,内面传出公主“啊”的一声惊喊! “公主没事吧?”楚枫双手执紧缰绳,急回头问道。 “我……没事,多谢将军!”声音惊慌之中依然掩盖不住雍容温婉之气质,楚枫总觉得这把声音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在哪听过。 “楚兄!” 华荆、华俊双双赶到了,楚枫霎眼见丛林中闪过十数道人影,似乎都是蒙古服饰,另一边又闪起一道黑衣人影,直向丛林深处掠去,他马上对华荆、华荆道:“保护公主!” 说着飞身闪入丛林向那黑衣人影追去! 几个起落,他已经追上,一闪身拦在那人影去路,却是一名黑巾蒙面女子,眼睛带着些许蓝色,有几分眼熟。 “你是何人,为何要加害公主?”楚枫喝问一声,那女子不答话,双手如金蛇出洞缠向楚枫! “金蛇缠丝?” 楚枫身形一闪,那人影刚欲施展身法,楚枫双手突然扣出,她急将身形一绕,想绕开楚枫双手,谁知楚枫早料她此一着,身形也随着她一绕,一下贴着她身子,双手已经扣住她一双手腕。 楚枫一手扯下她蒙面黑巾,大吃一惊道:“凤姐儿,真是你?”那人影竟然就是凤姐儿。 “楚公子穿上这一身盔甲,真是威风十足!”凤姐儿冷冷道。 “你为何要害公主?” “因为我不想公主和亲?” “为什么?” “你要杀便杀!”凤姐儿冷冷道。 楚枫却松开双手,凤姐儿愕然,转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枫道:“你对医子姑娘关怀备至,是医子姐儿,亦即是我楚枫姐儿,我不会伤害你!” “我要杀公主,你放了我,不怕朝廷怪罪?” 楚枫哈哈大笑,道:“朝廷怪罪又能奈我何?” 凤姐儿奇道:“你不是在为朝廷卖命?” 楚枫道:“朝廷之事与我何干?公主生死又与我何干?我只是受人所托,护送公主一程吧了!” “受人所托?哼!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可以护送公主至西域么?” 楚枫一怔,道:“我武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自问对付草寇流贼亦绰绰有余?” “草寇流贼?你以为今次要破坏和亲的是些写草寇流贼?真是天真!你知不知道刚才放箭射杀公主的是些什么人?” “不是你的人?” “我可没这个本事,请得动蒙古射手!我只是吹了一声口哨!” “啊?放箭的是蒙古射手?”楚枫吃了一惊。 “哼!这只是第一击,离此十里外的走马坡还有数十名蒙古射手在等着你们,而在数十里外正集结着数千蒙古铁骑,正列队候着!” “啊!”楚枫吃惊道,“蒙古铁骑为何袭杀公主?” “哼!不但蒙古,还有苗疆、密藏、回回、大理都等着截杀公主!”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东土气数将尽,他们都希望东土与匈奴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乘机崛起、叛出东土、割据一方,甚至入住中原;还不止这些,东瀛亦派出了武士杀手,血影楼已经发出血影令,还有近日四处兴风作浪的魔神宗,你知道为何忽然静了下来?就是在谋划如何中途截杀公主!” 楚枫惊道:“魔神宗也插手朝廷之事?” “哼!现在整个江湖都在窥视着公主和亲,就是朝廷,也有人想千方百计杀死公主!” 楚枫不作声了,他忽然想起华丞相之话:今次和亲之事,开始严蒿一党也是极力反对,后来却突然改变主意,极力赞成…… 凤姐儿继续道:“蒙古铁骑之声势你也见识过了,连绵千里的蒙古草原你以为能够通过么,就算让你侥幸通过,抵达西域又如何?匈奴内部亦有人一心欲置公主死地,公主就算平安去到西域,亦未必有命至域外与单于成亲!” 楚枫这回当真头都大了,他万未想到和亲之事竟牵扯如此之广,如此纷繁复杂,看来自己真是太冲动了! “楚公子,”凤姐儿忽放缓语气道,“你既非朝廷中人,不如及早放弃护嫁,离开这是非之地?” 楚枫道:“凤姐儿有心!不过我既然答应护送公主至西域,就一定要将公主平安送至西域!” “兰妹子说得没错,你这人有时就是傻,明知九死一生也要去!”凤姐儿语气忽然一转,“楚枫,你为何不把兰妹子带在身边?” “我自知此行凶危,怎敢让她犯险?” “那你就安心留下她一个人么?” “她在丞相府,有华丞相照应……” “哼!她在你出发当日,已经孤身离开了丞相府!” “啊!她……她去了哪里?” “她行医无踪,我如何知道她去哪里?你若心怀我兰妹子,就当马上去寻她?” “但我……我要护送公主……” “呸!楚枫,枉我兰妹子对你痴心一片,你却……你不但见异思迁,还寡情薄意,你配不上我兰妹子,兰妹子根本不该喜欢你……” 楚枫任凤姐儿骂着,没有作声,这一刻,他确实想扔下盔甲,不顾一切去寻兰亭,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当日铁口铮铮答应丞相护送公主至西域,就得言而有信。 凤姐儿骂了一通,气消了些,道:“你当你的送嫁将军好了,就当我兰妹子看错了人!”楚枫默然道:“凤姐儿,医子之事求你多着意,我……” “哼!她是我妹子,我当然会着意。楚枫,你如今走在蒙古草原,蒙古铁骑要杀你们简直易如反掌,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凤姐儿转身欲走,又顿住,道:“我不会再出手杀公主,我准备到长安开设凤临阁分店,你如果有命回来,寻得着兰妹子,记住与她来长安看望我!” “一定!” 楚枫出了丛林,来到公主马车旁,华荆、华荆守在车前,楚枫对华俊耳语两句,华俊点点头,飞马而去。 楚枫向车厢内问到:“公主可有惊吓?”车厢内传出公主雍容温婉的声音:“我很好,多谢楚将军奋力相救!” “公主言重,保护公主是在下职责!” “楚将军……”公主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公主有什么事?”楚枫连忙问。 车窗内顿了一顿,问:“楚将军之前是身居何职?” “哈哈哈哈!”楚枫大笑一声,道,“公主不要见笑,在下其实不过一江湖莽夫,只是受丞相所托,勉力保护公主和亲!” “哦?”公主语气带着惊异。 旁边王元道:“刚才全赖楚将军神威凛凛,才保公主周全,难怪丞相要一力保举楚将军为送嫁将军!” 车厢内没有再作声,楚枫向王元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开一处,楚枫问:“王大人,和亲路线是如何行走?”王元道:“由京城出发,穿过蒙古草原,抵达玉门关,再向西北而行直抵西征大军处,再由西征大军护送公主至匈奴左贤王军中,由左贤王大军带公主回域外胡地与单于成亲!” “穿过蒙古草原,这路线是谁定的?” 王元一怔,道:“这是去西域最短的路线,一向都是这样走!” 楚枫沉思道:“王大人,我想改变路线,马上离开蒙古草原,越快越好!” 王元愕然道:“将军准备如何行走?” “离开草原,向南直达长安,再由长安入西域!” 王元又一怔,道:“如此走法,大费周折,将军为何要这样走?” “我怀疑蒙古铁骑会对公主不利!” “啊?”王元惊愕道,“蒙古四部一向依附东土,皇上还发诏要蒙古四部派出铁骑一路保护公主通过大草原,怎会……” “什么?皇上发诏要蒙古派出铁骑保护公主?” 王元点点头,楚枫大惊道,“蒙古铁骑不会保护公主,只会乘机截杀公主!” “楚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刚才向公主放箭的就是蒙古射手!” “啊?”王元吃了一惊,但仍犹豫道:“但改变和亲路线,未有先例……” 楚枫道:“既然未有先例,就让我们开先例!” “不过这样……” “王大人若怕朝廷怪罪,我楚枫愿一力承担!” 王元即时双手向地一拱,道:“楚将军,只要能保公主安全,我王元肝脑涂地,有何足惜!只是……”他又拱手向天道,“我受天子所托,身为和亲节使,自当维护东土礼节,贸然更改和亲路线,古之未有,恐怕于礼不合……” 楚枫不禁一阵头痛,就在这时,一阵急速马蹄声传来,华俊飞马而回,对楚枫道:“前面山坡果然隐伏着大批蒙古射手,我暗中偷听他们之话,说数十里外还有数千铁骑正在集结,欲截杀公主!” 楚枫神色一下凝重起来,王元大惊,道:“只要能保公主安全,一切就按楚将军意思,只是要不要告诉公主?” 楚枫心道:“公主长年深居宫中,金枝玉叶,能晓得什么?”乃道:“我看不必了,公主刚受惊吓,免得再让公主不安!” 王元点点头。 于是楚枫大手一挥,一行人静静转头向南急急而行,未走一会,忽有一名兵士上前报道:“楚将军、王大人,公主着小人来问为何突然改变行进方向?” 楚枫一怔:看来这个公主颇为心思慎密,而且不会任人摆布! 他对王元道:“我去跟公主说一声!”说完策马至公主马车旁,道:“公主!” 车厢传出公主声音:“是楚将军么?” “是!” “楚将军为何突然改变行进路线?” “在下怕贼人沿途伏击,所以斗胆改变路线,为怕公主忧心,所以未有事前告知公主,望公主见谅!” “临危应变,乃将军之事,我只是随便问问,楚将军切莫在意,一切就由将军定夺!” “多谢公主!” 楚枫离开马车,突然发觉这位公主并非如自己所想那般不谙世事。 第264章 铁骑奔袭 第264章铁骑奔袭 一行人一直向南走着,眼看就要走出大草原,楚枫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挥手叫停队伍,王元问:“楚将军,什么事?”楚枫没有回答,却对众人道:“队伍中可有参加过行军打仗的老兵?” 有一老兵走出来,躬身道:“小人曾随华将军打过仗!” 楚枫问:“你可晓得地听?” 老兵道:“小人曾担当过侦查任务,晓得地听!” 楚枫大喜,道:“你马上听听后面可有异常?” 老兵连忙爬身,将耳贴着地面,听了一听,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又取过一空箭筒,将筒口盖着地面,耳朵枕在箭筒仔细倾听。 众人一片寂静,老兵双眼突然一睁,道:“将军,有大批马蹄奔袭之声!” 楚枫一惊,急问:“可知多远?” “大概三十里不到!” 楚枫知道蒙古铁骑必是察觉和亲队伍改变了路线,于是急赶追来,他当即对华荆、华荆道:“传令下去,马上急行军!记住,尽量不要惊动公主!” 华荆、华荆不敢怠慢,立刻飞马传令。 楚枫又对那老兵道:“每走五里,你听地一次,然后马上向我禀告!” “是,将军!” 队伍全速奔走,拉住公主马车的四匹骏马也放开四蹄。 奔走了一会,那老兵向楚枫急道:“将军,马蹄声不到二十里!” 楚枫神色越加凝重,又过了一会,那老兵惊呼道:“将军,马蹄声不及十里!” “华荆、华俊!”楚枫轻喝一声。 “在!” 华荆、华俊同时跃马至楚枫身边。 楚枫道:“我去挡他们一会,你们护送公主急速南行,只要出了大草原,他们就不会追来!” 华荆、华俊吃惊道:“楚兄,这样……” “不必多说,出了草原继续前行,不必等我!”说完一夹马肚,飞马而去! 华荆、华俊望着楚枫飞驰消失的背影,唯有拨马催促队伍加速前进。 楚枫策马疾驰了五、六里,前面突然一片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天动地,大队蒙古铁骑正飞驰而来。 楚枫一眼认出为首一人纱巾蒙脸,身穿长袍,长袍下镶嵌着七彩宝石,骑着玉珑雕驹,正是乌刺,看来她还是寻回了心爱宝马玉珑雕! 楚枫勒马挺立,对着冲来的蒙古铁骑长啸一声,声震原野,响彻九天,冲在最前面的几匹铁骑竟然为啸声所慑,一下跪倒在地,马上的骑兵被抛飞落地。 乌刺座下之玉珑雕也长嘶一声,前蹄高高奋起,乌刺急忙一勒缰绳,她一停住,其他铁骑亦一齐停住。 乌刺盯住楚枫,见他一身盔甲金光闪闪,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当了送嫁将军!”楚枫哈哈一笑,道:“乌刺公主,你带着大批铁骑紧追和亲队伍,所为何事?” 乌刺道:“朝廷诏令我蒙古四部派出铁骑一路护送公主通过草原,楚将军不会不知情吧?” 楚枫又哈哈大笑,道:“我看不必了,和亲队伍已经离开草原,乌刺公主还是请回吧?”乌刺双眼一闪,如果和亲队伍已经离开草原,楚枫绝不会单人匹马挡在前面,她马上一声令下:“大家不要管他,继续追!” 她一夹马肚,当先从楚枫身边冲过,大队蒙古铁骑也跟着从楚枫两边呼啸而过。 楚枫大吃一惊,刚好一名铁骑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他一伸手,抢去那名铁骑的弓和箭,然后一拨马头,双脚一夹马肚,跟着拈弓搭箭,“嗖”,接着“啊”的一声,前面一名铁骑被一箭穿心。 “嗖嗖嗖嗖!”楚枫接连射出数箭,“啊啊啊啊!”数名铁骑惨叫着跌落马下。 乌刺当然听到后面惨叫声,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向前疾驰。楚枫暗暗焦急,他不在乎乌刺下令围杀自己,他最怕乌刺不顾一切去追截和亲队伍。 楚枫射完一摞箭,一俯身拾起一名被射死的铁骑的箭筒继续射,出箭越来越快,一名接一名铁骑被射杀跌落,每一个都是被一箭穿心,一时间惨叫连天! 乌刺几乎把银牙咬碎,突然一勒缰绳,玉珑雕长嘶一声。她一拨马头,飞马冲向楚枫,楚枫就是等着她来,“嗖”一箭射出,乌刺右手一伸,抓住利箭,挥手一扬,长箭直向楚枫射去。 楚枫执弓一拨,乌刺十只手指已经仿似十把利刀一般向他划来。楚枫将弓一举一圈,弓弦竟然一下圈住乌刺十根手指。 乌刺冷叱一声,十指一张,即时将弓弦挣断,食指长甲直刺楚枫咽喉。楚枫身子向后一仰,右手执弓划向乌刺,乌刺左手五根手指直迎上去,只听见一阵“咔嚓”之声,乌刺手指将弓硬生生折成粉碎,继续爪向楚枫,看来是拼了狠劲! 楚枫食指倏地一指,直点爪心,乌刺左爪一收,右爪随即划出,凌厉无比,楚枫上身随着爪锋一引,几乎把乌刺整个人引跌落马。 乌刺吃了一惊,急一稳身形,这时大队铁骑已经回转冲来,将楚枫围了数匝。 乌刺勒马一退,喝道:“将他乱箭射死!” 那些铁骑即时张弓搭箭,楚枫那容他们放箭,用力一踢马肚,那马嘶鸣一声,向前一冲,登时冲入人丛之中。 “铮!” 楚枫抽出长剑,在蒙古铁骑中左冲右突,挥剑乱砍乱劈,惨叫声一时不绝于耳。乌刺恨的两眼冒火,几次冲向楚枫,楚枫却根本不与她交手,一个劲在人丛中乱冲乱杀。 乌刺拈弓搭箭,“嗖”一箭正中楚枫座马前腿,那匹高大骏马登时跪倒在地,楚枫凌空飞起,长剑一挥,两名铁骑头颅被削飞! “将他踏死!”乌刺大喝一声,即时无数只铁蹄向楚枫飞踏而来。 楚枫在交织如网的铁蹄下拼命闪动身形,实在凶险,远处突然一阵遮天盖地的尘土飞起,哇!原来还有大批蒙古铁骑奔驰而来。 原来,乌刺得知和亲队伍突然改变路线后,首先带着八百精锐铁骑追截,而数千铁骑随后赶来。 要是这数千铁骑与乌刺一会合,楚枫当真插翅难飞了! 就在这时,“嘶——”一阵清亮的嘶鸣响起,一道黑影乘着一匹乌驹、带着一把长长的头发仿似旋风般闯了入来,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一下冲至楚枫身前,玉手一伸,将楚枫提上马背,乌驹长嘶一声,四蹄一蹬,仿似一道乌光冲开重重铁骑,飞驰而去! “天魔女?!” 乌刺一眼认出那一张孤清绝美的脸容和那一把长长的头发! “追!” 乌刺一挥手,带着八百精锐以及从后赶来的数千铁骑直追而去! 楚枫坐在小乌背上,双手紧紧搂住天魔女腰姿,眼中几乎涌出泪水,他万万想不到天魔女会突然出现,在最凶险的时侯,再次救了自己。 他将头枕在天魔女一把头发上,喃喃道:“天魔女,真是你么?” 天魔女没有答话,因为后面大片蒙古铁骑正穷追而来,乌刺是铁心要围杀他们。 小乌虽是神驹,但显然之前已经经过长途跋涉,气力大竭,加上又负着天魔女和楚枫两人,虽然不至于被追上,却也甩不开铁骑追兵! 天魔女赶着小乌一直向前飞奔,楚枫就伏在她一把秀发上,慢慢合上眼,脸上泛起丝丝甜笑,这一刻,就算被蒙古铁骑追上,杀死,他也心满意足! 铁骑越追越近,小乌看来已经精疲力竭,口开始喷着白沫,前面突然现出一片小丛林,正是早前那片蒙古射手隐伏其中射杀公主的小丛林。 天魔女也不多想,赶马冲入了小丛林。 小丛林并不大,乌刺即时下令千铁骑将小丛林重重围住,全部搭箭上弦,对准丛林,一有人冲出,乱箭射死! 第265章 丛林蜜意 第265章神秘谶言 天魔女入了小丛林,乃勒停小乌,她知道蒙古铁骑不敢随便闯入来,小乌口中一下一下喷喘着白气,已经筋疲力尽。 两人跃下小乌,天魔女转过身来,还是那一袭黑衣,那张绝美的脸容,那孤清的双眼,和背后那一把长长的头发。 楚枫捉住天魔女玉手,凝视着她绝美天下的脸容,一句话也说不出。 “天魔女,我……好想你!”楚枫终于发出声音,有点哽咽,天魔女伸出玉指,抚着楚枫俊朗的脸庞,轻轻说了一句:“我也是!” 这一句已经蕴含千言万语!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楚枫一下一下抚着天魔女那把长长的头发,道:“真美!天魔女,我要每日都抚一下你这把头发,我不许你再离开我!” 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道:“今次又是你救了我,天魔女,看来你前世是欠了我的,而且是欠我许多回!” 天魔女玉指一戳他前额,道:“你可真是胆大,居然当上送嫁将军!” “怎样?我这身盔甲不好看么?” “你不知道,天下各处都想趁着今次和亲制造事端,离乱东土么?” 楚枫耸耸肩道:“我也是一时冲动,所以答应护送公主和亲,那曾想到许多!” “唉!”天魔女叹了口气,道:“你这人总喜欢招惹事端!” 楚枫道:“公主和亲事关重大,万一和亲不成,西征大军要与匈奴骑兵决战,但朝廷已经无力再支援大军粮饷!” “啊?”天魔女吃了一惊! 楚枫继续道:“所以丞相请我护送公主和亲,你说我能不答应么?”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问:“你怎知道我要护送公主和亲的?”天魔女道:“你当上送嫁将军之事,已经传遍整个江湖,就连山野樵夫也在讨论,我也是听一个打柴的樵夫说的!” “所以你就急急赶来,刚好救了我一命?” 天魔女笑了笑,没有答话,楚枫转头望着还在一口一口喘着气的小乌,道,“小乌一定累坏了!” 天魔女走过去,一下一下抚着小乌鬃毛,道:“它已经跑了一日一夜!” “啊?!” 楚枫心中一痛,他不是心疼小乌,他是心疼天魔女。他走过去,搂着天魔女香肩。 “天魔女,你对我真好!” 天魔女没有作声,轻轻把头枕在楚枫肩膊上。 “天魔女……” 两人拥在一起,好一会,天魔女仰头道:“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冲出这丛林吧?”楚枫用手托着她雪白的下巴,道:“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出去也无所谓!” 天魔女粉腮泛起一抹微红,娇美的无法形容。楚枫心中“怦”的一跳,慢慢凑嘴下去,天魔女微微咬着嘴唇,脸上带着娇羞,却没有躲闪之意。 旁边小乌却很不知趣地“哺”的一喷鼻子,也不知是喘气还是故意捣乱! 楚枫大为恼怒,“狠狠”瞪了小乌一眼,拉着天魔女走到走开一处,小乌却“咯哒咯哒”跟着走来,楚枫回头瞪着小乌:这家伙还真不识趣! 小乌却对着他“哺”的又一喷鼻子,还用头一下一下摩擦着他,似乎颇有久别重逢欢喜之意。 楚枫一脸无奈,唯有拉着天魔女躲到一大树后,小乌却又“咯哒咯哒”绕到大树后,睁着双眼望着二人。 楚枫不管它了,挽着天魔女坐下,左手搂着她腰姿,右手执着她玉手道:“天魔女,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天魔女倚入楚枫怀中,道:“我不过乘着小乌,随处漂行!” “你去杭州救了那老船家的小女?” 天魔女有点惊讶望着楚枫,楚枫道:“是嫡子说的,她本来也打算去救老船家的小女,不过她去到杭州时,他们已经父女团聚!” 天魔女笑笑,道:“想不到我和她心思会这般相似!” “因为你们都是心地善良!”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又道:“还记得在杭州大街摆卖猕猴桃的两婆孙么?那个小女孩说,那些猕猴桃是一个黑衣姑娘帮她们摘的,那个黑衣姑娘很美很美,有一把很长很长的头发,还教她如何剥去猕猴桃果皮!” 楚枫抚着天魔女一把秀发,道:“你就是那个黑衣姑娘,是吧?难怪你剥猕猴桃果皮的手法与那小女孩如出一辙!你怎会帮她们摘猕猴桃的?” 天魔女默默道:“那两婆孙很可怜,那日她们互相搀扶着在山上走了一日,又渴又饿,手脚都被荆棘划破了,不过是想寻个果子吃,于是……” “于是你就每日帮她们摘猕猴桃,让她们拿去杭州大街上卖!” 天魔女轻轻点点头,道:“后来有一日,那小女孩说,有一位公子给了她一锭银,以后再不用卖猕猴桃了,于是我就离开那处……” “哦?”楚枫眨眨眼,道,“你可晓得那位公子?” 天魔女笑笑,摇摇头,道:“我怎会晓得?我离开那处,继续漂泊,来到了襄阳一带,沿汉水而行,然后看到一个人伏着一块浮木漂来,刚好漂在我脚边顿住,于是……” “于是你就捞起我,把我带到那间木屋!”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手指点着天魔女鼻尖道:“你不知道,那位给了两婆孙一锭银的公子,就是那个伏着浮木向你漂来的那个人!” “是你?”天魔女惊讶望着楚枫。 楚枫点点头,凝望着她道:“天魔女,我和你是注定要在一起的,那日如果我没有给她们一锭银,你就不会离开那处,就不会来到汉水边,我就不会漂至你脚边。无论如何辗转,上天都要把我带到你身边,天魔女,我们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是把头枕在楚枫宽阔的胸膛上,微微合上眼,楚枫知她赶着小乌奔了一日一夜,一定很累,也没有再作声,只轻轻挽着她香肩。 天色浅浅暗了下来,已经入夜! 天魔女睡得很甜,丛林外虽被蒙古铁骑重重围着,但她从未试过睡得如此香甜,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微笑,很甜,很美! 楚枫望着怀着甜睡玉人,几次想凑嘴去亲一下天魔女甜美的娇唇,却见旁边小乌两只大眼直直盯住自己,总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他几次示意小乌转过头去,小乌抖抖双耳,反走得更近,楚枫瞪着小乌,又气又恼又无奈。 “咕噜!” 天魔女在甜甜睡梦中被一阵“咕噜”声惊醒,很熟悉的“咕噜”声,她悠然睁开眼,见楚枫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一眨不眨! 天魔女抿嘴一笑,哇!这一笑之娇美,直让朗月失色,百花含羞! “你肚子又闹了?”天魔女轻声说道。 楚枫拍拍肚子,道:“这肚子真不听话,把你吵醒了,你刚才睡得很甜哩!” 天魔女离开楚枫怀抱,道:“我们还是找些东西吃吧!” 很快,两人捉了一些野味,还生起一堆柴火,柴火烧得很旺,反正他们也不怕那些蒙古铁骑闯入来! 烧烤这活儿自是交由楚枫来做,他一边烧一边不自觉又道:“天魔女,你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 天魔女已经“哧”的笑了出来,楚枫连忙顿住口,讪讪笑道:“一时习惯了,不说不舒服。都是老道士害的,他每次烧烤都是这样对我嚷,弄得我也学他的舌了!” “你这烧烤功夫是老道士教你的?” “嗯……一半一半吧,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老道士常常让我烧给他吃,他吃得津津有味,连骨头都不肯吐出来!”楚枫很是自豪。 楚枫烧好了,将一支递给天魔女,自己拿着一支,正要吃,忽见小乌望着自己,乃笑道:“差点忘了,今次小命得保,小乌功劳最大,我赏你一块烧腿,烧腿最好吃!” 说着真撕下一边烧腿递至小乌嘴边,小乌“哺”的一喷鼻子,双眼铜铃般瞪了楚枫一下。天魔女抿嘴道:“小乌只喜欢吃草,你怎给烧腿它?” 楚枫一拍脑袋,对小乌:“哎呀!差点忘了,你是吃草的,好!我烧一把草给你好不?”边说着伸手执起一把长草,伸入火中燃起火苗,然后向小乌一递:“小乌,要不要烧草?” 牲畜最怕火,小乌见一团火苗伸来,吓得“嘶”的惊叫一声,“咯嗒”跳开一步,对着楚枫直喷鼻子! “你是存心糊弄小乌吧?” 天魔女一双清澈乌目瞪着楚枫,楚枫连忙陪笑道:“我见小乌不爱吃烧腿,就弄个烧草给它嘛,原来也不爱吃。看来它不喜欢烧的,喜欢清蒸,下次我弄个清蒸烧草给它,保管它高兴!” 天魔女“哧”的笑道:“好啊,我也很想知道你的清蒸烧草怎样弄的!” 楚枫笑笑,忽从怀中取出一块圆形木牌,递给天魔女道:“你可知道这个?” 天魔女接过木牌,脑海突然闪过一幅图像,浑身一震,吃惊问道:“这木牌你如何得到?” 楚枫乃将在广汉探秘三星堆,然后遇到阴阳二老,后躲入一丛林,身负重伤时迷迷糊糊仿似爬上一座大山之事说了。 他察觉天魔女神色有异,连忙问:“怎么了?” 天魔女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有一日雷雨交加,我走入一山洞避雨,那个神秘山洞突然现出一景象,有两人推演古今之事,每推一事就念四句谶言,现出一幅秘象?” “推背图?” 天魔女点点头,道:“刚才我看这木牌瞬间,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一幅秘象,十分清晰!” “什么秘象?”楚枫赶忙问。 天魔女双眼凝视着楚枫,道:“我看到你……满身鲜血,一级一级爬上一座大山,大山两边都是悬崖深渊,你却浑如不知,一直爬至最顶,见到一座山门,巍峨雄伟,上面刻着四个字……” 楚枫吃惊地望着天魔女,她看到的正是自己当时之情景。 “这样说来,我当时爬上一座大山,是真的,不是幻觉!那么山门上那四个字……” 天魔女道:“刚才接过木牌瞬间,秘象闪过,十分清晰,现在却想不起来……” 楚枫想了想,有办法了,他将木牌收回怀中,然后又取出,递给天魔女。天魔女觉得奇怪,又接过圆形木牌,楚枫连忙问:“怎样,看清没有?” “看清什么?”天魔女莫名其妙。 “那四个字啊!那幅秘象没有再闪过么?” 天魔女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楚枫一怔,道:“没有么?哦!我漏说了一句,我们再试试!”他又将木牌收入怀着,然后掏出,递给天魔女道:“你可知道这个?” 天魔女实在让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她道:“你很想知道那四个字么?” “很想,那四个字让我很头痛!” 天魔女不知道楚枫所说的“很头痛”是真的,乃道:“我想想看吧!”说着眉头一皱,楚枫一见,急忙捉住她玉手道:“不要想!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不要想!” “怎么了?” 天魔女见他突然如此紧张,奇怪问道。 “你……你没有头痛么?” “头痛?”天魔女更加奇怪。 楚枫道:“我每一想到那山门上的四个字,头就很痛,之后发生的事完全记不起来,这木牌怎样得到的也不知道!” “这木牌似是有人给你的……” “啊?是谁?” 天魔女摇摇头,显然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楚枫又问:“你不是说每一幅秘象都带有四句谶言么?你可还记得那谶言?” 天魔女点点头,道:“那四句谶言道:神杖滴血,骷髅亡灵,初登天道,剑冢留情!” 楚枫惊愕道:“神杖滴血,是指三星权杖及我与医子滴血,骷髅亡灵,是指走廊两边魂灵不散的骷髅,初登天道……莫非那山路……是一条天道?剑冢留情又是指什么?那四个字……哎呀!好痛!” 楚枫双手捂住脑袋,一脸痛苦。 天魔女连忙执住他双手道:“不要想了,可能都是幻觉!”楚枫乘机一头埋入天魔女怀中,道:“不过我头痛可不是幻觉,得想想法子?” 天魔女挣了挣身子,楚枫把她搂得紧一紧,将脸紧贴她娇挺的胸脯,还轻轻磨蹭着。天魔女粉脸生红,道:“你想怎样想法子?” “嘻嘻,很简单,这样就不痛!”楚枫枕在天魔女怀中,惬意地合上双眼,脸上甚至泛着幸福,他发觉,只要在天魔女怀中,自己就会忘掉一切愁苦,一切酸楚。 天魔女静静望着他,楚枫枕在自己怀中,就好似熟睡的小孩一般,天真,纯朴,无忧无虑,她最喜欢看到楚枫这个样子,也是楚枫最迷人的地方。 “天魔女,你知道么,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从我心中浮现出来的,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你一直就是藏在我心中,你的声音也是,就仿似在内心深处响起,很熟悉,很亲切,就好像我们前世已经相遇,今生再续前缘……” 天魔女出神地听着楚枫在自己怀中卿卿絮语,脸上不自觉泛起甜甜笑意,脑海闪过一画面:那一日自己在汉水边孤寂而行,楚枫伏着浮木漂来,自己第一眼看到他时,心底同样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熟悉亲切感觉,就仿似两人本来就曾经交织在一起。就因为这瞬间突现的奇怪感觉,她捞起了楚枫,把他带到了木屋,甚至一次又一次为他烧鱼。 “嘶——” 正当两人沉浸在温馨甜蜜之中,小乌很不识趣地向着两人长嘶一声,楚枫两眼一睁,大感光火,瞪着小乌道:“小乌,你识趣点好不好?我和天魔女亲热关你啥事?你不会是吃醋吧?我醋劲也大得很,前段时间天魔女天天陪着你,我还没吃醋,现在不过搂一下,你却跟我吃醋?信不信我再用火把你烧成烤马,然后一口一口吃下肚子……” 天魔女见指着小乌长长鼻子一个劲嚷着,真是啼笑皆非! 小乌又“嘶”的叫了一声,向楚枫一喷鼻子,不安地跳着。 “怎么?怕啦?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来捣乱!记住,下次我跟你黑衣主人亲热时,拜托你躲远点,别老盯着,你不害臊我可害羞……” 小乌又嘶叫一声,更加不安跳动着,天魔女突然闻得一阵烧烟之味,顿感不妥,楚枫亦察觉出来,两人同时飞身上树顶一看! 哇!只见丛林四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原来乌刺竟下令四面放火烧林,要将两人活活烧死。 如今正是秋冬物燥,树木一点即着,火势蔓延极快,要是整片丛林烧起,他们插翅难飞! 两人返回地面,楚枫道:“我们冲出去吧?” 天魔女道:“外面铁骑重重包围,冲出去九死一生!” “但总比烧死强!” 天魔女望着楚枫一身盔甲,若有所思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哦?” 天魔女乃说出自己想法,楚枫惊道:“不,这样太危险,我不会让你这样做!” “这是最好的方法,或许我们两个都可以逃出……” “不!”楚枫紧紧执住天魔女玉手道,“我宁愿被烧死在这里,也不愿再跟你分开!” “你听我说……” “不!我不听!我就要烧死在这里!天魔女……”楚枫一头伏入天魔女怀中,任天魔女如何说话也不动了。 烧烟越来越浓烈,天魔女知道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服他,否则两人都要被烧死于此。 第266章 孤身力战 第266章孤身力战 再说和亲队伍一路向南急行,已经出了大草原,但队伍并没有停下,继续前行。王元在前面,华荆、华俊则一左一右紧紧护着公主马车。 天色渐渐黑了,队伍也慢了下来。 “楚将军不在么?”车厢内突然传出公主一声问话。 原来,一路上队伍或停或走,都是楚枫在前面大声呼喝,俨然一位将军在发号施令,现在这一段路忽然听不到楚枫半点声音,公主忍不住问了一句。 华荆道:“公主,楚将军为怕蒙古铁骑追袭而来,孤身前去拦截!” “啊?楚将军一个人去拦截蒙古铁骑?”公主声音十分吃惊。 “楚将军命我们保护公主出大草原,他孤身拦截蒙古铁骑,生死未明!”华俊有点激动道。 “现在出了大草原没有?”公主问。 “已经出了!” “那为何不等楚将军?” “楚将军叫我们不必等他!” 车窗内一阵沉默,华俊突然“卟”的下马跪倒在地,道:“公主,我想去寻楚将军,求公主准许!” 华荆一惊,道:“二弟,楚将军要我们保护公主……” “大哥,你就忍心楚兄陷身铁蹄之下?” “二弟,我们职责是保护公主,万一公主有事,我们如何对得起丞相?” 华俊没有作声。 公主开口道:“天色已晚,我们就在这结营休息,如果楚将军有命,他一定会来寻我们!” …… 小丛林四面已经烈火熊熊,乌刺下令四面铁骑全部拈弓搭箭,她知道楚枫和天魔女一定要冲出来,否则就再无机会! 果然,丛林内突然响起一声嘶鸣,跟着是天魔女一声长啸,啸声清劲激昂,响彻九天,丛林枝叶簇簇落下,四面火光也被啸声激荡得一扬一扬,那些蒙古铁骑不由自主伸手捂住双耳。 啸声之中,一道乌影从北面火光中冲出,一下冲入蒙古铁骑之中,两边蒙古铁骑正要引弓而射,但见剑光连闪,溅起一片血光,两边十数名铁骑已经被削飞下马。天魔女乘着小乌冲出,手上正执着楚枫那把古长剑。 天魔女一踢马肚,小乌继续向前急冲,如乌影旋风,剑光到处,所向披靡! 乌刺看得清清楚楚,楚枫一身盔甲金光闪闪就伏在天魔女身后,双手紧紧抱着天魔女腰姿,身子贴着天魔女后背,而天魔女一把长长的头发覆在他头上。 “想逃!” 乌刺把手一招,围住丛林四面的蒙古铁骑一下全部向北面冲去,一圈一圈把天魔女围得密密匝匝,而同一时间,一条蓝衫人影无声无息从丛林南面火光冲了出来,他听到身后丛林另一边喊杀连天,身形顿了顿,不过还是很快消失了身影。 天魔女乘着小乌在重重铁骑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必倒下一片人马,古长剑已经沾满鲜血,不过骁勇凶悍的蒙古铁骑还是前赴后继向她扑来,围了一匝又一匝,铁蹄、冷箭、大刀、长枪一齐向她袭出,她既要护住自己,又要护着小乌,还要护着伏在自己背后的楚枫,着实吃力。 乌刺抽出弓,搭箭上弦,慢慢拉尽,箭头对准了天魔女后心! “嗤!” 长箭破空,长箭凌厉无比直射天魔女后心! 天魔女双眼清光一闪,背后覆在楚枫头上的一把长发突然向上扬起,一下卷住长箭,再向外一挥,长箭划过一道冷光,直射乌刺咽喉! 乌刺惊急中把头一偏,箭锋擦着她咽喉掠过,身后却接连响起数声惨叫,原来长箭射穿她身后一名铁骑咽喉,劲道不减,连续射穿随后数名铁骑的咽喉。 乌刺惊出一身冷汗,摸了摸咽喉,手指沾上一丝血迹,原来长箭锐利的锋芒还是在她颈脖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她又惊又怒,连声呼喝,铁骑更加汹涌凶悍扑向天魔女! “嚓!” 一根长枪突然插入楚枫背后,将楚枫整个人挑飞落地,跟着无数铁蹄踏在他身上,一下将他踏成肉酱! 乌刺突觉不对劲,仔细一看,哎呀,地上那个根本不是楚枫,只是一个用树枝柴草扎成的草人,只因穿上了楚枫那一身盔甲,再加上天色黑暗,天魔女又用一把长发遮住,才让她以为是楚枫伏在后面! 乌刺又恨又怒,知道楚枫必定已经从另一面逃走,要追赶肯定来不及了。 她猜得没错,楚枫确实已经逃走,刚才从丛林另一边火光中冲出的蓝衫人影就是楚枫。天魔女究竟用什么方法说服楚枫舍她逃走,不得而知,反正如今只剩天魔女一人在孤身面对着层层踏来的蒙古铁骑。 乌刺双眼盯着天魔女,恶狠狠大喝一声:“将她乱箭射死!” 乱箭射死,就是不再顾及天魔女周围的铁骑,所有弓箭都向天魔女方向射去,直至射杀为止。 “嗤嗤嗤嗤……” 一时之间箭如飞蝗向天魔女劲射而来,跟着是连声惨叫,她附近那些没能及时退开的铁骑登时被射落马下。 其实乌刺根本不用下令放箭,因为天魔女这样冲杀也坚持不了多久,况且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冲杀出去。只要楚枫能够平安逃脱,她已经满足,她冲出去也不过是继续四处漂泊,哪又何苦? 她现在还在拨开四面射来之箭,是不忍心看着小乌被射杀,她希望小乌有机会冲出去,但小乌是不会舍她而去的。 附近的铁骑全部倒下,天魔女完全暴露在一圈一圈的强弓之中,所有的利箭都对准了天魔女心口。 就在这时,一名蒙古骑兵突然从外面呼喊着飞驰闯入,他边冲边呼喊着口令,是紧急传信口令,两边铁骑即时让开,他一直冲向乌刺身前,不过未至乌刺身前已经跌落马下,满身满脸都是血,背后还插着一支箭,透心而出。 “公……公主!塔……塔拉族长……叛变,可汗他……” “可汗怎么了?”乌刺大惊,塔拉是蒙古鄂尔多斯部的族长,自己父亲恰好在鄂尔多斯! “可汗他……”那名蒙古骑兵话未说完,一口鲜血涌出,伏地断气,显然他是因为赶来报信被塔拉一箭穿心! 乌刺顾不得射杀天魔女了,一踢马肚,玉珑雕长嘶一声,转头向西飞驰而去,其他铁骑当然亦跟着飞驰而去,眨眼消失了踪影,只剩下天魔女以及地上一片铁骑尸体,以及旁边正燃着汹汹烈火的小丛林。 天魔女有点意外,目光不由扫过那名临死报信的蒙古骑兵,那名蒙古骑兵突然俏皮地睁开眼,一骨碌弹起,一手扯下身上的蒙古衣服,露出一身青蓝衣衫,再用衣服在脸上一抹,将血迹抹去,露出一副俊朗脸庞和那一抹微微的指痕,竟然是楚枫! 天魔女娇躯微微一震,内心一阵激动,楚枫到底没有舍她而去! 楚枫一步一步走至天魔女面前,双手扶着她香肩,天魔女身子微微一倾,轻轻依入楚枫怀中。 “你知道我不会舍你而去!”楚枫吻着天魔女一把秀发,深情地望着她。 “想不到你还晓得蒙古口令?”天魔女一双清澈的乌珠盈盈望着楚枫。 楚枫笑道:“刚刚学的!我用箭头指着一个蒙古铁骑的咽喉,他就教了我这句口令!还好口令只有两个字,不难学!” “你真胆大,要是她不信……” 楚枫耸耸肩:“我原本就是打算来送死,没想到她还真信了,没法子!” 天魔女道:“你那句话骗不了她多久,我们赶快离开!”楚枫点点头,两人飞身上了小乌,向南绝尘而去。 两人离开没多久,乌刺果然又带着大批铁骑飞奔而回,不过已经不见了楚枫和天魔女身影,连地上那一副盔甲也不见了。 乌刺直恨得咬碎银牙,想不到自己竟两次被骗。 “楚枫!我一定要将你踏成肉酱!你等着!” 第267章 一句许诺 第267章一句许诺 楚枫和天魔女乘着小乌在夜幕下一直向南飞驰,楚枫自是搂着天魔女腰姿,枕着她一把乌发,还不时凑脸去蹭一下天魔女柔软的耳垂,甜蜜无比。 小乌奔出了大草原,很快就看到前面和亲队伍所结的营帐。 两人下了马,走上一个小山岗,今次小乌十分识趣,没有跟着上来,就在山岗下啃着草。两人坐在山岗上,偎依着,山岗下就是和亲队伍营帐,一目了然。 已是深夜,营帐一片寂静,唯独中间一个绫罗寝帐还亮着灯,依稀看到里面一纤纤倩影坐在矮桌旁,双手手指在动着,似在折着什么。 “那是公主寝帐?”天魔女问了一句。 楚枫点点头,自语道:“她这么晚不知在做什么,莫不是受了惊吓?” “和亲公主一定很美?” “那可未必!”楚枫笑道,“她每次出帐下车都用香罗帐两边遮住而行,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她一面,说不定她长得很丑,不敢见人!” 天魔女笑笑,问道:“这位公主难伺候么?” “还好,不似一般的刁蛮公主!”楚枫答道。 “她是自愿和亲的?”天魔女又问了一句。 楚枫奇怪望着她:“你怎尽问起她来?” 天魔女望着寝帐内公主那略显孤单的身影,没有作声。 楚枫道:“我听丞相说,她是朝廷十九公主,自愿和亲。怎么了?” 天魔女道:“她要和亲域外,也是很可怜!”楚枫惊讶地望着她,天魔女道:“一个人远嫁番邦,身入不毛之地,饮腥食膻,孤寒凄冷,不可怜么?” 楚枫心中一震,他知道天魔女是看到公主身影孤单,所以心有触动。 “天魔女,我会陪着你的!” 楚枫轻轻将天魔女挽入怀中。天魔女慢慢合上眼,听着他心坎一下一下跳动,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一夜过去,一线曙光从天边漏了出来,正好映在天魔女嘴角那一抹笑容上,好美! 她慢慢张开眼,看到楚枫正痴痴望着自己,乃笑道:“你就这样一夜望着人家?” “我不舍得合上眼,我怕一合上眼,你就悄悄离我而去!”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嘴角忽然笑了一下,原来他看到下面王元正方行矩步走至寝帐前,拱着双手毕恭毕敬向公主请安。 下面营帐兵士开始骚动了,收帐的收帐,生火的生火,做饭的做饭,喂马的喂马。很快,营帐就被全部收起,单单只剩下公主寝帐,华荆、华俊守在帐前。 “楚将军还没有回来么?”帐内传出公主一声问话。 “公主,楚将军恐怕……回不来了!”华俊说了一句。 公主没有再作声。 天魔女站起身子,楚枫亦站起身子,穿回盔甲,天魔女道:“你下去吧!” “你呢?” 天魔女笑笑,没有作声。 “你又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天魔女正要开口,双眼蓦地一闪,对面山岗突然飞出四道人影,迅疾无比扑向公主寝帐,轻功之高让人惊骇。 四道人影都是一身蒙古服饰,不但蒙着脸,连头也蒙着,只露出一双眼。外面巡逻的两名兵士见有四道人影飞来,刚欲喝问,“轰轰”两声已经被轰飞,倒地断气,其他巡逻的兵士急忙冲去拦截,四道人影去势不减,只听见“嘭嘭嘭嘭……”,挡在前面的兵士一个个被震飞,立时断气。 四人一下眨眼冲至公主寝帐前,华荆、华俊大惊,同时抽剑直刺! “嘭嘭!” 两道浑厚掌劲打在剑身上,华荆、华俊整个人被震飞,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四人正要冲入寝帐,天魔女身影突然鬼魅般出现在帐前,双掌一推,两道浑厚无比的掌劲直袭而出。四人同时出掌,“轰!”一声巨响,天魔女身形不动挡于公主帐前,四人微退一步,暗吃一惊。 四人右手在胸前结印徐徐一推,印出四道手印,很慢很慢,慢得四周一切仿似突然停顿下来,要寂灭一般。然而,有两道手印瞬间从天魔女两边越过,印向公主寝帐,另外两道直印向天魔女心口。 天魔女双眼一闪,双袖猛然向后一卷,两股强横的袖劲硬生生将印向寝帐的两道手印卷回,反迎向另外两道手印。 “轰!” 四道手印相撞,四人被各自掌力震得身子一摇。 “寂灭手印?原来是藏密四大法相!”天魔女冷喝一声。 四人身影陡然一分,分四个方向围住了天魔女,左手捻诀平放胸前,右手结印一推,四道手印从四个方向印向天魔女,手印急速变大,仿似要将天地遮盖,寂灭众生一般! “四相寂灭?” 天魔女双眼金光一现,身形一旋,倏地无形无影,却又突然幻出四道身影,同时出掌,只听见“轰轰轰轰”连声巨响,四道手印被天魔女硬生生反压回去,四人身形一退,让开反压而来的手印,正要再结手印,天魔女长啸一声,两眼魔光闪动,身影蓦地绕着四人飞速旋转,霎时幻出无数个身影盘绕着他们,鬼魅般的身影在他们面前一时消散,一时突现,诡秘莫测,正是天魔魅影! 四人显然见识过天魔魅影之厉害,急忙双手于胸前不断结印,双眼半合,口中不停念诵六字真言,浑身刹时浮起起一层祥光,犹如四尊金刚,那些魅影在祥光前一个一个消散无踪,就在这时,楚枫身形仿似一道流光掠入,绕着天魔女一转,双手掌心蓦地结起两道太极气劲,向四面拍出。 “嘭嘭嘭嘭!” 四尊金刚同时被楚枫掌劲击中心口,震退两步,祥光刹时消失,四人双眼一铮,凶光突闪,四道手印同时向楚枫印出,楚枫望着四面如泰山般压来的手印,吓了一惊,要闪开却寻不着一丝间隙。 天魔女身形倏地绕着楚枫一转,四道魅影即时包围着楚枫,双掌一运,正要接下四道手印,四道手印却倏地消失,四人已经掠开数丈,飞身掠走。 四道魅影倏地消失,天魔女身形一闪,追了去,楚枫正欲追去,身后响起华荆、华俊一声呼喊: “楚将军!” 原来两人只是被掌劲震伤,并无大碍,他们站起骤眼见楚枫一身盔甲挺立于公主帐前,又惊又喜。 “楚将军?”寝帐内传出公主一声轻呼! “保护公主!”楚枫向华荆、华俊喊了一句,飞身掠去! 他追了一段,不见天魔女身影,心中大急,“天魔女!天魔女!”他边追边呼喊,但没任何回应,四周一片荒原,不见半条人影。 楚枫知道天魔女必定是要离他而去,又急又痛,猛然间想起小乌,“霍”的转身直向小山岗掠去,当他掠至山岗时,恰好看到天魔女跃上小乌,一扬缰绳,飞驰而去! “天魔女——” 楚枫一声呼喊,身形刹时那变成一道流光瞬间掠起,他人已经掠至小乌身前,而身影甚至还停留在原地! “浮光掠影?!” 天魔女暗吃一惊,楚枫这一身法展出,表明他已经跻身当今一等一高手之列。 “天魔女,你就狠心一声不吭离开么?”楚枫盯住天魔女,神色激动,声音甚至发颤。 天魔女落了小乌,走至楚枫身前,道:“你是送嫁将军……” “锵!” 楚枫突然一手扯下盔甲,重重摔在地上:“我不当这送嫁将军了,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不会再离开你!” 天魔女俯身拾起盔甲,道:“你答应丞相护送公主和亲,岂可失信于人!” “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一个人……四处漂泊!” “大丈夫一言九鼎,男子汉顶天立地!” 楚枫默然不语。 天魔女亲自为楚枫披挂齐整,道:“穿上这副盔甲,你就是一名将军,将军是不会临阵逃脱的!” 楚枫执起天魔女玉手,道:“你……会暗中保护我么?” 天魔女凝视着他,却摇了摇头:“你不需要我保护,你有能力保护公主……” “不!我需要你保护,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子,我对付不了那四个法相,他们会把我拍成肉酱,你忍心么?”楚枫一头埋入天魔女怀中,仿似一个小孩般撒娇叫嚷。 “四大法相已经被你掌力所伤,不会再出手了!” “他们虽然退走,万一那个萨迦叶大喇嘛亲自来,我还不是要被拍成肉酱?” 天魔女神色一敛:“楚枫!拿出英雄气概来!你是送嫁将军,你要独力面对!” “不!我不要什么英雄气概,我只要在你身边,我不当什么英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楚枫吵嚷着,双手紧一紧箍住天魔女腰姿。 天魔女皱了皱眉,忽道:“你护送公主和亲后,我自会来寻你!” “真的?” 楚枫抬头望着她,他知道天魔女一定要离去,他只希望能得到她一句许诺。 天魔女点点头,玉指抚着楚枫脸庞,道:“好好护送公主,你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楚枫心中一热,道:“天魔女,我一定会平安护送公主和亲,不会让你失望!” 天魔女将玉指收回,然后转身,楚枫拉着她,伸手入怀要取出什么,天魔女轻轻按住他手道:“等下次见面,你再给我!” 说完向后一飘身,跃上小乌,一扬缰绳,小乌回头向楚枫长嘶一声,四蹄一放,绝尘而去。 楚枫望着天魔女远去的身影,说不出的难受,虽然早料到天魔女会离去,但这一刻,仍然让他心一下一下隐痛。 楚枫抽出伸入怀中的手,手心正握着那块刻着太阳和箭的玉玦! “下次见面,你会收下么?” 他望着天魔女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身向营地走去。 第268章 八步赶蝉 第268章八步赶蝉 华荆、华俊一见楚枫,惊喜道:“楚兄,你回来了?那位黑衣姑娘……” “已经走了!”楚枫黯然道。 华荆、华俊听出楚枫语带伤感,也不便追问,乃道:“那四个是什么人,如此厉害?” “他们是藏密四大法相,武功高得惊人。” “啊?”华荆、华俊吃惊道,“原来是藏密喇嘛,难怪如此厉害!” 王元走来道:“楚将军没事就好了,公主一直担心楚将军安危!” 楚枫连忙走至寝帐前,微一躬身道:“公主!” “楚将军回来了?”帐内传出公主声音,带着惊喜。 “在下让公主担心了!” “将军回来就好,将军孤身彻夜力阻铁骑,必定十分劳累,不若稍事休息,再行出发?” 楚枫脸上一红,道:“不必,公主有心!”说完抬头高声喊道:“记下死去兵士名子,尸体就地掩埋,准备出发!” 他这一呼喊,俨然又一将军模样! 楚枫然后带着队伍继续南行,华俊忽然拍马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楚枫道:“楚兄,此前公主在丛林前遇袭,我在丛林边拾得这小册子,不知是否为偷袭之人所有?” 楚枫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象棋古谱,十分古旧,甚至有些残缺,正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梦入神机!” 楚枫又惊又讶,原来,《梦入神机》乃是一本象棋残局古谱,作者无从考证,但里面记录着许多精妙绝伦的象棋残局着法,令人叹为观止。从这古谱残缺破旧样子看,极可能是孤本,更加珍贵。 楚枫心中奇怪:偷袭之人怎会带着一本棋谱?总不会是凤姐儿的吧? 这时,一兵士走来道:“楚将军,公主有请!” 楚枫乃策马至公主车旁,微躬身道:“公主叫在下来,不知何事?” 车内传出公主声音:“将军为保和亲,几乎身陷蒙古铁蹄之中,我实在过意不去,刚才又力战来袭凶徒,我特意向将军多谢一声!” 楚枫连忙道:“保护公主是在下职责所在,公主客气了!” 公主又道:“我听丞相言,蒙古铁骑曾欲奔袭玉门关,将军孤身将蒙古铁骑挡于玉门关外,真英雄气概!今次和亲若成,将军亦是必居首功!” 楚枫哈哈大笑,道:“公主过奖了,我不过一江湖莽夫,受丞相所托,才当这送嫁将军,说实话,在下宁愿在江湖逍遥,也不愿穿这一身盔甲!” “哦?将军难道不想为朝廷建功立业么?” 楚枫脱口道:“你父皇昏庸无道,谁愿意为他效命?” 旁边华荆、华俊一听,登时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知道江湖中人素来直来直往,也想不到楚枫当着公主面前这样说话。 楚枫也知自己失言,连忙住口,公主却奇道:“我父皇如何昏庸无道?” 楚枫以为她对当今天子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乃道:“你父皇昏庸无道之处多着呢,我听丞相说,你父皇又要巡游,又要建鹿灵台,还要年年选秀,如今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变乱四起,还不是拜你父皇所赐?” “你是指……当今天子吧?” 楚枫奇道:“当今天子不就是你父皇么?” “哧!”车厢内传出公主一下笑声,“将军弄错了,我乃是当今天子之皇妹!” “啊?”楚枫愕然道,“我听他们呼你公主,还以为……” “我在前朝为公主,难道在今朝就不是公主了么?” 楚枫一想,不觉失笑道:“这样说来,你岂非是两朝公主?” 公主道:“两朝公主有什么奇怪,就是三朝公主、四朝公主也有的是!” “哦?我看戏时但凡三朝元老出场必是一把长长胡子,却不知这三朝公主是否也……” 车厢内又传出公主一声轻笑。 楚枫道:“我见公主一路上在车厢都是默默无语,不觉寂闷么?” 公主道:“我本来带了一本古棋谱在身边,可惜之前遇袭时跌出了窗外!” 楚枫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可是《梦入神机》?” 公主惊讶道:“正是!将军如何得知,莫非将军……拾获此书?” 楚枫取出册子,递向车窗道:“请公主收回!” 窗帘微微掀开,伸出一只雪白晶莹的纤纤素手,接过册子,楚枫想乘机窥视一下这位和亲公主之容颜,最终还是忍住。 窗帘重新放下,楚枫道:“听闻《梦入神机》乃象棋宝典,里面之残局着法精妙绝伦、变化万千,看来公主必定深通棋道?” 公主道:“只因路途遥远,所以将此书带在身边,稍解愁闷,听将军之言,似对棋道颇通一二?” “哈哈哈哈!”楚枫大笑道,“在下不瞒公主,我对棋道岂只通一二,就是三、四、五、六、七、八也通得很!” 公主“哧”的一笑,道:“原来楚将军如此风趣,既然如此,楚将军可否与我对弈一局,以解途中寂寥?” “好啊!在下也技痒得很,难得公主如此雅兴,不过……公主在车内,我在车外,如何对局?” “无妨!将军可曾下过盲棋?” 所谓“盲棋”,就是双方对局不用棋盘棋子,走棋时报出自己的着法,如“炮二平五”、“马八进七”等等,直至终局。如此下法,不但比拼双方棋艺,更比拼双方对棋形变化的记忆想象,颇有趣味! 楚枫听公主说要跟自己下盲棋,大呼道:“妙!妙!我未下山时,经常与老道士下盲棋,赢得他没脾气。不过我有时记性不太好,要是走错了,公主可千万别怪罪!” “将军过谦了!请!” “好!天地为盘,山河为界,请公主先行!” “请将军先行!” 楚枫听公主口气如此自信,亦不退让,开口道:“炮二平五”,公主马上回应道:“马八进七”,乃是屏风马对中路炮。 楚枫接着道:“马二进三!” 公主又应道:“车九平八!” …… 好了,经过一轮对答,双方布好局,开始进攻。两人你一着、我一着喊着,直杀得难分难解。 最后,楚枫仅剩一炮一象,而公主亦只剩下一马一士,最终弈和。 楚枫大呼痛快,道:“痛快!真是痛快!在山上,老道士棋艺虽高,记性却比我还差,老走错棋,今日与公主一战,真是酣畅淋漓!” 公主亦十分惊喜,道:“原来将军棋艺如此高超,看来我与将军是棋逢敌手!” “正是!来,公主,我们再弈一局,定要分个高下,这回你先走子!” 公主亦不推让,道:“那我先行了,将军小心:兵七进一!” “仙人指路?好!我就……炮二平三!” 正是卒底炮应对仙人指路,可谓针锋相对! 公主又道:“炮二平五!” “象七进五!” …… 这一局两人又杀得难分难解,至残局,楚枫仅剩一‘象’,而公主却剩一‘马’。楚枫满以为可以守和,谁知公主却以一手精彩的“八步赶蝉”擒了他单象,楚枫唯有投子认输,却不服气道:“今盘小小失算,我们再下一局!” 第三局,楚枫打足精神,几经艰辛曲折,终于将公主杀得只剩一士,自己还剩一马。他高兴了,自己有一马,而公主只得一士,所谓“独马擒单士”,乃是必杀棋,只是要颇花些心思。 公主也不急不忙,耐心守着。 独马擒单士有固定着法,本是必胜之棋,谁知楚枫大概兴奋过度,竟一时忘记如何走子杀棋,足足又走了三十余着,他那“马”依旧擒不了公主那单“士”。 他一时心急,忍不住一拍自己座骑道:“马啊马,你怎这般笨啊!” 车厢内公主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道:“楚将军,看来你的‘马’不太灵性,要是将军再擒不下我单士,便是和棋了?” “和棋?”楚枫刚才输了一盘,当然不答应,“不行!不行!我一定能擒下你这单士,继续下!” “那我再让将军走十步,将军还不能擒下,便当弈和!” “不行!我们可没这个规定,你管我走多少步?” “那将军是耍赖啰?” 楚枫道:“我怎算耍赖?‘独马擒单士’乃必胜棋,你应当早投子认输!” 公主有点来气了,道:“既然这样,那将军走‘马’来擒啊?” “我要想想!” “将军要想多久?” “我喜欢想多久就想多久,可没规定不能想!” 公主更加来气了,道:“将军打算想到何年何月?” “我喜欢想到何年何月就想到何年何月,公主等不及可以推盘认输!” 旁边华荆、华俊见两人好好下着棋,突然争执起来,连忙一个劲向楚枫使眼色。当然啦,车厢里坐着的可是和亲公主! 楚枫可不管这许多,无论如何不答应和棋,公主亦不肯认输,两人僵持不下,眼看天色已晚,华荆连忙道:“公主,楚将军,天色已晚,不如暂时休战?” 楚枫眼珠一转,道:“公主!今日晚了,不如这残局明日再下?” “好!我就让将军好好想一晚,明日十步之内,将军还擒不下单士,便是和局!”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于是队伍入了一小城镇住宿。 当晚,用过饭,楚枫在房间摆下棋盘棋子,研究如何“独马擒单士”,算来算去,就是想不起那走法,几近子时,忽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却是王元,楚枫连忙请他进来。 王元道:“我见将军这么晚还点着灯,故走来坐坐!” 楚枫道:“不瞒王大人,我正在苦思如何独马擒单士!日间输了一盘,无论如何得扳回来!” 王元见桌面果然摆着棋盘棋子,乃道:“我棋艺虽不算精深,但独马擒单士有固定走法,我却晓得!” 楚枫大喜,连忙向王元求教,于是两人坐在棋盘两边你一步、我一步研究起来。 …… 翌日,队伍继续起行,楚枫又策马至公主马车旁与她下昨日未完之残局。 公主道:“将军可想好了?十步之内擒不下我单士,便是和局!” “嘻嘻!”楚枫胸有成竹道,“公主放心,你那单‘士’绝逃不过我的‘马’口,我只用七步!公主听好了,马四退五!” 果然,楚枫只用了七步,清脆利落擒下了公主单士,不禁得意大笑起来,公主亦笑道:“看来楚将军昨晚彻夜挑灯,终于开窍了?” 楚枫哈哈大笑道:“公主昨日‘八步赶蝉’,擒下我单象,我今日‘七步成诗’,擒下你单士,算是回敬公主,我们扯平了!公主,我们再大杀一盘如何?” 公主自是欣然同意。 于是一路上,除了用饭休息,楚枫就在车旁与公主下棋,大多数都是杀得难分难解,互有胜负,总的来说,公主要略略占优些。两人对弈之余也常常钻研一下《梦入神机》之残局,比划比划着法,虽然两人不时争得脸红耳赤、不可开交,不过倒也笑声连连,尽得其乐! 楚枫渐渐发觉,这位公主与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平素十分娴静温善,也十分聪明秀慧,并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势,不过柔善之中又隐藏着执拗,有时甚至是刁蛮。看来公主多少总有些刁蛮任性。 这一日,和亲队伍来到了蒲州,蒲州已离长安不远。楚枫依旧在马车旁与公主激烈对弈着,双方接连叫喊,显然已经下至残局,紧张万分,只听见楚枫大喝一声:“马七进九!”然后振臂大笑道:“公主,我跃马入卧槽,公主之‘帅’不能出,我胜局已定!” 公主不慌不忙道:“楚将军,你这‘马’旁边有一己方的‘卒’绊着马脚,焉能马入卧槽?楚将军是记错了吧?” 楚枫一怔:“怎会,我明明记得已经把‘卒’平开?” “将军确实是把‘卒’平开了,不过恰好是平到了绊马之处!” “不可能,我‘马’一直潜伏着,就是等入卧槽,又岂会自绊马脚?公主记错了!” “将军那‘卒’若非绊住马脚,我‘车’怎会走开,让你的‘马’入卧槽?” “我平‘卒’打你的‘车’,你‘车’当然得走开!” “不是,你平‘卒’绊住马脚,我‘车’才走开的!” 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争论起来,一时争得面红耳赤,旁边那些兵士一个个面面相觑,又想笑又不敢笑,一个是送嫁将军,一个是和亲公主,却在为一盘棋争得不可开交,真是天下奇闻。 华荆、华俊一个劲向楚枫递颜色,又是干咳又是扯衣袖,楚枫置之不理,丝毫不肯退让。公主有点恼了,道:“本公主乃两朝公主,我说你绊住马便是绊住马!” 楚枫亦来气了,道:“我乃三朝元老,我说没绊住马便是没绊住马!” “你何来三朝元老?”公主奇怪。 “我是……吵架、吵闹、吵嘴,三‘吵’元老!” 公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算了,楚将军,这一局算和吧?” 华荆、华俊即时松了口气,公主总算退了一步,楚枫却不答应,道:“那怎行,我马已入卧槽,胜券在握,怎能算和?” “你想怎样?”公主恼了。 华荆、华俊急得直扯楚枫衣袖,就差点没有跪地求楚枫让让公主,楚枫不管,拂袖道:“你们不用帮着公主,我可不让,这局公主得推盘认输!” 公主恼道:“楚将军,本公主已经让你一步,你莫不识抬举……”她急住了口,没有说下去,显然知道自己语气重了。 楚枫冷哼一声,道:“我是不识抬举,公主喜欢下棋,找个识得抬举的人去,恕不奉陪!”说完一拍马,径走开去。 华荆、华俊连忙向车内道:“公主,楚将军出身江湖,生性粗直,公主切莫见怪!” 公主没有答话。 楚枫策马最前与王元并排而行,王元对楚枫小声道:“楚将军,又与公主闹翻了?”看来这一路上楚枫也不是第一次与公主闹翻了,连王元也见怪不怪。 楚枫哼声道:“她技不如人,就端起一副公主架式,我可不吃这一套,说什么我也是送嫁将军!”语气有点似在发牢骚。 王元笑笑,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华俊赶马走来,对楚枫道:“楚将军,公主叫你过去!” 楚枫扬眉道:“告诉公主,我正有事与王大人商量,忙得很!” “楚兄,这……” 楚枫掉头不理,华俊唯有退回去,王元亦知道这位送嫁将军颇有点孩子气,喜欢耍耍性子,唯有一笑置之。 又过了一会,华俊又赶马走来道:“楚兄,公主请你过去!”他故意将那“请”字加重语气,生怕楚枫听不到。 楚枫见华俊一脸恳求,乃踱马至公主车旁,不冷不热道:“公主叫在下来,不知有何贵干?” 车厢内没有答话,楚枫皱皱眉,鼻子微哼一声,正要走开,公主忽道:“楚将军,刚才我一时失言,重了语气,将军切莫放在心上!” 楚枫一愕,想不到这位公主竟如此放下姿态向自己道歉,大感意外,那气登时顺了,转而又想到她马上要远嫁番邦,从此隔绝中原,孤零塞外,不禁心中生怜,道:“是我一时冲撞公主,在下一介莽夫,公主莫见怪!” “将军生性率直,并无冒犯。只因我即将身入域外,断绝中原,难免伤愁,一时任性,还请将军见谅!” 楚枫心中蓦地一怔,这语气带着淡淡哀愁,十分熟悉,他知道自己一定在哪听过,就是想不起来。 “楚将军,你可否……可否再与我对弈一局?”公主语气竟带着些许哀求之意。 楚枫心中微震,连忙道:“能再与公主对弈,是在下荣幸,刚才那一局就当是在下输给公主!” “这不好,将军马入卧槽,已是胜局,就当是我输给将军吧!” “不!不!在下记性一向不太好,马脚被绊,焉能再入卧槽?是在下输了!” “可能是我一时记错,将军潜马入卧槽,是我输了!” “不!公主过耳不忘,不会记错,是在下输了!” 华荆、华俊一听,糟了,看样子又要吵起来了,连忙道:“公主,将军,我看不若算和局吧?” 楚枫正要开口,霎眼看到路边有一暗记,心中蓦地生起一丝警惕,挥手大喝一声: “停!” 第269章 步步惊心 第269章步步惊心 队伍即时停住,所有人都愕然望向楚枫,华荆、华俊也莫名其妙。 “楚将军,怎么了?”车厢内传出公主一声问话。 “没事,请公主安心!” 楚枫赶马至那暗记处仔细一看,暗记虽然隐晦,不过楚枫一眼认出来,因为之前他被算计逼死皇甫长老后,被丐帮一路追截,就是这种记帮助他躲开丐帮截杀。 暗记很简单,一把似剑似刀的锋刃刺向一顶凤玉冠。凤玉冠乃是东土公主出嫁时必戴之冠,很明显,前面有人要袭击公主! 楚枫举目一看,紧接路两边都是高高的蒲苇,有人那么高,而且很密,在徐徐柔风中恍如波浪般一下一下微微起伏着,颇显宁静。 楚枫却心中一惊,风景虽好,不过要是有高手藏在蒲苇中突然出手袭击公主马车,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问:“这是什么路?怎两边尽是蒲苇?” “将军,这是蒲苇道,因两边长满蒲苇而得名!”有向导答道。 “能饶过这路么?” “将军,这是去长安必经之路!” 楚枫沉思片刻,对华荆、华俊道:“你们抽出两队兵士,用刀剑将路两边三丈内的蒲苇全部砍倒,然后再前行!” “是!” 华荆、华俊马上抽出两队兵士,将路两边三丈内的蒲苇砍倒,每砍伐一段,队伍再徐徐前行。 楚枫示意华荆、华俊下马,自己护住马车左边,而华荆、华俊护住马车右边,随马车而行,所有兵士都凝神戒备,知道这位送嫁将军必是嗅到了什么凶险! 楚枫猜得没错,蒲苇中确实藏着一条黑衣人影,蒙着面,森寒的双眼正透过蒲苇间隙盯住公主马车。由于路边三丈内的蒲苇要被砍倒,他不得不悄悄退到三丈开外处,双眼依旧盯住徐徐行近的马车。 他面前的蒲苇被砍倒,兵士就在他身边走过,并没有发现他。公主马车越行越近,他慢慢伸手握着背后的剑柄! 楚枫突然感到空气中飘来一丝杀气,森寒冰冷,但他无法察觉出这丝杀气隐藏之处。他靠近马车,小声向车内道:“公主,把身子伏下……” 话未说完,在马车另一边,一道剑光突然从三丈开外的蒲苇处闪起,直插公主车厢,剑光之快,华荆、华俊甚至还未及拔剑,剑已经“笃”的刺穿车厢,跟着车厢内“啊”的一声惊呼。 “公主——” 华荆、华俊失声惊呼! “嚓!” 黑衣人抽回长剑,剑尖却没有血迹,刚才一剑竟然没有刺中公主,他长剑再向车厢刺入,而此刻,华荆、华俊长剑才抽出一半,然而楚枫身形已经掠起,他影子甚至还停留在原地,他身形已如一道流光闪至马车另一侧,双掌一合,掌心蓦地生起两股太极气劲紧紧夹住黑衣人长剑。 黑衣人双眼一闪,手中长剑骤然精光暴现,剑尖在两道太极气劲紧夹下慢慢刺向楚枫眉心,好深厚的内劲,眼看剑尖要点中楚枫眉心,就在这时,“铮铮”,华荆、华俊刚好抽出长剑,双剑同时向黑衣人咽喉刺去! 黑衣人一收长剑,身形一闪,楚枫右掌马上向前一划,一道掌锋划出,不过迟了一点,掌锋从黑衣人腰间擦过,将三丈外的一片蒲苇削倒,不过黑衣人已经掠入蒲苇之中。华荆、华俊想追去,楚枫喝道:“不要追!”华荆、华俊连忙顿住身形。 楚枫急向车厢呼道:“公主!公主!” “楚将军!”车厢内传出公主一声应答,甚是惊惶,楚枫松了口气,问:“公主,你没受惊吧?” “我没事,幸好楚将军叫我伏下!” 王元早惊得面如土色,急急走来马车旁,“卟”的跪倒在地道:“下官保护不周,致令公主受惊,下官罪该万死,请公主降罪!” 楚枫一见,大皱眉头,王元是和亲节使,自己才是送嫁将军,肩负保护公主重任,现在王元跪地请罪,自己是不是也该跪地请罪? 只听见车内公主道:“王大人请起!我只略受惊吓,并无大碍,王大人不必自责!” 王元还不敢站起,楚枫连忙走去半扶半拉起他,道:“公主让王大人请起,王大人就请起,否则就很不给公主面子了!” 王元唯有站起,再三请罪才不安退开。 楚枫俯身拾起地上一块木牌,正是他掌锋扫过那人腰间时,从那人腰间断落的一块木牌。木牌暗黑色,当中有一点血红血红之影,阴森恐怖。 “血影令?” 楚枫不禁从怀中掏出那块血影楼令牌,一模一样! “楚兄,是什么人袭击公主?”华荆连忙问。 “是血影楼杀手!”楚枫答道。 “血影楼?”华荆、华俊长居丞相府,对江湖之事其实了解不深。 楚枫道:“是江湖一个神秘杀手组织,只为钱杀人,恐怕是有人出重金请他们暗杀公主!” “啊?他们竟敢向公主出手?”华俊惊道。 “只要出得起价钱,莫说公主,就是皇帝也照杀不误!” 队伍继续前行,楚枫依旧让兵士将路两边三丈内的蒲苇砍倒,以防万一。 楚枫边走边想:血影楼杀手一向用剑,为何那暗记上刺向凤玉冠的是一把似剑似刀的利刃,莫非…… 就这这时,“唰”一道人影从三丈开外的蒲苇处高高飞起,双手执着钢刀自上而下直劈车厢,刀势之凌厉简直可以开山裂地! 楚枫“铮”拔出长剑,横剑一挡! “当!” 长剑是挡住了钢刀,但凌厉的刀势逼得他双脚向后一滑,“嘭”后背一下撞在马车上,将整部马车撞得一震,车厢内一阵凌乱摔倒之声伴随着一声惊呼。 深寒的钢刀紧紧压着古长剑,一寸一寸向楚枫咽喉压去,楚枫后背紧紧抵着马车,马车慢慢被慢慢翘起,几近一尺。 两人互相盯住,深冷的目光比钢刀还要深冷,彼此都感受到对方眼中发出的丝丝冰冷杀气。 是东瀛杀手,一身东瀛武士杀手服,紧紧露出双眼,与千叶、千雪衣服一模一样! 钢刀压着长剑越逼越近,楚枫咽喉已经感觉到自己古长剑略带古钝之剑锋。 “铮铮!” 马车另一边的华荆、华俊拔出长剑飞身而来,东瀛杀手双眼一闪,突然一收钢刀,跟着刀锋接连向楚枫劈出,出刀之快之狠,绝非千叶、千雪可比! 楚枫不能闪避,因为他一闪开,刀锋就会劈开车厢,直斩公主。他大喝一声,剑光连闪,只听见一连串“铿铿锵锵”惊心动魄的刀剑撞击之声。 当华荆、华俊绕至楚枫这边时,东瀛杀手已经向楚枫劈出二十八刀,而楚枫也挥出了二十八剑,已被刀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东瀛杀手向楚枫劈出最后一刀,却是刀背自下而上向楚枫划出,正是“倒流逆斩”!不过此刻由他施展出来,直可开山断流,远非千叶、千雪可比! 华荆、华俊同时出剑拦向钢刀,“锵!”钢刀劈开两把剑,刀势不减,继续向楚枫逆斩而来,楚枫沉喝一声,双手执剑一格! “当!” 长剑被震开,楚枫把头一侧,刀背擦着他下巴而过,手腕微微发麻,不过总算挡住这一斩! 华荆、华俊大喝一声,双剑同时刺向东瀛杀手咽喉,东瀛杀手回刀一挡,楚枫长剑乘机直刺东瀛杀手心口,东瀛杀手身形一退,楚枫得势不饶,长剑闪电般疾刺而出,东瀛杀手身形疾退,楚枫那肯轻易放过,大喝一声,长剑自下而上划出,竟然以剑作刀施展“倒流逆斩”! 东瀛杀手单手横刀胸前一挡,“当”剑锋震开钢刀,“嘶”的划开他蒙面黑巾,他一转身,“唰”的闪入了蒲苇之中,蒲苇一阵晃动,旋即恢复一片平静。 楚枫亦不敢追,返回马车旁,问道:“公主可有受惊?” “我……我没事,楚将军,那杀手还没有离去么?”公主语气不安,显然接连两次袭杀,让她惊魂未定,她还以为今次袭击的是刚才第一次袭击的杀手。 楚枫也没有解释,只道:“公主放心,他不敢再来了!” 王元惊急走来,正要向公主跪地请罪,楚枫连忙道:“公主好的很,王大人不必自责,不必自责!” 楚枫这一下反弄得王元有点尴尬,立在马车旁跪又不是,不跪又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哧!”车厢内传出公主一声轻笑,跟着道:“王大人,我没事,全赖楚将军拼力保护!” “公主没事就好,好在有楚将军一路护嫁!”王元乃退了开去。 华荆、华俊道:“楚兄,那人似是东瀛杀手?” 楚枫点头道:“是神风门的杀手!” “神风门?”华俊惊讶道,“之前有朝廷大臣接二连三被暗杀,均是一刀断喉,连丞相故交王司徒也遭杀害,莫非就是神风门杀手所为?” 楚枫道:“很有可能!看来东瀛也想祸乱东土!” “啊?”华荆神色凝重道,“莫非东瀛又想伺机进犯东土?丞相曾探得东瀛正密造战船,早怀疑东瀛有所图谋……” 楚枫道:“别管了,继续走!” 第270章 三客截杀 第270章三客截杀 队伍继续前行,经过刚才两次袭击,众人更加步步为营,眼睛盯着两边蒲苇,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楚枫心道:看来血影楼和神风门不是一路,否则,刚才他们同时出手,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他忽然又想到,之前在云冈石窟,千叶、千雪说过“迟早有人取你性命”,莫非神风门已经派出更厉害的角色杀自己?莫非就是刚才那东瀛杀手? 还好,血影楼的楼主和神风门的门主没有亲自来,不过这蒲苇道两边会不会还藏伏着更厉害的人物呢? 楚枫无法预测,但无论如何,他只能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眼看日落西山,长长的蒲苇道亦终于走到了尽头,众人不禁松了口气,楚枫也长吁一声,这蒲苇道实在凶险,自己神经都要绷断了。 然而,前面突然响起一声惨叫,一名正在最前砍伐蒲苇的兵士被一剑穿心,紧接着“砰砰!”两声夹杂着两声惨叫,又两名兵士被重掌震碎心口。 蒲苇中闪出三道身影,一个头戴斗笠,手执长剑,似是剑客;一个咧嘴狂笑,笑声几近癫狂;一个头发逆飞冲天,连眉毛也是逆反,一张脸青绿青绿,十分邪异。 三人直扑而来,迅疾无比,楚枫大吃一惊,一看身法便知都是一等一高手! “截住他们!” 他大喝一声,前面的兵士早已挺起刀枪向那三人冲去,三人一飞身,脚尖在兵士头上连点数下,已经越过众人头顶,直扑公主马车! 要是让他们扑近马车,这还了得,楚枫长剑出鞘,飞身掠起,横剑截住那咧嘴狂笑之人,华荆、华俊两把长剑亦截住那个头戴斗笠、手执长剑之人,但还剩那个头发逆飞的青面人,他已经扑近马车。 “嗤嗤!” 两道指劲突然射出,青面人吃了一惊,身形一顿,让过两道指劲,正要再扑前,“嗤嗤嗤嗤!”接连几道指劲袭来,逼得他身形连闪。 发出指劲的是楚枫,原来他一边横剑挡住咧嘴汉子,一边左手不断发出少阳指截住青面人扑向马车,他此刻才发觉一心二用之好处! 不过他这样也只能阻挡一时三刻,那个咧嘴汉突然连声狂笑,怪异恐怖,双掌向楚枫疾拍而出,仿似突然发狂一般,楚枫被吓了一跳,已经无暇再向青面人发出指劲。不过那青面人见被楚枫指劲逼得一阵狼狈,心中大怒,身形一闪,不扑向车厢,反横身逼至楚枫背后,双掌直拍楚枫后心,掌劲浑厚无比。 楚枫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身形连闪,长剑前圈后引,已经发挥极致,但前后重重掌影,越逼越近,让他闪避的间隙原来越少,他实在吃不消,然而在另一边,那头戴斗笠的剑客已经一剑震飞华荆、华俊,身影在华荆、华俊中间一穿而过,长剑直插车厢!王元就站在马车旁边,也不多想,将身子在马车前一挡,两眼一闭,准备用自己身体挡住这一剑。 另一边楚枫霎眼见那斗笠剑客震飞华荆、华俊扑向车厢,大惊失色,惊急之下身形一闪,他影子还停在重重掌影之中,但他身形已经穿出重重掌影,出现在王元身边,长剑一伸,“当”截住斗笠剑客一剑! 斗笠剑客长剑一收一震,数道剑光刺出,精准快绝,楚枫剑尖连点,只听见“叮叮叮叮”数声细响,每道剑尖恰好点在每道剑光之上,剑光立化无形。 然而,那咧嘴汉与青面人已经飞身而至,四掌同时拍出,而斗笠剑客长剑亦再刺出,在三大一等一高手强攻下,楚枫即使把一柄古长剑耍得斗转星移,也无法抵挡。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三匹马奔至,为首一个手执纸扇,面挂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正是西门伏,另两人看服饰应是西门世家子弟。 两名西门子弟“铮铮”拔出长剑,正要跃下马,西门伏却把纸扇一摆,“哎”的轻喝一声,慢悠悠道:“这是朝廷之事,我们不便插手!” 说完,用纸扇轻轻一点马背,拍马径从车边掠过,看也不看楚枫一眼。两名西门子弟回剑入鞘,亦赶马而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楚枫又怒又恨,要是西门伏肯出手,足可以对付这三名高手,谁知西门伏竟视而不见,一走了之,还号称武林三公子之一,西门世家大公子,却是见死不救之辈! 斗笠剑客突然长身而起,要越过楚枫飞去马车另一边,楚枫想跃起拦截,不过咧嘴汉与青面人掌影罩落着他头顶,跃起等于自寻死路。 就在这时,一阵急速马蹄声,跟着一道人影仿似踏着飞云而来,一下截住斗笠剑客,长剑一伸,一阵“乒乒乓乓”之声,与斗笠剑客在空中眨眼对了十余剑。 斗笠剑客被迫翻身落回地面,那人影也飘身落在楚枫身旁,轻呼一声:“楚兄,别来无恙吧!” “华兄,是你!” 楚枫又惊又喜,来人正是华扬飞! 斗笠剑客等三人见忽然间多了一位华山派人物,目光一闪,同时出手,剑光、掌劲更加凌厉,显然欲速战速决。 楚枫精神大振,手腕一翻,古长剑连绵而出,与华扬飞紧紧挡住三人。 “咯嗒咯嗒!” 又一阵急速马蹄声,两名华山弟子飞驰而至,飞身落马,两柄长剑从后面直刺斗笠剑客、咧嘴汉及青面人,剑光凌厉,都是华山派出色弟子。 那三人显然久经拼杀,亦不惊慌,在四把剑合围之下中,却一点不处下风,亦不急于脱身,反窥伺机会袭击车厢。 华荆、华俊从地上爬起,看出那三人厉害,亦挥剑过来夹攻,三人目光冷闪,咧嘴汉与青面人手掌突然泛起一层光芒,一个封住华扬飞,一个封住两名华山弟子,斗笠剑客长剑突然泛起丝丝精光直向楚枫刺来,要强逼楚枫让开,楚枫双眼一铮,大喝一声,竖剑胸前一挡! “当!” 斗笠剑客剑尖正正刺在古长剑剑身上,古长剑“锵”的发出一声龙吟,剑身蓦地泛起一圈神秘纹光。楚枫霎眼看到斗笠剑客之剑的剑身纹理十分特别,仿似一座座山连绵起伏。斗笠剑客长剑接连暴刺,楚枫竖着长剑连挡! “当当当当……” 楚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挡了多少剑,手腕开始发麻,斗笠剑客突然长剑一回,向后一撩,“当”荡开两名华山弟子剑锋,飞身而去,另外两人亦飞身掠走,眨眼消失了踪影! 楚枫几乎要软瘫在地,松了口气,只觉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湿透,他见王元还紧紧挡在车厢前,身子微微发颤着,想起他刚才竟不惜舍命挡剑,不禁笑道:“王大人,你还真视死如归!” 王元当即拱手向天道:“下官身为和亲使节……” 楚枫一怔,急截口道:“王大人,公主恐怕受惊,你好生安慰公主!”说着拉起华扬飞走开一边。 王元自是又向公主请罪一翻,略过不说。 楚枫与华扬飞走开一处,楚枫问:“华兄,幸亏你及时出手,这两位是……” “他们是华山弟子,是我师弟!” 楚枫又连忙向那两名华山弟子拜谢,又问:“华兄,你怎会来的?” 华扬飞笑道:“楚兄忘了,这里可是华山脚下!” “哎呀!”楚枫一拍脑袋,“华兄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原来华扬飞听闻楚枫当了送嫁将军,护送公主和亲,将要经过华山,他知道和亲队伍必会路经蒲苇道,而蒲苇道一向都是杀手伏击暗杀的首选地方,所以就急急带着两名华山弟子赶来提醒楚枫! 楚枫笑道:“华兄真是有心!久听华山天下险,真想见识一下,可惜我穿着一身盔甲,不便上山拜访,华兄可不要急着回去,我要跟华兄痛饮几杯!” “正有此意!” 这时,华荆、华俊走来,楚枫连忙道:“华兄,我介绍两位自家人给你认识!”华扬飞一怔,楚枫道:“这位是华荆,这位是华俊,是丞相府的侍卫,这位是华山派公子华扬飞,你们不知多少年前可是一家人呐!” 华扬飞不禁一笑,与华荆、华俊见过礼。 第271章 月夜手影 第271章月夜手影 一行人出了蒲苇道,乃在一小镇落脚。华扬飞叫两名华山弟子先回去,自己与楚枫把酒畅谈。 两人把酒一翻后,兴致大发,于是拔剑切磋起来。只见月色下,庭院剑光突现,快如闪电,两柄长剑交织翻飞,难分胜负。 两人对打一会,只觉酣畅淋漓,各自收剑坐回石桌两边。 华扬飞笑道:“自从回龙寺一别,楚兄声名是越来越响,剑法竟精进如斯,还当了送嫁将军!” 楚枫道:“华兄莫笑我了,若非华兄,我这个‘半桶水’的送嫁将军已经命丧蒲苇道!” 华扬飞道:“楚兄,你怎会当上送嫁将军的,莫不是打算效命朝廷吧?” “华兄,你看我这人能为朝廷效命么?” 楚枫乃将事情经过略略说了,华扬飞道:“原来楚兄是受丞相所托,如此看来,今次和亲关乎整个东土安危?” 楚枫点点头,道:“所以才这么多人要截杀公主,他们都想东土与匈奴拼个你死我活!” 华扬飞叹口气,道:“这也难怪,朝廷无道,谁都想乘乱称霸。幸亏楚兄没有走大草原,我收到消息,蒙古四部已经派出铁骑以护送公主为名截杀公主!” 楚枫笑道:“他们已经截杀了!” “哦?” 楚枫又将蒙古铁骑追截、以及密藏法相偷袭之事说了,华扬飞惊讶道:“想不到连密藏也参与其中,看来传闻密藏突然软禁朝廷驻藏大臣之事是真的!” 楚枫点头道:“是真的,丞相也曾提过,密藏已经很不安分,不过朝廷无力顾及,连前去交涉的几位钦差也失踪了,多半为密藏所杀!” 华扬飞摇头叹了口气。 楚枫问:“对了,华兄,你可知道刚才在蒲苇道袭击公主那三个是什么人?” 华扬飞道:“从他们模样看,很可能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三位怪客: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 “哦?”楚枫那曾听过这些人物,又问:“他们都很出名么?” “都是当年名动一时的人物,性格古怪,但武功极高,那个戴斗笠的剑客极可能就是东山客,因为他手上那把剑带着群山起伏的剑纹!” “那个东山客是什么人物?” “不清楚,当年他自称来自东山,自号东山客,不过从来没人知道东山在什么地方,据闻他手中长剑不让九大派掌门!” 楚枫点头道:“三人也似是以他为首!” 华扬飞却疑惑道:“当年这三人独断独行,从不与人为伍,且销声匿迹多年,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联手袭击公主!” 楚枫忽然想起凤姐儿说过,魔神宗也在谋划截杀公主,莫非他们就是魔神宗派来的?乃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归入魔神宗门下?” 华扬飞道:“很有可能,魔神宗近日不断扩张势力,收罗高手!不过能让这三位人物联手出击,也真不简单,楚兄可要一路小心!” 楚枫一笑,端起酒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我们干一杯!” 华扬飞亦举起酒杯,正要放在嘴边,突然看到西南天空倏地闪过一丝亮光,心中一惊。楚枫连忙问:“怎么了?” 华扬飞道:“刚才西南上空闪过亮光,是我们华山独有紧急信号,楚兄,你一路保重,我要马上赶去看看!”说着站起身子,楚枫亦站起道:“我与华兄一同前去看看!” 华扬飞连忙摆手道:“不必,楚兄还要保护公主要紧,楚兄日后记得上华山一会,后会有期!”说完一转身,径向西南方掠去。 楚枫见华扬飞走得如此急忙,知道恐非小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头一望,月色清凉,准备回房,恰好路过公主房间,见房间还亮着灯,公主纤纤身影映在纱窗白纸上,一双素手隐约似在折着什么。 虽然看不到公主容颜,但单从映在纱窗上之纤纤倩影看,这位公主亦必是一位绝代佳人。 “公主!”楚枫喊了一声。 公主双手一顿,道:“楚将军?” “公主还没有睡么?” 公主没有回答,却问:“楚将军不是陪着朋友把酒么?” 楚枫道:“他刚刚走了。” 公主道:“今日全赖楚将军奋力保护,否则……” 楚枫道:“若非我朋友及时赶来,我也难保公主周全,公主还是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说完正要离开,公主却喊了一声:“楚将军!”楚枫在窗台下顿住,公主道:“楚将军……可否陪我倾谈一会!” 楚枫一怔:“公主……” “和亲日近,一入西域,再无人倾谈片语!”公主语气再次带着淡淡愁绪。 楚枫心中微震,默然不语,立在窗台下,望着公主纱窗上的影子,也不知说什么。 公主忽道:“楚将军……可曾行医?” 楚枫一愣,奇怪公主为何忽然问这个莫名其妙之话,乃笑道:“我对医道一窍不通,如何行医?不过我倒有一位朋友精通医道,四处行医,悬壶济世,我还是她的开门弟子!” “哦?” 公主这“哦”的一声多少有点古怪,楚枫也未在意,问:“我听丞相曾呼你十九公主,公主排行十九么?” 公主点头道:“先帝共有十九位公主,我正排行第十九!” “哦?原来是最小一位公主,那你父皇一定很疼你?” 公主却道:“我还没见过我父皇,我出生那一日,我父皇……刚好驾崩!” 楚枫“噢”的一声,屈起手指算了算,道:“你出生时父皇驾崩,当今天子在位十八年,这样算来,公主是十八岁啰?” 公主笑笑,楚枫又问:“听丞相说,公主是自愿和亲的?” 公主道:“先帝十九位公主,已嫁十二,剩下的都不想和亲域外,所以……” “所以你挺身而出,自愿和亲?” 公主笑笑,道:“我不和亲,也只不过是嫁给云南大理段王爷世子……” “哦?” “母后还怀着我时,父皇已经将我指婚给大理段王爷世子!” 楚枫愕然道:“指腹为婚?看来你父皇对这段王爷不错!” “那是因为当时大理有造反迹象!” “啊?”楚枫更加惊讶道,“既然如此,你父皇还指婚给他?” 公主没有作声,楚枫道:“你父皇……是为了笼络段王爷?” 公主轻轻一笑,道:“这些事也很平常,不是将我指婚,就是将另一位公主指婚!”笑声多少透着酸苦之意。 楚枫问:“公主宁愿和亲,也不想嫁给那个段王爷世子?” 公主道:“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无论是匈奴可汗还是段王爷世子,都是未见一面,既然这样,不如和亲域外,也为朝廷平息这一场干戈!” 楚枫一阵沉默,看来即使贵为公主,命运也是不由自己安排。 公主问:“楚将军是如何当上送嫁将军的?” 楚枫乃将在京城看到丞相府告示,然后入丞相府之事略略说了,最后道:“丞相忧心有人破坏和亲,也担心公主安危,所以请在下担当送嫁将军一职!” 公主道:“丞相自小看着我长大,很疼惜我,丞相终日为朝廷劳心劳力,可惜……,我和亲域外,也算是为丞相略为分忧!” 楚枫动容道:“公主当真大义,难怪丞相说公主聪颖敏慧,不似一般公主刁蛮任性!” 公主笑道:“将军心中的公主形象,都是刁蛮任性的么?” 楚枫笑道:“都说刁蛮公主嘛,不刁蛮不像公主呢!” “哦?如此说来,我岂非很让将军失望?” 楚枫一怔,连忙道:“不!公主像公主,公主有时也很刁蛮……不……我意思是……是……” 公主“噗哧”一笑,道:“是又刁蛮又敏慧?” “对!对!又刁蛮又敏慧!不!不!只敏慧,不刁蛮!不刁蛮!”楚枫憨憨笑道。 公主又“哧”的一笑,忽然递起右手,纤纤素手映在纱窗上,实在纤美。 “将军可曾看过手影戏?” “手影戏?”楚枫惊讶道,“我听说过,不过从未看过!” 公主道:“以前常有戏班进宫表演手影戏,甚是有趣。将军一路上与我下棋解闷,现在又于窗外陪我倾谈,我就为将军表演一段手影戏,聊表谢意!” 说完右手五指并拢,掌背微微掬起,修长玉臂开始一下一下伸着,十足一条蛇在翘身爬行。 “咝咝!” 房间内突然传出两下叫声,楚枫吓了一跳,几乎信以为真,原来公主在学着蛇的叫声,十分逼真,纱窗上的蛇头还随着“咝咝”叫声一下一下吐着蛇信! “将军知道这是什么?” 楚枫笑道:“这个简单,是蛇,刚才还真让公主吓了一跳!” 公主又抬起左手,两只手掌慢慢合在一起,跟着手指微动,竟然化出一只小鸟,站在巢上,鸟嘴尖尖,鸟头一下一下抖动,惟妙惟肖! “吱吱!”房间传出两声鸟鸣。 “这个是鸟!”楚枫道。 公主问:“将军可知是什么鸟?” “嗯……是一只……会飞的鸟!” 公主“哧”笑道:“有不会飞的鸟么?” “有啊,鸵鸟就不会飞!” 公主哑然失笑,纱窗上那小鸟突然展开翅膀,拍着双翅飞走了。 楚枫不由笑道:“果然是一只会飞的鸟!” 纱窗上,公主两只手掌又慢慢合在一起,跟着露出两只耳朵,然后是两只短角,竟然化成一只山羊,更妙的是山羊下巴还有一撮须。 “咩——” 房间传出一声羊叫,跟着山羊两只耳朵慢慢拉高竖起,下巴那一撮须也收起来,却变成一只兔子,兔子那小嘴还不断动着,似在啃食小草,栩栩如生。 兔子的脖子慢慢拉长,双耳被收起,小嘴也被拉至扁长,额头高高突起,却是一只鹅,曲着长长脖子一伸一缩,两片长嘴一开一合,“哦——哦——”叫着,活灵活现! 公主双手手掌再一合,慢慢仿似波浪般抖动起来,却是一条鱼在水中游动,鱼尾、鱼身、鱼嘴、鱼鳍、甚至一下一下开合的鱼鳃,无不惟妙惟肖,楚枫忍不住“啊”的惊赞一声。 那鱼儿仿似受到惊呼,在水中颤动几下,忽的游开了,跟着纱窗上慢慢现出一匹马,那马“嘶——”的叫了一声,然后“咯嗒咯嗒”踱着步,忽然看到主人来了,乃惊喜不已地一下一下蹦跳着…… 哇!楚枫立在窗旁,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如痴如醉,公主十指灵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不惟妙惟肖,生动传神。 公主终于收起双手,楚枫还呆呆望着纱窗,不舍得移开目光。 “将军可觉得有趣?” 楚枫赞叹道:“公主手影可谓众妙毕备,妙绝!妙绝!” “楚将军还想再看?” “实在看得不想合眼了!” “那我再表演最好一个手影吧!” 公主慢慢递起双手,手掌合起,一只手慢慢变成一宫女形状,长长的秀发,端秀的脸容,另一只手化成一把梳,一下一下梳着秀发。 楚枫觉得奇怪,道:“这是……” “这是一个和亲域外的公主在对着冷月孤灯梳妆!”公主双手一分,手影一下消失。 楚枫心中一震,默然片刻,道:“公主好好休息,在下告辞!”他转身离开了公主房间,心中莫名生起一丝黯然。 第272章 失心之掌 第272章失心之掌 再说华扬飞看到那紧急信号后,向西南方向飞马而去,跑了一段,一眼看到路边有两匹马,正是那两名他带下山的华山弟子的马匹。 他急下了马,四处查看,很快看到有打斗痕迹,他顺着痕迹查探,一直入了一座树林,马上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慢慢深入,然后闻得一阵血腥味,接着是“嘀嘀”一滴一滴什么滴在他脚边。 他抬头一看,月色下赫然看到两具尸体挂在树上,心已经被挖了出来,血还在一滴一滴滴着。 华扬飞心中一震,这两人正是那两名华山弟子! 他飞身而起,将两具尸体放回地面,尸体脸形已经扭曲,嘴张得很大,两眼睁着,充满恐惧,显然是被人活生生将心挖出来。 华扬飞愤怒地握着拳头,究竟是谁向他们下次毒手,连心也挖了出来? 地上还有一点一点血迹,一直往树林深处。华扬飞沿着血迹走去,树林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娇叱,还有几声怪异笑声。 华扬飞即时展动身形,急速掠去,树林深处闪起数道剑光,只见一名黄衣女子手执长剑,正与一名公子模样的在拼杀! 那名公子披头散发,头发完全遮住了脸,两只手十指都是血,他的嘴也是沾满献血,在一下一下发着怪笑,一把牙齿同样是沾满了血,阴森恐怖。 少女一身鹅黄衣裙,头挽惊鹄留影髻,淡妆素抹,秀雅绝俗,一把长剑精妙无比! 那散发公子怪笑连连,十指如勾,一下一下爪向黄衣少女心口。黄衣少女剑法虽精妙,但看着散发公子一双血淋淋的手爪,也有点心寒,不敢正眼去看,如此一来马上被散发公子有机可乘。他右爪一伸,五指已经抓住刺来剑尖,左手五指直插少女心口! 黄衣少女吃了一惊,急松剑疾退,爪锋就在她胸前划过,几乎将她衣衫划开。那散发公子抓住了黄衣少女的长剑,手指一弹,长剑直射而出,黄衣少女一侧身,长剑“笃”插在身后一棵树上。散发公子趁机欺身上前,怪笑着双爪连插。 黄衣少女双手一伸,拇指与食指微微捻合,其余手指随放,仿如轻折杨梅,纤手一晃,登时幻出万千手影折向散发公子双爪,正是崆峒绝学千影折梅手! 散发公子笑声越来越怪异,出爪也越来越快,黄衣少女失去长剑,只能以折梅手对抗,到底吃亏,且血淋淋的手爪着实让她心寒,而散发公子的功力也在她之上,更可怖是那散发公子似是处于发狂状态,双眼闪着暗灰色的诡异邪光。 黄衣少女被逼得一步一步后退,后背忽然“卟”的撞在一棵树上,树上正插着她那把剑,她连忙伸手执住剑柄想抽出反击,不过散发公子右爪已经插至胸前,要将黄衣少女那心挖出来吞食一般。 黄衣少女闪避已经来不及,身后剑光一闪,一把长剑直刺散发公子右爪爪心,原来华扬飞恰好赶到。 散发公子倏地收回右爪,华扬飞长剑不让,剑尖连刺,散发公子身形连退,黄衣少女“唰”抽出长剑,飞身掠至华扬飞身旁,两把剑交织着直刺散发公子全身要害! 散发公子双爪飞舞,身形疾退,不过眼看已经退无可退,他右爪突然往腰间一抽,一片剑光暴射而出,直罩向华扬飞和黄衣少女!华扬飞和黄衣少女吃了一惊,回剑连挥,只听见一连串“叮叮当当”之声,剑光消失无踪,而那个披头散发的公子也消失了踪影。 两人追赶一段,已经寻不着散发公子身影。 “铮!” 黄衣少女还剑入鞘,向华扬飞一拱手道:“多谢公子相救,公子是华山弟子?”华扬飞连忙拱手道:“在下华扬飞!姑娘是……” “原来是华公子,在下崆峒派梅影雪!” “啊!”华扬飞惊讶道,“原来是梅大小姐,失敬,失敬!” 梅影雪乃是崆峒派掌门梅雪映女儿,梅雪映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女侠,女儿梅影雪也尽得其真传,人称梅大小姐。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回到两具华山弟子尸体旁,华扬飞道:“是那个散发公子杀了他们?” 梅影雪点点头,道:“数月前崆峒有一弟子在山下遭人……毒手,我一直追查至附近,见上空忽有闪光,似是求救信号,于是急急赶来,却见他们已经挂在树上,那人正拿着两个心在一口一口……吞食!” “啊?你说他将两人之心挖出吞食?”华扬飞十分震惊。 华山朝阳峰朝阳宫中,掌门华镇岳审视着两具尸体,华扬飞、梅大小姐就站在旁边。华镇岳忽向梅大小姐问道:“梅姑娘,你亲眼见那人吞食其心?” “是!亲眼所见!我刚欲喝问,他就向我出手,幸亏华公子及时赶到!” “他口中不住怪笑?” “是的,有点发狂!” “他可曾说过一句话?” “没有,只一直在怪笑!” 华镇岳没有再问,脸色越来越凝重,华扬飞道:“爹,是不是发现什么?”华镇岳道:“是失心掌!” “啊?”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同时惊呼出声。 华镇岳道:“失心掌是武林中最邪门的武功之一,凡修炼失心掌者,须先失其心!所以修炼之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心癫狂,修炼越深,癫狂越厉害,必须吞食活人之心方可抑止!”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又吃了一惊,华镇岳继续道:“因此失心掌被视为武林禁学,各派有谁敢偷学失心掌的,不但要逐出师门,还要天下人共诛之!” 华扬飞道:“但失心掌已经失传多年,怎会……” 华镇岳道:“虽然其心法早被焚毁,但仍有人暗中记存下来,只是偷偷修炼,不敢露面!看来江湖要不平静了!” “爹此话什么意思?” “扬飞,江湖平静,这些邪门武功是不敢公然现世的,看来亦要知会其他各大门派一声!” 梅影雪在山上住了一晚,翌日告辞下山,华扬飞一直送至山下,梅影雪道:“华公子不必再送,请!” 华扬飞道:“梅姑娘打算何往?” 梅影雪道:“我打算继续查探那人踪迹,华公子似乎亦准备远行?” 华扬飞道:“我打算相助一位朋友去西域!” “噢?” “他叫楚枫!” “啊?是他!”梅影雪颇为惊讶道,“你这位朋友名声可不太好?” 华扬飞笑笑,道:“我交朋友一向不在乎名声!” 梅影雪道:“听说他现在当了送嫁将军,正护送公主和亲?” “正是!魔教之人正密谋截杀公主!” “听闻今次和亲事关重大,既然如此,我与华公子一道护送公主一程!” 华扬飞喜道:“如此我替楚兄谢过梅大小姐了!” …… 舍身崖是峨眉山最神秘的地方,崖下到底有多深,无人知晓,站在舍身崖前,自有一种纵身飞跃的渴望,因此数千年来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甚至传说从舍身崖跳下便可以得道成仙! 妙玉就盘坐在舍身崖上,面对着眼前茫茫云海,云海下却是深不见底。她双眼微合,双手外缚,两手中指指端相合竖立,结三昧耶印,青金石就放在她头顶上。 妙玉开始默运禅木诀,青金石慢慢散出一层青金光芒,光芒慢慢向下覆盖,罩住了妙玉全身,妙玉很快就进入了禅定,浑身散发着纯净灵洁。 在金顶上,峨眉七子正在练剑,妙珠和妙心对打着,妙珠忽一收长剑,道:“妙心,你怎心不在焉?是不是听到楚公子当上送嫁将军,惦记着人家安危?” 妙心粉脸一红,道:“妙珠,你胡说什么?” 妙言插口道:“多半是呢,人家楚公子到底给妙心披过一件长衫,还抱过她呢!” 妙心粉脸更红:“妙言,连你也敢胡言,小心我把你嘴撕碎!” 提到楚枫,其她七子亦停住了,开始吱吱喳喳议论起来。 妙心道:“楚公子也真大胆,竟当上送嫁将军!听说有几路人马已经出手,还好都让楚公子挡住了!” 妙言道:“不过魔教还没有出手,要是魔教出手,单楚公子一人之力,恐怕只有送死!” 众人一阵沉默,妙心道:“楚公子三番四次救过我们,我们总不该见死不救?” 妙善道:“不过师父不许我们下山,我么也无可奈何?” 妙珠道:“要是妙玉没有被罚面壁,她去求师父,师父或许会答应!” 妙心道:“不如我们一齐去求师父,师父说不定会答应?” 妙善道:“不行,这样说不定会激怒师父的!” 妙心道:“师父再怒也不会赶我们下山,我们去试试!” 妙心带头,众人果然一齐来到无尘禅房,躬身喊了一句:“师父!” 无尘正在禅房盘坐静思,忽见七子一同走来,有点奇怪,乃问:“什么事?”七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都不敢开口。 还是妙心开口道:“我们求师父准许我们下山……” 无尘截口道:“我说过这是朝廷之事,我们峨眉不便插手!” “不过楚公子三番四次救过我们,我们……” “他现在是送嫁将军,朝廷中人,你们不必多管闲事!” 七子一齐单膝跪下道:“求师父准许我们下山相助楚公子!” 无尘霍然站起,两眼一铮:“大胆!起来!” 七子站起,有点战战兢兢。 无尘喝道:“马上回去练剑,不得再提此事!” 七子唯有失望离去,一个个有点无精打采。 有一弟子急急而来,正是那个专门打探消息的小师妹妙芷,她对无尘躬身道:“师父,刚收到华山派传信!” 说完将一字条递给无尘,无尘接过一看,微微一惊,当即向后山走去,七子登时围着妙芷问这问那。 无尘来到后山祖师墓冢,净灭并没有在墓冢前。她入了墓冢,一直来到祖师灵堂前,躬着身,却一时没有作声。 “无尘,你来了?”灵堂传出净灭的声音,有点苍老。 无尘心中一酸,道:“师尊……可好?” “我很好!妙玉进展如何?” “她正在舍身崖面壁思过,我已经传她第六重禅木诀,进展神速!” “嗯,看来青金石确实对她大有帮助!” “师尊,刚收到华山派传信,失心掌重现江湖!” 灵堂一阵沉默,然后传出净灭声音:“灵女师祖当年亲手焚毁失心残谱,到底是有人偷偷记存下来。江湖动荡,妖邪必出,到底不甘寂寞!” 无尘道:“师尊,我想亲自去天山一趟!” “你想查看圣火?” 无尘道:“如果圣火将灭,要马上通知各大门派作好提防!” 净灭道:“无尘,如今峨眉全系于你,如何行事,你自作主吧!” 无尘躬身道:“弟子告退!” 她刚转身,灵堂又传出净灭声音:“圣火神殿在天山托木尔峰,无尘,神殿乃飞凤一族神圣祭殿,不可妄入,你要小心!” “多谢师尊!” …… 夜幕下一处山林,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站在树影下,一道人影闪至,是飞鹰。 “果然不出宗主所料,血影楼和神风门都未能截杀公主!”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他们还是小看了楚枫!” 飞鹰又道:“之前密藏四大法相亦曾出手,不过被楚枫打伤,已经返回密藏!” “噢?”冷木一尊有点惊讶。 飞鹰道:“是天魔女帮助楚枫!” “他们在一起?” “天魔女已经离开!” “离开最好!”冷木一尊目光冷冷闪了一闪。 “宗主,还有一路人马刚截杀公主,若非华山派弟子及时赶到,已经得手!” “哪一路?” “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 “他们联手截杀?” “是!属下还查不出他们是受何人主使!” “能让他们三人联手出击,亦非寻常人物!” 飞鹰又道:“属下还探得,少林、峨眉、慕容、唐门、丐帮等数路高手都在暗中注视着和亲队伍,不知所图!” 冷木一尊微微笑道:“我料到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飞鹰道:“莫非宗主认为他们都在暗中为公主护嫁?按理这些门派一向不插手朝廷之事!” 冷木一尊道:“他们不是为公主护嫁,是为了保护楚枫!” 飞鹰道:“不过楚枫逼死皇甫长老,丐帮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怎会帮他?” 冷木一尊道:“事情未必都如我们所愿,看来这个伯叔敖确实是位人物!” “宗主,那我们如何行事?要不要将十二殿主召来?” “十二殿主不可轻出!既然血影楼、神风门一击不成,必定还会伺机出手,飞鹰,你马上去联络血影楼、神风门还有烟翠门,一起出手!” “是!” 飞鹰一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冷木一尊在树影下沉思: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都是一等一高手,究竟是谁将他们收罗旗下? 他双眼蓦地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消失了身影。 …… 在神鼠分堂那间石屋里面,鬼师爷坐在长石台一边,轻轻摇着绿玉扇,冷木一尊就坐在他对面。 “宗主突然而至,不知所为何事?” 冷木一尊淡淡道:“朝廷大军正与匈奴对峙,公主正在和亲路上,我专程来听一听鬼师爷的看法!” 鬼师爷还是摇着扇子,道:“东土离乱乃是魔神出世的大好时机,我想宗主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 “原来鬼师爷也是这般想法,难怪鬼师爷已经出手!” 鬼师爷手中扇子微微顿了顿,道:“我也是希望为宗主略尽绵力!” “不过他们似乎并为尽力?” “他们退隐多年,出手难免生疏!不过想必宗主早有周详安排,他们出不出手也无关大局!”鬼师爷又慢慢摇起扇子。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我今次来就是希望鬼师爷能够亲自出手!” 鬼师爷手中扇子又微微顿了顿,道:“宗主亲自前来,我岂敢不尽绵力!” 杜堂主就站在石屋外,冷木一尊已不是第一次亲自来单独面见鬼师爷,他再笨也看出自己身边这位分堂师爷不是寻常人物,不过他为何要屈居自己手下甘当一名师爷?他不得而知,也不敢问,他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 第273章 朦胧对局 第273章朦胧对局 楚枫带着和亲队伍终于来到了长安,当地州官自是殷勤接待,将一行人安排在一处阔大院落,宰牛杀羊,不在话下。 当晚,用过饭,楚枫、王元、华荆、华俊就在大厅商量从长安如何取道入西域。 桌面上平摊着一张长长的羊皮地图,四人看了一会,一时都拿不定主意如何行进,楚枫忽一拍手道:“西域本是由张骞所通,他怎样走,我们便怎样走好了!” 王元道:“楚将军意思是我们沿着丝绸之路而行?” “对,就是沿着丝绸之路而行!”楚枫手指地图道,“我们从长安至兰州,再经武威、张掖、酒泉、敦煌河西四郡至玉门关,然后由玉门关西行至天山脚下与西征大军会合,如何?” 华荆道:“兰州一带乃是回民管治之地,朝廷州官难以照应,我曾听丞相言,回民近年颇不安静!” 楚枫亦想起凤姐儿之话,乃道:“我们行至兰州,多加小心便是!” 王元道:“既如此,就按楚将军意思!” 制定好路线,四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各自回房休息。 楚枫并没有回房,却踱到了院子,院子树木婆娑,今晚月色甚为朦胧,并不明朗,但楚枫不是为了赏月,他在树影下独自徘徊。 队伍终于抵达长安,算是有惊无险,然而,魔神宗还没有出手,这让他很不安。魔神宗会派多少人截杀公主?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魔神宗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一击必杀! 他同时又担心着兰亭,兰亭独自离开丞相府,她一个人孤身挽着药箱,万一遇上恶人凶徒……楚枫不敢想。 他抬头看了看月色,月色很阴郁,与他此刻心情有点相似。他想到了盘飞凤,今次他答应丞相护送公主和亲,其实是有盘飞凤的原因,他希冀自己到达天山脚下时,盘飞凤会突然从山上冲下来,瞪眼喊自己一声“臭小子!” 想到盘飞凤,他嘴角不禁现出一丝笑容。 “楚将军!” 身后忽然响起一把雍容秀丽的声音,楚枫连忙转身,只见公主一身素白衣袍,头戴凤玉冠,冠沿垂下一圈珠翠,遮住其脸。 楚枫第一次看到公主身姿,虽然看不到容颜,亦不禁惊叹这位和亲公主之绝代芳华。他连忙行礼道:“公主!” 楚枫站在树影下,再加上月色朦胧,公主眼前又垂着珠翠,同样看不清楚枫模样,她道:“将军似乎有心事?” 楚枫没有作声,公主又道:“将军担心还会有人伏击我?”楚枫笑笑,公主又道:“将军尽力而为便是,能不能到达西域,但凭天意!” 楚枫一怔,道:“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平安护送公主至西域!” 公主一笑,道:“将军打算如何入西域?” 楚枫道:“我们准备用张骞通西域之路线!” “丝绸之路?很好!当年张骞奉汉武帝之命出使西域,以联结大月氏围攻匈奴,虽然中途被匈奴扣留十载,却坚持使节,终完成西域之行。我是和亲公主,亦担负朝廷和亲使命,行此路线实在再合适不过!” 公主话音之中透着苦涩凄郁之意,楚枫道:“公主不想嫁与域外?” “嫁与不嫁已经不由我作主,丝绸之路是中原丝绸输往西域作交易之路,我亦不过是朝廷输往西域作交易之用的公主罢了!” 楚枫心中剧震,道:“公主,我绝无此意!公主要是不想走此路,我……” 公主笑笑,道:“我不过偶尔发发愁绪,楚将军不要在意。难得今晚尚有月色,不如我们趁此对弈一局?” “好!难得公主兴致!” 庭院中间摆着一方石台,于是两人在石台两边坐下,楚枫道:“公主,我们是否继续下‘盲棋’?” 公主道:“下‘盲棋’到底失却走子之趣!”她轻呼一声,一名宫女马上取出棋盘棋子,摆放在石台上。 棋盘乃是用楠木制成,鼓形棋子同样是用楠木雕成,字体是古汉文字,古色古香。 摆好棋子后,楚枫道:“请公主先行!” 公主亦不客气,捻起一“兵”推前一步,乃是“仙人指路”,楚枫随即捻“炮”平至卒底,依旧以“卒底炮”应对“仙人指路”。 两人你一步,我一步下着,寂静的庭院回响着棋盘“嗒嗒”清脆的落子声音。 大家都对双方开局十分熟悉了,很快就进入中局,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对弈,而且是用真正棋盘棋子名刀明枪对局,更加杀得难分难解。公主率先弃子入局,舍弃一‘车’强攻楚枫左路。楚枫当然不客气,吃掉公主一‘车’后,‘马’、‘炮’齐压向公主右路,准备以‘马后炮’一将杀棋,但公主却抢先‘三子归边’,然后卧槽马一跳,口中轻呼一声“将!”声音莺然,胜局已定! 楚枫苦思冥想寻求破解之法,公主亦不急,任他想,因为这是必杀棋,绝无破解之法。楚枫无计可施,眼珠一转,捻‘炮’于‘马’后一放,大喝一声:“将!马后炮必杀!” 公主轻轻一笑,捻马吃了楚枫之“将”,道:“楚将军输了!”楚枫亦捻‘炮’吃了公主之“帅”,嘿嘿笑道:“公主也输了!” 公主笑道:“但我先吃你之‘将’,你如何还能吃我之‘帅’?” 楚枫不慌不忙,道:“敢问公主一共走了多少着棋?” 公主道:“九十八着!” “那我走了多少着棋?” “这局我先走,我走了九十八着,你自是走了九十七着!” “那便没错!公主走了九十八着,我才走了九十七着,公主欠我一着,我当然可以再走一着吃公主之‘帅’!” 公主不由“噗哧”一笑,道:“那楚将军以为这盘是和棋啰?” 楚枫耸耸肩,道:“你是两朝公主,如果一定不肯和棋,那末将唯有推盘认输了!” 公主又“哧”的笑了一下,道:“我两朝公主怎样也不及你三‘吵’元老,这局就当和棋吧!”说完站起身子,又道,“与将军对局之后,总算稍舒愁绪,不知身处域外,还能不能对弈解愁!” 语声幽幽,身影已经离开了庭院。 楚枫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就算他看不到公主那一张脸容,亦能感受到公主双眼透出的深深愁怀。 第274章 投枪袭杀 第274章投枪袭杀 公主一行人出了长安,继续晓行夜宿,这一日行至兰州一带。兰州乃回回管治,队伍当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楚枫在车边一面眼观六路,一面不忙与公主讨论如何开局为佳,忽然有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楚枫大喝一声:“保护公主!”自己一夹马肚,飞马上前截住,大喝道:“呔!来者何人!”声若惊雷,十足一名将军。 那飞驰的快马长嘶一声,即时顿住!马上却是一名姑娘,一身回族服饰,年约二十,秀美异常。她见楚枫一身盔甲,威风凛凛,乃一欠身道:“敢问可是送嫁将军?” “正是,你是何人!” 那姑娘道:“前面三甲谷布满陷阱机关,将军宜绕道而行!” “啊?”楚枫一惊,举目一看,前面数里外果然有三座大山错落两边,看山势,十分险峻。 他问:“姑娘是何人,从何得知?” 那姑娘道:“我乃回地格迪穆部族长女儿,伊兰!” 楚枫一怔:“这么说,你是回族公主?” 伊兰点点头。 楚枫又问:“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伊兰道:“何人所为我不便多说,还请将军绕道!” 楚枫却有点犹豫,要是她故意将自己一行引至另一处伏击,也不是没有可能,自己到底不清楚其底细。 伊兰看出楚枫疑虑,乃道:“我可以亲自带将军饶过三甲谷!”她这样说,相当于以自己作为人质了。 楚枫问:“你为何要相助我们?” 伊兰道:“因为此事关系到我们整个回回部族!” “此话怎讲?” “恕我不便详述,我只是不想公主在此出事!” 楚枫略一沉吟,向华俊附耳几句,华俊点点头,当即飞马只向三甲谷奔去。 华俊奔至三甲谷附近,下了马,然后潜行至谷口,向内一看,只见前面是一条狭长山谷,两边三座险峻高山,再仔细查一看,高山上果然有些地方堆满山石、滚木,还有闪光,显然是兵器利刃。 华俊暗暗心惊,如此绝谷,一旦闯入,两边一堵死,真任人宰割! 他马上退出,上马奔回,在楚枫耳边耳语几句,楚枫点点头,对伊兰道:“伊兰姑娘,请带路!” 于是伊兰带着楚枫一行人转向北面,楚枫拍马与伊兰并排而行,凝神戒备,警惕异常。 伊兰笑道:“将军不必担心,这处路上不会有埋伏!” 楚枫见周围一片平坦,确实藏不了人,乃笑笑,道:“你说你是那个什么部……” “格迪穆部!” “对,你说你是格迪穆部族长女儿,莫非回地也分好几部?” 伊兰道:“我们回回分两大派系,格迪穆部和伊赫瓦尼部……” “等等,伊……伊什么部?” “伊赫瓦尼部!” “噢!” 伊兰继续道:“格迪穆部占大多数,主要在宁夏一带,伊赫瓦尼部集中在兰州一带!” “哦?那你们两部是不是都信奉那个……安拉的!” “是的!安拉真主是回回唯一真主,我们回回都只信奉安拉!” 楚枫笑道:“我常听说你们回回是不吃猪肉的,是不是你们真主叫你们不要吃的?” 伊兰道:“是的!真主在《古兰经》中训示我们,但凡自死的、血及猪肉都不可以吃,还有未以真主之名宰杀的,也不可以吃!” “什么是‘未以真主之名宰杀’?” “就算宰杀时没有诵念真主之名!” “啊,宰牲前还得诵念真主之名?这样说来,那你们真主是喜欢杀生啰?” “我们真主是至善至慈的,真主创造万物,只有真主有权宰杀万物,所为我们须以真主之名宰牲!” 楚枫耸耸肩,心道:幸亏我不是回民,否则一边烧鸡腿一边还得诵念真主之名,那岂非很容易把鸡腿烧焦!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走了三个多时辰,绕了一个大大的弯,终于绕过了三甲谷。 伊兰向前一指,道:“前面均是宽敞大路,不可能藏有伏击!我亦要返回,将军请!” 楚枫连忙道:“多谢伊兰姑娘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伊兰微一欠身道:“将军不必客气,这都是真主的指引!” 楚枫连忙道:“那请伊兰姑娘代在下多谢你们真主指引!” 伊兰一笑,亦不见怪,转马正要离去,队伍后面突然想起一阵马蹄声,烟尘大起,只见一百多骑快马正飞驰而来! 楚枫吃了一惊,急忙一声令下,队伍一齐转身,前队作后队,后队作前队,盾牌挡在前面,而长枪全部架于盾牌之上,直指着冲来的马匹。 那一百余骑快马冲至离队伍约三十丈处停住,楚枫连忙拍马上前,伊兰亦拍马跟去。只见来人均是一色的回民服饰,个个腰挂朴刀,手中都执着一支长长的投枪,随时要投掷过来! 楚枫大吃一惊,这种投枪极具杀伤力,能够穿透盾甲,要是一齐投掷过来,威力巨大,自己虽然不怕,但身后这些兵士必然死伤惨重!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三十来岁,十分彪悍,还未等楚枫开口喝问,他已经对着伊兰喊道:“伊兰,马上闪开!” 楚枫一惊,跟着听到伊兰呼喊:“伊瓦哥……”楚枫双眼一闪,为首之人竟然是她哥哥,未等她喊完,楚枫飞身而起,一下落在她座骑后面,伸手一扣其手腕,伊兰即时身子一软,整个人靠在楚枫身上,一双亮丽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楚枫。 楚枫不管她,对着那个彪悍汉子喝道:“不要乱动,否则别怪我对你们回族公主不客气!”回人一阵骚动,有人喝:“好大胆,竟敢对伊兰公主无礼,快放了伊兰公主!”楚枫一听,捉得更紧,痛得伊兰两眼含泪,只紧紧咬着嘴唇忍着。 那为首的彪悍汉子大喝道:“先杀和亲公主,再救伊兰!”说完首先将手中投枪掷向公主马车,其他人亦一同将手中投枪掷出,一百余支投枪破空掷来! 楚枫向华荆、华俊大喝一声:“保护王大人!”左手夹着伊兰向后一飘身,落在公主马车顶上,“铮”拔出古长剑,身形飞动,长剑连圈,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之声,马车旁边跌下一片投枪,拉车的四匹骏马惊得四蹄乱蹭,好在车夫死死拉住缰绳,但马车还是被震得一颠一簸。 第275章 回回之路 第275章回回之路 投枪过后,马车没事,不过士兵却倒下一片,投枪不同弓箭,势猛力沉,一般盾甲根本抵挡不住,许多兵士被活生生插入地下,惨不忍睹。 楚枫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杀!”正要带兵冲杀过去,谁知那些回人掷出投枪之后,也不管中不中公主马车,拨转马头一溜烟而去,连伊兰亦不管了。 楚枫又怒又恨,稍稍平复心情,急向车内问道:“公主可好!”车内却没有回应。 楚枫心中一沉,几乎要撞破车门而入,车内却传出公主声音:“楚将军,我……我没事!”声音有点促,显然是因为刚才马车颠簸,还未完全缓过气来。 楚枫略略放下心,他左手还夹这伊兰,乃用力一捏伊兰手腕,喝道:“你为何要加害公主?说!” 伊兰痛得眼中滴出两滴泪珠,两排洁白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却没有哼声,也算倔强。 楚枫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拍马上前时,伊兰并没有趁机逃走,而且那些回人也没有搭救她的意思。 他连忙松开手,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伊兰咬着牙,显然余痛未消。 楚枫有点不好意思,道:“我非有心,只是一时情急……” 伊兰道:“将军是救护公主心切,我怎敢责怪将军!” 楚枫问:“刚才袭击我们的可是回人?” “是!” “那在三甲谷准备伏击我们的……” “也是他们!” “那你与他们……” “他们是伊赫瓦尼部的!我说过,我们回回分两大派系,格迪穆部和伊赫瓦尼部!” “那他们为何要袭击公主?” “他们想破坏和亲!” “啊?为什么?” “他们想反出东土!” 楚枫不太明白,伊兰道:“这要从我们回回渊源说起。数千年前,我们祖先从域外阿拉伯之地沿丝绸之路来到中原,后聚居于陕甘宁一带,时至今日,分化为格迪穆部和伊赫瓦尼部两部。刚才袭击公主那些人为首那个就是伊赫瓦尼族长之儿子……” 楚枫疑惑道:“他是伊赫瓦尼族长儿子,但你是格迪穆族长女儿,而他又是你哥哥,这……” 伊兰愕然道:“我哥哥?” “我刚才听你呼他什么……什么伊瓦哥的……” 伊兰不禁失笑道:“伊瓦哥是他的名子!”楚枫亦不禁哑然失笑,道:“他名子起得倒好,谁见到他都要喊他一声哥!” 伊兰笑笑,楚枫又问:“他们为何要破坏和亲?” 伊兰道:“他们想反出中原,重归域外阿拉伯之地!” 楚枫奇道:“既然当初你们不远千里从域外而来,为何时至今日又要返回去?” “你以为我们回回都是自愿从阿拉伯来你们中原的么?” 伊兰语气忽然变冷,楚枫一怔,不明所以,伊兰继续道:“当年成吉思汗西征,侵占了整个阿拉伯地域,大批阿拉伯人被迫迁徙至中原,我们回回便是他们的后裔。” 楚枫未想到他们祖先有这一段辛酸历史,乃道:“你们不想居于中原,回阿拉伯便是,为何要袭击公主,公主又不会拦阻你们!” 伊兰道:“其实我们久居中原,数千年来早将中原当成家了,要回阿拉伯的只是伊赫瓦尼部之人,但因为他们势单力薄,单凭他们之力无法返回阿拉伯,单是域外胡地他们就无法通过,即使通过,阿拉伯也未必会让他们留下,所以他们要迫使整个回回一同回归阿拉伯!” “那与公主何关?” 公主在车厢内,一直听着,这时忽开口道:“我是和亲公主,他们要是杀了我,朝廷必定向回回兴师问罪,甚至派出大军围剿,到时回回只能反出东土,回归阿拉伯之地!” 楚枫望向伊兰,伊兰点点头。 楚枫道:“那为何他们没有再杀过来?” 伊兰道:“他们只是想挑起回回与朝廷争端,只要朝廷怪罪下来,他们就能乘机煽动回回反出,至于能不能击杀公主,他们并不在意。当然,要是能击杀公主更好,因为和亲不成,朝廷难免与匈奴大战,到时他们更容易乘乱而出!” 楚枫总算完全明白了,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刻意改变和亲路线,想不到那边刚摆脱蒙古铁骑威胁,这边又陷入回回险地! 他道:“既然你们已在东土安居乐业,何必又要回去?” “安居乐业?”伊兰冷冷道,“若非朝廷逼迫太甚,伊赫瓦尼也不会铤而走险,欲反出东土!你知不知道,当今朝廷征收我们回回多少赋税?” “多少?” “是你们三倍!” “三倍?”楚枫大吃一惊,现在的赋税已经够重,要是再加三倍,那还让人活么!他望向王元,王元微微点了点头。 伊兰激动道:“这还不止,你们皇帝还想在我们回回圣山上兴建一座行宫,简直是对我们回回莫大侮辱!” 楚枫又望向王元,王元又点了点头,楚枫不禁沉默了,实在无话可说。过了一会,他道:“伊兰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请莫见怪!” 伊兰道:“我怎敢怪罪将军,如今公主平安无事,我只希望将军回到朝廷后,向天子澄清此事,伊兰感激不尽!” 楚枫连忙望向王元,王元拱手向天道:“伊兰公主放心,我回到朝廷必定奏明皇上,皇上英明神武,必定明察秋毫,不会怪罪!” “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楚枫几乎要笑出来,还亏王元说出来一点不脸红! 伊兰一躬身,道:“那先谢过两位了,伊兰不便久留,告辞!”讲完跃上马,奔驰而去。楚枫忽觉左手似握着什么,连忙飞身上马,追上去喊道:“伊兰姑娘等等!” 伊兰一勒缰绳,道:“将军何事?” 楚枫伸出左手,只见手心上放着一块玉佩。原来刚才楚枫夹住她腰时,无意中将挂在她腰间一块玉佩扯了下来! 伊兰道:“这玉佩就送与将军,权作感谢将军之意!” 楚枫见这玉佩晶莹剔透,雕有花纹,中央刻着两个类似符号的文字,也不晓得,乃收入怀中。 伊兰又道:“将军,大理段王府曾派人暗中与伊瓦哥密议,恐怕也是为公主之事,将军小心!”说完一拍马背,飞驰而去。 楚枫拍马返回队伍,来到车边,向车内道:“公主,好些了么?” 公主道:“将军放心,我很好!未想到如今天下离心,万民不附,只苦了苍生百姓!”语气满透着无奈叹息,似是为她皇帝哥哥叹息,又似是为自己命运叹息。 楚枫亦叹息一声,乃吩咐兵士包扎好伤口以及掩埋好尸体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 冷木一尊站在三甲谷口,人影一闪,飞鹰出现在他身边。 “宗主,血影楼和神风门已经答应一齐动手!” 冷木一尊点点头,飞鹰又道:“不过烟翠门似欲置身事外,言词闪烁!” 冷木一尊微微一皱,飞鹰又道:“宗主,为何不联结神水宫?” “神水宫要是出手,必定会找我们,她们不出手,也请不动!” “宗主似乎对神水宫颇有点忌惮?”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区区神水箭筒,我还未放在眼内,神水宫单靠神水箭筒,亦成不了气候,她们迟早要靠向我们一边!” “宗主,还有一事,无尘突然下山!” “哦?” “她一直向天山而去,也不知是不是楚枫之故?” “其他派掌门呢?” “暂时没有动静!” “看来我要亲自再去烟翠门一趟!” …… 在烟翠门,瑶姬急步走入大堂,对玄梦姬道:“门主,魔神宗宗主前来拜见!” “他到底来了!” 玄梦姬亲自迎了出去,一见冷木一尊,笑得花枝招展道:“不知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两人走入大堂坐下,瑶姬马上奉上香茶,冷木一尊呷了一口,玄梦姬道:“不知这广安松针可合宗主口味?” 冷木一尊没有作声,又微微呷了一口。 “广安松针产于广安龙滩,色泽青绿,味道甘醇,再用我们烟翠山上之神水煮泡,可谓‘八分之茶遇上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 玄梦姬竟滔滔不绝扯谈起茶来,冷木一尊不动声色,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只微微听着,玄梦姬突觉心底一寒,知道不能再扯说下去,霎时住了口。 大堂一时静一静,站在大堂外的瑶姬那心竟然“怦怦”跳起来,手心一下一下冒着冷汗。她总算有点明白为何当日冷木一尊坐在那张困魂椅上,玄梦姬依旧不敢按下机关! 玄梦姬勉强笑笑,道:“不知何事要宗主亲自前来?” 冷木一尊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淡:“我想问一句,和亲公主之事,门主是否出手?” 玄梦姬笑道:“和亲公主不过由数百兵士护送,即使再加上一个楚枫,宗主一个指头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我们烟翠门怎敢插手宗主之事?” “如此说来,门主打算是袖手旁观啰?”冷木一尊声音依旧很淡,手中杯子中的茶水突然一圈一圈仿似漩涡般流转起来,茶水散出的热气竟然就被旋困在杯口,无法飘出一丝。 玄梦姬心中一凛,随即“哈哈”大笑道:“宗主亲自前来,我烟翠门岂敢袖手旁观。宗主动手之日,我会亲自出现在宗主身边!” “好!我就不打扰门主了,告辞!” 冷木一尊轻轻放下茶杯,转身走出了大堂。 茶杯放下一刹,杯中原来飞速旋转的茶水突然瞬间回复平静,杯口中的热气也随之飘散开去。 …… 第276章 玉门暗月 第276章玉门暗月 再说公主一行人不经不觉快至玉门关,周围一片黄沙,萧索荒芜,楚枫在马车旁,公主忽问道:“楚将军,外面朔风萧萧,黄沙飞扬,可是将近玉门关?” “是!”楚枫答道。 公主又道:“前面可是一片荒凉?” 楚枫心中一沉,道:“是稍显荒凉,或许域外并非如此……”他没有说下去,车厢内亦再没有传出公主声音。 入夜,一行人终于抵达玉门关,玉门关守将当然亲自开关迎接,安度食宿。 当晚,楚枫躺在床上,却如何也合不上眼,出了玉门关,很快就可抵达天下与西征大军会合,公主亦会马上被送入匈奴军中,带往域外。 “前面可是一片荒凉?”,楚枫脑海总盘绕着公主这句透着幽怨的话语。 连日朝夕相处,他已看出这位和亲公主绝非一般深藏宫中、娇生惯养的公主,她心思细密,温善秀慧,且很有主见,可惜始终要屈从命运安排,和亲域外。她虽贵为东土公主,一旦离开中原,嫁入匈奴,恐怕连姬妾不如,况且就算侥幸得宠,亦难免埋骨异乡,孤冢荒漠。 他忽然想起那晚昭君墓前蒙面女子所说那些话,想到王昭君出塞后之辛酸,心中莫名一痛,这是对公主怜悯、同情、还是带着眷恋,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对这位公主渐渐有一种不舍之情怀。 他又想起凤姐儿说过:“就是匈奴内部亦有人一心欲置公主死地,公主就算平安去到西域,亦未必有命至域外与单于成亲!” 要是凤姐儿之话是真的,自己一路送她和亲,岂非等于亲手将她送入火海?! 楚枫走出房间,今晚的月色同样十分黯淡,甚至比长安那晚还要黯淡。他来到了院子中,却赫然见到一条孤单单的身影正在仰望着东方的虚空,孤零零的身影,显得如此柔弱无助。 “公主!”楚枫喊了一声,几乎有点沙哑。 公主转过身,头上凤玉冠垂下的一圈珠翠依旧遮住了她容颜。 “将军,你也睡不着么?” “我……”楚枫不知说什么,乃问:“公主在看什么?” “我想最后一次看看关内的月色,可惜今晚月色不甚明朗,很暗!” 楚枫心中一震,一旦出关,或许她再无机会看一眼关内月色了。 “将军似乎有心事?” “公主不也是愁绪万千?” 公主轻移玉步,徘徊在树影之间,道:“人言玉门关外,黄沙万里,荒凉一片,果真如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连春风也不度临,怎不使人心生悲凉?” 楚枫亦走入婆娑斑驳的树影中,道:“公主,你会不会怪我将你送入……” 公主轻轻一笑,道:“这是将军职责,我本来就是和亲公主,况且一路上也全赖将军相护,还时时我下棋解闷,是我该感激将军!” “公主……” “对了,将军有何心事,可否告知?” “我……想起了一个人,她就在天山!” “将军马上就要到天山了,到时不就可以见面了么?” “我只知她在天山,却不知她身在何处?”楚枫语气尽是惆怅。 公主道:“将军所说之人,想必是将军意中人了?” 楚枫默默点了点头,公主幽幽道:“将军到底还知意中人身在何方,我却……” 楚枫一怔,道:“莫非公主已有意中人?” 公主笑笑,道:“算了,相见无日,我连他名子也尚且不知。” 楚枫有点奇怪,公主又道:“将军心怀仁厚,必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枫心中又一震,她悲叹自己命运,却希望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正如丞相所言,她确是一位聪慧温善的公主。 楚枫道:“公主,趁尚有月色,不如我们像上次般对弈一局如何?” 公主道:“今次我们不要对局了,就让我和楚将军对饮几杯!” 楚枫和公主在院子石桌上对面而坐,公主亲自为楚枫斟满一杯酒,自己再斟满一杯,道:“将军一路上为保护我费心劳神,我先敬将军一杯!”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枫亦举杯一饮而尽,他望着手中酒杯,忽想到什么,乃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道:“公主,我教你折一玩意,十分有趣,你去到域外,但觉愁闷就折来玩玩,可稍解愁郁!” 边说边开始折起来,公主吃惊地望着楚枫手指每一个动作,心“怦怦”直跳起来,她透过珠翠定定望着楚枫,朦胧之中,她终于看清楚枫那张脸庞,还有脸上那一弯指痕! 不过她此刻内心的激动,楚枫却完全察觉不到,他低着头很快就折了一只小酒杯,摆在桌面,道:“怎样,有意思吧?” “这……这是谁教你的?”公主强压着内心激动,但声音仍然微微发颤。 楚枫却没有在意,道:“是一位蒙面女子教我的,她教我折酒杯,我就教她折酒壶……”说完又折了一个小酒壶。 公主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呼吸有点促,连冠沿垂下的一圈珠翠也微微颤动着。 楚枫终于察觉到了,连忙问:“公主,怎么了?” 公主慢慢平复下来,道:“没……没什么,这个……很有意思!” “公主也觉有趣?我教公主如何折这酒壶?” 楚枫说着又取出一张纸,公主却道:“我已经晓得折了!” “啊?怎么可能?”楚枫不信。 公主取过楚枫手中白纸,十指灵动,很快折了一个小酒壶,比楚枫那个还要精巧。 楚枫惊讶道:“公主真是聪明过人,只看一遍就晓得了,比我折的还好看!”他说着又取出一张纸,道:“我再教公主如何折酒杯?” 公主没有作声,却取过楚枫手中白纸,慢慢折起来,十分娴熟,楚枫忽然觉得公主这折纸的动作有点熟悉,似在哪见过。 第277章 胡笳十八 第277章胡笳十八 很快,公主就折出了一只精美的小酒杯。 楚枫竖起大拇指道:“公主真是聪明,过目不忘,厉害!厉害!” 公主暗叹一声,又拿起酒壶,亲自为楚枫斟满一杯,道:“将军数次相救,我再敬将军一杯!” 楚枫连忙举杯道:“公主客气了,我受丞相重托,自当舍命保护公主!” 公主忽道:“倘若丞相没有嘱托将军,将军还会保护我么?” “这……”楚枫心中一突,心道:要是丞相没有嘱托我,我就不是送嫁将军,我不是送嫁将军,又怎还会保护你? 公主轻轻一笑,道:“玉门关古时也叫阳关,正如‘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来,我再敬楚将军一杯!” 楚枫见公主言语透着伤感,乃道:“公主不必愁苦,公主至域外,或许会是另一番天地也未可知!” “另一番天地?会么?那里会有西湖杭天菊么?会有大明湖白荷红莲么?有庐山之瀑布么?有苏州之园林么?有安溪铁观音么?有洞庭碧螺春么?有绍兴女儿红么?有峨眉竹叶青么?那里有琴棋书画么?有笔墨纸砚么?端午有龙舟看么,有粽子吃么?重阳会登高么?清明会祭祖?会有人……对弈么?” 公主越说越激动,猛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枫惊愕地望着公主,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忘情发泄内心悲郁。 两人一阵沉默,楚枫道:“公主,域外也并非尽是不毛之地,塞外有塞外之风光……”公主忽截口道:“楚将军,你可听过蔡文姬?” 楚枫点了点头,他当然听过蔡文姬,蔡文姬是历史上有名才女,不过命运坎坷,一生三嫁,曲尽辛酸,先嫁卫仲道为妻,后在兵荒马乱之中被匈奴掳走,被迫嫁给了匈奴左贤王,一住十二年,尝尽胡地屈辱酸苦,后被曹操赎回中原,再嫁董祀。 公主又道:“将军知道蔡文姬,当亦听过她被掳去胡地时留下的《胡笳十八拍》!” 楚枫没有作声,公主忽然站起,俯身拾起一段树枝,道:“这里没有胡笳,我就以树枝击拍,为将军唱一段《胡笳十八拍》!” “啪!啪!” 公主开始一下一下用树枝拍打着桌面,跟着开口唱起来: ———— 第一拍: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第二拍: “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远,疾风千里兮杨尘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第三拍: “越汉国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毡裘为裳兮骨肉震惊,羯膻为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伤今感昔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 第四拍: “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含生兮莫过我最苦。天灾国乱兮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戎虏。殊俗心异兮身难处,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第五拍: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喑喑。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 第六拍: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闻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第七拍: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烽戍万里,俗贱老弱兮少壮为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徒,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 第八拍: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第九拍: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 第十七拍: “十七拍兮心鼻酸,关山阻修兮独行路难。去时怀土兮心无绪,来时别儿兮思漫漫。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风霜凛凛兮春夏寒,人马饥荒兮筋力单。岂知重得兮入长安,叹息欲绝兮泪阑干。” 第十八拍: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不容!” ———— 公主一拍一拍唱着,其音哀怨悲凉,其声委婉悲伤,当唱到最后一拍时,公主双眼亦悄然无声滴落两滴眼泪。 楚枫只觉肝肠撕裂,凄婉的声音让他仿佛看到了“胡风浩浩”、“冰霜凛凛”、“原野萧条”、“流水呜咽”。 公主停止了击拍,庭院忽然起了一阵凉风,带着萧索苍凉,将公主冠沿垂下的珠翠吹得“叮叮”微响。 楚枫强忍着内心激动,道:“公主,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至域外看望公主!” 公主苦笑一声,道:“将军有这份心意亦足够了!”说完又为楚枫斟满一杯酒,道:“今日之后,恐怕再无机会与将军同饮,我再敬将军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庭院。 楚枫心下一震,总觉得这句话在哪儿听过,他静静立了一会,亦转身离开了庭院。 第278章 玉佛之珠 第278章玉佛之珠 在天山托木尔峰神殿前,一条人影出现在茫茫雪原中,手执拂尘,一身道服,却无法遮掩她丰姿神韵,而冰霜凝华的绝美脸庞比四周的冰雪还要冷峻孤清,是无尘。 她一直走到神殿前,微微顿了顿,正要举步走入,脑后突然透来一丝寒气,跟着是盘飞凤一声娇叱,冰冷的枪尖已经离她不及两寸。 无尘身形一闪,刚一转身,三点枪尖化作三点寒星交汇射来,正是“一点化三星”,不过其妙绝诡异已非当日在江南镖局使出的可比! 无尘身形一飘,在三点寒星中飘出。 “嗨——” 盘飞凤轻喝一声,枪尖一震,化作五点寒星飞舞袭来,无尘身形向后一飘,但五点寒星亦跟着向前飘袭,无尘手中拂尘一扬,“叮”五点寒星被扬开,跟着尘丝一卷,向枪杆卷去! 盘飞凤金杆一收,身形一转,枪杆横扫无尘,无尘拂尘一格,跟着尘丝刀锋般扫向盘飞凤执枪之手。 盘飞凤双手一张,一招凤凰展翅,飞身后退,跟着金枪向前一划,一道枪锋刮着地面积雪扫向无尘,无尘侧身让过。 “锵!” 枪锋划在她身后一棵树上,划痕深达数寸! 盘飞凤金枪连划,数道枪锋擦着雪面扫出,刮起一片雪花袭向无尘,无尘亦不闪避,手中拂尘一圈,数道枪锋即化于无形。 盘飞凤还想再划金枪,无尘手中拂尘向地上一划,“蓬”一片积雪仿似一张张刀片向盘飞凤飞袭而来,盘飞凤娇叱一声,金枪在身前仿似风车般一转,只听见“叮叮叮叮”连串响声,那些雪片四处飞散。 无尘一飘身,拂尘一扫,尘丝直卷盘飞凤蛮腰,盘飞凤向左一闪,不过无尘已经出现在她左侧,尘丝还是直卷她蛮腰,盘飞凤急向右闪身,无尘又出现她右边,眼看尘丝已经卷至,盘飞凤两臂一张,长啸一声,身形突然凌空飞起,正是凤鸣展翅,金枪向下连划,一道道枪锋交织呼啸着划向无尘!无尘身形连闪,枪锋擦着她一身道服划在地上,在她周围激起一片飞雪! 飞雪在无尘身边一片片落下,盘飞凤亦飘身落在无尘对面,金枪向后一划,一双凤目盯住无尘,没有再出手。 “飞将军,为何出手如此凶狠?”无尘一收拂尘。 “无尘掌门,你为何要闯上我托木尔峰?”盘飞凤冷冷道。 无尘道:“飞将军,我只想入神殿一看!” “你想查看圣火?” “圣火关乎整个江湖命运,望飞将军见谅!” “哼!圣火很好,不须你忧心!我问你,你为何命妙玉刺楚枫一剑?” 无尘总算明白了,原来盘飞凤一见面就出手如此凶狠,皆因楚枫之故。 她道:“楚枫乃星魔主之子……” “哼!星魔主之子又怎样?星魔主之子就该被你们杀么?” “他可能会将整个武林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杀他,无非是因为你们灵女师祖那张五百年前的遗训!” “无论如何,楚枫现在确实在一步一步开启天劫!” “开启天劫又如何,他不开启我来开启,有本事你们峨眉把我也杀了?” 无尘眉头一皱,飞将军刚烈个性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爱憎分明,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飞将军,楚枫现身江湖后,云梦因他而现,权杖因他而出,青金因他而发,圣火恐怕也会因他而灭,他如今已经快至天山脚下!” “所以你就急急赶来守护圣火?哼!不用你操这份心,我盘飞凤不会让任何人熄灭圣火!” “飞将军可否让我进神殿一看?” “这是我们飞凤一族圣火神殿,你说进便进么?” 无尘手中拂尘尘丝微微飘动,她身为峨眉掌门,江湖中很少人敢对她如此无礼,不过这里是天山,是飞凤一族的地方,自己闯上托木尔峰到底理亏在先! 无尘一转身,正要离开,盘飞凤忽喊一声“等等!”,跟着道:“就看在你们灵女师祖份上,我破例让你进神殿一看!” 说完转身走入神殿,无尘亦转身跟着走入。 盘飞凤带着无尘一直来到神殿最深处,四尊神像依旧站立在两边,望着祭台那一簇火焰,火焰烧得很旺,一扬一扬。 两人站在祭台前,望着那簇火焰,火光映在两人身上,无尘手中拂尘尘丝突然扬起,随着火焰一下一下扬动。 盘飞凤霎眼看到拂尘长柄顶端闪过一丝佛光,她惊讶道:“原来玉佛珠……” 无尘一摆拂尘,尘丝即时垂下,盖住那一丝佛光。 “飞将军,告辞!” 无尘转身离开了神殿。 …… 第279章 神水箭筒 第279章神水箭筒 楚枫带着和亲队伍出了玉门关,无非是晓行夜宿,路上依旧在马车旁与公主对局倾谈,不过他觉得自从玉门关那晚后,公主对自己似乎多了点什么,有点古怪,但又说不清楚。 队伍越来越近天山,楚枫也越来越紧张,亦越来越忧郁,按理,如果魔神宗要截杀公主,就应该在他们到达天山前动手,但出关后一路却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他很不安,他不知道魔神宗什么时侯出手,就好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随时要插下来,却不知它在什么时侯插下来。这种感觉有时简直是一种煎熬。 前面突然出现两道身影,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着。楚枫一眼认出小姑娘头上那一对高高的双环灵蛇髻,正是小书,老人自是天机老人了。 他心中一喜,连忙赶马走去呼道:“小书,爷爷!” 小书顿住,回头一看,见楚枫一身盔甲,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小嘴一撇道:“呵!原来是送嫁将军,好威风啊!好神气啊!” 楚枫连忙下马,道:“小书,你怎也来西域了?” 小书道:“哼!就你可以来,我不能来?” 楚枫连忙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西域人烟稀少,恐怕没多少人听书卜卦……”天机老人即时道:“对!对!我也是这样对小书说,她就是生拉硬扯要来,说不定是想看看……” “爷爷!” 小书伸手执住天机老人长胡子狠狠扯了一下,痛得天机老人即时住了口。 “傻小子,你不好好保护公主,拦住我们干什么?” 楚枫道:“小书,我想求你爷爷卜一卦!” 小书撇嘴道:“怎么,又想问你那位黑衣姑娘的下落?” “我想问一问公主此行吉凶?” “呵呵!刚丢下医子,又搭上公主,你真行啊!” “小书切莫误会,公主此行关系重大,所以我想……” “小子,不必问了,吉凶难卜!”天机老人插口一句。 楚枫一怔,心中一沉,又问道:“爷爷,那可否卜一卜公主大凶之日?” 小书道:“也不用卜,魔神宗约好神风门、血影楼、烟翠门什么的,就是公主大凶之日!” “啊?”楚枫一惊,道:“血影楼、神风门已经出手,他们还会……” “哼!你以为他们一击不中,就不会再出手么?天真!他们只会派更多的杀手截杀公主,还要联手魔神宗!” 楚枫当真惊出一身冷汗,单是魔神宗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应付,要是再联合血影楼、神风门还有烟翠门一齐出手,那公主岂非…… 他连忙道:“那公主能避过这次大凶么?” “你没听到我爷爷说么,吉凶难卜,吉凶难卜呐!傻头傻脑!” “小子,尽力而为吧,有些事不是你能逆转的!”天机老人说了一句,携着小书走了。 楚枫呆了呆,天机老人这句话似乎在预兆着什么,他隐约听到小书问:“爷爷,那个公主会被带往域外么?”天机老人叹口气:“凄伶域外,孤冢荒凉,谁也改变不了!” 楚枫回到和亲队伍,华俊连忙问:“那两个是什么人?” 楚枫道:“是说书占卦的!” 华俊见楚枫心情似乎不太好,也没有多问,一行人继续前行,当晚来到一小镇上,决定过宿一晚,第二天再起行! 是夜,楚枫在房中摊开地图,仔细看着。队伍马上就要到达天山,也就是说,魔神宗一定要出手了,它一定会选一处最凶险的地方出手,但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 十九折沟! 他突然看到地图上有一处标注,心中一惊,连忙叫来向导,指着地图问:“这处地方叫十九折沟?” 向导道:“是的,天山附近山沟甚多,这山沟转折十九,所以称十九折沟!” “这山沟险要么?” “两边都是高山,窄处仅容一车通过,极之险要!” “队伍要经过这道山沟么?” “要跟西征大军会合,就一定要经过这山沟!” 楚枫沉思起来,那向导道:“将军是担心有山贼袭击?将军放心,因为高山险峻,反不会有山贼盘踞!” 楚枫笑笑,叫向导退下。他当然不会怕那些山贼流寇,他是怕魔神宗会在山沟截击,到时队伍进退不得! 怎办呢?看来这山沟是魔神宗最可能出手的地方,公主安危就系于自己身上,只要过了这个山沟,马上就可以与西征大军会合。 楚枫在房间踱着步,来到桌边,端起茶要喝,茶水已经凉了,正想换一杯,忽心中一动,连忙探手入怀,取出一枚小木牌,正是那块神水宫宫主给他的神水木令! “日后若要找我,将此木令挂在外面。” 他想起了神水宫主这句话,于是急急打开房门,然后将木令悬挂在门外,然后重新掩上,等着神水宫主驾临! 子时已过,还不见神水宫主现身,楚枫大为失望,心道:这个宫主原来不太讲信用! 正想着,“咯咯”忽响起两下敲门声,楚枫一喜,急急一手拉开房门,外面却空无一人,不过悬在门外的神水木令不见了。 “嗖嗖”身后两下风声,两条人影穿窗而入,楚枫急忙转身,但见绿翠微衣,双鬟高髻,素手纤纤,腰若杨柳,秀眉弯弯,粉腮微红,淡雅脱俗,清丽无双,秀美得无法形容,正是神水宫两名神水使,微霜和筱雨! 两人瞪大一双清澈明秀的眼睛望着楚枫,颇有几分脉脉之意。 楚枫愕然道:“怎会是你们?” 两人奇道:“公子以为是谁?” “你们宫主怎不来?” “公子要见我们宫主?” “我……我想跟你们宫主品品茶!” “宫主已经返回神水宫!” “那你们快去请她来!” “好!” 微霜和筱雨转身要走,楚枫又喊住道:“等等!请宫主来要多久?” “少则三、四日,多则五、六日。” “什么?”楚枫几乎被气得趴在地上,“不用请了,她未到,我都见阎王爷了!” 微霜和筱雨对望一眼,齐声道:“那公子想怎样?” 楚枫眼珠不由直转着打量起微霜和筱雨来,这下反倒让微霜和筱雨有点含羞,微微低着头,不敢望楚枫。 楚枫忽道:“哎!你们武功怎样?” “公子要不要看看?” “好!来吧!” 楚枫双掌在胸前上下一摆,他可不敢大意,不知这两位神水使武功究竟多深。 “公子小心了!” 微霜和筱雨同时出掌,两只雪白的手掌拍向楚枫双肩,楚枫侧身一闪,已经从两掌间穿过,微霜和筱雨身形一错,一下交换了位置,手掌拍向楚枫后背。 楚枫身形倏地不见,一下出现在两人身后,双掌同时拍向两人后背,微霜和筱雨左右一分,旋即闪至楚枫两则,手掌一左一右切向楚枫。楚枫双手一张,突然仿如金蛇一般缠出,一下缠住了微霜和筱雨双手! “嘿嘿!”楚枫不无得意道,“身法倒是不错,不过掌法嘛……” 他话未说完,却仿似触着毒蛇般“唰”的松开缠住微霜和筱雨玉臂的双手,身子整个向后弹开,“嘭”一下撞在后面的桌子上,竟然将整张桌子撞翻在地。 原来微霜和筱雨另外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执住两个神水箭筒,直直指着他。两人想不到楚枫如此大反应,对望一眼,同时踏前两步道:“公子,你没事吧?” “不!不!你们别过来,先收回箭筒!先收回箭筒!”楚枫连滚带爬又退了两步。 微霜和筱雨“噗哧”笑了一声,玉腕轻轻一抖,两个神水箭筒倏地收入了袖中。 楚枫站起,一边扶起被撞倒的桌子,一边恼道:“真无赖,技不如人就拿两个水筒来吓唬人!” 微霜和筱雨道:“神水箭筒是我们神水宫武器,怎能算无赖?” 楚枫眼珠一转,亲自搬了两张凳放在桌边,笑吟吟望着两人道:“两位神水使请坐!” 微霜、筱雨见楚枫突然对着自己笑口吟吟,一脸狡黠,不知他要打什么主意,乃道:“我们站着好了!” 楚枫一脸亲热上前拉住两人衣袖走到桌边,道:“你们不必客气,请坐!请坐!” 微霜、筱雨唯有坐下,楚枫亦在对面坐下,亲自斟了两杯茶,双手递给微霜、筱雨道:“两位神水使请用茶!” 微霜、筱雨对望一眼,被楚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端起茶略略呷了一口,见楚枫望着她们眼珠一个劲转着,粉脸一红,道:“公子,你……” 楚枫道:“喝过茶,咱们算是一家人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想求两位一件事!” 微霜、筱雨对望一眼,这小子又是搬凳、又是斟茶,原来是有事相求,乃道:“公子请说!” “我想请两位明天保护公主过十九折谷?” “宫主?我们宫主在神水宫,怎会过十九折谷?” “唉,不是你们宫主,是我们公主!” “你们宫主?” “就是和亲公主!我想请你们保护和亲公主!” “这……”微霜、筱雨对望一眼,“宫主没有这样吩咐我们!” 楚枫连忙道:“不是你们宫主吩咐,是我吩咐你们,你们不是我的人么?” “我们怎是公子的人?” “当天你们宫主不是说,只要我加入神水宫,你们就是我的人么?” “但那天公子并没有答应宫主?” 哎,楚枫恨得直跺脚,连忙又陪笑道:“我现在答应你们宫主了,我现在就是你们少宫主,你们可以保护公主了吧?” 微霜、筱雨摇摇头,道:“你要加入神水宫,须受神水沐礼!” “啊?”楚枫吃惊道,“神水沐礼?那岂非连骨头都不剩?” 微霜、筱雨“哧”一笑,道:“公子放心,沐礼之神水不是箭筒之神水,是我们神水山上一道泉水!” “那你们神水山在哪里?” “公子入神水宫时自会知道!” “这样说,你们是不肯保护公主啰?” 微霜、筱雨摇头道:“我们只是奉宫主之命留意着公子!” “那……保护我总该可以吧!” “宫主也没这样吩咐过!” 楚枫来气了,道:“你们怎这般听你们宫主的话,她给许多好处你们么?” 微霜、筱雨道:“我们性命是宫主的,宫主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算了!算了!”楚枫一脸没好气道,“白费了我一番口水,走吧,来了也是白搭!” 微霜伸出玉手,晶莹的掌心上放着一枚木令,道:“这枚神水木令……” “拿走!拿走!谁稀罕你这木令!” 微霜一笑,将木令放在桌面上,与筱雨转身离开,刚走至门口,楚枫身形一闪,挡在门前,一脸嘻笑道:“两位神水使也不用急着走嘛!” “你想怎样?”微霜、筱雨见楚枫那笑容狡狡黠黠,微微退了一步。 “我想……”楚枫盯着两人衣袖,“我想借你们神水箭筒一用!” “哦?你想要我们神水箭筒?” “不是‘要’,是‘借’,放心,我会还你们的!” “神水箭筒不可离身,宫主说……” “宫主宫主,你们别净把宫主挂在嘴边好不好!” 微霜、筱雨没有作声,楚枫连忙又陪笑道:“放心,只要一过十九折谷,我马上归还箭筒,绝不食言,我当天发誓!” 微霜、筱雨还是没有作声。 楚枫想了想,道:“你们宫主很想我加入神水宫,是吧?” 微霜、筱雨点了点头。 楚枫又道:“我现在是送嫁将军,很凶险,很多人要杀我,你们知道吧?” 两人又点了点头。 “要是我死了,你们宫主会觉得很可惜,是吧?” 微霜、筱雨又点了点头。 “那我借箭筒一用,你们宫主应该不会反对,况且,你们也不忍心看着我死,是吧?” “不过要是宫主知道我们把箭筒给了你,宫主会……” 楚枫一听,心中窃喜,听语气是有松动了,连忙又道:“你们放心,只借一天,必定完璧归赵,我不说,你不说,你们宫主也不会知道嘛!” “不过……” “别不过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善良的,有一颗纯善的心,好比天上的日月……” 楚枫软磨硬磨,还真让他“借”到了神水箭筒,微霜、筱雨临走时,再三道:“公子,这事千万别让宫主知道,否则……”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保密,我这人一向很守得秘密!” 微霜、筱雨走后,楚枫把弄两个神水箭筒,十分得意,有了这两个箭筒,明日可以一拼了。 他得意弄着,突然“嘣”的整个弹起,大喊一声“糟了!”原来他一时高兴过头,忘记询问如何发射神水! 第280章 十九折谷 第280章十九折谷 翌日,楚枫带着和亲队伍离开了小镇,不经不觉就来到了十九折沟。十九折沟实际上是一道弯弯折折的狭谷,因为旁边有一道山沟流过,所以称十九折沟。 未入山谷,楚枫已经感到一阵心寒!山谷两边连山耸立、险峻崎岖,现在已经渐入寒冬,这里又是天山脚下,山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积雪。谷口很窄,仅容一车通过。 楚枫当先开路,引着队伍走入了山谷。山谷盘弯曲折,足足有十九道转折,难怪名十九折沟。 队伍转过最后一道转折,前面就是山谷出口,出口同样仅容一车通过。队伍已经来到出口,四周依旧一片平静,平静得甚至有点压抑。 “嘎——”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凤鸣,楚枫心中突的一跳,抬头一看,一只五彩斑斓的金凤正在上空盘旋,对着下面叫了一声。 “飞凤!” 楚枫几乎脱口呼出,就在这时,“嗖嗖嗖嗖……”数条人影突然从谷口闪入,两个血影楼杀手,三个东瀛武士,楚枫一眼认出其中两个正是千雪、千叶。 然后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玄梦姬曼妙的身影走了入来,后面跟着三名烟翠门弟子,身披轻纱,香肩半露,婀娜美艳。 接着一道人影悠然走入,轻摇着绿玉扇,是鬼师爷,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头戴斗笠,一个咧嘴狂笑,一个头发逆飞,正是东山客、狂笑天和逆天邪! 最后一道人影慢慢现身而入,一身文士打扮,头戴方巾,留些许胡须,双眼神光内敛,神情不愠不火,带着微笑,竟是冷木一尊! 他身后跟着两位长须飘飘的人影,是地位甚至比四大长老还要尊崇的左右尊使。 楚枫有点目瞪口呆,他着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人“伺候”他,且都是厉害角色,他更没想到冷木一尊竟然亲自前来。不过是对付一个送嫁将军,要不要这般大阵仗? “贤侄,别来无恙吧?”冷木一尊含笑问了一句。 “哈哈哈哈!”楚枫一马在前,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宗主竟亲自出马,连烟门主也来了,真给我这个送嫁将军面子!” “格格格格……”玄梦姬又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楚公子,你那一掌打得人家好痛,人家做梦都想着楚公子呢!” 语气似娇似怨似嗲似嗔,听得人浑身酥软,楚枫却简直觉得一条条蛇蝎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爬着,直起疙瘩。 冷木一尊道:“贤侄,想不到你甘心为朝廷卖命,真是让我失望!”语气颇有痛惜之意。 楚枫对冷木一尊一拱手,道:“宗主,我楚枫之命宗主可随便取去,但公主不过一弱质女子,亦非江湖中人,且远嫁域外,背井离乡,坎坷难测,恳请宗主手下留情,放公主一行出谷,我楚枫就在此任凭宗主处置!” 王元吓了一跳,连忙道:“楚将军……” 楚枫把手一摆,双眼定定望着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依旧面带微笑,道:“贤侄亦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今日来,贤侄的性命要留在谷中,公主性命亦要留在谷中!” “宗主难道不知公主此行事关整个东土危亡么?” 冷木一尊淡淡道:“东土败亡乃早晚之事,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助它一把!” “那宗主是打算亲自上来取我性命,还是准备一哄而上?” 冷木一尊依旧淡淡道:“我很想看看自虫蜂谷一别后,贤侄武功进步若何,不过只怕旁边这几位杀手朋友等不及了!” 他话未说完,血影楼两名杀手以及神风门那名武士已经飞身而起,千叶千雪稍一犹豫,亦抽刀扑起,他们一动,东山客、狂笑天和逆天邪亦从鬼师爷身后闪出。 八道身影同时飞扑楚枫,除了千叶、千雪武功稍弱,每个都是一等一高手,摘叶飞花可取人性命! 楚枫突然飘身落于马前,昂然挺立,两手倏地现出两个箭筒,两边一指,身形一动不动! 八道人影在空中霎眼看到箭筒上仿似泪痕般的点点斑点,惊得硬生生把身形一顿,翻身落在楚枫前! 楚枫一脸冷峻,两支箭筒直指着八条人影,踏前一步,八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楚枫又踏前一步,他们又后退一步,楚枫一步一步踏前,他们一步一步后退,慢慢退至冷木一尊后面。 冷木一尊见楚枫虽是一脸冷峻,不过双眼隐约透出一丝心虚,乃微微笑道:“贤侄不会是随便拿两个竹筒来糊弄我们吧?” 楚枫冷冷道:“宗主要是想尝尝神水滋味,就站好别动!”说完右手箭筒一摆,指着冷木一尊,一步一步走去。 冷木一尊果然没有动,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是不怕呢还是强作镇定,抑或认定楚枫那两支根本不是神水箭筒,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没有动,其他人亦不再后退了,都站在他身后。 楚枫在离冷木一尊两丈处停住,没有再走前,两人对望着,一个脸带微笑,一个一脸冷峻,彼此都猜不透对方心思。 华荆、华俊早拔剑在手,一左一右护在马车前,但手心冷汗直冒,他们当然看出眼前这一帮人有多厉害,不过他们并未听过神水箭筒,楚枫手中两个竹筒能不能把对方震慑住,他们心中没底。 山谷一片沉寂,所有目光都落在楚枫手上两个竹筒上!山谷忽然吹起一阵冷风,卷起一撮雪花,在楚枫和冷木一尊之间一下一下旋转。 两人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只是盯住对方双眼,猜度着对方! “嘎——” 上空又响起一声凤鸣,那只五彩斑斓的金凤还盘旋在上面,盯住山谷内众人一举一动! “噶——噶噶噶——噶噶——噶噶噶噶——” 忽然一阵怪笑声响起,诡异狂邪,是从狂笑天口中发出,他嘴一裂一裂,笑声越来越怪异,越来越狂邪,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噶——噶噶噶噶,我倒想尝尝神水滋味!噶——噶噶噶噶!” 狂笑天怪笑着突然飞身而起,右手直抓楚枫咽喉,他这一下实在突然,连冷木一尊也微微一惊。 楚枫本来紧紧盯住冷木一尊,见狂笑天突然抓来,他不晓得发射神水,唯有将箭筒向上一迎! “咔嚓!” 箭筒被狂笑天右爪一下抓破,神水喷射而出,激溅在狂笑天身上,还有数星溅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影倏地消失,疾退三丈,他到底不敢肯定楚枫手中箭筒是真是假! “噶——噶噶噶——噶” 狂笑天笑声更加癫狂,因为他一点事也没有,神水竟然丝毫伤不了他! 没人可以挡得住太一神水,只有一个解释,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神水! 楚枫又怒又恨,他怎么也想不到那纯真得不带一点人间烟火的微霜筱雨,给他的竟然是两个假箭筒!他几乎要破口骂出,不过没时间让他骂了,因为狂笑天双掌已经交错拍来。 楚枫将另一个箭筒扔飞,双掌向前一推,“轰!”楚枫被震退数步,不过狂笑天亦被震得向后一滑! “呱——呱呱呱——” 狂笑天笑得几近狂乱,身形一闪,挥着双掌再扑上来,楚枫“嚓”一手扯去身上盔甲,正要迎上去! “蓬!” 山边积雪下突然飞出一条人影,两掌一分,“嘭!”接下狂笑天双掌,然后一合手掌,道:“阿弥陀佛,施主怪笑近狂,恐已失心性,施主不如皈依佛门,平静内心狂乱!” 来人是一个小和尚,顶着一个圆溜溜大光头,正是无戒! “呱——呱呱——哈——噶噶噶噶,要我皈依佛门,除非你们如来佛祖亲自来!” 狂笑天举起右掌向下猛拍无戒光头,无戒身形一闪,右掌一推,两人交起手来。 “嗖嗖!” 血影楼两名杀手亦飞身扑出! “蓬蓬!” 两道剑光从积雪下飞出,一下截住两名血影楼杀手,正是华扬飞和梅大小姐。论单打独斗,华扬飞和梅大小姐都要稍逊一些,但两人一出手,配合即十分默契,虽不能说天衣无缝,但攻防转合,取长补短,相得益彰,两名血影楼杀手无法冲开两人拦截,看来两人是从华山一路切磋而来。 “嗖!” 神风门那名杀手也闪身扑前,“唰”一道剑光破雪而出,跟着身形一歪,两剑封住神风门杀手去路,是唐拙! “嗖嗖!” 东山客和逆天邪亦出手了,“蓬蓬!”又两条人影雪下飞出,一个白衣如雪,截住东山客,一个紫衣披风,截住逆天邪,正是魏嫡和慕容! “嗖嗖嗖!” 谷口忽然又闪入三条人影,为首一个纱巾蒙脸,一身长袍,长袍下镶七彩宝石,发着“叮叮”之声,是乌刺,后面是两名蒙古武士。 乌刺双眼一闪,带着两名蒙古武士直扑楚枫,“卟”一根乌竹杖穿雪飞出,拦住三人,跟着一条人影飞起,伸手一执乌竹杖,竟是丐帮新任帮主伯叔敖! 乌刺并不知伯叔敖是何许人物,见一个乞丐敢拦住去路,大怒,双爪一挥,漫天爪影爪出,伯叔敖一动不动,手中乌竹杖漫不经意向前一伸,一下穿过爪影间隙,直点乌刺心口,乌刺吃了一惊,身形向后一退,未及站稳,乌竹杖已经点至脚边,她急忙再退,但乌竹杖接连点至。 她身后两名蒙古武士大喝一声,两柄大刀猛斩伯叔敖,刀锋凌厉,都是上乘高手,伯叔敖竹杖一收,“当当”两下拨开两柄大刀,乌刺身形一顿,手爪一挥,与两名蒙古武士合击伯叔敖! 千叶、千雪对望一眼,挥刀直扑马车,楚枫没有动,任两人从身边掠过,却喝了一声“华荆、华俊!” 华荆、华俊飞身下马,一展长剑,截住千叶、千雪。 “格格格格……” 随着一阵银铃般笑声,玄梦姬带着三名烟翠门弟子亦出手了,楚枫“铮”拔出长剑,正要截上去,“嗖嗖嗖嗖……”八条纤纤身影从后面越过那些护嫁兵士头顶,一下围住了玄梦姬及三名烟翠门弟子! 原来竟是妙玉带着峨眉七子赶到了! 山谷霎时掌风阵阵,剑光闪闪,激战连天。 冷木一尊望着山谷一片混战,并不惊讶,他微微一点头,身后左右两名尊使闪身而出,亦出手了。 “蓬蓬蓬!” 积雪下再次飞出三条人影,截住左右尊使,却是冷月、逍遥子还有一脸阴郁的莫沉光! “逍遥大哥?”楚枫忍不住轻呼一声。 逍遥子一边挥掌一边道:“小子,什么事不好混,却要混个送嫁将军来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楚枫吐吐舌头,逍遥子也不是第一次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第281章 鬼魔合击 第281章鬼魔合击 山谷连片激战,楚枫实在有点感动,他的朋友都来了,连不是朋友的也来了,他亦实在不敢希冀会再冒出帮手了,但武功最深不可测的鬼师爷和冷木一尊还没有出手。 冷木一尊望向鬼师爷,微微笑道:“看来到底是要我们出手了?” 鬼师爷轻摇着绿玉扇,没有答话,却突然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楚枫身前,一下分出两道身影立在楚枫左右两边,两把绿玉扇自上而下直斩楚枫! “分身斩?!” 楚枫身形暴退,但鬼师爷两道身形暴进,还是一左一右直斩楚枫。楚枫横剑向左一挡,“当”一声,同时身形流光一闪,绕至另一身影后面,堪堪避过右边斩来的绿玉扇,不过后背已经“嘶”的划开,现出一丝血痕! 楚枫长剑一伸,直插那身影后背,那身影倏地消失,归入另一道身影,然后鬼师爷现出,却倏地分出三道鬼影,一左一右以及正前方三把绿玉扇直斩楚枫,正是“鬼影三分”! “当当”楚枫挡开一左一右两道扇锋,但正前方那道扇锋却无法挡开,眼看要被劈开两半,正与逆天邪交手的慕容身形倏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楚枫身前,双手向上一合,紫光暴现,紧紧夹住绿玉扇。 鬼师爷现身而出,绿玉扇向上一抽,“咝——”慕容只觉双手仿似被火烧过一般,一下一下发烫。 他不等鬼师爷再行分身,强忍着火烫,身形倏地消失,出现在鬼师爷身后,左掌直斩而出,鬼师爷身形不动,举扇向后一挥,慕容身形再次消失,出现在他左侧,右掌横削鬼师爷咽喉。鬼师爷身形还是不动,扇子向左一划,慕容身形再次消失,出现在鬼师爷右侧,他将移形换影发挥至极致,鬼师爷始终一动不动,一把绿玉扇轻描淡写封住慕容每一道掌锋。 逆天邪本来与慕容对敌,慕容突然闪开,他亦不追去,飞身扑向马车,妙玉娇叱一声,身形一闪,横剑拦住。 逆天邪双掌突然泛起一层青芒,猛拍妙玉心口,妙玉长剑一震,剑尖湛起点点华光,刺向掌锋。逆天邪双掌一收,脸上开始一下一下闪起青光,他脸色本来就青绿青绿,如今更加邪异非常! 妙玉有点寒心,不过剑光却没有慢下来,总算是撑住了。 那边慕容忽然闪至鬼师爷身前,大喝一声,双掌紫光闪现,直拍鬼师爷心口,鬼师爷嘴角现出一丝冷笑,身形一分,一下现出七道身影,围住了慕容,七把绿玉扇仿似七道夺命刀锋猛斩下去。 “慕容!” 楚枫失声惊呼,手中古长剑闪电刺出,不过他剑快,有人比他更快,一道剑光突然从他身边掠过,倏地化出九道,刺向鬼师爷七道身影,剑光之精妙匪夷所思。 鬼师爷七道身影一合,绿玉扇向着九道剑光一划,九道剑光倏地重合为一,“当”挡开扇子。 来人翩翩风度,一表英俊,不亚于慕容,但双眼稍欠神采,倒似藏着无限黯愁。 “九剑归一?原来是南宫大公子!” 原来此人便是传闻中为情所困、三年前突然宣布放弃继任家主、四处周游飘荡、行踪无定的南宫世家大公子,南宫缺! 慕容望向南宫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南宫缺亦望向慕容,眼神黯然中又带着无限伤怀。 鬼师爷身形一分,绿玉扇接连划出,慕容和南宫缺不敢怠慢,身形连闪,手掌长剑接连拍出,堪堪挡住一击! 楚枫正要挥剑相助,人影一闪,冷木一尊已经无声无息站在他面前! “宗主终于出手了?”楚枫长剑一竖,剑身蓦地泛起一圈神秘纹光。 冷目一尊含笑望着楚枫,下一刻,他身影已经幻出四道魔影围住楚枫,魔形之中伸出无数爪影划出,就仿似无数刀锋划向楚枫。 楚枫长剑“锵锵锵锵”连挡数下,火花四溅,跟着身形仿如流光般在无数爪影中连闪,竟然不可思议的闪出了魔影合围,而无数爪影就爪在他尚留在原地的影子上。 冷木一尊身形一合,道:“原来贤侄已经练成了浮光掠影,果然不愧为尊主后人!”话声中他身形不动,但两臂突然向前一伸,直插楚枫咽喉,楚枫身形暴退,但冷木一尊两条手臂接连暴长,仿似两道利剑直插,正是魔宗杀神一式! 楚枫身形再快,也不及冷木一尊两臂之快,眼看咽喉要被插穿,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仿似踏尘而来,手中拂尘一圈,旋成一线,从两臂间穿过,直刺冷木一尊眉心,正是冠绝天下的一尘拂心。 冷木一尊两臂一收,双掌在尘尖一拍! “砰!” 冷木一尊身子微微一摇,无尘却向后滑出数丈,楚枫一惊,急飞身落在她身边,伸手想扶住她,谁知无尘一抖拂尘,冷冷道:“我没事!” 楚枫一怔,双手已经伸至无尘腰间了,硬生生收回,尴尬一笑,有点讪讪然。 冷木一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想不到掌门功力大为精进!” “哼!冷木一尊,你想不到的还多着!” 无尘手腕一震,尘丝一圈圈罩向冷木一尊,看似不快,却是飘飘忽忽,无从闪避。 “圈转乾坤?看来掌门不但功力精进,拂尘也更为精妙!” 冷木一尊身形不动,左臂一伸,五指连划,瞬间划出数十道凌厉无比的爪劲,纵横交错爪向那一圈圈尘丝!那一圈圈尘丝一触着爪劲,登时迅疾无比向圈中心一收,只听见一连串“啪啪啪啪”之声,一圈圈尘丝将那一道道爪劲断开,不过也没有一圈尘丝能圈中冷木一尊。 无尘身形一闪,拂尘自下向上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倏地一分,刹时幻出四道魔影合围无尘,无尘不等四道魔影围来,身形一飘,飘开两丈,手中拂尘打横一扫,横卷四道魔影。四道魔影骤合骤分,继续合围无尘。 楚枫知道无尘挡不住冷木一尊,另一边慕容和那个南宫大公子同样也挡不住鬼师爷,七子没有了妙玉领衔,亦困不住玄梦姬她们,这三处随便有一处被突破,马上成压倒之势,实在凶险。 他猛然回头对马车夫大喝一声:“冲出去!” 马车夫被楚枫吼得一怔,随即会意,手中长鞭连挥,只听见“啪啪啪啪”四声,重重鞭在拉车的四匹马身上,四匹马长嘶一声,放蹄狂奔。 楚枫身形一闪,拦在冷木一尊身后,长剑连划,数道剑锋纵横交错划向冷木一尊,他知道冷木一尊一定不会轻易让马车冲出山谷,所以他要拼命阻一阻冷木一尊,无尘拂尘同样疾风暴雨般卷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并没有截击马车,但鬼师爷手中绿玉扇突然飞出,划过一道致命弧线,“唰”一下划断马车夫咽喉,然后旋转而回,鬼师爷一伸手,接回绿玉扇,“当当”两下,刚好拨开南宫缺刺来的两道剑光。 “卟!” 马车夫连惨叫一声也发不出就滚落在地,四匹马亦受到惊吓,嘶鸣着狂奔乱撞,竟然直朝着山沟撞去! 楚枫大吃一惊,身形突然向后飘起,飞身落在马车上,正是宋子都在回龙寺施展过的倒逆乾坤!他一手执住缰绳用力一圈,四匹马一转方向,转向谷口,楚枫长剑连点四下,点在四匹马上,四匹马一痛,奋力一冲,风驰电掣般冲出了谷口。 冷木一尊双眼一闪,霎时向谷口闪去,无尘拂尘一挥,想截住冷木一尊,但一道身影突然挡在她身前,一道扇光直斩而下,无尘拂尘一挡,“当”,紧接着数道扇光划来,逼得无尘身形连退。 原来鬼师爷在慕容和南宫缺紧逼下依旧分出一道身形截住了无尘,当真深不可测! 冷木一尊眨眼闪至谷口,两臂一伸,再次施展魔宗杀神一式,两条手臂仿似两把利剑直向马车插去! 楚枫拼命赶着马车,浑然不觉,就是察觉也来不及施救了。 然而,一道黑衣身影仿似鬼魅般无声无息突然挡在谷口前,双掌一分,“轰!”硬生生接住了冷木一尊杀神一式! 冷木一尊身形没有动,黑衣身影同样没有动。一袭的黑衣,长长的头发,绝美的脸容,孤清的双眼,是天魔女,亦只有天魔女能丝毫不让接下冷木一尊杀神一式! 冷木一尊嘴角突然现出一丝冷笑,冷笑中,鬼师爷挡在无尘和慕容、南宫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出现在冷木一尊身旁,两人身形同时一震,一个分出九重鬼影,一个幻出九道魔影,刹时围住了天魔女! 天魔女身形倏地消失,蓦地现出九道魅影,每一道魅影突然又分出九道魅影,八十一道魅影霎时向那九重鬼影、九道魔影反围而去,同时八十一道掌劲从四面八方拍出,眼看要将那些鬼影、魔影拍成粉碎,真是强横无比! 鬼师爷和冷木一尊身形再一震,九重鬼影、九道魔影的每一重鬼影、每一道魔影霎时再分出九重九道,哇!无数的鬼影魔影重重围住了天魔女,跟着无数扇锋、掌锋从鬼影、魔影中直斩而出,当真鬼神惊泣! “天魔女?” 楚枫心底蓦地生起一丝不安,猛然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魅影被困在重重鬼影、魔影之中,奋力挣扎,跟着马车一转,转入一山坳,什么也看不到了,却依稀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楚枫没有听错,天魔女接连施展天魔魅影,但始终闪不出鬼影、魔影的重重包围,当今两大绝世顶尖高手迅雷合击,且都是拼力一击,任天魔女再强横也难以脱身。 鬼影魔影突然一收,冷木一尊和鬼师爷掌心突然凝结起一层暗黑魔劲,同时拍出,两条手臂接连暴长,直拍天魔女后背! 两人竟同时使出了魔宗杀神一式! 天魔女蓦地转身,闪避已经不可能了,双眼魔光一现,双掌迎出! “轰!” 天魔女被整个震飞开去,跌倒在地,跟着一口鲜血喷出。 冷木一尊、鬼师爷身形同时闪起,掌锋、扇锋同时斩向天魔女,天魔女竟然无力闪避,眼看着掌锋、扇锋向自己劈来! 一道黑影突然飘出,“卟”的一下扑在天魔女身上。 “飞鹰?” 冷木一尊掌锋突然向左一横,“唰”绿玉扇划在他手掌上,带出一丝血丝,不过亦只是在冷木一尊手掌上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鬼师爷眼中闪了一闪,“嚓”的收回扇子。飞鹰抱起天魔女,向上一跃,跳上山坡,闪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冷木一尊望了飞鹰背影一眼,眼神有点复杂,到底没有追去,却一闪身向马车方向掠去。鬼师爷亦没有追去,因为无尘已经飘身闪出山谷,其他人也接连闪出谷口。 然而山坡上早伏着一条人影,双眼露出一丝冷笑,一闪身,无声无息向飞鹰消失方向追去! 第282章 断崖一跃 第282章断崖一跃 楚枫用剑拍打着四匹马夺路狂奔,也不管东南西北,见路就走。飞奔一程,楚枫骤觉似有什么在跟着,回头一看! 哎呀!只见一道人影紧紧跟在马车边,双脚仿似没有触地一般向前一飘一飘,比鬼影还要诡异,正是冷木一尊。 楚枫后背冷汗“飕飕”冒出,死命用剑背拍打马匹,马匹嘶鸣着发乱狂奔,但冷木一尊始终如影随形跟在马车后,既不快,也不慢。 马车又转过一个山坳,前面赫然出现一道断崖,楚枫大惊之下,用力一勒缰绳,四匹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奋起,身子几乎直立,硬生生停在断崖边,马蹄向地面一踏,“哗啦!”崖边数块石头被马蹄踢飞下去,隐约传来数声回音。 楚枫身形向后一翻,拔剑一横,挡在车厢前! 冷木一尊亦顿住身形,两人对望着。 “宗主何必逼人太甚?”楚枫开口道。 冷木一尊道:“贤侄何必为朝廷卖命,枉费有用之躯?” “我非为朝廷卖命,只是不想东土从此离乱!” “贤侄,自古乱世出英雄,贤侄就不想成就一世英名?” “以一己之私致令天下涂炭,还何谈一世英名?” “如今天下无道,乃是英雄并起之机,贤侄何必执迷正邪之见?” “笑话!宗主以为天下纷乱,就可以横行天下么?” 冷木一尊依旧不温不火道:“贤侄,我尚未出手,实在希望贤侄能回心转意,重归魔神宗,毕竟魔神宗根基乃是尊主一手创立。只要贤侄肯重归魔神宗,我愿意让出宗主之位!” 楚枫怔了一怔,冷木一尊竟甘心让出宗主之位?他真有如此胸襟?但这里四下无人,他亦没必要惺惺作态! 车厢内忽然传出公主声音:“楚将军,你已尽力而为,尽可离去,我说过,能不能到达西域,但凭天意,将军不必枉费性命!” “公主错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未尽全力!” 楚枫仗剑向前一冲,“嚓嚓嚓”三道剑光刺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分,再次幻出四道魔影围住了楚枫,魔影中同样划出一道道掌锋,楚枫身形连闪,不过今次他要穿出魔影合围,却非易事! “嘶嘶嘶嘶!” 楚枫衣衫被一道道掌锋划开,带出一道道血痕,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突然闪出,直刺冷木一尊后心,剑光之精锐快绝,实属罕见。 冷木一尊突觉背后一寒,身影一合,飘开一丈! “是你?” 楚枫又惊又讶,出剑之人竟是宋子都! “楚兄,我本来不想出剑,不过天下离困非我正道所愿,我也希望公主今次能和亲域外,化解东土今次危机!” “好!到底不失武当作为武林盟主的身份,我们恩怨暂且抛开,一齐对付这个魔神宗宗主!” 楚枫和宋子都两把剑向前一指!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小子,亦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那就试试看!” 楚枫、宋子都一挺长剑,两道剑光划向冷木一尊。两人一个是太极剑,一个是太虚剑,本属同源,一出手即互相配合,剑势陡增! 冷木一尊单掌一挥,震开两把长剑,左右一拍,两道掌劲袭出,楚枫、宋子都横剑一挡,“锵”两人均被震退两步。 冷木一尊身形欺前,掌锋横劈楚枫和宋子都,楚枫和宋子都长剑同时向前一刺,激出两道剑锋倏地汇成一道,锋锐无比,一下透穿掌锋射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微微一怔,身形一侧闪开,楚枫身形倏地一闪,已经出现在冷木一尊身后,剑尖泛起一层华光,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刺向冷木一尊后心,乃是“太极初开”;而对面,宋子都同样平平一剑刺向冷木一尊咽喉,乃是“初登太虚”;因为简单,所以精准、快! 两道剑光一前一后眼看要刺入冷木一尊后心和咽喉,冷木一尊身形突然打横一移,两道剑光“锵”的擦过,冷木一尊身形一分,已经幻出数道身影围着两人,爪锋四面八方划出。 楚枫和宋子都两人后背一靠,蓦地原地旋转起来,长剑在胸前连挡,只听见一阵“铮铮铮铮”火花四溅,锋锐的爪锋爪在剑上,竟然爪出片片火花。 两人心中骇然,这个魔神宗宗主实在太可怕了。 “嗖嗖嗖嗖……” 远处人影闪动,无尘首先转了出来,冷月、逍遥子、魏嫡、慕容、妙玉等也跟着转了出来,左右尊使、血影楼及神风门杀手紧紧追着,独不见鬼师爷及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他们,烟翠门之人亦没有追来。 冷木一尊身形突然一收,脚尖一踢,激起四颗石子“啪啪啪啪”打在崖边四匹马上,四匹马痛得狂嘶一声,向前一跃,带着马车跃落断崖! “啊!”车厢内传出公主一声惊呼。 “公主——” 楚枫惊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闪至断崖边,纵身一跃,跳入了车厢内,与马车一同坠落山崖! 冷木一尊身形一闪,来到断崖边,只听见下面传来“轰!”一声巨响,跟着是四声响彻云霄的悲嘶,震荡整个山谷! 冷木一尊身形再一闪,消失了。他一走,左右尊使跟着走了,血影楼、神风门的杀手也消失了身影,千叶、千雪向断崖方向望了一眼,亦转身而去。 无尘等人掠至断崖边,下面只有呼呼风声以及那四匹马的悲鸣余音。 “楚大哥!” 魏嫡悲呼而出,肝肠寸断。 “楚公子——” 妙玉及峨眉七子亦呼喊起来,慕容没有作声,但望着崖底,双眼茫然失神,南宫缺望着他,然后转身,默然离开了。 “阿弥陀佛!” 无戒双手一合,低念了一句佛号,亦转身离开。 “楚……楚兄,何……何必如此!” 唐拙眼含悲伤,他与楚枫虽然相识不长,但楚枫是他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亦只有楚枫会脸带笑容听他满口笨拙的话语。 “楚兄真是傻!” 华扬飞一脸黯然,梅大小姐在他旁边,拉了拉他衣袖,华扬飞默然无语。 无尘双眼始终是冷若冰霜,看不出她内心一丝波动,她一转身,对妙玉及七子道:“跟我回去!” “师父……” 无尘已经举步了,妙玉及七子回头望了断崖一眼,唯有跟着无尘离去。 “嫡子,我们走吧!”冷月柔声对魏嫡道。 “师父,我想多留一会!”魏嫡呆呆望着崖底,泪眼点点。 冷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逍遥子摇了摇头,道:“小子真是……唉!”亦转身离开了。 宋子都望了魏嫡一眼,心下不知什么滋味,妒忌?羡慕?不忿?分不清楚,他叹息一声,亦默默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慕容忽道:“楚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不如我们看看能不能探下崖底,要是楚兄未死,我们或可及时施救!” 于是众人怀着一丝希望离开了断崖,找寻探下崖底之路。 第283章 流萤崖洞 第283章流萤崖洞 就在魏嫡、慕容等人所站的断崖边以下数丈处,楚枫正紧紧挽着公主,站在一株微微突出崖壁的松树上,两人后背紧紧贴着崖壁,一动不动! 原来刚才楚枫舍命跃入车内,眼见马车急速坠下,乃一手搂着公主,奋力一蹬,飞出马车,跃至崖壁,恰好落在一株松树上。由于断崖是微微向内斜,而周围杂草丛生,所以从上面向下看,完全看不到两人身影。 楚枫当然听到魏嫡肝肠寸断的呼喊,但他不敢应答,他不知上面什么情况,他怕自己返上崖顶,马上又引来冷木一尊等人一场恶战,而且让他们以为公主已经身死,对公主平安与西征大军会合大为有利! 于是他没有应答,同时亦伸手掩住了公主之口,所以众人根本没有察觉楚枫就藏在下面。众人一个个离开了,他长吁一口气,松开掩住公主之手,对公主笑了笑,正要开口,却霎时目瞪口呆,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公主的容颜! 年方十八,秀眉弯弯,淡雅脱俗,两眼清如皎月,小嘴娇若樱桃,冰肌玉肤,有若凝脂,芙蓉如面,尽显雍容典雅却又如桃花娇艳,一把长长的秀发披肩而下,实在天生丽质、国色天香。 不过让楚枫吃惊的不是公主的仙资玉质,而是她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愁绪,他霎时想起来了。 “是你?” 楚枫终于认出眼前这位和亲公主正是当日在大同街上求诊、又在昭君青冢前邂逅的蒙面女子。 “楚将军,很意外,是不是?”公主一双秀目望着楚枫。 “你一早知道是我?” 公主没有作声,楚枫也没有再问,因为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思索着如何返上崖顶。如果单是自己一人,自是轻而易举,但带着公主,就并非易事了。 “裂!” 脚下的松树干忽然响起一声细微的响声,两人对望一眼,公主眼中露出几许惊惶之色,那四匹马跌落崖底的悲嘶声依然盘绕在她耳边,让她心有余悸! 楚枫轻轻挽紧她纤腰,然后轻松一笑,公主也笑了笑,虽然仍显得不安,但楚枫的笑容到底让她踏实了点。 “裂!裂!” 脚下的松树干又发出了两下响声,更加清脆。楚枫抬头看了看,头顶右上方杂草之间似有一洞口。他连忙用古长剑向那洞口撩了撩,惊讶的发觉这洞口竟然很大,有人那般高。 “裂裂裂裂!” 松树干接连发出数下响声,楚枫不再多想,插回古长剑,搂着公主斜向上一跃,“裂!”松树干当中折断,跌落崖底! “卟”两人落在崖洞口,跟着“蓬”的一声,头顶无数只黑魆魆的蝙蝠从洞顶飞出,伴着“吱吱”尖叫,吓得公主“啊”的一声,一下扑入楚枫怀中。 楚枫连忙双手护着她,等那些蝙蝠全部飞走了,乃轻声道:“公主,没事了!” 公主这才抬起头,娇脸微红,咬着小嘴,含羞盈盈。 楚枫四下望了望,这崖洞一直向内延伸,且还有淡淡幽光从深处透出,颇显诡秘。 “咦?” 公主忽然轻咦一声,原来左边洞口壁上有一块青花岩,青花岩中间有一个孔洞,比小指略小,而一个掌印正正印在这块青花岩孔洞之上。 掌印深达一寸,看上去十分古苍,似乎在数千年前就印下的。 楚枫笑道:“这是一只左手掌印,看来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该不会在洞里面吧,我们进去看看?” 公主却有点惊惧,因为从崖洞深处透出的淡淡幽光让她很是不安。 “别怕!有我在!” 楚枫执住公主玉手,挽着她慢慢向崖洞深处走入。 两人走了一段,惊讶地发现两边洞壁镶嵌着一颗颗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石子,远看之下,这幽幽绿光似乎还在墙壁游动,仿似漆黑中的萤火虫在柔柔飘舞,但细看之下,又似乎根本就没有动,如虚如幻,诡秘神异! “这些石子倒与采石矶下那个水潭洞壁上的石子一模一样!”楚枫自言自语道。 “这是流萤石!”公主忽然说了一句。 “你知道这石子?”楚枫十分意外,因为他之前曾问过兰亭关于此石来历,连兰亭也回答不出。 公主道:“我在皇宫一本极残旧的古籍看过,书中记述此石自远古流传下来,为神人之物,凡人不可轻得,置于暗处如流萤飞舞,极之珍罕!” 楚枫道:“如此说来,岂非是远古神石?但这里怎会随处都是?” 公主摇摇头,也是不解。 这时,两人发觉,在两边洞壁下开始现出一具一具木棺,木棺整齐有序成一直线排在两边洞壁下,一直向前延伸。 木棺均是敞开的,没有棺盖,棺里面都是平躺着一具灰白灰白的骷髅骨,在幽幽绿光闪映下,诡异阴森。 公主早惊骇地靠在楚枫身上,却又忍不住好奇偷眼看着。 楚枫挽着她走到一具木棺前,这些木棺看上去十分古老,仿似已经摆放了数千万年,散发着远古苍茫的气息。 楚枫道:“崖壁悬棺多出现在云贵川闽一带,怎么天山也会有悬棺?” 公主亦道:“我听说,即使悬棺也只是置于悬崖岩缝、岩洞之中,而开凿如此长的崖洞放置悬棺,确实闻所未闻。咦,你看?” 公主玉指一指,只见木棺内平放的那具骷髅的耳骨上插着一根羽毛,这根羽毛五彩斑斓,与十九折谷上所见的金凤的羽毛十分相似,而且色泽鲜艳亮丽,就仿似是刚刚拔下插上去的。 楚枫又左右看了看,发现每一具木棺的骷髅耳骨上都插着一根一模一样的羽毛,十分奇特。 他随手捻起那根羽毛,就在羽毛抽出骷髅耳骨瞬间,那具灰白灰白的骷髅倏地无声无息化作了一堆粉末,散落而下,而那根羽毛两边的五彩斑斓的细毛亦一根一根褪色,跟着脱落,眨眼仅剩一根灰白灰白的羽骨。 楚枫和公主骇然对望一眼,心中“突突”直跳,大气也不敢透,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楚……楚将军,你还是……把它放回去吧?”公主微颤着声音,不安道。 楚枫将仅剩的那条羽毛骨放回木棺中,口中念到:“在下不是有心冒犯,有怪莫怪!”说完又恭恭敬敬对着木棺拜了三拜。 两人也不敢再逗留,急步继续向前走,然而,除了一个个置于两边的木棺,什么也没有,崖洞笔直向前,似乎根本没有尽头! “楚将军,不如……我们折回去?”公主不安道。 楚枫执紧她玉手道:“既来之,则安之;公主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公主唯有点点头,紧靠着楚枫身子继续前行。 崖洞静一静,甚至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隐约有白光透来。 第284章 神异掌印 第284章神异掌印 两人又惊又喜,想不到竟然穿过了山崖,来到了出口! 洞壁两边的木棺渐渐不见了,但两人越是临近出口,越是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刚刚才走过。 公主终于开口问道:“怎么与入口这般相似?” 楚枫也想这么问,却没有问出声,他怕引起公主不安。 两人终于走至出口,一时瞠目结舌! 这出口竟与从断崖壁的入口一模一样,两人连忙探身洞口向外一看,更加惊骇得目瞪口呆,四周的景致一模一样,没错,这出口根本就是刚才从崖壁走入的洞口, 怎么回事?莫非他们走了这么久,又走回了入口?不可能啊,他们明明一直向前走,到底怎么回事? 楚枫慢慢将目光移向洞口左下方,果然看到一株松树,与刚才入口那株一模一样,却并没有折断! 两人后背“飕飕”冒出冷汗,公主颤声道:“莫非我们又走回了入口?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向前走,这松树……” 楚枫一眼看到公主正站在左边洞口壁那块青花岩边,双眼一喜,道:“公主,这处不是入口,你看,这青花岩上并没有掌印!” 公主连忙转身一看,眼前的青花岩中间虽然同样有一个比小指略小的孔洞,不过却确实没有那个左手掌印! 公主神色一松,原来虚惊一场,正要开口,就在这时,青花岩中间那个孔洞突然窜出一个青色蛇头,直向公主咽喉咬去! 公主“啊”的失声惊呼,楚枫一手搂着公主向后一拉,左掌猛然拍出! “啪!” 手掌重重击在那块青花岩中间,这一瞬间,楚枫和公主俱是心中一震,彼此都意识到了什么! 楚枫慢慢收回左掌,冷汗从他额角一滴一滴冒出,坚硬的青花岩正中赫然留下一个手印,就印在孔洞之上,深达一寸! 两人一阵毛骨悚然,公主颤口道:“楚将军,我……我们还是……折返回去吧?”语气已经带着哀求之意。 楚枫亦不敢多想了,挽着公主,转身走入洞内。两人一直向前行,两边洞壁下又开始现出一具一具的木棺,与刚才走入时情景一模一样。 两人不敢多看,只是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又隐约有白光透来,而洞壁两边的木棺也渐渐不见了,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两人脚步不约而同慢了下来,忐忑不安地一步一步向洞口接近。 还是一模一样的洞口,外面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致,左边洞口壁那块青花岩上依旧印着一个十分古老的左手掌印。 楚枫走过去,公主紧紧抓住楚枫右臂,哪敢离开半步!楚枫递起左手,慢慢印向青花岩上,公主睁眼盯着,娇躯微微颤抖,整个洞口几乎要窒息过去。 楚枫左掌印上去了,与青花岩上那掌印分毫不差! “啊!” 公主轻呼一声,几乎骇晕过去,身子一软,瘫倒在楚枫身上,颤声道:“怎……怎么可能?这掌印是你……你印上去的?” 楚枫也觉得诡秘骇然,他探头出洞外一看,洞口左下方依旧看到那一株松树,松树确实已经折断了,只剩一小段突出崖壁。 楚枫略略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是回到现实中了。 “公主,我们是在原来的入口,没事了!” 公主望了那段松树干一眼,勉强站起身子,双眼依旧闪着不安。 楚枫道:“公主,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先爬上崖顶看看,再救你上去!” “将军,我……” 公主紧紧抓住他手臂,双唇发颤,身子也在颤抖。 楚枫知她必是惊吓过度,连忙挽紧她,捉住她玉手道:“公主放心,我不会撇下你,我再想法子!” 过了一会,楚枫见公主依旧惊惶不定,乃问:“公主,你是什么时侯认出我来的?” 公主道:“就是在玉门关那晚,将军折酒杯之时!” “啊!”楚枫一拍脑袋,“真笨,天下间哪有人只看一次就晓得折的,我应该一早想到是你,笨,真是笨,笨笨笨笨!” 楚枫一连说了十几声“笨”,公主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道:“将军再这样说,不笨也给自己骂笨了!” 楚枫笑了笑,公主问:“将军也未曾见过我容貌,为何一眼认出我来?” 楚枫道:“公主双眼清如秋水,皎若星辰,我怎会不认得,况且你眉宇间那一抹愁绪,实在让人无法忘却!” 公主眼波流动,道:“如此看来,你当日为我开的那一方药到底没有见效?” “怎么可能?”楚枫一本正经问道,“你按我的方子煎药了么?” 公主含笑摇摇头,楚枫乃道:“那便是了,你没有将两碗水煎剩半桶水,当然不见效了,下次让我来给你煎!” 公主失笑道:“你来煎?” “当然,你不信?” 公主只笑着,没有作声。 楚枫见公主神色慢慢平静下来,乃向外望了一望,目光落在那一段折断的松树干上,即时有了主意,虽然有点冒险。 他左手挽着公主纤腰,右手拔出长剑,道:“公主,你抱紧我!” 公主微微含羞,双手还是抱住楚枫熊腰,楚枫向下一跳,落在那一段松树干上,再用力一蹬,那段树干竟承受不了,连根被楚枫蹬下山崖。不过凭借一蹬之力,两人向崖顶飞去,不过在离崖顶还有一丈处时,去势已尽,楚枫“锵”将长剑插入岩壁缝隙中,直没剑柄,左手将公主向上一抛,右手一拍剑柄,顺势抽回长剑,凌空飞上崖顶,一伸手,轻轻接住了公主娇躯。 “公主,你没事吧?” 公主刚才一阵腾云驾雾,惊魂未定,道:“我……我没事!”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公主点点头,两人走了一段,楚枫道:“走大路恐怕被人发现,我们不如走山路,反正已是天山脚下,怎样也能走到西征大军处!” 公主道:“你作主吧!” 于是两人上山而行,今次楚枫真是自作聪明了,两人在山上走了半日,天将入黑,准备下山投宿,却如何也寻不着下山之路。 公主奇道:“楚将军本是江湖中人,应该常在山林行走,如何会寻不着下山之路?” 楚枫苦笑一下,道:“公主不知,我这人对方向迟钝,转几个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经常迷失方向,看来今晚我们要在山上留宿了!” 公主笑笑,道:“这也无妨,我还未试过露宿山头。” 楚枫见公主并不介意,乃略略放下心来。 两人又走了一会,依旧寻不着山路,天已经入黑,且突然寒冷起来,还伴随者呼呼寒风。 公主御寒衣物都留在车厢中,匆忙之间,身上只穿着素白衣袍,颇为单薄,在冷风中不住打颤。 现在已是寒冬,又在天山附近,日间还不怎样,一到夜晚,寒风凛冽,冷气袭人,公主身子娇弱,如何抵受得住! 楚枫急忙寻个背风的地方,又寻了些干柴,生起一堆大火取暖,然后又捉了几只野味,用两根丫枝支着,边烧边道:“公主,你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不用任何佐料,照样可以烧出甜酸苦辣!” “真的?” 公主惊奇地睁大眼睛。 “当然!” 楚枫得意地弄着手中两根丫枝。 公主见他烧得甚有趣味,忍不住道:“楚将军,让我试试?” 楚枫笑道:“公主平日在深宫,一定未试过烧烤,有趣得很呢?”说着将一根丫枝递给她。 公主接过,亦学着楚枫模样转动丫枝烧起来。 楚枫见公主学着自己,眼珠一转,乃将手中丫枝向左一转,公主连忙亦将手中丫枝向左一转,楚枫又将丫枝向右一转,公主亦将丫枝向右一转,楚枫跟着将丫枝忽左忽右连转起来,公主学不来了,睁眼望向楚枫,却见楚枫嘴角现出一丝狡黠笑容,乃道:“原来你在戏弄我?” 楚枫笑道:“公主不会拉我去砍头吧?” 公主没有作声,却轻叹了口气。 楚枫道:“真想不到,和亲公主会是你?” 公主道:“我也想不到,送嫁将军会是你!” “早知是公主,当然我在大同就不敢出言相戏!” “虽是戏言,亦是好意,只是那一方药实在不好煎!” 两人都笑了笑。 楚枫道:“对了,公主,那晚你为何会在昭君青冢的?” 公主道:“那日是王昭君忌辰,我想到跟她一样,远嫁塞外,一时感怀,就偷出营帐,去青冢缅怀一下,想不到就遇到你!” 楚枫道:“难怪王大人三次向你请安,宫女都说你尚在熟睡,我还差点撞入寝帐!” 公主笑笑,道:“我当时还未赶及回来!” 楚枫笑道:“公主也真是大胆!” 公主道:“我那晚确实大胆,以前无论去那,都有小青陪着……” “小青?对了,你怎没有把小青带在身边?” “早在出发前,我已经把她遣走了!” “哦?”楚枫奇怪道,“这是为何?有她相伴,公主在域外也不至于孤苦伶仃?” 公主道:“将军是江湖中人,自不了解。但凡王侯嫁女,随行的丫鬟侍女亦必成陪嫁,她们无名无份,姬妾奴仆不如,只会任人摆布凌辱。我不想看到小青那样!” 楚枫默然片刻,道:“你不想和亲域外?” 公主黯然道:“天下间又有哪一位公主是真正愿意和亲的?” 楚枫想起她在青冢前一翻话语,沉默起来。 公主忽问道:“你不是与那位女大夫在大同行医么,怎会当上送嫁将军的?” 楚枫一笑,道:“说来实在偶然!”于是将自己与兰亭到京城,揭去丞相府告示为丞相夫人诊症,后来丞相恳求自己护送公主和亲之事说了。 公主道:“丞相乃三朝元老,心怀天下苍生,忠心耿耿,可惜不得明君。三朝君主,一代比一代昏庸,若非丞相勉力周旋,东土早已分崩离析、祸乱四起了。” 楚枫惊讶地望着她,想不到她竟会说出这一番话。 公主又道:“如今祸乱四起,天下离心,就算丞相再呕心沥血,恐怕亦难力挽狂澜,希望我这次和亲,可为东土争得一点喘息之机!” 楚枫心中剧震,或许她一早料到自己和亲域外之后的惨淡生活,不过还是肩负起和亲使命,默然承受这一切,一路上弈棋、争拗、对饮、手影、弹唱,不过是为了掩却内心的哀愁、无奈! 空中忽然传来一丝烧焦之味,公主“啊”的一声,急忙抽起丫枝,丫枝上的野味已经烧焦了一片。 “怎么办?”公主望向楚枫,道,“你烧烤功夫天下一绝,能把这烧焦的再烧成不焦么?” 楚枫失声笑了出来,道:“我没这个本事,不过我能把这个烧焦的吃下肚子!”说着取过公主那支丫枝,将自己那支递给她。 公主接过,见楚枫这支野味烧得金黄喷香,不由赞道:“好手艺!” 楚枫道:“粗野之技,难登大雅之堂,公主莫见笑!” 公主道:“楚将军与我历经生死,说话就不必满口客套之词。” 楚枫一怔,笑道:“那公主也不要再呼我将军了,到底不是当将军的料子,况且现在连盔甲也没了!” “那我呼你楚公子吧!” 当晚,山上变得异常寒冷,还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楚枫又四下寻了一大堆柴枝,燃起熊熊旺火。公主躺靠在火边一方岩石旁,依旧瑟瑟不已。 楚枫脱下青蓝长衫,递给公主,道:“公主不嫌弃,暂且穿上,我是习武之人,不惧寒冷!” 公主寒冷难当,亦不计较,将长衫批在身上,总算稍稍暖和些。她一路饱受惊吓,刚才在崖洞又大受惊栗,在加上走了半日山路,身心疲乏,很快就酣然入睡了。 夜深,雪下得更紧,寒气袭袭逼人,楚枫耳边响起瑟瑟战抖的声音,他睁开眼,火光之中只见公主靠在岩石下,闭着双眼,卷缩着身子,双唇发颤,娇躯不住颤抖,楚楚可怜。 她身子单薄,岩石冰冷,雪又下得紧,就算柴火烧得再旺,也如何抵受得住! 楚枫一阵怜痛,他走过去,轻轻坐在公主身边,将公主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捉住她一双已经冻僵的玉手,抵住手心。 公主朦胧中觉得有两股暖流从自己手心传入,身体登时暖烘烘,寒意立消。她睁开眼,猛然看到自己正躺靠在楚枫怀中,失声惊呼道:“楚公子……” 正欲挣扎而起,楚枫却道:“别动,你抵受不了这寒冷!” 公主果然没有动,静静躺在楚枫怀中,十分温暖。 …… 第285章 孤影独行 第285章孤影独行 飞鹰抱着天魔女在山上飞奔,“哺”天魔女突然又喷出一口鲜血,飞鹰一下顿住,只见天魔女脸色苍白,嘴角渗着血丝,气息紊乱急促。 她双眼滴出眼泪,道:“教主!” “飞鹰,你放下我!”天魔女声音有点微弱。 飞鹰放下天魔女,天魔女盘坐在地上,开始运气调息。飞鹰守在她身边,凝神戒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天魔女浑身慢慢浮起一层金刚一般的气,十分肃穆祥和,那金刚之气开始化成一圈一圈,绕着天魔女自上而下旋转。 天魔女苍白的脸色总算浮现出一丝血色,她徐徐收功,慢慢站起,却身子一摇。 “教主!” 飞鹰急忙扶住她,她知道天魔女一定伤得很重。 天魔女道:“我没事。飞鹰,我已经不是教主了。” “飞鹰不会忘记教主十年前之恩情!” “都过去了,你不必再提起!” “教主,十年前我们都以为教主已经……” “我也以为我已经死了。”天魔女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惨烈一战。 “教主,这十年来,你……” “我一直在山林中漂泊,直至遇到……” “楚枫?” 天魔女没有作声,但嘴角却现出一丝笑意,她想起了与楚枫第一次相遇,楚枫那喋喋不休的话语,还有他跌落陷坑,被自己扫得鼻肿面青的情景。 “飞鹰,你走吧!” “教主……” “你救了我,冷木一尊恐怕不会放过你!” “我性命本来就是教主的!” “飞鹰,命只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你走吧!” “教主……” 天魔女已经转身,飞鹰单膝跪地。 “教主,保重!” 飞鹰站起身子,望着天魔女退了两步,然后一转身,消失了身影。 天魔女望着洒在雪上的点点血渍,微叹一声,看来这个江湖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天魔女慢慢向山下走去,她要寻回小乌,然而一道冷恨的目光在后面盯住她,审视着她留在雪上的脚印。 天魔女突然顿住,蓦地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旁边一处树丛,背后一把长发突的一扬! “出来!” 一条人影从树丛走了出来,一脸骄横倨傲,竟然是青平君! 天魔女冷冷盯住青平君,她并不认得他。 青平君慢慢举起右掌,道:“天魔女,你还记得当日在月牙泉,你是如何废去我这只右手么?” “是你?” 天魔女记起来了。 “天魔女,当日你竟然用一把头发废去我一条手臂,这个耻辱我不会忘记!” 青平君手掌蓦地泛起一层青光,向外一挥,“锵”一道青锋发出,“轰”,两丈外一棵云杉被拦腰削断,轰然倒地。 天魔女没有作声,甚至没有表情。 “天魔女,我做梦都记住你那把头发,一想到你那把头发,我就浑身发颤,我恨不得将你那把头发一根一根削下来,撕成粉碎!” 青平君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突然狰狞了一下,“锵锵”两道青锋发出,两棵云杉轰然倒地。看来当日天魔女那把头发一击,给青平君极大震动,至今仍心有余悸。 “天魔女,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楚枫!楚枫算什么,一个初出江湖的小子,一个无门无派的鼠辈,一个连乞丐都可以同桌吃饭的蠢才,他不值这么多人帮他!” 天魔女没有作声,淡淡望着青平君,眼中露出几丝轻蔑之意。青平君霎时怒恨交加,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轻蔑他。 他右掌一挥,一道掌锋划向天魔女,天魔女一侧身,掌锋在她身边擦过,“锵锵”又两道掌锋划来,天魔女身形一闪,让过两道掌锋。 “锵锵锵锵!” 青平君划出数道掌锋,天魔女身形连闪。 青平君没有马上欺身而上,是不敢肯定天魔女伤得有多重,所以他用掌锋试探,但数道掌锋过后,他心中有底了,以天魔女之霸气,自己掌锋咄咄紧逼,她只在原地躲闪,竟然不还击,说明她根本无还手之力。 青平君嘴角现出一丝冷笑,不再顾忌,身形一闪,欺身而上,就在他闪至天魔女身前一刹,天魔女身形突然消失,跟着数道魅影鬼魅般围向青平君! 哇!青平君大惊失色,也不顾得有多狼狈,身形猛然倒地一滚,一下滚开两丈远,“嘭”撞在他刚才劈倒的一棵云杉上,几乎撞得他眼冒金星,不过总算让他避开了那数道魅影的合围。 天魔女身形一收,一个踉跄,跟着“哺”又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她知道一击不中,再无希望了。 “哈哈哈哈!” 青平君大笑着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然后盯着天魔女,绝美无匹的脸容让他眼中的恨意渐渐消失,却现出丝丝邪意。 “哈哈哈哈!要是楚枫知道你落在我手上,不知他会怎样?哈哈哈哈!” 青平君狂笑着突然飞身而起,手掌化作一道青峰猛然劈向天魔女背后一把头发! “嗨——” 突然一声娇叱,一道枪锋从天魔女背后刺出,骤然化作三点寒星上中下直点青平君咽喉、膻中、小腹,青平君吓了一惊,身形一退;三点寒星一合,随即化出五点寒星飘袭而至,青平君身形暴退,但五点寒星穷追不放,青平君“铮”拔出青锋剑,向前连点,“叮叮叮叮叮”荡开五点寒星。 然而枪锋去势不减,“嚓嚓嚓……”无数点寒星闪电般从四面八方刺来,青平君上窜下跳,左挡右格,只听见一连串“叮叮”响声,青平君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亦总算让他挡住了这一轮疾风暴雨般的刺杀! 枪锋一收,眼前现出一名少女,一身五彩金凤服,头结飞天盘凤髻,手提金缨盘凤枪,风姿绰约,神威凛凛,正是盘飞凤! “飞将军?” 青平君愕了一愕。 “哼!想不到堂堂青城派大公子却乘人之危,真是无耻!”盘飞凤冷冷道。 “飞将军,她是天魔女……” “天魔女又怎样?” “飞将军莫不是想救天魔女吧?” “我要救谁你管不着!天山脚下由不得你随便杀人!” “飞将军,天魔女杀人如麻,遗祸武林,你这样做,不怕同道之人非议?” “呸!我盘飞凤做什么从不怕人指三道四,你想撒野尽管放马过来!”盘飞凤金枪向外一划,枪尖蓦地闪起数星火花! 青平君心中盘算:“这是天下脚下,是飞凤一族的地方,飞凤一族是东土最神秘的一族人,就连天子登临天山,也得再三请求,征得飞凤一族同意后才敢登临。这里确实不是自己撒野的地方!” 他还剑入鞘,道:“既然飞将军一心要维护天魔女,我也无话好说,告辞!”说完一转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盘飞凤转身望向天魔女,道:“你伤得很重?” “我没事!”天魔女站起身子。 盘飞凤从怀中取出一枚雪白的丹药,道:“这是天山雪莲丹,你服下吧!” “不必了!” 天魔女正要转身,盘飞凤却踏前两步,将丹药塞在天魔女手中,道:“你放心,我跟那些正道人士不同,我看你不像恶人!” 天魔女望着手中雪莲丹,有点呆,或许除了楚枫之外,这是第二位会这样对她的。 盘飞凤道:“我听说你几次救了楚枫?” 天魔女一怔,奇怪盘飞凤为何突然提及楚枫,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了: …… 在采石矶石潭洞中。 天魔女伸出玉指轻拭了一下剑锋,道:“此剑绝非拙钝,只是神英内敛,气韵潜隐,确是有几分像你。” 楚枫兴奋道:“你是第一个如此赞我的人,说得我都有点脸红了。” 天魔女含笑道:“你怎会脸红,你面皮厚得很。” 楚枫用手指戳了戳自己脸皮,道:“你是第二个说我脸皮厚之人。” 天魔女双眼倏地闪了一闪,楚枫觉得有点不太寻常,连忙道:“是一位将军说的。” 天魔女笑了,道:“江湖中人从不与朝廷来往,你还真古怪,居然认识一位将军。” …… 天魔女现在终于知道,原来楚枫当日口中所说的将军,是指天山飞将军!她霎时明白了,楚枫原来与眼前这位手执金枪、一身五彩金凤服的少女亦非寻常! 她笑了笑,掩饰不住两眼的悲凉,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一袭黑衣,一把长发,带着一道孤影,独行在茫茫白雪之中,连盘飞凤也感到一阵苍凉凄酸! …… 第286章 欧阳山庄 第286章欧阳山庄 楚枫和公主在山上过了一晚,翌日阳光普照,天气又变得十分暖和。 公主睁开眼,见自己还倚在楚枫身上,而楚枫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一丝很天真的笑容,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 她知道楚枫连日为保护自己,未尝一晚安睡,身心疲累,昨晚又整晚为自己输气取暖,必定十分困乏。 她轻轻站起,将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青蓝外衣覆在楚枫身上,然后四下望了望,远处雪峰连绵,周围白雪皑皑,青松翠柏都挂满了积雪,一片银装素裹,双脚踏在雪上,松软绵润,一切都那么洁白,纯净和安宁。 公主见柴火已经熄灭,乃四下寻了一些枯枝朽木,堆放起来,生起一堆火,又用丫枝支起昨晚烧剩的野味,在火上细细烧烤起来。 大概闻得香味,楚枫鼻子拱了拱,然后睁开眼,却见公主正在火堆旁烧烤着。他惊讶道:“公主亦晓得生火?还拾来这么多柴枝?” 公主道:“你以为我只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刁蛮公主么?”楚枫傻傻一笑,公主将手中丫枝递过去道:“来尝尝我烧的味道如何?” 楚枫接过一看,道:“大有进步,果然士别一晚,刮目相看!” “真的?”公主眼波流转。 “当然,起码没有烧焦!” “哦?我忘了你喜欢吃焦的,让我把它烧焦再给你?” 楚枫连忙道:“不用了,昨晚已经吃够,不用再焦了!” 公主“哧”的一笑。 两人吃过东西后,又继续行走,走了大半日,总算寻着下山之路了,两人回到大路上,楚枫惊喜道:“公主,我们可以赶去西征大军处了?” 公主却不冷不热道:“是啊,楚将军终于可以完成大任了!” 楚枫一怔,没有作声,两人沿着大路一直前行,一时都默然不语。 傍晚,两人来到一个小镇,市镇虽然不大,倒亦有几分热闹。两人正要寻一家客栈用饭投宿,却见前面街口围着一大群人,不知在看什么。 两人好奇,上前一看,只见有三个人,形貌相似,似是三兄弟,各骑着一匹马,并排立在街口处,双手勒紧缰绳,纹丝不动。 街口旁边还拴着一匹马,高大雄健,是一匹骏马。 楚枫十分奇怪,一问,原来这三人果然是三兄弟,各有一匹马。他们老父刚刚过身,留下一匹骏马,就是旁边拴着那匹。老父临终遗言,让三兄弟赛马一里,谁的马最慢,就将那匹骏马留给他。 于是三兄弟就遵照老父遗言,比试赛马,但他们都希望得到那匹骏马,于是三人都勒紧缰绳,三匹马就从早到晚呆立不动,日复如是,今日已是第三日,依旧毫无结果。 楚枫听完,皱眉道:“从来只有比试马快,哪有比试马慢的,分明是难为人嘛!” 公主却微微一笑,道:“我有办法!” “哦?” 公主乃向楚枫耳语几句,楚枫一拍手掌,“妙!妙!” 他当即走到三兄弟前,道:“要比试谁的马跑得最慢,很简单,只需让老大骑老二的马,老二骑老三的马,老三骑老大的马,然后比试即可!” 三人一听,再一想,登时喜上眉梢,连忙按着楚枫之话换乘了马,即时一改刚才勒马顿鞭之状,个个抖擞精神,扬鞭待策。 老大道:“小兄弟,请帮我们发令!” “好!我数一二三,你们就开始比试!一……二……三!” 三兄弟登时扬鞭策马,奋勇争先,皆不甘落后,三匹马眨眼冲出了街口。 跑了一程,折回来了,结果老大最后回来,因为他骑的是老三的马,也就是说老三的马最慢,所以老父留下的骏马就由老三得去了。 老三自是眉开眼笑,老大、老二亦十分高兴,因为总算了却老父一桩遗愿。楚枫和公主也十分开心,正准备离开,老大却走来,对楚枫一拱手道:“尊夫人真是见识过人,我们三兄弟总算了却老父这一桩遗愿。” 公主娇脸一红,楚枫刚欲解释,转而一想,笑道:“兄台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老大道:“我看两位是从外地而来,如不嫌弃,不如到我们主人庄上一坐,我们庄主平日最是好客,极喜欢结交江湖朋友。” 老二、老三亦围来帮口,原来这三兄弟的父亲是本处一庄园之管家,三兄弟亦在庄园为庄主办事。 楚枫心道:反正要投栈,不如顺水推舟,于是道:“那我和内子就打扰贵庄了!” 公主一听,娇脸更加粉红,微微低着头,含羞答答。 三兄弟高高兴兴引着两人来到一处庄园,这处庄园真是大,不亚于唐门的庄园,看来这位庄主就算不是腰缠万贯,亦非寻常人物。 入了大厅,老大去请庄主,自有丫鬟奉上香茶。不一会,一个中年秀士模样的转了出来,衣着并不华丽,不似一般财主,但衣料极之考究,头戴方巾,相貌端正和气,下巴有三撮须。 他边走边高声道:“两位侠士到访敝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楚枫连忙站起,拱手道:“庄主客气了,我和内子准备上天山,路经此处,打扰贵庄了!” “两位光临,实令敝庄生辉,未请教?” “在下姓楚,名枫。敢请庄主大名?” 庄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原来是楚兄弟,在下复性欧阳,字敬明,两位请坐!” 楚枫心中一动,他想起慕容曾提过,五百年前一场变故,烟翠门一夜被灭,唐门重创,欧阳世家远徙西域,公孙迅速崛起,取而代之成为四大家族之一。 莫非这位庄主便是当年远徙西域的欧阳世家一脉? 他不动声色,道:“原来是欧阳庄主,失敬!失敬!” 众人重新坐下,欧阳敬明道:“阿大将刚才之事说了,尊夫人真是才学过人,我庄上亦不下数十庄客,却想不出如此之巧计!” 楚枫道:“庄主夸奖了,不过内子确实冰雪聪明,与在下青梅竹马,我有什么为难之事,都是靠内子排忧解难!” 公主娇脸直红至耳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人当着别人一个劲赞自己妻子的! 欧阳敬明哈哈笑道:“如此说来,尊夫人真是一位贤内助!” 这时一位家人走入,道:“庄主,酒席已经准备好!” 欧阳敬明连忙站起道:“两位不嫌弃,就请在此吃一顿便饭?” 楚枫当然求之不得。 席间,欧阳敬明问:“现在西征大军正与匈奴相拒天下脚下,颇为凶险,两位为何还要前去?” 楚枫道:“庄主不知,内子自幼身子怯弱,常须药材滋补,所以我特陪内子至天山采集一些药材,以备急用!” “原来如此,楚兄弟真是有心人。说来敝庄也藏有不少药材,就是千年人参亦有数根,楚兄弟如需要,尽管开口!” “那先谢过庄主了。对了,我们本居江南,亦听闻欧阳是江南一大家族,却不知原来西域也有欧阳氏族?” 欧阳敬明笑道:“楚兄弟有所不知,其实我们这一脉就是江南欧阳那一脉,只因数百年前一场变故,先人迁徙至此,我们遂世居于此。” “哦,原来这样!不过若是我,可不肯离开江南,这里多是黄沙险山,不似江南碧秀宜人!” 欧阳敬明笑笑,道:“住了数百年,也习惯了,要是重回江南,反倒生疏了!” 两人随口谈着,直至初更才散席,欧阳敬明命人安排好一间厢房,楚枫和公主就在庄上留宿了。 楚枫在厢房中,把弄着那根千年人参,颇为得意,公主微微嗔怪道:“你这人怎这般喜欢胡扯?人家什么时候跟你青梅竹马了?” 楚枫笑道:“我这样说也是为了公主安全!” “那你就为何报出自己真名?” “哦,我都没有注意这点。不过那个庄主挺和气大方,应该不是坏人!” “所以你就要了人家一根千年人参?” “不是要的,是他送给我的!” 公主笑道:“真有你的,说人家身子怯弱,就骗来一根人参!” “唉,公主,这你就不懂,这庄主是江湖中人,他送你东西,你要是不收下,他会以为你不给面子!” 公主抿嘴道:“想不到你脸皮还厚得很,不过你说我自幼身子怯弱,倒是说对了!” “哦?”楚枫将人参递至公主面前,“那要不要吃下?” 公主含笑摇摇头,道:“不用,那是以前的事!” 楚枫道:“不过我看公主身子还娇弱得很!” 公主道:“我听闻千年人参对你们练武之人帮助很大,不如公子服下吧!” 楚枫望了一眼,道:“恐怕不太好吃,一定苦得很,我还是先收着,这里冰天雪地,万一公主感染了风寒,我就给公主服下驱寒!” 公主瞪大眼望着楚枫,实在想不到他竟想着用一根千年人参来为自己驱寒! 楚枫道:“公主,你走了一日,也累了,快点休息吧!” 公主走到床边,回头问:“你呢?” “我?你是我内子,我自然……” 楚枫见公主已经满脸通红,又娇又嗔,连忙道:“公主不要介意,我这张嘴就改不了胡言乱语!我就坐着好了,要不我出去也行?” 说完转身要走出厢房,公主连忙道:“不必,你……在这里,我……也安心!”说完急急上了床,放下帐幔。 楚枫“哺”一下吹熄油灯,盘坐在地板上打坐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睁开眼,透过帐幔依稀看到公主已然熟睡,外面月色映照在纱窗上,十分明亮。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外面明月当空,已是三更时分。外面是一憧憧的黑影,他想到了天魔女,那身影在重重魔影、鬼影中挣扎,还有那“轰”的一下响声。他不知道天魔女是不是被击中了,不过冷木一尊随后追来让他很不安,那是否意味着天魔女发生变故? 不会,天魔女武功这般强横,一定不会有事!只要我护送公主和亲后,天魔女就会来寻自己,一定会的,她答应过自己。 楚枫努力安慰自己,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然而到底不踏实。 他耳边又响起魏嫡肝肠寸断的呼喊,不由用手摸了摸脸上那一抹指痕。 他胡思乱想着,忽然远处有两道身影闪过,眨眼掠出了庄园,身形有点熟悉。 楚枫好奇心又起,穿窗而出,悄悄跟了去。 第287章 毒如蛇蝎 第287章毒如蛇蝎 那两条身影一前一后闪入了一处密林,后面那人身形突然一闪,已经拦住前面之人,道:“烟门主两次将我引出来,究竟所为何事?” “格格格格……”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竟然是玄梦姬,刚才追出那人便是欧阳敬明。 “庄主怎如此善忘,我说过会再次造访贵庄嘛!” “门主一向喜欢深夜拜访他人么?” “格格格格,我想看看门主有没有不见得光的事嘛!”玄梦姬花枝招展地摇着身子。 欧阳敬明神色依旧,道:“那门主可有发现?” “格格格格,人家说笑吧了,庄主怎认真起来了?” 欧阳敬明一皱眉:“门主没什么事,告辞了!” “哎,庄主何必如此匆忙,我今次特来告知庄主一事!” “何事?” “庄内日间是否有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到访?” “没错!” “那男的是不是叫楚枫,脸上还有道指痕?” “没错!” “庄主久居西域,已经不通江湖之事了。庄主不但不当款待他,更当一刀结果了他!” “为何?” “因为他是慕容大公子的结义兄弟!” “那又如何?” “庄主莫非忘了五百年前慕容世家是如何背盟毁约,致使你们欧阳一脉出离中原,流落西域么?” 欧阳敬明道:“五百年前,孰是孰非,谁又计较得清楚?况且他到底非慕容家之人,我何必为难他!” 玄梦姬道:“庄主这样说,对得起被迫流离西域的先人么?” 欧阳敬明双眼一冷:“我欧阳世家之事,不用烟门主操心!” 玄梦姬依旧嗲声嗲气道:“庄主难道真的无意重返中原,再铸昔日欧阳世家雄风?” 欧阳敬明淡淡道:“我只想安安稳稳生活,至于在江南还是在西域,有何关系。况且此处远离中原纷争,恬然自乐,有何不好!” “庄主就这般豁达?” “烟门主,就算让你灭了唐门、毁了慕容,五百年前之烟翠门亦不会重生,今日你灭了他们,他日一样为人所灭,哪有何苦!” “格格格格!庄主可看得真透,不过就算你不去灭人,恐怕别人也会来灭你!庄主,我就不信你甘心淡泊于西域一个小小边镇上!” “烟门主,所谓落地生根,我们已经在这住了五百年,还有返回江南的必要么?” 玄梦姬笑容一敛,道:“庄主,与那楚枫同来的女子便是要远嫁域外和亲的公主,假若庄主把公主杀了,势必会引发东土和匈奴大战,到时天下群雄并起,庄主欧阳一脉亦可趁机逐鹿中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杀不杀这两人,全凭庄主决定,告辞!” 玄梦姬一闪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楚枫隐身在一处,听得冷汗直冒,这个玄梦姬也实在狠毒,明明是想借刀杀人,却冠冕堂皇。 他正想静静返回,欧阳敬明却忽然开口道:“楚兄弟,你出来吧!” 楚枫一惊,原来他一早知道自己藏匿在此,乃闪身而出。 欧阳敬明道:“楚兄弟,刚才说话你都听到了?”楚枫点点头,欧阳敬明又道:“其实我一早看出那位姑娘并非楚兄弟内子,不过楚兄弟不说,我亦不想知。只要入得我庄园,便是我客人,楚兄弟请放心!” 楚枫深深一揖,道:“有庄主这话,我就放心了!” 楚枫返回庄园,欧阳敬明却没有马上返回,而在密林中沉思着什么。 楚枫回到厢房,望了望床上,公主仍在熟睡,他收回眼光,突觉不妥,公主身子怎靠出了许多?乃一步上前一拉帐幔,却仿似被蛇蝎咬了一口般骤然僵住。 一个身姿曼妙的身影正躺在床上,对着他笑,有多甜就有多甜,有多抚媚就多抚媚,是玄梦姬,而公主就躺在她身边,玄梦姬左手长长的指甲有意无意间架在公主咽喉处。 公主一脸惊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楚公子,你可回来了?”玄梦姬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你想怎样?” 玄梦姬甜甜一笑,道:“我不过想看一看这位和亲公主究竟有多美,会让楚公子舍命护嫁!” “你看到了?”楚枫冷冷道。 “看到了!很美,真是很美,美得连我都有点动心了,何况楚公子还是多情之人,难怪!难怪!”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着公主长长的秀发,但锋利的指甲却丝毫没有离开公主咽喉半分,公主更加惊惶恐惧。 “你究竟想怎样?”楚枫竭力压着怒火。 玄梦姬一边抚着公主秀发,一边柔声道:“我们烟翠门最恨男人勾三搭四,贪新忘旧,遇到这样的男人,我们一定会设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想怎样?”楚枫几乎是吼出来。 玄梦姬依旧十分温柔道:“要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有效的就是让他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受尽屈辱,死在眼前!” 玄梦姬轻描淡写地说着,楚枫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几乎要轰出去。 “格格格格,楚公子想出手么,那就估量一下是公子的拳头快,还是我的指甲快啰!” “烟门主,公主非江湖中人,求你放过她!” “格格格格,你这般紧张做什么,你喜欢上她是不是?” 楚枫连忙道:“公主娇生惯养,刁蛮任性,我怎会喜欢!我受人所托,护送公主和亲,不想失信于人!” “呵呵,是么?既然这样,我在公主这张国色天香的脸上划上一道疤痕,别让那个匈奴单于白白得了这么个大美人儿,你说好不好?” 边说着本来抚在公主秀发上的指甲开始轻轻扫在公主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 公主双眼尽是惊惧之色,楚枫又惊又急又怒又恨,“你到底想怎样?”他终于吼了出来。 不过他越愤怒,玄梦姬语气越是温柔:“楚公子,你当日打人家小腹一掌,可真是好狠心啊,打得人家好痛啊!” “你想报复,尽管向我出手,何必为难公主?” “哎哟!楚公子如今武功高绝,我怕打不过公子呢,只好出此下策,公子不会见怪吧?”楚枫气得两眼生烟,又无可奈何,玄梦姬继续嗲声道:“楚公子放心,我不会打你,我一介弱质女流,打在你身上不过替公子挠痒。不过,我倒很想看着公子自己打自己!” “你想怎样?” “我想公子用拳头用力打自己小腹,记住,不用运真气打,不过亦不可运真气抵抗!” “嘭!嘭!” 楚枫开始一拳一拳打在小腹上,每一拳打下去,都痛得他一阵痉挛,很快,口角已经渗出血来。 玄梦姬笑得花枝招展,十分趣味看着,公主双眼隐含泪光,不敢看下去。 “好!停!”玄梦姬起喊一声。 楚枫停住,玄梦姬忽冷冷道:“还记得在广汉那次,我是叫你如何做的么?我真的好像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插不死!我要你再插自己心口一剑!” “好!” 楚枫伸手“铮”拔出长剑,剑光一闪,不过却不是刺向自己心口,却精准无比地抵住了玄梦姬咽喉! 太快、太突然,玄梦姬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最好放了公主!”楚枫冷冷道。 “格格格格,原来你一直在演戏,倒把我也骗了!” “我不会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那你是准备不管公主生死啰?”玄梦姬指甲并没有离开公主咽喉。 “公主是生是死,本来与我无干,既然我尽力而为,公主到不了西域,也怪不得我!我数三下,如果你还不放开公主,我就先在你脸上划一道疤痕,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你断去最后一口气!” 玄梦姬感到一阵寒心,楚枫语气冰冷冰冷,双眼同样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一,二……” 楚枫开始数了,玄梦姬一下收回指甲,然后站慢慢起身子,不过她衣袖却无声无息跌出一枚小丸,落在公主身边。 玄梦姬慢慢离开床边,楚枫剑尖始终指着她咽喉,一丝丝寒气从剑尖发出。玄梦姬感到森寒的剑气一下一下透穿着自己咽喉,她已经感到一丝死亡的气息。 “烟门主,我最恨被人要胁,尤其是用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子!”楚枫盯住玄梦姬,冰一样冷。 “格格格格,听楚公子这语气,看来是真的喜欢上公主啰?” 楚枫双眼一闪,就在这时,床上突然“蓬”的一声,一团烟雾突然生起,刹时笼罩住公主全身。 “公主!” 楚枫大吃一惊,玄梦姬乘机一闪,已经穿窗而出,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楚枫顾不上追,衣袖一挥,想将笼罩住公主的那团烟雾拂散,却竟然拂之不散,急忙一手将公主从床上抄出,但那团烟雾跟着飘出,依然笼罩着公主全身,一圈一圈盘绕。 楚枫急微运真气一拂,总算将那团烟雾拂出窗外。那团烟雾霎时笼罩着窗外一株罗汉松上,罗汉松的叶子开始一片片枯黄、掉落,顷刻工夫,本来青葱苍绿的罗汉松变成了一支光秃秃的枯木,那烟雾也随之消散。 楚枫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望向公主,公主惊魂未定,同样望着自己。 “公主,你没事吧?”楚枫急问。 “我……没事!”公主答了一句。 “你有没有吸入那烟?”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公主!” 楚枫一脸愧疚,公主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替楚枫拭去嘴角的血迹,道:“是我难为公子了!” 两人对望着,心底都生起一丝古怪的感觉。 第288章 火云神威 第288章火云神威 翌日一早,欧阳敬明已经准备好早饭,楚枫也没有将玄梦姬潜入厢房之事说出。 吃过早饭,两人告辞,欧阳敬明亲自送至庄外,道:“楚兄弟事情一了,务必请再到敝庄一会!” “一定!” 楚枫与公主继续上路,终于来到了天山脚下,但见四周群山起伏,白雪皑皑,说不出的风光绮丽。 “嘎——” 上空忽然响起一声凤鸣,楚枫抬头一看,原来那只凤鸟又在上面盘旋,注视着两人。 “飞凤,要是这凤鸟是你派来迎接我的,那该多好!” 楚枫心中喊了一句,突觉不妥,当日在十九折谷,冷木一尊等人现身截杀公主前,这只凤鸟也是鸣叫了一声,现在又突然鸣叫,莫非是在警惕自己有凶险? 正想着,突然一声呼喝,前面突然窜出二百余名彪形大汉,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蒙着面,一身山贼打扮,手持大砍刀,杀气腾腾。 为首一人手执一支长戟,凶悍异常。 “杀!” 数百匹铁骑径直冲向楚枫和公主,挥刀乱砍乱劈! 楚枫大惊,想不到天山脚下还会遇到山贼,还是如此剽悍的山贼!他一手搂着公主,一手挥着古长剑,在铁蹄下左冲右突,试图闯出重围。不过这些山贼显然都是训练有素,楚枫每突破一步,马上有其他铁骑补上,一圈一圈紧紧围着。 要是单这数百名山贼,楚枫还真不怕,不过他们有战马冲锋,极之悍猛,那钉着马蹄铁的铁骑交织踏来,任你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侯,山上一团红云仿似烈火般飘下,一名手执金枪的将军,骑着一匹火红战马,神威凛凛,有如从天而降,一下杀入重围,手中金枪左挑右刺,所向披靡,一眨眼已经冲至楚枫面前。 “飞凤!” 楚枫那种惊喜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来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盘飞凤。 “上马!” 盘飞凤娇叱一声。 楚枫不敢有慢,挽着公主“嗖”跃上马背,盘飞凤金枪一划,“铮”一道枪锋划出,前面一排山贼被枪锋断喉!楚枫也不示弱,长剑左右一挥,两面山贼当即被剑锋劈落马下。 盘飞凤一根金枪左冲右杀,碰者非死即伤,如入无人之境,确实如天将临凡,难怪被称飞将军! 那个手执长戟的首领眼见自己一个个手下被挑落马,一时目露凶光,拍马正欲拦截,盘飞凤金枪一扫,凌厉的的枪锋一下划过他脸,从左边脸一直划至右边脸,带出一道血光,骇得他整个顿住! 盘飞凤根本没有留意他,还在舞着金枪左挑右刺冲杀,哎呀!她那里是想突围出去,分明是想将他们全部挑于枪下、一个不剩! 那名手执长戟的首领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底一寒,惊急喝道:“是天山飞将军,退!”讲完拨马就走,其他人早心胆俱裂,一拉缰绳一溜烟而去。 要不是楚枫拉住,盘飞凤还想追杀过去,真要将那些人杀得一个不剩! 地上横七竖八倒满尸体,哇!盘飞凤刚才一轮冲杀,竟然一下挑了一百余名铁骑,他们走时不过仅剩二、三十骑,当真神威,要知道她马后还坐着楚枫和公主两人。 而那匹火红战马冲突一轮,依旧神气活现,气也不喘一口。 三人下了马,楚枫紧紧捉住盘飞凤玉手,实在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倾诉。盘飞凤却“哼”的一声,一甩手,道:“臭小子,现在可威风啦,当上了送嫁将军,还跑到了天山,胆子不小,有九条命还是十条命,是活腻还是当上了寿星公?” 一见面就被盘飞凤一顿臭骂,楚枫有点懵了,跟着见盘飞凤撇着嘴,眼中似嗔似怨,知道她在紧张自己,连忙双手一挽,道:“飞凤,我千辛万苦来到天山,还不是为了见你!” “哦?”盘飞凤还真想不到楚枫会搬出这一条理由。 “飞凤,你最清楚我,我这人不爱钱财,淡泊名利,怎会为朝廷当官呢!我当送嫁将军,历尽生死,也是为了来天山见你一面!” “真的?”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盘飞凤心中十分受用,她把头枕入楚枫胸膛,柔声道:“臭小子,人家好想你!” “飞凤,我也好想你!” 楚枫搂着盘飞凤双肩,或许他一路拼杀而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公主轻轻转过身,望着眼前白雪皑皑的连绵群山,有点失神。 盘飞凤挣开楚枫,道:“这位是和亲公主?” 公主转过身,向盘飞凤微微欠身道:“多谢飞凤姑娘相救!” 盘飞凤道:“果然国色天香,难怪有人要争当送嫁将军!” 楚枫连忙道:“公主要和亲域外了,你别胡思乱想嘛!” “哼!就怕有人不舍得呢!” 楚枫急扯开话题道:“飞凤,你的马很神威哩!” 盘飞凤伸手抚着火红火红的马鬃毛,得意道:“这是火云驹,天下独有!” “难怪如此神威!飞凤,你怎会及时赶来的?” 飞凤道:“我听到凤鸟叫声有异,所以急急赶来!” 楚枫惊讶道:“这凤鸟是你养的?” 盘飞凤摇头道:“不是,她是我们天山飞凤一族的神鸟,自古而有,已不知多少世代!”说完一招手,上空那只凤鸟展开双翅,盘旋而下,一直盘至飞凤头顶不到一丈处。 哇!这只凤鸟双翅一展,竟有两丈余宽,一身五彩羽毛,两眼抖擞,极之神威。 她对着盘飞凤“嘎”的鸣叫了一声,缓缓收起双翅,落在火云马背上,火云马扭头向后,凤鸟亦伸头向前,十分亲昵的磨蹭起来。 楚枫大感好奇,忍不住伸手去摸凤鸟羽毛,盘飞凤吃了一惊,正要阻止,却见凤鸟回头望了楚枫一眼,任他抚摸,还用头轻轻磨蹭着楚枫手背,显得十分亲热。 盘飞凤又惊讶又高兴道:“臭小子,看来凤鸟还挺喜欢你呢,要是别人,敢碰她一下,她马上要啄去人家双眼!” “不是啊,她一点不凶!” 楚枫抚着,转眼看到地上尸体,乃道:“想不到天山脚下也会有山贼?” “呸!谁说他们是山贼?你见过山贼的马会套上铁蹄么?” 盘飞凤说着用枪挑开一具尸体的蒙面巾,只见这人颧骨很高,鼻梁稍长,眼睛也有点浅蓝色,不像中原人。 “是匈奴人?” 盘飞凤点点头,道:“都是久经沙场的匈奴骑兵!哼!居然敢跑到我天山脚下撒野,下次看我不将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楚枫连忙道:“你现在已经差点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了!” 盘飞凤一收金枪,道:“奇怪,他们要迎娶公主,怎又派人乔装山贼袭杀公主?” 楚枫心地蓦地生起一层阴翳,正如凤姐儿所说,匈奴内部亦有人一心欲置公主死地,看来公主就算去到域外,也是生死未卜! 公主忽开口道:“飞凤姑娘,此处离西征大军还有多远?” “不远,前面数里便是,我送你们前去!” 盘飞凤带着楚枫和公主走了一段,前面豁然开朗,眼前一片营帐,连绵不断,周围军旗招展,整肃有序,当中一面高高大旗,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华”字。原来这里就是西征大军驻扎之处,西征大元帅便是华丞相之子,华英! 早有两名兵士上前拦住,正要喝问,盘飞凤已经铮目喝道:“送嫁将军护送和亲公主到此,快叫你们主帅出来迎接!” 两名兵士吃了一惊,慌忙飞身禀告。 楚枫瞄了瞄飞凤,怎好像变成她才是送嫁将军似的! 不一会,主帅华英身披紫金盔甲亲自列队出来迎接,旁边是王元,华荆、华俊跟在后面。华英来到公主前,连忙躬身道:“参见公主!” 公主道:“元帅不必多礼!” 华英道:“末将听王大人言,公主日前遇袭,下落不明,幸而公主平安无事!” 公主道:“今次侥幸脱险,全赖楚将军之力及这位姑娘相助!” 华英向楚枫拱手道:“楚将军,有礼!” 楚枫连忙拱手道:“华元帅,有礼!” 楚枫见眼前这位西征大元帅三十不到,身长八尺,头带红缨紫金盔,身披紫金绛纹甲,仪表堂堂,英气勃勃,一派大将风范。 华英望向盘飞凤,见她手执金枪,一身金凤服,威风凛凛,后面是一匹火云马,乃惊讶道:“莫非是天山飞将军?” 盘飞凤一拱手,道:“元帅有礼!” 华英连忙回礼道:“飞将军威名远播,幸会!幸会!” 王元上前,跪倒在地道:“王元保护公主不周,致使公主屡屡遇险,请公主降罪!”后面华荆、华俊亦一同跪下。 公主亲自扶起王元,道:“王大人一路尽心竭力,无奈贼寇猖獗,岂是大人能料,王大人请起,和亲文书及使节可在?” “还在,下官不敢有失!” “那就好!” 公主淡淡说了一句。 华英引着一行人走入大帐,楚枫见一路上军容齐整,不过兵士有点脸黄肌瘦,并无多少神气。 公主当中坐下,外面各军官将领亦陆续入来参见公主。 忽有一偏将走入,刚欲参拜,霎眼看到盘飞凤立于一旁,登时骇得面无人色,“蹬蹬蹬”连退几步,几乎跌倒在地,口怔怔道:“飞……飞将军?” 盘飞凤冷哼一声,凤目一铮,那名偏将竟吓得双脚一软,跌倒在地,连忙爬起,也不敢在望向盘飞凤这边,勉强向公主行礼道:“末……末将贾由,参……见公主!” 楚枫见这偏将身材不高,獐头鼠目,有几分猥琐,腰间压着一把短刀,左边耳朵用布包裹着,不知何故。 公主点了点头,那偏将也不敢逗留,急急退出。 参拜完毕后,王元与楚枫说起失散后经过,原来当日在十九折谷,楚枫驾着马车冲出后,其他人亦跟着追去,华荆、华俊寻不着楚枫与公主,乃与王元商量,决定先去西征大军处,请主帅派兵找寻公主下落,想不到刚一到步,楚枫和公主跟着到了。 楚枫亦将失散经过说了,不过隐去了崖洞一段。 华英听完,对盘飞凤道:“飞将军肯定刚才袭击公主之人是匈奴骑兵?” 盘飞凤点头道:“我与匈奴骑兵曾交手数次,不会认错!” 王元一脸疑惑道:“会不会是一场误会?匈奴要杀公主又怎会迎娶公主?” 华英不作声,楚枫问:“华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华英摇摇头,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他顿住,转而道,“公主一路担惊受怕,远途劳累,我马上命人准备一围酒菜为公主洗尘!” 酒菜很快准备好,不但不丰盛,甚至有点寒酸,华英道:“公主,军中粮食甚紧,望公主见谅!” 楚枫马上明白,难怪一路上兵士毫无神气,原来缺粮,所谓食不饱,力不足,焉有士气!他又想到那些匈奴骑兵之骁勇,心道:以如此饥餐之师,如何抵得住如狼似虎的匈奴骑兵,难怪丞相要和亲! 忽有一兵士急急走入,道:“元帅,外面有一名自称小青的姑娘,吵嚷着要见公主!” “小青?”公主轻呼出声。 华英连忙道:“快请那位姑娘进来!” 那名兵士急忙退出,很快,一名蓬头垢面的侍女掀帐而入,一见公主,即扑入公主怀中,泣声道:“公主,你寻得青儿好苦啊,公主为何如此狠心,赶我出宫?公主远嫁域外,孤苦伶仃,就不想青儿陪在身边!” 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公主紧紧搂着小青,道:“小青,你怎会来的?” 小青边哭边道:“公主出发后,我就一路寻来,公主去到长安,我就找到长安,公主来到天山,我就寻至天山,真寻得青儿好苦!” 楚枫见小青赤着双脚,已经冻得又红又肿,还渗着血迹,身上衣衫不但单薄,也多处划破,手臂也尽是荆棘刺破的伤痕,不由大为感动。 她一个侍女,孤身数千里沿途找寻公主,一定吃尽苦头,真是情深意重。 “小青,真苦了你!”公主用手拭去小青脸上尘迹,流出了两行珠泪,又道,“小青,你一定很饿了,快来吃点东西吧!” 小青的确很饿,在天山,她几乎寻不着吃的。 华英连忙命人给小青准备一套衣服鞋袜,并为公主置备寝帐,并派快马送文牒至左贤王商议和亲之事等等。 …… 第289章 离别匆匆 第289章离别匆匆 夜幕下,楚枫和盘飞凤偎依坐在营地边,自云梦泽之后,眨眼数月,如今骤得相见,怎不亲密。 “臭小子,我离开这段日子,你有没有时时想着人家?” “有!每时每刻都想!” “骗人!”盘飞凤一瞪凤目,“那为何现在才来天山找人家?” 楚枫一脸苦相道:“飞凤,你不知道,你走了后,我被一路追杀,杀得我好苦啊!” 盘飞凤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三件事么?第一,凡是不可逞强!” 楚枫冤枉道:“飞凤,我没有逞强,是他们一个劲追着我杀!” “第二,不许跟别人油嘴滑舌,尤其是女子!” “我……我已经很克制了……”楚枫语气有点虚。 “第三,心里只能有我,不许有其他人!” “我……” 楚枫不敢争辩了,这是他最负盘飞凤的地方。 “哼!你现在心里只装着谪仙子和天魔女,还哪会有人家?” “不!飞凤,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是么,那如果我叫你忘了谪仙子和天魔女,你答不答应?” 楚枫一下僵住,呆呆望着盘飞凤。 盘飞凤撇嘴道:“算了,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我问你,除了谪仙子和天魔女,你心里还有没有其她人?”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盘飞凤似笑非笑道:“不是吧,我听说你跟上官医子在泰山下合力治好了村民的瘟疫,还伴着她一路入蜀?” 楚枫连忙道:“那是……她要帮我治心痛之疾!” “心痛之疾?” “是啊,我心会莫名其妙作痛,很严重呢,有一次差点痛死了!”楚枫可怜兮兮道。 “哼!少装可怜!” “飞凤,是真的!” “哦,真的么,我看看!” 盘飞凤握着粉拳,向楚枫心口一捶,楚枫即时“哎呀!”十分夸张地喊了一句,把那些远远偷看着乐的兵士也吓了一跳。 盘飞凤“哧”的笑了出来,道:“看来真是很痛呢,要不要人家帮你揉揉?” “好啊!”楚枫当然开心。 “卟!” 盘飞凤却一粉拳捶在他心口上,道,“就知道你糊弄人!”楚枫握着她一双粉拳,道:“飞凤,你用力捶,就是把我心捶碎了,我也心甘情愿!” “油嘴滑舌!” 盘飞凤口这样说,却任楚枫捉住一双粉拳。 楚枫凝视着她,深情道:“飞凤,我好想你,好想听到你呼我臭小子,好想看到你对我瞪眼,好想看到你向我撇嘴,是真的,飞凤!” 两人在云梦泽历尽生死,又怎会不知对方心意。盘飞凤将头枕在楚枫胸膛上,道:“你就晓得对人家甜言蜜语!” 两人缠缠绵绵,盘飞凤玉指忽一戳楚枫额角,道:“臭小子,你也胆生毛,敢当送嫁将军,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少斤两!” 楚枫道:“我也是勉为其难嘛!” 盘飞凤撇嘴道:“呵!天天陪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当然难为你啰,你当送嫁将军一定当得很过瘾啰?” 楚枫委屈道:“飞凤,你不知道一路有多凶险,那些蒙古啦、回回啦、密藏啦、大理啦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路截杀着,在十九折谷,魔神宗啦、血影楼啦、神风门啦、烟翠门啦都来了,我差点就掉下断崖挂了,你也不赶来帮我一把!” “谁说我没有赶来?” “你来了?” “我只是去晚了一步!” “哎,飞凤,救人如救火,十万火急啊,你怎能去晚呢!” 盘飞凤一瞪凤目:“我在托木尔峰神殿前守护圣火,一听到你要途径十九折谷,就飞马赶去,你知道托木尔峰离十九折谷隔着多远么?我马不停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滴水未进,咽喉直冒火,你却怪人家去晚!” 楚枫急忙箍紧她蛮腰,温声细语道:“飞凤,我不是这意思嘛,我是见不着你,所以懊恼嘛!” 盘飞凤道:“我是去晚了一步,不过救了你的心上人呢!”楚枫疑惑望着她,盘飞凤撇嘴道:“你那天魔女差点落入青平君之手呢!” “啊?!”楚枫大吃一惊,“她……她怎么了?” “你这般紧张干什么?”盘飞凤噘着嘴。 “飞凤,你快说,她到底怎么了?”楚枫拼命摇着盘飞凤双臂。 盘飞凤乃将遇到天魔女之事说了,楚枫惊道:“她……伤得很重么?” “很重,还吐了血!” “嘭!”楚枫一拳打在旁边一块岩石,“青平君,我不会放过你!”他双眼突然闪出野兽般的凶残! 那块岩石一下一下慢慢裂开,然后一片片剥落,然后一片一片碎裂。 他第一次如此愤怒,连盘飞凤也吓了一跳,幽幽道: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我给了她一枚雪莲丹。不过她走时似乎很伤心,那身影真是孤单!” 楚枫整个人僵住,他知道天魔女为什么伤心,因为自己欺骗了她,虽然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小谎话,但往往是致命的。 他呆呆望着远方漆黑,天魔女的孤影就在漆黑中独行么?他心中一痛,她到底是一路暗中保护着自己,却又一次为自己受了伤,而且今次还伤了心。 她继续在漂泊山林么?她还会来寻自己么? 盘飞凤忽然站起,道,“我要赶回天山了!” “飞凤,你……” 楚枫呆呆望着盘飞凤,既想挽留,又不敢挽留,这种滋味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盘飞凤知道他心思,乃双手捧着他脸,柔声道:“楚大哥,我只是赶回去一趟,我会来寻你的!” “飞凤,不要走!” 楚枫紧紧箍着着盘飞凤蛮腰,实在有点怕。 盘飞凤道:“楚大哥,你明日送完公主后,不要离开,等我来寻你!”说完飞身跃上火云马,金枪一挥,火云马一团红云般消失在夜幕之中。 楚枫呆呆望着,想不到数月分离,却不及半日相见。 第290章 棋盘诀别 第290章棋盘诀别 楚枫返回营地,见元帅大帐还亮着灯,有人影在来回踱步,乃走入去,华英在踱步沉思。 两人见过礼,华英道:“今次公主能一路平安,全赖楚将军一力护嫁!”楚枫道:“华元帅客气了,我也是受丞相所托,不敢有失!对了,丞相有一封家书托我转交元帅!” 楚枫取出书信,递给华英,华英接过,拆开一看,微叹一声,道:“希望今次和亲能顺顺利利!” 楚枫心中莫名惆怅,道:“公主今日才到步,明日就要和亲,会不会……过于仓促?” 华英道:“我也是怕节外生枝,才尽快将公主送入匈奴军中。我已经向左贤王那边送了文牒,左贤王也亲自回复了,明日会亲率大军于十里坡迎接公主!” 楚枫一阵默然,然后问:“我刚才见华兄来回踱步,似乎忧心忡忡,莫非担心明日和亲之事?” 华英道:“楚兄有所不知,如今军中仅可勉强再支持十数日粮草,假如匈奴骑兵再不退,我军便不攻自破!” 楚枫吓了一跳,想不到粮草这般紧缺,道:“朝廷没有再拨发粮草么?” 华英道:“父亲信中言及,已难再筹集粮草,所以今次和亲一定要成功!” “华兄,明日左贤王是不是亲率大军于十里坡迎接公主?” 华英点点头。 楚枫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道:“华兄,我倒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不知是否可行?” “哦?楚兄但说无妨!” 楚枫道:“听闻匈奴骑兵不过十万,而我军有四十万之众,且还有驻扎青海的靖海十万大军接应。我们何不破釜沉舟,明日一早让兵士饱食,尽起大军,在十里坡交接之际突袭匈奴,出奇制胜,只要擒住左贤王,十万匈奴骑兵群龙无首,到时再急请靖海大军配合截击,匈奴可一举歼灭,东土自此亦可免去匈奴之扰!” 华英听完,叹了口气,道:“楚兄想法虽好,但事情非如此简单!青海十万大军,明是与我互为犄角、相互照应,实际是朝廷用以牵制我。朝廷终是忌惮我手握重兵,怕我怀有异心!” “啊?竟会如此?”楚枫十分愕然。 华英又道:“再且匈奴乃游牧民族,骁勇善战,进退如风,实难一战而歼灭。而我军虽号称四十万,但真正顶用的只有我麾下十万兵马,其余三十万兵马不过是朝廷从各地东拼西凑临时抽调而来,不但军纪散漫,连将领也多是贪生怕死之辈,且各怀心思,不从号令!” 楚枫皱眉道:“既然如此,何不斩一、二将领以振军威?” 华英摇摇头,道:“如果朝廷圣明,此法可取,可惜……楚兄还记得刚才被飞将军吓至半死的那位偏将么?” “就是那个贾由?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将军,胆小如鼠,他怎会这般怕飞将军的?” 华英道:“贾由是汝南一支军队的偏将,月前,朝廷从汝南抽调一支军队前来支援,他们行至天山脚下,贾由竟然带着一队兵士闯入一村子抢了一名女子回营送给主将,被山上飞凤一族得知,飞将军连夜单人匹马闯入军营,一枪刺死主将,救回那名女子。翌日,贾由乃带着一支军马要围攻天山,却被飞将军带着飞凤一族人马杀得片甲不留,几乎被全歼,仅剩他一人逃回,却已被削去一耳!试问如此之辈,如何担当重任!” 楚枫皱眉道:“既然如此,华兄为何还留他在军中?” “楚兄不知,他是严太师之人,那支军队也是严太师方面的人马,那主将死后,贾由就暂代主将之职,免了他,也无人能指挥得动这支军队!” 楚枫大皱眉头,想不到华英身为西征大元帅,却是如此诸多掣肘,难怪不敢全力放手一搏。 他又自语道:“飞凤原来还晓得领兵打仗……” 华英哈哈大笑道:“看来楚兄还不甚清楚飞将军之来历呢?” “哦?” 楚枫确实不清楚盘飞凤的身份背景,他甚至刚刚才知道盘飞凤是天山飞凤一族的族人。 华英道:“飞将军乃是天山飞凤一族族长之女,传闻飞凤一族自远古时代便栖息天山,世代庇护着天山一带百姓,历代朝廷均礼让三分,从不敢踏足天山一带,一直相安无事,但当今天子不满飞凤一族独领天山,两年间,曾三次派大军围剿天山,却均被飞将军大败,最后一次,飞将军扬言,朝廷再敢派军前来,她就亲率飞凤一族之人杀至京城,直取天子首级!当时举朝震动,于是天子效仿周穆王,命人在天山脚下射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称大军得胜而回。自此之后,天子再不敢招惹天山半分!” 楚枫有点目瞪口呆,他还真不知道盘飞凤如此神威,难怪号称天山飞将军! 华英道:“楚兄准备明日亲自送公主和亲?” 楚枫点点头,忽问:“华兄,匈奴那边派人乔装袭杀公主,华兄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华英道:“匈奴人天性就是战伐攻掠,骁勇好斗,所以他们不会真心想和亲,就算单于想和亲,亦一定有其他匈奴贵族不同意,左贤王就是最反对和亲的!” “啊?”楚枫惊道,“你意思是那些袭击公主的匈奴骑兵是左贤王派来的?” 华英没有回答,却道:“域外胡地似乎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单于才急于请求和亲结束战事,调回左贤王大军,但左贤王骨子里是不想退兵的!” 楚枫问:“域外胡地发生了什么变故?” 华英摇摇头:“还没有确切消息!” 楚枫道:“要是那些匈奴骑兵真是左贤王派去的,公主被接入左贤王军中,岂不是……” 华英叹口气,道:“明日交换完使节文书,便是和亲得成,至于公主……”华英没有说下去。 楚枫冷冷道:“至于公主生死,就不必再管,是不是?” 华英没有答话,却叹息一声。 楚枫走出大帐,心情十分压抑,压抑得有点想炸开,他抬头望了望,月色很亮,却很清冷。他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公主寝帐前。帐内已无灯火,似乎公主已经入睡。 他凝视一会,转身离开,却又徘徊不忍,却忽见王元站在一处,负手望着天空。 “王大人还未入睡?” 王元转过身,道:“楚将军深夜徘徊,似乎心事重重?” 楚枫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王元道:“下官与楚将军总算一路共度患难,明日公主和亲之后,我想楚将军也不会回朝廷复命,明日即将分别,将军有何心事,不妨道来?” 楚枫摇摇头,没有作声。 王元道:“下官虽古板迂腐,亦早看出楚将军心思,楚将军是不忍公主和亲域外!” 楚枫一怔,王元又道:“楚将军对公主情意,下官又岂会看不出?将军智勇双全,公主秀外慧中,本正好一对,可惜……” 楚枫忽然道:“如果我带公主离开……” 王元大惊,道:“楚将军,千万不可,此乃欺君犯上之罪,况且和亲事关重大,你带走公主,恐成千古罪人,千万不可!” 楚枫苦笑一声,道:“我也不过随口说说,我还没有这个胆子!” 王元稍稍放下心来,安慰道:“天意如此,楚将军也不要过于伤怀,还是及早休息!”说完走开了。 楚枫默默站了一会,转身正要离开,“楚公子!”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雍容清婉,楚枫一震,转过身,公主纤纤倩影就在面前。 “公主!” 楚枫呼了一声,不知说什么了。 “公子还没有入睡?” 楚枫点点头,竟然有点不敢面对她。 公主道:“既然这样,公子不如陪我走走,今晚是我在东土最后一晚了。” 夜幕下,楚枫默默陪着公主在走着,明亮的月光带出两人长长的身影,两人都没有作声,周围很静,只有脚边虫豸“唧吱唧吱”的低鸣声。 公主忽道:“之前我与公子两次夜间相见,均月色朦胧,想不到最后一晚却如此明亮?” 楚枫默然道:“它是因公主而皎洁!” 公主一笑,道:“是么。和公子这一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我会将这段时光带至域外,留在心上!” 楚枫苦涩一笑,道:“我也不会忘记这一段日子。只是这段日子时常令公主担惊受怕,受尽苦楚,我……” “悲喜相随,苦乐相连,无悲焉有喜,无苦焉有乐,你说是么?” 楚枫默然道:“希望公主至域外后……后……”他觉得咽喉一下一下哽咽,说不下去。 “楚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公主请说,无论何事,我也会为公主办到!”楚枫平了平心情。 公主道:“我希望公子明日不要让小青跟来!” 楚枫点了点头,公主又道:“我希望你好好照顾小青!” “公主,你这是……” “小青自小与我相伴,从未相离,我从未将她作侍婢看待,我希望公子待她,就像……待我一样!” “公主……” “今日一别,我和公子再无相见之日,这个盒子请公子留作记念吧!” 公主将一木盒递给楚枫,楚枫接过,是一个十分古朴的楠木盒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整齐摆放一副棋子,正是长安那晚两人对局的那副楠木棋子,却没有棋盘。 公主道:“棋盘我留着,我见着它,就会想起与公子对弈之光景,我会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一代一代传下去,希望有朝一日,棋盘与棋子能再度合回一处!” “啪!” 楚枫猛然将木盒盖上,激动道:“公主,假若我带你离去,你会跟我走么?” 公主双眼骤然闪过一丝亮光,那一刻之亮光是何等璀璨,不过旋即黯淡下去,她静静望着楚枫,然后盈盈一笑,笑得很甜,很满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又能去得何处?我是和亲公主,已经不由我作主。公子,就此诀别!” 公主转身,返入寝帐,一滴珠泪无声无息落下,倏然渗入地面雪中,消散无形,只剩下外面楚枫立在帐前,呆呆望着手中古朴苍苍的棋子。 第291章 九箭连珠 第291章九箭连珠 翌日,华英下令全军饱食,然后亲率本部大军护送公主前往十里坡。公主端坐在车厢内,马车缓缓而行。 华英头戴红缨紫金盔,身披紫金绛纹甲,背挂千斤强弓,腰插步光藏英剑,脚踏长筒青蟒靴,目光如炬,英气逼人。 王元一身节使官服,穿戴十分整齐,手持文书使节,神情肃穆并马在华英左边。 楚枫依旧一身青蓝长衫,头束白羽方巾,身背古长剑,并马在华英右边,神情倒有多少落寞。 大军很快抵达十里坡,左贤王大军也刚好到步,清一色都是甲骑,个个身披铁甲,背带弓矢,腰挂砍刀。后面是一排排的长矛骑兵,锋锐的矛尖在日光映照下湛着点点银光。单是这阵势,便知道这支匈奴骑兵有多难对付。 左贤王当中挺立,骑着一匹浑身棕黑的大宛马,身材魁梧,身披虎皮短褂,脚着鹿皮革靴,鹰眼阔鼻梁,下巴留着几撮黑须,最特别是双眉极粗且横直无一点弯曲,颇有一种凶煞之相。一左一右分别是左日逐王及右日逐王。左日逐王和右日逐王都是匈奴的封号,仅次于左右贤王。 左贤王身后是十二名褐衣护卫,个个手执铜环,双眼如鹰狼,是左贤王的心腹近卫,身手非凡。 当中还有一匹白马,浑身雪白如霜,没半条杂毛,马身修长挺骏,四蹄踏雪,正是天下罕见的神驹——踏雪骕骦! 华英和左贤王两军顿住,均一字排开,旗帜招展,十分整肃! 左贤王在两位日逐王护卫下,策马上前,华英和王元亦策马上前,楚枫护着公主马车跟在后面。 双方停住,左贤王率先开口道:“华元帅,又见面了!”声音不高不低,却有一种豺狼般的凶煞,还有一种狐狸般的狡诈! 华英答道:“左贤王,别来无恙!” 左贤王举眼见华英大军个个盔甲鲜明,十数员大将勒马在前,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乃道:“听闻元帅近日军中乏粮,看元帅大军如此威武,可不像啊?” 华英神色不动,道:“我们中原有一句话: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要是食且不饱,本帅又怎敢与左贤王虎狼之师相会!” “哈哈哈哈!” 两人各自大笑一声,华英道:“今日和亲之后,两邦便是永修友好,希望左贤王日后不要再进犯中原!” 左贤王道:“本王听闻中原沃土千里,早想看看,没想到刚入西域就被元帅挡住,真是遗憾!遗憾!” 华英双眼闪了闪,没有作声。 王元拍马上前,左贤王亦拍马上前,两人当中交换使节文书后,王大人又宣读了一通两邦和亲、永结修好之词后,各自返回,那匹白马骕骦被牵到两军中心! 左贤王对着公主马车高声呼喊:“请公主上马!” 后面的匈奴骑兵即时齐声呐喊:“请公主上马!请公主上马!”真是声震原野,响彻九天,单是这威势已让人胆寒! 原来,匈奴乃游牧民族,以骑射立国,三尺孩童均能纵马骑射,所以凡从外族嫁入之女子,一定要能亲自上马,否则不许嫁入,因为匈奴认为,不晓骑马,是没有资格嫁入匈奴,即使是贵为公主也不能例外! 当下公主在匈奴骑兵一片呐喊声中,掀开车帘,步出车厢。她头戴凤玉冠,身穿一身雪白绣织绫衣,脚著黄缎莲绣鞋,腰束绣花丝带,两边轻系蟠纹玉璧,冠下垂着一圈晶莹珠翠,半掩容颜,秀目微露。 公主玉步轻移,缓步走到白马骕骦前,轻提左脚,一踏马鞍,翻身跃上骕骦。只见公主一身雪白,身段修长曼妙,飘然坐于骕骦上,虽然看不到容颜,单是这一份风姿亦足以倾倒两军将士! 左贤王双眼一直盯住公主,目光落在公主修长的玉腿上,然后移向公主曼美修长的身姿,双眼突然放光,那是豺狼一样凶残贪婪的目光,同时嘴角亦露出一丝笑意,就好像一头豺狼看着一只软弱温顺的猎物正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楚枫心中剧震,左贤王那目光、那一丝笑意究竟意味着什么,强烈的不安霎时笼罩着他整个心,他不敢多想,亦轮不到他多想,一切已经结束,一切都不是他所能左右! “嘎——” 上空忽然传来一声雁叫,只见一行大雁排成一字形飞过,一共九只。 楚枫突然拍马上前,一手取过华英背后千斤强弓,策马走出两步,拈弓搭箭,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向上一连射出九支连珠箭! “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 九只大雁接连跌下,正好落在两军中间,依旧还拍成一字,每一箭精准无比射穿一只大雁咽喉! 哇!楚枫这一手九箭连珠真是技惊四座、震慑三军,看得那些匈奴骑兵一个个目瞪口呆。华英即时把手一挥,身后大军登时齐声呐喊,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楚枫一拉弓弦,“啪!”竟然硬生生将这一把千斤强弓拉断,“唰”插在地上,然后盯住左贤王,一字一句道:“左贤王,希望你转告单于,请单于善待公主,有朝一日,我楚枫会亲自往域外,探望公主安好!” 左贤王目光一闪,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枫一番,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东土亦有如此人物!好!”说完一转马头,与两位日逐王护着公主返回军中。 匈奴骑兵中,有一大汉忽然赶到左贤王身边,向左贤王耳语什么,还暗暗指了楚枫。那大汉转过脸时,楚枫赫然看到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枪痕,从左边脸一直划至右变脸,触目惊心。 “是他!” 楚枫马上认出那大汉正是昨日袭击公主那些匈奴骑兵的首领! “华兄,那人是谁?”他急问华英。 华英道:“他叫呼赤雷,是左贤王心腹亲信!” “心腹亲信?” 楚枫呆住了,这样说来,那些袭击公主的匈奴骑兵的确是左贤王派来的?匈奴中确实有人要置公主死地! 他再举目看时,左贤王已经带着人马簇拥着公主离开了,他刚好最后一眼看到了公主骑在骕骦上那纤弱的身影! 华英一声令下,亦带着大军返回营地。 朔风萧萧,楚枫立在原地,脑海一片茫然。 “楚将军,走吧!” 王元喊了一声,楚枫默然拨转马头,一切都已经结束,自己总算不负丞相所托,平安护送公主和亲,然而他心中说不出的压抑,自己一路千辛万苦、历经凶险,就是为了将公主送入豺狼之口么? 楚枫回到营地大帐,一脸阴抑,王元知其心事,乃开解道:“楚将军,一切已成定局,将军亦多想无益!” 楚枫笑笑,也不知算不算是笑。 这时一名兵士走入,向华英单膝跪下道:“启禀元帅,据探子回报,左贤王已通报全军,明日一早即撤军退回域外!” “啊?这般快!” 华英十分惊讶,王元大喜道:“那该是大好消息!” 华英却一脸疑惑道:“但以左贤王脾性,不会如此急着撤军……” 王元道:“或许是匈奴单于急于早日迎娶公主!” 华英仍然一脸狐疑,这时,又一名兵士走入,在华英耳边细语了几句,华英惊讶道:“域外胡地果然发生了重大变故,有叛军作乱,匈奴单于已经被叛军刺杀!” “啊?” 众人又惊又讶,楚枫心中一震,道:“单于被杀?那为何还要迎娶公主?” 华英没有回答,王元亦没有回答,大帐内静一静,似乎大家都料到了公主的命运,却都不想面对,或者根本已经无能为力。 单于被杀,左贤王不可能不知,但他仍若无其事迎接公主,他在打什么注意?楚枫想起左贤王盯住公主时那豺狼一般的眼神以及嘴角那一丝阴诈的笑意,心直往下沉! 他站起身,走出大帐,四周的兵士一片欢腾,有些已经开始在收拾行囊,因为终于可以结束战事了,终于可以回家团聚,终于可以见着儿女,终于可以跟妻子甜蜜一番。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找公主!我要找公主!”在原先公主的寝帐内,小青在拼命哭泣呼喊着。 楚枫茫然在营地走着,公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大同街上的问医,昭君墓前的折纸,古谱残局的对弈,纱窗上的手影,胡笳十八拍的悲凉,流萤崖洞的惊栗,还有那雍容清婉的声音,那娇美无匹的脸容,以及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愁绪,一切的一切,他已经注定要留在心底! 公主终于和亲成功,楚枫望着自己双手,就仿似是自己亲手一步一步将公主送入了火坑,然而自己又能怎样? 第292章 舍命抢亲 第292章舍命抢亲 左贤王等人簇拥着公主返回了匈奴大军营地,然后下马走入,营地上的十万匈奴兵士一个个对着公主齐声呐喊,一下一下举着手中刀剑,也不知是欢呼还是示威! 公主缓步走着,说不害怕么,那是骗人的,不过她能怎样呢,就算在胆战心惊,亦只能强作镇定,她是和亲公主,不能失却东土威仪! 公主很快被送至一暖帐下,左贤王手下十二名褐衣护卫即时在暖帐周围守着。 左贤王当晚大排筵席,犒赏三军。 公主独自在暖帐内,忐忑不安,左贤王已经通报全军,明日一早撤军退返域外,只要一到域外,自己就得与匈奴单于成亲,从此便要过着胡风浩浩、冰霜凛凛的凄伶生活。然而左贤王望着自己的那种目光令她毛骨悚然,她害怕,但她只能将这种恐惧藏在心底,除了惊惧,她还能做什么。她有一种不详的预兆,或许根本不用至域外,噩梦已经在向自己逼近! 带着几分醉意,左贤王来到公主暖帐前,微微点了点头,那些守卫暖帐的兵士褐衣护卫即时退开,远远守着,也不让其他人靠近。 左贤王掀帐而入,两道野兽般的目光落在公主纤弱娇挺的身子上,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就好像一头野兽在审视着口中猎物。 公主惊退两步,强作镇定喝道:“左贤王,你胆敢如此无礼闯入和亲公主寝帐!” 左贤王踏前一步,嘴角一下一下微微咧着,道:“我怕公主长夜孤寂,所以特来相伴!” “大胆!我是和亲公主,你不怕单于怪罪,将你碎尸万段!”公主厉声喝道,但声音到底掩饰不住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公主可能不知,单于早已遇刺身亡,我们胡俗是兄终弟及,我是单于之弟,公主自是归我了!” “单于早已遇刺身亡?”公主大吃一惊。 左贤王突然一步上前,伸手一掀,将公主头上凤玉冠掀翻在地,公主“啊”的惊退两步,惊恐望着左贤王。 左贤王看着公主秀美无匹的脸容以及那惊恐万状的可怜娇态,双眼霎时露出豺狼一般的光芒,闪烁着残忍、凶戾、阴诈。 公主一步步后退,左贤王一步步逼上,公主越是惊惶,左贤王两眼越是亢奋,越是发亮,越是残忍。 “到底是东土公主,绝色天姿,叫人又爱又怜!” 左贤王一步一步逼近,公主已经退无可退,她咬牙道:“左贤王,你再上前,我就咬舌自尽!” “哈哈哈哈!” 左贤王大笑一声,然后嘴角又微微一裂,阴笑一下,道:“公主要是咬舌自尽,我唯有下令十万匈奴骑兵杀往京城,把东土的公主全部抢回域外,再一把火烧了你们京城,公主以为如何?哈哈哈哈!” 笑声中,左贤王已经逼至公主身前,公主神色一黯,双手无力垂下,闭上双眼,两滴晶莹珠泪滑过娇嫩雪白粉脸,滴了下来。 自踏上和亲之路那一刻开始,她就料到这一切,然而这一切到来却又显得如此突然,她到底是想作最后一丝无力的挣扎,尽管明知一切挣扎都不会有丝毫结果。 这就是命运,除了屈从,别无选择! “嘶!” 公主一袂衣袖被左贤王撕裂,公主已经准备放弃一切挣扎,就在这时,她身后那块帐布“唰!”的被一剑破开,一条人影闪身而入,一手搂着公主,然后飞起一脚,将左贤王整个人踢出帐外。 来人披着一身匈奴轻甲,脸上满是血迹,不过公主还是一眼认出来,是楚枫,那特有的天真而俏皮的眼神,还有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指痕。 “楚公子!” 公主呼喊着整个人扑入楚枫怀中,双手紧紧搂着楚枫之腰,身子颤栗不停,泪水一串串落下,这一刻,她内心的恐惧终于完全爆发出来。 “公主,我会一直保护着你!一直!”楚枫紧紧搂着她,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公主一直都在等待着自己的保护! 这时,四面八方的匈奴兵士已经闻风将楚枫及公主团团围住。 左贤王虽然被楚枫踢飞,却没有受伤,翻身而起,大喝一声:“什么人?” 楚枫一手扯掉身上轻甲,抹去脸上血迹,冷冷道:“左贤王,我说过,我会来探望公主的!” “是你!”左贤王马上认出楚枫。 楚枫一手挽紧公主,一手横剑胸前,高声道:“左贤王,你好大胆!竟敢冒犯和亲公主,分明不把匈奴单于放在眼里!” 左贤王哈哈大笑道:“单于已经为叛军所杀,本王只是从吾俗,兄终弟及,不致公主孤独终老!” “简直不知羞耻,你要娶公主,可有奏请东土么?” “笑话,公主嫁入我匈奴,自当从匈奴之俗!” 楚枫冷冷道:“匈奴单于已死,公主和亲婚约已经解除!” “你凭什么解除和亲婚约?” “就凭我是送嫁将军!” 楚枫仗剑一横,冷冷盯住左贤王。 左贤王亦盯住楚枫,突然裂裂嘴,道:“楚将军,我看你胆色过人,又身怀绝技,不如投效我匈奴。如今东土人心背向,你又何必再为东土卖命!如今单于身死,我回去便即继任单于之位,只要你入我匈奴,我保证与楚将军裂土封王!” “哈哈哈哈!左贤王,你也太小看我们中原人士了!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楚枫突然放开公主,凌空飞起,直扑左贤王! 原来他知道自己与公主身陷匈奴十万大军之中,硬闯肯定闯不出去,唯有出其不意,欲一举擒住左贤王,尚有一线生机。 左贤王眼看楚枫扑来,一动不动,只冷笑了两声,身后突然飞出数名褐衣护卫,手中铜环同时向楚枫长剑套来。 楚枫剑势不变,剑尖蓦地湛起丝丝华光,闪电般连点数下,“叮叮叮叮”霎时荡开数名褐衣护卫,长剑一下点在左贤王心口上,却“当”的一声,原来左贤王披着的虎皮短褂内还藏着一块护心镜! 这时,左贤王身后又飞出数名褐衣护卫,手中铜环同时飞袭楚枫,另有两个铜环从楚枫左右越过,袭向公主。 楚枫剑尖一挑,将左贤王护心镜挑飞,身形一转回身落回公主身边,长剑左右一撩,将袭向公主的两个铜环圈在剑尖上,再向前一划,两个铜环旋袭而出,“卟卟”打在正要扑来的两个褐衣护卫心口上,劲道不减,继续向前旋袭,“卟卟”又击在另外两褐衣护卫身上,十二名褐衣护卫一下倒了四个,立时断气! 哇!楚枫这一连串动作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些匈奴兵士只觉楚枫身形一闪,不见了,跟着又原地出现,就好像根本没有闪开过。 左贤王看着地上四具褐衣护卫尸体,脸色变了变,右手一挥,周围的兵士马上举刀向楚枫猛砍! 楚枫一手挽着公主,一手挥舞古长剑拼杀,剑锋扫处,匈奴兵士整排整排倒下,所向披靡。他身形突然一闪,挽着公主化成一道流光绕过几重兵士,霎时闪至左贤王身前,长剑直点左贤王心口,他还是想制住左贤王以作退身。 不过左贤王身边那剩余的八名褐衣护卫到底非等闲之辈,十六个铜环同时飞出,向古长剑套来,“锵锵锵锵……”一连串脆响,十六个铜环全部被剑尖震开,可惜剑势也到了强弩之末,到底差之分毫刺不中左贤王,八名褐衣护卫已经护着左贤王连退数丈,四周匈奴兵士即时潮水般围上,一匝一匝! 虽然挽着公主,身陷十万匈奴大军之中,但楚枫一把长剑依旧旁若无人的斩杀着,双眼甚至闪起紫红魔光,地上倒下一具一具的匈奴尸体,他虽然冲不出重围,但匈奴兵士一时亦休想靠近他! “准备放箭!” 左贤王冷喝一声,外层兵士即时一个个张弓搭箭,对准楚枫和公主!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轰——轰——轰——”响起连声巨响,仿似惊雷炸地一般,跟着是一片熊熊烈火,火光之中,盘飞凤头戴紫金盘凤冠,身穿五彩金凤服,脚踏沐火展凤靴,手执金缨盘凤枪,骑着一匹火云战马,神威凛凛,仿似一团烈火飞来,枪锋扫处,尽皆披靡,眨眼冲至楚枫和公主跟前,身形突然飞离火云马,直向左贤王飞去! 左贤王身边那八名褐衣护卫同时飞起,大喝一声,手中铜环猛向盘飞凤旋袭而出,铜环边沿都泛着锐利锋芒! 楚枫剑尖一挑,将一名匈奴骑兵的弓箭挑在手上,跟着拈弓搭箭,“嗖嗖嗖嗖……”连发九箭,将两边袭向盘飞凤的铜环全部射落在地。 盘飞凤在楚枫九箭连珠掩护下,飞身落在左贤王面前,金枪一伸,冰寒的枪尖已经抵住左贤王心口。左贤王护心镜刚才已经被楚枫挑飞,心口即时感到丝丝寒气透入,浑身一颤! 其他人即时不敢动了,所有目光都落在抵住左贤王心口的枪尖上! 第293章 黑袍女巫 第293章黑袍女巫 “马上放了公主!”盘飞凤冷冰冰道。 “飞将军?”左贤王脸上抽搐了一下。 “左贤王,我没有多少耐性!” “我们匈奴人从不受要胁!” “那就同归于尽!”盘飞凤右手紧握金枪,左手现出一枚拇指般大小的火红珠子,正是沐火惊雷珠! 左贤王脸上又抽搐了一下,道:“你敢杀我,匈奴十万铁骑马上踏上天山!” 盘飞凤冷哼一声,道:“你敢踏上天山半步,我马上尽起飞凤一族人马杀下天山,踏平胡地,将你们匈奴杀个片甲不留!” 两人互相盯住对方,针锋相对,整片匈奴营地一时鸦雀无声,只有其中军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好一会,左贤王道:“飞将军,我敬仰你们天山飞凤一族,大军从来未进犯过天山一草一木,相反,东土却三番四次侵犯你们天山,飞将军为何还要帮着东土?” “不必废话!放还是不放!” 盘飞凤金枪一进,枪尖的锋芒已经戳穿左贤王虎皮短褂,森寒的杀气几乎令左贤王窒息。 天山飞将军性格刚烈,说一不二,域外胡地人尽皆知,左贤王当然不会不知道,但要是就这样放了楚枫和公主,他堂堂左贤王也实在搁不下面子! 楚枫忽道:“左贤王,如今单于已死,大王马上要继任单于之位,何必在乎区区一位和亲公主?我楚枫不过一江湖莽夫,实在不值一提,左贤王若肯放过我们,日后楚枫不敢相忘!” 左贤王望着楚枫,忽哈哈大笑,道:“敢孤身闯入我十万军中抢人,好胆色!我们匈奴最敬重胆色过人之士,我可以放你离开,公主亦可以跟你们走,但你必须为我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祭天金人!” “祭天金人?” 楚枫十分奇怪,从未听过什么祭天金人,不过四周的匈奴兵士却一阵骚动,有的甚至双手交叉按住胸膛,望着天空念诵起来,一脸虔诚。 左贤王道:“祭天金人自古以来是我匈奴祭天圣物,却在汉朝时被你们汉武帝强抢了去,流落中原数千年,如今当是回归我匈奴之时!” 楚枫道:“你肯定祭天金人在我们中原?” “我肯定!” “好!我答应你!” “爽快!公主可以随你们离开,不过,我要给公主施咒!” “施咒?” “没错!我给你十五日期限,如果到时你交不出祭天金人,公主之咒不解,即顷刻身死!” “好!我答应你!不过让我来替公主接受施咒!” “楚公子……”公主惊呼一声。 “不行!一定要公主接受施咒!”左贤王语气十分强硬。 公主走出两步,道:“好!就由我接受施咒!” “公主……” 公主回头望着楚枫,道:“楚公子,就算是十五日,亦足够了!” 左贤王一扬手,身后转出一名黑袍女巫。这名黑袍女巫黑纱蒙面,额角有一黑痣,赤着脚,一身黑衣长袍十分宽大,长长拖着地面,头发散开披落,双眼暗黑色,不但眼珠黑色,整只眼睛都是暗黑色,几乎分不出眼珠,整个人就好似镶嵌在暗黑之中,十分诡异。 她无声无息走到公主面前,暗黑的双眼盯视着公主,公主只觉得一阵寒心,想移开目光,眼珠却似乎不停使唤,定定望着那黑袍女巫双眼,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 黑袍女巫慢慢举起双手,张开十只手指在公主眼前一上一下舞划着,动作十分轻柔,口中不断小声念着什么,似唱似诵,十分古怪。 楚枫紧紧盯住黑袍女巫的动作,那轻柔的动作,那神秘的唱诵声竟然让他不知不觉入迷,他吓了一跳,急忙收敛心神,看来这黑袍女巫的动作及念诵声有极强的蛊惑作用。 不过公主显然已经完全被吸引住,双眼定定望着黑袍女巫,似乎陷入一片茫然。 楚枫正欲呼喝,那黑袍女巫却停止了动作,返回到左贤王身边,向左贤王微微点了点头,自始至终,她连公主头发也未碰过分毫,公主亦无半分异样。 左贤王右手一挥,四周围得密密匝匝的兵士即时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去路。 盘飞凤枪尖还是抵住左贤王心口,她回头向楚枫望了望,楚枫向她点点头,盘飞凤一收盘凤枪,飞身落回楚枫身边。 左贤王摸了摸心口,只觉一阵冰冷。 他道:“记住!你们只有十五日时间,到时不能将祭天金人带来,不但公主身死,我亦会挥军杀入中原!” 楚枫不答话,与公主、盘飞凤一步一步离开,两边匈奴兵士果然没有拦阻。楚枫忽见日间那匹白马骕骦就拴在一旁,心中大喜,一挽公主飞身上了骕骦,一剑斩断缰绳,盘飞凤亦飞身跃上火云马,两人一夹马肚,两匹神驹一红一白,风驰电掣般冲出匈奴营地,眨眼消失了身影! 楚枫和飞凤策马奔了一段,远远离开了匈奴营地,总算稍稍安心。 飞凤瞅着楚枫道:“臭小子,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闯入十万匈奴大军抢和亲公主,连我这个天山飞将军也要说一个‘服’字!” 楚枫连忙道:“飞凤,幸亏你及时赶来,否则……” 盘飞凤一瞪眼:“哼!你就是把人家话儿当耳边风!人家叫你和亲之后好好待在营地,你却跑去抢公主!” 楚枫小声道:“你只叫我不要离开,没有叫我待在营地……” “哼!” 盘飞凤一夹马肚,飞驰而去,楚枫急忙赶马追上,边呼道:“飞凤!飞凤!” “哼!你现在怀抱公主,还追来干什么?” “飞凤,你不要这样嘛!” “哼!那你想我怎样?” “我……” “也难怪,公主国色天香,任谁也割舍不下!” 楚枫唯有岔开话题,问:“飞凤,你是怎样寻来的?” “还不是因为你这臭小子!” 原来,盘飞凤从山上返回西征大军营地,不见楚枫,一问,得知单于已死,楚枫一声不吭出了去,知道楚枫必是去抢公主了,于是急急飞马至匈奴大军处,远远从高处看到匈奴兵士正重重包围着楚枫和公主,于是用惊雷珠炸开一条血路闯入,救了两人。 楚枫又是怎样闯入匈奴军中的呢? 原来,楚枫心中到底放不下公主,于是偷偷潜至匈奴营地,硬闯肯定不行,于是他重施故技,袭杀了一名匈奴哨兵,披上这哨兵轻甲,扮成一名匈奴哨兵,又用血在身上涂满鲜血,脸上也涂抹一遍,扮成重伤样子,然后惊急仓皇奔入匈奴营地。 马上有两名匈奴兵士拦住,楚枫“啪”的倒地呼道:“快……快带我见大王,华英大军要……要……掩杀过来!” 两名匈奴兵大吃一惊,急忙半扶半拖着楚枫奔入中军,一直来到左贤王处,楚枫听得帐内公主呼喊,乃“嘭嘭”将拖着自己的两名匈奴兵士打飞,一剑破开大帐救了公主! 盘飞凤听完,冷言冷语道:“真是好计谋那,赛诸葛那,那两个匈奴兵真是瞎眼那,这样也能让你蒙混进去!” 楚枫道:“飞凤,我也是不想公主被那左贤王欺辱,你也不忍心吧?” 飞凤瞄了坐在楚枫身后的公主一眼,似笑非笑道:“当然不忍心,公主天生丽质、娇娇纤弱,谁能忍心呢?” 楚枫没有作声,现在最好就是什么也不说。 第294章 长掩胡风 第294章长掩胡风 三人返回西征大军营地,华英、王元、华荆华俊等人见楚枫竟挽着公主回来,大吃一惊! 楚枫乃将强抢公主的经过说了,最后道:“匈奴单于已死,和亲无主,我抢回公主也是理所当然!” 华英和王元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元道:“楚将军抢回公主,万一朝廷知道……” “王大人放心,你就说公主是我楚枫抢的,朝廷要怪罪,由我一力承担!” 王元连忙道:“楚将军,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公主已经和亲,文书使节也交换了,这样恐怕于礼……” “那王大人是不是认为我该把公主送回左贤王处?” 王元一时默然,他当然不忍心公主被左贤王欺辱,不过他又觉得抢回公主总是于礼不合。 华英问:“那楚兄打算怎办?” 楚枫道:“我要立即赶回中原,寻找祭天金人!” 华俊道:“楚兄相信公主真被施咒?”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华英道:“我也听闻,左贤王身边有一位极神秘的女巫,能施咒术,一旦给人施咒,可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诡异非常!” 楚枫道:“如此我更要寻得祭天金人,我们明日就出发,华兄,左贤王大军尚未撤去,务必小心!” 华英点头道:“我自会提防!” 公主问:“元帅,不知青儿在何处?” 华英即时笑道:“公主,这青儿姑娘真是泼辣,把我几个侍卫打得口肿面青,真叫人头痛,公主回来就好!” 话犹未了,外面一声惊呼:“公主!” 惊呼声中,小青飞扑而入,一头扑入公主怀中,“呜呜哇哇”哭喊起来,边哭边道:“公主,你好狠心,又丢下青儿,呜呜……” 公主搂住小青,也是悲喜交集。 盘飞凤转身走出大帐,楚枫急忙追出。 “飞凤……” “你跑出来干什么,你应该跑去替公主受咒,因为你死不了,你有很多条命!” 楚枫知道她在说气话,连忙拉住她衣袖道:“飞凤,公主不是自己受咒了么?” “是啊,所以你看着心疼是不是?” “我没有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哼!” 盘飞凤转身又走,楚枫急急拉住,道:“飞凤,怎么了?” “你在撒谎!” “我没有!” “哼,那女巫给公主施咒时,你一眨不眨盯着公主,拳头都要握碎,还不是心疼公主?” “我不是,我只是怕那女巫出手害公主!” “还撒谎!” 盘飞凤挣开楚枫就走,楚枫急忙又拉住道:“飞凤,是我不好,是我心疼公主,你不要走!” “哼,认了呗,你果然是心疼公主,你拉着我干嘛,你心疼公主去!” 楚枫一脸委屈道:“飞凤,你这样我能不认么?” 盘飞凤一瞪眼:“我怎样?我可没用枪指着你,是你自己认的!” 楚枫唯一道:“飞凤,你要去哪?” “我要回天山!” 楚枫慌了,紧紧拉住她衣袖道:“飞凤,我知我不好,我不该救公主,我不该心疼公主……” 盘飞凤瞄着他道:“谁说你不该救公主?你做了身为男子汉该做的,公主娇弱单薄,你不救她,她会被左贤王蹂躏至死!” 楚枫呆呆望着盘飞凤,也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 盘飞凤叹了口气,双手捧着楚枫之脸,柔声道:“楚大哥,我刚才只是发发脾气,谁叫你这般不爱惜自己?” “飞凤!” 楚枫双手箍着她蛮腰,心中一阵发热。 飞凤道:“你放心,我只是赶回天山一趟!” “我怕你上了山,就再不下来!”楚枫依依不舍。 “我会与你一起寻找祭天金人,明日一早我自会与你会合。你等我,今次可不许你再偷跑了去,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睬你!”盘飞凤说完飞身上了火云马,娇叱一声,绝尘而去! 夜深,公主和青儿在寝帐中,两人主仆再度重逢,自有一番悲喜。公主将楚枫闯入匈奴大军救自己之事说了,青儿道:“这小子竟舍命闯入十万匈奴军中救公主,看来他对公主也是情深意重,就是有点呆气!” 公主不答话,却戳着小青额头道:“听元帅说,你把他几个侍卫打得鼻肿面青?” 小青翘嘴道:“公主不知,华英那家伙真可恶,今天一早把我关在一个帐篷里,还叫人看着,不让我出去寻公主。” “所以你就把那几个侍卫打得鼻肿面青?” “嘿嘿,那几个侍卫脾气倒好得很,任由我拳打脚踢,就是华英那家伙也吃了我不少拳头!” “啊?”公主惊道,“你怎能对华元帅无礼?” 小青撇嘴道:“谁让他这般可恶!其实我知道公主心意,当日你赶我出宫,我就知道公主是为我好,但青儿怎能舍弃公主,让公主一个人流落域外,孤苦伶仃!” “青儿,其实我想让楚公子照顾你……” “那小子?我才不要他照顾呢!” 公主奇道:“楚公子不好么?” 小青笑了,道:“公主喜欢那小子,倒说到嘴上了!” 公主娇脸一红,嗔了小青一眼,小青眼珠一转,站起身道:“公主想不想见那小子?” 公主急拦着她道:“你想怎样?” 小青嘻嘻笑道:“公主喜欢那小子,我去叫那小子来见公主!”说完一溜烟出了寝帐。 这边楚枫躺在帐里,口中叼着一根草叶,在想着什么,忽小青掀帐而入,楚枫一下跃起道:“小青,是不是公主出了什么事?” “这小子倒挺紧张公主!” 小青心中道了一句,开口:“公主有要紧的事见你!” “哦!” 楚枫连忙走出帐篷,却见小青没有跟来,奇道:“你怎不走?”小青道:“公主是要见你,又不是见我!” 楚枫一怔,也不管她,径来到公主寝帐,掀帐而入,见公主正站在里面,乃问:“公主叫我来,有什么要紧之事?” 公主一听,满脸生红,支吾不语。 楚枫一看,明白了,显然是小青在搞鬼。他走近两步,道:“公主,今日在匈奴军中,可有被惊吓?” 公主道:“还好楚公子及时赶至,否则……” “这本是我该做的!” “楚公子,你使命是保护我和亲,其实不必冒死相救!” “你错了,我现在才知道,我使命不是保护你和亲,是将你救出和亲!” 公主望着楚枫:“你舍命救我,不怕成千古罪人,为后世唾骂么?” 楚枫亦望着公主:“要么不做,做了我就不会后悔。是我将公主带来西域险地,我就要将公主带返中原!” 公主眼波流动,清澈盈盈。 楚枫问:“公主,你可觉得有什么异常?” 公主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楚枫道:“当时我见你定定望着女巫,你……” 公主道:“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望着她,我再清醒时,那女巫已经返回左贤王处了!” “公主没有异样就好!对了,公主,我想跟你商量一事……” “什么事?” 楚枫略一犹豫,道:“公主,明日你不如留在军中,我和飞凤赶回中原寻找祭天金人,无论能否寻着,十五日内,我一定赶回来!” 公主咬着嘴唇,没有作声,心口却一下一下起伏。 楚枫连忙道:“公主,十五日太紧,须日夜赶路,我实在不想公主受苦!” “是的,我是公主,天生娇弱,吃不了苦,受不了累,我该孤零呆在这寝帐内,听天由命,虚耗这仅余下的十五日时光,等着你回来,或许根本就等不着你回来!” 公主强忍着珠泪,然而还是潸然落下! 楚枫心中剧震,他真后悔刚才之话,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耳光,他踏前一步,道:“公主,我不会丢下你,明日我们一起返回中原,我会一直陪着公主!” 公主身子微微一倾,靠入楚枫怀中。 楚枫呆了呆,如果说开始只是出于对这位和亲公主的同情和怜悯,但经过一路的生死与共,他已经不肯定这是一种什么感情。 他不能推开公主,她如今已经不可能重返宫中了,脱离了公主身份,她甚至不如一位平民女子。一位平民女子尚且有爹娘兄弟依靠,但她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甚至连一位朋友也没有,自己恐怕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既然是自己一手将她置于如此境地,无论如何,自己得担负起这个责任。 他轻轻搂着公主双肩,看着公主一把长长的披肩秀发,青丝如绢,忍不住道:“公主这一把头发真美!” 公主用手执起自己一撮发丝,轻轻抚着道:“我这把头发自我出生之日起,就从未脱落过一根。” “哦?” “你不信?有个相士说我这把头发乃上天所赐,要我好好爱惜! 楚枫抚着公主这一把秀发,只觉柔软顺滑无比,道:“这确实是上天所赐,凡人哪可得到!” 公主又道:“那相士还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失去这把头发,我亦会……” “亦会怎样?” “就是你们剑客通常所说的‘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啊?”楚枫吃了一惊,连忙道:“公主,别信这鬼话,江湖相士多是骗人的!” “不过他占卦很准,他算出我十八岁这年会千里西行、长掩胡风,如今我总算明白这两句话意思。”公主声音多少带着忧郁。 楚枫执起她玉手,凝视着她双眼,道:“别信他,你如今不是不用和亲了么?什么‘长掩胡风’,信口开河,信不得!” 公主一笑,双眉一展,眉宇间那一丝愁绪亦随之散去。 楚枫从怀中取出那个楠木盒子,道:“公主,这棋子棋盘不用分开了,它们本该一处!” 公主轻轻打开木盒,里面依旧整齐放着那副棋子。 “公子,我们再对弈一局如何?” “好啊,想来也多日未与公主对弈了!” …… 楚枫和公主在帐中对弈直至翌日拂晓,外面忽然一声马嘶,接着一条人影掀帐而入,瞪着楚枫,正是盘飞凤。 楚枫吓得“霍”的站起,怔口道:“飞凤……我们……只是弈棋,可没干什么……”神情惶恐,十足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等着受惩罚一般。 盘飞凤忍不住“噗哧”一笑,转身走了出帐。楚枫连忙跟出去,问:“飞凤,你怎这般早?” 飞凤道:“你当然不想我这么早来打扰你们!” 楚枫陪笑道:“好飞凤,我一直想着你哩!” “口不对心!” “真的,就是想着你,所以整晚没赢一盘棋,都输给公主了!” 这时公主亦走出来,向盘飞凤一欠身,道:“飞凤姑娘!” 飞凤道:“公主,这贼小子昨晚有没有欺负你?”公主一听,登时满脸娇红。飞凤又道:“公主,在贼小子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把他的头拧下来!” 楚枫苦笑道:“飞凤,你就会凶我!” “谁让你不老实!时侯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还要寻金人!” 不过去哪找呢,他们都没有听说过祭天金人。不过楚枫想起了凤姐儿,凤姐儿原居塞外,似乎对匈奴十分熟悉,或许会知道祭天金人,而且又想到凤姐儿曾说会到长安开设凤临阁分号,于是决定先去长安! 第295章 废墟手印 第295章废墟手印 三人辞别了华英、王元等人,离开营地,飞马而去。飞凤自是骑着火云驹,楚枫骑着骕骦马,公主就坐在后面,搂着楚枫虎腰。 盘飞凤见两人甚显亲昵,乃一夹马肚飞驰而去,楚枫连忙赶马追上,喊道:“飞凤,慢点,骕骦乘着两个人,跟不上!” 飞凤哼声道:“营地大把的马,你怎不找一匹来骑!” 楚枫道:“去哪找一匹像骕骦、火云般的神驹?” 飞凤似笑非笑道:“我看你是舍不得公主吃苦吧?” 楚枫唯有不作声。 中午十分,三人两骑来到一市镇,吃过饭,正准备继续赶路,天突然下起鹅毛大雪。现在是隆冬季节,天山一带十分寒冷。 楚枫忽走到路边一处摊档前,这处摊档无遮无盖,卖一些御寒衣物,其中挂着两件貂裘大衣,一紫一白,手工极好,毛色十分漂亮,尤其白色那一件,无一点杂色,十分罕见。 摆卖的是一个老头子,身形消瘦,只穿着一件单衣,在摊档前哆嗦着身子。 楚枫奇道:“老人家,你这处卖的都是御寒衣物,怎不多穿一件衣衫?” 老人陪笑道:“客官,我怕弄脏这些上好衣物,所以……客官,天气寒冷,要不要添置一件大衣?” 楚枫伸手取下那件雪白的貂裘大衣,不但触手柔滑,且暖融融,老人连忙道:“客官好眼光,这是用罕见雪貂皮缝制的,并不是随处可见。只因小儿无意中打得一只大雪貂,老汉婆子就一针一线缝了这件大衣,希望能卖个价钱过冬。客官,只要穿上这貂裘,就是寒冬腊月,也保管不用再添置衣衫!” 这时公主走过来了,楚枫连忙将这件雪貂大衣披在她身上,竟然十分合身,公主登时感到一身融暖,双眼似一泓清水柔情望着楚枫。原来她匆匆上路,身上同样只穿着一件单薄衣衫。 “暖不暖?”楚枫问。 公主点点头。 老人即时连声赞道:“尊夫人披上这一件大衣,实在最合适不过,简直是量身而裁!” 公主不由一脸娇红。 楚枫问老人:“老人家,你这大衣十分暖和,且手工不俗,现在又是寒冬,怎不见有人问津?” 老人苦笑一声,道:“这穷乡僻壤,吃尚且难继,如何还顾得上穿?再过几日,天寒更甚,到时或许就有人问了!”说着身子不由哆嗦一下。 公主神色一黯,低声念了一句:“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楚枫取出一锭银递给老人道:“我就买下这件雪貂大衣!” 老人又惊又喜,道:“客官,不用这许多银子……” “老人家,有多的你就留下多置一件衣衫吧!” 盘飞凤这时亦走来了,撇起嘴道:“人家也是只穿着一件单衣呢!”说着凤目余光一下一下扫视着另一件紫色貂裘大衣。 楚枫却愕然道:“飞凤,你自小在天山,也怕冷?” 盘飞凤一听,气得闷哼一声,一飞身跃上火云马,一扬缰绳,飞驰而去。楚枫急忙一挽公主,飞身跃上骕骦,赶马追去。 公主微微嗔怪楚枫道:“你应该也要下那件紫色貂裘,送给飞凤姐姐!”楚枫凑嘴至公主耳边道:“不是我不想要,我身上没有银两了!”公主几乎失声笑了出来。 楚枫急赶骕骦追上,道:“飞凤,慢点,骕骦跟不上!” 飞凤道:“你想不想公主活命?公主只有十五日时间,这里距长安数千里遥,一来一回耗费时日,还得寻祭天金人,不快怎行?看来还得寻捷径出天山山脉!” 楚枫喜道:“你晓得走捷径?” 盘飞凤嗤笑一声,道:“我是天山飞将军,我不晓得难道你这臭小子晓得,跟我来!” 日落时分,楚枫跟着盘飞凤沿着偏僻小路来到一处废墟,周围都是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镇,楚枫皱眉问:“飞凤,你不是说前面是一村落,怎却是废墟?” 盘飞凤道:“我十年前曾路过此处,明明记得……” “十年前?”楚枫直挠头,“不是吧,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盘飞凤一瞪凤目:“我自小在天山长大,天山一草一木我了如指掌,有本事你来带路!” 楚枫连忙陪笑道:“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带错了路!” 公主不由“哧”的轻笑一声,道:“楚公子,飞凤姑娘并没有记错,你看这废墟,分明是一个村落,可能因为天灾横祸,村民都逃离了,成了废墟!” 飞凤道:“还是公主晓得道理!” 这废墟到处残垣败瓦,还似被大火烧过,而且透着不寻常的意味。 三人下了马,在废墟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在一堵墙下收拾干净,楚枫走去捉野味,盘飞凤就寻来一大堆枯枝朽叶,公主亦帮忙堆柴生火。 飞凤笑道:“想不到你倒还是一个勤快的公主?” 公主道:“我虽在深宫长大,不过时常偷出皇宫走动,让飞凤姑娘笑话了。” 飞凤道:“你是公主,谁敢笑话你?” 公主道:“我虽为公主,但很羡慕你们江湖中人可以自由自在,随心而往,而我就只能困在宫中,任从摆布,今次和亲,若非楚公子,我早已……” “哼!那小子就晓得怜香惜玉,怎会舍得抛下你!” “飞凤姑娘……” “哎,你就叫我飞凤姐姐好啦,听着顺耳!” 公主大喜,道:“飞凤姐姐,我听楚公子说过,你一见面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飞凤忍不住笑道:“没错,还算那小子当时有两下子,否则早被我一枪挑了!” 公主笑道:“他还说你逼得他跳钱塘江?” 飞凤笑道:“嘿,你不知道,那小子深谙水性,晓得借水遁,害我在江边巡了一夜!” 公主笑道:“他最后不也是让你赶入了云梦泽?” “哼!是他自己要闯入去的,还把我也气进去了!唉,云梦泽,九死一生,那小子的馊主意就是多!”想起自己和楚枫在云梦泽同生共死那段日子,盘飞凤眼中闪起丝丝暖意。 公主道:“飞凤姐姐与楚公子在云梦泽历经生死,难怪楚公子对你一往情深!” 飞凤哼声道:“他何止对我一往情深,他还对许多人一往情深呢!” “哦?” 公主正要再问,身后却响起楚枫声音:“飞凤,你在说我坏话?”楚枫提着几只野味回来了。 盘飞凤一眼瞥去,道:“你心中有鬼,心虚是不是?” “呵!我楚枫心胸坦荡,有什么心虚?你可别在公主面前污蔑我!” 楚枫支起三支野味,随口又道:“公主、飞凤,你们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 “‘天下一绝,举世无双’是吧?” 公主和飞凤异口同声“咯咯”笑了出来,盘飞凤道:“你烧便烧,这么多废话!”楚枫委屈道:“我得说上这一句才能烧出真功夫嘛!” 公主和飞凤不理楚枫,挨着一处密密说着悄悄话儿,倒把楚枫冷落一边了。 楚枫想靠近过去听听她们说什么,盘飞凤一瞪凤目,楚枫唯有顿住,自个儿闷着烧烤。 过了一会,一阵甘香扑鼻,三只野味都烧好了,楚枫见飞凤和公主对自己不瞅不睬,亦没好气道:“喂!烧好了,你们吃不吃?” 盘飞凤一瞪眼:“拿来便是!” 楚枫连忙走过去,递给她们一人一支,正要坐下,盘飞凤枪尖一点他心口:“少占便宜,一边去!” 楚枫只得怏怏走开。 飞凤和公主拿起野味咬了一口,楚枫连忙又问:“怎样?” “比上次的难吃!”盘飞凤硬声硬气道。 楚枫望向公主,公主抿抿嘴,道:“比上次的好吃!”楚枫高兴了:“嘿!还是公主善解人意,说真心话!” 盘飞凤道:“公主,这小子夸不得,一夸就能长出翅膀,飞上天!” 楚枫道:“我飞再高,也没有你高,你是飞将军!”边说着站起又道,“今晚会很冷,我再去寻些柴枝来!”他刚一站起,盘飞凤却“咦”的一声,望着楚枫刚才靠着的墙壁。 楚枫连忙转头看去,只见火光之中,墙上赫然有一只手印,让他们吃惊的是,这只手印并没有小指,与震江堡断柱上那手印一模一样! 盘飞凤霍的站起,四下一扫,道:“莫非这处也是跟震江堡一样,先被人灭门,再被纵火而成废墟!” 两人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痕迹,又回到那堵墙下,从手印痕迹看,显然已有些年月了。 楚枫问:“这处叫什么地方?” 飞凤道:“这处好像叫葡萄沟!” “葡萄沟?怎一株葡萄也没见着?” “哼!谁说葡萄沟一定要有葡萄?崆峒山是不是空的?黄山是不是黄的?天山是不是要在天上?” 楚枫无言以对。 公主吃过烧烤,想洗洗脸,附近没有水,不过这是天山下,就是雪多,乃站起道:“我去取些雪来烧些水。” 楚枫连忙道:“这等粗重功夫我来做吧!” 公主道:“这等活儿我还能干得来,让我去吧!”说完拿起一只瓦罐,转过山坳一边取雪。 飞凤斜眼对楚枫道:“你那公主倒是不懒!” 楚枫不敢辩驳,问:“飞凤,我听华英说,你是天山飞凤一族族长之女,是飞凤族公主呢?” “哼!现在才知道!” 楚枫又问:“你当日到震江堡是奉你爹之命去取一样东西,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飞凤摇摇头:“我问了爹,不过爹还是没有说!” “为什么?难道你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盘飞凤没有回答,脑海中闪过父亲异常凝重的神情。他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不肯说。当自己回到山上,得知自己去迟一步、未能取得那东西后,就再不肯让自己下山,一直守着圣火神殿。 楚枫正要再问,山坳突然传来一声吼叫,有如猛兽出闸,紧接着是一声惊呼,楚枫身形已如流光般向山坳掠去。 第296章 冰川诡影 第296章冰川诡影 山坳下,公主正惊恐万状望着眼前一只七尺高的雪豹,手中瓦罐已经跌在地上,装满雪。这只豹浑身雪白,身达一丈长,双眼闪着黄绿光芒,身上有血红色的斑点,竟是极罕见的血斑豹,凶猛无比。血斑豹站在山坡上,正咧着嘴向着公主一下一下吼叫,露出上下四只钢锥一般的牙齿。 “嗷——” 一声山崩地裂的吼叫,血斑豹微微一蹲,重逾千斤的身体腾空扑起,锋锐的牙齿直咬向公主咽喉,公主已经惊骇得不晓反应,甚至不晓得呼喊! 一道流光闪过,千钧一发之际将她带开两丈,“蓬!”血斑豹扑了个空,重重扑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花。 那道流光自然是楚枫,血斑豹眼见到口的猎物竟然被人抢走,双眼凶光毕现,对着楚枫怒吼一声,真是地动山摇。 楚枫挡在公主前,“铮!”拔出古长剑,仗剑一横,双眼盯住血斑豹,凛然挺立! 血斑豹嘴两边胡须一条条竖起,对着楚枫怒吼一声,微一蹲身,正要扑起,就在这时,盘飞凤娇叱一声,飞身落在楚枫身边,对着血斑豹长啸一声,哇!当真凤鸣九天,四周积雪激扬飞起,仿似刀片般向血斑豹飞去! 血斑豹望着盘飞凤,低吼一声,退了一步,缩了缩身子,跟着一转身飞跑而去,眨眼消失在雪地之中。 楚枫望向盘飞凤,不禁竖起大拇指道:“还是飞将军神威,一声凤鸣就把它吓跑了!” 盘飞凤一脸神气道:“哼!在天山,哪个敢不对我退避三分!” “咋嚓!” 山腰突然传来一声雪层断裂声音,跟着“轰——轰——轰——轰轰轰轰……”连声巨响,整片整片的积雪坍塌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呼啸凌猛厉向楚枫三人冲下。 哇!原来盘飞凤刚才那一声凤鸣,竟然引起巨大雪崩,整片整片的雪体奔腾呼啸着直冲而下,猛向楚枫、公主、盘飞凤三人坍塌盖来! “走!” 楚枫一挽公主,飞身跃上骕骦,盘飞凤亦飞身跃上火云马,两骑神驹那会不知凶险,不等楚枫、飞凤发令,已经放开四蹄飞奔。 “隆隆”巨响就在耳边响起,公主回头一看,只见连片连片的大雪仿似狂涛海啸般追袭着,距离身后不到两丈,仿似顷刻要将他们三人淹没! 公主不敢再看,伏在楚枫后背上,紧紧搂着他虎腰。 骕骦和火云驹一轮急奔,后面巨响渐细,楚枫和盘飞凤勒停马,转头一看,雪崩已经停止,眼前变成一片茫茫白雪。 死里逃生,三人惊骇之余又感惊奇。 楚枫笑道:“飞凤,你真神威,喊叫一声,连山都要蹦塌一角!” 盘飞凤以为他在取笑自己,凤目一瞪,正要说话,却“咦”的一声,惊讶地望着前面。原来山腰塌下厚厚的积雪后,却隐约露出了一道冰川。 “冰川!”楚枫亦看到了。 “大惊小怪!” 盘飞凤说着赶马走去,楚枫连忙跟上。 地面上坚硬的冰粒和长短不一的冰舌表明,这果然是一道冰川,两边是高大浑厚的冰壁,不知历经多少世代形成。冰川十分开阔,蜿蜒幽深,不知通往何处。 楚枫好奇心又起,赶马踏上冰川,盘飞凤亦跟了上去。 两骑三人沿着冰川慢慢而行,四周静一静,只有马蹄踩在冰粒上,发出“嚓!嚓!”一下一下的响声。 两边冰壁隐约现出一些黑影,黑影似乎还是嵌入冰壁中的。 三人下了马,走近冰壁一看。 哎呀!冰壁里面竟然是一个个的人影! 注意:是人的影子,而不是人! 人被冰封并不出奇,但人影被冰封,真是诡秘得匪夷所思! 从影子上看,这些人身材高大,模样有点古怪,似乎穿着兽皮之类,大多坦露上身,似是远古蛮荒时代之人。 他们有点执棒,有的执叉,有的握拳,还有的在互相撕扭,看上去似是正在激烈厮杀,即使被冰封着的影子也透出丝丝凶煞之气。 公主早惊骇得转身搂住楚枫臂膀,不敢再看。楚枫也是惊骇莫名,却故意笑道:“公主,他们不会蹦出来吃人,放心!” 他故意将那“蹦”字说的很重,公主更加紧紧捉住他手臂,仿似那些人影随时会蹦出来吃人一般。 这冰壁也不知在多少个世代以前形成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影不知被冰封了多少个世代,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楚枫不由望向盘飞凤,盘飞凤瞪眼道:“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他们冰封在里面!”楚枫耸耸见,三人继续向前行。 两边冰壁还是冰封着一个个人影,然后人影渐渐消失,高大浑厚的冰壁回复一片雪白,三人亦似乎来到了冰川尽头,前面似乎现出一个村落,影影绰绰,很不真切。 三人刚想走出冰川,一声山崩地裂的吼叫,那只七尺高的血斑豹突然从冰壁顶上飞跃而下,“轰!”落在冰川出口处,地面都被震得一抖。 “嗷——” 血斑豹咧嘴对着三人一声怒吼,连两边冰壁也被震得摇了一下。 楚枫和盘飞凤对望一眼,看来这只血斑豹来者不善! 三人一步一步后退,那只血斑豹并没有逼前,只是蹲在冰川出口处,双眼闪着黄绿光芒盯视着,似乎只是守住出口不让人进入。 楚枫道:“这豹子可不太好惹,我们还是回去吧!” “胆小如鼠!” 盘飞凤喊了一句,不过还是随着楚枫转头往回走。 走了一段,两边冰壁又出现一个个人影,然后人影渐渐消失,冰壁又回复一片雪白。不过三人走了一段又一段,两边依旧是高大浑厚的冰壁,这道冰川仿似永远也走不回入口。 三人心下骇然,一时都停住了脚步。 楚枫和公主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当日断崖流萤洞之情景。 “怎办?”盘飞凤问了一句,心下也有点惊骇。 “再折回出口!” 于是三人再转头而走。 两边冰壁又出现一个个人影,然后人影渐渐消失,冰川尽头处,那只凶猛的血斑豹还蹲伏在出口,一动不动。 “怎办?”盘飞凤又问了一句。 “强闯过去!”楚枫盯住血斑豹,说了一句。 盘飞凤不作声,看来亦只能这样。 楚枫让公主坐在骕骦上,道:“公主,要是有什么,立即赶马离开!” 公主轻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楚枫与盘飞凤慢慢靠近过去,血斑豹还是蹲伏着,不过嘴两边豹须一根一根竖起,咧嘴低吼着盯住两人。 楚枫和盘飞凤两边分开,贴着冰壁一步一步想从血斑豹左右两边穿过,血斑豹突然怒吼一声,霍的腾身扑起,利爪猛划楚枫咽喉,敏捷得让人惊骇。 楚枫把头一低,“轰”利爪扫在冰壁上,坚硬的冰壁竟然被扫裂,冰块四溅。楚枫右掌猛然一推,“嘭”重重击在血斑豹身上。 重逾千斤血斑豹被掌劲击飞两丈,“蓬”跌在地上,不过马上一翻身,吼叫一声,腾空扑起,双爪交错划出。 盘飞凤飞身落在楚枫身旁,两人同时一运真气,楚枫掌心生起一股太白气劲,带着暗红色,而盘飞凤掌心亦生起一道火红气劲,仿似在燃烧着一般。 两人同时出掌,两股掌劲电光火石间从双爪间隙穿过,击在血斑豹肚子上,却仿似拍在一团厚实无比的海绵一般,两股掌劲几乎被全部泻去,血斑豹只是向后翻了翻,跟着又咆啸着飞腾而起,直扑两人。 盘飞凤娇叱一声,枪尖蓦地泛起丝丝火光,笔直刺向血斑豹咽喉。血斑豹刀锋一般的利爪打横一拨,“叮”拨开枪锋,另一只利爪猛划盘飞凤咽喉。 盘飞凤身形一退,爪锋擦着咽喉而过,几乎不等她站稳,血斑豹已经再度扑起,双爪闪电般划出。盘飞凤粉脸微变,这只血斑豹甚至比九獒神洞的九只神獒还要凶厉!楚枫身形已经闪起,一手挽着她蛮腰掠开两丈! “蓬!” 血斑豹扑在地上,跟着双爪在地上一划,击起无数冰粒溅射两人! 楚枫一步挡在飞凤身前,长啸一声,双手在胸前一运,登时旋起两股太极气劲,将激溅射来的冰粒全部收入其中,跟着大喝一声,双掌一翻,那团气劲瞬即化成无数冰粒反向血斑豹溅射而去。 血斑豹对着溅射而来的冰粒咧嘴狂吼一声,那些激溅飞来的冰粒一粒粒在它面前跌落在地,然后一粒粒碎成粉末! 楚枫和盘飞凤倒抽一口冷气,这只血斑豹比他们想象中的强悍得多! 血斑豹连声怒吼,逼视着楚枫和盘飞凤,双眼一下一下湛着黄绿凶光,右爪一刮一刮划着地面冰粒,接着身子一蹲,要再腾身扑起! “卟!” 盘飞凤身上忽然跌出一支木簪,有点似峨嵋刺,正是当日在九獒神洞得到的那支木簪! 楚枫霎眼觉得这木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乃俯身拾起。 血斑豹正怒吼着要扑起,突然看到楚枫手中那支木簪,顷刻停止了吼叫,身子还慢慢后退。 楚枫十分惊讶,乃举着木簪逼向血斑豹,血斑豹慢慢蹲下,伏在地上,望着木簪,口中不住“嗯嗯”低哼,两眼黄绿一样的凶光慢慢消失,甚至流出了眼泪。 楚枫大感惊奇,回头望向盘飞凤。 盘飞凤道:“这木簪是五百年前峨眉灵女师祖的!” “峨眉灵女?” 楚枫又惊又讶,盘飞凤乃将九獒神洞之事略略说了,楚枫更觉惊讶,回头又望向血斑豹,道:“想不到五百年后这血斑豹还对她一根木簪如此敬畏,当年峨眉灵女真是神威。这样说来,这血斑豹莫不是已经活了五百年?” 盘飞凤道:“九神獒和血斑豹都是天山的传说,原来都是真的。传说血斑豹百年不长一尺,这只血斑豹身长一丈有多,恐怕不下千年!” 楚枫吐了吐舌头,将木簪慢慢靠向血斑豹,想将它赶走,谁知血斑豹竟然用头一下一下磨蹭着木簪,十分亲昵,口中“嗯嗯”叫个不停,仿似见着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 楚枫忍不住伸手去抚一下血斑豹,血斑豹竟然没有反抗,楚枫又拍了拍它脑袋,血斑豹依旧没有反抗,楚枫高兴了,一下一下抚摸起来。 盘飞凤见着,大感好奇,亦走过去,伸手抚着血斑豹颈毛。 公主亦下了骕骦,胆怯着走来,却不敢靠近过去。 楚枫道:“公主,你也摸摸这豹子,它很听话!” 公主怯生生望着血斑豹,不敢伸手,楚枫却突然捉住她玉手向血斑豹头顶一摸,公主吓得“啊”的惊呼出声,脸色一下刷白,玉手仿似触电般拼命挣扎抽开,不过楚枫不放,带着她玉手一下一下抚着血斑豹脑袋。 公主惊惶片刻,见血斑豹果然任由抚摸,慢慢定下心来,亦蹲下好奇地轻抚着血斑豹。 哈!三个人围着血斑豹,仿似小孩子一般你拍一下脑袋、我拉一下颈脖抚弄着,真个不亦乐乎。 一般豹子的耳朵都是比较细短,楚枫见这只血斑豹双耳又大又长,十分有气势,忍不住双手执住它两只耳朵向上一提。 盘飞凤吓了一惊,瞪着他道:“臭小子,惹怒了它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怕!它乖得很!” 楚枫一下一下提拉着血斑豹双耳,大感有趣,直想跨上去当马骑。他见自己怎样弄这只血斑豹也不发怒,乃自语道:“要是用力扯一下它豹须,它会不会发火!” 说着真伸手执住血斑豹嘴两边胡须向外一扯! 盘飞凤被楚枫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嘴两边胡须乃是野兽大忌,别说用力扯,就算是碰一下也会狂性大发,这小子简直不知死活! 不过血斑豹依然没有作怒,楚枫一下一下扯着它嘴两边胡子,只觉十分有趣,血斑豹嘴两边嘴唇亦被一下一下扯起,露出那四只钢锥一般的利齿。 楚枫盯住那四只利齿,似乎在想什么。 盘飞凤一看他神情,心道:这小子不会是想拔一下血斑豹的牙齿吧! 她正想着,楚枫已经伸出两个手指向其中一只利齿拈去,吓得盘飞凤“啪”的一手拍在他手指上,喝道:“臭小子,是不是真要惹怒了它你才安心!” 楚枫唯有收回手指,望着手中木簪道:“飞凤,你把这木簪给我好不好?” 飞凤撇嘴道:“你喜欢便拿去!本来我想还给那个峨眉掌门,不过她居然偷偷溜上我们天山,我偏不给她!” “啊?无尘闯上你们天山了?” “哼!她还想偷进我们圣火神殿!” “圣火神殿?” “就是燃烧圣火的祭殿,关系着我们整个飞凤一族!” “她为什么要偷进神殿?” “谁知道!想瞧瞧圣火吧!” “她为什么要瞧瞧圣火?” 盘飞凤没好气道:“我怎知道?她可能在峨眉山呆闷了,所以走来天山瞧圣火呗!” 楚枫耸耸肩,收起木簪,道:“看来这只血斑豹不会再挡路了,我们走吧!” 第297章 葡萄村落 第297章葡萄村落 血斑豹果然没有再阻挡他们,三人走出冰川出口,前面影影绰绰的景象依然很不真切。出口两边地上布着许多浑圆坑洞,每个坑洞都有小圆桌般大,深约半尺。 这些坑洞弧线排在出口两边,很有规律,似是组成什么图案,不过图案太大,无法看清。 走过这片坑洞,前面影影绰绰的景象霎时清晰起来,眼前果然是一处村落。左边是一间间错落整齐的房舍,阡陌交错相通,鸡犬之声相闻;右边是一片田地,村人往来耕种,小孩田间嬉戏,老人妇女编织纺纱,一片恬然自乐。 最惊奇的是这村落到处都是一株株的葡萄树,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挂在树上,鲜翠欲滴,随手可摘,看得楚枫直流口水,随手摘了一串,掰下一粒放入口中一嚼,只觉酸甜美味。 村中人见忽然来了三个人,男得昂藏傲岸,女的娇美动人,还牵着两匹马,一时都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楚枫也不示弱,亦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这时一名长须垂胸的老人走了过来,望向三人,目光霎时落在楚枫脸上那一抹指痕上,惊喜道:“公子,你终于来了!” 楚枫目瞪口呆,怔口道:“你……你认识我?” 老人道:“公子,我们已经等你五百年了!” 此言一出,不但楚枫目瞪口呆,盘飞凤和公主也惊愕不已,一齐望着楚枫。 楚枫勉强笑道:“五……五百年?不会吧?这……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道:“这是葡萄沟,我是这村的村长!” “葡萄沟?” 楚枫和盘飞凤不由对望一眼,老人继续道:“公子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请随老朽至舍下。” 于是三人就随老人走入村中,村中房舍都是用木搭成的,屋前都有用篱笆围成的一个小院,关着一些鸡、鹅、鸭、牛、羊之类,还有晒着一些菜干、薯干之类,一片闲适恬然景象。 楚枫手中还提着那串葡萄,边走边道:“村长,我刚才摘了一串葡萄,不会见怪吧?” 盘飞凤心中好笑:“都已经吃下肚子了,还问人家见不见怪?” 村长笑呵呵道:“公子请随便摘,我们这里多的是葡萄,且四季常熟!” “真的?” 楚枫连忙又摘下一串,递给公主道:“公主,这葡萄美味得很,快尝尝!”跟着又摘下一串,递给盘飞凤,谁知盘飞凤一撇嘴:“我天山多的是,不稀罕你这串葡萄!” 楚枫一怔,飞凤怎忽来了脾气似的。 三人随村长走入一间木屋坐下,斟过香茶,村长开始道:“我们先祖原本是居住在天山脚下葡萄沟中,五百年前才搬至这处!” 楚枫连忙问:“你们先祖为何要搬到这处?你说已经等了我五百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村长道:“公子莫急,请听我道来!公子可听过天山圣火?” “啊?”楚枫不由望向盘飞凤,盘飞凤也大感惊讶,想不到竟然牵扯到天山圣火! 村长继续道:“天山上居住着一族人,名飞凤一族,世代庇护着天山一带百姓,同时亦世代守护着一处圣火。圣火关系着飞凤一族存亡,一旦圣火熄灭,他们会遭逢大劫,甚至会灭族!” 楚枫吃惊地望着盘飞凤,想不到天山圣火关系如此之大,怪不得她一直没有下山寻自己,原来要守护圣火! 村长继续道:“五百年前,飞凤一族族长突然向山下各村传信,说圣火暗晦,行将熄灭,到时天山一带恐怕生灵涂炭,他们无力再庇护我们,叫我们立即撤离天山,另觅家园!” “啊?”楚枫又望向盘飞凤,盘飞凤没有作声。 村长继续道:“当时大部分村落都搬离了天山,我们先祖不舍得离开葡萄沟,没有搬走。有一日,山下忽然来了一批人,形貌古怪奇特,凶残无比,所到之处,村落都被他们夷平焚毁,村人无一幸免。他们一直杀上天山,扬言要熄灭圣火,连飞凤一族也阻拦不住!就在这时,来了一位峨眉女子,她经过葡萄沟,说那些人马上要杀至村中,叫我们先祖马上逃离。不过那些人来势汹汹,我们先祖那还赶得及逃走,于是那位峨眉女子就带着先祖走入一道冰川,来到了这里。先祖便在此搭建房舍,开垦田地,并四处种上葡萄,也把这里命名为葡萄沟。自此便世居于此,与外世隔绝,一直流传到我们这一代。” “原来竟是这样!”楚枫又转向盘飞凤,“什么人这般利害,连你们飞凤一族也挡不住?” 村长惊讶道:“这位姑娘是……” “她就是天山飞凤一族族长之女!” 盘飞凤瞪了楚枫一眼,村长吃惊道:“原来是飞凤一族的公主,失敬!失敬!难怪姑娘一身五彩金凤服!” 楚枫心道:看来盘飞凤这一身五彩金凤服绝不简单! 乃问:“村长,你们先祖走过那道冰川的时侯,可有遇到一只血斑豹?” “啊!你们遇到了那只血斑豹?”村长十分惊讶。 楚枫点点头,道:“那只血斑豹凶猛得很,我们差点走不出那道冰川!” 村长道:“听先祖所言,他们走入冰川时确实遇到一只凶猛无比的血斑豹,不过却被那名峨眉女子用一根木簪收服了,自此那只血斑豹就守护着冰川入口,不让外人闯入,我们倒是从未见过那只血斑豹,想不到是真的!” 楚枫想起那些冰封在冰壁中的诡影,连忙又问:“你们先祖可有看到冰川两边冰封着的许多影子?” 村长吃惊道:“你们看到了?先祖说那些冰封影子十分诡秘,连那名峨眉女子也感震惊!” 看来他们也不知那些冰封诡影的来历,楚枫又问:“那名峨眉女子可是叫灵女?” 村长道:“这个不清楚,先祖并没有提及那峨眉女子的名号!” 楚枫又问:“你说等了我五百年……” 村长没有回答,却站起道:“公子请随我来!” 第298章 一幅画卷 第298章一幅画卷 楚枫、盘飞凤和公主跟着村长出了木屋,来到一座祠堂前。村中房舍都是用木搭建,单单这座祠堂是用石砌成的,也比一般房舍高大得多,祠堂上刻着三个大字:“报恩祠” 村长领着三人走入祠堂,里面只有一个大殿,亦无甚雕饰,却颇显庄严。 大殿正壁前摆着一方石台,两边点着香火,当中有一方木盒,十分古朴。 村长道:“这座祠堂是当年先祖们为了报答那位峨眉女子救命之恩而修建的!”跟着取起石台上那方木盒,道,“这木盒是当年峨眉女子留下的,五百年来,从未开启!”说着将木盒递给楚枫,楚枫愕然道:“给我?” 村长点头道:“五百年前,那位峨眉女子曾留下一句话:‘五百年后,一名脸上有一道指痕的少年郎会闯入此处,到时就将这木盒交给那位少年郎!’于是我们先祖一代一代将这木盒和那句留言流传下来,直至我们这一代,终于等到公子出现!” 楚枫接过木盒,呆呆望着:五百年前峨眉灵女就知道自己会闯入此处?而且还知道自己脸上有一道指痕?这怎么可能? 她为什么要留给自己一个木盒?木盒里面究竟放着什么? “啪!” 楚枫打开木盒,里面只放着一幅画卷。他取出画卷,展开一看。是一张白纸,上面只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头像,不过头像脸上那清晰的一画指痕,让飞凤和公主同时失声惊呼! 这竟然是楚枫的头像! 虽然看上去只是随意的寥寥数笔,却将楚枫昂藏挺拔、坚毅傲岸的神韵完全展现出来,甚至双眼那种俏皮而天真的眼神也展露无遗,而最具神髓的就是那一画指痕,仿佛就是从楚枫脸上印上去的。 楚枫望着画卷,心中突的一震,仿似听到画卷传来一声遥远的呼唤,好像冥冥之中呼唤着宿世之情缘! “这是她画的?”楚枫呆呆问了一句。 村长也十分惊奇,道:“想来是的。她可能怕我们认不出公子,所以就画下这幅人像,不过五百年来我们从未开启,反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 从墨迹上看,显然已经历经无数岁月,楚枫凝视着画卷,心下涌起一阵阵苍茫惆怅之感,无法形容。 村长又道:“那位峨眉女子还留言叫我们帮助公子离开此处!” 楚枫连忙将画卷收入怀中,问:“村长,我们赶着出天山,该怎样走?” 村长道:“天色已黑,公子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楚枫一想也好,于是村长就为三人安排了一处房舍休息。屋中只有一张床铺,飞凤和公主自是上床睡去,楚枫嘻笑着亦想爬上床,一道枪锋已经点住他心口: “臭小子,放老实点!” 楚枫耸耸肩,一飞身上了横梁,打算当一回梁上君子了。 是夜,楚枫朦胧醒来,见飞凤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但不见了公主!他连忙跃下,走出木屋,却见公主披着雪貂裘正在葡萄树下徘徊。 楚枫没有马上走过去,却静静看着。月色皎洁清亮,淡淡清辉透过枝叶间隙洒在公主身上,实在美丽动人。 公主在斑驳陆离的枝影下徘徊着,那徘徊的身影仿佛也徘徊着一丝愁绪。 “公主!” 楚枫走了过去。 公主转身,眼中现出一丝惊喜,眉宇间那一抹愁绪也瞬即消融而去。 “公子!” 她轻喊了一句。 “公主怎深夜在此树下徘徊?”楚枫问。 公主转开头,眉宇间又生起一丝愁绪,道:“我见这几日,公子和飞凤姐姐为了我之事几经凶险,而我却一点……” 楚枫连忙靠近过去,道:“公主,你不要这样说,你……” “你又要说我天生娇弱,吃不了苦,受不了累,是不是?” 楚枫笑笑,道:“公主,这句话明明是你说的!”公主亦笑了笑,递起纤纤玉指,捻下一枚葡萄,仔细撕去那层薄薄的皮衣,露出晶莹雪白的葡萄肉,递给楚枫。 楚枫没有接,却张开了口,俏皮地望着公主。公主粉脸一红,含羞将葡萄放入楚枫口中。楚枫边嚼边道:“我吃葡萄可从来不去皮的,公主真是体贴!” 公主默然道:“我能做的,或许就不过这些!” 楚枫一震,伸手挽住她纤腰,柔声道:“公主聪明秀慧,晓得折酒杯,晓得手影,晓得口技,还晓得剥葡萄皮,比我强多了!” “你真这样认为!” 公主秀目盈盈望着楚枫,把头轻轻一靠,倚入楚枫怀中。楚枫搂着公主香肩,抚着公主秀发,笑道:“不过公主,我为你历经凶险、几度生死,你不会打算用一枚葡萄就报答去吧?” 公主娇脸生红,咬着嘴唇不作声,也不敢望向楚枫。 楚枫见公主娇态羞羞,忍不住还想调笑两句,忽隐约听到身后屋内传来一声蚊子般的哼声,心中一突,连忙转口道:“公主,这两天你都没有合眼,还是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公主点点头,两人返回屋中,飞凤躺在床上,似乎还睡得香。公主轻手轻脚上了床,望着横梁上楚枫的身影,很快就悠然入睡。连日奔波,她确实也很累。 不过她刚一睡去,盘飞凤却坐了起来,瞄了横梁上楚枫一眼,然后走出木屋,在葡萄树影下好似公主刚才般徘徊着身子。 楚枫连忙飞身直接从窗口穿出木屋,落在盘飞凤身边,笑道:“飞凤,你这是做什么?”飞凤撇嘴道:“公主能在这里走,我就不可以?” 楚枫知道她刚才一定是看着了,乃支吾着语气道:“飞凤,我可没干什么……” “当然没干什么,只不过是搂着公主纤腰,抚着公主秀发,温柔着语气!” 楚枫大为心虚,不敢作声。 盘飞凤瞄着眼道:“怎么不作声,心中有鬼是不是?” 楚枫道:“我……只是安慰她几句……” “哦?安慰几句要搂着人家纤腰,抚着人家头发么?” “飞凤,你别这样蛮横嘛?” “呵!我是蛮横!公主聪明秀慧,晓得折酒杯,晓得手影,晓得口技,还晓得剥葡萄皮,比我强多了!是不是?” 楚枫双手一圈,箍住她蛮腰道:“飞凤,你在吃醋?” “呸!谁跟你吃醋!我要吃葡萄!” 楚枫连忙伸手摘下一枚葡萄,递至飞凤嘴边,飞凤却道:“我要去皮!”楚枫一怔,道:“刚才是公主给我去皮的……”盘飞凤一瞪凤目,楚枫不敢多说,连忙照做。 他粗手粗脚,几经“艰辛”总算将葡萄皮撕去,不过整枚葡萄肉也被他撕得“千疮百孔”,有点“惨不忍睹”。他尴尴尬尬将葡萄递至盘飞凤嘴边,惴惴不安等着盘飞凤嗔怪。 盘飞凤却“哧”笑了一声,将葡萄咬入口中,甜甜吃着,娇嗔道:“真是个蠢小子,连去皮也不会!”便说着伸手捻下一枚葡萄,从顶上撕开一点皮,然后一圈一圈绕着葡萄撕,很快,晶莹润泽的葡萄肉完全露了出来。 楚枫惊讶地看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盘飞凤将葡萄递至楚枫嘴边,带着命令的口吻喝了一句:“张口!” 楚枫连忙张开嘴,一口将葡萄咬入口中,哇!真是甜至心肺。他望着盘飞凤桃花般娇艳的粉脸,笑道:“想不到飞将军也这般体贴?” 盘飞凤粉脸微红,嗔了楚枫一眼,道:“你就只晓得人家蛮横!”那语气似娇似嗔,神态似羞似怒,双眼又似水柔情,看得楚枫那心“怦怦”乱跳。 第299章 玉人在怀 第299章玉人在怀 两人就偎依坐在葡萄树下,楚枫问:“飞凤,五百年前究竟什么人要熄灭圣火,连你们飞凤一族也阻挡不住?” 盘飞凤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爹确实说过,五百年前,圣火本当熄灭,幸而峨眉灵女寻得两枚圣灵石,一枚继续燃点圣火,一枚藏于九獒神洞,并留言,圣灵石只可维持圣火五百年。当日我从震江堡返回天山,见圣火暗晦,仅余一丝,乃闯入九獒神洞取出另一枚圣灵石,重燃圣火,那支木簪就是放在圣灵石旁边!” 楚枫道:“这样说来,她不但凭一己之力阻止了那些人闯上天山,还续燃圣火五百年,当真不世奇女子!” 盘飞凤瞅着他道:“你倒挺欣赏她?” 楚枫道:“你不知道,在采石矶,那里的村民五百年前也遭逢大劫,几乎全村尽灭,恰逢一奇女子经过,救了他们,还在一洞壁留下警言,那奇女子应该就是峨眉灵女,三星权杖也是当年她从藏密手中夺回,否则,五百年前权杖已经落入藏密之手!” 盘飞凤撇嘴道:“现在权杖还不是落入了密藏之手?” 楚枫道:“不过起码是推迟了五百年!” 盘飞凤似笑非笑道:“我看你不止欣赏她,还想见着她,是吧?” 楚枫愕然:“飞凤,你在说什么嘛?” 飞凤道:“我就奇怪,人家女子盘髻用的木簪,你一个大男人要来做什么,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是睹物思人。可惜,她留了一幅画卷给你,却不是她的人像,却是你的人像,否则,你就可以天天对着画像瞧个够!” “哎呀,飞凤!你不会是吃醋吧?她五百年前早已禅化了,我连她样子都没见过,怎样睹物思人?你不喜欢我拿着木簪,我还给你好了!” 楚枫果然伸手入怀取出木簪,盘飞凤却哼声道:“木簪又不是我的,我要来干嘛?”楚枫唯有收回,盘飞凤又道:“我倒忘了,你和天魔女好像在采石矶牛渚河为两岸的村民击杀了一头河怪?” 提到天魔女,楚枫心中不由一黯:她现在在哪里呢?她说过自己护送公主和亲后会来寻自己,为何还不来?是不是因为公主没有和亲,还是因为自己已经伤了她心? “怎么?想着她是不是?” 楚枫没有作声,也没有掩饰眼中那份感伤。 飞凤噘起嘴来:“我就知道你是个花心小子,当日在震江堡前信誓旦旦说心里只装着人家,现在装了一个又一个!” 楚枫默然无言,盘飞凤并没有冤枉自己,甚至每一个字都击中他要害。 “算了!”盘飞凤忽轻叹一声,“臭小子,当日我离开后,你都干了些什么,老老实实道来!” 楚枫也不敢隐瞒,一件一件如实交待。 盘飞凤听完,似笑非笑瞅着楚枫,瞅得楚枫心里一下一下发毛,也不敢作声。盘飞凤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欺负过其他女孩子?” “欺负?”楚枫不很明白。 盘飞凤粉脸一红,嗔道:“欺负就是……欺负嘛!” 楚枫明白了,连忙道:“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我哪敢欺负她们!” 盘飞凤玉指一戳他额头:“量你这小子和没有这个色胆!”楚枫捉住她玉指,嘻嘻一笑,凑至她耳根小声道,“我想欺负你!” 盘飞凤粉脸唰的红至耳根,娇嗔一声要挣开,楚枫却紧紧箍住她蛮腰,那里肯放。盘飞凤挣扎片刻,亦任由他搂着。楚枫揉着她一双玉手,问:“飞凤,当日你返回天山后,就一直在山上守护着圣火?” 盘飞凤点点头。 “寻得祭天金人后,你会返回天山么?” 盘飞凤没有回答。 “你要回天山守护圣火,是不是?” 盘飞凤道:“我的使命本来就是守护天山圣火!” 楚枫道:“天山圣火当真关系着你们飞凤一族存亡命运?” 盘飞凤点点头,道:“自我们飞凤一族栖身天山始,圣火就从未熄灭,我也不知一旦圣火熄灭,会给我族带来什么劫难!” 楚枫道:“那个天机峰警示‘圣火灭,鬼魅生’,是怎么回事?” 盘飞凤摇头道:“我也不明白,爹也没有说!” 楚枫又道:“听说天机峰之警示从未失验,你们圣火会不会……” 盘飞凤双眼一铮:“我不会让任何人熄灭天山圣火!” 楚枫心中莫名一凛,道:“飞凤,你现在随我寻祭天金人,圣火无人守护,不怕圣火会被……” 盘飞凤道:“天山圣火不是谁都可以灭得了的!” 楚枫笑道:“我不信!不就是一团火嘛,我撒它一把雪还能不灭?” 盘飞凤心中蓦地一惊,一时凝视着楚枫,突然想起无尘之话: “楚枫现身江湖后,云梦因他而现,权杖因他而出,青金因他而发,圣火恐怕也会因他而灭……” 楚枫见她突然望着自己,神色大异,奇怪道:“飞凤,怎么了?我说笑而已!” 盘飞凤突然执住楚枫之手,神色凝重道:“楚大哥,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上天山!” 楚枫愕然道:“怎么了?” “楚大哥,答应我!” “不行!我不答应!要是你回天山后不下来怎办?我去哪寻你?” “臭小子,你答不答应!” “我不答应!” “你……你不答应,我马上就走!” 盘飞凤一下挣开楚枫,霍的站起来,楚枫急忙拉住她道:“飞凤,究竟怎么回事?” “你不要问,只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你不许待在天山不下来!” 盘飞凤没有回答,却捧着楚枫之脸,深情道:“楚大哥,你要记住你答应过我之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上天山!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飞凤……” “好了,我们别谈这个了。据村长之言,冰川入口那处废墟恐怕是五百年前那些人造成的,那墙壁上的手印会不会是他们其中一人的?” 楚枫道:“要是这样,这手印已是五百年前留下的,但却与震江堡那手印一模一样,震江堡那手印总不会也是五百年前留下的吧?而且这手印看上去似是女子的手印,独缺了小指!” 盘飞凤一想也觉得很是困惑,楚枫道:“算了,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这冤不背也背了!”盘飞凤望着他,道:“臭小子,都是因为我……” “哎!”楚枫打断道,“既然知道是因为你,你准备如何补偿给我?”盘飞凤咬着嘴唇没有作声,楚枫却凑近她耳根道:“是不是准备让我欺负一下?”盘飞凤满脸红晕,一瞪凤目:“臭小子,净不正经!” 楚枫却不躲不闪,双眼火辣辣望着她,盘飞凤只觉粉颊一下一下发烫,急低着头不敢瞧楚枫。 楚枫玉人在怀,实在心潮涌动,几次想毛手毛脚一翻,却到底不敢放肆。 盘飞凤忽道:“臭小子,你觉不觉得这村子有点古怪?” 楚枫挠挠头,道:“是有点古怪,不过又说不出什么古怪!” 盘飞凤道:“这里似乎灵气十足!” “啊,对!跟云梦泽一样!” 盘飞凤道:“蕴藏灵气之地可遇不可求,对练功大有用处,我们赶快运气调息!”楚枫不以为然道:“飞凤,我们明日就走,一晚时间还能把这里的灵气吸光不成?还是算了吧!” 盘飞凤一瞪眼,楚枫连忙住口。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开始运气调息,很快渐入空明。 楚枫不知不觉间运起老道士那套先天导引方法,很快,无数无色无形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头顶,极之灵秀,源源不断从百会注入他体内,他体内两股真元迅速吸纳着,尤其那股潜隐真元,恍如鲸吞一般。 盘飞凤完全进入空明之境,她周身慢慢泛起一层火红色的气,那层气仿似在燃烧般一下一下扬着火光。 楚枫头顶那股灵秀之气突然一分为二,一股继续盘绕在他头顶,另一股则飘至盘飞凤头顶,无声无息注入盘飞凤体内,不断融入她体内真元之中,盘飞凤体内真元在迅速膨胀,当然,这些都是楚枫和盘飞凤察觉不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睁开眼,霎时都感到对方双眼闪着丝丝神秀。 盘飞凤霍的站起身,手中金枪一划,“蓬!”一团火光猛然从枪尖生起,几乎照亮整个葡萄沟!楚枫亦不示弱,手掌一挥,掌心蓦地生起一股太白之气,透着暗红,与火光交映生辉! 盘飞凤惊讶道:“怎么回事?我功力骤升了一层,而且体内真元……”楚枫笑道:“该不是我们真把这里的灵气都吸光吧?”盘飞凤玉指一戳他额角:“想得倒美!要是给你吸光,还不把你撑死!” 楚枫一手捉住她玉指,一手挽着她蛮腰,嘻嘻道:“撑死了,还不是你心疼!”盘飞凤娇嗔道:“脸皮真厚!天快亮了,明天还要赶路,赶快休息一会吧!” 楚枫道:“我现在精神得很,不用休息,我现在只想……”说着忽凑近盘飞凤耳根,细细说了一句什么。盘飞凤粉脸唰的红至耳根,一下一下发烫,“卟”的挣开楚枫,嗔怒说了一句“满嘴坏水”,跟着飞身入了木屋,“嘭”的关上门,不让楚枫进屋了。 楚枫嘻嘻自语道:“飞凤嗔怒的样子就是美!”说着一飞身,要从窗口飞入,谁知两面窗叶骤然一关,眼看要一头撞上了,楚枫身子骤然向上一提,脚尖一点窗框,一个后翻,轻飘飘落回葡萄树下,耸耸肩,只好作罢。 第300章 回头一瞥 第300章回头一瞥 翌日,天刚亮,楚枫等三人已经拍开村长屋门,叫村长带他们出村,村长却道:“公子要离开,须等天黑方可!” “啊?”楚枫愕然道,“为什么?” 村长道:“待天黑公子自然明白。公子不如在村中再稍待一日,村里人都很想三位多留一会!” 楚枫急了,道:“我们实在不能耽搁,村长要是不便带路,就指个方向,我们自行离开便是了!” 村长为难道:“公子,此处确实须天黑方可离开,要是白天,公子就是乘千里神驹奔驰一日,也走不出这村子。公子急着赶路么?” 楚枫真让他气个半死,几乎要骂出口,不过也无可奈何,唯有闷着气走开。楚枫边走边发着牢骚:“这是什么村子,大白天不能离开,偏要天黑才能离开!那村长真是的,昨晚该说清楚嘛,我们昨晚正好趁天黑离开,他偏要我们住上一晚。明明白白跟他说了,我们要赶着出天山,他还问‘公子急着赶路么’,比我还糊涂,不知怎样当村长的,真是‘急惊风撞着慢郎中’,糊涂村长……” 盘飞凤听着楚枫喋喋不休发着牢骚,倒是大觉有趣。公主知道楚枫是紧张自己,乃道:“公子也不必焦虑,这里恬然闲适,我也想多留一刻!” 看来也只能待到天黑了,三人就在村中闲走遛达,这里到处是葡萄,随手可摘,也确实悠然自乐。村中人知道他们未走,纷纷围来向他们打听外面之情况,既感好奇,又感新鲜。 楚枫自是口沫横飞,大展他口舌之能事,公主听得抿嘴直笑。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刚要寻村长,村长已经走来,道:“公子要出村,请随我来!” 楚枫等人乃随村长而行,一众村民也在后面跟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道冰川出口,不过那出口朦朦胧胧,很不真切,倒是出口两边那些坑洞十分清晰。 楚枫愕然道:“从这里离开?”村长点点头,楚枫皱眉:“这道冰川十分古怪,根本走不出去?还有一只血斑豹守着!” 村长没有答话,却点起三支火把,递给楚枫、飞凤和公主,道:“请三位点燃地上坑洞。” 楚枫奇怪,亦只能照做。他将火把伸入坑洞,那火苗刚一接触,坑洞当即“蓬”的跃起一团熊熊火焰,有七尺之高,把楚枫吓了一跳,跟着旁边又“蓬”的跃起一团火焰,接着是公主“啊”的一声惊呼,手中火把已经跌落在地,显然被跃起的火焰吓着了。 楚枫连忙道:“公主,你莫点,让我和飞凤点好了!”村长连忙道:“公子,这位姑娘要离开,也得亲自点燃坑洞!” 公主已经拾起火把,道:“公子放心,我会小心的!”边说着将火把小心伸入另一坑洞,坑洞又“蓬”的跃起七尺高火焰,公主还是心中一跳,不过没有先前惊慌了。 三人一个一个将地上坑洞全部点燃,出口两边登时一片火光,把整个葡萄沟都照亮了,但古怪是这个冰川出口依旧很不真切,看上去一片迷蒙。 坑洞的火焰烧得很旺,每一道火焰都是七尺高。显然,这些火焰是组成了两个宏大的图案,不过实在太大了,很难看清。 楚枫突然觉得两组火焰图案有一种熟悉感觉,他向后一飞身,上了一株云杉,这株云杉有六、七丈高,楚枫立在顶端,俯瞰一望,两组火焰图案霎时清晰呈现眼底,惊讶的目瞪口呆。 盘飞凤见楚枫一脸吃惊,亦飞身跃上云杉,向下一看,不禁“啊”的喊了一声,然后望向楚枫,楚枫也望向她,都十分惊异。 两人返回地面,公主楚枫一脸惊讶,乃奇道:“公子看到什么?”楚枫道:“公主想看?”说着一手挽着公主纤腰向上一跃,轻飘飘落在云杉之顶。 公主突然高高立在云杉之巅,一阵心惊,不过有楚枫挽着,总算安心,俯目一看,惊呼而出:“太极?!” 只见出口两边熊熊火焰,果是组成两组图案,左边为阴,右边为阳,正好合成阴阳太极图案! 火焰一扬一扬,壮阔而恢宏,亘古而苍茫! 楚枫挽着公主跃下云杉,走到村长旁,问:“村长,这些坑洞火焰……”村长道:“这些坑洞是当年那位峨眉女子留下的,她留言,等见着公子,就将坑洞点燃,引公子离去!” “如何离去?” “公子只需穿过火焰,一直向前走即可!” 楚枫愕道:“那岂非还得走上那道冰川?也罢,走不出折回便是!” 村长赶忙道:“公子,一旦踏上去,只能一直向前走,切不可返回,更不可回头看一眼!” “啊?回头看一眼都不可?” “这些都是当年峨眉女子所言,我也只是照着说!” 盘飞凤已经飞身上了火云马,喊道:“臭小子,还唠叨什么,冲进去再说!”楚枫亦挽着公主上了骕骦,看来也只能这样。 村长急又嘱咐道:“三位务必谨记,只能一直向前走,切切不可回头看一眼!” 楚枫点点头,向村长等人一拱手,道一声“后会有期”然后与盘飞凤一夹马肚,火云、骕骦飞驰而去,眨眼掠过了两边火焰,“霍”的奔入了冰川。 就在他们踏入冰川刹那,他们身后景象骤然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连出口两边熊熊闪烁之火光也未能透入一丝进来。三人同时感到身后起了一丝变化,但说不出什么。 他们并没有看到那只血斑豹,于是沿着冰川一直向前飞驰,两边冰壁又慢慢现出那些冰封着的影子。 公主坐在楚枫身后,双手仅仅搂着楚枫虎腰,连日来的遭遇让她胆战心惊又倍感新奇,她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不能让他们回头望一眼?心里想着已经不自觉回头一瞥…… 没人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然而,震惊、恐惧、哀伤霎时弥漫着她一双秀目,心中油然生起丝丝悲凉,她转回头,轻轻伏在楚枫后背,两滴珠泪慢慢滑落下来。 三人两骑很快走出了冰川,眼前却不是废墟,却是一片绿洲,周围都种满了蜜瓜,黄澄澄一片,甜香扑鼻。 楚枫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盘飞凤四下略略一瞧,吃惊道:“我们已经出了天山,这里是伊州!”(伊州即今新疆之哈密) 楚枫愕然道:“伊州?这里怎到处都是蜜瓜?” 盘飞凤道:“笨蛋,伊州蜜瓜天下闻名,当然到处都是蜜瓜!” 公主惊讶道:“这样说来,我们岂非已近凉州?” 盘飞凤道:“正是!本来至少得三日才能走出天山,想不到一下子就来到这里!” 楚枫笑道:“哈!这是说来,我们虽然在葡萄沟耽搁了一日,倒反省了两日!” 盘飞凤惊疑道:“按理这处离那废墟之地不下千里之遥,我们怎会突然来到这里的?” 楚枫道:“管它呢,吃个蜜瓜再说!” 说着伸手摘了一个,破开一咬,果然香甜浓郁,味甘如蜜,正想再摘一个,盘飞凤已瞪眼道:“臭小子,就晓得馋嘴,我们还要赶路去长安寻找金人,你是不是不管公主死活了?”说完一扬缰绳,飞驰而去。 楚枫慌忙一手丢掉蜜瓜,喊一声“公主坐稳啰!”亦飞驰追去。 …… 第301章 刁横泼辣 第301章刁横泼辣 再说在西征大军元帅大帐内,华英坐在书案前,正拿着一本《六韬》看着,青儿就站在旁边,一脸气鼓鼓,狠狠瞪着华英。 原来公主临走时,让青儿留在军中等自己回来,青儿当然死活不肯,楚枫只好又让华英将她关在大帐中。华英知道青儿刁横泼辣,于是由自己亲自看着,少不免又遭青儿一番拳打脚踢。不过华英对青儿十分好脾气,既不生气也不怒火,任她打踢怒闹,就是不让她离开,青儿又气又恼又无奈,当然对华英怒目而视了。 华英虽然被青儿怒目瞪着,却看得津津有味,就差点没有摇头晃脑起来。 青儿一步上前,一手抢过华英手中那本《六韬》,“啪”的狠狠摔在地上,又用小脚狠狠踩了两下,然后瞪着华英。 华英没有作怒,若无其事又从书案取起一本《鬼谷子》,照样津津有味看着。青儿又一手抢过“啪”的摔在地上,华英依然不愠不火,又取起一本《唐李问对》,刚翻起一页,已经被青儿“唰”的抢过摔飞在地。 华英再取起一本《武经总要》,却没有翻开,直接递给青儿。青儿更加恼火,狠狠抢过,狠狠摔飞,就差点没有撕个粉碎。不一会,书案的兵书阵图已经全部被青儿摔个满地。 华英一本一本让青儿摔完,乃端起书案上一杯茶正欲喝一口,青儿一手来抢,华英微微一偏让过,茶杯已经放在嘴边,十分滋味啜了一口,还故意喊了一句:“好茶!” 青儿两眼冒火,小手向华英茶杯猛拍去,华英手腕轻轻一转,茶杯已经稳稳放回书案上。 青儿怒哼一声,突然一转身,要冲出大帐,不过刚一转身,华英已经挡在她身前。青儿二话不说,抡起粉拳对着华英就是一轮猛捶。 “卟卟卟卟” 青儿拳头雨点般落在华英身上,华英不躲不闪,亦不作声,倒还一脸惬意。青儿双手打累了,又用脚踢,用脚踩,华英纹丝不动,任她施为。 青儿闹了一顿,实在无计可施,乃指着华英鼻子怒道:“华英,你好大胆!我是公主侍女,你敢欺负我?” 华英望着大帐内一片狼籍,又望了一眼周身拳印脚印,道:“青儿姑娘,似乎是你在欺负我吧?” 青儿“哧”想笑,拼命忍着,狠狠瞪了华英一眼,转过身子不看他。华英又坐回书案前,批阅公文书函。 过了一会,青儿开始将摔在地上的兵书阵图一本一本拾起,拍去尘土,整整齐齐叠放回书案上。 华英笑道:“青儿姑娘,你今日是第三次发脾气了,你要摔书,又要捡回,何苦呢?” “我喜欢!你管不着!” “青儿姑娘,不让你离开是公主的意思,你却拿我发脾气?” “那你让我去问问公主是不是她意思!” “好啊,等公主一回来,我马上带你去问她!” “呸!公主回来还哪用你去带!你把我禁在这里就是居心叵测!” “哦?我有什么居心叵测,你不妨说来听听?” “你……” 青儿俏脸一红,又要发脾气,华英连忙离案上前,道:“青儿姑娘,你如果还不消气,继续打好了,这些书可再经不起你折腾!” 青儿举起拳头,却又放下,道:“谁要打你!”说着走到书案前,看到茶杯已经没茶,乃开始动手泡茶。 华英笑道:“还是青儿姑娘泡的茶好喝!” 青儿微微得意道:“还用说!我在公主身边,每天都是我亲手泡茶给公主,可惜你这里没有上好的茶叶!喂!我叫你去取茶叶取来没有?” 华英连忙道:“已经派人去寻,应该很快就有了!” “哼!慢手慢脚!” 这时,有数人掀帐而入,都是汝南一军的将领,为首一个正是当日一见盘飞凤就吓个半死的贾由。 贾由向华英行过礼,双眼便偷偷瞄着青儿,目光甚不安分。 华英皱皱眉,青儿转过身,一脸厌恶,显然这个贾由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偷偷瞄着她了。 “什么事?”华英问。 贾由道:“我们请求元帅加发粮饷!现在将士个个饥不饱食,如何有气力打仗?” 华英道:“如今全军兵士都缺粮,并非仅你汝南一部。匈奴未退,粮草不足,自是要限制粮饷!” 贾由道:“元帅!既然我们已经与匈奴和亲,匈奴不日将撤军,元帅何必还限制粮饷?莫非和亲不成?” 华英道:“匈奴反复无常,虽然和亲,但机心难测,万一匈奴不退反进,倒时粮草耗尽,如何对抗匈奴?” 贾由冷冷道:“听闻送嫁将军闯入匈奴军中劫了公主,敢问元帅,可有此事?” 华英亦冷冷道:“本帅只负责护送公主至匈奴军中,此后之事,与本帅无关!贾将军想知道送嫁将军有没有劫去公主,大可亲自去左贤王处问个明白!” 贾由冷声道:“元帅,要是送嫁将军劫走了公主,以致和亲不成,匈奴按兵不退,元帅恐怕难辞其责……”话未说完,华英突然大喝一声:“贾将军!” 贾由突的吓了一跳,华英道:“我听闻每次发粮至你军中,你都会擅自扣起三分,以为私吞,可有此事?” 贾由一惊,怔口道:“这……” 华英厉喝一声:“你克扣兵士粮饷,简直目无法纪,来人,将他推出去,斩! 贾由大惊失色,跟来的将领也一个个面如土色,早有两名刀斧手走入,一左一右夹着贾由要推出去,吓得贾由大声呼喊:“冤枉!冤枉!” 华英冷冷道:“是否冤枉,一问便知!王校军,请进来!” 马上有一名校军走入,垂手而立。 华英道:“贾将军,他是你军中一名校军,你认得吧?”贾由没有作声,华英问那校军:“王校军,你军中兵士每日多少口粮?” 那校军道:“约五升!” 华英一拍书案:“贾由!我军配粮,每人八升,为何独你军只有五升?”贾由知道遮掩不过,乃道:“元帅!属下实不知情,必是部下有人暗自私吞克扣,属下一定会彻查明白,请元帅见谅!” “混帐!”华英怒喝一声,“你身为主将,部下克扣兵士粮饷,你竟不闻不问,再者屡次作战临阵退缩,留你何用?推出去,斩!” 贾由咬牙道:“华元帅!我是太师之人,你敢斩我?” 华英双眼一铮:“我受命朝廷,手握生杀大权,就是太师亲到,有违军法,照样杀无赦!斩!” 两名刀斧手即时架起贾由,贾由这下真怕了,“卟”的跪倒在地,拼命叩头求饶道:“是属下一时失职,求元帅恕罪!属下以后定当奋勇杀敌,将功抵罪!”边求饶边目光扫向那数名将领。 那数名汝南军将领早大气也不敢透,那还敢为贾由求情,只希望华英这把“火“别烧至自己身上! 贾由把头的磕破了,华英乃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重打八十军棍!” 两名刀斧手即时将贾由按到在地,“噼噼啪啪”打了八十军棍,打得贾由皮开肉绽,嚎啕大喊叫,捱过八十军棍后,贾由还得强忍着痛,向华英跪地请罪谢恩才由那数名将领搀扶着离开。 华英对那校军道:“你就留在我帐前候命吧!”那校军又惊又喜,单膝跪地道:“能在元帅帐下杀敌,小人万死不辞!” 华英点点头,那校军便退了出去。 青儿道:“那个贾由每次看着人家一副龌龊样子,干脆斩了他!”华英微叹口气,道:“他到底是太师之人,斩了他,太师面上不好过,且他那支军队亦无人指挥!” 青儿道:“你派人去指挥不就行了!” 华英笑道:“那支军队的将领全是太师之人,难不成把他们都斩了?” 青儿一撇嘴:“斩就斩!他们没一个中用!” 华英笑道:“现在这八十军棍也够他受了,没有十天半月他也别想动得了,也算是给你出了口气!” 青儿笑道:“算你有这个心!”转而由一脸担忧道,“不知公主现在怎样了!” …… 第302章 情窦初开 第302章情窦初开 再说无尘。她带着妙玉及七子回到了峨眉,妙玉及七子一个个垂首而立,等着师父责问。 原来,当日无尘离开峨眉上天山察看圣火,七子也总想着偷下峨眉助楚枫,但又怕师父责怪,乃想了个办法,让妙玉也一同下山,因为无尘最痛妙玉,要是妙玉也偷下峨眉,师父就难以责怪众人。 妙玉最守门规,且还在面壁,怎样才能让她一同偷下峨眉呢?还是妙心出了个主意,偷偷对妙玉说,师父在天山遇到凶险,处境堪危。妙玉一听,当即带着七子下了峨眉,飞赶去天山,也确实恰好助了楚枫一把,只是她们想不到真遇到了师父。 无尘扫视着她们,喝道:“是谁让你们偷下峨眉的?还跑到了天山?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妙玉及七子不敢作声,更不敢抬头望无尘一眼,心中一个劲忐忑着。 无尘语气一冷:“说!是谁出的主意!” 妙玉怯弱道:“师父,是徒儿出的主意!” 无尘双眼一寒:“妙玉,你好大胆,上次你擅闯后山禁地,尚未面壁完毕,如今又带着七子偷下峨眉,是不是要为师逐你出师门!” 妙玉大惊,“卟”的跪倒在地,七子亦吓得一齐跪倒在地,齐声道:“师父,偷下峨眉是我们的主意,妙玉是让我们怂恿下山的,请师父责罚!” 无尘目光落在妙心身上,道:“妙心,是你出的主意?”妙心不敢隐瞒,战兢着语气道:“都是徒儿怂恿各位师姐师妹偷下峨眉,求师父责罚!” “求师父责罚!”众人一同喊了一声。 无尘看着她们惊惧惶恐的样子,心中忽然叹了一声:或许自己真是管得太严,过于疼惜她们了,她们早该下山历炼一翻,将来她们都要担负起重振峨眉的重任。 “你们起来吧!”无尘语气平和了许多。 妙玉和七子站起来,无尘微叹一声,道:“以后你们要下山,就自管下吧,为师不会再阻难你们!” 妙玉和七子一听,以为无尘要赶她们下山,吓得又“卟”的一齐跪下,哀求道:“师父,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不敢逆师父之意,求师父原谅!” 她们大多自幼在峨眉长大的,峨眉就是她们唯一的家,要是突然被逐下山,她们实在不知身往何处,如何不怕。 无尘放缓语气道:“你们起来。今次我不责罚你们,我希望你们以后多下山历炼,峨眉全系在你们身上!” 七子又惊又喜,能不能下山倒是其次,师父能够不怪罪,她们已经十分高兴。 无尘道:“今次你们出手,剑法已深进一层,七子游仙剑阵也初具威力,一会我传你们下一层口诀,你们先退下!” 七子退出了十方殿,独留下妙玉。 无尘道:“妙玉,你还在想着他?” 妙玉语带黯伤道:“师父,他是不是已经跌下山崖死了?” 无尘道:“你放心,慕容他们在山崖下并没有寻着楚枫尸体!” “啊?他……没有跌落山崖?”妙玉双眼霎时闪起惊喜之色,又有点不信,她是亲眼看到楚枫跳入马车,坠落山崖的! 无尘看在眼里,暗叹一声,她知道这个徒弟是情窦初开了,为何却偏偏是楚枫! “妙玉,峨眉心诀最重清净,我要你再面壁静思,苦修禅木诀,不得离开舍身崖半步!” “妙玉谨遵师父之意!” …… 在神鼠分堂那间石屋中,冷木一尊和鬼师爷坐在石台两边,鬼师爷依旧悠然摇着绿玉扇。 冷木一尊道:“鬼师爷为何一声不吭就走了?” 鬼师爷摇着扇子,慢慢道:“我想区区一辆马车,宗主一人足矣,我再插手也是多此一举!” 冷木一尊望着鬼师爷,没有作声,鬼师爷又道:“想不到救走天魔女的会是宗主身边之人,就不知宗主打算如何处置?” 冷木一尊没有回答,站起身,慢慢走至石屋门口,顿了顿,淡淡道:“鬼师爷,你最好明白,你只是一个分堂师爷!” 没人知道鬼师爷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冷木一尊已经走出了石屋。 ……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站在柱影下,似在沉思,又似在等着谁。一道黑影闪身而入,是飞鹰,她走到冷木一尊旁边,单膝跪下,没有作声。 冷木一尊转身望着她,喊了一声:“起来吧!”飞鹰没有站起,冷木一尊道:“飞鹰,我不会怪你,你起来吧!” 飞鹰还是没有站起,冷木一尊微一伸手,一股浑厚掌劲轻轻托起飞鹰,飞鹰目光掠过冷木一尊掌心那道被绿玉扇锋划过、还没有完全褪去的划痕,道:“飞鹰愧对宗主!” “飞鹰,这事不要再提了!” 飞鹰没有作声,冷木一尊忽问:“飞鹰,你认为今日之魔神宗与十年前之天魔教相比,谁强谁弱?” 飞鹰道:“十年前一役,天魔教元气大伤,魔神宗虽脱胎于天魔教,不过经过宗主十年沥血重整,今日之魔神宗比当年天魔教更为强大!” 冷木一尊却道:“不过当年天魔教可以横行江湖,十年无阻,为何我魔神宗自重现江湖后,似乎诸事并不顺利?” 飞鹰道:“宗主并没有倾尽全力!” 冷木一尊道:“不是。这是因为现今之江湖比十年前强盛得多,每一门派都有出类拔萃之精英人物涌现。十九折谷中,阻挡我们的就是那些人物,要是放在十年前,除非各派掌门亲自出手,否则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飞鹰道:“虽然这样,但魔神宗重现不过数月,江湖大部分已经落入宗主之手,就算尊主当年始创星魔道时也不外如是!” 冷木一尊摇摇头:“我与尊主无法相比。尊主当年仅凭一人之力而始创星魔道,继而横行江湖,九大门派无有敢阻其锋芒。如今我得天魔教之根基,再用十年苦心重整,也仅仅如是。现在江湖表面上大部分是落入我手,实际上九大门派还牢牢控制着整个江湖,只是他们尚未联合一致反抗我们!” 飞鹰道:“宗主,当年尊主到底也未能灭去九大门派!” “你错了,当年九大门派已经被尊主扼在手里,若不是因为一个女子……” “因为一个女子?” 冷木一尊没有再说话。 飞鹰道:“宗主,在断崖下寻不着楚枫尸体,有消息说他和公主已经到达西征大军处,甚至将公主从匈奴军中抢了出来!” 冷木一尊沉默片刻,然后淡淡说了一句:“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宗主,我无意中发现,原来五百年前远徙西域的欧阳世家就在天山脚下不远处,现今家主叫欧阳敬明,似乎甘心淡泊,无意重返中原!”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无人愿意甘心淡泊于一个朔漠小镇!” …… 第303章 金人之谜 第303章金人之谜 楚枫、公主和飞凤三人乘着骕骦、火云非止一日来赶到了长安,马上一打听,果然长安大街新近开了一间凤临阁。三人连忙赶去,很快就看到一座新刷刷的楼阁,大大的招牌龙飞凤舞写着“凤临阁”三个鎏金大字。楼阁格局与大同凤临阁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门前那座巨型琉璃四凤影壁。 三人未及进阁,已经听到里面凤姐儿朗朗笑声,跟着走入,阁内食客满座,凤姐儿正在柜台前谈笑风生招呼着客人,那个脸上有些许豆皮的萧帐房依旧站在柜台后低着头“噼噼啪啪”拨弄着算盘。 凤姐儿霎眼见楚枫与飞凤和公主走入,大为惊讶,急迎上前未及开口,楚枫已嚷道:“凤姐儿,我饿极了,快准备一围酒菜!” 凤姐儿格格一笑,马上引着三人上楼,那个低着头“噼噼啪啪”拨弄着算盘的萧帐房有意无意转眼向公主背影一瞥。 阁上依旧有一座迎凤亭,很快就摆好了一围酒菜,凤姐儿边招呼边道:“楚公子突然而来,真叫人意外,这位是……”目光落在公主身上。 楚枫道:“这位便是十九公主!” “啊?”凤姐儿惊讶道,“莫非就是和亲公主?怎会……呵呵,公主当真仙姿玉质,国色天香!”她本来想问“怎会跟着楚公子的”,不过马上转了口气。 公主道:“凤姐儿夸奖了,我如今不过一平常女子!” 凤姐儿正暗自惊奇,望向盘飞凤,目光落在飞凤一身五彩金凤服上,失声道:“这位莫非就是……天山飞将军!” 盘飞凤一拱手:“凤姐儿,有礼!” 凤姐儿连忙道:“失敬失敬!我一看这一身五彩金凤服边猜出八、九分,我就奇怪除了天山飞将军,还有谁如此英姿飒爽,有若天凤临凡。今儿我这凤临阁真正是名副其实了!” 飞凤笑道:“凤姐儿真会哄人,一张嘴就是利索,难怪臭小子说你一人独掌凤临阁,丝毫不让男儿汉!” “臭小子?” 凤姐儿愕然,旋即见楚枫正抓着一只鸡腿,一脸尴尬、讪讪笑着,立时明白,格格笑道:“我不过勉力继承亡夫之业,飞将军莫听楚公子瞎说,楚公子那张嘴才最晓得哄人哩!” 飞凤道:“凤姐儿这话倒说对了,他对着人家就晓得油嘴滑舌!”楚枫一脸委屈道:“冤枉!凤姐儿,你看我吭都没吭一声呢!”凤姐儿笑道:“楚公子只顾着吃,那还顾得上吭一声呢!”说得众人都笑了。 楚枫见凤姐儿三言两语间已经与飞凤、公主打成一片,不禁暗暗佩服其精明圆滑,难怪将凤临阁搞得如此有声有色,还把分号开至长安。 边想着道:“凤姐儿,今次是有事专程来请教!” 凤姐儿笑道:“楚公子一进门就喊肚子饿,不如吃饱再说不迟!” 楚枫道:“此事十分紧急,我先将事情原委说与凤姐儿听!” 凤姐儿连忙收起笑容,楚枫乃将此次和亲之行一五一十说了,最后道:“左贤王要我们十五日内寻得祭天金人,否则,公主不但命危,他亦会挥军杀入中原!我们从未听过祭天金人,想着凤姐儿原居塞外,或许有所了解,所以特来相询!” 凤姐儿神色变幻不定,沉默一会,乃道:“祭天金人乃是匈奴圣物,其地位相当于中原之九鼎!” “啊?”众人都吃了一惊! 相传大禹治水后,划分天下为九州,收九州之金铸为九鼎,象征九州,九鼎遂成夏、商、周三代镇国之宝、传国之器,相传了二千余年,可惜传至周朝末年而失落,至今未能寻回。九鼎象征着王权至高无上的地位,历代君王无不想寻回九鼎,表征王权至上! 楚枫问:“莫非这祭天金人是匈奴之传国宝器?” 凤姐儿道:“没错!匈奴本游牧之族,逐水草而生,所以对天地极之崇拜。祭天金人就是匈奴祭祀天地神人之用,谁拥有祭天金人,谁就可以号令整个匈奴!” 楚枫道:“匈奴单于已被刺杀,左贤王即可继任单于,他为何还要急着得到祭天金人?” 凤姐儿道:“很简单,刺杀单于之叛军也想自立为单于,所以左贤王即使返回域外胡地,要想继任单于,必得一翻恶战!还有一样,匈奴虽有‘兄终弟及’之俗,但如果单于曾遗命传位给其儿子,左贤王同样难以继任。但假若他得到祭天金人,马上便可号令整个匈奴,名正言顺自立单于,无人敢不服!” “原来这样!” 凤姐儿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日袭击公主那些匈奴兵士必是左贤王派去的!” “凤姐儿为何如此肯定?” 凤姐儿道:“左贤王其实不想和亲,他今次亲带十万骑兵进犯西域,本欲席卷中原。但当他与西征大军在天山脚下相持之际,域外胡地突然发生叛乱,单于势危,乃向东土提出和亲,同时急令左贤王撤军平叛;但左贤王一向野心勃勃,乃借口亲自迎接和亲公主,拖延不肯回兵,并暗中派人袭杀公主,破坏和亲,好继续进犯中原。及至单于被刺,左贤王乃改变主意,接受和亲,强占和亲公主,然后撤兵回域外以争单于之位!他不想与叛军火拼,乃欲得祭天金人,以号令整个匈奴!” 经过凤姐儿这一番分析,许多疑问豁然开朗了。不过楚枫心中十分奇怪,凤姐儿为何会如此了解胡地匈奴之情况。 他问:“祭天金人既是匈奴传国重器,为何又流落至中原?” 凤姐儿道:“这要从汉匈相争说起。汉朝时,匈奴与汉朝长年对峙侵战,至汉武帝时,匈奴内乱,汉武帝乃乘机命名将霍去病率军大破匈奴,夺其金人而归,从此祭天金人便流落中原!” 飞凤问:“那如今祭天金人会在何处?” 凤姐儿道:“当年汉武帝多得金人后,将其置于未央宫以炫耀武功威德,颇为珍视。” 楚枫皱眉道:“不过汉朝距今已不知多少千百年,朝代也不知换了多少,如何能得知其下落?” 凤姐儿道:“历次改朝换代,新朝都会接收前朝重器,所以祭天金人理应藏在京城禁宫之中!” 楚枫望向盘飞凤和公主,道:“既如此,我们明日赶赴京城,潜入禁宫搜寻,还好公主熟悉皇宫,可以帮上大忙!” 公主却略有所思,问:“凤姐儿,祭天金人是何模样?” 凤姐儿道:“何等模样已经无人清楚,只知它是一尊金身人像,也不知其大小。不过只要是流着匈奴血脉之人见到它,必会产生无比崇敬慑服,故此拥有它便可以号令匈奴!” 公主道:“宫中重器宝物我均曾过目,就是天宝禁室,天子也曾准我进出数次,却未见过一尊金身人像!” 楚枫道:“你意思是金人不在皇宫之中?”公主点点头,楚枫又问:“那么金人会在哪?莫非早已流落民间?” 公主道:“当年霍去病在祁连山下一战扫灭匈奴,威震华夷,祭天金人可能就是那一战被夺取的,所以此后汉朝再无匈奴之患。可惜他英年早逝,汉武帝极之悲切,亲自命人将其墓冢修建成祁连山状,以彰显其不世功绩。金人对于匈奴是圣物,但对于中原而言,也不过是一普通金像,汉武帝未必珍视。祭天金人既是霍去病从匈奴夺取的,所以汉武帝极有可能将金人作为陪葬品,置于霍去病墓冢之内!” 凤姐儿没有作声,因为公主这一番分析十分有理。 飞凤道:“那我们是去京城还是去霍去病墓冢寻找金人?” 大家不由一齐望向楚枫,楚枫道:“去霍去病墓冢!既然连公主也未曾在宫中见过金人,我们潜入也是枉然!” 众人亦点头同意,况且他们如今身在长安,而霍去病墓冢就在长安西郊,顷刻可到,如果赶去京城,即使能寻得金人,也未必赶得及送往左贤王处! 凤姐儿道:“霍去病墓离此不远,我之前刚好路经过,明日我与你们同去?” 楚枫喜道:“如此再好不过,只是烦着凤姐儿了!” 凤姐儿哈笑道:“楚公子何须客气,只要记着常来我凤临阁光顾赏脸就行了!”边笑着,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古怪神色。 第304章 情意绵绵 第304章情意绵绵 当晚凤姐儿为三人安排了两间厢房,飞凤自是与公主一处,楚枫自躺在床上,正睡得朦胧,忽觉耳朵生疼,似被拧着。睁开眼,却见盘飞凤立在床前,一双凤目瞪着自己,玉指正拧着他耳朵。 楚枫吓了一跳,弹身而起道:“飞凤,是你?公主呢?” 盘飞凤噘嘴道:“你就只惦着公主!” 楚枫连忙伸手执住她柔滑娇润的玉手道:“好飞凤,我做梦都惦着你!” 盘飞凤一撇嘴:“你就晓得哄人!” 楚枫已经双手将她搂住,坐在床沿道:“飞凤,你怎进来也不打声招呼,唬了我一跳!” 飞凤玉指一戳他额角道:“你整懒猪一般,没点儿警觉,就不怕人家一枪锋把你咽喉戳穿!” 楚枫捉住她玉指,放在自己脸上磨蹭着道:“我刚才就是梦着你才失了魂,没想到梦着梦着你真来了。飞凤,你快狠狠拧我一把,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盘飞凤娇笑一声,捻起两根玉指在楚枫脸上柔柔拧了一下,嗔道:“你这嘴越来越滑了,怪不得连和亲公主也让你哄了去!” 楚枫心中一紧:“飞凤,我……” 飞凤却道:“好了,不说这个。我有正经事跟你说!” 楚枫嘻嘻道:“我还以为你有不正经的事跟我说呢!” 盘飞凤粉脸唰的飞红一片,嗔怒道:“你再不正经,人家不理睬你了!” 楚枫连忙敛起嘻笑,问:“什么事?” 飞凤道:“你觉不觉得凤姐儿似乎对匈奴太熟悉了点?” 楚枫道:“凤姐儿说过,她父母原居塞外,可能就是胡人,知道祭天金人也很正常。” 飞凤道:“我不是指祭天金人这事,我是指她对匈奴内部十分了解,她对左贤王那一番分析,你以为一个寻常酒楼的掌柜能说得出来么?” 楚枫皱眉道:“凤姐儿本是精明强干之人,又常与五湖四海之过往客商打交道,见多识广……” 盘飞凤即时翘起嘴:“她见多识广,我就是孤陋寡闻!” 楚枫连忙陪笑道:“我不是这意思!你当然比她见多识广多了,你是飞将军嘛,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还智勇双全!” 飞凤“哧”的一笑,跟着正色道:“霍去病墓冢在长安西郊,谁人不晓得去,她偏要帮着带路,你不觉得有古怪?” 楚枫道:“她是一片热心……” 飞凤道:“你不觉得太热心了点么?” 楚枫挠挠头:“不觉得!” 盘飞凤斜眼瞅着他,楚枫连忙道:“凤姐儿本就是热心肠之人。上次我和医子姑娘在大同时,她也是无微不至照顾着我们……” “呵!难怪你一个劲帮她说话,原来她在大同对你无微不至照顾着!” 楚枫愕然:“飞凤,你不会是……吃醋吧!人家凤姐儿可是未亡人了!” “哼!未亡人就不能看上你这臭小子,公主还不是看上你这个又蠢又呆又笨又傻的臭小子!” 楚枫奇怪道:“我又蠢又呆又笨又傻还又臭,你还担心什么?” “你……” 飞凤一扭头,不理楚枫。 楚枫道:“飞凤,你别多心,凤姐儿不会有恶意!” “呵!她不会有恶意,就是我有恶意啰!” “哎呀,飞凤,我不是这意思!” “你就是这意思!你心里就是在说我夜半更深走来诬蔑她、毁谤她、冤枉她……” 盘飞凤蛮横嗔说着,却突然顿住,因为她一双娇润的朱唇已经被楚枫双唇紧紧印着,盘飞凤整个僵住,仿似触电了一下,甚至不晓得挣扎,呆呆任由楚枫吻着,整个身子开始酥软,浑身一阵阵生起酥麻之感。 盘飞凤做梦也没想到楚枫会突然吻住自己,亦第一次尝到亲吻之甜蜜,她那心“怦怦”几近跳了出来,脸颊滚滚发烫。 好一会,楚枫才松开双唇,望着盘飞凤,盘飞凤早满脸红晕,咬着嘴唇低头竟不敢望楚枫,细细嗔了一句:“你真坏透了!”那声音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楚枫发觉,盘飞凤平时虽蛮横无理,但只要自己一有亲昵之举,她即时会变得十分害羞,甚至会不知所措。他十分喜欢盘飞凤这种娇羞之态,搂着她,磨蹭着她娇脸。 盘飞凤咬着嘴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这样欺负公主?” 楚枫故意问:“怎样啊?” 盘飞凤粉脸更红,嗔道:“就是……刚才那样!” 楚枫咬着她耳垂细细道:“你一刻不停盯住,我哪有间隙欺负公主!”盘飞凤软伏在他怀中,粉拳捶着楚枫胸膛:“你敢,看我不把你的心捶出来!” 楚枫轻轻捉住她粉拳:“飞凤,你听我说,凤姐儿就算有什么瞒着我们,也不会对我们有恶意,我相信我的眼光,凤姐儿不是险恶之人!” 飞凤道:“我也不是说她有恶意,我只是跟你说说,提个心眼吧了。” 说着想要站起,楚枫却搂得紧一紧,揉着她玉手,道:“飞凤,这段日子,我们都没有好好单独相处,你不要走嘛!” 飞凤咬嘴道:“臭小子,你想着人家,为何又不上天山寻人家?” 楚枫委屈道:“飞凤,你都知道,我一路被追杀着,几次被送入阎罗王处了,哪还能上天山?” 飞凤一瞪凤目:“呵!你不能上天山,却能跟谪仙子一起大闹丐帮,能跟天魔女一道击杀河怪,能跟峨眉妙玉一块游赏莫高窟,能跟慕容大公子御蜂救人,还能跟着上官医子一路从泰山到蜀中唐门,又从唐门到京城,还能当上送嫁将军,却把人家和亲公主给抢啰!” 楚枫呆呆听着,说不出一个字,喃喃道:“我也跟你在云梦泽生死相依……” 想到云梦泽,盘飞凤脸上又泛起丝丝甜意,她真希望与楚枫再入一次云梦泽,重温那一段相扶相依的日子。 楚枫同样回忆着那一段时光,耳边响起盘飞凤话语:“臭小子,要是有朝一日,我再入云梦泽,你会跟来么?” 楚枫道:“当然会,你去哪,我都会跟到哪!” 飞凤道:“你不怕青首蛇咬你,虎头蜂蛰你,毒箭鱼刺你?” 楚枫动情道:“跟你一起,就是被青首蛇咬死,虎头蜂蛰死,毒箭鱼刺死,我也愿意!”飞凤将头埋入他怀里,咬嘴小声道:“你越来越晓得哄人了!” 怀抱玉人,娇态羞羞,楚枫再难按奈,俯头又想吻下去,盘飞凤撇转,嗔道:“臭小子!还想得寸进尺!” 楚枫索性吻在她粉香脸颊上,只觉肤如凝脂,润如莹玉,自有一股清芳沁人心脾。楚枫恋恋一直吻至耳根,盘飞凤微微娇喘着,再抵受不过,捶开楚枫嗔道:“你再这样,人家……人家……” “人家怎样?”楚枫故意逼问。 飞凤红晕满脸,嗔道:“人家不理睬你了!” 两人缠绵一会,楚枫忽道:“飞凤……”欲言又止,盘飞凤奇道:“怎么?”楚枫道:“飞凤,你在人前不要净喊我臭小子嘛,留点面子嘛!” 飞凤“噗哧”笑道:“你就是臭小子,我就喜欢喊你臭小子,怎着?恼气拉?” 楚枫嘻嘻道:“我怎会恼气?我就喜欢听你喊我臭小子,一日不听,如隔三秋啊!” 飞凤玉指一戳:“又滑嘴!” 楚枫道:“飞凤,之前你两次匆匆赶回天山,是不是有什么事?” 飞凤摇摇头,没有作声。楚枫紧张道:“飞凤,你不要瞒我,我很怕你回天山就不下来了!” 飞凤道:“我不下来,你就不晓得上天山寻我?” 楚枫道:“但你不许我上天山!” 飞凤幽幽道:“你知道吗,人家在天山这段日子,每日用枪尖在雪地上划着你臭小子的臭样子,惦着你! 楚枫心中一热,深情望着飞凤,那一段日子,自己何尝不是时刻惦念着! 飞凤忽道:“楚大哥,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一段坎坷经历?” 楚枫一怔:“你为何这样问?” 飞凤道:“你还记得在云梦泽,我们一起烧烤么?你说过,小时候在深山大岭逃命时常常这样烧烤吃。我问你为什么要逃命,你没有回答!” 楚枫没有作声,盘飞凤又道:“楚大哥,你爹娘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楚枫双眼霎时生起无尽黯伤,默默望着盘飞凤。 那一日,那水井,那四个蒙面人,娘亲最后一眼,父亲的悲鸣,他永远不会忘记。 “楚大哥,我想听听,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楚枫默然片刻,慢慢低下头。 “那一日,我刚十岁,在水井旁,执着一根小树枝,为一只蚂蚁引路,娘给我做了吃的,爹给我做了玩的,然后来了四个蒙面人……” 楚枫缓缓述说着,从那水井旁,到爹娘身死,到亡命荒野,到流离乞食,直至老道士将他带上了山。 盘飞凤吃惊地听着,双手慢慢捧起楚枫之脸,楚枫双眼已经凝淌着泪水。她凝视着楚枫,心中一阵阵感伤:他将自己伤痛都掩藏在心底,却每日逗笑着身边之人,他是傻是呆还是痴! 她用玉指轻轻拭去楚枫眼角要淌出的泪珠,楚枫眼泪却霎时夺眶而出,这是他第一次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他心很痛,同时倍感温热! 飞凤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抹去楚枫脸上泪痕,柔声道:“楚大哥,你迟早会揪出那四个蒙面人,为你爹娘报仇!” 楚枫轻轻摇摇头:“我宁愿再见爹娘一面,哪怕只一眼!”他见盘飞凤两眼生红,连忙笑道:“飞凤,你不必伤怀,我现在说了出来,反倒舒畅许多!” 盘飞凤道:“楚大哥,以后不许你将伤痛的事埋在心底,要跟我说!” 楚枫笑道:“飞将军有命,我焉敢不从!以后我上茅厕也告诉你一声,好不?” “嗯,你又不正经!” 两人缠依良久,盘飞凤还自回房睡去,楚枫不舍,亦不敢强留! 第305章 祭天金人 第305章祭天金人 翌日,凤姐儿已备好早饭,众人匆匆用毕便出发。凤姐儿本欲寻一匹马,飞凤笑道:“凤姐儿何须费事,我这火云驹坐乘两人也比寻常马匹快得多!” 凤姐儿乃上了火云驹,四人两骑很快便赶至霍去病墓冢。只见墓冢长五十余丈,宽二十余丈,高十余丈,犹如一座小山丘,果然一如祁连山之状。 四人下了马,走近墓冢前。墓冢周围并没有什么建筑石雕之类,单单有一座高大的战石马像,立在墓冢前,十分雄壮威武。 这战马石像由花岗岩雕凿而成,高丈余,长近两丈,马首昂然挺立,尾长至地,四蹄奋起,战马腹下踏着一个手持弓弩、仰面挣扎哀嚎的匈奴人像。 “是‘马踏匈奴’!”公主道。 楚枫点头道:“用‘马踏匈奴’来彰显霍将军之战功,真最贴切不过!” 公主道:“霍将军六击匈奴,每战皆捷,一举扫灭匈奴立不世功勋,一生征战未逢一败,被封‘冠军侯’,留下‘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之句,何等气概!” 楚枫和公主在战马石像前你一言、我一语概叹着,凤姐儿默不作声,神色黯然望着战马踏着的匈奴人像,道: “是啊!当年霍将军大破匈奴,将匈奴从祁连一带驱逐至燕支山外,连匈奴也唱起哀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何等悲凄!” 凤姐儿半唱半吟,语气满带悲凉凄哀,楚枫大受感染,心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看来凤姐儿恐怕身为胡人,以至触景伤情! 飞凤道:“我们是不是要进入墓冢?” 公主:“霍将军一生为国征战,功勋不朽,如今我们要闯入其墓冢,实在不敬!” 楚枫道:“那我先向霍将军赔罪吧!” 说着跪倒在战马石像前,对着墓冢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高声道:“霍将军,现今匈奴十万骑兵正于天山脚下伺机侵伐中原,东土积弱,无力抗衡,实在愧将军当年神威。如今惟有不得已拜入将军墓冢,寻得祭天金人,令匈奴撤军,以保东土百姓免遭践踏。将军在天有灵,万请见谅!” 声音在墓冢激昂回荡,显然是运了真气。 楚枫说完又拜了三拜,正要站起,“裂”突然一声细响从面前‘马踏匈奴’石像传出,跟着“裂裂裂裂……”连声细响,战马石像踏着的匈奴人像本来是与马肚相连,突然断裂,然后“卟”的跌下,与马肚完全分离开来。 众人吃了一惊,凑前查看。 “怎么回事?”楚枫十分奇怪。 公主道:“大概石像年代久远,日受风沙侵蚀,以至断裂!” 飞凤瞄着楚枫道:“我看多半是这臭小子大声喊嚷,把人家墓冢石像也震裂了!” 楚枫道:“我不大声点,怕霍将军听不到呢!我们不如取出匈奴人像看看?” 公主连忙道:“不可!这是表征霍将军功绩的石像,我们最好不要作弄它!” 楚枫却不管这许多,道:“既然如今它自己断裂,说不定就是霍将军显灵弄的!看看又何妨,顶多再摆回去便是!” 说完已经伸手抓住马肚下的匈奴人像向外一拉,竟然拉不动!楚枫一怔,乃微运真气再一拉,“隆隆隆”的将人像拉出了马肚,声音异常的沉。 飞凤眼利,马上从人像裂缝处看出异样,道:“这人像肚子是空的!” 楚枫奇道:“既是空的,怎反而更沉重似的?莫不是肚里藏着什么?敲开看看!”说着已经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对着人像肚子一敲,敲出一个比拳头略大的口子,霎时间,万道金光从里面透射而出,一闪而没。 众人大吃一惊,向里一看,只见里面似放着一个什么似的。楚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探手进去一下取了出来,原来是一尊金身佛像。 只见这佛像约一尺高,纯金打造,极之沉重。佛像庄严神圣,头上有螺髻发,即像海螺般旋转的卷发,不似一般东土佛像,双手也不是捻着法诀,而是掌心向上举至头顶,头微微向上仰,注视着上天一片空明。 “祭天金人!” 凤姐儿双眼霎时闪着异光,声音发颤,心口一下一下起伏,连身子也微微战抖起来! 楚枫又惊又喜,急将金人递去道:“凤姐儿,快仔细看看可真是祭天金人?” 凤姐儿双手颤抖着接过,一脸敬畏看了佛像数遍,颤声道:“是祭天金人!” 楚枫激动得几乎跳起三尺高,一把执住公主玉手道:“公主,我们马上赶回天山匈奴军处,叫那女巫为你解咒!” 公主自是惊喜,想要挣开,又不得,不由娇脸泛红。盘飞凤见状,轻咳一声,不过楚枫此刻正兴奋头上,那还听见飞凤咳声,只忘情捉住公主玉手不放,任飞凤把喉咙咳破了。 还是凤姐儿将金人递回给楚枫,楚枫乃放开公主玉手,接回金人,恨不得一步带着公主赶回左贤王处,凤姐儿却道:“你们一路奔波,也是劳累,既然已经寻得金人,也不用太急赶,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再赶路?” 公主亦道:“凤姐儿说的是,就算我们不歇,骕骦也得歇歇。” 楚枫此刻心情大好,一把搂住公主纤腰道:“你心痛马儿,倒不心痛我么?”公主粉脸羞红,飞凤酸酸哼了一声:“倒是打情骂俏起来,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楚枫嘻嘻一声,松开公主,却一手搂过飞凤:“好飞凤,今次能寻得祭天金人,全靠你晓得走捷径,居功至伟!” 盘飞凤挣开,啐一口道:“呸!占了公主便宜又来占人家便宜!” 凤姐儿笑看着三人吵闹,道:“公子收好祭天金人,我们回凤临阁吧?” 楚枫点点头,公主望着地上匈奴人像,道:“这匈奴人像怎办?我们把它放回去吧?”凤姐儿双眼又泛起黯然之色,楚枫眼光掠过凤姐儿,乃道:“既然已经拉了出来,就由着它吧,我想霍将军也不会见怪!” 公主没有再作声,凤姐儿望向楚枫,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四人返回凤临阁,萧帐房依旧在柜台后“噼噼啪啪”拨弄着算盘。凤姐儿吩咐小二赶快在迎凤亭准备一围酒席,萧帐房乃抬头笑道:“凤姐儿,小可知道你们大概这光景回来,已经刚准备好了!” 凤姐儿笑道:“亏得萧帐房想到周到!” 说着与楚枫等走上顶楼,楚枫边走边小声问道:“凤姐儿,那萧帐房怎也来这了?”凤姐儿道:“我今次来长安开设分号,得有个人四处打点,萧帐房老成稳重,也办得事。再过些日子,我要返回大同,这里还得交由他打理!” 楚枫没有作声。 四人上了迎凤亭,果然已经摆好一桌酒菜,各样菜式,荤腥不一。楚枫、公主、盘飞凤自天山出发后,一路上从未好好吃过一顿,现在寻得金人,总算可以安稳大吃了。 楚枫首先风卷残云般大嚼起来,左手抓一块鸡腿,右手抓一块鹅掌,这边还咬着肉夹馍,那边又将一块油糕塞入口中,全无仪态,反正他是越开心,越没有吃相。 飞凤对凤姐儿道:“你看,就是一个饿鬼投的胎!” 凤姐儿笑道:“楚公子开怀吃喝,是给凤姐儿我面子呢!” 楚枫连忙对飞凤道:“听到没有,我是给凤姐儿面子呢!你们这样小口小口,真是不给面子!” 公主不禁抿嘴而笑。 楚枫又举杯道:“今次能寻得祭天金人,全仗凤姐儿相助,我敬凤姐儿一杯!”盘飞凤亦举杯凑来道:“我也敬凤姐儿一杯!”公主亦举杯道:“今次若能幸保性命,全赖凤姐儿相助,我亦敬凤姐儿一杯!” 凤姐儿连忙举杯笑道:“嗳哟!我能有何尺寸之功,都是公主贵人天自照应!只要你们常来凤临阁耽搁耽搁,就是瞧得起我凤姐儿了!” 四人一饮而尽,十分开怀。 凤姐儿道:“你们明日便走?” 楚枫点头道:“现在距约定期限近半,我要尽快将金人交给左贤王!” 凤姐儿道:“公子不怕左贤王一旦得到祭天金人,会号令整个匈奴侵伐中原?” 楚枫道:“如今公主受巫术威胁,也顾不得许多,况且不交给他,他马上要挥军东进,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凤姐儿没有再作声,频频向三人敬酒,楚枫和飞凤自是来者不拒,转眼已经喝了十多杯,公主亦小小喝了两、三杯。 正饮至兴头,楚枫站起想回敬凤姐儿一杯,突觉一阵眼花,连忙晃晃头定定神,心道:我酒量不会这般差劲吧? 正想着,旁边公主忽“卟”的伏倒在桌上,睁眼望着自己,双手无力垂下,跟着另一边盘飞凤也“卟”的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楚枫涌上一阵目眩,望向凤姐儿,跟着亦“啪”的跌坐回凳上,浑身无力。凤姐儿站起,走到楚枫身边,伸手探入他怀中取出祭天金人,双手捧着,一脸敬畏虔诚。 楚枫吃惊道:“凤姐儿,你……” 凤姐儿望向楚枫:“楚公子,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将金人交给左贤王?” “为……为什么?” “楚公子,你应该看出我是胡人!” “但我并不介意你是什么人?” “楚公子,你不明白。当年霍去病大破匈奴夺走祭天金人后,匈奴只能退居漠北,自此衰落,后来更因为五单于争立,以致内乱不断。右日逐王乃自立为单于,率众南下附汉称臣,称为南匈奴,而留居漠北的便称北匈奴。从此匈奴便分裂成南北两部。汉武帝乃乘机联合南匈奴击溃北匈奴,将北匈奴逐出漠北,流落至域外,南匈奴自此依附汉庭,遂融入中原,失落于各处。” “你想……” “我要用祭天金人重新号召失落于中原各处的南匈奴后裔,将南北匈奴重新团结起来!” “你是……” “我便是当年自立为单于的右日逐王后裔!” 楚枫总算明白,当日自己护送公主和亲,凤姐儿在小丛林亦有袭击公主之意,看来当时亦是想破坏和亲,趁东土离乱之际号召散落各处的南匈奴,亦难怪她对匈奴如此熟悉! 凤姐儿又道:“楚公子,假若有朝一日能一统南北匈奴,我们绝不会进犯你们中原!” “你……” “楚公子放心,这是我亲手调配的迷苏酒,只会让人暂时筋骨酥软,并无大碍。只消半个时辰,酒力便散。” 凤姐儿说完举步就走,楚枫急得整个人扑去,却两脚一软,“卟”的跌倒在地,擦破额角。 他急道:“凤姐儿,金人关乎公主性命,你不能取走,我求你!” 凤姐儿望了公主一眼,道:“楚公子,你即使将金人交给左贤王,左贤王亦必不会给公主解咒。以左贤王勃勃野心,一旦当上单于,势必会尽起匈奴侵伐中原,你将金人交给左贤王,只会给东土带来更大劫难。我也不忍公主身受此咒,但我潜隐中原十余年,就是等此机会,就当我对不起公主。楚公子,我知你不会原谅我,我亦不求你原谅,就当我欠公子一份恩情!” 说完转身要下楼,一条人影却从楼下闪了上来,笑吟吟望着凤姐儿,竟是那个脸色淡黄、有些许豆皮的萧帐房。 第306章 姐儿伤怀 第306章姐儿伤怀 凤姐儿愕然道:“萧帐房,你……” 萧帐房目光扫过楚枫三人,又落在凤姐儿手中金上,然后再笑吟吟望着凤姐儿道:“凤姐儿终于得到祭天金人了,可喜可贺!” 说话之间,他脸上那些豆皮霎时间开始一粒一粒脱落,下巴那几撮胡须也一根根飘落在地,淡黄的脸色亦起了变化,慢慢褪下一层,剥落在地,露出本来面目。 凤姐儿不由惊退两步,吃惊望着萧帐房。萧帐房如今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白白净净,颇有点书生模样,一脸含笑吟吟。 “你……你是笑面书生?” “哈哈哈哈!凤姐儿终于认出小生来了,真让小生苦等了十年啊。王爷到底没有看错,你隐身中原,果然有所图谋!” “你……你是左贤王之人?” “哈哈哈哈!凤姐儿,这金人就由小生带给左贤王好了。至于凤姐儿……” “你要怎样?” 笑面书生赏玩的目光扫视着凤姐儿身子,慢慢道:“凤姐儿虽是未亡之人,却更风韵迷人。自小生十年前踏入阁中,小生之魂早被凤姐儿勾了去,无奈只能隐为帐房,不敢与凤姐儿亲近半分。小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与凤姐儿共度温柔……” “你休想!” 凤姐儿又惊又怒,一手掴去,笑面书生不躲不闪,举手轻轻一拨,凤姐儿手腕一转,仿似金蛇般缠出,五指并拢微拱直插笑面书生咽喉。笑面书生哈哈笑道:“凤姐儿这一手金蛇缠丝,小生早看穿了!” 笑声中两手一分,向前一伸一扭,已经扭住凤姐儿手臂,跟着一扣凤姐儿手腕,凤姐儿手中金人脱手跌落。笑面书生伸手一抄,接住金人。 这数下出手实在迅疾无比,虽说凤姐儿一手执住金人,只一手迎敌,但能一招之间制住凤姐儿,也足见他绝非等闲。 他一边审视着金人,一边又扫了楚枫一眼,掠过盘飞凤,目光落在公主身上,吟吟笑着。楚枫生起一丝不安,冷冷道:“上次欲偷入凤姐儿房间的黑影果然是你?” 笑面书生转向他,吟吟笑道:“楚公子当真风流人物,上次同来那位女医子已是仙姿玉质,如今又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公主相伴,真叫小生好生艳羡!听说这位还是和亲公主,小生真要好生温柔伺侯!” 边说着已向公主走去。公主又惊又怕,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惊恐望着笑面书生向自己走来。 凤姐儿手腕虽还被扣住,仍奋身挡在公主前,厉声喝道:“你要怎样?你敢对公主无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哎哟!凤姐儿,我不对公主无礼,就只能对凤姐儿无礼啰!凤姐儿也是不折不扣一个大美人儿,小生在阁中十年,与凤姐儿朝夕相见,却只能干咽口水,真憋得小生好苦。小生今日总算可以一亲凤姐儿芳泽了!” 边说着伸嘴慢慢凑向凤姐儿芳唇,却骤然感到一道冰冷掌锋直劈而来,原来楚枫突然弹身而起,右掌如剑直劈笑面书生脖子,掌锋未到,笑面书生已感到一阵森寒杀气,躲避已经来不及,乃猛然将凤姐儿向楚枫一推,竟用凤姐儿身体来挡住掌锋。 楚枫右掌一收一转,已经挽住凤姐儿之腰向后一带,将她带至身后,同时左掌一划,一道掌锋激出,笑面书生疾退两步,只听见“嘶”一声,凌厉的掌锋还是将他衣衫撕裂。 “掌剑?” 笑面书生突然一伸手,不知从那处抽出一把剑,“嚓”一剑直刺楚枫咽喉,剑光有如追魂摄命,确实迅疾。 楚枫右手挽着凤姐儿,左手轻轻一点,轻描淡写将剑锋弹开。“嚓嚓嚓!”笑面书生连刺三剑,“叮叮叮”楚枫左手连点三下,从从容容弹开三剑。 笑面书生暗自心惊,单这一下出手,他便知道自己绝非楚枫对手,剑锋突然一转,猛刺凤姐儿咽喉,欲以凤姐儿作为钳制。 楚枫冷笑一声,左手食指和中指猛然一夹,竟生生将剑锋夹住。 “两仪璧合?” 笑面书生大吃一惊,运气一抽,剑尖竟然纹丝不动,跟着一眼瞥见原来伏在桌上的盘飞凤突然抬起了头。他一下变了脸色,手中金人突然向楚枫一掷,也顾不得抽回剑了,身影破窗而出。 楚枫右手挽着凤姐儿,左手食指和中指正夹住剑尖,猛见金人掷来,无名指乃在剑尖上一弹,剑尖霎时回转电射激出窗外,只听见窗外“啊”的一声,显然剑锋已经插中笑面书生。 楚枫伸手将金人接住,正要向窗外看去,盘飞凤已经穿窗而出,她最恨笑面书生这种人,不将他刺于枪下,断不肯罢休! 凤姐儿愕然望着楚枫,又羞又惭,也奇怪明明看着楚枫喝下十数杯迷苏酒,却为何一点事没有? 原来楚枫是百毒不侵之躯,凤姐儿的迷苏酒只能让他酥软片刻,很快就被他体内那股异气消融殆尽,楚枫反是越发精神了。 楚枫见公主还伏在桌上,浑身酥软,乃道:“凤姐儿,解药!”凤姐儿没有作声,楚枫又喊了一句:“凤姐儿,解药!”凤姐儿还是没有吭声。 楚枫皱皱眉,道:“凤姐儿,我知你无心害我们,为何不拿出解药?” 公主又好气又好笑,勉强开口道:“你要凤姐儿拿解药,也得先松开手!” 楚枫一怔,这才察觉自己还挽着凤姐儿之腰,连忙松开,反一脸歉意。凤姐儿默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楚枫,楚枫问:“怎样用?” “闻闻即可!” 楚枫乃走到公主身旁,拔开瓶塞,即时一股芬芳香气散出,十分宜人,公主略略闻了闻,精神为之一爽。 人影一闪,飞凤穿窗而入,恨恨道:“哼!那家伙竟晓得金蝉脱壳!下次让我碰着,不将他刺成马蜂窝我不叫飞将军!” 楚枫知道是让笑面书生逃了,乃将小瓷瓶递去道:“这是解药,要不要闻闻?”盘飞凤没好气道:“你看我像中毒么?区区迷苏酒,如何奈何得了我盘飞凤!” 楚枫耸耸肩,道:“原来飞将军也挺会演戏?”盘飞凤斜眼瞅着他道:“你才会装模作样,差点让你骗了!” 楚枫道:“我刚才可不是装的,你看,我额角都擦破了!” 公主站起走来,取出手帕,轻轻拭去楚枫额角血迹,柔声问:“你没事吧?” 盘飞凤哼声道:“他怎会有事?他是故意摔这一跤,讨公主同情!他那伎俩还多着呢!”楚枫真是一肚子委屈,小声对公主道:“别听她说,还是公主体贴!” 公主抿嘴不语。 盘飞凤闷哼一声,端起一杯酒要饮,凤姐儿急道:“飞将军,这酒……” “这酒奈何不了我!”盘飞凤一饮而尽,楚枫连忙走过去,拉住她道:“飞凤,别闹了,万一真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哼!我喜欢,你管不着,我没有公主体贴,你陪公主去!我要喝酒!”说着又拿起一酒杯,楚枫连忙抢过,道:“好飞凤,是我错了。天下间你最温柔,最体贴。”转头又对凤姐儿道:“凤姐儿,请再摆一围酒席,我来跟飞将军对饮!” 凤姐儿愧疚道:“楚公子,我……” 楚枫笑道:“你还是我凤姐儿,我还会常常来凤临阁看望凤姐儿的!”凤姐儿心中一热,几乎要滚下眼泪,道了一句:“多谢!”急急下楼叫人再准备酒席。 盘飞凤一撇嘴:“‘你还是我凤姐儿,我还会常常来凤临阁看望凤姐儿的!’,多亲热!” 楚枫连忙道:“好飞凤,你又想哪处了!我只当她是大姐儿!” “是么,只怕人家未必当你是小弟呢?” 很快,迎风亭中又摆上一围酒席,楚枫等坐下,凤姐儿自是又向公主请罪一番,不过她刚才奋身相护,也是真情,公主反心生感激。 楚枫端起酒杯,道:“好了,喝过这杯酒,刚才之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四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度开怀畅饮。 凤姐儿边饮着又道:“想不到笑面书生竟投靠了左贤王,还隐身在凤临阁,我还说他老成持重,幸亏楚公子和飞将军不怕这迷苏酒,否则……” 楚枫连忙道:“说了不许再提此事,凤姐儿要罚酒啰!”飞凤斜眼瞅着他道:“想不到你这臭小子如今武功如斯了得!” “哦?” “那笑面书生十年前也是有名人物,一把书生追魂剑颇有名气,想不到被你一只手轻描淡写打跑了,看来现在可以接得住我几枪了!” 楚枫不禁笑道:“说了一大通,原来还是绕着夸自己枪法了得!” 盘飞凤一等凤目:“有本事你接我几枪看看!” 楚枫连忙道:“不敢不敢!飞将军枪法天下第一,一枪就能把我刺成马蜂窝,我可不想养马蜂!”说得众人都笑了。 当下直饮至二更天才各自回房。 楚枫躺上床,很快便沉沉而睡,大概喝多了,半夜一时急醒,听得门外似有脚步声在来回徘徊。 他以为是盘飞凤,乃下了床,蹑手蹑脚至门边,“啪”一下打开房门,双手向前一箍,口中喊道“好飞凤……” “凤”字刚出一半,却生生顿住,门前站着的不是飞凤,却是凤姐儿。 凤姐儿见房门突然打开,怔了怔,跟着见楚枫双手向自己腰间箍来,不由脸上一红,还好背对月色,看不分明。 楚枫双手顿在凤姐儿柳腰两侧,亦不禁脸上一热,急急收回,讪笑道:“原来是凤姐儿,我还以为……快请进!” 凤姐儿走入,楚枫点上灯,问:“凤姐儿,这么夜了……” 凤姐儿嘴唇动了动,想开口又止住,低着头,与平日爽快干脆大相径庭。 楚枫笑道:“凤姐儿怎么回事了,怎换了个人似的?” 凤姐儿终于开口道:“楚公子,你可否……让我再看一看祭天金人?” 楚枫明白了,马上从床头枕下取出金人递给她,凤姐儿没有接,道:“我只看一眼好了!”楚枫却把金人放入她手中,道:“凤姐儿怎这般生外了?” 凤姐儿乃双手接过,在灯下细细看着,竟不自觉滚下一滴眼泪滴在金人上,连忙用衣袖拭去,笑道:“祭天金人失落数千年,总算……”说着又涌出了眼泪。 楚枫想不到一向爽朗利索的凤姐儿会有如此感伤一面,想安慰几句,又不知说什么,惟有道:“凤姐儿,对不起,我……” 凤姐儿忙收起眼泪,道:“金人因公子而出,我强夺金人,本是我愧对公子!”说完又凝视了金人一眼,仍递回给楚枫收好,然后对楚枫深深一拜! 楚枫吓得急双手扶住道:“凤姐儿要折我寿么?这是为何?” 凤姐儿道:“公子在霍将军墓冢前,没有将那匈奴人像放回石马下,凤姐儿十分感激,请受凤姐儿一拜!” 楚枫忙道:“人像是自己断裂的,此乃天意,我何曾做什么?凤姐儿刚才一拜生生将我折寿一半,我得取回!” 说完也向凤姐儿深深一拜,凤姐儿含笑扶住,问:“公子明日一早离开?” 楚枫点点头,道:“凤姐儿,笑面书生武功远在你之上,他对你不怀好意,你要小心!” “多谢公子关心,我自会的!” 楚枫还是不放心,又道:“凤姐儿,不若你跟我们一道去天山,只要那左贤王金人到手,笑面书生就不会再来寻你!” 凤姐儿不禁心中一热,道:“亡夫去后,我在中原便无亲无故,凤临阁是我唯一寄托,我丢不下它,我只希望公子常来探望凤姐儿便好!” 楚枫也不好勉强,道:“我会的!” 凤姐儿又道:“左贤王生性豺狼,狡诈异常,公子一定要左贤王先为公主解咒,才可交出祭天金人!” 楚枫道:“多谢凤姐儿提点,我会的!” 凤姐儿道:“公子明日要赶路,我不打扰了!”转身出门,又回头道,“楚公子,我探得兰妹子正孤身去了青海,只希望你莫辜负她!”说完便离开了。 楚枫呆呆立着,脑海中不禁闪起兰亭提着药箱孤身而行的娇弱身影。 第307章 缺颜巫术 第307章缺颜巫术 翌日,楚枫起床出门,听得隔壁厢房传出飞凤和公主说笑之声。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只见公主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大镜子,后面盘飞凤正拿着一把月牙小梳在为公主梳理着秀发。她见楚枫走入,乃白了他一眼,仍继续为公主梳着秀发。 楚枫奇道:“飞凤,你怎为公主梳起发来?” 飞凤道:“公主刚才为我梳妆,我当然也得为公主梳妆。人家正在向公主讨学梳妆,你撞入来作什么?” 楚枫不由打量着盘飞凤,因笑道:“原来是公主帮你梳的妆,难怪飞将军如此光彩夺目、明**人!” 飞凤嗔道:“你意思是我平日就不明艳、不夺目啰?” 楚枫连忙道:“不!不!平日也明艳夺目,今儿是特明艳,特夺目!”便说着走到公主身后,只见公主一把乌黑秀发,几乎垂至地面,不由想起天魔女,天魔女亦有如此一把秀美长发。 楚枫见飞凤梳得有趣,乃一手抢过梳子,嘻嘻道:“我也帮帮公主梳梳!” 飞凤嗔道:“瞎搅和!”也没有理会。 楚枫左手捧起公主秀发,右手拿着梳子正要梳下去,却突然整个人僵住,盘飞凤也僵住了,两人同时看到了诡异骇然的一幕: 公主那一把乌黑亮泽的秀发正从发根开始向发端变成灰白,蔓延之快,不过一息之间,公主一头乌黑青丝已经变成了一头灰白苍发! 公主在镜中亦目睹这一切,惊骇得不晓反映。震惊、哀伤、恐惧霎时弥漫着她一双秀目,她霍然站起,转身惊恐莫名望着楚枫,颤声道:“楚……楚公子!”身子已不住颤抖起来。 楚枫一手将她搂入怀中,道:“公主,你不用怕,我在这,我不会让你有事!”他伸手摸了摸公主头发,原本柔亮顺滑的秀发却变得黯白晦涩,毫无生气。 公主慢慢伸手将头发拨至胸前。确实是自己一把头发,从小到大,自己都十分爱惜这把头发,从未断落一根,却刹那之间变成一片灰白。 她抚着这把已经变成灰一样白的苍发,眼泪一串串落下! 楚枫急问:“公主,你可有觉得什么异样?”公主摇摇头,这时凤姐儿推门走入,边走边笑道:“原来你们都在这,我准备好早饭……”笑声骤然顿住,因为霎时看到了公主一把灰白头发,惊愕道:“公主,你这头发怎会……” 楚枫将刚才之情形说了,凤姐儿吃惊道:“现在期限刚好过半,恐怕是左贤王借此警吓你们!” 楚枫一拉公主玉手:“我们马上赶去天山!”飞凤忙喊了一句“等等”,取过一块头巾,道:“公主,我帮你戴上这头巾吧。” 公主咬咬嘴,道:“不必了,白自由它白,太白也有诗言‘白发三千丈’,我便当是披着一头秋霜好了!” 楚枫连忙道:“对!我就觉得公主这一头白发很好看!”盘飞凤狠狠瞪了楚枫一眼,楚枫自知失言,正不安,公主却笑笑,道:“我们走吧!” 三人匆匆告别凤姐儿,凤姐儿也不敢留,一直送出凤临阁,街上行人纷纷顿足侧目,一个个望着公主指指点点,啧啧称奇,当然了,如此一个绝色佳人,竟是一头苍苍白发,如何不叫人怪异。 公主坦然走着,既不躲避,也不遮掩,飞凤心道:“公主看似柔弱,原来却如此坚强,换是自己,也未必能如此!” 出了大街,三人即上马向天山飞赶而去。 一路上无非晓行夜宿,要不是怕公主身子娇弱,楚枫真恨不得日夜催马急赶。还好,公主除了头发变成灰白外,再无其他异样,公主一路上也显得十分平静,这多少让楚枫稍稍安心,但又感到公主似乎平静得有点出奇。 这一日来到了武威,天已入黑,乃下马沿街而行。街上人来人往,颇显繁华。 公主道:“之前和亲路上也经过这处,因在车中,倒不知如此热闹!” 楚枫笑道:“武威乃是河西重镇,当然热闹。当年霍去病大破匈奴,并于河西受降,汉武帝乃置河西四郡——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取名武威,便是彰显霍去病武功军威之意。听凤姐儿说,‘祭天金人’就是在这里被霍将军夺去的!” 公主笑道:“楚公子也是博古通今。”楚枫正要得意一番,盘飞凤却冷冷道:“识丁点儿就胡扯吹嘘,也不脸红!” 楚枫道:“我吹嘘也是肚子有墨水。” 盘飞凤凤目一瞪:“你意思是我肚子没有墨水?” 楚枫嘻嘻道:“你有墨水,你满肚子墨水,飞将军是喝墨水长大的,行不?” “呸!你臭小子才是喝墨水长大的!” 公主见两人又吵嘴起来,不禁抿嘴而笑。 楚枫见街上摆卖着许多深紫色葡萄,乃取起一串,道:“公主看,这紫葡萄与葡萄沟的颇为不同?” 公主喜道:“这是龙眼,又名秋紫,是葡萄最晚熟的,想不到如此严寒天也还有!看它如此鲜嫩,当是刚摘的?” 那卖葡萄的商贩连忙道:“姑娘真是好眼光!我们武威盛产葡萄,尤以秋紫葡萄最为闻名,这是小人刚刚才摘了挑来!” 楚枫当即要了一串,摘下一枚递与公主,公主捻着,见这枚葡萄深紫圆润,鲜嫩欲滴,还布着微微水珠,仿似一粒紫色珍珠般,不由赞道:“真美!” 楚枫道:“再美也不及公主娇美!” 公主盈盈一笑,那商贩趁机道:“不是小人夸口,这处就数我的葡萄最新鲜,现摘现卖,不似其他,摆上十日八日,色也黯了,皮也皱了,鲜味没了,又难看又不好吃……”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公主笑容霎时顿住,楚枫赶忙拉她走开,正要寻一处客栈,忽听得传来一声清脆呼喊:“你这人怎这般罗里罗嗦,我爷爷说你会步步高升,你就会步步高升,你就呆在家等升官发财便是,管他个什么时候!” 楚枫一听这声音便知是小书,循声望去,果见街角处天机老人正坐在一张逍遥椅上为行人占卜算卦,小书就立在身旁,指着一个问卜的鼻子嚷嚷,颇不耐烦。 他连忙拉着公主走去,躬身一揖:“爷爷,小书姑娘!” 小书一眼掠过公主一把灰白头发,眼中闪过惊异之色,然后瞅着楚枫:“哼!想不到身边又多了一位白发公主!” 楚枫忙道:“小书,我想再求爷爷占一卦!” 小书撇嘴道,“你占便占去,问我干啥?” 楚枫心中一喜,连忙向老人道:“求爷爷起卦!” 天机老人看了公主一眼,道:“卦象已然在目,又何必多此一举!” 楚枫再揖道:“求爷爷起卦!”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随手捻起三枚铜钱,半眯着眼,边摇边口中边念念有词,通共摇了六次,始得六爻,掐指一算,乃道:“此乃‘坎’卦!” “何解?”楚枫急问。 天机老人道:“‘坎’者‘陷’也,言其身正处艰险坎陷之中!” “可有脱困之法?”楚枫急又问。 天机老人道:“坎卦,下坎上坎相叠,两坎相重,险上加险,六爻均无一吉,尤以上六之爻为险,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失道,即失却出困之法,只会越陷越危,终难得脱!” “不可能!”楚枫吼道,“任何卦象都有解困之词,求爷爷明示!” 天机老人道:“卦象解辞本是胡乱虚妄之言,你也不必如此在意!” “爷爷就不能明示么?” “我言止于此!” “爷爷……”楚枫还要追问,公主却轻轻拉了他衣袖一下,摇了摇头。 楚枫望了公主一眼,又对天机老人问:“爷爷,公主原先一头黑发,但眨眼间变成一头白发,爷爷可否告知原委?” 老人道:“一夜白发,自古有之,伍子胥为过昭关就一夜白发,何足为奇!” 楚枫急道:“她并非一夜白发,乃顷刻而白,求爷爷告知一二!” “小子,知道又有何用?不如不知!” 楚枫更加激动,道:“求爷爷相告!” 天机老人只摇头不语。 小书一把扯住天机老人长白胡子,撒娇道:“爷爷,你知道就说出来嘛!” 天机老人呵呵道:“小书,你不是很讨厌这小子么,怎帮他说话了?” 小书撇嘴道:“谁帮着那坏小子?人家只是好奇想听听!” “呵呵,你要听,爷爷偏不说!” 小书瞪眼鼓腮,揪住天机老人胡子又拉又扯又拽又扭,嗔道:“爷爷不说,我就把爷爷这胡子一根根扯下来!” “哎哟!哎哟!”天机老人抵受不过,连忙道:“好了,我说了,我这把胡子都让你扯光了!” 小书却不松手,撒娇道:“爷爷说明白了我才松手,说漏一句,我就扯下一根!” 天机老人无可奈何,乃望向公主道:“公主是中了缺颜巫术!” “缺颜巫术?” “胡地以西数千里之外处,有女巫,精于各种神秘巫术,其中一种叫缺颜巫术。缺颜巫术是一种极之诡秘巫术,只能施于女子,中此巫术者,假如不得解咒,会在数息之间急速衰老,直至偻缩衰死!” “啊?”楚枫大吃一惊。 天机老人继续道:“不过假若能及时解咒,则有驻颜之效,所以那些女巫也常会给自己下此巫咒,再自己解咒,以保容颜。只是此举凶危,稍有闪失即弄巧反拙!” 楚枫:“那公主顷刻白发……” 天机老人道:“巫术极之诡异神秘,一旦被下了巫咒,施咒者可以于千里之外发咒,随心所施!” 楚枫急问:“假若解除此咒,公主头发是否会回复乌黑!” 天机老人摇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不要过于期望,只怕她就算解开巫咒,也会变成白发苍苍的偻老太婆!” 天机老人这一句话,简直犹如一盘冰水淋在楚枫头上,整个人僵呆了,飞凤也只感到一阵心冷。 老人摇着头道:“我早说过,知道不如不知!” “爷爷……” 楚枫不死心,还要逼问,公主紧咬着嘴唇,又拉了楚枫衣袖一下,摇了摇头。楚枫一手挽起她道:“我们马上赶去天山,我不会让公主有事!”正要上马,公主忽道:“也不急在一晚,我也有点累了,还是明日再赶路吧!” 楚枫和飞凤对望一眼,公主这语气淡漠得有点不寻常。 第308章 幽幽叹息 第308章幽幽叹息 楚枫寻栈投宿,用过饭,公主平静许多,也见言笑,楚枫和飞凤略略安心。 是夜,楚枫躺在床上,却合不上眼,他再笨也看出公主在强忍内心激荡,但如今公主命运掌握在左贤王手中,他又能怎样。 正辗转间,忽隐约听得幽幽传来一声叹息。他下床向窗外一看,只见公主孤身立在庭院中,在清冷月色下正捧着自己那把灰白头发柔柔抚着。 楚枫开门走去,轻喊一声:“公主!” 公主转身,向他笑了笑,还自一下一下抚着灰白头发。 楚枫问:“公主刚才在叹息么?” 公主转过身,没有作声。 楚枫见公主并没有披上雪貂裘,颇显单薄,乃脱下长衫,披在她身上。公主回身柔情寸寸望着楚枫,身子微微一靠,倚入楚枫胸膛,眼中忽而闪起点点泪花。 “怎么了,公主?” 公主道:“自小以来,还从未有人像公子般疼我!” 楚枫笑道:“怎会呢?你是公主,你父皇……噢,你出生时你父皇刚好驾崩,不过到底还有你母后疼你?” 公主咬嘴道:“我也从未见过母后一面!” “哦?” “母后素常虚弱,怀我之时便吃尽苦楚,临盘之际又因胎儿逆位难产,所以在生下我之后也……” 公主没有说下去,楚枫叹道:“原来你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 公主默然道:“还不止这样,翌日,那个为我接生的嬷嬷也一病而去,于是宫中宫娥侍婢嬷嬷均说我命相克逆,皆不敢近我,甚至……” “甚至什么?” “三日未乳滴奶!” “啊?”楚枫又惊又疼,“难怪你身子如此娇弱,原来一出生就饿了三日,你顶上还有十八位姐姐,还有一大群贵妃嫔姬什么的,她们就不管你么?” 公主眼圈一红,道:“她们恶我克死父母,皆不亲近。嬷嬷没有为我乳奶,也是暗中得了她们之话。” “什么,竟如此歹毒?”楚枫心中一阵刺痛。 公主道:“后来我哥哥知道,一怒之下亲手剑斩十位嬷嬷,宫廷震动,那些嬷嬷才不敢不乳!” “那位哥哥……” “就是当今天子!” “啊?”楚枫大感意外,“想不到他如此无道,却这般疼你!”跟眼见公主抚弄着佩在手腕一串佛珠,乃问:“这佛珠……” 公主道:“这是菩提珠,是哥哥为我求的!我自幼身子怯弱多病,宫中御医均言我活不过十载,我哥哥乃亲至西山灵光寺为我跪拜祈福,求得这一串菩提珠给我。” 楚枫道:“也真难为他有这份心,难怪你可以肆无忌惮偷跑出宫,原来倒有一个疼你的皇帝哥哥!不过他这般疼你,就不该让你当和亲公主,远嫁域外!” 公主道:“他原也不答应,是我执拗要当的!” 楚枫不由支起她雪白下巴,笑道:“原来不是一个刁蛮公主,却是一个执拗公主!” 公主笑笑,又道:“我命相克逆,又身子怯弱,每每多事,哥哥屡屡苛责那些嬷嬷宫女没有好好照顾我,常将她们打至遍体鳞伤,所以宫中嬷嬷宫娥宫侍女多是厌我的,口中不说,却背地埋怨指点,我也不大敢使唤她们,何必再遭她们生厌?所以我常常偷跑出宫,有时甚至想着跑出来就再不回宫了。” 楚枫深深望着公主,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宁愿和亲域外,远嫁不毛之地。 公主又道:“还好有青儿,宫中除了皇帝哥哥,青儿就是最疼我的。” 楚枫问:“青儿是宫女么?我看她不似宫女打扮的?” 公主摇头道:“青儿原不是宫女。那一年我偷跑出宫,遇到青儿饿晕在雪地上,我就带了她入宫,留作贴身侍女。” 楚枫道:“原来你救过她,难怪你赶她出宫,她却千里迢迢寻你!” 公主又道:“青儿也是苦命人。那一年因为大旱失收,青儿家中断粮,有一姑子就游说青儿父母,让她带青儿和她妹妹去某处当丫鬟,当上几年,还自放回团聚。青儿父母只得忍痛将女儿交给那姑子,那姑子就带了青儿姐妹离去,谁知却不是带她们当丫鬟,却是要卖与一青楼。青儿乃带着妹妹偷跑了去,在逃走时与妹妹失散,她不晓得路回家,又不知道自己那村子名字,于是她就一边乞讨一边寻找妹妹,便饿晕在地,恰好遇到了我!” 楚枫道:“这样说来青儿还有一个妹妹?” 公主点头道:“青儿常自责自己失散了妹妹去,每暗自垂泪,她一直都想寻回妹妹,也想寻回父母!” 楚枫忽然想起自己和妙玉护送凉州赈银后,在盐池湾那村子同样遇到一姑子借招收丫鬟为名拐骗女孩,乃问:“青儿可有提过,那姑子是借口带她们去哪处当丫鬟的?” “好像是一镖局……” “是不是江南镖局?” “正是!” 楚枫喜道:“既然这样,那便有线索了。那姑子是秦淮烟月楼的,只要寻得那姑子一问,便知道青儿村子在哪,或许还能寻着她妹妹!”当下将盐池湾之事说了,又道,“等解了巫咒后,我和你去烟月楼寻那姑子,定要为青儿寻回父母和妹妹!” 公主没有答应,却望着楚枫道:“楚公子,你定要把这事放在心里!” 楚枫笑道:“放在你心里还不是一样!” 公主没有答话,眼中掠过一丝黯然,道:“楚公子……” 楚枫双手箍住公主纤腰轻轻一紧,道:“你还喊我楚公子?” “我……” “你该像飞凤那样喊我!” 公主一怔,道:“你要我喊你……臭小子?” 楚枫一愣,公主“哧”的笑了。 楚枫忙凑向公主耳根小声道:“不是呢!你飞凤姐姐面皮薄得很,人前她喊我臭小子,没人时她就喊我楚大哥。所以你也得跟你飞凤姐姐般喊我楚大哥!” 公主娇脸生红,咬嘴小声没有作声。 “快喊楚大哥,快喊,我等着呢!” 楚枫将耳朵凑近公主嘴边再三催促,公主乃咬嘴含羞小声喊了一句:“楚大哥!”没喊出声已羞得整个头埋入楚枫怀中。 楚枫被公主这一喊,再加上公主如此羞态,不觉心神鼓荡,心突突跳将起来。公主粉脸正贴在他胸膛上,忽听得他心“怦怦”直跳,脸上更红,不由娇嗔一声,抬眼嗔向楚枫,楚枫也定定望着她,一时之间,两人那心都“怦怦”几乎要蹦跳出来,公主急又把头底下。 楚枫竭力定了定心神,道:“公主,明日还要赶路,公主早点休息吧!”正要松开挽住公主纤腰之手,公主却道:“楚大哥,不要走,我想跟楚大哥……多待一会!” “公主……” “十五日之期将到,楚大哥就多陪我一刻!” 楚枫一惊:“公主,你别胡思乱想,你身上巫咒一定能解开!” 公主抬头凝视着楚枫:“无论能不能解得巫咒,这一路能与楚大哥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 楚枫心中剧震:原来她早有必死之心,她不辞辛苦要跟自己一路跋涉而行,只是为了能与自己多待一刻! “公主!” 楚枫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抚摸着她一把灰白头发。清冷的月色映在她那把头发上,惨白惨白,甚至有点触目惊心。 公主将头发拢至胸前,一下一下柔柔抚着,楚枫心中一痛,道:“占卦之言不可信,公主不要多想!” 公主道:“那楚大哥为何又要起卦?” 楚枫一时无语,公主道:“楚大哥,你可还记得我说过,当年有一位江湖相士曾给我占卦,算出我在十八岁这年会千里西行、长掩胡风?” 楚枫点点头。 公主又道:“今日起卦那个老人,就是当日批我会‘千里西行、长掩胡风’的江湖相士!” “是他?”楚枫吃了一惊。 公主望着自己那把灰白头发,道:“楚大哥,我好怕,好怕会变成他所说的白发苍苍的偻老太婆。我宁愿现在就死去也不愿楚大哥看到我那个样子。楚大哥,我害怕你见到我那个样子,我害怕,楚大哥……” 公主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楚枫心一下下刺痛,他真后悔,后悔不该要天机老人起卦,后悔追问公主白发。 “楚大哥,假如我真变成一个白发苍苍、偻老驼背的老太婆,你还会不会……” 楚枫紧紧搂着她:“公主,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你永远都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公主!” 公主盈盈一笑,枕着楚枫胸膛,心中喃喃说了一句:“我是楚大哥心中最美丽的公主!” …… 第309章 并蒂芙蓉 第309章并蒂芙蓉 翌日天未亮,公主就起床,坐在镜前,开始梳妆。她取起梳子先将头发细细理了一遍,但无论她怎样梳理,那把灰白头发始终是干枯涩滞,她梳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捻起台上一支金钗,这钗比一般的钗略大,镂刻着鸾凤蟠纹图案,极之精美。公主呆呆望了金钗一会,然后伸手至头顶挽起随风芙蓉髻,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忽伸手拔下金钗,还放回镜前,又用手打散头发,再执起梳子理着重新梳妆。 飞凤有点奇怪,亦下了床,取过公主手中梳子,开始帮公主梳理头发。 公主自语道:“要是每天能得飞凤姐姐为我梳妆,那该多好!” 飞凤道:“公主,你喜欢我可以每天为你梳妆,公主可不许嫌难看!” 公主盈盈一笑:“楚大哥说得没错,飞凤姐姐心底就是好!” 飞凤道:“公主,你既呼得我作姐姐,我必将你作妹子看待!” 公主眼圈竟然一红,喃喃道:“姐姐……” “咿呀”楚枫推门而入,笑道:“飞将军又为公主梳妆?” 盘飞凤瞪起凤目:“人家每次给公主梳妆,你都要撞进来搅和,真不识趣!” 楚枫嘻嘻上前,接过飞凤手中梳子,亲自为公主梳理秀发。 飞凤道:“这里的小二比你还懒,还不送早饭来?我去看看!”跟着忽在楚枫耳边细说了句什么,目光掠过镜前那支鸾凤蟠纹钗,然后走出房门。 楚枫用梳子仔细为公主梳理好头发后,公主乃自挽起并蒂芙蓉髻,楚枫取起镜前那支鸾凤蟠纹钗,轻轻插在公主发髻上定住。 公主今早特的穿了一身雪白菱纹绣罗衣,束一条银朱结蝶腰带,足饰珠玑,腰佩暖玉,尽显雍容秀美。 公主照了照镜子,然后站起,转向楚枫问:“楚大哥,我今日美不美?” 楚枫大赞道:“美极了,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 公主盈盈一笑,又问:“楚大哥,我头上这并蒂芙蓉髻好不好看?” 楚枫略带奇怪问:“公主平日都是挽随风芙蓉髻,怎今日挽并蒂芙蓉髻?” “你不要问,你只答我好不好看?” “好看,真如并蒂芙蓉呢!”楚枫说着心中一动,乃凑近公主耳根道:“公主,等你解了巫咒,我们便结成并蒂芙蓉,好不好?” “啊!”公主望着楚枫,两眼闪过一丝惊喜,却黯然一笑,道:“古语云‘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我命相克逆,缘浅福薄,只怕没有与楚大哥共偕连理之福份!” “你胡说什么?” 楚枫突然拉着公主“卟”的跪下道:“无论公主变成何等模样,我都不会离弃公主,我现在就娶公主为妻!拜过天地,公主就是我楚枫妻子!” 说完拉着公主一拜天地,然后二拜高堂,因为两人均无父无母,楚枫乃拉着公主向荆楚方向拜了三拜,又向京城方向拜了三拜,然后两人又对拜三拜,乃站起身。 “相公!”公主望着楚枫,眼睛已红了一圈。 楚枫挽着公主,抚着她一把灰白头发,道:“公主,你现在是我娘子,从此之后不可自作主张,不可胡思乱想,要全听我说话!” 公主甜甜点了点头,伏在楚枫怀中,温顺得有如一头小羔羊,或许这是她一生中最甜蜜的一刻。 她忽然抬起头,道:“飞凤姐姐怎还不回来?” 楚枫笑道:“该不是等不及,亲自下厨弄来吧?我去看看!”说完转身走出房门,刚至门边,蓦地察觉什么,霍的转回身,恰好看见公主伸手拔下头上那支鸾凤蟠纹钗,向着自己太阳穴猛然一插! 公主望着楚枫,脸上依旧带着一抹甜蜜动人的微笑,要救已经来不及,这一刻,楚枫的心顷刻凝结成冰,陷入一片冰凉。 第310章 余香夜光 第310章余香夜光 金钗直直插在公主太阳穴上,却一节节碎裂跌落。公主惊呆地望着地上裂成粉碎的金钗,又望向楚枫。 楚枫走上前,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右手正执住那支鸾凤蟠纹钗。 原来刚才楚枫为她梳妆时,暗中将鸾凤蟠纹钗藏入袖里,换了一支做了手脚的钗子插在她发上。 一滴眼泪悄然滴在公主脸上,公主心中一震,抬头,伸手轻轻为楚枫拭去眼泪:“楚大哥,对不起!” 楚枫没有作声,只是搂住她,眼泪又悄然涌出。公主伏入楚枫怀中,双眼同样渗着珠泪。 “为何?我已经取得金人,你为何还这般傻?”楚枫喃喃道。 公主道:“楚大哥,你还记得那道冰川么?” “冰川?” “那日我们从葡萄沟穿过冰川而出,村长叫我们千万不可回头一看,我……” “你……你回头看了一眼?”楚枫吃惊望着公主。 公主点了点头。 “你……你看到什么?” 是了,公主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那日她坐在楚枫身后乘着骕骦飞驰在冰川上,好奇之下回头一瞥:只见蒙蒙的冰川口处朦胧现出一条纤弱人影,孤零零站在荒凉凄冷的胡地,立在一漠孤零零的孤冢前。四周胡风浩浩,寒霜凛凛,流水呜咽;她渐渐看清了这条人影,一把灰白头发,国色天香,竟然是她自己!然后那孤冢墓碑上的名字亦渐渐现了出来,是四个苍凉惨白刻字——十九公主! 楚枫吃惊听着,一时竟然不晓得作声。他急定了定神,忙道:“只是幻象,不是真的,你别胡思乱想!” “是真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就站在……” “不要想,我一定会为你解去巫咒!” “楚大哥,你还记得那句‘千里西行,长掩胡风’的卦辞么?其实那卦辞共有四句:‘千里西行,凄零域外;孤冢荒漠,长掩胡风’。我是怕就算能解得巫咒,也要……也要……” 公主眼泪一串串落下。 “公主,我不会让你凄零域外,我永远都会伴在公主左右!”楚枫紧紧搂住她,枕在她一把灰白头发上。 “楚大哥!” 公主抬头望着楚枫,楚枫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珠泪,慢慢俯下头,轻轻吻在她娇香芳润的双唇上。公主浑身一震,却没有躲闪,只慢慢合上秀目。 好一会,楚枫才松开公主娇唇,望着她,公主娇羞带嗔,只咬着嘴低着头那还敢看楚枫一眼。 楚枫将手中那支鸾凤蟠纹钗轻轻插在公主头上,道:“公主,你刚才一扎,把我心都扎碎了!” 公主道:“楚大哥,我再不会这般傻。无论能不能解得巫咒,会不会埋身域外,只要能跟楚大哥多处一日,我便得一日。” “公主……” 楚枫刚开口,飞凤托着一个大托盘走入,上面放着几样糕点,她果然等不及,自己弄来了,一见二人光景,即嚷道:“你们两个倒好,人家一走开就搂手搂脚的,不成体统!” 公主羞红满脸,急欲挣开楚枫,楚枫却搂将更紧,还对飞凤嘻嘻道:“人家每次跟公主毛手毛脚,你都要撞进来搅和,真不识趣!是不是,公主?” 公主更加羞得连眼也不敢张开。 飞凤却罕有地没有嗔怒发作,只道:“你就搂着公主别放,看你怎样吃东西,饿扁你去!”便说着将托盘放在桌上,自取起一块糕点吃。 楚枫嘻嘻对公主道:“公主,快取一块糕点与我,我真饿扁了!” 公主偷眼看了看飞凤,果然捻起一块松糕,含羞盈盈送至楚枫嘴边,楚枫一口咬过,几乎连同公主玉指一并咬入口中,吓得公主急急缩回,娇嗔了楚枫一眼。 楚枫边嚼着边道:“公主就是温柔体贴、贤良淑德。” 公主更是娇羞,狠力挣开,飞凤一手拉她坐下道:“这小子得寸就要进尺,公主别理会他!” 楚枫道:“飞凤,你怎把公主占了,太霸道了吧?” 飞凤瞪起凤目道:“我就是把公主占了怎么着,有本事来抢!” 楚枫耸耸肩:“你是飞将军,我抢不过你!” 亦坐下,此刻他心情大好,见桌上还放着那串秋紫葡萄,旁边还有一小壶酒,因笑道:“这处正是凉州,《凉州词》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这里葡萄有了,美酒也有了,就是独缺夜光杯,可惜可惜!” 公主笑道:“楚大哥要夜光杯也不难。”说着取出一张白纸,轻折几下,遂成一只精致玲珑的小酒杯,亲自斟了一杯酒,递与楚枫:“这权作夜光杯,让楚大哥感怀古意一番!” 楚枫接过,一饮而尽,只闻得丝丝酒香之中还带着淡淡公主天香,笑道:“这杯应叫余香夜光杯!” 公主粉脸又生红,飞凤瞪起凤目望着小纸酒杯,又新奇又有趣,道:“公主原来还有这一手绝活,真有趣!” 公主忙道:“飞凤姐姐喜欢,我教你折?” 飞凤喜道:“好呢,我还没试过弄这般有趣的玩意儿!” 楚枫却道:“就怕飞将军学不来。当日我学折时足花了一晚,教得公主都发脾气了,最后折了出来还难看得很!” 公主“哧”的忽从怀中取出一个怪趣逗笑的小纸酒杯,递给飞凤道:“飞凤姐姐看?”这酒杯正是当晚楚枫第一次折成的那只歪斜怪趣的酒杯。 楚枫愕然道:“原来公主一直藏着?” 飞凤几乎笑弯了腰,道:“亏他能折出来,也只有他能折出来!” 楚枫讪讪道:“你别笑,说不准你折出来比我这只还丑!” 飞凤啐道:“呸!人家有你这般笨么!” 当下三人用过早饭,继续飞马赶路。 楚枫乘着骕骦,公主就倚在他怀里,楚枫边赶马边凑嘴至公主耳根道:“公主,你如实招来,为何藏着我的小纸酒杯?” 公主咬嘴不答。 楚枫笑道:“我知矣。公主定是对我一见钟情,想讨个定情信物,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就偷偷藏了这只小纸酒杯!是不是,公主?” 公主“哧”一声笑道:“难怪飞凤姐姐说楚大哥脸皮厚得枪锋都戳不穿,原来却是真的!” 楚枫不由执起公主玉指一下一下戳着自己脸皮道:“别听你飞凤姐姐瞎说,我脸皮薄得很,还很怕羞呢!” 公主“格格”娇笑起来。 “哼!” 前面隐约传来盘飞凤哼的一声。 楚枫凑向公主耳边道:“你飞凤姐姐又吃醋了!”说着赶马追上,将缰绳递与公主,凌空而起,落在飞凤身后,双手一挽,箍住盘飞凤蛮腰,凑近她耳边道:“好飞凤,你吃醋了?” 盘飞凤一瞪凤目:“我怎会吃醋,你还有谪仙子、天魔女、妙玉、医子一大堆,我个个都吃醋,岂不早醋死了!” “你语气好像酸酸的?” “呸!”盘飞凤啐道:“你才酸酸的!你搂公主去,少毛手毛脚!”说着左手一肘撞向楚枫小腹,楚枫向后一飘身,坐回公主身后,双手一挽公主纤腰道:“你飞凤姐姐就是凶,不似公主温柔!” 前面马上又传来盘飞凤重重一下“哼”声,公主连忙道:“飞凤姐姐恼了,你还不赶快去哄她?” “遵命!” 楚枫果然又凌空飞起,向盘飞凤身后落去,谁知盘飞凤突然一踢马肚,火云马骤然向前一冲,“啪”楚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盘飞凤“咯咯”笑弯了腰,回头喊了一声“活该!” 公主急忙一勒缰绳,关切问道:“楚大哥,你没事吧?” 楚枫嘻嘻爬起,飞身跃上骕骦,咬着公主耳垂小声道:“还是公主疼我!”公主即时浑身酥软,倚在楚枫怀中,含羞答答,抬眼见楚枫脸上那一抹淡淡指痕,因打趣道:“楚大哥,你脸上那道划痕该不会是飞凤姐姐为了试你脸皮,戳上去的吧?” 楚枫不觉摸了摸脸上那弯指痕,想起了魏嫡,耳边响起她在断崖上肝肠寸断的一声声呼喊。 …… 第311章 上古神道 第311章上古神道 夜色下,两骑三人冒着寒风赶到了伊州那处满是蜜瓜的绿洲。原来楚枫心急,于是连夜赶路,希望能从这里寻得那冰川入口,然后进入葡萄村,再经冰川而出,瞬间抵达天山脚下。 谁知三人把绿洲转了个遍,根本不见有冰川入口。眼看天色更黑,寒风更紧,三人又累有饿,盘飞凤嗔道:“都怪你这臭小子,都说那冰川诡诡异异,你偏要寻它。现在可好,又黑又冷又饿,瞧!公主都发抖了!” 公主确实微微颤抖着,虽然披着雪貂裘,但毕竟是严冬季节,她身子又娇弱。 楚枫急下了马,寻了一背风之处,又寻来许多枯枝柴草,生起一堆大火,公主和飞凤挨坐在火堆旁取暖说话,楚枫自去打了两只野味,烧烤着吃。 吃过野味,公主和飞凤就着火堆靠在一处休息。两人覆着雪貂大衣,暖融融的,楚枫则自个儿挨在一边,颇显形单。 天越发寒冷,还簇簇下起大雪,加上寒风凛冽,透肤刺骨,楚枫亦感到寒气逼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公主睁眼见他卷缩着身子,浑身哆嗦不停,于是对飞凤小声道:“飞凤姐姐,楚大哥冷得很!” 她一出声,楚枫身子抖得更厉害,连牙齿也震得“咯咯”直响。 飞凤对公主道:“别理她,他就晓得装模作样扮可怜,你一作声就上当了。” 楚枫越发颤抖不停,公主终是不忍,小声道:“楚大哥,你不如……” 话音刚起,楚枫蓦地睁开眼,整个人弹起,一闪身,泥鳅般钻入了飞凤和公主中间,左手挽着飞凤,右手搂着公主,嘿嘿道:“公主有命,不敢不从!”那还有半点哆嗦之意。 公主又娇又羞,咬嘴道:“楚大哥,你怎……” “是你命我进来的!” “人家只是说……” “你说‘不如进来暖和暖和’,是不是?” 公主满脸绯红,飞凤嗔道:“公主如今知道是引狼入室了吧?”楚枫凑近她耳根道:“我是一头狼,还是一头贪色的大灰狼,怕不?” 说着突然一凑嘴,吻了盘飞凤耳垂一下。盘飞凤登时粉脸红至耳根,娇嗔一声要挣开,楚枫那容她挣脱,正扯闹之间忽然一块木牌从楚枫怀中跌出。 公主捡起一看,是一块圆形木牌,古朴精致,圆内有十数根小木条,纵横交错,有粗有细,有撇有勾,正是当日楚枫在广汉那丛林不知怎样得到的那块神秘木牌。 公主好奇道:“这木牌真古朴别致!” 盘飞凤也凑去一看,惊讶道:“是若木?” 楚枫颇为意外道:“飞将军也晓得这个?” 飞凤撇嘴道:“哼!我有什么不晓得的?我听父亲还提过,我们飞凤一族原来也有一株若木,只是不知怎的没了!” 楚枫笑道:“多半是飞将军看不顺眼,给砍了!” “呸!若木是上古神木,我本事再大也砍不动!臭小子,你怎弄得这木块?” 楚枫乃将广汉之事说了,最后道:“现在我还十分迷惑,究竟我有没有爬上过那条山道!” 盘飞凤没有作声,一时沉思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楚枫问。 飞凤道:“天下间一直流传着三条上古神道——蜀山道、昆仑道、天灵道!你在那丛林爬上的,极可能是传说中的蜀山道!” “蜀山道?”楚枫愕然,他记起兰亭也曾提过蜀山道,乃是直通天界仙山——蜀山。 飞凤又道:“不止蜀中,昆仑山脉同样流传着一条上古山道——昆仑道。传说只要踏上昆仑道,便可抵达昆仑之境,求仙问道!不独蜀山昆仑,我们天山同样流传着一条神秘山道——天灵道!” “天灵道?” “传说天灵道与神人相接,可通天界。虽然谁也没见过此道,但我们飞凤族人对此深信不疑。我们一直栖息天山,亦是要寻找天灵道!” 楚枫愕然半响,道:“飞凤,你们寻得那天灵道后,不会就走了去吧?” 飞凤一怔,道:“我们千万年来也寻不着,岂能一时便寻着了?” 楚枫道:“要是真让你寻着了,你会不会走了去?” “我……不知道!” 盘飞凤忽然想起了她父亲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飞凤,我们本是上古神族,我们世居天山,目的只有一个——重归神界!” 自小而来,她从未好好想过这句话,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寻得着这条传说中的天灵道。 楚枫搂紧她蛮腰道:“飞凤,你可不许你走了去,你去哪,我跟到哪!” 飞凤玉指一戳他额角:“少哄人!” 公主拨弄着木牌圈内的小木条,道:“这似乎可组成一个字?” 楚枫道:“医子姑娘也是这么说,可惜就是不知如何组合!” 飞凤道:“要是能组出圈内之字,或许能解开你心中迷惑!” 公主道:“我来试试看!” 她用纤纤玉指一下一下拨动着,只觉十分有趣,楚枫见她兴致十足,乃道:“公主,不若我把它送给你?” “真的?”公主十分欢喜。 飞凤撇起嘴道:“公主就是公主,又是雪貂大衣,又是小纸酒杯,又是神秘木牌,想当初人家想多看一眼那块玉玦也不舍得给呢!” 楚枫连忙挨身去道:“好飞凤,我把心掏出来给你好不好?” “好啊,你掏出来,掏,快掏!” “嘻嘻,我知道你不舍得!” “哼!口甜舌滑!” “哪有?你试试看?” “呸……” 盘飞凤刚张嘴,楚枫双唇已经印在她娇唇上。盘飞凤“嘤嗯”一声,霎时浑身酥软,那还晓得反抗。 楚枫霎时发觉自己越来越像个无赖,还好自己从来未将自己当是君子! 三人倚作一团,过了一夜,翌日又马不停蹄赶路。 与左贤王约定期限剩下不到一日,楚枫三人亦赶到了天山脚下,所幸公主除了一头秀发变白,再无任何异样。 骕骦和火云驹奔入了那道险峻异常的十九折谷,只要一过十九折谷,马上便可达左贤王处,然而楚枫和盘飞凤一入十九折谷,马上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第312章 临危应变 第312章临危应变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一夹马肚,骕骦、火云即放蹄飞驰。 公主也察觉异样,小声问:“楚大哥,怎么了?” “没事!安心坐稳!” 转折十八,来到最后一道折谷,前面就是出口,就在这时,“嘣!嘣!”两条用犀牛皮扭成的粗大绊马索突然从地面蹦起! 楚枫和飞凤这一惊非同小可,急一踢马肚,骕骦和火云长嘶一声,四蹄奋起,腾空跃过,真不愧为神驹。不过未等马蹄着地,前面出口突然一阵急箭仿似雨点般激射而来,紧接着呐喊连天,一队兵士挡住了山谷出口,个个手执强弓硬弩,对准了三人。 楚枫和飞凤一勒缰绳,挥起长剑金枪拨开射来飞箭,跟着又一声呐喊,后面一队兵士拦住退路,两边山坡亦现出一排排兵士,都是搭箭在弦,引弓待发。 只见眼前为首一人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却獐头鼠目,形色猥琐,手执一支钢叉,腰间压着一把短刀,左耳用布包裹着,正是贾由,就是那个一见飞凤即吓个半死、不久前又被华英打了八十军棍的汝南军偏将。 他不敢突马在前,只躲在兵士后大声呼喝:“大胆反贼,还不速速下马受死!” 楚枫当即喝回去道:“我是送嫁将军,正在护送公主,尔敢阻拦?” 贾由厉声喝道:“大胆!你劫持公主,意图破坏和亲,再不下马受绑,准备受万箭穿心!” 楚枫怒喝道:“放肆,和亲公主在此,你胆敢放箭!” 贾由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瞄向公主,嘿嘿道:“公主金枝玉叶,怎会与反贼为伍?请公主速至末将这边,否则,乱箭一发,恐伤公主万金之体!” 公主道:“你好大胆,见着本公主还不下跪?” 贾由道:“太师有命,与反贼为伍者,杀无赦!公主最好移步过来,小人必保公主周全!”便说着双眼不住扫视着公主娇躯,一脸龌龊。 楚枫真恨不得一剑把他劈了,不过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贾由一旦下令放箭,纵使自己和飞凤得免,也难保公主毫发无损。 盘飞凤凤目一铮,长啸一声,两边山坡积雪纷纷激奋扬起,啸声过后,隐约还传来一声凤鸣回响。 盘飞凤冷声喝道:“贾由,你胆敢放一箭,我不但将你右耳也削去,我飞凤一族之人必将你碎尸万段!” 贾由一时被飞凤气势慑住,不过很快定下神来,冷笑一声,道:“飞将军好盛气凌人!当日割耳之恨尚未得报,今日本将军就看看飞将军如何飞出此山谷!飞将军准备托梦给你族人吧!” 他把手向上一举,四面八方弓箭手即时张弓满弦,就等着贾由一声令下。 “等等!” 公主忽然开声,翻身下了骕骦。 “公主!” 楚枫吃了一惊,正要跃下马,公主却一手按住他,小声道:“楚大哥,我不会有事,你不要动!” 说完转身向贾由慢慢走去。挡在贾由前面的兵士自是两边让开,贾由望着公主国色天香的绝代风姿,三魂已经丢了七魄。 公主一直走到贾由前,突然伸手入怀取出一块半手掌大的金牌,向上一举,喝道:“贾将军还不下马行礼!” 贾由先是一愕,跟着见公主手中那块金牌正中鎏刻着东土盘龙标志,下面印着“东璋”玺印,正是皇上御赐金牌! 见金牌如见皇上,贾由不由自主滚鞍下马,双膝跪地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周兵士见主将跪下,自然亦一同跪下。 公主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道:“皇上有敕谕在此,贾将军请接!” 贾由吃了一惊,急站起双手接过一看,却是一张白纸,心中一怔,就在这时,公主突然伸手抽出贾由压在腰间的短刀,一刀插入贾由心口。 贾由双眼都突了出来,双手执住那张白纸,颓然倒下,至死也不敢相信。四周兵士猝见此变故,吃惊之余纷纷站起,拈弓搭箭对准了公主、楚枫及盘飞凤。 “大胆!” 公主将金牌一举,环顾四周,徐徐而道:“贾由以下犯上,死有余辜,这是天子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天子。你们身为朝廷兵士,难道想和贾由一样,以下犯上,诛连九族!” 四周兵士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没有放下弓箭,双方一时僵住,谷内一片沉寂。 “哒嗒哒嗒哒嗒!”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一骑快马飞奔而至,径闯入谷中,马上坐着两人,竟是华英和青儿。 只见华英全身披挂,一勒战马,对四周兵士高声喝道:“混帐!你们胆敢犯上作乱,居然要加害和亲公主,不怕皇上将你们一干人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四周兵士登时面面相觑,已是怯了半分。 华英又喝道:“好在我及时赶到,幸未酿成大错,还不随我护送公主回营!”便说着翻身下马,向公主单膝跪下道:“末将大军就在谷外恭迎公主之驾。贾由以下犯上,末将管治无方,让公主受惊,请公主恕罪!” 公主亲自扶起华英,道:“华元帅,犯上者只贾由一人,其他兵士本无心加害本公主,如今贾由已经伏法,今日之事一笔勾销,莫再追究!” 华英即时对四下兵士喝道:“还不速速谢过公主不杀之恩!” 四周兵士见贾由已经身死,又听闻华英有大军在谷外,再加上公主说不再问罪,连忙收起弓箭,一齐跪下道:“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公主双手微微一抬,道:“你们都起来吧。以后当奋勇杀敌,将功补过!” 兵士齐声道:“谨遵公主之命!” 华英一挥手,道:“随我护送公主回营!请公主起驾!” 楚枫已经赶马过来,一俯身挽公主上马,对华英道:“华兄,我们要马上赶往左贤王处,告辞!” 说完一夹马肚,飞驰而去,飞凤亦纵马跟去。 青儿急一拉华英:“我们快跟去!” 华英道:“我们跟去帮不了公主!” 青儿又急又气,跺脚道:“你……你……贪生怕死!”说着向公主方向奔去,华英却一手挽她上马,也不管她如何吵嚷,径返回大军营地。 第313章 秋霜似雪 第313章秋霜似雪 楚枫、公主、飞凤飞速赶到了左贤王大军处,直入营地,匈奴兵士个个持弓执刀,两边开列,并不阻挡。 楚枫和飞凤一直赶马至左贤王大帐前,已是二更天,子时将至。 左贤王掀帐而出,哈哈笑道:“楚将军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守约而来!” 他身后是十二名褐衣护卫及十二名红衣护卫,显然他吃过亏后,又额外增设了十二名红衣护卫。 那个给公主施咒的黑袍女巫就站在左贤王身边,而笑面书生赫然就站在另一边。 楚枫冷冷道:“左贤王,公主一头白发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贤王没有作声,笑面书生笑吟吟答道:“王爷怕楚将军误了期限,所以好意提醒……”话未说完,楚枫突然对着他大喝一声:“我与左贤王说话,如何轮到尔等下三滥插嘴!” 笑面书生霎时住了口,笑容一下僵住,脸色一阵阵发青。 左贤王微微笑道:“楚将军好气势,不知祭天金人带来没有?” 楚枫道:“我已经将金人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王爷尽管放心,绝不会有人能寻得着!只要公主巫咒解去,我自然会亲自将金人交给王爷!” 左贤王道:“你将金人交出,本王自会为公主解咒!” “恕难从命!” 左贤王笑容一敛:“你在戏弄本王么?” 楚枫道:“笑话!我们身处王爷十万大军之中,王爷一声令下,我们插翅难飞,如何敢戏弄王爷?只是我将金人取来,子时必过,如何保证公主性命?王爷不先为公主解咒,我是绝不会交出金人!” “现在子时将近,楚将军再不交出金人,只怕公主随时性命不保!” “既然王爷知道子时将至,更当速为公主解咒!一旦公主不测,我只有血溅五步,与王爷同归于尽!” “铮!” 楚枫已经拔出古长剑,盯视着左贤王。 “唰!” 四周匈奴兵士即时箭上弦、刀出鞘! 楚枫也不看一眼,只逼视着左贤王,古长剑一圈一圈湛起纹纹异光,飞凤一挺盘凤枪,枪尖霎时燃起点点火花。 双方一触即发! 左贤王盯了楚枫一会,忽向笑面书生小声问:“你肯定他寻得祭天金人?” 笑面书生连忙躬身答道:“属下肯定那必是祭天金人!” 左贤王又问:“你看金人会不会藏在他们身上?” 笑面书生道:“金人有一尺高,极之沉重,不似藏在身上!” 左贤王听完,乃向楚枫哈哈笑道:“好!我谅你们亦插翅难飞!”说完向身边黑袍女巫点了点头。 那黑袍女巫走出,一直走到公主前。公主还坐在骕骦上,并没有下马。黑袍女巫抬头望着公主,慢慢举起双手,张开十只手指在公主眼前一上一下舞划着,十分轻柔,口中不断小声念着什么,似唱似诵。 公主很快被吸引住,一双秀目定定望着黑袍女巫黑洞洞的双眼,陷入一片茫然。 楚枫心底蓦地生起一丝不安,正要喝一声,霎时发觉公主那一把灰白的头发悄然起了变化。原本是惨白黯淡、毫无光泽的,却变成霜雪一般亮白,白得晶莹剔透、纯洁润泽,甚至泛起一层柔柔亮光,美丽之极。 那黑袍女巫突然停止了念咒,几步退回左贤王身边,指着公主那把秀发唧唧咕咕说个不停,惊骇莫名。左贤王一脸惊讶望着公主头发,显得极不寻常。 楚枫不知道那黑袍女巫在向左贤王唧咕什么,不过公主那把头发虽没有回复乌黑,却是雪白晶莹,散发着摄人心魄之美,他当然又惊又喜,急凑近公主问:“可有什么不妥?” 公主抚着自己雪白秀发,一脸惊喜道:“我很好!这一把头发又属于我了,我能感觉到它的气息!” 楚枫发觉公主不但秀发泛着一层秋霜般的光泽,甚至双眼也神采奕奕,无比亮丽,脸上肤色更显娇润细嫩。她一把雪白秀发,披着雪白貂裘,再乘着雪白骕骦,真说不出的动人心魄之美! 这时,左贤王开口道:“楚将军,我不管你将金人藏于何处,本王要马上见到它,否则!”左贤王一举手,“叻——”四面围得密匝匝的兵士即时箭满弓弦,对准楚枫三人。 楚枫伸手在骕骦肚下一探,取出一件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一手扯开白布,登时金光闪现,正是祭天金人。 四周匈奴兵士脸上不约而同现出敬畏之色,一时都放下了弓箭。 原来楚枫一早将金人绑在马肚下,只不过因公主一直坐在马上,恰好双脚遮挡着,所以看不出来。 楚枫一手将祭天金人扔给左贤王,笑面书生急伸手接住,双手恭恭敬敬呈与左贤王。左贤王双手捧过金人,神色激动,自语道:“果然是祭天金人,真天助我也!” 四周兵士“唰”的一同向金人跪下齐声呐喊:“金人祭天,单于将神!金人祭天,单于将神!” “哈哈哈哈!” 左贤王举着祭天金人,哈哈大笑,狂野之心尽露无遗。 楚枫等他笑完,乃冷冷道:“左贤王,你金人已得,我们亦要告辞了!” 那黑袍女巫一听,急忙又指着公主对左贤王叽叽咕咕比划不停。左贤王阴笑一声,道:“楚将军与飞将军尽可离去,小王亦不敢阻拦!但公主必须留下!” 楚枫双目一铮:“左贤王,你竟食言?” 左贤王道:“本王怎算食言?我已放两位离开了。公主本是受命和亲,今和亲已成,文书时节已经交换,公主随本王返回域外,理所当然!” 盘飞凤枪锋一挺,枪尖霎时燃起一团火光:“那你就试试可不可以将公主留下!” 左贤王道:“你们天山飞凤一族自命为上古神族,一向居高自傲,飞将军何必为一个中原小子身犯死地?飞将军不如离去,免得伤了匈奴与飞凤一族之和气?” “呸!” 盘飞凤凤目圆睁:“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你拦得住么!” 左贤王“哼哼”冷笑两声:“别人怕你飞凤一族,我匈奴兵士可不怕!我就见识一下天山飞将军究竟有多神威!” 左贤王右手一举,四面兵士即时“唰”的站起,引弓搭箭再次对准三人。双方再度一触即发! 公主忽下了骕骦,对楚枫轻轻一笑,道:“楚大哥,左贤王没有说错,我本是和亲公主,自当身入匈奴。这十五日能与楚大哥朝夕相处,我已十分满足,你就让我……” 未等楚枫开口,盘飞凤已经喝来道:“公主,就算这臭小子肯答应,我也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飞凤姐姐……” “公主别多废话!” 公主没有作声,望向楚枫,楚枫将她拉至身边,道:“我说过,是我将你带来此地,我就要将你带返中原!” 左贤王冷笑一声,右手一举:“那你们就一同葬身于此吧!”正要挥下,忽有一骑哨马飞奔而至,对左贤王道:“启禀大王!华英带着四十万大军正急速赶来,扬言要迎接送嫁将军!” 左贤王一怔:“华英竟然尽起四十万大军?” 这时,又一骑哨马飞奔而来,骑马之人手上拿着一面黑色赤狼图腾令旗,表明有十万火急军情,任何人不得拦阻! 哨马一直奔至左贤王前,滚身下马道:“启禀大王,天山飞凤一族族长亲率大批飞凤族人突然在西北面出现,个个执枪披甲,不知何意!” 左贤王暗暗一惊,西北是自己退军之路,要是被截断,岂非要遭前后夹攻? 他神色不动,对楚枫哈哈大笑道:“既然本王已得祭天金人,金人面前不宜杀戮,以伤金人神圣。楚将军,请!” 左贤王把手一挥,围得密匝匝的匈奴兵士当即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楚枫亦不多言,一挽公主上了骕骦,拨转马头,与盘飞凤策马而去。 那黑袍女巫见楚枫带公主离去,急得对着左贤王指手划脚,叽里呱啦个不停,左贤王一挥手,喝止黑袍女巫,望着三人离去,目光落在楚枫身后公主那一把雪白晶莹的秀发上,嘴角露出豺狼般的阴笑。 楚枫三人两骑终于奔出了左贤王大军营地,不禁长松了口气,可谓劫后余生。 楚枫回头问:“飞凤,那哨马说飞凤族族长带着大批族人出现,是你父亲么?” 飞凤点点头。 楚枫奇道:“你父亲怎会知道你身陷凶危的?” 盘飞凤神气道:“之前在十九折谷,你没有听到我长啸一声么?” 楚枫一怔,道:“原来你是向天山求援?想不到你啸声竟能传至天山之上!” 盘飞凤得意道:“我这是凤鸣九天!” 楚枫连忙竖起大拇指道:“厉害厉害!” 盘飞凤“噗哧”笑道:“笨蛋!我啸声再厉害也传不到天山之上,我是传给凤鸟听的!” 楚枫一拍脑袋,恍然道:“我明白了!你向凤鸟求援,那凤鸟再向山上求援,于是你父亲就带着族人下山接应你了。真是神鸟!难怪你长啸之后,我也听到一声凤鸣,还以为是山谷回响,原来是凤鸟与你遥相呼应!” “算你还不笨!” 楚枫笑道:“我本来就很聪明嘛,是不是,公主?” 公主倚在楚枫怀中,甜甜点了点头,道:“楚大哥聪明绝顶!” 楚枫得意了,对飞凤瞪起眼道:“听到没有,公主都说我绝顶聪明,以后不许再说我笨!” 飞凤“咯咯”笑道:“你就是笨!不止笨,还蠢;不止蠢,还呆……” 第314章 再度请缨 第314章再度请缨 走了十余里,前面突然烟尘滚滚,原来是华英大军,马上将三人接回营地,华英、王元、华荆、华荆等连忙向公主问安,楚枫道:“公主已经无碍,幸亏华兄及时带大军前来,左贤王才不敢下杀手!” 华英道:“只要公主平安,华英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青儿挽着公主手臂道:“你不用满套官话,你今次干得不错!” 楚枫和公主一听青儿这语气神态,暗暗惊奇。 正说着,忽有探马飞报入帐:“禀告元帅,左贤王大军已经连夜向西北拔营撤退了!” 华英一怔:“左贤王撤得如此急?” 楚枫道:“他怕飞凤一族切断他退路,当然急着撤退!况且他已经得了祭天金人,自是赶着回去自封单于了!” 华英道:“原来飞凤一族亲自下山接应,难怪左贤王如此仓促!”又问那探马,“域外胡地可有什么最新变故?” “暂时未有回报!” “嗯!你再探听一下域外情形!” “得令!” 那探马退出,楚枫道:“华兄以为域外匈奴又生变故?” 华英道:“我只是小心为上!” 楚枫笑道:“难怪华兄能成大将军,统领三军!” 华英略略一笑,青儿却道:“当然是大将军拉,整天看的不是兵法就是阵法,让我这样看也成大将军!” 华英笑道:“好啊,青儿,我的书你随便拿去看,当个女将军瞧瞧?” 青儿双眉一竖:“你敢小瞧我?” 公主连忙道:“青儿,你怎能对华元帅无礼?” 青儿撇起嘴道:“他才对我无礼呢!” 楚枫插口问:“元帅怎样对你无礼?” 青儿满脸通红,急道:“他……他不让我去寻公主!” 众人一听,不禁偷笑起来。 青儿更觉脸红,拉着公主嗔道:“公主……” 公主笑道:“元帅也是怕你鲁莽,担心你会出事!” 青儿跺脚道:“我鲁莽?那个贾由密谋要暗害公主,他还蒙在鼓里,幸亏我及时发现,否则……” 华英连忙道:“今次确实全靠青儿觉察出贾由阴谋,青儿当记一等头功!” 青儿“嗤”一声道:“我才不稀罕你的什么头功!”口虽这样说,神情却得意非凡。 原来上段时间,青儿闹了几日后,亦只得打消去寻公主念头,安心等公主回来。她与华英每日朝夕相对,不觉暗生情愫,华英亦不再拘束她,任她随意走动闲逛。兵士都知道她是公主侍女,又与元帅关系非常,亦不敢阻拦。 这一日,她不知不觉逛到了汝南军营地,无意中偷听到贾由帐内有两人对话。 一人道:“今次贾由亲自出马,应当万无一失!” 另一人道:“他们不过三人,任他们插翅难飞,况且公主还不晓得武功!” 青儿大惊,急急返回大帐告知华英,华英即急传贾由前来听命,谁知回报说贾由早已偷偷带着一批人马出了营地,不知何往! 华英马上亲至贾由大帐捉了帐内之人,一审,原来是太师暗中派来的密使,再一用刑,马上供出是要贾由暗中破坏和亲。现在贾由正带着亲兵至十九折谷伏杀公主。 华英也赶不及召集人马了,急急与青儿飞马赶去十九折谷,及时将贾由那些兵士镇压住,将楚枫等救出重围,随后又尽起四十万大军逼近左贤王处接应楚枫等人。 第315章 柔情一吻 第315章柔情一吻 楚枫望了青儿一眼,又望了华英一眼,不禁偷笑起来。 青儿等着楚枫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公主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青儿见公主也在抿嘴而笑,不禁拉着公主手臂撒娇般喊道:“公主——” 公主笑道:“你心里没鬼,怕什么别人笑?” 众人不禁哄笑起来,青儿急得对华英一跺脚:“你倒说句话!” 华英笑道:“我也不知他们笑什么,你让我说什么呢?” 众人越发笑得厉害,气得青儿脸红耳赤,直跺脚。 这时,王元开口道:“如今公主平安,匈奴已经退军,我亦要回朝廷复命了!” 楚枫望了公主一眼,问:“王大人打算如何向朝廷复命?” 王元道:“我只亲眼见匈奴大军接走公主,以后之事,我一概不知了!” 公主站起,向王元深深欠身,道:“多谢王大人!”吓得王元急欲跪下回礼,公主连忙扶起,道:“王大人,我如今已非公主,你不必再多礼!” 楚枫亦站起,向王元深深一揖道:“王大人请受在下一拜!” 王元急回礼道:“楚将军一路舍命保护,又为下官了却一桩心事,本应是楚将军受下官一拜!” 说完亦向楚枫深深一揖。 飞凤笑道:“你们拜来拜去,烦不烦嘛!” 楚枫一笑,道:“不知朝廷会不会追查公主之事?” 王元道:“这一层楚将军尽可放心!按朝廷之律,嫁出外族的公主再非东土之人,生死不询。况且朝廷只关心匈奴是否退军,至于公主身处何方,朝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楚枫心中一伤,不由望向公主。正如她所言,朝廷不过是将她作为与匈奴交易之用而已。亦难怪她数次言及自己已非公主身份。 华英对华荆、华俊道:“你们明日就一路护送王大人回去吧!” 华荆、华俊答应,这段日子,两人与王元也混得很相熟了,华俊常常拿王元耿直刻板的性格开玩笑,王元也不甚介意。 当下华俊对王元打趣道:“王大人今次为和亲立下大功,朝廷必加官进爵,我们兄弟一路保护王大人也算小有微功,王大人可得在皇上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 王元明知华俊在打趣他,依然一本正经拱手向天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朝廷尽忠本是份内之事,何功之有?倒是楚将军居功不扬,淡泊名利,超然物外,实在让下官敬佩!” 楚枫哈哈笑道:“我哪里是什么淡泊名利,不过乐得逍遥而已!”又问华英:“如今匈奴已退,华兄亦准备回军?” 华英道:“左贤王虽退军,我还需暂时留下本部兵马驻守,直至左贤王大军完全退至域外,以防有变!而且他下一次来,必是尽起胡地兵马,我要及早做一些准备!” 楚枫道:“但军中粮草短缺,如何能再留守?” 华英道:“唯有设法撑持!此刻绝不可尽撤大军,万一左贤王突然反扑,不堪设想!” 楚枫道:“听闻靖海大军就驻扎在青海南山口,将军何不向其借粮?” 华英道:“楚兄不知,我和靖海大军关系颇为微妙。靖海大军明是接应,实际是暗中牵制。主将张回也是严蒿一力举荐的,如何肯借粮?” 楚枫道:“华兄认为靖海将军是严蒿一党?” 华英道:“张将军本是一小小牙将,却得严蒿极力举荐,再加上一举平了青海之乱,短短两、三年内连升数级,破格封为靖海将军。严蒿如此提拔此人,就是想借他来钳制我,在军中与我抗衡!” 楚枫道:“我与他倒有一面之缘,我见他赤胆忠心,不惜冒逆反之罪千里驰援玉门关,不似是结党营私之人?” 华英道:“此事我也听闻,当日幸得楚兄与那位黑衣姑娘冒死救助,玉门关之危才得解。事后我曾多次写信派人向靖海将军致谢,但均未得只字回应,实在不知其心思如何!” 楚枫道:“华兄如信得过我,就修书一封,我亲自去青海为华兄借粮!” 华英喜出望外,道:“如得楚兄亲往,华英实在感激不尽。楚兄虽非朝廷中人,却心系家国,真大仁大义,请受华英一拜!” 说完向楚枫深深一揖,楚枫急扶住道:“什么大仁大义,我可戴不起这么高的帽子!我不过刚好有事要去青海吧了!” 华英道:“我马上修书与楚兄!” 青儿一听,即走至书案前,取出笔墨纸砚,铺好纸笔,开始磨墨。楚枫和公主不禁相视一笑。 华英很快写好书信,楚枫收好,已近五更天,青儿就拉着公主回帐,主仆两人再度重逢,自有一番密话。 华英又叫华荆准备两顶帐篷与楚枫和盘飞凤休息,乃各自散去。 楚枫本就留着一顶帐篷,华荆正要再拨一顶与盘飞凤,华俊连忙道:“大哥忘了,营中正缺帐篷呢!”边说边向华荆挤眉弄眼。 华荆会意,乃一脸正色对楚枫和盘飞凤道:“营内一时帐篷紧缺,楚兄与飞将军不若暂住一帐,等腾出帐来,再……” 楚枫嘻嘻笑道:“好极好极!如此安排再好不过,我和飞将军一帐便得!” 盘飞凤粉脸一红,狠瞪了楚枫一眼,却没有作声。 华荆和华俊很识趣走开了,楚枫急急拉着飞凤走入自己帐篷,拉她坐在床边。飞凤低头咬嘴,心“怦怦”跳着,竟不敢发一声。 “怎么了?”楚枫揉着她一双玉手,问。 盘飞凤只咬着嘴不答话,楚枫知她害羞,更加搂紧她蛮腰,磨蹭着她粉脸,亲昵万状。盘飞凤下意识挣了挣,道:“你也挺爱管闲事,刚当完送嫁将军,又去给人家借粮!” 楚枫道:“我也是急人所急嘛!万一真如华兄所言,左贤王突然变卦反攻,那些兵士哪有力气作战!” 盘飞凤似笑非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的什么心思。‘楚公子,我探得兰妹子正孤身去了青海,只希望你莫辜负她!’,哼!你去青海是为了寻你兰妹子吧?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枫一怔:看来那晚凤姐儿之话让她听到了。唯有讪讪道:“我听闻青海颇多贼寇,医子姑娘孤身一人……” “哼!你兰妹子出道比我还早,从来就是孤身一人四处行医,你瞎担心什么?” 楚枫唯有不作声,问:“飞凤,你说那个女巫向左贤王叽叽呱呱说什么?” 飞凤没好气道:“我怎知道她叽叽呱呱什么,我又不是叽叽呱呱!”说着忍不住“哧”的笑了,又道:“她似乎很惊异公主那一把头发,可能公主头发之变化连她也意想不到,左贤王恐怕也是因为这样才突然要留下公主!看他神色,恐怕不会就此与公主罢休!” 楚枫道:“不管他!反正公主巫咒已解,他别想再打公主主意!” 飞凤忽正色道:“臭小子,公主已死过一次,如今无依无靠,你以后要好好待公主,不许欺负她!” 楚枫枕着她香肩道:“飞凤,你真好!上次全亏你察觉公主异样,否则公主已经……” 盘飞凤撇嘴道:“你现在还说人家只晓得蛮横么?” 楚枫亲昵道:“飞将军怎会蛮横?飞将军温柔、体贴、胆大、心细……” “噗哧!你少来这一套!”盘飞凤娇笑一声,忽又幽然道,“楚大哥,我不能与你去青海了!” 楚枫一惊:“为什么?” “我要回天山……” “什么?又回天山!”楚枫恼道,“我不管!怎每次单独一起你就要回天山,今回我无论如何不让你离开!” “明日是我们飞凤一族……” “我不管,我不许你离开!” “楚大哥……” “飞凤,自重逢以来,我们何曾好好呆在一起?飞凤,不要走,好不好? 盘飞凤心中一软,道:“楚大哥,我也不想跟你分开。这样吧,我回天山说一声,再下山与你一道去青海,好不好?” “不好!你一刻也不许离开我!”楚枫将她蛮腰箍得紧一紧。 盘飞凤笑道:“你怎比我还霸道?我已经离开天山十多天,也得跟父亲说一声嘛!” “不行!你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下山,你又不许我上山寻你,我不让你离开!这样吧,凤鸟不是跟你心意相通么,你再长啸一声,让她告示你父亲好了!” 盘飞凤好笑道:“凤鸟再神通,也不晓得说人话!” “那也好办,你就写个字条,捆在她爪上,让她带给你父亲好了!” 飞凤“噗哧”笑道:“你竟把我们天山神鸟当作信鸽用?” “我不管,总之我一刻不让你走!” 飞凤见楚枫一脸依恋,自己亦十分不舍,也不作说话。 楚枫以为她答应了,心中大喜,凑向她耳根道:“春宵苦短,我们睡去吧!” 飞凤满脸羞红,急欲挣扎,楚枫搂紧道:“好飞凤,我怕你一声不吭走了。放心,我手脚会规规矩矩的!” 盘飞凤嗔道:“人家就是知道你手脚不规矩,才不放心!” “嘻嘻,是么,怎样不规矩?是不是这样?” “嘤!” …… 楚枫很快就沉沉睡去,他是倚在飞凤怀中睡去的,只有这样他才睡得安心。 盘飞凤悄然睁开眼,轻轻拉开楚枫箍住自己的手,不过她一拉开,楚枫又将手搭来,如此数次,她唯有将枕头塞入楚枫怀中,楚枫搂着枕头,倒是安静了。 盘飞凤下了床,回头望了楚枫一眼,正要离开,楚枫忽然昵昵呓呓梦语起来,不知说什么。 盘飞凤好奇,乃俯耳过去,只听见楚枫呓呓语道: “飞凤,没见过吧,这是猢狲木,它上面的花才神奇呢……还有倭狐猴……飞凤,小心,那是帝鳄……金睛虎……嘻嘻……飞凤,你有口福了……你看那贪猴真是贪心……飞凤,你怎净扰人清梦……那蚂蚁还没走呢!我有法子,你跳下去,你冰肌玉肤,若肯跳下去,它们必定十分喜欢,况且飞将军还国色天香……” 楚枫将鼻子凑向怀中枕头嗅了两下,嘴角甜甜笑着。盘飞凤呆呆听着,原来他在做梦,梦见与自己一起在云梦泽那段日子。 盘飞凤定定望着楚枫,双眼柔情似水,慢慢俯下头,在楚枫天真的脸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出帐,飞身上了火云驹,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 翌日,几近日上三竿,楚枫才慵慵懒懒睁开眼,一下发觉怀中搂着的不是盘飞凤,却是一个枕头!他整个弹起,大喊一声“飞凤!”跟着见地上用枪锋划着两行字: “楚大哥,我定要回天山一趟,你不要来寻我。公主自幼堪怜,命运坎苦,如今孤单伶仃,无依无靠,你要好好照顾公主,不许欺负公主,不要辜负公主一往情深!飞凤!” 楚枫呆呆望着地上两行字,心中实在说不出什么滋味。 外面脚步声响起,青儿挽着公主掀帐而入,边笑道:“公主说得没错,楚公子就是贪睡,还不起床。” 公主已经察觉楚枫神色有异,再一看地上两行字,知道飞凤已回天山,一时亦默然起来。这些日子与盘飞凤朝夕相处,她已将盘飞凤当是姐姐,除了楚枫,盘飞凤就是她最亲近之人。 楚枫见公主眼带感伤,连忙道:“我们向华元帅辞行吧!” 华荆、华俊已经护送着王元离开了,楚枫和公主辞别华英,公主让青儿留在华英身边,青儿红着脸却是不依,楚枫笑道:“青儿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青儿瞪着他道:“当然是你照顾公主,公主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放心!就算我把自己头发拔光,也不敢让公主少却一根!”跟着又挽起公主手臂,依依不舍道:“公主……” 公主道:“青儿,好好伺候华元帅,莫再任性了。” 华英连忙道:“公主放心,末将会好好照顾青儿!” 青儿俏脸一红,啐声道:“谁用你照顾!” 公主与青儿又依依诉说一番,才洒泪相别。 楚枫挽公主上了骕骦,奔出了营地,公主问:“飞凤姐姐会来寻我们么?” 楚枫道:“我也不知道!”语带怅然。 公主默然,楚枫忽凑近她耳根笑道,“如今你飞凤姐姐不在,我可以尽情欺负公主了。”公主娇嗔一声,粉脸直红至耳根,楚枫搂紧她纤腰,一扬缰绳,径往青海方向而去。 …… 第316章 圣火祭祀 第316章圣火祭祀 盘飞凤马不停蹄赶到了天山托木尔峰圣火神殿,她父亲双手捧着一抔雪,等在神殿前,而飞凤一族最德高望重的长老族人都两边立在神殿前,双手同样都捧着一抔雪。 原来今日是飞凤一族祭祀天山圣火的日子。祭祀圣火乃是飞凤一族最神圣、最重要的日子,因为圣火是飞凤一族得以延续的唯一标志。他们手上捧着的雪是采自天山各处山峰之巅千年不化之雪,至纯至净,称作圣雪,是祭祀圣火唯一之用。 盘飞凤径至父亲前,单膝跪下,喊一声“爹!”她父亲点点头,将捧着的一抔雪递出,盘飞凤双手接过,当先走入神殿。 她父亲和其他人亦两边跟着走入,一直来到神殿最深处圣火祭台之前。 立在祭台两边的四尊神像依旧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朝拜着祭台上那一束扑扑燃烧的火苗。 她在圣火前跪下,双手捧着圣雪抬至与额平,开始祷告,其他人亦在她后面两边跪下,双手捧雪至与额平,虔诚注视着圣火,听着祷告。随着盘飞凤祷告,圣火开始一下一下扬动,仿似被赋予灵性一般。 祷告完毕,盘飞凤站起,将捧着的一抔雪一下撒落圣火处,圣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蓬”的一下扬起。 其他人亦将捧着的雪撒向圣火,再绕圣火一圈,然后躬身退出神殿。圣火越燃越旺,直至将全部圣雪烧融燃尽,才回复原样。 然而,圣火并没有完全回复原样,却是突然减弱了一分,虽然很难觉察,但盘飞凤还是觉察出来。 她暗吃一惊,与父亲走出神殿,急问:“爹,圣火似乎减弱了一分?” 她父亲道:“所以我才希望你留在天山!” 盘飞凤惊道:“爹!圣灵石不是可以燃续圣火五百年么,怎会突然减弱一分?” 她父亲遥望虚空,道:“天道将变,万物不可定律!圣火恐怕会减弱越来越快!” “啊?”飞凤再吃一惊,“爹!我该怎样做?” 她父亲没有回答,叹口气,道:“圣火熄灭,终难避免,我们飞凤一族恐临大劫!” “爹!我去再寻圣灵石!无论如何女儿不会让圣火熄灭!” 她父亲没有作声,飞凤又道:“爹!当年峨眉灵女是从哪处寻得两枚圣灵石的?” 她父亲摇摇头:“已无从知晓!不过以当年峨眉师祖之不世奇才,为寻圣灵石也颇历艰辛,你……” 盘飞凤双目一铮:“爹!我就算踏遍天山一草一木,也要再寻得圣灵石!” 她父亲没有作声,忽食指微微一划,只听见“嗤嗤嗤”数声,数到指劲划在雪地上,霎时划出一个人像,俊朗清秀,脸上赫然有一弯淡淡指痕。 盘飞凤愕然望着父亲,父亲道:“飞凤,你下山这段日子,一直跟他在一起么?”盘飞凤默默点点头。 “飞凤,我们一族从不许外入,亦不许外出,你……” “爹不必多说,女儿自有分寸!” 她父亲微叹一声,手掌平平在雪地一抹,也没有再说什么。 …… 再说楚枫和公主一路而行,当晚来到一处市镇投栈,楚枫问掌柜:“可有上房?”掌柜忙答:“有,不知两位要几间?” 楚枫悄悄竖起一个手指头,公主粉脸微红,低头含羞不语。 掌柜自是会意,忙道:“我们东厢阁有一间厢房最是清净雅致,必合公子心意,两位请!” “好!烦掌柜再准备些酒菜端至房中!” 掌柜答应一声,自有小二引着楚枫和公主到东厢阁,原来东厢阁在一小庭院中,布着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果然十分清幽雅致。 小二很快又端来酒菜摆好,乃自退出,顺手掩上房门。 楚枫和公主对面而坐,公主那心中怦然而跳,微低着头,偷眼望向楚枫,又不敢望,羞态盈盈。 楚枫定定望着公主,窗外是流水潺潺,花香幽幽,眼前是玉人含羞,似娇似嗔,早已心神荡漾。 楚枫和公主对面而坐,窗外是流水潺潺,花香幽幽,眼前是玉人含羞,似娇似嗔,楚枫早已心神荡漾,定定望着公主。 公主取起酒壶,为楚枫倒满一杯,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道:“楚大哥,这段日子你为了我担惊受怕,我……” 楚枫道:“公主!你如今是我娘子,不许再说这些话!来,我敬娘子一杯!” 公主含羞端起酒杯,却见楚枫忽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倒唬了一跳。只听见楚枫道:“公主,我们虽拜过天地,我们忘了饮合卺酒呢!” 公主登时羞红满脸,楚枫不管许多,端着酒杯勾过公主玉臂正要饮,忽又自语道:“不成!这般重大的事需由老道士主持才行!” “老道士?”公主问。 楚枫道:“就是教我武功的老道士!” “就是你师父?” 楚枫一听,犯愁了,道:“不是!老道士不是我师父,师父没有教我武功!”公主奇怪望着他,楚枫唯有又道:“老道士将我带上山,传我武功;师父曾数次救我,总在我最危难之时出现。爹和娘过身后,就只剩老道士和师父与我最亲了!” 公主道:“原来这样。那我也得拜见你师父和老道士!” 楚枫道:“当然得拜见!不过我下山后,老道士就云游去了,我也十年未见过师父,不过,要是老道士见我娶了如此一个娇美动人的公主,一定开心得合不拢嘴!” 公主娇嗔道:“你又胡言!” “是真的!临下山时,老道士就叫我娶十个、八个……”楚枫霎时顿住,公主已经瞪起秀目追问:“娶十个、八个什么?” 楚枫支吾道:“娶十个、八个……媳妇!”急又道,“是帮我儿子孙子娶,不是我!” 公主“哧”笑道:“你哪来十个八个儿子孙子?” 楚枫嘻嘻道:“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边说着边一下一下瞄着公主,羞得公主恨不得掩过脸去,嗔了一句:“净不正经!” 第317章 纱帐卿卿 第317章纱帐卿卿 吃过饭,明月初上,公主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抬头仰望着天空明月。楚枫走过去,从后轻挽公主纤腰,枕在她香肩上道:“公主必定未试过在屋顶赏月?” “屋顶?”公主一脸好奇。 楚枫已经挽着她飞出窗口,径上了屋顶。两人坐在阁楼瓦面上,头上一轮明月,如玉盘高悬。清柔的月光洒落在公主一把雪白的长发上,泛起一层晶莹的霜洁,美丽无暇。 公主望着头顶明月,颇显兴奋道:“皇宫御花园有琼台赏月,不过我还从未见过如斯明亮的月光!” 楚枫恋恋梳抚着她一把秀发,道:“因为那时公主没有我在身边嘛!” 公主甜甜而笑,倚入楚枫怀中,道:“楚大哥,你以前可有跟其他女子一同在屋顶赏月?”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与公主在屋顶赏月!” “真的?” “真的!虽然之前也曾与一位朋友在屋顶赏月……”公主已经睁大眼,楚枫连忙道,“不过他是一位公子!” “公子?” 公主眼睛睁得更大,似乎颇有意味,楚枫急道:“他是我结拜兄弟,我们除了赏月,可没干什么!” 公主“哧”笑了出来,楚枫亦讪笑道:“公主不知,我那位结拜兄弟怪怪的,有点女儿家之态。那天他拉我上屋顶赏月,我几乎以为他是……” “是什么?”公主又追问。 “没……没什么!” 公主抿抿嘴,又望向上空玉盘,道:“听闻月亮上有座广寒宫,是嫦娥所居。传说嫦娥奔月,直接飞上了广寒宫,成为广寒宫主人,因为她是最美丽的仙女。不过,陪伴她的只有一只玉兔。楚大哥,你信不信?” 楚枫道:“我不信!月亮这么高,嫦娥如何飞得上去?” 公主娇笑道:“嫦娥是偷吃了王母的灵药,白日飞升上月宫的,楚大哥未听过‘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之句么?” 楚枫道:“她当然要后悔了,谁叫她偷吃灵药,撇下后羿在凡间!” 公主道:“也不能怪嫦娥,只因为她长得太美,逢蒙、河伯都想……” 楚枫打断道:“她再美,也不及公主十一。若公主飞升,嫦娥必是无家可归!” “为什么?” “因为她要让出广寒宫给公主嘛!” 公主“格格”娇笑道:“楚大哥就晓得逗人!我看月亮上必定没有嫦娥!” “为什么?” “给楚大哥逗下来了!” 楚枫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看嫦娥也必定不敢下来?” “为什么?” “公主这般美,她还哪敢下凡?” …… 两人赏月蜜语,一直过了子时才返回厢房。楚枫一把抱起公主,放在床上,自己亦一骨碌滚上床,伸手一拨,放下纱帐。 公主心如鹿撞,怦然直跳,正要嗔话,楚枫已搂住她柔弱素腰,嘻嘻道:“我说过,你飞凤姐姐不在,我可要好好‘欺负’公主!况且你如今是我娘子,也该让我‘欺负欺负’!” 公主那心跳得更厉害,几乎跳将出来。她因为吃了些酒,粉脸本就泛着娇红,此刻更是娇红难禁,酥胸一下一下起伏着,娇挺诱人。 楚枫吻了公主娇嫩的粉脸一下,又亲了她柔润的小嘴一遍,又用鼻子拱了拱她雪白的鼻尖,公主一动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透,咬着樱唇,闭着双眼,不敢发一声,更不敢看楚枫一眼,娇嗔微微,羞态万状。 楚枫咬着她绵软耳垂道:“公主放心,我楚枫男子汉大丈夫,最是规矩之人!”话虽这样说,但手却很不规矩地沿着公主纤腰有意无意向上游移。 公主浑身酥软,“嘤”的娇嗔一声,楚枫登时不敢动,心也是“怦怦”乱蹦乱跳,他还从未试过这般大胆。 过了一会,楚枫见公主没啥动静,双手又不老实起来,公主又“嘤”的娇嗔一声,真嗔得楚枫筋骨麻软。 楚枫见公主温顺得有如一头小绵羊,索性手脚并用,纱帐内一时娇嗔连连。公主紧咬樱唇,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害怕,几分渴望,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她早将自己托付给这个蓝衫少年,就是楚枫真要‘欺负’她,她也不会反抗。 楚枫手脚越发不老实,几乎要探入公主衣衫。公主羞不可耐,嗔道:“你真坏!飞凤姐姐不在,你就欺负人家!怪不得飞凤姐姐说你是个坏小子!” 楚枫板起面孔道:“公主,你如今是我娘子,怎能这样说你夫君?”公主果然不敢作声,楚枫忍不住又要探手,公主娇嗔一声,身子微挣。楚枫更是难耐,道:“公主莫再喊,再喊我就把持不住了!” 公主越发娇羞,嗔道:“你再这样,人家就……就告诉飞凤姐姐去!” “嘻嘻,你告去,你去天山告去!你飞凤姐姐可是有留言,让我好好‘照顾’公主!”楚枫故意将“照顾”两字语气加得重一重,似大有玩味。 公主娇红羞嗔,又无可奈何。 楚枫逞了一番手脚之欲,到底不敢再有过分之举,乃贴着公主娇脸道:“公主,今次就到此为止,下次可就……嘻嘻!” 公主羞涩无地,只得把头埋入楚枫怀中,咬着嘴那还敢吱声。 翌日,公主悠然醒来,身子一动,即时满面绯红,原来楚枫不知何时一只手正按在自己心口上。 楚枫亦慵慵睁开了眼,脸“唰”的红至耳根,搭住公主酥胸的手却不自觉揉捏了一下,公主“嘤”的一声,含羞带嗔。 楚枫霍的抽回手,脸上一下一下滚烫,心直“怦怦”直跳,望着公主竟不知所措。 公主含羞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理秀发。楚枫亦下了床,来到她身后,捧着她一把雪白秀发,欣赏不已。 公主执过一撮头发,轻轻抚着道:“楚大哥,你喜欢这头发么?” 楚枫道:“当然喜欢!人家是青丝,公主是雪丝,天下间就只有公主一人!” 公主道:“楚大哥怀中也藏着一根秀发,是不是飞凤姐姐的?” 楚枫一怔,支吾不语。 公主一看楚枫神情,心中了然,乃道:“是与楚大哥一起在大同九龙壁前看症的那位医子姑娘的?” 楚枫点了点头。 公主笑道:“楚大哥当日为我悬丝诊脉,原来是用她一根秀发!难怪飞凤姐姐说楚大哥还是一个花心小子!” “公主,我……” 公主站起,转身轻轻靠入楚枫胸膛。楚枫抚着她头发,心中默然。 …… 第318章 宫廷夜宴 第318章宫廷夜宴 金銮殿上,天子东璋帝临朝,华丞相出班启奏:“启奏皇上,臣刚收到犬儿捷报,匈奴大军已经撤退,请皇上安心!” 东璋帝一听,龙颜大悦,道:“好!华元帅不愧为国之栋梁,每战必捷,今次又为朝廷立下大功,他日班师,朕必重赏!” 华丞相连忙道:“为国分忧,臣,万死不辞!” “皇上,臣——有事启奏!”严蒿突然出班奏道。 “准奏!” 严蒿道:“皇上,臣亦收到前方密报,说送嫁将军竟闯入匈奴军中将和亲公主劫走,幕后主使之人正是华元帅,请皇上明察!” 东璋帝一愕,华丞相吹须怒喝:“荒谬!我华家三代为臣,赤胆忠心,数次保朝廷于飘摇之中,怎会作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师分明有意诬陷,居心叵测?” 严蒿冷笑道:“若华元帅不是有所图谋,为何突然将汝南军主将杀死,分明是杀人灭口!” 华丞相道:“哼!汝南军主将沿路掳掠百姓,克扣兵士粮饷,更欲加害公主,死有余辜!” 严蒿道:“即便如此,理当奏明皇上,查明属实再由皇上定夺。华英虽身为元帅,岂可莽杀一军之将!” “混帐!大将在外,号令三军,浴血杀敌,决战生死于毫厘之间,事事都要奏请皇上,还如何血战沙场?倒是大敌当前,太师府日日宴乐、夜夜笙歌,真让人费解!” 眼看又一番唇枪舌战,东璋帝连忙道:“两位爱卿不必争持。以朕看来,送嫁将军若劫去公主,匈奴必不肯罢休,更不会轻易撤军。这事等王尚书和送嫁将军回朝复命自当清楚!” 严蒿道:“只怕送嫁将军已然畏罪潜逃!” 华丞相道:“送嫁将军护送公主和亲,沿途屡遭袭杀,历经艰险,老夫听闻与太师府颇有关系!” 严蒿“卟”的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道:“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丞相含血喷人,求皇上为老臣作主!” 华丞相冷冷道:“既然太师可以诬蔑送嫁将军劫了和亲公主,那我说太师使人袭杀和亲公主又有何不可?” 东璋帝忙道:“如今匈奴已经撤军,两位卿家莫再为此争执,这事等王尚书回朝复命再议!” 严蒿唯有退开一边。 华丞相又奏道:“皇上,犬儿请求暂留本部兵马镇守西域,以备不测,其余各部兵马调回原处!” “准奏!” 华丞相又道:“皇上,目前大军已断粮,请皇上急拨十万粮草补给!” 东璋帝道:“调配粮草之事,一向由卿家亲自处置,卿家调拨便是!” 华丞相道:“皇上,如今国库已空,再无钱银子筹集粮草,望皇上暂缓兴建鹿灵台,拨出银两解燃眉之急。” 严蒿当即出班奏曰:“皇上,鹿灵台工程刚启,不可骤停,于事不吉!” 华丞相道:“皇上,大军断粮,必动摇军心,望皇上三思!” 严蒿冷笑一声,道:“丞相可真晓盘算,打一小小匈奴,竟然耗尽我东土千百年之积存!” 华丞相气得胡须打结,怒道:“若非皇上屡番巡游,年兴土木,何至于此!” 东璋帝即时面露不悦,严蒿冷声道:“丞相是责怪皇上么?” “臣——不敢!” 严蒿对东璋帝道:“皇上,大军缺粮,可直接从当地征收,何须再拨发?” 东璋帝点头道:“太师所言甚是!” 华丞相连忙道:“皇上不可!西域地处寒凉,五谷本就不丰,如今战事牵连,更是困苦,若再强征钱粮,必至饿殍遍野,天怒人怨!” 严蒿马上应道:“混帐!我东土大军正在舍命抗击匈奴,保护天下百姓,如今不过再征收些许钱粮,有何不可? 东璋帝点头道:“太师言之有理,如果丞相认为不妥,可着令元帅班师回朝,反正如今匈奴已经撤军!” 华丞相忙道:“万万不可!匈奴狡诈,进退神速,万一中途生变,不堪设想!皇上……” 东璋帝道:“丞相不必多言,鹿灵台乃是祭天祀地之用,不可延误,至于粮草,丞相斟酌行事,退朝!” 华丞相长息一声,与众臣三呼万岁,躬身退出朝堂,正欲回府,有小太监走来道:“丞相,皇上有请!” 华丞相随太监至御书房,严蒿已经等在里面,两人见面,各哼一声,也没言语。东璋帝走入,两人连忙行礼。东璋帝坐在御案龙椅上,华丞相和严蒿亦两边赐座。 东璋帝道:“朕请两位爱卿来,乃商议册立太子之事,不知两位爱卿有何看法?” 原来东璋帝有两个儿子,长王子和二王子,长王子正出,乃皇后所生,二王子庶出,乃宁妃所生。二王子虽是庶出,却颇得东璋帝欢心,皆因宁妃是东璋帝最宠爱的妃子。 华丞相道:“皇上,长王子乃长子嫡孙,立为太子,上正于天,下合于地,理当立为太子!” 东璋帝望向严蒿,严蒿道:“老臣以为,二王子文才武略俱优,甚有贤名,可立太子!” 华丞相道:“皇上,长幼有序,不可为乱!” 严蒿马上道:“皇上,册立惟贤,不可轻率!” 华丞相冷哼一声,道:“听闻二王子一名侍女因为碰倒一个烛台,却被二王子削去双腕,如此叫‘甚有贤名’?” 严蒿亦冷声道:“老夫亦听闻长王子学吟诗,因一名宫女偷笑一声,却被割舌刺耳,如此又是‘上正于天,下合于地’?” 当下两人在御案前你一言、我一语激争起来,直争得面红耳赤。 东璋帝皱了皱眉,摆手道:“好了!两位爱卿暂且退下,朕再斟酌斟酌!” 严蒿和华丞相躬身而退,向对方一拂衣袖,各自回府。 严蒿前脚刚踏入太师府,二王子后脚已经跟至,一身璋纹绛纱袍,穿一对镂纹狼皮靴,腰束鎏金和玉带,玉带系一丝穗,挂一把小金刀,还坠着一个金丝兽纹香囊。 后面是两名侍从,其中一名捧着一个两尺来高的琉璃盏,七彩夺目。 严蒿连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二王子扶住,道:“小王近日得两盏奇灯,一曰‘七彩琉璃盏’,一曰‘七仙流光灯’,小王不敢自珍,特奉其中一盏与太师品赏!” “殿下有心,请!” 严蒿与二王子径入了一间密室。 二王子迫不及待问:“太师,父皇意思如何?” 严蒿道:“皇上有意属殿下,不过华丞相这老匹夫争持不让!” “那太师认为父皇会如何决定?” 严蒿捋起胡子道:“长王子到底是长子,有华丞相背后撑腰,如今华英又手握重兵镇守西域,皇上就算有心立殿下,也不容易!” 二王子双眼突然闪起一丝凶残,道:“太师,要是长王子突然被刺,那这太子之位……” 严蒿道:“如此恐怕会令皇上生疑!” 二王子道:“近日屡有朝中大臣为刺客所刺,既然如此,刺客潜入皇宫,刺杀长王子,也未为不可?” 严蒿捋起胡子,没有作声,却微微点了点头,道:“老夫听闻长王子也在暗中收养死士,恐怕……” 二王子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把碧绿扇子,“唰”的打开,道:“能否成事,全在这扇子上!”从他打开扇子那一手法来看,显然,这二王子也是一等高手。 严蒿道:“殿下欲行事,宜速决,一旦太子册立,再难变改!” 二王子道:“今晚皇后将在凤鸾殿举行小宴,便是天赐之机!” …… 二王子返回宫中,马上密传庞公公而至。二王子手执那把碧绿扇子在庞公公面前自左下向右上斜斜一挥,然后对庞公公道:“公公肯定是这个手法?” 庞公公道:“殿下,错不了!只是殿下谨记,暗器只可发射一次!” 二王子道:“一次足矣!” 庞公公道:“不知二王子今次又准备对付何人?” 二王子双眼冷光一闪,庞公公连忙陪笑退出,不敢多言。 …… 当晚,皇后宫中果然举行宴会。皇后掌管后宫,总领群妃,加上这位皇后颇有贤德,所以三宫六院之嫔妃贵人皆前来赴宴,不敢有慢。 虽是小宴,凤鸾殿也是布置得花绫锦绣,彩灯缤纷。 宁妃携二王子至,皇后忙携长王子迎出,道:“宁妹来了?”宁妃与二王子连忙行礼,皇后扶住携入凤鸾殿。 原来长王子与二王子虽明争暗斗,但皇后与宁妃却颇为亲密,常以姊妹相称。 四支烛台将整个凤鸾殿照得通明,皇后坐于上首主位,长王子陪在旁边,宁妃坐于左面下首第一,二王子陪在旁边,其他妃子贵人亦按位次坐好。 宴会过半,已是二更,众人亦颇有酒兴了。 皇后道:“近日苏州牧王大人进献了一幅刺绣,名《回鸾藏英》,皇上恩赐本宫,本宫观之实在精妙巧绝、天下神工,故特邀各位妹妹一同观赏!” 说完,一宫女捧着一幅刺绣转出,于众人前慢慢展开。 刺绣二尺余宽,三尺余长,每一针线都是用金蚕丝所绣。只见上面绣着葱葱山林,郁郁幽清,似乎适逢新雨,林间烟雾缭绕,落英暗藏。林外有两只鸾鸟比翼而飞,栩栩如生。 众人正大赞绣工精妙,那宫女忽将刺绣轻轻飘荡起来,树林内一时落英缤纷,两只鸾鸟竟扑着双翅望山林回环飞旋,实在说不出的神妙。 众人完全被《回鸾藏英》之神绣吸引住了,就在这时,殿四角的四支烛台突然“卟”的同时熄灭,凤鸾殿刹时一片乌黑,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见“唰”的一声,似有什么打开,不过没有动静,然而紧接着一道碧绿扇光不知从那处闪起,划过一道弧线,“嚓”一下划破那名手执《回鸾藏英》的宫女咽喉,继续旋袭,直奔长王子咽喉划去,“嚓”的一声…… …… 第319章 孤影浮萍 第319章孤影浮萍 漠漠苍凉的黄沙中现出一道身影,一袭黑衣,孤清的双眼,绝美的脸庞,背后是一把长长的头发,牵着一匹乌驹。 是天魔女。 她知道楚枫已经护送公主和亲,但并没有依约去寻楚枫。她离开了天山,牵着小乌走在漫漫黄沙之中。 她要去哪?没人知道,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漠漠黄沙中出现一湾泉水,很清很清,是月牙泉。那间木屋依旧还在泉边,静静的。她走到木屋旁边,看到自己正抱着楚枫从茫茫黄沙而来,奔入了木屋,将他放在床上,然后楚枫偎依在自己怀中,自已一勺一勺喂他吃着粥水…… 然而,木屋内到底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一张空空荡荡的木床。她转头望向泉水,泉水依旧很清、很冷,自己与楚枫正偎依坐在泉水边,她双手正掬起一捧泉水,盈盈送至楚枫面前…… 她立在泉水边,静静望着清冷的泉水。昏黄的日色拖出她长长的身影,除了孤单还是孤单,孤单的身影,陪伴她的依旧是那一把孤单的长发。 天空竟罕有地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洒落在她头发上,香肩上,还有她绝美的脸庞上,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她依然立在泉水边,黄沙、弯泉、孤影、长发,然后一滴水珠悄然从她眼角滑下,滴落月牙泉,引起水面一阵轻微涟漪,涌动着水面一点浮萍。 小乌“哒哒哒哒”走至她身边,用头轻轻蹭着她的腰,“嗯嗯”低鸣,仿佛在劝慰主人。 她回头,挽着小乌,抚着它长长的鬃毛,然后带着它静静离开月牙泉。 她来到了贺兰山,那一溪涓水前。溪水依然潺潺流着,她看到两条人影正隐伏在溪水边的树丛中,静静望着溪流,是自己和楚枫,然后一只硕大的笨熊从树丛窜出,扑入溪水中,拍打着水面捕捉鱼儿…… “怎么样,这大笨熊笨不笨?” 耳边响起了楚枫的话语,她嘴角动了动,然后走上山麓,来到那一个湖泊前,湖面依然很静,有两条人影正偎依坐在湖边,手上都执着一根钓竿。一个是蓝衫少年,一个是黑衣女子,蓝衫少年脸上有一弯指痕,黑衣女子有一把长长的头发。 她耳边响起两人的对话: 黑衣女子:“我们等了半日,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不是这湖根本没有鱼?” 蓝衫少年:“我教你一个方法,保管能钓到!” “什么方法?” “你试着什么也不想,连自己也不想,只想着天、地、和……” “和什么?” “和我!”蓝衫少年一指自己。 她嘴角又动了动,然后静静离开。不知走了多少路,来到了仙人渡,立在汉水边,望着眼前激流汹涌的汉水。当日楚枫就是伏着一块浮木沉沉浮浮漂来,恰好漂至她脚边…… 她走入了树林,那间木屋已经没有了,四面墙壁被震飞在远处,压倒着一片林木。她立在木屋原来的地方,就仿似当日立在窗下一般,望着窗外幽深的树林。她看到自己将楚枫从汉水抱起,来到这木屋,将他放下,然后开始为他摘果、烧鱼,而楚枫则不停嘴地唠唠叨叨…… 她走在树林中,眼前现出一张很大的蛛网,挂在两棵树之间,那只浑身赤褐的蜘蛛正趴在网上一角,等着下一个猎物落网。 她下意识地弹了弹网面,然而,没有小黄蝶,也没有小花蝶,更没有小黄蝶和小花蝶的依恋缠飞。 她抬头望去,前面就是那个很大的陷坑,她看到自己正立在陷坑边,出神地听着楚枫在陷坑下“咿——咿——啊——啊——”扯着秦腔的哼语。 她嘴角又动了动,慢慢走到陷坑边,楚枫正靠着坑壁而睡,睡得很香,很甜,嘴角还带着一丝俏皮的浅笑,有点天真。 然而,陷坑下到底是空空如也,只有她修长的身影孤单地映在下面。 她离开了陷坑,茫茫而行,来到了采石矶,上了蛾眉亭,立在捉月台上,静静望着下面蜿蜒江水。天上的明月依然倒映在江心上,随波荡漾,很美,很美。 一道蓝衫人影忽然从她身边跃落江心,她惊呼一声,伸手一执,却空空如也,没有江月,没有人影,只要她一个人孤零零立在石台上,陪伴她的只有孤零零一道孤影。 她出神地望着空空的手,她注定捉不住他,因为这一切注定是一场梦。 她下了捉月台,走入了石潭洞。潭壁上的小石子依旧发着幽幽绿光。她来到了水潭前那面平整光滑的石壁前,石壁还留着一副对联:“谪仙醉酒逐江月,太白飞升骑海鲸。”一句是她刻的,一句是楚枫刻的。 她立在潭水边,望着眼前一碧潭水。潭水依然很平很静,当日楚枫就是从这里冒出,带着一丝天真的笑容,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因为那一丝笑容已经在她心底留下一道深深印痕。 或许那个蓝衫少年会再次来到采石矶,会再次从潭面冒出,或许还是带着那一丝天真的笑容,或许…… 天魔女静静立在,仿似一尊石像,幽幽的水纹波光映在她身后那块石壁上,刚好映在对联旁边的两行字上: 悲月影,冷无声,几许凄清几飘零; 叹铅华,堪洗尽,一潭孤影一浮萍。 …… 在荒野之中的夜幕下,有一个人立着,是太师府一个幕客。一条黑衣人影出现在他三丈开外,背对着他,无声无息,是血影楼楼主。 “久等!”血影楼楼主淡淡说了一句。 幕客道:“只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和亲公主,想不到楼主竟然失手,主公很是失望!” “银两我血影楼自会加倍奉还!” “楼主言重。楼主尽可收下银两,不过主公希望楼主刺杀另一人?” “谁?” “楚枫!” 血影楼楼主没有马上回答,幕客道:“楼主一向爽快,莫非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 “一个月内,你自会看到楚枫人头!” 幕客道:“主公希望楼主能亲自出手!” “我自有分数!” “那是最好,否则再是失手,小人在主公面前就很不好看!” 一丝森冷森冷的寒气突然从血影楼楼主背后那把乌黑乌黑的长剑透出,在幕客咽喉边一擦而过,下一刻,他身影已经消失。 幕客直立在原地,冷汗一粒粒从额角冒出! …… 第320章 青海听书 第320章青海听书 再说楚枫和公主晓行夜宿,非止一日来到了青海南山口,看看已是入黑,且下起小雨,乃走上一家酒楼。 当公主一把雪白头发出现在楼上时,自是引来众人一阵惊讶目光。两人也习以为常,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菜,四周食客依然悄望着公主一头白发惊赞不已。 楚枫笑道:“公主就是惹人注目,连我也沾光了!” 公主抿嘴一笑,正要说话,楼梯传来一阵“笃噔,笃噔,笃噔”的声音,楚枫一听,知道谁上来了。 果然,天机老人拄着拐杖携着小书走上楼。小书目光掠过公主,露出一丝惊讶,不止小书,连天机老人也现出一丝意外。 小书四下一拱手,照例又是一翻开场白:“各位官人大爷,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我们爷孙路过贵境,恰逢盘川短缺,一时困顿,还望各位官人大爷关照关照。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不留名不知张三李四,雁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我们也没啥能耐,就能占占卦、说说书,要是各位大爷不嫌闷着,我就为各位说上一段书,以为助兴。要是说得不中听的,请各位多多包涵,要是觉得还能入耳,就拍拍掌,赏个钱儿,感激不尽!” 楼上食客马上被吸引住了,有人问:“小姑娘打算说一段啥的?” 小书道:“我要给大家说一段夜宴!” “夜宴?”众人都觉得奇怪。 小书故意压起声音道:“大家可知道,千里之外的京城日前发生了一段血影扇光的宫廷夜宴,皇后被刺了!” “啊?”不但众人吃了一惊,公主也轻呼出声,马上有人问:“皇后怎被刺了?听说皇后倒有些贤名!” 小书道:“说来是起源一幅刺绣。话说苏州牧王大人进京述职,进献天子一幅刺绣。这刺绣可不简单,有名堂,叫《回鸾藏英》,是姑苏第一刺绣大家苏清微的手笔。皇上一看这刺绣,神工,二话没说,当即让王大人留任京中,高升了,随后把刺绣赐给了皇后。皇后喜欢不已,当晚就在凤鸾殿举行夜宴,邀请三宫六院的嫔妃贵人前来赏绣。当晚那些嫔妃贵人一哄哄都到了凤鸾殿,好不热闹。皇后让一名宫女拿着刺绣在殿中一展,大家一看!哎呀,只见上面绣着郁郁山林,林中落英缤纷,好不神妙!还不止,山林外有两只鸾鸟一下一下扑着双翅盘绕回旋,看着就要飞将而出。那些嫔妃贵人一个个看得目也瞪了,口也呆了,赞的赞,叹的叹,却不知殿中正暗藏着杀机!” 说到这里,小书忽然停住,伸手端起一杯茶,楼上食客正听得入神,马上追问:“那怎么了?” 小书不急不慢啜了一口茶,才继续道:“正所谓乐极生悲,正当众人都被《回鸾藏英》迷住之时,殿上四根烛火突然‘卟’的全熄灭了,凤鸾殿刹时一片漆黑。紧接着一道碧绿碧绿的扇光不知从何处突然闪起,‘嚓’的划破那殿中宫女的咽喉,然后直奔皇后身边的长王子咽喉划去,‘嚓!’扇光消失了,带出一丝血影!没有人看到扇光,没有人知道出啥事,只以为是一阵怪风把烛火吹灭了。当看烛的宫娥急急把烛火重新点上,那些嫔妃贵人全都惊呆了!只见皇后跌伏在案上,咽喉已经被割破,而殿中央,那名宫女也瘫倒在地,《回鸾藏英》已经飘落在地,上面压着一把碧绿碧绿的扇子,扇锋上还沾着一丝血迹!” “哎呀!”有人喊道,“这奇怪了,扇光不是奔长王子去么,怎是皇后着了?” 小书叹口气,道:“算那长王子命不该绝。当时殿内突然一黑,皇后一惊,一抬头,刚好就替长王子受了扇锋!” 有人急问:“谁这般大胆潜入宫中行刺?那扇子是谁的?” 小书道:“大家莫急,听我说。皇后被刺,长王子痛伤自不必说,宁妃伏在皇后身上痛哭流涕,二王子立在旁边,也惊呆了,一众妃子贵人也吓得哭的哭,抖的抖,颤的颤。皇上闻报急急赶来,龙颜震怒,一咔嚓就把看守烛火的四名宫女当场杀了。然后追问那绿扇子从何而来,却哪有人知道!四名禁宫内侍一看这扇子,认出这绿扇子竟是唐门的暗器神兵——绿玉扇!” “啊?这样说来,岂非牵扯到唐门上了?” 小书道:“何止牵扯到唐门,恐怕还牵连到姑苏慕容了!” 楚枫心中一惊,急急竖起双耳。 小书继续道:“这《回鸾藏英》是苏州牧王大人进献天子的,而据王大人交代,他是托姑苏慕容刺绣的,现在王大人已经下狱,慕容世家能脱去干系么?” 有人道:“这苏州牧也真冤,飞来横祸!” 小书道:“皇上正在怒火上,管他冤不冤!要不是华丞相死劝,皇上已经把他斩了!” 有人道:“绿玉扇虽是唐门之物,但听说已经失落多年,唐门也冤啊?” 小书道:“皇上哪管你失落不失落,他认定绿玉扇是唐门之物,早晚要到唐门抓人!” 有人道,“哎,小姑娘,各地郡县都没有收到皇后遇刺的消息,你怎么就知道了?这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 小书嗤声道:“我们跑江湖说书的,当然有些门路。你们看着,不出三五日,京城必有诏书通令各地郡县举哀!” 有人道:“小姑娘,你消息这般灵通,可知道是谁潜入宫中行刺? 小书一脸神气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天机不可泄漏!要是各位官爷能多打赏几个铜板,我瞧着一高兴,不准就说漏嘴给你们知道!” 众人哄的笑起来,一时议论起来。 “皇后被刺,恐怕要举哀三月!” “举哀就举哀,就是没酒喝没戏唱呗!” “就怕郡县那些官爷们又要借此强收帛金!上次皇上一个妃子死了……” 众人议论一番之后,有人问:“小姑娘,你是跑江湖的,倒也说说江湖之事?” 小书道:“江湖上嘛倒有一事,武当宋子都准备广邀天下各派精英弟子,举行一个试剑之会,只是地点还没有定下。” 有人奇道:“既然是武当发出邀请,当然是在武当举行了,还有什么考虑的?” 小书道:“这你们就不懂!武当现在是武林盟主,一心筹划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当然不想将试剑之会放在武当举行!” 有人问:“哎,小姑娘!刚才你不是说朝廷要通令各地郡县举哀么,这试剑之会办不成吧?” 小书道:“这你们又不懂!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不管江湖的,江湖也不管朝廷的,你有你朝廷举哀,我有我试剑之会,各不相干!” 有人笑道:“看来这江湖也挺有趣!” “有趣?”小书讽笑道,“当你在睡梦中无声无息被人一刀砍下头来,不知被谁砍的,也不知为什么被砍,那才叫有趣!” 众人又哄然而笑。 小书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谢谢各位官爷赏脸,还望各位官爷打赏一两个铜板,凑个路费!” 众人却是不依,有人嚷道:“小姑娘,我们正听到兴头上,你怎就不说了?再说一段!再说一段!”其他人亦附和起来。 小书眼珠一转,掠过楚枫和公主,乃道:“大家有没有听过,近日江湖上出现一个身穿蓝衫,背着一把古长剑,脸上带着一道指痕的小子?” “听过听过!那小子姓楚,听说有点傻傻的!” 公主几乎笑了出来,楚枫很是懊恼:有没有搞错,我怎么看也不像傻傻的吧。 小书继续问:“那大家知不知道,日前匈奴骑兵与朝廷大军相持在天山脚下,朝廷派十九公主和亲域外?” “知道!听说送嫁将军还是那个姓楚的小子!” “没错!那么你们可知道公主如今身处何方?” “听说匈奴正在撤军,公主自然是已经和亲域外了!” “非也非也!公主非但没有和亲域外,还给人掳走了!” “啊?给谁掳走了?” “就是那位送嫁将军——楚枫!” 众人一听,登时来了劲,七嘴八舌叽里呱啦议论起来。 “哎呀!这小子胆生毛了,公主都敢掳?” “听说这小子一出道就破了鬼子先生棋局,还灭了震江堡一门,是灭门凶手!” “还不止,他闯入云梦泽而出,打落汉水不死,大闹丐帮,生杀河怪,赈救凉州,独挡铁骑,有三头六臂呢!” “听说这小子还挺风流,出则烟花之地,入则风月场所,处处留情!” 公主不由望向楚枫,楚枫正咬着一枚肉丸,连忙吞下,几乎被咽着,急道:“别信!纯属乌有!纯属乌有!” 公主抿抿嘴,有人问:“那姓楚既然当上送嫁将军,为什么要掳走公主?” 众人唰的都把目光投向小书,小书瞄了楚枫一眼,然后道:“你们不知道,这姓楚的是个好色小子。和亲当日他见公主长得如花似玉、国色天香,唰就动了色心,竟乘夜闯入匈奴军中把和亲公主给掳走了!” “哇!这小子胆子可真大!” “这叫色胆包天!” 有人问:“听说是华丞相保荐他当送嫁将军的,华丞相怎会看走了眼?” 小书道:“你们不知道,这小子在京城听得和亲公主长得漂亮非凡,马上色心大动,千方百计走门路求华丞相保奏他当送嫁将军,又是送礼又是磕头,结果还真让他当上了,再趁机掳走公主!” 楚枫几乎一口茶喷出来,见公主一双秀目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真有冤无处诉,连忙道:“别听她的,她喜欢中伤人,尤其喜欢中伤我!” 公主奇道:“她为什么喜欢中伤你?” 楚枫道:“她小气得很,我跟她有点睚眦之怨!” 公主不由笑了笑。 有人问小书:“小姑娘,公主金枝玉叶,肯跟着姓楚那小子么?” 小书道:“当然不肯!那小子腰大十围,两耳垂肩,面阔口方,勾鼻突眼,脸上还有道疤痕,公主怎肯跟着他!” 小书这里一边说着,公主那里一边目不转睛打量起楚枫眼耳口鼻来,楚枫讪讪笑道:“你现在知道她多胡扯吧!” 小书继续道:“不过公主纤纤弱质,那小子又有手段,威逼恐吓之下,公主也只能屈从了!” “哎呀!这样说来,那和亲公主岂非刚离狼窝,又落魔掌!” “公主如此娇弱,怎经得起那小子折磨,真是可怜,可怜!” “就是!白让那小子糟蹋了去,可惜!可惜!” 众人很是为公主嗟叹一番,认定公主是让楚枫给糟蹋了去。 楚枫一脸的委屈,却见公主抿嘴偷笑,乃狠声道:“公主,今晚我不‘糟蹋’你,还真对不起自己!” 公主唰的通红了脸,又羞又嗔。 有人问:“哎,小姑娘,那小子不是喜欢天魔女么,怎又扯上一个公主?” 小书道:“这小子没心肝,见一个喜欢一个,早把天魔女抛到九霄云外了!” 楚枫一黯,有人道:“这怎行?听说天魔女是因他重出江湖的,屡次救他生死,还为他恶战三大派掌门,那小子忘恩负义啊!” 小书瞄着楚枫道:“那小子怎会知道,当日他护送公主过十九折谷,被魔道高手伏击,命悬一线,是天魔女孤身挡在谷口,让他逃过一劫,而自己却遭到魔神宗两大绝顶高手合击,身负重伤,几乎命丧十九折谷!” “哎呀!天魔女也会受伤?” 小书道:“天魔女伤的是心!你们想想,那小子见一个喜欢一个,天魔女能不伤心么!人家是搂着公主温柔,只丢下她一个人孤影独行!” 楚枫呆呆听着,小书每一个字都刺痛他心,他脑海中不断掠过天魔女在谷口被重重魔影、鬼影包围的身影。那道身影果然是她,她始终在保护着自己,不惜一命。 自己已经护送公主和亲了,她为何还不来寻自己?他心中忽然响起盘飞凤的话语:“……她走时似乎很伤心,那身影真是孤单!” 她真是伤心了,是自己伤了她心,她不会再寻自己了,她要继续漂泊下去,带着孤寂的身影,孤寂的眼神,还有一把孤寂的的长长头发…… 小书和天机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酒楼,楚枫还呆呆听着。 “楚大哥!楚大哥!” 公主喊了两声,楚枫机械般望向她,茫茫然然,甚至有点空洞。公主一惊,急欲再喊,楚枫身形突然飘出窗外,一下落在小书和天机老人跟前。 “小书,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来寻我,为什么?” 小书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 “小书,你说,为什么?” 天机老人携着小书径从楚枫身边走过,带着一声叹息:“她一直都在寻你,只是你没有去寻她!” 楚枫呆呆立在街中,耳边回响着天机老人那一声叹息。 雨越下越大,雨点一粒粒打在他脸上,然后沿着那一抹指痕滑落而下,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直至公主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衣袖…… “她一直都在寻你,只是你没有去寻她!” 楚枫立在窗下,呆呆望着窗外。外面依然滴滴嗒嗒下着雨,公主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他已经呆立了两个时辰,不言不语。公主不知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也不敢惊扰他。 她忽然有点怕,小声道:“楚大哥,你不要这样,我……我好怕!”她确实怕,当楚枫在酒楼上突然飘身飞出窗外那一刻,她几乎以为楚枫要离她而去,她那心几乎不晓得跳动,楚枫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她有多害怕。 楚枫转过身,伸手抹去凝淌在她眼中的两滴泪珠,然后把她靠入自己胸膛,柔声道:“我不会丢下你,不会!” 他这句话也不知是对公主说,还是对天魔女说。 …… 小书和天机老人离开了大街,小书忽然停下,问:“爷爷,你以前不是跟她占过卦,说她会‘千里西行,凄零域外’么,为何她没有到域外?” 天机老人道:“爷爷也在疑惑。或许卦象未现!” “卦象未现?爷爷意思是她到底还是要身入胡地?” 天机老人没有回答,却道:“若不是卦象未现,就只能是——卦象生变!” “卦象生变?”小书惊愕道,“卦象乃天机所演,怎可能生变?” 天机老人没有作声。 小书道:“爷爷,不如你再为公主占一卦?” 天机老人果然捻起三枚铜钱,摇了六次。通常摇六次即可成卦,但天机老人摇了六次之后,还在继续摇,摇了一次又一次,而且越摇越急,仿似不能停下来。 小书吃了一惊,喝一声道:“爷爷!” 天机老人霎时顿住,眼神竟然带着惊骇。 “爷爷,怎么了?” 天机老人定定望着三枚铜钱,没有作声。 “爷爷,怎么了?”小书又问了一句。 天机老人还是没有作声。 “爷爷,到底怎么了?是什么卦?” “不能成卦!”天机老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不能成卦?怎么回事?”小书更加吃惊。 天机老人缓缓道:“天或怜之,不能为卦;天或弃之,不能为卦;天或变之,不能为卦。” 小书急问:“那究竟是‘天或怜之’、‘天或弃之’、还是‘天或变之’?”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峨眉灵女是对的,楚枫就是那个人,他正在开启天劫,引发天道生变。楚枫不可测度,他身边之人亦不可测度,最后一切都将不可测度!” “他……他真是那个人?” 天机老人道:“如此看来,魔尊恐怕已经被他从云梦泽解印而出!” 小书惊道:“魔尊被灵女所封印,凭他如何能解开封印?啊!‘云梦现,魔神出’,难道他……他当真解了封印?” 天机老人沉吟道:“既然魔尊已出,五源也该早已现身江湖,只有五源聚合,才可抗衡魔尊,但为何……” 小书道:“天机峰一开始就说‘神物乍现,五源重生’?五源究竟是指……” “金、木、水、火、土!” “原来指五行之源。不过就算五源重生,谁又能让五源聚合,抗衡魔尊?” 天机老人没有作声,小书忽道:“爷爷,我们要不要回去一趟?” 天机老人摇摇头,道:“我们还是继续占卦说书吧,该回去时自要回去!” …… 第321章 试剑青城 第321章试剑青城 再说魏嫡。她返回了滴水剑派,冷月总算是放下心。魏嫡将铁臂狂手给她的那一卷古老画轴交给了师父,并将废了赤炼火君一条手臂、救了铁臂狂手之事说了。 冷月道:“当年铁臂狂手曾救过摸金兄弟性命,摸金兄弟一向视铁臂狂手为长兄,这画轴既是摸金兄弟临死前交给铁臂狂手的,必不寻常。” 魏嫡道:“当日在西湖山林,那黑袍人杀了摸金兄弟,从他们身上取出一样东西后,似还要寻什么的,恐怕就是这画轴!” 冷月沉思片刻,忽问:“嫡子,那黑袍人一出手就挖了摸金兄弟之心出来?” 魏嫡点点头。 冷月道:“我收到华山派传信,失心掌重现江湖,有两名华山弟子已经死于失心掌下!” “啊?”魏嫡吃惊道,“师父不是说失心残谱已经早为当年峨眉灵女师祖所焚毁?” 冷月摇头道:“虽是焚毁,但到底有人偷偷记存了心法!” 魏嫡道:“师父莫非认为杀害华山弟子的凶手,就是杀害摸金兄弟的黑袍人?他偷炼了失心掌?” 冷月点头道:“修炼失心掌之人最喜欢将人之心生挖吞食,尤其是妙龄少女的心!” 魏嫡猛然想起那晚黑袍人盯着自己心口那豺狼般残忍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冷月叹道:“失心掌重现江湖,恐怕其他更邪异的武功亦会陆续重现,魔道要横行了!”转而又对魏嫡道,“嫡子,赤炼火君凶邪阴险,你废了他一条手臂,他必不罢休,你要小心!” 魏嫡道:“嫡子知道!”跟着又道,“师父,弟子收到武当传信,宋子都有意广邀各派精英弟子举行一次试剑之会!” 冷月道:“既然这样,你这段时间就留在山上勤炼滴水诀,为师助你突破!” “多谢师父!” …… 在慕容山庄,柳叶正向慕容回报筹备花魁大会之事。每年这个时候,姑苏大小青楼最绝色的清倌歌姬都会齐集嫣微居,而各地富商巨贾、高官子弟、文人墨客、三教九流都会云集姑苏,一睹花魁姿彩。 能够竞选花魁的清倌歌姬,无一不是诗词歌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均为处子之身。花魁大会之日,她们会竞相献艺较技,由众人点评,这个时候,那些富商巨贾、高官子弟就会竞相出价,千金一掷只为求得美人共度一宵。 只一句话形容:台上清倌竞相献艺,台下巨商竞争挥霍! 所以花魁大会乃是姑苏一年一度最大的盛事,也是慕容世家滚滚财源之一。当然,浔阳南宫、庐江西门以及江都公孙亦会在同一时间在自己地方举行花魁大会,只是声势远没有姑苏浩大,况且苏杭自古出美人,天下骚人当然更愿意去姑苏,所以姑苏的花魁大会一年比一年浩盛,而其他三处反一年比一年寥落,唯一能与姑苏争锋的只有十里秦淮。 秦淮地处江南四大家族中间,为四大家族包围,不过这反让秦淮一带繁华无比,因为四大家族都不敢对其吞并,因为任一家要侵占秦淮,势必引起其他三家合击。因此秦淮虽地处四大家族中间,反不受任一家所制。 再说柳叶正向慕容回报筹备花魁大会事宜,安叔匆匆走入,向慕容一躬身,道:“少主,苏州府张大人传来紧急告示,皇后驾崩,皇上大悲,要全国举哀三月,各州郡县均不得举宴行会。” 慕容愕然道:“皇后驾崩?” 安叔道:“据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似是被刺!” 柳叶嚷道:“举哀三月,那花魁大会岂非不能如期举行?” 慕容略一思索,问:“只姑苏出这一告示,还是各地州府都出这一告示?” 安叔道:“我刚使人查过,各地州府均出此告示!” 慕容道:“那便无妨。柳叶,你去告知花夫人,将花魁大会押后三月!” 柳叶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安叔问:“有不少贵宾已经先自送了重金来的……” 慕容道:“原银奉还他们,他们始终还要再送来!” “是!”安叔答应一声,又道,“少主,刚还收到武当宋子都请贴,欲请少主赴试剑之会!”说着将一请贴递与慕容。 …… 在武当山上,宋子都与蒙面道人站在金顶上,蒙面道人道:“子都,你去天山本是乘机除去楚枫,为何反助他?” 宋子都道:“前辈,楚枫为保公主和亲,我杀他不仁;他身陷魔道围困,我杀他不义;我身为武当弟子,不能行此不仁不义之事。况且,楚枫之命我唾手可取,根本不必乘人之危!” 蒙面道人道:“只怕你错过这次机会,再难杀得他了!” 宋子都没有作声。 蒙面道人道:“听闻你广邀各派精英,准备举行试剑之会?” “是的!” “定好地点没有?” “暂时没有!” 蒙面道人道:“青城山一向依附我们武当,你可以将试剑之会定在青城!” 宋子都道:“弟子也有这个打算,只未与青城派商量!” 蒙面道人点头道:“今次试剑之会你可尽展身手,一举夺取剑主之名,对你在明年武林大会上登盟主之位大有帮助!” 宋子都道:“弟子自问还无人能与在下争锋剑主,唯一能争锋的只有丐帮新任帮主伯叔敖,不过他既然担任丐帮帮主,应不会争夺剑主之名!” 蒙面道人道:“江湖之中卧虎藏龙,你莫太自傲!” “弟子知道!” …… 宋子都从金顶走下,有一小弟子走来道:“大师兄,青城弟子青平君拜见!”宋子都点点头,已经猜得青平君此来意图。 他走入堂中,青平君正品着茶,两人客气寒暄几句,青平君道:“我已收到宋兄请帖,只不知宋兄定好试剑地点没有?” 宋子都道:“暂未确定,不知青兄可有提议?” 青平君马上道:“既然如此,定于青城山如何?敝派亦想趁此机会与各派才俊相会一番。” 宋子都微微而笑,没有答话。 青平君又道:“敝派近日无意中得了一面铜镜,颇有神奇之处,要是试剑之会定于青城,敝派愿意献出铜镜作为剑主之赠,如此也更能吸引天下武林人士到会!” 宋子都道:“我亦有意将试剑地点定于青城,既然青兄开口,那试剑诸事就有劳贵派费心安排!” 青平君离开武当山时,一脸得色,毫无疑问,试剑之会在青城举行,必让青城派威望再上一层! …… 妙玉盘坐在舍身崖上,身后是高大山壁,眼前是茫茫云海。她把青金石平放在头顶,双眼微合,开始默运禅木诀,很快进入一片空明。就在她进入空明刹那,碧绿晶莹的青金石忽然向上飘起了半寸,漂浮在她头顶上,跟着散出一层淡淡青金光芒,向下覆盖,罩住了妙玉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妙玉从禅定而醒,双眼一睁,透出丝丝清明灵秀。一阵脚步声,她知道是妙心送饭来了。 果然,妙心提着竹篮从山壁后转来,一看妙玉双眼,惊喜道:“妙玉,你禅木诀又进一层了?” 妙玉道:“刚突破第六重。” 妙心笑道:“难怪师父说你天资高,单痛着你哩!” 吃过饭,妙心要离开,妙玉嘴角动了动,想问什么,又没有开口。 妙心“哧”笑道:“妙玉,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妙玉咬咬嘴,没有作声。 妙心忽凑近她耳边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楚公子哩?” 妙玉脸颊倏地掠起一丝羞红,小声道:“我听师父说他没有跌落山崖……” 妙心笑道:“放心,我已经帮你打听明白,楚公子不但没事,还掳走了和亲公主!” “啊?他……他掳走和亲公主?为什么?”妙玉十分惊讶。 妙心道:“版本有两个,一好一坏,你想听哪一个?” 妙玉一掐妙心手心道:“你说嘛。” 妙心道:“一个说他贪图公主美色,所以就掳走了公主。”妙玉摇了摇头,妙心又道:“一个说胡地单于被刺,左贤王要强占公主,楚公子乃闯入匈奴军中掳走公主。” 妙玉没有作声,妙心问:“妙玉,你相信哪一个说法?” 妙玉道:“楚公子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妙心“哧”笑道:“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 妙玉脸含羞涩,不由伸手打了妙心一下。 妙心道:“我看你很快就能见着楚公子哩!”妙玉望着她,妙心继续道:“听说宋子都准备在青城举行试剑之会,到时师父必定让你下山赴会,那楚公子最爱凑热闹,必定也定到场,到时你们岂不……” 妙玉已经羞红着脸,举手又要打妙心,妙心一闪身,“吃吃”笑着提竹篮而去。妙玉取出青金石,定定望着,她总觉得楚枫那张略带天真的脸就藏在青金石中,不时对着她调皮而笑…… …… 第322章 辕门射箭 第322章辕门射箭 再说楚枫和公主终于来到了南山口靖海大军营地,马上有两名兵士拦住,喝道:“何人胆敢靠近军营,还不速速离开?” 楚枫道:“在下有事要面见靖海将军,劳烦两位兵大哥通传一声!” “可有凭信文书?” “两位就说当日千里送信的那位黑衣姑娘的朋友请见!” 事有凑巧,这两名兵士就是当日拦住天魔女的两人,当下一听,其中一个连忙飞奔去通传。恰在这时,不远处树林中忽窜出一只小鹿,惊惶失措撞入军营辕门,未走几步,“卟”的跪倒在地,原来后腿中了一支竹箭。 四周兵士即时一哄而上,围着小鹿哈哈笑道:“哈哈,不知那个家伙射中了它,反撞上这了,今晚可有鹿肉下酒!” 那小鹿“呦呦”叫着,公主不忍,望向楚枫,楚枫连忙道:“各位兵大哥,这小鹿不能杀!” 兵士奇问:“为何不能杀?” 楚枫道:“这是九色鹿,是神鹿!” 兵士更奇怪,打量着小鹿,这分明是一头小梅花鹿嘛,乃道:“公子不用胡弄我们,这鹿怎么看都没有九色!” 楚枫道:“神鹿幼时不显九色,等长成才现九色。九色鹿可是佛门神鹿,杀了要进地狱的!” 九色鹿就是佛经故事中《鹿王本生图》的神鹿,就是那只负溺水者出水,反遭溺水者告密的鹿。九色鹿是佛祖一个前生,也是佛陀的化身。 东土信奉佛道,所以那些兵士对佛经故事多少知道一点,也听过九色鹿,一时都面面相觑起来。 有兵士不信这一套,乃嚷道:“管它九色十色,它自个撞上门,就是送给我们下酒的!”其他人也连声附和。 楚枫急掏出一锭银子,道:“各位兵大哥,内子最是好佛,要是各位能让小鹿与在下,感激不尽。”公主粉脸一红。 兵士中一个类似小头目的,看楚枫背后古长剑一眼,道:“看公子必是江湖中人,听说江湖中人个个身怀绝技,要是公子能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我们也不收公子银子,这小鹿也让与公子。” “好!一言为定!” 楚枫心道:要是表演剑法掌法,他们也看不出什么。转眼见离辕门二百余步处立着一个箭靶,登时有了主意,道:“这位大哥,借你的弓箭一用!” 那小头目正要解下弓箭,谁知往后一摸,挂在背后的弓箭不翼而飞,再一看,已经落在楚枫手上。 楚枫拈弓搭箭,“嗖嗖嗖嗖……”连射九箭,九支长箭成一直线射向箭靶,“笃”第一支直直插入靶心,跟着第二支箭射在第一支箭箭尾上,“唰”的将第一支破开两边,“笃”亦插入靶心,紧接着第三支箭将第二支箭破开两边,亦插入靶心……最后,第九支箭“唰”的破开第八支箭,“噔”钉在靶心上,左右两边各散开八支被破开半边的长箭。 哇!四周兵士一时瞠目结舌,这太不可思议了。 楚枫回头望向公主,颇为得意,等着她夸赞几句,谁知公主却并不显得怎么惊讶。原来她不谙武功,以为这个对于身怀绝技的江湖中人来说,十分稀松容易,却不知楚枫这一手,就算绝世高手,也没有几人能办到。 楚枫见公主没啥表示,乃拱拱嘴,道:“公主,你不夸奖两句么?”公主这才明白楚枫为什么直瞅着自己,不禁抿嘴而笑。 楚枫将弓箭交还给那个小头目,笑道:“献丑!献丑!” 那小头目犹自目瞪口呆,周围一时喝彩连天,大呼神技,并将小鹿抬至楚枫脚边放下。公主俯下身,查看小鹿箭伤。 还好,那箭只是用竹削成的,射得不算深。楚枫拔出箭,涂上药,公主撕下一匹布,小心翼翼给小鹿包扎好伤口。 小鹿勉强站起,对着公主“呦呦”叫了两声,然后一拐一瘸走回树林中。 楚枫笑道:“公主,它在多谢你呢!” 公主抿嘴道:“它在夸奖楚大哥箭法神技呢!” 这时,靖海将军亲自出来迎接了,一见楚枫,惊喜道:“果然是楚少侠,快请!这位是……”原来他没见过公主,所以不认得。 楚枫道:“是内子!” 张回一愕,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尊夫人,失礼!” 公主羞红着脸,亦唯有欠身回礼。 楚枫和公主随张回走入了中军大帐坐下,张回还是一脸疑惑,楚枫见四下无人,乃道:“张将军,这位其实是十九公主!” 张回一听,慌忙站起,单膝下跪道:“原来是公主驾临,恕罪!恕罪!” 公主连忙一抬手,道:“将军不必多礼,请起!” 张回站起,对楚枫道:“如此说来,楚少侠就是那位掳去了和亲公主的送嫁将军?” 楚枫笑了笑,亦不隐瞒,将送嫁和亲之事与张回说了,张回叹道:“楚少侠当日独阻蒙古铁骑于玉门关外,又不畏凶危送嫁和亲,现在又不远千里来回奔走,让人敬佩!” 楚枫笑笑,张回又道:“说来玉门关之事,我还没有谢过那位报信的黑衣姑娘,不知楚少侠寻着她没有?” 楚枫神色一黯:“寻着了,不过又离开了!” 张回也不好再问。 楚枫取出华英书信,道:“这是华元帅之信。” 张回接过拆开一看,道:“原来楚少侠是为华元帅借粮。” 楚枫道:“华元帅一军现已缺粮,朝廷再难供应,唯有托在下与张将军借粮。望将军念在同为一殿之将,暂借多少以解燃煤之急!” 张回道:“匈奴已退,华元帅犹自亲领大军坚守寒凉西域,真让末将敬服。我军虽粮饷不多,尚有些余,我马上命人给华元帅押去!” 楚枫见张回如此爽快,又惊喜又意外,道:“华元帅曾告诉在下,说他曾数次修书答谢张将军驰援玉门关之事,却一直未得到将军回应,以为将军……” 张回道:“以为我跟严太师一党?” 楚枫笑笑,没有作声。 张回道:“我是严太师一手提拔,也难怪华元帅会有此想法。我虽平定青海之乱有功,但亦不可能就擢升为一军大将,严太师此举目的,我焉有不知,不过是借我来钳制华元帅。华元帅可能还不知道,严太师今次让我屯兵于此,不仅仅是牵制华元帅这般简单。他密令我,要是华元帅大军有危,不可接应,等着华元帅大军和匈奴大军拼个两败俱伤,然后才进军,由我节制各路军马,再一举将匈奴赶回域外,这样朝廷军权就完全落入严太师之手!” 楚枫暗吃一惊,想不到严蒿竟然还安有这一层心思,怪不得他一开始不想和亲,这样看来,他后来即使同意和亲,也必定在想方设法破坏和亲,说不定路上有些杀手还是他暗中请来的。 楚枫问:“那张将军是如何心思?” 张回道:“我虽曾平定青海之乱,但到底未经大战,难堪重任。华元帅身经百战,要是连他也挡不住匈奴骑兵,我又有何能力节制各路军马?况且华元帅军破,匈奴骑兵必势如破竹,还如何能抵挡得住,更莫说将其赶回域外!所以我打定主意,一面应和着严太师,一面静观其变,一旦华元帅大军有急,我便全力救应,助华元帅退敌!” 楚枫道:“你不怕严蒿问罪?” 张回道:“身为一军主将,当以保家卫国为重,严太师就算将我问罪斩头,亦在所不辞!” 楚枫不禁露出钦佩之色。 张回又道:“华元帅数次修书与我,我没有回应,是怕引起严太师猜疑,撤我军权。我当不当这将军,并无所谓。但如此关键时刻,要是靖海一军落在他人之手,则华元帅大军危矣。” 楚枫总算明白张回一番用心良苦,也知道张回忧虑绝非多余,就好像当日蒙古铁骑突然奔袭玉门,要是接报的不是张回,换了是其他将领,还会不会驰援玉门关?看来这朝廷之事,当真纷繁复杂,难以揣摩。 他道:“将军如此一番苦心,华元帅必定会明白的。” 张回道:“这有何要紧。我只想为国尽忠,报效朝廷!” 楚枫心下暗道:“华英和张回可说都是忠肝为国之帅才良将,可惜是生不逢时了!” 这时,忽有两名兵士押着一人走入,道:“启禀将军,我们发现这人在营外鬼鬼祟祟,心怀不轨,所以押来请将军定夺!” 那人吓得“卟”的跪倒在地,叩头道:“将军饶命!小人只是在附近打猎,不小心靠近了军营,实在并无不轨!” 楚枫见那人衣衫破旧,腰间压着一把短刀,背上挂着一把弓箭,只是用竹木削成,很简陋。 张回问:“你明知此处是大军营地,为何还靠近打猎?” 那人道:“请听小人说。小人是宁夏乡民,与乡人凑钱购得一些滩羊裘皮,准备贩至西海一带卖个钱,谁知刚至西海,便遇到一帮海贼上岸劫掠,抢去小人货物,几乎性命不保,一路逃命至此。正是‘人离乡贱’,小人货物被抢,盘缠又尽,人地生疏,乞讨无门,唯有上山打些猎物权且偷生。刚才小人在树林中射中一只小鹿,一路追至营外,见那小鹿窜入了军营,小人不敢闯入,又不舍离开,徘徊之际就让两位兵大哥捉了来,求将军开恩!”说着眼泪已经流将下来。 张回面色缓和下来,道:“起来吧!以后莫再靠近营地!” 那人站起,这才敢些许抬起头,若三十来岁,面带饥色。 张回看了那人一眼,又打量着那人衣服,忽喝道:“你是回人?”那人吓得“卟”又跪倒,道:“小人是回民……”还未说完,张回已喝道:“来人!拖出去,斩!” 两名兵士即时夹起那人拖将出去,那人已经骇得不晓反应,楚枫吃了一惊,急喝住:“等等!” 对张回道:“张将军为何如此?” 张回冷冷道:“军前有令,擅自靠近军营者,格杀勿论!” 楚枫一看张回神色,知道必不是因为这原因,乃又道:“将军,虽有军令,但情有可原。那小鹿之事,我亲眼所见,并无虚假,望将军开恩!” 公主亦道:“张将军,这人遭遇已是可怜,望将军体恤!” 张回见楚枫和公主一齐求情,唯有一挥衣袖:“滚出去!” 那人还呆立当场,楚枫急一扯他道:“还不快谢过将军不杀之恩?”那人这才慌忙向张回叩头谢恩,张回转身不受,那人又向楚枫和公主拜谢,才惊惶而出,已是汗流浃背,忽觉得衣衫一沉,一摸,却是一包银子。原来刚才楚枫一扯他之际,悄悄将一包银子塞入了他衣袋。他又惊又喜,想不到因祸得福,反有了回乡的盘缠。 张回脸色略略缓和,楚枫问:“将军似乎对回人甚为愤恨?”张回没有作声,楚枫也不便再问。 天色已晚,楚枫和公主乃在军营留宿一晚。 第323章 撮土焚香 第323章撮土焚香 是夜,营地一片万籁俱寂,只有虫豸“唧唧”低鸣。 公主走出帐篷,走开几步,也不敢走远,俯身在地上撮起一抔土,然后掏出一张纸,卷成一支类似焚香模样,插在土堆上,再掏出几张纸,折了九个圆形菊花状的梅饼,分三堆放在土堆前,然后躬身拜了三拜。 “公主,你是在拜祭我么?” 她身后忽然响起一把冷飕飕、阴惨惨的声音,飘飘渺渺,若有若无,仿似鬼哭一般。公主骇然转身,眼前却空无一人,只有黑魆魆一片。 “公主,你是在拜祭我么?” 那把阴惨惨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公主又一转身,依然空无一人,只是一阵冷森森的阴风吹过。公主毛骨悚然,后背凉气直冒。 “公主,你是在拜祭我么?” 今次那把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公主吓得哇的喊一声“楚大哥”,转身就跑,却“卟”的撞在什么上,公主那心“嘣”的几乎跳离出来,惊怵中抬头一看,却是楚枫。 公主整个人扑入楚枫怀中,双手死死抓住他衣衫,身子发着颤道:“楚……楚大哥,有……有鬼……” 楚枫却笑嘻嘻道:“公主,你是在拜祭我么?” 公主一听,刹时明白,不由握起粉拳直捶楚枫胸膛,嗔道:“原来是你吓唬人家!” 楚枫挽着她纤腰,任她捶打,道:“谁让你偷个儿跑出来,万一被人掳了去怎办!” 公主娇嗔道:“除了你,还有谁敢掳走和亲公主!” “那可不一定!那个姓左的说不定正派人暗中要掳走你!” 公主奇道:“那个姓左的?” “就是那个姓左的贤王!” 公主不由“哧”笑了出来。 楚枫问:“你深夜撮土焚香,在祭奠谁?” 公主道:“我在祭奠皇后。” “哦?” “皇后为人贤德,她知道我遭姊妹厌弃,常使人宽解我,待我不薄,想不到竟遭刺害!” “既然这样,我也得拜祭一下!” 楚枫松开公主,恭恭敬敬对着那抔土拜了三拜,公主乃收起那九个纸梅饼,与楚枫返回帐篷。 楚枫见那纸梅饼有趣,问:“这是什么?” 公主道:“这是雕梅!” “雕梅?” “雕梅是大理特产,因在青梅果上雕刻花纹而得名。皇后本是大理段王府郡主,最喜欢吃雕梅,所以段王府常派人送雕梅进宫与皇后,皇后亦必会命人送我一份。如今皇后遇害,我折些雕梅拜祭,算是稍表心意。” 楚枫问:“这雕梅可好吃?” “酸中带甜,生津解渴,好吃得很!” 楚枫不由舔了舔嘴唇,公主抿嘴道:“你又馋嘴了?” 楚枫嘻嘻道:“正是!公主是不是该让我解解馋?” 公主霍的粉脸大红,嗔道:“不正经!” 楚枫摸摸肚子,道:“你不知道,刚才我吃得不怎么饱,还饿着!” 公主“哧”一笑,捻起一个纸雕梅送至楚枫嘴边道:“那你把它吃了吧!” “好啊!” 楚枫一口将纸雕梅咬入嘴中,跟着嚼一嚼,“咕”的吞下肚子,问:“公主,还有没有?” 公主睁大一双秀目,怔口道:“这……这是纸折的,你……” 楚枫一愣:“纸折的?不会啊,酸中带甜,生津解渴,好吃得很!”边说着已经抢过公主手中剩下的纸雕梅,“卟”全部拍入口中,大嚼几下,“咕”又吞下肚子。 “你……你真吃了?”公主简直目瞪口呆。 “你看嘛!”楚枫张开嘴,里面果然一个纸雕梅也没剩下。 “你……你真全吞了?”公主不敢相信。 “是啊,还留着青梅香,不信你闻闻看?” 公主果然微微凑近去一闻,楚枫就等这一刻,把嘴向前一伸,“滋”的吻了公主娇唇一下。 公主“唰”的通红了脸,羞嗔道:“你……你作弄人家!” 楚枫“沙”的将藏在袖中的九个纸雕梅倒出,嘻嘻笑道:“看来公主还是挺好骗的!”边说着还不忙舔了舔嘴唇。 公主又羞又红,唯有咬嘴不语。 楚枫却凑近道:“公主,你想不想吃青梅果?” 公主奇道:“哪能得吃?” “山人自有妙计!明儿给你一个惊喜,我们赶快睡去!” 公主粉脸又红起来。 …… 夜深,营地外那片山林中忽然生起了一堆柴火,柴火边人盘坐着一个人,拿着一根丫枝,支着一只鸡翅,正哼着歌儿烧着。 火光映照着他一身蓝衫,背后一把古长剑,还有脸上一弯指痕,是楚枫。 原来他当真吃得不怎么饱,于是等公主熟睡后,自个儿跑出营地上山烧鸡翅吃。而且他还想着给公主一个惊喜。 空中很快弥漫起一阵香气,香气中却突然透来一丝冷气,那丝冷气瞬间变成一丝杀气,直袭楚枫后脑。 楚枫身形依旧盘坐在地,却“嗤”的滑着地面一下旋至火堆另一边,好一招“太极挪移”,剑锋就擦着他后脑而过。 偷袭他的是一名黑衣蒙面人,森寒的双眼,楚枫一下认出正是曾在蒲苇道袭杀公主的血影楼杀手! 黑衣人一剑不中,身形紧接飞起穿过火光,长剑直插楚枫咽喉。简单、迅猛,没有丝毫多余,用最有效的出剑将敌人一击致命,这就是杀手的剑招。 楚枫将手中那支丫枝向前一贴,一下粘住来剑,跟着一压一引,轻描淡写将剑锋引开数寸。黑衣人长剑不收,横削而来。楚枫丫枝一点剑锋,只听见“叮”一声,楚枫借一点反弹之劲倏地滑出旋滑至火堆另一边,依旧盘坐着,而黑衣人飞起的身形也刚好落在楚枫原来的位置上,两人相当于恰好对调了位置,依然隔着火堆。 黑衣人不等楚枫站起,长剑再次透穿火光刺来,楚枫丫枝还是一点剑锋,旋滑身形。两人电光火石间绕着火堆转换了七、八次位置。楚枫以“暗影流光”配合“太极挪移”,将这一身法发挥至极致,虽然是一直盘坐在地,仅以一根丫枝应敌,黑衣人竟一时奈何不了他。 虽然如此,却到底是吃亏,况且黑衣人本是一等一高手,他这样盘坐迎敌,到底是会越来越凶险,但黑衣人的接连不断的凌厉剑势又逼得他无暇站起拔剑。 黑衣人闪动的身形亦快得不能再快,同样,楚枫绕着火堆旋滑的身形也快得不能再快,那火苗被两人闪电般变换的身形带得熊熊扬动。 剑锋一次比一次逼近楚枫咽喉,生死只系一线,楚枫盘着的双脚突然向前一伸,竟然伸入熊熊堆火下,猛然向上一踢,登时踢起漫天火星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骤惊之下急回剑一圈,将射来火星荡开,楚枫趁机长身而起,“铮”长剑出鞘,“嚓”一剑直刺黑衣咽喉。 黑衣人身形一侧,楚枫第二剑又刺出,还是刺向黑衣人咽喉,一剑快似一剑,以牙还牙。黑衣人冷喝一声,长剑一震,三道剑气从剑尖激射而出。 楚枫轻喝一声,脚尖一点,飞身上了一棵大树。黑衣人亦飞身跃上,落在另一丫枝上,如此一来就上当了。楚枫在树上腾挪飞跃如履平地,江湖中恐怕没多少人能及得上他。 几个照面后,黑衣人顿感不妙,不过楚枫长剑已经不容许他跃下地面了。两人在树间激斗,剑光在枝叶间飞闪。 楚枫身形猛然飘起,剑尖已经湛起点点华光。黑衣人不敢接其锋,身形向后一飘,落在另一根枝干上。楚枫亦“卟”的落在黑衣人刚才所处的丫枝上,正要出剑进逼,却不留神脚下一滑,身体一下失去重心向后翻倒。机不可失,黑衣人双眼一铮,身形暴起,长剑直插楚枫咽喉。 不过楚枫那一滑是故意露出的破绽,只见他脚尖一勾树干,身形猛然绕着丫枝旋转一周,一下翻旋至黑衣人背后,古长剑直插黑衣人后心,同样要一击必杀!。 黑衣人急向右一闪,却迟了,剑尖“嗤”的刺穿他左肩,不过总算保住一命。他忍痛飞身跃下地面,飞掠而去。 “想走!” 楚枫亦不跃下,径在树间飞跃,穷追不舍。他亦非善男信女,被人屡次三番袭击,佛也发火。以前都是自己被追杀,如今终于可以追杀别人,而且还是追杀血影楼一等一的杀手,他着实还真有点得意。 两人一上一下在山林间飞奔,也不知翻过多少个山头,黑衣人几次想摆脱楚枫追踪,不过楚枫最拿手的就是在树丛中飞掠,怎会让他摆脱掉。 黑衣人奔至一密林,显然对这处密林有几分熟悉,身形倏地不见了。 楚枫“卟”落回地面,执剑一步一步凝神而行,他知道黑衣人必是藏在某处,盯视着自己。 树林间慢慢弥漫起两股杀气,一股森寒,一股冰冷,树上开始飘落一片片树叶,为两人杀气所摧落,显然两人都立心要致对方于死地。突然,“笃!笃!笃!笃!……” 密林深处隐约传来了一下一下砍伐树木的声音。山林野岭、夜半三更,这一下一下砍伐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阴森恐怖。 楚枫汗毛一条条竖起,究竟是谁会夜半三更在荒野山林砍伐树木? 第324章 伐木丁丁 第324章伐木丁丁 楚枫慢慢靠近过去,只见月色下,一名樵夫汉子手执着一把斧头正吃力的砍伐着一丫树枝,这汉子没有右臂,只有一条左臂,肤色黝黑黝黑,尤其那条左臂,仿如精铁所铸。 楚枫一眼看出,他那左臂必定曾经是一条开山裂地、刚硬如钢的铁臂,不过亦一眼看出,那条左臂已经被废了,如今连执起一把斧头都显得艰难,每砍一下树,他额头就冒一下汗,喘一下气。 他脚边放着十来根砍下的小树枝,或许这十来根的小树枝,也已经让他费尽了力气。 楚枫一阵心酸,毫无疑问,这名汉子必定曾经叱咤一时的江湖名宿,如今却只成一个山野樵夫,甚至连砍柴都这般吃力。 这名汉子正是被青平君削去右臂,又被赤炼火君废去左臂的铁狂手。原来当日他被魏嫡所救后,就与妻儿辗转来到了青海这处,算是远离中原,希望从此与妻儿安身度日。 楚枫慢慢走过去,铁狂手察觉,停斧转身,见是一个蓝衫少年,脸上带着一弯指痕,提着一把古长剑,不过显然并无恶意。 楚枫连忙还剑入鞘,拱手道:“这位大哥,深夜还在砍柴?” 铁狂手道:“只砍些备用。公子……” “我只刚好路过!” 铁狂手没有作声,提起斧头继续砍那根丫枝,那根丫枝并不粗,但铁狂手要砍断它,还是很吃力,而且每砍数下,都要顿一顿,缓一缓气,再继续砍。 铁狂手见楚枫在定定望着自己,乃向他笑了笑,掩盖着无尽的辛酸。 楚枫忽道:“我帮你吧?” “这……” “不必客气!” 楚枫接过斧头,很快砍下了一大堆柴枝,铁狂手开始用山藤捆绑柴枝,他只得一条左臂,乃用口咬着山藤配合着捆绑。 楚枫本想再帮他捆绑,想了想,还是没有作声。 捆好后,铁狂手想背起这捆柴,不过楚枫砍的这捆柴实在有点大,他竟然提不起。楚枫连忙接过,提在背后道:“这位大哥,我帮你带回去吧!” 铁狂手感激道:“多谢小兄弟了!” 铁狂手带楚枫下了山,山脚下搭着一间茅屋,他妻子携着八、九岁的铁儿正等在门口处,一见铁狂手,赶忙迎上来。 铁儿道:“爹,你怎现在才回来,娘担心着你!” 铁狂手望了妻子一眼,摸着铁儿头道:“爹知道你喜欢吃果子,所以摘了几个,费了些时间,才晚了回来。你看!”边说着从衣袋取出几个果子,青绿青绿,原来是青梅果。 楚枫一阵感动,单凭一条左臂,要上树摘果谈何容易。 铁儿双手抓起果子,欢喜不已,道:“我吃一个,爹吃一个,娘亲吃一个,剩下两个留作爹明天上山吃。” 铁狂手铁一般黑的脸露出了丝丝笑容,他妻子见楚枫英气不凡,却背着一大捆柴,问:“铁大哥,这位是……”铁狂手连忙道:“这小兄弟姓楚,快请进去喝杯茶!” 铁儿走至楚枫身前,惊奇道:“大哥哥,这柴是你砍的?我爹以前砍的比你这捆还大,还是两捆,只是后来……” 他没有说下去,两只眼湿起来。 楚枫放下柴,抚着铁儿头问:“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我叫铁儿,娘说我像爹!” 楚枫笑道:“对!你像你爹,你爹有眼睛有鼻子有耳朵,你也有眼睛有鼻子有耳朵。” 铁儿却道:“我娘也有眼睛有鼻子有耳朵。” 楚枫一怔,不知怎样回答。 铁狂手对铁儿笑道:“我黑黑的,你也黑黑的,所以你像我。”又对他妻子道:“吃过东西没有?” 铁儿抢道:“爹,你上山后又有两只野兔撞晕在门前,娘和我吃了一只,留一只给爹。” “噢?” 他妻子小声道:“铁大哥,近日总有些野鸡野兔撞倒在门前,不知怎么回事?” 铁狂手没有作声,转对楚枫道:“小兄弟,请进屋坐坐!” 楚枫刚想走入,忽两眼一闪,对铁狂手一拱手道:“不了,告辞!”说完转身离开。 他急着离开,因为他突然闻得一丝血腥杀气。他知道那个血影楼杀手并未离去,一直在跟着他。 他走得不快,有点悠游,甚至还哼起了小曲,看上去全无戒备,他知道黑衣人在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那就给他创造一个出手时机。 “唰!” 剑光突然闪起,直插楚枫后心,剑未至剑气已经透穿衣衫。楚枫打了个寒颤,左手猛然探入怀中拈出一个拇指般大的小丝团,向后一弹,“蓬”一张乌黑大网激射而出,一下将黑衣人罩住。 黑衣人大惊,挥剑想斩破网丝,谁知他一动,网丝刹时收紧,黑衣人马上认出,这竟是铸剑门专门用以对付一等高手的金乌缠丝网。 楚枫慢慢转过身,盯着黑衣人,目光比黑衣人还要冰冷。 “血影楼杀手是吧?我倒要看看血影楼杀手是啥样子!” 他慢慢走过去,黑衣人身子不能动,右手还握着剑,手腕猛然向上一翻,剑锋直向自己咽喉抹去。 楚枫手指一弹,“叮”一道指劲将剑锋弹偏,奇道:“我不过想看看你面目,何必寻死,长得很难看么?”说着伸手要扯下黑衣蒙面黑巾。 “不要!”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叫喊,楚枫转身一看,却是铁狂手急急而来。 铁狂手目光掠过黑衣人,对楚枫道:“小兄弟,你可否……” 楚枫也不多问,一伸手,“嗖!”,缠住黑衣人的金乌丝霎时收回手中,变成仅如拇指般大小的丝团。 “还给你!”楚枫忽然一扬手。 黑衣人伸手一接,却是当日他袭杀公主时跌落在地的血影令。 “你走吧!”楚枫冷冷道。 黑衣人没有动,却望着铁狂手被断去的右臂,沙哑道:“是谁斩了你右臂,废了你左臂?”铁狂手没有作声,黑衣人一转身,“大哥!”铁狂手突然喊了一声,黑衣人霎时顿住,身子震了震,却没有转回身,沙哑道:“你大哥已经死了!”说完身形一掠,消失了。 “他……是你大哥?”楚枫十分惊讶。 铁狂手没有作声,楚枫也没有再问,他知道他们之间必有一段伤痛的经历,何必再让其勾起来。 “多谢小兄弟!” “你左臂到底是……” 铁狂手屈了屈左臂,笑了笑,道:“还能砍得柴!”语气多少透着辛酸。 楚枫道:“铁大哥,你可否告知我一件事?” 铁狂手一时沉默,半响乃道:“请问!” 楚枫问:“铁大哥可否告知我那些青梅果是从哪处摘的?” 铁狂手一怔,想不到楚枫会是问这个问题,不禁失声而笑。 …… 第325章 赶赴西海 第325章赶赴西海 “公主!公主!” 公主睡梦中似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悠悠然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青绿青绿的果子,是青梅果,跟着见楚枫在旁边正笑吟吟望着自己,手指就拈着那两个青梅果子。 “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你……你从哪摘得的?”公主接过果子,又意外又惊喜。 “我说过山人自有妙计!公主,我露一手你看看!” 楚枫拉起公主,让她站在帐篷中央,自己盘膝坐在地上,道:“公主,不要眨眼!”话声中他身形“唰”的绕着公主滑出一道弧线,一下滑至公主背后。 公主惊奇地睁着秀目,正要转身,楚枫“唰”又滑回她面前,得意洋洋道:“怎样,公主?” “这很难么?”公主反问一句。 楚枫笑容一僵,那一股兴奋劲儿登时烟消云散,霍的站起身不无晦气道:“不难,容易得很!” 公主“哧”笑道:“楚大哥真厉害!” 楚枫转恼为喜,道:“当然!这一手是我自创的,普天之下再没有人会!我让你再瞧一遍!瞧个清楚!” 说着当真又盘坐在地,绕着公主“唰唰唰唰”的旋滑起来。 公主抿嘴道:“楚大哥能不能转慢点,我看不清楚?” 楚枫一愣:要转快点倒是可以,转慢点还真不能。唯有道:“慢慢转太没难度,下次再转给你看!” 两人稍为用过早饭,乃去辞别张回,张回亦不便多留,恰有一小校捧着一盅茶走入,楚枫一问茶香,是龙井,心中忽一动,问:“请问将军可曾听过龙驹草?” 张回道:“并未听过。” 那小校却道:“龙驹草?卑职倒略知一二。” 楚枫大喜,忙道:“敢请告知。” 小校道:“卑职祖籍本是西海一带乡民,我曾听祖父提过,龙驹草生在西海中心,极其罕见,只有西海一带少数渔民晓得。两位若想知道更多,恐怕要到西海问一下当地渔民。” (西海就是现今青海湖,古时又叫西海) 楚枫拱手称谢,正欲离开,张回道:“楚少侠若要出西海,务必小心,因为近日有一帮海贼隐匿其中,神出鬼没,专门劫掠来往船只,甚至上岸烧杀抢掠,十分张狂!” 楚枫道:“将军驻军在此,何不剿灭此贼寇,为民除害?” 张回道:“非是我不愿。我曾数次上奏朝廷,准我造船捉拿贼寇,无奈朝廷只命我安于本分,亦无可奈何。” 楚枫亦不多问,携公主辞别,骑上骕骦急急赶马而行。 一路上公主见楚枫脸带急色,问:“楚大哥有心事?” 楚枫当然有心事,他现在可以肯定,兰亭必是去西海寻龙驹草了,要是这样,那就让人担忧了。她孤身弱质走入贼寇出没之地,如何应付? 他见公主问,乃道:“我有位朋友去了西海,恐怕有危险!” “楚大哥如此紧张,必是楚大哥心中要紧之人?”楚枫没有作声,公主又道:“是不是张将军口中所说的那位黑衣姑娘?” “不……不是她。”楚枫有点默然。 公主笑了笑,也没有再问。 …… 张回在帐中,忽有一小兵士走入,道:“将军,小人在楚公子昨晚所住的帐篷中拾得此物。” 张回接过一看,是一块玉佩,雕有花纹,中央刻着两个类似符号的楔形文字,张回却认得,是古波斯文“真主”的意思。 原来,这玉佩就是当日楚枫护送公主至兰州时,回族伊兰公主临走时送给楚枫的,大概是昨晚他和公主扯闹,把这玉佩跌了出来也不知道。 张回目光一冷,手心一握,似要捏碎玉佩,犹豫片刻,还是松了手。 …… 楚枫和公主一路来到了西海。西海,亦即现今青海湖,因地处西边,又极大,仿如瀚海,故古时又称之为西海。 楚枫正考虑如何出海,忽听得路边有人叫喊:“刚刚采摘的龙驹草哩,要买赶快哩,过了这村没那店哩!” 楚枫一听有人叫卖龙驹草,急赶马过去,只见叫卖的是一个渔民,地上放着一个小箩,小箩上用红墨歪歪斜斜写着“张三”两个字,大概这人就叫张三。小箩里放着十数株小草,十分青绿。 楚枫急下马问道:“这是龙驹草?” 张三一怔,见楚枫仪表不俗,乃道:“实不相瞒,这并非龙驹草,只是借用其名叫卖,这里的人都知道。不过这草确实有些奇效,公子不妨买一二株以备不时之需?” “它有何奇效?” “这……我也不甚清楚,反正只要不是恶症,服它多半能有所好转。” “那请问小哥如何能寻得真正的龙驹草?” “这……”张三支吾起来。 楚枫转而问:“这草如何卖?” 张三即时陪起笑容道:“不贵,五十钱一株!” “好!我全部买下!” 张三登时笑逐颜开:“好哩。这有十二株,恰好六百钱。公子只需把这草晒干藏好,遇上急症即可入药服用!” 楚枫取出一枚银子递给他道:“不用找了,有多的留下!”张三连声多谢,楚枫乃问:“不知小哥可否告知如何去寻龙驹草?” 张三略一迟豫,望了手中银子一眼,又左右悄悄看了看,乃小声道:“龙驹草是我们西海之宝,轻易不告诉外人。不过既然公子苦心找寻,我就告知一二,公子千万不要告诉他人。” 楚枫心里好笑,忙点头答应。 张三道:“龙驹草生长在西海中心一座山上,那山名海心山。许久之前西海先民常去海心山采摘龙驹草,后来渐少了,到最后只剩下极少数人晓得识别龙驹草,而晓得采摘的更少之又少。说来惭愧,小人先辈本晓得采摘龙驹草,可惜传至我这一代便失传了,唯有摘些假龙驹草帮衬生计。” 楚枫连忙又问:“那如何去海心山?” 张三道:“但凡去海心山,必是从鸟岛东端出发,两位若想去,可租船前往。不过我劝两位还是打消这念头!” “为什么?” “因为近日西海出现了一帮海贼,自称断门五虎,十分凶恶,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有时还上岸劫掠村民,遇着他们,必然没命。所以现在渔民都不敢出海打渔,我也是不得已才摘这假龙驹草混和度日。” “小哥可否带我们去鸟岛?” “两位请随我来!” 张三背起小箩带路,楚枫见那小箩上歪歪斜斜的“张三”两字,不禁笑问:“小哥村中是不是还有一人叫李四的?” 张三一怔,笑道:“公子见笑。我其实叫张山,不过村人都喜欢喊我张三,喊多了,我也习惯了。村中没有李四,不过倒有一个麻四,不务正业,专干些无本勾当!” “哦?何谓无本勾当?” “要是有人要出海,他就扮作殷勤接待,等上了他船,出至海中,他就干起害人勾当。你们要出海,可千万不要上他的船。” “原来这样!” 边说着,已经来到一岛屿,远远便传来一片咿哑啾鸣之声,及至一看,哇!只见这岛上栖息着无数禽鸟,有斑头雁、海鸥、天鹅、金雕、百灵、云雀、鸬鹚、黑颈鹤等等,数不胜数,有的迎风翔舞,有的追逐嬉戏,有的在海面游弋,有的在绿草漫步,千姿百态,蔚为壮观,难怪被称为鸟岛。 公主睁大一双秀目,看了这顾不上看那,便走便惊赞,几乎不舍得举步。 张三道:“如今是冬季,大部分鸟都南迁了。如果两位在夏季到来,这里满岛都是压压一片的鸟禽,那才是真正热闹!” 楚枫和公主惊讶不已,想不到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未南迁的禽鸟,若是夏季禽鸟齐集于此,可以想象那是何等之壮观。 张三引两人来到鸟岛东端,眼前是茫茫一片海面,海风习习,远望碧波连天,雪山映趣,十分美丽。沿岸停泊着一排排大大小小的渔船,从船身来看,显然都有一段日子没有出海了。 张三道:“我就带两位至此,两位要出海可要小心!”说着忽“咦”的一声,自语道:“麻四的船出海了?他倒有这个胆子出海打渔?” 不远处有个渔民听到张三自语,乃道:“麻四哪里是出海打渔,他碰上买卖了!” “哦?” 那渔民道:“今儿一早,有位女子孤身走来,竟要出海,我们说有海贼出没,劝她不要出海,她却执拗不听。我们都不敢出船,就麻四敢出海,于是她就上了麻四的船……” 楚枫大惊道:“那女子是否一身长白衣袍,提着小药箱,十分美丽?” “是哩!美得鱼儿见了都沉下西海底了。那麻四色迷迷偷眼瞧着,我敢说肯定没安好心!” 楚枫又惊又怕,急对张三道:“小哥,请马上带我们出海寻那女子,感激不尽!” “这……”张三犹豫道,“非是我不愿意,但那些海贼实在凶恶……” “你放心,有我在,那些贼人不敢靠近半分!”楚枫见张三还是犹豫,急又道,“我多给你些银两,求你帮帮忙!”说着伸手入怀一摸,原来已经身无分文,不禁大急。 公主伸手从头上拔下那支鸾凤蟠纹钗,递给张三道:“就请帮个忙!” 张三接过一看,亦看出这钗价值不菲,恐怕足以让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乃咬咬牙,道:“好!我就豁出命与两位走一趟,两位请上船!” 他带两人下了自己那条小渔船,正要解开绳索,楚枫已一剑将绳索削断,张三吓了一惊,也不敢多言,急急摇船出海。 行了一程,前面依旧是茫茫一片海域,楚枫立在船头心急如焚,一个劲催道:“摇快点!摇快点!” 张三已经满头大汗,奋力摇橹,那船却只是不去,楚枫真恨不得亲自摇橹,苦于不晓操作,反致误事。一时坐立不安,在船上来回走着。 “楚大哥!” 公主喊了一声,楚枫没有答话,忽走至船尾,挥剑向水面一划,“哗”的激起三尺波浪,小船随之向前一冲,把张三吓了一跳。 “哗!哗!哗!” 楚枫接连挥剑划出,小船一下一下向前飞窜,张三何曾见过这等功夫,惊得目瞪口呆,急忙拼命扶橹,稳住前行方向。 公主默默站在一边,看着楚枫一剑一剑拼命划向水面…… 眼看日色将落,茫茫海域中忽然漂来一条小船,张三一眼认出是麻四的船! 楚枫心“怦”的跳了一下,一飞身,已经落在麻四船上,赫然看到一具中年汉子的尸体仰面倒在船沿上,满面麻子,颈上有一刀痕,显然被人一刀断喉。船上再无其他人,却有一个小药箱跌在船板上。 楚枫拾起小药箱,心直往下沉。 这时张三摇船靠来,一看,吓得卟的软倒在地,颤声道:“是麻四,他……他遇上海贼了,海贼就在附近!公子,我们赶快回去吧!那姑娘恐怕已经被……” “住口!” 楚枫突然大喝一声,整条船被震了一震。他一飞身落回张三船尾上,喝道:“继续摇船!” “不过那些贼人……” “快摇!再出声就一剑杀了你!”楚枫一剑劈在水面上,激起一排大浪,小船箭一样向前直冲,骇得张三紧紧扶着摇橹,那还敢哼半声。 楚枫一剑接一剑划向水面,越划越急,越划越快,简直发了狂一般,最后“啊”的狂叫一声,“蓬”的划出一道剑锋,“哗啦”竟然激起千尺巨浪,小船瞬间飞离水面一尺,仿似箭鱼出水一般…… 不知划了多久,楚枫已经筋疲力尽,双眼几乎滴出血。 “楚大哥!” 公主小声喊了一句,楚枫没有作声,依然一剑一剑划着水面,尽管划出的剑气已经激不起半点浪花,甚至连剑气也开始发不出了。 …… 第326章 牵涉干连 第326章牵涉干连 京城禁宫御书房内,东璋帝坐在龙案上,庞公公在旁边伺侯,而冷艳刺、泣血刀、寒铁刃、纯光剑四大内侍则垂手在下面。 东璋帝一拍龙案,对四人喝道:“禁宫内竟有刺客来去自如,你们到现在还查不出来,混帐!” 四内侍惊惶下跪道:“微臣办事不力,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身为禁宫四大内侍,皇后被刺,本来责无旁贷,不过皇后被刺之时,他们刚好都在皇上身边,所以免去问罪。不过其他人就惨了,凤鸾殿那些护卫全部被问罪处死,无一幸免。 庞公公道:“皇上息怒!四位内侍大人已经在全力追查刺客,只是尚须时日!” 东璋帝哼一声,稍稍平息。 寒铁刃道:“皇上!微臣已有些头绪,只是……” “说!” “皇上,刺客要是真能在禁宫来去自如,他断不会将凶器绿玉扇舍弃在当场。” “嗯?什么意思?” “皇上,微臣怀疑刺客行刺之后,一直都在凤鸾殿,为怕搜出凶器,才不得不将绿玉扇舍弃当场。” 庞公公心中一突,不过神色不动。 皇上怒喝道:“当时凤鸾殿就只有一群妃子和两位王子,你意思是他们刺杀了皇后吗?” 寒铁刃慌忙伏地道:“皇上息怒!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朕问你,这绿玉扇是谁家的兵器?” “是唐门!” “唐门?哼!要是再查不出刺客,你们就去唐门要人!” 寒铁刃一愕,道:“皇上,但这绿玉扇是假的,而且真绿玉扇也失落多年,唐门……” “朕不管它是真是假,失落不失落,朕限你们十天内还查不出刺客,你们要么人头落地,要么入蜀向唐门要人!” 东璋帝说完一拂衣袖而去。 …… 在二王子府内密室之中,二王子问庞公公:“怎样?” 庞公公道:“他们暂时还查不出,不过寒内侍已经看出一些端倪?” 二王子道:“公公,绿玉扇是你送给小王的,要是这事露了出去,小王和公公都担不起这关系,公公可要仔细思量。” 庞公公连忙道:“二王子放心,小人知道如何行事。” “好!不送了!” 庞公公走出二王府,心中又恨又怒,他确实想不到二王子要绿玉扇竟是刺杀皇后,如今他只能和二王子铁定是同一条船了。 …… 夜很深,御花园内,寒铁刃执着那把刺杀了皇后的绿玉扇,仔细看着。扇中有一丝极淡的熏香气,他认得是二王子腰间所坠香囊的熏香气。 “寒大人!”庞公公从后走来,面带笑容。 “庞公公?”寒铁刃转过身。 “寒大人在费心刺客之事?” 寒铁刃不作声,望着手中扇子。 庞公公道:“寒大人,有些事须查个明白,但有些事要是查明白了,皇上也未必就高兴!” “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寒大人是明白人,怎会不明白其中意思?” 寒铁刃不作声。 庞公公道:“皇上既然让寒大人去唐门要人,寒大人何必逆皇上圣意?况且皇上早想向唐门施威加压,收回门前两只白石狮子,如今正是大好机会,寒大人怎就猜不透皇上心思?” 寒铁刃还是没有作声。 庞公公又道:“我知寒大人与唐门有点旧交,不过事关重大,寒大人当仔细考量,万一失策,悔之晚矣。” 庞公公离开了,寒铁刃双眼还是望着绿玉扇,思索着刚才之话:庞公公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要自己不要再追查行刺皇后之事。庞公公是皇上宠宦,而此事又极可能牵涉到二王子,确实不是自己所能追查。但不查出刺客,就只能推给唐门…… …… 荒野之中,庞公公和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站在一处。 庞公公道:“想不到宗主竟会用一把赝品充数,真叫人意外!” 冷木一尊道:“我也想不到庞公公要这扇子原来不是为了把玩,却是干起大逆之事。” “宗主这样说话,以后恐怕再难合作?” “既然如此,公公请自便!” 两人都没有动。一阵沉默过后,庞公公道:“二王子甚是仰慕宗主威名,希望能会一会宗主。要是二王子日后当上皇位,对宗主也是大为有利,宗主以为如何?” 冷木一尊道:“谁当皇帝我并不在乎。” 庞公公皱皱眉:“要是皇上知道绿玉扇是宗主送来的,恐怕对贵宗不利!毕竟天下是皇上的天下。” 冷木一尊淡淡道:“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但江湖不是皇上的江湖,公公最好明白这点。” 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庞公公忽道:“看来江湖已是宗主囊中之物了,可喜,可贺。” 冷木一尊没有作声,甚至也没有望庞公公。 庞公公道:“刚才之言宗主切莫放在心上,我们也不必为扇子这等小事伤了和气,宗主以为如何?” 冷木一尊淡淡一笑,道:“那是最好!” …… 庞公公离开后,飞鹰闪身而出,道:“他要绿玉扇,竟是为了刺杀皇后?” “恐怕不是皇后。” “啊?莫非……是长王子?”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飞鹰道:“宗主,他似乎想拉拢我们助二王子?” 冷木一尊道:“朝廷相争,我们不必插手。” 飞鹰道:“杜堂主传来消息,鬼师爷忽然离开了神鼠堂。” 冷木一尊没有作声。 飞鹰又道:“宋子都准备在青城举行试剑之会,恐怕是有心对付我们?” 冷木一尊淡淡一笑,道:“暂且不必理会,我们先回去。” …… 在另一处荒野立着一位蒙面公子,暗灰色的双眼闪着阴冷,管家安叔站在他身后。 蒙面公子道:“听说皇后遇刺,牵涉到慕容世家?” 安叔道:“的确如此!” “慕容有何反应?” “他似乎一点不在意这事。” “嗯?他在故作镇定?” “这……不好说。” 蒙面公子想了想,道:“《回鸾藏英》既然是刺绣庄所绣,他会不会用刺绣庄来顶罪?” 安叔道:“属下估计他不会这样做,这样做会使慕容世家大失人心。” “嗯,你探探他口风!试试让他把刺绣庄推出顶罪。” “是!” 安叔回到山庄,来到慕容书房,慕容正在修书。安叔微一躬身,道:“少主,京城传来消息,皇后遇刺牵扯到《回鸾藏英》,如今王大人已经下狱,恐怕会牵连到我们。” 慕容并没有搁笔,道:“我们只是负责刺绣《回鸾藏英》,其他事一概不知。” “那要不要属下亲自上京打点一番?” “不必,现在最好就是什么也不做。” 安叔想了想,道:“少主,万一朝廷降罪,是不是让刺绣庄出面……” 慕容微一抬头:“安叔意思是让刺绣庄顶罪?” 安叔不敢看慕容双眼,道:“万不得已亦只能弃车保帅。” 慕容微微一笑,道:“安叔,慕容世家能立足姑苏千百年,不是靠这些手段的。” 安叔连忙道:“是!是属下思虑不周。” 慕容道:“安叔放心,要是朝廷当真派人传召,我自会应对。” 安叔退了出去,有点不安,而柳叶却仿如一只小鸟般飞入,边嚷道:“公子,有消息啦!” 慕容一下顿住笔,问:“怎么了?” 柳叶却一撇嘴道:“我知道公子焦心,我偏不说。” 慕容搁下笔,伸出晶润的手掌,“唰”的闪起紫光道:“那我只好严刑逼供啰。” 柳叶“卟”的弹退一步,努起嘴道:“我说便是!你那个结拜小子去了西海。” “西海?” “是啊!” “他为何去西海?” “我咋知道?可能他有什么事想不通要跳海呗!” “柳叶,你怎能这样说话?” “怎么,公子不高兴我这样说你那个呆呆的结拜兄弟?” 慕容不作声,柳叶却“哧”笑道:“公子放心,你很快就能见着他。” “哦?” “过几天不就是试剑之会么?你那结拜兄弟一定会去凑热闹,到时公子想怎样见便怎样见。” 慕容脸上竟然掠起一抹红晕,嗔声道:“丫头,越来越放肆,小心我撕破你的嘴。” …… 第327章 断门五虎 第327章断门五虎 再说楚枫和公主乘着张三小船出海寻找兰亭,行了一程又一程,前面依旧是茫茫海域。 烟波浩瀚之中,忽然现出一艘大船,船上有刀光闪动,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面大帆,上面飘着一面旗帜,绣着五个凶恶的虎头,张着大口仿似要吃人一般。 “是……是断门五虎!完了,没命了……”张三双脚一软,瘫跌在船板上。 楚枫双眼一铮,挽起公主飞身一跃,霎时落在那大船甲板上。 船头甲板上有不少喽罗执着大刀,见突然飘落两个人,一个是一身蓝衫的俊朗小子,一个是一把雪白秀发的美丽姑娘,一时都惊愕住。 “马上叫你们当家出来!”楚枫冷喝一声。 没有回答。 “叫你们当家出来!”楚枫又喝一声,挥剑一划,一道剑锋激出,竟然将那根又高又粗的桅杆劈断两截,轰然跌落水面。 哇!这还了得。“兄弟们,宰了他!”那些喽罗即时挥刀围上,楚枫也不手软,身形只一转,十几个贼人已经倒在地上,另又十几个贼人被踢飞落水。 “住手!” 忽一声断喝,有五条胡须茬茬的彪形汉子从船舱走了出来,一式的衣着打扮,相貌也相似,均手执一把断门大刀。 “好大胆!竟敢在我们船上撒野!” 原来这五人就是断门五虎,是五兄弟,大哥叫断一虎,二哥叫断二虎,依此类推。五人均学得一手断门刀法,颇为了得,因自号断门五虎! 有喽罗道:“大当家,他把我们桅杆砍了!” 断一虎转头一看,果然桅杆被劈断两截,那面五虎旗已经飘跌落水面,登时怒得头发生烟,哇哇直叫。 楚枫冷声道:“我只说一次,马上将人交出来!” “哼!好小子,我让你跟阎罗王要人去!” 五虎怒喝一声,一齐挥着断门刀砍来,刀锋过处,虎虎生风,煞是惊人。 楚枫那将他们放在眼里,长剑一伸一撩,五虎也不知怎么回事,五把断门刀已经被长剑撩在剑锋上,仿似风车般转着,跟着长剑一挥,五把断门刀飞射而出,“卟卟卟卟卟”插在那半截桅杆上,自上而下排成一条直线。 未等五虎惊醒过来,楚枫身形飞起,“嘭嘭嘭嘭嘭”连踢五下,将五虎踢倒在地,再一脚踏在断一虎心口上,喝道:“将人交出来!” 断一虎也嘴硬,道:“交什么人,老子不知道!” 楚枫用力一踩,只听见“咧咧咧咧”几声,断一虎胸骨几乎要被踩断,痛得他冷汗直飙。 “说!麻四是不是你杀的!” 断一虎依旧口硬,咬牙道:“什么麻三麻四,老子杀人无数,怎知道他张三李四!你要杀便杀,老子皱一下眉就不是好汉!” 楚枫双眼一寒,长剑直插而下,断一虎瞪起一双虎目盯住剑锋插向自己咽喉,也不闭眼。 “楚公子!” 就在这时,一声清婉的喊声从船舱传来,剑锋霎时顿住,这一声“楚公子”实在太熟悉了。 跟着船舱转出一人,一身白衣长袍,仙袂飘飘,挽着半圆高髻,秀发如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口若樱桃,正是上官兰亭。 楚枫几乎不敢相信,呆呆道:“医子姑娘,你……你没事?” “我没事,你怎会来的?这位是……”兰亭望向公主。 楚枫一步上前,神情激动道:“医子姑娘,你怎能一个人出海,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这海有贼寇,又有风浪,你又孤身一人,又不晓武功……” “楚公子,我没事。” “医子姑娘,他们说你上了麻四的船,我不知有多害怕。那麻四不是好人,你怎能上他的船?我看到麻四死在船上,旁边丢着你的药箱,我……我……你不知我多害怕!” 兰亭见楚枫还是一脸激动,乃道:“我很好,是这五位当家救了我。” 这时,躺在地上的五虎一个个站起来,一见这情形,知道一场误会,乃咧嘴道:“原来你们相识,早知如此,我们兄弟不用挨这一顿好打!” 楚枫也知是误会了,连忙赔礼道:“刚才冒犯各位当家,实在过意不去!” 刚刚几乎被楚枫踩断胸骨的大当家断一虎哈哈大笑道:“不打不相识!能见识小兄弟如此了得功夫,真是有幸,快请入船舱!” 有小头目对断一虎道:“大当家,桅杆被砍断,无法行进!” 原来,古代大船都是靠船桅挂着的帆来借助风力推动的,所谓“巧帆能使八面风”,如今船桅被楚枫一剑砍断,大船只能原地打转了。 楚枫有点不好意思,断一虎对那小头目一瞪眼,粗声喝道:“嚷什么!叫人到底舱踏起轮桨划水便是!”转头见楚枫一脸尴尬,咧嘴笑道:“小兄弟,砍断便砍断,赶明儿抢一艘更大的,不用介意!不用介意!” 楚枫真有点啼笑皆非,随断一虎入船舱坐下。 有喽罗早将张三抓上了船,见大当家与楚枫称兄道弟起来,连忙放了他,请他入舱。张三吓得双脚发软,那还晓得走路,被半夹半请带入船舱,也不敢坐下,直发着抖。 楚枫问断一虎:“大当家,那麻四是你杀的?” “你说那个满面麻子的家伙?” 楚枫点点头。 “哼!那家伙竟敢对医子无礼,我一刀结果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原来兰亭上了麻四之船后,麻四就摇船出海,摇了约两个时辰,确定四下无人,乃露出本来面目。兰亭大惊,正不知所措,恰断门五虎的大船经过,一刀杀了麻四。兰亭乃上了大船,由于惊魂未定,连药箱也忘了取。 楚枫对兰亭笑道:“医子姑娘早点出来,就免去一场好打了!” 兰亭道:“五位当家以为你要害我,不敢让我出来呢。” 断一虎对楚枫咧嘴道:“你一上来就砍断我桅杆,把我弟兄都轰落水,比我们五虎还凶神恶煞!” 楚枫尴尬道:“我以为你们劫了医子姑娘,一时情急,所以……” 断一虎道:“小兄弟,我们虽是贼寇,不过恩怨分明,医子对我们五兄弟有再生之恩,我们怎会害医子。谁要害医子的,我们五虎还要跟他拼命!” 第328章 斑斓小鸟 第328章斑斓小鸟 原来这五兄弟原是通州人氏,由他们太公传得一手断门刀法,颇有名气,自称断门五虎。平日仗义疏财,颇有豪侠气概。 他们县中住着一个财主,有财有势,看中一户贫苦人家张老伯之女,要收为小妾。张老伯不肯,那财主威逼不成,乃串通县官,诬写了一份纸契硬说张老伯已将女儿卖给了他,连夜将他女儿抢回庄中。张老伯死活不肯,被财主家奴打至吐血,当晚便断气。 他女儿得知父亲被打死,哭诉无门,亦自缢而死。 这事惊动了一县,不过县官早早收了财主银两,只道张老伯再无亲人,便将其草草掩埋了事,不过却激怒了五虎。他们平日已看不惯那财主欺压横行,且又有些旧怨。 原来此前,那财主因见五虎的断门庄园风水好,想要五虎让出,五虎当然不肯,那财主就想买通县官迫使五虎迁出,不过县官知道五虎不好招惹,不敢答应,这才作罢。不过五虎知道后,一直含恨在心。现在见那财主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勃然大怒,于是趁黑潜入那财主庄中,将那财主一门四十余口尽皆断头,再静静返回,若无其事。 这事当然轰动,不过一时却查不着凶手。后来还是泄露了风声,县官马上派人缉捕,五虎为免累及家人,乃离开庄园暂避。 县官见抓不了五虎,就抓了断太公,威逼太公交人,太公年纪老迈,禁不起刑,竟生生被折磨致死。 五虎得知,又悲又怒,当晚便闯入县令府中,将他一门尽皆杀死,再一把火烧了县衙门,然后将太公尸体抬出安葬。 县官被灭门,惊动整个通州,州官马上发文通缉五虎,朝廷还派出京师名捕冷艳一啸追捕五虎。 五虎亡命逃窜,还是被冷艳一啸追上,五虎死战冷艳一啸,侥幸逃脱,却皆身负重伤,倒于路边,奄奄一息,恰好上官兰亭经过,施药救了五人,五人感激流涕。 五虎捡回性命后,继续亡命逃窜,一直流落至西海一带,索性劫了一条大船,落草为寇,霎时就聚起二、三百人,干起烧杀抢掠的勾当,也不怕官府追捕。 楚枫等听完,一时感概不已。 断一虎问楚枫:“小兄弟如此了得,敢请教尊姓大名?” 楚枫连忙拱手道:“在下楚枫!” 五虎一听,登时一齐站起,对着楚枫拜倒在地,道:“原来小兄弟就是近日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楚大恶人,失敬失敬!小兄弟一夜之间斩了震江堡一门八十一口,比我们五兄弟厉害多了,佩服佩服!” 楚大恶人?楚枫几乎一口茶喷了出来,暗叹一声,也没有辩解,道:“断大当家,我与镇守青海的靖海将军有点交情,你们一身本事,不若我推荐你们至靖海军中,也好……” 断一虎打断道:“小兄弟心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对官家恨之入骨,怎会再投效他们。听说小兄弟正遭人追杀,小兄弟若不嫌弃,不如留下来当我们大当家。我们模样不够凶,吓不着人。小兄弟脸上有道疤痕,正好当我们大当家!” 楚枫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劝他们从良,他们倒反劝自己从贼来了,只得连连摇头摆手。 断一虎不高兴了,道:“小兄弟分明是嫌弃我们。我们虽是贼寇,一饮一啄都是靠自家本事拼来的,不像那些当官的只摊着手要!小兄弟既然瞧不起我们,也罢了!” 其他四虎亦一脸不高兴,楚枫连忙道:“五位大哥切莫误会,我……我……”他一时不知如何辩解,急望向兰亭。 兰亭笑道:“五位当家不要误会,楚公子有要事在身,所以不便久留!” 楚枫急道:“对!对!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不便久留!” 断一虎道:“既然这样,那小兄弟办完事后,记得来当我们大当家?” “一定!一定!”楚枫松了口气。 断一虎咧嘴道:“小兄弟,我们当贼的也逍遥自在,闲来无事就抢掠一番,不愁穿不愁喝,还不用受那些当官的欺压,他们见了我们还一个个吓得乌龟王八蛋似的,想着就痛快!痛快!” 楚枫道:“断大当家,当官是可恨,但百姓终是无辜,他们遭了当官欺压,现在又遭你们抢掠,苦上加苦!” 断一虎道:“嫌苦就跟我们当贼好了,我们欢迎他们入伙!” 楚枫无言以对,望向兰亭,兰亭道:“断大当家,你们与官家有仇,何必连害百姓?你们也是平民长身,亦知百姓艰辛。” 断一虎马上道:“我们兄弟性命是医子所赐,既然医子有话,我们以后就不劫那些平民百姓,只劫那些官府州县、财主劣绅、为富不仁的!” 楚枫击掌道:“如此才不失为好汉本色!” 五虎哈哈大笑。 楚枫问兰亭:“医子姑娘,你出海要去哪里?” 兰亭道:“我要去海心山!” “你去海心山,是为了寻龙驹草?” 兰亭点点头。 楚枫皱眉道:“那龙驹草究竟有什么用,值得医子姑娘如此孤身冒险出海找寻?” 兰亭没有作声。 断一虎道:“医子放心,这海心山我去过一两趟,不难去,我送医子前往!” 楚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道去海心山。” 一直站在角落的张三开口了,道:“公子,如果没事,小人想……先回去。” 楚枫这才想起他来,连忙对断一虎道:“断大当家,这小哥颇为仗义,就让他离去!” 断一虎哈哈一笑,问张三:“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三!” “好!你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亮出我断门五虎字号,我们帮你摆平!小的,给他一包银子!” 马上有一名喽罗递给张三一包银子,张三却不敢接,断一虎即时瞪起铜铃般的虎目,喝道:“是不是嫌我们贼寇的银子不干净?” 吓得张三一手接过银子,直哆嗦。 断一虎才咧嘴笑道:“走吧!” 张三哪敢多留,急急下了自己小船而去。 楚枫心中好笑:这断门五虎还真粗蛮得可以。 “唧喂!唧喂!” 船舱忽然响起两声清脆的鸟鸣声。 原来在船舱一角上挂着一个雀笼,里面关着一只小鸟。只见这小鸟一身羽毛色彩斑斓,美丽异常,头部带着一圈圈奇特花纹,正中有一朱红小印,颇为神秘,雪一样白的嘴,朱红的双脚,两只眼珠圆溜溜一转一转,极有灵气。 楚枫走过去,那小鸟对着他又“唧喂!唧喂!”叫了两声,不断展翅飞扑着,似想飞出笼子。 断一虎道:“这雀儿是我前段时间在海心山无意中捕得的,因见它长得奇特,就关在笼中,挂于船舱。之前从未听它叫过,还以为是哑的,想不到一见小兄弟倒叫了起来!” 楚枫伸出手指伸入笼中,那鸟儿登时十分兴奋,扑着双翅一下落在楚枫手指上,用嘴啄了啄,又用头厮磨着,显得颇为亲热。 楚枫道:“断大当家,可不可以放了这鸟儿,外面才是它的天地!” “哈哈哈哈!小兄弟喜欢,只管放好了!” 楚枫十分高兴,取下笼子,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伸手打开笼盖,那鸟儿“呼”的飞出笼外,在楚枫头顶盘旋了一圈又一圈,说不出的欢快喜悦,最后对着楚枫“唧喂!唧喂!”叫了两声,才飞翔而去。 公主道:“这鸟儿真可爱。” 兰亭亦道:“它一身羽毛斑斓美丽而不显妖艳,实在罕见。” 楚枫道:“要是关在笼子里,再美丽也失却神采,还是放了好!” 天空忽然涌起一片乌云,天色一下骤暗下来,断一虎道:“看来要有大风浪了,不过不用怕,我这船稳得很,哈哈哈哈!” 有一喽罗急急走来道:“大当家,东南面有只船正向我们驶来,不知什么来路?” 断一虎冷哼一声道:“那个龟孙养的敢闯入老子地盘,看老子把它一刀砍翻!”说着瞪起铜铃虎目走至甲板一看,果然东南方有一艘船正不住靠近过来,看上去比自己这艘还要大得多。 他不怒反笑道:“哈哈!老子刚想换一条大船,自动送上门了。”转头又对楚枫咧嘴道,“小兄弟,我都说不用介意,看!买卖来了!” 楚枫哭笑不得,不禁暗暗为那船担心。 那船近了,竟然是一艘庞然大物,且造型有点奇特,没有桅杆,两边底下是密集的轮桨,细看之下,船身最外层似乎还覆着一层铁甲。 断一虎对手下喽罗一摆手,呼道:“小的们,准备家伙做买卖!” 那些喽罗早摩拳擦掌,一个个执起大刀挠钩站在甲板沿处,就等那大船靠近,楚枫却暗觉不妥。 兰亭奇道:“看那船构造,似是东瀛之船。奇怪,西海怎会有东瀛船只……” 公主忽然惊呼:“安宅船!是东瀛战船!” 楚枫吃了一惊,急呼道:“断大当家,赶快离开,那是东瀛战船!” 那东瀛战船却突然转了个九十度弯,横着船身对着这边。 断一虎哈哈笑道:“什么东瀛战船?你看,见着我五虎旗号,竟吓得掉头想逃!” 话未说完,那船的船身突然伸出一排火炮,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轰轰轰轰……”十几下震天动地的巨响,一排炮弹直飞而来,其中一发刚好就落在楚枫、公主和兰亭身边,楚枫不假思索,一伸手将兰亭和公主搂入怀中,背向炮弹,伴随着“轰”一声巨响,楚枫只觉得整个飞起,下一刻,他已失去知觉…… …… 第329章 梦中相见 第329章梦中相见 魏嫡盘坐在山上,双手捻诀,浑身正浮起一层纹纹水气,盘绕着她。她心中突然一惊,霎时涌起一丝不安。 冷月马上察觉她内心波动,问:“嫡子,怎么了?” “我……” “你在想他?” 魏嫡不作声。 “嫡子,不要多想,专心修炼滴水诀,试剑之会马上便到。” “是,师父!” 魏嫡答应一声,但内心的不安依旧无法消去。 …… 峨眉掌门禅房中,无尘盘坐在蒲团上,本来已经深入禅定,却突然双眼一睁,内心一惊,生起一丝莫名不安。自从她知道自己体内藏着楚枫一股先天真气后,她莫名会有一丝奇怪感应,尤其当听到楚枫这两个字的时候。 她脑海中又浮现起十年前那一幕:那一条街,那瑟缩在墙角的小乞丐,那半边馒头,那酸楚的眼神…… 她努力想抹去这一幕,却是越抹越清晰,清晰得让她生起一丝害怕。 她很自然想起了楚枫曾屡次三番救助自己和峨眉一派,在紫竹林、在仙人渡、在峨眉山下、在虫蜂林,他甚至曾伸手探入自己怀中…… 无尘冷若冰霜般的绝美脸庞竟然透出一丝微红,跟着她突然想起萨迦叶曾经对楚枫说过的一句话:“当日杀害你父母的四个蒙面人中,其中一个便是峨眉中人!” 她蓦地一惊,走出了禅房,来到了后山祖师墓冢前,却没有走入,慢慢跪下,双手合掌,似是诵戒,又似是思过。 “无尘,你为何跪在外面?”墓冢深处祖师灵堂内传出净灭苍苍的声音。 “师尊,弟子……不肖,有负师尊所望!” “无尘,你是峨眉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何出此言?” 无尘没有作声。 “无尘,你进来!” 无尘走入墓冢,来到了祖师灵堂前,再次跪下。 “你进来!” 无尘走入灵堂,净灭盘坐在灵堂正中,两鬓苍苍,形如枯槁,一把头发灰白得仿似随时都会飞散脱落。 “师尊!”无尘黯然神伤。 净灭依然合着眼,道:“无尘,你内心不安?” 无尘道:“师尊,楚枫父母之死是否与我们峨眉有关?” 净灭慢慢睁开眼,眼神依然还透着深邃。 “无尘,你把遗训取来!” 无尘走到灵女师祖灵位前,躬身拜了三拜,然后将端放其上的那个檀香木匣取起,回至净灭身前,躬身递给净灭。 净灭没有接,却缓缓道:“无尘,有朝一日,楚枫杀上峨眉,你便将此遗训焚去!” 无尘一惊:“师尊……” 净灭已经慢慢合上双眼。 …… 不知多久,楚枫觉得自己似是躺浮在水面上,飘飘荡荡的,感觉有点奇妙,四周茫茫一片,上空也是茫茫一片,也分不清天地,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他感到一阵恐惧。然后一个身影慢慢向他走来,身影美得无法形容。他看不清她相貌,却一下认出了她双眼,灵秀而神韵。 楚枫“腾”的弹起,一下扑入那人影怀中,大喊一声“师父”,眼泪滚滚而下。 那人影没有作声,凝视着楚枫脸庞,凝视着他十年来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已经不再是十年前在荒野山林亡命逃窜、四处乞讨的小孩了,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郎。 楚枫伏入师父怀中,只感到一阵温暖,竟然像小孩子般“呜呜”哭喊起来,边哭边道:“师父,我好想念你。自从老道士带我上山,我就再没见着师父。师父,我好想你!” 那人影抚着楚枫脸庞,修长秀美的手指慢慢落在他脸上那一道指痕上。 “师父,你不知道,我一下山就被冤枉是灭门凶手,我要解释,他们不听,不但不听,还设计算计我,追杀我,我天天背着灭门凶手的名声,人家一谈到我,第一句就是‘哦,就是那个灭了震江堡一门的大恶人’,师父,我好苦。他们诬蔑我不要紧,他们还诬蔑我父亲,说我父亲是星魔主,说他是大恶魔。我父亲不是星魔主,他教我识字,教我凫水,教我弄好玩的东西,他不是恶魔,他不是坏人,他不是!” 楚枫“呜呜”哭喊起来,声音悲切酸楚。 那人影抚着他头发,怜悯地望着他,眼神中甚至带着歉疚之意。 “师父,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杀了我爹娘,现在又来杀我,我恨他们,师父,我要你把他们统统灭掉,一个不剩灭掉,我恨他们!呜呜!” “师父,我好苦。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她师父却百般阻挠,我有什么得罪她的,为什么要阻挠我们在一起?还有一个女孩子,有一把很长很长的头发,孤身在山林漂泊了十年,她很善良,但人人都说她是魔女,一想到她我就心疼,她说过要来寻我的,她没有来,她要离开我了,我好想她,师父,你带我见她好吗,师父!” 楚枫呜呜述说着,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一句一句说给他师父听,然而,当他抬头一看,他师父身影正在慢慢变淡,慢慢消失。 楚枫大惊,双手拼命一搂,却空空如也,天地间又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师父——” 楚枫大喊一声,骤然睁开眼,只感到一阵昏眩,意识很模糊,耳边响着“唧喂!唧喂!”的鸣叫声。他渐渐清醒,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岛岸边,海水就在自己脚边一下一下潮涌着。 “是一场梦?” 然而他发觉自己双眼还渗着泪痕,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正在他耳边不住鸣叫着。 “是你?” 楚枫一下认出这只鸟儿正是自己在断一虎船上放飞的小鸟。那小鸟见楚枫醒来,显得十分高兴,不住贴着他头顶盘旋,“唧喂唧喂”叫着。 楚枫笑了笑,脑海霎时闪过兰亭和公主,霍然一惊,想挺身而起,却一阵撕裂之痛,浑身骨头仿似散裂般,完全不听使唤,痛得他冷汗直冒。 他艰难地转头两边看了看,自己躺在一小岛水岸边,但不见兰亭和公主身影,他想大声喊叫,但喉咙“咯咯”竟然喊不出声音。 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他依稀记得自己和公主、兰亭在断一虎大船甲板上,然后听到“轰”一声巨响,之后之事再想不起来。 “咕噜!咕噜!”一阵声响,楚枫知道自己肚子开始不老实了。那鸟儿显然也听到了,乃对着他肚子“唧喂”叫一声。楚枫肚子又“咕噜”响了一下,鸟儿又“唧喂”叫了一声,显得十分好奇。 楚枫心中苦笑道:你也来嘲笑我么? 小鸟忽对着他“唧喂”叫了一声,呼的飞走了,眨眼消失在海面远处。 楚枫心道:你把我弄醒,却自个儿飞了去,这算什么嘛。他担心公主和兰亭,想强撑而起,却连手指也动不得分毫。 那鸟儿飞回来了,口中衔着一枚果子,拇指般大小,赤朱色,飞至楚枫头顶,小嘴一张,果子跌下,恰好掉进楚枫口中。 楚枫又饿又渴,马上一咬,只觉甘甜多汁,鲜润生津,吞入肚中即生起一阵温热,十分奇妙。 鸟儿见他吃下果子,“唧喂”叫了一声,呼的又飞走了,不一会,又衔来一枚赤朱果子,还是掉进楚枫嘴里。 楚枫一连吃下十数枚果子,登时精神百倍,虽还动弹不得,却可以说话了。他见鸟儿一刻不停来回奋飞为自己衔果子,十分感动,道:“鸟儿,你我真是有缘,我叫楚枫,你高姓大名?” 那鸟儿伸着尖尖长长的小嘴对着他“唧喂”叫了一声。 楚枫道:“怎么?不肯相告吗?太小气了,我都自报姓名了,你也该自报姓名!” 鸟儿又对着他“唧喂”叫了一声,楚枫笑道:“哦,原来你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唧喂!” “你同意啦?那好吧。嗯……让我想一想……名字可不能随便……有啦,我听说东海有一种上古神鸟,叫精卫,叫声也是‘精卫精卫’的,与你倒是相似,不如我就叫你精卫如何?” 那鸟儿拍着双翅不断在楚枫头上盘旋,口中“唧喂唧喂”叫个不停,显得十分欢喜。 楚枫高兴道:“看来你也喜欢这名字,那以后我就喊你小精卫。哎,小精卫,今次真是多谢你救命之恩!” “唧喂!”小精卫答了一声。 楚枫道:“我听说精卫衔木填海,其志坚决,现在你来回给我衔果子,也不输精卫。” “唧喂!” “不过,你可不可以啄个大点的果子来,这些果子我吃一百几十也没啥感觉?” “唧喂!” 小精卫叫了一声,呼的飞走了。 楚枫高兴了,看来这小精卫颇通人意。 过了一会,小精卫飞回来了,楚枫早张开嘴美滋滋等着,不过今次精卫丢下来的不是果子,却是一株紫红色的鲜嫩小草。 楚枫“哺”的将小草吐出,又好气又好笑道:“精卫,我叫你啄个大点的果子来,你怎啄来一棵草?我不是牛不是马,不吃草!” 小精卫不管他,啄起那株紫红色的小草又掉进他口中,还“唧唧”叫了两声。楚枫又“哺”的吐出,道:“都说了我不吃草!” 小精卫又啄起小草掉入他嘴里,楚枫皱皱眉,“哺”又吐出,索性闭着嘴不张开了。小精卫恼了,一下飞落在他胸膛上,用尖尖的小嘴不住啄着楚枫两边脸,啄得楚枫挤眉弄眼,十分难受,没办法,只好求饶道:“好了好了,不要啄了,我张口便是!”果然张开口。 小精卫又啄起小草掉入他口中,楚枫心道:她坚持让我吃,说不准这小草很美味。这样一想,楚枫即时两眼放光,于是一嚼,哇!又苦又涩,几乎想吐出来,不过精卫那尖尖的小长嘴正盯住他双眼,似乎随时要啄下来。 楚枫慌了,要是让她啄了双眼,那真比窦娥还冤。只好苦着脸嚼起来,哇!真是有苦难言,最后总算是把小草强咽下去了。 小精卫见楚枫吃下小草,高兴了,拍着双翅“唧喂唧喂”叫着。楚枫心下恼怒:原来这家伙喜欢折磨人,看着我难受她倒是高兴了。 “呼”小精卫又飞走了,不一会又衔来一株小草,却是紫黑色的,同样丢入楚枫口中。楚枫暗暗叫苦,不过精卫那尖尖小嘴直盯住自己,不吃是不行了。 或许这一株会好吃点。这样想着张口一嚼,哇!竟比之前的更苦上百倍,苦得楚枫浑身打了个冷颤,要吐出又不敢,要吞下,苦不堪言,唯有合着嘴既不吐出也不吞下,准备等这“可恶”的雀儿飞走后,再偷偷吐掉。 小精卫似乎看穿他心思,乃立在他胸膛上,双眼直瞅着他嘴,绝不移开半分。 楚枫实在苦涩难当,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于是“咕”一声吞了一啖口水。小精卫听得“咕”一声,以为他吞了,于是呼的飞起。 楚枫急忙把嘴一张要吐出,精卫却突然一回头,霎时见他口里还含着那草,登时俯冲而下,伸长尖嘴对着楚枫双眼直啄下去,吓得楚枫“咕”一下吞了,这回是当真吞了。 哇!那苦味让楚枫连舌头都打起颤来。 精卫高兴了,“唧喂唧喂”叫了起来,还亲呢地用头磨蹭着楚枫脸颊。楚枫恨不得一口水啐去,只是不敢。 小精卫呼的又飞起,楚枫慌了,急呼道:“好精卫,我饱了,饱得很,不要衔了,求你了!” 精卫却已经飞得无影无踪,楚枫唯有暗暗求神拜佛,只望今次精卫莫再衔草回来。不过事与愿违,精卫又衔着一株小草回来了,却是浑株乌黑的。 楚枫一见这草颜色,未落嘴已经浑身打起寒颤,叫苦不迭。 精卫照样把小草丢入他口中,楚枫支吾再三,到底支吾不过,一口咬下,哇!那个苦涩难受,简直寻死觅活,要不是手脚不能动,他真恨不得一剑把自己肚子剖开。 他终于吞下去了,然后面无表情望着精卫,等着她下一次“折磨”。精卫却没有再飞走,大概是飞累了。楚枫这下来了精神,笑道:“怎么,不折磨我了?来啊,有什么花草山藤尽管啄来,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我全吃了,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去啊!快去啄来!” 精卫“唧喂”叫了一声,果然又呼的飞起,楚枫后悔了,急嚷道:“哎,精卫!我开玩笑,别当真,快回来,我向你赔罪了!” 小精卫一个回旋又落到他心口上,昂首挺胸,趾高气扬。 楚枫唯有陪笑一声,心道:看来这家伙不太好惹。 正想着,只觉肚子开始生起一阵阵热气,很显然是那三株草以及那些果子一齐作用了,楚枫还不甚在意,不过很快发觉不对劲,那股热气在不断加剧,开始只是温热,跟着是火热,然后是灼热、炽热,仿似整个身子要燃烧起来。 楚枫又惊又骇,看来那三株草和果子绝不寻常,也容不得他多想,体内的热气开始赤火般灼烧他五脏六腑,似乎要把他五脏六腑焚烧殆尽。 小精卫显然也知道楚枫体内灼热难受,口中“唧喂唧喂”叫个不听,十分焦急,不断奋力拍打双翅为楚枫扇风解热,不过她扇起的那丁点风实在无济于事,楚枫觉得自己体内要烧出火了。 就在这时,他体内忽然又生起丝丝雪寒之气,浑身为之一爽。楚枫一喜,他知道是雪莲丹发挥作用了,幸亏自己吃了盘飞凤一整瓶雪莲丹。 那丝丝雪寒之气不断与那三株草和果子的热气相汇交融,然后开始不断游走滋润着他四肢百骸,最后源源汇入丹田之中。 楚枫知道此乃千载难逢之奇遇,急双眼微合,心神尽收,开始默运先天太极,将汇入丹田之气源源纳入体内两股真元之中…… 第330章 神秘漩潭 第330章神秘漩潭 不知多久,楚枫睁开眼,双眼霎时湛起丝丝神采,只觉神清气爽。他一跃而起,随手一挥,只听见“轰”一声巨响,竟激起冲天巨浪。 楚枫看了看自己手掌,有点不敢相信,也不及多想,急沿着岛岸寻找兰亭和公主,一边寻找一边呼喊,精卫就在头顶跟着。 岛不大,也没有花草树木,一眼就能看个遍,再没有任何人影。 楚枫绕着岛岸不知转了多少百圈,声音也喊哑了,回应他的只有那一下一下拍打岩岸的波浪声。 他颓然跌坐在地,心神恍惚。精卫轻轻飞落在他肩膊上,也没有再鸣叫。 楚枫道:“精卫,要是你能告诉我她们如今身在何处,那该多好!” 精卫“唧”的叫了一声,呼的向着茫茫海域飞走了。楚枫以为她又去给自己衔草吃,急呼道:“精卫,你别走啊,我肚子不饿,你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精卫已经消失了身影,楚枫孤零零立在孤岛上,望着眼前莽莽苍苍的海域,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他心中油然生起一丝恐惧,孤独中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精卫终于飞回来了,却什么也没有衔来。 楚枫伸出手掌,精卫飞落在他手掌上,口中却是衔着一缕雪白的头发。 楚枫捻起这根头发,又惊又喜,除了公主,还有谁有这般雪白漂亮的秀发?他激动异常道:“精卫,你寻着她们了?” “唧喂!” “啊,你真寻着她们了,快,快带我去找她们!” “唧喂!” 精卫呼的飞向海面,然后回头对着楚枫“唧喂唧喂”连叫两声,跟着又转身飞去。楚枫不再迟疑,飞身跃入水面,跟着精卫游向茫茫未知海域。 楚枫跟着精卫游了一程又一程,也不知游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个岛屿,楚枫大喜,莫非兰亭和公主就在这岛屿上?而精卫盘旋在这岛上空,也不再向前飞了。楚枫更加肯定自己猜测,拼命游去,但当他游至岸边时,却不见一个人影。 他上了岸,这岛比之前那个小岛大得多,岛岸边怪石嶙峋,岛上沙洲点点,长满树木花草,十分丰茂。他那顾得欣赏,急绕着岛岸走了两圈,依旧不见半个人影。精卫则在岛岸边一块凸出海面的岩石上盘旋着,“唧唧”直叫,显得十分焦急,显然她是从这里把公主一缕头发衔给自己的。 莫非她们被海浪卷了去,楚枫大急,正要跃落那岩石,精卫忽然“唧”一声,向岛上树林飞去。楚枫一喜,莫非她们入了树林?于是连忙跟着奔入。 岛上的树林灌木很茂密,且荆棘遍野。楚枫拔出长剑披荆斩棘跟着精卫左绕右绕。奇怪,这岛虽大,但不至于这般大啊,怎绕来绕去还是在这树林中,不会是在兜圈吧? 楚枫正疑惑,树林深处突然透来一丝丝神秘气息,诡异、阴森、恐怖,楚枫莫名打了个寒颤,霎时毛骨悚然。他慢慢靠近过去,眼前赫然现出一个圆形的水潭。 水潭约十来丈大小,潭水碧绿碧绿,与岛外海水颜色绝不相同,且这绿色看上去阴惨惨,说不出的诡怖。 更诡异的是,潭水是旋转着的,自西向东顺时旋转,转得并不快,却仿似无底黑洞般吞噬着一切,甚至连时间也要被吞噬进去,周围一切仿似都顿住了。 楚枫望着这缓缓旋转的潭水,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开始一步一步向潭水走去,带着茫然的眼神。 上面忽然吹落一片树叶,飘过他头顶落在潭面上,沿着潭水一圈一圈向中心旋去,然后在潭水中心无声无息沉了下去…… 楚枫茫然看着,茫然走着,已经走到了潭水边,就在这时,“唧喂”一声刺耳的鸣叫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楚枫猛然一惊,霎时清醒过来。精卫已经啄着他衣领扑着翅膀拼命向外拉,显然深知这潭水诡异,要拉楚枫离开。 看来这潭水有摄人心神之邪异,不可久留。 楚枫转身刚想离开,却猛然看到潭水边丢着一个小箱子,他霍然转回身一看,正是兰亭的小药箱! 楚枫整个人僵住,莫非兰亭和公主已经被这潭水吞噬进去?他想起刚才之情形,心一下凉了半截。 他捡起药箱,这药箱他再熟悉不过,他不知为兰亭挽了多少次。他“卟”打开药箱,里面还是放着一些草药、绷带、纱布之类,还有两只小瓷玉兔。 两只小瓷玉兔一灰一白,天生一对,是他当日在京城灯会上为兰亭投壶射得的。望着两只两只小瓷玉兔,他脑海中自然闪过两人在京城灯会游赏之情景。 旁边还放着一把绿玉琢成的匕首,正是那把从三星堆祭殿带出的玉匕首。 他执起玉匕首,脑海霎时又闪过自己与兰亭被困三星堆祭殿时,两人相扶相依的一幕幕情景。 旁边又放着一个纸团,楚枫展开一看,纸上并排写着两个小篆的“帝”字。 楚枫想起了,当日在泰山脚下那村子里,自己与兰亭医治好村民瘟疫后,自己要在兰亭面前炫耀一下书法,乃提笔写了一个小篆“帝”字,却想不到兰亭书法还在自己之上,亦在旁边写了一个小篆“帝”字,登时把自己的字比了下去。当时自己已经把这纸搓作一团偷偷扔了,想不到兰亭却是悄悄拾了起来,藏在箱子里。 楚枫“啪”合上箱子,“嚓”将古长剑插在潭水边,转身决然望着潭水。 精卫似乎知道他要作什么,急得“唧唧唧唧”直叫,用嘴啄着他衣领拼命向后拉,不过楚枫已经飞身而起,“卟”的跃入了水潭中心,随着旋转着的潭水沉了下去。 外面看潭水是碧绿碧绿的,但一入潭水,却是漆黑漆黑,黑得没有任何光线透入,楚枫不断向下探,周围除了黑,还是黑。他已经探下不止百丈,但这潭底却仿似没有尽头,他体内开始受不了外面水的强大压力,呼吸开始困难,仿似一座大山压在自己心口上,而且越来越重。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往下探。他体内那股强大的潜隐真元开始发挥作用了,不断逼出真气渗透他全身每一寸肌肤对抗着外面的压力。 楚枫向下探了一程又一程,但这水潭仿似一个无底深渊,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底。然且水的压力越来越大,似乎随时要将他压成碎裂,这还不要紧,最可怕的是潭底最深处不断透发出丝丝诡异阴森的气息,那些气息渗透他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深入他每一寸骨髓,那种恐惧的感觉简直让人心胆俱裂。 莫非这潭水乃是传说中的万丈深渊!哼,就算是万丈深渊,我亦要一探到底,楚枫已经豁出了性命! 他一直向潭底最深处探去,体内那股潜隐真元开始抗衡不了外面的压力,他强忍要被压裂之痛苦,还是向下探。他呼吸越来越艰难,意识亦开始模糊,手脚慢慢停住,然后整个人笔直向潭底最深处坠去…… 天魔女立在采石矶下那个石室的水潭边,静静地望着眼前一碧潭水,依旧是那一把长长的头发和那一双孤清的眼神。 她嘴角忽然现出一抹微笑,因为她看到潭水涌起了一圈涟漪,似曾相似的一圈涟漪,然后一个蓝衫少年慢慢从潭面冒出,还是那一抹淡淡指痕,还是背着那把古长剑,脸上还是带着那一丝天真的笑容,是楚枫。 楚枫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旋转的水潭的最深处,竟然是通往数千里外采石矶下那个石室水潭,他更想不到天魔女此刻正站在潭水边,望着自己,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这情形是何等的熟悉。 他踏着水波,一步一步向天魔女走去,带着最天真、最开心的笑容。天魔女没有动,只是望着他,微笑着,仿似一尊石像。 他来到天魔女身前,伸手向前一搂。然而,天魔女的身影却一片片碎裂飘零,消散无形。 “天魔女——” 楚枫大喊一声,霎时清醒,周围依旧黑漆漆一片,自己身子正飞速向水潭最深处坠去,恐怖的水压就要将他心口压开。 “楚公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声呼喊,是兰亭的呼喊,似是从外面传来,又似是从心底响起。 莫非兰亭并没有掉进这潭水中?他急转身向上浮,不过旋转着的潭水却有一股诡异神秘的吸力,只要落入潭水中,就只能被它吞噬入潭底最深处。楚枫拼命挥划手脚,但身子还是被吞引着下坠,他越是用力,身子下坠越是急速。 他开始头昏目眩,意识再次模糊,但他双手还是下意识拼命挥划。他右手还执着那把玉匕首,迷乱之间刀锋一下划在左手手腕上,霎时一下剧痛,剧痛使他霎时清醒,却更加激烈挣扎挥划,而上面插在潭水边的古长剑突然闪起一圈圈纹光,伴着一声声极度不安的铮鸣。 小精卫绕着潭面飞来飞去,对着水潭中央“唧唧唧唧”叫个不停,几次俯身冲向潭水,又不敢冲入,异常焦躁不安。 楚枫眼看着要被吸入水潭最深处,就在这时,一丝鲜血从他手腕飘出,无声无息注入潭底最深处,潭水霎时一片暗暗血红。潭水旋转开始变慢,吸力突然消失,楚枫一下挣破旋引,仿似箭般直向上冲…… “哗啦!” 他整个人飞出潭面,“卟”跌落在潭水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似刚从地狱逃出一般。 小精卫看到楚枫逃出潭水,兴奋得绕着他“唧唧唧唧”直叫,不住用头、用嘴、用颈、用翅膀磨蹭着楚枫脸庞,惊喜不已。 楚枫喘了一回气,拍了拍她头顶,道:“小精卫,让你担心了一场,不好意思。” “唧喂!” 精卫对着他耳根一声尖叫,震得楚枫“嗡”的一声,似乎是责怪他不应跃下潭水。楚枫回头看了一下潭水,现在这潭水除了惨绿惨绿外,还透着暗红暗红的血色,更加诡谲。 第331章 顺旋逆旋 第331章顺旋逆旋 “楚公子——”忽又一声呼喊传来。 楚枫霍的站起,飞奔出树林,霎时来到岛岸边,却见到两条纤纤身影正立在岸边那块凸出海面的岩石边沿,凝望着眼前茫茫海域,而海浪一下一下拍击着她们脚下的岩石,溅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 正是公主和上官兰亭。 公主那把雪白的秀发正在点点浪花中飘漫飞扬,而兰亭一身白衣长袍则在海风中仙袂飘飘,真是天地造化之美。 楚枫看呆了,竟然顿在当场。这时,本来波澜不惊的海浪突然汹涌澎湃起来,公主和兰亭身前一时惊涛拍岸,只听见“砰”一声巨响,一道巨浪冲天激起,要将两人席卷而去。 “小心!”楚枫失声惊呼,身形已经飞起,落在岩石上,两手一伸,紧紧将两人搂入怀中。 “唰啦!” 浪花一卷而过,打在楚枫脸上,楚枫纹丝不动。公主和兰亭惊魂未定,骤眼见护住自己的正是楚枫,又惊又喜,一个喊“楚大哥”,一个呼“楚公子”,激动不已。 “你们怎站在这处,不怕被卷了去!”楚枫不无责备说了一句,跟着身子向后一翻,带着兰亭和公主飞离岩石,落回岸上。 公主惊喜道:“楚大哥,你怎会找到我们的?” 楚枫把手一张,手心正握着一根雪白的头发。 “是精卫衔给我的。” “精卫?” “就是这雀儿。”楚枫一招手,精卫乃飞落在他手掌心上。 公主抚着精卫羽毛道:“原来楚大哥给她取了名字。” 兰亭道:“‘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这雀儿灵性堪比精卫,叫声也一如精卫。” 楚枫问:“公主,你如何晓得用头发来告知我的?” 公主道:“还是兰姐姐聪明,她见精卫忽然飞来,一个劲啄我的头发,就猜得一二,让我断下一根让精卫衔走,楚大哥果然来了。” 兰亭笑道:“这也亏公主舍得呢。” 看来兰亭已经知道公主身份,而且两人关系相当不错。 楚枫问:“我刚才明明已经绕这岛走了几圈,怎不见你们?” 公主道:“之前有一艘大船经过,却是那艘东瀛战船,我们怕被发现,就躲进了树林中……” “原来你们躲入了树林。哎呀!”楚枫忽然一拍脑袋,“真笨!我如果大喊两声,你们不就出来么,瞎跑了几圈,真笨!” 兰亭笑道:“楚公子不笨也把自己拍笨了!” 楚枫道:“对了,我们是怎样失散的?” “你不记得了?” 楚枫拍拍脑袋,道:“我只记得我们在断大当家船上,有炮弹飞来,听得‘轰’一声,往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公主道:“当时有一发炮弹就落在我们身边,你一手将我和兰姐姐搂住,用身体护住我们,然后我们一同被震落水中。我和兰姐姐没事,不过你当时就被震晕过去,不省人事。刚好旁边落下一块大木板,我和公主就扶着你爬在木板上。那些炮弹一发发落在我们身边,炸起一道道巨浪,我和兰姐姐害怕极了,以为必死无疑,就在这时,海面突然刮起狂风大浪,夹着暴雨雷鸣。我和兰姐姐抓住你,挣扎了好一会,还是被冲散了,我和兰姐姐漂落至这岛上,却不见你,真怕你会……” 楚枫哈哈笑道:“不用怕!只要在水里,我就淹不死。可惜当时我晕了,否则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踏浪飞花的本事,管叫你们大开眼界!” 公主笑道:“还笑呢。当时你给震晕了,还死劲搂住我和兰姐姐,害得我们费尽力气才掰开你的手,被呛了不知多少海水。” 楚枫一点她鼻尖,道:“怪不得我醒来后动弹不得,浑身疼痛,原来是给你们扯的!” 兰亭问:“楚公子,你被震得不轻,现在怎样?” 楚枫随即伸出右手,捋起衣袖,道:“医子姑娘,快给我把把脉,看有没有事?” 兰亭果然伸出玉指搭在他手腕上,细细把了一会,惊讶道:“你不但没事,体内还充满生机,有一股极灵动的气韵,真让人惊奇。” 楚枫道:“莫非是那果子和草?” 于是将自己醒来后精卫来回为自己衔果子及草的事说了。 公子惊奇道:“这果子和草有这般奇效?” 楚枫道:“别提那草,难吃得要命,比医子姑娘的药还难吃百倍,若非被她盯住,我一口吐了!”精卫即时“唧”在他耳边尖叫一声,震得他脑袋一晃,公主和兰亭“哧”笑了出来。 兰亭道:“按公子所言,那三株草极可能是紫乌三株草!” “紫乌三株草?” “紫乌三株草分紫红、紫乌、及尽乌之色,一种比一种味苦百倍。要是单吃一种,并无特别,要是三种服下,则有神奇功效。” 楚枫忙问:“有什么神奇功效?” 兰亭道:“这就不太清楚,因为能同时得到这三种草的,世间罕见,不过古籍确实这样记载。我看那些赤朱果子也必非寻常。” 楚枫笑道:“那些果子倒是好吃得很。早知我留几个给你们,都怪我这嘴太贪吃。”边说着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兰亭笑道:“我看就算公子有心留几个,公子那肚子也不太肯呢。” 公主抿嘴道:“兰姐姐说的极是。” 楚枫问兰亭:“医子姑娘,刚才你是不是在呼喊我?” 兰亭摇了摇头。 楚枫疑惑道:“没有么?我怎好像听到你在呼我?” 公主笑道:“兰姐姐没有呼喊出声,不过心中可是呼喊楚大哥不下千百遍了。”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想起树林水潭边那个小药箱,笑问:“你们刚才是不是躲在那个水潭处了?” “什么水潭?” “那个旋转的水潭!” “哪个旋转的水潭?” “就是那个潭水会自己旋转的水潭?” 公主和兰亭对望一眼,一脸疑惑,显然根本不知道那个水潭。 “跟我来!” 楚枫带着公主和兰亭走入树林,开始左绕右绕,谁知走了好一会,却只是在树林打转。 兰亭奇道:“楚公子,你想带我们去哪?” 楚枫俊脸生红,支吾道:“嗯……这个……恐怕……嗯……” 公主不禁抿嘴笑道:“楚大哥恐怕又迷路了。” 楚枫更加尴尬,连忙对精卫道:“小精卫,快带我们到那个水潭处。” 小精卫“唧喂”叫了一声,果然向树林深处飞去。三人连忙跟着。一顿左绕右转,前面又透来丝丝神秘阴森的气息,霎时来到那个诡异的水潭处,那个小药箱还丢在潭水边。 楚枫拾起药箱,问兰亭:“医子姑娘,这药箱不是你丢在这处的?” 兰亭摇摇头,道:“我们被震落水后,药箱就丢失了。” 楚枫吃惊道:“那它怎会在这?难道是从这潭水涌上来的?” 兰亭望向潭水,只见潭水惨绿之中透着暗红血色,诡异阴森,缓缓地自西向东顺时旋转着,很慢很慢,似乎在招引着一切……她不禁向潭水走去。 “小心!这潭水能摄人心神!” 楚枫急拉了她衣袖一下,兰亭霎时回过神来,心中一惊,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神色突然变得无比凝重。 公主奇道:“这潭水怎会旋转的?莫非与外面海域相通?” 楚枫道:“不会,外面海水是咸水,但这潭水却是淡水,不会相通!” 兰亭道:“你怎知这潭水是淡水?” 楚枫道:“我之前来过这里,见药箱丢在潭水边,以为你们掉进去了,所以……” 公主瞪着秀目道:“你……跳进去寻我们了?” 楚枫笑笑,道:“差点回不来呢。” 兰亭吃惊道:“你跳进去?你知不知道,它……它可能是……” “是什么?” “可能是……传说中的漩潭!” “漩潭?” “传说漩潭的水是永远旋转着的,而且没有潭底,如果掉进去,就只能一直沉下去,永远不会到底,亦不会再浮上来!” “不至于这般恐怖吧,我不是返回上来了?” “楚公子,你知不知道,漩潭是……是……” “是什么?” “是传说中的……魔界入口!” “啊?魔界入口?”这回楚枫当真吃惊了。 兰亭道:“我看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上古时期,凡间不独有人,还有神、魔、鬼、妖、佛、道,他们都想争夺凡间,于是爆发了一场大战,天下苍生几被灭绝,后来不知怎的,神、魔、鬼、妖、佛、道全部被封闭了,单剩下凡人于世。然而,一些后裔还是流落在凡间,隐于凡人之中,等待着下一次大战。” 楚枫一时目瞪口呆,这也太天方夜谭了。 兰亭继续道:“这些只是上古传说。不过如果漩潭出现,就不再是传说,因为漩潭是魔界入口,一旦入口打开,鬼、妖两界亦会自动打开,因为魔界统领魔、鬼、妖三界。” 楚枫问:“要是魔、鬼、妖三界被打开,那会怎样?” 兰亭道:“日月弗明,天地不再!” 楚枫问:“魔界入口怎样才会打开?” 兰亭没有作声,大概书中没有记载。 楚枫不禁又望向漩潭,潭水依旧自西向东转着,却在慢慢变慢,乃道:“这潭水倒是比之前转得慢了。” 兰亭“啊?”的惊喊一声,楚枫听出这一声极不寻常,急问:“怎么了?” 兰亭道:“你说它比之前转得慢了?” “是啊,比我跃下去之前慢了,而且我觉得它还在变慢!” 兰亭神色更加凝重,甚至是惊骇。 “怎么了?”楚枫急追问。 兰亭道:“漩潭要是自西向东顺天旋转,魔界入口是封闭的;但要是自东向西逆天旋转,魔界入口就会……打开!” 楚枫吃了一惊,道:“它如今是自西向东顺转,却在减慢,会不会停止后,就反过来自东向西逆转起来?” “我……我不知道。不过到底是什么能让它减慢旋转?” 楚枫一怔,心道:该不会是因为我跳了下去,导致它减慢旋转吧?应该不会,我哪有这个能耐,不会是我。 乃勉强笑道:“之前我看到一片树叶掉进潭水了,再没有浮上来,可能是那片树叶作怪。” “树叶?”兰亭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楚枫道:“或许它停下来后就不再动了,既不顺转,也不逆转,所以不必担心。况且这只是传说,未必是真的。我们不用杞人忧天!” 兰亭笑笑,到底有些牵强。 公主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潭水总让人心底发寒。” 第332章 逆命之身 第332章逆命之身 三人离开漩潭,来到一处,只见周围野花纷披,绿草如茵,花香清幽,仿如仙境,与刚才那漩潭处真是天壤之别。 楚枫笑道:“这是什么地方?倒是不错!” 兰亭道:“我们之前就是躲在这处,这个岛应该就是海心山了。” “哦?龙驹草就是生长在这里?” 兰亭点点头。公主随手摘了一朵花,花色嫣红,形如鹤冠,叶似蔷薇,香气袭人。 “这是龙驹草?”楚枫连忙问。 公主“噗哧”笑道:“这明明是花,怎会是草?楚大哥花草不分!”楚枫也不禁失笑,兰亭道:“这是鹤冠花,有舒张心神之用。” 公主笑道:“楚大哥还不赶快摘几朵留着,你见不着兰姐姐要急疯呢。” 楚枫笑道:“我见不着公主一样会急疯。” 公主乃将鹤冠花凑至楚枫嘴边道:“那还不快把它吃了?” 楚枫竟然吓的“嘣”的弹开两尺,一个踉跄,几乎摔倒,道:“好公主!现在我一凑近这花花草草就浑身起疙瘩,都是精卫给害的!” 精卫马上飞至他耳边,“唧喂”尖叫一声,震得楚枫又是一个踉跄。公主见他居然怕成这样,于是执着鹤冠花一个劲伸向他,小精卫也俏皮地啄起一支鹤冠花追着楚枫,逼得楚枫踉跄躲闪,甚是狼狈,边喊道:“公主,别弄了,我求饶了!” 公主这才住了手,小精卫却依旧啄着鹤冠花穷追不放,楚枫怒了,瞪着精卫道:“你敢再嚣张,我一把火把你烤啰!” 精卫即时丢了鹤冠花,“唧喂”叫了一声,伸起尖尖长嘴直啄楚枫,吓得楚枫急以手掩脸,慌忙躲在兰亭身后。 兰亭抿抿嘴,伸手一招,精卫即飞落在她手心上。兰亭笑道:“精卫,你就饶他一次吧。”小精卫“唧喂”叫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向楚枫翘了翘长嘴,果然没有再啄来。 楚枫不忿道:“有没有搞错!鸟儿是我放的,倒听你的话不听我的话?” 公主笑道:“谁让楚大哥说要烤人家!” “我是开玩笑嘛!它是我救命恩雀,我怎会烤它。对了,你们饿不饿?” 兰亭没有作声,公主娇脸微红,道:“我们漂来到这里,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本想寻些果子吃,不过……” 楚枫大是心疼,道:“你们弱质纤纤,不晓捕鱼,不晓狩猎,不晓爬树,能不饿肚子么?不过幸亏有我在,你们想吃啥有啥。你们快弄些柴草生火,我去摘些果子,再捉些鱼来烧。” 他很快就摘了一大堆果子,然后又走去岛岸捉鱼,兰亭和公主乃四下寻来些枯枝草藤,生起一堆柴火。 公主笑道:“兰姐姐,你说待会楚大哥烧鱼时会不会又念起那一句?” 兰亭笑道:“我看多半会。不念上那一句他会浑身不自在。” “兰姐姐说的是。” 看来两人在岛上这段时间都说起了许多关于楚枫的东西。 公主执起一枚果子,道:“之前我们为摘几个果子,想尽办法,结果瞎忙一通,还得靠楚大哥来!” 兰亭笑道:“楚公子一见你那根头发便拼命游来,怕公主挨饿呢。” 公主道:“楚大哥对姐姐才是情深一片。前日他得知姐姐孤身出了西海,还上了麻四的船,简直快要疯了,你看不到他当时样子,简直要吃人一般,我都被他吓着了。” “他……这样么?” 公主点点头,兰亭没有作声,微微叹了口气。 楚枫捧着几尾鱼儿回来了,边走边笑道:“这鱼有点特别,没有鱼鳞。”公主看去,这些鱼身子很长,头部钝圆,浑身果然没有一块鳞片。 兰亭道:“这是湟鱼,又名裸鲤,是西海特有的鱼,听说它既可以在咸水中生长,也可以在淡水中生长。” “哦,那是不是叫左右逢源?” 楚枫用树枝支起三支鱼儿,照例又道:“今次你们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 公主和兰亭已经抿嘴笑起来,道:“就知道你会念这一句,我们都能背出来。” 楚枫尴尬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 楚枫烧着,总觉得有点无精打采,过了一会,道:“你们可不可以听我说完这一句?我不说完这句,总觉得有点……那个……就是……” 公主“哧”笑出来,道:“好拉,我和兰姐姐都听着,你说吧!” 楚枫登时来了精神,腰杆一挺,道:“今次你们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不用任何佐料,照样可以烧出甜酸苦辣。哎,你们想吃啥味儿的?” 公主道:“我想吃甜的。” 楚枫望向兰亭,兰亭微微一笑,道:“我还是要个淡淡的。” “好!没问题!” 楚枫答应一声,兴致勃勃烧烤起来,边烧边道:“不知断大当家他们怎样了?” 兰亭道:“大船已经被炸沉,生死难测。” “究竟是什么人袭击我们?”楚枫转头问,“公主,你好像说那船是什么安宅船?” 公主点头道:“安宅船是东瀛一种战船,相当厉害,我曾在宫中一些战船图谱中看过。” 楚枫疑惑道:“东瀛的战船怎会出现在西海?” 公主道:“我曾听华丞相向皇上提过,东瀛正沿海大造战船,且暗中派出许多探子潜入中原,必有企图,只是皇上不以为然。” 楚枫皱眉道:“西海只是一个大湖,就算东瀛在沿海密造战船,也不可出现在西海,除非那船会飞!” 兰亭若有所思道:“要是他们直接在西海造船呢?” 楚枫不作声,这并非不可能,要是这样,事态严重得多,表明东瀛已经在西海建立了据点,而且他们发炮袭击,很可能是为怕有人发现他们。 这可不得了,西海乃东土第一大湖,竟然为外邦所把持,这还了得? 沉默一会,楚枫笑道:“算了,这国家大事,自有朝廷去管,那用我们费心!我还是烧我的鱼儿。” 兰亭忽问:“楚公子,这段日子你心痛可有发作?” 楚枫道:“偶尔一两次,也不要紧。” 公主奇道:“楚大哥有心痛之症?” 楚枫道:“我这心有时会突然一痛。” 公主道:“难怪我有时见你会突然用手捂住心口,一脸痛苦,问你,你总嘻笑遮掩,原来是这样。宫中御医倒有不少医治心痛之方,可惜我没有记下。” 楚枫哈哈笑道:“你兰姐姐乃是天下第一医子,要是她都治不好,你宫中那些御医能管啥用?” 兰亭道:“楚公子,天下能人异士多得很,胜于我者大有人在,就算我不能治好公子之症,亦必有其他人能治。” 楚枫摆手道:“反正我只让医子姑娘给我看症,我也只吃医子姑娘煎的药。” 兰亭笑道:“你不是说我煎的药很苦么?” 楚枫忙道:“良药苦口。苦才好呢。” “公子吃药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公主一双秀目好奇望着楚枫道:“想不到楚大哥英雄俊伟,却是怕吃药?” 楚枫道:“公主觉得我英雄俊伟?” 公主粉脸一红,却含羞点了点头。 楚枫登时挺起胸膛道:“就凭公主这话,我下次吃药绝不皱一下眉头。” 空气中开始飘起起阵阵鱼香,兰亭和公主早食指大动,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望着楚枫手中烧鱼直咽口水。终于等得楚枫喊一声“行了”,真望眼欲穿。 楚枫自己执一支,一支递给公主,一支递给兰亭,兰亭接过,道一声“多谢楚公子。” 公主不由笑道:“你们怎这般客气?” 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一时都没有作声。 公主和兰亭很快吃完手中那支烧鱼,却见楚枫手中那支烧鱼一口也未咬过,奇问:“你不吃?” 楚枫道:“我自吃了精卫啄来的果子和草后,现在还饱得很!”话一出口,他后悔了,因为公主和兰亭两双秀目都盯住了自己手中这支烧鱼,看来她们确实饿透了。 总不能把烧鱼掰开两半,他急忙张口一咬,几乎将烧鱼咬去一半。 公主奇道:“楚大哥不是说饱得很么?” 楚枫咬着鱼肉哩哩唠唠道:“刚还饱着,突然就饿了!”连忙又支起两条鱼道,“我再给你们烧两支!” 兰亭笑道:“公子这肚子确实难以捉摸!” 吃完烧鱼,楚枫伸了伸懒腰,道:“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寻龙驹草去。” 兰亭笑笑,没有作声。 当晚,三人就在岛上睡去,楚枫倒十分规矩,自躺在一边,兰亭与公主则互相靠依而睡。 夜渐深,兰亭忽然睁开眼,站起身子,悄悄走了开去,一直来到了岛中心,俯下身子,开始一步一步在荆棘草丛中仔细寻找着什么,寻了一处又一处,一圈长袍已经被划破多处,衣袖也被割破。草丛中忽有什么“嗤”的从她脚边一窜而过,兰亭一惊之下,身子往后一仰要跌倒在地。 人影一闪,一条手臂倏地伸出,轻轻挽住了她纤腰,同时响起一把清朗的声音:“不用怕,只是草蛇。” 兰亭转头一看,清朗的月色下,一张笑脸正望着自己,带着些天真,带着些调皮,还带着一抹淡淡指痕。除了楚枫,还会是谁? 她心怦然一跳,连忙站起身子。楚枫也收回手,问:“你在寻什么?” 兰亭道:“我在寻龙驹草。” 楚枫奇道:“为何不等天亮再寻?” 兰亭道:“龙驹草只生长在荆棘杂草之间,与一般草无异,要是在日间,根本无法识别,但在夜晚月色映照下,它叶子会变成暗红色,可以分辨出来。” “原来这样,我跟你一起找寻?” 兰亭点点头。于是两人并着肩,俯着身子寻找,寻了一遍,并无发现,兰亭颇为失望。 楚枫道:“医子姑娘,你衣袍都划破了,先休息一会吧。” 两人乃微微挨着坐在一块青石上,楚枫问:“医子姑娘,你……”突然眉头一皱,用手捂住心口,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冒出。 兰亭惊道:“楚公子,你的心……” 楚枫长舒一口气,笑道:“好了,没事了。” 兰亭取出手帕,轻轻帮他拭去额角汗珠,楚枫定定望着她。兰亭粉脸微微一红,收回手帕,楚枫还是定定望着她,问:“医子姑娘,你为何不惜孤身冒险来海心山寻龙驹草?” “我……” “是不是为了医我心痛之症?” 兰亭沉默半响,道:“楚公子,你心痛之症会越来越凶险,我怕……” 楚枫激动道:“要你这样冒险,我宁愿让它痛死算了。” 兰亭忙道:“楚公子,是我甘愿来的。” “医子姑娘,要是你有什么事,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你心痛之症是我害的,要不是当日我强要你吃那碗药,你……” “医子姑娘!” 楚枫忘情捉住她玉手,兰亭微微挣了挣,也没有挣开。一缕月色漏了下来,刚好漏在楚枫捉住她的玉手上,兰亭含羞低下头,幽幽道: “楚公子,前日你被震落水中,晕了过去。我和公主抓着你伏在木板上,炮弹就在身边炸开,跟着是狂风大浪侵袭而来,我和公主怕你被冲散,拼命捉住你衣袖,不过你还是被大浪卷了去。那一刻,我好怕,我拼命想呼喊你,但发不出声音……” 楚枫深深望着她,道:“医子姑娘,刚才我看到你药箱丢在那漩潭边,那一刻,我也好怕,我以为你掉了进去,我以为你被潭水吞了去,我跃下去寻你,就算是万丈深渊我也要寻你回来!” “楚公子!” 兰亭轻轻依在楚枫肩膊上,楚枫也轻轻挽着她纤腰,两人第一次贴得如此之近。 月色渐渐暗淡下去,兰亭道:“趁尚有月色,我们到别处再寻一下?” 楚枫点点头,于是两人离开了岛中心。 一道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带着一把雪白的头发,是公主。她望了两人背影片刻,然后回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兰亭和楚枫又寻了好几处地方,到底并无发现,眼看月色已经隐没,兰亭叹口气,道:“看来龙驹草确实不易寻得。” 楚枫道:“可能这岛上已经没有龙驹草了!” “不过你心痛之症……” 楚枫耸耸肩道:“还好,现在还不算严重!” 兰亭不作声,楚枫望着她一把乌黑秀发,忽问:“医子姑娘,公主因为巫咒顷刻白发,你可有办法医治?” 兰亭沉吟道:“公主那白发与众不同,常人之白发干枯而滞涩,但公主之白发洁净而柔润,浑如天生。” 楚枫道:“但我担心她体内有异。” 兰亭道:“我已经为公主把过脉,她体内一切正常,只是她似乎吸入过困魂烟……” “困魂烟?” 兰亭道:“困魂烟是蜀中烟翠门独门秘烟,据闻已经失传,公主怎会吸入?” 楚枫想起了,当日和亲途中,自己和公主在十九折谷被魔神宗等高手袭击,逃出后,路经欧阳山庄,玄梦姬潜入房间挟持公主,被自己逼退,当时她为逃命放了一团烟雾困住公主。后来见公主没事,以为那只是一般迷烟,也没有再理会。 他急问:“困魂烟很可怕么?” 兰亭道:“困魂烟可吸噬天地万物之精魂,诡毒无比。” 楚枫惊道:“那公主……” 兰亭连忙道:“你放心,公主虽然吸入困魂烟,但困魂烟却被禁锢住了,无法侵害公主。” “啊?是什么禁锢住了困魂烟?” “我也说不清楚。公主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什么的,有点类似你们习武之人体内那种真元。” “真元?”楚枫愕然道,“公主不谙武功,怎会有一股真元?” 兰亭道:“我也奇怪。而且……” “而且什么?”楚枫急追问。 兰亭道:“而且公主是天生逆命之身,她全身经脉是倒逆而行的。” “经脉倒逆?”楚枫又吃一惊。 兰亭道:“经脉倒逆极其罕见,一般天生怯弱,难活十载。” 楚枫道:“但她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兰亭道:“我也很惊讶,可能与她体内隐藏的那股真元有关。” 楚枫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经脉倒逆?” 兰亭道:“她并不知道,估计宫中御医也不敢跟她说。她以为身子怯弱只因先天不足。” 楚枫又问:“要是那股真元禁锢不住困魂烟,公主会怎样?” 兰亭没有作声,楚枫急道:“医子姑娘,你就直说!” “会顷刻枯老而死。” 楚枫霎时想起那团烟雾困住罗汉松的情景,心底一寒,道:“我们快去问问公主!” 于是两人急急返回原处,却不见公主身影,楚枫暗自一惊,连忙呼喊:“公主!公主!” 没有回应,四周黑沉沉静悄悄。楚枫急了,正要四处寻找,忽见精卫飞来,对着树林深处“唧唧唧唧”直叫。 楚枫一惊,挽起兰亭径向树林深处奔去。 …… 第333章 龙驹之草 第333章龙驹之草 公主一直向树林深处走去,来到了漩潭处,漩潭的潭水依旧慢慢旋转着,诡谲森森,一缕淡淡的月色正映落在漩潭中心,更显得幽幽惨惨。 公主那心“怦怦”直跳,她不敢靠近过去,更不敢望向漩潭,强撑着内心恐惧借着淡淡月色开始在草丛荆棘中俯身寻找。她是绕着漩潭外围一圈寻找的,但寻着寻着,不知不觉就靠近了漩潭。她偶一抬眼,看到了那慢慢旋转着潭水,转得很慢很慢,似乎有什么在招引,招引着自己…… 她看着看着,看到漩潭正慢慢向自己移近,潭水慢慢向自己漫来,那感觉有点诡异,又有点奇妙,又有点茫然…… “公主——” 她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猛然一惊,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漩潭边沿,那潭水正一圈一圈向她脚面漫来。 楚枫已经飞身落在她身边,挽着她向后一跃,飘开数丈。 “楚大哥?” “公主,你怎一个人跑这来?” “我……想寻龙驹草!” “寻龙驹草?” 公主道:“我见你和兰姐姐在岛上四处找寻,都寻不着,就只有这处没有找寻过,所以我……” “公主,你真胆大!你没听医子说这漩潭是魔界入口么?” 公主道:“我想只要不去看这潭水,就不会有事……” “公主,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被它吞了去?”楚枫语气满含责备。 公主咬着嘴,有点委屈。 楚枫当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乃柔声道:“以后可不许再如此胆大妄为!” 兰亭走来,道:“公主说得没错,我们四处都找遍了,就剩下这处,或许龙驹草只生长在漩潭附近。” “不过这潭水……” “我们背对着潭水找寻,应该不会有事。” 楚枫只得点头同意。于是三人背对着漩潭寻了一圈,到底还是没有发现。这时,本来已经隐没的月色忽然又露了出来,漏出了一缕亮光,刚好漏过楚枫脚边。楚枫“咦”的喊了一声,兰亭连忙凑去,只见草丛荆棘中隐没着一抹紫红。 她惊喜得轻呼一声,也不顾荆棘尖刺,伸手要拨开草丛。楚枫连忙道:“让我摘吧。”兰亭不放心,要亲自摘。楚枫乃拨开两边荆棘,果然见是一株小草,不过手指般高,与一般草无异,只是叶子在月色映照下正透着暗红之色。 兰亭先伸出左手遮住照向小草的月色,那小草暗红之色随即渐渐隐去,回复青绿;然后再伸出两根玉指捻住小草根茎轻轻一拔,小心摘下。 楚枫见这小草长着三瓣叶子,而每瓣叶子又由许多小叶组成,这些小叶在月色下正一下一下泛着暗红。 “这就是龙驹草?”他问。 兰亭点点头。 “为啥叫龙驹草?” 公主道:“海心山本是以盛产‘龙驹’闻名。传说,曾有人将牝马置于此山,至来春牧之,马皆有孕,所生之驹,皆必骏异,号为‘龙驹’。莫非龙驹草与此有关?” 兰亭道:“正是!海心山古时便是一天然牧场,草中夹杂着一种奇异小草,牝马吃之,可生龙驹,故这种草名为龙驹草。” 楚枫愕然道:“医子姑娘,你耍我吧?你打算用这种草治我心痛之症?你不会是要我生龙驹吧?我可是堂堂男子汉!” 公主“噗哧”笑了出来,兰亭亦笑道:“那只是传说,哪有吃草便可得孕?” 楚枫一脸担忧道:“万一传说是真的,我吃了,那肚子大起来,这……这如何是好?” 公主和兰亭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兰亭忍着笑道:“公子放心,人吃与马吃功效不同。” “是么,既然这样,吃便吃。” 想到之前三株草之苦味,楚枫生起一阵冷汗,还是咬咬牙,一狠心将龙驹草放入口中正要嚼去,吓得兰亭一手从他口中抢出,瞪着他道:“你干什么?” 楚枫愕然道:“吃啊!你寻这龙驹草不是给我吃么?” 兰亭又好气又好笑,道:“谁叫你这般吃。我是要来下药的。” “啊?原来是下药?我还想着趁新鲜一口咽了。早说嘛,吓得我直冒冷汗。” “你道你是牛是马么?” 楚枫见兰亭愠恼,连忙陪笑问:“这小草真有神效么?” 兰亭道:“像你这样一口乱吞当然什么效也没有,要配上其它草药才能显出它的功效。你心痛之症全系于它,你却差点把它糟蹋了。” 楚枫见兰亭依旧余愠未消,道:“不知者不罪嘛。我不碰这草好了。” 公主道:“我们再找一下看还有没有龙驹草?” 楚枫连忙道:“对!公主说得对!” 兰亭道:“你见着可不许碰!” “我不碰!碰了让你砍手指!” 兰亭“哧”笑道:“谁要你的手指。” 寻得第一株就好办了,三人很快又寻了两株,一共三株,不再寻了。 公主问:“三株就够了?” 兰亭道:“其实一株便足够,摘多了,它们难以繁衍。” 楚枫忙道:“那我将多余的两株种回去。” 公主笑道:“楚大哥又胡言乱语了,已经拔起来,还怎能种回去?” 楚枫道:“怎不行?有些树插根树枝在地上就能生长。公主没听过‘无心插柳柳成阴’么?” 兰亭对公主笑道:“你别跟他扯,他有时就喜欢东南西北乱扯一通。” 楚枫伸伸懒腰,道:“好了,终于寻着龙驹草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公主笑道:“楚大哥就是贪吃贪睡。” “哎!我的公主,能吃能睡可是人生一大快事!” 三人走出了树林,来到了岸边,夜色下小岛海岸别有一番风光。楚枫乃挽着公主和兰亭一跃上了那块凸出海面的岩石,三人就挨着坐在岩石上,夜风带着点点浪花迎面拂来,实在惬意。 公主那把雪白的秀发又随风扬起,飘过楚枫之脸,楚枫连忙捉住,轻轻抚着,道:“公主这把白发就是美。” 公主道:“你净喜欢弄人家头发。” 楚枫问:“公主,你可察觉体内有什么异样?” 公主摇摇头,道:“兰姐姐给我把脉,说我一切正常。” 楚枫问:“你说过你自小怯弱多病,你哥哥还亲至灵光寺为你求了一串菩提珠?” 公主道:“我自小体弱,常气喘,易得风寒。在我八岁那年,我因风寒卧床不起,如何用药也不见好转,反越加沉重。哥哥一怒之下要将那些御医全部杀死,我哭着哀求他不要,他还是杀了两个,然后亲自步行至西山灵光寺,从山门下逐级跪拜而上,为我求福。方丈传灯大师乃给了哥哥一串菩提珠,哥哥就将这串菩提珠戴在我手上。说来奇怪,戴上这菩提珠后,我体内寒气便逐渐消散。” 楚枫不由望向兰亭,问:“这珠子有这般神效?” 兰亭道:“菩提珠乃佛门宝物,可辟避寒邪。据闻传灯大师乃隐世高僧,这珠子可能已经开光。” 公主点头道:“哥哥也是说这珠子经过开光,所以才让我戴起。我好了之后,有一回又偷跑出宫,遇见一名蒙面女子,她说我虽然有佛珠护持,但到底是逆命之身,难活十岁。我不明白她这话意思,不过她传了我几句吸纳吐气的方法,说可以帮我增强体魄。我便一早一晚依此方法运气,气喘便消了,亦再未犯风寒。” 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看来公主体内那股隐藏的真元便是她每日早晚运气之结果。 楚枫问:“我好像从未见过你运气?” 公主道:“她叫我只可运气十年,十年之后再依次方法运气便有害无益。我出嫁和亲当日,刚好满十年,我便没有再运气了。” 楚枫问:“要是继续运气,会怎样?” 公主道:“她没有说。不过我也曾试着继续运气,只觉得体内有什么要炸裂爆开,十分可怕,我便不敢再试。” 楚枫又望向兰亭,兰亭摇摇头,显然亦不明所以。 “楚大哥,怎么了?”公主问。 楚枫连忙道:“没什么。既然这样,你以后就不要再运气了。” 公主点点头,问:“我们已寻得龙驹草,怎样离开?” 楚枫笑道:“这个简单,扎木筏。” “木筏?” “嘻嘻!公主一定没坐过木筏,明天让你尝尝坐木筏的滋味。” 公主抿嘴而笑。 远处忽然有亮光忽忽扬扬而来,是一艘大船,竟然正是那艘炮轰断一虎大船的东瀛战船。 楚枫吃了一惊:该不会是来炮轰自己吧!连忙与公主和兰亭返回岸上,藏身暗处。 第334章 杀手身世 第334章杀手身世 战船在离开岛岸约一里处停下,放下了一条小船,有两条人影跳落小船,摇到岸边,上了岸,四下略一打量,径走向岛中心。 楚枫马上认出这两条人影正是那两对东瀛女娃子千叶和千雪。她们依旧是一身杀手服,仅露着双眼。 千叶和千雪来到了岛中心,开始俯身在草丛中搜寻起来。 楚枫心道:她们莫非也是来寻龙驹草?看来她们不晓得方法,如今月色已经隐没,根本寻不着。 果然,两人把附近寻遍寻了,一无所获,开始向树林深处寻去,不知不觉寻到那个漩潭之处。 显然,两人都感受到漩潭诡异恐怖的气息,不敢靠近过去,不过那缓缓旋转着的潭水又招引着她们目光,让她们无法移开。 她们开始一步一步向漩潭走去,带着茫然的眼神,眼看要落入漩潭之中,一枚小石子忽然从她们身边飞过,“卟”弹入水潭中,激起数点水花溅在两人脸上。 两人一惊,霎时惊醒,对望一眼,连退几步,脊背生凉。 “姐姐,这潭水……” “此处不宜久留,快离开!” 两人急急离开了漩潭,回到岛中心,坐在那块青石上。 千叶随手折了一片草叶放在口中咬着,道:“姐姐,门主命你寻龙驹草,却不说这草有何特征,这叫姐姐如何找寻?” 千雪道:“门主之命不可违,我亦只能尽力!” “姐姐,如今怎办?上次刺杀公主失败,门主已经很不高兴,只因还有两位杀手一道,我们才逃过责罚。今次姐姐再寻不着龙驹草,我怕门主会将你……” 千雪没有作声。 千叶又道:“姐姐还记得那个津和子么?” 千雪点点头。 千叶道:“我听说一个月前津和子刺杀失败,被门主送去了那儿,我怕姐姐亦会……” 千雪道:“我们是杀手,没得选择,门主要我们怎样,我们只能听从。” “不!”千叶突然激动道,“我不要姐姐受那样的凌辱!如果门主要送姐姐去那,就由我代替姐姐好了。” “千叶,别说傻话,只要你活着,姐姐就满足了。是姐姐对不起你,爹娘临死时将你交托给我,我却把你带入了杀手门下,要你每日过着血腥生活。” “姐姐,你别这样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加入神风门。是我累了姐姐!” “千叶……” 两姐妹偎依着,过了一会,千雪道:“千叶,我们回去吧,你是偷跑出来帮我的,要是门主发现,会责罚你的。” “姐姐,我们许久没有这样单独说话了,每日在门下提心吊胆,我有许多话想跟姐姐说。反正他们在船上看不到我们,我们别急着回去。” 千雪听了,没有作声,亦随手折了一片草叶咬在口中,道:“听闻那小子就在那船上,算他倒霉!” 千叶笑道:“姐姐不想他被炸死么?他可是欺负过姐姐!” 千雪想起楚枫曾两次擒住自己,第二次还将手探入自己衣衫内乱摸,不禁脸颊生热,道:“我当然想他死,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那晚姐姐偷偷摇着小船出去,是不是去寻他?” “我……我是看他炸死没有,要是没有就一刀结果他!” 千叶忽叹口气道:“就算姐姐不结果他,他也活不长了。” “为什么?” “他不接受神风令,门主已经派出武藏杀手杀他了!” “啊!门主竟派出武藏杀手对付他?” “有武藏杀手替姐姐报仇,姐姐不高兴么?” “他……他可恶得很,我……我要亲手杀他!” “不过我们已经不是他对手了。” 千雪不作声,半响道:“想当日他不过一无名小子,三两下就被我们逼得爬树逃命,想不到数月之间却如此厉害。” 千叶笑道:“他爬树倒是古怪,我还没见过有人爬树是背靠树干的,那模样又逗笑又有趣,真想看他再爬一遍。” 千雪笑道:“千叶,看来是你不想那小子死?” 千叶急道:“他整一个大流氓,不但调戏我们,还屡次欺负姐姐,我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草丛中,公主和兰亭两双秀目已经瞅住楚枫,眼神大有深意。楚枫真是有口难言,此刻又不能开口解释,唯有硬咽了这只死猫。 千叶道:“姐姐,你说门主要扫荡西海,不会是为了这龙驹草吧?” 千雪道:“当然不是。门主要控制整个西海水域。” “门主就不怕东土朝廷派军队来围剿?” “这就不是我们所知了。” 千叶又道:“听闻武当弟子宋子都要在青城举行试剑之会,广邀各大门派精英参加,似乎是要对付魔神宗和我们神风门?” 千雪道:“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神风门与魔神宗关系。那个宋子都上次在回龙寺搞了个小英会,也是说要对付魔神宗,却是算计那小子,亏那小子命大逃出了。今次这个试剑之会,会不会又是为了对付那恶小子?” 千叶笑道:“那不是更好,省得姐姐动手呢!” 千雪不作声。 两人又谈了许久,说了许多过往之事,从两人谈话得知,原来这两姐妹身世颇为凄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幕府之争被杀,临死前嘱咐千雪好好照顾妹妹千叶。千雪只比千叶大两岁,抱着妹妹逃出后便四处流离乞讨,后来妹妹感染重病,危在旦夕,刚好神风门门主经过,答应相救,条件是千雪必须加入神风门。千雪为救妹妹,只得答应,于是两人遂成神风门杀手。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近拂晓,千雪站起身子,要离去,千叶道:“姐姐,我们再寻一遍吧?” 千雪点点头,于是两人又在草丛中细细找寻一遍,到底没有发现。千叶不肯离开,还要继续找寻,双手不断拨着荆棘尖刺,已经被划破一条条血痕。 千雪拉着她手道:“千叶,不要再寻了。你记住,回去后,无论门主要我怎样,千万不要求情,记住!” “姐姐!” 千叶一下扑入千雪怀中,两人紧紧搂拥在一起,小声抽泣着,恍如生离死别。 楚枫忽然从兰亭手中捻过一株龙驹草,轻轻一弹,无声无息弹落在千叶和千雪脚边,在淡淡月色下闪着淡淡紫红。 “咦?姐姐,你看?” 千叶拾起龙驹草,递给千雪,千雪接过,惊讶道:“门主提过龙驹草可能是暗红色的,这株大概是了。” 千叶惊喜道:“如此说来,姐姐可以回去复命了!” 千雪疑惑道:“刚才我们寻了几遍,怎就看不到这株草?况且这草已经被拔起,似是被人故意丢在这处的,莫非有人暗中相助?”说着四下看了看。 千叶道:“别管许多,可能是上天见怜,姐姐快把这草收好,天快亮了。” 千雪回头有意无意望了楚枫隐身之处一眼,然后与千叶走到岸边,跃上小船,摇着小船返回战船。 那战船接回两人,很快便离开了海心山。 楚枫三人走了出来,公主和兰亭还是瞅着楚枫,似笑非笑。楚枫支吾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是听着她们身世可怜,才……我跟她们可什么也没有,我没调戏她们,我只是说过几句轻薄之话,那怎算调戏?我更没有欺负过她们,我只是用剑指着她们,问了她们几句话,那能算欺负么?是真的。哎,你们别这样看我,我真的没有,她们在冤枉我,真的!” 楚枫一轮嘴解释着,指天点地表明自己清白,说得喉也干了,舌也燥了,公主和兰亭只是对望了一眼,抿了抿嘴,自始自终没说一个字。 楚枫大为懊恼,道:“哎!你倒说一句!一声不吭算什么?” 公主问兰亭:“兰姐姐,要是调戏了人家,还欺负了人家,心里总过意不去的,是不是?” 兰亭点头道:“所以他会想办法补偿给人家。” 公主道:“不过用一株草作为补偿,倒是少见?” 兰亭道:“的确少见,也只有他想得到!” 两人一唱一和,就是不理会楚枫,气得楚枫干瞪着眼,又无可奈何,人家可没有指名道姓说他。 三人回到原来休息之处,楚枫闷着气躺下,公主和兰亭抿嘴偷笑。楚枫闷了一会,乃“呃嗬”咳了一声,没人理他,又“呃嗬”咳了一声,还是没人管他。他忍不住重重“呃嗬”一声,几乎是吼出来。 公主问兰亭:“兰姐姐,好像有人在咳嗽?” 兰亭答:“有声而无痰谓之咳,有痰而无声谓之嗽,咳嗽谓有痰而有声。” “那他是咳还是嗽” “他非咳也非嗽!” “哦?” “他是肝火上逆以致肺气不宣,乃肝火犯肺。症状是干咳不爽,急躁易怒。” “那怎样医治?” “可先泻肝火!” “如何泻肝火?” “可用夏枯草、桑叶、菊花若干浸泡而煮,代茶而饮即可。” 楚枫被气得两眼生烟,要吼吼不出,要怒怒不来,乃霍然站起。“蹬蹬”两步冲至公主和兰亭跟前,对着两人“嗬嗬嗬嗬……”一连重重咳了十数下,然后“卟”的返回原处躺下,双眼一闭,不再理会两人。 公主和兰亭见他突然冲来,先是吓了一跳,跟着见他如此举动,不禁目瞪口呆,对望一眼,想笑又笑不出。 楚枫虽闭着眼,心下盘算:哼!岂有此理!明天扎个木筏偷偷离开,丢下你们两个在这荒岛上,让你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看你们还敢不敢不理我!嘿嘿! 这样想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狡黠笑容。 公主和兰亭见他闭着眼,嘴角却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古古怪怪,不由又对望一眼,实在猜不透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335章 海岛夜游 第335章海岛夜游 翌日,兰亭在岛上搜集其他草药,楚枫则砍树割藤扎起木筏来,公主在一旁看着,本想帮忙搓树藤做绳子,却力气不够,搓着又散开,始终无法搓成一股。 楚枫笑道:“这等粗重功夫还得由我这等粗人来做,你做不来!” 公主道:“楚大哥扎木筏倒是熟练。” “不瞒公主,这是我第二次扎木筏。” “哦?那楚大哥第一次扎木筏是什么时候?” 楚枫思绪马上回到在云梦泽与盘飞凤一起扎木筏之情景,脸上不自觉露出丝丝微笑,道:“那是跟飞凤在云梦泽的时候,当时是她砍树,我搓藤。” 公主奇道:“楚大哥怎能让飞凤姐姐砍树?” 楚枫道:“是她抢着要砍树的。她瞎砍,砍的树又粗又大,害我要搓手臂那么粗的绳子才捆得住!”转而又叹口气道,“唉,要是她在,起码可以快一半时间扎完。” 公主道:“还是飞凤姐姐帮得楚大哥。” 楚枫笑道:“不过她比公主蛮横多了。” “那是因为飞凤姐姐心里装着楚大哥,才对你蛮横。” “噢?这样说来,公主心里是没有装着我啰?” 公主粉脸一红,微微嗔道:“楚大哥又不正经。” 楚枫眼珠一转,道:“公主,不如你帮兰姐姐采摘草药,我心痛之症全系在那些草药上了!” 公主果然离开,到岛中心寻着兰亭,两人一起采摘草药,傍晚,终于采摘齐备了,乃来到楚枫扎木筏处,却不见了楚枫,木筏也不见了。 地上有一道两丈来宽的拖动痕迹,一直向岛岸拖去,显然是拖拉木筏的痕迹。两人连忙跟着痕迹寻至岛岸边,痕迹就在入水处消失了。 公主惊道:“楚大哥……他……他走了?” 兰亭道:“不会的,楚公子怎会丢下我们在这?我们找找看!” 两人沿着岛岸一边呼喊一边寻找,寻了一圈,既没有木筏,也不见楚枫身影,眼看天已经黑了,海面又起了风浪。 公主惊慌失措道:“楚大哥会不会是被浪卷了去?” 兰亭道:“楚公子深谙水性,不会被卷了去的!” “那他在哪?” “他……他可能躲起来想……吓唬我们一下……”兰亭语气也不十分肯定。 公主急得两眼生红,道:“不是的,他一定是推木筏下水的时候被浪卷了去。” 她立在那块突出海面的岩石边沿,一声声呼喊着楚枫,双眼已经坠出眼泪,兰亭一时也没有主意。 海浪越翻越大,一个接一个扑来,若非兰亭拉着,公主真要扑入浪中寻楚枫去了。 两人返回岸上,回到树林中,正失魂落魄之间,却闻得一阵香气,只见火光之中,一条人影正支着两根烧鱼在悠哉游哉烧着,一身蓝衫,背着古长剑,脸上一抹指痕,嘴角挂带一丝天真,不是楚枫是谁! “楚大哥!” 公主惊呼着扑入楚枫怀中,一下一下抽泣起来。 楚枫愕然道:“公主,怎么拉,谁欺负你了?” “楚大哥……”公主只是抽泣着。 兰亭嗔怪道:“公主以为你被大浪卷了去,差点要扑入浪中寻你!” 楚枫吓了一惊:“公主,你……” 公主边抽泣边道:“楚大哥,我以为你要丢下我,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楚大哥……” 楚枫连忙道:“公主,我怎会丢下你?我……我不过是扎完木筏,然后去摘了些果子,不信你看?” 公主见他脚边果然放着一堆果子,破涕为笑道:“那为何我们呼喊你,你不出来?” 楚枫道:“因为……林深树密,我听不到呢!” 兰亭嗔道:“公主别信!他分明是躲起来吓唬我们!” 楚枫道:“哎,医子姑娘,你别拆穿我好不好,难得公主为我落泪。” 公主奇道:“你为什么要吓唬我们?” 楚枫挠挠头:“谁让你们昨晚不理我,还揶揄我!” 公主不禁娇嗔道:“你就为这点小事吓唬我们?” 楚枫拧着她鼻尖道:“我是睚眦必报的。” 公主握起粉拳捶着楚枫心口道:“楚大哥真是坏透了,害人家落泪!” 楚枫满脸惬意道:“舒服,真是舒服!公主,用力点,再用力点!” 公主娇嗔着收回粉拳,拉起兰亭手臂道:“兰姐姐,楚大哥越来越坏,我们别再理他!” 楚枫连忙道:“公主,我知错了,我下足工夫烤了两支烧鱼赔罪,包你们吃得骨头不吐出来!” 兰亭笑道:“公主你看,欺负了人家就用草赔礼,吓唬了人家就用鱼赔礼,只有楚公子能想得到。” 楚枫道:“医子姑娘,你又在揶揄我么?小心我今晚当真摇木筏走了去!” 兰亭和公主对望一眼,果然不敢作声。 是夜,万籁俱寂,楚枫悄然睁开眼,蹑手蹑脚起来,跑至岸边,正要下水,身后忽有人喊:“楚大哥!”楚枫转身一看,正是公主。 “公主,你怎跑出来?” “楚大哥,你……你真要丢下我们?” “公主什么话?我之前为了吓唬你们,把木筏藏在海岸岩石之间,刚才浪凶,我怕木筏被冲走,所以来看看。” “真的?” “我怎会骗公主?你等着!”楚枫一飞身,跃入水中。 “楚大哥!” 公主急赶至水边,但见水波粼粼,那还寻得着人影,心中正忐忑着,一条木筏从岩石之间飘了出来,但不见楚枫身影。 那木筏一直飘至公主脚边,不动了。 “楚大哥!” 公主对着木筏喊了一声,木筏下忽然传出一把声音:“公主,请上木筏!”公主听得是楚枫声音,乃壮起胆子上了木筏,木筏载着她飘飘荡荡离开了海岸,然后不动了,停在茫茫幽黑之中。 公主慌了,急喊道:“楚大哥!”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楚大哥!”还是没有回应。周围一片黑魆魆,再加上无风无浪,静得让人发慌。 “楚大哥,你快出来!楚大哥!” 公主急得要生出眼泪,就在这时,“哗啦!”一条人影破水而出,“卟”落在木筏上,一手挽着她纤腰,笑嘻嘻道:“公主,吓着了吧?” 公主恨得握起拳头直捶着楚枫,楚枫任她捶了一顿,然后捉住她粉拳道:“公主,你想不想夜游海岛?” 公主咬着嘴道:“你……你不许又跃入水中,不见了去!” 楚枫乃摇着木筏绕着海岛慢悠悠转着,公主站在木筏前端,观赏着岛岸夜色,说不出的写意。她第一次乘木筏,既感特别又觉新鲜,既感好奇又觉有趣,再加上是在夜色下自己心爱之人为自己摇木筏,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木筏绕着海岛转了一圈,慢慢停了下来。公主奇怪,回头问:“楚大哥……”却发现木筏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楚枫身影,只剩下空空一杆摇橹。 公主心中一慌,正要呼喊,身后“哗啦”一声,楚枫破水而出,轻轻落在她身边,微微笑道:“公主,又吓着了吧?” 公主嗔道:“楚大哥,你怎净吓唬人家,还弄得自己一身湿透!” “这个容易!” 楚枫双手一运,身上衣衫即时“咝咝”冒出水气,半刻工夫已经干透。公主伸手摸着楚枫衣衫,惊讶道:“楚大哥,你真厉害!” 楚枫得意道:“这算什么!我要是发起怒来,一眨眼就能把这整个西海蒸干!” “真的?”公主瞪大一双秀目,竟然有点相信。 楚枫道:“当然真的!不过蒸干了就不能为公主摇木筏,下次蒸给你看!” 公主“格格”娇笑道:“你又在吹牛糊弄人家!” 楚枫挽着她纤腰,抚着她一把雪白秀发,凝视着她芙蓉般粉脸,道:“公主,你真美!”公主微微低下头,更是娇羞动人。 楚枫问:“公主,你刚才真要扑入浪中寻我?” 公主道:“要是你被卷了去,我就会扑入浪中寻你。” “你真傻!你会被浪卷了去的!” “楚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如今已非东土公主,甚至已非东土之人,天下虽大,但我不知如何栖身。我好怕你会离开我,我总觉得你有朝一日会离我而去,我好怕!楚大哥,你不要再吓我,我好怕!” 公主伏在楚枫胸膛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楚枫轻轻托起她雪一样白的下巴,慢慢凑下去,吻在她柔润的樱桃小嘴上,马上感到一缕娇香徐徐渗入齿颊。 公主闭起秀目,任由楚枫吻着。 好一会,楚枫才恋恋不舍离开公主香唇,却依旧定定望着她,公主微嗔一声,直说不出的娇羞。楚枫心口突然生出一股热气,霎时涌起一阵强烈冲动,投向公主的目光突然变得火热火热。公主那会察觉不出,那心不禁怦然直跳,满脸红晕低着头,不敢望楚枫一眼。 楚枫挽着公主的手开始慢慢向上游走,不自觉已经压在公主娇挺的酥胸上,公主不由自主娇嗔一声,楚枫那心“怦”的几乎跳了出来,急松了手,脸颊犹自一下一下发热。 公主咬着嘴道:“楚大哥,你……你真越来越坏!”声音细得有如蚊子,不过楚枫听得清清楚楚,脸上更觉滚烫。 他连忙将木筏摇回岸边,和公主上岸返回树林中。兰亭睡得很深,她摘了一整天的草药,确实疲累。 公主还是挨在兰亭身边躺下,合上眼,却又偷偷睁开瞄了一下楚枫,发觉楚枫犹在定定看着自己,一眨不眨,急又闭上眼,粉脸含羞。 第336章 木筏回航 第336章木筏回航 翌日,天未亮,楚枫与公主、兰亭来到岸边,兰亭见木筏大得出奇,问:“我们只三人,楚公子为何造这般大的木筏?” 楚枫道:“木筏大点,遇上风浪也不容易颠簸。” 公主抿嘴道:“原来是为我们着想。只是辛苦楚大哥摇橹了。” 楚枫哈哈笑道:“我力气多得很,就是一只大船也摇得动!” 三人上了木筏,楚枫问:“我们该向那个方向摇才好?” 兰亭道:“鸟岛在西海西面,我们朝西面走便可返回鸟岛!” “没错!”楚枫执起摇橹,转头又问兰亭,“不过西面是哪个方向?” 公主“哧”笑道:“兰姐姐,楚大哥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兰亭抿嘴道:“楚公子,一会太阳升起,你不就知道东南西北么?” “有道理!还是医子姑娘聪明,还可以观赏一下日出!” 楚枫摇着木筏缓缓离开了海心山,公主和兰亭双双坐在木筏前端,在黎明的曙色中等着太阳初升。 天边忽然现出一道红霞,东方欲晓,曙光先现,微晖从天边透射而出,跟着太阳从海面蹦出一线,露出了一弯红脸,上空登时万道霞光,映得海面红彤彤一片,然后变为金黄色,海面被铺了一层光芒,金波闪烁。 云层都被镶了一层金边,不但云层,坐在木筏前端公主和兰亭,同样被镶了一层金边,尤其是公主那一把白发,在霞光映照下泛起一层雪芒,美丽无匹,楚枫已经看呆了,那还记得摇橹。 公主和兰亭正欣赏着,忽觉木筏停了,转头一看,却见楚枫执着摇橹呆立着,一脸痴痴迷迷望着这边,公主乃问:“楚大哥怎不摇了?” 楚枫道:“你们两个倒好,悠哉游哉坐在前面欣赏日出,却要我一个人摇橹。” 公主笑道:“楚大哥不摇橹,难道要我们两个弱质女子摇?” 兰亭亦笑道:“楚公子不是说力气多得很么,我们可不敢插手帮忙!” 楚枫道:“你们就是不帮忙摇橹,也该来给我擦擦汗、捶捶背什么的,我一个人可闷着。” 公主微嗔道:“兰姐姐,我们莫管他,他又不正经。” 兰亭笑道:“正是!我们一答话,他就越发得意。” 两人在前面莺声燕语,再不理会楚枫一眼。 只听见“唧喂”一声,精卫扑着双翅飞落在楚枫肩膊上,楚枫大喜,用鼻尖拱了拱精卫尖嘴,精卫也用小嘴蹭了蹭他鼻子,十分亲昵。 楚枫一边逗精卫玩耍一边摇橹,不经不觉远离了海心山。楚枫偶然回头一看,惊讶地轻呼一声。 公主和兰亭亦回头一看,但见远处海面上浮起一片白光,正是海心山。原来海心山被雪覆盖,所以远看雪浪飘浮,十分美丽。 兰亭惊喜道:“‘一片绿波浮白雪’,原来是真的。” 公主道:“要不是楚大哥这木筏,我们还看不到这美景。” 楚枫一听,高兴了,道:“公主,我好处还多着呢。” 公主娇脸一红,嗔了楚枫一眼,别转头去,却见一条小船正破浪而来。船头上迎风站着一人,身披五彩金凤服,头结飞天盘凤髻,脚踏沐火展凤靴,手提一根金缨盘凤枪,风姿绰约,威风凛凛,正是盘飞凤。 “飞凤!” 楚枫又惊又喜,一手掉下摇橹,冲至木筏前端使劲呼喊。 盘飞凤不等小船靠近,脚尖轻轻一点,凌空而起,飘然落在木筏上,劈头就是一句“臭小子!瞎激动什么!” 楚枫满腔激动登时冷了一半,呆呆立着,问:“飞凤,你怎会来的?” 盘飞凤撇嘴道:“怎么?不想见到我是不是?我走!” 公主连忙上前拉着道:“飞凤姐姐,你可来了?” 飞凤拉起公主笑道:“公主,你想我拉?是不是那臭小子欺负你?” 公主粉脸一红,不作声。 兰亭向盘飞凤微一欠身,道:“飞将军!” 飞凤连忙回礼,目光掠过那只小药箱,问:“莫非是上官医子?” 兰亭微一点头。 飞凤笑道:“果然是鼎鼎大名的上官医子,真是芙蓉仙姿,难怪有人要跟着从泰山跑到蜀中,又从蜀中跑到京城,现在还跑到了西海!” 说着有意无意瞄了楚枫一眼,楚枫只好傻傻笑了笑。 兰亭道:“飞将军威名响遍漠北,闻名中原,今日一见,果然英气逼人。” 飞凤笑道:“怪不得人家说上官医子不但医术精妙,且琴棋书画皆通,誉为才女,看来所言不虚。” 兰亭笑道:“这只是江湖抬举之言。我听楚公子说飞将军单人匹马闯入匈奴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那才是神威盖世。” 楚枫在一旁听着,莫名其妙,乃望向公主,公主只抿嘴偷笑。 这时那小船靠近来了,摇船的正是张三。 “是你?”楚枫十分意外。 张三苦笑道:“正是小人!” 楚枫竖起拇指道:“小哥真够仗义,先载我出海,现在又来寻我。” 张三一脸苦笑,也不敢作声。 楚枫一看,明了,乃笑道:“飞凤,你又倚强凌弱了?” 盘飞凤一瞪眼:“谁倚强凌弱?是他甘愿摇船出海的!” 张三赶忙陪笑道:“是!是小人甘愿摇船的!” 飞凤对楚枫瞪起凤目道:“听到没有?是他甘愿摇船的!”转头又对张三道,“好了,你走吧!” 张三一听,如释重负,急掉转船头而去。 盘飞凤见楚枫肩膊上站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雀儿,十分可爱,问:“这是什么雀儿?” 楚枫道:“她叫精卫,是她救了我一命。” 于是将自己漂流至一小岛,幸得精卫来回给自己衔果子株草之事说了。 盘飞凤惊奇道:“这么说来她可堪比我天山的神鸟?” 说着把手一招,精卫拍着翅膀呼的飞落在她掌心,对着她“唧喂”叫了一声,盘飞凤大为欢喜,用手指点了点精卫小尖嘴,道:“这小家伙倒逗人喜欢。” 跟着想起什么,伸手入怀取出一支金钗,对公主道:“公主,你看?” 公主一看,正是自己那支鸾凤蟠纹钗,惊讶道:“飞凤姐姐,这金钗怎会在你手上?” 盘飞凤亲自将金钗插回公主发髻上,然后瞪着楚枫道:“臭小子!你怎能让公主变卖首饰?” 楚枫脸颊一红,确实不太好意思。 盘飞凤踏了踏木筏,问:“臭小子,这木筏是你扎的?倒挺扎实!” 楚枫连忙道:“多谢飞将军夸奖!早知将军驾临,我就扎个更大的!” “少滑嘴,摇橹去!” 盘飞凤拉起公主和兰亭,径往木筏前端坐下,嘻嘻哈哈说笑起来,再不望楚枫一眼。 楚枫十分郁闷,精卫“唧喂”一声飞落在他肩膊上,楚枫大喜道:“还是小精卫好,她们不理我,我们也别管她们。”谁知盘飞凤把手一招,精卫“呼”的飞走,落在她香肩上。 楚枫恼道:“飞凤,你也太霸道了点,连小精卫也抢了去!” 盘飞凤不管他,依旧与公主、兰亭谈笑风生。 夜色下,西海一片寂静,波浪在微风吹拂下轻柔地涌着,有两条人影倚坐在木筏边沿,双腿伸入水中任由波浪淌涌着,是楚枫和盘飞凤。公主和兰亭已然熟睡。 “飞凤,你那日一声不吭走了去,只留下几个字,不知我多难受。” “我说过会来寻你……” “你每次都这样说。” 飞凤似笑非笑道:“我离开不好吗,这样可任由你欺负公主了?” “不过我更想欺负你呢。” “呸!”盘飞凤一口啐去,道,“越发不正经!” 楚枫嘻嘻一笑,问:“飞凤,你怎会寻来的?” 盘飞凤抽出一张请贴,递给楚枫,楚枫借着月色一看,上面写着: 飞将军鉴启:近日江湖变幻,英才辈出,在下欲举行试剑之会,邀请天下群英聚首,试剑较艺,共商时事,望飞将军亲临赴会。宋子都敬上。 原来是宋子都邀请盘飞凤参加试剑之会的请贴。 原来,盘飞凤本在天山找寻圣灵石,收到宋子都请贴,于是就下了山,径去青海靖海大军中找寻楚枫。张回素问飞将军威名,连忙接入。飞凤得知楚枫去了西海,急忙告辞赶来,恰好碰见张三拿着公主那支鸾凤蟠纹钗去变卖。盘飞凤二话没说便夺了去,还差点把张三当作海贼杀了,张三总算说明了原委,盘飞凤便让他载自己出海找寻,张三哪敢不从,于是便摇船寻来了。 楚枫心中一热,道:“飞凤,原来你一路寻我来了。” “呸!谁寻你这臭小子?我是来寻公主,看你有没有欺负她!” 楚枫一本正经道:“没有飞将军之令,我怎敢欺负她!” 飞凤“哧”笑道:“少来这一套。你连和亲公主都敢抢,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楚枫问:“飞凤,你打算参加试剑之会?” 飞凤道:“我当然要参加!宋子都在回龙寺算计你,卑鄙无耻,我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我就不叫飞将军!” 楚枫心中又一热,笑道:“这宋子都虽然与我有过节,不过还算顾及大义,曾与我联手对付魔神宗宗主。” “哼!我不管!他要是不亲自向你赔礼道歉,我就把他的试剑之会搞个天翻地覆!” 楚枫拍手道:“好主意!我也想去凑热闹,把它搞个地覆天翻!” 飞凤奇道:“你也收到请贴?” 楚枫剑眉一扬:“我要去,用得着他来请么?” 飞凤似笑非笑道:“我看你不是去凑热闹,是想见那些让你牵肠挂肚的人!” 楚枫连忙伸手箍住她蛮腰道:“飞凤,让我牵肠挂肚的不就是你么?” “你少哄我,我可没公主那么好哄!” 两人蜜语连连,飞凤问起楚枫出海经过,当听得他不但发现了漩潭,还跳了下去时,不禁又惊又嗔道:“你这臭小子真是混帐!不知死活!你就该让那潭水吞了去,骨头也不吐出来,你被吞了干净,免得人家每天为你牵肠挂肚!” 楚枫见她如此紧张,心中一甜,凑近她耳根道:“飞凤,你生气了?” 飞凤撇开头:“谁生气?你喜欢跳还拉住你不成?” “飞凤,医子姑娘说漩潭是魔界入口呢?” “哼!你再跳下去让它吞了不就知道,何必问我?” 楚枫见她还在说气话,唯有不作声。 飞凤却瞅着他道:“怎么不说话?不跳拉?怕死拉?” 楚枫只好道:“是啊,我怕死了,不敢跳了,你满意了吧?” 飞凤“哧”笑了出来,道:“你怎会怕死?你云梦泽敢闯,河怪敢杀,公主敢抢,漩潭敢跳,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楚枫笑道:“我胆子再大,还不是要听飞将军号令?” “少滑嘴!” “飞凤,那漩潭真是魔界入口?” 飞凤道:“我们飞凤一族也有这个传说。不过我们不叫漩潭,叫魔水潭。” “魔水潭?” 飞凤道:“传说魔水潭自上古而有,本来潭水是静止的,后来在之战中,魔族战败,被封印于潭底深处,潭水便开始旋转起来。如果潭水是自西向东顺天旋转,水潭是永远封印着的;但如果潭水自东向西逆天旋转,封印便会解开,魔族便肆虐而出。” 楚枫点头道:“医子姑娘也是这般说的。” 飞凤撇嘴道:“那你问你医子姑娘去,问我干什么?” 楚枫笑道:“你们号称上古神族,当然知道多些。” “哼!你医子姑娘是天下才女,知道才多!” 楚枫连忙道:“医子姑娘虽是才女,论起神威,还是飞将军天下第一。” 飞凤娇笑道:“你臭小子拍马屁才是天下第一。”跟着又自语道,“难怪圣火不断减弱,原来漩潭出现了。” 楚枫奇问:“你们天山圣火在减弱?” 飞凤点头道:“漩潭出现便是圣火最凶险之时,不过也是我们飞凤一族重返神界的最好时机。” 楚枫皱眉道:“飞凤,你别净说什么重返神界,我听着就害怕!” 飞凤道:“你怕什么,我走了你还有一堆的红颜知己!” “我……” 楚枫默然无语。 盘飞凤忽幽幽道:“你放心,如果有朝一日我要离去,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不会一声不吭走了去!” “飞……飞凤……” 楚枫那心突然一阵伤痛,痛得几乎让他窒息,那种痛无法形容,就好似盘飞凤突然永远离开了他一般。 “怎么了?”盘飞凤察觉楚枫异样。 楚枫深吸一口气,问:“飞凤,你会狠心离开我么?” 盘飞凤不作声。 楚枫道:“飞凤,你知不知道,你回天山之前那一晚,我又梦到我们一起在云梦泽那段日子……”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听到你说梦话,我还……”盘飞凤粉脸一热,没有说下去。 楚枫道:“你知不知道,我梦到我们坐在那棵高高的猢狲木上,看着那花慢慢绽放,然后你……忽然亲了我一下!” 盘飞凤粉脸一下红至耳根,娇嗔了一声,也不敢再望向楚枫,因为那晚临走时自己确实偷偷吻了他一下,想不到却被他带入了梦中。 楚枫喃喃道:“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除了娘,从未有人这样亲我,我开心得要死,以为自己在做梦,谁知我睁开眼,却原来真是在做梦,你还一声不吭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伤痛。我想哭,但我是男子汉,我不好意思哭,我只能埋在心里,等着再和你见面,然后等着你再一声不吭离我而去!” 盘飞凤听着,将头倚入他胸膛,她好想告诉他,那晚她确实吻了他一下,不过少女的矜持让她到底没有说出口。 翌日,盘飞凤和公主、兰亭依旧坐在木筏前端说说笑笑,观赏着西海风光,而楚枫还是自个儿闷着摇橹,精卫倒是站在他肩膊上,陪着他。 楚枫忍不住道:“都是小精卫最好,不离不弃。” 小精卫仿似听懂一般,十分欢喜,用头磨蹭着他脸颊,很是亲昵。 不知不觉间,忽闻前面一片“咿哑啾鸣”之声,上空禽鸟飞翔,终于回到鸟岛。 三人上了岸,楚枫寻回骕骦,飞凤也寻回火云驹。两匹马一见面,竟然交颈厮磨起来,显得十分亲热。 楚枫好奇问:“飞凤,你的火云驹是公是母?” 飞凤瞪眼道:“你问这个干嘛?” 楚枫笑道:“我见它和骕骦这般模样,想必是相中骕骦了,在和骕骦亲热!” “呸!满脑子坏水!” 楚枫一怔,转头问公主:“这也算坏水?” 公主红起脸,道:“我不知道,你问兰姐姐去!”楚枫望向兰亭,兰亭脸上亦泛起红晕,道:“你问精卫去吧!” 未等楚枫望来,精卫已经“呼”飞至他耳边“唧喂”尖叫一声,震得他脑袋直晃,瞪了精卫一眼,也无可奈何。 飞凤挽起兰亭上了火云马,道:“我们赶快入蜀,试剑之会就要开始!”楚枫亦挽起公主上了骦,两骑四人直奔蜀中而去。 …… 第337章 不速之客 第337章不速之客 就在楚枫在西海摇着木筏之际,天机峰再次示警: “旋水逆血,旱魃惊生!” 人们依然奔走相告,却依然不明所以。 ……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立在柱影下,望着手中那枚天魔指环,沉思着。 飞鹰闪入,道:“宗主,天机峰再次示警!” “哦?” “旋水逆血,旱魃惊生!” “旋水……莫非漩潭已经出现?”冷木一尊双眼突然射出一丝神光。 “宗主指……魔水漩潭?” 冷木一尊点点头。 飞鹰惊异道:“旋水逆血,莫非漩潭之水已经逆旋?” 冷木一尊道:“没有这般容易。圣火不熄,漩潭不逆;四灵不聚,魔神不出!” 飞鹰道:“漩潭逆旋需熄灭天山圣火以及四灵神物齐聚?” 冷木一尊道:“还需魔主之血。” “魔主?” “飞鹰,以后你自会明白。当年尊主横行天下,踏遍千山万水,一心想找寻旋水,逆旋魔潭,却到底未能找到,如今终于出现了。” 飞鹰道:“我们下一步否找寻漩潭所在?” “不必!如今首要是夺取四灵神物!” 飞鹰道:“我们虽得天魔指环,但峨眉玉拂珠、少林佛舍利、武当太极图为三大派至宝,恐怕难以夺得!” “飞鹰,我们会得到的,魔潭一定会逆旋,魔界必将重新!”冷木一尊双眼闪着神光,显然压抑不住内心那种激动。 飞鹰望着冷木一尊,眼神有点复杂。 “宗主,如今各派精英弟子正赶往蜀中,奔赴青城试剑,楚枫已经从青海入蜀,看来也是准备参加试剑之会!” 冷木一尊道:“不必理会,他们成不了气候!” 飞鹰又道:“宗主,鬼师爷也入了蜀中,正窥视着唐门,不知……” “他之事我们不必过问。” “那我们……” “漩潭一现,我们可放手施为!飞鹰,这里有两封信,你马上赶去长白山不函谷和大漠飞鹰堡,将信交给不函谷主以及北堂傲。” “是!宗主” 飞鹰接过信,转身要走,冷木一尊忽然想起什么,道:“飞鹰,我另派人去飞鹰堡吧?” “不必了,我一定会将信交至北堂傲手上!” 飞鹰闪身出了总殿。 …… 楚枫一行人来到了蜀中,自是先去拜会唐门。未入唐门,楚枫和盘飞凤马上感到气息有点不寻常。 门前石狮子前一排立着四匹高头大马,赤黄色,且浑身呈现虎纹,显然都是日行千里的骏马。马上均配着虎纹金鞍,闪闪耀目。 公主惊讶道:“是皇上御赐金鞍,这是四大内侍的虎纹驹!” 楚枫奇道:“这马竟然浑身虎纹,也是厉害!” 公主道:“那是画上去的,只是为了更显威势!” 楚枫不禁哑然失笑,心道:“那四个劫镖的内侍来了唐门,不知为何?” 四人下了马,牵着骕骦和火云驹从虎纹驹前走过,谁知那四匹虎纹驹骤见浑身雪白的骕骦走过,竟然同时蹬起前蹄,向着骕骦嘶鸣。 骕骦被吓了一惊,一时顿住,火云马一见,一声长嘶,前蹄高高奋起,浑身火红火红的马鬃毛一条条竖起,仿似燃烧一般,双眼也闪起火般暗红,对着四匹虎纹驹长啸一声。 四匹虎纹驹登时收回前蹄,低首缩身,“哼哼”低鸣,不敢看火云马一眼。火云马趾高气扬绕着四匹虎纹驹转了一圈,然后伸颈与骕骦厮磨一下,与骕骦径从四匹虎纹驹前走过。 楚枫望着盘飞凤,竖起拇指道:“厉害!不愧为飞将军坐骑,一点不减飞将军神威!” 盘飞凤得意地拍了拍火云驹,道:“天下间哪一匹马不在我火云驹前俯首低头!” 楚枫心道:“恐怕只有天魔女那匹小乌能够压一下它气焰!”想到天魔女,楚枫心中不禁一伤。 无双已经飞奔而出,一见面自是挽着兰亭手臂,欢喜不已。 楚枫问:“无双,你们来了客人?” 无双道:“来了四个不速之客,跟我们唐门要人呢!” 果然,禁宫四大内侍全部来到了唐门。现在,在唐门大厅,寒铁刃、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一排坐着,另一边坐着太君、唐渊夫妇、唐傲、唐拙。 四大内侍来唐门,自是为了绿玉扇之事。 太君冷冷道:“皇后被刺,皇上竟然要你们来唐门要人,皇上是将我唐门当成凶手么?” 寒铁刃道:“太君!皇上不是这意思。只不过绿玉扇是唐门之物……” “混帐!”太君降龙杖一拄,“莫说那扇子是假的,就算是真的,绿玉扇已经失落多年,皇后被其所害,与我唐门何干?皇上糊涂,难道四位内侍大人也跟皇上一般糊涂么?” “话虽如此,但绿玉扇到底是唐门所造……” “哼!如今凶器在你们手上,你们不去追缉凶手,却来我唐门要人,混帐!” 双方一时僵住。这时无双带着楚枫等走入了,四大内侍望来,马上认出楚枫,楚枫亦一眼认出他们,因为他们身上兵器实在太特别了。 楚枫哈哈笑道:“原来是四位‘缺钱用’的内侍大人,幸会幸会!” 四人当然认得楚枫,也知道他在讽刺他们抢掠凉州赈银之事,没有作声,跟着看到公主走入,心中俱是一突。他们在宫中保护皇上,自是见过公主。不过公主已经用纱巾蒙上脸,再加上如今一头雪白秀发,四人也不敢辨认。 楚枫等人与太君等略略见过礼,也在一旁坐下。 寒铁刃道:“太君,皇后被刺,事关重大,唐门要是不派人向皇上交代一下,皇上恐怕不会罢休,到时……” 太君冷冷道:“禁宫有人被害,要我们唐门交代,那唐门有人被害,是不是你们皇上来跟我唐门交代?四位若是认为能够带走唐门一人的,请尽管出手!” 气氛更僵,寒铁刃当然知道凭他们四人,绝不可能带走唐门一人,但就这样空手而回,无法向皇上交代。 四人突然同时站起,“唰”扯下内侍服饰,露出一身劲装,太君等人“嚓”的站起,凝神而视。 纯光剑道:“唐门是江湖名门,我们也不敢相强要人。我们不以内侍身份,只以江湖规矩解决此事,太君以下如何?” 太君一摆降龙杖:“请!” 于是众人离开大厅,来到妃子院。 所谓江湖规矩,其实只得一条,就是比试定输赢,那究竟将是如何比试? 众人来到妃子院,纯光剑道:“我们比试三场,若我等侥幸胜出,还请唐门亲自向皇上解释绿玉扇之事,太君以为如何?” 太君道:“好!一言为定!” 唐傲早按奈不住,飞身而出,道:“我来先领教四位内侍高招!” 冷艳刺走出两步,一举双刺:“唐公子,请!”他双手各执一刺,握于正中,两边尖出,有点类似峨嵋刺,但比峨嵋刺古怪得多,正因为古怪,所以招式必定凶险异常。 唐傲也不言语,长剑一伸,冷艳刺左刺一格,挡开剑锋,右刺一震,化出数点冷光雨点般泼向唐傲,唐傲急回剑一挡,“当”整个人被震退两步,还未站稳,左刺紧接而来,“当当”两下,将唐傲震开一丈。正是一招之间,高下立判。 当然,唐傲身为唐门大公子,也绝非不堪一击,剑法毕竟非其所长,他杀着是暗器。 再说冷艳刺一招之间震开唐傲,也不让唐傲喘息,身形一闪,双刺一分,正要刺出,唐傲衣袖倏地一扬,两把飞刀急射而出。冷艳刺向后一翻身,飞刀擦身而过,刚着地,又两把飞刀急射而来,在他身前两尺出一撞,方向突变,一上一下激射而来。冷艳刺双刺上下一拨,“叮”挡开飞刀。 “嗤嗤嗤嗤” 四把飞刀接连射出,在冷艳刺身前一撞,却是全部袭向冷艳刺双脚,冷艳刺大喝一声,凌空而起。唐傲双手已经扣起八把飞刀,同时射出,八把飞刀在空中一撞,杂乱无章激射冷艳刺全身,正是唐门绝技“八星聚杀”。 冷艳刺人在空中,要想躲避已经不可,只见他双刺在胸前猛然一旋,仿似风车一般。只听见一连串“叮叮”之声,八把飞刀均被震飞开去。 然而唐傲已经扣起十六把飞刀,不过未等他发射,冷艳刺左手长刺突然脱手飞出,闪电般射向唐傲,唐傲一惊,急向后一翻身,“嚓!”长刺擦着唐傲笔直刺入地上,没入一半。不过唐傲在身形翻起时,十六把飞刀同时向着空中的冷艳刺激射而出。 不过到底是仓促出手,十六把飞刀未能形成聚杀。饶是如此,十六把飞刀呼啸射来,冷艳刺只得单刺在手,要全部挡开绝非易事。 只听得冷艳刺沉喝一声,身形猛然一坠,十六把飞刀擦着他头顶飞过。冷艳刺双脚一着地,身形突闪,右手长利刺直插唐傲。 唐傲刚刚翻身着地,他为发射飞刀,早已经还剑入鞘,现在要拔剑挡格根本来不及,唯有向后疾退,眨眼退至太君身侧,刺尖离他咽喉不及半寸了。 “当!” 太君手中降龙杖突然向上一挥,荡开刺尖。冷艳刺身形向后一翻,顺手将插在地上的长刺拔出,亦不作声。 太君道:“傲儿,你退下!” 她这样一说,等于承认这一场输了。事实上,刚才冷艳刺要杀唐傲,太君绝来不及相救。 第一场输了,第二场压力就大了,而且也至为关键,谁来出战第二场? 唐拙踏前几步,向四内侍一拱手:“唐拙……请指教!” 纯光剑走出,道:“唐三少,请!”他没有打算马上拔剑,在他看来,唐拙到底是年轻一辈。 唐拙亦没有马上拔剑,只是微微望着纯光剑双眼。纯光剑立即感到一丝压力:看来这位唐家三少的修为要高出他大哥许多。 “铮!” 两人对望片刻,唐拙长剑出鞘,身形向前一冲,在离纯光剑三尺前突然向左一歪,剑尖斜点纯光剑膻中穴,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 “醉剑?” 纯光剑身形向后一仰,反手拔剑一格,未等剑锋相接,唐拙身形向右一歪,“嚓嚓”两剑刺向纯光剑“神藏”、“灵墟”,纯光剑连挡两剑,身形不得不一退,心中一惊,想不到唐拙一招就逼得自己出剑,且逼得自己如此被动。 他轻喝一声,长剑一展,两道剑光划向唐拙,唐拙一歪身,不但躲过两道剑光,身形一歪之间已经绕至纯光剑右侧,剑尖直点纯光剑右胁。纯光剑向后一退,长剑一挥,一道剑光反削唐拙右臂,唐拙长剑一收一圈,拦腰扫出,纯光剑竖剑一格,身形一错,左掌猛斩唐拙颈脖,唐拙把头微微一侧,左掌向上一格,两人电光火石间已经交换了数次身位。 纯光剑多年前已经闻名江湖,只因当了禁宫内侍,才不再在江湖露面,但手中一把纯光剑却更加浸淬得出神入化。然而唐拙一把醉剑却丝毫不让,这让纯光剑十分吃惊。他长剑猛然一震,剑身突然泛起一层纯光,威力骤增成倍,出剑更加快如闪电。 唐拙手中长剑同样湛起光芒,两人已经变成生死相搏了。 无双紧张看着,额角香汗直冒,显然场中激烈的拼杀,引发了她盗汗症。 唐拙醉剑虽是精妙,但纯光剑到底经验丰富,剑光开始慢慢压住唐拙,无双更加紧张,心中一个劲着急:三哥怎还不发射暗器?要是发射暗器,那纯光剑还怎么挡? 她不知道,唐拙如今正全力施展醉剑,根本没有间隙发射暗器,纯光剑也不会让他有发射暗器的机会。 楚枫当然看出唐拙渐处下风,他察觉唐拙出剑丝毫不输于纯光剑,只是运剑之间总似少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是醉意!楚枫心中一动,连忙对无双道:“无双,你想不想你三哥打赢?” 无双当然想,一个劲点头。楚枫道:“你快去取一壶酒来,越醇越好!”无双即时一拉他衣袖道:“快跟我来!” 无双拉着楚枫几步转到一棵荔枝树下,指着一处道:“楚大哥快挖!”楚枫连忙拔出古长剑,“嚓嚓”几下挖了个坑,下面竟然藏着一个小酒壶,楚枫十分惊讶。 无双道:“这是我和三哥十年前埋下的,你快取出!” 楚枫取出酒壶,与无双急急返回,正好听得纯光剑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接连发出数道剑光划向唐拙,逼得唐拙飞身而起。 楚枫急忙一手拔下酒壶塞,将酒壶向上一旋,朗声道:“醉剑焉能无酒!拙兄,接酒!” 唐拙人在空中,伸手一抄接过酒壶,把头一仰,“咕咕咕咕”将整壶酒倒入口中,飘然落地,大喝一声“好酒!”两眼一醉,身形一斜,左脚一歪,身子似跌非跌之间已经闪至纯光剑身前,长剑仿似暴雨梨花般刺出。 纯光剑暗自一惊,挥剑连挡,唐拙身子向后半倾,只脚跟着地,绕着纯光剑醉转一圈,已经刺出不下百剑,正是“仙翁半醉剑百出”,逼得纯光剑连连挡格,几乎分不清剑影。 唐拙大喝一声,本来向后半倾的身子突然向前一倾,长剑直刺而出,乃是“仙翁醉返一剑狂”。 纯光剑竖剑一挡,“当”竟然被唐拙剑锋震开两步。 唐拙身形依旧前倾,却突然向前一冲,长剑似漫天花雨向纯光剑刺出,纯光剑亦划出漫天剑光迎去,只听见一连串急如疾雨般的“叮叮当当”过后,两人同时顿住了身形。 纯光剑的剑尖指住了唐拙肩膊,但唐拙的剑尖却指住了纯光剑咽喉,不及半寸。毫无疑问,要是两把剑同时刺下去,唐拙要废去一条手臂,但纯光剑要失去一条性命。 “锵!” 纯光剑还剑入鞘,道:“唐三少好剑法!” 这样一来,等于承认落败了。唐拙亦还剑入鞘,一拱手,道:“承……让!” 无双高兴了,飞身扑来,紧紧挽着唐拙手臂一个劲嚷道:“三哥厉害,我就说三哥醉剑天下第一!” 唐拙将酒壶晃了晃,道:“无双,你……把它……挖出来了?”无双接回酒壶,摇了摇,嗔道:“三哥,你怎全喝了,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喝的!” 唐拙转头望向楚枫,道:“多谢……楚兄!” 楚枫笑道:“我还怕拙兄会怪我挖了你一壶好酒呢!” 好了,两场比试各胜一场,最后看第三场比试了。 第338章 泣血狂刀 第338章泣血狂刀 寒铁刃走出,对唐渊道:“唐兄,我们也许久没有过招了!” 唐渊亦走出,道:“寒兄,一别十数年,想不到再次相见却是这般。” 两人一时沉默。 “唐兄,君命难违!” 寒铁刃刃锋扫出,唐渊也拔剑刺去,显然两人对对方招数十分熟悉,一出手便展开激烈拼杀。 论剑法,唐渊无法与寒铁刃抗衡,但身为唐门家主,他独门绝技是暗器,没有人可以在唐门家主面前毫无顾忌施展招数。 唐渊暗器绝不会轻出,但一出手必定致命。 寒铁刃出手突然加快,刃锋一下震开长剑,直削唐渊心口,唐渊身形一收,左手微微一震,三把飞刀射出,“当当”其中两把挡开刃锋,另一把直射寒铁刃咽喉。 寒铁刃把头一侧,刀锋擦着咽喉而过,然而,“嗤嗤嗤嗤”四把飞刀已经射出,跟着是八把飞刀,一气呵成。 寒铁刃身形微微一退,刃锋一转,“当当当当”连串响声之间,一道刃锋突然袭出,直削唐渊双脚,唐渊凌空而起,十六把飞刀从上而下射向寒铁刃。寒铁刃脚尖一点,竟然迎着飞刀而上,就在十六把飞刀聚杀一刹那,刃尖电光火石间向前一点,正正点在十六把飞刀撞杀一点处,只听见“叮”一声,十六把飞刀四散激飞,而刃锋去势不减,猛削唐渊心口。 唐渊双手执剑在胸前一挡,“当”,身形被震得在空中接连后翻,勉强落地,手臂一阵发麻。 寒铁刃并没有乘势进逼,却铁刃一收,空中飘落一幅衣袖。原来唐渊虽是挡住了寒铁刃一击,但刃锋还是将他一幅衣袖削了下来。 不过寒铁刃左右手两幅衣袖也突然裂开垂落,原来刚才他冒险以刃尖点破唐渊飞刀聚杀时,有两把飞刀还是划破了他衣袖。 两人对望着,都没有作声,也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如此一来,这一场比试算是平手了。泣血刀刀锋突然向地上一划,整个人飘出两丈,道:“既然如此,我们再比试一场,请!” 他手上那把刀浑身血红,也不知饮了多少英雄豪杰之血。 太君一拄降龙木,要亲自出马,无双急得双手扯住道:“太君,你身子……”太君拍拍无双道:“丫头放心,我没事。” 正要走出,楚枫一步踏前,道:“太君,这一场由在下出战!” 太君一怔,道:“这……” 楚枫道:“我吃过太君亲手做的凤尾酥,无双妹子也喊我楚大哥,太君还当我是外人么?” 太君点头道:“那你小心!” 楚枫转身,身形一飘,落在泣血刀前两丈处。 “你?”泣血刀皱了皱眉,显然他对楚枫的认识还停留在袭劫凉州赈银之时。“拔剑吧!”他轻喝一声。 楚枫微微一笑,右手向前一伸:“请!” 泣血刀心中一怒:一个无名小辈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妄! 他身形突然一冲,一招“力劈华山”直劈楚枫,刀锋带着呼啸之声,这看似简简单单一招,在他使出,竟是威力惊人。 泣血刀也被称为泣血狂刀,当年与铁臂狂手号称江湖两大狂客,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因十余年前铁臂狂手突然归隐,而泣血狂刀身入朝廷甘当内侍,才没有再在江湖露面。 楚枫见一刀劈来,本来伸出的右手向右一圈一引,左手一推,泣血刀整个人被引开三尺。 “太极?” 泣血刀刀锋一横,拦腰扫出,楚枫身形顺着刀锋一转,霎时转至泣血刀背后,右掌向前一吐,直拍泣血刀后心。泣血刀向前一突,回刀反劈,楚枫右掌一收,跟着双手向前一夹,竟一下夹住泣血刀执刀之手。 泣血刀手腕一翻,刀锋自下而上猛削楚枫咽喉。楚枫双手一拧,头向后一仰,刀锋擦过。泣血刀执刀之手仍然被楚枫双手夹住,他手腕急转,刀锋再次劈向楚枫咽喉,凌厉无比。楚枫把头一侧,刀锋擦着他耳边而过,但双手仍然夹住泣血刀执刀之手。 泣血刀手腕连转,刀锋呼啸划出,每一道刀锋都是擦着楚枫而过,惊险万分。楚枫到底未能夺下泣血刀,双手一分,身形后向飘开三尺。 泣血刀心中惊骇,自己执刀之手竟然被人夹住舞了一轮,自己竟然伤不了他分毫。他大喝一声,刀身突然泛起血红光芒,伴随着饮泣呼啸,猛向楚枫劈来。 血光一现,必得泣血。 楚枫不敢怠慢,双掌一运,掌心已经凝起一圈太极气劲,迎着刀锋旋引推拨,将狂猛的刀锋顷刻化于无形。 泣血刀连声暴喝,刀锋已经呼啸起泣血之声,狂风暴雨般斩向楚枫。不过他越是狂暴,楚枫却越显安平,动静之间,刀锋烟消云散。 泣血刀狂喝一声,双眼陡然血红,刀身更加红得要滴出血,刀锋带着一片血光横劈楚枫头颅,暴狂无比。 楚枫身子突然向下一坠,竟“卟”的盘坐在地上,刀锋“唰”在他头顶划过,将他束发方巾削飞半空。公主和兰亭惊得“啊”的一声,闭眼不敢再看。 泣血刀见楚枫突然“卟”的盘坐在地,心中一突:哪有人激杀之中突然跌坐在地的,找死么? 不过就在他一突之间,楚枫盘坐在地上的身形蓦地一转,已经转到他身后。泣血刀一惊,急回身同时刀锋向前挥出,不过刀锋刚挥出,却发觉楚枫不在眼前,已经又转到他身后,急又转身挥刀,但眼前一花,楚枫又转到他身后,他刚又要转身,楚枫身形又突然转到他身前了。 泣血刀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盘坐在地上竟然还能转得这般快,简直鬼影一般,他狂舞着泣血刀转前转后挥斩着,却根本分不清楚枫是在他身前还是在他身后。 就在他最狂乱暴躁之时,楚枫突然长身而起,右手电光火石之间从刀锋间隙突入,手指在他执刀手腕轻轻一弹。泣血刀手腕即时一麻,手指自然松开,楚枫顺势一抄,已经将泣血刀抄在手中。还未等泣血刀完全反应过来,楚枫又无声无息将刀柄一压,压回他手上,然后身形向后一飘,飘开两丈。 泣血刀望着手中长刀,又望了楚枫一眼,刚才瞬息变化只有他们两人心中清楚,其他人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楚枫突然站起向后飘开了。 “英雄出少年!” 泣血刀说了一句,回身退去。他这一说,等于是认输了。 楚枫一拱手,亦退回。 “楚大哥!” 公主奔上前,望着楚枫一头散发,那心犹自“卟卟”跳个不停。楚枫虽然没事,但刚才刀锋从他头顶闪过一幕,确实惊心动魄。 楚枫笑道:“怎么,又吓着了?” 公主拾起方巾,亲自为楚枫重新束好头发。无双望着公主一举一动,又望了兰亭一眼,颇有玩味。 寒铁刃对太君、唐渊一拱手,道:“太君,唐兄,今日打搅,恕罪!”然后与纯光剑等人离开。 唐渊道:“寒兄,十年未见,可否一饮?” 寒铁刃身子微微顿了顿,道:“希望还有机会!” 很快,外面传来四声嘶鸣,表明四大内侍已经赶马离开了。 盘飞凤乃向太君行礼道:“盘飞凤见过太君,刚才不及施礼,太君莫见怪!” 太君笑道:“飞将军不必多礼,飞将军驾临,真令我唐门生辉。” 公主亦解下蒙面纱巾,向太君欠身道:“太君有礼!” 太君连忙扶起,问:“这位是……” 楚枫亦不隐瞒,道:“这位是和亲公主!” “啊?” 太君大感惊讶,无双即时嚷道:“太君!我早说楚大哥当了送嫁将军,还把和亲公主给抢了,你就是不信!” 太君笑道:“楚少侠做事真是出人意料。公主驾临,我们倒是有失远迎了!” 公主连忙道:“太君言重,我已非公主身份,太君切莫客气!楚大哥说太君做的凤尾酥美味无比,还想一尝?” 太君呵呵笑道:“好!好!今晚我就亲手弄一大盘,让你们一个个嘴馋的吃个痛快!” 无双即时拍手欢呼,跟着听得“唧喂”一声,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飞落在楚枫肩膊上,不禁惊讶问:“楚大哥,这雀儿是你的?” 楚枫道:“她叫精卫,淘气得很,一整天不知飞哪去,多半是相亲去了!”话未说完,精卫狠狠在他耳根“唧”尖叫一声,震得楚枫打了个寒颤,无双几乎笑弯了腰。 第339章 面壁思过 第339章面壁思过 当晚,唐门大摆酒席招呼楚枫等人,唐渊夫妇略喝几杯便离开,让他们尽欢畅谈。酒过三巡后,太君由唐傲搀扶着亦回房歇息去了。 于是就剩下唐拙、无双陪着楚枫等人嘻哈说笑。 唐拙问:“楚兄……今次入蜀,可是……为……试剑之会?” 楚枫点头道:“拙兄打算参加么?” 无双插嘴道:“当然参加,三哥不参加谁陪我去看热闹!” 楚枫笑道:“无双妹子也来争这剑主之名?” “我才不稀罕这剑主之名,不过我想去瞧瞧那面镜子!” 楚枫奇问:“什么镜子?” “你不知道?青城派近日得了一面铜镜,颇为神奇,准备献出来,谁夺得剑主便可获得那面铜镜!” “那铜镜有什么神奇?” “我怎知道。反正别人是这么传的!现在是既抢剑主又抢铜镜!” 楚枫笑道:“无双妹子,我给你把铜镜抢来,让你每天瞧个够如何?” 无双却一挽唐拙手臂,道:“谁用你去抢?我三哥醉剑天下第一,自然会帮我抢!” 楚枫耸耸肩,无双又道:“不过听说今次剑主之名,宋子都是志在必得,所有人都看好他呢。哼!那些人单知道那个宋子都,却没见识过我三哥醉剑厉害!我三哥醉剑一出,必定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唐拙笑了笑,有几分尴尬。 无双道:“还好有一个人不会去,要是她去了,这剑主、铜镜直接给她了,不用争!” “谁?”楚枫十分奇怪。 “就是那个天魔女啊!要是她去参加试剑,谁能跟她争!” 楚枫神色一黯:天魔女当然不会参加试剑之会,她甚至不想有人知道她如今身处何方。 无双道:“如今天下各派精英都赶去青城了,少林、华山、崆峒、恒山、东阿、点苍等等都已经派出最出色的弟子下山,就差峨眉没有动静!” 楚枫道:“峨眉距青城不过二百余里,半日可达,当然不用赶着下山!” 无双道:“你错了,峨眉恐怕不会参加今次试剑之会!” “哦?为何?”楚枫连忙问。 无双道:“因为妙玉正被她师父责罚面壁思过,来不了!” “这又是为何?” “听说因为是闯入了后山禁地!” “她为何要闯入后山禁地?” “就是上次在虫蜂谷激战后,无尘掌门回山后内伤骤发,危在旦夕,妙玉为救她,就闯入后山求她们师尊出手相救!” 楚枫一惊,脱口问:“无尘怎样了?”马上又发觉这一问实在多余,因为要是无尘有事,就不会在十九折谷现身相助自己。 无双道:“她当然没事,不过妙玉就犯了门规!” 楚枫皱眉道:“就算妙玉闯入禁地,也是为了救她,她怎能责罚妙玉?” 无双道:“这可是峨眉规矩,千百年来,只有掌门才能上峨眉后山,就算妙玉是无尘最疼爱的弟子,也不能徇私!” “混帐!”楚枫忍不住骂了一句,盘飞凤在旁边哼了一声,楚枫连忙住了口,又自语道:“面壁思过,那岂不是很苦!” 无双道:“岂止苦,简直活受罪!” “啊?为什么?”楚枫急问。 无双道:“我听说,凡是被责罚面壁的峨眉弟子,都要孤身一人在舍身崖前面壁思过,既没有水喝,又没有饭吃,每天还要对着山壁念一百遍《华严经》。” 楚枫惊道:“没水喝,没饭吃,那……那怎办?” “挖草根、剥树皮、捉蚯蚓,还有蝎子、蜈蚣、蜘蛛什么能吃的都捉来吃。听说许多峨眉弟子因为受不了这苦,就跳崖自尽了,所以那崖叫舍身崖!” 楚枫呆呆听着,竟然相信了,喃喃道:“妙玉她……她怎禁得这苦……” 盘飞凤一瞪凤目:“人家面壁思过,关你什么事?你发什么呆!” 楚枫唯有不作声,无双笑道:“楚大哥也不用失望,就算妙玉不到,谪仙子却一定到,有人看到她已经入蜀了!” 飞凤即时冷冷对楚枫道:“听到没有,谪仙子来了,你高兴了吧?” 楚枫唯有苦笑,那还敢吱声。 又饮了一轮,无双拉着兰亭回阁楼休息,飞凤与公主亦安排至一处休息。楚枫和唐拙依旧在蝶恋亭饮酒相谈。 唐拙道:“今日真……多得楚兄!想不到……楚兄修为……已至……如斯境界!” 楚枫却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拙道:“楚兄……似……心怀愁苦?” 楚枫笑笑,道:“人生多苦,唯情最苦。” 唐拙笑道:“无情……是苦,多情……是苦!” 楚枫哈哈一笑,道:“拙兄今日醉剑更添醉意,不如我们切磋切磋!” “好……好!” 于是蝶恋亭下,剑影交辉,一个似醉非罪,如仙翁醉酒;一个随形自如,如物外神游,直斗得星隐月没,才各自回房。 楚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原来他想到妙玉在舍身崖挖草根、剥树皮、捉蚯蚓,吃蝎子、蜈蚣、蜘蛛,心中难受。 好不容易熬至天亮,略略梳洗便走去大厅,无双正与飞凤、兰亭、公主兴高采烈谈着话,却是谈论着天山天池。 无双道:“听闻天山天池的池水乃是仙露所凝,常引得仙女下凡沐浴,青春不老,是不是真的,飞凤姐姐?” 飞凤笑道:“那是世人胡传而已,哪有这回事?我天天在天山,怎就见不着仙女下凡?” 无双又问:“那飞凤姐姐可曾在天池沐浴过?” 飞凤道:“还真未曾试过!” “哎呀!”无双大为惋惜道,“那真是可惜!有机会去天山,飞凤姐姐一定要带我去天池沐浴仙露?” 兰亭笑道:“你不怕冻僵么?” 飞凤道:“天池之水四季常温,池面浮烟,不会冻的。”她这一说,无双更加向往,连公主、兰亭亦大有憧憬之意。 无双道:“虽然去不了天池,不过我们唐门后山也有一个凝脂潭。潭水柔滑如脂,可比太真浴过的华清池。我听太君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老太婆身体不爽,就在那潭水泡了三天,不但百病全好,连肌肤也回复十八岁般的青春细嫩。所以我小时候常常到那游玩。” 飞凤、兰亭、公主一听,登时双眼生光。能不能治病倒是其次,关键是可以滋润肌肤,那个少女不动心。 无双道:“反正离试剑之会还有数天,不如我们先去凝脂潭泡它三日?” 飞凤、兰亭、公主即时同意了,这时楚枫恰好走来,听她们说什么泡三日,连忙插口道:“去哪里?泡什么?我也泡!” 四人即时满脸绯红,飞凤一瞪凤目:“关你臭小子啥事?你掺和什么?我们要出去三日,你别跟来,也别寻来。闷着自找活儿干去!” 说完四人撇下楚枫,嘻嘻哈哈着去了,连精卫也跟着而去。 楚枫一个人闷着,自是去寻唐拙把酒论剑。谁知唐拙一早已经有事出门,更加百无聊赖。 他独个儿饮了几杯闷酒,又想起妙玉,心中恼道:“无尘这个峨眉掌门真是无情,妙玉救了她,还要她面壁思过如此受罪!” 想起妙玉柔弱样子,那心一揪,一连喝了十几杯,即时酒意上头,把心一横:“哼!反正这里离峨眉不远,我索性去把这个峨眉掌门痛骂一番,消消气!” 刚站起,又想,这里离峨眉虽不远,少说也有三、五百里,怎去?不过他立即想到了火云驹和骕骦,嘿嘿而笑:我有千里马。 他果然来到了马棚,想解下火云驹,一想,不行,要是飞凤回来不见了火云马,那可不得了。于是解下骕骦,悄悄出了唐门,径朝峨眉飞马而去。 …… 第340章 大旗急信 第340章大旗急信 大漠,飞鹰堡前,一道身影闪至,是飞鹰。石堡大门依旧敞开着,飞鹰闪入,显然对飞鹰堡十分熟悉,一直来到了最顶层那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处。 她抽出一封信,丢在平台上,转身离开。 “飞鹰!”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是北堂傲的声音,北堂傲的身影亦出现在平台上,望着飞鹰。飞鹰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半刻,径直出了飞鹰堡,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 青城山,离峨眉山不过二百余里,同为蜀中两大门派。 青城山是道教发源地之一,被道家推为“第五洞天”。当年张道陵修道于鹤鸣山,以老子《道德经》为经典,创立“五斗米道”,又称“天师道”,张道陵被尊为天师,即张天师。后来张天师显道于青城山,并在青城山羽化成仙,于是青城山乃称为张天师的祖山。 天师道后来发展为正一教派,唐末全真道龙门派道士杜光庭至青城山传述上清道,言“上清天”比天师道之“太清境”更高,于是青城山天师道与上清道柔合,但仍自称天师道。 所以青城派掌门有时被尊称为天师,当然,这也需要有极高的道行。 青城山上,青平君正与其父青南天商议试剑之会的事情。 青南天问:“平君,试剑之会准备如何?” 青平君道:“已准备妥当,各门派精英弟子正赶来赴会!” 青南天点点头,道:“今次试剑之会是你们年轻弟子之会,我也不便出面,一切就交由你来处置!” “爹放心,孩儿一定会借此机会显一显我们青城之威名!” “嗯!我们韬光养晦多年,也不宜过分显露!” “孩儿明白!孩儿有一事与爹商量!” “何事?” “我想将那面铜镜作为剑主之赠,这样更能招引天下人士赴会,爹以为如何?” 青南天沉吟道:“主意虽好,但这铜镜似有神奇之处,我想好好研究一翻!” 青平君胸有成竹道:“爹,当今有能力争夺剑主者,不外乎武当宋子都、峨眉妙玉、少林无戒、华山华杨飞、崆峒梅大小姐、恒山吕桓、东阿剑派谷阿、点苍派苍止雍、天山飞将军、谪仙子、姑苏慕容、浔阳南宫、庐江西门、唐门兄弟、以及丐帮伯叔敖。” “妙玉如今被罚面壁,未必能来;飞将军是使枪的,唐门兄弟暗器见长,唐拙虽使得一手醉剑,也难争剑主;无戒是和尚,不会争剑主之名;伯叔敖现为丐帮帮主,恐怕不会参加今次试剑之会;” “至于华杨飞,他本来就不是我对手,不足为虑;梅大小姐、吕桓、东谷阿、苍止雍等亦稍逊一些。” “所以真正能争剑主之名,只有宋子都、谪仙子、慕容、南宫缺、西门伏,还有孩儿。论实力,宋子都胜算最大,听闻他太虚剑诀已经开始突破第六重,孩儿亦自认弗如。谪仙子剑法虽高,论内力难以相比;慕容紫隐神功虽厉害,却从未用剑,到底吃亏,且他素来不喜欢争名;南宫缺陷于情苦,沉溺消怠,难言斗志;倒是西门伏似乎一直深藏不露,难知虚实,不过估计亦非宋子都对手。” 青南天道:“按你说,今次剑主必属宋子都?” 青平君道:“没错!所以我跟宋子都商量过,我以铜镜为剑主之赠,如果他夺得剑主,答应会将铜镜奉还给我们?” “哦?” “宋子都发起今次试剑之会,也想把本次大会办得有声有色,以长其声名。” 青南天道:“平君,江湖上卧虎藏龙,你不可坐井观天。你至少看漏了一个人。” “谁?” “楚枫!” “楚枫?”青平君不禁笑道,“爹,那小子武功进步再快,亦无法与宋子都相争!况且他如今还是武林公敌,未必敢来!” “平君,你不要小看此人。他可以在回龙寺逃脱,又逃过天下武林截杀,接连有惊人之举,声威日响,已不在宋子都之下,必有过人之处。你与他有过节,务必小心在意!” 青平君一脸轻蔑道:“爹放心,楚枫根本不堪一击,他若敢来,孩儿必定让他瞧瞧青城掌剑之威! 说着一举右掌,竖成剑状,泛起一层青锋。 青南天没有再作声。 …… 武当山上,宋子都正打算赶去青城,却忽然接到一封急信,是大旗门的求救急信,使他不得不思虑一番。 大旗门是北方一大门派,盘踞在燕云十六州,每州设一旗,所以大旗门又有燕云十六旗之称,统领着燕云十六州的江湖武林。 信是大旗门门主的亲笔所写,说魔神宗正密谋联合飞鹰堡灭杀大旗门,求宋子都马上出手相救。 大旗门虽然盘踞北方,却一直依附中原武林,现在探得魔神宗要灭杀自己,自是向武当求援,因为武当是现今武林盟主。 宋子都执着书信,有点踌躇:要是自己赶往大旗门相救,则不能参加试剑之会,这剑主之名自是落于他人之手。 正思索之间,蒙面道人出现在他身后,问:“子都,你还不赶去青城?” 宋子都道:“前辈,弟子刚收到大旗门急信,说魔神宗欲灭杀大旗门,希望武当马上援救!” “你认为呢?” 宋子都道:“大旗门一向依附我们武林正道,武当身为武林盟主,要是不出手相救,是为不义!” 蒙面道人道:“子都,如今试剑在即,天下武林精英已经赶赴青城,以待剑主之出。魔神宗虽然要灭大旗门,也不是一两日能做到。你可以先夺剑主之名,然后乘机号令试剑精英相救大旗门,一举两得。” 宋子都一时沉默。 蒙面道人又道:“况且,就算大旗门被灭,也未必不为好事。大旗门被灭,更显魔神宗猖獗,天下武林更惧其威,到时你更容易号令天下,与之对抗。” 宋子都将信收入怀中,然后下了武当,向青城方向而去。或许魔神宗不可能在一两日之间就灭了大旗门,或许自己夺得剑主之名后,还有足够时间号令天下武林赶赴大旗门相救…… …… 第341章 千丝拂杀 第341章千丝拂杀 再说楚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酒壶,边饮酒边赶去峨眉。骕骦不愧为神驹,奔驰如飞,终于来到了峨眉山下。 楚枫下了马,一仰头,“咕噜咕噜”一口将酒全部倒入口中,然后将酒壶一丢,直上峨眉。 刚上几步,马上有两条人影挥剑拦住,呵叱道:“何人敢擅闯峨眉?” 楚枫见是两个峨眉弟子,不认识的,乃道:“我要见你们师父无尘,快去叫你们师父来见我!” 两名峨嵋弟子见楚枫一身酒气,醉眼醺醺,乃喝道:“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竟敢恃醉来峨眉捣乱!” 楚枫一听,笑了,道:“我恃醉捣乱?笑话!峨眉山是你们的么,我要上山观赏峨眉风光,你们是不是要收银子?” 说完伸手要拨开两人。两名峨嵋弟子大怒,喝一声“大胆!”双剑齐出。楚枫那把她们放在眼里,左手一拨,右手一引,两名峨嵋弟子只觉得自己转了个圈,已经落在楚枫身后了,再回头时,楚枫已经在半山腰,急急娇叱着追去。 楚枫上至半山腰,又听得两声娇叱,两道剑光闪出,拦住去路。这两名峨眉弟子的剑法比山下那两名高得多,不过楚枫身形只一闪,已经从两道剑光中穿过,继续直上。 临至山门,突然有四名弟子从山门两边飘身而下,四剑齐出,剑法又比之前两人高出一截。原来这四人乃是守卫山门的峨眉弟子,修为绝非寻常弟子可比。 楚枫不慌不忙,身形在剑光中游走,从容不迫。四人剑光连闪,见竟然奈何不了楚枫,暗吃一惊,同时一声娇叱,一震手中长剑,四把长剑即时闪起数道剑影,盘绕交错刺向楚枫,正是峨眉分影剑法。 楚枫也不敢怠慢,身形闪起,化作一道流光在绕着剑影神游,霎时之间已经从剑影中穿出,正要闯入山门,突然一道剑光从门后刺出,飞灵迅疾,已经点至咽喉。 楚枫吓了一惊,身形一闪,剑光又紧迫而至,楚枫身形再闪,手指在剑尖轻轻一弹。那人影娇叱一声,剑锋一转,三道剑光直刺楚枫眉心、咽喉和心口。 剑光刺至中途,却突然顿住,听得一声惊呼道:“楚公子?” 那人影原来是妙心,跟着是“嗖嗖嗖嗖……”,其他峨眉七子也从山门飘出,一见闯上峨眉的竟是楚枫,又惊又讶。 妙心一收长剑,道:“楚公子,你……” 楚枫醉意蒙蒙道:“妙……心,我要见你……师父,你快叫她出来让我……痛骂一顿!” 妙心一听这语气神态,知道楚枫是喝多了,连忙道:“楚公子,你快下山,要是师父出来……” “哼!我……正等着她出来,她不出来,我……就闯进去!” 楚枫身形掠起,当真要硬闯峨眉山门,妙心一惊,楚枫虽然有大恩于峨眉,但如此任他强闯山门,传了出去,峨眉还能在江湖立足?急喝道:“摆剑阵!”其他七子即时长剑出鞘,围住了楚枫。 妙心长剑一指,道:“楚公子,你还是赶快下山!” 楚枫笑道:“听说峨眉七子游仙剑阵号称武林一绝,我倒要见识见识!”说完身形一闪,要冲入山门。 七子娇叱一声,七把长剑同时刺出,当真剑若灵蛇,身如飞仙,精妙绝伦。楚枫一展身法,在七道剑光中穿插游走,双掌拨引圈转,或顺剑锋而出,或逆剑锋而动,从容应对。 楚枫如今虽步入一等一高手之列,但峨眉七子是峨眉最出色的七名弟子,且配合剑阵,楚枫要想闪出,谈何容易。不过,七子也不会伤他,只是困住他便是了。 楚枫见七子剑锋虽凌厉,却没有伤他的意思,于是放手施展,在七道剑光之间穿插往来,穷尽身法极致。七子倒不似在拼杀,倒似在陪楚枫练身法。 楚枫在剑光闪影之间正耍得不亦乐乎,忽然一声冷喝传来。一听这冷喝,便知是谁来了。七子同时一收长剑,飞身退开。 无尘手执拂尘慢慢走了出来,双眼盯视着楚枫,一脸冷若冰霜。 “楚枫!你好大胆!” 楚枫哈哈一笑,道:“我向来……胆子不少。” 无尘冷冷道:“别以为恃着对峨眉有恩,你便可任意妄为,峨眉山不是你说来便来的!” 楚枫道:“无尘!峨眉山不是你的,别以为你住在山上,就给霸占了去。我喜欢上峨眉山游赏风光,你管不着!” 无尘盯住楚枫,双眼冷得刀锋一样。妙心急忙向楚枫连使眼色,楚枫不管她,反踏前两步,瞪着无尘道:“无尘!我问你,妙玉犯了什么,你要责罚她面壁,又不给她水喝,不给她饭吃,要她天天剥树皮挖草根吃蚯蚓,你安什么心?” 峨眉七子一听,一个个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想不到楚枫为何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无尘喝道:“妙玉面壁,与你何干!” 楚枫道:“是与我无关,但我看不过眼。妙玉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你才闯入后山禁地,你怎能这样对她?你就是忘恩负义,你不配当这个掌门,你……” “住口!”无尘一声断喝,“峨眉自有峨眉规矩,不必你来过问!你马上滚下峨眉!” 楚枫怒了,道:“什么狗屁门规,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样?” 无尘手中拂尘尘丝突然无风自飘,妙心一惊,急呼道:“师父……”喊声刚出,拂尘尘丝已经仿似一道道刀锋划向楚枫。 楚枫急忙一闪,“唰”胸前衣襟已经被划开数道。哇!这个峨眉掌门发起怒来当真不留情面。 “滚!” 无尘冷喝一声,语气冰冷得异常。 楚枫却双手往腰间一叉,道:“我偏不走!你怎么着?” 无尘双眼冷光骤现,手中拂尘再次划出,楚枫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斜身一闪,左掌反切而出。无尘拂尘向上一圈,直卷他手臂。楚枫手臂一收,一脚踢出。无尘拂尘柄尖一点楚枫脚面,楚枫急收脚回身。无尘一震拂尘,无数尘丝千丝万缕般划向楚枫,每一道尘丝都闪着冰冷锋芒,竟是峨眉绝招“千丝拂杀”。 楚枫大喝一声,身形如流光连转,竟然在千丝万缕的尘丝拂杀之间闪了出来,不过身上的衣衫已被划破无数处,有些甚至还带着淡淡血痕。 无尘大感惊讶,想不到楚枫竟然从自己这招“千丝拂杀”中闪出。她轻叱一声,拂尘一扫,尘丝横卷楚枫之腰。 楚枫刚才为闪出她那招“千丝拂杀”,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如今眼见尘丝卷来,竟然躲闪不过,一下被尘丝卷住腰。 无尘手腕一翻,将楚枫整个卷飞半空。楚枫在空中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双脚勉强落地,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滚下山去!” 无尘盯住满眼金星的楚枫,冷喝一句。 妙心和妙珠对望一眼,同时飞身而出,两把长剑直插楚枫。楚枫还在昏头转向,那晓得躲避。不过两把长剑却一左一右从他腋窝下穿过,托住他身子飞般向山下飘去。 无尘冷哼一声,一收拂尘,回身而去。 楚枫一阵腾云驾雾之后,总算定下神来,已是被两把长剑送至峨眉山下。妙心、妙珠一收长剑,道:“楚公子快走,师父不杀你已是手下留情!” 楚枫一听,火了,“呸”一声道:“我那用她留情。我不过是多喝了几杯才让你们师父偷袭得手。下次看我不把你们师父那杆拂尘的尘丝一根根拔下来!” 妙心“哧”的笑了一声,道:“楚公子,妙玉师姐好得很,你不必担心,快走吧!”说完也不敢逗留,与妙珠急急返回上山。 楚枫心道:剥树皮挖草根吃蚯蚓还好得很?当我傻瓜! 既然正路不通,唯有另辟蹊径了,怎么也得瞧瞧妙玉究竟怎样了。 …… 第342章 断崖私会 第342章断崖私会 妙玉盘坐在舍身崖上,双目微闭,仿似入定。眼前是茫茫云海,云海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深渊。 一只手突然从深渊下穿出,穿过茫茫云海,“啪”抓住了悬崖边沿,接着另一只手亦穿出云海,“啪”抓住了悬崖边沿,跟着一道人影飞身而上,“卟”的落在妙玉身前,不偏不倚。 一身蓝衫,背着古长剑,带着一抹淡淡指痕,嘴角还咬着一朵小茶花,是楚枫。 妙玉望着楚枫,目瞪口呆。楚枫亦想不到自己一跃上来,便落在了妙玉身前,又惊又喜,从口中取下小茶花,向前一递:“送给你!” 妙玉下意识接住,怔怔望着他,道:“你……你好大胆,竟敢闯上峨眉!” 楚枫道:“妙玉,你语气怎和你师父一样?” “你见过师父?” “是啊,还骂了她一顿!” “你……你骂我师父?” “是啊!所以她不让我上山,还把我一身衣衫划成这样,我只好偷偷爬上来了!” “你……你为什么要骂我师父?” “谁让她罚你面壁!” “师父是为了让我苦炼禅木诀。” 楚枫摆手道:“你不用替你师父说好话,她就是不安好心。罚便罚了,还不给你水喝,不给你饭吃,要你剥树皮挖草根捉蚯蚓吃蝎子,哪有这样对待弟子的?” 妙玉睁大眼睛道:“师父每日都让妙心送饭给我,你听谁说我捉蚯蚓吃……蝎子?” 楚枫一听,知道给无双耍了,讪讪道:“原来不是么,我还以为……” “你闯上峨眉,就是为了……这个?”妙玉一双秀目一眨不眨望着楚枫。 楚枫挠挠头,道:“反正你师父罚你就是不对,她该骂!” 妙玉道:“我触犯门规,本该受罚。” 楚枫摇头道:“妙玉,你就是太柔弱,什么都听你师父,她要罚你,你就让她罚?” 妙玉不作声,问:“我听妙心说你在西海遇险?” “你担心我?” 妙玉脸上登时掠过一抹红晕,小声道:“你对我峨眉有恩,我自不希望公子有事!” 楚枫笑道:“那要是我对你峨眉无恩,你还会不会担心我?” “我……也不希望公子有事!” “为什么?” “我们身为佛门弟子,希望众生都可以脱离苦海、跳出轮回,希望世人都能得到度引。” “哇!你这个宏愿还挺大的。不用说,肯定又是无尘教你的!” 妙玉不作声。这时,一把声音传来:“妙玉师姐!”妙玉一惊,道:“是妙心送饭来了!” 楚枫四下一看,见无处可藏,唯有探下崖边,藏在崖沿下。刚藏好,妙心已经提着竹篮走来,里面放在一碗米饭和两碟素菜。 妙心见妙玉捻着一朵小茶花,乃“咦”一声,问:“妙玉师姐,怎有一朵小茶花?” 妙玉心中一突,支吾道:“是……是刚才一阵风……吹来的。” 楚枫一听,几乎笑了出来:看来妙玉一点不晓得撒谎。 妙心也没有在意,笑道:“妙玉,刚才有人来闯山呢,你猜是谁?” “是……是谁?” “就是楚公子!他居然闯上峨眉,还骂了师父一通,却是为你出头呢!” “为我?”妙玉虽然已经知道原委,但是还得惊讶一下。 妙玉道:“他以为你受罚面壁,没有水喝,没有饭吃,要天天剥树皮挖草根吃蚯蚓哩!你道他怎样骂师父?‘是与我无关,但我看不过眼……’”妙心学着楚枫口吻将质问无尘之话说了一遍,最后道:“师父气极了,一拂尘把他掀飞上天,还好我跟妙珠机灵,赶忙把楚公子送下了山。” “他……走了么?”妙玉说着脸上不禁一红,毕竟自己在说着慌。 妙心道:“你放心,我刚才偷偷下山看过,他已经走了。我就知道你紧张楚公子。” 妙玉急道:“你别胡说!” 妙心笑道:“你要不是紧张楚公子,就不会带着我们偷下峨眉,赶去天山相助,害得现在被师父责罚面壁。” 妙玉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说师父在天山遇险,我才……” “好了,不说了,瞧师姐又脸红了。” 楚枫听得妙玉被责罚面壁,原来是因为自己,心中一时感动。他攀在崖沿下,既不能上,又不能下,实在难受,偏偏妙心吱吱喳喳个不停,不肯离开。 妙玉道:“妙心,你把篮子放下,我慢慢吃,你先回去。”楚枫暗松一口气,谁知妙心却道:“我还是等师姐吃完再走,我已经练完剑,也没事干!” 妙玉唯有三口两口胡乱吃了一些,又叫妙心回去,妙心奇道:“师姐今日怎吃这般少?”妙玉道:“我……有点胃口不好。” “既然这样,我不打扰师姐了。” 妙心一离开,楚枫即时飞身跃回崖上,微喘着气,望着妙玉道:“原来你被师父责罚面壁,是为了我?” 妙玉微低着头,没有作声。 楚枫索性挨着她身子坐下,妙玉粉脸一红,道:“你……你别这样……”楚枫奇道:“我攀崖攀累了,想坐下歇歇也不行么?” 妙玉道:“你来蜀中,可是为了参加试剑之会?” 楚枫道:“如果我说是为了来看你,你信不信?” “你……你不要净是调语人家。” 楚枫嘻嘻道;“我也不知为何,一见到你就想……嘻嘻!” 妙玉唯有不作声。 楚枫问:“妙玉,你一个人整日呆在这里,不闷么?” 妙玉笑道:“这是面壁,你以为是玩耍。” 楚枫摇摇头,道:“这也太苦了。不行!我要每天上来陪你聊天解闷。” 妙玉一惊,道:“千万不要!” “你不想见到我?” “我……这断崖太凶险,况且要是让师父知道你偷上舍身崖……” 楚枫笑道:“原来你是为我着想。放心,我会小心的!” 妙玉道:“我在此面壁思过,你……你不要来捣乱!” “我不管!我明天还要爬上来!”楚枫看看天色,道:“我先下去,明日再来,不见不散!” “楚公子……” 楚枫已经攀下崖沿了,妙玉失神望着那处断崖边沿,忽然听得“啊”的一声惊呼,她心“怦”的几乎跳了出来,身形已经闪至断崖边沿,向下一看。却见楚枫正拉着一根山藤,对着自己嘻嘻直笑,还挤眉弄眼扮着鬼脸。 妙玉粉脸娇红,急转过头去,再偷眼看时,已经不见了楚枫身影。 楚枫骑着骕骦披星戴月赶回了唐门,无双、飞凤、公主和兰亭还没有回来,他急急换过一套衣衫,刚出大厅,飞凤、无双、公主、兰亭嘻嘻哈哈回来了,俱是容光焕发。 楚枫抢先发问:“你怎这么晚才回来?” 飞凤一瞪凤目:“关你啥事?哎,我听说你一大早牵了骕骦出去,刚才回来,你去哪混了?” 楚枫那心“怦”的一跳,仿似做了亏心事似的,连忙道:“没……没事,就是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盘飞凤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楚枫怕她追问,忽盯住她道:“飞凤,你……” “我怎么了?”盘飞凤连忙问。 “你好美啊!以前是红里透白,现在是白里透红,简直神女现世!” “真的?”盘飞凤忍不住用手摸摸自己脸蛋,自语道,“莫非那凝脂潭真有神效?”转而又嗔道:“臭小子,你少滑嘴!” 这时公主和兰亭走来,步幅轻盈、神采奕奕,犹如两位仙女联袂而至,看得楚枫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公主和兰亭见楚枫那样子,不禁抿嘴而笑。 楚枫问:“你们那个什么潭啊?如此神奇,我也去泡泡?” “呸!”飞凤一口啐去,“你一个臭小子泡什么泡,别弄脏我们的潭水!”说完拉起公主和兰亭便走,边走边道:“这潭水还真不错,我们明天再去……” 楚枫耸耸肩,恰见唐拙走来,小声问:“拙兄,那个凝脂潭在什么地方的?” 唐拙笑道:“是无双……发现的,她连我也……不肯说呢。楚兄不会……真想去……泡……那潭水吧?” 翌日,飞凤、公主、兰亭以及无双一早便不知去向,于是楚枫又悄悄解下骕骦,飞马而去…… 妙玉还是盘坐在舍身崖上,望着面前茫茫云海,眼神似有所待。“嗖”一道身影穿过云海落在她面前,嘴角依旧咬着一朵小茶花,带点俏皮。妙玉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甜笑。 “给你!” 楚枫将小茶花递给妙玉,妙玉接过,微微含羞道:“你怎又来了?” 楚枫道:“你忘了?我昨天说过,今天还会来,不见不散。” 妙玉微低下头,转弄着手中那朵小茶花,问:“你这花从哪摘的?” 楚枫道:“就在这崖壁摘的,有许多呢!” 妙玉惊道:“这断崖如此凶险,你还有心思摘花?” 楚枫一笑:“你喜欢就好!”边说着又挨着她身子坐下。妙玉娇脸一红,心“怦怦”跳起来。 楚枫道:“妙玉,我今天是专程来让你度引的!” 妙玉望着他,有点不解。 楚枫道:“你昨天不是说你是佛门弟子,要度引世人吗?” 妙玉笑道:“我修为不够,度引不了你!” 楚枫道:“你修为当然不够,见着我就脸红,看,又脸红了。证明你心有杂念,四大不皆空,六根不清净。唉,我真担心你日后不能脱离苦海、跳出轮回。” 妙玉唯有道:“这要看妙玉之佛缘造化。” 楚枫问:“你与佛有缘,便可得证果么?” 妙玉道:“佛曰一切随缘,缘由心生,缘至必得证果。” 楚枫嘻嘻道:“与佛有缘,可得证果;那要是与我楚枫有缘,又会怎样?” 妙玉娇脸一热,低头不语。 楚枫笑道:“你放心,假若你与佛有缘,就算我有天大本事,也不敢与佛祖抢你!” 妙玉咬嘴道:“你……你莫净不正经。” 楚枫一眨不眨望着她道:“我说过,不知为何,我一见着你,就是……嘻嘻……不想正经!” 妙玉嗔了楚枫一眼,又低下头,咬着嘴。 楚枫转头望向云海外一面山壁,问:“妙玉,你整日对着那面山壁,有什么好看?” 妙玉笑道:“如果不对着,怎叫面壁?” 楚枫睁眼道:“哈哈!原来妙玉也会说笑呢!” 妙玉连忙敛起笑容,不作声。 楚枫道:“‘思过’也不一定要‘面壁’嘛。要是我,就是对着一块烧鸡翅也一样可以‘思过’。老道士就经常让我拿着一支烧鸡翅静思己过。” 妙玉“噗哧”笑道:“如果公子真能这样,修为比我们灵女师祖还高呢。” “灵女?就是五百年前那位峨眉奇女子?” “嗯。师父说她就是在此面壁七七四十九日而禅化飞升的。” “你师父说你就信?” 妙玉没有回答,却反问:“老道士说的话你会不信么?” “那要看情况。老道士在山上时常骗耍我。” 妙玉奇道:“他如何骗耍你?” 楚枫道:“他带我上山的时候,小看我,说我扎马扎不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不服气,一炷香能烧多久,就扎给他看。他就在我屁股下面点了一炷香。” “为什么?”妙玉奇问。 “让我不能偷懒!要是我屁股往下一蹲,就会被炙个痛快!你们峨嵋弟子一定没有试过!” 妙玉“哧”笑了出来,摇摇头。 楚枫继续道:“我想那香顶多烧个一时半刻,谁知老道士一早在那炷香做了手脚,你道烧了多久?” “多久?” “足足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那你支持了两个时辰?” “是啊!我不服气嘛,跟他较劲。害得我两条腿痛了三天,连茅厕都上不了。” 妙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楚枫道:“还有一次,他夸口说酒量天下第一,千杯不醉。我当然不信,他就跟我打赌。如果他真是千杯不醉,就算我输,要我每天在地上写一千个‘一’字,否则,他就下山买一千串冰糖葫芦给我吃。” 妙玉瞪大眼道:“一千串?你吃得了么?” “吃不了,看看也好啊。我还未见过一千串的冰糖葫芦!” “那他真喝了一千杯酒?” “是啊!他真喝了一千杯酒,我数着,一杯不少!” “他那酒杯一定很小?” “比一般的酒杯还要大!” “那怎么可能?”妙玉更加瞪大眼睛。 楚枫道:“唉!你不知道,他原来是用了障眼法。他将酒全倒入衣袖中去了,根本没喝。我那时比较呆笨,看不穿他,让他骗了,结果每天要写一千个‘一’字!” 妙玉“哧”笑道:“你现在也是挺呆笨的。” “是么?”楚枫问了一句。 妙玉娇脸一红,连忙转过脸去,又道:“不过每天写一千个‘一’字也不难!” “要用剑写呢!” “用剑也不难!” “你以为么?”楚枫忽然长身而起,“铮”拔出古长剑,挥剑在地上一划,然后“铮”还剑入鞘,坐回妙玉身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挥洒至极。 妙玉望着地上那个“一”字,惊讶不已。虽是简简单单一划,却自有一种傲然天下之势,甚至还带着一种包融万物之博大。 楚枫道:“每一天都要这样挥剑一千次,且只有写成这样才算勉强通过!” 妙玉道:“老道士也是为你好。” 楚枫笑道:“妙玉,你总喜欢帮别人说好话。” 妙玉道:“那个老道士倒是有趣。” 楚枫道:“是啊,有趣得很。如果他见到你,必定欢喜得又蹦又跳!” 妙玉奇道:“为什么?” “他是道士嘛,佛道本是一家,他见我认识你这样漂亮一位佛门弟子,当然欢喜啦!” 妙玉嗔了楚枫一眼,不作声。 楚枫又道:“我猜你跟你师父一定没有这么多有趣的事。” 妙玉道:“师父对我很严……” “是啊,她就晓得冷着脸。‘妙玉!你好大胆!妙玉,出剑!妙玉,你再不出手,休怪为师逐你出师门!’” 楚枫板起脸学着无尘训斥的样子,妙玉“哧”笑道:“师父其实是最疼我的。有一次我感染寒症,师父亲自上山采药,亲自给我煎药,晚上整夜没睡,给我盖被子。” “她有这么好么?” “师父外冷内热,在人前她对我们极其严苛,在山上却极疼爱我们,只是师父身为峨眉掌门,不得不摆出一副高傲冰冷的样子。” “好啊,妙玉。你居然背后说你师父话儿了。看我不去无尘处参你一本!” 妙玉笑道:“你敢见我师父么?” “什么不敢?还怕她吃了我不成!” 两人说说笑笑,眼看天色已晚,楚枫才攀下舍身崖,赶回唐门而去,临走时还是那句话:“明日再来,不见不散!” 第343章 尘影剑光 第343章尘影剑光 第三日,妙玉还是盘膝坐着,双眼定定望着楚枫攀上来的断崖边沿处,望了不知多久,始终不见楚枫身影。 或许他不来了?妙玉那心有点不知怎么样的感觉。她既想楚枫突然飞跃上来,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正矛盾之间,一道蓝衫身影已经飞跃而起,落在她面前,嘴角依旧咬着一朵小茶花。 妙玉不禁泛起一抹微笑,道:“崖壁的茶花都给你摘光了。你今日……”她本来想问“你今日怎这般迟”,却连忙顿住。 楚枫却猜得她想问什么,嘻嘻笑道:“怎么,惦记着我啦?”边说边将小茶花递给妙玉。妙玉粉脸微红,接过不语。 楚枫今次没有挨着她身子坐下,却是与妙玉面对面坐下,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妙玉粉脸更红,含羞别开头道:“你……你想怎样?” “妙玉,我在帮你面壁呢。”妙玉不解,楚枫又道:“要是你对着我能视而不见而静思己过,那你的修为比你师父还高。” 妙玉道:“我……自问修为远未到此境界,你……你不要这样。” 楚枫道:“那……你看着我,把我当作一面山壁好了。” 妙玉果然端正身子,望着楚枫。两人相对不及数寸,第一次如此接近面对面凝视着对方,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楚枫那心怦然而跳,妙玉那一双眼睛清澈得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娇美的脸容皎洁无暇,修修弯弯的睫毛透着柔善纤弱,那似娇似羞之情,实在无法不让人心动。 妙玉那心同样“怦怦”跳着,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着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楚枫的脸庞算不上俊美,但绝对是俊朗。尤其那一双眼睛,明亮率真,而脸上那一弯淡淡指痕,不但丝毫无损其俊朗,却更显坚韧刚毅。他嘴角始终带着一丝俏皮的笑容,天真爽朗,有一种让人亲近的感觉。 妙玉脸上不觉一热,登时满脸绯红,连忙闭上眼。 楚枫奇道:“妙玉,你怎闭上眼啦,我很丑么?”妙玉不作声,楚枫轻叹一声,道:“今日之后,你就不会再见到我了。” 妙玉睁开眼,问:“为什么?” 楚枫道:“因为明天我要赶去青城山了。” 妙玉道:“你到底还是因为试剑之会才来的。”语气带着些许幽幽。 楚枫即时道:“妙玉,要是你想我陪着你,我可以不去!” 妙玉咬着嘴道:“你本不该来,你不在,我才能静下心面壁思过。” 楚枫笑道:“是么?这样说,你对着我就静不下心来?” 妙玉不作声。就在这时,妙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妙玉,你好大胆!”无尘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出来。 妙玉大惊失色,霍的站起,回身颤声道:“师……师父!” 无尘一脸冰冷,没有望妙玉,却盯住楚枫:“楚枫!你竟敢偷上舍身崖,调戏峨嵋弟子,你好大胆!” 楚枫知道要逃也逃不了,索性横下心道:“是啊!我就是要偷上峨眉,我就是要见妙玉,你管不着!” 无尘脸上慢慢凝起一层冰霜,拂尘尘丝无风飘扬。妙玉大惊,道:“师父……”又望向楚枫。楚枫立在断崖边沿,已经豁出去了,道:“无尘!你不是整天嚷着要为武林除害么?我就站在这,你来杀我啊,来为武林除害啊,来为天下苍生除害啊!” “好!我成全你!” 拂尘闪电般划出,刀锋一样。楚枫反手长剑出鞘,指着拂尘一圈,尘丝被引得一偏。无尘手腕一转,尘丝横扫楚枫小腹。楚枫一收腹,长剑斜削无尘手臂。无尘拂尘一收一震,两道尘丝直卷楚枫双脚,楚枫连出两剑,拨开尘丝。 两人电光火石间对了十数招,一把长剑一杆拂尘上下飞转盘绕,快如闪电。楚枫身后便是断崖,无路可退,只能拼尽全力。无尘亦不进逼,两人就面对面原地对拆,断崖边沿一时尘影剑光,惊心动魄。 妙玉看着,又惊又急,因为楚枫稍有闪失,马上要跌落断崖,粉身碎骨。 无尘手腕突然一圈,本来散开的尘丝仿似螺旋般旋成一线,钢锥般直插楚枫心口。楚枫做梦都没想到无尘竟会对自己使出“一尘拂心”。他“嚓”将剑插在地上,大喝一声,双手成掌逆着尘丝方向一运,化出一层层太极气盾,强挡拂尘。 “咝咝咝咝……” 尘丝尖端透穿层层气盾,继而透穿楚枫胸襟,一道寒气直逼楚枫心口。楚枫不由自主向后一退,一脚踏空,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跌下悬崖。 妙玉失声惊呼,无尘两眼一闪,本来钢锥般插向楚枫心口的尘丝突然化开,变成了缕缕柔丝,霎时卷住楚枫雄腰,向上一拉,将他拉回断崖边沿。 楚枫惊出一声冷汗,刚才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无尘一收拂尘,目光忽然落在昨日楚枫在地上划的那个‘一’字上,冷冷问:“这个‘一’字是你划的?” “是又怎样?” 无尘一转身,也不看楚枫一眼,道:“今日饶你一命,走!” 楚枫最看不贯她这种居高冷傲的态度,冷哼一声道:“我不用你假情假意,我把命还给你!” 说完转身一跳,竟然直跳下断崖。 “你……” 无尘那心“砰”的一跳,霍然转身一看。楚枫好端端的附在崖沿下,双手拉着一根山藤,对着她嘻嘻而笑。 无尘双眼一寒,拂尘一划,那根山藤“啪”的应声而断,崖壁上即时留下一道深深划痕。不过楚枫在山藤划断瞬间飞身抓住了另一根山藤。 无尘拂尘连挥,一道道拂尘刀锋般削出,只听见一连串“啪啪啪啪……”之声,山藤被一根根划断,楚枫拼命飞舞身形攀抓山藤。眨眼之间,断崖边沿的山藤全部被拂尘划断,最后仅剩一根。楚枫抓住这根山藤,仿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无尘已经举起拂尘向这最后一根山藤划去。 “师父!”妙玉“卟”的跪倒在地,呼喊一声。 拂尘顿住半空,到底没有划下去。 楚枫连忙“唰唰”向下攀去,攀至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原来他那把古长剑还插在上面的断崖边处,连忙向上嚷道:“无尘!麻烦你把我那把古长剑送下来!” 无尘冰冷的双眼望着楚枫,楚枫也望着她,片刻过后,无尘拂尘一扬,卷住古长剑剑柄,向下一挥,古长剑“嚓”划出一道剑光,“锵”插回楚枫剑鞘。 楚枫向无尘一吐舌头,喊一声“谢谢”,继续向下攀去,转眼消失了身影。 “起来吧!” 无尘转身望向妙玉。妙玉站起,一脸惊惶。当然拉,自己本来是被罚面壁,却与楚枫鼻尖贴鼻尖坐着,还被师父撞个正着。 “妙玉,你到底不能静下心来。” “师父,弟子不肖!弟子辜负师父所望。” 无尘叹息一声,道:“你不用再面壁了,明日下山!” 妙玉大惊,喊一声:“师父!”卟的又跪下。 无尘扶起她,道:“我不是责怪你,我是派你赴试剑之会!” “试剑之会?” 无尘又道:“青城和峨眉是蜀中两大门派,青城举行试剑之会,我们峨眉不参加,说不过去。我今晚再传你下一层禅木诀,你好好领悟!” “是!师父!” …… 第344章 鬼影三分 第344章鬼影三分 日上三竿,楚枫正睡得香,忽觉耳朵一痛,睁开眼,却是盘飞凤正拧着自己耳朵,连忙道:“飞凤,轻点,痛呢!” “臭小子!你好大胆,敢偷我的火云马乱跑!” 原来楚枫见骕骦连跑了两日,怕它累着,于是昨日就改乘了火云驹,却是逃不过盘飞凤的金睛火眼。 楚枫一骨碌爬起床,搂住盘飞凤蛮腰道:“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 “呸!”盘飞凤一口啐去,“你从实招来,昨天偷了我的火云驹去哪了?是不是寻谪仙子去了?” “不是!就是……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你少装蒜!随便逛逛能逛得我的火云驹直冒汗么?” “我……只是带它逛远了一点。” “逛远了一点?” 盘飞凤瞅住楚枫,瞅得楚枫一阵一阵心虚。这时公主和兰亭走来了,楚枫连忙问:“你们今日不去泡那个什么潭了?” 公主奇道:“楚大哥不是要去参加试剑之会么?” “哎呀!”楚枫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飞凤哼声道:“根本就是忘了!要不是我拧着耳朵,还不想起床!” 四人来到大厅,不见唐拙和无双,楚枫不由笑道:“原来无双和拙兄比我还贪睡呢!” 飞凤道:“你以为呢?人家一早已经出发了!” “啊,这么早!” “哼!唐门和青城同是蜀中大派,青城举行试剑之会,唐门当然得早些到,给青城面子!” “那我们赶紧出发,赶上他们!” 楚枫与公主乘着骕骦、盘飞凤与兰亭乘着火云马直奔青城。走了一程,迎面奔来两匹黄骠马,马上却没有人影。楚枫一眼认出是唐门的马,因为唐门的马都有唐门独有标识。 两匹马径呼啸而过,楚枫和盘飞凤一齐出手截停。只见两匹马的马背上均有一道浅浅的血痕,似用剑划的。 飞凤道:“是唐门的信马,是被赶回唐门报信求救的,恐怕你那位拙兄及无双妹子遇到了凶危。” 楚枫急道:“我们快去寻他们!” 盘飞凤将两匹信马拨转马头,枪锋在它们背上轻轻一拍,两匹马嘶叫一声,飞奔而去。 楚枫和盘飞凤连忙赶马跟着,楚枫问:“它们会带我们去么?” 盘飞凤道:“唐门的马都受过训练,比你聪明得多!” 两匹信马跑了一段,转入一树林,又在树林中跑了一段,前面突然一片剑光扇影。唐拙一把醉剑正在扇影间闪烁翻飞,而执扇的正是鬼师爷。他右手执着绿玉扇,左手赫然夹住无双。 他虽然只单手应战,还夹住一人,但唐拙剑锋却无法刺穿绿玉扇光,甚至连逼鬼师爷移动一下身形也不得。 唐拙身子向后一倾,以脚跟触地,霎时围着鬼师爷盘绕一圈,向鬼师爷刺出了百剑,正是“仙翁半醉剑百出”。不过今次是全力施为,剑锋要比对付纯光剑时凌厉杀绝得多。然而鬼师爷并非纯光剑可比,他身形依旧一动不动,扇子绕着自己轻描淡写一转,只听见接连“叮叮”之声,剑光全部被挡回去。 唐拙大喝一声,身子向前一倾,长剑直刺而出,剑尖湛起层层光芒,显然是拼尽全力一击。 鬼师爷扇子随手向前一挥,“当”,剑尖直直点在绿玉扇上,鬼师爷纹丝不动,唐拙却被震得连退两步。 “唰唰!” 不等唐拙站稳,鬼师爷手腕连转两下,两道扇锋袭出,交叉直划唐拙咽喉。 “三哥!” 无双惊呼一声,眼看着唐拙要被划破咽喉,“铮”一道剑光突然从唐拙背后掠出,“锵锵”两下截住了两道扇锋,剑身一片铮鸣。 出手的自然是楚枫,他身形一闪,已经闪至鬼师爷身前,剑尖一吐,直点鬼师爷咽喉。鬼师爷扇锋一翻,“叮”一声,楚枫身形突然一转,“嗖”化出一道弧线,已经绕至鬼师爷身后,剑尖直插鬼师爷后心。 鬼师爷身形不转,挥扇向后一挡,“叮”一声,楚枫身形霎时又绕着他身前,剑尖直点他前心。鬼师爷依旧身形不动,扇子从后向前一转,“叮”又荡开楚枫剑尖。 楚枫绕着鬼师爷身前身后顷刻之间转换了十数次,但每一次出剑都被鬼师爷轻而易举挡开。 盘飞凤娇叱一声,金枪一震,三点寒星上中下直点鬼师爷。鬼师爷不急不慢,绿玉扇向前一点,“叮”一声脆响,三点寒星化于无形。不过盘飞凤手腕一震,五点寒星紧接而至,仿似五点流光飞舞,根本看不出旋袭方向。 鬼师爷扇子在胸前一划,登时划出一道扇光,五点寒星击在扇光上,“铮铮锵锵”竟然激起一片火花,却到底未能透传扇光。 楚枫和唐拙一挺长剑,飞身上前。两把长剑、一根长枪围着鬼师爷强攻。鬼师爷一把绿玉扇左右前后飞闪,全身被包裹在扇锋之中,剑尖、枪尖根本无法突入分毫,要知道他左手还夹着无双。 楚枫和唐拙同时大喝一声,剑尖激起一片光芒,盘飞凤亦一声娇叱,枪尖闪起点点火花,剑锋、枪锋疾风暴雨般罩向鬼师爷。鬼师爷身形一震,霎时分出三道身影。哇!夹住一人竟然仍能施展出“鬼影三分”,不可思议。 三道鬼影从三个方向挡住了楚枫、唐拙和盘飞凤,只见一连串剑光、枪光、扇光闪烁之间,三道鬼影突然一收,霎时穿出三人合围,飘出三丈之外。 三人正要逼去,鬼师爷绿玉扇锋有意无意之间却指着了无双咽喉,三人即时不敢动。 “放开……她!”唐拙盯住鬼师爷,一字一句道。 鬼师爷微微笑道:“三少醉剑已是如斯精妙,可喜,可贺!” “放开……她!” “令妹体质清奇,是练武之才。我有意收令妹为徒,传她鬼影扇法,就怕她吃不得苦,所以特来问三少一声。” 无双患有盗汗症,根本练不得上乘武功,鬼师爷传她鬼影扇法,等于是要她性命。 “你想……怎样!” 鬼师爷道:“听闻唐门除了绿玉扇外,还有一件天蚕金缕衣,并称唐门两大神器。当年唐机杼身披金缕衣,手执绿玉扇,横扫天下,无人匹敌。要是三少肯将金缕衣带来让我见识一下,我自会将令妹交回三少手上。” “你已得……绿玉扇,还……想要……金缕衣?” “三少这样说话,我唯有带走令妹。不过令妹似乎患有盗汗之症,只怕我一传她鬼影扇法,三少就再见不着令妹了!” 唐拙盯住鬼师爷,剑尖一下一下发颤,一向谦恭甚至带点笨拙的脸容此刻冰冷得有点可怕。 “放开……她!我……当你人质!” 鬼师爷道:“三少醉剑精妙,我不太放心。” “我……自废武功!” “三哥!不要!” 无双惊呼一声,不过唐拙已经举掌向自己胸前经络切去。 “拙兄!” 楚枫一手执住唐拙手腕,硬生生拉住。 “楚兄……” 唐拙望着楚枫,楚枫没有作声,却忽然探手入怀取出一卷图谱,向鬼师爷展开一扬,道:“鬼师爷可认得这卷图谱?” 卷轴不过手掌般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画满线条,写满数字。 “绿玉扇图谱?!”鬼师爷双眼突然射出光芒。 “没错!这卷是绿玉扇图谱!鬼师爷一定很想得到吧?” 鬼师爷当然想得到,他虽然手执绿玉扇,但里面暗器发尽,形同虚设。但如果有这一卷绿玉扇图谱,他就能为绿玉扇重设暗器,重现绿玉扇霸绝威力。 自己身怀鬼影扇功,再加上绿玉扇暗器威力,天下间谁人可挡? 楚枫当然看穿他心思,突然将图谱向上一抛,跟着凌空而起,长剑划出一片剑光罩向图谱。要是这一片剑光划在图谱上,整张图谱要顷刻化成碎屑。 鬼师爷两眼一闪,顾不得无双了,飞身而起,扇子一划,将罩向图谱的一片剑光挡住,再左手一伸,已将图谱执在手中。 同一时间,唐拙已飞身落在无双身前,一手将无双抱开,无双喊一声“三哥”,整个人扑入唐拙怀中,抽泣起来。 鬼师爷飘然落地,望了楚枫一眼,道:“想不到你身怀绿玉扇图谱!” 楚枫冷冷道:“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 鬼师爷微微一笑,道:“好!英雄出少年!”说完身形一闪,消失无踪了。 “无……双,你……没事……吧?” “三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别哭,哭……就不好看……了。” 无双抬头,眼含泪花道:“三哥,你怎可以自废武功!” “武功……废了,可以……重练,如果……你有事,我……” “三哥!” 无双伏入唐拙怀中,点点泪痕之中带着丝丝甜意。 楚枫和盘飞凤对望一眼,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意味。 公主和兰亭赶马走来了,问起原委,原来唐拙和无双在赶往青城途中,鬼师爷突然出手,一下将无双掳走。唐拙知道鬼师爷厉害,于是用剑在两匹马的马背上划上一道血痕,赶回唐门报信,自己一路追入这树林中,正激战之间,楚枫和盘飞凤便赶到了。 无双问:“楚大哥,你怎会有我们唐门的绿玉扇图谱的?” 楚枫乃将无意间闯入了妃子园山洞,遇着太君并发现了绿玉图谱,太君将图谱交给自己之事说了。 无双瞪大眼道:“我们唐门妃子园居然藏着这样一个山洞?三哥,回去后你要陪我去瞧瞧这山洞!” 唐拙自是点头同意。 这时,那两匹黄骠马“嘀哒嘀哒”走来了,一直走到唐拙和无双身边。 楚枫奇道:“这两匹马怎晓得寻入这片树林的,真是厉害!” 唐拙笑道:“唐门的马……都……经过训练,我……一路追踪时……留下了……独门暗香,马……可以……循着香气……寻来。” 盘飞凤对楚枫一扬眉:“没错吧!我都说唐门的马比你这臭小子聪明得多!” 楚枫耸耸肩,道:“飞将军最聪明!飞将军比唐门的马聪明!” 盘飞凤瞪目叱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楚枫嘻嘻道:“我说你比唐门的马聪明。不高兴么?你不会跟我一样比唐门的马还笨吧?” “你……” 飞凤又气又恼,一飞身上了火云驹,与兰亭绝尘而去,不过她走的不是青城方向,却是天山方向。楚枫吓了一惊,急忙跃上骕骦,挽着公主急追而去。 唐拙和无双对望一眼,亦跃上黄骠马飞赶而去。 …… 太君房中,香枝正为太君捶背,唐渊夫妇走入,躬身请安。太君点点头,香枝退了出去。 唐渊道:“太君,四大内侍虽然退走,但朝廷恐怕不会就此罢休!我想亲自去京城打点一下。” 太君点头道:“朝廷虽然不敢对我唐门怎样,不过去打点一下也好。” “太君,有一事……”唐渊有点犹豫。 太君道:“有什么就直说!” 唐渊道:“我想将金缕衣传与拙儿……” “不行!”太君霍然站起,“金缕衣只能传与傲儿!” 唐渊道:“太君,傲儿气盛心傲,我怕……” 太君一拄降龙杖:“不必多说!唐门家主只能由傲儿继任!” 金缕衣和绿玉扇乃是唐门两大神器,自从绿玉扇失落后,金缕衣就成为唐门唯一信物,谁穿上金缕衣,谁就是唐门家主。 唐渊夫妇对望一眼,唯有退出了房间。 …… 第345章 青城试剑 第345章青城试剑 青城山今日确实热闹,天下各派精英弟子云集于此,千百年来,青城山还是第一次举行如此之盛会。当然,江湖中最盛大的自是武林大会,不过武林大会历来只由少林、武当、峨眉举行,谁任盟主则由谁主持。如今这试剑之会虽不及武林大会之盛,却是云集了当今天下最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千百年来,还是第一次举行这样的盛会。 大殿肯定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所以青城派一早就在山上搭好一个诺大的平台,平台之上又搭起一个剑台,比剑之用。剑台边上又竖着高高一根旗杆。 今日青城派的弟子特别神气,个个穿着崭新青城服饰,身背长剑,肃立在山路两边,从山上一直排至山下,每人旁边都插着一面旗帜,迎风招展,十分气势。 现在平台周围已经坐满了人,九大门派除了峨眉之外,已经全部到达就坐。武当自是宋子都,少林是无戒,青城是青平君,华山是华杨飞,崆峒是梅大小姐,东阿剑派是谷啊,恒山是吕桓,点苍是苍止雍,另外,慕容、南宫、西门、公孙四大家族以及其他各门各派的弟子亦纷纷到场了。 九大门派居中列位,武当是武林盟主,且由宋子都主持今次大会,自是居于正中。左边是少林、东阿、点苍及华山;右边是青城、峨眉、崆峒及恒山。 按照惯例,峨眉身为当今天下三大门派之一,不该位于青城下首。但青城认为自己是主人家身份,所以有意无意之间将峨眉位次摆在自己下首。虽然座次排位并不说明什么,但青城如此安排,实在耐人寻味。 还有一样,论实力,点苍是九大门派中最弱的,但青城将华山排在左面最下首,还在点苍之下,显然是有意而为之,因为全武林都知道,青城和华山为争第四门派之名一直在明争暗斗,青城这样做,显然是借机打压华山。 现在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等着一个人的到来——谪仙子。天下第一仙子,谁不想一睹其风采。事实上,相当一部分人都是为一睹仙子芳容而来的。 “滴水剑派谪仙子、峨眉妙玉前来赴会!” 山门外响起青城弟子一声呼喊。众人即时静下来,所有目光“唰”都转向了山门,鸦雀无声。 魏嫡和妙玉双双步入,飘然而至。魏嫡依旧一身白衣如雪,有如仙子临凡;妙玉一身紫霜清绫衣,却似神女现世。两人联袂而入,看得众人眼珠都突了出来。 谪仙子之美天下皆知,但妙玉极少在江湖露面,见过的人不多,想不到一点不输于谪仙子。两人并肩而立,实在出尘脱俗,艳压群芳。 魏嫡和妙玉向众人一拱手,道:“魏嫡,妙玉来迟一步,见谅!” 宋子都连忙站起拱手道:“试剑尚未开始,两位请!” 青平君亦连忙站起,向自己身边座位一伸手道:“妙玉姑娘,请!” 妙玉微微一笑,道:“多谢青公子,随便一处即可!” 这时,有人向魏嫡和妙玉招了招手,是慕容,依旧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温文尔雅。魏嫡和妙玉乃走去,在慕容旁边坐下。众人大为艳羡,心道:果然不愧为武林三大公子之首,魅力非凡。 “唐家三少和唐家四小姐前来赴会!” 呼喊之中,无双挽着唐拙手臂走入。唐拙在江湖上不常露面,所以江湖中知道这位唐家三少的并不多。 青平君也没有站起,只道:“三少终于来了?”语气颇有点不甚高兴。 唐拙道:“有事……耽搁,见谅!” 宋子都站起拱手道:“三少,请!” 唐拙和无双走去慕容处,打过招呼,无双问:“慕容公子,楚大哥还没有到么?” 慕容道:“不见楚兄身影。” 无双自语道:“他不是走在前面么?”又望向魏嫡,小声问,“谪仙子,这几日楚大哥是不是到处找你?” 魏嫡奇道:“四小姐何出此言?” 无双道:“他每日一清早骑马出去,半夜三更才回来,不是去寻你么?” 魏嫡摇摇头,旁边妙玉脸上却掠过一抹红晕。 人基本已经到齐了,但宋子都仍未宣布大会开始。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在等一个人——楚枫! 楚枫虽然依旧背着灭门之名,依旧是武林公敌,依旧被认为是星魔主之子,但他一定会到,没有人怀疑这一点。所有人都想看一看这个横空出世的小子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他的出现会不会给今次试剑之会带来什么不可预测的变故。 “楚枫、飞将军前来赴会!” 随着山门外青城弟子一声呼喊,楚枫和盘飞凤双双走入。 盘飞凤一身五彩金凤服,手执金缨盘凤枪,脚踏沐火展凤靴,当场一立,威风凛凛,英姿逼人。楚枫还是一身青蓝衣衫,背着古长剑,带着一弯淡淡指痕,嘴角挂着一丝俏皮的微笑。 兰亭和公主随后而至。兰亭长年在江湖行医,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上官医子之名,也知道上官医子玉质仙姿,但公主却没有人见过,不知怎的突然冒出这样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尤其那一把雪白头发,美丽无匹。 本来魏嫡和妙玉的联袂出现,已经引得众人一阵骚动,如今楚枫一下携着三位绝色佳人现身,更引得众人目瞪口呆。 楚枫略一拱手,朗声道:“在下来迟一步,让各位久等,不好意思!” 宋子都起身拱手道:“楚兄与飞将军终于来了,请!” 盘飞凤却凤目一铮:“宋子都,我今日来,有一事要问个明白,你不交代清楚,你这试剑之会也甭想开了!” 宋子都一怔,问:“不知飞将军所问何事?” “宋子都,我问你,我楚大哥与贵派何仇何怨,你要在回龙寺算计他,如此卑鄙行径,你武当配当武林盟主么!” 宋子都脸上一阵发热,回龙寺之事,自己确实不甚光彩。当时楚枫不过一无名小子,自己却合九大门派的弟子算计他,且还是让他逃脱。他实在很不愿意被人提起这事。 盘飞凤继续道:“回龙寺也罢了,你还号召天下武林截杀他,楚枫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宋大侠如此赶尽杀绝!” 在场众人想不到盘飞凤一现身就如此不客气质问宋子都,一时目瞪口呆。要知道宋子都身份可是今次大会主持人,且本身也是武当大弟子,是接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不过,天山飞将军的火烈性格也是人人皆知,眼里揉不得沙子,没有不敢做的。 宋子都神色不动,道:“飞将军,这些都是过去之事,今次……” 盘飞凤冷哼一声:“宋子都,今日你不给个说法,这试剑之会也别想开得痛快!” 看来是没有回旋余地。宋子都皱皱眉,道:“当日楚枫灭杀震江堡一门,又逼死丐帮皇甫长老……” “放屁!楚枫灭杀震江堡一门,你宋子都亲眼看见么?他逼死皇甫长老,自有丐帮与他算帐,与你武当何干?莫非天下各门各派少了根头发也要你武当来过问么?” 宋子都道:“我们武当自不敢过问各门各派之事,我们只是抱着为武林除害之心……” “混帐!楚枫什么时候害过你武当,什么时候害过你武林了?今日既然各门各派都来人了,我问一句,我楚大哥是偷了你们秘笈,还是杀了你们兄弟,还是烧了你们山头?你们答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事实上他们确实与楚枫无仇无怨,虽说楚枫灭了震江堡一门,不过震江堡在江湖上实在微不足道,他们当日截杀楚枫主要是响应宋子都号召,当然,还有藏天灵珠的关系。 盘飞凤环视了众人一眼,冷冷道:“你们可真听话,宋盟主一句话,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千里追杀,莫不是为了他身上的藏天灵珠吧!” 众人被说得有点挂不住了,宋子都连忙道:“飞将军,追杀楚兄之事,另有隐情,一时难以言明。今次大会是为了让天下群英试剑论道,楚兄之事,我们先暂且不提!” “暂且不提?说得真好!被追杀的不是你宋公子,当然不用提。就是杀错了,也是白杀,谁敢向武当兴师问罪?” 宋子都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不过仍然忍着,却声音一沉:“我再说一次,此事另有隐情,飞将军莫再缠绕于此!” 盘飞凤凤目圆铮:“另有隐情?呸!不就是一卷遗训,别以为只有你们三大派知道,我们飞凤一族比你们知道得清楚!”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遗训是什么,他们从没听过,就连楚枫也一脸惊讶,想不到盘飞凤知道遗训之事。 宋子都惊讶之余,道:“既然飞将军知道遗训之事,那该明白我们苦心。” “呸!就凭五百年前一张破纸,让你们五百年后胡乱杀人,混帐!我看你武当是想借故显一下盟主地位,还堂而皇之说为武林除害,我呸!” 宋子都忍不住了,冷冷道:“飞将军再三出言冒犯,是不是太不将武当放在眼里了。飞将军如果有心捣乱,也太不给到场的天下各派面子了。” 盘飞凤冷笑一声,道:“你不必搬出天下武林来,天下武林不是你武当的。你武当是武林盟主,别人怕你武当,我盘飞凤从未怕过谁!今日你不向我楚大哥赔礼道歉,你这试剑之会甭想开!” 这一下真势成水火,没商量的余地了。 大家心里明白,盘飞凤绝非口出大言。飞凤一族独占天山,神秘莫测,从不受中原武林节制,的确不惧怕任一门派。当年武当刚从峨眉接过武林盟主之位,便号令天下武林云集于天山脚下,表面上是拜祭天山圣火,实际上是欲威胁飞凤一族归依武林正道,听从盟主号令。 当年武当带着各门各派高手浩浩荡荡来到天山脚下,正准备派人上山知会,谁知就在当晚,有数名高手突然从山上飞马而下,直闯入各派之中,风驰电挚般斩杀了十数人,旋即飞奔回山,无影无踪。一查看,被斩杀的全部来自三个门派,黑虎寨、四合门和青衣帮,第二日更传来消息,这三个门派一夜之间已经全部被灭门,一个不留。 大家心中有数,是飞凤一族在警告他们。飞凤一族向来恩怨分明,既不侵犯中原,亦绝不容许有人侵犯他们天山,有人胆敢来犯,他们必十倍奉还。 那些门派本来与飞凤一族无仇无怨,况且到底是理亏在先,于是一个个悄然离去,最后只剩下武当及另外六大门派,当时少林和峨眉并没有来。后来华山和崆峒也回去了,武当亦只得作罢。自此,武当和飞凤一族便颇有一点仇怨。也难怪盘飞凤如此不给宋子都面子。 青平君忽冷冷道:“当日是飞将军一口咬定是楚枫灭杀震江堡一门,如今却又说楚枫无辜。飞将军说他是凶手便是凶手,说他不是凶手,他就不是凶手么?” 盘飞凤凤目一铮:“没错!我说他不是凶手,他就不是凶手!” 青平君冷冷道:“就算他没有灭杀震江堡一门,但在江南镖局残杀武林同道,又大闹丐帮大会,更逼死皇甫长老,人所共愤,死不足惜!” 盘飞凤冷冷道:“人所共愤?是你青大公子共愤吧?现在各门各派都来人了,那好,谁共愤的,请站出来说句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作声。 第346章 势成水火 第346章势成水火 忽有一人慢悠悠开口道:“天魔女十年前杀人如麻,涂炭天下。闻说楚兄与天魔女关系甚密,且是星魔主之子,魔神宗宗主亲口称楚兄为少尊主,三大派掌门亲耳所闻。既然如今天下各派弟子云集于此,楚兄何不当众解释一下,以释大家疑虑。” 说话的是西门伏,左手执着一把纸扇,慢悠悠摇着。他要么不开口,一开口总似一支冷箭射来。 楚枫淡淡道:“我与谁甚密,与西门公子无关,更加无须解释。魔神宗宗主喜欢称我为少尊主,那是他的事。西门公子想弄个明白,大可去魔神宗问一下冷木一尊,就怕西门公子没有这个胆量!” “哎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们也是担心有人暗中勾结魔神宗,欲破坏今次试剑之会。你说是不是,西门大哥?” 开口的是坐在西门伏身边的一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艳丽。穿一身红绫轻罗衣,香肩微露,两眼含春,一只手挽着西门伏右臂,半靠半倚,腰姿销魂,媚态十足。 原来,她就是公孙世家家主公孙大娘的独女,公孙媚儿。 盘飞凤扫了公孙媚儿一眼,道:“就算勾结魔神宗,也比某些人当众勾三搭四,毫无廉耻的好!” 公孙媚儿笑容一僵,转而“咯咯”笑道:“飞将军一把利嘴真饶不得人啊!”跟着目光扫过公主,对西门伏嗲声嗲气道:“西门大哥,那位姑娘一头白发,好漂亮哦,不知会是谁?” 西门伏目光在公主身上一下一下转着,道:“听说楚兄曾当送嫁将军,护送公主和亲,不知这位姑娘……” 楚枫冷冷道:“她就是和亲公主!” 他这一说,登时一片哗然。楚枫劫走和亲公主虽然早已传遍江湖,但毕竟只是传闻,如今楚枫亲口证实,如何不让人惊讶。 西门伏淡淡道:“听闻匈奴十万铁骑与朝廷大军对峙于天山脚下,随时直捣中原。公主和亲是为了让匈奴退军,免使天下苍生遭受蹂躏,楚兄劫走和亲公主,似乎……” 他没有说下去,但话中意思已经十分很明显。 有人接着话音道:“这大概叫见色忘义!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罔顾国家大义,置天下百姓不顾,置东土存亡不见,借送嫁和亲之名,监守自盗!” 开口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公子哥儿,白白净净。楚枫不认识他,却认出他身边两名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正是当日在沧州茶棚,要天机老人算算他们那把刀杀得了人,还是杀不得人的冯家二凶煞。 原来这个公子哥儿,就是冯家湾的少湾主冯白琏,正斜眼一转一转瞄量着公主。 公主立在当场,有点傍徨不安,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出现会给楚枫带来这般麻烦,她想不明白,江湖中人不是从不过问朝廷之事么,怎一个劲冲着自己责难楚枫。 兰亭看出公主内心波动,乃拉了拉她。楚枫亦转头对公主笑了笑,淡然自若。但众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等着他如何回答这个棘手问题。 突然,一把清脆、甚至稚气未泯的声音响起:“你们没有人有资格跟他说国家大义,你们不配,一个都不配!” 开口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嫣红翠绫衣,脚著踏青红绣鞋,梳着高高一对双环灵蛇髻,一双眼睛水灵水灵,俊秀清丽,正是小书。 她站起身子,走出两步,侃侃而道:“蒙古铁骑奔袭玉门关,是谁独挡蒙古铁骑于玉门关外?凉州大灾,是谁舍命护送数百万赈银至凉州?泰山脚下,瘟疫肆虐,是谁冒死祛除瘟疫,救了一村之民?在采石矶,河怪吞噬两岸百姓,是谁奋不顾身击杀河怪?在仙人渡,是谁为救峨眉被击落汉水?在虫蜂谷,是谁为救唐门几亡于魔神宗掌下?西门公子说得好,匈奴十万骑兵与朝廷大军对峙于天山脚下,如今匈奴骑兵已经退返域外,是谁让他们撤军的?匈奴骑兵不是你们一帮人坐在这里随便说几句国家大义就撤军的,是有人一路舍身亡死,护送公主身入匈奴,致令他们退返域外。匈奴骑兵与朝廷大军对峙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做什么?在花天酒地还是在寻花问柳?现在居然坐在这里翘起二郎腿口口声声大谈国家大义,不腰疼么?西门公子,你腰不腰疼?” 哇!一个走江湖说书的小姑娘居然敢直面叫板西门世家大公子,甚至叫板在场的所有人,实在让人惊讶。 西门伏微微一笑,淡淡道:“多谢姑娘关心,我腰杆一向很好。” 冯白琏扫了小书一眼,道:“这位姑娘不是那个到处走江湖说书的小姑娘么?不知姑娘刚才是在说书还是在讲故事,真动听!” 小书看了他一眼,道:“若我没看走眼,你就是冯家湾的少湾主吧?” “正是!” 小书继续道:“我听闻冯少湾主昨日在赶赴青城途中,在梓潼调戏了一名妇人,逼得她投潼水自尽,幸亏她丈夫及时赶来,却被少湾主身边两名大汉打断了双手,不知这又是不是在说书?” “你胡说!”冯白琏脸色一变。 小书道:“我这人最喜欢说书,少湾主要不要我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众演绎一遍,就当听书好了?” 冯白琏阴沉着脸,不作声。 众人心里有数。冯家湾在沧州也算小有名气,这个少湾主仗着冯家湾之名,平日也是横行无忌,不可一世。 楚枫哈哈大笑,对冯白琏道:“冯少湾主所作所为,真是深明国家大义,佩服!佩服!”转眼又对他身边的两名大汉叹道:“刀惑其主,则成凶器;人惑其主,则成凶徒!你们到底没有好自为之,为虎作伥!” 冯家二凶煞低下头,有点羞惭之色。冯白琏却冷哼一声,恨恨不已。 楚枫问小书:“小书,怎不见你爷爷?” 小书对他做了个鬼脸,道:“我爷爷说这里都是年轻小子,他不好意思上山!”说完走回座位去。 盘飞凤枪锋向后一划,盯住宋子都道:“宋子都,你到底向不向我楚大哥赔礼道歉!” 看来是没有回旋余地了,而且盘飞凤枪锋已经闪起火花,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要是她和宋子都打起来,这试剑之会还真别想开了。 宋子都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枫微微一笑,忽然开口道:“我楚枫亦非无气量之人,既然宋兄认定是为武林除害,也不必赔礼道歉。只是宋兄日后要杀我楚枫,希望宋兄能大大方方来决一生死,我楚枫绝不会退缩!” 宋子都脸上一阵发热,与楚枫的坦荡相比,自己实在显得不大光明。 青平君忽冷冷道:“对付武林败类,根本无需顾及江湖道义。” 楚枫冷冷道:“那是!有些人根本就没有江湖道义,自然也拿不出半点江湖道义来了。” 青平君脸色一沉:“楚枫,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回去问问令尊翁,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楚枫这话极不客气,甚至刻薄,自从他知道青平君曾对天魔女出手后,他就立心要给这个青城派大公子颜色看看。 青平君脸色发青,要知道这里可是青城山,是自己地头。 楚枫看也不看他一眼,拉起公主正要走开,青平君冷哼一声,道:“楚枫!我们在举行试剑之会,是我们江湖之事,你带一位朝廷公主前来,什么意思?” 楚枫剑眉一扬:“我喜欢带谁来就带谁来,你不高兴就滚下山去!” 青平君再忍不住,手掌突然一翻,一道青锋袭出。楚枫冷笑一声,右掌一挥,同样划出一道掌锋,“锵”两道掌锋在空中一撞,火花四溅。 众人暗吃一惊,青锋掌剑天下闻名,乃青城一绝,青平君是青城最出色的弟子,一手掌剑极有名气,想不到他突然出手,却占不着丝毫便宜。 楚枫冷笑一声:“我早说过有些人是拿不出半点江湖道义来的,只晓得欺凌暗算这等卑劣行径!” 青平君霍然站起,厉声喝道:“好!我青城派今日就为武林除害!”他一站起,坐在四面那些青城弟子“唰”的同时站起,一个个手按剑柄,盯住楚枫,气势煞是惊人。 几乎同一时间,慕容、魏嫡、妙玉、唐拙、华杨飞、梅大小姐亦同时站起身子,无戒双手合十,低呼一声“阿弥陀佛!” 四周一片沉寂,看来今次试剑之会注定必不寻常,未开始已是杀机尽现。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好酒!好诗句!” 沉寂之中,忽有人念了一句诗。只见他一身靛青飘凌衣,头束紫檀方巾,翩翩风度,一表英俊,只是双眼少了些神采,多了些消颓,还有些许醉意,正是那个传闻为情所困的南宫世家大公子——南宫缺。他左手拿着一个酒壶,正一口一口喝着酒。 刚才那一句诗,不知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青平君。 青平君脸上阴沉不定,楚枫冷眼望着他,淡淡道:“青平君,你还没有为武林除害的资格!” 这下当真势成水火,双方就算不大打出手,恐怕也必得一方退出试剑方可了事。 青平君是青城派大公子,试剑之会在青城山举行,他当然不会退出。楚枫退出么?楚枫一走,毫无疑问,盘飞凤、慕容、魏嫡、妙玉、唐拙、华杨飞甚至梅大小姐、无戒、南宫缺都会离去。这些人一走,试剑之会即使能举行下去也变得毫无意义。 有人开始暗暗望向宋子都,他是今次试剑之会的发起人及主持人,如今试剑尚未开始,已经遇到如此棘手问题,他会如何应对? 宋子都忽然微微一笑,朗朗而道:“当日回龙寺之事,宋某一直深感惭愧。难得今日群英共聚于此,宋某理应向楚兄致歉,恳请楚兄见谅!” 说完向楚枫躬身一揖,这一揖下去,基本上就是为楚枫洗脱灭杀震江堡一门的罪名了。所有人都惊讶错愕,没有人会想到宋子都会突然向楚枫赔礼道歉。不过他如此放下姿态,确实让不少人暗暗喝彩。 楚枫哈哈一笑,衣袖一拂,将旁边桌上一杯酒拂向宋子都,宋子都伸手接住。楚枫又取起另一杯酒,向宋子都举杯道:“宋兄,请!” 两人同时手指一弹,手中酒杯旋转飞出,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在空中一碰,只听见“叮”一声脆响,两杯内的酒同时向上旋起,成一酒柱,却一滴没有溅出,两道酒柱随着酒杯旋飞而回。楚枫和宋子都同时接住酒杯,酒柱也随之落回杯中,两人一饮而尽。 两人露出这一手工夫,又让众人一阵惊叹。 宋子都将酒杯放回桌子,楚枫向后一挥手,酒杯径飞落山下。饮过这杯酒,一场冲突算是暂时化解了。 青平君心中明白,真动起手来,合青城派之力也未必能对付得了楚枫背后那些人,亦只得坐下了。他一坐下,四面那些青城弟子也坐下了,魏嫡、妙玉、唐拙、华杨飞等亦坐下。 楚枫正要寻个位置,看到慕容正向自己招手,心中大喜,一步蹦过去,激动地喊一声“慕容大哥”,两臂霍然一张,要跟慕容来一个亲密的熊抱。 慕容吓了一跳,身形突然消失,骤然施展出移形换影身法,出现在数尺开外,躲开楚枫这突如其来一抱,道:“楚兄,别来无恙吧!” 楚枫抱了个空,望着慕容,一脸无趣,道:“大哥还是一副扭捏样子。”慕容脸颊闪过一丝微红,有点尴尬。 楚枫望向魏嫡,魏嫡亦望着他。 “嫡子!” “楚大哥!” 两人对望着,没有再言语,一声“嫡子”,一声“楚大哥”,已不知寄托了多少魂牵梦萦的思绪。 无双挽起兰亭手臂,问楚枫:“楚大哥,你们不是跑在前面么,怎现在才到?” 楚枫瞄了盘飞凤一眼,没有作声。 唐拙笑道:“恐怕是……楚兄为了……追……飞将军,晚了!” 盘飞凤道:“他是怕我拐了他的医子姑娘呢。” “楚公子!”妙玉向楚枫喊了一声。 楚枫奇道:“妙玉,你不是在舍身崖面壁么?” 妙玉道:“我面壁刚好七七四十九日,师父让我参加试剑。” 楚枫笑道:“噢,那是不是想通了?” 妙玉奇道:“想通什么?” 楚枫嘻嘻道:“想通如何度引自己脱离苦海、跳出轮回啊!顺便也度引一下我?” 妙玉粉脸一红,盘飞凤瞪起凤目道:“臭小子,你真够大胆的,连峨眉弟子也敢当众调戏?” 楚枫道:“我和妙玉研究一下佛理,这也算调戏?公主,你说句公道话?” 公主笑道:“佛理博大精深,还是由兰姐姐说吧。” 兰亭笑道:“这个须由妙玉自己说。” 妙玉粉脸更红,唯有别转头去。 慕容笑道:“楚兄,你连妙玉也敢调笑,小心无尘掌门知道,让你好看!” 楚枫道:“我就是对妙玉不看一眼、不吭一声,无尘一样不会让我好看!”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显亲密。魏嫡听着,只觉得一阵落寞,始终是一言不发。楚枫看在眼里,想对她说些什么,话至嘴边,又吞回去,千言万语,难以启齿。 好了,人终于到齐了,风波也平息了,试剑之会马上要开始,众人慢慢静下来。 第347章 七星浮渊 第347章七星浮渊 宋子都站起来,向众人一拱手,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承蒙各位赏脸,前来赴会,在下不胜感激。当今武林英才辈出,因此在下斗胆邀请各位前来试剑,切磋较艺,印证剑道。” 宋子都顿了一顿,继续道:“既然今次名为试剑之会,希望各位点到即止,勿伤和气,只求以剑会友,相互印证。同时,为使试剑更为吸引,青城派准备献出一面铜镜,以为剑主之赠!” 青平君适时站起,略一拱手,大声道:“各位!敝派近日无意中获得一面铜镜,坚硬无比,就是用敝派青锋宝剑也不能伤之分毫,实在罕见。而且此铜镜颇有奇异之处,置于漆黑之中,反能清晰照出自己影像,越是漆黑无光,越是清晰,甚为神奇。各位不远千里赏脸光临青城,敝派之荣幸。敝派愿献出铜镜,以赠剑主!” 说完,他取出一面铜镜,向竖在剑台边沿的旗杆顶上一扬,铜镜飞起,绕着旗杆转了一圈,“啪”挂在旗杆顶上。青平君有意无意露出这一手,也着实了得。 众人向铜镜望去,只见这铜镜如手掌大小,看上去十分古旧,边沿镂刻着古纹,镜面平滑无比,却映不出半点影像。 众人大感惊奇,莫非真要漆黑无光才能照出影像?而且这镜子看上去还透着一种魔力,似在招引着众人的目光。 试剑大会要开始了,按惯例,开始比试的是一些名气不大响的门派,而像九大门派或四大家族这样的名门大派弟子,一般到第二日才压轴出场。 楚枫小声问魏嫡:“嫡子,宋子都会在什么时候出场比试?” 魏嫡道:“他是今次剑主最热人选,自是最后出场!” 楚枫嘴角歪了歪:“我就让他马上出场!” 他突然飞身而起,飘然落在剑台之上,对宋子都一伸手:“宋兄,你我难免一战,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大战一场!” 众人一顿错愕,楚枫一登台就挑战剑主大热人选宋子都,行事实在乖张。 宋子都心中也是一突,他当然不是怕楚枫,剑主之名他是志在必得,他自信可击败在场任何一人,只是他不想这么快就出手,他不想一下就成为众矢之的。偏偏楚枫这人不守规矩,一登台就挑战自己,无疑是打乱了自己部署。 不过楚枫直面向他挑战,他当然不能退缩,不由他退缩。 他哈哈一笑,道:“既然楚兄如此兴致,那我和楚兄就在比剑开始之前切磋一番,为剑会助兴!”说完飞身落在楚枫对面。 台下众人登时鼓舞兴奋,气氛骤然雀跃起来。当然啦,一个是武当最出色的大弟子,继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一把太虚剑鲜有敌手;一个是近日横空出世的江湖小子,近百年来最传奇的人物,至今尚未有人说清其身份来历。两人霎时登台比试,如何不吸引。 “请!” “请!” 宋子都和楚枫对面而立,相距不及一丈,一个背着古长剑,一个背着七星剑,却都没有拔剑,只是盯住对方双眼,一动不动。一个身负武当最高太虚心法,一个身怀失传已久的先天太极心法。无论太极还是太虚,都是以静制动,后发而先至,绝不轻易出手。 台下静一静,目光都集中到两人身上。 “铮!” 七星剑和古长剑同时出鞘,宋子都平平一刺,初探太虚;楚枫亦平刺而出,太极初开。都是平平一剑,但千变万化都是从这平平一剑演变而生,威力无穷。 宋子都和楚枫盯住对方剑尖,等着对方变化。宋子都没有变,楚枫亦没有变,“叮”两点剑尖一撞,声音不大,但七星剑和古长剑的剑身同时铮鸣一声,闪起一圈纹光,两人均被剑尖传来的劲道震得向后一退。看来第一剑已是倾注真气,丝毫不让。 楚枫长剑一挥,平平刺出,还是太极初开,却去势不快,甚至有点慢,但就是这简简单单一挥之间,突显磅礴气势。 剑势越去越慢,时间仿似随着剑势要停住一般。高手过招,越是慢的剑势越是无法看清其变化。宋子都同样看不出,竟被逼得微退一步,长剑一伸,同样平平向古长剑剑尖刺去,以不变应万变。 就在两点剑尖再次相碰刹那,古长剑突然一震,化出三道剑光,越过七星剑尖,闪电般直刺宋子都眉心、咽喉及小腹,正是“一气化三清”。 台下慕容一脸惊讶,他认得这一招,当日他与楚枫在古荡山第一次相遇,下山之时两人切磋过一番,当时楚枫曾使出这一招,自己轻描淡写避开,如今他再度使出,已不可同日而语。 宋子都眼看三道剑光袭来,剑尖一震,四点剑锋闪电般震出,其中三点剑锋截住三道剑光,第四点剑锋直插楚枫咽喉,凌厉无比。楚枫不退反进,迎着剑锋向前一转,头微微一偏,剑锋擦着咽喉而过,但他身形已经转着宋子都身后。 两人背对背,相距不及一尺,楚枫不等长剑回转,右手向后一撞,以剑柄末端猛点宋子都后心。宋子都身形向前一突,两脚在地上交叉一错,身形骤然一转,已经面对楚枫后背。 哇!这下楚枫凶险了,他背对着宋子都,相距不过两尺,宋子都长剑一伸就能刺入他后背。不过未等宋子都出剑,楚枫身形突然向后一倾,几成四十五度,古长剑向后斜向上直点宋子都咽喉。他看不到宋子都身形,完全凭感觉出剑,却精准无比。 宋子都横剑一挡,“当”,古长剑剑尖点在七星剑剑身上,泛起一圈圈纹光。 楚枫依旧身形向后半倾着,却突然一旋,已经旋至宋子都身后,剑尖猛点宋子都后颈。宋子都身形不动,反手长剑向后一竖,“当”,剑尖再次点在七星剑身上。楚枫身形却又转至他左侧,剑尖再次点向他咽喉。宋子都长剑向左一移,“当”,剑尖还是点在七星剑剑身上。 楚枫顷刻间绕着宋子都转了十数圈,只听见接连“当当”之声,宋子都咽喉处火花四溅,每一次剑尖都点向他咽喉,每一次他都只能用剑身挡住剑尖。 宋子都惊出一声冷汗,这实在凶险,稍有闪失,自己咽喉要被刺穿,但楚枫旋转出剑实在太快,他只能用剑身才来得及挡住楚枫刺来的剑尖,而且他亦不敢冒险闪出楚枫的剑圈,只能等楚枫这一口真气耗尽。 楚枫这一下出手确实精妙绝伦,与唐拙的“仙翁半醉”有点相似,却揉合了太极挪移及暗影流光身法,且剑是向后刺出,难度要大得多,也凶险得多。 其实楚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当时他背对宋子都,相距不及两尺,要是不压着宋子都出剑,一招之间便落败,甚至致命。当时他灵光一闪,脑海突然浮起唐拙“仙翁半醉”的情景,于是身形向后一倾,抢先出剑,却想不到这一倾之间,如此妙用,可谓神来之笔。 台下鸦雀无声,都看呆了,不敢相信,楚枫一招之间竟然逼得宋子都只有招架的份儿,太出乎意料了。 楚枫剑圈到底慢下来,他也知道不可能再逼住宋子都,身形向后一飘,就在他剑圈一慢之间,宋子都身形已经穿出,长剑一伸,一道剑光刺出,在楚枫身前突然化开八道,刺向楚枫全身,正是“剑出八极”。 楚枫身形急闪,在八道剑光之间穿梭游转,眼看轻描淡写之间要穿出剑光。宋子都剑尖一震,又是八道剑光罩出,楚枫身形再度闪起,宋子都剑尖连震,一轮接一轮剑光罩出,前面剑光尚未消失,后面剑光已至。 楚枫身形就好似暴风雨中一丝飞絮,随风飘转。一道道剑光擦着他衣衫划过,着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同时暗自庆幸,好在之前曾经受无尘“千丝拂杀”试炼,否则,猝然之下,自己绝闪不开宋子都如此凌厉的剑光。 楚枫身形已经快得不能再快,他在等宋子都换气,亦只能这样。 宋子都剑光到底困不住楚枫,就在他剑光稍稍一顿之间,楚枫已经穿出,身形如流光般划出一道弧线,霎时绕至宋子都身后,古长剑一挥,一道剑锋拦腰扫出。 宋子都身形毫无先兆般突然向后腾起,在空中倒转一翻,已经反飘至楚枫身后,乃是独门绝技“倒逆乾坤”,他在回龙寺时曾施展过一招,今次再度使出,同样不可同日而语。 宋子都人在半空,居高临下,长剑向下一划,斩出一道剑锋,当中斩向楚枫头顶。楚枫身形一侧,“嚓”剑锋擦过耳边斩在剑台上,几乎将剑台斩开。 楚枫不等宋子都身形落下,长剑向上一撩,宋子都斜剑一拨,身形借势一飘,落在两丈之外,楚枫身形随即闪至,剑锋疾出,宋子都也不闪避,剑光反压而出。 两人快如闪电般刺出十数剑,宋子都出剑越来越凌厉,楚枫剑势却越来越博大,两把剑都泛起光芒,已是杀机隐现。 两人身形同时升起,宋子都长剑忽平平一刺,再次使出初探太虚。楚枫长剑一伸,同样以太极初开应对,两人仿似又回到比试起点之时,只是两人身在半空,而剑尖都湛起精光。古长剑龙纹闪现,而七星剑剑身却隐约现出七粒寒星。 “七星浮渊!”台下有人失声惊呼,“想不到宋子都内力之深,已经可以将七星逼现而出!” 七星剑和龙渊剑乃是武当两大神器,同是镇山之宝。传闻七星宝剑刻七星,隐于剑身,寻常无法看见,只有以正宗武当心法将真气贯注其上,才能将七星逼现而出,这自是需要极深厚的内力。 “叮!” 两点剑尖一撞,声音细得几乎听不到,但七星剑和古长剑同时“锵”一声铮鸣,响彻云霄。楚枫和宋子都在半空中的身形被震得向后连翻,竟然都翻出了剑台,分别落在剑台两边,手中长剑犹自铮鸣不已, 楚枫只感到手臂微微发麻,而宋子都似乎不见异样,看来宋子都内力到底要浑厚一些。他向宋子都一拱手,大大方方道:“宋兄好剑法!领教了!” 宋子都亦一拱手,道:“今次比试,胜负未分,权作试剑助兴,楚兄,请!” 两人哈哈一笑,各自返回座位,众人此刻才晓得喝彩欢呼,一片沸腾,想不到剑会未开便看到如此精彩一场比剑。 楚枫回到座位,公主取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汗,她自己额角也是香汗微渗,刚才剑光罩着楚枫乱闪,着实让她胆战心惊。 楚枫点了点她鼻尖,笑道:“放心,我舍不得丢下公主!”转头对盘飞凤道:“看来这个宋子都也不怎样,飞凤,你喜不喜欢那铜镜?我把铜镜抢来给你好不好?” 盘飞凤心中一甜,却哼声道:“谁稀罕那破镜子!你别得意,宋子都是故意翻出剑台的,你以为真被你震出的!” 楚枫凑近她耳根小声道:“实话实说,我也是故意翻出剑台的,我怕公主看着心慌!” “你少吹嘘!” 楚枫耸耸肩,对公主道:“公主,你飞凤姐姐不爱照镜,我把它抢来给你每日照镜子好不好?” “我……” 公主正要开口,那边宋子都再次站起,向众人一拱手,高声道:“刚才比剑只为助兴,现在试剑正式开始。各位,请登台试剑!” 话音刚落,有人飞身上台,向台下一拱手:“在下南山剑派南郭吹竽,敢向各位请教!”楚枫一听,几乎喷笑出来,心道:原来是位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 马上又有一人飞身上台,对南郭吹竽拱手道:“在下北海金刀门谭一刀,请!” “请!” 于是两人一个执剑、一个执刀“乒乒乓乓”斗起来。 这个南郭吹竽倒也有些功夫,接连击败几个好手,亦不打了,跃下剑台,伺机再上。 有人飞身上台,道:“在下白虎帮白卧虎,请指教!” 马上有另一人飞身上台,道:“在下黑豹门胡黑豹,请!” 于是拳**加一顿好打。 楚枫听着台上一个个报出名号,实在觉得有趣好笑,忽见斜对面一人,头大如斗,身材偏矮,有几分丑怪,独坐于一处。更奇怪的是,他坐的那张凳也特别矮,且四只凳脚大小不一,高低不平,更显怪诞。 楚枫问:“那人是谁?” 慕容道:“他自称是武夷剑派的弟子,倒跟你一样,不邀自来的。” “嗯!有气概!其貌不扬而不避于人,必有过人之处。其他人好像不太与他说话?” 慕容道:“恐怕是嫌其丑怪。你看他那张矮凳,是青城派故意弄来的,大概是见他不请自来,又嫌他丑怪,无甚名气,所以故意弄这样一张矮凳嘲弄他。” 楚枫冷笑道:“青城派的眼睛都长在额头上,目空一切!”转而又自语道,“有机会倒要结识一下他,居然有比无戒的头还要大的!” 台上斗完一个又一个,越打越激烈,楚枫忽见小书静静退出了人群,心中一动,乃借口小解,偷偷跟了去。 第348章 天台之争 第348章天台之争 小书下了山顶,绕着山径盘盘曲曲来到一洞观前。只见这洞观三面环山,一面临涧,古树参天,分外幽静。原来是青城主观——天师洞。洞观内供奉着一峨冠道人,飘然仙风,正是张道陵张天师。 洞观并没有人看守,都跑到山上看热闹去了。小书却也没有走入,只挨着洞前一株古银杏树探头瞅着,忽听得身后一声断喝:“好大胆!竟敢跑来偷看张天师!” 小书吓得整个人一跳,转身一看,却见楚枫正笑眯眯看着自己,不禁又怒又恨,瞪起秀目道:“坏小子!你干嘛鬼鬼祟祟跟着人家!还吓人家一跳!” 楚枫笑道:“我见你鬼鬼祟祟溜出来,所以也鬼鬼祟祟跟了来。大家都是鬼鬼祟祟,扯平了!” “呸!你才鬼鬼祟祟!爷爷说青城派是张天师始创的,我看台上那些家伙打得无聊,所以来瞧瞧这张天师是啥模样。你跟来做什么?” “你说得对!那些人舞刀弄剑的,确实无聊,还不如小书姑娘说书来得有趣!” “哼!你少拍马屁!” 楚枫笑道:“难得小书姑娘为我说一次好话,我当然要拍拍小书姑娘马屁!” 小书撇嘴道:“谁为你说话!我是看那个‘冯白脸’不顺眼!” “对!我也看他不顺眼,整一个小白脸!” 小书“哧”笑道:“我看你更不顺眼!” 楚枫奇道:“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小书脸颊忽的飘过一抹红晕,怒道:“看你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没什么解释的!” 楚枫耸耸肩,道:“我知道之前冲撞过小书姑娘,现在向你赔罪了,小书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小书撇起嘴道:“我只是小女孩,不是大人!” 楚枫打量着小书,那目光不自觉落在她酥胸上,道:“怎会呢,我看小书姑娘也是挺……大的……” 小书俏脸“唰”的红至耳根,柳眉倒竖,气得银牙“咯咯”直响,“你……你……”瞪着楚枫就是发不出一个字。 楚枫知道有点过分了,连忙道:“我这把嘴有时就是不太正经,谁让小书姑娘长得这般俊俏!” 小书鼻子哼一声,到底却是受用,乃瞅着他道:“想不到你这傻小子这般厉害,可以跟宋子都一拼了!” 楚枫正色道:“我来就是跟他抢剑主的!” “大言不惭!你抢得过人家么?” 楚枫道:“小书,洞观没人看守,你不用鬼鬼祟祟躲在这偷看?” “我喜欢!” 小书转身要走,楚枫问:“你不看了?”小书鼓气道:“不看了,碰着你就是晦气!那个张天师也没什么特别,原来是一个道士!” 楚枫哈哈笑道:“小书姑娘果然目光敏锐,你不说我还以为张天师是一名和尚!” 这下连小书也忍不住笑了,道:“傻小子,你口甜舌滑,是不是有事求我?” “小书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有屁快放!” “我想见天机老人!” “你要见我爷爷?你为什么要见我爷爷?” 楚枫不作声,两眼黯然一伤。 “算了!”小书叹了口气,道,“如果你能带我去上清宫瞧瞧,我就带你去见我爷爷!” 楚枫一怔,问:“上清宫有什么好瞧的?” 小书道:“上清宫供奉着道教始祖太上老君之像,平时不许外人进入。爷爷说太上老君是骑青牛的,趁青城弟子都在山上看热闹,正好去瞧瞧那青牛是啥模样!” 楚枫不禁笑道:“原来你想瞧人家的青牛,又怕被人发现捉了去,所以拉上我!” 小书一瞪眼:“你去不去!” “好!我去!不过最好先弄两套青城衣服来!” 凭楚枫身手,要弄两套青城衣服实在不难,很快就弄来了。楚枫十分合身,小书却稍显阔大,亦唯有将就了。 楚枫又弄来一把扫帚和一只簸萁,自己执着扫帚,让小书拿着簸萁,大大方方向上清宫走去,边走边对小书道:“一会到了上清宫,你只管低着头,可别东张西望!” “为什么?” “你小脸蛋长这般俏,我怕守门的盯住你不放!” “呸!”小书一口啐去,心里倒有几分美滋滋。 楚枫和小书大摇大摆来到了上清宫,一路亦遇到好几个青城弟子,那些人只道是打扫的小弟子,也没有过问。 上清宫门前有两名青城弟子守着,楚枫隔远就听到他们交谈。 “今次真不走运,轮到我们看守宫门!” “是啊!本以为可以一睹天下第一仙子的芳容,却要呆在这里。山上一定热闹得很,不知九大门派的人出手没有?” “哪有这么快,估计明天才会正式登场。今回我们青城可要威风一把,华山就别想跟我们争锋!” “别说华山,峨眉也别想跟我们争……” 正说着,楚枫和小书拿着扫帚、簸萁走来,向他们行个礼,道:“两位师兄有礼!”两人点点头,随口问:“怎么现在还打扫?” 楚枫答道:“师父说今日客人众多,怕各处观内有不妥之处,着我们勤于打扫!” 两人点点头,也不多问。 楚枫眼珠一转,道:“我们刚从山上下来,上面比剑可真是精彩!” 其中一人连忙问:“现在是谁在比试?” 楚枫道:“好像是乌水派的白乌水对飞天门的吴晓飞!” 小书一听,几乎笑了出来,到底忍住。 那人自语道:“乌水派?飞天门?倒没听过。” 另一个道:“可能是新近崛起的。现在多是一些不甚知名的出场,往下才精彩,可惜不能离开!” 楚枫道:“两位师兄,反正我们在此看着,两位师兄不妨上山欣赏一番,我们就慢慢打扫,等你们回来再离开!” 两人一听,即时动心,其中一人道:“好!你们就在此慢慢打扫,回来教你们几招剑法!” 楚枫连声多谢,那两名青城弟子就急急赶上山去了。 小书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这傻小子倒是多鬼点子!” 楚枫笑道:“我也是让你不用老低着头,鬼鬼祟祟!” 于是两人一边假作打扫,一边游走,来到正殿老君殿,殿前一副楹联:“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度五千年。” 这对联颇有些典故。传闻老子西游,函谷关关令望见东方紫气浮关,知道将有圣人过关,果然老子骑着青牛而来,并留下《道德经》一文。 大殿居中祀奉着太上老君坐像,太上老君即老子了。老君一身道服,手执羽扇,白须垂胸,神态超然,平和祥蕴。 旁边是《道德经》五千言木刻板壁,起首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楚枫看着这五千言木刻,不知不觉渐入一种无边无际的博大之中,天地万物,大至宇宙乾坤,小至精微毫末,一一浮现在眼前。他正要循步而入,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呼喊:“喂!小子!” 楚枫霎时惊醒,一切霎时归于无形,眼前依然还是那块五千言木刻。 小书瞅着他,奇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块木刻,丢了魂似的!” 楚枫笑笑,道:“我看着小书也会丢了魂!” “呸!油嘴滑舌!” 楚枫望了老君坐像一眼,道:“小书,太上老君没有骑牛呢!” 小书正要答话,外面门口传来一把沉厚的声音:“玄开、玄平哪里去了?”另一把声音道:“必是偷偷上山看热闹去了!” “越来越不像话!” 楚枫听出第二把声音是青平君,连忙拉着小书静静藏于老君像后。小书小手被楚枫拉着,俏脸不由一红,却没有挣开。 有脚步声响起,青平君与青南天走入,一直来到了老君像前。青平君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问:“爹,你着我来,有何事?” 青南天道:“只是问问比剑进行如何!” 青平君道:“十分顺利。虽然一开始楚枫及盘飞凤撩起一些波折,亦不碍事。今次各门各派最出色弟子都到会了,比剑之后,我们青城派必声威更盛!” “嗯!华山和峨眉派了谁来赴会?” “华山来的是华杨飞,峨眉来的是妙玉,与我预料的一样!明日我一定会让华杨飞当中出丑,他华山派别想再抬起头,就是峨眉……” 青南天打断道:“峨眉毕竟根基深厚,我们还不能与之正面争锋。无尘的武功不输于少林、武当,仅有她一人在,我们便不可轻视峨眉!” “孩儿明白。我刚收到消息,无尘刚上了天台山玉霄峰静修。” 青南天没有作声。 青平君又道:“爹!峨眉已经占据玉霄峰数千年,也是时候交由我青城掌管,好让天下人知道,天台山并非峨眉独有!” “平君,切莫轻举妄动,眼下我们还惹不起峨眉!” “爹!我自有分数!” 两人又略谈了一会,无非是商量如何借今次试剑之会壮大青城声威之类,然后离开了上清宫。 青平君返回山上,见两名青城弟子急步而来,正是看守上清宫的玄开、玄平。两人慌忙向青平君行礼。青平君道:“你们真大胆,竟偷上山看热闹了,爹已经知道,还好我给你们担待着!” 两人连声多谢,正要赶回去看守宫门,青平君眼珠一转,道:“等等!”两人顿住,有几分惶恐。 青平君道:“你们今晚去天台山一趟。”说完在两人耳边附耳几句,玄开、玄平点点头,离开了。 楚枫与小书退出了上清宫,连忙扯去身上的青城服饰,免得被人发现。 楚枫自语道:“他们不会胆敢向峨眉掌门下手吧?” 小书道:“青南天一向沉稳谨慎,不会这样做!” “他是不会,但青平君骄浮跋扈,未必不敢!” “就算他有这个心,凭天台山那些青城俗家弟子也别想碰一下无尘。” “万一无尘闭关入禅呢?” “傻蛋!峨眉掌门怎会轻易在天台山闭关入禅?峨眉掌门上天台山一向都是为了静思忏悔。” 楚枫奇道:“她不在峨眉的舍身崖静思忏悔,怎跑去天台山的玉霄峰静思忏悔?” 小书一瞪眼:“我怎知道?你想知道自己问无尘去!” 楚枫耸耸肩,道:“小书,你该带我去见你爷爷?” 小书撇嘴道:“我还没见着青牛!” 楚枫想了想,乃将两只手放在头两边,握成拳头,竖起食指,微微内弯。 小书奇道:“你在做什么?” 楚枫道:“你不是要看青牛么?” 小书“噗哧”笑了出来,道:“算了,一点不像,跟我来吧!” 楚枫大喜,跟着小书沿着山径而行,边走边问:“小书,刚才剑会主席位上,青平君下首有一座位空着,留给谁的?” 小书道:“笨蛋,当然是留给峨眉的,你不见那九个主位正是九大门派么?” “但妙玉没有坐上去?” “这是妙玉聪明之处。她坐上去不等于承认峨眉居于青城之下么!就算她不在乎,也得顾及峨眉之声名。青城今次如此卖力举办试剑大会,就是要压过华山,甚至想把峨眉也比下去!” “他有这个实力么?” “难说!青城派近年冒出不少出色弟子,不输峨眉七子,再加上有人暗中相助,未必斗不过峨眉!” “谁暗中相助?” “当然是武当了,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为什么?” “笨蛋!峨眉属佛门,而武当、青城同属道家一脉,极有渊源。明朝末年,战乱不断,青城派道士逃散避难,武当还派出烟霞真人陈清觉直接去青城山重新主持,青城一脉才得以延续。所以青城一向依附武当,武当亦十分扶持青城,目的就是要压制峨眉。当年天台山之争,最终是武当迫使峨眉让出伏牛峰给青城。” “天台山之争?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玉霄峰?” 小手撇嘴道:“你整一个大笨蛋,净晓得问!” 楚枫笑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就要不耻下问嘛。” 小书一瞪眼,楚枫连忙转口道:“是不耻上问,不耻上问!” 小书“哧”一笑,继续道:“天台山在峨眉、青城中间,原本是儒、道、佛三家并立,鼎盛一时。后来儒家衰落,只剩佛、道,因此天台山历来由峨眉、青城两派把持,却纷争不断。由于峨眉势大,故一直占据天台山主峰玉霄峰以及伏牛峰。近年来,青城派日渐崛起,而峨眉自灵女禅化后,声名日减,失去盟主之位后,更加式微,于是青城派乘机在天台山再起纷争,当时两派精锐弟子尽立于天台山下,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于是身为武林盟主的武当亲自出面调解,却暗中偏袒青城。最后峨眉虽仍占据主峰玉霄峰,却不得不让出伏牛峰与青城,双方纷争才暂告平息。峨眉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楚枫道:“天台山本由两派共同主持,峨眉占玉霄峰,青城占伏牛峰,也很公道啊!” 小书道:“你懂什么!玉霄峰和伏牛峰数千年来一直都是峨眉所属,青城本没理由争的,他是看着峨眉式微,恃着武当偏帮自己,才强行争去。经此之后,峨眉声名锐减,武当、青城则威名大盛,所谓得寸必进尺,峨眉岂是在乎区区伏牛峰,她是担心青城日后更加肆无忌惮。” 楚枫摇摇头:“这名声真是累人!” 第349章 鹤唳千里 第349章鹤唳千里 两人边走边谈,小书并没有走下山,却是来到山脊一座十角重檐式的亭阁前。只见周围苍崖立壁、绿荫浓翠,亭阁后面山涧之中丹鹤成群,飞舞唳鸣,简直如置身仙境图画之中。 亭阁右边有一长长横石凌空卧于两山之间的悬崖上,仿如一座天桥。传说这是仙人聚会的地方,故名为“天仙桥”。 桥上茶香袅袅,有一老人随身坐于石桥中间,拿着一杯茶,正悠然品着。是天机老人。他头顶有三只丹鹤悠悠盘绕着,似乎也是在品着飘散在空中的袅袅茶香。 楚枫心中一动,能够让丹鹤盘绕于头上悠然品茶,绝非简单。因为丹鹤极易受惊吓,能够让它们盘绕在自己头顶而不惊,说明天机老人已经将自己融于万物。 楚枫连忙躬身一揖:“爷爷!” 天机老人没有答话,只品着茶,仿如置身物外。 楚枫走上石桥,他脚尖刚踏上横石,天机老人头上那三只丹鹤“嘎——”的唳鸣一声,悠然飞走,飞回到亭阁后面山涧之中的成群丹鹤处。 横石很窄,仅容一人。楚枫走到天机老人身前,盘膝坐下。天机老人递给他一杯茶,楚枫接过,放在嘴边轻啜一口,不禁赞道:“好茶!香而不艳,浓而不涩,清而不淡,应为青城四绝之一的‘洞天贡茶’。” 天机老人点头含笑,道:“不错!不错!小子亦晓茶道!” 楚枫道:“晚辈在山上,常与老道士品茶,故对茶道略懂一二。”跟着轻啜一口,又道,“能在如此仙境品一盏好茶,实在人生之乐事。”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老道士是不是还分不清龙井跟铁观音?” 楚枫惊讶地望着天机老人,事实上,正因为老道士老是分不清龙井跟铁观音,才弄得他也分不清龙井跟铁观音,以致那日在神水宫主面前颇出了丑。 天机老人道:“小子,你不会是专程来陪我品茶吧?” 楚枫望着杯中茶水,定一定。那长长的头发、那孤清的眼神、那孤单的身影,慢慢浮现在清冽的茶水中…… 天机老人道:“你想知道她下落?” 楚枫躬身一拜:“求爷爷起卦!” 天机老人啜了一口茶,道:“缘起缘灭,缘来缘去,万物皆定,自有始终。你何必执着于此!” “爷爷!她已经漂泊十年,上天对她太坎坷。她心地善良,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她已经失去了十年,我不可以让她再失去十年,爷爷……” 楚枫说道这里,已是哽咽难言。 “求爷爷成全!”楚枫盘坐着,又向天机老人深深一拜,上身几贴横石。 天机老人捋了捋长长的斑白胡须,道:“好!我就为她再起一卦。不过此卦能否得成,看你能否心诚!” 楚枫道:“在下诚心挚真,只是如何验证?” 天机老人捋着胡子,道:“你见不见亭阁后面那些丹鹤?” 楚枫点点头。 天机老人道:“有几只丹鹤因茶香而盘绕在横石上,如今飞走了。你如果能把它们引回来,则心诚至矣。” 楚枫马上明白天机老人用意,他要自己进入空明之境,无我无他,融于天地之中。因为只有这样,丹鹤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而重新飞来品茶。 老道士在山上亦曾提过于此,只是当时自己根基太浅,无法感悟。刚才他第一眼看到天机老人头上盘绕着丹鹤时,已经有所感悟了。 要进入空明之境,首先要收摄气息,刚才就是因为自己的气息,惊走了丹鹤。 楚枫慢慢闭上眼,收敛心神,缓息静气,良久,周围并无任何变化,那些丹鹤依旧在亭阁后面的山涧之中飞舞嬉戏,不肯飞近半分。 楚枫有点心急,忽然传来天机老人声音,却不是从耳边传来,似是从心中响起:“天道无极,万法自然。强为摄隐,何如融贯。从无生有,从有归无。” 楚枫一听,豁然开朗。天机老人是叫自己不要强行摄隐气息,而是将气息融于万物之中,归于天地之间,步入虚无之境。他悟性本就惊人,再加上有人提点,顿然开窍。他不再刻意强收气息,而是将心神渐渐放开,一呼一吸之间慢慢与万物相应。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知身处何方的感觉,飘飘渺渺,虚虚无无,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存在。他猛然一惊,霍的睁开双眼,只听见头顶“嘎——”一声鹤鸣。 原来他头顶不知何时已经盘旋着三只丹鹤,正悠然品着茶香,见楚枫猛一睁眼,乃向北唳鸣一声,惊飞而去。 天机老人心中一动,道:“卦已成!” 楚枫愕然地望着天机老人,天机老人道:“刚才一声鹤鸣便是卦象。”楚枫不解,天机老人道,“因缘聚合,一切唯心而生,万物并有牵连,一切皆非偶然。心念一至,一草一木皆可成卦。” “卦象怎说?”楚枫忙问。 天机老人道:“鹤唳于北,声闻千里!” “那是何解?” “卦象止于此,我亦只能言止于此!” “鹤唳于北,声闻千里?”楚枫呆呆想着这两句卦辞。 天机老人已经站起,道:“小子,鹤鸣不悲,你放宽心吧。” 楚枫亦站起,深深一揖,道:“多谢爷爷!” 天机老人点点头,对小书道:“丫头,爷爷要下山了,你跟不跟爷爷走?” 小书瞅了楚枫一眼,道:“我……要看看那镜子有啥神奇之处!” 天机老人呵呵笑着走下天仙桥而去。 楚枫亦走下横石,返回亭阁,问:“小书,‘鹤唳于北,声闻千里’怎解?” 小书道:“就是丹鹤向北鸣叫,声音远达千里。” 楚枫好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是问这句话隐含之意。” 小书撇嘴道:“占卜解卦是我爷爷的事,我只负责说书。” 楚枫奇道:“你跟着你爷爷这么久,就偷不到一点师么?” 小书又一撇小嘴:“占卜解卦尽糊弄人,有啥好偷!” 第350章 仙鹤眷侣 第350章仙鹤眷侣 楚枫无奈,正要离开,却听得小书“咦”的一声,惊讶地望向那天仙桥。楚枫回头一看。原来,天机老人走后,那杯茶仍旧放在横石上,茶香飘逸。有三只丹鹤又悠然飞来,盘绕着茶香。其中一只较小,另两只围着它盘旋,不时交颈相磨,甚是亲昵。 小书定定望着,道:“你看那只小鹤,有父母相拥相护,多快活!” 楚枫道:“你小时候不也一样?” 小书语带感伤道:“我是爷爷带大的,爹娘是啥样子我都没见过!”说完又瞅着楚枫道,“你这人平日嘻哈快活,爹娘一定很痛你?” 楚枫黯伤道:“他们都离我而去了……” “谁说他们……”小书突觉失言,连忙住口。 楚枫却听得清清楚楚,猛然抓住她手臂道:“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 “不!你明明说了,你快告诉我!” 楚枫用力抓住小书手臂,小书“哎哟”喊了一声,楚枫一惊,急松开手。小书退开一步,揉着手臂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不!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楚枫一步上前,双手又要抓向小书手臂,吓得小书退步急声道:“好啦!你莫动手,我说就是!其实我也不甚清楚,但至少有三个人知道一些秘密。” “哪三个?” “一个是少林师尊慈航,一个是武当师尊鹤松,还有一个你也猜到。” “峨眉师尊净灭?” 小书撇着嘴道:“我知道就是这些,你杀了我也说不出其他了。” 楚枫满脸歉意道:“刚才一时冒犯,小书姑娘莫见怪!” 小书努起嘴道:“我见怪又能怎样,难道你会给我拧一下解气么!” 楚枫一怔,道:“要是你喜欢,也无妨!” 小书马上道:“这可是你说的,快伸出手来,可不要运气抵抗!” 楚枫有点后悔,不过话已出口,唯有乖乖伸出手臂。小书执起他手臂,笑了,笑得很狡黠。楚枫越发后悔。 小书小手搭在楚枫手臂上,慢慢游走。楚枫汗毛倒竖,不期然打了个寒颤。小书那笑容更加狡黠,拇指和食指慢慢捻起,却没有马上用力,而是用指甲一下一下轻轻掐着。 楚枫实在受不了,正欲开口,小书猛然狠狠一拧,把全身力气都使上了,痛得楚枫“哇”的整个弹起三丈高,眼泪都要飙出来。 小书看着楚枫一脸痛苦,开心极了,“格格”直笑。 楚枫见手臂被拧得青了一块,苦起脸道:“小书,你这般喜欢折磨人,以后谁敢娶你?” 小书俏脸一红,瞪眼道:“不用你管!”忽眼珠一转,又道:“小子,你是不是真想再见那黑衣姑娘一面?” 楚枫惊喜道:“你有办法?” 小书道:“我可以回去求爷爷解卦,他不说,我就烧他胡子!” “那……那太好了!”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我不开心的时候,你要给我拧一下,我爱怎样拧就怎样拧!” 楚枫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小书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 “你不答应就罢了!” “不!我答应!你喜欢怎样拧便怎样拧!”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绝不反悔!你记得去烧你爷爷胡子!” …… 两人返回山顶,恰见一道白衣人影飘下,是魏嫡。 “嫡子,你要去哪?”楚枫连忙问。 魏嫡没有答话。 小书插口道:“傻小子!人家是来寻你呢,笨头笨脑!”说完径自上山去了。 魏嫡转身要返回去,“嘎——”远处传来一声鹤鸣。魏嫡循声望去,却只看到一片苍郁群山。 楚枫心中一动,忙执起魏嫡玉手道:“跟我来!”拉着她来到那座十角重檐式的亭阁前。 魏嫡见右面横石飞卧,如天桥凌空,而山涧之中丹鹤成群飞舞,盘绕于苍郁之中,惊讶道:“是丹顶鹤!” “我们上桥去!” 楚枫拉着魏嫡走上天仙桥。两人倚立在桥上,脚下是葱郁深涧,眼前是云气缠绕,仙鹤盘旋飞舞,空中还飘散着洞天贡茶的余香,真如置身图画诗境之中。 楚枫轻挽魏嫡纤腰,道:“这桥叫天仙桥,你是天上谪落的仙子,天仙子临天仙桥。我是无名小卒,无名小卒登桥轻挽天仙子,多有诗意!” 魏嫡笑道:“人家只说过你一次无名小卒,你就耿耿于怀到现在!” 楚枫凑近她耳根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耿耿于怀!” 魏嫡幽幽嗔道:“你身边常有佳人作伴,如今又抢得一位和亲公主,还会在乎人家?” 楚枫默然无语,望着魏嫡,既是自责,又是愧疚,还有点茫然。 “嫡子,我……” 魏嫡掩住他口,不让他说下去。楚枫捉住她玉手,道:“嫡子,那日我跌落山崖,你在崖上一声声呼喊,我心不知多痛!” “楚大哥!” 两人微微相拥,凝视着对方。 “嘎——” 一声鹤鸣传来。只见群鹤之中,一只雄鹤对着一只雌鹤展开双翅,引颈高鸣,连续发出“嘎嘎”叫声,十分宏亮。 魏嫡道:“经云:鹤鸣九皋,声闻于野;鹤鸣九皋,声闻于天。真不假!” 楚枫点着她鼻尖笑道:“真有才气,旁征博引。你可知它在作什么?” 魏嫡粉脸倏地一红,道:“它是在求偶!” “求偶?” 魏嫡小声道:“当丹鹤择偶时,雄鹤会对着心仪的雌鹤引颈展翅而鸣,主动求偶。如果雌鹤应允,会随之翩然起舞,随声附和。” 话音刚落,果然见那只雌鹤伴着雄鹤翩然起舞,并报以“嘎啊——嘎啊——”之和音。于是一雌一雄两只丹鹤交颈而舞,形影不离。 楚枫兴奋道:“那雌鹤是不是答应了?” 魏嫡娇脸含羞,微微点头,轻声道:“听闻丹鹤一旦配偶成对,便永远不离不弃,偕老至终。假若一只死去,另一只会悲鸣不止,甚至抑郁悲愤而亡,绝不会再行择偶。” 楚枫感触道:“难怪人称仙鹤眷侣,感情至深。哎,嫡子,你看我们像不像仙鹤眷侣?”说完,楚枫张开两臂,对着魏嫡“嘎——嘎——”叫了两声。 魏嫡登时粉脸通红,娇羞盈盈,真比仙子还要动人夺魄,看得楚枫两眼痴醉,情不自禁俯下头去,将嘴慢慢压向魏嫡柔润的娇唇。 魏嫡心怦然直跳,有如鹿撞,既想挣开,却绵绵无力。就在这时,“嗙——”山上忽然传来一声沉厚的钟响。 魏嫡霎时惊醒,急挣开楚枫,道:“比剑已经结束,我们走吧。” 说完一飘身下了天仙桥,飘然而去。 楚枫恨得几乎想一拳把那大钟敲碎,亦唯有返回山上。 今日比试已经结束,青城派弟子正忙着安排众人食宿休息。 盘飞凤瞅着他道:“你可终于回来了,公主说你又迷路呢!” 楚枫笑道:“都说上茅厕嘛……” “上茅厕上了两个时辰,真行!” “那茅厕远哩,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有人占着,好不容易等那人走了,又来了一个更急的,只好让他先解决解决……” 公主和兰亭听他满口胡扯,掩嘴直笑。 慕容道:“想不到楚兄连上茅厕都这般仗义!佩服!佩服!” 楚枫道:“我这叫日行一善!妙玉,你说对不对?” 妙玉笑道:“公子行善积德,我佛慈悲。” 这时,华杨飞和梅大小姐双双走来,自是见面介绍一番。正说着,身后忽然响起一把声音:“楚兄,幸会!” 楚枫转头一看,是南宫缺,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南宫兄,幸会!当日在十九折谷,多得南宫兄仗义相助。” 南宫缺笑笑,也不作声,望了慕容一眼,转向兰亭,道:“亭儿,太夫人好想念你!” 兰亭道:“太夫人可安好?” “好,就是惦念着你。太夫人就在山下。” “太夫人来了青城?” “太夫人想着你会来观看剑会,所以昨晚已经来到青城山下。你随我来吧。” 兰亭点点头,随南宫缺而去。 楚枫脑袋“嗡”的一声,仿似被人扫了一闷棍。“亭儿”,这多亲密。自己还不过管人家叫医子姑娘,南宫缺却呼她亭儿,那自己算什么? 他呆呆立着,茫然若失。 “臭小子!” 盘飞凤喊了一声,楚枫转头望着她,两眼失神。 盘飞凤道:“你的医子姑娘已经走了,你还发什么呆!” “走了?”楚枫木然应了一句。 盘飞凤哼声道:“别以为天下女子都心仪于你,人家南宫缺可比你俊多了!” “是么!”楚枫呆呆应着,公主连忙拉了拉他衣袖,道:“楚大哥?” 楚枫笑笑,没有说话。 当晚,众人被安排在青城后山休息。楚枫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不断掠过兰亭身影。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自作多情,人家压根儿就没有喜欢自己。 他想起兰亭在三星堆祭殿被凝血蛇咬后,命在旦夕所说的一番话: “我十五岁出道行医,想来已有七年,始终静如止水,直至遇到一个人,我心忽起波澜。说来好笑,甫一见面我就几乎害了他性命。他带点傻气,带点顽皮,有时还带点轻浮,喜欢说笑,喜欢逗人,不过他有点懒,起床要人喊,还怕吃药。” 楚枫十分疑惑,那个“带点傻气,带点顽皮,带点轻浮,喜欢说笑,喜欢逗人,有点懒,起床要人喊,还怕吃药”的人,不是指自己么? 莫非是指南宫缺?但南宫缺看上去一点不带傻气,也不轻浮,更不像喜欢说笑,或许跟自己一样,怕吃药! 楚枫胡思乱想着,又想到“鹤唳于北,声闻千里”这句卦辞。究竟什么意思,天魔女究竟身在何方?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爹娘。人人都说自己是星魔主之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儿!枫儿!” 他脑海响起父亲和娘亲的呼喊。自从十年前那一场变故后,自己就只能在梦中听到爹娘这样呼喊自己,只能在梦中见着爹娘样子,只能在梦中向爹娘哭诉酸苦。 小书似乎知道一些秘密,她究竟暗示什么?莫非……楚枫霍然弹起,心猛的一跳:莫非自己父母未死? 楚枫几乎不能呼吸。 不行!自己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小书说峨眉师尊知道其中秘密,既然峨眉师尊知道,无尘应该也知道。她正在天台山静修,天台山离此不远,索性去问个究竟。 他马上走出房间,飞掠下山。 …… 青城山下,有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处山坡上,一身靛青飘凌衣,头束紫檀方巾,眼色带点散漫、消颓,是南宫缺。他左手拿着一个酒壶,望着头顶孤月,饮着酒。 “南宫兄!” 他刚举起酒壶,身后忽然响起一把声音。南宫缺整个儿震了一震,是慕容的声音。他没有站起,也没有回头,酒壶却顿在嘴边。 慕容一身紫衣出现在他身后,依旧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随风飘扬。 “南宫兄,你还是沉溺于酒?” 南宫缺慢慢就酒壶凑至嘴边,“咕”饮了一口,道:“一饮解百结,再饮解千愁!” 慕容道:“你不该放弃家主之位,南宫寻英没有担当家主之能力!” 南宫缺望着手中酒壶,道:“你该知道,我为何会放弃家主之位。” 慕容不作声,过一会,道:“南宫兄,有些事何须强求。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知道!” 南宫缺突然一仰头,“咕咕”连饮几口。 两人都没有再作声,一阵风吹过,扬起南宫缺略显蓬松的头发,也扬起慕容那件紫色披风。 慕容微叹一声,转身而去。 南宫缺慢慢转过身,望着慕容已经消失的背影,眼中除了痴醉,还是痴醉。 …… 第351章 玉霄峰顶 第351章玉霄峰顶 天台山,古名东蒙山,传说远古洪荒时期,大禹治水路经蜀国,曾选此山为台,登高祭天,故得“天台”之美名。 天台山一向佛道混杂,道观与佛寺错落相间,并立相存,当中最大的佛寺是雷音寺,而最大的道观是三虚观。佛寺由峨眉掌管,而道观自是由青城掌管。 现在,在三虚观内,两名青城弟子正与观内一大群记名俗家弟子在一起,那两名青城弟子正是日间看守上清宫的玄开、玄平。 主持三虚观的是一名叫玄通的青城弟子,三十来岁,留着两撮须,两眼又细又圆,脑袋却又小又见,有几分鼠目獐头。 他道:“两位师兄,听闻山上正举行试剑大会,必定十分精彩热闹!”他虽然身为三虚观主持,且年长于玄开、玄平,但实际上只是青城派一名俗家弟子,无论身份还是地位,与青城山正式的拜师弟子相去深远,所以要尊称玄开、玄平为师兄。 玄开道:“实在热闹,各门各派都派人来了,高手云集,把山顶都占满了!” 玄通眯起眼道:“想必也是美女如云,不知那个谪仙子有没有来赴会?” 玄开道:“当然有!那谪仙子真是美得……没法说,还有那个峨眉妙玉,还有上官医子,还有那个飞将军,不但美,还火烈,那枪锋一挥,真是神威,一上来就气势汹汹质问宋子都,差点没把大会砸了。后面还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朝廷公主。” “朝廷公主?” “就是给楚枫劫走的和亲公主,楚枫那小子把她带来了!” “吖!这小子真有种,劫了和亲公主还敢公然露面。” “就是哩!剑会未开就登台挑战宋子都,真是一场好杀!” “啊?那谁打赢?” “我们也没看着,说是打平了。估计后面两人还要再打一场!” 玄平接口道:“今天还不怎样,明天各大门派高手陆续登场,那才精彩!” 玄通大叹道:“可惜!要是能去瞧一瞧,就算看不成比剑,看一下仙子芳容,公主玉质,也不枉此生。” 转而又问:“对了,两位师兄为何这么晚到来?” 玄开道:“我们是特来收取本月油资。” 原来,天台山香火很盛,每月都有大量善信香客上山求神问签,并供奉油资。天台山的道观受青城保护,所以每月要交纳部分给青城。实际上就是类似现今的保护费。 玄通道:“油资一向在月底恭送山上,何须劳烦两位师兄亲来收取?” 玄平道:“只因今次试剑之会花费颇大,故青师兄着我们提前收取!” “原来这样。两位师兄稍等,我马上取来。” 玄通转入后殿,很快取出一大包银子,捧给玄开,道:“这是本月油资,两位师兄请点算!” 玄开随手接过,道:“不用了,难道还信不过主持么!” 玄通陪笑道:“难得两位师兄到来,不如先喝几杯再回山?” 众人亦附和要玄开、玄平留下喝酒。玄开、玄平正中下怀,道:“那就多谢了。在山上,我们喝酒得偷偷的喝,很不爽!” 很快摆开酒菜,那群记名弟子自是纷纷向两人敬酒,那玄通更是一杯接一杯下肚。酒过三巡,玄开见众人都有些酒意了,乃道:“听说峨眉掌门又上了玉霄峰?” 玄通忿然作色道:“没错!那峨眉掌门一声不吭就上了玉霄峰,简直把天台山当成是她峨眉了!” 即时有人附和:“就是!天台山本来就是青城、峨眉共有,她凭什么一直占据玉霄峰?” “就是啊!她占了玉霄峰,还不让我们靠近一步,她峨眉凭什么?难道我们青城还怕她峨眉不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忿忿不平。 玄开、玄平对望一眼,交换一下眼色,道:“峨眉一向仗着是三大派之一,欺压我们青城。想当年,她当武林盟主之时,我们青城弟子连上天台山也得事先知会峨眉一声,真是霸道。” 玄通已经饮得满脸通红,当下“啪”的一拍桌面,大声道:“两位师兄,不如我们现在就冲上玉霄峰,看那峨眉掌门能把我们怎样?” “对!”又有人一拍桌子,“我们就冲上去,看她能怎样!” 玄开故作迟疑道:“这……恐怕不好……” “哼!有什么不好!她峨眉占了玉霄峰这么久,也是时候轮到我们占了。我们早想去瞧瞧那玉霄峰究竟啥样子!” 这些天台山的青城记名弟子本就良莠不齐,当中不乏无赖、流氓之徒,只因终日游手好闲,不事劳作,于是就跑上天台山混个记名弟子,坐等供养。现在玄开、玄平一挑唆,所谓人多胆气壮,再加上几分酒意,于是这些人就一窝蜂出了道观,径朝玉霄峰奔去。 玄开、玄平随众人走了一段,却悄悄离开,径回青城去了。 …… 玉霄峰顶上,无尘此刻正盘坐在一块岩石上,拂尘平放。她自己也不很清楚为何要到玉霄峰来静思。她只是感到,最近几次上玉霄峰,似乎都与楚枫有关。 第一次,是在仙人渡,楚枫被击落汉水,生死未卜,自己上了玉霄峰,盘坐了三日。 第二次,是在莫高窟,自己逼妙玉一剑刺穿楚枫心口,自己又上了玉霄峰。那一次,自己足足盘坐了七日七夜,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一次,同样与楚枫有点关系。楚枫突然闯上峨眉,大骂自己,甚至偷上舍身崖与妙玉私会,自己竟然都放过了他,这让她很吃惊。楚枫对峨眉有恩,或许可以作为理由,但她知道,这个不是主要理由。所以她吃惊,甚至不安、害怕。 所以她要上玉霄峰,已经静坐了一整日,她要设法将楚枫从脑海中抹去,却是越抹越清晰。 她脑海又浮现起十年前那一幕,那个在冷风中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那半边馒头,那酸楚的眼神,然后很自然,她又想起在襄阳酒楼上,第一眼看到楚枫时,自己那心竟然莫名其妙跳了一下。 今晚月色甚是明朗,清风习习,万籁俱寂。越是静寂,她心却越是难以平静,她忽然将佛尘平放在膝上,双手在胸前虚心合掌,两手拇指、中指、无名指各自打开,如绽开之莲华。 她决定进入禅定,只有进入禅定,她才能无我无他,一切空明。她脸上慢慢浮现起一层慈忍静谧,带着绝美的庄严圣洁。 就在这时,有十数条人影突然冲上了峰顶,正是三虚观那帮青城记名弟子,为首一人就是那个饮得满脸通红的道观主持玄通。 无尘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敢闯上玉霄峰,现在她刚进入半禅定之境,浑身不能动,仅口尚能言语。 她开始后悔不该如此轻率入禅,但仍不动声色,喝道:“大胆!你们竟敢擅闯玉霄峰!” 那些人被无尘一喝,登时心虚。无尘身为峨眉掌门,一杆拂尘闻名天下,且冷若冰霜、疾恶如仇,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绝不留情,有些人已经转身要退回去了。 玄通却有些武功底子,听出无尘喝声虽大,却不显浑厚。原来无尘在半禅定之境,无法运气。 玄通乃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道:“我们不知掌门在此静修,恕罪!恕罪!” 无尘喝道:“还不下去!” 玄通见无尘竟然没有出手,又壮着胆子走前一步,躬身道:“刚才月色昏暗,我们一时将玉霄峰误作伏牛峰,求掌门见谅!” 将玉霄峰误作伏牛峰,分明是有意试探。 无尘两眼一睁,两道寒光一扫,玄通不由自主惊退一步,转而见无尘再无动作,心下了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又大胆踏前两步,眯起眼望着无尘。 其他人亦察觉无尘有异,纷纷围上来,一个个盯住无尘,双眼放光。 清冷的月光洒在无尘身上,真是风华绝代,再洒在那一张冰冷绝美的脸上,简直让人窒息。那些青城弟子的眼色开始变得兴奋,甚至亢奋,心跳在加速。 玄通慢慢道:“掌门为何深夜还不下山?莫非掌门知道我们要上来么?” 无尘神色不动,但心中暗自惊急,她知道玄通必是看出自己正进入禅定,否则绝不敢这般放肆说话。她现在不能撤功,一旦撤功,马上走火入魔,形同废人;更不能完全进入禅定,因为完全进入禅定,等于任人摆布,实在进退两难。 玄通见无尘不作声,又试探着走前一步,嘿嘿道:“掌门不言不语,莫非有什么不妥?如需小人帮助,小人愿效犬马之劳?”语气已经尽带轻薄。 其他人的目光亦肆无忌惮在无尘身上扫来扫去,带着猥亵的邪笑。 玄通再踏前一步,距无尘不及三尺,亵笑着道:“掌门不答话,小人就斗胆放肆为掌门查看一番?” 他双手慢慢向无尘伸去。无尘眼睁睁看着玄通双手伸来,又惊又怕又恨,她当然知道玄通想做什么,她宁愿即刻死去,却偏偏动掸不得。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仿如一道流光穿入,霎时挡在无尘身前,两手一伸,“咔嚓”一声,伴随着玄通一声惨叫,他两只手臂已经被同时折断,痛得倒地打滚。 “谁?”那些青城弟子惊得连退几步。 月色下,只见挡住无尘身前的,是一名蓝衫少年,背着古长剑,脸上带着一抹淡淡指痕,嘴角挂着一丝冷漠。 “你是……楚枫!”有人认出来了。 楚枫冷冰冰看着他们,没有作声。 有人不知死活,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灭门恶贼!听说阁下与峨眉妙玉颇不寻常,想不到连峨眉掌门与阁下非同一般。难怪掌门深夜不走,原来是与阁下私会!” 无尘脸色起了变化。 楚枫两眼一寒,冰冷冰冷。 “哼!看你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我们一起上!” 这群不识死相的青城弟子“噌噌锵锵”拔刀拔剑向楚枫扑来。楚枫冷冷一笑,身形连闪,只听见接连“咔嚓咔嚓”之声,十几名青城弟子无一幸免被生生折断双手,瘫在地上,一片惨叫哀号。 楚枫一脸冷漠看着他们,一抽长剑,冰冷的剑锋映过每一名青城弟子,湛起丝丝杀气。那些青城弟子一个个心胆俱裂,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楚枫冷冷道:“每人向峨眉掌门叩三十个响头,少叩一个,或者叩得不够响的,就把人头留下!” 说完剑光一闪,“锵”,旁边一块大青石被斩成两块,断口镜子般平滑。 那些人倒抽一口冷气,慌忙对着无尘“嘭嘭嘭嘭”扣起头来,足足叩了三十个,已经头破血流,还不敢停。 “滚!” 楚枫冷喝一声,那些青城弟子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鼠窜逃下山去。 楚枫转身问:“无尘,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无尘两眼一闪,楚枫连忙道:“你别误会,我可没说要给你查看。” “你一早在此?”无尘问。 “刚好看到他们上来!”楚枫答。 “那为何现在才出手!”无尘怒形于色。 楚枫道:“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万一你不高兴我插手,又要打又要杀,我哪有这么多条命给你杀?” 无尘不作声。 楚枫又道:“你要不要紧,是不是走火入魔?要不要我帮忙……”无尘两眼一铮,楚枫硬生生将话吞回去。 “你走!”无尘喝道。 楚枫实在恼火,冷声道:“无尘,你不要这么凶,我好歹又救了你一次。你现在动掸不得,可别惹恼了我!”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要不要看看?” 楚枫盯住无尘,无尘亦盯住他,两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对峙着。 山风微微吹拂着,扬起缕缕尘丝,也扬动着楚枫一袭青衫。周围只有虫豸“唧吱唧吱”低鸣,静得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好一会,楚枫忽吐一口气,转身道:“哼!没有见过救了人反要受人气的!”正要举步离开,无尘忽道:“等等!” “怎着?你不是叫我走么?”楚枫停住脚步。 无尘嘴角动了动,道:“我要马上完全入定,你为我护法!” 楚枫转身望着她,奇道:“你叫我为你护法?你不怕我会……”无尘目光一寒,楚枫连忙道:“好!护法便护法!那要多久?” “一炷香!” 无尘说完闭上了双眼。楚枫急道:“喂!我还未曾点香呢?”无尘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管他叫嚷,徐徐入定。 很奇怪,楚枫在身边,她反感到十分安心。 第352章 旱魃惊生 第352章旱魃惊生 一炷香很快过去,完全进入禅定的无尘一片静谧安详,散发着无与伦比之美。丰韵的身姿,绝美的脸容,润泽无暇的肌肤,楚枫看得如痴如醉。他俯下头去,几乎碰着鼻尖,审视着无尘脸庞每一寸冰肌。 无尘十八岁便执掌峨眉,将近十年,但她肌肤却如同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一般细嫩娇润,散发着冰霜般冰冷,冰冷之中又透着淡淡幽香,是冷香。 无尘实在美,可惜从来不笑,要是她笑一笑,天地都要为之倾倒。 楚枫正想着,无尘轻轻睁开眼,霍然见楚枫鼻尖贴鼻尖望着自己,不由分说,执起拂尘一挥,“蓬”,楚枫整个人被卷飞数丈开外,“啪”重重跌落在地。 无尘一惊,飞身落去。只见楚枫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瘫在地上,却睁着眼,眼光光的。 “你没事吧?”她问。 “没事!准备见见阎王爷而已。”楚枫淡淡答到,也不知是真是假。 无尘一怔,刚才自己出手虽猛,不过到底用了柔劲,不可能伤着他。她俯下身,三根玉指搭在楚枫手腕一探。脉搏如常,并无不妥。 楚枫只觉无尘玉指柔润绵绵,搭在手上十分惬意,忍不住一笑。无尘两眼冷光一闪,玉指突然在楚枫腕脉上一弹,痛得楚枫“哇”的整个弹起半空,哪有半点事。 “早知道你会恩将仇报!”楚枫落回地面,瞪着无尘。 无尘冷冷问:“你怎会来天台山?” “我知道你有难,专门赶来救你!” “胡说!” “是啊!当然是胡说!你三番四次要杀我,你有难,我当然是拍掌欢庆,怎会披星戴月赶来相救?” 无尘冷哼一声,不答话。 楚枫又道:“无尘,你怎能随便禅定,这里可是天台山,不是你峨眉山!” “我之事不用你管!”无尘转身就走。 “等等!” 楚枫急忙闪身拦住。无尘一脸冰霜望着他,楚枫笑道:“无尘,其实你也堪称绝色天下,为何总冷绷着脸?所谓笑一笑,十年少。况且你年纪也不轻了……” “楚枫!”无尘冷喝一声,“你别以为救过我,就可以胡言乱语。你再口不择言,休怪我拂尘无情!” 楚枫嘻嘻笑道:“你好像从未对我有情?” “你……” 无尘双眼寒光一闪,拂尘一扬,霎时卷住楚枫咽喉。楚枫也不挣扎,道:“我说得没错,你就会恩将仇报!” “哼!” 无尘一收拂尘,转身正要掠起身形,楚枫急又闪身拦住,道:“无尘,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你是不是知道我父母的秘密?” 无尘怔了怔,没有答话,神色却起了轻微变化。楚枫更加肯定她知道些什么,急忙又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快说?” 无尘道:“你父亲是星魔主,其他之事,无可奉告!”转身就走,楚枫一闪拦住,激动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何不肯告诉我?你们三大派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尘身形一展,径从楚枫身侧一飘而过,楚枫那肯放过,飞身追去。无尘飘然之间已经飘下了天台山,径朝峨眉方向掠去。楚枫亦如一道流光般赶下,紧紧追着。 两人就在山林旷野中追逐着,但无论楚枫如何狠劲飞掠,无尘始终离他不远不近,可望而不可及。 无尘自己也有点迷茫,按她修为,要摆脱楚枫实在轻而易举,但自己似乎在有意无意之间任他跟着。 天台山距离峨眉不过百余里,两人追逐了一程又一程,竟不知不觉间追至峨眉山下一片树林中。 无尘一掠入,顿感不妥。这片树林十分茂密,却死一般寂静,连虫豸低鸣的声音也没有一点,毫无生气,整片树林一片死寂,还弥漫着阴森阴森的气息。 她十分吃惊,这片树林她不是第一次走入,之前从未试过有如此阴森的气息。她不断向树林深处掠入,那阴森的气息也越加强烈,已经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 “哗啦!” 身后突然传来一下响声,跟着是楚枫一声惊呼。无尘回头一看,恰见楚枫整个人跌落一陷坑中。 她十分奇怪,树林阴森恐怖,怎还会有人在此设陷坑狩猎? 她飞身落至陷坑边,天上的月光恰好被一片阴云遮住,而这片树林本身十分茂密,这陷坑似乎也颇深,无尘一时看不清下面情形,只觉得黑魆魆、阴森森一片。 “楚枫?” 她轻呼一声,没有回答。 “楚枫?” 她又轻呼一声,依旧没有回答。 坑内一片死寂,但无尘仍可以听出楚枫的呼吸声,极之轻微迟缓,似乎在刻意隐藏着气息,很不寻常。 无尘纵身一跃,落下陷坑。就在这时,遮住月色的阴云刚好散去,几缕清光透过枝叶间隙漏进了陷坑之中,无尘霎时毛骨悚然,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眼前紧贴坑壁,正立着一具僵尸。这具僵尸虽然早已干枯,却仍然十分高大,浑身布满类似蛛网般的丝网,显然立在此处已不知多少百年了。 它毛发皮肤皆惨白,白得无比恐怖阴森,两眼闭着,却张着口,两只长长的獠牙青惨青惨,口中正徐徐吐着白气,却没有任何气息。 无尘一眼看出,这具僵尸正在尸变! 而楚枫此刻就站在这具僵尸旁边,左手正搭在僵尸的肩膊上,一动不敢动,汗珠正从额角一粒粒冒出。他手上还抓着半张发黄陈旧的符纸,上面画满符咒,不过已经褪色,而僵尸的头顶还压着半张符纸。 显然,这张道家符咒是用来镇压住僵尸,不让其尸变的,现在却被楚枫跌下时无意中扯破了。 符咒一解,僵尸马上尸变!一旦尸变完毕,就会成为万恶之灵——僵尸王!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生灵涂炭,无人能制。 难怪楚枫不敢应答自己,他怕一出声,马上惊醒这具僵尸王。尸变中的僵尸王同样无人能制,肆虐千里。 楚枫眼珠斜向上一转,示意无尘赶快跳出坑外,无尘没有动。 一缕月光恰好落在僵尸王双眼上,大概受夜月冷光所照,那具僵尸王忽然“呵”的喷出一股白气,双眼骤欲睁开。 哇!这僵尸一旦苏醒,恐怕十个无尘再加十个楚枫也挡不住它肆虐嗜杀! 楚枫右手一伸,竟然横起食指遮住僵尸王双眼。僵尸王“呵”的又喷了一口白气,干枯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又闭回双眼。 楚枫连连向无尘使眼色,叫她赶快离开。无尘还是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向上一跃,必定惊醒僵尸王,楚枫九死一生。 楚枫见无尘没反应,大急,几乎要喊出口,就在这时。 “呵!” 僵尸王突然又喷了口气,手脚微微抖动,显得十分焦躁,看样子要随时惊醒。 无尘不再犹豫,拂尘一扬,卷住楚枫雄腰向上一挥,将楚枫整个卷出陷坑。楚枫手指一移开,一缕冷光即时射在僵尸王眼上,僵尸王双目一睁,两道青光射出,两手一伸,十指仿似钢爪般直插无尘咽喉。 楚枫人在半空,急执住尘丝向上一拉,将无尘整个拉飞出陷坑,不过他自己却直向下坠去。 僵尸王十指插空,却见楚枫坠下,十指转向上直抓。楚枫拼尽全力双掌向下一拍,“轰”,楚枫一口鲜血喷在僵尸王脸上,整个人仿似断线风筝般飞出坑外。 无尘大吃一惊,凌空接住楚枫,飞身掠走。 僵尸王舔了舔脸上的血,两眼霎时青光大盛,“卟”的跳出坑外,长啸一声,哇!肃杀千里,整个树林的野兽生灵无不匍匐在地,心胆俱裂。 他两脚并着,一跃一跳,却是风驰电挚,眨眼之间已经追上无尘。 无尘左手挽着楚枫,右手拂尘一划,“啪”划在僵尸王身上,却仿似划在一块钢板上一般。僵尸王号叫一声,举起十指,不攻击无尘,却是直插楚枫,两只阴森的青眼直盯住楚枫嘴角的血迹。 楚枫弹身掠开,僵尸王转身一跳已经跳至他跟前,十指猛向楚枫咽喉抓去。 无尘大喝一声,手腕连转,尘丝猛然旋成一线,钢锥般刺入僵尸王后心。僵尸王一痛,霍然转身,两眼盯住无尘,狂号一声,十指直向无尘咽喉抓去! 无尘刚刚施展完一尘拂心,来不及提气闪避,眼看要被抓破咽喉。楚枫猛一扬手,一道乌光直袭僵尸王后脑。僵尸王伸手一抓,却是一枚乌黑乌黑的珠子,正是臧天灵珠。 臧天灵珠突然华光一闪,璀璨夺目,僵尸王吃了一惊,急以手遮眼。无尘趁机闪身掠起,拉起楚枫夺路飞奔。 两人急赶一段,楚枫“哗”又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伤非轻。 “你怎样?”无尘急问。 楚枫喘了口气,道:“那僵尸舔过我的血,必定会寻来,你自己走吧!” 无尘没有答话,四下略略一看,见前面有一山洞,于是扶着楚枫入了山洞。这山洞还算宽敞干爽,无尘道:“我去寻些干柴!” “小心!”楚枫喊了一声。 无尘身形一顿,心竟然震了震,旋即掠出洞口。 很快,无尘就搜集了一大堆枯枝干柴至洞中,并在洞口生起一大堆火,将整个洞口覆盖在火光之中。 无尘道:“那僵尸长年置身于阴暗潮湿之中,应该极怕光热,只要捱至天亮,我们就安全了。” 楚枫道:“我们身处洞中,退无可退,全凭这一堆火了。” 无尘望了他一眼,道:“你怕?” 楚枫哈哈笑道:“我有什么好怕?就是死,也有峨眉掌门陪着,而且还是绝色天下的峨眉掌门。” “哼!死性不改!死到临头还口没遮拦!” 楚枫耸耸肩,问:“究竟是什么僵尸这般厉害?” 无尘道:“寻常僵尸不可能尸变,只有僵尸王才有能力尸变!” “他是僵尸王?” 无尘点点头。 外面忽然“卟卟卟卟”几声,两人向外一看,僵尸王果然寻来了。 第353章 千年不遇 第353章千年不遇 僵尸王跳至洞前,想要闯入,却又顾忌火光,一时在洞口蹬跳徘徊,“呵呵”呼着白气,甚是焦躁。 楚枫道:“看来这火起作用了……” 话未说完,僵尸王猛然双手突入火中,直抓过来。 无尘吃了一惊,一掌拍出,一团火苗呼的扑起,僵尸王一惊,退开一步,怪叫一声,又跳前一步,再次伸手突入。无尘又一掌拍出,火苗直扑僵尸王惨白枯脸。僵尸王一声怪叫,连退几步,旋即狂号一声,两眼青光闪烁,要不顾一切闯过火光。 楚枫急道:“我们一齐用真气催动火势!” 两人双掌齐出,同时催动真气,扬起一片大火罩向僵尸王,僵尸王连声怪叫,连扑几下,到底不敢闯入,略略退开两步,却见火势稍弱,即又扑起,楚枫和无尘急又催动真气扬起大火……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眼看就要天亮,黎明前的一刻总是最黑暗。洞外除了僵尸王狂躁的身影,什么也看不到。僵尸王显然亦意识到马上就要天亮,长啸一声,看来要作最后一击。 无尘和楚枫脸色微变,四掌并出,拼命催动真气,洞口霎时扬起一片熊熊大火,火苗四溅飞窜。 僵尸王狂号一声,竟然不顾火光炽热,身子悍然突然火中,两根干枯惨白的手指直插楚枫咽喉。 无尘身形突然一横,挡在楚枫身前,拂尘一挡! “咔!” 僵尸王两根手指一下抓在拂尘上,用力一扯,竟然扯不动,无尘将全身真气贯注在拂尘上。僵尸王大叫一声,再用力一扯。僵尸王力可拔山扛鼎,无尘真气再深厚也支撑不住。就在这时,拂尘尘丝突然扬起,现出一枚珠子,闪起一道佛光。 僵尸王惊号一声,霎时松开拂尘,以手遮眼,但另一只手两根手指直插无尘咽喉,无尘要避已经来不及了。 楚枫身形向后一倒,两脚向前一踢,将数段烧得正旺的柴枝踢起飞落在僵尸王脸上,只听见“吱——”一声,僵尸王惨厉一声,以手掩脸,“卟”的退出洞外,再“卟卟卟卟”几声,消失不见了。 尘丝飘然垂下,重新盖住拂尘顶端那枚珠子,而洞外也现出了一线曙光。 楚枫和无尘对望一眼,惊魂未定,刚才真是九死一生。 “卟!” 空中跌落一枚珠子,乌黑乌黑,正是之前在树林楚枫为救无尘掷击僵尸王的臧天灵珠。楚枫捡起,算是失而复得。 无尘道:“你倒舍得,臧天灵珠也用来乱掷!” 楚枫笑道:“你们佛家不是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可是又为你造了七级浮屠!” 说完扳起手指又道:“我来算算总共为你造了多少级浮屠。紫竹林救了你和妙玉,为你造了十四级浮屠,跟着在仙人渡救了峨眉七子,为你造了七七四十九级浮屠,然后在峨眉山下,先救妙心,再救你,又为你造了十四级浮屠,刚才又为你造了七级,总共是为你造了八十四级浮屠。你么……在虫蜂谷救过我,也给我造了七级浮屠,又在十九折谷救过我,又为我造了七级,刚才数度救我,算是三次二十一级吧,总共是给我造了三十五级浮屠。八十四减去三十五,四十九。无尘,你还欠我四十九级浮屠。” 无尘见楚枫扳着手指正儿八经算着,几乎想笑出来,跟眼他面色泛白,两眼乏倦,知他内伤不轻,又过分消耗真气,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扬手丢在楚枫脚边,冷声道:“服下它!” 楚枫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闷哼一声,道:“不用你费心!”自闭目养神。 无尘也不吭声,取起小瓷瓶,倒出两粒丹药,突然一捏楚枫下巴,楚枫自是把口一张,无尘一手将两粒丹药拍入楚枫口中,跟着一托楚枫下巴,楚枫“咕”一声把两粒丹药吞下。 楚枫又恼又气,瞪着无尘道:“你就不能态度好些?” 无尘不理他,自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当无尘睁开眼时,赫然看到楚枫鼻尖贴鼻尖望着自己。今次楚枫机警,一见她双眉稍动,马上一跃弹开,慌忙道:“我可啥都没干!” 无尘嘴角动了动,似是想笑,跟着见楚枫神采奕奕,一点没有受伤的样子,奇问:“你没事了?” “没事!精神得很,多亏你两粒神丹!” 无尘暗自惊讶,丹药虽是珍贵,却不至于如此神效。又问:“僵尸王浑身尸毒邪气,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楚枫心道:我百毒不侵之身,还怕他僵尸王尸毒邪气?却眼珠一转,道:“这个我可不清楚,你要不要帮我探探脉?” 说着伸出右手,捋起衣袖,径递至无尘前。无尘果然伸出三根玉指搭在他腕脉上,柔润绵绵。 楚枫大感舒服,嘴角又浮起一丝狡黠。无尘双眼一闪,玉指又向楚枫手腕一弹,楚枫早已防着,把手一抽,笑道:“好好的,怎又动手动脚!” 无尘拂尘一摆,冷冷道:“你莫再轻漫放肆!” 楚枫望着她手中拂尘,问:“你拂尘顶端好像有一枚珠子,连僵尸王都怕了它,是啥玩意?” 无尘道:“它是玉佛珠,可震慑一切妖物!” “嗨!”楚枫扼腕道,“你早把它扬出来嘛,不用我们拼死拼活。” 无尘道:“玉佛珠乃峨眉至宝,岂可轻出!” 楚枫耸耸肩,道:“那僵尸王真恐怖,连火都不怕!” 无尘道:“他头顶还压着半张符咒,还未完全尸变,否则,你以为凭我们能躲过他嗜杀么?一旦他完全尸变,就会成为千年不遇的僵尸王,可杀龙吞云,行走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阴邪无比,神佛难挡!” “有这么可怕么?”楚枫乍舌道。 无尘道:“僵尸乃是集天地怨晦之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摒弃在众生之外,浪荡无依,以怨为力,以血为食,以嗜杀众生来宣泄其孤戾。” 楚枫吐吐舌头:“别尽唬人,我是唬大的!” 无尘又道:“看他样子,他本来在千百年前已开始尸变,却不知被谁用符咒压住,如今再增千年怨晦而尸变,更加邪煞无比,恐怕千世不遇!” 楚枫笑道:“那我们岂非很幸运,千年不遇都遇着了?” 无尘冷冷望着他,道:“你还笑得出?你知不知道,他头上那张符咒是你扯破的!” “哎!我也不想啊,我怎知道那里有个陷坑,陷坑里有个千年不遇的僵尸王,僵尸王头上压着一张符咒,那符咒一扯就破!” 无尘不作声。 楚枫道:“僵尸王如此恐怖,谁这般厉害能把符咒压在他头上?听说湘西多有赶尸匠,你说他们能不能驱赶这僵尸王?” 无尘道:“湘西赶尸匠只能驱赶一般行尸,如何能对付千年不遇的僵尸王!就算是专门捉鬼降妖的茅山道士,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茅山道士?” “茅山道士属道家一门,武功不甚高,却专门对付天地间邪煞妖孽,他们太平之时隐世于山林之中,一旦天下变乱,妖孽滋生,他们就会出世降妖除魔。” 楚枫笑道:“你们佛家不是老说佛法无边、比道家还厉害么,怎就对付不了僵尸王?” 无尘道:“得佛法上乘者,自是百孽不侵!但佛法博大精深,广阔无垠,要得其精义,谈何容易。大多佛门弟子,穷其一生,也不得其门而入。” 楚枫道:“穷其一生也不得其门,那为何还要苦修?” 无尘双眉一扬:“正因为佛法难成,才显佛法深博,你懂什么!” 楚枫摇摇头道:“我听闻‘大道至简’,越是大道理,越是简单哩。听过‘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吗?就是说佛祖说一句真言,你们弟子非要写上万卷经书去阐述,非弄得深奥玄乎。” 无尘一怔,望着楚枫。 楚枫道:“你不用瞪着我看,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老道士说的。” “你的太极心法是老道士传你的?”无尘忽问。 “是!怎样?你想学?你想学也没用,我不会教你,你太凶,学不了太极!” 无尘不理他,飘身出了山洞,楚枫亦跟了出去。外面已是天色大明,但这片树林仍然显得阴霾晦暗。 两人一路出了树林,无尘忽然停住,道:“你走吧!” “你呢?”楚枫问。 无尘没有答话。 “你想回去寻那僵尸王?”楚枫看出无尘心思,她身为峨嵋掌门,必定不肯让如此妖孽在峨眉山下遗祸人间。 无尘一转身要掠回树林,楚枫急闪身拦住,道:“你对付不了那僵尸王!” “不用你管!你走!” 无尘拂尘一挥,要拨开楚枫。楚枫一闪避开,再一闪又拦住,道:“你这样等于送死!我们可以寻茅山道士对付他!” “不必了!等寻得茅山道士,不知有多少人被害!” 楚枫大急,他知道这个峨眉掌门比自己还要倔强,劝是肯定劝不住的,灵光一闪,道:“无尘,我有法子,或可除去僵尸王!” “你有法子?” “跟我来!” 楚枫转身,无尘却没有动,楚枫一拉她拂尘尘丝道:“走吧,你放心,我忽悠阎王老爷也不敢忽悠你。” 第354章 功亏一篑 第354章功亏一篑 无尘跟着楚枫来到一镇上,楚枫走入一家卖镜子的店铺,一下子要了十数面大镜子,不过付钱的却是无尘,因为他又身无分文了。 无尘明白楚枫用意了。 两人拿着镜子返回那片阴森树林,来到那个陷坑处。只见陷坑口已经被枝叶遮盖着,完全看不出痕迹,但仍然透出一丝丝阴森森的气息。 估计是僵尸王返回陷坑后,为怕光线照入,所以将陷坑遮盖起来,同时也好等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楚枫和无尘将陷坑周围一圈树木的枝叶尽皆削去,让阳光直照下来,然后又将十数面大镜子放在树上,对着陷坑,将射向镜子的阳光全部反射到陷坑上。 现在刚好是正午,阳光猛烈,十几道光线反射在陷坑口那些枯叶上,几乎要燃起火来。 一切安排妥当,两人立在树上,对望一眼,无尘飞身而下,一招“蜻蜓点水”,脚尖在陷坑口上一点,跟着又飞上另一边树上。 只听见“哗啦”一声,地面陷落,露出了陷坑口,一线阳光射入,僵尸王果然紧贴坑壁立在原处,头顶还是压着半张符咒。 那线阳光恰好射在僵尸王双眼上,僵尸王双眼一睁,骤见强光,暴号一声,向上一跳,无尘和楚枫即时两边飞身而下,拂尘、古长剑同时刺出,一前一后刺入僵尸王身上,将他整个身形定在陷坑口半空之中。 那十数道镜子反射的光线霎时全部射在僵尸王身上,只听见“吱吱”之声,僵尸王浑身冒出丝丝青气。 “嗷——咖——咿——吖——” 僵尸王厉声号叫,两眼青光乱闪,手脚拼命挥划,想挣开拂尘和古长剑。但无尘和楚枫是拼尽全力,把全身真气都贯注在拂尘和古长剑上,古长剑“铮铮”龙吟,尘丝“唰唰”湛光,死死钉住僵尸王,成败在此一举。 随着青气不断冒出飘散,僵尸王两眼青光开始暗淡失色,手脚也渐停垂下,眼看要在日光暴照下灰飞烟灭,就在这时,压在他头顶的那半张符纸突然“蓬”的燃烧起来,顷刻化为灰烬。 符咒突然解去,僵尸王双眼青光暴闪,带起森红血光,继而狂号一声,两只惨白干枯的手突然暴起,一下执住拂尘和古长剑向上一挥,将无尘和楚枫整个抛上了半空,跟着狂啸一声,“卟卟卟卟”猛向密林深处跳去,带着凄厉的叫声。 “追!” 无尘和楚枫落回地面,飞身追去。 整片树林都是僵尸王的凄厉号叫,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楚枫和无尘追了一段,号叫声飞速远去,最后完全消失,树林又回复一片沉静。 两人顿住,看来僵尸王已经离开了这片树林。 无尘微叹一声,道:“功亏一篑!可惜!可惜!” 楚枫道:“也不算无功,起码逼他离开了,你峨眉山下之人不用受其虐害!” 无尘拂尘一扬:“如此怎算有功!他离开此处,不过是到别处为害他人,有何足喜!况且他在此,我们尚能知道他隐蔽之处,设法对付。如今离开,不知所踪,更为可怕。再加上符咒完全解封,他尸变更快。一旦他完全尸变,将不生不老不死不灭,日则吞人,夜则嗜血,涂炭人间。” 楚枫不禁笑道:“想不到你平时一脸冷傲无情,原来心底跟妙玉一样,悲天悯人!” 无尘盯住楚枫,道:“我警告你,你别打妙玉主意!” 楚枫:“哎!无尘,你不要如此霸道!你才是峨眉掌门,妙玉不是,她可以随时下山还俗嫁人!” 无尘:“哼!总之你胆敢对妙玉有非分之想,我就将你人头落地!” 楚枫:“如果妙玉对我有非分之想呢?” 无尘:“我一样将你人头落地!” 楚枫对无尘一揖到地:“掌门处事公正严明,在下佩服!” 无尘冷哼一声,转身不理他,楚枫却嘻嘻笑道:“无尘,要是我对你……”无尘霍的转身,拂尘一扬,卷住楚枫咽喉,尘丝湛起丝丝锋芒,冷气逼人。 楚枫明知她不会对自己怎样,依旧一脸嬉笑,道:“无尘,我话未说完呢,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堂堂峨眉掌门竟然被如此调戏,恐怕也是破天荒第一遭。 无尘盯住楚枫,望着他嘴角挂着的一丝俏皮,脑海竟霎时浮现起十年前在冷风中卷缩在长街墙角的小乞丐。 她吃了一惊,一收拂尘,衣袖一拂,飞身而去。 楚枫急呼道:“无尘!你还未告诉我父母秘密?” 远处传来无尘一声应答:“你想知道,就回青城争夺心魔镜!” “心魔镜?什么心魔镜?”楚枫急问。 再没有声音传来,无尘身形已经完全消失。 楚枫知道就算追上峨眉,无尘也不会再说什么,看来惟有先返回青城再说。 无尘回到峨眉,没有上金顶,却上了后山,走入了祖师灵堂。净灭依旧盘坐在灵堂之中,双目微合,一头苍苍白发。 “师尊!” 无尘躬身一拜。 净灭微微点了点头。 “师尊,峨眉山下发现了僵尸王……” 无尘将楚枫无意中跌下陷坑遇到僵尸王之事说出,净灭慢慢睁开眼,道:“妖孽到底要出世了。” 无尘道:“弟子不明,峨眉乃佛门圣地,有佛法护持,僵尸王乃孽障邪物,怎敢在峨眉山下潜藏?据弟子看来,僵尸王应该在数百年前已经开始尸变,却被人以符咒镇住,谁人有此能耐?莫非……” “正是灵女师祖!” “啊!” 净灭缓缓道:“不止僵尸王,许多邪灵恶煞在五百年前已经滋生,只是灵女师祖以不世之功将它们镇压住,使天地不致生变!” “啊?”无尘惊道,“难怪师祖被称为不世奇女子!” 净灭道:“当年僵尸王突现人间,嗜血虐杀,无人能制。灵女师祖乃亲上茅山,向茅山祖师请得道符一张,引僵尸王至峨眉山下,以一根木簪独斗僵尸王,最后到底将道符印在僵尸王头上,将其压于地下。” 无尘道:“天机峰之前警示‘旋水逆血,旱魃惊生’,这样看来,旱魃就是指僵尸王?” 净灭点点头,道:“灵女师祖将僵尸王镇于峨眉山下,本来是希望以峨眉金顶之普贤佛光来除去僵尸王之孽障,想不到五百年后,还是给楚枫放了出来。灵女师祖遗训没有说错,楚枫就是天劫星主,他注定要引发天劫!” 无尘略一犹豫,道:“师尊,那张道符已经褪色,就算楚枫不跌下陷坑扯破符咒,僵尸王也迟早惊醒而出!” 净灭忽然抬头望着无尘,无尘心“突”的一跳。 净灭道:“无尘,你一向心神静谧,为何现在……” “师尊,弟子不肖!” “无尘,你要记住,你是峨眉掌门,峨眉一派全系于你!” “弟子知道!” …… 第355章 月夜试剑 第355章月夜试剑 楚枫回到青城,已是黄昏,刚至山顶,传来“嗙”一声钟鸣,比试恰好结束,众人开始散去。 “楚大哥!” 公主骤见楚枫回来,掩饰不住惊喜,急步上前。 楚枫一点她鼻尖,笑道:“公主,想我啦?” 公主娇脸微红,问:“楚大哥,你一整天去哪啦?” 盘飞凤哼声道:“莫不是上茅厕上了一整天哩!” 楚枫嘻嘻道:“知我者飞凤也,连我上茅厕都这般清楚。” “呸!” 盘飞凤一口啐去,粉脸却不由生红。 “楚大哥?”无双挽着兰亭走来了,问:“你去哪了?兰姐姐见不着你身影,一整天心不在焉呢。” 楚枫望向兰亭,兰亭白了无双一眼,没有作声。 无双又道:“楚大哥,你错过两场精彩比试呢!” “哦?” “一场是恒山的吕桓对点苍的苍止雍,真是精彩!” “那谁打赢了?” “打平了。” “哦。” “还有一场更精彩,是东阿剑派的谷阿对阵另一人,你道是谁?” “是谁?” “就是那第一个上台的南郭吹竽!” “啊?那个南郭先生?”楚枫十分意外。 无双道;“你可别小看人家,那一场比试更是好杀!” “噢?怎么个好杀法?” “那谷阿一招‘剑出东山’直刺南郭先生,南郭先生一招‘越鸟南栖’跳开,反手一剑劈出,谷阿挥剑一挡,然后是一招‘东风浩荡’,剑锋直奔南郭先生咽喉,南郭先生身形一晃,好一招‘终南捷径’,闪开两步,回身猛一招‘一枕南柯’,剑尖直插谷阿心口,谷阿不躲不闪,来个‘东施效颦’,也一剑刺出,锵,两剑交接,火花四溅……” 无双眉飞色舞地“喳喳”说着,楚枫笑道:“你说得倒比他们打的还要精彩。我看大会应该专门给你设一席位,让他们一边打,你一边说,保管吸引!” 无双道:“我才不稀罕!” 楚枫问:“那他们谁打赢了?” “打平!” “啊?” 楚枫十分惊讶,谷阿的剑法他见过,精妙快绝,不会比宋子都差多少。 慕容道:“谷阿是故意打平的,好退出剑主之争。” 原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双方打成平手,则表明之后不会再出场了,除非有人点名挑战。 魏嫡道:“不过南郭吹竽剑法确实了得,谷阿就算要取胜也绝非易事。” 楚枫道:“真想不到这个南郭先生还真不是滥竽充数。” 无双道:“楚大哥也不用失望,明天比试更精彩,出场的都是九大门派的弟子、名门望族的子弟,更加好杀!” 楚枫笑道:“那你要不要也登台杀上一场,抢那铜镜?” 无双即时挽过唐拙手臂,道:“我都说我三哥醉剑天下第一,自然会帮我抢!是不是,三哥?” 唐拙笑了笑,没有作声。 是夜,楚枫又辗转难寐。无尘要自己争夺心魔镜,但心魔镜是啥玩意?在哪里?怎样争夺?他一无所知! 啊!莫非是指那铜镜? 楚枫猛然醒悟,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掠出了房间,自然是要去看看那面铜镜。 他正在山路飞掠,忽见一处剑光闪动,乃掠过去。只见是一高台,数十丈开阔,成八卦之状,十分恢宏,原来是青城山十分有名的八卦台。 台上有一道人影挥舞着长剑,剑光飞闪,剑气如虹,是华杨飞。 楚枫一跃上台,呼道:“飞兄!” 华杨飞“唰”收住剑,惊讶道:“楚兄,是你?” 楚枫笑道:“飞兄深夜练剑,看来是有心争剑主之名了?” 华杨飞道:“楚兄见笑了。我何在乎剑主之名,只是怕有辱华山之名!” 楚枫奇道:“飞兄何处此言?” 华杨飞笑笑,还剑入鞘。 楚枫道:“飞兄有什么,不妨说出来?” 华杨飞微微一叹,道:“明日九大门派高手正式登台比试,到时青平君必会向我约战。我虽年长于他,无奈资质驽钝,自知不敌,唯有深夜练剑,希望明日莫一败涂地,尽失华山之名。” 楚枫道:“比剑较艺,必有胜败,何损声名?” 华杨飞道:“楚兄有所不知。青城今次竭力举办此次试剑之会,就是想在天下武林面前击败华山,从而将华山完全压在青城之下。以青平君为人,他明日必定乘机设法羞辱我,以损华山之名。” 楚枫扬眉道:“强者应战更强者!青平君明知强于你,还向你约战,真是小人之为!” 华杨飞苦笑一下,道:“并非每个人都有楚兄如此气概!” 楚枫道:“飞兄,所谓天生我才,何必强行相比!我相信日后飞兄成就必在青平君之上!” 华杨飞哈哈大笑,心情一畅。 楚枫道:“不若趁此月色,我与飞兄对拆几招如何?” “好!难得楚兄如此兴致!” 于是两人退开两步,拔剑在手。楚枫一剑斜向上刺出,华杨飞一剑拨开,惊讶道:“青锋逐日?”楚枫笑道:“我与青平君曾数度交手,对青城剑招略知一二,所以随手使了出来。”说着剑锋一转,回剑反刺,乃是“青灯回照”。 华杨飞知道楚枫是有意用青城剑招助自己拆解,暗是感激。 两人剑影翻飞,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才各自收剑。 华杨飞道:“楚兄真是奇才,虽用青城剑招,却随心所欲,自称一家。” 楚枫笑道:“飞兄过奖了。我只是记不清那青城剑招,所以随意变化。” 华杨飞惊讶道:“这恐怕是楚兄修习太极之故。我听父亲曾言,当今世上真正能将天下武功揉合为其所用的,只有太极。看来楚兄已初得太极之神韵了。” 楚枫道:“飞兄太抬举了。老道士说他自己也只得太极之皮毛,我怎敢说得其神韵。不过他倒说过,要是我能参悟太极之真意,不但无敌天下,甚至可与神人匹敌呢!”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华杨飞道:“楚兄莫笑。我爹曾言,太极自先天而有,天地之最博大精深者,本为武当之最深秘学,却不知为何失传于世,想不到如今却由楚兄传承。” 楚枫感触道:“当日我辗转流离,后被老道士带上山,仍悲郁难舒,老道士乃传我太极,心境始得平和。老道士于我有再生之德。” “原来这样。” 楚枫又道:“华兄,我有一种蓄气方法,可以使真气逼聚瞬间爆发,或许对华兄有所帮助……” 这时,一道纤影掠来,身形飘起仿如一瓣梅花飘上了八卦台,却是梅大小姐。 楚枫惊讶道:“原来梅姑娘也深夜练剑?” 梅大小姐目光掠过华杨飞,鬓边微红,楚枫霎时明白,哈哈笑道:“难怪昨晚我下山经过这处就听到似有剑击之声,想来是飞兄与梅大小姐在彻夜试剑。看来我这人不太通气,今晚又撞上来了,不好意思,你们慢慢比剑,我先告辞。” “楚兄……” 华杨飞正欲叫喊,楚枫已经跃下八卦台,向前山掠去。 华杨飞和梅大小姐对望一眼,心不期然跳了一下,急又转开目光。 不说华杨飞和梅大小姐在八卦台比剑,单说楚枫掠至前山,一路上了山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偌大一个剑台。 铜镜就挂在剑台旁边一旗杆上,淡淡月色照在铜镜上,发着幽幽青光。 剑台上盘坐着七名青城弟子,成北斗之形,微闭双眼,看来都是青城最出色的弟子,在守护铜镜。 硬抢肯定不成,看来只有智取,楚枫旋即有了主意,他想起了那套昨日丢在山中的青城衣服,于是悄悄离开…… 七名青城弟子忽然同时两眼一睁,因为有人正跌跌撞撞飞奔上来,一上山顶就惊急呼喊:“几位师兄,上清宫被一帮蒙面高手突袭,快……快!” 未说完就“卟”的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七名青城弟子吃了一惊,他们看不清来人模样,却认得那一身青城服饰,急忙飞身而起,也顾不上那人了,径向上清宫掠去,当赶至上清宫,却是一片平静,登时暗呼一声“糟糕”。 青平君恰从里面走出,一见他们,愕了一愕,一问原委,面色一变,身形已经掠起。当他急急赶至剑台时,铜镜已经不翼而飞…… 第356章 青锋突袭 第356章青锋突袭 铜镜自然是落在楚枫手上,因为那个“假传急讯”的青城弟子就是他扮的。此刻他正在借月照镜,只见淡淡月色下,镜面上果然现出一道人影,却模糊不清,是月色太暗还是月色太清?因为青平君说过,这镜子奇异古怪,越漆黑无光,越是清晰。 他又用衣袖遮住月色一照,影像果然清晰了些,但仍然不甚明朗。莫非真要漆黑无光才能清晰照出影像? 此处不宜久留,楚枫将铜镜收入怀中,正要跃下剑台,一眼瞥见远处丈人峰下有一道身影正飞掠而上,异常迅疾。楚枫亦飞身掠上丈人峰,却见月色下,那人影正低着头在寻找什么,正是那个头大如斗的武夷剑派弟子。 楚枫有点意外,一拱手,问:“阁下可是武夷剑派弟子?” 那人亦拱手道:“原来是楚公子,幸会!在下武夷剑派申丑!” 申丑,真是人如其名。 楚枫问:“申兄似乎在寻找什么?” 申丑道:“我自小鼻子不畅,常患鼻塞,听闻青城山上长有木笔花,能缓解此症,故而来寻访一下。” 楚枫果然察觉申丑的鼻息略显凝滞,这对练武之人来说,可算致命,乃道:“既然这样,我与申兄一同寻找,也算是观赏青城之幽?” “那多谢楚兄了!” 两人开始四下寻找木笔花,寻至一处,却见清幽掩映之间有一洞口,幽深幽深,看不到底。 一丝气息从洞内传来,楚枫心中一震,突然生起一丝愤恨,脑海霎时闪过十年前父亲被四个蒙面人围攻的一幕,心中那丝愤恨随即急剧膨胀,霎时弥漫着他整个心,要将他整个心撕裂溶于愤恨之中。 “楚兄!” 申丑察觉楚枫神色有异,连忙喊了一声。 楚枫一惊,急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 这气息…… 他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 洞口边长着几株花,棕紫色,长卵形,酷似毛笔头。 “木笔花?” 楚枫伸手欲摘,一道青锋突然从洞内袭出,凌厉无比。楚枫急一缩手,“咝”,青锋擦着手背而过,“锵”削在远处一块青石上,霎时留下一道锋痕。 楚枫只感到手背一阵发烫,仿如火烧,心中暗惊:这洞口不知有多深,掌锋从里面划出,竟然还能在青石上划出锋痕,功力之深,匪夷所思。 申丑连忙向洞口躬身一揖,道:“晚辈申丑,因鼻塞不畅,欲摘木笔一株,望前辈见谅!” 洞内并没有回应。申丑又躬身一揖,伸手去摘,手指刚一伸出,一道青锋飞袭而出,申丑急一缩手,“锵”,青锋又在那块青石上留下一道锋痕。 看来洞内之人并不想让他们轻易摘取木笔花。 楚枫“铮”拔出古长剑,闪步挡在洞口前,回头道:“申兄速摘,我来挡一下!” 申丑也不多言,右手闪电般向一株木笔花伸去,几乎同时,两道青锋从洞内袭出,带着萧潇杀气。楚枫横剑“锵锵”一挡,火花迸溅,紧接着“啸啸啸啸”,四道青锋袭出,楚枫长剑连挥四下,“锵锵锵锵”,挡住四道青锋。 “啸啸啸啸啸啸啸啸!” 八道青锋紧接袭来,两道划向楚枫咽喉,两道斩向楚枫双臂,两道切向楚枫小腹,两道劈向楚枫双脚,竟是青城绝学,青锋八面,而且锋芒之凌厉,绝非青平君可比。 楚枫一震古长剑,湛起一层太华光芒,八道剑锋截出,只听见“锵锵锵锵……”,剑锋、青锋相撞,楚枫身前火花四溅,凌厉的青锋将他身形逼得向后一滑,未等他站稳,十六道青锋已经袭至眼前。 楚枫长剑激震,硬是截住,但青锋的锋芒开始穿透他剑锋,撕裂他衣衫。 这时,申丑刚好掰下一株木笔花,一闪身出现在楚枫身侧,同时长剑出鞘,连斩八下,霎时斩出八道剑锋,总算帮楚枫挡住这一轮攻击,不过未等他们松一口气,洞内猛然传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呼啸声,数十上百道青锋排山倒海般袭出。 楚枫和申丑大喝一声,长剑连划,在身前化出一道剑幕,青锋“唰唰唰唰”袭在剑幕上,“铮铮锵锵”溅起连片火花。剑幕硬是把这片恐怖惊人的青锋挡住了,但两人身形竟被震得向后倒飞,“轰”的撞在数丈外那块青石上,“唰”数道青锋还是划穿剑幕袭来,其中两道甚至是擦着两人咽喉“锵锵”划在青石上。 楚枫和申丑后背冷汗直冒,衣衫湿透。 洞内再没有青锋袭出,一切恢复平静。 申丑躬身一揖,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告退!” 两人不敢逗留,急急走下丈人峰,楚枫忽然听得旁边响起很重的鼻息声,越来越沉滞。申丑连忙将木笔花凑近鼻子深吸数下,鼻息渐轻,慢慢回复如常。 “哎!”申丑十分惬意叹息一声,道:“许久没有这般畅快了。” 楚枫问:“申兄鼻塞多久犯一次?” 申丑道:“一日一次或一日数次,并无定律。” 楚枫道:“那不如我们再上去多摘几株木笔花?” 申丑道:“楚兄有心。能得一株已属难得。且多摘无益,根茎离地,不消一日便失去效用。我自小有此症,早已习惯,偶尔能得鼻子一畅,已是满足。” 楚枫笑道:“申兄倒也豁达。” 下了丈人峰,申丑一拱手道:“楚兄素昧平生,冒险相帮,实在感激。” 楚枫拱手道:“何足挂齿。申兄,请!” 楚枫返回住处,刚欲走入,想了想,却来到飞凤和公主的房间外,捏着喉咙“呱呱”叫了两声,跟着又“吱吱”叫了两声,然后又“咩咩”叫了两声。 过了半刻,房门悄然打开,公主披着雪貂裘走了出来,正欲开口,楚枫连忙把食指压在嘴边“嘘”的一声,然后拉着她来到一处沟水边。 只见沟水青绿一碧,两边怪石嶙峋,石笋巉岩,远处峰峦叠嶂,岩耸谷深,偶有鸟鸣回荡于山涧之中,十分清幽。 原来这处是五龙沟,其实是青城后山处一条河,古称蛮河沟,因传说有五条神龙隐于沟中而得名五龙沟。 楚枫挽起公主飞身落在水边的一块高高的石笋上,偎依而坐。 楚枫道:“公主真聪明,一听就知道我在外面。” 公主笑道:“你又是蛙鸣,又是雀叫,连山羊都搬出来了,再笨也知道是你。” 楚枫揉着她绵绵玉手道:“我不这样叫,怕你不出来。” 公主见他衣衫撕裂数处,问:“楚大哥,你衣衫怎裂了?” 楚枫眼珠一转,道:“公主,我刚才上了丈人峰,上面长着木笔花,很好看,本想摘一株送给公主,却被人误以为是采花贼,弄得差点下不来。” 公主甜甜一笑,只要是楚枫所说,她就相信。 “哎,公主,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楚枫从怀中取出铜镜,递给公主。 公主接过,惊讶道:“是那面铜镜?” “喜欢不?” 公主奇道:“你还未登台比试,怎得铜镜?莫非……你偷……” “嘘!” 楚枫连忙将食指压在她樱唇上,道:“什么偷,是借!我不过借来研究一晚,明天还给他们。” 公主奇道:“他们肯借么?” 楚枫耸耸肩:“反正他们没反对。” 公主举起镜子一照,楚枫连忙问:“看到什么?” 公主摇摇头,道:“不甚清晰。” “跟我一样!看来这镜子确实古怪!” 楚枫双手箍住公主纤腰,把头枕在她香肩上,望着镜子,忽“啊”的一声,道:“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公主连忙问道。 “镜子里是一位公主,还是一位一把雪白秀发的美丽公主,正在美人照镜。” 公主娇笑一声,道:“你逗人家。” 正说着,忽“嗯”的一声,粉脸生红发烫,紧紧咬着嘴唇。原来楚枫搂住她纤腰的手正很不老实地向上游走。 公主身子下意识地挣了挣,楚枫忽咬着她耳根说了句什么,公主“唰”的羞红满脸,“嗯”一声整个软倒在楚枫怀中,娇羞无比。楚枫左手挽着公主纤腰,嘴一边向公主樱唇压下,右手一边狡猾地探入公主雪貂裘内,悄然向上握去…… 第357章 旗鼓相当 第357章旗鼓相当 翌日,天未亮,众人已经早早来到剑台就位等着,因为接下来出场的无一不是九大门派的弟子或名门大族的子弟,前面两日不过是让人登台凑凑热闹。 大家刚坐下,却惊讶地发现挂在旗杆上的铜镜不见了,一时议论纷纷,连宋子都也感到愕然,望向青平君。 青平君站起,向众人一拱手,高声道:“各位!承蒙大家赏脸,不远千里来到青城参加敝派举行的剑会,敝派实感荣幸。” 众人你眼望我眼,不明白青平君为何突然说出这一番客气说话。 只听见青平君语锋一转:“敝派一心以为大家既是江湖同道,于是开放青城各处任由各位随意走动欣赏,没想到有人不洁身自爱,趁机盗走铜镜,如今恐怕是做贼心虚,竟畏罪潜藏起来!” 众人一听,又惊又愕,想不到铜镜竟是被人盗走了,听青平君语气,似乎暗有所指,谁敢盗走铜镜? 有人突然发觉,场中少了一个人,谁?楚枫! 楚枫不在场,绝对是引人注意的。莫非盗走铜镜的就是他?他当真如青平君所言,畏罪潜藏起来? 正惊疑之际,楚枫却挽着公主悠然走来。众人“唰”的望去,楚枫见大家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乃耸耸肩,道:“在下一向有点贪睡,让各位久等了,不好意思!” 青平君冷笑一声,突然喝道:“楚枫,是不是你盗走铜镜?” 楚枫径从怀中取出铜镜,向青平君扬了扬,道:“你是说这面镜子?” 众人一片哗然!楚枫这举动实在太出人意表,哪有人偷了东西还当面扬给人家看的! 青平君面色一变,喝道:“姓楚的,果然是你……” “哎!”楚枫打断他道,“我不过是见公主喜欢照镜,又听你说这镜子如何如何神奇,所以取来让公主照一照,你们青城派不会这般小气吧?” 说完一扬手,铜镜旋转飞出,划过一道美妙弧线,“卟”挂回旗杆上,不偏不倚,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青平君一愣,他昨晚已经猜到是楚枫盗取了铜镜,他故意不去惊动众人,却花了一晚心思,煞费心思想好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准备当众将楚枫质问得无地自容。谁知楚枫一现身就径把铜镜挂回去,而且说了,不过是借来给自己心爱之人照照镜,多甜蜜的理由,自己再质问下去,反显得小家子气了,惟有闷哼一声坐下。 楚枫亦拉着公主走回座位,魏嫡、慕容、盘飞凤、妙玉、唐拙、无双、兰亭一个个瞪大眼睛望着他,楚枫道:“哎!你们别把我当贼子看!我是借,不是偷,再强调一遍,是借!” 经过刚才一段小插曲,众人反兴致更高,而接下来的比试也更精彩,宋子都、楚枫、魏嫡、无戒、妙玉、飞将军、慕容、西门伏、南宫缺、青平君、华杨飞、梅大小姐无一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青平君与华杨飞之争,更是不同寻常的一战。 大家正翘首以待,有人飞身上台,头大如斗,正是申丑。他向众人一拱手,道:“在下武夷剑派申丑,请各位赐教!” 众人一愣,显然未料到他居然上台,即时骚动起来,有人道:“武夷剑派?啥玩意?也敢登台?” 有人道:“武夷剑派?我倒听说过,好像五百年前被灭门了,怎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大头怪?莫不是因为武功低微,冒人家的名声?” 又有人道:“这大头怪真不通气,要凑热闹前两天该上台,现在瞎搀和什么?人家九大门派什么身份?谁会出来跟你比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多是挖苦之语,有的甚至大声叫嚷申丑下台。当然啦,他们都在等着九大门派的人登场,现在却上来一个无名无气的人,模样还怪,怎不鼓噪。 申丑在台上呆立了一会,竟没有人上台,难免有点尴尬。楚枫正要站起,唐拙已经飞身跃上了剑台,拱手道:“唐门子弟……唐拙,请!” 台下又一阵骚动。唐拙甚少在江湖露面,也没多少人知道他晓得用剑。有人小声私语:“唐门不是暗器厉害么,也晓得用剑?” “恐怕也是来凑一下热闹的。” 唐门到底是武林世家,众人虽是轻藐,也不敢过于嘲讽出声。 申丑一抽长剑,竖于胸前,道:“原来是三少,请!”他身形偏矮,剑身却偏长,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古怪。 他手腕一翻,长剑平直一刺,虽是平平一剑,但剑气陡生,刚浑之劲藏而不发,精锐之锋隐而不露,这一剑刺出,在场高手没人敢小看他了。 唐拙眼看剑锋刺来,右脚骤然一歪,剑锋擦过,他身形虽然歪着,长剑已经出鞘,剑尖点出。 “是醉剑!” 台下有人惊讶道。 申丑剑锋一拨,顺势横切,唐拙身形一立,向左一歪,剑尖自下而上挑起,实在精妙。申丑横剑对着刺来的剑尖一压,唐拙长剑疾收,跟着两剑刺出,申丑两剑挡开,剑锋一转,疾刺唐拙双脚。 他身形偏矮,所以出剑刺对手双脚极快,也极凶险。唐拙竖剑向下一挡,申丑剑锋疾转,还是连刺唐拙双脚,唐拙竖剑连挡,脚边一时火花四溅,他脚尖一点,身形凌空飞起。申丑身形一闪,长剑向上疾刺。唐拙边挥剑急挡,身形边向后飘,一下飘至剑台边沿,眼看要被申丑剑锋逼出剑台。 唐拙剑尖突然在申丑剑身连点两下,借着两点之力身形一下倒旋至申丑身后,不等身形落地,剑尖连震,直刺申丑后背。 这下申丑凶险了,他背对唐拙,且身在剑台边沿,不能向前冲闪。只见他双脚突然向前一跪,向前一拜,上身几乎贴着台面,整个身形蓦地向后倒滑一丈,唐拙剑尖擦着他头顶后背而过。 申丑这一倒一滑,一下滑到了唐拙身后,这下又轮到唐拙立在剑台边沿,且背对申丑。申丑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身形一立,剑锋迅疾无比刺出。 唐拙身形急转,眼看剑锋刺来,身形突然向后一倾,剑锋在他心口一擦而过,而他身形已经电光火石间旋至申丑背后,身子向前一倾,长剑直刺申丑后背。 申丑猛然转身竖剑一挡,不过他也清楚,这剑即使能挡住,自己也要被唐拙震下剑台。 “叮!” 唐拙剑尖点在申丑剑身上,申丑意外地发觉,剑尖仅仅是轻轻一碰,并没有多少劲道。他乘机脚尖一点,整个人飞离剑台边沿,落在剑台中心。 唐拙身形一转,正要紧逼。申丑双手握剑,向上一举,以剑为刀,连斩八下,一排排剑锋向唐拙袭来。 台下有人惊呼:“是武夷剑派的绝学——十二连斩!他竟然已经练至八连斩了!” 唐拙身形不退反向前一突,在剑锋之间东歪西倒,接连歪折九下,一道道剑锋从他身边擦过。 台下又有人呼:“仙翁醉步九曲桥!妙!实在妙!” 呼喊之中,唐拙已经醉步闪至申丑前,一挽长剑,登时挑起漫天剑花罩向申丑。 “仙翁醉挑满天星!真是精妙!”又有人惊呼。 申丑眼看漫天剑花罩来,大喝一声,挥剑连斩十下! “啊!是十连斩!” 只听见一阵扣人心弦的“铮铮锵锵”之声,火花四溅之间两人各自飘开,还剑入鞘,彼此一拱手。 申丑道:“三少醉剑精妙,甘拜下风!” 唐拙连忙道:“申兄……客气,不过……旗鼓相当,何言……高下!” 申丑道:“唐兄谦让。若非唐兄留手,我早被击落台下。醉剑未酒,难成十足。希望有机会与唐兄痛饮千杯,再行论剑!” 唐拙道:“一言为定!请!” 两人点头一笑,走下剑台。 有人议论道:“想不到武夷剑法绝迹五百年,又再重现江湖!”又有人道:“醉剑也是失传多年,想不到让唐家三少使得出神入化。” 无双急问楚枫:“楚大哥,我三哥究竟打赢还是打平?” 楚枫笑道:“放心,你三哥打赢了。” 无双拍掌道:“我就知道三哥会为我抢那铜镜。” 一阵沉重的鼻息响起,楚枫望向申丑,知道他鼻塞又犯了,看来激烈的拼杀很容易引起此症发作。 他连忙问兰亭:“医子姑娘,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鼻塞?” 兰亭道:“鼻塞不畅最好是木笔花,不过木笔花难寻,可以用石胡荽缓解!” “你可有石胡荽?” 兰亭乃打开药箱,取出一株晒干的小草递给楚枫。楚枫接过,登时一股类似胡椒的辛辣气味传来,几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手指一弹,小草飞出,申丑接住。楚枫把手凑近鼻子示意他闻一下,申丑乃将小草凑近鼻子一嗅,登时一连打了几个凶猛的喷嚏,倒把附近众人吓了跳,不过鼻子一下舒畅许多。 申丑向楚枫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楚枫乃将申丑鼻塞之症向兰亭说了一遍,问兰亭可有办法医治。 兰亭道:“肺开窍于鼻,鼻乃肺之窍。肺气通于鼻,肺气宣畅,则鼻窍通利;肺气不宣,则鼻有涕塞。” 楚枫一头雾水,问:“即是怎么回事?” 兰亭笑道:“就是肺气失于宣发,以致鼻子壅塞不畅!” 楚枫问:“那如何医治?” 兰亭道:“他自小有此症,恐怕是先天肺气异常,难以根治。不过可以缓解。” “如何缓解?” “可将石胡荽晒干制成药丸,症发时,破开闻之即可。” 楚枫奇道:“那不是让人直打喷嚏吗?” 兰亭笑道:“打喷嚏正是为了宣发肺气,肺气一宣,鼻子便得通畅!” “原来这样。看来我平时得多打喷嚏,宣发宣发肺气,免得日后鼻塞!” 兰亭不禁抿嘴而笑。 楚枫望着兰亭,不由又望向南宫缺那边。南宫缺还是散漫地坐在一处,拿着酒壶,喝着酒。 第358章 兄弟相争 第358章兄弟相争 忽然,山门传来一声呼喊:“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寻英前来赴会!”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一闪而至,轻飘飘上了剑台,一身银朱锦缎衣,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他向众人一拱手:“南宫世家南宫寻英前来赴会!” 众人有点惊讶,大哥尚未登台,二弟倒抢着先上了。正在嘀咕,南宫寻英忽然转向南宫缺,道:“难得如此热闹,大哥,我们何不也切磋切磋?” 众人一时愕然,想不到南宫寻英竟是来向自己大哥挑战,不过也有人心中有数。 三年前南宫缺突然放弃接任家主,这家主之位只能落在南宫寻英身上了,但无论从名气还是从修为上,南宫寻英远不如南宫缺,在外人看来,这家主之位等于是南宫缺施让给他的,南宫寻英要接任家主,底气不足。 所以他向南宫缺挑战,只要当众击败他大哥,他就有足够底气接任南宫家主。不过他有这个能力么? 南宫缺同样没想到南宫寻英会突然挑战自己,他怔了怔,然后慢慢放下酒壶,上了剑台,与南宫寻英面对面立着。 兄弟相争,历来都吸引眼球,众人都静了下来。 南宫缺道:“寻英,我们兄弟切磋,就不要拔剑……” 未等他说完,南宫寻英身形突闪,左掌劈出,右手已经向后一执剑柄要抽出长剑。不过他长剑刚抽出一半,南宫缺左手向上一格,挡住他左掌,右手一拍,将他长剑拍回剑鞘。 南宫寻英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南宫缺终日沉溺于酒,武功必然荒废,却想不到自己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他左掌一收,紧接连拍南宫缺天突、膻中、气海三处大穴,右手猛力向上一抽,还是想拔剑出鞘。 南宫缺身形微微一转,轻描淡写让开南宫寻英拍来三掌,右手一拍,再次将他长剑拍回剑鞘。南宫寻英身形急一转,猛然转开三尺,再次想抽出长剑。南宫缺已经出现在他背后,右手刚举起要拍下,南宫寻英突然回头开口:“大哥,你既然连家主也让给我,何不也成全我名声?” 南宫缺一呆,右手顿在半空。他想不到南宫寻英竟然想踏着他成就自己名声。“锵!”南宫寻英长剑出鞘,反手向后一划,一幅衣袖飘零而下。 南宫缺望着被剑锋划落的衣袖,眼神黯然一伤,更多的是失望、痛心。 南宫寻英长剑疾刺,剑光罩向南宫缺全身。他修为虽不及南宫缺,但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一旦长剑施展,绝非等闲。 南宫缺没有接招,身形一退,南宫寻英剑光一逼,南宫缺身形再退,南宫寻英剑光再逼,南宫缺已经退至剑台边沿,剑光也逼至剑台边沿。 南宫寻英两眼已经泛起异光,出剑之凌厉,已无切磋可言,只要将自己大哥逼落剑台,自己即声名鹊起,无人敢小看自己。 南宫寻英剑光已经完全罩住了南宫缺,所有人都认为,南宫缺除了跌下剑台,无处可闪。 “锵!” 剑光突然消失,南宫寻英突然回剑入鞘。 所有人都愕然了,望着立在剑台边沿的南宫缺,又望着右手还向后执住剑柄的南宫寻英,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莫非南宫寻英怕伤着自己大哥,突然还剑入鞘? 南宫寻英紧紧执住剑柄,指尖在微微发抖。 只有他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就在自己剑尖触及南宫缺霎那,南宫缺身形突然闪入剑光,右手一托他手肘,再一拍他手背,自己长剑就翻转插回剑鞘,然后南宫缺身形又退回剑台边沿。 南宫缺出手实在太快,没人看出是怎么回事,都以为是南宫寻英自己收剑,为着兄弟之情。 只要南宫寻英此刻跃下剑台而去,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已经击败了自己大哥。 南宫寻英紧握剑柄的右手开始松开,就在这时。 “啪!” 西门伏忽然将纸扇一拍掌心,悠悠然道:“南宫兄九宫步法,真是妙绝!” 南宫寻英神色一变。他知道西门伏说的不是自己,是南宫缺!他知道到底还是有人看出来了。他一咬牙,一握剑柄欲再度拔出长剑。南宫缺双眼突然一闪,仅仅一闪,弥漫在他眼中的沉溺、消颓霎时荡然无存。 南宫寻英心中一震,慢慢松开手。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与南宫缺到底相差多远。他一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也带着一丝忿恨,跃下剑台,径下山而去。 西门伏望着南宫寻英身影,嘴角现出一丝阴冷。他一飘身上了剑台,对南宫缺轻轻一拱手:“南宫兄,幸会!” 南宫缺眼神慢慢回复散漫、消颓,望着西门伏,淡淡道:“请!” 噫!看来两人要比试一场了。南宫缺和西门伏均被推为武林三大公子之一,一个身怀九宫剑法,剑出九宫,一个身怀落英吹雪剑,吹雪落英,可谓不相上下。两人争斗,自是吸引。 西门伏身上并没有背着剑,他手腕一翻,倏地多处一把长剑,向前一伸,剑身左右摇摆着刺向南宫缺。原来是一把软剑,也不知他是收在袖中还是缠在腰间。事实上,也只有软剑才能将西门世家的落英吹雪剑法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南宫缺亦长剑出鞘,剑尖向前一碰,“当”,两人身形急错,西门伏不等转身,软剑从腋下穿过,刺向南宫缺后背。南宫缺反剑一挡,“当”,两人转身,剑锋疾出,“当当当当”,两人身影连错,身法之快,让人惊叹。 西门伏突然横剑一扫,南宫缺竖剑一挡,“当”,西门伏之剑十分柔软,剑身虽被格住,但前面半截剑身一弯,继续扫向南宫缺之腰。 南宫缺斜身一闪,刚好擦着剑尖闪出,剑尖“叮”点在剑身上,竟然弯成一圈,圈住了南宫缺长剑。 南宫缺长剑一抽,身形突然连闪九下,九道剑锋从九个方向直刺西门伏,九道剑锋看似同时刺来,却是有快有慢,但又看不出哪一道快哪一道慢。 “是‘剑出九宫’!” 台下有人惊呼出声。 西门伏身形一收,想闪出这九道剑锋,不过剑锋实在太快,他已经听到自己衣衫被剑锋锋芒撕裂的声音。他不敢犹豫,软剑一震,霎时震出一片剑光压向九道剑锋,只听见“当当当当……”响声一片,两把剑不知碰撞了多少次,剑花绕着两人乱窜乱舞。 楚枫、慕容、魏嫡、妙玉不约而同“唰”的站起,因为西门伏震出的这一片剑光实在太熟悉,他们都受过这一片剑光袭击。莫非那个蒙面公子果真就是西门伏?但单凭一片剑光,到底难以断定。 台上剑锋、剑光已经消失,西门伏、南宫缺立在剑台两端。 “南宫兄九宫剑法果然精妙!”西门伏手腕一震,软剑倏地消失不见,不知收回何处了。 南宫缺没有答话,还剑入鞘,转身散漫走下剑台,返回座位处,拿起酒壶,继续喝着酒。 西门伏亦走下剑台。如此一来,两人等于是战平了。众人倒是心里明白,西门伏和南宫缺都未尽全力。落英吹雪剑最厉害的‘暴雪狂天’并没有使出,而九宫剑诀最精妙的‘九剑连诀’同样也没有使出。看来两人是不打算争剑主之名。 第359章 紫华吞日 第359章紫华吞日 魏嫡和慕容对望一眼,同时飘身上了剑台,看来两人要切磋一番了。一个是身外紫隐神功的慕容世家大公子,一个是炼就绝世奇功滴水诀的谪仙子,单是这名衔已经足够吸引。 魏嫡身形飘起,滴水剑铮然出鞘,剑身已然掠过一圈纹纹水光,直刺慕容。慕容以双掌接战,斜身一闪,右掌亦泛起一层紫气拍出。 两人显然都对彼此剑招掌法十分熟悉,剑来掌往,一个剑法飘逸灵动,如大海无涯;一个掌法浑厚从容,如大地之广阔,一时难分难解。 魏嫡轻叱一声,剑尖向前一圈,泛出一圈圈剑圈,仿似纹纹水圈一样圈向慕容。慕容身形微微一退,剑圈向前一漫,慕容身形再退,剑圈还是绕着他漫漫圈来,就仿似一滴水珠滴在水面漫起的一圈圈涟漪,美妙之中却藏着无穷绝杀。 “是滴水剑圈,精妙,实在精妙!” 惊呼未落,魏嫡剑尖一震,一点水光突然从剑圈中心穿出,直点慕容心口,快得难以形容,正是滴水诀杀着——滴水穿心! 慕容身形突然消失,出现在数尺之外。魏嫡身形向前一飘,看上去就仿似踏着轻柔的水波一般,身姿美妙无比,却霎时飘至慕容身前,剑圈再次漫起,一点水光从剑圈穿出。 慕容身形再度消失,而魏嫡再度飘起,两人接连施展移形换影及凌波微步,看得台下众人叹为观止。 慕容双掌突然一分,向前一拍,两点紫光从掌心拍出,泛着锋芒强行穿过剑圈,射向魏嫡。 “紫隐寸芒!” 众人惊呼一声,连宋子都也神色一动。慕容已经可以将紫气逼成寸芒,好深厚的内劲! 魏嫡见两点紫芒透穿剑圈袭来,身形向上一飘,慕容显然算准魏嫡会飘起身形,掌心向上一吐,数点紫芒激出。 魏嫡身形飘在半空,看来避无可避,她滴水剑向下一划,“蓬”一道剑气激出,身形竟然再飘起数尺,紫芒从她脚下擦过。 “是剑气凌波!好美妙的身法,真不愧为天仙第一仙子!”众人有点沸腾了。 魏嫡不等身形落下,滴水剑剑身蓦地湛起圈圈纹光,向下一挥,一波剑气击出,剑气仿如一道水墙,激涌澎湃盖向慕容。 慕容双掌紫光一现,一道浑厚掌劲拍出,迎着剑气一撞,“轰”,剑气被击散,但剑气余劲竟然将靠近剑台一圈的观众的头巾划飞,衣袂被吹扬得习习作响。 魏嫡飘然落下,宛如仙子下凡,与慕容相视一笑,还剑入鞘,飘身下了剑台。 慕容没有跃下剑台,笑容突然一敛,转身对着西门伏,淡淡道:“西门公子落英吹雪剑精妙绝伦,刚才一片剑光倒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西门公子何不再上台较量一番!” 众人一时哗然! 西门伏与南宫缺打成平手,表明是不争剑主了,慕容却直言约战西门伏,很说不通,且听慕容那语气,显然也极不寻常。 西门伏左手摇着的纸扇突然顿了顿。慕容约战自己,显然绝非较量这般简单。不过他身为西门世家大公子,当然不能退缩。 他收起纸扇,飞身跃上剑台,嘴角还是挂着些许似笑非笑的笑意,淡淡道:“难得慕容兄雅兴,西门何敢不奉陪?” “请!” 慕容声音有点冷,这很少见。 西门伏手腕一翻,那把软剑又无声无息出现,剑身一震,三道剑光上中下刺向慕容。慕容盯住剑光刺来,不闪不避,双掌蓦地泛起紫光向前一拍,浑厚的掌劲硬是将剑光逆压回去。 西门伏回剑一转,再度刺出,慕容还是不闪不避,双掌迎着剑光一拍,再度将剑光逆压回去。西门伏微吃一惊,想不到慕容一出手就不惜真气压制自己,分明要跟自己硬拼内劲。 他知道慕容紫隐神功厉害,身形一退,软剑一收,紧接剑身连震,霎时罩出一片剑光,每一道剑光仿似一瓣飘雪,漫天飞舞吹向慕容。 “是漫天飞雪!”有人惊呼。 慕容立在原地,眼看一片剑光飞雪般袭来,依旧不闪不避,双眼霎时变成紫红,背后那件深紫色披风突然飞扬而起,双掌一上一下向前一伸,紫光暴盛。上下两片紫光如猛虎之大口,直向那片飞雪剑光吞去,霎时将整片剑光吞没,去势不减,继续向西门伏吞去,仿似连天地也要被吞入。 “紫华吞日!是紫华吞日,好恐怖!” 台下有人失色惊呼。 西门伏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暴退,大喝一声,软剑连震,剑光仿似暴雪般狂袭而出,正是“暴雪狂天”!只听见无数“铮铮锵锵”声中,剑光总算挡住两团紫气。 不过未等西门伏喘过气,慕容身形向前一逼,双手再次一上一下向前一伸,两片紫气再次如猛虎之口吞来,西门伏身形急退,软剑急震,再次震出暴雪般剑光挡住。 慕容一步步逼前,一次次使出“紫华吞日”,西门伏一步步后退,一次次震出“暴雪狂天”抵挡着。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实在太惊心太凶险了,这哪里是切磋较量,分明是在生死决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人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慕容为何如此发狠,如此得势不饶人! 西门伏心中生出一丝惊骇,慕容竟然完全不惜真气之消耗,逼自己硬拼内劲,而慕容真气之浑厚,要比自己想象中高得多。 他已经退至剑台边沿,而且再震不出“暴雪狂天”来抵挡慕容的紫气。一滴冷汗从他眉心慢慢渗出,滴在剑尖上。 慕容盯住西门伏,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在这一炷香时间里,台下几乎一片窒息,时间都要停顿下来。 “西门公子,以后做事最好三思!” 慕容说完这句话,一转身,也不看西门伏是何反映,飘身下了剑台。直到此刻,他背后那件扬起的紫色披风才飘然垂下。 没人知道慕容为何突然说出这句话,但四大家族之间向来有些恩恩怨怨,但今次显得极不寻错。 西门伏面上还是挂着那丝似笑非笑的笑容,但显得有点僵硬,或许只有他才知道慕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转身,两只眼开始阴冷起来,甚至带着暗灰,正要跃下,一条人影飞身上了剑台,朗朗道:“西门公子且慢!我对西门公子那一片剑光也有点似曾相识之感,不如我们也较量一番如何?” 语气懒散之中带着刚锐,是楚枫的声音。 第360章 力劈华山 第360章力劈华山 西门伏转回身,望着楚枫,皱了皱眉。 他刚才与慕容硬拼内劲,连续施展暴雪狂天,真气消耗极大,一时三刻无法回复,楚枫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台挑战,实在不守江湖规矩。不过当着台下众人,他总不能说自己真气虚耗,要歇上一歇,他可是西门世家大公子,楚枫不过无名小子。 他淡淡道:“楚兄上台时机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楚枫亦淡淡道:“西门公子说话和偷袭的时机更加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我是专门上台向西门公子请教这两样!” “楚兄这句话真是让人费解。” “西门公子不明白,不妨找一头驴问问,估计一头驴也能听明白。” 两人没有再作声,多说无益。 台下又是一片鸦雀无声,两人对话明摆着,这又是一场绝不寻常的比拼。 楚枫望住西门伏,慢慢抽出古长剑。 西门伏双眼一闪,手腕一翻,软剑现出,疾刺楚枫。他要抢先出手,因为之前楚枫和宋子都的比剑已经告诉他,楚枫绝不好对付。 楚枫冷冷一笑,身形一滑,已经滑至西门伏右侧,左手悠然收在背后,右手长剑向上一竖,泰山压顶般直斩西门伏。 只是最简单的一招“力劈华山”,却快、准、狠、猛。 西门伏双手执剑向上一格,“当”,软剑几乎被震脱飞出,身形也被硬生生震开数尺。当然了,他真气虚耗,即使双手执剑仍然难挡楚枫一劈之威。 楚枫一步踏前,左手依旧悠然收在背后,右手举剑又猛斩而下。西门伏还是向上一格,“当”,身形又被生生震开数尺。楚枫再一步逼前,举剑又斩。西门伏想闪身避开,西门世家的飘雪身法也是独步天下,不过他使不出,唯有举剑向上一格,“当”,又被震开数尺。 就这样,楚枫一剑接一剑将西门伏从剑台东面斩至剑台西面,又从剑台西面劈回剑台东面,从南斩至北,又从北斩至南。 西门伏实在窝恼,自己竟然被楚枫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招式劈得团团转,仿似耍猴子一般,哪能不窝恼,况且台下还有一对对眼看着。 他一咬牙,软剑一震,一片剑光仿似雪片般飞袭楚枫,强行使出了“暴雪狂天”。虽是强行使出,威力依旧惊人。 楚枫看着飞雪般的剑光飘来,不闪不避,古长剑一声铮鸣,剑尖霎时湛起一点华光,平平一刺。剑尖一层一层洞穿飘来的飞雪,无声无息点住了西门伏咽喉。 罩住楚枫的剑光霎时消失,只要古长剑再微微向前一吐,西门伏咽喉就要被刺穿,生死只在楚枫一念之间。 楚枫盯住西门伏,同样有一炷香时间,在这一炷香时间里,台下同样一片窒息,连时间也仿似窒息住了。 楚枫忽用剑身在西门伏肩膀上“啪啪”拍了两下,仿似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劣童一般,还是留下那句话:“西门公子,以后做事最好三思!” 说完转身跃下剑台,也懒得理会西门伏面上是何颜色。 西门伏面上连那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也没有了,他转身走下剑台,双眼阴得近乎恐怖。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两场比试多少让人感到了其中的杀气。 宋子都也暗自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慕容、楚枫和西门伏之间有什么仇怨,但当楚枫剑尖点住西门伏咽喉时,他还真担心楚枫会刺下去。 他倒不是在乎西门伏生死,只不过剑会是他发起并主持的,而西门伏是西门世家公子,就这样窝窝囊囊被楚枫刺死,还真无法给西门世家交代,并且这剑会也开不下去。 他无法预料楚枫会不会刺下去,因为楚枫这人根本不可测度。 还好,楚枫长剑总算没有刺下去。不过他知道,慕容、楚枫和西门伏之间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仇怨,否则以慕容的沉稳和楚枫的豁朗,不可能因为西门伏几句冷箭般的话语就如此当众羞辱他。 楚枫回到座位,飞凤笑道:“你倒是对那个阴眼家伙一点不给面子!” 楚枫笑道:“我要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不可以得罪的!” 飞凤道:“你口气倒越来越大!” 楚枫转头问妙玉:“妙玉,你准备与谁比试?” 妙玉道:“师父临行前吩咐我,如果有少林弟子赴会,就与其切磋。” 楚枫笑道:“你师父必是看你心神不静,要你向少林弟子讨教。” 正说着,无戒已经缓步上台,向妙玉合十道:“妙玉师妹,请!” 妙玉乃走上剑台,单掌回礼道:“无戒师兄,请!” 少林、峨眉两名最出色的佛门弟子登台比试,众人即时静了下来,谁知无戒和妙玉同时双脚一盘,结跏趺坐。 无戒两眼微闭,双手平放于腿上,右手置左手上,两拇指相接,结禅定印;妙玉两眼微合,双手外缚,两手中指指端相合竖立,结三昧耶印。 两人就这样对面盘坐在台上,一动不动,仿如入定一般。 台下众人登时傻了眼,楚枫小声问魏嫡:“他们在做什么?打坐么?” 魏嫡道:“他们在比禅境!” “禅境?”楚枫不明。 “就是坐禅,笨!”飞凤道。 楚枫笑道:“原来是坐禅。这个不难。我也行!” “你?”不但飞凤,魏嫡、慕容、公主、兰亭、无双一个个瞪眼望着楚枫,连唐拙也十分惊讶。 楚枫道:“真的不难,我一盘坐,两眼一合,一呼噜睡上半天,做一春秋大梦,保管比他们能坐!” 兰亭笑道:“你那是‘呆定’,人家是‘禅定’。” “一样是定嘛!”楚枫笑道。 兰亭道:“‘禅’是外不着相,‘定’是内不动心。禅定须由‘入静’而到‘至静’以至‘寂静’,以入忘我虚空之境。虽是忘我虚空,心中却留一点空明,可不是楚公子所说的呆呆一睡。” 楚枫笑道:“医子姑娘,看来你倒比妙玉还懂入禅!” 无双道:“那当然!兰姐姐可是天下才女,有什么不通晓的!” 楚枫又问:“他们这样定着,怎样分出高下?” 魏嫡道:“坐禅最须清静。谁心不静,必先出手!” 楚枫道:“先下手为强!先出手有啥不好,可以抢占先机?” 慕容道:“楚兄差矣。出手虽先,却是心浮而发,怎有先机可言!” 公主接口道:“这是不是兵家常说的‘轻出必败’?” 飞凤嘲笑楚枫道:“看!公主都明白了,你就是笨!” 兰亭笑道:“楚公子是大智若愚!” 楚枫得意道:“听到没有,医子姑娘说我大智若愚!” “哼!我看你是大笨若愚!” “嘿!我看飞将军是大愚若智!” “呸!你才大愚若智!” 这边楚枫和飞凤在斗着嘴,台上妙玉和无戒已经盘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毫无动静,恐怕这一坐,要坐上一日一夜,台下众人开始鼓噪了。 妙玉和无戒已经盘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毫无动静,台下众人开始鼓噪起来。当然了,他们想看的是剑光飞闪的激烈厮杀,两人却忽的打起坐来,这算哪门子比试! 有人道:“他们是不是睡着了,怎还不出手?” 又有人道:“就是么!要打坐回少林、峨眉坐去,呆在台上算啥意思!” “莫不是那少林和尚瞅着人家妙玉长得漂亮,凡心大动?” “说不定是妙玉相中这和尚的大光头!” “但他们闭着眼?” “众目睽睽不好意思,所以闭着眼偷偷的看!” …… 有些人言语渐有点不堪入耳。无戒始终一脸自若,但妙玉耳根有点发红了。楚枫抬眼一看,知道妙玉心神开始静不下来。 果然,妙玉两眼突然一睁,身形跃起,长剑铮然出鞘,直取无戒。 无戒身形不动,胸前的双掌一分一合,夹住刺来的剑锋。妙玉不等剑势去尽,长剑一收,剑锋转削无戒双脚。 无戒身子向后一滑,随即立起,双掌一圈,向前一拍,登时拍出一圈掌影,掌影闪着万道金光,金光之端还隐着佛光普照,看上去就仿如一个金刚圈罩向妙玉,乃是少林绝技——金刚伏魔掌! 妙玉身形一飘,接连施展步法。她身姿本就纤如约素,如今施展身法,更如风拂杨柳,轻曼美妙。 妙玉绕着无戒连转数圈,无戒身形却一动不动,那金刚掌圈始终跟在妙玉头顶之上,眼看要盖下。妙玉娇喝一声,长剑向上一圈,登时湛起一圈清华之光,每一点清光恰好点在每一个掌影中心,精妙无比,正是禅木诀水木湛清华第三重剑诀——剑出清辉。 掌影在清辉点击之中一个一个消散无形。无戒双掌一收,合于胸前。妙玉亦还剑入鞘,竖起单掌。 两人微一躬身,各自返回。 楚枫道:“妙玉,你跟无戒打平了?” 妙玉道:“我心浮出剑,已输一着;无戒空手接招,我实又输一筹。” 楚枫道:“那不能这么说。你给他一把剑,他可能早输了!” 飞凤道:“你晓得什么!无戒除了掌法,棍法亦是一绝,你以为人家只会用掌!” 楚枫奇道:“但他没有带棍在身?” 妙玉道:“听闻他棍法极高,一旦施展开来,自己亦难以克制,所以他一向不带棍在身!” 第361章 沐火凤凰 第361章沐火凤凰 正说着,那边梅大小姐忽然站起,向盘飞凤拱手道:“素闻飞将军威名,崆峒梅影雪敢请赐教!” 说完,身形一飘而起,仿似一瓣梅花飘上了剑台,飘过之处,暗香点点。正是崆峒独门身法——凌寒飘香! 盘飞凤两臂一舒,腾空而起,有如凤凰展翅,说不出的英姿挥洒,在梅大小姐对面落下,道:“梅大小姐,请!” 梅大小姐长剑向前一送,盘飞凤枪尖向前一点,“叮”,剑尖与枪尖一碰。梅大小姐长剑再向前送,盘飞凤枪尖再向前点,又听得“叮”一声,剑锋枪尖接连相碰,“叮叮”作响。 盘飞凤首先变招,枪尖一震,三点寒星刺出。梅大小姐身形一飘,一招“暗香浮动”掠开,长剑一伸,剑锋破寒袭出,乃是“一剪寒梅”,剑锋袭至一半,却仿似一朵梅花盛开,化出五道剑锋仿似五片花瓣划向盘飞凤,正是“梅开五瓣”。 盘飞凤枪尖连震,五点寒星“唰”的刺穿五片花瓣,继续向梅大小姐射去。看来两人都有争胜之心。 梅大小姐左手衣袖一拂,一招“梅香满袖”,将枪尖拂开,跟着“锵”还剑入鞘,两手拇指与食指一捻,向前一拂,霎时拂出无数手影,捻折梅之状,虚虚实实,且每一手影忽左忽右飘动着的,四面八方向盘飞凤飘来,根本无从闪避。 “千影折梅手?” 盘飞凤娇叱一声,枪尖“咝”化作一点寒星向前刺出。漫天手影即时向她闪电般折来,顷刻已经折至眼前。盘飞凤不为所动,枪尖继续直直刺出,径穿过重重手影,点向梅大小姐咽喉。 漫天手影霎时消失,梅大小姐双手一合,堪堪夹住枪锋,枪尖距其咽喉不过一寸。 梅大小姐望着盘飞凤,盘飞凤亦望着她,都没有动。 台下屏息静气,心都提到了桑子眼。梅大小姐是绝不敢松手的,因为枪尖再点前一寸,她咽喉就要被刺穿。不过盘飞凤要抽回金枪也不易,两人就只能僵住。 梅大小姐忽然双手一分,盘飞凤亦轻轻抽回枪锋。两人相视一笑,梅大小姐道:“想不到飞将军平平一枪,却轻而易举破去我千影折梅手,佩服!” 盘飞凤道:“说来惭愧!我其实不晓破解,不过听闻百巧不如一拙!我见梅大小姐手影奇巧,唯有以拙招应对!” 梅大小姐动容道:“一拙破千巧,原来如此!多谢飞将军赐教!” 梅大小姐返回座位,盘飞凤并没有跃下剑台,却枪锋向后一划,蓦地溅起火花数点,对着主席位上的宋子都一铮凤目:“宋子都!天山盘飞凤领教武当绝学,请!” 她到底是向宋子都发难了,且极不客气,飞将军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 宋子都飘然而起,落于台上,拱手道:“难得飞将军不吝赐教,宋子都岂敢不从……” “废话少说,拔剑!” 盘飞凤咄咄逼人,宋子都并没有把剑,道:“飞将军请出招!” 盘飞凤冷哼一声:“枪锋无眼,有什么闪失,休得怪罪!” 说完枪锋一挥,直刺宋子都面门。 宋子都不敢怠慢,斜身一闪,手掌反切盘飞凤。盘飞凤身形一退,枪杆打横一扫,哇!这一枪扫中,铁人也要被扫成两截。 宋子都竖起手肘一挡,挡是挡住了,但枪杆柔软异常,枪锋一弯,继续划向宋子都。宋子都猛向前一弯腰,枪锋擦过,宋子都只觉后背一阵烫热,汗毛倒竖。看来飞将军是动真格的。 盘飞凤一收枪锋,“唰”,五点寒星袭出,宋子都身形急闪,竟然在五点寒星之间闪出,双掌一划,斩向盘飞凤双脚。 盘飞凤脚尖一点,凌空飞起,凤鸣一声,身形突然倒转,枪锋飞速旋转着直插宋子都头顶百会。 宋子都不敢强挡其锋芒,身形突然横移数尺。 “嚓!” 枪锋笔直插入剑台,剑台竟裂开一线。 盘飞凤娇叱一声,枪尖一挑,“哇啦”,剑台木板整片整片飞起,呼啸袭向宋子都。宋子都双掌齐出,“嘭嘭嘭嘭”将木板拍飞,不过盘飞凤枪尖已经湛起点点寒星刺至眼前。 宋子都身形向后疾退,盘飞凤枪尖向前疾点,眨眼将宋子都逼至剑台边沿。宋子都拔地而起,“咝”衣衫被划开一道,不过总算落到了剑台另一边。 盘飞凤身形一转,一身五彩金凤服突然泛起火红霞光,然后一下一下飘扬而起,仿如一团团火苗在扑扑燃烧,整个人就仿似沐在烈火之中。 “啊——” 盘飞凤一声凤鸣,声震九天,身后霎时一片火海,整个人如同沐浴在火海之中,台下之人纷纷掩耳相避,有人失色惊呼:“是天凤三变第一变——沐火凤凰!” 只见凤鸣之中,盘飞凤枪尖向前一震,霎时震出一片寒星,每一点寒星都燃着火花,霎时又化成九个枪圈,九个枪圈湛着烈火大圈套小圈套向宋子都。 哇!只要被任一个枪圈套中,所有寒星霎时会聚于一点击出,威力惊人无比。 闪避已经来不及,宋子都突然一手掰下胸前一枚纽扣,手指一弹,纽扣飞向剑圈,只听见“叮”一声,纽扣擦中其中一个剑圈边沿。 哇!一瞬之间,九道枪圈突然聚于一点,激射在那枚纽扣上,那纽扣被枪锋一穿而过,跟着消失无形,空中只飘落数点灰烬。 台下众人看得胆战心惊,手心直冒汗,已经顾不上透一口气。 宋子都也着实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反应稍慢半分,变成灰烬的就不是那枚纽扣,而是他自己。他大喝一声,一步上前,不等盘飞凤再出枪,双掌猛拍而出。 盘飞凤双手横枪一格,“蓬”,盘飞凤心中一震,身形也被震开一尺,想不到宋子都内力如此浑厚。 宋子都又一步上前,双掌拍出,盘飞凤天生性格刚烈,不闪不避,再次横枪一挡,“蓬”,又被震一尺。 宋子都没有再逼前,却一收掌,道:“飞将军枪法入神,宋某佩服!” 盘飞凤枪锋一收,冷哼一声道:“你不用惺惺作态,我盘飞凤输便输了!”说完一转身,飞身跃下剑台。 楚枫连忙上前,执住她玉手问:“飞凤,你没事吧?” 盘飞凤心中一甜,却道:“我是天山飞将军,谁奈何得了我!想不到宋子都功力如此深厚,不能为你臭小子出一口气!” “原来你是要为我出气?” 飞凤撇嘴道:“你以为我去跟他争这破剑主之名么!” 楚枫真想一把抱起她,狠狠亲她一口。 宋子都返回座位,忽觉手心微微生痛,悄然张开一看,只见双手掌心慢慢现出一道血痕。原来枪锋到底是划中了他掌心,虽然很浅,也让他暗吃一惊。 好了,现在就只剩下青平君和华杨飞还未出手。两人必得一战,且意义非常。青平君取胜,表明青城派已经完全压过华山派,稳坐天下第四门派之位,直逼少林、武当、峨眉。而华杨飞取胜,则可一扫近年华山派之颓势,重新屹立于九大门派之间。 大家静静等着,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青平君果然站起来了,正要跃上剑台,忽然有一青城弟子匆匆走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青平君眉头一皱,与那青城弟子径走下山去。 第362章 流云袖剑 第362章流云袖剑 青平君突然走下山去,剑台上一下冷场起来,因为所有人都等着他和华杨飞之间的比试。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条人影轻飘飘上了剑台,却是公孙媚儿。 她扭着腰迎风摆柳般走至剑台中间,轻轻欠了欠身,娇滴滴道:“既然没人上台比剑,不若小女子为各位舞‘流云袖剑’一曲,以为助兴!” 台下众人一听,登时兴奋起来。因为公孙世家舞剑天下闻名,历代家主公孙大娘无不精于舞剑。远在唐朝时期,大诗人杜甫就写过一首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极赞公孙大娘舞剑之精湛,甚至当时大书法家张旭,因看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而得草书之神,自此草书长进,被推为“草圣”。 公孙世家虽以舞剑闻名天下,却极少当众献技,就算是当今天子要观舞剑器,也得斋戒三日,沐浴更衣方可。 公孙媚儿是公孙大娘独女,自是得公孙大娘真传,她现在要当众舞剑,实在难得一见。 只见公孙媚儿轻拍一下手掌,马上有五名歌姬飞身上了剑台。五名歌姬均背插长剑,分五个方向坐在剑台边沿,怀抱琵琶,半遮粉面,头顶均放着一小酒杯,酒杯装着酒,深浅不一,不知何意。 公孙媚儿立在剑台中心,双手微微一抬,倏地飘出两袂长袖,竟有两丈之长。玉臂向前一挥,长袖飘出,一下卷住一名歌姬背后的长剑剑柄。“锵”,长剑出剑,剑尖在那名歌姬头顶上的酒杯一点,酒杯纹丝不动,却发出“叮”一声脆响。 公孙媚儿长袖连挥,剑尖接连点过五名歌姬头上的酒杯,发出“叮叮叮叮”响声,抑扬顿挫,极有韵律。 兰亭惊讶道:“是宫、商、角、徵、羽五音,她在试音!” 原来公孙媚儿竟是以长袖卷住长剑,以剑尖点击酒杯奏音。 公孙媚儿点过五只酒杯后,试音完毕,五名歌姬同时一拨琴弦,如珠落玉盘,为一曲起音。公孙媚儿长袖连出,只听见“叮叮叮叮”数声,韵律顿生。五名歌姬亦接连轻拨琵琶,以和其音。 剑台上一时轻姿曼舞,音韵动人。 …… 青平君与那名青城弟子一直来到了山下。一骑骏马立在山门外,口冒着泡沫,显然经过日夜奔驰。马背上伏着一人,满面尘土,口唇干裂,两眼闭着,似是累晕过去。 旁边守着一名青城弟子,正是玄开,而那名上山向青平君报信的弟子就是玄平。 原来,两人因昨日看守上清宫,却偷跑上山观看比剑,今日就被责罚到山下看守山门。刚才忽见一匹马直冲来山门,两人连忙止住,却见马背上之人已经昏迷,看服饰似不寻常,乃急忙报与青平君。 青平君看了看那人服饰,再霎眼见马鞍上绣着一面大旗,微吃一惊,道:“大旗门?” “水……水!” 马鞍上之人忽的微微睁开眼,沙哑地喊了一声。 “给他水!”青平君喝了一句。 玄开、玄平连忙将水壶递给那人,那人抓住,一连喝了几口,喘着气。 青平君道:“我是青城弟子青平君,你是何人?” “青城山?”那人精神一震,道,“宋子都宋少侠可是在山上主持剑会?” “是!” 那人整个翻跌落马,向青平君单膝跪下,道:“魔神宗不函谷联合飞鹰堡突袭大旗门,大旗门危在旦夕,求青公子马上带在下见宋少侠,火速驰援,稍迟一刻,大旗门要惨遭灭门!” 青平君暗吃一惊,问:“你是……” “在下是大旗门黑旗使!” “跟我来!” 青平君向玄开、玄平使了个眼色,两人扶起那个黑旗使跟着青平君向山上走去。走至山腰,青平君突然一转,转到了那条天仙桥旁边的深涧前。 那黑旗使愕然问:“青公子……” 话音刚起,青锋一闪,他咽喉已经被青平君掌锋划破。那人双眼直直盯住青平君,至死也不肯相信。 玄开、玄平同样吃惊地望着青平君。 青平君望着自己掌锋,淡淡道:“火速驰援你大旗门,我这剑会还能开么?我正要一举将华山派压于掌下,你偏要跑来添乱,怨不得我。况且大旗门离这千里之遥,就算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何必多此一举!你放心,等你大旗门被灭,我自会替你们报仇!” 说完一转身,冷冷道:“将尸首抛下山涧,把那匹马处置掉!”然后向山上走去。 …… 剑台上,“叮叮”脆响之中,只见公孙媚儿柳腰曼转,长袖轻舒,一转一舒之间,婀娜多姿,妖娆媚艳。再看她纤眉如画,秀发如云,回眸之间,含情脉脉,一瞥之下,风情妩媚。 “叮叮”脆响之声伴着琵琶和鸣,微妙悦耳。声音虽美,却隐隐带着淫逸之色,靡靡之音,勾魂夺魄。 台下众人已经看得目醉神迷,完全陶醉在声色靡靡之中,连楚枫也看得如痴如醉,就在这时,“铮!”一声筝鸣突然传来,婉转清亮,楚枫心头一震,这一声筝鸣似曾相识。 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群山连绵,群山之间有一危峰兀立,危峰之巅又有一岩石突出,下临无地。有一白衣女子,仙袂飘飘,正盘膝坐在岩石上,腿上平放着一古筝,双手正拨动着筝弦。 “是她?” 楚枫认出,这白衣女子正是当日在西湖那船舫上凭风席坐、披雨抚琴的女子,那风姿依旧是不食人间烟火。 “铮!” 又一声筝鸣传来,就好像浊水中一泓清音,荡涤着每个人的灵魂。 五名歌姬的琴弦不由自主一滞,连公孙眉儿轻曼的身形也为之一顿。她知道险峰上的女子正用筝鸣洗荡自己靡靡之音。她身形曼转,长袖突出,剑尖猛然一点酒杯,“叮”一声,欲遮掩住清亮的筝鸣声。 “铮,铮,铮,铮,铮!” 筝鸣接连飘来,清冽激扬。公孙媚儿身形连转,长袖急出,“叮,叮,叮,叮,叮”点击着酒杯。 但无论她如何挥袖,清亮的铮鸣声始终是穿破她“叮叮”靡靡之音,透入每一个人心中。 “嗨——” 公孙媚儿突然娇叱一声,长袖向上一划,长剑笔直飞起,直插云端,跟着长剑电光下射,她右手衣袖一出,卷住剑柄,身子向后一弯,头几乎着地,如拱桥形,而左手衣袖向后飘出,“锵”将另一名歌姬的长剑拔出,接着身子立起微向后仰,两袖前后一飘,“叮”,剑尖同时点在前后两名歌姬头顶的酒杯上。 公孙媚儿腰肢折旋,双袖齐舞,两把剑剑尖连续点击酒杯,一时“叮叮”响声不绝于耳。 “铮铮铮铮铮!” 筝鸣急速飘来,如疾风急雨。公孙媚儿身形急转,两袖急舞,“叮叮叮叮叮”连点向酒杯。 “铮铮铮铮铮!” “叮叮叮叮叮!”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 筝鸣越响越急,公孙媚儿身形也越转越快,仿佛已经停不下来,剑台上一片剑光乱闪,“铮铮”“叮叮”之声响成一片。 “铮——” 筝声嘎然而止。 “砰!砰!砰!砰!砰!” 五名歌姬头顶那五只酒杯同时砰然爆裂,酒水激成一线水柱射上半空,再迸裂成点点水花溅下。 公孙媚儿“卟”的跌伏在剑台上,飘在半空的长袖无力垂下,两把长剑“当啷”跌在台上。 众人只觉得一阵惊心动魄,继而是连声喝彩,为她最后时刻的精湛转舞惊叹不已。 公孙媚儿头发散乱,以袖遮掩着大口大口喘着气,只有她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筝鸣之声让她无法自控,她是被逼着疯狂转舞,她停不下来。 那五名歌姬急忙扶起公孙媚儿,向众人略略欠身,走下剑台。众人只道她刚才表演过于卖力,以至力竭,也不在意。 众人抬头望去,那盘坐在危峰之巅、凭空抚筝的白衣女子身形正慢慢变淡,然后不见了,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人虽消失,但仍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大家很是惊讶,这白衣女子究竟是谁,为何要在危峰之巅凭空抚筝?莫非她也是来观看剑会? 第363章 四面华光 第363章四面华光 青平君返回山上,他并不知道公孙眉儿舞剑之事,见众人一个个望着对面危峰之巅,有点奇怪。 宋子都见他回来,问:“青兄,是否有事?” “小事一桩,不足道。” 青平君说完飞身上了剑台,居高临下对华杨飞道:“青城弟子青平君敢请教华山派高招!”语气甚显傲慢。 华杨飞早已料到,亦飞身上了剑台,拱手道:“华山弟子华杨飞。” 青平君淡淡道:“三年前青某亲上华山讨教,却只交手数合,甚不尽兴,想来如今华兄剑法应当不比当日了?” 华杨飞道;“青公子很快就会知道!” 青平君慢慢举起右掌,道:“青锋无眼,要是青某不小心伤了华兄,还望华兄不要见怪!” 华杨飞慢慢抽出长剑,道:“剑锋无情,青公子切莫大意,请!” 两人看似平淡的对话,注定这一场比试绝不平淡。 青平君轻蔑一笑,他并没有打算拔剑,他并不打算急于击败华杨飞,他要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是如何从从容容将这位华山公子玩弄于掌剑之间。 他以掌代剑,随手一招“青锋逐日”刺出,不疾不除,甚至有点轻慢。 华杨飞身形不动,只盯住掌锋刺来,掌锋已至身前,他仍然不动,青平君皱了皱眉,他并不想一招就击倒华杨飞,这不是他初衷。 掌锋已经碰着华杨飞衣衫,华杨飞却像鼓足了劲突然爆发一样,身形暴闪,一下掠至青平君左侧,长剑一震,霎时化出无数剑影,映着日光四面八方斩向青平君,剑势之凌厉急绝,让人乍舌。 “四面华光!”有人惊呼。 四面华光乃是华山派最负盛名的剑招,一般只有将一套华山剑法发挥到淋漓尽致方可顺势使出。如今华杨飞一出剑就使出此杀招,着实让人惊讶。 再说青平君骤见剑光四面八方斩来,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就地一滚。躲是躲过了,但四面剑光突然消失,化作一道,自上而下直指他咽喉。 青平君来不及跃起,唯有再次一滚。剑光一道道刺下,青平君一次次滚开。 “笃笃笃笃笃” “嘶嘶嘶嘶嘶” 剑尖一下一下插穿剑台,剑气一道一道撕裂青平君的衣衫。 青平君足足绕着剑台滚了一圈,华杨飞剑势终于慢了下来,他急忙一跃而起,在剑光间隙穿出,飘开两丈。 华杨飞暗叹一口气。自己刚才以楚枫所授的蓄气方法,骤然之间使出四面华光,到底未能将青平君制于剑下。 青平君见自己一身崭新的青城衣衫被剑气撕得七零八落,不禁恼羞成怒,想不到自己一时大意,以致如此出丑,乃大喝一声,“锵”拔出青锋剑,“嚓嚓嚓嚓……”连出数剑,化作一道道青锋连刺华杨飞心口,乃是青城剑招杀着——青锋连杀。 他要急于挽回面子,更不留手,恨不得一剑将华杨飞心口刺开。 华杨飞踏前一步,长剑一挑,一道剑光射出,又踏前一步,长剑一挑,又一道剑光射出,再踏前一步,长剑一挑,又一道剑光射出,竟是华山剑招绝杀——步生连华! “锵锵锵锵锵锵……” 一道道剑光截住一道道青锋,不但如此,那数道剑光突然合于一道,霎时光华大盛,透穿青锋直射青平君咽喉。 “昙华一现?” 青平君惊急把头一偏,“嗤”,剑光从他耳根划过,青平君几乎以为自己耳朵被削了下来。 “昙华一现”同样是华山派绝招,取名自“昙花一现”,是将数道剑锋聚于一道击出,威力惊人。 空中飘落一撮发丝,青平君觉得耳根有点凉,乃一摸,登时怒红了脸。原来耳边发鬓光了一片,仿似被剃了一般。 他满以为自己青锋剑一出,可轻而易举将华杨飞压于剑下,想不到却二次受辱,他怒哮一声,连双眼亦闪起青光,青锋剑化作一道青锋直插华杨飞。 华杨飞不敢有慢,挥剑一挡,“当”,两人都被震开一步,却都不等对方喘息,剑锋突出,两人转眼已经演化成生死相搏。 青平君不相信华杨飞可以挡得住他青锋宝剑,亦不肯相信,他狠命挥动青锋剑,剑身青锋暴射,疯狂逼向华杨飞。 华杨飞长剑亦暴射出华光,丝毫不让。不过他功力到底是稍逊一些,而青平君还有一手杀着——青锋掌剑。 两把长剑正激斗得不可开交之际,青平君左掌突然竖起,泛起青芒左右一划,两道青锋激出,在剑锋间隙闪入,交错着划向华杨飞。 华杨飞拔地而起,青锋在脚底划过。 青平君冷笑一声,“锵”突然长剑入鞘,双掌向上连划,快绝无比,无数青锋呼天抢地袭向华杨飞,根本不让华杨飞有闪避间隙。 华杨飞身在半空,要躲避也不能。他长剑猛然一圈,竟然划出一圈华光,罩在身前,青锋“峥峥锵锵”划在剑圈上,光华交炽,精光四射,实在震人心魄。 华杨飞总算挡住了这一轮疯狂的青锋飞袭,身形也落回剑台,但青平君身形暴起,厉喝一声,右掌直斩而下,锋芒毕露,已经将全身真气都贯注在右掌上了。 华杨飞举剑向上一格,“当”,长剑几乎被震得脱手飞出,人也被硬生生震开两步,一幅袖袍飞落在地,手臂现出一道血痕。 原来他长剑虽是挡住了青平君掌剑,但掌剑锋芒仍然扫过他手臂,将他衣袖削下,还留下一道血痕。 按照江湖规矩,双方切磋比试,要是一方见血,必须当场认输告负,双方亦就此停手,免伤和气。 华杨飞乃将剑锋倒转,剑尖指地,正要拱手作礼,青平君却一步闪前,右掌化作一道青锋直插华杨飞咽喉。 华杨飞根本想不到青平君还会出手,不但他,所有人都想不到,因为剑锋倒转,相当于是认输了,既然胜负已分,青平君不该再出手,更不该下如此致命杀手。 原来青平君怒恨华杨飞刚才让自己如此狼狈不堪,所以竟然不顾江湖规矩,骤施杀手,立心置华杨飞死地!华杨飞根本想不到他会出手,已经来不及反应。 第364章 三度登台 第364章三度登台 “铮!” 一道剑光伴着一声龙吟从台下电射而起,仿如长虹贯日,直插青平君咽喉,剑光之快,再难用言语形容。 青平君顾不得华杨飞,身形暴退,但剑光仍然指着他,他向左急闪,剑光亦向左急闪,他向右急闪,剑光亦向右急闪,他身形急转,剑光亦随着他身形飞转,如影随形,始终不离他咽喉。 青平君左窜右跳,不得已,唯有再次使出懒驴打滚,就地一滚,狼狈滚开,飞身跃起,此刻才看清出剑之人,不是别个,正是楚枫! 青平君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楚枫!你懂不懂江湖规矩!我和华杨飞比剑,你竟然闯上来!” 楚枫用手指弹了弹剑身,还吹了吹,不愠不热道:“青公子不说,我还真不懂这规矩。我这人向来不懂规矩,也不守规矩,更不像青公子这样‘守道义’。如今不上也上来了,青公子你说咋办?” 青平君怒吼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比个高低!” 楚枫“锵”的还剑入鞘,淡淡道:“好啊!我也懒得用剑。三招之内我不能将青公子打得趴在地上,就当我输,我马上退出剑会!”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三招之内将青平君击败,而且还要打趴在地,恐怕当今九大派掌门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青平君简直面色发青,怒吼一声:“那就休怪我青锋无情!”说着身形向前一冲,右掌青锋暴起,剑一样直插楚枫心口。 楚枫立在原地,双手随意垂着,也不动。掌锋离他不及半尺了,他依旧立着,一副悠哉游哉。掌锋已经触及他衣衫,楚枫左手突然遍掌向上一划,剑一样斩向青平君刺来的右臂。 青平君吃了一惊,如此一来,自己掌剑就算插入楚枫心口,楚枫亦会斩去自己一条右臂。他不舍得!楚枫算什么,不过一无门无派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子,莫说用一条手臂,就是用一根指头去换他一条命,他也绝不肯。 他手掌已经触及楚枫衣衫,要抽回绝来不及,不过他到底是青城派最出色的弟子,身子猛然一扭,硬生生扭开两尺,而掌剑仍是插向楚枫心口,不过已经慢了。 楚枫乘机一侧身,掌剑擦着他心口而过,他右掌已经举起,向青平君猛斩下去。 青平君由于刚才强行扭身,已是先机尽失,如今楚枫一掌斩来,竟然无法挡格,唯有将身子猛然向后一跌,整个人跌在台上。 楚枫不等他弹起,右脚高高抬起,向着他心口直踩下去! 青平君脸色突变!这一脚要是踩中,自己颜面何存!他急忙双手架在心口向上一挡。楚枫脚尖乘机向下一点,借力一个后翻,高高飘起,飘落剑台,不偏不倚就落在自己座位上,实在潇洒。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因为在他们看来,楚枫就好像是一脚踩了青平君心口一下,然后飘开的。 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地头竟然被人踩到心口上,青平君面色尽变,一跃而起,一步冲至剑台边沿,对着楚枫狂吼道:“姓楚的!你……你上台!” 楚枫双手一翘,道:“青公子,三招已过,我都不好意思再留在台上了,你还好意思吼嚷?” 青平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额角青筋一条条暴起,他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但楚枫摆明一副不屑上台的样子,他除了干瞪眼毫无办法。刚才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在台上吵嚷叫骂,只会更加丢人现眼。 青平君满腔怒恨,无处发泄,只得忿恨地怒哼一声,飞身下了剑台,阴沉阴沉着脸。 华杨飞向楚枫拱一拱手,楚枫微微一笑,点点头。 众人暗暗望向楚枫,他的出现,果然让今次剑会充满变数。他三度登台,一战宋子都,二辱西门伏,再辱青平君。每次登台都让人始料不及,没人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 楚枫也不理会众人目光,悠闲悠闲坐着。 盘飞凤瞅着他道:“臭小子,你可真牛气!” 妙玉不无担心道:“楚公子,你这样太凶险了,万一青平君掌剑不收……” 楚枫笑道:“妙玉,你一剑穿心都奈何不了我,他那掌剑算什么。况且有医子姑娘在此,就算他一掌插下来,医子姑娘也能让我起死回生!是不是,医子姑娘?” 兰亭却有点责怪道:“楚公子,你不能仗着自己偏心就这样冒险,万一真插入心口,我也无能为力。” 楚枫耸耸肩,耳边却传来魏嫡幽幽声音:“你就是任性。”声音很小,楚枫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转头望向魏嫡,魏嫡亦望着他,眼神似嗔似责。 “嫡子!” 楚枫偷偷伸手捉住魏嫡玉手,魏嫡挣了挣,却不敢有过大动作,毕竟周围都是人,亦只得任由楚枫执着。 楚枫转向唐拙,道:“拙兄不乘酒耍剑?” 唐拙微微一笑,乃飞身上台,对宋子都一拱手:“宋兄,唐拙……请教!” 众人一愕,颇有点惊讶,莫非唐家三少欲冲击剑主之名? 宋子都也微感愕然,随即上了剑台,拱手道:“唐兄,请!” 两人拔剑出鞘,身形一闪,“锵锵锵锵”交手起来,剑台上一时剑光闪突,人影翻飞。 唐拙出剑诡异莫测,再加上身法似醉非醉,实难预料其剑锋所指。但宋子都剑随意转,依然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唐拙身子忽然向后一倾,如“仙翁半醉”,身形猛绕宋子都急转,长剑疾出。宋子都身形不动,七星剑上下左右接连挥格。 唐拙急转着的身形突然一顿,跟着猛然向前一倾,长剑直刺。宋子都竖剑一挡,“当”,身子晃了晃,右脚微微向后一移,随即顿住。 这下唐拙凶险了,他贯注全身真气奋剑一击,却震不开宋子都,登时陷于被动。宋子都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剑锋一转,向前一指。唐拙身形疾退,宋子都身形疾进,唐拙眨眼退至剑台边沿,眼看要被逼落剑台。 高手过招,胜负果然在一招之间。 就在这时,宋子都却突然一收剑锋,微微笑道:“唐兄,醉剑未酒,难得真意。唐兄何不先饮几杯?” “哼!惺惺作态!”台下盘飞凤冷哼一声。 楚枫道:“我看他不似做作。” 盘飞凤一瞪眼。 楚枫连忙道:“是我错!他是做作,在演戏,是一个戏子,行了吧?” 盘飞凤“哧”的笑了一下。 无双早一手抓过一酒壶,向台上一抛,道:“三哥,酒!” 唐拙接过,“咕咕咕咕”一饮而尽,将酒壶一丢,长剑一指,身形一左一右晃动起来,似跌非跌,醉态毕现,但长剑直直指着宋子都,没有抖动半分。 “宋……兄,小心,仙翁一醉……剑气生!” 说着剑尖一震,一道剑气从剑尖激出直射宋子都。宋子都把头一偏,唐拙剑尖又一震,“嗤嗤嗤嗤”,数道剑气激出,跟着剑尖连震,剑气前赴后继袭向宋子都。 宋子都身形急展,剑锋疾舞,“叮叮当当”挡住射来的剑气,但剑气层层袭来,越出越快,眼看要被淹没在剑气之中。 宋子都两眼一铮,身形暴闪,却不是向前闪,而是向后闪,跟着长剑一划,“嚓”一道剑光破开层层剑气直划唐拙。 “三哥!” 无双惊呼一声。 唐拙一歪身,“唰”剑光擦过,只觉颈脖一凉,已经留下一道浅浅血痕。也不知是他闪得快还是宋子都留手,反正刚才命悬一线。 宋子都一剑划出后,也没有再进逼,唐拙剑锋倒转,拱手道:“宋兄……好剑法!” 宋子都亦拱手道:“唐兄,承让!” 唐拙走下剑台,“三哥”,无双飞奔上前,紧紧抓住他手臂,望着他颈上那道血痕,两眼满是惊怕。 唐拙笑了笑,道:“无双,我不能为你抢铜镜了!” 无双拼命摇头道:“三哥,我不要铜镜,我只想你没事!”说着一头伏入唐拙怀中,眼泪渗了出来。 好了,两场比试过后,形势已经明朗。宋子都一败盘飞凤,再败唐拙,而楚枫一辱西门伏,再辱青平君,剑主之争就落在两人头上了。 这是众人始料不及,却又是大家最想看到的。却在这时,山门处传来一声高呼: 第365章 一笔勾销 第365章一笔勾销 “丐帮弟子皇甫愤击前来赴会!” 话音未落,“卟卟卟卟”,一条人影越过山门,几个起落掠至剑台下,一飞身,高高跃起,两脚向下一坠,“嘭”,整个剑台被踏得一震。 只见这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阔口粗鼻,脸色赤红有如重枣,虽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粗衣,却不掩其刚猛雄浑气势。 他对着众人一抱拳:“丐帮弟子皇甫愤击奉帮主之命,特来了断一事!”真是声如洪钟,话音虽落,众人仍感到耳边“嗡嗡”作响。 皇甫愤击这名字十分陌生,众人多未听过,但他一上台所展露的身手,绝非等闲。丐帮派他突然前来赴会,究竟所为何事? 有人暗暗望向楚枫,猜测必是因为皇甫长老之事。 果然,皇甫愤击一转身,对楚枫一抱拳:“楚公子,请!” 楚枫亦猜知来意,飞身上台,一拱手:“敢问如何了断?” 皇甫愤击道:“我赢,楚公子随我回丐帮一趟;楚公子赢,皇甫长老之事一笔勾销!” “好!一言为定!” “楚公子爽快!”皇甫愤击双掌一摆,道,“我不晓用剑,就以双掌对战,楚公子不必规限,请拔剑!” 楚枫微微一笑,右掌微微向前一伸,道:“皇甫兄,请!” “好!看招!” 皇甫愤击左掌压在腹前,右掌横拍而出,正是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 楚枫见其掌法浑厚刚猛,亦不硬接,闪身让开。皇甫愤击右掌回收,左掌击出,龙战于野。楚枫左掌斜斜一引,带开掌劲,皇甫愤击右掌连拍,见龙在田、跃龙在渊等掌法接连击出,每一掌均开天裂地,力拔千钧。 台下众人暗暗惊讶,想不到丐帮一名籍籍无名的弟子,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看来丐帮真是藏龙卧虎,伯叔敖也能知人而用,丐帮恐怕很快崛起。 楚枫双掌圈引拨带,并不硬接,看似被皇甫愤击掌风紧迫,实际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皇甫愤击见楚枫不敢硬接,更加步步紧逼,运掌如风,很快打完一套降龙十八掌,还是奈何不了楚枫分毫。 他大喝一声,左掌压在腹前,右掌横拍而出,又从头开始,使出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 楚枫今次不闪不避,左掌压在腹前,右掌划过一道弧圈拍出,“轰”,两掌相碰,整座剑台为之一震。 皇甫愤击右掌一收,左掌直拍而出,楚枫亦右掌一收,左掌直拍而出,“轰”,又是两掌硬接。 两人一掌接一掌硬拼,连招式也是一样,台上一时“轰轰”巨响,每对撞一下,剑台就震一震,众人心中亦跟着震一震。 十八声巨响过后,两人依旧面对面而立,而就在两人对掌之时,一名东瀛武士正缓步向青城山走来,左手执着武士太刀,微低着头,半闭着眼。 皇甫愤击左掌在腹前一压,右掌横拍而出,又再从头开始,使出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 他想当然地以为楚枫亦是一招亢龙有悔与自己硬拼,但楚枫左掌一圈一带,身形突然闪前,右手手肘猛击皇甫愤击左胁。皇甫愤击急忙身形一收,一招潜龙勿用,紧接身形一转,右脚飞起,一招神龙摆尾横扫楚枫面门。楚枫身形一低,右脚贴地横扫皇甫愤击左脚。皇甫愤击右脚已经提起,只左脚支撑着身子,脚尖硬是一蹬,退后两尺。 楚枫一步抢前,身子半转,右掌轻描淡写推出,皇甫愤击竖掌一挡,就在双掌接触霎那,皇甫愤击骤然察觉楚枫看似轻描淡写推出的右掌,竟然浑厚无比,一挡之下,竟整个人被推开两尺,而楚枫左掌已经拍出。 皇甫愤击拔地而起,一招飞龙在天,身形一下倒转,双掌猛拍楚枫头顶。楚枫身形倏然一退,右脚踢起向半空中的皇甫愤击扫去。 皇甫愤击双手手臂一格,“嘭”,整个人被扫开两丈,几乎被扫下剑台,身子未站稳,楚枫已如一道流光掠至眼前,右手食指、中指紧并剑一样直插他咽喉。 闪避已经来不及,皇甫愤击右手猛然握拳直向楚枫心口捣去,临死一击。楚枫刀刃一样的双指在触及皇甫愤击咽喉前一刹突然张开,一擦而过。 皇甫愤击愕了愕,拳头急收,却迟了,拳锋已经触及楚枫心口,“嘭”,楚枫身形突然向后一仰,再向后一飘,落在剑台另一边。 皇甫愤击一抱拳:“皇甫愤击甘拜下风!从此之后,丐帮绝口不提皇甫长老之事,丐帮与楚公子再无恩怨。” 楚枫一拱手,道:“请皇甫兄转告贵帮帮主,他日在下必登门请罪!” 皇甫愤击又一抱拳,跃下剑台,大步径自下山而去。 如此一来,等于是丐帮当着天下武林面前与楚枫的仇怨一笔勾销了,这是楚枫意想不到的。 他飞身落在魏嫡身边,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宽慰。他们心中始终觉得是他们间接害死皇甫长老的,如今总算是了却此事,心中郁结自是一舒展。 魏嫡道:“皇甫愤击突然现身,似乎是伯叔敖着意安排?” 楚枫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当日皇甫长老死后,丐帮一直派人伏击我,但每次都有人在路上留下暗号通知我,看来就是伯叔敖暗中相告,而且他在十九折谷也曾出手相助。今次他是借剑会当着天下武林了却皇甫长老一事,好让我不再受此负累,是位人物!” 魏嫡道:“难怪你说要登门请罪,看来你挺想结识这位丐帮帮主?” 楚枫笑笑。 好了,由于皇甫愤击一战,天色已是黄昏,只剩下宋子都和楚枫一战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飘了进来,山门外出现了一名东瀛武士的身影。 第366章 木直太郎 第366章木直太郎 青城山下,一道人影正缓步而来,一身东瀛武士服,左手执着武士太刀,微低着头,眼半闭半开着。 “什么人?报上名来!” 在山下看守的玄开、玄平喝了一句,话音刚起,那人已经走至身前,玄开、玄平身形一合,同时拔剑拦住,不过他们手刚搭住剑柄上,那人已经从他们中间飘过,出现在数丈之外,还是缓步而行,微微低着头,半闭着眼。 玄开、玄平想拔剑追去,但背后长剑突然似有千斤之重,无法拔出,双脚也仿似被什么钉住,抬不起来。 他一直上了山顶,看守山顶山门的两名青城弟子正要喝问,未开口,他身形已经穿过了山门。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转向山门这边,因为大家都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飘了进来。 那人一直走到剑台下,上了剑台,走到剑台中心,侧身对着众人,自始至终都是微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东瀛一刀流,木直太郎!” 说完这句后,他慢慢跪坐在剑台中心,膝向两边张开,上身挺直坐在脚后跟上,微微低着头,太刀斜斜靠在左膝边,双手平放在膝上,手臂内弯,左右手指相对,两眼慢慢合上。 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在向自己行跪礼,懂得门道的人知道他是在静坐。静坐是东瀛剑道一种礼仪,东瀛武士比剑前,必先静坐,让自己进入宁静无念之境。 台下一时沉静起来,很明显,他在向所有人挑战。 木直太郎这名字没人听过,但一刀流却是有人知道,乃是东瀛最古老、最神秘的剑术流派,自称一刀流门下的,绝非等闲之辈。 “哼!什么一刀流二刀流,敢跑来我们中原撒野!我追命手倒要看看你出刀有多块!” 喝声之中一条身影飞身上了剑台,抱着双手,背后插着长剑,轻佻地瞄视着木直太郎。这个追命手也是有些名气,因为出剑快,所以被称为追命手。 木直太郎没有站起身,双眼还是闭着。 “你不配我出刀!” 只是简单一句,没有多余说话。 追命手神色一变,反手一执剑柄正欲拔出,木直太郎一身武士服突然鼓了一下,追命手霎时感到一股无形的气息袭来,仿似有一把刀就悬在自己头顶,随时会斩下来,但他看不到这把刀。 恐惧顷刻布满他双眼,他咽了咽口水,转身跳下剑台,双脚一软,几乎瘫倒在地,额角一粒一粒汗冒出。 众人哗然惊愕,追命手虽不算一等高手,亦非无名之辈,剑未出鞘就被吓落剑台,怎么回事? “呸!真是丢脸!” 有人向追命手丢了一句,飞身上了剑台,还是抱着双手,长剑插在背后,趾高气扬望着木直太郎,不是别个,正是那个冯家湾的少湾主冯白琏。 原来这个冯白琏虽然仗着冯家湾在沧州横行霸道,不过他自小得高人授艺,确实亦有一身本事,剑法甚至比他父亲高出许多。他今次来参加剑会,亦是想展露一番,谁知未登台就被小书当众揭出丑事,实在忿闷了两日。现在平白无故跑来一个东瀛武士,正中下怀,刚想登台亮相却被追命手抢了去,正自懊恼,谁知这个追命手原来不济,剑未出鞘就被吓落剑台,他暗自高兴,还生怕九大门派的人抢去风头,连忙急抢着上台,准备大大卖弄一下自己剑法。 木直太郎同样没有站起身,还是闭着双眼。 “你的剑不配上台!” 还是简单一句,没有多余说话。 冯白琏脸色变了变,他的剑同样是高人所授,他自以为宝,所以将剑鞘镶金佩玉,装潢得十分华丽显耀,殊不知剑不是用来看的。 “锵!” 冯白琏拔出长剑,身形向前猛冲。刀光一闪,瞬即消失。木直太郎还是静坐在原处,微低着头,闭着眼,太刀还是靠在左膝处,并未出鞘。 一丝刀痕从冯白琏额头、鼻尖、下巴成一线慢慢现出,很浅很浅,浅得几乎没有渗出血迹。 没人看出木直太郎是如何出刀的,实在太快,而且准,准得甚至有点恐怖,因为要将人中间劈开不难,但要仅仅留下这样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刀痕,谈何容易,而且冯白琏的身形还是前冲着的。 冯白琏木头一样顿住,耳边还响着自己拔剑出鞘的余音,他看到了刀光在自己面前闪过,亦看到了自己鼻尖那一线刀痕,但他看不到木直太郎任何动作。 他转身,跳下剑台,面色白得死灰一样。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没人上台,因为谁想上台首先要掂量一下自己出剑有没有木直太郎的刀快。 大家不约而同将目光悄然投向宋子都,论出剑在场没有比他更快的了,大家都等着他挺身而出,毕竟让一个东瀛武士如此叫嚣,这中原武林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宋子都却有点犹豫,木直太郎出刀确实快,不过他自问出剑绝不会比他慢,甚至他不怀疑自己能打败他,但他一战盘飞凤,再战唐拙,真气到底有所损耗,关键是,自己打败木直太郎后,必定大耗真气,那么最后一场与楚枫交战,那就胜负难料了。 “哈哈哈哈!” 楚枫忽然朗朗一笑,飞身上了剑台。 木直太郎依然静坐着,微低着头,闭着眼,左手忽然搭在刀鞘处,拇指压住刀柄微微一推,“锵”,刀锋出鞘半寸,一线刀光映过楚枫双眼。 楚枫没有动,甚至连眉毛也没有扬一丝。 木直太郎微微抬起头,而楚枫则慢慢向他走近。 “锵!” 刀光乍出乍收,刀已经回鞘,木直太郎还是坐着,闭着眼,看不到他有任何动作,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刀光在楚枫眼前一闪而过。 刀痕并没有从楚枫面上现出,楚枫脸上还带着从容的微笑,还在慢慢向木直太郎走近去,似乎根本没有停顿过。 他是怎样避开这一刀的呢,没人知道。 “锵!” 刀光再次闪起,今次刀锋前移了半寸,足以在楚枫面上留下一道半寸深的刀痕。 刀光消失,太刀已经回鞘,楚枫脸上还是带着从容的微笑,还在慢慢向木直太郎走近去,刀痕依旧没有在他面上现出,不过台下众人依稀看到了楚枫的动作。 就在木直太郎刀光闪起一瞬,楚枫身形微微向后仰开了半寸,仅仅是半寸,刀锋恰恰擦着他面前而过。刀锋回鞘后,楚枫身形又重新立直,依然向前走。 “锵!” 刀光再度闪起,今次木直太郎整个上身向右侧去,几乎贴地,这一刀足以将任何人斩开两半。楚枫前行的身形不经意间向后一飘,微微一仰,刀锋还是差之毫厘在他面前一擦而过。 “嚓!” 刀锋回鞘,楚枫亦走到木直太郎一丈之处,停下。 木直太郎慢慢抬起头,然后睁开眼,站起身子,转身望着眼前这个蓝衫少年。 “你是九大门派的弟子?” 楚枫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只轻轻伸出右手,说一句:“请!” 木直太郎右手执住刀柄,慢慢抽出太刀,他抽刀很慢,却没有丝毫凝滞。 刀抽了出来,三尺长的刀刃,微微有点弯,刃锋湛着精光,沿刀纹排列的半月形花纹,刀身上刻着两个字的刀铭:“三条”。 “三日月宗近!” 台下有人失声惊呼。 传闻东瀛有五把神刀,号天下五剑,‘三日月宗近’乃其中之一,由山城铸刀神匠三条宗近所铸,所以刀身刻有刀铭‘三条’二字。 ‘三日月宗近’乃太刀中的神器,没有深厚剑道修为,绝不能把持得住。 木直太郎望住楚枫,左手慢慢伸向刀柄,握住,成双手执刀,然后慢慢举在右上方,“唰”突然向左一劈,楚枫身形微向后一飘,木直太郎跟着踏前一步,双臂向前一送,刀尖直刺楚枫,楚枫身形一侧,木直太郎瞬息收刀再度刺出,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乃是东瀛有名剑技绝杀——“三段突刺”。 楚枫绕着刀锋一转,闪开最后一刺,木直太郎刀锋向上一挥,劈向楚枫下巴,楚枫微微一仰,刀锋向下一斩,楚枫身形轻轻一斜,刀锋横劈,楚枫转身,小腹腹一收,刀锋一擦而过。 东瀛武士刀法最讲求一击必杀,只有劈、斩、刺,每一次出刀必是致命一击。 “嗨!嗨!嗨!嗨!” 木直太郎接连斩劈突刺,似乎完全占据了主动,但刀光每一次都是仅仅擦过,就是碰不着楚枫。 木直太郎忽然感到自己无论出刀如何快、如何猛,但在楚枫身上却完全用不着劲。楚枫就好像风中一片浮叶,只要他刀光一出,叶就飘起,他刀光越快,叶也飘得越快,刀锋根本无法触及,而楚枫尚未出剑。 “唰!” 木直太郎突然收住太刀,望着楚枫。 “你不出剑?” 楚枫微微笑道:“我不出剑,因为我出剑比你慢。” 楚枫说完伸手慢慢抽出古长剑,抽得果然很慢,甚至比刚才木直太郎抽刀还要慢。 木直太郎神色一惊,“嚓”回刀入鞘,因为已经不必再比了,仅仅一个抽剑的动作,他已经知道自己绝赢不了楚枫,因为最慢的出鞘,就是最快的出剑。 木直太郎向楚枫一鞠躬,楚枫亦一拱手,表明这场比试已经结束。 “听闻中原有九大门派,为中原剑道之首,我飘身渡海,来此赴会,欲证剑道之魂,敢问阁下是哪一门派?” “无门无派。” “那阁下刚才所用的是……” “太极!” “太极?”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会阳合阴,静极而动,运柔成刚,刚柔并济,心入空境,无形无象,内外为一,天地归无。是为太极。” 木直太郎向楚枫一鞠躬:“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受教!” 转身欲去,楚枫忽道:“三日月宗近可谓神器,神器出锋,必得其魂。阁下刀锋虽露,却未尽出,可知阁下未得其魂。形意合一,先得其境;形神合一,再得其魂。希望这两句话能对阁下有所帮助!” 木直太郎神色大动,回身楚枫再一鞠躬。 楚枫忽想起什么,问:“阁下可是神风门武藏杀手?” “武藏杀手?二刀流?哈哈哈哈!希望阁下可以至东瀛一刀斋品茶论剑。”木直太郎下了剑台,忽又顿住,道:“阁下遇着武藏杀手,小心他刀鞘。” 说完径下山而去。 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楚枫,仅仅一个抽剑的动作就将木直太郎惊下剑台,究竟这个蓝衫少年还藏着多少不可思议的事。 如果说楚枫一辱西门伏、二辱青平君是有点取巧,那么他一败皇甫愤击、二败木直太郎则是铁铮铮的用实力说话。 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怀疑,楚枫已经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 木直太郎已然离去,楚枫并没有跃下剑台,转身对宋子都微微一笑:“宋兄,请!” 宋子都亦微微一笑,站起身子,飞身上了剑台,与楚枫对面而立。太阳已经西沉,仅留最后一抹余辉。台下已是鸦雀无声,就等着两人最后一战。 第367章 慕容娇态 第367章慕容娇态 楚枫和宋子度正欲拔剑,天边最后一抹余辉突然消失,几乎同一时间,“嗙——”一阵沉沉苍茫的钟声传来。 宋子都不经意皱了皱眉,旋即微微一笑,道:“楚兄,看来你我一战只能留待明日了。” 每个门派总有一些特别的规矩,在青城山上,晚钟一响,青城弟子必须诵念《清静经》,遣欲入静,山上不得再有剑光闪起。 楚枫摇摇头,叹口气道:“真是一波三折!” 说完身形向后一飘,落下剑台。 众人“唉”的叹息一声,正要散去,忽有人一跳上台,对着宋子都“卟”的跪倒,大声喊道:“冤枉啊!震江堡一门死得好惨啊!求宋少侠主持公道啊!” 大家吓了一跳,一看这人,正是震江堡江老堡主那名远房子侄,江复。就是之前在江南镖局寿宴上,嚎啕大哭要江老镖头为震江堡作主的那人。 原来江复这人颇为忠孝,他认定楚枫是灭门凶手,一直想为震江堡报仇,却自知武功低微,不能成事。他料定楚枫必会参加剑会,于是亦上了青城等待机会。 他一心想着楚枫既然是灭门凶手,九大门派和天下武林必定会群起而杀之,谁知三日过去了,却毫无动静,于是不顾一切上台喊冤。 他声泪俱下道:“宋公子、各位侠士,如今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就在眼前,大家为何还不诛之!你们自称武林正道,却任由凶手逍遥法外,江伯父死不瞑目啊!” 宋子都认得此人,乃道:“江兄,震江堡之事疑点重重,且终是没有人亲眼目睹凶手。为免枉杀无辜,还是等剑会之后,我们彻查清楚,再作处置。” 江复叩头撞地:“楚枫杀人灭门,已是明明白白,路人皆知。武当身为武林盟主,宋公子身为武当大公子,为何不肯主持公道,任由凶徒逍遥?既然宋公子不肯为震江堡讨个公道,我宁可撞死台上!” 说完又“砰”一头撞在台面上,以死相逼。 他这一嚷,众人又窃窃私语起来,偷眼望向楚枫。青平君更是冷眼旁观,江复闹得越凶他越开心。 盘飞凤听江复左一句凶手、右一句凶徒,早恨得凤目圆瞪,枪锋一划,要上台一枪把江复挑了。 楚枫连忙拉住她道:“我看此人也非狡诈奸邪,亦算孝义,只是一时未明真相,何必难为他!” 盘飞凤哼了一声,道:“他再敢乱嚷,看我不把他戳成马蜂窝!” 宋子都见江复“砰砰”以头猛撞台面,真要撞死在台上一般,皱皱眉,双手扶起他,道:“江兄,震江堡惨遭灭门,我们身为武林同道,岂会置之不理?只是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妄断真凶。江兄放心,他日证据确凿,我宋子都必会亲自给江兄一个交代!” 江复还想跪下,但一股无形劲道霎时缠住他全身,根本跪不下去。他无可奈何,长叹一声,泪如雨下,知道再哀求亦是徒劳。 有另一人亦上台苦劝江复,书生模样,一脸文弱,听口气似是他朋友,江复只得含泪下了剑台,依旧泪流不止。 众人陆续散去,好养足精神观看明日一战。 …… 晚饭过后,慕容躺在床上,身上依然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双眼合着,却并未睡去,因为他走入房间之前看到楚枫忽然对着他笑了笑,很狡猾的笑容,似乎暗示着…… 正思念之间,“嗖”一道身影穿窗而入,一式“饿虎擒羊”径扑向床上慕容。慕容双眼一睁,他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除了楚枫,谁还会半夜三更穿入自己房间。 他没有弹起身子,但双脚已经闪电般踢出。楚枫身形一侧一转,已然闪开。慕容双脚连踢,一排排修长脚影旋风般连绵扫出。 楚枫在脚影之间连闪数下,双手猛然向上一抱,“卟卟”竟然将慕容双脚抱在自己左右肩膊之上。 慕容鞋袜已经脱去,正露着小腿,修长纤美,雪一样娇润嫩白,哇!简直就是一名大家闺秀的玉腿。 楚枫看呆了。 慕容脸上霎时一阵滚烫,嗔叱一声,双脚一夹楚枫颈脖,一扭,“砰”,楚枫整个人被扭飞,一头撞在墙上,“啪”的跌落在地。 慕容余愠未消,身形随即弹起,右掌闪起紫光向楚枫猛拍下去。 楚枫吓得登时举手嚷道:“大哥,是我!” 慕容变掌为拳,“恨恨”地在楚枫心口捶了一下,嗔怒道:“就知道是你!” 楚枫站起,揉了揉心口,笑道:“大哥不用这般凶嘛!”目光却不由自主在慕容一双玉腿上一下一下扫着。 慕容脸上嚓的一红,身形向后一飘,“唰!唰!”穿回鞋袜,嗔道:“你怎净爱三更半夜闯入人家房间?” 楚枫讪讪道:“我知道你有些怪癖,怕走正门你不让我进来,只好穿窗。” 慕容嗔道:“你才怪癖!你穿窗便穿窗,怎又抱住人家的脚!” 楚枫道:“你踢我,我只能抱住啊!” “你这样扑来,人家能不踢你么?” 慕容又显得一口女儿家娇气。 楚枫见慕容一脸似娇似嗔,忍不住又望向他一双玉腿。 “不许望!” 慕容嗔了一句。 楚枫笑道:“想不到大哥的腿原来这般……” “不许说!”慕容又嗔又恼。 楚枫道:“不说便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白些,娇些,修长些,纤细些,有点像女儿家……” “你还说!”慕容恨得举起右掌,闪起紫光。 楚枫吓得吐吐舌,连忙道:“我不说!我不说!大哥息怒!” “也不许跟别人说!” 楚枫一怔,转而一想,笑道:“那是!大哥是慕容家大公子,要是让人知道有一双女儿家的娇娇玉腿,传了出去,这面子还往哪里搁!” “你……你……” 慕容恨得几乎咬碎银牙,一转身,负气背着楚枫,那件披风一下一下扬着。 楚枫奇道:“大哥,你睡觉怎还披着这件披风?睡得香些么?” “不关你事!”慕容负气道。 楚枫道:“大哥,我总觉得你披着这件披风,有什么不对劲似的,你可不可以解下来让我看看?” “不可以!” 楚枫耸耸肩,自语道:“嘿!等我寻个机会半夜三更偷偷把你披风解下来瞧个清楚!” 慕容霍然转身,瞪着楚枫:“你敢!” 楚枫忙道:“说笑嘛,不说哪来的笑,大哥别当真!大哥再瞪眼嗔气越发像女儿家呢。” 慕容嗔道:“你……你是不是连大哥也要调戏?” 楚枫一怔,觉得有点怪怪的,慕容也觉得不妥,两人一时都没有作声,气氛有点尴尬。 慕容咬了咬嘴唇,一转身,道:“你……你不去陪着你的红颜知己,半夜三更跑来作什么?” 楚枫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我来找大哥帮忙呢!” 慕容转身奇道:“什么事?” 楚枫拉起他衣袖道:“大哥跟我来!” 第368章 少阳禅提 第368章少阳禅提 楚枫拉着慕容走出房门,径朝自己房间走去。 慕容脸颊一阵发滚,急顿住道:“你……你要带我去哪?” “去我房间啊!” 慕容更觉脸上烫热,皱眉道:“去你房间作什么?” “哎呀,大哥!去我房间当然有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楚枫奇道:“大哥,你觉得是不正经的事么?” 慕容脸上竟掠过一抹红晕,转身道:“你不说清楚什么事,我不跟你走!” 楚枫又好气又好笑,道:“哎呀!我的大哥,别这般扭捏了,没有正经事,半夜三更我哪敢穿入你房间请你!” 楚枫拉着慕容不由分说入了自己房间。慕容一看,原来魏嫡、飞凤、妙玉、公主全都在房间等着了。 飞凤似笑非笑道:“呵!果真把慕容请来了,没少吃苦头吧?” 楚枫摸了摸自己额头,笑道:“还好!还好!” 慕容反是有点尴尬,微红了脸,问:“你拉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楚枫道:“我请你们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研究明日如何一战击败宋子都!” 众人一时奇怪,慕容问:“你一向不太在乎这名声,为何今次如此在乎这剑主之名?” 楚枫道:“我不是为剑主之名,我是为那面铜镜!” 众人“唰”的一齐望向公主,因为楚枫曾经说过,要把铜镜抢来给她每日照镜子。 飞凤道:“公主就是公主,只要喜欢,去偷去抢也要弄来讨公主喜欢!” 公主娇脸含羞,甜甜一笑。 楚枫亦不解释,道:“你们别净望着公主,快想个点子!飞凤,你说我跟宋子都一战,胜算多少?” 盘飞凤扬眉道:“高手相争,不过五五之数。” 楚枫望向魏嫡,魏嫡道:“估计有四分胜算。” 楚枫再望向慕容,慕容道:“应该不下三分。” 楚枫大为懊恼,道:“哎!你们怎越说越小!慕容大哥,你说话不用这般直,很打击士气的!” 转头望向妙玉:“妙玉,你来说一句。你是佛门弟子,可不许诳言!” 妙玉道:“单论功力,公子要略输些许,论掌法,宋子都也纯熟些,却不若公子运用自如,而且临战机变,公子要胜一筹。所以要是比试切磋,公子恐怕会输,但生死相搏,公子会赢!” 楚枫道:“你要我跟宋子都生死相搏?” 飞凤道:“高手相争,当然是生死相搏!臭小子,明天你可别留手,别让人一拳捣出心来!” 楚枫道:“哎,飞凤!我是请你来出点子的,不是请你来奚落我的!” 魏嫡道:“宋子都功力虽高,但你跟他数度交手,他要取胜也不容易。要是你在交手之际,突出奇招,或可一战而胜。” “奇招?”楚枫挠挠头,“我有什么奇招?” 盘飞凤却一喜:“臭小子,你不是在云梦泽学得一手少阳指么?” 楚枫道:“宋子都此前已经见识过我的少阳指,必有防备。” 慕容忽笑道:“楚兄,你忘了宝唐赌坊我是如何摇骰子的?” 楚枫双眼猛然放光:“寸劲!慕容大哥,你要教我寸劲?” 慕容点点头,道:“少阳指本是绝世神技,再加上寸劲,必威力倍增。” 楚枫连忙道:“那可有促成法门?我只得一晚时间学呢!” 慕容微微笑道:“寸劲只是一种运劲技巧,关键是通晓其中诀窍。以楚兄悟性,再加上身怀太极,一学即会!” 楚枫登时飘飘然,道:“没错!老道士一向说我悟性惊人,万中无一!大哥赶快教我!” “你附耳过来。” 楚枫附耳过去,慕容乃在他耳边传述运气诀窍。楚枫只觉慕容吐气如兰,且伴着淡淡幽香,耳根痒痒受用,口诀从左耳进,从右耳出,那还记得着,硬是要慕容说了五、六遍,总算记下,当即跃跃欲试,转念又道:“还是不行,我这少阳指不太灵光,就怕关键时刻发不出?” 妙玉道:“那楚公子今晚就专练少阳指,熟习为止!” 楚枫眼珠一转,道:“对了,峨眉禅提指也是天下一绝。妙玉,不如今晚你陪我一起练指劲?” 妙玉粉脸微红,没有答话。 楚枫已拉起她衣袖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练习!”转眼见其他人没有站起,问:“你们不来么?” 飞凤撇起嘴道:“我们可不晓得禅提指!” 楚枫拉着妙玉来到那个八卦台上,今晚月色明亮多了,月光洒在台上,显得分外清静。 妙玉四下一瞧,道:“这倒是一个练武的好地方。” “正是!”楚枫忽凑近她耳边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前两晚华兄和梅大小姐悄悄儿在这里练剑哩!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妙玉粉脸一红,连忙退开两步,道:“我们……开始练习吧!” 楚枫也退开两步,默念了一回慕容传授的诀窍,乃喝一声:“妙玉,看指!” 手指微一屈一弹,几乎看不到动作,却霎时一股真气从丹田沿着少阳经直冲指尖,仿似要将指尖炸开一般,楚枫反被吓了一跳,跟着一丝指劲从指尖激出,直射妙玉。 妙玉本想用禅提指截住,却竟然来不及弹指,急忙一扭纤腰,身子仿若无骨向后一弯,几乎贴地。“嗤”,指劲擦身而过。 楚枫吃了一惊,妙玉已立回身形,玉指一弹,一丝指劲弹出。楚枫不敢怠慢,弹指相接。两人在明月辉映下你来我往激发指劲,一时之间,“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斗了一会,妙玉一丝禅提指劲射来,楚枫手指一弹,谁知霎时发不出,指劲击在他指尖上,痛得他“哎哟”喊一声,整个手指发麻。 妙玉一惊,急问:“怎么了?” 楚枫苦笑一下,道:“又失灵了。” 妙玉颦起秀眉道:“已经第三次了,这怎行?高手过招,不容有失!” 楚枫一下一下弹着手指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真气已经运至指尖,却突然就发不出!” 妙玉想了一想,道:“或许是你运劲之法未完全融贯。不若我将禅提指的运劲法诀说出来,让你参详参详,或许有帮助?” 楚枫惊讶道:“禅提指乃峨眉秘技,能传给外人么?” 妙玉道:“武功只为修心,原无秘密可言,只要不是为恶人所用。” 楚枫笑道:“妙玉,你忘记了?我可是大恶人,十恶不赦!况且万一让无尘知道,要把你逐出师门的!” 妙玉道:“师父……不会逐我的,最多是罚我面壁思过。” “妙玉!” 楚枫心中一热,妙玉也突然娇脸生红,低头不语。 楚枫最喜欢看她这种羞涩娇态,忍不住嘻嘻道:“既如此,不若你把禅木诀也一并教给我如何?” 妙玉瞪眼道:“飞将军说得没错,你这人得陇就要望蜀。” 楚枫连忙道:“飞凤净爱诋毁我,你别听她,我这人其实很知足的。” 妙玉抿嘴一笑,道:“我现在念禅提指口诀,你听好。” 楚枫连忙把耳朵凑去,妙玉奇道:“你做什么?”楚枫一怔,道:“既是传授秘诀,当然得秘密些听。” 妙玉还真附着他耳根将口诀细说了一遍,楚枫只觉耳根又是痒痒受用,幽香暗送,那还记得妙玉在说什么。妙玉不厌其烦讲将口诀说了一遍又一遍,楚枫总算记下,道:“妙玉,我也将少阳指口诀说与你听?” “这……” “什么这这那那,快附耳过来!”楚枫带着命令的口吻。 妙玉当真附耳过去,楚枫乃贴着她耳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念着。妙玉身上飘来的淡淡幽香,几乎让楚枫神魂颠倒。 说了一遍,妙玉已然记下,点了点头。 “怎说一遍就记下了,不可能!我再说一遍!” 楚枫硬是附着妙玉耳根又将少阳指口诀说了三、四遍,已将云梦泽那老人叫他“绝不能传于他人”之话忘得九霄云外。 当下两人互相研习,许多不明之处登时融会贯通,楚枫少阳指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发出,而妙玉禅提指竟也突飞猛进。 楚枫自是高兴,妙玉也惊喜道:“楚公子,你悟性真是惊人。” 楚枫见妙玉赞自己,登时眉飞色舞,摆手道:“哪里哪里!都是妙玉功劳!” 妙玉忍住笑,楚枫又道:“妙玉,峨眉秘技不传外人,如今你传我禅提指诀,我就不能说是外人啰?” 妙玉瞪起秀目道:“莫非你想当峨眉弟子?” 楚枫道:“不一定要当峨眉弟子嘛。譬如夫君啊、郎君啊、相公啊之类的都不是外人。” 妙玉粉脸大羞,娇嗔一声,转身欲走。楚枫急一手拉住她道:“妙玉,跟你说笑嘛,别生气!” 妙玉咬着嘴唇道:“你……你净是这样。” 楚枫道:“妙玉,我带你去一处地方,保管你喜欢,算是向你赔礼。”也不待妙玉答应,拉起她跃下了八卦台。 两人刚离开,一蒙面人影现身而出,从台上捡起一角青蓝衣袖,暗灰色的双眼露出一丝阴冷,跟着消失了身形。 第369章 青锋叠杀 第369章青锋叠杀 楚枫拉着妙玉沿山路盘盘曲曲来到那条横在断崖之间的天仙桥前。 妙玉见对面十角重檐亭阁后面山涧之中栖息着一群丹鹤,惊讶道:“丹鹤?” 楚枫“嘘”一声道:“它们睡着呢,别吵醒它们。我带你来可不是看丹鹤的。” 说完拉着妙玉径过了天仙桥,走入那座亭阁。 两人向山涧望去,山涧深处黑魆魆一片,漆黑之中隐隐闪起亮光,开始一两点,忽生忽灭,如一点星火飞在岩壑之间,继而分为数十,闪烁飘忽,继而成百上千,山涧一时灿若星汉,壮观夺目。 “怎样?好看吧?”楚枫问妙玉。 妙玉惊喜道:“莫非是圣灯?” “圣灯?” “传闻常有神仙相会青城,在山中点亮灯火朝贺张天师,这灯火就是圣灯!难怪青城被称为道家第五洞天,果真有仙人降临。” 楚枫道:“听说你们峨眉也有圣灯,比这还壮观好看?” 妙玉点头道:“是的,就在舍身崖下,只要是暗夜无月,就能看到崖下灯火簇簇升起,如流光渡壑,焰影连天。这是上天以灯供养普贤菩萨,谓‘万盏明灯朝普贤’,只是并不是时时能看到。” 楚枫笑道:“那当然,神仙也不是时时有空光顾峨眉嘛!跟我来!” 楚枫拉着妙玉离开亭阁,一直上了丈人峰。只见峰上处处幽深,处处清静,幽中藏奇,奇中见秀,景致非其他地方可比。 妙玉赞道:“难怪说‘青城天下幽’,果不其然。” 楚枫拉妙玉至一处,地上长满着轻轻绿草。 “妙玉,你看这草?” 妙玉俯身细看,借着清朗月色,只见这些草叶子约手指般长,每片叶子又由许多小叶片两边排列组成,青翠嫩绿。 “这是什么草?”妙玉问。 楚枫道:“你用手指碰碰看看?” 妙玉果然伸出纤纤玉指,往叶子轻轻一点,那叶子即时徐徐两边合上,仿似少女含羞。 “含羞草?”妙玉惊讶喊道,边又伸指点向另一片,点了一片又一片,望着那一片片含羞而合的叶子,惊喜不已。 “妙玉,你未见过含羞草?” “我自小在峨眉长大,甚少下山,许多东西都未见过。” “难怪你如此柔善,碧玉无瑕,就好像这株含羞草一般。”楚枫俯下身,手指在叶子上一点,那叶子含羞而合。 妙玉粉脸微红,只低头点弄着含羞草,不知不觉来到那个洞口前,见洞口边长着几株花,棕紫色,酷似毛笔头,十分娇美。 “木笔花?” 妙玉伸手过去,楚枫一惊,已经闪身挡在她身前,几乎同一瞬间,“刹刹”两道青锋从洞内奔袭而出,直削妙玉。 抽剑已经来不及,楚枫右掌蓦地泛起一层太极华光,迎着青锋一挥,“锵锵”两道青锋被荡开,“嚓嚓”划在后面那块青石上。 “刹刹刹刹……” 数道青锋紧接袭出,楚枫“铮”拔出古长剑,紧紧挡在妙玉身前,衣衫霎时被撕裂数处。妙玉一惊,娇叱一声,“铮”拔剑一震,剑尖激出一片清光,护住楚枫全身。 “呜——啊——” 洞内突然响起一阵鬼哭神号般的呼啸声,哇!层层叠叠的青锋迸袭而出,卷起凛冽罡风铺天盖地向两人罩来。 楚枫和妙玉大喝一声,同时双手执剑向前一圈,划出两道剑圈,剑圈互相一靠,霎时重合,结成一道剑盾。两人身形急闪,以最快的速度闪出剑盾,就在两人闪出瞬间,“锵锵锵锵……”青锋霎时将剑盾撕成粉碎,在两人原来站的地方激划在一起。 两人一阵惊心动魄,稍迟片刻两人都要被撕成碎片。 妙玉吃惊道:“是青锋叠杀!莫非洞中之人是青城师丈?”说完向对着山洞躬身行礼道:“晚辈峨眉妙玉拜见前辈,晚辈无心冒犯,请前辈恕罪!” “锵!” 一道青锋扫出,在两人脚边划出一条弧线,深达数寸,算是回礼。 妙玉又向山洞一躬身,然后拉着楚枫急急走开。 楚枫问:“青城师丈是谁?” 妙玉道:“是青城派前辈高人,武功之高不亚于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师尊。不过十年前突然隐身不出,再未露面,原来是藏身丈人峰山洞之中。” 楚枫道:“我们不过是看看花草,他是前辈高人也不用这般小器嘛。” 妙玉道:“他可能不想有人打扰此处清幽。青锋叠杀是青城掌剑最厉害的杀招,要是双掌同时施展,左右青锋叠杀袭出,避无可避。刚才他只是单掌施展,已经手下留情了。” “这也算手下留情?要不是我们闪得快,还不早被劈成十块八块!” 妙玉见楚枫双手收在背后,问:“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下了丈人峰,回到后山脚下那条五龙沟处,楚枫忽从背后伸出右手,递向妙玉。 “送给你!” 手上正执住一株木笔花。原来刚才他闪离洞口霎那,伸手穿过青锋间隙,摘了一株木笔花。 妙玉定定看着,却没有接。 “你不喜欢?”楚枫问。 妙玉道:“你不该摘下,草木离土,便即枯萎,失其精魂。” “我见你伸手去,以为你想摘……” “我只是想抚一下,并不是要摘。” “噢!我倒忘了,你是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不过不摘也摘了,你就勉为其难收下我这花吧?” 妙玉咬了咬嘴,终是接过。 只见木笔花在月色衬映下十分娇美,如抹红脂,且清香缕缕。 她抬眼见楚枫左手还收在背后,猛然想起楚枫摘木笔花似是用左手摘的,连忙将他左手拉出,赫然见手臂上现出一道锋痕,虽然不深,却渗着血迹。 妙玉心中一热,锋痕看似很浅,实际极之凶险,稍差毫厘便要被削去一条手臂,他如此冒险,却只是为给自己摘一株木笔花。 妙玉霎眼又见楚枫右手袖角正微微滴着血,急拉起他右手,将衣袖捋起,手臂赫然现出两道锋痕,要比左臂那道深得多。 原来最开始两道青锋袭向妙玉时,楚枫来不及抽剑,唯有以右掌挡开,青锋是挡开了,却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两道锋痕。 “你……” 楚枫连忙道:“没事,不过些许皮外伤。我有滴露仙脂,一涂就好!”说着从怀中取出小瓷瓶,正要涂抹,眼珠一转,道:“妙玉,说到底我是为你受伤的,是不是该你为我涂药?” 妙玉果然接过小瓷瓶,食指沾出些许药膏,轻轻为楚枫涂抹。 楚枫只觉妙玉修修玉指柔柔抹在手臂上,实在说不出的受用,跟着膏药触及伤痕,马上一阵肌肤撕裂之痛。 妙玉道:“听说滴露仙脂擦在伤口上时特别痛?” “不……不痛!”楚枫牙缝勉强挤出两个字。 妙玉道:“谪仙子对你真好,连滴露仙脂也给了你。” 楚枫奇道:“这药很难得么?” “当然难得,这是滴水剑派独门秘药。谪仙子给了你,恐怕她自己就没了。” 楚枫望着小瓷瓶,有点发呆。这是在唐门别院魏嫡因见他满身伤痕而给自己的,却是这般珍贵。 妙玉为楚枫涂好了药膏,两人就站在沟水边,望着一碧恬静青绿的沟水。 楚枫目光落在那块高高的石笋上,想起昨晚与公主坐在上面之情景,不由偷眼望向妙玉,妙玉突觉得楚枫目光有点古怪,霎时粉脸绯红,娇嗔一声,转身要走,忽见到前面巉岩石笋之间有点点萤光飞舞,乃走过去。 原来是一个洞口,很大,萤光就是从洞内透出。 “进去看看?”楚枫道。 妙玉犹豫道:“我……不晓凫水。” 原来沟水一直流入洞中,要入洞须得趟水。 楚枫想了想,见洞口边有一段横木,于是脚尖一勾,将横木勾落水中,然后飞身落在横木上,转头向妙玉示意。 妙玉亦飞身飘落横木,那横木不过轻微地淌了一下,真是身轻如燕。 两人一前一后立在横木上,催动横木,穿入洞口,登时一股清凉透入,打量一看,洞中钟乳高悬,石笋遍地,竟是偌大一个溶洞。 第370章 溶洞惊魂 第370章溶洞惊魂 溶洞分上中下三层,洞道纵横交错,石峰四布,当中一道流水穿过,光怪陆离,幽邃曲折。洞中遍布石钟乳、石笋、石柱、石芽、石藤、石幔、石帏,千姿百态。 但见抬眼处,石幔磅礴而下,如百尺垂帘;转眼处,石帏飞流直下,如银河飘落;抬眼处冰凌高悬,低眼处却是西风卷帘。这边洞顶鹅管垂悬,滴下晶莹的水珠,如长空撒玉;那边岩壁钟乳如织,春笋破土而出,若江南春雨;这边是石蛙窥穴,那边却是灵蛇出洞……更奇妙的是,石笋之间有点点流萤飞舞,流光盘绕,映在石笋、石幔、石花上,再倒映在水中,瑰丽幽美,简直如置身梦幻之中。 两人立在横木上,顺着流水蜿蜒而行,那垂悬半空的石钟乳时而压着头顶而划,时而擦着鼻尖而过,既是惊心动魄,却又叹为观止。 “卟!” 横木忽然撞在一块突出水面的石笋上,颠了一颠,妙玉一时立足不稳,楚枫连忙右手一伸,轻轻挽住她纤腰。 妙玉立定身形,却见楚枫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粉脸一红,道:“你……放手吧。”楚枫不但没有松手,反左手一圈,两只手一齐挽住了她纤腰。 “你……” 妙玉娇嗔一声,羞红满脸,正要挣扎,楚枫道:“不要乱动,掉落水中我可不管!” 妙玉果然不敢挣扎,唯有低头咬着嘴唇。 楚枫双眼定定望着妙玉,妙玉实在美,美中带羞,羞中带涩,纤柔之中流露着怯弱,娇羞之中自带着柔情。 楚枫很喜欢看妙玉这种羞涩、柔弱、又有点难为情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他忽用鼻尖拱了拱妙玉雪一样白的鼻尖,妙玉粉脸“唰”一下红至耳根,滚烫滚烫,瞪眼望着楚枫,心“怦怦怦怦”跳着,恍如鹿撞。 “妙玉,你真美!”楚枫又用鼻尖蹭了蹭。 “你……你不要这样。” 妙玉咬着嘴,声音细得只有她能听到。 楚枫到底松开了她纤腰,却捉住了她玉手。妙玉挣了挣,楚枫却不松开,拉着她促动横木,绕开石笋继续向溶洞深入。 越是深入,洞内越是奇特瑰丽。石花随处可见,绚丽晶莹,石瀑布随壁披挂,如巨大衣袍,钟乳、石笋奇形怪状,纵横交错,共同构成了一幅幅奇妙多姿的画卷。 这处是“黄龙吐水”、“骆驼仰首”,那边是“金蛇出洞”、“金鹞展翅”;这处是“猛虎下山”、“雄狮迈步”,那处是“彩云追月”、“天马行空”;这处是“八仙献寿桃”,那边是“青蛙盗仙草”,真是栩栩如生,最神奇的是洞顶卷曲着一棵棵豆芽般的卷曲石,这些卷曲石螺旋状扭曲,或卷曲向上,或卷曲向下,或呈波纹,或呈水平,形态各异,说不出的奇妙。 两人执手徐行,转过一处又一处,实在感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噫?看!” 妙玉忽指着一处。 只见有一钟乳石高达五、六丈,黑色,形如铁树,浑身还布满千万颗黑色石珠,石珠上端却呈白色,如雪花披覆。 “真美!”妙玉赞道。 楚枫道:“妙玉,不如你给它起个名字?” 妙玉稍稍一想,道:“形似铁树,如披雪花,就叫‘铁树银花’。” “妙!”楚枫赞道,“原来妙玉也很有才气呢。” 妙玉盈盈而笑,满脸娇甜。 “噫!妙玉,你看!” 楚枫指向另一处。 只见一潭水之中矗立着一根巨大石笋,十余丈高,直抵洞顶,仿如一根顶天立地的石柱,柱身还雕满花纹,通体透明。 楚枫乃催动横木行至石柱下,仰头一望,更感奇壮。 妙玉道:“不如楚公子也给它起个名字?” 楚枫想了想,道:“叫‘一柱擎天’如何?”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又想了想:“有了,叫‘定海神针’如何?” 妙玉喜道:“这名字正合适。” 两人转过‘定海神针’,忽然发觉整个溶洞的萤火虫正朝一处慢慢飞舞而去,十分奇怪,于是亦跟着转去。 两人越来越深入溶洞,已经来到溶洞最深处,却又是一洞口,四处飞来的流萤都飞入了这洞口之中。 两人催动横木穿入,忽觉一阵阴寒传来,两人莫名都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看,却“噫”的惊叫了一声,只见尽头山壁处有无数点流萤附着什么在飞舞。 楚枫连忙催动横木靠近一看。 那无数点流萤附着的却似是一个人形,十分高大,靠立在山壁下,一动不动。不但如此,附近那些流萤正不断被吸引依附在人形上面,更诡异的是有些流萤想飞开,却似被什么吸着,刚一飞离,马上就被吸附回去,而尾端的绿光不断减弱,似被什么吸食一般,绿光灭尽,流萤如死灰跌落在地。 两人急低头一看,哇!地上竟然堆积着无数无数流萤的尸体,尾端已不晓得发光,身子完全干枯,显然死去多时。 楚枫和妙玉一阵毛骨悚然,再抬头一看,只见无数萤光飞舞之间隐约看到两点阴惨惨的青光透出。 楚枫霎时感到一丝阴森气息,这气息似曾相识…… “僵尸王!” 他猛的脱口惊喊。 他这一喊,那依附着僵尸王全身的流萤“蓬”的一下四散飞离,僵尸王双眼一睁,两道惨绿光芒射出。 “走!” 楚枫右脚一蹬,脚下那段横木激飞而起,猛撞向僵尸王,自己拉起妙玉转身就走。 僵尸王伸手一拨,横木“咔嚓”断开两截,再一跳,已经拦住了楚枫和妙玉,双手对着两人咽喉直插。 楚枫和妙玉来不及拔剑,同时手指一弹,“嗤嗤”两声,一丝少阳指劲及一丝禅提指劲射入僵尸王双眼。僵尸王大叫一声,急回手遮掩。 楚枫哪敢纠缠,拉起妙玉向洞口闪去。 僵尸王双眼一睁,竟然丝毫无损,纵身一跳,已然挡在洞口处,双手直向闪来的两人拍去。 楚枫、妙玉急拔出长剑,横剑一挡,“嘭!”两人被震飞开去,僵尸王一跳,落在两人身前,双手钢爪般抓出。 楚枫和妙玉长剑向前一刺,刺向僵尸王手心,却“当”一声仿似插在一块钢板上一般,僵尸王纹丝不动,两人反被整个震出了洞口。 僵尸王“呵”的呼了口白气,“卟”的跳出了洞口,楚枫和妙玉飞身而起,抓住了洞顶悬垂的两根石钟乳。 僵尸王左右看了看,不见两人身影,却没有离开,呵着白气转着。 楚枫和妙玉在上面,一动不敢动,气也不敢出,只希望僵尸王快点离去。 僵尸王转着转着转到了妙玉下面,却停住了,不知是察觉到妙玉气息还是什么。妙玉到底怯弱,且何曾见过如此恐怖之孽物,心“突突”作跳。僵尸王骤然抬头,阴惨惨盯住妙玉。 妙玉心中一慌,“啊”的一声,手一松,整个人向下跌落。僵尸王两眼青光一闪,双手向上猛抓。楚枫大惊失色,身形急转,脚尖一蹬石钟乳,“嗖”的在僵尸王头顶掠过,千钧一发之间抢走了妙玉,后颈却“嚓”的被僵尸王抓出五道指痕,好险! 楚枫抱着妙玉“卟卟”几下跃到了那根“定海神针”下,“唰唰唰唰”爬上了顶端,再不敢稍动半分。 僵尸王转着转着又转到了“定海神针”下,又不动了,只绕着神针打转,却也没有往上看。 两人紧紧执住对方之手,冷汗一下一下渗出。妙玉总算压住内心恐慌,屏住呼吸。 僵尸王转了几圈,终于准备走开,两人暗松一口气,就在这时,一滴鲜血从楚枫后颈滴了出来,恰好滴在僵尸王嘴唇上。 僵尸王一舔,“呵”的猛然抬头一望,跟着手臂打横一扫,“嘣”,两人方可合抱的“定海神针”竟被拦腰扫断,楚枫和妙玉身形跌下,急在空中一转,两把长剑直插僵尸王双眼。 僵尸王双手向上一抓,“咝”硬是执住两把长剑剑身,剑尖差一点未能刺入他双眼,但剑尖湛起的光芒却射在他眼中,他号叫一声,双手一甩,将楚枫和妙玉连人带剑甩飞,“蓬”的跌落水中。 僵尸王正要跳起,楚枫和妙玉长剑同时向前一划,“嘭”激起一道水波雷霆万钧盖向僵尸王,当盖至面前时,两点光芒突然透穿水波,射入了僵尸王双眼。 僵尸王“啊——”的连声厉号,整个溶洞震动,顶上的石钟乳“簇簇”断裂插下。妙玉粉脸失色,楚枫拉起她转身夺路狂奔。 “啊——” 僵尸王惨厉呼号,“轰轰轰轰”石钟乳一根根断裂插下,楚枫和妙玉左闪右避,但沿路都是笔直插下的石钟乳,再这样下去,未奔出溶洞,已经被插死。 前面骤有一洞口,两人不及多想,飞身掠入。 僵尸王终于停止了惨厉,石钟乳也没有再断落,外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楚枫和妙玉对望一眼,惊魂未定之间,却听得外面“卟!卟!”传来一下一下跳水的声音。哎呀!显然是僵尸王跳水寻来。 楚枫抹了抹颈脖的血迹,对妙玉道:“那僵尸舔过我血,必定寻来,你快走!” “你呢?” “我能应付!” 妙玉摇摇头,楚枫急道:“你快走,那僵尸王吸完我血,又要吸你血,把你血吸干,也变成僵尸。” 楚枫尽量说得有多恐怖便多恐怖,妙玉只咬嘴不语。 外面那一下一下跳水声越来越近了,楚枫大急,那跳水声却突然消失,外面骤然什么声息也没有,静一静。 莫非僵尸王走了? 两人正要伸头向外探看一下,“呵——”僵尸王突然出现在洞口,“嘣”跳入洞中,张开双爪,露出两只恐怖的獠牙,已将两人当成是口中猎物。 妙玉突然一手将楚枫推出洞外,僵尸王那肯放过,正想扑出,妙玉却两腿一曲,盘坐在洞口,竟以自己身子挡住僵尸王。 僵尸王号叫一声,“咖”的十指如钢锥插向妙玉咽喉,楚枫大惊失色,转身想拉出妙玉已然不及。 妙玉突然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金石,放在头顶上,两眼一合,双手外缚,两手中指指端相合竖立,结起三昧耶印,心中一运禅木诀,青金石瞬即散出一层青金光芒,光芒向下覆盖,霎时罩住了她全身。 僵尸王十指正插向妙玉咽喉,一下插在那层光芒上,“吱——”,僵尸王十指登时冒出丝丝青气。 “嗷——” 僵尸王厉叫一声,猛然缩回手指,两眼盯住妙玉,一下一下闪着青光,口中号叫不已。 妙玉双眼合着,低声诵念着什么,一脸详和恬静,浑身散发着纯净灵洁,仿似上天菩萨在诵经感化世间罪恶。 楚枫知道妙玉正以禅木诀逼出青金佛光阻挡僵尸王扑出洞外,不过她这样支持不了多久,一旦佛光收起,僵尸王十指马上会刺入妙玉咽喉,吸尽她鲜血。 他转身掠走,他得想办法对付僵尸王,而且必须在妙玉运完禅木诀之前想出法子。 …… 第371章 深涧幽情 第371章深涧幽情 罩住妙玉的那层青金光芒开始慢慢淡去,妙玉从禅定中醒来,张开双眼,却看到十只干枯惨白的手指直插自己咽喉,她已经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一支箭“嗖”擦过她身边射在僵尸王身上,箭头挂着一袋松脂油之类的,浇了僵尸王一身。紧接着“嗖嗖嗖嗖……”,九支箭头燃着火团的火箭从妙玉两侧擦过,“嘣嘣嘣嘣……”全部射在僵尸王身上,“蓬”,僵尸王全身霎时燃起熊熊烈火,僵尸王惨厉号叫,不顾一切向妙玉撞去,扑出洞外。 妙玉还盘坐在洞口,来不及闪避,不过一道身形已如一道流光掠至洞口边,伸手往她纤腰一挽,间不容缓之间将她挽离洞口。 “蓬!” 僵尸王整个扑落洞外流水中,旋即跳起,惨厉呼啸着蹦跳而去,所过之处,地上石笋、石柱被撞得“嘭嘭”炸开。 一阵惊心动魄之后,惨厉声渐去消失,整个溶洞又回复一片幽静。 妙玉回头看去,挽住自己的除了楚枫还会是谁! “楚公子?” 她轻喊一声,既惊且喜。 “妙玉,你还好吧?” 妙玉点点头,却见楚枫又没有松手的意思,乃含羞挣开,见楚枫后颈那五道爪痕还微微渗着血,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沾了沾水,为他拭去血迹,再用玉指沾些追痕散涂抹。 药膏一沾伤痕,又是一阵肌肤撕裂的痛,楚枫身子微微颤抖,颈脖肌肉痛得微微抽搐,妙玉看着,竟是不忍涂抹下去。 楚枫道:“不……不要紧!还好是我,要是……你被爪了,你可……受不了……呢!” 妙玉心中一甜,楚枫到底是因为救自己才被爪的。 她将小瓷瓶递回给楚枫,楚枫接过,却趁机捉住她玉手,妙玉粉脸一红,挣了挣,哪能挣开。 楚枫揉着她娇润柔滑的玉手,慢慢抚向她晶莹雪白的粉脸,道:“妙玉,你怎能用自己身子去挡僵尸王,万一有什么事,你师父会吃了我的!” 妙玉羞涩满脸,急挣开道:“你……怎晓得用火对付那僵尸王的?” 楚枫笑道:“我跟你师父曾经对付过他呢?” “啊?” 楚枫乃将上天台山之事与妙玉说了,妙玉吃惊道:“天台山那些人竟敢这样放肆?” 楚枫道:“我看恐怕还是那个青城山大公子在从中作祟。”于是又将在上清宫偷听到青平君与青南天的对话说了。 妙玉犹疑道:“青平君身为青城派大师兄,不至于这样……” “嘿!妙玉,我看这人坏心眼还多着,说不定还在打你的主意!” 妙玉嗔道:“你才是打人家……”刚一出口,急顿住,粉脸羞红。 楚枫笑道:“妙玉,我怎敢打你主意,你师父要将我人头落地的!” 妙玉咬嘴不语,小声道:“多谢你救了师父。” 楚枫嘻嘻道:“既然我救了你师父,又救了你,妙玉,你该怎样报答我?” “我……” “怎么?想不到么?嗯……如果无以为报,通常都是……” 妙玉霎时通红了脸,娇嗔一声,别转身子,楚枫却两臂向前一伸,从后箍住了她柔弱纤纤的素腰。 “怦!” 妙玉那心几乎蹦跳而出,呼吸突然停止、窒息,她想挣扎,身子却是僵直完全不听使唤,脑海竟有点茫然的感觉。 楚枫把头枕着妙玉香肩上,嗅着她微微幽香,磨蹭着她娇娇粉脸。 “你……你松开手……”妙玉微喘着气道。 “我不松呢?” 楚枫忽然用鼻尖拱了拱妙玉柔软绵绵的耳垂一下。 “啊!” 妙玉只感到身子一阵酥软。 “你……你松开……好不好?” 她语气近乎哀求。 “妙玉,你太柔弱了,你这样很吃亏的,万一搂住你的不是我怎办?” 楚枫到底松开了手。 妙玉紧紧咬着嘴唇,脸颊一下一下发烫,心口犹自起伏不断。 “走吧!” 楚枫拉起她,又来到溶洞最深处那洞口内。僵尸王不在,只剩下地上一片流萤尸骸。 妙玉道:“他究竟要藏在这里做什么?” “尸变!” “啊?那他为何要让流萤吸附着?” “流萤的光最是阴冷,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是利用流萤冷光帮助自己尸变!” “啊?怪不得这些流萤……”妙玉望着那些干枯的流萤尸骸,一阵毛骨悚然。 “怎么,怕了?”楚枫一点她鼻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用身子挡僵尸王。” 两人又在溶洞四下查探了一番,到底不见僵尸王身影,看来已经离开了溶洞,不知去向。两人顺着洞中流水而行,前面忽有光透入,原来是一个出口。 两人出了溶洞,头顶“嘎——”忽的一声鹤鸣传来,妙玉抬头一看,只见头顶山峰之间有丹鹤栖息,隐约还看到那一段横在断崖之间的横石——天仙桥。 原来溶洞的出口正是天仙桥下的深涧。一溪清泉在深涧中涓涓而流,两边是幽兰芳草,芳草之间还长满白色的蒲公英,随风摇曳,说不出的清幽静谧。 两人衣衫鞋袜早湿了,索性就脱去鞋袜并靠坐在涓流边,把两只脚放入涓流之中,任由流水淌漾。 夜月深涧,流水叮咚,山风吹拂,洁白的蒲公英在两人身边随风飘扬,头顶还不时隐约传来丹鹤的低鸣声,实在说不出的诗意。 楚枫问:“妙玉,你说那丹鹤夜半更深还在鸣叫?” 妙玉道:“可能它还没有睡去……” “不是!它是在打呼噜!” “打呼噜?”妙玉瞪起秀目,“丹鹤也会打呼噜?” “怎不会?你听它的叫声是不是比较低、比较沉?” “嘎——” 又一声鹤鸣传来,果然是比较低、比较沉,妙玉惊讶地侧起头听着。楚枫知道她信了,妙玉实在太纯,纯得就好像一张白纸,只要你写上去,她就会记下。 楚枫忽闻得一丝淡淡幽香传来,是从妙玉身上传来的。 妙玉气息有如兰幽,皎洁晶莹的粉脸仿似白玉琢成一般,不含一点瑕疵,身姿纤如弱柳,曼妙娇柔,不盈一握。 楚枫有意无意把身子靠过去,妙玉没有动,他又再靠近点,已是挨着妙玉身子,妙玉还是没有动。他又有意无意伸手挽住她纤腰,妙玉咬了咬嘴,没有作声。 借着月色,妙玉伸入涓流中的娇修小腿仿似玉藕般雪白晶莹,实在美丽。楚枫忍不住用大脚趾勾了勾,妙玉心怦然一跳,面颊红得仿似火烧一般,却紧紧咬着嘴,不敢吭出半点声音。 楚枫见她不吭声,又勾了勾,更加肆无忌惮勾弄着,妙玉越发娇羞难禁,呼吸也变得急促,甚至微微嗔着。 妙玉那羞嗔之态实在让楚枫心神荡漾,再按奈不住,正想做点“得寸进尺”的举动,忽觉得脚面一痛,似被什么刺着,俯身一看,却是一面小旗漂流而来,撞在了他脚面上。 他捡起,只见这小旗只有手掌一半大小,乌黑乌黑,木杆也是乌黑的。 妙玉惊讶道:“黑木旗?” “你认得这旗?” 妙玉道:“是大旗门的紧急信旗。” “大旗门?” “大旗门统领着北方燕云十六州,有红、黄、青、赤、黑五种信旗,其中黑木旗是紧急信旗,只有遇到灭门之危才使用。” 楚枫奇道:“大旗门在漠北,它的信旗怎会在这里出现?” 妙玉摇摇头,显然也是不解。 “我们去看看?” 两人穿回鞋袜,沿着涓流深入涧中,却并没有什么发现。两人又回身察看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而就在两人头顶数丈处一棵突出崖壁的树干上,挂着一具尸体,咽喉已被掌锋割断,正是那个从漠北奔驰千里赶来青城报信的黑旗使。可惜两人都没有向上望。 楚枫和妙玉离开了深涧,出了深涧就是五龙沟边。 楚枫望着碧水幽幽,道:“妙玉,今晚真够惊险的,你怕不怕?要不要我陪着?” 妙玉羞嗔一声,转身道:“楚公子,你及早休息,明日还要比试。妙玉告辞!” 楚枫连忙道:“不行!现在月黑风高,你一个女孩子在山路行走多危险,万一遇到那僵尸王咋办?我不放心,我得送你!” 妙玉还真怕会遇到那具干枯惨白的僵尸王,亦任由楚枫一直送至房间门前,却见楚枫站在门前没有离去的意思,乃咬嘴道:“你……还不回去。” 楚枫忽问:“那株木笔花还在吗?” 妙玉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株木笔花,轻轻转着。 楚枫道:“妙玉,我救你师父,又救你,又送你木笔花,你无以为报,是不是该……” “唰!” 妙玉粉脸飞红,娇嗔一声,转身推门而入,正要关上,“啪”楚枫一手架住门缝,妙玉更加羞红满脸:“你……你……” 楚枫双眼直勾勾望着她,道:“我想——想——” 妙玉只觉脸颊一下一下烫热,心“怦怦”乱蹦乱跳,已然不听使唤,紧咬嘴唇道:“你……你别想……” 楚枫奇道:“你知道我想什么?” “你……”妙玉更加羞涩难当。 楚枫道:“妙玉,我为你摘了一株花,折了一株生命,我不过想你今晚临睡前为我念诵一遍心经,帮我消除罪过。你以为我想什么?” “啊?”妙玉瞪起秀目。 “怎么,你不答应?” 妙玉道:“消除罪过应该念大悲咒。” 楚枫笑了,手指一点她鼻尖:“妙玉,你实在太可爱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妙玉躺在床上,木笔花就放在枕边,她果然为楚枫念了一遍大悲咒,还又念了一遍心经,她望着枕边的木笔花,脑海中掠过一幕幕:在秦安,楚枫摘莲叶给自己接水珠把玩;在唐门别院,他变戏法给自己看;自己被罚面壁,他就偷上舍身崖陪自己;现在又与自己观圣灯,点含羞草,甚至冒险为自己摘木笔花,更不惜性命从僵尸王爪下救自己。 每次跟他一起,总是那么惊险,却又那么开心,令人惊喜。她又想起自己曾伏在他身上哭泣,泪水沾满他衣襟,不禁又咬嘴含羞,微微甜笑……不知不觉甜甜睡去。 第372章 青石倩影 第372章青石倩影 楚枫回到自己房间处,却远远看到一道倩影,独坐在一方青石上,两手放在身前,凝望着幽幽远山。清洁的月光洒在她一把雪白的秀发上,泛起一层晶莹的白芒,美丽无比。是公主。 “公主?” 楚枫连忙走过去。 “楚大哥?” 公主回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楚枫在她身边坐下,问:“怎还不入睡?” “我……一时睡不着,所以出来坐坐。” “你有心事?” 公主没有作声,微微低下头。 楚枫道:“公主,你在担心我明日比试么?” 公主摇了摇头。 “哪是什么事?” 公主没有回答,微微低下头。 楚枫道:“公主,有什么不可以对我说的?” 公主微微抬头,轻声道:“楚大哥,你明日比剑决战,她们都可以帮你出谋献策,我却什么都不晓,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枫吃了一惊,连忙执起她玉手,道:“公主,你忘了?在天山小镇,那三兄弟要比试谁的马最慢,是你出主意帮他们解决的;在长安凤临阁,若非得你提点,我们如何晓得去霍将军墓寻得祭天金人;在十九折谷,是你临危不惧刺杀贾由,使我们免遭乱箭穿心;还有在西海,若非得你一根头发,我怎晓得寻至海心山,寻得龙驹草;你还晓得弄手影,晓得折纸杯,晓得击拍弹唱。公主秀外慧中,能得公主在身边,是我福幸。” 公主听楚枫如此赞自己,心如甜蜜,将身子靠入他怀中,道:“能在楚大哥身边,也是我一生福幸!” 楚枫搂住她道:“既然这样,就不许再胡思乱想!” 公主把头枕在楚枫宽阔的心口上,小声道:“我不谙武功,为朝廷所弃,只会给楚大哥带来负累,我好怕有朝一日,楚大哥会将我丢在一处……” 楚枫抚着她吹弹可破的粉脸,吻了吻她秀发,道:“公主,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抛下你!” 公主嘴角露出甜甜笑容,或许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与楚枫天涯海角,但只要能偶尔听听楚枫这样说,她就心满意足。 她忽然发觉楚枫衣衫shi了一片,问:“楚大哥,你衣衫怎shi了?” 楚枫挠挠头,道:“刚才捉鱼弄shi的!” “啊?” 公主瞪起一双秀目。 楚枫道:“刚才经过五龙沟,听到水里有条小鱼在唉声叹气,说:‘真苦啊,游了一天,想睡一觉还得立着身子睁着眼。’我就对它说:‘那你为何不躺下身子闭上眼?’那鱼答道:‘我怕淹死!’” 公主“哧”笑道:“鱼也怕淹死?” 楚枫道:“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扑通’跳下沟去想把它捉来给公主看,谁知鱼捉不到,却shi了一身。” 公主娇笑道:“楚大哥就晓得逗弄人。” 楚枫忽一扬手,手中已然多了一株可爱的小花,披着雪白的蛛丝绵毛。 “公主,送给你!” “蒲公英?” 公主惊喜伸手接过,放在口边轻轻一吹,带出丝丝绵毛飘扬飞起。 “喜欢不?” 公主甜甜点了点头,靠入楚枫怀中,玉指转弄着蒲公英,花娇,人更娇。 玉人在怀,楚枫也是涌动难耐,只觉心口一阵热气涌起,乃俯头轻咬了公主绵软的耳垂一下,公主“嗯”的浑身绵软,挣了挣身子,楚枫却搂得更紧,双眼盯住公主粉脸,目光慢慢移至公主心口,开始变得烫热。 公主哪会察觉不出,娇嗔一声,别转头去,粉腮一阵羞红,真比桃花还要娇艳。楚枫已经俯下头去,不容公主闪避,已经压住了她柔润樱唇。 楚枫贪恋地吻着公主娇唇,吻着公主的舌尖,心口那股热气霎时流遍全身。公主忽的浑身一震,原来楚枫那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入她衣衫内,握向她一双yu峰。 公主急伸手掩住,羞嗔道:“天色不早,你明日一早要比剑,赶紧休息吧!” 楚枫咬着她耳垂道:“我今晚要跟公主一起!” 公主羞红满脸,咬着樱唇道:“与你一起,你手脚又不老实!” “我也只是手脚不老实嘛,其他地方可老实得很!” 公主更加羞娇无地,楚枫已一把抱起她,走入了房间。 …… 在青城山另一处,宋子都立着,旁边是蒙面道人。 蒙面道人道:“子都,事情果然未如你所料,现在和你争夺剑主的却是楚枫!” 宋子都剑眉一扬:“楚枫又如何?无人可阻我夺剑主之名!” “子都,要是当日在十九折谷,你乘乱杀了他,如今就无人跟你相争剑主!” “前辈,乘人之危到底非大丈夫所为!我要击败楚枫,也要堂堂正正,让天下人无话可说!” “你认为现在还可以轻而易举击败楚枫?” “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可以将他压于剑下!” “子都,你越来越自傲了!” “前辈……”宋子都连忙一躬身。 蒙面道人道:“子都,论掌法,他已经不输于你,只是功力略显不如。你明日跟他比剑,有机会就一剑杀了他!” 宋子都皱皱眉:“这样恐怕有失光明,给人话柄!” 蒙面道人道:“楚枫生死关乎你日后能否顺利登顶盟主,接掌江湖。你已数次错失良机,今次不能再错过!” “但是……” “子都,不要犹豫。你明日假装错手杀他,虽然一时遭人质疑,但一旦你接掌江湖,领袖天下武林,谁人还敢指三道四。况且楚枫本就背着灭门之名,杀他不过是为武林除害。万一他归附魔神宗,恐怕天下武林也对付不了他。你不要迟疑,楚枫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宋子都双眼一闪:“前辈,他归附魔神宗,我正好名正言顺诛之;他入于正道,我亦可将他压于剑下,何必行此诡事!” “子都,你太小看楚枫了!” “前辈,你也太抬举此人了!无论是掌是剑,我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将他击败,我宋子都任何一样都不会输给他!” 蒙面道人微叹一声,道:“子都,现在不是争强好胜之时,你好好想清楚!”正欲离开,又顿住,道:“子都,还有一事,大旗门已经被灭!”说完身形倏地消失了。 宋子都怔了怔,大旗门终是被灭,他还打算夺下剑主之名,再乘势号召天下精英,驰援大旗门,如此一来,自己更加声望大震,却想不到魔神宗出手要比他想象中快得多,根本不容片刻迟延。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大旗急信,眼光一闪,真气一吐,“扑”,信纸燃起一团火,眨眼变成灰烬,消失空中,然后他身形亦跟着消失了。 …… 飞卢b.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飞卢! vip充值:微信扫码、支付宝、网银充值、手机充值卡、游戏点卡、短信充值、免费赚vip点、更多>> 客户端:飞卢(安卓版),签到赚vip点、飞卢(苹果版)、本书手机版(飞卢手机网) 淘好书:变形记之神级天王、系统之超级警察、武侠之大收藏家、奥特:黑暗之光、斗鱼最强主播 淘新书:都市之神级阅读系统、西游之最强皇子、神话之镇压一切、洪荒之太上老子、洪荒之诗酒剑仙李白 【注册飞卢网会员享受阅读的乐趣,免除弹窗的苦恼,与朋友分享的快乐!注册会员】 暑期充值千万vip点大赠送!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7月19号到8月31号) 第373章 青锋灭杀 第373章青锋灭杀 “嘭!” 翌日一早,楚枫搂住公主正睡得香,盘飞凤一脚踹开门,飞身而入,一枪尖挑开纱帐嚷道:“臭小子,还不起床练功!” 公主正香肩微露,酥胸半掩,突见飞凤立于床前,粉脸唰的红至耳根,羞得“嗖”钻入被中。 楚枫懒洋洋睁开眼,道:“飞凤,你怎总爱扰人清梦!” 盘飞凤瞪着他道:“这么晚还不起床,是不是欺负了公主?” 楚枫道:“没有,规矩得很,不信你问公主!” 盘飞凤哼声道:“你规矩?太阳打西边出!还不起来舒展筋骨,小心被宋子都打得满地找牙!”说完飞身出了房间。 楚枫掀被而出,公主急含羞下了床,帮楚枫梳理好衣装,乃走出房间,盘飞凤在外面已经摆好架式。 楚枫见妙玉原来也站在外面,乃笑问:“妙玉,你昨晚可有给我念经?” 妙玉粉脸一红,却点了点头。 楚枫笑道:“难怪我昨晚睡得这么香甜,还梦见了佛祖!” “你梦见佛祖?”妙玉瞪大一双妙目。 “是啊!佛祖跟我说你很有慧根,只要勤些念经,很快就能脱离苦海、跳出轮回!” 妙玉知道楚枫又在戏弄自己,微嗔一眼,不作声。 “臭小子,又在调戏峨眉弟子,还不拔剑!” 楚枫正要拔剑,忽见无双气喘吁吁跑来,喊道:“楚大哥,飞凤姐姐,你们快去八卦台,出人命了!” “啊?!” …… 此刻八卦台上围满了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子都、青平君、无戒、魏嫡、慕容、唐拙、西门伏、公孙眉儿、谷阿、吕桓、苍止雍、申丑、南郭吹竽、华杨飞、梅大小姐、南宫缺、兰亭等全部都在,正围着一具尸体。 楚枫一到来,所以人都望向他,目光有点古怪,指指点点着。 楚枫走到尸首处一看,吃了一惊:“是他?” 原来死者就是昨日声泪俱下要为震江堡讨回公道的江复! 江复身上并无伤痕,已经僵硬,并非刚刚死去,尸身还散着酒气,显然死前喝了许多酒。 青平君见楚枫来了,冷冷道:“楚兄,今天怎这般迟?莫不是昨晚乘夜做了些不见得光的事吧?” 楚枫两眼一寒:“青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楚兄心中有数。” “我心中一向无数,青公子有什么就直说,不用冷言冷语。” “好!我想问一下,楚兄昨晚可有离开过房间?” “我有没有离开房间,与青公子何干!” 青平君冷笑道:“当然与我无关,但却与死者有关!昨晚江复失踪之时,有人看到楚兄恰好不在房间,不知楚兄却了哪里?” 楚枫冷冷道:“我去了练剑!” “哦?不知楚兄去何处练剑!” “八卦台!” “哈!那真巧!江复就是今日一早被人发现死在八卦台上的,死因是五脏六腑全部移位,却丝毫无损。当今天下,除了太极挪移手法能将人五脏六腑全部移位而丝毫无损外,恐怕再寻不出第二种手法。我看楚兄昨晚不是练剑,却是练太极挪移吧?” 盘飞凤一铮凤目:“混帐!既然除了太极挪移手法再寻不出第二种,谁还会蠢得用此手法杀人?杀了人还会抛尸在八卦台上生怕别人不知道?青公子怎不用点脑子想想!” 青平君道:“这可难说。楚兄做事一向出人意表,难保不是故布疑云!” 楚枫双眼一寒:“我再说一遍,我是去练剑!” “既然楚兄口口声声说在此练剑,可有人证?” “有……” 楚枫正要道出妙玉,转念一想,自己与妙玉孤男寡女半夜练剑,传了开去,岂不毁了妙玉清誉?且让她师父知道了,又要责罚她面壁! 于是转口道:“有……天地可证!” 青平君“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笑了起来。“天地可证”,就是没有人证了。 “昨晚我与楚公子在此一道练剑,直至子时!”妙玉忽然开口。 众人顿住笑容,妙玉是峨眉弟子,她的说话是极有份量的。 青平君想不到妙玉会为楚枫作证,反是一怔,道:“原来峨眉弟子喜欢深夜与人练剑!”他这句话也够阴狠的。 妙玉粉脸一阵耳热。 青平君又道:“刚才上官医子已经断定,江复是死于昨晚子时,凶手恐怕是等妙玉姑娘离开后再在此行凶杀人!” 妙玉道:“楚公子是与我一道离开的!” “哦,是么!” 青平君忽盯住楚枫左手衣袖道:“不知楚兄衣袖为何缺了一角?” 楚枫举袖一看,自己左手衣袖果然缺了一角,想来是昨晚与妙玉练指劲时,被削去也不知。 他哈哈笑道:“我昨天比试数场,有衣角撕落,何足为奇?青公子昨日衣衫不也是被撕成一条条,挂在台上么?” 青平君竟然不怒,却俯身从江复右手拳头中抽出一块布,青蓝色,是一角衣袖,正是楚枫衣袖缺的一角。 “不知这块布楚兄又打算作何解释?莫不是江复临死前从楚兄身上扯下的吧?” 楚枫冷冷道:“明摆着是有人栽赃嫁祸,还用解释么?” 青平君脸色一寒:“楚兄是以为我青城派栽赃嫁祸了?” 楚枫冷笑道:“我看青城派也没什么干不出的!” “你敢侮辱我青城派?” “你青城派我还不屑去侮辱呢!” “你……” 两人冷眼对视,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兰亭忽道:“青公子可否借衣角一看?” 青平君将那角衣袖递给兰亭,兰亭接过,略略一看,展开对众人道:“各位请看,这布裂口平滑齐整,显然不是被扯下的。还有,如果死者是临死前抓下这角衣袖的,必是紧紧抓住,即使死后也不容易将其手指掰开,大家再看死者五只手指。” 兰亭说着俯身拨了拨江复抓布的手指,道“虽成抓握之状,却十分松弛,稍掰即开,显然是死后才被人将这角衣袖塞入手中,再将其五指合上。” 兰亭这样一说,等于是指有人嫁祸楚枫。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兰亭之话是很有权威的,因为上官医子在江湖上极有声望。 莫非凶手不是楚枫,是另有其人? 大家正在疑惑,一直没有作声的西门伏忽淡淡道:“我们何不问问与江复一道来的朋友,看他怎样说?” 众人一齐望向站在尸首旁的一人,那人两眼带着泪光,正是昨日苦劝江复的那个文弱书生。 他道:“昨晚我见江兄愁恼,于是陪他饮酒解闷,期间他数次要说去寻楚公子讨个公道,我苦苦劝住。及至半夜,我醒来,发觉不见了江兄,想必他是去寻楚公子了,于是我急急至楚公子处,却看到房间虚掩,并没有人,也不见江兄身影,想不到却被杀死在这台上。”说完伏尸痛哭。 “楚枫!” 青平君厉喝一声,“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分明是江复向你讨个公道,你却恶从中来,把他杀了,还抛尸八卦台。你以为杀了江复,就再没有人为震江堡讨回公道么?” 楚枫冷冷道:“青平君,你除了含血喷人,还晓得什么?” “姓楚的!你先是盗取铜镜,现在又行凶杀人,分明不把我青城放在眼里!” “你说得对,你青城还真不配入我眼里!” 两人怒目而视,一触即发。 宋子都开口了,道:“青兄,单凭一角衣袖,难以断定凶手。且楚兄素来敢作敢为,断不会偷偷摸摸行凶杀人。不如等剑会结束,再设法查明真凶!” 现在距剑主不过一步之遥,他还真不想让这么一件小事妨碍他夺剑主之进程。 大家也只想看宋子都和楚枫的对决,至于江复,不过无名之辈,是谁杀的,众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于是齐声附和道:“没错!反正只剩最后一场比试了,何必拖延!还是等决出剑主之名,再查不迟!” 青平君喝道:“姓楚的,就看在宋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楚枫讥讽道:“青平君,难道我还怕你这只只会懒驴打滚的毛驴不成!” 哇!青平君恼羞成怒,“铮”拔出青锋剑,大喝一声:“摆青锋灭杀大阵!” 即时有数十名青城弟子飞身跳上八卦台,围成一圈,长剑出鞘,青锋闪闪。 青锋灭杀大阵是青城派护山剑阵,由三十六名最出色的青城弟子配合组成,专门对付强行闯山的绝顶高手,威力惊人。 青平君厉声喝道:“我青城今日就要为震江堡一门讨个公道,谁与灭门凶手一道的,休怪青锋无情!” 众人一听,再一看这态势,情知必有一场激杀,急忙纷纷跳下八卦台。 盘飞凤枪锋一挥,火花飞闪:“我就来看看你青锋灭杀有多厉害!” “铮!” 魏嫡背后滴水剑突然冲天飞起,泛起纹纹水光直射而下,再伸手一接,道:“滴水剑派领教青锋灭杀!” 慕容温文一笑,背后披着的深紫色披风蓦地扬起,右掌微微一伸:“姑苏慕容领教青锋绝技!” 唐拙一抽长剑:“唐门……唐拙……领教!” 妙玉没有作声,却拔出了长剑,剑湛清华。 无戒双手合十,两眼微微一合,念一声:“阿弥陀佛!” 华杨飞、梅大小姐同时拔剑出鞘:“华山华杨飞、崆峒梅大小姐领教!” 申丑亦拔出长剑,道:“武夷剑派申丑,敢请教!” 南宫缺没有拔剑,却“咕”仰头喝了一口酒,道:“青锋常逐日,何如醉酒逐青锋!”讲完又“咕咕”连喝几口酒。 没有望青平君,也没有望楚枫,却有意无意间望向了慕容。 青平君本以为自己摆出剑阵一喝,那么真正站在楚枫身边的只会剩下一两个,却想不到一个也没有离开,甚至直接拔剑相对。 这些是什么人?是代表着少林、峨眉、华山、崆峒、天山、慕容、南宫、唐门、武夷及滴水剑派,这是怎么一股势力。 他心底蓦地生出一丝惊骇:如果有朝一日楚枫要灭他青城,凭他如今这股势力,不过是振臂一呼之间,而且他背后还有一位更加恐怖的人物——天魔女! 但现在骑虎难下,剑阵已经摆出,三十六名弟子已经就位,等他一声号令。 楚枫逼视着青平君,却是一脸平淡,但背后古长剑“铮铮铮铮”龙吟不已,看态势,就算青平君不出手,他也要出手! 第374章 逆引挪移 第374章逆引挪移 “平君!不得无礼!” 远远传来一把沉厚无比的声音,浑厚而不震响,却直透每一个人心中。声音还在远处,人已经到了八卦台,一闪之间,只听见接连“锵锵锵锵”之声,三十六名青城弟子的长剑被全部插回剑鞘,青南天身形出现在青平君身侧,一脸威严。 “爹!” “平君,你怎可以对江湖同道如此无礼!还不赶快赔礼道歉!” “爹……” “平君!道歉!” 青平君也知道事情严重,不过要他低声下气向楚枫赔礼是断断不能,乃对其他人一拱手道:“刚才在下一时追凶心切,冒犯各位,望各位切莫见怪!” 宋子都道:“这本是一场误会,江复死在青城山,青兄难免激愤,我们自是理解,怎会见怪!” 盘飞凤冷冷道:“青城掌门还算晓得大体,不过儿子么……” 青南天双眼一闪,两道青寒冷光直扫盘飞凤,盘飞凤亦不示弱,凤目一铮迎去,目光一接,盘飞凤心中一凛,几乎被逼退一步。 青南天收回目光,然后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楚枫身上,缓缓道:“无证无据,我青城派绝不会冤杀好人!不过要是有人胆敢在我青城恃强行凶,就算上天入地,也要将他击杀诛灭!” 他说得很慢,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楚枫。 楚枫亦望着青南天,淡淡的目光,没有一丝波动,直到青南天说完最后一个字,楚枫眼珠突然变成紫红,两道冷光射出,摄向青南天双眼。 青南天心头一震。 两人盯视着,气氛霎时比之前刀剑出鞘更为压迫。敢与青南天直面对视而毫不怯弱的,在场恐怕就只得楚枫一人。 青南天目光一收,道:“今次剑会是你们年轻一辈之事,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脚下青光一闪,人已经下了八卦台,无影无踪。好一手“青光踏影”身法。 青平君一扬手,马上有两名青城弟子将江复尸体拖起。 楚枫忽道:“青公子,此人总算孝义,希望青公子好好安葬!” “不必阁下费心!” 青平君再一扬手,两名青城弟子正要将江复尸体拖走。 “等等!” 兰亭忽然喊了一声,转身对楚枫道:“江复虽然五脏六腑移位,却丝毫未损,虽然断气,但身体并未完全僵硬,且还能透出酒气,说明他体内还有一丝生机。如果我用金针逆引梳转其筋脉,配合楚公子以太极挪移手法将其五脏六腑复位,尚有一丝希望将其救活。” 楚枫惊喜道:“医子姑娘,你怎不早说!” 兰亭没有作声。她不是不想说,只因楚枫一来就被当作是杀人凶手,而且江复五脏六腑是被太极挪移手法移位的,如果楚枫又以太极挪移手法将其复位,岂非更被认定是凶手?况且能否救活,到底是渺茫。还有一样更令她担心,凶手故意将江复五脏六腑移位却丝毫无损,可能就是想让楚枫以太极挪移手法救江复。凶手意图何在,她不得而知,但肯定对楚枫不利。 现在江复要被拖走掩埋,她身为大夫,也再顾不上许多,即使只有一线的希望,救死扶伤的职责让她不忍放弃。 她道:“他断气多时,五脏六腑已然衰竭,即使能顺利复位,仍难活命,若能得少林寺大还丹或武当九还丹,则多一分希望。 宋子都没有作声,无戒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恰有一枚大还丹在身!” 楚枫大喜道:“医子姑娘,我们快动手施救!” 江复盘坐在台上,兰亭盘坐在他背后,楚枫盘坐在他身前,兰亭打开药箱,取出针盒,双手各捻起一根银针,道:“楚公子,你不可一下将其脏腑复位,只可一点一点回复,依照我金针导引而行。” 楚枫点点头。 兰亭将银针一根根刺入江复背后穴位上,三根刺入风府、大椎、身柱,三根刺入神道、灵台、至阳,最后三根刺入脊中、悬枢、命门,九根银针沿督脉成一直线而下,然后向楚枫点点头,楚枫心有灵犀,双掌在胸前慢慢旋运,太极顿生,然后渐渐向前推,掌心慢慢印在江复心口上。 兰亭运指如飞,九根银针不断沿着江复背后督脉导引,楚枫则双掌印在江复身上,一点一点旋运,众人的心亦一点一点往上提。 兰亭十指一刻不停,片刻已经香汗微渗,楚枫却是满头大汗,因为一点一点旋引是极为消耗真气。 江复左右太阳穴忽的冒出两点汗珠,众人一阵惊喜。汗珠从太阳穴冒出,证明江复体内果然尚有一线生机,如今兰亭和楚枫正合力将这一线生机激活。 兰亭开始香汗淋漓,娇喘微微,显然体力消耗极大,但手指半点没有放慢。 江复突然张口“唉”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但双眼仍然闭着。 兰亭连忙道:“快将大还丹让他服下!” 无戒手掌一拍,将大还丹拍入江复口中,再一托他下巴,将丹药灌下。 兰亭道:“楚公子,他脏腑已经复位,只是气息未通,现在你以真气贯注其经络助我以金针逼通其血脉。” 楚枫点点头,两道真气从掌心缓缓注入江复体内,兰亭更加飞速以银针点扎江复背后各处穴道。 江复鼻孔突然透出一丝气息,开始时断时续,继而急促,跟着渐复平稳,两眼随之张开,显得很茫然。 兰亭长舒一口气,将银针一根根收回,楚枫亦收回双掌,帮兰亭将针盒放回药箱,再扶起她,兰亭身子一软,竟整个倒入楚枫怀中。 楚枫一惊,见兰亭一脸倦怠,浑身无力,忙执住她手问:“医子姑娘,怎么了?” 兰亭粉脸一红,想立回身子,竟是使不出半分气力,惟有靠着楚枫怀中道:“只是消耗过度,你扶我坐下!” 飞凤急从怀中取出一枚丹丸,递给楚枫道:“臭小子,快给医子服下!” 楚枫连忙接过,喜道:“是天山雪莲丹,医子姑娘,快张开嘴!” 兰亭含羞轻启朱唇,楚枫将雪莲丹放入兰亭口中,又取过一壶水,小心喂兰亭服下。 两人这几下举动,真看得旁人艳羡不已。 不消半刻,兰亭整个容光焕发,倦意全消,更是神采奕奕。她连忙从楚枫怀中挣开,粉脸羞红,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文弱书生已上前扶起江复,喊了两声:“江兄!江兄!” 江复抬眼望着文弱书生,目光依旧茫然,甚至有点呆滞。 兰亭道:“他因为断气达数个时辰,虽是救活,神智尚处昏厥之中,一时难以醒转。你好生照顾他,何时醒转难以预料。” 文弱书生连忙躬身道:“多谢上官姑娘施救!”乃扶着迷迷茫茫的江复走下了八卦台。 众人本以为救回江复后,可以从他口中得知是谁下的毒手,谁知却神智昏厥,只得作罢。不过江复一再当众叫喊楚枫是灭门凶手,楚枫仍不惜虚耗真气救他,也实在让人惊讶敬服,要知道他还得与宋子都比剑。 楚枫转身向宋子都道:“宋兄,看来该是我们出手了!” 宋子都道:“楚兄刚才真气虚耗,不如……” 楚枫摆手道:“无妨!些许消耗无关紧要,我看大家也不想久等下去!” “既然这样,我们先回剑台。” 楚枫哈哈笑道:“这处八卦台便是最好的比试地方,何须再回剑台!” 宋子都亦哈哈笑道:“楚兄所言甚是。请!” 好了,楚枫和宋子都终于作最后一战了。 宋子都,武当最出色的弟子,背后是武当,是武林盟主,甚至是九大门派,代表着江湖最传统的势力,一直以来,无人可以撼动。 楚枫,横空出世的江湖小子,无门无派,却代表着江湖崛起的新生势力,他的出现就是要对传统江湖发起至强冲击。 他能跟宋子都平均秋色吗?剑主之名究竟会落在谁人头上?铜镜会为谁得去? 第375章 魔星盘龙 第375章魔星盘龙 八卦台上只剩下楚枫和宋子都两人对面而立,那根原来插在剑台处的旗杆也被取来插在八卦台边,铜镜静静挂在上面,大家屏息以待。 宋子都道:“楚兄,剑法此前我们已经比试过,今次不如比试掌法,楚兄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俱感诧异。 剑会之前两人比试虽是平手,但大家依稀还是看出,宋子都剑法确实稍胜些许,如果比剑,应处不败之地。现在来到争夺剑主这关键一战,他突然舍己之强,实在让人意外。 有人喝彩道:“宋子都果然大度,他明知自己剑法胜于楚枫,所以比试掌法,真有盟主风范。” 宋子都果真如此大度?或许是,或许不是。或许他要令天下人都知道,无论剑法还是掌法,自己都可以将楚枫败于手下。 楚枫望着宋子都,淡然一笑。 宋子都心底突然有点不自在,他觉得楚枫似乎看穿了自己心思。 楚枫右手微微一伸:“既然宋兄对自己掌法如此自信,请!” 宋子都亦不客气,左掌护于胸前,右掌平平削出,乃是初入太虚。虽是缓缓平平,却是一切千变万化之起端。 楚枫右掌突然竖起,猛然向宋子都削来的右掌斩去,以快打慢。宋子都右掌回圈,跟着又削向楚枫斩出的右掌。楚枫右掌向外一引,旋即再斩宋子都削来的右掌。 两人原地不动,相距不过三尺,一削一斩,都只是用右掌,接连变化,迅疾无比,眨眼之间已经对拆了十几下,两人掌锋竟一次也没有碰上,都是在毫厘之间擦过,而两人左掌始终是护住胸前,似攻似守。 有人看出其中凶险,宋子都和楚枫以右掌激搏,都把杀着留在了左掌,只要对方稍露破绽,左掌马上突出,一击致命。 “啪!” 楚枫和宋子都右掌终于相接了,就在相接霎那,两人左掌同时拍出,“嘭”击在对方肩膊上,双方都被震退两步。 宋子都暗自一惊,他以为自己内力比楚枫深厚,再加上楚枫刚才真气消耗,这一掌过后,必是自己占据上风,想不到不过是平分秋色。 他身形一闪,右掌一拍,带起凌厉掌锋。楚枫双掌斜斜一引,将掌锋带开,左掌顺势弯转,扫向宋子都。宋子都斜身让开,又一掌拍出。楚枫还是顺势一推,不急不慢。 两人同时展动身形,出掌越来越快,根本看不出攻守转换。宋子都突然在楚枫身前连闪,闪出一个个人影,让人眼花缭乱。楚枫身形却突然顿住,立于人影之中,双眼淡然不惊。 宋子都身形越闪越快,楚枫始终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眉毛也没有跳一下。 宋子都身形已经快得不能再快,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出手了。果然,掌锋从其中一道身影拍出,呼啸凌厉。 楚枫早蓄势待发,不闪不避,双掌迎着掌锋一插,竟强行冲开掌锋,两掌仿似两把剑一样插向宋子都双肩。 宋子都吃了一惊,身形一退,楚枫身形闪起,右掌还是剑一样插出,宋子都身形再退,楚枫身形再闪,右掌依旧插向宋子都心口。 宋子都身形倏地横移一尺,手腕向上一转,一道掌锋激出他竟以腕力激出掌锋斩向楚枫插出的手臂。 收臂已经来不及,楚枫身形突然一旋,滑出一道弧线,一下滑至宋子都另一边,身法实在妙绝,而右掌已经顺势拍出。 宋子都身形一转,右掌一接,“嘭”,竟被震退两步,楚枫亦被震得向后一滑,“卟”后背撞在插在八卦台边沿的旗杆上。 宋子都怎会放过如此机会,身形突冲,右掌直拍楚枫心口。 楚枫脚尖一点,沿旗杆向上倏地一滑。宋子都刚升起身形,楚枫两脚一勾旗杆,横着身子,双掌居高临下直拍宋子都头顶。 宋子都急举掌一迎,“嘭”,宋子都整个被压回地面,楚枫则借势身形向上一翻,轻飘飘落在旗杆顶端,正要夺下铜镜。 宋子都那会让他轻易得手,右脚横扫,“啪”,整根旗杆被扫断,眼看旗杆要倾侧倒下,楚枫脚尖向旗杆顶端一点,“轰”,旗杆笔直插入八卦台。 宋子都凌空而起,脚尖一点旗杆,已经升至顶端,两人就在旗杆顶端激战,身形错分错合,看似摇摇欲坠,看得众人提心吊胆。 “嘭!” 两人双掌一撞,两边弹开,落回地面。 楚枫落回地面时身子一晃,似是不稳,宋子都双眼一闪,机不可失,身形突闪,右掌准备拍出。 楚枫就等着他这一着,左手手指突然一弹,一丝指劲激出,向宋子都迎面射去,急劲无比。宋子都身形急刹,把头一偏,就是这一间隙,楚枫身形一闪而至他身前,右掌高高举起,直斩而下。 宋子都急举掌一格,“蓬”,竟被震开两丈,未等站稳,“嗤”又一道指劲迎面袭来,宋子都急又把头一偏,楚枫一闪而至,右掌直斩而下,宋子都只得举掌一迎,“蓬”,又被震开两丈,竟一下被震至八卦台边沿。 “嗤!” 指劲再度袭来,宋子都知道再这样下去,必然被楚枫震下八卦台,急反手“锵”拔出七星剑,“叮”挡开指劲,跟着剑尖向前一指。 哇!这下不得了,楚枫没想到他会突然拔剑,他身形刚好闪起,看上去变成直撞宋子都剑尖。 “啊!” 众人失声惊呼,连宋子都也以为自己剑尖已经刺入了楚枫咽喉,不过剑尖插入的只是楚枫的影子。 是“浮光掠影”! 楚枫在剑尖碰着自己咽喉刹那使出了“浮光掠影”,身形划出一道弧线闪开,因为太快,他人是闪开了,但身影竟还留在原地,所以看上去似被剑尖刺穿咽喉一般。 剑尖上的身影倏地亦消失,宋子都身形急转,但不见楚枫身形,再转,还是不见楚枫身形,他暗的一惊,他吃惊的不是因为看不到楚枫身形,而是他竟然察觉不出楚枫气息,楚枫就仿似突然从八卦台消失了! 他看不到楚枫,但周围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楚枫一直就站在宋子都身后,宋子都向前行,他也跟着向前行,宋子都转,他也跟着转。他们十分奇怪,楚枫明明就站在身后,宋子都怎就察觉不到。 他们不明白,但慕容、魏嫡等高手却心中清楚,因为他们跟宋子都一样,同样察觉不出楚枫气息。高手过招,除了用眼,更重要的是觉察对手的气息变化,因为双眼所见未必为真,但气息的变化能瞬间反映出对手的意图。现在楚枫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宋子都当然就仿似一个瞎子一般有点不知所措。 宋子都竖起七星剑一步一步转着,汗珠慢慢从额角渗出。楚枫在他身后亦一步一步转着,身形一分一分靠近宋子都后背,右掌慢慢举起,掌心已经凝起一层太极气劲。 众人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楚枫掌劲就要吐出,有人实在忍不住“啊”的惊呼一声。宋子都一惊,霎眼从剑身看到了楚枫立在自己背后的影子,身形蓦地一转,剑尖闪电般疾刺楚枫掌心。 楚枫身形疾退,宋子都长剑疾进,楚枫眨眼退至八卦台边沿,宋子都剑尖锋芒一闪,“唰唰唰唰……”九道剑锋刺出,“剑发九虚”。 楚枫反手“铮”拔出古长剑,向前一震,“锵锵锵锵……”截住九道剑锋,左手手指一弹,“嗤嗤”两道指劲激出,宋子都向后一翻,楚枫未等他落地,身形闪起,长剑向上疾刺。 宋子都拨剑一挡,身形再向后一飘,落回台面,长剑一挥,两道剑锋扫出,楚枫身形掠起,宋子都不等他落地,身形向前一闪,九道剑光接连刺出。 楚枫人在半空,身形一横,仿似风车般旋转起来,长剑向下一圈,只听见一阵“锵锵锵锵”之声,硬是把宋子都刺来的剑光压回去。 宋子都退开两步,楚枫亦飘然落下,两人盯住对方,然后慢慢递起剑,指着对方咽喉,双方争胜之心已经毋庸置疑。 楚枫并不在乎剑主之名,但他却想得到铜镜,而宋子都并不在乎铜镜,却对剑主之名志在必得,他煞费心思邀请天下精英前来赴会,就是要告诉天下武林,他是当今江湖最出色的弟子,只有他有能力接任盟主之位。 “铮!” 突然一声筝鸣传来,楚枫和宋子都俱是一震。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危峰之巅,昨日那名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又在断岩上席坐抚筝。清风扬起她宽阔的衣袖,仙袂飘飘。 “铮铮!” 两声筝鸣传来,楚枫和宋子都那心“卟卟”震了两震,两人急忙刹住心神,绝不可为筝鸣所动。 “铮铮铮铮!” 四声筝鸣传来,而七星剑和古长剑随着筝鸣一下一下湛起光芒,显然宋子都和楚枫都不自觉被筝鸣带动,真气一下一下注入长剑之中。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筝鸣激响而至,隐隐透着兵戈杀伐之意。 楚枫和宋子都手中长剑铮鸣不已,看似要把持不住,两人身形同时向前突闪,长剑笔直指向对方咽喉,剑尖相接瞬间,“锵锵锵锵……”,不知击碰了多少下,激起一片火花。 身形一错分开,两人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咽喉,剑锋都在两人咽喉处留下一丝淡淡的血痕。 “铮!” 两人同时转身,剑光闪处,杀气徒生。“锵锵”,长剑一接,两人闪至旗杆两边,身形拔起,脚尖在旗杆上连点,顷刻上了旗杆顶端。 旗杆端上不过仅容立锥之地,两人就绕着旗杆顶端飞舞,剑光飞闪灿动,“锵锵锵锵”剑击之声伴随着“铮铮铮铮”筝鸣之声,惊心动魄。 “咝!” 七星剑和古长剑同时透空刺出,“叮”剑尖一碰,两人左右震开,楚枫脚尖一勾,将铜镜勾起,衣袖一卷,卷住了铜镜。 宋子都长剑一挥,一道剑锋激出,“唰”划开楚枫衣袖,长剑再向上一撩,剑尖已经粘住铜镜。楚枫手指一弹,“嗤嗤”两道指劲射在剑尖上,登时将铜镜震开,向台下飞落。 两人身形急坠,长剑同时向铜镜刺去,“锵”,铜镜被剑气震飞冲天。两人脚尖一点台面,凌空飞起,长剑疾刺,铜镜就在两人剑光之间激荡飞舞,始终没有跌下八卦台。 “当!” 七星剑和古长剑一撞,宋子都和楚枫左右飘开,恰好落在八卦台左右边沿上。 铜镜当中落下,楚枫和宋子都同时一挥长剑,两道剑锋一左一右划向铜镜,“锵”,铜镜冲天飞起。 “唰唰” 两人长剑左右一挥,两道剑锋袭出,在八卦台中间撞在一处,“蓬”一声巨响,紧接着“唰唰唰唰”,两人长剑连划,激出一道道剑锋,交接击撞,整个八卦台都是剑气锋芒。 激荡之间,铜镜落下,两人大喝一声,身形飞起,长剑向前一刺,“叮”,剑尖点在铜镜两面,溅起一片光华。 两人落回台面,七星剑和古长剑剑尖直直点住了铜镜两面,铜镜两面一下一下湛着华光,显然两人都将全身真气贯注在剑身上,各不相让。 台下众人屏息静气,手心冒汗,窒息一般。 宋子都双眼一闪,七星剑剑身再次浮出七粒寒星,且比之前更加清晰,宋子都不再保留,拼尽全力。 强大的剑劲逼得楚枫“唰”的向后一滑,一下滑至八卦台边沿。 “铮!” 筝弦激响,楚枫身形霎时一顿,两眼一铮,眼珠霎时变成紫红,古长剑一声苍茫龙吟,古朴的剑身慢慢现出一片片龙纹,紧接着从龙纹之间浮出数点紫红色的微星,盘绕着剑身流转,仿似流萤般带出一道道流光。 “魔……魔星盘龙!是魔星盘龙剑!”有人颤声惊呼。 “嗨——” 楚枫大喝一声,那数点微星突然全部闪入剑身龙纹之中,古长剑铮鸣一声,剑尖湛出一点紫红光芒,透穿铜镜击在七星剑剑尖上。 宋子都霎时感到一股强大得近乎恐怖的劲道从剑身传来,整个身形被逼得向后飞滑,顷刻滑至八卦台边沿。宋子都大吃一惊,急用脚向后一顶边沿石墩,硬是刹住身形。 古长剑顶住铜镜慢慢向前压,七星剑被压得一点一点弯曲,宋子都知道自己凶险万分,再不撒手,一旦楚枫剑气突破铜镜,自己必被撕成粉碎! 但他不肯撒手,高傲自负让他无法接受自己会被楚枫击败,而且是在天下人面前被楚枫击败。 七星剑已经被压得弯成半圆,宋子都命在一线,就在这时,“铮”一声筝鸣传来,楚枫突然“啊”的叫了一声,他看到铜镜现出了什么。 他这样一叫,真气登时一滞,双眼紫红之色一下消失。宋子都弯至半圆的七星剑猛然弹直,将铜镜震飞,“砰”打在楚枫心口上,带着楚枫整个飞出了八卦台。 楚枫不等身形跌下,古长剑剑尖一点地面,翻身跃回八卦台,左手一伸,刚好接住了铜镜。 “铮!” 筝弦声嘎然而止,正好一曲弹完。 这一下谁胜谁负可真难说,楚枫虽被震得飞离八卦台,却到底没有跌下,且把铜镜抢在手中。 “锵!” 两人还剑入鞘,楚枫道:“宋兄剑法高明,剑主之名当之无愧!” 宋子都道:“楚兄剑法卓绝,非剑主莫属!” “宋兄客气了!” “楚兄过谦了” 两人一时倒谦让起来。 青平君可不想楚枫得剑主之名,不单因为他与楚枫之间的恩怨,还因为他事先已经跟宋子都商量好,如果宋子都夺得剑主之名,答应将铜镜还给青城,要是铜镜被楚枫得去了,那这铜镜就白搭了去。 他连忙道:“宋兄既然已经将楚兄震出八卦台,当属剑主之名!” “混帐!”盘飞凤一铮凤目,“现在铜镜执在谁人手中,谁就是剑主!况且说好比试掌法,却突然拔剑偷袭,还好意思讨剑主之名!” 宋子都脸上一热,道:“我有言在先,只比掌法,却抢先出剑,有违约定,已经输了。” 楚枫洒然一笑,道:“生死相搏,岂能拘泥用掌用剑。我被逼出台外,已输一着,宋兄无须客气,这剑主之名还是非宋兄莫属。” 宋子都道:“话虽如此,铜镜为楚兄所得,亦非楚兄莫属!” 台下有人呼喊道:“宋公子剑法天下无匹,楚公子气度无人能及,剑主归宋公子,铜镜归楚公子,不亦宜乎!” 众人亦齐声附和。 楚枫和宋子都哈哈一笑,跃下八卦台。 众人抬眼望去,那名盘坐在危峰之巅、凭空抚筝的白衣女子身形正慢慢变淡,然后消失了,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是来为剑会抚筝助兴还只是来凑凑热闹,无人知晓。 第376章 兵分九路 第376章兵分九路 剑会终于结束,剑主、铜镜各得其所,众人亦陆续离开了。 盘飞凤瞪着楚枫问:“臭小子,你没事吧?” 楚枫揉了揉心口道:“被铜镜轰了一下,痛得很。飞凤,快给我揉揉!” “活该!叫你不要留手,你偏手软,活该让人把心轰出来!” 魏嫡、慕容、妙玉一同望着楚枫,刚才他明明已经占据上风,为何反被宋子都震离八卦台。 魏嫡问:“你刚才与宋子都比拼内力,忽然‘啊’的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我看到……” “怎么了?” “我看到我爹和娘亲!” “啊?” 众人愕然。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 慕容道:“会不会是楚兄日有所思,所以……” 楚枫嚷道:“镜子真现出我爹娘样子,你们看不到,我看得很清楚!” 魏嫡问:“那么你看到你爹娘什么情形?” “我……我记不起来了。” “啊?” 众人瞪眼望着楚枫,楚枫懊恼道:“那一刻我看得清清楚楚,但不知为何现在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半信半疑。 兰亭若有所思道:“这譬如做梦,梦时十分清晰,醒时模糊迷蒙,甚至完全记不起。” 楚枫连忙道:“对!就是在这样子,还是医子姑娘明白。” 盘飞凤瞅着他道:“你意思是刚才跟人拼命,还有空做了个梦?” 楚枫耸耸肩,将铜镜递给兰亭道:“医子姑娘,你是天下才女,快看看这铜镜有啥神奇?” 兰亭接过,抚着镜面,看了一会,道:“镜面光滑无比,却照不出清晰影像,真是奇怪。” 其他人亦端着铜镜你瞅一眼我瞅一眼,除了觉得特别古旧外,再看不出什么。 慕容道:“或许真要暗月无光才能照出影像。” 楚枫将铜镜交给公主道:“公主收好,平时多拿来照照,能不能解开它秘密全靠你了。” 公主莞然收下。 慕容道:“楚兄,我要回姑苏了,后会有期!” 楚枫急一拉他衣袖:“慕容兄,怎这般急赶?” 慕容道:“我身为家主……” “就是家主也不用比皇帝还忙吧?” “我……” 盘飞凤道:“慕容,人家不舍得你呢,你就别走嘛!” 楚枫奇道:“飞凤,你不会连慕容也吃醋吧?” 慕容忙道:“楚兄,来日方长,必有再会之时!” “大哥每次都是这样说。” 楚枫摇头叹气,慕容见他一脸失望,道:“他日楚兄来姑苏,我必与楚兄……” “共枕同眠是不是?好!那说好了,慕容兄可不要反悔!” 慕容脸上掠过一丝微红,竟然咬起嘴,大有几分娇态。 妙玉道:“楚公子,我要回峨眉复命了,公子保重!” 楚枫一听,有点不舍,不过他实在没有理由不让妙玉走。 魏嫡道:“楚大哥,我亦要……” “嫡子,你也要走?” “师父叫我剑会之后,就回滴水剑派。” 楚枫恼道:“你师父分明就是不想你跟我一起!” “臭小子,我也要回天山了!” “啊!” 楚枫呆呆望向盘飞凤,跟着又望向兰亭,兰亭道:“楚公子,我准备去浔阳一趟……”楚枫那心顿感失落,南宫世家在浔阳,兰亭去浔阳,自是跟南宫缺一起了。 他两手一摊:“罢罢罢!都走吧!公主也走吧,不要管我了!”说完掉头走开一边自生闷气。 慕容对兰亭笑道:“医子再这样,楚兄恐怕要受不了啦!” 兰亭没有作声,盘飞凤道:“活该!谁让他胡思乱想!” 公主倒是一脸疑惑望着兰亭,盘飞凤乃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公主一下释然,抿嘴而笑。 这时,有一青城弟子匆匆走来,揖身道:“宋少侠有请!” …… 在上清宫,宋子都、青平君、无戒、华杨飞、梅大小姐、谷阿、吕桓、苍止雍、南宫缺、西门伏、公孙媚儿、唐拙、申丑还有那位南郭吹竽都坐在里面,全部都是今次剑会最出色的人物。 楚枫一行人走入,一见这阵势,颇有点惊讶。 宋子都连忙招呼坐下,道:“今次在下邀请各位到会,除了比剑切磋,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话未说完,盘飞凤霍的站起,凤目一铮,枪尖火花点点,盯住宋子都。 宋子都连忙道:“飞将军切莫误会,我请各位来只是商议如何对付魔神宗!” 盘飞凤冷哼一声,这才坐下。 宋子都道:“魔神宗日益猖獗,已开始向漠北渗透,大有合围中原武林之势。” 慕容道:“魔神宗要向漠北渗透,必先过大旗门一关。” “大旗门已经被灭!” “啊?” 宋子都道:“我刚收到消息,魔神宗联合不函谷和飞鹰堡,突袭大旗门,十六旗旗主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总旗主生死未卜,燕云十六州已经全部落入魔神宗和飞鹰堡之手。” 众人大吃一惊。 大旗门乃是漠北最大门派,统领着燕云十六州,每州一旗,势力庞大,想不到一夜被灭,魔神宗出手真是狠辣。 楚枫突然想起昨晚从山涧溪流捡起的黑木旗,乃问:“宋兄可曾收到大旗门求救报信?” 宋子都心中一突:莫非楚枫知道大旗门曾经给自己传书报信?不过信已经烧成灰烬,无证无据。 他不动声色,道:“并未收到!不知青兄可有收到?”望向青平君。 青平君也是心中一惊:莫非楚枫知道自己杀了那个黑旗使?不可能,尸体已经抛落深涧,不可能有人知道。 他同样不动声色,道:“门下弟子异未见有大旗门之人前来报信。” 楚枫和妙玉对望一眼,不再作声。 青平君看在眼里,更加疑心。 宋子都继续道:“魔神宗灭了大旗门,势力已经遍布中原,乃至漠北,而且与东瀛的杀手组织神风门互相勾结,残杀江湖同道,再不设法对付,不堪设想。” 青平君道:“宋兄说得没错,我们身为武林正道,绝不能坐视不理!” 宋子都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下一步必是向各大门派下手!” 慕容道:“宋兄意思是……” “先发制人!当年天魔教横行江湖,为所欲为,江湖束手无策,最后有人无意间探得其总坛所在,家父乃联合天下武林将天魔教众徒合围于总坛之上,终将其击溃!如今我们若能探得魔神宗总殿所在,我们便可以号令天下武林,一举将其消灭!” “宋兄可有线索?” 宋子都道:“我以为,魔神宗能在短短十年将天魔教重新整合,且声势更甚,必是利用了此前魔教经营多年的分堂,我怀疑魔神宗可能将总殿设在其中一处分堂。” 楚枫问:“那宋兄打算怎样做?” 宋子都未答话,青平君忽向楚枫道:“我倒有一个想法,说出来楚兄切莫见怪?” “请说!” 青平君道:“既然楚兄与前魔教教主天魔女关系甚密,要是楚兄能设法令天魔女招出各处分堂所在,我们便可以轻而易举探知魔神宗总殿藏匿何处,一举灭之,天下武林或许会因此原谅天魔女之罪孽,天魔女亦不必躲入山林之中,不见天日,与禽兽为伍……” “青平君!” 楚枫大喝一声,霍然站起,双眼两道寒光刀一样直逼过去。 “天魔女不须要任何人原谅!她漂泊山林,不是怕你们,只是不想再杀人!她要出来,天下没人可以拦得住她!她要灭你青城派,你青城山弹指夷为平地!青平君,你最好不要再提她名字!你没有这个资格!” 上清宫顶上横梁的灰尘被震得“沙沙”坠下,瓦片“格格”震响。 楚枫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怒火,连旁边魏嫡、慕容、妙玉也吓了一惊。 青平君心中一凛,暴怒中的楚枫双眼野兽般张狂凌厉,一下一下闪着紫红魔光,仿似要吃人一般。 大殿一时静一静,只有灰尘“沙沙”坠下之声,还有楚枫背后古长剑“铮铮铮铮”龙鸣之声。 宋子都暗吃一惊,连忙站起道:“天魔女既然已隐于山林,我们莫再提起,还是看看如何对付魔神宗。” 魏嫡轻轻拉了拉楚枫衣袖,楚枫一手拂开她,魏嫡心中猛然一痛,慢慢收回手,楚枫一惊,怔怔望着她,双眼紫红之色渐渐淡去,然后坐下,心仿似被什么刺了一下。 慕容问:“宋兄打算如何行事?” 宋子都道:“我已经探得九处地方,魔神宗总殿最可能隐匿在其中一处。我打算兵分九路查探,每两人为一路,以互相照应。” “那如何安排?” 宋子都道:“唐兄与申兄一路,查探汉中一带;吕兄与苍兄一路,查探陇西一带;谷兄与南郭兄一路,查探临潼一带;西门兄与公孙姑娘一路,查探江淮一带;无戒和妙玉一路,查探潇湘一带;华兄和梅大小姐一路,查探许昌一带;慕容兄和南宫兄一路,查探江浙一带;楚兄和飞将军一路,查探朔州一带;在下与谪仙子一路,查探银川一带。各位意下如何?” “不行!” 楚枫脱口而出。当然不行了,魏嫡与宋子都一路,他心如何踏实? 众人见楚枫这般反应,一齐望着他。 楚枫望向魏嫡,魏嫡漠然道:“如此安排甚是妥当,楚公子认为有何不好?” 楚枫那心一下凉了半截,宋子都连忙道:“既然各位同意,便如此安排。一旦各位有任何发现,切勿轻举行事,务必通知其他人会合,再进一步行动!” 事情就定下来了,各人便出了上清宫,分头行事而去。 楚枫呆呆望着魏嫡,知道自己又一次伤了她心。 查探魔神宗总坛之事在宋子都安排下便定下来,各人便出了上清宫,分头行事而去。青平君则留在青城山,联络协调各处行动。这件事本来由宋子都来做最合适,却派到了青平君头上,众人多少感到奇怪。 魏嫡站起身。 “嫡子……” 楚枫执住她衣袖,魏嫡没有回头,嘴角动了动,“楚公子,请自重!”楚枫心中一震,茫然松开手,魏嫡飘身出了上清宫。 楚枫怔怔看着她背影,心一下一下揪着。 飞凤道:“笨蛋,她在生你气呢!” “她……” “你这样拂开人家,任谁也难受。难为她对你痴心一片,还为你屡次违抗师命!” “我……” “你放心。她不过是气气你。” “她……她喊我楚公子……” “她在气头上,当然喊你楚公子。等消了气,还不照样喊你楚大哥,说不定还喊你楚相公呢!” “真的?” “假的!她要恨你一辈子!” 楚枫一楞,也不知盘飞凤这句话是真是假。 他出了上清宫,一眼看见魏嫡还未下山,正立在山边沿处,一身雪白的衣裳随风扬起,仙袂飘飘。 楚枫一喜:莫非她在等自己? 正要走过去,华杨飞和梅大小姐走来向楚枫道别,华杨飞道:“楚兄,今次总算没有辱没华山声名,多得楚兄传授蓄气之法。” 楚枫道:“华兄客气了,请!” 申丑走来,拱手道:“楚兄!” 楚枫道:“申兄鼻塞之症,医子姑娘说可以用石胡荽晒干制成药丸缓解,申兄不妨一试。” “多谢楚兄费心,后会有期!” 无双挽着唐拙手臂走来,楚枫笑道:“无双妹子也打算去汉中探查探查?” 无双望了唐拙一眼,道:“三哥必不肯让我跟去。我还是回去伺奉太君。” 楚枫笑道:“无双妹子倒是通情达理了。” 唐拙道:“楚兄,保重!” 楚枫道:“唐兄,他日再把酒论剑?” “一定!” 慕容走来,楚枫不见南宫缺,问:“怎不见南宫兄?” 慕容道:“他已经离开了。” 楚枫奇道:“他不是跟你一起探查江浙一带么?” 慕名没有回答,却取出一封信,递给楚枫道:“楚兄,你去朔州,必经太原,我这里有一封书函,烦你代我转交晋祠主人晋慈公,就说姑苏慕容他日必定亲自拜会!” 楚枫接过,用手捋着下巴笑道:“晋慈公?是不是一把长胡子的老前辈、大人物?” 慕容微微一笑,道:“你去到自然知晓,一路保重!” “大哥亦要保重,下次相见,再与大哥共枕同……” “眠”字未出口,慕容微嗔一声,再嗔了楚枫一眼,转身而去。 “阿弥陀佛!”无戒双手合十与妙玉走来。 楚枫一见他光头,不自觉手指一曲,又想敲一下,到底忍住,笑道:“无戒,上次你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自心中留’,下次我就与你饮酒吃肉,看佛祖怎样在你心中留!” 无戒道:“阿弥陀佛,因应随缘,何须执着酒肉穿肠。” 楚枫哈哈大笑,转眼见妙玉正望着自己,乃笑道:“妙玉,你看,无戒修行可比你高多了,人家都可以喝酒吃肉了,你还在吃素!” 妙玉道:“我修行确实不如无戒师兄。” 楚枫笑道:“那也难说。你眉心不是有一点禅印么,说不定佛祖瞅中你,一句话让你得成证果。” 妙玉含羞道:“你又取笑我了。公子保重,告辞!” 楚枫忽探手入怀,取出一株小草,放在妙玉雪白晶莹的手心上,“给你!”正是一株含羞草。 妙玉粉脸娇红,玉指点了点叶子,叶子已不晓合上。 “楚公子,你不该……” “你又说我不该摘下是不是?不摘也摘了,你就再收下我这株草吧!” 妙玉咬着小嘴,到底将含羞草收入怀中。 兰亭挽着药箱与公主走来。 楚枫问:“医子姑娘,你……要去浔阳么?” 飞凤道:“笨蛋!南宫缺都走了,医子还去什么浔阳!” 楚枫喜道:“医子姑娘跟我们一道?” 兰亭道:“公子心痛之疾尚未除去,我还得设法……” “对!对!你得想法子,不能走,你一走,我心痛又犯,昨晚就痛过一回!” 兰亭抿嘴而笑。 众人一个个离去,只剩下魏嫡还独自立在山边,望着幽幽群峰。 “嫡子!” 楚枫走过去,轻喊了一声。 魏嫡转身,径从他身边擦过,走到盘飞凤身边,道:“飞将军,你好好看着他,他有时行事乖张,率性妄为,置生死不顾,只有你可以劝止他。” 楚枫心中一热。 “嫡子……” 魏嫡幽幽回望了一眼,然后转身背对着楚枫,幽幽道了一句:“你……小心保重!”说完转身而去。 楚枫看着她幽幽背影,说不出的失落惆怅。 …… 魏嫡下了青城山,宋子都正在山脚下等着,见她一个人下来,心中暗是一喜,面上不动声色,迎上道:“仙子下来了,我们起程吧?” 魏嫡淡淡道:“我向来独行独往惯了,宋公子自请吧。”说完也不看宋子都一眼,飘身而去。 宋子都望着魏嫡背影,拳头握了握,自己是当今天下最出色的弟子,已得剑主之名,难道就不值看一眼。 他拳头慢慢松开,然后消失了身影,没人知道他此刻心境。 …… 第377章 解州关帝 第五百三十七章解州关帝 大漠之边,铸剑门两扇宏伟厚重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前蓦地现出一道鬼影般的身形,手执一把扇子,碧绿碧绿,正是鬼师爷。他手中那把自然就是绿玉扇。 他抬头看了看悬在大门顶处那口浑厚无比的铸魂钟,手腕向上一转,绿玉扇旋飞而起,在铸魂钟上一撞。 “嗙——” 钟声只响了一下,但深厚的钟声穿透铸剑门每一角落。 “隆隆隆隆……” 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鬼师爷走了入去,大门随即缓缓合上。 鬼师爷来到大厅,一名汉子已经等着。 “刚才钟声是先生敲的?” 鬼师爷微微一点头。 “先生要铸造何物?” 鬼师爷没有回答,却取出了一张图谱,递给那汉子。汉子接谱一看,神色突变,转身便走。 很快,门主公输无车披着一身黄金麒麟甲,执着那张绿玉图谱走了出来。 “鬼师爷?”公输无车微感惊讶。 “公输先生,幸会!” “鬼师爷想……” 鬼师爷将手中绿玉扇直接递给公输无车,道:“有劳公输先生。” 公输无车看着手中绿玉扇及图谱,两眼光芒闪烁,根本掩饰不住。他当然明白鬼师爷此举目的,乃道:“鬼师爷请十五日再来取扇。” 鬼师爷微微一笑,道:“先生不比费心复制图谱,我七日后来取回扇子,先生可留下图谱,权作铸剑酬金。” …… 再说楚枫等人下了青城山,飞凤挽起兰亭上了火云驹,楚枫自是挽起公主上了骕骦,一路出蜀,来到了长安,本来打算探望一下凤姐儿,原来凤姐儿已经返回大同,于是赶去大同。 这一日,四人来到解州附近,忽见一队村民敲锣打鼓走过,抬着许多纸扎的器皿祭物,好不热闹。 楚枫好奇,问了一下,原来他们是解州的村民,因见数月不雨,田地干涸,于是到关帝庙去求雨。 兰亭道:“解州乃是关公故乡,这里的关帝庙想必最是灵验!” 楚枫连忙道:“我们也去看看?” 于是四人两骑跟着村民来到了关帝庙前。四人下了马,却不得入内,只能在外面看着。 只见那些村民在庙前摆好香案,点燃香烛,排好祭品,自有神汉巫婆在香案前“弥弥么么”念经祈求一番,无非是恳请关公显灵,普降甘露之类。 念毕,村民又跪地三拜,弄了一番,烧去纸扎的祭品,村民乃满怀希望离去。 四人终于可以入内参观了,楚枫边走边笑道:“他们求雨怎不去龙王庙,却来关帝庙?” 公主道:“关公被推为武圣,乃关圣大帝,这里又是关公故乡,他们自是希望关公显灵庇佑!” 四人从忠武门走入前庭,但见古柏参天,藤蔓满树。过了前庭,穿过桃木繁茂的结义园,便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端门,端门前有一道巨大琉璃蟠龙影壁,东西钟鼓楼巍巍耸立,鼓楼西侧矗立着一座雄伟的木牌坊,上书四个大字——“威震华夏” 再前行便是午门,南有周仓、廖化画像,北面两侧彩绘着关公戎马一生的画卷。 首先是涿郡桃园结义——虎牢关三英战吕布——泗水关温酒斩华雄——白马坡斩颜良、诛文丑——曹营处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华容道义释曹操——临江亭单刀赴会——弈棋谈笑刮骨疗毒——樊城水淹七军、斩庞德擒于禁——失守荆州败走麦城——玉泉山显圣。 楚枫看着这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概叹不已 兰亭道:“我观史籍,华雄乃孙坚所杀,文丑乃曹操所诛,虎牢关没有三英战吕布,华容道也不曾义释曹操,实是多为后人杜撰。” 楚枫笑道:“后人敬仰关公,是以其忠义为本,所以夸染事迹,以壮其英雄气概,如果真要寻根究底便失却根本了。传言关公死后,赤兔马亦不食数日而亡。赤兔原属吕布,吕布身死,赤兔不哀,独关公死后自绝跟随,岂非耻吕布反复而敬关公忠义?” 飞凤道:“没错!神驹认主,必以死相随。” 过了午门,便是关帝庙主殿——崇宁殿。 大殿正中木雕神龛内塑有一尊高大关公坐像,长须过腹,右手竖着青龙偃月刀,左手轻捋美髯,神威凛凛。龛外雕云龙金柱,自下盘绕至顶,两首相交,狰狞怒目,更显关公神威。 盘飞凤见楚枫盯住关公手中那把青龙偃月刀,一下一下眨着眼,乃道:“臭小子,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楚枫道:“飞凤,你想不想看‘关公面前耍大刀’是啥样子的?”说着伸手要去拿关公的大刀。 兰亭连忙道:“楚大哥?” 楚枫一怔,转头望着她。 兰亭道:“此乃关帝庙,你取青龙偃月刀,是对关公大不敬!” 楚枫一听,连忙双手合十对关公拜道:“小弟刚才轻率冒犯,关二哥切莫见怪。” 飞凤却道:“不过是取来耍耍,又不是要了他的,有啥大不敬。你不耍,我耍!”说完自伸手去取青龙偃月刀。 楚枫连忙拉住她道:“医子姑娘说得对,这样有渎关公之灵。你想想,要是有人要拿你的盘凤枪,你高兴么?” 盘飞凤一瞪眼:“谁敢碰我的盘凤枪,我把他戳成马蜂窝!”乃住手。 四人出了崇宁殿,来到后院,迎面是“气肃千秋”的牌坊照屏,大气磅礴;后面是春秋楼,掩映在参天古树之间,里面塑有关公夜读《春秋》的侧身像,两边是一对联: 赤面秉赤心,乘赤兔追风,驰骋时毋忘赤帝; 青灯观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春秋楼东侧是印楼,里边放着“汉寿亭侯”玉印,西侧是刀楼,里面列着大大小小的青龙偃月刀。后院植有翠竹一片,只见细叶如剪,轻盈纤巧,枝叶扶疏,竹影婆娑。 “这竹林真可爱!” 公主呼喊一声,当先走入翠竹林。 第378章 藏诗剑法 第五百三十八章藏诗剑法 公主走入翠竹林,楚枫等亦跟入,只闻得淡淡清香,并有丝丝清凉,但见微风吹拂,风动影摇,更显斑驳清幽。 楚枫和盘飞凤在前面走着,忽有一片竹叶飘落,随风飘转,甚是可爱。盘飞凤玉指一捻,想捻住那片竹叶。楚枫倏地屈指一弹,竹叶一下飘开。盘飞凤捻了个空,登时恼怒,凌空而起凤鸣一声,一身凤服烈火激扬,枪尖一挽激出一片枪花,聚成一个个枪圈套向楚枫。楚枫身子仿似一片叶子般倏地飘起,反手拔剑,剑尖向前一点,虽是平平一点,却精准无比点在枪圈中心,枪圈一收,霎时聚于一点,“叮”枪尖剑尖相碰,声音极细,两人却震得向后一倒飘。 竹叶飘然而落,楚枫、盘飞凤两人同时向前,枪尖、剑尖擦着竹叶接连撞击,竹叶被激得飘飞乱舞,两人便追逐着在林中激斗,一时“叮叮当当”之声。 公主和兰亭循声追去,却如何追得着,只急得在竹林乱转。 响声戛然而止,竹林深处,楚枫和盘飞凤同时顿住身形,那片竹叶到底是挑在枪尖上。 盘飞凤昂然挺立,神气道:“怎样?技不如人吧?”说着把枪尖在楚枫眼前扬了扬。 楚枫剑尖倏地一点,竟然将枪尖上的竹叶挑在剑尖上,嘻嘻笑道:“我也有!” 这一下出剑实在精准快绝,连盘飞凤也暗暗自叹弗如,却瞪起凤目:“臭小子,你敢在本将军面前耍赖!” 楚枫耸耸肩,“还给你!”剑尖一伸,将竹叶又挑回枪尖上,这一下出剑却更是精妙。 “我不要!” 盘飞凤枪尖一震,竹叶“嗤”的飞离枪尖,扭头就走。 楚枫连忙伸指捻住,走去道:“别生气嘛,我送还给你就是!”盘飞凤转身不睬,楚枫挨身过去:“好飞凤,你收下嘛。” 盘飞凤还是转开身子,不瞅不睬。 楚枫索性伸手箍住她蛮腰,头枕在她香肩上,问:“飞凤,你觉得我刚才两下出剑怎样?还可以吧?” 盘飞凤没有回答,却幽幽道:“你如今剑法已不输我,以后再不用怕我对你横眉瞪眼了。” 楚枫忙道:“飞凤,你这什么话!只要你一瞪眼,我手脚发软,心发慌,耳朵还发抖。” “哧!少逗人家!耳朵会发抖的么?” “怎没有?我抖给你看!” 楚枫当真侧起头,耳朵忽的抖了一抖。 盘飞凤又惊又讶,忍不住伸出玉指去碰了碰楚枫耳垂,楚枫乃连抖两下,盘飞凤更觉惊异有趣,耳朵会动只能是天生,即使是绝顶高手,如果不运真气,也无法让耳朵抖动。 “怎样,没骗你吧,真会抖吧!” 楚枫正自鸣得意,却“哎哟”大喊一声,原来盘飞凤忽的捻着他耳朵一拧,痛得他几乎飙出眼泪。 盘飞凤娇笑道:“我把你耳朵拧下来,看你还怎样抖!” 楚枫急捉住她玉指,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盘飞凤“唰”的满脸飞红,娇嗔一声,正待挣开,楚枫忙将竹叶递给她道:“飞凤,你收下嘛?” 盘飞凤鼓起腮道:“公主喜欢照镜,你去偷去抢也要把铜镜弄来哄公主,哄人家却只是一片竹叶!” 楚枫连忙道:“飞凤,你喜欢什么,我去偷去抢来给你,好不好?” “那好!我喜欢天上的月亮,你快去摘给人家!” 楚枫一愣,挠挠头,抬头看了看,为难道:“这个……有点难……现在月亮还没有出来,摘不了……” “哼!净找借口!” 盘飞凤扭身欲挣开楚枫,楚枫那肯放手,凑嘴她耳根道:“要不今晚等它出来我再摘给你?” 盘飞凤耳根一痒,浑身一阵酥软,倚在楚枫身上,嗔道:“少滑嘴!” 楚枫将竹叶放在她手心,道:“飞凤,你就先收下这片竹叶,今晚我再为你摘下月亮,好不好?” “那好!你记住,你欠我一个月亮,你摘不下来,我饶不了你!”飞凤到底把竹叶收入怀中。 楚枫乘机捉住她一双玉手,只觉柔润绵绵,那还舍得放开。 飞凤嗔道:“臭小子,光天化日还想占便宜!还不寻公主、兰亭去?” 楚枫一惊,心道:这翠竹林不算大,公主和兰亭怎还没有寻来?连忙与飞凤寻去,却见兰亭和公主正立在一块碑石前,细细看着。 只见这碑石刻着两竿翠竹,拔地而起,雄健挺劲,那丛丛竹叶清新俊逸,疏密有致,在东风中吹拂下轻轻摇曳。 楚枫见兰亭看得十分出神,十分奇怪,碑刻两竿翠竹虽是清奇,也不至让兰亭如此着迷?正要问,兰亭忽惊讶道:“是藏诗画,画里藏诗!” “藏诗画?” 兰亭已经开始念道:“莫嫌孤叶淡,经久不凋零;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留名。” 众人十分奇怪,再一细看,豁然而悟。 原来碑石上刻的两竿翠竹,那随风飘曳的片片竹叶,恰似一笔一划组成了一个个字,串联起来便是兰亭念诵的诗句。 以竹隐诗,字画相兼,构思可谓精巧妙绝。 兰亭欣喜道:“这是《汉夫子风雨竹》碑刻,传闻出自关公手笔!” “哦?” “当年关公身在曹营,心怀汉室,时刻思归刘备。后来他斩颜良报曹操之恩后,决意离开,乃挥笔成画,画下两竿翠竹,即《风雨竹》,画中藏《汉夫子》一诗,借竹之名节暗喻自己对汉室矢志不移,不会折从曹操。后来不知那位高人将画刻在碑石上,就是这碑刻。原以为碑刻已经失传,原来藏在这一片翠竹之中。” 楚枫惊讶道:“原来关公如此才气?还晓画画作诗!” 兰亭道:“这多半是后人敬仰关公忠义,乃讹传是他所作。不过以画藏诗,以诗明志,实在精妙。” 楚枫凝视碑刻,觉得那一片片纵横交错如随风飘曳的竹叶仿似一道道闪起的剑光…… 盘飞凤见楚枫出神,问:“臭小子,你又发什么呆?” 楚枫没有答话,忽“铮”的拔出古长剑,“唰唰唰唰”剑光连出,盘飞凤倒被吓了一惊,再看楚枫出剑,杂乱无章,十分凌乱,细看之下,却是行云流水,毫无凝滞,甚是古怪。 盘飞凤看不出端倪,兰亭却觉得楚枫出剑似在泼墨挥毫、纵笔狂书,她连忙退后几步,不由“啊”的一声,盘飞凤和公主亦连忙退后几步一看,又惊又异。 原来楚枫的剑光如同碑刻上的一片片竹叶,正组成一个个字,连接起来正是《汉夫子》四句诗:莫嫌孤叶淡,经久不凋零;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留名。 楚枫“唰”的收回长剑,盘飞凤想不到他顷刻之间从一块碑刻悟出一套剑法,惊讶道:“臭小子,你倒是天纵奇才!” 楚枫得意道:“老道士一向说我是不世奇才!怎样,关公是画里藏诗,我是剑里藏诗,还可以吧?” 公主道:“却不知楚大哥这套叫什么剑法?” “这……”楚枫挠挠头。 兰亭道:“既是剑里藏诗,不如就叫‘藏诗剑法’?” “对!”楚枫拍手道,“就叫‘藏诗剑法’。今次不虚此行,悟了一套剑法。” 公主问:“楚大哥,你这剑法只能写《汉夫子》一诗么?” 楚枫道:“当然不是。只要融会贯通便能剑随意转,喜欢写啥诗就写啥诗。要不要我写一首‘床前明月光’给你看看?” 公主笑道:“你出剑如写诗,能交手么?” 楚枫道:“公主,这你就不懂。我是借助出剑藏诗来提高剑意,真正交手当然不会这样。” 飞凤道:“好啦,别吹了,快走吧,还要赶路去大同!” 第379章 晋祠主人 第五百三十九章晋祠主人 楚枫、飞凤、兰亭、公主四人晓行夜宿来到了太原。 太原,古称晋阳,曾是唐尧故地,所以又被称为“唐”,历史十分悠久。 楚枫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道:“原来太原比大同还要热闹。” 兰亭道:“太原乃战国名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且史上有名的‘桐叶封弟’就是这里。” “何谓‘桐叶封弟’?” “史载,周武王崩后,成王年幼,周公相辅。有一日,成王与其弟叔虞戏耍,剪桐叶为圭给叔虞,曰:‘以此封汝。’周公听后,乃请成王择日封立叔虞,成王说只是戏言,不为真。周公以‘天子无戏言’,乃请成王封叔虞于‘唐’这个地方,就是晋阳这里。” 公主接口道:“叔虞至唐地后,励精图治,百姓安居,其子继位后,改国号为‘晋’,便是晋国由来,叔虞被尊为晋公。叔虞死后,晋人便在悬瓮山麓修建祠堂以为纪念,取名‘唐叔虞祠’,即是‘晋祠’。” 兰亭又接口道:“人言,三晋之灵,尽在晋阳,而晋阳之灵,尽在晋祠。晋水亦由晋祠而出,里面园林、雕像、碑刻让人叹为观止,连唐太宗也曾撰写御碑赞其雄秀。” 楚枫笑道:“你们一唱一和,无非是想去晋祠一游,直说嘛,何必引经据典,故弄文才。” 飞凤道:“臭小子,你不要去晋祠么?你忘了慕容托你的事?” “哎呀!”楚枫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慕容托我送信给晋祠主人!” 飞凤哼声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忘了,别不会连信也丢了!” 楚枫连忙伸手入怀一探,松了口气,笑道:“没丢!没丢!” 正欲问一下如何去晋祠,忽见路边有几个人哭哭啼啼走着,是一对老农夫妇,一个几岁大的小孩,还有一个年已花甲的老人。他们背着提着大大小小的破旧家当,还有两匹十分鲜艳的绸缎,与他们身上粗旧衣服极不相衬。 楚枫听他们哭声悲戚,忍不住下马一问。 原来他们一家四口是本地农户,守着祖传的几块田地过日子,安守本分。前几日,赵王府接来两名歌姬,赵公子为讨好她们,要为她们兴建一座仙衣坊,相中了他们那处田地,逼他们搬走。他们亦不敢反抗,只希望赵公子可以补偿多少银子或另寻一处安置他们。谁知今日一早,赵公子派人丢给他们两匹绸缎,就赶了他们出来,强占了他们屋舍田地。 说到这里,老农已泣不成声,道:“我们本靠着一方田地度日,如今失去,还如何过日子。” 盘飞凤恨得咬碎银牙,怒道:“岂有此理!让我碰着那赵公子,一枪挑了他人头!” 兰亭问:“你们何不报官?” 老农答道:“几位不知,我们这里有三处是开罪不得的!一处是魏侯府魏公子,一处是韩侯府韩公子,最后一处便是赵王府赵公子。这三府均是当朝大官,尤其是赵王府,势力最大,且是王爷,本处晋阳县官还是赵王爷的门生,我们就是被县官派来的衙役棒打出来的。” 兰亭问:“你们现在打算去何处安身?” 农妇道:“我原是贵阳黔西人,如今唯有投靠娘家,希望暂得收留。” 楚枫道:“贵阳离此数千里,你们如何能到?” “唯有沿路乞讨。” 楚枫不禁心酸,伸手一摸,才发觉自己也是身无分文。 兰亭打开药箱,取出一包银两递给那妇人,道:“千里跋涉,路途艰辛。这有些许银两,你们权且收下吧。” 老农夫妇又惊又喜,拜谢之后正要上路,忽有一骑快马急驰而来,坐着一名绿衣婢女,一身翠青花蝶衣,挽着双环垂荷髻,十分俏丽,手上提着一个大包裹。 她一直赶马至那老农夫妇前,下马躬身道:“我是晋慈公婢女绿衣,我家主人知你们为赵公子所迫,流离失所,特遣我送一包银子给你们,权作路费。我家主人说,身为晋祠主人,未能保一方百姓安居,无颜面见你们。” 说完将那包裹递给老农。 老农夫妇慌忙面朝西北跪拜道:“晋慈公宅心仁厚,我们晋阳百姓谁人不曾受其恩惠?如果晋慈公是晋阳之主,我们何至于此!”说着泪如雨下。 绿衣扶起他们,道:“我家主人说,贵阳离此数千里,你们扶老携幼,一路小心。” 老农夫妇千恩万谢,将兰亭所给的银子递回楚枫道:“公子,这包银子我们不敢收下,公子请收回!” 楚枫连忙道:“路途遥远,你们就收下吧!” 老农妇人一家四口再三拜谢而去。 绿衣瞅了楚枫一眼,转身上马正要离去,楚枫急喊住:“绿姑娘!” 绿衣回头,颦了颦秀眉,问:“你叫我么?” “是!” “我叫绿衣,不叫绿姑娘!” 楚枫连忙道:“绿衣姑娘,我们正想去晋祠拜会晋慈公!” 绿衣奇道:“你认识我家主人?” “不是!是慕容公子托我交一封信给你家主人!” “姑苏慕容公子?” “正是!” “那请随我来!” 绿衣带着楚枫等人向西北而行,很快便来到悬瓮山下晋祠前。 只见晋祠背负悬山,面临汾水,依山就势,凭水添姿,未入晋祠,已感其壮丽巍峨之势。及至走入,眼前一开,但见古木婆娑,楼阁幽雅,清风拂面而来,水声潺潺而至,说不出的清幽灵秀。 至厅中,绿衣道一声“请稍等”乃转入内去,自有小丫鬟献上香茶招呼。 楚枫四下看看,这厅布置得十分雅致,墙壁上挂着不少古画古字,衬壁上有笔墨纸砚,古色古香,更显主人清雅。 楚枫喝了一口茶,失声呼道:“好茶!” 旁边小丫鬟“噗哧”笑道:“这是我家小姐刚煮的茶,当然好!” “哦?你家小姐?可是晋慈公孙女么?” 未等小丫鬟答话,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从屏风转出一位端庄秀丽的大家小姐。只见这位年约二十二、三,眼如秋水,面若桃花,齿白唇红,丰姿妍丽,头挽端云扶摇髻,斜插两支珠翠玉簪,玉簪端还坠着两枚滴珠,走路时滴珠微微摇颤,既不失端庄清雅,也不失婀娜多姿。 她一转出,便躬身道:“不知几位光临敝舍,失敬!失敬!”声音温婉悦耳,音韵楚楚。 楚枫连忙拱手道:“在下受慕容所托,送一封信给晋慈公。敢问小姐可是晋慈公孙女?” 那小姐一听,掩嘴而笑,连跟在后面的绿衣也笑起来。 楚枫自语道:“莫非是晋慈公小女?” 那小姐更加笑得花枝招展,玉簪上两枚滴珠“叮叮”作响。 楚枫更加莫名其妙,呆呆望着她。 那小姐止住笑,道:“公子见笑,我便是晋慈公!” “啊?” 这下不但楚枫意外,连兰亭、飞凤、公主也大感意外。 楚枫用手虚捋了捋下巴,愕然道:“晋慈公不是个一把长长胡子的……的……” “老头子?”那小姐又笑了。 楚枫有点尴尬,还是不甚相信,转眼小声问绿衣:“她真是晋慈公?” 绿衣笑得前仰后合,道:“我家小姐本来就是晋慈公。” 晋小姐忍住笑,打量着楚枫,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弯指痕处,问:“阁下莫非就是……楚枫?” “正是在下,失礼!失礼!” 晋小姐笑道:“想不到近日名动江湖、把整个武林搅得沸沸扬扬的,原来是一个……”说着“格格”又掩嘴而笑。 楚枫一时被她笑得有点不知所以。 晋小姐转身道:“这几位想必就是天山飞将军、上官医子及和亲公主了?” 楚枫心道:看来自己“掳走”公主一事已是路人皆知。 他取出慕容那封书信,递给晋小姐道:“慕容托我交这封信给慈公小姐。” 晋小姐一听“慈公小姐”这称呼,几乎又笑起来,伸手接过书信,那手真如美玉所雕,晶莹雪润。 她拆开略略一看,乃收起,道:“原来慕容公子不便前来,看来唯有我亲去姑苏一趟拜会他了。” 楚枫连忙道:“他叫我转告慈公小姐,择日他必亲自登门拜访!” “哦?我还以为慕容公子瞧不起我晋祠呢!” “怎会!”楚枫赶忙为慕容辩解,“慕容兄他……他……”楚枫一时想不到合适话儿,乃道:“他很仰慕慈公小姐的!” 晋小姐一听,几乎笑弯了腰,连兰亭也“哧”笑了出声,楚枫实在有点窘。 晋小姐忍住笑,道:“我晋祠许久没有招呼如此大名鼎鼎的贵客了,四位不如游赏一番再走?” 那正中下怀,楚枫连忙道:“那实在求之不得,就有劳慈公小姐了。”晋小姐又掩嘴直笑。楚枫心道:莫非她不喜欢我呼她慈公小姐。 于是改口道:“慈公姑娘……” 晋小姐几乎笑弯了腰。 原来,晋慈公并非晋小姐名字,乃是晋祠主人的名号。凡是继承晋祠主人的,均被称为晋慈公。现在她听楚枫竟呼自己又是慈公小姐又是慈公姑娘,怎不觉得有趣好笑。 楚枫被晋小姐笑得有点懵,望了望兰亭,又望了望公主,一脸迷茫。 第380章 三家分晋 第五百四十章三家分晋 晋小姐引着楚枫等人走出大厅,眼前是一弯流水蜿蜒盘绕在祠内,楚枫问:“这可是晋水?” 晋小姐点头道:“这便是晋水,又叫智伯渠。” “哦?为何又叫智伯渠?” 晋小姐没有回答,却转向兰亭道:“上官医子博学多才,必然知其来历?” 兰亭笑道:“这恐怕要从‘三家分晋’说起。” 楚枫连忙问:“医子姑娘快说说缘故?” 兰亭道:“这还是由晋小姐亲自解说更为明了。” 晋小姐道:“这要从春秋战国时说起……” 原来,春秋时晋国自晋文公而称霸,后来赵氏、魏氏、韩氏、智氏四家主政,其中以智氏势力最大。 智伯想代晋而立,谋削赵、魏、韩三家,于是假传晋侯之命,令赵、魏、韩三家各献地百里。魏、韩均割献了,独赵以‘土地乃先世所传,安敢弃之’而拒绝割献。 智伯乃联合韩、魏两家攻打赵氏,赵氏乃退守晋阳城。智伯久攻不下,乃决堤开渠,引晋水淹灌晋阳,以至晋阳城中百姓无地可栖,无灶可炊,只得构巢而居,悬釜而炊。 但晋阳百姓深感赵氏累世之恩,誓死守城。然水势日高,形势危急,赵氏乃派谋臣偷出晋阳,说服了韩、魏两家反攻智伯。韩、魏两家乃决堤引水反灌智伯营寨,于是赵、魏、韩三家灭掉了智伯,尽分其地。 赵、魏、韩势力日大,以至后来把晋国其他土地也瓜分了,遂成赵、魏、韩三国,而晋国名存实亡。这就是历史有名的“三家分晋”。 而当年智伯引晋水淹灌晋阳城所开凿之渠,便被称为智伯渠。 “原来如此!” 楚枫听完晋小姐娓娓道来,概叹一声。 晋小姐道:“智伯渠原是为了破毁晋阳城而开,后来被改为灌溉田地之用,养育一方百姓,这是智伯始料不及的。” 楚枫笑道:“智伯虽是无心,却因此渠名传后世,世事真叫人意外。” 一行人沿晋水而行,但见流水涓涓,时有青绿浮萍随流而下,点缀于微波之上。兰亭随口念道:“晋祠流水如碧玉,微波龙鳞沙草绿。” 晋小姐道:“上官医子出口成文,难怪被称为才女。” 兰亭笑道:“晋小姐见笑,我不过是借用了李太白两句诗。” 众人边走边说,来到一古色古香楼台前,檐下悬有横匾,上题:三晋名泉。 晋小姐道:“这是水镜台,其实乃是一处戏台,为祭祀、欢庆之用。每到节日喜庆,台上便管弦笙歌,热闹非凡。台下还埋有八口大瓮,作扩音妙用。” 只见台前有一长联: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伦理,都从丝竹管弦中,抑扬绘出; 文文武武、鬼鬼神神、是是非非、奇奇怪怪情形,竟自清词丽曲里,婉转传来。 两行联句,可谓曲尽戏剧人生百态。 楚枫前后左右上下看了一番,奇怪问道:“这是水镜台,怎不见有‘水镜台’之匾额?” 晋小姐笑道:“因为这是背面。请跟我来。” 晋小姐引着众人绕至水镜台正面,果见“水镜台”匾额高悬台上,“水镜台”三字清秀遒劲,为晋祠三大名匾之一。 匾额两旁还有两行小字: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逃;忠奸是非,终有人明辨。 大概这是水镜台得名原因。 水镜台前还有一楹联,楚枫念: 笙歌韵管弦,皆是写炎凉世态; 艳质回风雪,罔非传冷暖人情。 念完,叹息一声,道:“此联真道尽苍凉冷暖之意。” 晋小姐道:“自古百姓困苦,经年辛劳,不过仅得一饱,闲暇有限,唯有借祭祀热闹之机欢庆一番。所谓‘穷鄙之社,叩盆拊瓴,相和而歌,自为乐矣’。” 众人一阵默然。 过了水镜台,来到一方形平台前,平台中央有一小小琉璃瓦阁楼,平台四角各有一尊身披铁甲的铁人武士,十分威武。 晋小姐道:“此乃金人台。” 楚枫见西南角那尊金人脚上有三道刀痕,问:“这金人脚上怎有三道刀痕?” 晋小姐道:“这可有个传说。四尊铁人武士本为护祠金人,镇于四角以壮威仪。相传有一年特别热,这西南角的铁人身披铁甲,实在难熬,于是独自走到汾河边,求一船家渡其过岸。那船家道:‘渡你一人太少,再稍等有无旁人。’铁人急道:‘你能渡我一人,就算你有本事!’船家道:‘你能有多重,我船可不止载一人,除非你是铁铸的!’话音刚落,正一语道破铁人本相,铁人随即立在河边,纹丝不动。后来铁人被抬回了金人台,晋祠主人为了惩罚铁人不守戒律,乃命人在其脚上连砍三刀。所以今日西南角铁人脚上还留在三道刀痕。” 楚枫听完,哈哈笑道:“原来这三道刀痕是慈公小姐留下的。” 晋小姐“格格”笑道:“我可没这本事。” 过了金人台,穿过对越坊和献殿,前面是一方形水池,让人惊叹的是,水池上凭空架起一条十字形飞桥,下面并无桥墩,而是由三十四根八角形的石柱支撑。东西桥面宽阔而南北桥面下斜,有如大鹏展翅。 兰亭惊讶道:“圆者为池,方者为沼,架虚为桥,大鹏若飞,莫非此乃独一无二的‘鱼沼飞梁’?” 晋小姐笑道:“上官医子一句‘架虚为桥,大鹏若飞’,真道出‘鱼沼飞梁’之奇韵。” 楚枫忍不住道:“要是在这放竿垂钓,必定十分妙趣。”众人不约而同一齐望着他,这家伙的想法总出人意表。 楚枫讪讪道:“说笑嘛,况且这池鱼也不会上勾。” 晋小姐笑问:“楚公子很喜欢垂钓?” “颇有研究!颇有研究!” 过了‘鱼沼飞梁’,便是晋祠三绝之一,女郎祠,又名圣母殿。殿顶黄绿琉璃瓦相间,飞阁流丹,十分恢宏。 未入大殿,楚枫等人已被殿外回廊八根盘龙柱吸引住。 只见八条木雕盘龙各抱一柱,鳞甲须髯,纤毫毕现,那怒目张爪,蜿蜒似欲飞动。 走入大殿,只觉十分宽敞,殿内竟然没有一根柱子,原来整座殿宇的承载力被巧妙地放在四周的廊柱和檐柱上了。 大殿居中神龛里端坐着叔虞母亲邑姜的塑像,凤冠霞帔,身穿蟒服,神态严肃,稍显刻板,不过精彩的是左右两边四十余尊侍女像。 这些侍女像大小与真人相仿,神态各异,或嬉戏、或洒扫、或奏乐、或歌舞,神情或乖巧、或矜持、或稳重、或轻颦,顾盼生姿,栩栩如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楚枫道:“这主母像稍显呆板,倒是两边的侍女像十分出彩。” 兰亭道:“她身为主母,当然不能有半分渲染张扬,以失仪轨。” 楚枫想了想,恍然点头道:“难怪处处祠堂的主像都是板着面孔,好像欠别人许多钱似的。” 晋小姐一听,忍不住“哧”笑了出来。 女郎祠一侧便是晋水源头难老泉,只见一弯清潭边,一道泉水从半壁喷涌而出,直泻潭面,“哗啦哗啦”的跌水声回荡在清幽祠院之中。 公主走到潭边,探身而望,但见潭水青绿如碧玉,且有丝丝清凉生起。 楚枫走至她身边,见潭面倒映着公主纤纤倩影,美丽无比,不由赞道:“公主这是‘百尺清潭写翠娥’。” 公主盈盈一笑。飞凤走来道:“就会卖弄。” 楚枫道:“我可不是卖弄,这也是李太白的诗句。” “哼!还是偷来的。” “什么偷,是借!” “借?你问过李白没有?” “问过了!” “胡说!”盘飞凤瞪起凤目,“李白死了千百年,你如何问得?” 楚枫笑道:“正是!李白死了千百年,我如何问得?” 盘飞凤一时语塞,鼓起粉腮,转头问兰亭:“医子,你说,他是不是偷了李白的诗句?” 兰亭笑道:“不问自取,视为贼也。楚公子就认了吧。” 楚枫道:“医子姑娘,你刚才不也是偷李白的,还偷了两句?” 飞凤道:“医子是借,你是偷。” “有没有搞错,同是李白的诗句,医子姑娘是借,我便是偷?” 飞凤一瞪眼:“我说你偷便是偷!” 楚枫一见,举手投降道:“算了,偷便偷,总不会拉我去坐牢吧。”转头问,“慈公小姐,这泉水为何叫难老泉?” 晋小姐道:“这泉经年涌水,生生不息,从未间断,有人乃撷取《诗经》‘永锡难老’诗句而命名为‘难老泉’。” 楚枫挠挠头:“原来这样,不过难老泉这名字听起来总不够雅致?” 晋小姐笑道:“那楚公子以为当如何取名?” “嗯!”楚枫捏着下巴,道,“这潭水青绿如碧,又长年涌水不息,应该叫长青潭。” 公主道:“长青潭流于俗气,不如叫映碧潭。” 兰亭笑道:“我看不若撷取‘百尺清潭写翠娥’诗句,取名‘翠娥潭’也不错。” 公主娇脸一红。 飞凤道:“不好!不好!不够新意且没有气势。你们看这泉水自半壁飞泻而下,恍如白练,应该叫飞练潭。” 楚枫一听,拍掌道:“好名字,还是飞将军这飞练潭最传神。” 盘飞凤见楚枫赞自己,一时心花怒放,满面生春。 晋小姐笑道:“你们的名字都不错,只是‘难老泉’已经叫了数千百年,早已习惯,还是这名字最合适。” 楚枫点头道:“也是。喊惯了要改也改不了。慈公姑娘,我们接下来看什么?” 第381章 晋灵之剑 第五百四十一章晋灵之剑 楚枫问接下来看什么,晋小姐道:“看树!” “看树?”楚枫奇怪。 兰亭却道:“莫非是周柏隋槐?” “正是!” 楚枫问:“何谓周柏隋槐?” 飞凤道:“笨!周柏隋槐自是周朝的柏树,隋朝的槐树。” 楚枫转头悄悄问公主:“是不是这样?” 公主抿着嘴点点头。 飞凤道:“公主可没你这般笨!” 楚枫道:“哎!飞凤,你别处处针着我好不好?” “不好!我喜欢!” “你喜欢?你是马蜂!”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马蜂,只有马蜂喜欢针人!” “臭小子,你敢说我是马蜂,看我把你戳成马蜂窝!” “好啊!来啊,谁怕谁!” 两人一边闹着,一边随晋小姐转到女郎祠左侧。 只见古木参天,苍苍郁郁,其中有一棵柏树向地面倾斜曲长,如巨龙卧地。树身粗壮,六、七人方可合抱。 “这是周柏?”楚枫问。 晋小姐点头道:“又叫卧龙柏,是西周时所植,已荫护晋水数千百年了。” 千百年的风雨销蚀,树叶躯干略显凋零,却更显岁月沧桑,生机顽强,可谓“地灵草木得余润,郁郁古柏含苍烟。” 众人概叹一番,楚枫问:“那隋槐又是哪一棵?” 晋小姐道:“公子莫急,请随我来。” 晋小姐引着众人来到一座庙宇前,却也是一座关帝庙。 入了关帝庙,马上见到隋槐苍劲挺拔的身姿。树干巨大粗壮,上面老干新枝,浓荫四布,生机勃勃。 兰亭道:“难怪周柏隋槐并称于世,周柏之沧桑,隋槐之生机,真让人嗟叹。” 晋小姐道:“各位不知,这株槐树在五百年前已经干枯,枝叶尽萎,只因一贴药膏让其重发生机。” “哦?” 众人大感惊讶。 晋小姐道:“说来玄乎得很。上月晋阳各地村民来此举行庙会,有一老道士在此枯槐下叫卖膏药,却无人问津。于是他道:‘如此仙药,来购无人,凡人无福,枯槐宜生。’说完将药膏往枯槐树身一贴,扬长而去。不到一月,这槐树竟枯木重生,比以前更为茂盛。” “啊?”兰亭惊讶道,“谚云‘千年柏,万年松,老槐一睡几百春’,莫非是真的?” 楚枫急问:“那老道士是不是身穿道袍,挽着道髻,留着长须,还挂着个酒葫芦的?” 晋小姐奇道:“有哪个老道士不是这样的?” 楚枫一怔,道:“他……他胡子是黑的。” 晋小姐“格格”直笑。 飞凤道:“你以为他是你那个老道士?” 楚枫道:“他四出云游,说不定也来到晋阳。不过我没听他说过有这般灵验的膏药……” 飞凤笑道:“你那老道士要卖膏药谋生,也够落泊的,亏他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你知道什么,这叫‘大隐隐于市’。” 看完周柏隋槐,兰亭忽道:“传闻晋祠内存有唐太宗御笔?” 晋小姐笑道:“听闻医子不但医术精湛,还是书法大家,看来传言不虚。” 说完引众人来到一碑亭前,亭上挂一匾额,上书:贞观宝翰。 亭内放着一大石碑,青石碑质,碑额左右雕螭首一对,并头下垂,身尾盘绕,十分雄丽。 碑上刻着一千余字,以行草书写,笔力雄奇遒劲,碑额中间刻着“贞观廿年正月廿六日”九个字。 这篇碑石铭文正是开创贞观之治的唐太宗御笔。 公主轻念道:“金阙九层,鄙蓬莱之已陋;玉楼千仞,耻昆阆之非奇。落月低于桂筵,流星起于珠树。碧雾紫烟,郁古今之色;玄霜降雪,皎冬夏之光……” 念完乃点头道:“这篇铭文可谓道尽晋祠神韵。” 楚枫问兰亭:“医子姑娘,这笔法如何?” 兰亭道:“奇逸洒落,雄迈遒劲,不愧为帝王手笔!” 楚枫点头道:“帝王笔法自有帝王之气,不可临摹。” 观摩一番,楚枫忽道:“慈公小姐,这晋祠本是为唐叔虞建的,但走了半天,怎还不见唐叔虞的殿宇?” 晋小姐道:“晋祠自宋代起,叔虞殿已冷落多时。” “哦?这是为何?” 晋小姐道:“晋阳历来人杰地灵,后世为怕晋阳出真龙天子,争夺天下,乃专崇女郎祠,彰显母贵,再加上晋阳百姓每遇干旱时节必来求雨,甚是灵验,皆以为是圣母福荫,所以女郎祠独尊,叔虞殿反是冷落。说起来,如今天旱多时,晋阳百姓也要来此求雨了。” “原来这样。不过晋祠到底是唐叔虞之祠,怎样也得去瞻仰一下唐叔虞。” 晋小姐笑道:“楚公子不必着急,请随我来。” 晋小姐引着楚枫等向北走,过了水母楼,登上数十台阶,进入一高耸山门,穿过前院,便到了叔虞殿前。 原来叔虞殿乃是一处依山而建的庙宇,虽不如女郎祠宏大,却气势浩然,自有王者之风。 兰亭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此处山水相临,选此为唐叔虞祠,再合适不过。” 走入殿中,只见殿内置龛,龛前木柱上雕饰蟠龙,龛内便供奉唐叔虞座像,身穿蟒袍、手持玉圭,犹显仁智之德,帝王之风。 楚枫见唐叔虞手持的玉圭却是一片桐叶,乃道:“当真是‘剪桐封弟’呢,就不知这片桐叶是不是当年周成王送给叔虞公的那一片?” 晋小姐笑道:“当年的桐叶焉得还在。这是以玉圭削成的桐叶。” 楚枫又见叔虞像前供放着一把十分窄薄细长的古剑,单从古色苍苍的剑鞘便可看出此剑年代之久远。 晋小姐道:“这是晋灵剑,自铸成之日,便一直供奉于此,从未出鞘。” “从未出鞘?”楚枫问,“连慈公小姐也未见过其剑锋?” 晋小姐摇摇头,道:“传闻此剑剑身薄如蝉翼,可惜未尝一见。” 楚枫道:“慈公小姐何不抽出看看?” 晋小姐道:“并非我不想看,只是晋祠祖训:‘晋祠后人毋得抽剑。’所以……” 楚枫笑道:“那简单。我不是晋祠后人,让我抽出来看看!”说着真伸手过去要执住剑柄。 “楚公子!”晋小姐失色惊呼。 楚枫倏地收回手,哈哈笑道:“我与慈公小姐开个玩笑,切莫见怪,在下怎敢对晋公不敬。” 盘飞凤冷冷道:“我看晋小姐就该把他的手砍下来!” 晋小姐凝视晋灵剑,道:“我第一眼看到此剑,也想抽剑出鞘看个究竟,可惜我是晋祠后人,毋得抽剑。当时我还起誓……” “起什么誓?”楚枫问。 晋小姐笑了笑:“当时只得十二、三岁,已记不清了。” 楚枫见晋灵剑剑柄上有个椭圆的小孔,十分奇怪,乃问:“这剑柄上有个圆孔?” 晋小姐道:“一直就有。” 兰亭道:“古时宝剑皆嵌珠玉,莫非这圆孔原是镶嵌着珠玉,却被人取了去?” 晋小姐道:“这可不得而知。” 参观完叔虞殿,晋祠算是游完了,晋小姐引着众人从另一处走下,又经过一祠堂,匾上写着“公输子祠”四个大字。 楚枫停住脚步,问:“公输子,岂不就是鲁班?” “正是。” 原来,公输子即公输般,乃是古代最著名的能工巧匠,因是鲁国人,又古时“般”与“班”通用,所以公输般被称为鲁班,他真名“公输般”反不为人知晓。 楚枫问:“这里怎会有公输般的祠堂?” 晋小姐道:“刚才供奉在唐叔虞像前的晋灵剑,便是由公输般所铸。” “啊?”楚枫惊讶道,“传说公输般有鬼斧神工之技,曾削竹成鹊,放于天上而飞,三日不下。他亲自铸造的晋灵剑,必是稀世之宝,可惜不能抽出观赏,可惜!可惜!” 飞凤道:“有什么可惜的,难道真晓得飞不成!” 众人失笑起来。 这时,有一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走来,对晋小姐微一躬身,道:“小姐,酒席已准备好了。” 晋小姐点点头,道:“芸娘,你将酒席摆在留山湖畔。” “是,小姐!” 芸娘走后,晋小姐道:“天色已晚,楚公子不如在此吃顿便饭?切莫嫌弃!” 楚枫当然求之不得,走了大半日,他肚早就直打鼓。 晋小姐引着众人向留山湖走去,忽有一翠衣俏丽婢女走来,正是绿衣,道:“小姐,那三个恶少又来了。” 晋小姐皱皱眉,道:“你去回复他们,说我身体不适,不能招呼,叫他们请回。” 绿衣道:“就怕他们不信!” “无妨!你照这样说便是。” 绿衣走后,楚枫问:“慈公小姐,那三个恶少是什么人?” 晋小姐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几个游手终日的纨绔子弟,不必理会。” 于是便来到了留山湖。 第382章 戏耍王孙 第五百四十二章王孙公子 留山湖乃是晋祠内一个小湖,一面青山包围,湖水清碧澄澈,山色树影倒映其中,青山碧水相融于天地之间,如入画境。 兰亭赞道:“山色倒映,如留其中。难怪叫留山湖。” 酒席就摆在留山湖畔,菜式不少,却清一色都是素菜。芸娘以及两个丫鬟正在旁边等候着。 楚枫笑道:“慈公小姐原来是吃素的?” 晋小姐笑道:“只因数日后晋阳各地村民要来晋祠求雨,所以必须斋戒,以表诚心。素菜薄酒,各位莫见怪。” 刚要坐下,忽听得有人高声呼道:“唉呦!究竟是什么贵客,让晋小姐如此狠心将小生三人拒之门外?” 喊声之中,一位王孙公子摇着折扇走了过来,一左一右还跟着两名公子。三人子均衣着华丽,镶金佩玉,却都是油头粉面,摇着纸扇,故作潇洒之态。 晋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绿衣从后急急赶来,道:“小姐,三位公子……” 晋小姐向绿衣摆摆手,笑道:“原来是赵、魏、韩三位公子,失迎,失迎。” 原来这三人便是之前老农说的“有三处开罪不得的”三个侯王府的公子,就是赵王府的赵冲,魏侯府的魏歇,韩侯府的韩复。 只见赵冲向晋小姐一揖到地,故显文诌道:“小生闻得晋小姐甚喜品茶,故派人专程至洞庭求得一盒上等碧螺春,今日专诚奉上香茗,却惊闻晋小姐身子不适,小生大感惶恐,一时情急,冒昧闯入,还请晋小姐恕罪,恕罪啊。” 左边魏歇亦揖身道:“小生亦专程派人至安溪觅得上品正枞铁观音一盒,还请晋小姐品鉴。” 右边韩复亦揖身道:“小生亦几经苦辛觅得庐山云雾一盒,不敢独品,还请晋小姐赏鉴。” 三人一齐取出一个装潢得十分精致的小盒,向晋小姐奉来。 晋小姐向绿衣点点头,绿衣乃接下小盒。 晋小姐略欠身道:“因有远客到访,一时不能分身,唯有假托不适,还望三位公子海涵。” 赵冲道:“什么贵客要劳烦晋小姐亲自招呼?” 边说着边抬头向楚枫这边扫视,登时两眼放光,直勾勾望着飞凤、兰亭、公主三人,眼珠已然突了一半出来。他并不知道其中一位便是当朝十九公主。 盘飞凤冷哼一声,枪尖突然湛出火花。 兰亭连忙拉了她一下。 赵冲转眼瞄了楚枫一下,轻慢问道:“小生赵王府赵冲,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楚枫淡淡道:“山野鄙人,何足挂齿。” 赵冲皱皱眉,向飞凤、兰亭、公主一揖到地,一脸陪笑道:“小生赵冲,见过三位仙子。想不到今日得见三位仙子仙容,三生有幸。小生敢请三位仙子芳名,仙居何府?” 魏、韩两人亦争相揖身行礼道:“小生魏侯府魏歇、韩侯府韩复敢请仙子芳名?” 盘飞凤一见他们嘴脸,早想一巴掌掴去,乃冷冷道:“我们名字古怪,只怕三位公子听了不高兴?” 赵冲连忙道:“能得仙子玉名,小生万幸,还请仙子赐听。” 盘飞凤道:“好!你们听着!一个姓赵,名厚脸;一个姓魏,名无牙;一个姓韩,名水高。” 赵冲一怔,却见公主、兰亭掩嘴偷笑,再转而一想,登时面红耳赤。 “厚脸”即“厚颜”,“无牙”即“无耻(齿)”,“水高”则往“下流”,分明是骂他们三人厚颜无耻下流。 晋小姐怕他们脸上挂不住,连忙道:“不知三位公子前来,有何要事?” 赵冲正一脸无趣,见晋小姐问,连忙又陪起笑面,还故作风趣道:“皆因小生上月偶见晋小姐玉颜,倾慕不已,竟终日茶饭不思,唯有屡次拜访,无奈晋小姐总托故不见,小生实在心伤。今日乃特邀魏兄、韩兄一同前来拜会,如果再见不着晋小姐芳容,任是山珍海味,小生再不能下咽半口,唯有饿死了事了。” 说完先自笑起来。 晋小姐淡淡一笑,道:“赵公子言重了,只因近日忙于筹备求雨事宜,所以未得闲余,还请见谅。” 赵冲便道:“小生今次来就是想跟晋小姐商讨求雨之事,我父王身为晋阳王爷,对此事十分紧张。” 晋小姐道:“大小事宜已安排妥当,只待择选吉日。赵公子不妨先回府中,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哎!”赵冲纸扇一摆,“晋小姐酒席已然摆好,我们何不在席中细谈?” 晋小姐道:“只怕菜微酒薄,招呼不了三位公子!” 赵冲道:“能与晋小姐同席,小生已感荣幸。”说着已与魏歇、韩复二人径坐入席中。 晋小姐皱皱眉,盘飞凤真想发作,到底是兰亭拉住。 晋小姐转头问楚枫:“楚公子是否介意……” 楚枫哈哈笑道:“我如今才知道天底下有人比我面皮还厚的,人家都不介意,我何来介意?” 说完坐下,飞凤、兰亭、公主亦坐下。 赵冲一看这动静,知道飞凤、兰亭、公主与楚枫关系必不寻常,乃对旁边魏歇道:“王府常演大戏,我见戏里的恶人总是面带刀疤,想不到这位楚公子脸上亦有刀疤,该不会是恶人吧?” 魏歇接口道:“赵兄此言差矣,你看楚公子脸上疤痕浅小,也是恶极有限,断不会是穷凶极恶。” 韩复搭口道:“魏兄所言极是,要是楚公子是穷凶极恶之人,那岂非一朵鲜花插在那个什么粪上?” 魏歇道:“韩兄错矣,应该是三朵鲜花插在那个什么粪上!” 赵冲道:“没错!正是三朵鲜花插在那个粪上!哈哈哈哈!” 三人一唱一和,哈哈大笑起来。 楚枫微微一笑,道:“我小时亦常看大戏,见戏子总是施脂着粉、浓妆艳抹,整一个油头粉面,与三位公子倒十分神似。三位公子刚才不亮明是什么‘猴’什么‘王’的,还以为从哪钻出了三位戏子,跑来唱戏。” 赵冲等笑声一敛,勃然作色。 晋小姐连忙道:“楚公子素来风趣,三位公子胸襟广阔,当不会放在心上。” 赵冲见晋小姐如此说,唯有“咕”将一口气硬咽回去。 赵冲转眼见楚枫背着长剑,以为楚枫不过一介武夫,有心要他出丑,乃摇着纸扇道:“单饮酒不足为趣,我们何不对联助兴?” 魏歇、韩复附和应道:“赵兄提议妙极,就怕‘山野鄙人’胸无点墨,不敢献丑?”说完瞄着楚枫。 楚枫心中偷笑,自己身边有位天下第一才女,还怕你们三个油头家伙?于是一口答应。 第383章 包藏祸心 第五百四十三章戏耍王孙 赵冲干咳一声,首先出对:“楚公子听好,我上联是:雾锁山头山锁雾;” 楚枫随口应道:“天连水尾水连天。” 赵冲一怔:他这上联乃是回文,顺读、倒读皆可成句,下联必须也是回文,颇有难度,想不到楚枫一下对了出来。 他想了想,又道:“树大根深,不宿无名小鸟;” 楚枫随即答道:“滩干水浅,难藏有角蛟龙。” 赵冲又一怔,眼珠一转,道:“古文人做,做诗做贼做高官;” 这句上联不容易对,因为句中“古”、“文”、“人”三字恰好就是组成第四个字“做”字,颇为巧妙。 楚枫略一思索,道:“一口大吞,吞云吞雾吞江海。” “好气势!” 晋小姐赞了一句。 魏歇见赵冲斗不过楚枫,便道:“狂犬无知,敢入深山斗虎豹?” 兰亭不假思索,轻启朱唇对曰:“神龙未遇,暂来浅水伴鱼虾。” 魏歇又道:“谁谓犬能欺猛虎?” 兰亭应道:“焉知鱼不化青龙!” 韩复忽开口道:“鹦鹉能言难似凤;” 公主随声答道:“蜘蛛虽巧不如蚕。” 韩复又道:“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 公主应道:“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此亦无忌。” 赵冲忽一收纸扇:“小犬无知嫌路窄;” 盘飞凤一铮凤目:“凤凰展翅恨天底。” 魏歇跟着接口道:“鹏翅高飞,压风云千万里;” 盘飞凤双眉一扬:“凤翼天翔,依日月九重霄。” “好气势!” 楚枫大赞一句。 魏歇见楚枫正端起一杯酒放在嘴边,乃道:“水酒一杯,将入牛嘴;” 楚枫见他正摇着扇子,乃应道:“纸扇半截,难遮猴头。” 魏歇一阵耳赤。 楚枫忽扫了他和韩复一眼,道:“听闻两位是魏侯府、韩侯府的公子,我这倒有一上联。”他故意将“侯”字加重了语气,然后说出上联:“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能对锯(句)?” 魏歇和韩复对望一眼,这句上联分明是暗骂他们是猴子,却想不到下联反讽,于是望向赵冲,赵冲同样想不出,三人干对着眼。 盘飞凤道:“我倒替赵公子想了个下句:一马陷于泥中,此畜生怎得脱蹄(题)!” 楚枫拍手呼道:“妙对!妙对!一畜生与两猿猴,真是妙对!赵公子以为如何?” 赵冲面色很是难看,冷冷道:“稻粮椒麦黍稷,这些杂种,那个是先生?” 楚枫哈哈一笑,淡淡道:“诗书易礼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 赵冲勃然变色:“你敢侮辱本公子?” 楚枫奇道:“不知我这下联有何不工整之处,竟成了侮辱赵公子?” 赵冲一下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楚枫懒得管他,转头道:“慈公小姐何不也出一上联助兴?” 晋小姐微一思索,恰一阵清风吹过,拂起留山湖面微微碧波,乃随口念道: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楚枫望向赵冲,淡淡道:“在下胸无点墨,不敢为先,赵公子请吧!” 赵冲索尽枯肠,那能对出下联,乃冷笑道:“楚公子才高八斗,还是先请吧!” 楚枫哈哈大笑,边转头悄声问兰亭:“可有对句?” 兰亭微微摇摇头。晋小姐这上联出得十分巧妙,乃是即景生句,这下联同样也须是即景之句才算妙对,任兰亭是天下才女,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对句。 楚枫又转头欲问公主,霎眼见公主一头雪白秀发,心中一动,脱口念到:“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妙对!楚公子对得神妙!”晋小姐拍手而赞。 楚枫哈哈笑道:“慈公小姐过奖了,在下不过读过两年书,不似有些酒囊饭袋,空有一副皮囊。” 赵冲霍然而起:“你说谁是酒囊饭袋?” 楚枫愕然而道:“我看赵公子既不像酒囊、也不像饭袋,更不会空有一副皮囊,赵公子怎站起来认了?” 赵冲面红耳赤,“卟”跳出座位,一摆姿势:“楚公子身负长剑,必是武艺超群,不如我们比划比划?” 楚枫一看他姿势,几乎想笑,知道这位赵公子必是跟府中一些护院武师之类学过几招花拳绣腿,便以为天下无敌。 乃离开座位,径立在留山湖边沿上,并起双脚,抱起双手,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双拳不打酒囊,两脚不踢饭袋,赵公子,你说我该出拳还是出脚?” 赵冲气得面色发紫,一步冲前一拳捣向楚枫心口。楚枫脚跟不动,身形斜斜一倒,让开拳头,随即回正,肩膊一撞赵冲心口,“卟”,声音不大,赵冲整个震飞两丈,跌倒在地。 赵冲爬起,抡起拳头又捣向楚枫。楚枫就仿似不倒翁一般,立在原地摇摆。赵冲乱扑乱捣,不但碰不着楚枫,反被一次次撞跌在地,鼻肿面青。 楚枫忽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留山湖,笑道:“赵公子,打你是打不过我的。这样吧,如果你能碰着我衣衫,我把这留山湖的水一口喝光!” “姓楚的,本公子不把你打趴在地,本公子也把这湖水一口喝光!嗨!” 赵冲大喝一声,抡起双拳向楚枫猛冲过去。楚枫直等他冲至身前,身形突然升起七尺,双脚左右一分,赵冲收势不及,在楚枫胯下一冲而过,“扑通”跌落留山湖中。 “救命!救……救命!” 赵冲手脚乱拍乱划,已经灌了几口湖水。魏歇、韩复亦不晓游水,站在岸边大呼小叫干着急。 楚枫道:“两位不必着急,等赵公子把这湖水喝光了,自然就会上来。” 魏歇、韩复喝道:“你好大胆,竟敢把赵公子打落湖中!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赵公子是什么人?” 楚枫冷冷道:“不就是两个(侯)猴子和一个什么生的。” “你……” 魏歇、韩复青筋暴起,却不敢发作。 晋小姐对楚枫道:“楚公子还是救人要紧。” 楚枫也觉得差不多了,乃向盘飞凤点点头,飞身跃出湖面,一手扯住赵冲衣领,盘飞凤长枪往湖面一伸,楚枫脚尖一点枪尖,“哗啦”将赵冲拉出湖面,“卟”将他丢在地上。 魏歇、韩复急欲扶起赵冲,却见赵冲双眼紧闭,面色铁青,有气出没气进,吓得两人面无人色,怔口道:“赵兄……死了!” “没死得那么容易!” 楚枫一脚踹在赵冲心口,“哺”赵冲一口湖水喷出,将魏歇、韩复喷了一脸,然后连“咳”几下,张开眼,喘起气。 魏歇、韩复急忙扶起他,晋小姐连忙欠身道:“我招呼不周,致赵公子如斯狼狈,实在抱歉。他日定当登门请罪。” 赵冲终于喘过气,本来铁青一般的脸突然一松,哈哈笑道:“小生失足落水,与晋小姐何干?小生还得谢过楚公子相救之恩!” 楚枫有点奇怪,这赵公子本该又羞又恼,不似是如此大度之人。 只听见赵冲又道:“府中近日从影月仙舫接来两位仙衣,舞姿艳绝,正欲举行宴会。既然晋小姐要登门拜会,不如就定在明日,小生正想邀晋小姐观赏一番。” 晋小姐正欲寻个借口推辞,赵冲不等她开口又道:“晋小姐切莫推辞,就算不看在赵王府之面,也看在小生刚刚被呛了十几口水的份上。况且明日赵王、魏侯、韩侯还要趁机向晋小姐商讨求雨事宜。” 晋小姐唯有道:“我亦早想拜会赵王府,既然赵公子相邀,我却之不恭了。” 赵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好!那小生与魏兄、韩兄就恭候晋小姐香驾!”转头瞥向楚枫,“楚公子如有兴致,不妨一道前来。小生告辞!” 说完便与魏歇、韩复离开了晋祠。 楚枫对晋小姐道:“慈公小姐,我这般戏弄那姓赵的,会不会让你为难?” 晋小姐笑道:“他自取其辱,楚公子不必介怀,况且我晋祠也不怕他赵王府。楚公子把他赶跑,我们正好开怀畅饮。” 于是晋小姐命人换过酒席,众人又坐下,楚枫问:“慈公小姐,我看你对赵冲那三人甚是厌恶?” 绿衣正拿着酒壶侍酒,乃插口道:“那三个好色之徒,仗着自己爹是王爷侯爷,无恶不作。上月我家小姐出门游赏,碰巧被他们看到,此后竟一日三次来晋祠滋扰,真是讨人厌。” 楚枫笑道:“慈公小姐大家闺秀,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难怪那些王孙公子倾慕而来,实在是慈公小姐……” 他忽的嘎然顿住,因为他瞥见盘飞凤正瞪起凤目瞅着自己。 晋小姐浅浅一笑,道:“楚公子过奖了。” 楚枫问:“慈公小姐似乎对他们颇有几分忌惮?” 晋小姐道:“不瞒各位。论民望,我晋祠依旧是晋阳之主;论财资,就是赵、魏、韩三府加在一起,也不及我晋祠十之一、二。但这三府均有大官当朝,位高权重,尤其是赵公子父亲,乃是王爷,所谓‘富不与官争’,我当然要忌惮三分。” 楚枫叹道:“想当年唐叔虞受封于此,成晋阳之主,想不到如今……”说到一半,急忙顿住。 晋小姐并未介意,道:“世易时移,东土也不知换了多少朝代,谁人可以长盛不衰?晋祠虽有民望,到底权势稍欠,不能庇护晋阳百姓安居,实在愧为晋祠之主。”说着双眼露出几许无奈。 楚枫想起路上绿衣给那老农一家送银两之事,乃道:“慈公小姐已然尽心,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晋祠迟早重为晋阳之主。” 晋小姐笑笑,道:“能否成为晋祠之主,我也不在意,只希望继承先辈遗志,保得一方百姓安居。” 当晚,晋小姐安排楚枫等人在西院一排厢房住下。 第384章 赴宴王府 第五百四十四章包藏祸心 楚枫正与公主坐在床边细声燕语,飞凤忽推门而入,吓得楚枫“卟”的站起,支吾道:“飞凤,你来……” 飞凤一瞪凤目:“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公主!” “怎敢!怎敢!” 盘飞凤“哧”一笑,道:“医子有话跟你说呢!” “哦?” 楚枫望向兰亭。 兰亭道:“那赵公子落水上岸后,神态有点古怪!” 楚枫点头道:“是有点古怪。” 兰亭道:“他本是狼狈不堪,却没有发作,反客气邀请晋小姐赴宴,甚至连你也请去,态度谦恭。以赵冲这等王孙公子,不似有如此度量之人。” “那你以为……” “除非……他包藏祸心!” 楚枫想起赵冲嘴角那一丝暗笑,确实不寻常,乃道:“莫非他想害慈公小姐?” 飞凤道:“是呢!我们见你席间跟那慈公小姐眉来眼去,怕她遭人暗算,所以特来告诉你一声呢。” 楚枫忙道:“什么眉来眼去,你刚才也看着,我守礼得很!” “是啊!守礼得很!‘慈公小姐大家闺秀,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飞凤学着楚枫语气歪声歪气说着,引得兰亭、公主抿嘴直笑。 楚枫唯有道:“好啦!她不是大家闺秀,她不沉鱼也不落雁,不闭月也不羞花,不窈窕也没有君子好逑,好逑都是小人,这行吧!” 飞凤笑道:“你口风转得倒快。你放心,赵冲就是想算计她,你那慈公小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楚枫奇道:“莫非你认为她晓武功?”又摇头道,“不像,起码绿衣就不会武功。如果慈公小姐晓武功,绿衣是她贴身婢女,应该也略懂些。” 飞凤瞅着他道:“既然这样,不如你与她一同赴宴,那就不用担心啰?” “好啊!” 楚枫正要答应,一看飞凤神情,再听那语气,赶忙转口道:“算了,明天叫她提防一下,我们还是赶我们的路,何必多管闲事!” 飞凤瞄着他道:“楚公子,这不像你性格喔?” 楚枫笑道:“我性格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让我去东,我不敢去西!” “少滑嘴!”飞凤拉起兰亭,道:“我和医子睡去,你别欺负公主!”说完走出了房间。 楚枫转身道:“公主,你飞凤姐姐叫我不要欺负你呢?” 公主咬着嘴道:“你何时有听飞凤姐姐的话?” 楚枫挽起她纤腰,凑近她耳根道:“公主意思是叫我不要听飞凤的话?” “嗯!”公主微嗔一声,娇脸生红。 楚枫揉着她玉手,磨着她秀发,蹭着她粉脸,嗅着她幽香,实在惬意。 脚步声响起,楚枫急松开公主,却是绿衣走了进来。 绿衣道:“楚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我回去侍候小姐!” “有劳费心,也没什么。” “那不打扰公子了!” 绿衣转身欲走,楚枫忽又叫住,问:“绿衣,你家小姐自小在晋阳么?” 绿衣道:“不是。我家小姐是一年前才回来接任晋慈公的。本来小姐不想接任,不过老太爷说,小姐不回来,就没人可以继任,晋祠要被赵、魏、韩三家吞并了去,所以小姐才回来。” 楚枫奇道:“你家小姐为何自小不在晋阳?” 绿衣道:“这是小姐家事,我不便多说。” “哦。”楚枫又道,“今日我见你给老农夫一家人送银两,你家小组真是善心。” 绿衣道:“是啊!小姐十分善心,我们晋祠每一代主人都是仁慈宽厚,要不怎被称为晋慈公。不过小姐心肠是好,却如何应付得了赵、魏、韩三个恶人,小姐还答应去赵王府赴宴。” 绿衣满脸担忧神色。 楚枫问:“赵、魏、韩那三人在晋阳作恶多端么?” “多着呢!” 绿衣道,“远的不说,就在一个月前,有一位歌姬流落至晋阳,本卖唱度日,谁知那姓赵的看人家长得几分标致,就捏造了一份契约,硬说那歌姬早已卖身给醉红楼,要抓她回去。我家小姐知道后,暗中使人向官府说项,但官府竟是不理。小姐又派人去醉红楼为她赎身,姓赵的竟透过官家势力不让那歌姬赎身,于是便将她拉去了醉红楼,强占了人家身子。从此,那歌姬便只得在醉红楼沦为歌妓。小姐知道后,暗中落了泪,自责未能救出那歌姬。公子别看小姐平日常开颜欢笑,其实十分忧心,她想庇护晋阳百姓,却又忌惮赵、魏、韩三家势力。小姐已经暗中破坏过他们多次‘好事’,他们已有所察觉,我怕他们迟早会对小姐下手。” 绿衣越发担忧,楚枫也一时默然。 “哎呀!这些事我本不该说,不过我见公子刚才耍弄那姓赵的,真叫人痛快,所以多嘴说了。公子可不要让小姐知道。” 绿衣正要离开,“等等!”楚枫忽又喊住,道:“这茶有点淡了,还请再煮一壶。” 很快,绿衣便煮了一壶茶来,顺便倒了一杯,递给楚枫。楚枫刚接,却“啊”的一声,似被烫着,一松手,茶杯径直跌落,砸在绿衣脚尖上。 茶水本是烫热,绿衣“哇”的被烫得整个跳起,绣鞋袜子湿了一片。 楚枫连忙赔礼道歉:“哎呀!在下真是笨手笨脚,绿衣姑娘没烫着吧?” 绿衣瞪了楚枫一眼,见他一脸自责,且到底是客人,不好发作,唯有鼓着腮道一声“不要紧”,离开了。 公主道:“楚大哥,你怎这般不小心?” 楚枫神秘一笑:“我是故意的!” “故意?” 公主愕然,转而道:“你想试试她晓不晓得武功?” “公主聪明!” “那怎样?”公主问。 楚枫神秘道:“绿衣是绝顶高手!” “啊?”公主惊讶道,“但她被茶水溅湿了鞋袜,还被烫得跳起?” “正因为这样,我才说她是绝顶高手。” 公主望着楚枫,不明白。 楚枫道:“茶杯突然跌落,如果是寻常高手,必会缩脚避开,如此便露出痕迹;如果是一等高手,会不为所动,不过这样也露出痕迹;只有绝顶高手,会作出如常人般的反应,甚至惊慌失措,这样才不露痕迹。” “哦!”公主恍然道,“你见她反应如常,所以断定她是高手?” “嗯!绿衣不但是高手,还是绝顶高手高手高高手!” “啊?” 公主瞪大一双秀目望着楚枫。 楚枫哈哈一笑,点住她鼻尖道:“你真信了?” “噫!你又戏弄人家!” 公主娇嗔一声,握起粉拳直捶楚枫心口。 楚枫笑道:“好公主,你再用点力捶,舒服得很呢!” 公主却收起粉拳,道:“这样说来,绿衣不晓武功?” 楚枫点头道:“绿衣不晓武功,看来慈公小姐也不过一文弱女子。” 公主道:“那她明日去赵王府赴宴,岂非很凶险?” 楚枫道:“那你说我们该不该帮她?” 公主娇笑道:“飞凤姐姐说得没错,你与晋小姐就是眉来眼去。” 楚枫一把搂她上床,托着她下巴道:“连你也学起飞凤语气,看来我今晚不好好欺负公主一番?” 公主粉脸大羞,娇嗔欲挣,楚枫那手已经悄然探入她衣衫之内,游走在她冰肌玉肤之间…… 晋小姐在房间,还未入睡,绿衣走了进来。晋小姐奇道:“绿衣,你鞋袜怎湿了?” 绿衣鼓着小嘴道:“还不是楚公子害的!别看他身手不凡,原来笨手笨脚!” “哦?” 于是绿衣将刚才楚枫跌下茶水之事说了。 晋小姐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绿衣道:“小姐还未睡去,是不是想着明天赴宴之事?” 晋小姐没有回答。 绿衣又道:“我看那赵冲居心不良,小姐明天还是不要去?” 晋小姐道:“我是晋祠之主,谅他也不敢怎样!” 绿衣道:“小姐,你新近才入主晋祠,不知那三个家伙有多坏,什么事都干得出。要是有红霓陪小姐同去,我便安心。小姐,你派红霓去大同办什么事,怎还不回来?” 晋小姐没有回答,道:“绿衣,我有一事吩咐你,你听好……” …… 第385章 蒙面侍女 第五百四十五章赴宴王府 第二日一早,楚枫等人来到厅中准备向晋小姐告辞,却不见晋小姐,只绿衣候着。 绿衣道:“今日一早赵王府就派人送来请柬请小姐赴宴,马车都已经等在外面,小姐正在梳妆。”边说着边为众人递上茶。 楚枫见兰亭正凝神望着墙壁一幅字帖,乃亦望去。 字帖是用秃笔写于麻纸上,草隶书,麻纸已完全发黄,但墨迹依旧浓黑清晰,笔锋质朴挺健。 楚枫见兰亭如此入神,心知此贴必是大有来历,乃问兰亭。 兰亭道:“这是陆机的《平复贴》,是陆机仅有真迹,相传亦是东土最早的名家法帖,想不到竟藏在晋祠。” “难怪医子姑娘如此入神。” 兰亭目光又落至旁边一幅水墨画上,只见画中有七人在竹林之中肆意纵酒,姿态各异,一个席坐抚琴,一个醉酒狂歌,一个拿着大酒壶坐在鹿车上,车后还系着一把锄…… 楚枫道:“竹林七贤?” 竹林七贤指魏晋时期七位名士,分别是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这七人均有才气,却不愿依附权贵,时常一起在山阳竹林下纵酒狂歌、放浪形骸,被称为竹林七贤。 公主审视着画卷,道:“莫非是顾恺之的《竹林七贤图》?” 兰亭道:“或许是陆探微的。” “哦?何以见得?”楚枫问。 兰亭道:“顾恺之、陆探微虽同属东晋书画大家,风格有异。顾恺之绘人,敷染容貌,不求晕饰,笔迹紧劲连绵,如春蚕吐丝,以形写神;陆探微绘人,参灵酌妙,动与神会,笔迹劲利,如锥刀入木。今观画中人物,秀骨清像,行笔劲利,正似陆探微笔迹。” 正说着,晋小姐已盛装而出,身披朱罗霞纹锦缎衣,脚著金莲牡丹绣棉鞋,头挽端云髻,斜簪两根金雀钗,耳垂轻坠玉滴珠,皓腕约金环,腰佩翠琅玕,香袖飘飖,轻裾随风,尽显尊崇高贵。 晋小姐边走边笑道:“薄施微状,让各位久等了。” 楚枫道:“我们正欲向慈公小姐告辞!” 晋小姐道:“楚公子有事在身,我也不敢相留,请!” 晋小姐一直送至门口,果见赵王府的家人已拉着马车等在一旁。 楚枫问:“慈公小姐准备去赵王府赴宴?”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又问:“慈公小姐准备孤身前往?” 晋小姐又点点头。 楚枫道:“我看赵冲心怀不轨,慈公小姐还是小心为上?” 晋小姐笑道:“公子有心,我身为晋祠之主,他不敢怎样。” 楚枫道:“不若……我们与你同去?” 晋小姐笑道:“这未免小题大做,还以为我晋祠怕了赵王府呢。”跟着欠身道,“几位慢行,有机会还请再至晋祠游赏。” 转身正要登车。楚枫忽道:“慈公小姐,不如我与你一同赴宴?反正赵冲也邀请了我。” “这……” 兰亭道:“我正想在晋阳行医一日,楚公子既去赴宴,我正好诊症。” 公主道:“我就陪着兰姐姐。” 楚枫偷眼望向盘飞凤,飞凤撇嘴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你医子姑娘和公主。” 楚枫乃与晋小姐上了马车,那赵王府家人便赶马而去。 公主问:“飞凤姐姐,楚大哥会不会有事?” 飞凤笑道:“公主放心,凭那臭小子如今武功,还真不把一个赵王府放在眼里。” 公主又道:“就怕他们使手段!” “医子都说了,那臭小子百毒不侵,还怕他们什么手段?” …… 马车行了一段,忽转了个弯,晋小姐即时问道:“怎不是去赵王府?”外面赶车的家人道:“小主人准备在郊外别院举行宴会,所以命小人送两位至别院。” 晋小姐没有作声,楚枫暗呼侥幸,好在自己同来,赵冲果然在耍诡计。 马车一直出了晋阳城,楚枫和晋小姐对面坐着,都没有言语。楚枫忽嗅了嗅鼻子,原来他闻得一丝幽香从晋小姐袖中飘出,是海棠花香。 晋小姐见楚枫一脸好奇望着自己衣袖,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绣囊,却是一个五色累丝螭纹香囊,里面装着海棠花末及杜若等草药细末。 楚枫惊讶道:“原来慈公小姐袖中笼着香囊?莫非这便是‘红袖添香’?” 晋小姐笑笑,还自将香囊收入袖中。 楚枫道:“我听绿衣说,慈公小姐是一年前才回到晋阳的?” 晋小姐道:“我自小在洛阳居住,不过亦时常回晋阳,只是甚少逗留。” “哦?这是为何?” 晋小姐没有回答,楚枫也不便再问,转口道:“我刚才在厅中看到墙壁挂着一幅字帖,似是陆机的《平复帖》?” “楚公子识得此字帖?”晋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我爹平生喜好收藏古人字帖。此帖我爹最是钟爱,常邀请晋阳名士前来观赏,不过他常叹息:天下虽大,却无人识得此帖真妙!” 楚枫道:“此帖秃笔枯锋,刚劲质朴,虽不连属,却洋洋洒洒,且为东土最早名家法帖,又添沧桑深远之意。” 晋小姐眼定定望着楚枫,眼神甚显古怪,道:“你所说的正与我爹相合,真想不到。” 楚枫觉得晋小姐最后那句“真想不到”,似乎大有深意,不过亦说不清楚。 晋小姐忽道:“我爹曾说过,他去世后,必烧此帖作陪,但我没有遵他遗愿,没有烧去此帖,是不是很不孝?” 楚枫忙道:“非也!你爹生前既然极钟爱此帖,又怎会忍心烧之。且你爹常邀人共赏此帖,显然希望天下之士得见此帖真妙,更不会烧。慈公小姐这样做,正是不以一时之言而废平日之行,乃尽孝之道。” “你真这样认为?” “当然!慈公小姐未听过‘结草衔环’之典故?” “还请公子详述。” 楚枫道:“话说战国时期秦出兵伐晋,晋将魏颗接战,与秦将杜回厮杀,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有一老叟结草为绳套住杜回双足,杜回当即为魏颗所俘,于是魏颗大败秦师。当晚,魏颗梦见那位老叟,老叟说,他是来报答魏颗活女之恩的。 “原来,魏颗之父魏武子,有一爱妾,名祖姬。祖姬卑微且无子,魏武子为怕自己死后,祖姬会受族人迫害,每次出征时,必嘱咐魏颗:‘吾若战死沙场,汝当为祖姬另择良配,将她嫁出,勿令其受苦。’及至魏武子病笃之时,又嘱咐魏颗说:‘祖姬吾所至爱,必用她为吾殉葬!’言讫而卒。魏颗营葬其父,却没有让祖姬陪葬,其弟责问之,魏颗说:‘父亲平日吩咐必嫁此女,临终以其为殉乃昏乱之言。孝子从治命,不从乱命。’遂择士人而嫁之。 “原来,那老叟便是祖姬之父,已死多时,因感激魏颗活女之恩,遂化为精魂,结草以报。所以慈公小姐不烧字帖,正与魏颗不殉祖姬相同,乃是‘从治命,不从乱命’。” 晋小姐宽颜而道:“我一直为此事心中忐忑,为怕我爹九泉之下说我不孝不肖。如今听楚公子一说,便踏实多了。” 第386章 醉步提壶 第五百四十六章广陵绝响 楚枫笑道:“难得慈公小姐肯听我讲故事呢。我倒又想起阮籍醉酒灵堂之事。” “哦,公子说来听听?” “话说阮籍母亲辞世,阮籍于灵前散发醉酒,箕踞不哭,反狂歌而笑。礼俗之士来吊,阮籍不悦,独好友嵇康持酒抱琴前来吊唁,抚琴相和,他大悦。人皆以为阮籍不孝至甚。” “那公子以为……” “哭未必为哀,笑未必为乐。只有嵇康能真正体会阮籍当时心境。” 晋小姐点头道:“阮籍本是狂士,不拘礼法,公子可听过他‘醉酒拒婚’之事?” “醉酒拒婚?” “阮籍一向蔑视权贵,司马昭想拉拢他,知道他有个女儿,于是欲为自己儿子向阮籍提亲。谁知阮籍每日狂酒,竟连醉六十日,令司马昭无法开口,只得作罢。” 楚枫哈哈大笑道:“狂士!果然狂士!” 晋小姐笑道:“公子可还听过他‘长啸传情’之事?” “哦?他怎样‘长啸传情’?”楚枫大感兴趣。 晋小姐道:“阮籍善吹口哨,声闻百步。有一日,他上苏门山拜访一位真人,来到山上,见真人盘坐在岩石旁。阮籍乃对着真人谈古论今、激扬文字,但真人始终充耳不闻、毫无反应。于是阮籍干脆对着真人吹起口哨,谁知真人却开口了,叫阮籍再吹一次。阮籍又长啸一声,乃下山,及至半山腰,忽闻山谷啸声回荡,美妙和谐。抬头一看,原来是真人在长啸不已。” 楚枫大笑道:“有意思!慈公小姐,你说阮籍是不是这样长啸传情的?”说完竟对着晋小姐长啸一声,清冽的啸声竟引得外面拉车的马匹嘶鸣不已。 晋小姐粉脸一红,微低下头。 楚枫急忙收住啸声,讪讪道:“多半不是这样。” 晋小姐笑道:“我可不是苏阳真人,公子对我长啸也没用呢。” 楚枫道:“阮籍、嵇康可算竹林七贤最狂的两个人,说来那《平复帖》旁边还挂着一张《竹林七贤图》?” 晋小姐点头道:“那是陆探微手笔。公子可认得图中对应那七贤?” 楚枫略一回想,道:“那携着大酒壶乘着鹿车的必是刘伶。” “何以见得?” “七贤中刘伶最是嗜酒如命。传闻他出行常乘鹿车,车后系锄,以便醉死就地挖坑埋葬。”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又道:“那醉酒狂歌的就是阮籍。阮籍诗文俱佳,常乘酒兴狂歌成文。” 晋小姐又点点头。 楚枫接着道:“那席地抚琴的必就是弹奏广陵散绝响的千古狂人嵇康!” 晋小姐道:“听公子语气,似乎颇欣赏嵇康?” 楚枫笑道:“我是欣赏其狂。嵇康临刑索琴,留下广陵绝响,然后慷慨赴死,天下为之动容。” 晋小姐道:“嵇康确是一位狂士。” 楚枫所说是“广陵绝响”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嵇康乃魏晋有名贤士,一向藐视权贵,司马昭曾想笼络嵇康,不得,于是听从钟会主意,下令处死他,有三千太学生为嵇康求情,终不能免。临刑之时,嵇康索要古琴,在刑场席坐而抚,弹奏了一曲广陵散,弹完之后,一手将琴摔断在地,然后慷慨赴死,广陵散便成绝响。 楚枫道:“说到狂,阮籍还要输嵇康三分。慈公小姐可知道他是如何得罪钟会而招致杀身之祸?” 晋小姐道:“就是因那句有名的‘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正是!钟会是司马昭心腹,喜欢巴结贤士。他知道嵇康是有名贤士,于是约了一些名士去拜访他,碰到嵇康正在一大树下扬槌锻铁,向秀为其鼓风。钟会来到,嵇康依旧扬槌不辍,旁若无人,足足一个时辰还不与钟会说一句话。钟会要走,嵇康还是不看他一眼,只问了一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冷冷答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于是便走了。自此嵇康结怨钟会,以致杀身之祸!” 晋小姐道:“难怪当日嵇康如此冷淡钟会,看来他早看出钟会乃是小人。” “正是!”楚枫道,“嵇康最讨厌那种满口君子而满腹小人之徒。他忿恨司马氏弄权,又无端受杀身之祸,所以他临刑所弹之广陵散,激愤慷慨,愤恨铿锵,蕴含兵戈杀伐之意。” “公子如此赞颂广陵散,可曾听过此曲?” 楚枫道:“嵇康从未将此曲传与他人,所以他临刑前有‘广陵散从此而绝’之言,后人又怎能得闻?” “那公子可知广陵散之由来?” 楚枫奇道:“广陵散不是由嵇康所作么?” 晋小姐道:“广陵散是因嵇康临刑所弹而出名,却非其所作。据葛洪遗书记述,广陵散乃嵇康得自天台山神女。” “哦?愿闻其详!” “葛洪遗书言,东海外有山名天台,上有登天之梯、登仙之台。嵇康好玄术,有一年游天台,夜宿仙台。忽闻谷中琴声幽幽,弦乐绵绵。遂寻声觅去,见有一女子席坐抚琴,问之,原来是谷中神女。两人相谈甚欢,嵇康乃问神女刚才所弹何曲。神女言:‘情之所至,信手而弹,无名之曲。’嵇康再三请教,神女乃授之此曲,嵇康乃将此曲名为《孤馆遇神》。嵇康临走时,神女又将另一曲传给他,便是《广陵散》,并说‘此乃天籁之音,曲中丈夫,不可轻传。’嵇康乃习得此曲,惊为神韵。” 楚枫道:“好一个‘曲中丈夫’,难怪相传广陵散之音激昂慷慨,震人心魄!” 晋小姐道:“据说嵇康临刑弹奏之时,弦起处风停云滞,人鬼俱寂,唯工尺跳跃于琴盘,思绪滑动于指尖,情感流淌于五弦,天籁回荡于苍空,仙乐袅袅如行云流水,琴声铮铮有铁戈之声,惊天地,泣鬼神,闻者无不动容。” 楚枫恨惜道:“听慈公小姐这一说,真恨不得一听此曲神韵,可惜已成绝响,要能再得一听,虽死何憾。” 晋小姐笑道:“公子所言,倒与我一位朋友相若。” “哦?” “我这位朋友极善音律,已是出神入化。她亦深憾广陵散之失传,常言,能一弹广陵散绝响,此生无憾。” “听你这样说,真想一听其妙韵!” “她从不在人前弹奏,常言五音不入凡耳,要听她抚琴,实在难。不过他每年必去一次西湖,扬波抚琴。” “啊?是她?”楚枫大感惊讶。 晋小姐奇道:“你见过她?” 楚枫道:“我初出江湖之时,就在西湖看到一位白衣女子扬波抚琴,琴音雅妙无比,莫非就是你口中那位朋友?” 晋小姐惊讶道:“竟有如此巧之事?公子可看到她所抚之琴的琴弦?” 楚枫道:“相距甚远,难以看清。她琴弦可有特别之处?” 晋小姐正要回答,马车忽的停了下来,到了。 第387章 八仙醉剑 第五百四十七章蒙面侍女 楚枫和晋小姐下了车,赵冲早联同魏歇、韩复在别院门口等着。 赵冲还是摇着纸扇,一见晋小姐光**人,扇子也忘了摇,两眼也直了,连忙陪笑道:“晋小姐终于来了,幸甚!幸甚!哎呀,楚公子也来了,请!请!” 走入别院,别院很大,到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点缀其间,芬香满院,果然不愧是王府别院。 晋小姐美目流盼,十分惊讶,倒不是惊讶别院之大,而是惊讶于点缀其间的花草被修剪的十分别致好看,要么新奇,要么工整,要么意趣,或成圆,或成伞,或成塔,或是任意随形,虽经修剪,却不露痕迹,当真巧手。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花草是谁人所剪?” 赵冲答道:“不过一花奴拙手,晋小姐见笑了。” 一行人来到大厅,厅很大,四面已经摆好座位, 一入大厅,楚枫马上觉察屏风之后藏着数人,其中两个是高手,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赵冲坐于北面主位,魏歇、韩复分别坐于东西两面,晋小姐和楚枫坐于南面客席。厅中央留着一大空处,乃是歌舞助兴之用。 晋小姐问赵冲:“怎不见赵王爷和魏侯、韩侯?” 赵冲道:“因为家父与魏侯、韩侯忽有急事商议,所以今日只由小生与魏兄、韩兄陪同晋小姐观赏歌舞。” “那求雨之事……” “求雨之事慢慢再谈。晋小姐先请茶。” 赵冲纸扇一拍手心,马上有一丫鬟碰着两个碗来到晋小姐前,将碗摆于席上。 楚枫十分奇怪,赵冲等人席上摆的都是杯,独自己与晋小姐却摆碗,莫非这碗有蹊跷?不由仔细一看。 只见茶碗碗壁布满圆斑点,斑点周围又闪烁着蓝色光晕,十分奇异。 “曜变天目茶碗?”晋小姐惊异而呼。 赵冲一收纸扇:“晋小姐果然见识过人!” 晋小姐端起茶碗,细细端详着,道:“曜变烧制至宋朝而后失传,这两碗至少是宋朝年代?” 赵冲不无得意道:“此碗正是宋朝曜变天目茶碗,小生历经千辛万苦才求得此碗,以为晋小姐品茶之用。小生还亲自煮了一壶香茶,还请晋小姐品鉴。” 说完纸扇又一拍手心,马上又转出一名侍女,手捧茶壶,一直来到晋小姐身前。 只见这名侍女身材高挑,体态轻盈,却蒙着面巾,只露出两眼,却如双瞳剪水,明亮清澈。 她先向晋小姐躬身行礼,再为晋小姐倒茶,然后又向楚枫躬身一礼,再倒茶,双眼无意间掠过楚枫脸上那一弯指痕,竟一时失神,茶水已满至碗口犹浑然不觉。 楚枫轻咳一声,那侍女急忙收起茶壶,继而赵冲、魏歇、韩复等倒茶,然后退至一边。 赵冲举起茶杯道:“晋小姐,请!”当先喝了一口。 晋小姐端起茶碗,没有马上喝,却是先观茶色,茶色浅黄清澄,再略略一闻,香气清醇,不由点点头,再轻啜一口,道:“好茶!想不到赵公子有这般手艺!” 赵冲洋洋得意,却故作谦虚道:“晋小姐过奖了,粗浅功夫,让晋小姐见笑!见笑!” 楚枫看着老大不爽,亦拿起茶碗浅尝一口,果然茶香甘醇,不禁脱口赞道:“果然好茶!” 赵冲摇着纸扇,似笑非笑道:“楚公子昨日妙对连珠,必是高贤雅士,想必能品出此乃何种茶香?” 楚枫哈哈一笑,道:“味醇甘爽,清香沁人,必是君山银针!” 赵冲一怔,他本想让楚枫丢丢面子,想不到楚枫一下说了出来,一时无趣。 楚枫边啜着茶,边随口问:“常言煮茶三沸,不知赵公子煮茶,所用第几沸之水?” 赵冲一愕,他哪晓得什么三沸几沸,一时支吾起来,不自觉望向那个手捧茶壶的蒙面侍女。 那侍女启齿道:“少爷以为一沸太稚,三沸太老,常用二沸之汤。”声音婉转生韵,娓娓动听。 赵冲连忙道:“对!正是二沸!” 楚枫暗笑一声,又道:“煮茶者,山水为上,江水中,井水为下。这茶汁如此甘醇,不知赵公子是选用哪一种水来煮?” 赵冲那晓得是什么水,不过听楚枫这样说,乃自作聪明道:“山水为上,小生自是用山水,楚公子竟然品不出?” “哦?”楚枫又啜了一口,道,“但我品出茶中还隐有淡淡梅花清香,沁人肺腑,却不知赵公子如何做到,还请赐教!” 赵冲一怔,忍不住细尝一口,果然隐隐沁着梅花清香,不自觉又望向那名蒙面侍女。 那侍女正要开口,楚枫却道:“若我没猜错,这煮茶之水,应是收自山上梅花之霜雪,融雪而煮,所以才蕴有梅香。是不是,赵公子?” 楚枫口是问赵公子,双眼却是望着那蒙面侍女。 侍女眼露惊讶之色,躬身道:“少爷用的正是收自绵山梅花枝上的霜雪。” 楚枫哈哈一笑,道:“这茶虽好,却稍嫌老,赵公子何不即席再煮一壶,以便我们尽得此茶甘鲜?” 赵冲登时支吾,眼珠一转,笑道:“小生茶艺粗浅,怎敢再献丑。久闻晋小姐深于茶道,如今香驾到此,不如请晋小姐亲自煮茶一盏,以使我们一品晋小姐香茗。” 魏歇、韩复连忙随声附和。 晋小姐轻轻一笑,亦不推却:“那就献丑了。” 那蒙面侍女随即转入后堂,取出一副茶具,摆在晋小姐席上,又取出一个炭炉,旁边放好一个茶釜,为煮茶之用。釜内已放上雪。旁边又放着一茶罂,里面装着茶叶。茶叶长短均匀,内呈金黄,形似一根根银针,果然是君山银针。 只见晋小姐先将茶釜放在炭炉上烧煮,又将六只茶杯两排并扣在茶盘上,杯口向下。一会,釜内之雪渐融,进而冒出鱼目般水珠,微有声响,乃一沸。 晋小姐从釜中舀出一瓢水,均匀淋在茶杯上,然后将茶杯翻转,杯口朝上,再淋一遍,倒去杯内之水,此为“清洗”。 然后从罂中取出一撮茶叶,放入釜中,再取出一小撮盐,洒入釜内。又过一会,茶釜边沿冒出一个个气泡,如涌泉连珠,水面上已起茶沫,是为二沸。 晋小姐又从釜中舀出一瓢汤水,盛于盂中,然后用竹勺在釜心均匀搅动,一直至釜内腾波鼓浪、奔涛溅沫。是为三沸。 晋小姐又舀出一瓢汤水,淋于茶杯,此乃“茶洗”。 然后用原来盛于盂中的汤水倒回釜中,腾沸立止,茶沫渐生,此为“救沸”,又谓之“玉液回壶”。 晋小姐舀出一瓢茶汤,开始分茶。她不急不徐依次来回将茶汤分至各茶杯中,此时,大厅内已茶香袅袅。 众人屏息静气欣赏着晋小姐一连串优雅动作,未饮已然神醉。 分好茶,晋小姐一摆手,那蒙面侍女便捧起茶端给赵、魏、韩三人,回至晋小姐处,还剩三杯。 楚枫端起一杯,递给她道:“请!” 那侍女愕然望着楚枫,一时呆立当场,不敢接。她不过一卑微侍女,如今王府贵客竟亲自向自己献茶,当然让她惶恐吃惊。 赵冲皱皱眉,喝道:“阿丑!既然楚公子敬茶,还不快快谢过!” 那侍女忙向楚枫一躬身,道:“多谢楚公子!” 然后接过茶,微微转侧面,掀起一小角面巾,将茶杯放于嘴边,朱唇轻启,微微啜了一口。 楚枫看她这一连串举止动作,自然流露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淡雅气质,绝不比普通丫鬟侍女,不禁暗暗奇怪。 赵冲举起杯,先装模作样闻了一番,然后再慢慢浅啜一口,摇头晃脑呼道:“好茶!真比天上之玉露,地上之琼浆,好茶!” 楚枫看着他那模样,简直浑身起疙瘩,亦端起茶杯,却仰头一饮而尽。 赵冲一见,马上讥笑道:“难得晋小姐亲煮仙茗,想不到楚公子不加品啜,如此糟蹋,实在枉费晋小姐一番心意。” 楚枫哈哈笑道:“品茶有慢品、快品之分,赵公子只知慢品,而不知快品之道!” 赵冲一怔,亦分不清楚枫这话是真是假,不过楚枫之前既能辨出茶叶,又晓得茶水优劣,又知道什么三沸几沸的,还能品出茶中梅香,恐怕这“快品”也是有的,一时狐疑无语。 晋小姐不禁暗暗好笑,就连那蒙面侍女眼中亦悄然闪过一丝笑意。 品过一回茶,赵冲命人摆上酒菜,尽是山珍海味,满满一席,又叫来数名婀娜多姿的歌女在厅中轻歌曼舞,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而他口中所说的那两名舞姿艳绝仙衣歌姬还未曾出现。 第388章 温柔醉香 第五百四十八章醉步提壶 饮过一会酒,晋小姐道:“请问赵公子,王爷对求雨之事有何看法?” 赵冲放下酒杯,道:“关于求雨之事,实在有一事与晋小姐商量。” “请说!” 赵冲道:“近日有人在绵山上看到一株枯柳逢春,竟重新发芽,十分奇异,父王使人卜之,乃是介子(介子推)显灵,大吉之象。所以父王有意将今次求雨移至绵山举行,以应吉兆。不知晋小姐以为如何?” 未等晋小姐开口,魏歇接口道:“介子显灵,预示上天赐福,理应拜祭。”韩复亦接口道:“魏兄所言极是。天雨迟迟未至,现在吉兆骤现,理应祭祀。绵山高耸与天相接,正是拜祭神灵之处。” 两人一唱一和,无非就是附和赵冲,将求雨移至绵山上举行。 晋小姐轻轻一笑,道:“绵山介子显灵,我未曾听闻。不过,晋阳百姓求雨,千百年来均在晋祠举行,且均是灵验,如果贸然改动求雨之地,未知天意如何。所谓天意难测,天威难犯,万一触怒上天,我晋祠实在不敢担当。如果赵公子一意要在绵山求雨,我亦不敢阻挠,不过我晋祠仍然会在水镜台上求雨,至于晋阳百姓要去何处,自由他们选择。” 赵冲赶忙陪笑道:“父王只是有这个意思,其实小生也以为在晋祠求雨为妥。这事我们慢慢再谈。是了,府内近日来了两名歌姬,舞姿出众绝伦。尤其是那‘醉步提壶舞’,新颖奇妙,十分有趣。今日我专门将她们接至别院,以为助兴。” 说完拍拍手,厅中那些歌女全部退去,然后盈盈转出两名娇俏少女,身披轻纱霓裳,秀丽异常。各抱一个酒壶,那酒壶特别大,壶嘴特别长,向外弯去。 两人向四面盈盈下拜行礼,当向楚枫这边下拜时,俱是一惊,楚枫也是一怔。这两名歌姬不是别个,正是当日在京城灯会上表演顶碗绝技,后被严太岁调戏,而为楚枫所救的丁玲和丁珑两姐妹。 丁玲、丁珑行礼完毕,乃道:“我们姐妹献上一曲‘醉步提壶舞’,还请各位莫嫌舞姿拙陋,权作助兴。” 这时又转出两名歌女,手执乐器,于大厅两边席地而坐,纤指一拨,弹奏起来。丁玲、丁珑乃随琴韵翩然起舞。 只见两人脚步轻柔,一步一转之间,似摇似醉,美妙无比。 她们原来玩杂耍,身体本来就柔若无骨,如今跳起舞来,更是舒展自如,曼妙优美。那两个大酒壶在两人手中,时而高举,如邀月共饮,时而低转,如对影独酌,或旋转、或滚滑,忽旋飞,忽交错,随两人身姿任意流转,仿似得了灵性一般。 魏、韩两人看得眼都直了,一双眼睛未曾移开过两人娇楚玲珑的身段半分。 舞着舞着,两名执乐器的歌女开始有节奏地弹着,丁珑开始随着节拍原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魏、韩两人不由喝彩起来。 楚枫看着,脑海中慢慢闪起天魔女在蒙古草原祭敖包时胡旋起舞之情景,那长长的头发,那如真如幻的身影…… 节拍嘎然而止,丁珑身姿亦骤然顿住,双手捧住的那个大酒壶长长弯出的壶嘴恰好正正指向晋小姐酒杯。 只见丁珑纤手轻提,酒壶微侧,一丝酒柱从壶嘴喷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晋小姐面前的酒杯上,丝毫没有溅出。眼看酒杯将满,丁珑将酒壶一翘,最后一丝酒柱全部落入杯中,半滴没有跌落在地,实在精妙。 晋小姐微微欠身,以示致谢。 丁珑纤手轻提,一丝酒柱再从壶嘴喷出,落入楚枫酒杯之中。楚枫呆呆看着,脑海还闪着天魔女旋舞的身形,根本不知丁珑在给自己倒酒。 晋小姐微微拉了拉他衣袖,楚枫回过神来,连忙向丁珑欠了欠身,却见丁珑倒酒时,望自己一眼,又望向酒杯,再望自己一眼,又望向酒杯,如是者再三。 楚枫醒悟,丁珑在给自己使眼色,这酒有问题。 赵冲开口了:“这‘醉步提壶舞’有个妙趣之处,当舞姿一顿,壶嘴对着何席,就得向那席凌空送酒,不能洒出半滴,而席上客人亦须尽饮,以表敬意。晋小姐,楚公子,请!” 楚枫见晋小姐正欲伸手举杯,乃不动声色,一边端起酒杯,大呼精彩,一边在桌下暗的用食指在晋小姐手心飞快写下“药”字。 晋小姐一怔,旋即醒悟,亦不动声色,微微点点头,以示明白。 楚枫乃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晋小姐亦右手举起酒杯,左手以长袖遮住,仰头一饮而尽。不过楚枫却看得真切,她其实是将酒神不知鬼不觉地倒入衣袖内。 赵冲见两人饮尽,登时拍手叫好,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节拍响起,今次却是丁玲旋转起来,魏、韩两人又齐声喝彩。节拍一止,丁玲顿住,壶嘴却恰好指向赵冲。 丁玲亦为赵冲倒了一杯酒。 楚枫心道:“我看你如何应付!” 赵冲却不慌不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楚枫盯着,心下奇怪:莫非这家伙已经服了解药? 节拍再度响起,今次丁玲、丁珑同时来回旋舞起来,那壶嘴有意无意之间多是指向晋小姐和楚枫这席。 楚枫仗着自己百毒不侵之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倒入口中;晋小姐则一杯接一杯倒入衣袖之中。 楚枫十分奇怪,她倒下这么多杯酒,怎一点不漏出来,忍不住偷偷瞅着她衣袖。 晋小姐神秘一笑,跟着以询问的目光望着他,因为她看出楚枫是实实在在把酒倒入口中的。 楚枫亦神秘一笑,一副胸有成竹。 酒过数巡,丁玲、丁珑依旧不断旋舞着为众人凌空送酒,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微微。 楚枫皱皱眉:看来自己和晋小姐不倒下,赵冲这家伙是不会让丁玲、丁珑停止旋舞的。 正思忖之间,忽感到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悄悄执住自己之手,却是晋小姐,正自惊讶,晋小姐玉指已在他手心写下一字:“乏” 楚枫一惊,转头一看,只见晋小姐双眼迷醉,粉脸含春,神色异样,执住自己的手也是柔弱无力,却是烫热烫热。 楚枫暗惊:晋小姐没有喝过药酒,怎会乏力?转而一想,明白了,必是因为她连连举杯,到底吸入了酒气,以致乏力。看来赵冲下在酒中这药十分霸道。 他连忙试一运气,更吃一惊,竟然只能提起两成功力。糟了,必是自己一连喝下这么多杯酒,体内一时未能化去药力。 他神色不变,如今最要紧的是稳住赵冲,切莫让他知道自己异样,否则他一旦发难,以自己两成功力,肯定对付不了藏在屏风后的那两名高手。 他握了握晋小姐手心,示意她安心,一边举杯向赵冲呼道:“精彩!实在精彩!若非赵公子,在下不能欣赏到如此精妙歌舞!来!我敬赵公子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敬完赵冲又敬魏歇、韩郁,倒似反客为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89章 夜探王府 斗笠剑客等三人见忽然间多了一位华山派人物,目光一闪,同时出手,剑光、掌劲更加凌厉,显然欲速战速决。 楚枫精神大振,手腕一翻,古长剑连绵而出,与华扬飞紧紧挡住三人。 “咯嗒咯嗒!” 又一阵急速马蹄声,两名华山弟子飞驰而至,飞身落马,两柄长剑从后面直刺斗笠剑客、咧嘴汉及青面人,剑光凌厉,都是华山派出色弟子。 那三人显然久经拼杀,亦不惊慌,在四把剑合围之下中,却一点不处下风,亦不急于脱身,反窥伺机会袭击车厢。 华荆、华俊从地上爬起,看出那三人厉害,亦挥剑过来夹攻,三人目光冷闪,咧嘴汉与青面人手掌突然泛起一层光芒,一个封住华扬飞,一个封住两名华山弟子,斗笠剑客长剑突然泛起丝丝精光直向楚枫刺来,要强逼楚枫让开,楚枫双眼一铮,大喝一声,竖剑胸前一挡! “当!” 斗笠剑客剑尖正正刺在古长剑剑身上,古长剑“锵”的发出一声龙吟,剑身蓦地泛起一圈神秘纹光。楚枫霎眼看到斗笠剑客之剑的剑身纹理十分特别,仿似一座座山连绵起伏。斗笠剑客长剑接连暴刺,楚枫竖着长剑连挡! “当当当当……” 楚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挡了多少剑,手腕开始发麻,斗笠剑客突然长剑一回,向后一撩,“当”荡开两名华山弟子剑锋,飞身而去,另外两人亦飞身掠走,眨眼消失了踪影! 楚枫几乎要软瘫在地,松了口气,只觉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湿透,他见王元还紧紧挡在车厢前,身子微微发颤着,想起他刚才竟不惜舍命挡剑,不禁笑道:“王大人,你还真视死如归!” 王元当即拱手向天道:“下官身为和亲使节……” 楚枫一怔,急截口道:“王大人,公主恐怕受惊,你好生安慰公主!”说着拉起华扬飞走开一边。 王元自是又向公主请罪一翻,略过不说。 楚枫与华扬飞走开一处,楚枫问:“华兄,幸亏你及时出手,这两位是……” “他们是华山弟子,是我师弟!” 楚枫又连忙向那两名华山弟子拜谢,又问:“华兄,你怎会来的?” 华扬飞笑道:“楚兄忘了,这里可是华山脚下!” “哎呀!”楚枫一拍脑袋,“华兄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原来华扬飞听闻楚枫当了送嫁将军,护送公主和亲,将要经过华山,他知道和亲队伍必会路经蒲苇道,而蒲苇道一向都是杀手伏击暗杀的首选地方,所以就急急带着两名华山弟子赶来提醒楚枫! 楚枫笑道:“华兄真是有心!久听华山天下险,真想见识一下,可惜我穿着一身盔甲,不便上山拜访,华兄可不要急着回去,我要跟华兄痛饮几杯!” “正有此意!” 这时,华荆、华俊走来,楚枫连忙道:“华兄,我介绍两位自家人给你认识!”华扬飞一怔,楚枫道:“这位是华荆,这位是华俊,是丞相府的侍卫,这位是华山派公子华扬飞,你们不知多少年前可是一家人呐!” 华扬飞不禁一笑,与华荆、华俊见过礼。 出了蒲苇道,队伍就在一小镇落脚,华扬飞叫两名华山弟子先回去,自己与楚枫把酒畅谈。 月色下,庭院剑光突现,快如闪电,原来楚枫和华扬飞把酒一翻后,兴致大发,于是拔剑切磋起来。 只见两柄长剑交织翻飞,光华辉映,难分胜负。 两人对打一会,只觉酣畅淋漓,各自收剑坐回石桌两边,华扬飞笑道:“自从回龙寺一别,楚兄声名是越来越响,剑法竟精进如斯,还当了送嫁将军!” 楚枫道:“华兄莫笑我了,若非华兄,我这个‘半桶水’的送嫁将军已经命丧蒲苇道!” 华扬飞道:“楚兄,你怎会当上送嫁将军的,莫不是打算效命朝廷吧?” “华兄,你看我这人能为朝廷效命么?” 楚枫乃将事情经过略略说了,华扬飞道:“原来楚兄是受丞相所托,如此看来,今次和亲关乎整个东土安危?” 楚枫点点头,道:“所以才这么多人要截杀公主,他们都想东土与匈奴拼个你死我活!” 华扬飞叹口气,道:“这也难怪,朝廷无道,谁都想乘乱称霸。幸亏楚兄没有走大草原,我收到消息,蒙古四部已经派出铁骑以护送公主为名截杀公主!” 楚枫笑道:“他们已经截杀了!” “哦?” 楚枫又将蒙古铁骑追截、以及密藏法相偷袭之事说了,华扬飞惊讶道:“想不到连密藏也参与其中,看来传闻密藏突然软禁朝廷驻藏大臣之事是真的!” 楚枫点头道:“是真的,丞相也曾提过,密藏已经很不安分,不过朝廷无力顾及,连前去交涉的几位钦差也失踪了,多半为密藏所杀!” 华扬飞摇头叹了口气。 楚枫问:“对了,华兄,你可知道刚才在蒲苇道袭击公主那三个是什么人?” 华扬飞道:“从他们模样看,很可能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三位怪客: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 “哦?”楚枫那曾听过这些人物,又问:“他们都很出名么?” “都是当年名动一时的人物,性格古怪,但武功极高,那个戴斗笠的剑客极可能就是东山客,因为他手上那把剑带着群山起伏的剑纹!” “那个东山客是什么人物?” “不清楚,当年他自称来自东山,自号东山客,不过从来没人知道东山在什么地方,据闻他手中长剑不让九大派掌门!” 楚枫点头道:“三人也似是以他为首!” 华扬飞却疑惑道:“当年这三人独断独行,从不与人为伍,且销声匿迹多年,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联手袭击公主!” 楚枫忽然想起凤姐儿说过,魔神宗也在谋划截杀公主,莫非他们就是魔神宗派来的?乃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归入魔神宗门下?” 华扬飞道:“很有可能,魔神宗近日不断扩张势力,收罗高手!不过能让这三位人物联手出击,也真不简单,楚兄可要一路小心!” 楚枫一笑,端起酒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我们干一杯!” 华扬飞亦举起酒杯,正要放在嘴边,突然看到西南天空倏地闪过一丝亮光,心中一惊。楚枫连忙问:“怎么了?” 华扬飞道:“刚才西南上空闪过亮光,是我们华山独有紧急信号,楚兄,你一路保重,我要马上赶去看看!”说着站起身子,楚枫亦站起道:“我与华兄一同前去看看!” 华扬飞连忙摆手道:“不必,楚兄还要保护公主要紧,楚兄日后记得上华山一会,后会有期!”说完一转身,径向西南方掠去。[本章结束] 第390章 玲珑身世 第390章玲珑身世 原来丁玲、丁珑是孪生姐妹,是河西人,在无定河畔,一家务农打渔为生。两人六岁那年,河西蝗虫肆虐,田地颗粒无收,再加上河水暴涨,无法打渔,村子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 恰好有一戏班路过,班主是一位和善妇人,叫杜三娘,她一见丁玲、丁珑便十分喜欢,愿意收两人为徒。她们父母虽是不舍,不过跟着杜三娘总算不用挨饥抵饿,乃答应了。杜三娘便留下一包银子,收了丁玲、丁珑为徒。 自此两姐妹便在戏班跟杜三娘学玩杂耍,走南闯北。两人筋骨本就rou软,且精灵伶俐,模样又标致,未出几年便可独当一面,竟成戏班台柱。 转眼十年过去了,这一日,戏班来到山东济南一处表演。那处有一个恶霸,叫秦爷,有权有势。他见丁玲、丁珑生得俏丽,要收二人为妾。 杜三娘知道她们若让秦爷这等人得了去,只会任人凌辱,所以无论秦爷如何开价,杜三娘只不答应。 那秦爷见杜三娘不答应,便走了,谁知过了两天,竟引着县官和一班衙役家丁围住戏班,诬告戏班窝藏朝廷钦犯“十步留痕”。 十步留痕乃是独行大盗,专杀朝廷贪官,传闻他杀贪官时,会让贪官全身装满贪赃所得的金银珠宝走十步,如果能走十步,平安无事,如果走不得十步,就得留下人头。所以被称为“十步留痕”。他杀的虽然都是贪官,却蔑视朝廷法纪,于是朝廷派出京城名捕冷艳一啸追缉此人。冷艳一啸追凶十年,十步留痕便杀了十年贪官,冷艳一啸竟然连十步留痕是男是女也查不出。朝廷惊骇,也无可奈何,因为连冷艳一啸也无法查出此人,还有谁能将其缉捕归案? 再说那秦爷引着县官及一班衙役,诬告戏班窝藏朝廷钦犯“十步留痕”,要将戏班等人全部收监,而秦爷带来的家丁自上前去捉丁玲、丁珑。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蒙面人出现,大喝一声:“十步留痕在此!”一剑刺穿那县官咽喉,再一剑刺穿秦爷咽喉,那些衙役家丁吓得四蹿逃散。 蒙面人叫杜三娘赶快出城逃走,切莫停留,便闪身而去。 杜三娘知道戏班不能再维持,只得忍泪解散,让各人另谋生路。她不放心丁玲、丁珑姐妹,于是带着两人。谁知这样便引人注意,第二日便有一队差兵追上她们。三人连夜奔逃,慌不择路,丁玲、丁玲便与杜三娘失散了。 两人从未单独出门,一时心慌害怕。还是丁玲比较镇定,乃用尘土污脸,散乱头发,又寻得两件破衣穿上,打扮成走难模样,混在难民乞丐之中出了城。 虽然出了城,却无处栖身,两人决定回河西无定河寻爹娘。但身无分文,于是沿途边沿杂耍边凑路费,亦不敢在热闹大街表演,只在一些小街、小巷表演。 那一日两人来到京城附近,听闻京城举行盛大灯会,丁珑想看一看京城灯会的热闹景象,丁玲本不答应,但一来盘川将尽,再加上两人毕竟稚气未脱,喜欢凑热闹,便同意。 她们用剩下的所有银两买了两叠青花瓷碗,在灯会上表演顶碗,好凑个钱作路费,谁知便遇到了严太岁来抢人,幸得楚枫搭救,并送银两给她们作路费回乡。 楚枫听到这里,叹道:“原来这样,也难为你们小小年纪就要如此捱苦。” 丁珑连忙道:“我们已经十六岁了!”说完俏脸儿倏地一红。 楚枫问:“之后怎样了?你们没有回乡吗?” 丁玲道:“我们得公子相救,便连夜出了京城,几经辗转,终于回到无定河畔,寻着那村,却发现村子已经一片荒凉。一打听,才知道就在我们离开那一年,河水突然暴涨,淹没了整条村,许多人都被卷入水中,有人看到我们爹娘也被卷了去……” 说到这里,丁玲、丁珑已经泪眼涟涟,楚枫也不禁心中一酸。 丁珑道:“我们寻不着爹娘,无处安身,只好继续流浪,谁知一出村子,碰着一队官差,一见我们便要抓我们回去。” 楚枫奇问:“他们为何要抓你们走?莫非官府已经贴出告示通缉你们?” 丁珑娇脸微红,道:“不是,因为那官爷见我们长得好看,又无依无靠,所以便诬说我们偷了银两,想将我们……” “恶人当道!”楚枫骂了一句,问,“那你们如何得脱?怎又成了歌姬?” 丁玲道:“他们正要抓我们时,恰好有两位夫人经过,三言两语便惊走了那些官差。原来这两位夫人是秦淮河影月仙舫的两位主人。两位夫人见我们无亲无故,想收我们为徒,教授歌舞。我们感激其恩,又无处安身,便答应了,于是就跟着两位夫人去了秦淮,学习歌舞。” 楚枫笑道:“你们筋骨rou软,又学过杂耍,学歌舞自然得心应手,难怪你们宴会上舞姿如此精妙。” “公子过奖了!” 楚枫又问:“那你们为何来到赵王府?是两位夫人派你们来的?” 丁玲道:“影月仙舫是秦淮最有名的歌舞坊,天下各处的王府大族常邀请我们仙坊献舞。前些日子,赵王府派人请舞,两位夫人座下有十二仙衣,六人派出各处献舞未回,六人须留在坊中。夫人有心让我们显显身手,便着我们来。” “两位夫人就放心让你们前来?” “仙坊每一位仙衣第一次献舞都是独自前往的,我们能姐妹同往,夫人已是有心照顾。” 楚枫笑道:“她们让你们偷东西,还说有心照顾?” “啊?公子听到了?” 楚枫点点头,问:“她们让你偷什么?” 丁玲道:“公子是我们恩公,我们也不隐瞒。两位夫人叫我们暗中查探九龙杯!” “九龙杯?两位夫人为何要查探九龙杯?” 丁玲、丁珑同时摇摇头。 楚枫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九龙杯什么样子?” 丁玲、丁珑又摇摇头。 “那你们如何查探?” 丁玲道:“夫人只叫我们有机会便查探一下。” 楚枫皱眉道:“凭你们这弱质,万一被发现,如何脱身?你们当王府护卫吃素的么?我看两位夫人是存心难为你们!” 丁珑道:“夫人教过我们一些拳脚功夫,可以防身。” “哦?那你们打我看看?” 丁玲、丁珑对望一眼,一齐捋起衣袖,露出两条雪白的玉臂,握起两只粉拳捶向楚枫。 楚枫一见,几乎想笑出来,双手一伸,已经执住了两人玉腕,皱眉道:“你们这等花拳绣腿,也能防身?” 丁珑嚷道:“我们只出了一招,还有第二招、第三招未出!” 楚枫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们以为有机会出第二招、第三招么?以你们这等身手,连赵冲那草包也对付不了,如果赵冲强来,你们……唉!” 丁玲、丁珑一时默然。 丁珑咬嘴道:“如果落入姓赵之手,我一死也不会让他……” 楚枫忙道:“别说傻话。你这般俊俏,阎罗王会吃了你的。” 丁珑含羞道:“噫,公子怎取笑人家,阎罗王会吃人么?” “怎不会?专吃你这样的俊俏少女呢。这样吧,我教你们几招,包管可以对付赵冲那家伙。” 丁玲、丁珑大喜过望,一齐跪下便拜:“师父在上……” 楚枫急忙扶起她们,道:“别乱说!我可不做你们师父,让人听到还以为我一把年纪!” 丁玲、丁珑“哧”笑了出来。 楚枫道:“你们没有内功根基,我就教你们一套太极推手,只十六字诀。” “这般简单?” “别小瞧这十六字诀,你们能通晓十之一、二,便是高手。” “公子快传!”丁玲、丁珑登时兴奋起来。 “听好,太极推手十六字诀:因势随形,随曲就伸,以意引气,借力打力。” 丁玲、丁珑默念一遍,确实简单。 “你们看我动作,我示范给你们看。” 楚枫正要传授,忽隐约传来一声叫声,有点凄厉。 丁玲道:“必是赵冲又在鞭笞侍婢。” 丁珑道:“那家伙简直豺狼,根本不把侍婢作人看待。” 楚枫也不在意,开始将手法一点一点教她们。丁玲、丁珑果然机灵,一学便会,不消半个时辰,已初见成效。 楚枫喜道:“不错!现在你们把我当成赵冲,来打我!” 丁珑却俏皮道:“你这个‘赵冲’也没有犯着我们,我们怎好打你?” 楚枫嘻嘻笑道:“这个好办,‘赵冲’来侵害你们了!”说着右手五指一弯,道,“我这招颇有名堂,叫五爪金龙,小心了!”手爪突向丁珑玉腿爪去。 丁珑粉脸一红,娇嗔一声,两脚鸳鸯连环踢起。 楚枫右手一收,左手五指亦屈曲成爪,嘻嘻道:“我这招亦有名堂,叫双龙探花!”说着双手直向丁珑娇xiong探去。 丁珑粉脸大红,急闪开一步,嗔道:“楚公子,你……” “哎!我现在是‘赵冲’!看着了,我这招叫云游四海!” 楚枫双手上下左右翻飞,向丁珑娇躯上下游去,吓得丁珑两手乱挥乱拨,哇哇叫嚷。楚枫出招越发恶作,丁珑顾得上来顾不得下。 丁玲见妹妹手忙脚乱,连忙上前相助,谁知刚一动,楚枫双手已经探至她身前,吓得她急忙一闪。 楚枫两手游转抓探,丁玲、丁珑羞红满脸,使尽浑身解数躲闪招架,楚枫觉得又好笑又好玩又有趣。 三人半打半闹了一炷香时间,丁玲、丁珑已是香汗淋漓,娇嗔不已。 楚枫忽的两臂一张一收,将丁玲、丁珑两条玉臂夹在腋下,丁玲,丁珑想抽回手臂,却纹丝不动,脸蛋儿鼓得涨红。 楚枫嘻嘻道:“我这招也有名堂,叫大鹏展翅!” 丁珑、丁玲便握起两个小粉拳向楚枫心口捣去。楚枫不闪不避,任她们捶打,只当挠痒。 丁珑急了,道:“楚公子……” “哎!我说了,我现在是‘赵冲’。” 丁珑忙道:“赵公子,快放了我们。” “哎!既然是‘赵冲’抓住你们,怎会轻易放过,当然要……”楚枫边说着目光边在两人娇躯扫来扫去。 丁玲、丁珑脸红耳赤,又挣脱不得,又急又羞,羞嗔连连。楚枫也觉耳热,忙松开手,道:“我这人有时贪玩,你们别见怪。” 丁玲咬嘴不语,丁珑却嗔道:“楚公子比姓赵的还坏!” “哦!是么?” 楚枫两臂一张,丁珑急摆手摇头道:“不!不是!楚公子没有姓赵的坏!” 楚枫笑了,道:“对了,在宴会上,我见赵冲也喝下你们斟的酒,怎就没事?” 丁珑笑道:“因为一壶下了药,一壶没下药。公子可有留意,凡是向你和晋小姐斟酒的,均是出自我手中之壶,而向赵冲他们斟酒的,是出自姐姐之壶。” 楚枫摇头道:“不对,我见你也曾向赵冲倒过酒。” 丁珑道:“那是因为之前我和姐姐已经调换了酒壶,为着不引起你和晋小姐注意。” 楚枫恍然道:“原来这样,” 丁珑道:“赵冲让我们献舞就是要算计你和晋小姐。本来他叫我们一直舞至你晕倒为止,谁知你越喝越精神,倒是难为我和姐姐旋了一个多时辰,筋骨都要散了。” 楚枫笑道:“那要不要我给你们揉揉筋骨?” 丁玲、丁珑娇脸大红,嗔道:“楚公子就是比赵冲还坏!” 楚枫耸耸肩,道:“我要走了,你们小心!”刚转身,又顿住,从怀中取出一药丸,道:“这药丸可解迷毒,你们留着,以防万一!” “多谢公子!” 丁珑接过,十分感激。 楚枫正要转身,丁玲忽道:“公子……” “什么事?” 丁玲红着脸,支吾一会,终于道:“公子是什么时候在楼顶的?” 楚枫随口答道:“你们还没有回来我已经在楼顶了。” 丁玲、丁珑一听,霎时红至耳根。 楚枫暗骂自己口快,急忙补救道:“不过我什么也没看到……” 哎呀!丁玲、丁珑更加羞得无地自容。 楚枫直骂自己口笨,赶忙又道:“我……我看到你们时,你们已经换好衣衫……”一想,觉得不妥,连忙转口道:“不是,你们换衣衫时,我刚好闭上了眼……”真是越说越让人难堪。 丁珑咬嘴嗔道:“楚公子,你……你别再说嘛!” 楚枫自己也是面红耳赤,急推开窗口飞身而出,谁知大概因为尴尬紧张,脚尖竟一下勾住窗沿,“啪”的整个人倒挂在窗外。 丁玲、丁珑急忙上前一看,楚枫正狼狈爬起,尴尬道:“意外!意外!”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丁玲、丁珑望着茫茫夜空,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楚公子真是好人!”丁玲喃喃自语了一句。 丁珑道:“姐姐,你说楚公子有没有看到我们……” “噫!你还说,不害臊!” “姐姐都不害臊问了,我怎害臊!” “你敢笑我,看我用挪移手法打你!” “我不怕,我也会!” …… 本书来自:ap. (活动时间:7月19号到8月31号) 第391章 暖阁娇躯 第五百五十一章武藏杀手 丁玲、丁珑对望一眼,一齐捋起衣袖,露出两条雪白的玉臂,握起两只粉拳捶向楚枫。 楚枫一见,几乎想笑出来,双手一伸,已经执住了两人玉腕,皱眉道:“你们这等花拳绣腿,也能防身?” 丁珑嚷道:“我们只出了一招,还有第二招、第三招未出!” 楚枫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们以为有机会出第二招、第三招么?以你们这等身手,连赵冲那草包也对付不了,如果赵冲强来,你们……唉!” 丁玲、丁珑一时默然。 丁珑咬嘴道:“如果落入姓赵之手,我一死也不会让他……” 楚枫忙道:“别说傻话。你这般俊俏,阎罗王会吃了你的。” 丁珑含羞道:“噫,公子怎取笑人家,阎罗王会吃人么?” “怎不会?专吃你这样的俊俏少女呢。这样吧,我教你们几招,包管可以对付赵冲那家伙。” 丁玲、丁珑大喜过望,一齐跪下便拜:“师父在上……” 楚枫急忙扶起她们,道:“别乱说!我可不做你们师父,让人听到还以为我一把年纪!” 丁玲、丁珑“哧”笑了出来。 楚枫道:“你们没有内功根基,我就教你们一套太极推手,只十六字诀。” “这般简单?” “别小瞧这十六字诀,你们能通晓十之一、二,便是高手。” “公子快传!”丁玲、丁珑登时兴奋起来。 “听好,太极推手十六字诀:因势随形,随曲就伸,以意引气,借力打力。” 丁玲、丁珑默念一遍,确实简单。 “你们看我动作,我示范给你们看。” 楚枫正要传授,忽隐约传来一声叫声,有点凄厉。 丁玲道:“必是赵冲又在鞭笞侍婢。” 丁珑道:“那家伙简直禽兽不如,根本不把侍婢作人看待。” 楚枫也不在意,开始将手法一点一点教她们。丁玲、丁珑果然机灵,一学便会,不消半个时辰,已初见成效。 楚枫喜道:“不错!现在你们把我当成赵冲,来打我!” 丁珑却俏皮道:“你这个‘赵冲’也没有犯着我们,我们怎好打你?” 楚枫嘻嘻笑道:“这个好办,‘赵冲’来侵犯你们了!”说着右手五指一弯,道,“我这招颇有名堂,叫五爪金龙,小心了!”手爪突向丁珑玉腿爪去。 丁珑粉脸一红,娇嗔一声,两脚鸳鸯连环踢起。 楚枫右手一收,左手五指亦屈曲成爪,嘻嘻道:“我这招亦有名堂,叫双龙探花!”说着双手直向丁珑娇胸探去。 丁珑粉脸大红,急闪开一步,嗔道:“楚公子,你……” “哎!我现在是‘赵冲’!看着了,我这招叫云游四海!” 楚枫双手上下左右翻飞,向丁珑娇躯上下游去,吓得丁珑两手乱挥乱拨,哇哇叫嚷。楚枫出招越发恶作,丁珑顾得上来顾不得下。 丁玲见妹妹手忙脚乱,连忙上前相助,谁知刚一动,楚枫双手已经探至她身前,吓得她急忙一闪。 楚枫两手游转抓探,丁玲、丁珑羞红满脸,使尽浑身解数躲闪招架,楚枫觉得又好笑又好玩又有趣。 三人半打半闹了一炷香时间,丁玲、丁珑已是香汗淋漓,娇喘不已。 楚枫忽的两臂一张一收,将丁玲、丁珑两条玉臂夹在腋下,丁玲,丁珑想抽回手臂,却纹丝不动,脸蛋儿鼓得涨红。 楚枫嘻嘻道:“我这招也有名堂,叫大鹏展翅!” 丁珑、丁玲便握起两个小粉拳向楚枫心口捣去。楚枫不闪不避,任她们捶打,只当挠痒。 丁珑急了,道:“楚公子……” “哎!我说了,我现在是‘赵冲’。” 丁珑忙道:“赵公子,快放了我们。” “哎!既然是‘赵冲’抓住你们,怎会轻易放过,当然要……”楚枫边说着目光边在两人娇躯扫来扫去。 丁玲、丁珑脸红耳赤,又挣脱不得,又急又羞,羞嗔连连。楚枫也觉耳热,忙松开手,道:“我这人有时贪玩,你们别见怪。” 丁玲咬嘴不语,丁珑却嗔道:“楚公子比姓赵的还坏!” “哦!是么?” 楚枫两臂一张,丁珑急摆手摇头道:“不!不是!楚公子没有姓赵的坏!” 楚枫笑了,道:“对了,在宴会上,我见赵冲也喝下你们斟的酒,怎就没事?” 丁珑笑道:“因为一壶下了药,一壶没下药。公子可有留意,凡是向你和晋小姐斟酒的,均是出自我手中之壶,而向赵冲他们斟酒的,是出自姐姐之壶。” 楚枫摇头道:“不对,我见你也曾向赵冲倒过酒。” 丁珑道:“那是因为之前我和姐姐已经调换了酒壶,为着不引起你和晋小姐注意。” 楚枫恍然道:“原来这样,” 丁珑道:“赵冲让我们献舞就是要算计你和晋小姐。本来他叫我们一直舞至你晕倒为止,谁知你越喝越精神,倒是难为我和姐姐旋了一个多时辰,筋骨都要散了。” 楚枫笑道:“那要不要我给你们揉揉筋骨?” 丁玲、丁珑娇脸大红,嗔道:“楚公子就是比赵冲还坏!” 楚枫耸耸肩,道:“我要走了,你们小心!”刚转身,又顿住,从怀中取出一药丸,道:“这药丸可解迷毒,你们留着,以防万一!” “多谢公子!” 丁珑接过,十分感激。 楚枫正要转身,丁玲忽道:“公子……” “什么事?” 丁玲红着脸,支吾一会,终于道:“公子是什么时候在楼顶的?” 楚枫随口答道:“你们还没有回来我已经在楼顶了。” 丁玲、丁珑一听,霎时红至耳根。 楚枫暗骂自己口快,急忙补救道:“不过我什么也没看到……” 哎呀!丁玲、丁珑更加羞得无地自容。 楚枫直骂自己口笨,赶忙又道:“我……我看到你们时,你们已经换好衣衫……”一想,觉得不妥,连忙转口道:“不是,你们换衣衫时,我刚好闭上了眼……”真是越说越让人难堪。 丁珑咬嘴嗔道:“楚公子,你……你别再说嘛!” 楚枫自己也是面红耳赤,急推开窗口飞身而出,谁知大概因为尴尬紧张,脚尖竟一下勾住窗沿,“啪”的整个人倒挂在窗外。 丁玲、丁珑急忙上前一看,楚枫正狼狈爬起,尴尬道:“意外!意外!”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丁玲、丁珑望着茫茫夜空,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楚公子真是好人!”丁玲喃喃自语了一句。 丁珑道:“姐姐,你说楚公子有没有看到我们……” “噫!你还说,不害臊!” “姐姐都不害臊问了,我怎害臊!” “你敢笑我,看我用挪移手法打你!” “我不怕,我也会!” …… 楚枫离开了暖香阁,出了赵王府,正要回晋祠,忽见两个黑影从王府侧门鬼鬼祟祟走了出来,抬着什么,用草席卷着,正一滴滴渗着什么。 是血!楚枫闻出来了。 两大汉来到一荒山野岭处,其中一个道:“丢在这里算了,上次也是丢在这里,自有豺狼叼走。” “蓬!” 两人将草席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楚枫闪出,走至草席边,登时一股浓烈的血腥传来,他伸手掀开草席,整个人惊住。 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状,血淋淋的尸体,身无寸缕,依稀可看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被生生掀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是完整的,全部是鞭痕,是被活生生被鞭死的。 楚枫震惊得难以形容,天下间还有更残忍的事么? 他霍然转身,身形一展,未等两个大汉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楚枫提起。 “啪!” 楚枫将两人重重摔在尸体旁边。 “说!谁干的!” 冰冷的语气,冰冷的目光,还有冰冷的剑锋指着咽喉。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大……大爷饶命……” “说!” 楚枫长剑一插,“锵!”插在地上,同时在两人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两人心胆俱裂,道:“是……是少爷干的!” “少爷是谁?” “就是……赵公子!” “为什么?” “因为她给少爷捧茶,烫了少爷一下,所以……” “所以就将她折磨至死?” 楚枫怒吼一声,两眼几乎喷出火。 两人伏在地上,哪还敢吭一声。 原来,赵冲被楚枫破坏好事,惊慌之中离开了暖香阁,心中恼恨,便来到厅中,有丫鬟随即递上香茶,赵冲正喉干舌燥,举杯就喝,谁知茶水尚热,登时烫了一下。 “砰!” 他将茶杯摔在地上,吼道:“谁倒的茶!” 那丫鬟吓得“卟”的跪倒在地,一个劲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赵冲反露出笑容,轻轻扶起他,柔声道:“是我一时喝急了,不关你事。” 丫鬟一见赵冲这神态,吓得花容尽失,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赵冲双脚猛叩头,声音也直打颤:“少爷饶命!少爷绕过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旁边还有两名小丫头,早吓得跪在一边,大气也不敢透。 赵冲依旧一脸笑容,再次扶起那丫鬟,用手托起她尖尖下巴,柔声道:“这明明是我不小心,怎能怪你!”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从墙壁取下一条软索,开始一圈一圈捆住她双手双脚。丫鬟脸色惨白,浑身哆嗦颤抖,却不敢反抗半分。 赵冲从身上慢慢取出一把似钳非钳的东西,那丫鬟双眼那份惊恐难以形容。 赵冲慢慢将钳子夹住丫鬟手指指甲。 “少……少爷,饶……” 丫鬟想乞求,声音却颤得不成说话。 赵冲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钳子却慢慢向上掀。 凄厉的惨叫在厅中响起,赵冲双眼却莫名现出了兴奋。 一根、两根…… 十根手指的指甲竟然一根根被赵冲硬生生掀起,丫鬟已经痛昏了几次,又被弄醒,血淋淋的十根指头,滴着血,颤抖着。 赵冲还是带着笑容,慢慢将捆住丫鬟的软索解下,然后轻轻撕开她衣衫,丫鬟不敢反抗,事实上她只要稍微动一下,十根手指就痛切心肺。 赵冲打量着丫鬟胴体,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啪”一鞭抽在丫鬟身上,丫鬟惨叫一声,扑到在地,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啪!” 赵冲又一鞭抽下去,任那丫鬟在地上滚爬哭号,赵冲还是一鞭鞭抽下去,丫鬟叫声越惨烈,他双眼就越兴奋,脸上那笑容渐渐变得狰狞可怖。 旁边跪着的两名小丫头颤抖着身子,低着头,不敢望,更不敢求情,甚至不敢呼吸。 丫鬟身子已经卷缩成一团,只晓得颤抖。赵冲还是一鞭一鞭抽打着,双眼闪着比豺狼还有残忍的光芒。 丫鬟最后停止了颤抖,连同呼吸一起停止了。 …… 楚枫静静听着,已经出离愤怒,他不敢相信,人竟然可以残忍至此,世间还有更残忍的事么? 山风呼呼吹着,周围死一般静。 “挖个坑,把她埋好!” 楚枫语气平静的近乎恐怖。 两名大汉急忙寻树枝之类去挖坑。 “用你们双手去挖!” 楚枫语气依然异常平静,但四周树上的叶子纷纷坠下,一片肃杀。 两名大汉一阵毛骨悚然,双手“刮刮”拼命刨挖地面。 丫鬟被掩埋了,只是一个土堆,甚至连名字也没有。 楚枫默默立在土堆前,山风沙沙地吹着落叶,虫豸低声哀鸣,月色惨淡无光。愤怒、自责、愧疚在他内心交织,假如自己听到叫声时去查探一下,或许这丫鬟不至如此惨死,但一切都太迟了。 两名大汉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 “给她叩头!” 两名大汉对着土堆“嘭嘭”叩起头来,转眼头破血流,却不敢停,即使楚枫已经离开,森寒的杀气仍然笼罩着他们,仿似要将他们撕成粉碎。 楚枫没有回晋祠,却再次潜入了赵王府。 赵冲还未睡,在房间摇着扇子,盘算着如何将丁玲、丁珑收入自己手中。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踢飞,古长剑无声无息插向赵冲咽喉。当楚枫决定杀一个人时,他不会再给这人任何机会。 “当!” 一道光芒穿窗而入,荡开楚枫长剑,是一把冷艳刺,跟着一条人影飞入,把冷艳刺接回。楚枫横剑一挥,冷艳刺一挡。 “当!” 冷艳刺被整得“卟”撞在墙壁上。剑光回闪,古长剑从直斩赵冲。另一道人影穿入,一拉赵冲。 “咝!” 剑锋在赵冲眼前扫过,竟将他两道眉毛齐刷刷削了下来。 那人泣血刀横劈而出,楚枫一收腹,让过泣血刀,古长剑一伸,直插赵冲咽喉。 “咖!” 泣血刀、冷艳刺同时架住古长剑。 楚枫双眼暗红一现,长剑不收,却一声龙吟,剑身再次现出片片龙纹,龙纹之间浮出数点紫红微星,盘绕着剑身流转。 楚枫大喝一声,身子向前一倾,“锵——”,长剑虽被泣血刀和冷艳刺夹着,却强行擦着泣血刀和冷艳刺直刺赵冲咽喉,火花四溅。 赵冲刚被削了眼眉,正惊魂未定,眼看火花迸溅之中一点剑尖刺来,两脚一软,整个人瘫跌在地。也算他命大,这一瘫,反避开了古长剑。 冷艳刺和泣血刀同时起脚踢出,楚枫暗呼可惜,一抽长剑,左手向前一挡,借力身形向后一飘,已经飘出了房间。 冷艳刺和泣血刀正要追出,赵冲惊慌急呼:“别追!保护本少爷要紧!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他这一喊,整座王府登时亮起灯火,那些王府护卫、家丁仆役纷纷四面涌来。 楚枫几个起落,正要掠出王府,突觉四肢发软,糟了,原来体内“温柔醉”还没有完全解去,刚才一运真气,马上又发作。 他潜行至暖香阁下,周围已是一片通明,那些王府护卫纷纷闪来,刀光剑影。他当然不怕他们,不过冷艳刺和泣血刀却不好对付。 他抬眼见阁楼窗口还开着,强提真气一飞身,穿窗而入。 丁玲、丁珑早被惊醒,正要点灯,见一人影穿入,吃了一惊。 楚枫急扯下面巾:“是我!”身子一软,几乎跌倒,丁珑连忙扶住他。 丁玲赶紧关上窗门,正要问,楚枫急示意她别作声。 过了一会,只听见“蹬蹬蹬蹬”上楼梯的脚步声,然后门外响起赵冲的声音:“两位仙衣可安好!” 丁玲忙应道:“不知何事如此喧闹?” 赵冲道:“刚才有刺客行刺,小生特来看看两位仙衣可有受惊?” 丁玲道:“我们很好!公子有心!” 赵冲道:“小生实在不安,还请开门,好让小生安心。” “这……妹妹日间旋舞累甚,还在熟睡之中,恐怕不便!” “仙衣莫误会,刺客武功高强,小生担心刺客藏身阁楼,对仙衣不利。” 丁玲知道再推搪必引起赵冲疑心,乃望向楚枫,楚枫见阁楼无处可藏,乃俯身欲躲在床下。 丁珑连忙拉住他,摇摇头,双手突然一分,褪去身上轻纱,露出娇俏玲珑的玉体。楚枫瞪直了眼,目瞪口呆。 丁珑已经掀起被,搂着楚枫躺上床,再盖回被子,放下纱帐。 楚枫那心几乎蹦跳出来,旁边躺着个身无寸缕的玲珑娇体,而且还搂着自己,试问那一个能把持得住。 丁玲“咿”开了房门,赵冲走入,其他人亦要跟入,丁玲急道:“赵公子!”赵冲轻咳一声,其他人乃顿住门外。 赵冲一入房间,目光登时扫向床上。 透过薄薄纱帐,只见丁珑娇躯斜躺,半侧着身,双眼微合,雪白的香肩露在外面,娇胸半掩,玉峰微微半露,说不出的诱人。 赵冲两眼放光,要不是身后那些护卫家丁在门外看着,早冲扑上去。他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伸手一掀纱帐。 丁珑骤然惊醒,睁眼惊呼一声,急伸手扯过被子掩住香肩。丁玲闪身挡在床前,愠声道:“赵公子请自重!我们是影月坊仙衣,不是寻常歌妓!” 赵冲一怔,连忙放回纱帐,道:“仙衣切莫见怪,只因令妹睡姿美绝,小生情不自禁,小生向仙衣赔罪了。” 说完躬身一揖,双眼却透过纱帐不停扫视丁珑。 丁玲道:“赵公子,请回吧!” “两位仙衣安寝,小生告辞!” 赵冲走后,丁珑含羞下了床,穿回纱衣,低着头,不敢看楚枫。过了一会,却见楚枫完全没有下床的意思,羞嗔道:“楚公子,你……” 楚枫脸颊火烧一般,他不是不想下床,只是浑身无力。 丁珑偷眼看了楚枫一眼,忽的满脸羞红:“你……你体内药力还未散去?” 楚枫苦笑点了点头。 丁珑乃取出那枚药丸,道:“公子快服下解药吧?” 楚枫道:“这药丸你还是留着,我一会便好。” 王府内的喧哗慢慢平息下去,楚枫也回复了力气,翻身下床,知道再逗留只会尴尬,道:“我……走了!” “公子……” 丁珑忽喊了一声。楚枫望着她,丁珑低着头,咬着嘴小声问:“公子会不会看不起我们当歌姬的?” 楚枫伸手扶住她香肩,道:“我从未这样想过,也没人可以看不起你们。” 丁珑抬头望着楚枫,欣然一笑。 “公子以后可以呼我们玲儿、珑儿。” …… 楚枫回到晋祠,飞身跃入,正准备回房,见前面有灯火徐徐而来,急闪身暗处。原来是绿衣提着灯笼走来,连忙闪出。 “绿……” 未等他开口,绿衣“啊”的惊呼一声,手中灯笼一下跌落在地,登时熄灭,霎时一片漆黑。 绿衣更惊,转身呼喊:“有贼!有贼!” 原来楚枫还蒙着面,绿衣当然当贼看了。 楚枫急忙一手捂住她,绿衣双手乱打乱拍,楚枫连忙又捉住她双手,小声道:“是我!” 绿衣惊慌之中那能辨出楚枫声音,拼命挣扎,口中“呜呜”喊着。 这时,又一点灯火向这边迅速靠来,显然听到绿衣叫喊。 楚枫连忙闪身躲开。绿衣以为他要掳走自己,更加惊恐,情急之下狠狠一咬楚枫手心。 楚枫一痛,急忙松手。 绿衣大喊:“有贼!有贼!” 楚枫急扯下面巾:“是我!” “有……啊?楚……楚公子?” 绿衣总算认出了楚枫。 楚枫苦笑道:“就是我啰。” 绿衣红着脸道:“你……你还不放手?” 楚枫连忙松开手,正要道歉,那点灯火已经走近,楚枫连忙闪身躲在树荫之间。 原来是管家芸娘赶来了,见绿衣一个人站着,忙问:“绿衣,刚才是不是你呼喊?” 绿衣道:“没事!刚才我看到一团黑影窜来窜去,以为有贼,却是一只大黑猫。” 芸娘疑惑道:“黑猫?” 绿衣忙道:“可能是不知那处跑出的山猫。” 芸娘道:“这么晚怎不提个灯笼? “就是……给那只大黑猫吓丢了。” “你提我这灯笼吧。” 芸娘留下灯笼给绿衣,离开了。 楚枫闪出,挠头道:“我怎又变成一只大黑猫了?” 绿衣嗔道:“当黑猫总比当贼好!楚公子,我刚才给你吓坏了!” 楚枫道:“我也给你咬了一块肉。” 绿衣娇脸一红,道:“谁让你半夜三更蒙着脸不声不响闪出来吓唬人家!” 楚枫歉意道:“之前用茶水烫了你一脚,吃饭时喷了你一身,现在又吓了你一惊,真过意不去。” 绿衣笑道:“算了。我只是下人,只望公子不要说我伺侯不周就好。” 楚枫忙道:“周,怎么不周!绿衣伺候简直无微不至,那个……宾至如归呢。” 绿衣“噗哧”笑道:“这样就好。我送公子回去吧。” 绿衣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问:“公子怎蒙着面,又不走正门?” 楚枫眨了眨眼,道:“我去夜探赵王府了。” 绿衣奇道:“公子为何夜探赵王府?” “我去把赵冲一把眉毛剃了,为你家小姐出气!” “啊?” “你不信?要不要我剃给你看。” 楚枫双眼盯住绿衣一双弯弯柳眉,吓得绿衣慌忙用手遮住道:“我信!我信!” 回到房间,飞凤、公主、兰亭正等着。 楚枫便将夜探赵王府之事说了,当然隐去自己不小心看到丁玲、丁珑换衣服细节,也没有提起那丫鬟惨遭赵冲毒手之事,怕公主、兰亭不安。 飞凤道:“赵冲这东西,连自己请来的歌姬也算计,禽兽不如。你怎不一剑削了他脑袋?” 楚枫也没有提起自己刺杀赵冲之事,让飞凤知道自己和丁珑那光景,可不得了。 飞凤、兰亭离开后,房间只剩下公主了。 楚枫望着公主,公主觉得楚枫目光佷不寻常,火辣火辣。 “楚大哥,你怎这般看着人家。” “我怎么了?” “你……你眼睛坏得很!” “哦?” 楚枫忽搂过公主纤腰,神秘兮兮道:“公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啊?”公主瞪起眼。 楚枫凑近她耳根道:“其实……我体内‘温柔醉’还未解去!” 公主霎时满脸通红。 楚枫已经一把将她抱起,向床上走去。公主一颗心砰砰直跳,跳得特别厉害,楚枫不是第一次抱她上床,但今次显得很不寻常。 楚枫将她放在床上,身子顺势压下去。公主红着脸,咬着嘴,气也不敢透,更不敢看楚枫一眼。 “公主,你的心跳得很厉害!” 楚枫正把脸儿贴在公主心口上,感受着她内心跳动。 公主羞嗔道:“你……你尽是欺负人家!” 楚枫又咬着她耳根道:“公主,那‘温柔醉’凶猛得很,我正难受着,不温柔公主一下,我要受不了,公主也不忍心看着我煎熬吧?” 边说着已经向公主发起进攻,双手肆无忌惮在公主娇躯上游走。公主娇嗔一声,浑身酥软,半推半就挣扎着。 楚枫再难把持,双手倏地探入公主衣衫内轻轻一握,公主“嗯”的一声,浑身一震。 楚枫一阵亢奋,慢慢俯下头去,吻了公主秀美的鼻尖一下,然后压向公主温香芳润的香唇,轻轻吸吮起来,然后向下滑,吻着公主雪白的粉颈,一直至公主娇胸。 公主闭着眼,娇躯微颤,羞涩之中带着不安。今晚楚枫进攻特别激烈,攻城略地之余大有长驱直入之势。 公主有几分忐忑,有几分彷徨,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渴望。她只是象征性地反抗着,娇躯早已火热发烫,只是少女的矜持,让她勉强守护着最后一方净土。 楚枫忽道:“公主,我想……想……”公主那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楚枫支吾了一会,到底没有说出想怎样,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公主咬了咬嘴,娇躯微微挣了挣,她一挣,登时又激起楚枫那汹涌澎湃的冲动。 “你……你想什么嘛?”公主用几乎连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问了一句。 楚枫支吾半响,忽鼓起勇气凑近公主耳根道,“公主,你可不可以把衣衫褪去?” 原来他想看自己身无寸缕的娇躯,公主羞得直红至耳根,嗔道:“楚大哥,你……你真坏透了!” 楚枫也是面红耳赤,道:“你是我内子,迟早也得给我看,就提早一点点嘛?” 公主只咬着嘴,不作声。 楚枫以为她不答应,乃微叹一声,伏在公主香肩上,合上眼。过了一会,公主见楚枫没啥动静,乃转头一看,原来楚枫已经睡着了。 公主凝视着楚枫那张脸,她很喜欢看楚枫熟睡的样子,尤其是那挂在嘴角的一弯笑容,十分天真,显得无忧无虑,就仿似一个初生的婴孩。 她偷偷吻了楚枫一下,娇脸一红,然后伏入楚枫胸膛,甜然入睡。 …… 第二日,楚枫告别晋小姐,晋小姐一直送出大门,道:“楚公子,这两日素菜薄酒,招呼不周,公子他日定要再来赏玩,好让我再尽地主之谊?” 楚枫忙道:“晋祠水秀山幽,慈公小姐不说,在下亦要再来一游,再品慈公小姐亲煮之茶。” 晋小姐盈盈笑道:“那我就煮茶恭候了。” 离开晋祠后,飞凤学着晋小姐语气对兰亭道:“楚公子,这两日素菜薄酒,招呼不周,公子他日定要再来赏玩,好让我再尽地主之谊?” 兰亭亦学着楚枫语气道:“晋祠水秀山幽,慈公小姐不说,在下亦要再来一游,再品慈公小姐亲煮之茶。” “那我就煮茶恭候了。” 楚枫见两人一唱一和,唯有苦笑一下。 飞凤他不作声,乃道:“喂!你怎不吭声!” 楚枫无奈道:“你想我说什么呢?” 飞凤道:“你知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楚枫一脸茫然。 飞凤冷哼道:“你搂着公主软玉温香,天塌下来也不知道!” 公主娇脸一红,楚枫想起昨晚与公主情景,也觉耳热。 飞凤道:“昨晚那管家芸娘偷偷出了晋祠呢。” 楚枫道:“人家出晋祠,关我们啥事?” “她不是走大门,而是从角门偷偷出去,身手还不错呢。我见她鬼鬼祟祟,便跟了去。” 楚枫笑道:“你自己鬼鬼祟祟,便也以为人家鬼鬼祟祟。” “你说什么!”盘飞凤一瞪凤目。 楚枫忙道:“没什么。我说……她鬼鬼祟祟,不知干什么?” 飞凤道:“她原来与一名汉子相会。” 楚枫笑道:“这是人家私情,你倒好意思偷看。” 飞凤道:“你知道什么!我听到芸娘问那汉子‘小姐之事办好没有?’那汉子答‘甚是棘手’芸娘说‘如果不行,就出动官府,小姐自会疏通,一定得抢到手。’那汉子说‘不如直接下杀手?’芸娘说‘小姐暂时未打算取其性命’又叫那人赶快把事情办妥,然后各自走了。” 楚枫道:“人家晋祠之事,我们何必过问?” “哎!你那慈公小姐不但要抢人东西,还要害人性命呢?” “或许那人该死!” “你知不知道她武功不在你之下?” “是么?” “哼!她故意隐藏武功,如何逃得过我一双凤目!” “她是晋祠主人,千金小姐,不想显露武功也属正常。” 飞凤气得凤目圆睁,怒道:“臭小子!你怎处处帮着她说话!” 楚枫一怔,道:“我帮着她说话么?” 飞凤气鼓鼓道:“见着人家长得漂亮,连自己姓啥都不记得了!”说完一夹马肚,径飞驰而去。 公主忙道:“楚大哥,还不赶快追去赔罪?” 楚枫道:“她在气头上,现在追上去更惹怒她,等她气消才行。” 公主笑道:“你就是只怕飞凤姐姐。” 楚枫道:“就是她对我凶嘛。” 正说着,突然看到路边有一堆小石子,四层,自上而下四、三、二、一排着,仿似一个倒金字塔,也似一把锥向下刺。 楚枫心中一突,右手闪电般向后背剑柄伸去。 “蓬!” 一条人影从草丛之中腾空而起,刀光直劈而下,这一刀要被霹落,楚枫、公主、骕骦都要被劈成两半。 “铮!” 楚枫拔出古长剑,向公主低喝一声:“去寻飞凤!”双脚一蹭马肚,身形凌空而起,长剑迎着刀光一格! “当!” 两人均被对方浑厚内劲震得向后翻起,骕骦长啸一声,疾驰而过,乘着公主眨眼消失了身影。 “卟!” 楚枫和那人落回地面,盯视着对方。 楚枫慢慢递起古长剑,眼前这人一身武士服,武士服上绣着四个字——宫崎冷次,没有蒙面,双眼湛着冷光,右手握刀,左手却执着刀鞘,刀鞘仿似刀锋一般同样透着杀气。 “你是神风门的武藏杀手?” 楚枫突然想起木直太郎对他说过的话:“阁下遇着武藏杀手,小心他刀鞘。” 宫崎冷次双眼陡然一闪,“嗨——”身形腾空而起。楚枫正要凌空迎上,宫崎冷次刀身微微一转,反射出一道日光,射向楚枫双眼。楚枫双眉霎时一跳,宫崎冷次大刀已经随着那一道日光悍然斩下。 楚枫长剑向上一格,“当!”强悍凌厉的刀劲压得楚枫双脚向下一陷,脚面完全陷入地下。同一瞬间,宫崎冷次左手向上一挥,刀鞘自下而上向楚枫胸腹划去,出手之快甚至比他出刀还要快,显然是必杀一击。 楚枫双脚陷入地面,退身已不及,脚尖乃勾住地下身子向后一仰,“唰”,胸前衣襟被划开,刀鞘锋芒从他下巴擦过。 好险!反应再迟片刻就要被开膛破肚。 宫崎冷次一击不中,刀鞘继续向楚枫小腹直插下去,楚枫半仰着身子,避无可避,脚尖乃向上一踢,踢起一撮泥土炮弹般轰向宫崎冷次双眼。 “嗖!” 宫崎冷次退开两步。 楚枫一个翻身,立回身子,两人再度互相盯住。 宫崎冷次右手大刀与左手刀鞘在身前微微合成一个圆,看不出一丝破绽。他不动,楚枫亦不敢动,因为他知道东瀛武士握刀对峙,生死常决于一线,只等对方松懈一刻,便在一刹之间发出全力一击,一击必杀。 楚枫忽道:“这就是二刀流?也不过如此!” 二刀流,又名二天一流,两手持刀,乃是东瀛剑道传奇人物宫本武藏所创。“二天”是指“二天晒日”,即指太阳和月亮,亦即阴与阳,象征万物。 两手持刀,演化阴阳,被二刀流剑客看成是剑道终极。现在楚枫竟说二刀流不过如此,可谓轻视之极。 宫崎冷次两眼一闪,身形突然闪前,大刀猛劈楚枫。 楚枫就等他先出手,身形一划,已经划至宫崎冷次身后,宫崎冷次身形不转,左手向后一挥,刀鞘尖端直插枫心口。 楚枫举剑一挡,“叮”一声,身形已经旋回宫崎冷次右侧,宫崎冷次大刀向右劈出,但他只是劈中楚枫的影子,一瞬之间他身前空门大开,楚枫也在这一瞬间转到他身前,古长剑直刺宫崎冷次心口 回刀挡格已经来不及,宫崎冷次左手刀鞘向前一插,以刀鞘鞘口迎向长剑。“锵”古长剑插入刀鞘,跟着古长剑一声龙吟,只听见“咔”一声,刀鞘被古长剑锋芒破开两边,剑尖继续刺向宫崎冷次心口。 宫崎冷次乘刀鞘一阻之间隙,将刀身向自己心口处一贴。楚枫大喝一声,剑尖华光湛现,“当”刺在宫崎冷次刀身上。 强劲的剑劲将宫崎冷次整个人震飞两丈,几乎将他的心震出。楚枫身形随之飘起,向宫崎冷次逼来。宫崎冷次猛喝一声,大刀向地上一斩,“轰”,击起一片沙石弹向楚枫。 楚枫长剑一圈,“叮叮当当”将沙石尽拨落地。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团红云正飞驰而至,盘飞凤飞马赶来了。 宫崎冷次目光一闪,转身飞闪而去。 “想走!”, 楚枫长剑向草丛一划,“嚓”草秆被剑锋削起,仿似一支支利箭直射宫崎冷次后背。宫崎冷次左手还执着破开的刀鞘,猛然向后一旋,“叮叮叮叮”挡开草秆。 “啊——” 盘飞凤娇叱一声,凌空飘起,枪锋一闪,一点寒星直刺宫崎冷次后脑。宫崎冷次只觉后脑一丝寒气透入,把头一侧,“咝”,枪锋擦过他耳根,带出一丝血痕。 盘飞凤枪尖一震,五点寒星旋袭宫崎冷次后背。宫崎冷次豁然转身,回刀一斩,“噔”,刀锋正正斩在枪尖上,将盘飞凤震得向后一退,跟着大刀左右一划,“唰唰”两道刀锋斩出。 盘飞凤两臂一展,凌空飞起,身形一翻,枪尖直点宫崎冷次眉心。宫崎冷次横刀一挡,“叮”,枪尖点住刀身,宫崎冷次只觉眉心一寒,原来枪尖一丝寒气透穿刀身透入他眉心。他左手猛的向刀身一斩,“嘣”,枪尖被震开,盘飞凤也被震得向后飘飞。 宫崎冷次转身掠走,盘飞凤还要追去,楚枫突然发觉赶回来的只有火云马,不见骕骦,亦不见公主。 他急问:“飞凤,公主在哪?” 飞凤愕然道:“她不是与你一起么?” 楚枫一听,情知不妙,对飞凤喊一声“保护医子姑娘”,自己身形一展,飞掠而去。 第392章 未解温柔 第五百五十二章金针续断 楚枫急奔一段,前面现出一条三岔路口,两边路都有马蹄印,显然骕骦与火云马走了不同的路,所以盘飞凤赶回时碰不着公主。 但骕骦走得是哪一条路呢?无法分辨,就在这时,一匹白马仿如一片霜雪飞驰而来,正是骕骦。 楚枫大喜,旋即一沉,因为马上并没有公主身影。骕骦奔至他身边顿住,长嘶一声,用口咬着他衣襟一个劲猛扯。 “糟了,公主必是出事!” 楚枫飞身跃上马背。 “骕骦,如果你真有灵性就带我去寻你主人!” 说完拉转骕骦,一夹马肚。 骕骦放蹄飞奔,转眼奔至一山下。只见这山形似芦芽,高耸尖峭,马不能上。骕骦顿住,对着山顶长嘶一声。 楚枫更不犹豫,飞身直上山顶。 山顶上,一帮贼寇喽罗正痛饮狂欢,正中虎皮大椅上坐着一个满面横肉的恶汉,臼头深目,狼眼鼠眉,敞着衣襟,左手拿着碗酒,右手边放着一把九环大刀,颇有份量,刀身上明晃晃刻着四个大字——九环大王。 显然这恶汉便是这帮贼寇的大王。 下面一个鼠目獐头的小头目道:“恭喜大王新得一个天仙般的压寨夫人,我们敬大王一杯!”众贼寇纷纷响应。 九环大王哈哈大笑,举起酒碗一口饮尽。 那小头目又陪笑道:“大王,既然您刚得了这大美人儿,那早先抢来的那断臂家伙的娘子,就赏给我们大伙快活快活?” 九环大王哈哈大笑,笑声嘎然而止,冰冷的剑锋抵住了他咽喉,然后是一把冰冷的声音:“那女子在哪里?” 没人知道剑锋从何而来,眼前这个蓝衫少年就仿似凭空出现。 九环大王右手想向九环大刀执去,古长剑突然向后一划,“唰”,那个鼠目獐头的小头目人头已经被削飞,剑光再一闪,九环大王惨叫一声,一条右臂已经被削落,跌在九环刀边。 “说!” 楚枫冰一样的目光盯住九环大王。 “大……大侠饶命,她……她就在房中……” “带路!” 楚枫押着九环大王转过一段洞道,来到一房间前,有两名喽罗执刀守着房门。 楚枫一脚踢开房门,闪身而入。 里面一声惊呼,惊恐地望着楚枫,却是一名中年妇人。 “铁大嫂?” 楚枫一怔,这中年妇人正是铁臂狂手的妻子。她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正对着咽喉处。 “楚公子?” 她也认出了楚枫。 楚枫猛的转身,盯住九环大王:“骑白马的女子在哪?” “她……她在另一个房间。” “走!” 楚枫带着铁大嫂押着九环大王又转到另一处房间,门前依然有两个手执钢刀的喽罗看守,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里面正立着一道纤弱身影,雪一样的披肩秀发,手中执着什么,正指着自己心口,要插下去。 “公主!” 楚枫惊呼一声,身形如流光闪入。 公主豁然转身,她手中执着的正是那支鸾凤蟠纹钗! 楚枫那心几乎跳了出来,一步上前,抢过那支鸾凤蟠纹钗,紧紧搂住了她。 “楚大哥!” 公主靠入楚枫怀中,两滴眼泪悄然渗出。 九环大王两眼凶光一现,他虽然断去一臂,依然凶悍,一手抢过喽罗的钢刀,“唰”架在铁臂狂手妻子的颈脖上。 “小子!你敢动一下……” 楚枫慢慢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盯住了九环大王,慢慢举起右掌。 九环大王莫名打了个寒颤,恐惧顷刻遍布全身,直入骨髓。他开始后悔,迟了,掌锋一闪,他已经被斩开两半,钢刀“当啷”跌在地上。 当楚枫决定杀一个人时,他绝不手软。 那些喽罗本来都跟着来,一见不对,转身想逃。 “站着!” 楚枫一声断喝。 那些喽罗吓得“卟”一齐跪地求饶,悲哭连天。 “走吧!” 楚枫把手一挥,到底没有斩尽杀绝。 那些喽罗一哄而散。 楚枫将鸾凤蟠纹钗插回公主头上,拭去她眼角泪珠,柔声道:“你怎这般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 “楚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寻我的。” 原来,骕骦载着公主一路去寻飞凤,谁知却奔入了另一条岔路,奔到这芦芽山下,突然一声锣响,涌出一帮喽罗围住,为首的正是那个九环大王。 九环大王见竟然跑来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子,且单人匹马,当即要捉公主上山当压寨夫人。公主急中生智,乃假意答应,然后叫九环大王放骕骦自行离去。 九环大王满心欢喜,又因这山路马不能上,留着没用,当真放骕骦离去,将公主带上了山寨。 楚枫道:“公主聪明,若非骕骦,我便赶不及寻你。” 公主道:“刚才一声长嘶,想必就是骕骦带你寻至山下?” 楚枫点点头,转眼见铁大嫂正一脸焦急,忙问:“铁大嫂,你……” “楚公子,求你救出铁大哥和铁儿!” “啊?”楚枫吃了一惊。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盘飞凤和兰亭走了进来,还有铁臂狂手和铁儿。 “娘!” 铁儿一声呼喊,扑入铁大嫂怀中。 “铁大哥!” “娘子!” 铁狂手左臂挽着妻儿,漆黑如铁的脸庞现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原来盘飞凤与兰亭乘着火云驹亦追到这芦芽山下,见着骕骦,乃上山寻来。寻至一处,见铁臂狂手和铁儿被铁链锁着,乃一枪刺断铁链,然后急急寻来。 楚枫道:“让我一把火烧了这山寨,免得再有人落草害人。” 兰亭忙道:“我看这些贼寇已经盘踞此山一段时日,必定掳掠了不少无辜百姓,不如先四下看看?” “没错!还是医子姑娘细心!” 当下一查看,果然在一处洞中发现两个牢房,其中一个关着十数名女子,形容枯槁憔悴,另一处则关着几十个男丁,衣衫褴褛,脚上都套着铁链。 楚枫乃打开牢房,劈断铁链,救出他们。那些人当中不少是兄弟亲人,一时抱头痛哭。 一问之下,原来这山叫芦芽山,一年前有一恶人自称九环大王,聚集了一帮恶徒占山为王,专门打劫过往客商,他们就是被掳掠上来的。 楚枫道:“那九环大王已被我杀了,你们下山去吧。” 众人拜谢,正要离去,楚枫忽道:“等等,你们跟我来!”带着众人沿着洞道左转右转,飞凤奇道:“你找什么?” 楚枫道:“这些山贼杀人越货,必定藏了不少金银财宝。” 飞凤笑道:“你这小子原来黑吃黑!” 转了一通,果然让楚枫寻着山寨收藏金银之处,还真不少。楚枫将那些金银珠宝扎成一包包,分给众人,道:“你们下山后,就用这些金银置些田地或做些生意,好好过日子。” 众人“卟”一齐跪倒在地,道:“恩公大德,小人不敢忘记,求恩公留下姓名。” 楚枫本不想说,众人却再三请求,唯有道:“好吧!你们就当是乌里单刀大侠救了你们!” 众人一愣,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名字,况且楚枫用的是剑,不是刀。不过楚枫这样说,他们只得齐声道:“多谢单刀大侠相救!”乃下山而去。 飞凤道:“哎,臭小子,你怎不留下一包银子?” 楚枫嘻嘻一笑,一扬手,从袖中扬出一包银子,还挺大一包。 飞凤好笑道:“你也不用这般鬼鬼祟祟藏在袖中吧?” 楚枫道:“那不行!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藏着一包银子,有损我乌里单刀大侠的光辉形象!”说着将那包银子收入兰亭药箱之中。 飞凤笑道:“你乌里单刀的名声不能损,倒去损人家上官医子的名声。” 楚枫道:“你不晓得,医子姑娘给人诊症经常倒贴送药,我怕医子姑娘缺银子。” 当下一把火烧了山寨,下了山。 骕骦一见公主,“哒哒”走到公主身边,不断用头厮磨着她公主雪白的秀发,口中哼鸣不已。 公主亦一下一下抚着它雪白的鬃毛,道:“骕骦,今次多谢你了。” 楚枫问铁臂狂手:“铁大哥,你们不是在青海南山口处么?” 原来,铁臂狂手与妻儿本在南山口附近山林隐居,有一天,铁儿忽捡得一木牌,上面写着“赤火”两字。铁臂狂手知有人在提醒他,赤炼火君正寻来。于是他带着妻儿离开南山口,一路来到山西忻州,走至这芦芽山下,被九环大王拦住。九环大王见铁大嫂颇有姿容,便要抢上山。如果铁臂还在,莫说一百几十喽罗,就算一百几十个九环大王,铁臂狂手也不放在眼内,如今却只得眼睁睁看着妻儿被掳,若非楚枫相救,眼看要受辱。 盘飞凤心中叹息:她当然听过铁臂狂手之名,当年铁臂狂手与泣血狂刀并称江湖两大狂客,叱咤一时,想不到如今想寻安身之所不得,欲保妻儿不能。 她道:“铁前辈,究竟是谁斩你右臂,废你左臂?” 铁狂手道:“人在江湖,有多少可以全身而退!我只想过些平淡日子。” 楚枫问:“铁大哥准备去哪?” 铁狂手望了妻子和铁儿一眼,道:“天下之大,总有安身之处。小兄弟,多谢相救,后会有期!” “等等!” 楚枫对兰亭道:“医子姑娘,这位便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砍柴大哥,你快看看他那左臂还能否医治?” 兰亭道:“请前辈伸出左臂。” “这位是……” 楚枫忙道:“她就是专门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上官医子。铁大哥,你快伸出手臂,医子姑娘给我面子才给人看症的,一般人不看。” 边说着抬起铁臂狂手黑漆漆的左臂。 兰亭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搭在腕脉处,细细把探了一番。 楚枫忙问:“怎样?铁大哥还能握斧砍柴,筋脉该未尽断吧?” 兰亭没有回答,却问铁臂狂手:“你左臂可是被赤火烧伤的?” 铁臂狂手点点头。 楚枫奇了,捧着铁狂手手臂左看右看,怎样也看不出有烧伤痕迹,乃望向盘飞凤。 飞凤道:“笨蛋。医子说的是用内力逼出的赤火,直接烧断里面的筋络。” 兰亭又问铁臂狂手:“你手臂可是涂过寒玉露?” “寒玉露?” 楚枫很是惊讶,他曾听魏嫡提过,寒玉露跟滴露仙脂一样,都是滴水剑派疗伤秘药。 铁臂手道:“谪仙子曾给我一瓶寒玉露,每日涂抹,这手臂才不至完全废去。” 兰亭道:“幸亏得寒玉露护持,否则这手臂经络尽皆烧断。” 楚枫道:“既然经络未尽断,是不是可以医治?” 兰亭道:“可用金针续断之法将经络重新接引,或可恢复。” 楚枫大喜道:“那医子姑娘赶快动针。” 兰亭道:“须寻一僻静处方可。” 一行人转入几个山坳,楚枫见荒野无人,乃迫不及待催兰亭施针。兰亭略一犹豫,亦同意,乃寻了一隐蔽僻静处。 兰亭让铁狂手盘坐在地上,让铁大嫂扶着他左臂,问:“前辈,你手臂可还有赤烧之感?” “有,每次发作须涂抹寒玉露方可抑止。” 兰亭点点头,对楚枫道:“楚公子,前辈手臂内的赤火只是被寒玉露压住,并未散去。你须以真气将他手臂内的赤火逼出,再配合我金针接引。” “好!” 兰亭又道:“我施针之时,你真气要一刻不停注入前辈手臂内,绝不可稍顿,否则不但前功尽弃,前辈手臂亦会完全废去。” “没问题!”楚枫一拍心口。 兰亭又对铁狂手道:“前辈,我现在以金针续断接引你手臂断裂经络,你手臂千万不可稍动分毫。赤火被逼出时,你手臂会有阵阵灼烧之感,前辈务必忍住。” 铁狂手点了点头。 兰亭又将那瓶寒玉露,递给公主道:“公主,你看我拔出金针时,便以手指沾些印在针孔处。记住,只需一印即可。” 公主接过寒玉露,点点头。 兰亭转头对飞凤道:“飞将军,就请你守在外面,切莫让任何人打扰!” 盘飞凤一挥盘凤枪:“医子放心,有我盘飞凤在,没人可以靠近半步!” 好了,一切分派完毕,兰亭取出针盒,正欲施针。 楚枫忽道:“等等!”走到铁儿处,从怀中取出一个丝团递给他,又在他耳边细说了几句,铁儿点头会意。 楚枫回到铁狂手身后,右掌压在铁狂手左肩处,向兰亭点点头,然后真气一吐,注入铁狂手左臂,蛰伏在左臂内的赤火登时灼烧起来。 兰亭不敢有慢,捻起金针连续扎向肩髎、臑会、消泺、天井、四渎、会宗、外关、阳池、液门九处穴上,将赤火沿少阳经引出。 只听见“咝——”一声细响,一丝赤热从无名指指尖透出,铁狂手只感到整条手臂仿似被赤火焚烧一样,任他是铁铮铮的硬汉,额头也一滴滴冷汗冒出,不过他左臂却没有抖动丝毫。 兰亭把金针抽出,公主赶忙沾出寒玉露,轻轻印在针孔处,登时一丝寒气透入,炽烧之感稍稍缓解。 兰亭运指如飞,金针接连点扎,“咝咝”两丝赤热从铁狂手食指和中指指尖透出。 三根手指都透出赤热,表明手臂经络正在接引续上,赤火正沿着各处经络被楚枫真气逼出,只差小指和拇指尚未接通。 就在这时,“嘶——”一阵马嘶传来,盘飞凤暗呼不好,忘记把火云马和骕骦藏起来了。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马蹄声,火云马和骕骦飞驰而来,后面跟着一个老者,一头赤发,双眼精光四射,正是赤炼火君。 他右臂本来被魏嫡一剑废去,此刻整条右臂通赤火红,看来他不知寻得那位高人医治,不但没有被废去,功力更是大进。 骕骦和火云驹显然是被他赤火所惊,所以飞奔来寻主人,赤炼火君便追赶而至。 赤炼火君骤眼见楚枫和兰亭正为铁臂狂手医治铁臂,乃直扑上去,只听见一声娇叱,人形一闪,盘飞凤已经拦住跟前。 “飞将军?” 赤炼火君身形一顿。 枪锋一划,盘飞凤冷冷道:“赤炼火君,我盘飞凤在此,哪轮到你大呼小叫,识相的马上滚开,别怪我枪锋无眼。” 赤炼火君当然知道飞将军性如烈火,放在从前,他还真不敢与盘飞凤火拼,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举起赤红右掌,冷声道:“早听闻天山飞将军身怀飞凤诀,烈火纯阳,我就看看是飞将军的纯阳火烈,还是我赤炼火君的百炼火赤!” 说完右掌一吐,一股赤火直扑盘飞凤。盘飞凤哪会示弱,枪锋向前一刺,激出一团烈火,两下一撞。 “蓬!” 盘飞凤、赤炼火君各退一步,暗自一惊。 盘飞凤本来不把赤炼火君放在眼里,却想不到他竟然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赤炼火君双掌一分,两道赤火缠烧盘飞凤,盘飞凤不闪不避,冷叱一声,枪锋向前一划,刚劲凌厉的枪锋竟然将两道赤火强行逆转,反噬赤炼火君。 这一下变化突然,赤炼火君不急不忙,两掌一招,两道赤火竟然被他一下收回掌中,消失无形。 这一下连盘飞凤也暗吃一惊,枪锋一指,枪尖直点赤炼火君心口。赤炼火君身形一侧,右掌闪电伸出,在枪尖上一拍,一道赤火沿着枪杆直烧盘飞凤。 盘飞凤金枪一翻,一道烈火沿着枪杆反压赤火,直扑赤炼火君。赤炼火君身形一退,双掌向前一拍,数道赤火交叉卷烧而出,盘飞凤两臂一张,一招凤凰展翅,飞身而起。 赤炼火君大喝一声,双眼赤红得仿如喷火,双掌对着空中一挥,大喝一声:“赤火焚天!” 登时一道道赤火漫天卷起,四面八方向身在空中的盘飞凤卷烧而来! “啊——” 只听见一声凤鸣,盘飞凤有如火舞凤凰,在赤火包围之中一飞而出,枪尖向下一划,“唰唰唰唰!”数道枪锋猛斩赤炼火君。 赤炼火君身形暴退,“嚓嚓嚓嚓!”地上留下数道数寸深的枪痕。 盘飞凤身形一飘,正要落回地面,赤炼火君暴喝一声,双臂向上一举,盘飞凤身下一圈地面霎时烧起一道道炽热焚烧的赤炼,向正自落下的盘飞凤席卷烧去。 “赤炼困杀?” 盘飞凤双眼一铮,一身金凤服激扬奋起,浑身霎时沐浴在一片纯阳烈火之中,那一道道烧窜而来的赤炼竟是无法突入分毫。 “沐火凤凰?” 赤炼火君双臂猛然向前一推,“蓬”,那一道道赤炼炽热倍增,呼啸咆哮着向盘飞凤扑去。 “啊——” 盘飞凤枪锋向下一刺,枪尖激出一丝纯阳烈火,仅仅一丝,却瞬间击穿了层层赤炼,直烧赤炼火君咽喉。 赤炼火君把头一偏,“咝”,那丝烈火一烧而过,赤炼火君只感到咽喉处一丝炙痛,几乎以为自己咽喉被烧穿。 盘飞凤已从赤炼中一穿而出,枪尖一震,五点寒星袭出。 赤炼火君身形一闪,双掌一拍,两人激战起来。 这边盘飞凤和赤炼火君激战着,那边铁狂手也到了紧要关头,只听见“咝”一声,铁狂手拇指也透出了赤热,就只差小指尚未接通。 “嗖!” 一条人影在烈火和赤火之间一穿而过,“锵”,大刀出鞘,刀锋已经挥向楚枫咽喉,竟是宫崎冷次。 几乎同一瞬间,一条黑衣蒙面人影从另一边无声无息穿来,剑尖直点宫崎冷次咽喉,正是当日要刺杀楚枫、被铁臂狂手呼作“大哥”的那个血影楼杀手。 宫崎冷次骤觉一丝寒气透来,身形一退,黑衣人向前一闪,两人对面立着,盯住对方。 一个是神风门武藏杀手,一个是血影楼一等杀手,杀手最善捕捉杀机,所以两人都只是盯住对方,没有动。 “嗖嗖” 又有两条人影闪出,阴阳怪气,竟是阴阳二老。 两人一打量,盘飞凤和赤炼火君在火拼,不能惹;黑衣人和宫崎冷次在冷然对峙,亦不能惹;他们自然望向楚枫这边,目光霎时落在兰亭和公主身上,四眼放光,身形刚欲扑起,霎时顿住,因为他们看到了楚枫。 不过他们马上看出楚枫正为铁狂手输气疗伤,根本不能动。两人亵笑一声,身形一展,向公主和兰亭扑去,但身形刚扑出一半,猛然顿住,因为他们看到楚枫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阴阳二老猜不透楚枫这丝笑容背后藏着什么诡计,但对于这个蓝衫少年,他们十分忌惮,因为是楚枫差点要了他们命,让他们受尽煎痛。 楚枫一脸淡然望着他们,似乎就等着他们扑来,甚至是挑衅他们扑来。越是这样,阴阳二老越发不敢轻举妄动,身形反慢慢后退。 楚枫嘴角似笑非笑,既然自己不能腾出手对付阴阳二老,那就让阴阳二老不敢上前。 “咝!” 铁臂狂手小指也透出了赤热,漆黑的手臂一下一下透出赤红,显然赤火正强烈噬烧反扑,他身子颤了颤,那种灼痛可想而知。 兰亭九根银针一刻不停导引着,将赤热从五根手指引出,公主则一刻不停沾上寒玉露点向针孔。 阴阳二老对望一眼,正往后退的身形一顿,跟着直扑兰亭和公主,豁出去了。 飞凤想拦,却被赤炼火君逼住;黑衣人不敢动,因为拦下阴阳二老,必避不开宫崎冷次致命一刀。 阴阳二老张开双手向兰亭和公主抱去。楚枫嘴角笑容一敛,右掌四指一收,仍以食指点住铁狂手后背,身形突然飘起,两脚穿心腿绕过公主和兰亭,踢向阴阳二老。 阴阳二老吃了一惊,急双掌向前一挡,楚枫脚尖仿似尖刀一样一下冲开掌劲,“嘭嘭”踢在阴阳二老心口上,将阴阳二老踢飞,重重摔在地上。 阴阳二老想翻身弹起,却听得“叻叻”两声,登时面如土色,胸骨已被楚枫踢断。 “嗖嗖” 又两条人影闪出,落在阴阳二老旁边,也不看他们一眼,两把长剑直取楚枫,却是魔神宗左右护法。 楚枫依旧以食指点在铁狂手后背,身形再度飘起,双脚连环踢向左右护法握剑手腕。左右护法斜剑一削,楚枫双脚闪电收回,脚尖一点地面,再度飘起,“啪啪”踢在剑身上,将左右护法震得身子一晃。 两人长剑一收,大喝一声,剑尖湛出精光,凌厉急刺。楚枫两脚向前一划,竟然以脚为掌使出太极,顺着剑势一粘一带一引,左护法剑尖直插右护法咽喉,而右护法剑尖直插左护法咽喉。 两人大惊,身形疾退,仅仅避过剑锋,咽喉还是现出一丝血痕。两人心中那份震惊难以形容。想当初在仙人渡上,楚枫还得以惊雷珠来逃命,如今竟然仅凭一双腿便将他们逼得无法近身,甚至几乎令他们丧命。 左右护法身形突然左右一分,长剑一左一右疾刺而出,如此一来,任楚枫腿脚再长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应付左右两边。 楚枫大喝一声,身形飘起,两脚左右一分,两只靴子脱腿飞出,“蓬蓬”撞在左右护法心口上,将两人撞得向后一翻,一枚棋子从左护法身上跌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穿来,鬼影般闪至铁狂手跟前,伸手向铁狂手衣衫探去,竟是飞鹰。 楚枫身形正飘起,回脚拦阻已然不及,乃大喝一声:“铁儿!” 铁儿就在一丈开外,听楚枫一声呼喊,手指赶忙一捏,“蓬”,一张乌黑大网激射而出,一下将飞鹰罩个正着。 飞鹰大惊,挥手欲挣,谁知她一挣,网丝刹时收紧,登时动弹不得。 原来之前楚枫给铁儿的那个丝团正是金乌缠丝网。 在另一边,黑衣人正与宫崎冷次对峙着,忽听得楚枫大喝一声“铁儿”,心中一突,目光不由掠去。 高手对峙,岂容半点分神。 宫崎冷次刀光乍起,黑衣人霎时警觉,正想出剑,却一道日光射来,照在他双眼上。他下意识举起左手一遮,刀光已随着日光直劈而下。 黑衣人身形暴退,刀光向前疾进。黑衣人一下退到铁儿身前,刀光也劈至铁儿身前。黑衣人不能再退,他再退,铁儿要被刀光一分为二。 剑光一闪,黑衣人长剑直刺宫崎冷次咽喉,要同归于尽。宫崎冷次刀光一转,“当”斩在剑身上,将长剑震飞,左手刀鞘向前一划。 黑衣人左手一格,右手向后一拍铁儿,将铁儿送开了两丈,但他一条左臂却被“咔”斩了下来。 宫崎冷次刀鞘一收,大刀却同时向黑衣人斩去,黑衣人已无闪避的间隙。 铁狂手铁臂突然一推,一股赤焰从掌心喷出,袭烧宫崎冷次。宫崎冷次回刀一挡,“唰”,只觉得一股赤热从刀身传来,手臂仿似火烧一般。他暗吃一惊,转身一闪,消失了身影。 那边赤炼火君和盘飞凤还在火拼。 赤炼火君双掌一拍,再次拍出两道赤炼卷向盘飞凤,盘飞凤枪锋一划,还是强行逆转赤炼反噬赤炼火君。 赤炼火君依旧两掌一招,两道赤炼即被他收入掌中,却感到两臂一阵烫热,原来盘飞凤枪锋一划之间,暗中将两道烈火藏在了赤炼之中。 赤炼火君这一惊非同小可,转身就走。 阴阳二老一见形势不妙,早强忍裂痛,翻身飞掠而去。 左右护法虽被楚枫两只靴子踢中心口,并无大碍,却也没有离去,因为他们不敢丢下飞鹰。 “爹!” 铁儿走回铁狂手身边。 铁狂手左臂笔直伸着,颤抖着移向铁儿,一点一点地移,他很想搂一下铁儿,哪怕只是一下,因为他知道已经再无机会了。 所有人都望着这根漆黑的铁臂,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卟!” 铁臂到底未能触及铁儿,颓然垂落,仿似枯萎一般。 “爹——” 铁儿捧着父亲左臂,泪流满脸。 “医子姑娘,这怎么回事?” 楚枫惊急望着兰亭。 兰亭感伤而道:“铁前辈强运真气将赤火激出,刚被接驳的经络又再撕裂,手臂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医子姑娘,你一定有法子,我们可以再次接引,我可以再输真气,我可以不断输真气,我……” “楚公子,铁前辈手臂已经完全废去!” 兰亭双眼闪起泪花,楚枫整个人呆住。 铁狂手淡然一笑,或许他早料到有此一日。 黑衣人转过身,杀手无情,就是落泪也绝不可让人看到。 “大哥!” 铁狂手站起身,喊了一声。 黑衣人身形一顿,“你大哥……”声音依旧沙哑,却没有说下去。 铁大嫂扶着铁狂手走过去。 “铁儿,喊大伯。” “大伯。” 铁儿喊了一声。 黑衣人慢慢转过身,伸手想摸一下铁儿头发,却顿住,因为这只手沾满了鲜血。 “多……大了?” 他沙哑地问了一句。 “九岁。” 铁儿答道。 “好!” 黑衣人没有再作声。 楚枫走到飞鹰身前,唰收回金乌缠丝网,转身也不看她一眼。 飞鹰盯住他,冷冷道:“你不杀我?” “你最好马上走,我随时会改变主意!” …… 夜幕苍凉,几乎没有月色。 铁狂手和黑衣人站在夜色之中,身影同样带着几许苍凉。两人都没有作声,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说话,有时沉默便是最好的言语。 “究竟是谁,斩去你右臂?” 寂静之中响起黑衣人沙哑的声音。 铁狂手平静道:“十年前也不知多少人死在我铁臂之下……” “那些都是该死之人!” 黑衣人突然伸手掀起铁狂手被斩断的右臂衣袖。 “青锋掌剑?”黑衣人双眼一闪,转身离去。 “大哥!” “你大哥……死了!”黑衣人身影消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铁狂手回到茅舍下,这是楚枫和黑衣人连夜为他搭建的茅屋。茅屋边放在一把斧头,是他平日砍柴的斧头。 铁狂手俯身,想拾起斧头,但他手臂无法伸开去取。于是他侧着身,蹲下,尝试着抓取斧柄,但五根手指颤抖着,根本抓不住斧头,甚至连合拢都不可以。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身影那份苍凉只有他自己知道。 “铁大哥!” 身后突然响起他妻子声音。 铁狂手一震,却没有马上转身,或许他并不想让妻子看到他眼中那份苍凉。 铁大嫂走至他身边,轻轻又喊了一声:“铁大哥。” 铁狂手回头,笑笑,道:“娘子,看来我不能再砍柴了。”笑容到底掩饰不住那份酸楚。 铁大嫂靠在他胸膛上,捧起他手臂,挽着自己腰,道:“不要紧,我可以每日捡些枯枝柴草。” “娘子,苦了你,这十年来一直苦了你。”铁狂手铁一般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眼却透着无限柔情。 铁大嫂摇着头:“铁大哥,这十年来我从未后悔,从我决定出走家门那一刻,我就从未后悔过。只要能在一起,我便满足。” 两人依靠着站在漆黑夜幕下,重叠的背影却是包含着多少的辛酸。 楚枫就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心中那份难受亦只有他自己知道。铁狂手本来还可以握斧砍柴,却因为自己,连仅余的左臂也彻底废去。 他转身,却见一条人影站在身后同样默默看着,是兰亭。 “医子姑娘……” 楚枫双眼霎时湿了。 “楚公子,你……” 楚枫再忍不住,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医子姑娘,他手臂本来还可以砍柴的,甚至还可以摘果子的,现在……” “楚公子,这不能怪你……” “不,是我。我应该寻一处更隐蔽的地方,我应该想到宫崎冷次还在附近,是我太大意,如果不是我,他手臂不至完全废去。都是我……” “楚公子,有些事不是你能预料的。” “医子姑娘,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方法重新医治?连一丝希望也没有?”楚枫望着兰亭,渴望她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兰亭默然片刻,道:“或许尚有方法,只是我不知道……” 楚枫颓然一笑,他知道兰亭这样说,不过是安慰自己之话。 “楚公子,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楚枫默然摇头。 兰亭又道:“楚公子,你知不知道大夫最难受的是什么事?” 楚枫望着她。 兰亭道:“就是看着病人痛苦,自己无力医治。” 楚枫此刻才察觉,兰亭内心亦是难受着,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他问:“医子姑娘,你行医多年,也有遇到医治不了之症么?” 兰亭道:“没有大夫可以包治百病,尽己所能,竭力而为,无愧于心。”话虽如此,语气到底是透着无奈。 两人没有再作声,只望着对方,第一次看到了对方的心境,第一次触及到对方那一颗心。 …… 第二天,楚枫等人告辞铁狂手,临行前,楚枫将金乌缠丝网送给了铁儿,并教他如何利用缠丝网捕捉野雉、野兔等猎物。 铁儿十分乖巧,一学便会,竟自网了两只野鸽子提至娘亲前,欢喜道:“娘,我以后可以打猎了。爹娘想吃什么,我便网什么。” “铁儿乖!” 铁大嫂答了一句,然后望着乌漆漆的缠丝网,神色不寻常。 楚枫问:“铁大嫂,怎么了?” 铁大嫂没有回答,却问:“楚公子,这网你是如何得到的?” 楚枫道:“是从三个恶人手中得来的。” 当日楚枫和妙玉护送凉州赈银至扶风县时,妙玉被假冒成掌柜的辣手摧花三兄弟用此网网住,幸得楚枫救出,杀了三人,并得去此网。 铁大嫂转头望着铁狂手,道:“铁大哥,你还记得我曾提过,当年我离家出走去寻你,至扶风县,投宿一家客栈,夜晚被翻下密室,被人用网网住,几乎失身,幸得一名少女将我救出?” 铁狂手点点头。 铁大嫂道:“当日网住我的就是这张网。” “啊?” 铁狂手和楚枫同时惊呼一声。 楚枫甚至比铁狂手更为吃惊,因为他猛然想起天魔女曾经提过,十年前她刚出道时曾入住那客栈,恰好遇到辣手摧花三兄弟算计隔壁一个女子,被她撞破。 他急问:“铁大嫂,救你的少女是什么样子的?叫什么名字?” 铁大嫂道:“她没有留下名字,十七、八岁,很美,有一把很长很长的头发……” 楚枫激动道:“是!她有一把很长很长的头发。” 铁大嫂又道:“她很善良,她本来想杀了那三人,但听得他们苦苦哀求,还是心怀恻隐,放了他们。” 没错,这正与天魔女所说的相合。 “是她,是她,真是她……” 楚枫喃喃说着,神色激动得难以形容。 铁大嫂见楚枫如此激动,奇道:“楚公子,你认识她?” 楚枫没有答话,却连连急问:“铁大嫂,她当时是怎样的,她是怎样的?是不是一身黑衣,十分清冷?” 铁大嫂却道:“不是!她穿一身雪白莲衣,背着长剑。” “一身雪白莲衣,背着长剑?”楚枫愕然,天魔女明明一身黑衣,且没有背剑。 铁大嫂又道:“她也不清冷,喜欢笑,笑得很美。” “她……喜欢笑?”楚枫更加愕然。 铁大嫂又道:“她好像是刚出道,她说过她刚下山,师父叫她不要随意杀人。” 没错,天魔女也说那时她刚出道。 怎么回事?天魔女出道时一身白色莲衣,喜欢笑,为何现在一袭黑衣,如此孤清冰冷。她出道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她如此转变。 还有一样令楚枫更加惊疑。从铁大嫂之话已经印证,天魔女确实是十年前才出道的。但这怎么可能?三十年前,星魔主创立星魔道,横行十年,传于天魔教,天魔教又横行十年,终被天下门派击溃,也就是说,天魔教在二十年前已经传承自星魔道,天魔女早在二十年前已经是天魔教教主,她怎么会是十年前才出道?且十年前她不过是十七、八岁! 只有一个可能,二十年前那个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天魔教主,根本不是天魔女。 想到这,楚枫那种激动无法形容,他马上又想起,天魔女曾说过,她根本没见过星魔主,既然她没见过星魔主,她怎能传承星魔道,成为天魔教主? 如果天魔女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天魔教主,她就不用背负荼毒天下的罪名,她一身清白,对!她本来就一身清白。 楚枫越想越激动,不过他马上又迷惑,如果天魔女不是天魔教主,她为何承认自己是天魔教主?她为何会有天魔指环?而且在敦煌,她被冷木一尊以神水箭筒威胁时,飞鹰、左右尊使还有七位分堂堂主不惜以死为她求情,如果她不是天魔教主,他们怎会这样为她求情? 众人见楚枫喃喃自语,时喜时悲,神色变幻不定,都不敢打扰他。 楚枫最后问了一句:“铁大嫂,如果你能再见到她,能认出她么?” “她是我恩人,怎会认不出?她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美最纯真的笑容。” …… 第393章 武藏杀手 第五百五十三章比翼双飞 楚枫等人离开了铁狂手,继续赶路去大同。 公主忽然取出一枚黑色棋子道:“楚大哥,你看?” 楚枫一看,这枚棋子正是鬼子先生送给自己的两枚棋子其中一枚。 大家可还记得,当日楚枫在古荡山破了鬼子先生棋局,鬼子先生送了一黑一白两枚棋子给他,白色那枚在钱塘江边为救青袍女子被打落了江中,而黑色这枚则在仙人渡为救峨眉众人时假充惊雷珠扔给了左右护法。 他接过棋子,笑道:“哈哈!失而复得,可惜还有一枚跌落钱塘江,不知鬼子前辈会不会怪我?” 飞凤问:“臭小子,这些天怎不见你的小精卫?” 楚枫道:“精卫时不时便玩失踪,很难捉摸。” 公主问:“你说她去哪了?” 楚枫附向她耳根道:“多半是去求偶了。” 公主娇嗔道:“嗯!楚大哥脑子尽是坏水!” “什么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精卫去求偶也很正常啊。” 兰亭笑道:“那公子说精卫是当婚还是当嫁?” 楚枫挠挠头:“你说呢?” “精卫一身羽翎色彩斑斓,多半是当嫁。” “那是!她淘气得很,也似是女的。” “噫!精卫回来了!”公主向上一指。 果见精卫盘旋而下,落在楚枫肩膊上,用头不住厮磨着楚枫脸颊,显得十分兴奋。 楚枫笑问:“精卫,你是不是又相亲去了?”却见它口中衔着一片叶子,深红色,散着异香。 楚枫取下一闻,顿感精神倍增,奇道:“这是什么叶子?”递给兰亭,兰亭接过一看,惊呼道:“梭尼叶!” “梭尼叶?” “梭尼树的叶子。” “梭尼树?” “传说梭尼树只在崇吾之山,两株并蒂而生,一荣俱荣,一枯俱枯,上结梭尼果,树上栖息着比翼鸟。” “比翼鸟?” “比翼鸟一雌一雄,孵于崇吾之山,栖于梭尼之树,以梭尼果为食,雌雄各食一枚,比翼而飞,永不分离。” “哦?” 楚枫拍着精卫脑袋道:“你怎不衔两枚梭尼果来,一片叶子算啥意思?” 小精卫不高兴了,瞅着楚枫。 楚枫赶忙护着双耳,生怕又被精卫啄耳朵。 傍晚,楚枫四人终于赶马来到了大同,自是先去凤临阁拜望凤姐儿。刚至阁前,却见许多人围在门前,交头接耳,向里面张望着。只见里面一位县官领着一拨衙役围着凤姐儿,县官旁边还站着一个员外模样的汉子。 凤姐儿虽被一拨衙役围着,却神色不惊,对那县官不冷不热道:“陈县令,你一进来便把我凤临阁客人全部赶跑,是何道理?” 那陈县令皮笑肉不笑道:“凤姐儿莫见怪,只因有人举报你凤临阁私藏比翼神鸟,所以本官不得不前来彻查清楚。” “陈县令,我凤临阁一向正正当当作生意,你们州官大人也常来我凤临阁设宴摆酒,陈大人不会不知吧?” “凤姐儿,私藏比翼鸟乃欺君之罪,就是州府也担待不了,凤姐儿还是识相点让我们搜一搜?” “好!我就让你们搜!要是搜不出,就是告上朝堂,我也要讨个公道!” 陈县令也不答话,一挥手,自有衙役四处搜查。 楚枫奇道:“私藏雀鸟也算欺君?” 公主小声道:“天子欲建鹿灵台,须以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充实其中,比翼鸟便是其中之一。” 楚枫道:“比翼鸟不是上古神鸟么,怎能得有?” 公主道:“听说近年有人在大同附近见有雀鸟比翼而飞,疑是比翼鸟,所以天子特别将此鸟列入其中,且严令,任何人捕得比翼鸟,都得进献,敢私藏的,诛九族!” 楚枫道:“你那皇帝哥哥也够混帐的!” 公主默然不语。 这时,一名衙役转了出来,手中提着一个鸟笼,笼内困住一只小鸟,浑身青绿,却只有一目一翼,长在左边。它双脚抓住横木,不断拍打着左翼挣扎,却如何也飞不起来,神情惊恐不安。 周围之人何曾见过如此奇特的小鸟,只有一只翅膀,都十分惊讶。 那衙役对陈县令道:“大人,在阁楼搜得此鸟。” 盘飞凤冷哼一声:分明是栽赃嫁祸。 陈县令接过鸟笼,只扫了那鸟儿一眼,便道:“凤姐儿,这如何解释?” 凤姐儿一脸惊疑,却不慌张,道:“陈大人,这分明是……” “哎!”陈县令打断道,“不必解释,有什么话到衙里再说!”说完一摆手,准备拉人封阁。 “慢着!” 凤姐儿冷喝一声,盯住陈县令道:“陈大人,我凤临阁在大同数百年基业,总算有头有面,就是当今天子也曾三次驾临凤临阁,你说拉人就拉人,说封阁就封阁,是不是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陈县令见凤姐儿一下搬出当今天子,一时有点犹豫。事实上凤临阁如此出名,也是因为历朝皇帝每至大同,都喜欢驾临凤临阁,已成定例。当今天子确实三次驾临凤临阁,人所共知,凤姐儿也没有说谎。 那员外模样的汉子见陈县令犹豫,便附耳道:“大人,先把凤姐儿拿下!” 陈县令点点头,道:“凤姐儿,私藏比翼鸟乃欺君大罪,凤临阁可以不封,但你必须去衙门一趟。” 衙门是什么地方,进去了还能出来? 凤姐儿一咬牙,沉声道:“陈大人,逢年过节,你受我凤临阁不少好处,就是你们州官亲自来,也得给我三分薄面,陈大人不要把事情做绝!” 陈县令脸色一变,喝道:“大胆!本官今次前来就是奉了州牧之令!来人,给我拿下!”马上有两个衙役如狼似虎扑向凤姐儿。 人影一闪,楚枫已挡在凤姐儿身前,两臂微微一分,那两名衙役也不知怎回事,已经飞出阁外,跌落大街,估计一时三刻也爬不起来。 陈县令正要喝问一声,冰冷的枪尖已经抵住他咽喉,吓得他两脚一软,几乎瘫倒在地,颤口道:“大……大胆,竟敢……敢……” “呸!大什么胆!我是天山飞将军,你敢动一下,一枪戳穿你咽喉!” 陈县令大气也不敢出,凤姐儿怕盘飞凤真下杀手,忙道:“飞将军,手下留人!” 盘飞凤冷哼一声,枪尖没有刺出,却也没有收回,还是抵住陈县令咽喉。 楚枫道:“陈大人,你凭什么抓人封阁?” 陈县令道:“有人举报凤临阁私藏神鸟,人证物证俱在,当然要问罪。” “那请陈大人叫出人证来?” 陈县令转头一看,那员外模样的汉子不知何时已经缩入人群之中,不见了身影。 他道:“就算没有人证,但比翼鸟确是从凤临阁搜出。” 楚枫冷冷道:“陈大人,你不要随便找个笼子塞只小鸟便诬说凤临阁私藏神鸟。我刚才路过县衙,顺手拿了一两件陈大人不该有的东西,陈大人要不要当众看看?” 陈县令脸色一下刷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冒出,看了是平时贪赃不少,让楚枫一句话唬住了。 这时,精卫飞落楚枫肩上,对着笼中青鸟“唧喂唧喂”叫着,那青鸟亦奋翅对着精卫“吱吱”喊叫。 兰亭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对那陈县令道:“请问陈大人可曾见过比翼鸟?” “这……” “陈大人未见过比翼鸟,怎知此鸟便是?况且此鸟只得一翼,根本不能飞。莫非陈大人以为比翼鸟是不会飞的?” 陈县令无言以对,乃反问道:“那姑娘莫非见过比翼鸟?” “并未见过?” “既然未见过,姑娘又怎知此鸟不是比翼鸟?” 兰亭道:“我虽未见过比翼鸟,却认得此鸟。它不过是一普通青鸟,大人不信,我可证明给大人看,请大人稍等片刻。” 说完向楚枫递了个眼色。 楚枫对飞凤道:“他们胆敢动一下,全杀了!” “还用你说!” 那些官差一听,一阵心寒。 楚枫与兰亭走出凤临阁,至一僻静处。 楚枫问:“医子姑娘,那小鸟是不是比翼鸟?” 兰亭点头道:“比翼鸟一雌一雄,一青一赤,青者为雌,赤者为雄,青者只有左翼,而赤者只有右翼,雌雄并肩方可比翼而飞,故名比翼鸟。现在只有青鸟,想必是有人在两鸟偶尔分开时捕捉了她,赤鸟必在附近。” 楚枫道:“没错,比翼鸟栖于梭尼树,精卫寻得梭尼叶,比翼鸟必是栖于附近。那你打算……” 兰亭乃附于楚枫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楚枫哈哈笑道:“好主意!” 兰亭便对站在楚枫肩上的精卫道:“精卫,今次看你了。” 小精卫对着兰亭“唧喂”一声,一拍双翅,飞走了。 楚枫道:“精卫该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兰亭道:“精卫极有灵性,应该明白我们意思。” 楚枫点头道:“那是!精卫也是神鸟。” 兰亭笑道:“幸亏当今天子没见过精卫,否则必定抢去收入鹿灵台。” 楚枫双眉一扬:“他敢打我小精卫主意,我一脚把他皇宫踹了!” 凤临阁内,那些衙役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森寒的枪尖依然点住陈县令咽喉,陈县令只觉得这“稍等片刻”实在漫长得可怕。 围观之人突然两边分开,楚枫和兰亭终于回来了。小精卫依旧站在楚枫肩上,背上却驮着一只鸟儿。这鸟儿与笼子里的青鸟一模一样,只是浑身赤红,也是一目一翼,青鸟是长在左边,它是长在右边。 赤鸟一见笼中的青鸟,即时对着她吱吱鸣叫,右翼不住扑打,想奋冲下去,而青鸟更是激动,一边吱吱应着,一边拼命拍打左翼,挣扎着欲撞出牢笼。 周围众人看着,真是揪心。 兰亭向楚枫微一点头,楚枫暗中一弹指,陈县令只觉手腕微微一麻,手中鸟笼“啪”的摔落在地,笼口登时被震开。 被精卫驮着的赤鸟“吱——”鸣叫一声,奋起右翼扑入笼中,与青鸟一左一右并在一起,然后两只鸟一齐拍动翅膀,冲出了鸟笼,在楚枫和兰亭头顶转了一圈,又对着精卫叫了一声,比翼双飞而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两只鸟儿已消失了踪影。 陈县令呆呆看着,愕然得不晓得作声。 盘飞凤一收盘凤枪,兰亭不失时机道:“陈大人原来已看出此鸟不过寻常青鸟,所以有心放它与赤鸟重聚,陈大人明察。” 陈大人是‘哑巴吃黄连’。他知道如今绝不能承认那青鸟是比翼鸟,因为青鸟是从自己手中放走的,被皇上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不诛九族也得满门抄斩。况且眼前这四人绝对是大有来头,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县令得罪得了 陈大人心里嘀咕着,公主开口道:“陈大人,私藏神鸟与私放神鸟都要诛九族,陈大人一定要明察!” 陈县令道:“本官刚才细细看过,笼中之鸟不过是普通青鸟,此乃一场误会。凤姐儿,刚才得罪之处,多多包涵。” 凤姐儿道:“既是误会,我怎敢怪罪大人!陈大人领着一拨衙役来我凤临阁搅和半天,然后拍拍屁股就走,我也不敢说半句什么,只希望陈大人以后办事,最好三思!” 陈县令脸色一阵青绿,也没说话,一挥手,“走!”正要离去,楚枫冷冷一声:“慢着!”陈县令心中一突,转过身,目光却不敢与楚枫接触。 楚枫道:“陈大人,回去告诉你们州官,如果他再敢派人滋扰凤临阁,小心他脖子上的人头!” 说完在旁边一张桌子上轻轻拍了两下,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陈县令一怔:拍两下桌子什么意思? 不过他马上明白了,因为那桌子“哗啦”一声散倒在地,碎成一块块。 陈县令倒吸一口冷气,要是这两下拍在自己头上,那还得了。他不敢吱声,转身带着衙役急急离去。 楚枫转头笑道:“凤姐儿,拍烂你一张桌子,不用赔钱吧?” 凤姐儿笑道:“楚公子,你这般凶,我怎敢要你赔?只希望你没事不要拍我两下就好!” 众人哈哈大笑。 凤姐儿道:“今次多亏你们解围,我要亲自下厨,你们先上迎凤亭。” 楚枫等人乃上迎凤亭坐下,不一会,一道道香喷喷的菜式由凤姐儿亲自端上来,楚枫肚子早打着鼓,不过凤姐儿没上完菜,也不好意思动手,眼睁睁看着,实在忍不住,道:“凤姐儿,你不要再煮了,再煮我撑破肚皮也吃不完。” 凤姐儿笑道:“我知道楚公子肚量大,不敢怠慢。这是最后一道菜,麻油黄糕。”楚枫已抓起一块塞入口中嚼起来。 凤姐儿忙问:“味道如何?” 楚枫摸了摸嘴,道:“有进步!” 凤姐儿笑得很开心,端起酒杯道:“今次真多亏你们,否则我凤姐儿被人算计也不知咋回事。我先敬大家一杯!” 楚枫笑道:“凤姐儿太客气了,我们每次来都是白吃白喝,还不好意思呢。” 凤姐儿“格格”一笑,望向兰亭,道:“楚公子到底是把兰妹子寻着了。我听说兰妹子孤身出了西海,这是为何?” 兰亭道:“我不过去寻一味草药,现在已经寻得。” “哦?什么草药让妹子如此犯险?莫不是龙驹草吧?” 兰亭点头一笑。 楚枫问:“凤姐儿,刚才怎回事?” 凤姐儿道:“有人欲算计我凤临阁。” 原来,凤姐儿本在长安打理分号之事,忽收到大同急信,说凤临阁连日被恶徒滋扰,弄得无法做生意。凤姐儿乃急急赶回大同,果然每日都有一拨混混前来捣乱,滋扰食客。凤姐儿乃亲自去县衙请陈县令出面,陈县令却推病不见。她又亲自去州府见州官,州官只说了一句话:陈县令病好自会处理。 凤姐儿没办法,想到与大同黑道上的带头大哥也有点交情,于是亲自去拜会,想请他出面调停。谁知三次拜会,却一次没见着。 凤姐儿心知事有蹊跷,正无计可施之时,忽有个员外模样的人来见凤姐儿,自称姓王,外地来的,腰缠万贯,想在大同置一份产业,看中了凤临阁,想买下它。凤临阁乃是凤姐儿命根,凤姐儿当然不肯让出,无论王员外如何开价,凤姐儿只是不卖。于是王员外便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倒也风平浪静,那帮混混再没有来捣乱,倒是凤姐儿的阁楼闺房被人偷入了一回,不过也没丢什么东西。本以为没事了,谁知今天那王员外突然联同陈县令来凤临阁,便发生刚才之事。 楚枫道:“那鸟必是有人暗中放在凤临阁陷害。” 飞凤道:“一定就是那个王员外。” 楚枫道:“凤姐儿可曾查过那王员外身份?” 凤姐儿道:“查不出身份。不过我看那王员外绝非主谋,只是受人主使,能够惊动县官、州官、和黑道带头大哥去帮他,这幕后之人必定大有来头。” 兰亭点头道:“他可以寻得比翼鸟来陷害凤姐儿,单凭这一点已不简单。凤姐儿要小心。” 凤姐儿笑道:“有楚公子刚才那两下,他们起码一段时间不敢露面。” 楚枫笑道:“我那两下主要是给那个幕后黑手看的。不过那陈大人敢再来,我照样把他脑袋拍碎!” 凤姐儿道:“话虽如此,不过我毕竟不比你们江湖中人,任意逍遥。我们做生意的,始终还得与官家打交道,事情闹僵了,吃亏的还是我们。” 盘飞凤忽道:“凤姐儿,我们来大同时路过晋阳,去了晋祠游赏了一番呢。” 凤姐儿笑道:“晋祠之灵秀,天下闻名,你们路经晋阳,确实不容错过。” 盘飞凤又道:“那是!那晋慈公也十分热情,凤姐儿可认识么?” 凤姐儿笑道:“晋祠乃晋阳名门大族,富甲一方,如何认识我这小小凤临阁掌柜。听说现在的晋慈公可是一位俊美小姐呢。” 飞凤道:“是哩!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说着瞄向楚枫。 楚枫奇怪,飞凤怎突然提起晋祠来了。 酒过三巡,凤姐儿问:“楚公子,你们今次来,不会是专程探望我吧?” 楚枫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就是专程来再尝一尝凤姐儿的手艺。” “楚公子真会逗人。我听说你近日在青城得了一面铜镜,怎不让凤姐儿开开眼界?” “凤姐儿消息可真灵通。” 楚枫取出镜子,递给凤姐儿。 凤姐儿看了一会,道:“怎么看也只是一面普通镜子,有啥特别?” 楚枫道:“我们连日琢磨,也看不出特别之处。峨眉掌门说它是一面心魔镜。” “既然这样,何不直接去问峨眉掌门?” 楚枫苦笑道:“这个峨眉掌门看我不太顺眼,估计用剑指着她也不会吭一声。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琢磨。” 凤姐儿将铜镜递回给楚枫,问:“楚公子来大同,可有什么要我凤姐儿帮忙的?” 楚枫道:“我准备去朔州查探魔神宗踪迹。” “原来是江湖之事,那我可插不上手了。” 楚枫笑道:“我们只想在凤临阁落脚,白吃白住几天。” 凤姐儿笑道:“那是求之不得,我还要与兰妹子好好一聚。” 飞凤笑道:“凤姐儿留这小子白吃白喝,小心把你凤临阁吃穷了去。” 公主、兰亭掩嘴直笑。 楚枫一本正经道:“有啥好笑?男儿口大吃四方!我堂堂八尺男子汉,胃口不大,如何闯荡天下!” 当晚,安排好各人房间,凤姐儿便拉着兰亭到自己阁楼谈密话去。 第二日一早,兰亭和公主留在凤临阁,楚枫与飞凤便骑着骕骦和火云驹前往朔州查探。 楚枫忽问:“飞凤,昨天席间你为何忽然提起晋祠,好像不太对劲?” 飞凤道:“有什么不对劲?” “你好像在试探凤姐儿?” “呵!想不到你还会察言观色。” “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是谁算计凤姐儿?” 楚枫摇摇头。 “我知道!” “你知道?” “就是那慈公小姐!” “啊?”楚枫愕然。 飞凤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站在陈县令身边那个王员外是谁?” “谁?” “就是那晚与晋祠管家芸娘偷会的那个汉子!当时芸娘对那汉子说,小姐一定要把什么抢到手,原来是要把凤临阁抢到手,看样子还要害凤姐儿性命!” 楚枫吃惊道:“飞凤,你可看清楚?” 盘飞凤一瞪眼:“你不信我一双凤目?” 楚枫忙道:“不是!但慈公小姐怎会陷害凤姐儿?” 盘飞凤道:“我也奇怪,所以刚才试探了一下,听凤姐儿语气根本不认识晋小姐,甚至连晋祠也没去过。” 楚枫道:“会不会慈公小姐与凤姐儿有什么误会,或许芸娘口中所说的‘小姐’并非指慈公小姐?” 飞凤冷笑道:“你以为晋祠还有第二位慈公小姐?如果真是晋小姐主使,你那两下拍桌子可吓不倒人家,她还会对付凤姐儿!” 楚枫想了想,道:“四个字:见机行事!” 朔州离大同并不远,两人很快便到了,边走边查探,来到了y县这个地方。 楚枫见群山连绵,乃道:“魔神宗总坛多半是隐于山林之中,我们下马查探?” 飞凤同意,于是两人下了马,刚一下马,便见一道黑影正在山林间穿越,背着什么,用布盖着,身手颇为敏捷。 两人连忙跟上去。 只见那黑影每走一段便左右前后张望一番,鬼鬼祟祟,然后再向前走,一直向山顶走去,越接近山顶越显得小心谨慎 楚枫和飞凤登时来了精神,如此光景不是魔神宗的人是谁?说不定魔神宗总坛就在山顶。 两人小心翼翼跟至山顶,一看,除了岩石树木,啥也没有。 那黑影在山顶上四下仔细察看,忽神色一喜,来到一断岩下,小心攀上去,然后伸手揭开背后那块布,原来是背着一个箩筐,里面放着一把小斧。 那人取出小斧,开始砍伐长在岩缝间的小矮树,砍了两株,放入箩筐,盖好布,满心欢喜下山了,还哼起山歌: 阿哥有情妹有心, 铁杵磨成绣花针。 阿哥是针妹是线, 针行三步线来寻。 哈!原来不过是一个上山采药的樵夫,听歌声还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小伙子。楚枫和盘飞凤对望一眼,哑然失笑。 这时已是黄昏,两人乃跃上断崖,并排而坐,落日的余辉带出两人长长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楚大哥,自云梦泽出来之后,我们再没有这般单独在一起了。” “飞凤,我……辜负了你。” 盘飞凤摇了摇头,轻轻把头靠在楚枫肩膊上,一抹红霞映在她粉脸上,红扑扑,艳若桃花,实在美。 楚枫望着盘飞凤,心中生起丝丝歉意。他不会忘记自己在震江堡前对盘飞凤起的誓言:“我心里就只有你……”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兑现誓言,自己已经辜负了她。他心底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竟然触动了盘飞凤。 “楚大哥,你在叹息?”盘飞凤抬头望着楚枫。 “我……” “楚大哥,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盘飞凤将头枕在楚枫肩膊上,慢慢合上眼。 几近日落,两人乃下山,忽见远处有两条人影掠过,楚枫不由“噫”的一声,道:“是她们?” “谁?” “神风门的杀手姐妹!” “神风门与魔神宗有勾结,我们快跟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94章 金针续断 第五百五十四章佛牙舍利 千雪、千叶依旧一身忍者服、仅露出双眼。她们一直向西行,来到一座木塔前,藏身一处,再无动静。楚枫和盘飞凤则在后面不动声息盯住。 眼前这座木塔十分古老,八角形,共六层,庄严稳重。 千雪、千叶一直等着,直到完全入黑,木塔的僧人全部返回僧房休息,乃飞身掠入塔内,马上听见一阵清脆的“叮铃”响起,两人一惊,急忙闪身暗处。 原来木塔每层塔檐下均悬着风铃,稍有风起,便“叮铃”作响。 千雪、千叶向外看了看,不见什么动静,乃放下心。 木塔每一层均供奉着佛像,第一层是释迦牟尼像,四丈多高。两人绕着佛像转了一圈,便向第二层掠上。 第二层正中塑主佛像,前面盘坐着普贤、文殊两位菩萨,后面立着二胁侍。千雪、千叶掠搜索一会,向第三层掠上。 第三层供奉的是四方佛,东、南、西、北各有一尊佛像,即东方阿閦佛、南方宝生佛、西方阿弥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四佛端坐在莲花台上,面朝塔外。 千雪、千叶在这一层搜索了好一会,还有“隆隆隆隆”听似转动佛像的声音,然后才平静下来。 两人层层搜索,一直上至顶层,第六层。 顶层供奉着如来佛像和八大菩萨像,千叶、千雪围着每尊佛像转了一圈,然后四下搜索一会,还是一无所获。 楚枫和飞凤也悄悄跟至第五层,监听着上面动静,只听得她们对话。 “姐姐,会不会是藏在佛像之中?” “塔内这么多佛像,一尊一尊找寻十分费事,且未必是藏在佛像内。我们依计行事。” “好!” 过了片刻,顶层两个窗口忽然冒出滚滚浓烟,并伴着火苗乱窜。 楚枫和飞凤大吃一惊,千雪、千叶竟放火烧塔!正要掠上阻止,却见木塔附近的僧舍已有人大呼救火,接着涌出许多和尚,提着水桶水盆赶来救火。 当先一个老和尚,须发皆白,惊急赶入塔内,一直上至顶层,一眼看到两个窗口闪着火苗,正向四周蔓延。连忙赶至塔檐下,伸手一拉其中一个风铃。只听见“叮铃”一声,跟着“啪”一声,一个木盒从顶端上跌落下来。 老和尚正要俯身捡起,两道黑影飞身而下,千雪刀光一闪,老和尚已经被断喉,千叶则一手抢过了木盒,正要掠下木塔,楚枫和盘飞凤恰好飞身而上。 楚枫一见老和尚尸体,怒不可遏:“你们已经得手,为何还要杀人!” 千雪、千叶更不答话,向后一翻身,穿窗而出。 “想逃!” 盘飞凤冷叱一声,亦穿窗而出。 楚枫正要跃出,忽听得老和尚咽喉发出“嗝嗝”响声,连忙俯身想听他要说什么。老和尚“嗝”了几下,头一歪,断气了。 就在这时,有个小和尚提着水桶上来救火,一见这光景,水桶脱手跌落,失声惊呼:“主持!” 楚枫一惊,这老和尚原来是木塔的主持。 小和尚盯住楚枫:“你……杀了主持!” 楚枫又一惊,跟着听到楼梯“哒哒”乱响,那些和尚一个个冲上来了,知道解释也是枉然,乃向后纵身飞出窗外。 再说盘飞凤穿出窗外,她号称飞将军,如何会让千雪、千叶逃脱,不消数里,已经拦住两人。 千雪、千叶也不打话,挥刀向盘飞凤攻来,刀锋劲利,显然又大有进步。不过飞将军是何许人也,不消片刻已将两人压于枪锋之下。 千雪、千叶娇叱一声,两把钢刀交织向盘飞凤倒斩而来,正是“倒流双逆斩”,今次使出,威力倍增。 盘飞凤冷叱一声,枪锋左右一拨,“当当”两声,两把钢刀已被拨开,千雪、千叶顿感一丝烈焰从刀身传来,烫得她们几乎脱手。不仅如此,一点枪尖已经直刺向千叶心口。 千叶惊急之下用手中木盒一挡,“笃!”枪尖刺穿木盒,紧接是“叮”一声脆响,与盒内之物撞了一下,霎时,一道神光从枪孔透出,直冲九霄,一闪而没。 盘飞凤吃了一惊,一抽金枪,木塔跌落在地,千叶俯身想捡回,盘飞凤枪尖已经直刺她咽喉而去。 “千叶!” 千雪眼看着枪尖刺穿妹妹咽喉,绝望地呼喊了一声。 千钧一发之间,一条人影仿似一道流光闪至千叶身前,伸手一执,硬生生抓住了盘凤枪枪锋。 “咝!” 锋利的枪锋带出一丝鲜血,而枪尖在距离千叶不及一寸处顿住。 “臭小子!你……” 执住枪锋的自然是楚枫,盘飞凤望着他,又惊又怒又气。 千叶死里逃生,怔怔望着楚枫执住枪锋之手,血正一滴滴沿枪尖滴下。 千雪一手拉着她,低喝一声:“走!”飞身离去。 楚枫松开枪锋,这才感到一阵痛切入心的裂痛。 盘飞凤急上前捧起他左手一看,只见两道又长又深的枪痕赫然在手心现出,鲜血一下一下渗着。她取出一方手帕,一边包扎一边嗔道:“你怎不用心口去挡,好让我一枪刺穿你的心!” 楚枫知道她在心痛自己,连忙道:“飞凤,我知道你疾恶如仇,不过她们身世也是可怜。” “有什么可怜?” 楚枫乃将在海心山上听到千雪、千叶的对话说了一遍。 盘飞凤双眉一挑:“就算身世可怜,也不能任意杀人!” 楚枫道:“她们本性不坏,只是错入神风门,沦为杀手!” “哼!我看你是见她们长得俏,怜香惜玉……” 楚枫急道:“冤枉!她们一直蒙着脸,我连她们样子都没见过!” “那就是听得人家娇声嗲气,心里发痒!” 楚枫唯有不作声。 盘飞凤仔细包扎好,然后柔声问道:“痛么?” 楚枫点点头。 “活该!若非我及时收了劲,你这只手要报废了去!” 她俯身拾起那木盒,木盒被一把铜锁锁着,从铜锁斑迹来看,这木盒不知多少年未开启过。木盒被刺了一个孔,只见孔内流光溢彩,不知装着什么宝物。 显然不能把木盒送回木塔,因为那些木塔和尚不晓武功,送回去只害了他们。于是两人决定先回凤临阁。 两人回到凤临阁,直上迎凤亭,上面已摆好酒菜,凤姐儿正陪着兰亭和公主聊着话儿。楚枫见桌上全是素菜,也不介意,坐下便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公主见他左手包着手帕,关切问道:“楚大哥,你左手怎么了?” 楚枫边吃边道:“没什么,不小心让飞将军枪锋划了一下。” “啊?” 公主愕然望向盘飞凤。 盘飞凤翘起嘴道:“谁叫他手脚不老实,已经是便宜他了。” 公主又望回楚枫,半信半疑。 楚枫一手挽过她纤腰,嘻嘻道:“幸好公主温善,要是像飞将军这般凶,我早断手断脚了。” 凤姐儿笑道:“唉呦!真羡煞旁人,连吃饭都这般亲密。” 公主娇脸一红,忙挣开楚枫。 楚枫问:“今天你和医子姑娘可是在大同诊症?” 公主道:“不是呢。我陪兰姐姐买草药,走了一天才买全八十一种草药。” 楚枫奇怪望向兰亭,治什么病需要这么多草药? 兰亭也没有作声。 凤姐儿问:“你们去了一天,可有什么发现?” 楚枫道:“没啥。倒是得了一样东西。” 说完将那个木盒摆在桌子上,并将木塔之事说了,然后问:“凤姐儿,你可知道盒里藏着什么东西?” 凤姐儿道:“应县木塔原来不过是一座寂寂无名的佛塔,但传闻不知哪一代主持,得了一方木盒,说里面装有圣物。主持便将木盒藏于木塔供养,但这木盒一直未公开过,连历代主持也不知盒内是何圣物,于是人们亦不以为然,只道是主持为了木塔香火鼎盛,才讹传木塔藏有圣物。想不到今日真有人去盗取。” 公主取起木盒,她手腕戴着的菩提珠恰好对着枪孔,枪孔忽又有神光透出,射在菩提珠上,菩提珠霎时流光溢彩,十分奇异。 楚枫奇道:“盒内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飞凤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 “但木盒被锁着。” “真笨!削断它不就行了!” “这……不太好吧,到底是人家的东西……” 飞凤枪锋一划,“叮”一声,铜锁已被削断,正要打开木盒,盒盖却自动翻开,登时一道神光冲出,一闪而没,而公主手腕上那串菩提珠亦闪了一闪。 只见木盒内放着一双大牙,形状有点古怪,数寸长,并连一起,黄中带白,牙身长有许多细小晶莹的珠子,光滑亮泽,熠熠生辉。 “佛牙舍利!” 兰亭惊呼一声。 “佛牙舍利?”楚枫奇怪。 飞凤道:“就是佛祖涅磐后留下的牙齿,笨蛋!” 楚枫更奇怪:“佛祖的牙齿有这么长么?” 兰亭道:“经载,佛祖乃丈六之身,照此推算,佛牙确实有这么长。经言佛牙:黄白相,方形柱状,光耀晶莹。正与此同。看来这是真身舍利,佛牙上那些细粒珠子便是舍利子。” “怎么两只佛牙并连在一起?” 兰亭道:“经载,佛祖灭度后,留下七颗佛牙舍利,一颗为帝释请去天上供养,两颗为捷疾罗刹盗走,剩下四颗流落人间。木盒这佛牙两颗并连,可能就是捷疾罗刹盗走的两颗。” 楚枫道:“既是被那个什么罗刹盗走,怎又出现在人间,还藏在应县木塔?” 兰亭笑道:“这是上天之事,我怎能知晓?” 凤姐儿道:“难怪屡有云游僧人说木塔顶上有佛光隐现,原来竟是藏着佛牙舍利。” 楚枫道:“谁也没见过佛祖,这未必就是真身舍利!” “这是真身佛牙舍利!”公主忽然说了一句。 大家一齐望着她。 公主道:“京城西山灵光寺就供奉着一颗佛牙舍利,与这两颗极之相似。” 兰亭道:“灵光寺供奉的佛牙舍利是举世公认的真身舍利,听闻每年佛诞天子都会亲自去灵光寺供养一次。” 公主点头道:“正是。每年佛诞,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方信众也会徒步前去灵光寺瞻仰佛牙。听主持传灯大师说,那颗佛牙是由南朝高僧法献从于阗请回来的,所以被称为法献佛牙。我手上的菩提珠就是传灯大师以法献佛牙护持开光。” 楚枫道:“这样说来,这两颗佛牙确实是真身舍利。” 兰亭道:“佛牙舍利乃佛门至宝,楚公子千万不要让人知道。” 楚枫道:“我可不想自添麻烦。”转头问凤姐儿,“对了,今天可有人来凤临阁找麻烦?” 凤姐儿笑道:“谁还敢来找麻烦,不怕给公子拍碎脑袋?” 楚枫笑道:“别把把客人都吓跑了?” “客人倒是多了。” “哦?这是为何?” 凤姐儿格格笑道:“凤临阁一下来了三位天仙般的人物,谁不想来看看?” 飞凤问:“凤姐儿,你可有查探那王员外去了哪里?” 凤姐儿道:“只知他出了大同,不知所踪。只要他不再来找麻烦,我也不想穷追此事,做生意到底以和为贵。” 说完举杯道,“今日只得素菜薄酒,你们别见怪,多喝一杯。” 楚枫问:“为何全是素菜?” 飞凤瞪他一眼,道:“白吃白住,还嫌三嫌四!” 凤姐儿笑道:“因为再过两日山西各地村民就会到晋祠求雨,为表诚意,各处均得斋戒。对了,你们可有打算去观看?” 楚枫道:“我们之前也见过一帮村民到关帝庙求雨,也没啥好看。” 凤姐儿道:“楚公子,晋祠求雨乃是晋阳以至山西头等大事,山西各地的村民都会前去,其盛大热闹,岂是一般村子的求雨可比?而且听说连天子也为今次晋祠求雨写了一篇牒文,隆重无比,公子不去,实在可惜。” 楚枫偷看飞凤一眼,没有作声。 散席后,楚枫独自在房间,有点无聊,忽听的“咯咯”两下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兰亭。 楚枫那心没来由“怦”的跳了一下。 兰亭手中还提着小药箱。她走入房间,把药箱放在桌上,转头道:“楚公子,你过来。”楚枫走过去,兰亭捧起他左手,解开包扎的手帕,然后从药箱取出一个小瓷瓶,玉指沾上膏药,轻轻涂抹在两道枪痕上。 楚枫忍不住道:“医子姑娘,要是你每天给我涂药,我每天给刺一枪也值。” 兰亭望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那心又“怦”跳了一下,不敢再多言。 涂完膏药,兰亭还是用原来的手帕为他包扎。 楚枫奇道:“怎不用药布包扎?” 兰亭笑道:“不用这手帕包扎,飞将军可饶不过你。” 说着盖上药箱,忽问道:“你明天还去查探?” 楚枫点了点头。 兰亭道:“你小心些,别又伤着了。” 说完挽起药箱转身离开。 “医子姑娘!” 楚枫一手执住她衣袖,忽觉心口一痛,不由捂住心口。 兰亭道:“你心又作痛了?” 楚枫点点头。 兰亭自语道:“看来我得加紧配药才行。” 楚枫又执住她衣袖,道:“你集八十一种草药,是为医治我心痛之症?” 兰亭没有作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又剩下楚枫一人,兰亭刚才柔情举动实在让他思潮起伏。他回味着刚才兰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单是想想也是说不出的甜蜜。 正当他沉浸在甜蜜之间,“嗤!”一支飞镖破窗袭来。 楚枫右手一伸,夹住了飞镖,身形已经闪至窗下,“啪”推开窗,恰见一道黑影飞掠而去,正要追,霎眼见飞镖上插着一角衣袖。 是兰亭的衣袖,上面写着三个字:桑干河。是用血写的。 楚枫心中剧震,身形已经飞出凤临阁,向桑干河掠去。 桑干河,在大同南面不远处,相传每年桑枣成熟的时候河水就会干涸,故得名。 楚枫赶至,四周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他沿着河岸奔走一段,前面是一座木桥,木桥前赫然立着三条人影,一左一右是千雪、千叶,正中一身白衣正是兰亭,缺了一角衣袖。 楚枫飞身扑去,刀光一闪,千雪钢刀已经架在兰亭肩膊上。楚枫霎时顿住身形。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拦下千雪的刀锋,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交出木盒!” 千雪冷冷喝了一声。 “你们是为了木盒?” “废话少说,交出木盒!”千雪将钢刀一紧。 “不要!” 楚枫急伸手入怀一摸,这才想起木盒不在自己身上。 千雪喝道:“还不拿出来!” 楚枫边在怀中摸着,边问:“你们可知道木盒装的是什么?” “少废话!交出来!” 楚枫又问:“是你们门主叫你们去偷木盒的?” 千雪冷冷道:“好!你想耗时间,我就跟你耗!你很喜欢她是不是?我现在就要削去她耳朵,或割去她鼻子,或挖去她眼珠,你挑一样。我数三声,你不挑,我帮你挑。一,二……” 楚枫大惊失色,急呼道:“不要!” 千叶望了他包扎着的左手一眼,道:“我们只想要回木盒,亦不想伤害她。只要你交出木盒,我和姐姐便马上放人。” 楚枫心念急转,就在这时,一条黑影无声无息从木桥另一端走来,手执大刀,双眼湛着刀一样的冷光。 “宫崎冷次?” 千雪、千叶同时喊了一声。 “宫崎冷次,你跟踪我们?” 宫崎冷次没有答话,一步一步从木桥走来。 “宫崎冷次,门主吩咐之事,我们自会完成,不须你插手!” 宫崎冷次走到千雪、千叶身边,两人莫名奇妙打了个寒颤。 “宫崎冷次,你……” 刀光骤闪,宫崎冷次刀锋突然向兰亭劈去,没有任何先兆。楚枫脸色一下惨白,心跌至深渊。 “当!” 千雪架在兰亭肩上的钢刀猛力向上一格,挡住了宫崎冷次刀锋,不过她一双手臂被震得发麻。千叶乘机一手将兰亭拉开,呼道:“木盒未得,不能杀她!” 宫崎冷次双眼寒光一闪,刀光再起,还是斩向兰亭。 “当!” 今次挡住大刀的是古长剑,楚枫已经挡在兰亭身前,出手了。 宫崎冷次大刀被古长剑格住,左手刀鞘当即划出,楚枫长剑斜向下一划,“咔”,刀鞘被削去了半截,同一招式,对楚枫是再没有杀伤力的。 宫崎冷次正要回刀,眼前突然闪起一片剑光,剑光四角赫然是四个大字:必杀一击!宫崎冷次吃了一惊,因为他只看到这一片剑光,却看不到楚枫身影,他无法预测这“必杀一击”从那个方位刺出。 没有丝毫迟疑的余地,宫崎冷次左手半截刀鞘脱手飞出,向那一片剑光射去,身形同时向后疾退。剑光之中闪起一点华光,“唰”的破开刀鞘,直插宫崎冷次心口。宫崎冷次大刀往心口一贴。 “叮!” 剑尖点在刀身上,今回宫崎冷次没有被震飞,但剑气却霎那间透穿了刀身,击穿了他心口,“嗤”带出一丝血丝。 宫崎冷次死死盯住楚枫,然后颓然倒下,至死也不肯相信。 楚枫冷冷望着他倒下,然后霍然转身,盯住千雪、千叶。千雪、千叶震惊地望着他,她们同样不敢相信,神风门的武藏杀手竟被楚枫一招击杀。 楚枫目光突然扫向千雪,剑光一闪,千叶惊呼一声“姐姐”,古长剑的剑尖已经点住了千雪咽喉。 “放开她!”楚枫剑尖指着千雪,却冷森森望着千叶。 千叶不敢丝毫犹豫,松手放开了兰亭。 兰亭急步走回楚枫身边,楚枫一收古长剑,冷冷道:“我不杀你们,算是报刚才之恩,不要再让我碰到你们。” 千雪、千叶望了楚枫一眼,转身掠过木桥而去。 楚枫转头望着兰亭,目光已变得阳光般温暖,他很想张手搂过她,却到底没有这样做。 “医子姑娘,你没事吧?” “我很好!” “你怎会被捉住的?” “我在厨房煎药……啊!药!楚公子,我们快回凤临阁!” …… 千雪、千叶在夜色中停住了身形,然后默默而行。 “姐姐,现在怎办?”千叶开口了。 千雪沉默了一会,道:“连武藏杀手也对付不了他,或许门主不会责怪我们。” “如果门主责怪呢?门主命我们一定要把木盒带回去!” 千雪没有作声,因为她自己也不晓回答。 千雪忽对千叶道:“千叶,回去你就对门主说,你已经盗得木盒,然后交给了我,却让楚枫抢去了。” “不行!”千叶惊道。 “千叶,你听我说,我刚为门主寻得龙驹草,门主不会责罚我的。” 千叶还是直摇着头。 …… 楚枫挽着兰亭飞赶回凤临阁,兰亭急步走入厨房,至一火炉前,炉上放着一个瓦煲,炉火已经熄灭,瓦煲还冒着热气。 兰亭揭开煲盖,一阵浓烈甘苦的气味飘出,楚枫急忙捂紧鼻子。兰亭取过一只瓷碗,提起瓦煲,刚好倒了一碗药。 兰亭喜道:“幸好没有煎干。” “你在煎药?”楚枫望着她,“这药……是给我煎的?” 兰亭道:“我见你心口又作痛,所以连夜煎这一服药。” “医子姑娘……” 兰亭端起药:“你快趁热喝下去。” 楚枫接过,一闻,苦啊,问:“这药可是放了龙驹草?” 兰亭点点头。 楚枫道:“怎这般苦?马会吃这么苦的草么?” 兰亭微嗔道:“楚公子,药凉了更苦。你忘了‘凉药苦口’?” 楚枫只好把药凑近嘴边,伸出舌尖点了一点,即时打了个哆嗦,好苦! 兰亭见头他捧着药左点一下,右点一下,就是不喝,乃愠色道:“楚公子,以后你莫再让我医治心痛之症了!”转身就走。 楚枫一咬牙,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把药喝个净光,喝完还用舌头舔了舔碗底,道:“医子姑娘,这样满意吧?” 兰亭莞然一笑,问:“怎样?” “味道好极了!”楚枫苦着脸道。 “把手伸出来。” 楚枫乃伸出手,兰亭仔细把了一回脉,楚枫问:“怎样?” 兰亭道:“暂时没有异样。不过龙驹草要一两天后才会完全发挥药力,你觉得有任何不妥,要马上告诉我。” 楚枫点点头。 兰亭转身欲走,楚枫忽的伸手拉住她衣袖。 “你是怎会被捉去的?” 兰亭道:“我放好药后,怕火候有失,不敢离开,却忽然有两条人影闪入,其中一个撕下我一角衣袖,另一个便将我带去了桑干河处。” “医子姑娘,要你亲自为我煎药,还差点……” “你心痛之症是我害的,我应该为你治好。” “只是这样?如果这症不是你害的,你还会不会……” 兰亭没有作声。 楚枫忽然松开她衣袖,却执住了她玉手。 兰亭那心微微一跳,自从青城山之后,楚枫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执自己之手。 两人凝视着对方,身子慢慢向对方靠去,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凤姐儿叫嚷:“兰妹子,原来你在这!哎哟!楚公子也在?呵呵!我就奇怪,妹子怎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是在厨房偷会情郎。” 兰亭粉脸一红,急挣开楚枫走到凤姐儿身边嗔道:“凤姐儿胡说什么?” 楚枫亦连忙解释道:“凤姐儿别误会,医子姑娘是给我煎药。” “哦?煎药要三更半夜么?我看……” “凤姐儿!” 兰亭拉起她便回阁楼去了。 …… 第二天一早,楚枫等四人便来到二楼大厅坐下,厅中已经满是人客。凤姐儿走来道:“你们怎来大厅了?我正要让人把早点送去?” 楚枫笑道:“我们想凑凑热闹。” “哎哟!就怕伙计忙不过来把你们怠慢了。我马上去给你们取几样点心。” 不一会,凤姐儿果然亲自捧着七、八笼热腾腾的点心走来,楚枫道:“要凤姐儿这样伺侯我们,我们下次可不敢再来了。” 凤姐儿边放下点心,边笑道:“我可是很小气的,要是知道你们路过大同也不进来,我可要一辈子放在心上。” 旁边的食客看着十分惊讶:要凤临阁的女主人亲自捧点心伺侯,那可不简单。 这时,忽的传来“笃噔,笃噔,笃噔”上楼梯的声音。楚枫一听,知道谁上来了。果然,小书挽着天机老人走了上来。 小书一眼扫见楚枫,撇了撇小嘴,在厅中挪了个位子,然后照例又是一番开场白:“各位大爷官人,我和爷爷恰逢路过,见阁上云气相会,想着必是贵人相聚之处,所以特来给大爷们说一段书,权为助兴。” “呵!小姑娘倒也伶俐,却不知要说什么书?”有人问。 小书道:“朝廷之事我不敢妄议,市井之事我也不想多说,我就说说昨晚发生在应县的一件事!” “哦?什么事?” “释迦木塔遭人纵火,木塔所藏的圣物被盗,一木方丈被杀害了!” 众人一听,登时哗然。 楚枫心道:这丫头也够神通广大,昨晚才发生的事,她已经知道。 有人道:“谁跑去木塔纵火,还把方丈害了?” 有人道:“是啊!一木方丈德高望重,向来善心,怎会被害?” 又有人道:“木塔藏有圣物,一向只是谣传,莫非是真的?” 有人问:“是什么人干的?抢了圣物就罢了,还要下杀手,也太狠毒了!” 小书道:“听木塔的和尚说,纵火烧塔、盗取圣物、杀害方丈的是一个蓝衫少年,背着一把古长剑,脸上有一道指痕。” 有人惊呼道:“啊?莫非……就是那个……楚枫?” 看来楚枫这形象经过小书四处“宣传”,已经颇深入人心了。 楚枫苦笑一下,看来这只“死猫”是吃定了。 盘飞凤却瞪起凤目道:“这丫头怎胡乱冤枉人,我去教训她一顿!” 楚枫连忙拉住道:“她也是直说。就算她不说,别人还是会传。” 只听得有人问:“那被盗的是何圣物?” 小书道:“是何圣物,连木塔的和尚都不知道。不过在圣物被盗时,有人看到木塔上空有神光一闪而没。” “啊?莫非是佛光?这样说来,那圣物必定是佛门至宝,说不定还是佛祖的舍利子!” 小书道:“是不是舍利子,只有那贼子知道了。”说着有意无意瞄了楚枫一眼,然后又道,“不过据说,木塔第三层供奉着东南西北四方佛,四尊佛像本来是面朝塔外四方,向四方普照光明的,但圣物被盗后,四尊佛像却全部转了身子,泪流不止。” “啊?佛像相对垂泪?这可不是好兆头!” 众人又议论纷纷起来。 楚枫心道:昨晚我和飞凤上至第三层时,那四尊佛像已是转了方向,看来是千雪、千叶做的手脚。 “哎呀!”忽有人呼道,“明天就是晋祠求雨之日,每年晋祠求雨都是由一木方丈亲自前往晋祠主持,年年应验,现在一木方丈突然遇害,圣物被盗,莫非天要求雨不利,所以佛像落泪?” 有人道:“田地干旱多时,各地村民就指望今次求雨了,要是不成,那就出大事了。” 小书道:“既然大家说到求雨,我也不妨多说几句。今次晋祠求雨连朝廷也惊动了,特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晋祠,不知各位可知此事?” “知道。听说牒文已经送至晋祠了。” 小书压着声音道:“是的,不过我有个秘密消息要告诉大家,各位千万不要声张开去。” 众人哄笑起来,道:“小姑娘快说,别买关子了!” 小书把声音压得更低:“求雨牒文已经被偷换了,现在晋祠里的那道牒文是假的。” “啊?”众人一片哗然,“不会吧!牒文由天子下发,被人偷换可是灭门死罪?” “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晋祠世代庇佑一方百姓,怎会遭此横祸?” 小书道:“信不信由着你们,明日求雨自见分晓。” 又说了一会,天机老人也略占了一回卦,便下楼而去。 楚枫向飞凤等说一声“我去去便回”,急忙跟去,一直跟至僻静处。小书回头瞅着他道:“你跟来做什么?”楚枫连忙拉她走开一处,小书俏脸一红,挣开手,竖起秀眉道:“毛手毛脚做什么,想占便宜?” 楚枫压着声音道:“小书,你忘了?” “忘了什么?” “那卦辞呀?” “什么卦辞?” “鹤唳于北,声闻千里?” “哦,你还记着?” 楚枫急道:“我当然记着!你说过要回去问你爷爷的?” “我问了,他不肯说。” “你没有烧他胡子?” “他不让我烧!” 楚枫气道:“小书,你答应过的事怎不当回事?” 小书怒道:“我怎不当回事?你以为我爷爷胡子随便能烧?你有本事去烧给我看看?” “嘘!” 楚枫连忙示意她小声些,又道:“我有一事想问你?” “说吧!” “天魔教是不是二十年前建立的?” “没错。天魔教二十年前传承自星魔道,十年前被灭。” “胡说!” 楚枫喝了一声,倒把小书吓了一跳。 楚枫道:“天魔女十年前才出道,她怎么可能在二十年前担当天魔教主?” 小书奇道:“你怎知天魔女十年前才出道?” “她说的!” “她说你就信?我说我是五百年前出道的,你也信吗?” “我信她!” 小书瞅着楚枫:“你为何信她?” “因为我喜欢她!” 小书撇了撇嘴,转身要走。 楚枫一步拦住道:“小书,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小书道:“下次见着她你自己问她吧。” “我会再见着她?” “会!并且不用多久!” “真的?” 楚枫激动得一下抓住小书双臂。 小书挣扎道:“我爷爷说,不信你去问我爷爷,别抓我!” 楚枫不敢问,他怕小书是随口说说,既然生起这一分希望,他不能让这一分希望碎去。 小书转身要走。 楚枫忽问:“那求雨牒文被偷换,是不是真的?” 小书回头瞅着他:“你又想多管闲事?” “随便问问罢了。” “我也是随便说说罢了。” 小书挽着天机老人离开。 楚枫返回凤临阁,飞凤道:“哟!回来了,怎一个人?” “飞凤,这话什么话思?” “我见你跟着那说书的小姑娘,以为你见她长得俊俏,要拐回来!” 楚枫只好不作声,忽自语道:“晋祠求雨是不是真的很热闹?”边说着便偷眼望向盘飞凤。 盘飞凤那会不知道他心思,哼声道:“你去晋祠,我回天山!” 楚枫吓了一跳,忙道:“求雨不过是一群人在装神弄鬼,没什么好看的。” 盘飞凤道:“你不去晋祠,我还要回天山!” “为什么?” “我喜欢!” “那……我也跟着你回天山!”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 于是四人告别凤姐儿,凤姐儿奇道:“你们怎忽的要去天山?” 楚枫没有作声,只偷眼望向飞凤。 凤姐儿也不好多问,便拉着兰亭道:“兰妹子,天山冷,你可要多添衣服。以后要多来探望凤姐儿,姐儿在中原无亲无故,只有你一个妹子了。” “我会的,凤姐儿多保重。” 凤姐儿又对楚枫道:“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兰妹子。” “我会的!凤姐儿,如果凤临阁有什么事,尽管通知我们,我来摆平他!” 这时,小二把骕骦、火云驹牵来了,飞凤挽着公主便上了火云驹,兰亭与凤姐儿再三惜别,亦与楚枫上了骕骦。 楚枫小声问兰亭:“医子姑娘,我们要去天山,你怕不怕冷?” 兰亭抿抿嘴,附楚枫耳边道:“你放心,我们必去不成天山!” “哦?为啥?” 兰亭只微笑不语。 四人两骑出了大同,楚枫见飞凤一马当先,却往南行,奇道:“飞凤,去天山应该往西走,怎向南走?” 飞凤道:“我喜欢绕圈子,你管不着!”说完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楚枫一愣,兰亭笑道:“飞将军要去晋祠看求雨呢,楚公子还不赶快跟上!” 楚枫摇摇头道:“女人心,海底针!真难捉摸!” …… 第395章 铁臂颓然 第五百五十五章求雨牒文 傍晚时分,楚枫四人赶到了晋祠,晋小姐亲自迎入,自有绿衣献上香茶。 楚枫笑道:“我们又来打扰慈公小姐了。” 晋小姐笑问:“楚公子可是来观看求雨?” “正是!我这人最爱凑热闹!” 晋小姐笑道:“俗话说‘贵人出门招风雨’,几位亲临乃上天暗助,明日求雨必成。” 晋小姐还是在留山湖畔备了酒席招呼,席间,楚枫问:“慈公小姐,听说皇上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晋祠?”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又道:“传闻牒文被偷换了去?” 晋小姐淡然笑道:“那不过是谣言。有人不想我晋祠顺利求雨,所以故意散布谣言,不必当真。” “那慈公小姐可否取出牒文让我们见识一下?” 晋小姐道:“求雨牒文只宜在求雨之时启读,请公子见谅。” “哦!” 楚枫亦不再多问。 当晚,楚枫等人在房间,楚枫问兰亭:“医子姑娘,你看慈公小姐神色如何?” 兰亭道:“神色从容,但似有隐忧,最主要是她不肯出示牒文。” 楚枫点头道:“我也察觉。” 飞凤道:“那又怎样?难道你想帮她寻回牒文?别忘了她要害凤姐儿!” 楚枫道:“那多半是误会。我们受晋祠款待,总不好坐视不理?” “人家晋小姐神色从容,必是想好对策,何必你臭小子瞎紧张!” “牒文被偷换可是死罪,如何应付?” 兰亭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假为真,瞒天过海。” 楚枫忙问:“怎样‘以假为真,瞒天过海’?” 兰亭道:“就是将假牒文当真牒文宣读,然后即时烧毁,瞒天过海,因为盗取之人是不敢将真牒文拿出来的。” 楚枫一拍脑袋:“这主意不错!” “不过!”兰亭却又道,“前提是假牒文的内容必须与真牒文内容相同,如果内容不同,那便大祸。” 公主道:“即时内容相同,但真牒文握在别人手里,等于是被人执住把柄,后患无穷。” 楚枫不由皱起眉头。 飞凤道:“你慈公小姐可不是简单人物,你瞎操心什么,明天等着看好戏便是。”转头又对兰亭、公主道:“来!我们弈棋,别管这小子!” 原来,飞凤棋艺虽然只得“半桶水”,却喜欢看兰亭和公主对弈,尤其喜欢在旁边指手画脚,一会儿帮着公主出谋划策,一会儿又帮着兰亭支招献计,俨然一位将军在指挥三军作战。 楚枫看不过眼,道:“飞凤,你到底在帮那一边?” 飞凤一瞪眼:“你懂什么?我这叫锄强扶弱!你别来搅和!” 楚枫百无聊赖,走出房间,不知不觉便来到留山湖,马上闻得丝丝茶香飘来。只见晋小姐端坐在湖畔,素手轻舒,正煮着茶,那动作实在清雅优美。 楚枫隐在树后,静静看着。 晋小姐忽轻声呼道:“楚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品一盏茶?” 楚枫乃转出,上前笑道:“原来慈公小姐早知我在此?” 晋小姐道:“我一直煮着茶,本来已经忘于茶中,忽然心中一动,便知道是公子来了。” “啊?”楚枫惊讶道,“莫非这就是茶道最高境界,以茶入道?” 晋小姐“噗哧”一笑,道:“你信?” 楚枫愕然望着她,模样有几分滑稽。 晋小姐道:“我是见树旁衣影飘动,猜必是公子。” 楚枫哑然失笑,道:“原来慈公小姐也会作弄人。” 乃对面坐下,晋小姐斟了一杯茶,道:“请!” 楚枫轻啜一口,晋小姐笑道:“公子今次怎不快品了?” 楚枫道:“品茶如同喝酒,最讲究心情。如酒逢知己,千杯为少;话不投机,半句为多。” “这样看来,楚公子今晚心情不错?” “起码比赵王府别院时好。” 晋小姐笑了笑,楚枫又道:“品茶又最讲心境,有为烦嚣而品,有为宁静而品,有为孤闷而品,有为分离聚散而品,有为冷暖清浊而品。” “哦?那公子以为我是为何而品?” “我见慈公小姐刚才煮茶时,举止之间似有凝思,莫非有心事?” “公子真是观人于微。我每有心事,都喜欢一个人在夜里在留山湖畔独自煮茶。” “你是为明日求雨之事?” 晋小姐素手微微一顿,没有作声。 楚枫道:“求雨牒文是不是被偷换?慈公小姐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隐瞒。” 晋小姐沉默了一会,乃道:“牒文确是被偷换了,在送至晋祠前已经被偷换。” “哦?” “当日牒文刚送至,钦差一走,赵王爷便联同魏侯、韩侯前来要拜读牒文,我马上觉得事有蹊跷,便以‘牒文只可在求雨之时开启’为由,回绝了他们。他们走后,我马上拆开牒文,才发现牒文是假的。” “牒文被换乃是灭门之罪,所以你不动声色?” 晋小姐点点头。 “但明天求雨你要当众启读牒文,到时如何应付?” 晋小姐道:“到时我照读牒文,然后当即烧毁,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楚枫心道:原来她应对的方法与兰亭所想的一样。 乃道:“假若假牒文与真牒文内容不符,你照读,岂非……” 晋小姐一怔:“这一层我倒未想过。我看那假牒文内容确是求雨之词,应是依照真牒文而写。况且就算内容不符,皇上也总不会亲自来晋祠听我宣读牒文,谁人知道内容不符?” “以假为真,确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不过到底冒着欺君之险,且真牒文在别人手中,必有后患。” 晋小姐一笑:“公子有心。单凭一道牒文,要扳倒我晋祠也不是易事,我自有办法应付。” 楚枫道:“如果真是这样,慈公小姐就不会深夜在此煮茶。” 晋小姐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慈公小姐可否让我一看牒文?” 晋小姐乃从袖中取出一卷牒文,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只见牒文卷成一卷,用红绢系着,解开红绢,展开一看。 牒文是用天子御用五彩绫缎书写,底纹是祥云瑞鹤图案,两端是银色巨龙标志,内容确是求雨之词,最后是天子玺引,十分清晰。 楚枫问:“你怎知此牒文是假的?” “请随我来。” 楚枫跟着晋小姐离开留山湖,上了一阁楼,阁楼放着许多文书卷轴、古玩珍器。 晋小姐道:“这里放着历朝天子赏给我晋祠的器物和文书。” 说着从中抽出一卷文书,道:“这是十年前天子为表彰晋祠而颁赐的表章,你比照一下玺印。” 楚枫打开表章,将牒文玺印与表章玺印一对照,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马上看出端倪。 表章中的玺印线条柔润平滑,相形之下,牒文的玺印线条干涩粗糙,看来牒文确是伪造无疑。 晋小姐将牒文收回袖中,两人下了阁楼,楚枫问:“你以为谁最有可能偷换牒文?” 晋小姐道:“最有可能且有能力偷换的,当然是赵王府。” 楚枫道:“我今晚就去探一探赵王府。” 晋小姐忙道:“这怎行?这是我晋祠之事,怎能让公子犯险?况且只是猜测,牒文未必在赵王府,就算是在赵王府,一晚时间也不可能找着。” 楚枫道:“慈公小姐忘了,我还有两位朋友在赵王府内?” “那两位歌姬?” 楚枫点点头。 晋小姐摇头道:“不行!让公子朋友也犯险,我更过意不去。” 楚枫道:“我会小心行事!” 晋小姐还是摇头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便是。这事切莫不可!” “慈公小姐就等着我好消息吧!” 楚枫已经飞掠而去,晋小姐望着他背影消失,转身上了阁楼,过来片刻,从阁楼飞出一条黑衣人影,向楚枫消失的方向掠去。 楚枫轻车熟路,潜入了赵王府,径来到丁玲、丁珑所住的暖香阁下,飞身上了瓦面,又掀起一块瓦片,向下望去。 阁楼依然点着灯,没有人,墙角衣架仍挂着几套彩衣,表明丁玲、丁珑还未曾离开赵王府。 楚枫正要移回瓦片,忽见人影闪动,丁玲、丁珑走来,而赵冲还是一脸殷勤,还亲自提着灯笼引路。 丁玲、丁珑上了阁楼,入了房间,赵冲又想跟入,丁玲一把拦在门口,轻轻欠身道:“有劳赵公子相送,请。” 赵冲陪笑道:“小生刚得了一盏‘七仙流光灯’,神妙无比,小生不敢自珍,不如取来与两位仙衣共赏一番?” 丁玲道:“多谢赵公子美意,只是现已夜深,我们想早点休息。” “今天又要两位仙衣整日歌舞助兴,小生实在过意不去,小生也不敢打扰了,两位仙衣安寝。” “请!” 丁玲“嘭”关上房门,赵冲唯有一脸无趣下楼而去。 丁珑道:“姐姐,赵冲这家伙一天到晚缠着,烦死了。” 丁玲道:“算了,赵王府是影月仙舫的贵客,夫人吩咐过不可怠慢。况且我们还要打听九龙杯之事。” 丁珑道:“这赵王府的宴会也真多,每天不是大宴就是小宴,今天又来了什么客人,听说还是京城来的,要我们舞了一天,累坏了。” 丁玲道:“别说了,赶快换衣睡吧,说不定明天又要整日歌舞。” 于是两人又轻解罗衣,楚枫眼下登时又露出两具娇俏玲珑的胴体,纤细的腰姿,修长的玉腿,细嫩的柔肌,娇挺的双峰,一览无遗,楚枫直直看着,又看呆了,心怦然蹦跳,脸颊霎时又被火烧一般。此刻,丁玲、丁珑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莫名其妙的异样兴奋,他目光不能自主地在丁玲、丁珑身上游走,那轻盈跳动的双峰几乎让他艰于呼吸。 丁珑从衣架拿起一件轻纱,正欲披上,忽想起什么,抬头一看,正好与楚枫四目相接。 “啊!” 她惊呼一声。 楚枫心“嘣”的几乎跳了出来,急飞身从窗口穿入,一手扯下蒙面巾,道:“是我!” “楚公子?” 丁玲、丁珑又羞又急,慌忙用轻纱遮住身子紧要之处,也顾不上穿了。 楚枫面红耳赤,急转过头去,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丁玲、丁珑急急披轻纱,听楚枫这样说,又气又羞又愠道:“楚公子,你怎净是偷看人家……偷看人家……” 楚枫道:“我不是故意偷看,只是碰巧……” 丁珑嗔道:“你第一次是碰巧,今次又是碰巧,是不是下次又……”话至嘴边,急顿住,满脸羞红。 这时,只听得“噔噔噔噔”急促上楼声音,跟着听到赵冲在门外呼道:“两位仙衣,发生什么事?” 原来赵冲并未走远,听得刚才丁珑一声惊呼,赶忙走来。 楚枫闪身至门边,屏息静气。 丁玲连忙应道:“刚才我们见有一只蟑螂爬过,所以惊喊,让赵公子担心了。” 赵冲忙道:“那请让小生为两位仙衣赶走它!” “不用了,我们见它已经爬了出去,赵公子请回吧!” 赵冲道:“这必是阿丑这贱婢没有好好打扫房间,小生一定好好教训她。” 丁玲忙道:“不关她事。我见那蟑螂是从窗外爬进来的。” “原来两位开了窗,外面是花园,难怪有虫蚁,不如小生陪两位喝酒压惊?” “不必了,我们想早点休息。” “那……小生告退。” 赵冲“蹬蹬蹬蹬”下阁楼而去,口中唠唠似在骂着什么。 丁玲、丁珑松了口气,急忙关上窗口,然后并肩立着,低头弄着衣角,一脸羞涩,不敢看楚枫一眼。 她们不作声,楚枫也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静下来,更显尴尬。 还是丁珑开口问:“楚公子,你来……” “我是专门来看你们的。” “啊?楚公子,你……你……” 丁玲、丁珑更加娇羞无地,楚枫那意思几乎等于说是专程来偷看她们。 楚枫自知失言,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专程来寻你们,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丁珑娇嗔道:“你是我们恩公,我们自当帮忙,你不用净是藏在上面偷看人家……嗯!”不好意思说下去。 楚枫一脸尴尬,不知说什么,双眼又直直望着她们。 丁玲、丁珑觉得楚枫望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异样,低头一看,登时羞得无地自容。原来两人只是披着一件轻纱,轻纱十分单薄,楚枫靠得又近,两人玲珑娇体便若隐若现尽收眼底,更让人万分遐想。 丁珑一跺脚,娇嗔一声,道:“楚公子,你比赵冲还坏!”边说着转身取过一件大衣,把身子遮个严严实实。丁玲亦连忙拿过另一件大衣披在身上。 楚枫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乃道:“我……还是走吧!” 刚转身,丁珑急道:“公子不是要我们帮忙吗?” “我……” “公子先请坐。” 楚枫坐下,丁玲斟了一杯茶,递给他。楚枫接过,吃了一口,不由惊异道:“好茶!这茶是你们煮的?” 丁珑“噗哧”笑道:“不是。是阿丑煮的。就是当日在别院宴会上为你和晋小姐倒茶的蒙面侍女。” “是她?她好像是在别院修花?怎又在这里?” 丁玲道:“我们见她煮茶好喝,又会修花,处事得体,就要了来伺侯我们。” “原来这样。” 丁珑道:“这个阿丑挺可怜的。脸色有一道刀痕,十分吓人,所以走动要蒙着脸。赵冲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怕吓着王府宾客。” 楚枫没有作声,心却触痛了一下。 丁玲道:“楚公子,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楚枫道:“明日晋祠举行求雨,你们可知此事?” 丁玲、丁珑点点头。 “天子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晋祠,你们可知道?” 丁玲、丁珑又点点头。 “牒文被偷换了,你们也可知道?” 丁玲道:“这好像是谣传吧!听说晋小姐一直在辟谣。公子为此事而来?” 楚枫道:“不是谣传。牒文是被偷换了,而且很可能是被赵王府偷换,所以我来打探一下。” 丁玲道:“我们倒没有从赵冲口中听到过什么风声。” 楚枫略显失望。 丁珑道:“赵王府今天来了一位客人,是从京城来到人物,王爷十分看重,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楚枫正想再问,忽有人惊急走上阁楼,边走边喘着气呼道:“两位姑娘,快开门!”听声音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丫儿?”丁玲、丁珑皱皱眉。 “砰砰砰砰!” 那小丫头一边拍门一边呼喊:“两位姑娘,快救救阿丑,少爷要鞭笞她!” “阿丑?” 楚枫一闪身至门边,示意丁玲、丁珑开门。 丁玲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小丫鬟,挽着粗髻,粗眉粗眼,喘着气,一脸焦急,一见丁玲开门,急道:“两位姑娘,快救阿丑!” “丫儿,别急,怎么回事?” 丫儿道:“少爷说阿丑没有用心打扫两位姑娘的房间,惊吓了你们,准备鞭打她。两位姑娘快想想法子。” 说着已经急出了眼泪。 楚枫急忙向丁玲点头示意。 丁玲道:“丫儿,你快带我们去!” …… 在一处厅中,赵冲正坐在上面,下面跪着一名侍女,脸上有一道深深刀痕,正是阿丑,一左一右是两个满脸凶狠的老婆子,手中拿着一个竹夹。 阿丑跪在地上,身子在微微颤抖,咬着嘴唇,她左手五根手指,除了小指,其余四根肿成一团,颤动着。 赵冲端起一杯茶,一边细品着,一边慢悠悠道:“不用手指,不知还能不能煮出这么好喝的茶!给我夹!” 语气突然一转,两个老婆子马上将竹夹夹在阿丑小指上,然后一用力,只听见“叻”一声,竹夹猛然收紧,阿丑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赵冲盯住阿丑脸上那道刀痕,冷冷道:“想晕,没这般容易。我还没用针扎,用鞭打,别以为可以逃脱得去。给我夹,要慢慢用力,一点一点用力。她既然可以在自己脸上划上一刀,这点痛她受得了,她既然可以毁去自己的脸,再毁去五根手指也不算什么!给我夹!狠狠夹!” 赵冲说到最后,脸上竟然变得狰狞起来。 两个老妈子不敢怠慢,“叻叻叻叻”一下一下收紧竹夹,阿丑痛得浑身打颤,反却咬着嘴唇,没有喊出声,她越不喊出声,赵冲那面色越是狰狞。 楚枫透过窗缝看得清清楚楚,他双眼几乎喷出火,他握起了拳头,拳头有点发颤。丁玲、丁珑怎还不到,他心简直被火烧一般。 “叻叻叻叻!” 楚枫甚至听到指骨坼裂的声音,阿丑仍然没有喊出声,嘴唇已经咬破,渗着鲜血。赵冲盯住阿丑,狰狞的脸上慢慢露出凶狠。 “好!你不喊出声,我看你能忍到何时?” 他从墙上取出一条软鞭,是那种带着倒刺的鞭,然后慢慢走到阿丑身前。竹夹仍然夹住阿丑的手指,两个老婆子不敢松手,阿丑的身子还在发抖。 赵冲望着她,道:“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有个丫鬟倒茶时烫了我一下,我便鞭了她几下,鞭死了。你放心,我不会鞭死你,你知道我不舍得。不过鞭打你必定有趣得多,因为你比那些低贱的丫鬟有身份得多,你呼喊的声音一定十分好听,样子一定十分好看,尤其脸上那道疤痕!” 说到最后,赵冲脸上露出豺狼般的凶残,举起了鞭子,向阿丑抽去。 楚枫两眼杀机一现,正要破窗而入,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呼喊:“赵公子,手下留情!”丁玲、丁珑急匆匆赶到了。 赵冲怔住,连忙收起鞭子,道:“两位仙衣为何到此?” 丁玲一欠身,道:“请公子先放了阿丑。” 赵冲一摆手,两个老妈子乃松开竹夹,阿丑身子一软,几乎瘫跌在地。 丁玲道:“赵公子为何难为一个侍女?” 赵冲道:“她伺侯两位不周,小生当然好好教训,以儆效尤!” 丁玲道:“她伺侯我们十分周到,请公子看在我们面上,莫再为难她。” 赵冲道:“既是两位仙衣求情,小生怎敢不从。”回头向阿丑喝道:“还不赶快多谢两位仙衣!” 阿丑忍着痛,向丁玲、丁珑躬身道:“多……多谢两位姑娘。” 丁珑连忙扶起她,却不小心碰了她左手手指一下,阿丑登时浑身一颤,冷汗一粒粒冒出,却没有喊出来。 赵冲问:“两位为何突然至此?” 丁玲道:“我们听公子说得了一盏‘七仙流光灯’,神妙无比,所以特来观赏一番。” 赵冲大喜,道:“两位稍等,我马上取来。” 丁玲道:“不如我们回阁楼等候公子?” 赵冲简直两眼放光,道:“如此更好!如此更好!” 丁玲、丁珑便带着阿丑出了大厅,刚走不远,丫儿从花丛闪出,一下扑入阿丑怀中,“阿丑姐姐!”抽泣起来。 阿丑用右手搂住她,道:“丫儿,是你请两位姑娘救我的?” 丫儿抹着眼泪道:“阿丑姐姐,你待我最好,我不要你受苦!” 阿丑亦含着泪花道:“丫儿,我没事。你快回去伺侯老夫人,让少爷知道你偷跑出来,就累你受罪了。” “那我走了。” 丫儿急匆匆离开了。 阿丑跟着丁玲、丁珑回到暖香阁,丁玲问:“阿丑,你还好吧?” 阿丑道:“多谢丁姑娘,我还受得了。” 人影一闪,楚枫出现在阿丑身前。 “楚公子?”阿丑吃了一惊。 楚枫捧起她左手,五根手指又红又肿,不住颤抖着。阿丑呆呆望着他,想不到又见到这个蓝衫少年。 丁玲取出一瓶金创药,楚枫接过,亲自为阿丑涂抹,他尽量放轻柔,但那手指还是一下一下抽搐着。 丁玲、丁珑十分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楚枫会为一个侍女涂抹膏药。 涂过药,楚枫又用纱布为阿丑包扎好,然后忽然说了一句:“是我害了你!” 阿丑一怔,道:“这怎关公子的事?” 楚枫没有作声。 阿丑道:“原来公子与两位姑娘是朋友?” 丁玲道:“楚公子是我们恩公。” 阿丑道:“莫非就是在京城救两位姑娘脱困的那位公子?” 楚枫奇道:“你也知道此事?” 阿丑答道:“是两位姑娘告诉我的。” 丁玲道:“我们在王府闲着无事,便跟阿丑学修花呢。” 丁珑道:“本来我们想跟阿丑学煮茶,不过看着太费工夫,所以便学修花。” 阿丑问:“楚公子怎会来赵王府?” 楚枫道:“我是来寻玲儿、珑儿的。” 丁玲、丁珑登时满脸羞红,阿丑也一脸惊奇。 楚枫急道:“别误会,我是来寻她们,有事相求。” 阿丑道:“我还是先退下。公子小心,赵少爷差不多要到了。”刚走两步,又停下,望向楚枫,有点迟疑,想说什么。 “有什么事?”楚枫问。 阿丑道:“公子与晋小姐可是朋友?” 楚枫点点头。 阿丑道:“如此,公子叫晋小姐小心那道求雨牒文。”说完转身要走,楚枫急忙拦住,道:“我正是为那道求雨牒文而来。” “你是为求雨牒文而来?” 楚枫点头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丑道:“我也不肯定。只是昨日丫儿忽问我什么是牒文,我奇怪,便问她为什么这样问,她说,她送茶时,无意中听到王爷叫赵冲收好求雨牒文。” 楚枫道:“我就猜得必是赵王府干的,我今次来就是看看能否盗回牒文。” 阿丑问:“公子可知牒文藏在何处?” 楚枫道:“多半是密室之类的地方吧?” 阿丑摇头道:“如果是王爷,必是藏在密室。但王爷将牒文交给了赵冲,赵冲素来自作聪明,喜欢将东西藏在显眼又不为人注意的地方。” 楚枫皱眉道:“如此也不好找。明日便是求雨之日,到时晋小姐启读牒文,岂非……” 阿丑忽道:“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试试,只是须请两位姑娘帮忙。” 楚枫望向丁玲、丁玲,丁玲、丁玲齐声道:“公子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楚枫大喜,问阿丑:“我们如何行事?” 阿丑小声道:“我们如此……” 再说赵冲,他兴冲冲取出七仙流光灯,亲自添上香油,兴高采烈来到暖香阁,丁玲打开门,一脸甜笑道:“赵公子来了,快请!” 单是这个笑容,足以让赵冲神魂颠倒,他自己也不知怎的进了房间,怎的坐了下来,跟着看到阿丑捧着酒壶站在一边,皱眉道:“阿丑,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丁玲连忙道:“赵公子,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赏灯,岂非更妙?” “饮酒赏灯?妙!阿丑,那你就留下侍酒!” “是!少爷!” 赵冲将七仙流光灯摆在桌上,只见这灯有二尺高,整体如一棵树,树身青铜铸成,错落分出七根树枝,每根树枝末端站着一个用白玉雕琢而成的仙女,仙女右手轻垂,左手抬起,手心微微凹下,正好是用于盛放香油,灯芯就点在手心处。 丁玲、丁珑道:“这灯果然好看。” 赵冲道:“这还不算,还有更奇妙的。” 说着将七位仙女手心上的灯芯一根根点亮,霞彩顿生,更让人惊叹的是,当最后一根灯芯点亮时,七根树枝开始绕着树干慢慢转动起来,而七位仙女托着七点烛光,立在树梢之端,亦轻盈地自旋起圈儿,但见裙袂飘飘,流转生姿,美妙无比。 丁玲、丁珑一时看得入了迷,实在神奇。 赵冲十分得意,终于哄得美人欢心。 他道:“府内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珍品,两位仙衣喜欢,小生每晚与两位把酒观赏如何?” 丁玲道:“多谢赵公子。这灯真是奇妙。” 赵冲不无得意道:“不瞒两位,这灯乃是王子殿下派人送给我赵王府的礼物。” 丁珑道:“莫非就是日间宴会上那位京城来的贵客送来的?” 赵冲道:“正是!你们别看他一身商人打扮,他可是朝廷有名大夫,辅助王子殿下。王子殿下知道我府中要举行花会,所以专程派人送这灯来助兴。本来我们不敢收,但王子殿下执意要我们收下,我们只好从命。” 言下之意不外是连王子殿下也得讨好我赵王府,知道我赵王府多有势力吧。 丁玲道:“我们有幸观赏到这般美妙的珍品,我敬赵公子一杯。” 哇!美人敬酒,赵冲想也不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珑也举杯道:“连日来多得赵公子细心照应,我也敬赵公子一杯。” 赵冲自然又一饮而尽。 丁玲、丁珑轮番向赵冲敬酒,几杯过后,赵冲乘着酒意开始毛手毛脚。丁玲、丁珑连忙站起道:“赵公子,难得今晚如此高兴,不如我们就乘着这七仙流光灯,为赵公子献上一曲十段流光舞?” 赵冲惊喜道:“能得仙衣为小生起舞,小生万幸。不知何谓‘十段流光舞’?” 丁珑道:“十段流光舞,顾名思义,舞分十段,乘流光而舞,一段比一段精彩。” 赵冲兴奋道:“两位仙衣快请!” 丁玲道:“不过这十段流光舞有个规矩,我们舞第一段时,赵公子须喝一杯酒,舞第二段时,赵公子须喝两杯酒,如此类推,我们舞至第十段时,公子需要连喝十杯。不知赵公子酒量如何?” 赵冲大笑道:“妙极!妙极!仙衣起舞,小生就是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阿丑,斟酒!” 于是丁玲、丁珑两臂轻舒,乘着灯光流转起舞,果然一段比一段精彩,赵冲看得眼珠都突了,只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当舞至第七段时,赵冲两眼已经迷糊,再加上丁玲、丁珑绕着他转圈,罗衣飘飘,更让他眼花缭乱,不知不觉伏在桌面上,口中还迷糊叫喊着:“好……倒酒……” 丁玲、丁珑停下来,轻呼一声:“赵公子?” “嗯!” 赵冲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却是合着眼。 “嗖!” 一条人影从横梁跃下,是楚枫,他走至赵冲前,压粗声音道:“冲儿,你把牒文藏好没有?” 赵冲含糊应到:“父王?我……藏好……父王……放心。” 楚枫又道:“千万别让人知道牒文藏在哪里?” “放心……佛堂宫灯……没人会……想到,晋小姐……飞不出……我的……” 楚枫怕再问下去,赵冲醒来时会有所察觉,乃拉阿丑至一边问:“你可知道佛堂宫灯在哪?” 阿丑点头道:“就在王府内。” “好!马上带我去。” 阿丑便带着楚枫出了暖香阁,一路潜行来到一座佛堂前,佛堂在一片小竹林中,周围没有人。 进了佛堂,居**奉着一尊观音菩萨像,菩萨像旁边放着一盏灯,楚枫马上被这盏灯吸引住了。 这盏灯看上去十分古旧,二尺来高,通体鎏金,造型十分别致,是一个跪坐的宫女铜像,左手持灯盘,灯盘上是一大圆灯罩,宫女右臂高举与灯顶部相通,形成烟道。圆罩开口,里面是一小烛台。灯座底部刻着“长信尚浴”等字样。 阿丑道:“这是长信宫灯,赵冲所说的佛堂宫灯就是指这灯。” 楚枫看了一遍,道:“点上看看。” 阿丑乃点上宫灯,楚枫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这灯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乃皱眉道:“佛堂还有其他灯么?” 阿丑道:“佛堂就只有这一盏灯,平日拜佛时,都是点这灯的。” 楚枫道:“赵冲也拜佛?” 阿丑道:“拜佛的是老夫人,她每日都会来佛堂忏悔,求菩萨宽恕。” 楚枫奇道:“老夫人作恶许多么?” 阿丑道:“老夫人是替王爷和赵冲忏悔。” “好笑!一边看着自己儿孙作恶,一边求神拜佛宽恕。” “公子别这样说,老夫人心肠很好的。” 楚枫没有答话,自语道:“这灯能有什么地方藏东西?” 这时,一丝油烟从灯罩飘出,阿丑“噫”一声道:“奇怪,怎么这烟……” “这烟怎么了?”楚枫连忙问。 阿丑道:“我近日常陪老夫人来佛堂拜佛,这长信宫灯有个妙处,点灯后,油烟会被灯罩上的烟管吸走,不会飘出灯罩外的。” 原来宫女铜像高举扶住灯罩的右手乃是与灯罩顶部相通,实际是一条烟管,吸走灯罩内的油烟。 楚枫心中一动,道:“如果烟管被什么塞住,烟就不能被吸走,只能飘出灯罩。” 他连忙伸手入灯罩向上一摸,果然顶上是通空的,但开口不大,他手无法伸入。 阿丑道:“让我试试?” 楚枫连忙让开。 阿丑把手伸入烟管,捻起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抽出一道卷文,用红绢系着。 楚枫又惊又喜,急解开红绢,展开卷文一看,果然是求雨牒文,御用五彩绫缎书写,底纹是祥云瑞鹤图案,两端是银色巨龙标志,最后是天子玺引,与晋小姐手中那道一模一样,只是那玺引要圆润细腻得多。 楚枫连忙读了一遍求雨之词,暗吃一惊,这牒文之词与晋小姐手中那份大相径庭,有多处甚至完全相反。看来这个赵王爷也是老谋深算,已经防着晋小姐会以假为真这一着,所以伪造牒文时把内容也改了,要是晋小姐照本宣读,那便出事了。 阿丑道:“我们赶快离开吧。” 楚枫卷好牒文,正要离去,忽顿住,望着阿丑道:“你说你近日常陪老夫人来佛堂拜佛?” 阿丑点点头。 楚枫道:“如果我拿走牒文,赵冲第一个怀疑的必是你。” 阿丑道:“我会想办法推说的。” 楚枫摇摇头,道:“今晚玲儿、珑儿一反常态向赵冲大献殷勤,牒文恰好不见,必会引起他疑心。玲儿、珑儿是王府请来的歌姬,或许不会有事,但赵冲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丑道:“我有办法应付。” “你有办法应付?你有什么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就因为一只虚无的蟑螂,你五根手指几乎被赵冲毁了去!” 楚枫一下激动起来,心口起伏着。他平了平心情,又问:“你为何要冒险帮助晋小姐?” 阿丑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丑道:“我只是一个花奴,你叫我阿丑便是。” 楚枫沉默片刻,忽问:“老夫人拜佛时,宫灯由谁来点?” 阿丑道:“都是老夫人亲自点的。” 楚枫忽然将牒文重新放回灯罩顶烟管口,然后挑起灯火,“蓬”,牒文在烟管内霎时烧成灰烬。 阿丑吃惊道:“公子,你这样……” 楚枫道:“烧毁无妨,我已经知道牒文内容。” 然后吹熄灯火,与阿丑返回暖香阁。 第396章 莲衣天女 第五百五十六章千刀剐心 楚枫和阿丑回到暖香阁,赵冲伏在桌面上,已醉得不省人事。 丁玲忙问:“怎样?” 楚枫道:“好了!今次真是多谢你们相助。” “公子别这样说,公子两次救过我们,我们还未报答公子。” 阿丑道:“公子赶快离开吧。” 楚枫点点头,扫了赵冲一眼,丁玲道:“我们会叫人把他送回去。” “你们小心!” 楚枫转身望向阿丑,目光又落在她脸上那道深深的刀痕上。阿丑微微侧开脸,楚枫忙收回目光。 “你……小心!” 然后飞身离开了暖香阁。 楚枫潜至围墙下,正想越墙而去,忽看到院中一处有绿光幽幽透出,一时好奇,便静静走近过去。 原来是一处花厅,这个花厅零零丁丁单此一座,且四周满是花丛遮掩,显得有点隐蔽。四面窗是关着的,但窗门是镂空雕刻图案,可以透过镂空缝隙窥视进去。 楚枫闪身至窗下,向内看去。 只见诺大的花厅只坐着两个人,主位坐着一位王爷,五十来岁,有些许须,脸型与赵冲颇为相似,应该就是赵王爷。客位坐着一个客人,四十来岁,一身商人打扮。 厅中没有任何人伺侯,厅中心放着一棵树,半人高,树干和树枝用乌金铸成,而树叶是用青玉雕成,每一片叶子就是一块青玉,那幽幽绿光就是这些青玉发出的。 那商人端着茶杯,一边品着茶,一边道:“这茶真有味儿,好茶!” 赵王爷道:“这不过是府内花奴随手煮的茶,大夫见笑。” 商人道:“一位花奴也能煮出如此之茶,王爷府上真是多能人。就说刚才宴会上两位仙姬,就是皇宫之内亦未必有如此美妙的舞姿。” 赵王爷笑道:“管大夫过奖了,殿下送如此重的礼,小王实在担当不起。” 管大夫道:“王爷乃当朝股肱之臣,为国操劳,殿下送些许薄礼,以表敬意,理所当然。” “这是小王份内之事,殿下太客气了。” “王爷谦虚仁让,真叫人敬佩。” “大夫言重。大夫乃当朝名士,殿下得大夫辅助,真乃殿下鸿福。” 两人客套一番后,终于转入正题了。 管大夫道:“王爷,皇上准备册立太子,王爷可知此事?” 赵王爷道:“亦有所闻。” 管大夫又道:“不过皇上正为此事烦恼,不知该立哪一位殿下为太子?” 赵王爷道:“皇上一向处事英明,必有主张!” 管大夫道:“那王爷以为如何?” 赵王爷道:“太子之位自古皆由嫡长子担当,长王子乃皇后所出,理当册立为太子。” 管大夫道:“话虽如此。但二王子素有贤德,再加上有严太师等朝中重臣辅助,立为太子是人心所向。” 赵王爷道:“但我听闻华丞相、王尚书亦一心拥立长王子为太子。且废长立幼,为历朝所忌。”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也。长王子虽为皇后所生,但皇后刚遭暗害,皇上已经另立宁妃为皇后。所谓‘母以子贵,子凭母贵’。宁妃深得皇上专宠,皇上亦偏爱于二王子,早有心册立二王子为太子,只碍于华丞相之故,迟迟未决。” 赵王爷捋起胡须道:“我想皇上英明,自有决断。” 管大夫想了想,问:“听闻长王子派人送了一座七宝琉璃塔给老夫人,不知老夫人可喜欢?” 赵王爷道:“老夫人素来敬佛,十分喜欢。” “那不知王爷觉得二王子的七仙流光灯和这乌金青玉树又如何?” 赵王爷捋着胡须道:“举世奇珍,不可多得。” 管大夫道:“不如让在下为王爷说一个故事?” 赵王爷没有作声。 管大夫道:“话说山坡上有两棵树,一棵为苑树,一棵为枯树,苑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为群鸟所栖;枯树枯朽无依,枝叶凋零,为众鸟所弃。这时,有一乌雀飞来,独栖与枯树之上。一日,忽遇连日暴雨,苑树岿然不动,而枯树轰然倒下,乌雀无所栖依,其巢亦覆灭于地,斯何悲也!” 他说完站起,走到厅中那棵乌金青玉树边,从袖中取出一只用黑玉石雕成的小鸟,放在树上一丫枝上,道:“如果当日乌雀栖与此苑树之上,何惧暴雨侵袭,更不会落至覆巢境地,王爷以为如何?” 赵王爷微微一笑,道:“大夫所言,小王已略解其喻。” 管大夫道:“择木而栖,择主而仕。王爷及早定夺。” 赵王爷忽然站起,亦慢慢踱步至乌金青玉树边,道:“话虽如此,不过是苑是枯,非易观得。” 边说着随手摘下一片青叶,手指一弹,青叶仿似一把飞刀,“唰”穿过窗口的镂空缝隙,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实在想不通,青叶要比窗口的镂空缝隙厚得多,是怎样一穿而过的,不过容不得细想,他急把头一仰,张口一咬,堪堪咬住了青叶,身形同时向后倒飞,“嗖”,飞身越出王府围墙,不过他脚未着地,却发觉赵王爷已经立在围墙外等着他了。 哇!这个赵王爷武功之高,匪夷所思。 “铮!” 楚枫人在半空,长剑出鞘,剑身龙纹隐现,直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左手袖袍一扬,一道长袖袭出,顶住古长剑剑尖,却只听见“咝——”,剑尖破开长袖,继续插向赵王爷心口。 赵王爷微吃一惊,左掌在剑身上一拍,楚枫被震得向后倒飞,“轰”撞在围墙上,身子仿似散了架似的,不过未等他知道痛,赵王爷长袖已经刀一样直插他咽喉。楚枫向左一翻身,“嚓”长袖插入围墙,凌厉的袖劲甚至透穿了厚厚的墙壁。 楚枫来不及惊骇,长袖已经再次向他插来,楚枫接连翻身,长袖一下下擦着他咽喉插入墙上,惊心动魄。楚枫心念连转,眼看长袖再度插来,身形猛然暴起,脚尖一点长袖,竟沿着长袖一下滑至赵王爷身前,双手执剑居高临下以雷霆之势直插赵王爷头顶百会。 赵王爷被楚枫这过人的反应吓了一惊,身形向后一滑,“唰”古长剑擦着他鼻尖而过,也算惊险。他两眼一闪,两袖一拂,数十道袖劲仿似数十把飞刀四面八方向楚枫削出。楚枫身形掠起,在袖刀交错之间一闪而出,掠至赵王爷身前。 赵王爷正要再度拂出袖刀,楚枫身形突然消失,出现在他身后,他刚欲转身,楚枫身形又消失,转到了身前。赵王爷不动了,任由楚枫在自己前后左右掠闪。 楚枫将身法发挥至极致,但见赵王爷前后左右都是楚枫身影,根本分不出真假。而赵王爷淡然自若立在原地,垂着双手,双眼微微合上。 就在他双眼合上霎那,楚枫飞闪中的身形猛然一顿,向前一倾,古长剑直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左手衣袖倏地向上一卷,缠住了古长剑剑身,强大无比的袖劲让剑尖无法前进半分。楚枫两眼一铮,紫红一闪,剑身龙纹惊现,紫星透穿衣袖盘出,剑锋一下将缠住剑身的衣袖撕开,剑尖直点向赵王爷心口。 “魔星盘龙?” 赵王爷身形疾退,古长剑穷追而至。赵王爷两眼一睁,杀机骤现,右手袖袍一挥,一道长袖袭出,刀一样插入楚枫心口。长袖未到,袖锋已经撕开了楚枫胸前衣襟。 楚枫以为今次必被长袖穿心而过,却听得“当”一声,长袖没有插穿他心口,原来他心口正好放着那面铜镜。尽管如此,但浑厚的袖劲仍然将他击飞,心口仿似碎裂一般。不等他落地,赵王爷身形向前一闪,长袖一卷,凌空将楚枫卷住。 楚枫双脚着地,急运气一挣,竟然动掸不得。 赵王爷慢慢走至楚枫身前,冷森森望住他。 “说!谁派你偷入王府!” 楚枫没有作声,双眼亦盯住赵王爷。 “我自然有办法要你开口!” 赵王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楚枫天突穴上,然后一丝真气透入,那丝真气霎时化作无数刀锋,在楚枫体内乱剐乱划,楚枫只感到每一寸肌肤都被刀割划一般,那种痛撕心裂肺。 “说!为何要潜入赵王府!” 楚枫一声不吭,仍然只是盯住赵王爷。 “没人可以在我面前充好汉!” 赵王爷手指向下一点,点在楚枫心口上,一丝真气透入,楚枫浑身一颤,只感到仿似有千万把刀划在自己心上,那种痛苦足几乎让他窒息。 楚枫仍然没有吭声,但双眼瞳孔在收缩,是因为痛苦而收缩。 赵王爷盯住楚枫正在收缩的瞳孔,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兴奋,那丝兴奋与当日赵冲用鞭抽打丫鬟时露出的兴奋一模一样。 真气不断透入楚枫心口,化作千刀万刃,足足过了一盏茶,楚枫开始窒息,赵王爷却收起手指,淡淡道:“能抵受得我千刀剐心,你算第一个。我本来没兴趣看你什么样子,现在我改变主意。” 说完伸手去掀开楚枫蒙面巾,就在他手指触及面巾霎那,一道青光从蒙面巾射出,是一片青叶,原来楚枫一直咬住那片青叶,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青叶在赵王爷手指之间一穿而过,直划赵王爷咽喉,去势之快,难以形容。 赵王爷把头一偏,“咝”,青叶划开赵王爷衣领,在咽喉处留下了一道划痕,却到底未能划穿他咽喉。不过乘着这一丝间隙,楚枫两臂一挣,缠住他身子的长袖顷刻碎裂飞散,剑光一闪,古长剑“笃”刺入了赵王爷心口。 剑尖刺穿了赵王爷衣衫,却没有刺穿他心口,因为他心口刚好放着一块令牌,剑尖刚好点在令牌上。 “啊——” 楚枫大喝一声,左手一搭剑柄,将全身真气顷刻之间注入了古长剑,剑身一声龙吟,剑尖精光一闪,激出一点剑气,透穿令牌击入赵王爷心口。 赵王爷左右袖袍突然一鼓,身子微微一震,令牌激出,震开了古长剑,将楚枫整个震飞。赵王爷两眼杀机一闪,不等楚枫跌落地面,身形向前一飘,右掌举起,对着楚枫头顶百会拍下去。 “住手!” 突然响起一把尖细的声音,一条黑衣蒙面人影出现,左手提着一个人,正是醉得不省人事的赵冲,冰冷的匕首就架在赵冲咽喉处。 赵王爷吃了一惊,右掌本来已经拍至楚枫头顶,突然变爪抓住楚枫衣领,向上一提,左手已经压在楚枫头顶上,只要真气一吐,楚枫顷刻毙命。 “放了他!”蒙面人声音十分尖细,似是装出来的 “好大胆!竟敢要胁本王!” “我只数三下,一,二,三!”蒙面人连数三声,还未数完,手中匕首已向赵冲咽喉猛然割去。 赵王爷大吃一惊,右掌一拍楚枫后背,将楚枫拍飞撞向蒙面人,蒙面人同样一拍赵冲后背,赵冲亦向赵王爷撞去。 赵王爷伸手接住赵冲,蒙面人亦接住了楚枫,飞掠而去。 “想走!” 赵王爷一手夹住赵冲,飞身追去。 蒙面人夹住楚枫电光火石间掠过几处街巷,眼前出现一座府邸,上面写着“尉迟公府”,但大门被官府封条封住,显然是被抄了家的。 赵王爷已经追至身后,蒙面人不及多想,飞身掠入了尉迟公府。 赵王爷在“尉迟公府”大门前顿住,没有追入,眼中却露出一丝阴险,低眼忽见赵冲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吃了一惊,急一探脉门,脸色微变,身形一转,霎时消失。 再说楚枫被蒙面人夹住掠入了尉迟公府,忽感到丝丝清雅幽香从蒙面人身上传来,又感到蒙面人腰姿十分纤柔,心道:“莫非是女的?”目光不由向上扫去,心“怦”的一跳。虽是一身黑衣,但近在咫尺,仍然难掩娇美丰满的身段。 蒙面人身形一顿,一手放开他,冷冷问:“你没事吧?”声音依然尖细。 楚枫道:“多谢姑娘相救。” 蒙面人并没有否认,又问:“你为何深夜潜入赵王府?” 楚枫道:“我近日有些手紧,想去寻些使用。” “哧!” 蒙面人几乎笑出声,道:“你是去偷求雨牒文!” 楚枫一怔:她怎会知道自己是去偷牒文? 蒙面人又道:“想必求雨牒文已经到手了?” 楚枫正奇怪,寒光一闪,蒙面人手中那把匕首突然抵住了他咽喉,冰冷透骨的寒气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把牒文交出来!”蒙面人语气十分冰冷。 楚枫愕然道:“你是为了牒文才救我的?” “我只数三声,一,二……” “等等!” 楚枫知道她数数不是一般的快,急忙伸手入怀。他当然不是取牒文,因为牒文早已在长信宫灯里烧成灰烬。他想拖,反正拖上一时是一时,这样稀里糊涂被割了咽喉实在冤枉。 蒙面人见他摸来摸去磨蹭着,喝道:“还不拿出来!” 楚枫忽把手一摊:“牒文我已经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杀了我,你也别想得到牒文!” 蒙面人盯住楚枫,忽“哧”笑了一声,道:“你撒起谎来眼睛倒不眨一下。”说着匕首突然一划。 无任何先兆,楚枫以为今次必定要跟阎王爷喝茶了,但咽喉只是一凉,并没有被割开。原来蒙面人只是用刀背在他咽喉处划了一下。 尽管这样,楚枫后背凉了半截。等他回过神,蒙面人已经掠开数丈外,消失了身影。 楚枫被那蒙面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她究竟是不是为了求雨牒文,不过能够脱身总算是好事。 他四下一看,只见四周一片破败,房舍都贴上了官府封条,院子杂草丛生,显然这府邸被抄家有一段日子了。 楚枫刚想离开,忽顿住,他发觉这府邸的花草虽然许久没有经过修剪,不过那布局和剪裁依稀让他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 脚下是藤萝掩映间微露的一条羊肠小径,他顺着小径来到一阁楼前,但见飞阁流丹,雕梁绣槛,门栏窗格,皆是镂花样式,一看便知必是这府邸千金小姐之绣楼香闺。 楚枫飞身上了阁楼,门窗同样被封条严严封住,不过封条对楚枫是不起作用的。他一手扯下封条,推门而入,虽是尘迹沾染,仍然自有秀雅气息。 迎眼是一张檀香木架子床,围着两重纱帐,左边摆着一张书案,放着笔墨纸砚,设着一个青花瓷瓶,插着两株蔷薇,已然枯谢。 西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并一副对联,下面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副茶具,古色古香,旁边还放着一包茶叶,楚枫取起,闻了闻,是君山银针。 东墙壁下是一张梳妆台,当中一面菱纹铜镜,旁边放着一把木梳,木梳边放着一把扇子,扇面绣着一涓流水、一盏茶杯和一株花树,题着四行字:“闲来煮茶,静乃修花,一溪流水,两点闲暇。” 字迹十分娟秀。 旁边又放着一把剪刀,不是普通的剪刀,是修花专用的剪刀。这把剪刀设计得十分精巧别致,用软玉丝缠边,镶着两枚绿玉珠,还坠着一个绣香囊,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设计这把剪刀的人显然花了许多心思。 楚枫失神望着这把剪刀,脑海忽然掠过一个人——阿丑,赵王府的蒙面侍女!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里花草的布局和修剪样式与赵王府别院的十分相似,显然是经同一人修剪的。 莫非这绣楼的主人是阿丑?莫非这里的花草曾经是由阿丑修剪过的?怎么回事? 带着满腹疑问,楚枫离开了绣楼,离开了这座尉迟公府。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97章 比翼双飞 第五百五十七章先天之气 楚枫离开尉迟公府,回到晋祠,越墙而入,刚着地,忽一声娇喝:“大胆贼子!竟敢闯入晋祠!”喝声之中一道红衣人影闪出,“嚓嚓”两剑刺来,出剑轻灵不失险峻,有相当造诣。 楚枫闪身让开,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婢女,装束与绿衣一模一样,只是一身红衣,模样比绿衣还要俏几分,却未见过。 “你是谁?”楚枫问。 “呸!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红衣婢女又“嚓嚓嚓”连刺三剑,一剑比一剑快绝。 楚枫身形一飘,道:“姑娘莫误会,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 “呸!我家小姐哪有你这样的贼子朋友。贼眉贼眼,还不敢见人!” 楚枫这才想起自己还蒙着面,难怪惹人误会,连忙一手扯下蒙面巾,道:“你看清楚,我不是贼子!” “呸!脸上有疤,还敢说不是贼子?还冒认我家小姐朋友?看剑!” 楚枫听她左一句贼子、右一句贼子,火了,见她长剑刺来,身形一侧,右手一伸,已经扣住她手腕,正要用力,心口突然仿似被刀划过般一痛。 红衣婢女乘机一肘撞向楚枫心口,将他撞跌在地,不过楚枫借一跌之势,两脚向前一伸,夹住了红衣婢女小腿。红衣婢女急挥剑向下一斩,楚枫双脚一扭,“啪”,红衣婢女被扭跌在地,急想弹起,楚枫已翻身一个饿虎擒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两脚还夹住她一双小腿,双手按住了她手腕。 红衣婢女大羞,怒喝道:“死贼子!放开我!” 楚枫笑嘻嘻道:“不忙不忙!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你姑奶奶!” “哦?姑奶奶?原来是一家人,我刚好想跟姑奶奶亲热一番!” “贼子,你敢!” 红衣婢女又羞又急,想挣扎,手脚被压住,想叫嚷,又不敢,这光景被别人看到还怎见人? 楚枫开始审视这个婢女,弯弯的秀眉,俏丽的脸蛋,尖挺的娇胸,可人的身段,挽着垂荷髻,十足的小美人儿。 “死贼子!你再看我挖你眼珠出来!” “哎呀!这般凶?就看多几眼,看你怎样挖!” 楚枫把头一低,眼睛几乎贴住她娇胸,还一下一下转动着眼珠。 红衣婢女满脸通红,厉声道:“死贼子,我……我斩开你十块!” “哎呀!还敢嘴硬?我就瞧瞧你嘴有多硬!” 楚枫努起嘴慢慢向红衣婢女樱桃般小嘴凑去,吓得红衣婢女把头左摇右摆,哇哇叫喊着。 楚枫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不老实,我可更不老实!” 婢女咬住小嘴,一声不吭。 “我问你,你是谁?” “我是你姑奶奶!” “姑奶奶是吧!好!”楚枫把嘴压下去。 红衣婢女急呼道:“我是小姐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怎么我没见过你?” “你是什么东西,能……” 楚枫一努嘴,红衣婢女连忙住了口。 楚枫心道:她是慈公小姐贴身婢女,可不好开罪她。正要松手,转而又想:不行!自己这样欺负她,万一她告诉慈公小姐知道,岂不很尴尬? 乃道:“我现在放了你,不过你可不能将这事告诉给你家小姐知道?” “呸!下流贼子!我一定叫小姐把你剁成肉酱!” “喂!你看清楚点,我那一点像贼子?” “你贼眉贼眼,贼口贼舌,贼头贼脑,贼手贼脚,从头到脚都是一个贼子!” “你再说一遍!” “你贼眉贼眼,贼口贼舌,贼头贼脑,贼……” 楚枫“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把头一低,嘴唇一下压住了红衣婢女小嘴。红衣婢女浑身触电般一震,整个人僵直,呆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楚枫已经松开嘴唇。 “你……哇!” 红衣婢女又急又羞,竟急出了眼泪。 楚枫慌了,赶忙松开手。 红衣婢女弹身而起,一巴掌向楚枫脸上掴去。 “红霓,不得无礼!” 一把清雅的声音响起,树影之间转出一个人,正是晋小姐。 楚枫霎时脸红耳赤。 红衣婢女哇一声整个扑入晋小姐怀中,哭喊呼道:“小姐,他……他……” “红霓,楚公子是晋祠贵客,不得无礼!” “小姐!他……他刚才……” “别胡闹了,绿衣在寻你,快去吧!” 红霓回头恶狠狠盯了楚枫一眼,一跺脚,转身走开。 楚枫有点尴尬,刚才之事实在不好解释,乃讪讪道:“慈公小姐,你这个婢女凶得很!” 晋小姐含笑道:“谁叫公子大门不走,偏要翻墙!” 楚枫尴尬一笑,忽发觉晋小姐披着一身朱罗霞衣,还带着一顶珠冠,冠沿珠花翠叶镶嵌饰衬,当中嵌着一枚紫红玉珠,尽显端庄高雅。但脚上却穿着一双黑色绣鞋,与一身霞衣珠冠极不相衬,且鞋边沿还沾有泥迹。 “楚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慈公小姐怎不问问我牒文之事?” 晋小姐道:“牒文只是小事,最要紧是公子平安而回!” “呵呵!我还真差点回不来呢!” “哦?” “那赵王爷原来是位绝顶高手!” “啊?”晋小姐显得十分惊讶。 “幸亏有人暗中相助,不过原来是想夺取牒文的!” “啊?”晋小姐又惊讶一声。 “不过她只晓得几下花拳绣腿,我那放在眼里,三两下把她打跑了。” “哧!” 晋小姐笑了一声,楚枫察觉她这“哧”一笑十分耳熟,仿似哪里才听过。 晋小姐道:“这样说来,你寻得了牒文?” “牒文……” 楚枫心口又仿似被刀划过般一痛,跟着是两下、三下,他吃惊地发觉,自己体内潜伏着无数道暗劲,正仿似一把把刀锋割向自己五脏六腑。 原来赵王爷在拍他后背时已经将一股暗劲拍入了他体内,现在才开始激发。 楚枫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五脏六腑被划得支离破碎,那痛苦比千刀剐心更甚百倍。他“卟”跌倒在地,身子因为痛楚开始痉挛。 “楚公子!” 晋小姐吃惊扶起楚枫,一探脉门,大惊失色,急忙按住他膻中穴,一股真气注入楚枫体内,想强行将那些暗劲压住。不过她真气不但未能压住暗劲,反而激发暗劲更加强烈剐划,楚枫嘴角开始渗出血。 晋小姐惊急收回手掌,道:“楚公子,你撑着,我马上带你寻上官医子!” 楚枫艰难开口道:“来不……及了。带我上悬瓮山,尚有……一线生机!” 晋小姐抱起楚枫,身形一展,掠上悬瓮山。楚枫闻得丝丝清雅幽香从晋小姐身上传来,似曾相识,不过他意识越来越模糊。 “楚公子!楚公子!” 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喊,楚枫竭力睁开眼,原来已经到了悬瓮山顶。 晋小姐扶着他盘膝坐下,楚枫双手慢慢递起,开始旋划。左手由上而下、右手自下而上划着圆弧,划得很慢,却似包涵天地万物之奥秘。然而他只划了几下,两臂支撑不住了,那剐划的痛苦让他无法举臂。 晋小姐急盘坐在他对面,伸出双掌,抵住他双手掌心,开始导引楚枫旋划。楚枫心中惊异,晋小姐竟然晓得这导引的动作,且丝毫不差。 渐渐地,一丝丝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色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得到,极之灵秀。 这些气息凝聚在楚枫头顶,开始从百会注入楚枫体内,飞速滋润着他五脏六腑,但并没有留在他体内,运转一周后,又从脚底涌泉穴飘散出来。 仅仅一炷香工夫,楚枫整个人仿如脱胎换骨,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逼人英气。 晋小姐收回双手,吃惊地望着楚枫,楚枫同样吃惊地望着她,一时对望着。 “你晓得先天导引?” 两人同时喊了一句,不禁失笑。 楚枫道:“是老道士教的。” 晋小姐问:“老道士是你师父?” “不是!” “你武功不是他教的?” “是他教的!” “那你师父是谁?” “我也不知道师父是谁。” 晋小姐糊涂了,问:“那你师父教你什么?” “她什么也没教我!” 晋小姐奇道:“什么也不教你,却要你拜他为师?” 楚枫道:“我师父没有要我拜她为师,只是要我叫她师父。老道士倒是要我拜他为师,但不准我喊他师父。” 晋小姐更加糊涂,道:“老道士要你拜师,却不是你师父;你师父没有叫你拜师,却是你师父。老道士传你武功,却不是你师父;你师父什么也没教你,却又是你师父。”说着说着,连自己也不觉好笑起来。 楚枫却一本正经道:“正是这样,慈公小姐终于弄清楚了。” 晋小姐问:“你平时也用这导引之法练功?” 楚枫道:“不是!这导引之法不能随便用,稍有差池就会……” “就会怎样?” “我也不知会怎样,我还未出过差池。不过应该很可怕,老道士叮嘱我不到生死攸关切不可用。” 晋小姐道:“你知道为何不能随便使用?” “为什么?” “因为你导引的是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 “你不知?” “老道士只说这是天地之灵气,只藏于灵山秀水之中。” 晋小姐道:“先天之气,就是天地万物从无到有那一瞬间形成的气,这些气经过亘古岁月,流传下来,藏于天下各处灵脉之中。传说如果得先天之气滋养,可修成仙身。但凡人不能承受先天之气,如果强行吸纳,五脏六腑会瞬间被摧毁,只有传说中的修道之人有方法吸纳修炼,以达神人之境。” 楚枫道:“我也是凡人一个,为何没事?” 晋小姐道:“因为你刚才身负重伤。先天之气乃是灵气,首先会滋润你重伤的脏腑经络,直至复原。不过一旦你身体完全复原,它就会顷刻吞噬你的五脏六腑,凡人之躯是不可承受先天之气的。所以你那导引之法虽然将先天之气引入了体内,但最终还是将其引出,不敢留于体内。” 楚枫奇道:“你怎知道得比老道士还清楚?” 晋小姐忽俏皮一笑,道:“大概是老道士见你有点呆气,怕说出来吓着你。” 楚枫点头道:“那是,他教我武功时老说我是傻小子、蠢小子。” 晋小姐“噗哧”笑道:“其实我是听一位朋友说的。” “哦?”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那位每年都要去西湖扬波抚琴的姑娘?” “是她?” “正是!她对修道认识不少呢。我曾见她用你这方法将周围先天之气引至头顶,不过也不敢引入体内。所以刚才我才晓得帮你导引。” “你这样说,我越发想见一见她了!” 晋小姐笑道:“她不食人间烟火,要见她可不容易!” 楚枫笑道:“慈公小姐也是不食人间烟火。” “楚公子可真晓得逗人。我们快下去吧,飞将军在寻你呢,再见不着你,可要把我晋祠闹翻了去!” 楚枫道:“如此更不能下去,现在下去她非把我耳朵拧下来。先观赏一下悬瓮山月色再说。” 他见旁边有一块大青石,乃坐上去,晋小姐亦落落大方在他身边坐下。 楚枫道:“想不到慈公小姐身怀绝技?” 晋小姐笑道:“我不过晓得几下花拳绣腿,公子那会放在眼里!” 楚枫脸一红,道:“你是那黑衣蒙面人?” “我知必瞒不过楚公子。” “你一直跟着我?” “公子乃是我晋祠客人,我怎能让公子孤身赴险!” “你一早知道赵王爷是绝顶高手?” 晋小姐道:“我也只是见过赵王爷一次,就是他联同魏侯、韩侯来晋祠拜读求雨牒文那次。当时我只感到他城府极深,也看不出他晓武功。” 楚枫道:“你救了我,怎又用匕首指着我,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吓你一下,谁叫你……”晋小姐没有说下去,粉脸微红。 楚枫一阵耳热,转口问:“说来奇怪,你带我掠入尉迟公府,赵王爷竟然没有追进去?” 晋小姐道:“他大概是怕尉迟公府的冤魂找他算帐!” “啊?” 晋小姐乃将晋阳一段往事说了出来。 原来,尉迟乃晋阳大族,因世代效忠朝廷,被赐封国公,号尉迟公。 尉迟公性格耿直,常犯颜直谏,有门客就劝他,天子无道,如此只会招祸。恰好尉迟公老来得女,于是便告老归田,返回晋阳。 转眼十六年过去,尉迟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尉迟公视为掌上明珠,极之疼爱。 就在那一年,天子巡游至晋阳,摆驾到尉迟府,恰好见着尉迟小姐,惊为天人,当即要立尉迟小姐为妃,甚至只要尉迟小姐肯入宫,可以废去当今皇后,册立尉迟小姐为后。 尉迟小姐却是不肯,天子欲强抢回宫,尉迟小姐宁死不从,尉迟公更不惜祭出先帝御赐打王鞭,阻止天子。天子震怒,双方僵持不下,幸得华丞相力劝天子,又忽然接报,qh暴民作乱,天子急着回京,才把这事搁下。 尉迟公为怕天子再次前来抢人,乃四出为尉迟小姐寻觅佳婿,均不满意,直到两年前,晋阳举行花会,赵冲无意中看到尉迟小姐赏花,登时神魂颠倒,当即求他爹向尉迟公提亲。尉迟公素知赵冲恶行,不但不答应,还当面痛斥赵王爷纵子行恶,贻害晋阳百姓。赵王爷便一言不发离开了尉迟府。 当时就有人暗中提醒尉迟公要小心,赵王府不可能善罢甘休。果然,一个月后,尉迟府便不知何故被天子下诏抄家,尉迟公被打入天牢,尉迟小姐不知所踪。有传言此乃赵王府暗中做的手脚,而尉迟小姐已经给赵冲掳走了去。 有人暗中查探过赵王府,并没有尉迟小姐身影,怀疑尉迟小姐已经被赵冲卖去了青楼,因为赵冲每次抢人回府,玩弄一番后,便把人卖去各地青楼,让人继续受辱。 楚枫听完,愤然握拳道:“赵冲禽兽不如,为了得到尉迟小姐,竟然……尉迟小姐?阿丑!”他猛然惊呼,“赵王府那蒙面侍女就是尉迟小姐!” 没错了,难怪尉迟府的花草布局和修剪样式与赵王府别院的十分相似,因为都是经过尉迟小姐修剪的。 楚枫道:“你一早知道那蒙面侍女是尉迟小姐?” 晋小姐道:“当日在别院饮宴时,我便觉得那蒙面侍女举止不同寻常,怀疑她是尉迟小姐。回到晋祠后,我暗中使人查探,得知那蒙面侍女是两年前才在赵王府突然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她来历,我便肯定她是尉迟小姐了。” 楚枫道:“你带我入尉迟府,其实是暗示我蒙面侍女就是尉迟小姐,你想救尉迟小姐?” 晋小姐道:“她冒险帮我找寻牒文,我很应该将她救出赵王府。” “没错!一定要救出尉迟小姐。赵冲禽兽不如,不知何时会对尉迟小姐下手!” 晋小姐道:“这事还得仔细思量。尉迟小姐在赵王府行动自由,却不敢逃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敢说出自己身份,恐怕是有把柄被赵冲握住。” 两人一阵沉默,楚枫问:“红霓身手很是了得,是你教的?” 晋小姐点点头,道:“这丫头俏皮得很,有时连我说话也不听。” “但绿衣一点武功也不晓得?” 晋小姐道:“红霓和绿衣都是我贴身丫鬟,自小陪着我。后来我离开晋祠,把红霓带在身边,而绿衣便留在晋祠照顾我爹。” “这样说来,你武功不是家传的?” “我爹不晓武功,却乐善好施,就是有点迂腐。” “哈!你真是个不孝女儿,背后说你爹坏话。” 晋小姐神色一黯:“他现在也听不到我这样说他了。” 楚枫连忙止住笑,忽望着晋小姐头上那顶珠冠,原来他突然发觉那枚紫红玉珠与晋灵剑剑柄上的圆孔十分吻合。 “慈公小姐,你冠上这珠子……” “你喜欢?” 晋小姐忽伸手从冠上取下紫红玉珠,道:“你为我犯险盗取牒文,无以为谢,就将这紫玉珠送与公子。” “这……” “公子切莫推辞。” 楚枫只得接过紫玉珠,问:“这珠子一直镶在珠冠上?” 晋小姐道:“这珠冠是先祖昭伯所制,已经数百年了。” 楚枫道:“你把珠子送给我,不怕昭伯先祖责怪你?” 晋小姐眨眨眼,道:“不要紧,我就说是楚公子盗去好了。” 楚枫正要将珠子收入怀中,愕然顿住,道:“这珠子明明是你说要送给我的?” 晋小姐道:“楚公子忍心让我受先祖责怪?” “那……好吧,要是你先祖责怪,你就说是我抢的好了!” 晋小姐笑了出来,道:“好了,你现在该交出牒文了吧?” “哦?原来慈公小姐送我紫玉珠是有企图的!” 晋小姐笑道:“楚公子不会真把牒文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吧?” “不是!我把牒文烧了!” “烧了?”晋小姐愕然,显然没看到楚枫烧牒文那一节。 楚枫忙道:“慈公小姐放心,我把牒文内容记下来了。第一句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第二句是……是……” “是什么?”晋小姐急问。 楚枫哑口瞪眼,原来他忘记了牒文内容,只记得开头那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心中大急,偏越是急,越是想不起来。 晋小姐道:“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楚枫懊恼道:“我当时明明已经记着,这……这怎办?” 他眼光光望着晋小姐,晋小姐亦眼光光望着他。 “慈公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记起来,第二句是……是……不要急,第二句是……” 晋小姐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哧”笑道:“第二句是不是‘朕受命于天,践天子之位……’” 楚枫大为惊讶,晋小姐道:“你在佛堂读牒文时,我恰好听到。” 楚枫一拍脑袋道:“我这脑袋有时不太灵光,还好慈公小姐听到了,否则可有负慈公小姐所托。” 晋小姐道:“好了,我们赶紧下山吧,飞将军真要把我晋祠闹翻去!” 两人下了山,晋小姐便先自离开。 楚枫正要离开,忽见一道白衣身影正向悬瓮山走去,是兰亭,她沿着山间探步而行,不时俯身借着月色在草木之间找寻什么。 &amp;lt;ahref=http://&am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mp;lt;/a&amp;gt;&amp;lt;a&amp;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mp;lt;/a&amp;gt; 第398章 幕后之人 第五百五十八章诡异洞窟 楚枫下了悬瓮山,忽见兰亭正沿着山间探步而行,在草木之间不时俯身借着月色找寻什么。 楚枫掠至兰亭身后,喊道:“医……”他刚一开口,兰亭惊呼一声,脚步一滑,身子直向旁边山涧跌去。 楚枫吓了一惊,急伸手一勾,挽起兰亭纤腰,道:“医子姑娘,是我!” 兰亭回头嗔了他一眼,道:“你怎不声不响在人家背后叫喊!” 楚枫歉意一笑,问:“你在寻什么?” 兰亭道:“我在寻一味草药!” 楚枫奇道:“怎半夜三更寻?你不会又想连夜煎药给我吃吧?” 兰亭没有回答,却问:“你服龙驹草之药到现在,可有异样?” “没有。” “一点没有?” “一点没有!” 兰亭没有作声,俯身继续找寻。楚枫便扶着她在山间行走,来到一处山涧,有一道泉水,泉水边沿长着数株小花,暗紫色,叶呈三角,微有涩香。 兰亭两眼惊喜:“就是这种花。” “这是什么花?”楚枫问。 兰亭道:“这是一种罕见的木香,可解药气。” “解药气?” 兰亭没有答话,俯身摘下两株,收入袖中。 楚枫见泉水十分清冽,乃兜起尝了一口,惊讶道:“这泉水很甘甜呢,医子姑娘也尝尝?” 兰亭道:“晋小姐曾说悬瓮山有一道香泉涧,泉水甘甜,莫非就是这处?”说完俯下身子,双手掬起一捧水送至嘴边浅尝了一口。 楚枫猛然定住,因为他脑海突然掠过当日在月牙泉边,天魔女双手掬起一捧泉水给自己喝的情景。清澈的泉水、晶莹的玉手、温柔的浅笑,依然历历在目。 兰亭见楚枫忽然痴痴望着自己,粉脸微微一红,别转头去,却“噫”的轻呼一声。 原来她见到山腹有一巨石,带着一圈圈螺纹,如瓮形,倒悬着,而山壁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均有一圈圈螺纹,形似一个个倒悬的水瓮。 “难怪这山叫悬瓮山,原来这样。” 楚枫回过神,抬眼望去,就在这时,那瓮形巨石忽然飘出一点磷火,一闪一灭,似在招引着他。楚枫好奇走去,兰亭自然亦跟去,那点磷火便一飘一荡引着两人在幽幽山间而行。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磷光大盛,原来走到了一处洞窟口。洞窟内有无数点磷火飘荡闪烁,但尽管如此,整个洞窟依旧显得阴暗森森。 洞窟地上有一堆散乱的石头,其中一块大圆石,十足一个水瓮,倒扣在地上。 而东西两边靠着墙壁各有一尊佛像,东边是阿弥陀佛,西边阿閦佛。两尊佛像神色庄严,左手捻着法诀,右手结印,浑身布满尘迹,显然已有数百年历史。 洞窟有两尊佛像,本来应该十分庄严肃穆,但这洞窟不但阴暗,而且充满了诡异阴森的气息。 楚枫“噫”一声对兰亭道:“你好像提过,位于东方的是阿閦佛,位于西方的是阿弥陀佛,怎这洞窟的两尊佛像调换了位置?” 兰亭亦惊疑道:“佛像失位,乃是佛门大忌,怎会这样!” 两人立在洞窟口处,一时不敢走入。月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黯淡起来,黯淡的月色将两人身影带入洞窟内,身影的尽头落在洞窟深处,黑黝黝,似乎是一个入口,有一点磷火就在入口处一飘一荡,似在招引着他们,十分诡异。 楚枫道:“进去看看?” 兰亭有点犹豫,不过楚枫已经走入洞窟,向那黑黝黝的神秘入口走去,兰亭唯有跟上去。两人走入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那一点磷火便一飘一荡向前飘舞,招引着两人前行。 一走进入口,霎时漆黑不见五指,一片死寂,只有前方一点磷光诡异地飘荡着。越向前走,气息越是阴森,已不止是阴森,甚至是阴邪。楚枫和兰亭汗毛倒竖,却不敢回头望一眼,只是紧紧盯住前面一点磷光。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磷光大盛,两人竟又来到一个洞窟口处,而且这洞窟与刚才那个洞窟竟然一模一样。一样的形状大小,一样的两尊佛像,一样的一堆散乱石头和那块水瓮形大圆石,洞窟内同样有无数磷火飘荡闪烁。 怎么回事?莫非又走回到刚才那个洞窟口?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慢慢转向洞窟外。 眼前黑漆漆,连黯淡的月色也没有,只有黑,黑得仿似无底深渊,没有任何的亮光,洞窟内的万点磷光竟然无法透穿这个洞口,照到外面。 两人不寒而栗,转回身,望向洞窟。洞窟深处同样有一个入口,同样有一点磷火在入口处一飘一荡招引着他们。 “再进去!” 楚枫走入洞窟,向洞窟深处入口走去。兰亭紧紧跟着,不敢离开半步。 走进入口,依然一片漆黑死寂,那一点磷光又一飘一荡向前飞。两人跟着那点磷光,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磷火大盛,竟然又再次来到了洞窟口处,还是那两尊佛像,那一堆散乱石头和那块水瓮形大圆石,洞窟深处还是有一个入口,入口处还是有一点磷火一飘一荡着。 “再进去!” 两人开始一遍又一遍进入那洞窟深处的神秘入口,然而,一切都只是在重复,无论他们走多少遍,最终只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那个洞窟口处。 楚枫和兰亭立在洞窟口处,只觉得后背嗖嗖生寒,诡异啊! “楚公子……”兰亭望着楚枫,双眼露出惊惧之色。 “别怕,有我在!” 楚枫拉起她衣袖,走入洞窟,再一次走进那神秘入口。入口处那一点磷火又一飘一荡向前飞舞招引着他们。 楚枫盯住那点磷火,忽道:“我们追上它!” 说完一展身形,向那点磷火追去。他越追越快,但无论他跑多快,那点磷火始终在他前方数丈处一飘一荡,可望而不可及。 楚枫慢下来,那点磷火亦慢下来,周围静得只剩下他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他心中猛地一震,不知何时,身边不见了兰亭身影。他大吃一惊,急忙转身,眼前一片漆黑,除了黑,什么也没有。他想呼喊,但那阴邪的气息竟令他无法喊出声。他想寻兰亭,但眼前仿似无边无际的深渊,只要踏前一步,马上跌落进去。不过他还是不顾一切向深渊般的黑暗掠去,他不能让兰亭孤零零置身黑暗之中。 然而,任他如何飞掠,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他奔跑的脚步声也没有,他的奔跑似乎只是一种幻觉。他顿住,霍的转回身,又看到那一点磷火在一闪一灭飘荡着招引着他。 …… 再说兰亭,楚枫本来拉住自己,谁知他突然一展身形追那磷火而去,随即连那一点磷火也消失了。她大惊,拼命向前走,想追上楚枫,但前面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天地间就仿似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她越走越惊,她想呼喊楚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诡异阴邪的气息包围着她,几乎让她窒息。她拼命奔走,不敢停下来,她怕一停下来,内心的恐惧就会将她完全吞噬。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几乎抵受不住之时,眼前突然磷光大盛,她终于走到洞窟口处。她猛然顿住,因为身边赫然正立着一条人影,一身蓝衫,背着古长剑,脸上带着一弯指痕,是楚枫。 下一刻,她整个人扑入楚枫怀中,颤抖着身子,内心那恐惧在这一刻完全爆发。楚枫紧紧搂住兰亭,他不能原谅自己刚才为何会突然松开手。 “楚公子……”好一会,兰亭慢慢平复下来,她站回身子,声音仍然有点发颤。 楚枫执住她玉手,道:“医子姑娘,我不会再丢下你!” 兰亭任由他执住,甚至不敢让楚枫松开。 两人转身望向洞窟,洞窟内依旧有无数点磷火飞舞,还是那两尊佛像,那一堆散乱石头和那块水瓮形大圆石,洞窟深处还是有一个入口,入口处还是有一点磷火一飘一荡着。 兰亭道:“我们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这洞窟?” “不!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楚枫语气十分肯定,无论如何,他要让兰亭安下心来。 兰亭道:“楚公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楚枫挠挠头,道:“我想我们大概是在……做梦。对!是在做梦!要么是我在你梦中,要么是你在我梦中,又或是你我在梦中相遇,然后来到了这洞窟。我们走不出这洞窟,就好像我们走不出梦境。但只要雄鸡一唱,我们一觉醒来,所有一切都会消失,原来这不过是幻象,我们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然后睁开眼,准备吃早点,你吃一份蒸包,我要吃两份……哇!” 楚枫正饶有趣味的胡扯着,兰亭忽用指甲在他手心掐了一下,痛得他“哇”的喊了一声。 兰亭笑道:“你现在还觉得是做梦么?” 楚枫捏住她手心道:“就算是做梦也给你掐醒了!” 兰亭微嗔一声,想抽回手,楚枫不松开,反搓揉起来,只觉温润如玉,柔软绵绵,仿若无骨,估计谁执住也不舍得放开了。 “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你还不正经!”兰亭微腮带怒,薄面含嗔。 楚枫耳根一热,连忙松开手,心中忐忑,无论如何,对兰亭他总不敢有过份举动。 兰亭道:“我觉得这洞窟好像有点不同。” 楚枫道:“有啥不同,还不是同一个洞窟!” 说完走到那堆乱石处,将那水瓮形大圆石倒扣在地,用衣袖扫了扫石面,道:“医子姑娘,你坐吧。” 兰亭惊讶地望着那水瓮形大圆石,她想起来了,当他们第一次来到洞窟口时,这水瓮形大圆石本来就是倒扣在地的,之后他们每次来到洞窟口,这水瓮形大圆石都变成正放。如今楚枫将它重新倒扣在地,等于将它还原成第一次所见的样子。 她连忙向东西两尊佛像看去(第一次入洞窟时,东边是阿弥陀佛,西边是阿閦佛),她吃惊的发现,现在洞窟东边是阿閦佛,西边是阿弥陀佛,与第一次所见的相反,而现在佛像所处的方位却是正确的位置。 楚枫亦注意到这洞窟与第一次见的有所不同,心中一动,道:“医子姑娘,我们将两尊佛像调换位置,变回第一次所见的样子?” 兰亭明白了,楚枫是想将洞窟的景象还原成第一次所见的情景。 她犹豫道:“我们调换佛像,岂非让佛像失位?” “他们本来就是失位。” 楚枫走到东边阿閦佛像处,双手按住佛像一推,佛像便被推离原位,佛像刚移离本位,洞窟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还伴随着一声阴邪怪异的尖叫,仿如邪煞号厉。 不过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事实上洞窟什么也没发生。 楚枫和兰亭惊骇地对望着,然后赫然一惊,佛像背靠的墙壁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阴煞! 更让两人惊骇的是,这两个字仿似是刚刚才刻上去的,墙根下还散着因刻划而跌落的碎屑粉末。 再一细看两尊佛像,佛像一尘不染,竟似是刚刚才凿成的,地上散乱的石头就是凿这两尊佛像而来的。 “这……这怎么回事?”兰亭望着楚枫,眼神掩饰不住惊惧之色。 “别怕,有我在!” 楚枫又走去西边移开阿弥陀佛像,同样佛像一离本位,洞窟又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还有那邪异的尖叫,仿似从地狱最深处传出一般。 不过同样只是一瞬间的幻觉,洞窟什么也没发生。 然而,佛像背靠的墙壁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邪灵! 字迹同样似是刚刚才刻划上去! 阴煞邪灵! 阿閦佛像背后镇住的是阴煞,而阿弥陀佛像背后镇住的是邪灵! 兰亭骇然道:“阴煞邪灵据闻是天地间最阴邪的妖物,千年不遇,不过它们一旦出现,天下孽物便会滋生,祸乱人间。” 楚枫道:“先把佛像对调位置再说。” 兰亭担忧道:“这两尊佛像看似是镇住阴煞邪灵的,这样做会让佛像失位,恐怕……” “怕什么,难道真有阴煞邪灵从墙壁跳出不成!” 楚枫管不得许多,将东方阿閦佛像移至西边阿弥陀佛像的位置,将西方阿弥陀佛像移至东边阿閦佛像的位置。 这样,两尊佛像便对调了位置,与第一次所见洞窟时的情景一样。 好了,现在洞窟的景象与第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了。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那一点磷火依旧在入口处一飘一荡着。 楚枫道:“医子姑娘,我们再进去?” 兰亭没有作声,那黑暗中的孤单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楚枫执住她玉手,挽着她再次走进那洞窟深处的神秘入口。 仍然是一片漆黑,仍然只有前方一点磷火在一飘一荡招引着。两人走得很慢,兰亭身子几乎是挨着楚枫,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感到踏实,她实在怕会再一次陷于孤零零的黑暗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磷光大盛,两人再一次出现在洞窟口,还是那个洞窟,那两尊佛像,那倒扣在地的水瓮形大圆石,和那两尊对调了位置的佛像,跟第一次所见的一模一样。洞窟内磷火万点,却多了一层淡淡的月色从外面洒入,而地上亦现出楚枫和兰亭淡淡的身影,身影的尽头还是那个洞窟深处的神秘入口。 两人慢慢转过身,望向洞窟外,那重重的树影,隐约的楼阁,还有天上一弯月光再次出现在眼前。 “我们走出来了!” 两人望着对方,那激动之情难以形容。 “医子姑娘,我说过我们一定会走出来的!” 兰亭抬头望着天上月色,道:“奇怪,你看!我们在这洞窟走了这么久,但月亮根本没有移动过,莫非刚才一切仅仅是顷刻之间?” “怎么可能?”楚枫也疑惑起来。 兰亭道:“我听闻,修道之人常晓奇门阵法,如果凡人误入,一辈子也走不出来,莫非我们刚才是误入法阵?” 楚枫笑道:“别自己吓自己,哪有这么玄!” 两人又转向洞窟,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仍然有一点磷火在一飘一荡招引着。 兰亭道:“你说这洞窟是不是上一次你对调佛像的洞窟?” 楚枫目光落在两尊佛像上,道:“看看便知道。”正要举步走入,兰亭急一手拉住他衣袖。楚枫道:“你不想看看佛像背后是否刻着字?” 兰亭摇摇头。 楚枫眼珠一转,道:“那不如我们再进那入口看看?” 兰亭一惊,竟一下抓住楚枫之手,惊惶失措。 楚枫笑道:“哈哈!要是飞凤,我不进去她也要拉我进去!” 兰亭道:“我们还是离开这处吧。” 两人便离开洞窟,兰亭道:“这洞窟之事我们最好不要对外人说。” 楚枫点头道:“那是。要是让人知道悬瓮山有这么一个诡异洞窟,于晋祠不利。” 两人下了悬瓮山,兰亭忽顿住,微微咬着嘴唇。 “怎么了?”楚枫问。 兰亭道:“你……还不放手?” 原来楚枫一直执住她手不放。 楚枫却执得更紧,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放手。” 兰亭道:“飞将军正在寻你,你不怕她看到?” 楚枫道:“我们光明正大,怕……” 话未说完,人影一闪,盘飞凤霍的出现在两人身前。 “飞……飞凤!”楚枫心中一突。 盘飞凤瞪大一双凤目,目光一下落在两人执住的手上。楚枫连忙松开手,兰亭亦微微红起脸。 盘飞凤似笑非笑道:“难怪不见人影,原来是跟医子手拉手漫步月下。” 楚枫支吾道:“我只是……跟医子姑娘找寻草药。” “寻草药?那找着啦?” “找着了。很惊险呢。飞凤,我们回去再说吧。” 公主还没有睡,一见楚枫等回来,连忙迎上,掩饰不住欢喜之情。 楚枫笑道:“公主,是不是惦记着我睡不着?” 公主含羞不语,盘飞凤一瞪凤目:“别扯开话题,你老实接待,今晚去哪了?” 楚枫便将夜探赵王府盗取牒文之事说了。 盘飞凤哼声道:“果然是去帮人家强出头,还差点把命赔上!” 楚枫问:“我们在晋祠白吃白喝白住白玩,也该帮帮人家嘛。飞凤,那赵王爷袖功如此厉害,什么名堂?” 飞凤道:“天下武林有两大袖功,一种是藏刀暗袖,袖出藏刀,穿心凌厉;一种是流云飞袖,袖出流云,飘灵绝妙。” “这样说来,赵王爷所使的应该是藏刀暗袖?” 飞凤点头道:“藏刀暗袖不但袖锋如刀,且藏有暗劲,可断人心肺于无形。” 楚枫问:“当日在青城山剑会上,公孙媚儿舞‘流云袖剑’,她用的是流云飞袖?” 飞凤却摇头道:“不是。公孙世家习的同样是藏刀暗袖,只是赵王爷用来杀人,公孙世家是用来舞剑。” “哦?那天下间谁晓得流云飞袖?” 盘飞凤瞄着他道:“你那谪仙子就晓得流云飞袖。” “啊?” “笨蛋!流云飞袖是滴水剑派绝技,只是不轻易使用!” “原来这样。” 楚枫想起来了,当日他和魏嫡潜入神鼠分堂,他爬上石屋时,魏嫡曾以飞袖将自己卷上屋顶,自己还对她袖功叹服不已,想来她当时使出的便是流云飞袖。 飞凤见楚枫忽的出神,问:“你又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 “哼!多半在想着人家谪仙子!” 飞凤便与兰亭回房休息,她们一走,公主见楚枫两只眼珠又直溜溜盯住自己,眼神异样,不由满面娇红,转过身去。 “公主,怎么了?” 公主咬咬嘴,不作声。 楚枫忽问:“公主,你那皇帝哥哥还没有册立太子么?” 公主奇怪道:“你怎这样问?” 楚枫便将听到赵王爷与那管大夫的对话说了一遍。 公主道:“皇上确实还没有册立太子,他也一直为这事烦着。” 楚枫道:“册立太子,要么立长,要么立贤,有什么好想的?” 公主道:“没这般简单。长王子是皇后所生,按理当立为太子,但皇后已崩,宁妃必代其位,二王子是宁妃所生,皇上一向宠爱宁妃,故而亦偏爱二王子,一直想立他为太子,只是由于华丞相之故,迟迟未决。” 楚枫问:“那管大夫是什么人?” “是二王子的老师,依附严蒿。长王子亦有位老师,复姓欧阳,也是朝中大夫。哪一位王子当上太子,他们便一跃升为太傅,以后更是国君的老师,地位超然。” “怪不得他们争着要自己学生当太子。长王子有华丞相拥立,二王子有严蒿支持,你说谁会最后成为太子?” 公主道:“两边势力相当。华丞相乃两朝国相,且握有重兵;但严蒿党羽众多,且皇上又偏爱二王子,谁最后成为太子,实难预料。” 楚枫又问:“这赵王爷平素应在晋阳,不在朝中,为何长王子和二王子要如此费心拉拢他?” 公主道:“赵王爷虽然不属王室,在朝中亦无实权,但到底是王爷,世袭王爵之位,根深叶茂,在朝中甚有影响力。最要紧的是,魏、韩两家一向依附赵王爷,一旦把赵王爷拉拢过来,等于把魏、韩两位侯爷也拉拢过来,也等于把整个晋阳拉拢过来,势力必然大增,给人以人心所向的假象,到时,华丞相要再争,便显得势单力薄了。” “这样看来,二王子必成太子了?” “倒也未必!” “哦?莫非赵王爷不是严蒿一党?” 公主道:“赵王爷与严蒿关系十分微妙,严蒿在朝中只手遮天,朋党无数,但赵王爷似乎并不怕他,严蒿反而对赵王爷颇有忌惮,有时甚至会讨好赵王府,不过赵王爷并不怎么买帐。” 楚枫奇道:“这样说来,这个赵王爷也不很坏?” 公主道:“你错了。赵王爷和严蒿都是一丘之貉,只是赵王爷更为阴沉,城府更深。” 楚枫道:“那管大夫说二王子素有贤德,是不是这样?” 公主道:“二王子自小残忍好斗,曾因一名宫女碰倒一个烛台,便削去她双腕。宫中不知多少人被他折磨至死,哪有贤德可言。” 楚枫又道:“既然这样,长王子应该贤德吧,华丞相也拥立他。” 公主笑了笑,没有作声。 “怎么?我说错了?” 公主道:“长王子学吟诗,因一名宫女偷笑一声,将她割舌刺耳,你说他是什么人?” “那为何华丞相还要拥立他?” 公主道:“皇上就只有这么两位王子,不是拥立这个,就是拥立那个。华丞相拥立他,更多是因为他是长子之故。” 楚枫笑道:“按我说,不如由你来当皇帝好了。公主聪明贤惠,必定能治理好东土。” 公主叹了口气,道:“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东土衰败,不是一两个人阻止得了,谁来当皇帝,结果都是一样。” 楚枫惊讶望着她,道:“公主就是公主,见解就是不同。” 公主笑道:“好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小人遵命!公主,我来也!” 楚枫一步上前,将公主挽上床去,一手放下纱帐,便向公主发起连番进攻,纱帐内一时娇嗔连连。 …… 再说赵王爷,他抱住赵冲赶回赵王府,径入了密室,将赵冲放下,手指点在赵冲头顶上,一丝真气输入,赵冲浑身登时冒起丝丝白气,一身酒气霎时蒸发殆尽。 赵冲迷糊睁开眼,有点错愕,刚想开口,只觉一阵剧痛,痛得他浑身冷汗直冒,然后感到一股真气正在自己体内流转。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受了内伤,且不轻,他爹正为他疗伤。 过了约半个时辰,赵王爷松开手指,额角微微渗出汗珠。 赵冲只觉浑身轻松,疼痛全消,问:“爹,怎么回事?” 赵王爷略略将事情说了。 赵冲吃惊道:“我一直在暖香阁喝酒,莫非是那两个歌姬所为?” 赵王爷道:“她们两个毛丫头没有这等身手。” “那谁敢这么大胆潜入赵王府?莫非……是长王子?二王子刚派人来拉拢父王,长王子便派人暗中窥视?” “很有可能,你看!” 赵王爷把手一扬,露出一块金牌。 “禁宫令牌?”赵冲吃了一惊。 赵王爷道:“这令牌是从那个偷听我和管大夫说话的蒙面人身上跌出的。” 赵冲道:“除了禁宫内侍,谁还会有禁宫令牌?莫非真是长王子派人来暗中窥探?” 赵王爷道:“要是长王子倒不必担心,就怕是皇上……” 赵冲道:“皇上怎会派人来窥探?莫非他知道阿丑……不可能!” 赵王爷道:“不管是谁,反正是活不过天亮。算是给主使之人一个警告。” 原来,那块令牌是楚枫故意跌出的,目的就是让赵王爷误以为自己是禁宫侍卫,这样就不会怀疑到丁玲、丁珑身上,也算侥幸。 赵冲道:“爹,这样看来,长王子和二王子都十分在乎爹的立场。爹准备支持那一个为太子?” 赵王爷淡淡一笑,道:“我自有主张。冲儿,明天便是求雨,你藏好牒文没有?” “爹放心,万无一失。” 赵王爷微微点点头。 赵冲道:“晋祠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莫非她不知牒文被调换?” 赵王爷道:“她必是准备在求雨之时,以假作真,照读假牒文,瞒天过海。” 赵冲道:“如此一来,我们岂非白费一番心机?” 赵王爷微微笑道:“我早料到她这一着,真假牒文内容并不相同。而且就算她知道真牒文内容,我还有后着,你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 “爹爹高明!” …… 再说楚枫和公主在纱帐内正是缠绵,忽听得两下轻轻敲门声,然后响起一声轻呼:“楚公子!” 是兰亭的声音,楚枫连忙走去开门,公主已顾不上整理衣衫,急将棉被覆在身上,假装睡去。 楚枫打开门,见兰亭站在门外,双手正捧着一碗药,乃愕然道:“医子姑娘,你不会是连夜煎药给我喝吧?” 兰亭道:“你先把这药喝下吧。” 楚枫接过,那药散着木香气味,看来兰亭连夜采木香果然是为自己煎药。 楚枫疑惑道:“我昨晚才喝了龙驹草之药,现在这药……” “这药是解去龙驹草药力的。” “啊?”楚枫惊道,“龙驹草之药是你昨晚连夜煎的,为何却要解去?” 兰亭道:“我总觉得不对劲,龙驹草药力虽然还没有完全作用,但你的心应该时有刺痛,以慢慢吸收药力,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丝毫反应,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一旦龙驹草药力完全作用,你心会抵受不住。上次在泰山脚下,你就是因为吃了我的药……” 楚枫道:“那不同,那次你还不知我症状之怪异。” 兰亭道:“但你刚中了藏刀暗袖的暗劲。” “那又怎样?” “据我所知,藏刀暗袖练至极高境界,暗劲过后还有一波余劲。” “不会吧?”楚枫吃了一惊。 兰亭道:“余劲虽不及暗劲凌厉,发作时同样如千刀剐心,恐怕会将龙驹草药力顷刻之间完全激发出来,要是这样,你心根本抵受不了。” 楚枫道:“那赵王爷袖功应该未至这般境界吧。况且龙驹草得来不易,怎可轻易解去!” 兰亭道:“不要紧,我们还有一株龙驹草,可以再煎……” “何必多此一举。” “楚公子,你听我说……” “不行!那药是你熬夜煎的,我不能白费你心血。” “楚公子,你就听我这一回。” “我不听!” 兰亭再三要楚枫解去龙驹草之药,但楚枫始终不肯,兰亭唯有道:“好吧。不过你觉得有什么异样,要马上告诉我。” 楚枫当然答应。 兰亭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了床上公主一眼,道:“楚公子,你刚受暗劲,身子尚未复原,还是不要……” 话至一半,自己亦红了脸,转身急步离去。 楚枫耳根一热,掩回房门,蹑手蹑脚回至床边,一手掀开棉被,将公主搂入怀中,嘻嘻道:“公主,别以为装睡,我就不会再欺负你。” 公主嗔道:“楚大哥,兰姐姐叫你不要……” “不要什么?” “嗯!” 公主羞嗔一声。 楚枫道:“谁让公主倾国倾城,我可把持不了。”边说着双手向公主娇躯探去。 公主掩住道:“楚大哥,你便规矩些,明天还要看求雨。” “也好,今晚暂且放公主一马。明天求雨必不寻常,得养足精神。” 第399章 佛牙舍利 第五百五十九章杀机暗藏 第二日一早,来自晋阳各地的村民陆续赶来了晋祠,抬着各种各样的祭品,有果子,有糕点,有酒水,有牛羊,还有各种各样的祭祀器皿,或纸扎,或铜制,熙熙攘攘。芸娘领着一众丫鬟侍婢井井有条打点着,一点不显忙乱。 楚枫一个人在晋祠游逛着,到处都是络绎不绝的村民,忽迎面走来一位怪人。怎么怪?一身破旧衣服,一脸尘垢,头发蓬松,眼如死灰,脸无表情。最古怪是他双手拢入袖中,怀抱着一把刀。这刀也是古怪,没有刀鞘,且刀锋残缺。 两人擦肩而过,楚枫顿住脚步,回头望去,那古怪刀客微微一顿,便径自走了。 楚枫耸耸肩,继续往前走,忽闻得丝丝酒香飘来,原来前面有一老汉正挑着一担酒走着。他赶上去,问:“老伯,你这酒是挑去哪的?” 老汉道:“这是祭祀用的酒,挑去水镜台。” 楚枫拱了拱鼻子,问:“这是汾清酒?” 老汉惊讶道:“公子有见识。这可是晋阳最有名的汾清酒,酿自我们杏花村。” “杏花村?就是‘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那个杏花村?” “正是呢。晋祠求雨从来都是用我们杏花村的汾清酒,别处的酒,老天爷还看不上眼。”老汉呵呵笑着,一脸骄傲。 楚枫道:“老伯从杏花村一路挑来,岂非很辛苦?” 老汉道:“只要求雨得成,辛苦一趟算得什么。我们种地靠天吃饭,老天爷再不下雨,我们便苦了。” 边说着已经来到了水镜台。 水镜台是求雨的地方,四周早站满了人,那些祭祀的果品器皿什物全部搬到这处,台前一红一绿两条娇俏人影正不亦乐乎地指点着众人摆放器物,正是绿衣和红霓。 红霓一眼瞅见楚枫,冷哼一声,很不客气道:“你来做什么?别碍着我们求雨!” 楚枫笑笑道:“我只是来看看姑奶奶。” 红霓登时俏脸通红,绿衣却不明所以,问:“楚公子,什么姑奶奶?” “姑奶奶就是……” “住口!”红霓急喝一声。 绿衣更加奇怪,楚枫小声对她道:“绿衣,等红霓走开,我悄悄告诉你。” “不许你说!”红霓又急又气,转头对绿衣道:“绿衣,不许听他胡说,他是个大无赖,是个下流贼子!” 绿衣一看这光景,知道红霓必是吃过楚枫的亏,乃对楚枫笑道:“楚公子,你得罪红霓,可不好过了。” 楚枫道:“我哪有得罪她,只不过是……” “不许说!” 红霓狠狠瞪住楚枫,几乎要一口吞了他。 楚枫自语道:“只不过是亲了一口……” 绿衣瞪大眼睛,红霓又羞又气又恼,伸手拔剑跟楚枫拼命了。 “红霓,不得无礼!”有人一手按住红霓剑柄,却是芸娘。 红霓一见芸娘,仿似小鸟般扑入芸娘怀中,撒娇似的道:“芸娘,这贼子欺负我!” “别胡说!楚公子是小姐贵客。” “芸娘,他……” “红霓,又怎么了?”一把清雅声音响起,晋小姐走来了。 “小姐,他又欺负我!” “楚公子怎样欺负你?” “他……他……” 红霓不好说,直鼓着脸。 芸娘道:“丫头,还不去帮忙打点。”便拉着她走开,绿衣亦跟了去。 晋小姐道:“红霓这丫头任性惯了,楚公子千万别见怪。” 楚枫笑道:“看来你平素不怎么摆小姐架子?” 晋小姐一笑,问:“怎不见飞将军她们?” 楚枫道:“她们一清早便四处凑热闹去了。” “你不寻她们?” “晋祠最热闹的便是这处,她们迟早还不是要来这。” 晋小姐道:“今天我晋祠可得忙上一整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公子别见怪。” “慈公小姐怎这般说话?倒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虽是笨手笨脚,但搬搬抬抬尚可胜任。” 晋小姐道:“公子有心。其实这里一切有芸娘打点,我也不用怎么费心。” 正说着,只见四个粗壮汉子抬着一张巨大的香案走过。这香案整张都是用青铜铸造,不下千斤,后面一众村民簇拥着一男一女,好像是巫婆神汉之类,衣着十分古怪,非僧非道,还画中许多神神秘秘的符咒图案,手中也执着古怪道具。 周围之人一见,马上两边让开,俯身行礼,十分恭谨,就连晋小姐也上前,欠身行了个礼,那两人只是略略点点头,便走过。 楚枫问:“这两人是谁?” 晋小姐道:“他们是晋阳最有名的两位巫神,自称风伯雨师,可与上天的风伯雨师通灵,十分有名望,今次求雨就是请他们来主持。” “由他们主持求雨?”楚枫皱起眉头。 晋小姐道:“本来晋祠历年求雨,都是由应县木塔的一木方丈亲自带着法器前来主持,谁知就在前晚,木塔遭人放火,法器被盗,连一木方丈也遇害了,无奈之下,晋阳村民唯有急请他们前来主持求雨。” 楚枫问:“一木方丈带什么法器来求雨?” 晋小姐道:“好像是一个木盒,不过常用布盖着,不甚清楚。” 楚枫心道:莫非那法器便是那佛牙舍利。 正想着,见那风伯雨师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约十七、八岁,衣饰光鲜,胭脂新抹,被打扮得十分艳丽,但眼神尽是惊惶,还有几分哀伤。 楚枫问:“那女子是谁?” 晋小姐道:“那是风伯雨师挑选的童女,到最后时刻,以作血祭。” “血祭?”楚枫吓了一跳,道,“用她的血来祭祀?” “是的。本来历年求雨从未试过血祭,但这风伯雨师言,今年天下大旱,乃天神震怒天下纲纪之败坏,非血祭不能感动天神。如果他们在台上求雨三遍,天还不雨,就会血祭。” “怎样血祭?” “割开童女血脉,以血祭天。” “如果还不降雨呢?” “直至童女血尽!” 楚枫吃惊道:“那不等于是杀了她?” 晋小姐叹气道:“这是晋阳各地村民之意,我也无可奈何。” 楚枫默然。以人为祭,自古而有,战争更是常见,出兵前每杀人祭旗。春秋时期,宋国国君宋襄公为求霸业,就曾杀了鄫国国君祭睢水之神。 楚枫最后叹了口气:“但愿上天有灵,及早降雨。” 这时,有三位公子手摇折扇,一并走来,正是赵冲、魏歇、韩复。 三人一见晋小姐,连忙揖身行礼,赵冲堆起笑面道:“晋小姐原来在此,可让小生好找啊。” 晋小姐暗吃一惊,想不到他受了自己一记重掌,短短一晚却浑然没事,看来这赵王爷真深不可测。 乃微欠身道:“三位公子有礼,怎不见赵王爷与魏侯、韩侯?” 赵冲道:“家父本欲亲临观雨,无奈临行又与魏侯、韩侯有要事商谈,唯有着小生前来,看有什么能为晋小姐效劳的?” “赵公子有心,我晋祠怎敢劳烦三位公子?” “唉!晋小姐此言差矣。晋祠求雨,晋阳之人皆得尽力,况且能为晋小姐略尽绵力,实在乃小生三人之福。” 晋小姐再三推辞,赵冲三人硬是说要帮忙,纠缠不休,就在这时,水镜台前传来一声吆喝:“哎!快来帮忙啰!” 原来那抬香案的四个汉子想将香案抬上水镜台,但香案重愈千斤,水镜台又高,不能上,于是便向其他村民大声呼喝帮忙。 楚枫乘机对赵冲道:“那边正需要三位略尽绵力,三位快请!” 赵冲、魏歇、韩复一下傻了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去么,自己贵为王孙公子,怎能与这些草民干这低贱工夫;不去么,自己刚刚才言之凿凿要帮忙,不去等于自打嘴巴。 正困窘之间,楚枫哈哈一笑,走到那香案前,单手托住香案,喊一声“起”,整张香案离地而起,正正落在水镜台上。众人一阵惊骇。 楚枫返回,赵冲厚起面皮道:“哎呀!我们正要帮忙,倒让楚公子捷足先登了,可惜!可惜!”说完便与魏歇、韩复走开。 楚枫冷冷道:“真是厚颜到家了。” 晋小姐笑道:“楚公子可真会耍弄人。” 这时,一白衣身影独自向这边走来,是兰亭。晋小姐乃欠身道:“我还得四处看看,先失陪。”便走开去了。 楚枫迎上问:“医子姑娘,怎你一个人?” 兰亭道:“她们还在女郎祠。你伸出手来。” 楚枫伸出手,兰亭便三根玉指搭在他腕脉上,楚枫道:“你还在担心那龙驹草之药?”兰亭没有作声,只细细把探着。 过了一会,楚枫问:“怎样?” “没任何异样。” “那也是好事。” 兰亭忧心道:“龙驹草药力就要完全作用了,但你身体却没用丝毫征兆,恐怕……” 楚枫道:“或许我身体正在吸收药力,只是不易察觉。” 兰亭摇摇头,道:“你还是把龙驹草之药解去,现在还来得及,再迟便……” 楚枫笑道:“来不及了,我已经将那碗药倒掉了。” “不要紧,我可以用金针导引把药力解去。” “不行!我怕针扎!” “楚公子……” 正说着,飞凤携着公主走来了,楚枫便转开话题,问:“你们刚才去哪了?” 公主道:“我们去了女郎祠,那里比这还热闹,许多人都去上香跪拜圣母,有求雨的,有求子的,有求姻缘的,我和兰姐姐都上了香呢。” “哦?那你们求什么?” 公主娇脸一红,道:“不能说,说出来便不灵。” 楚枫问:“飞凤没有上香么?” 飞凤撇嘴道:“我可不信这一套。”忽压着声音道,“小子,你看看那边!” 楚枫顺眼望去,只见人丛中有个汉子,一脸胡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正摆弄着祭品。本来没什么特别,但留意细看,他把祭品摆上摆下,摆好又弄散,没完没了,而且周围那些人似乎根本不认识他,没有人跟他搭过一句话,这就更让人生疑。 飞凤道:“你再看看,他腰间鼓起,显然压着短刀利刃,而且周围还有好几个与他一般光景的。” 楚枫道:“如此则不可等闲视之。飞凤,你说怎办?” “还不简单。我去把他提来,问他有何企图,他不说,一枪刺了他!” 楚枫道:“这样做求雨未开始已让你闹翻了。先跟慈公小姐商量一下。” 很快便寻着了晋小姐,一说,晋小姐微吃一惊,楚枫道:“我看必定是赵王府欲暗中破坏求雨。慈公小姐,你觉得应该怎样做?” 晋小姐沉吟半响,道:“我们不能惊动村民,只能设法引开他。我有个主意,就是要委屈一下楚公子?” 楚枫道:“慈公小姐只管安排。” 晋小姐便把绿衣和红霓叫来,耳语一番,然后又向楚枫如此这般…… 再说那个粗布汉子还在摆弄着祭品,红霓有意无意走近他,依旧指手划脚指挥着众人摆设祭器什物。绿衣从远处走来,托着一盘祭祀用的烧肉。她经过红霓身边,红霓正指点得起劲,不留神一挥手,撞着托盘,将整盘烧肉覆在那粗布汉子身上。 红霓、绿衣一惊,慌忙赔礼道歉,正要帮他擦净衣服,那汉子连忙道:“小的怎敢劳烦两位姑娘,小的自己去弄干净好了。” 说完急急走出人群,去寻一处地方洗净衣服。 他急匆匆走着,不留神与一人撞个正着,是一个晋祠下人。那晋祠下人虽被撞个正着,却纹丝不动,只是从身上跌出一枚令牌,令牌刻着一个很大的“赵”字。 那粗布汉子一见令牌,大吃一惊,他认出这是赵王府的令牌,不过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晋祠下人已一手捡回令牌,再一手提起他,身形一闪,已将他带至一僻静处,看看四下无人,便从腰间拔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一下抵住粗布汉子咽喉,冷森森道:“算你倒霉,撞破我身份,只好杀你灭口了。” 说着刀锋要割下去。 粗布汉子急声惊呼:“我是赵王府的人。” 刀锋一下顿住,犹豫片刻,粗布汉子连忙一手扯去脸上的胡子,道:“大爷,你看,小人也是赵王爷的人,混进来也是要破坏求雨。” 晋祠下人故作疑惑道:“你是赵王府的人?我怎从未见过你?可有王爷的令牌?” 粗布汉子陪笑道:“小人不过是少爷身边一个仆从,不过略晓几下拳脚,怎配有王爷的令牌。大爷必是王爷派来行事的,小人也是少爷派来的。你看!” 他说着一手扯开腰间衣衫,现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刃。 晋祠下人暗笑一声,原来他正是楚枫所扮,那块令牌是昨晚他长剑点在赵王爷心口时,挑在了剑尖上。 楚枫问:“少爷派你来作什么?” 粗布汉子道:“少爷派我们混入晋祠,如果大爷不能得手,就叫我们伺机杀了风伯雨师,制造混乱。” 楚枫暗吃一惊,原来他要杀风伯雨师,不过却不知赵王爷派来的高手要行什么事,需套一套他口风。 乃道:“凭我身手,怎会不能得手,少爷多此一举!” 粗布汉子连忙道:“是!是!大爷是王爷身边的人,武艺高强,如何杀不了一个小小钦差。” 楚枫大吃一惊,赵王爷竟然是派人来刺杀钦差,这一招真够阴毒,试想一下,钦差在晋祠被刺,晋祠如何脱得干系? 他不动神色,道:“少爷这主意也未尝不可,我们可以把钦差和风伯雨师一并杀了,这样晋祠更加混乱。” “少爷正是这样想的。” “嗯。这样吧,你去把其他人叫来,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行动,别忙中出错,坏了大事!” “是!小人马上去!” “等等!你暂时不要知会少爷,免得引起晋祠疑心。” “小人知道。” 很快,那粗布汉子便引着三个一式乡农打扮的汉子走来,楚枫亦不再废话了,三两下手脚将他们制住,捆在一起,从他们腰间都搜出一把利刃。 晋小姐、飞凤、兰亭、公主还有红霓、绿衣便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楚枫道:“慈公小姐,有钦差要来呢。” 晋小姐道:“必是赵王爷料到我会以假作真,所以请皇上派钦差前来监听牒文。又怕我可能会知道真牒文内容,于是留有最后一手,刺杀钦差,嫁祸晋祠。真够老奸巨滑。” 飞凤道:“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他那个儿子会自作聪明,派几个草包来杀风伯雨师,反暴露了他阴谋。现在最头痛的是,我们还不知道赵王爷派来的刺客会扮成何样,何时动手!” 楚枫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古怪刀客。会不会是他?不过如果他是刺客,那装扮也太招人注目了点。 晋小姐道:“赵王爷要令我措手不及,钦差必定是我宣读牒文前一刻到来,刺客亦必是在我宣读牒文之时动手。” 楚枫道:“如果这样,我们可没时间找出刺客!” 飞凤道:“就算有时间也不易,你以为那赵王爷派来的刺客会像赵冲派来的人那般窝囊废。” 众人一时默然,想不出好法子。 兰亭忽道:“我倒有个主意,就是要楚公子与飞将军密切配合。” 楚枫道:“这个好办,我和飞凤一向合作无间。” 兰亭道:“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公子与飞将军可如此如此……” …… 第400章 必杀一击 第五百六十章晋祠求雨 现在,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水镜台前,喧哗纷乱,绝大部分都是来自晋阳各地的村农,当然也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例如赵冲等,那个古怪刀客也在人丛之中。 台上正前方摆着那张巨大香案,香案上已摆好各样祭品器皿,点上了烛火。台上正后方高高挂着唐叔虞之像,下设灵位,灵位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单摆着那把从未出鞘的晋灵剑。 求雨马上就要开始,晋小姐缓缓步上水镜台,众人即时静了下来。 晋小姐先是在唐叔虞灵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转身端立在香案前,向台下众人一欠身,朱唇轻启,道: “承蒙各位乡亲父老不辞劳苦、攀山涉水来至晋祠求雨,不胜感激。自先祖晋公叔虞之始,晋祠历代先人为庇护晋阳一方百姓,宽怀仁厚,敬事鬼神,无敢懈怠,故幸得年年求雨得验。今传至小女子继任晋慈公之位,亲登临求雨,寄列为先祖之灵,保佑上天赐福,普施甘雨,以解民忧。今有天子求雨牒文一道,请告于天。” 说完在香案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从袖中取出牒文,解开红绢,刚要展开,忽传来一声高呼:“钦差大人到!” 只见两队官差护送着一顶大轿缓缓而来,台下村民忙两边让开。大轿一直来到水镜台前,轿帘掀开,钦差大人走了出来 晋小姐一看,正是当日送牒文来的那位钦差。 本来钦差到来,所有人都该跪地行礼,但以前从来未试过有钦差前来观雨,且这里大多又是乡农村夫,那晓得许多礼节,一个个反倒窃窃私语起来。 晋小姐欠身道:“不知钦差驾临,有失远迎,恕罪!” 那钦差一整衣装,道:“我奉皇上之命,特前来观雨,以示皇上诚心。晋慈公不必拘礼,请继续。” 马上有人抬来一张椅子,他自坐下,两队官差便守在左右。 楚枫偷眼望向那古怪刀客,却见他没有半点动静,甚至没有向钦差这边看一眼。莫非赵王爷派来的刺客不是他? 晋小姐展开牒文,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命于天,践天子之位,尔来十有八载。自登位以来,恭顺天地,敬事鬼神,礼贤下士,勤政爱民,可谓顺乎天而应乎人。今四时不失,八荒宾服,兵戈不起,百姓恬然而自乐,虽不比尧舜之治,亦与汤武何远?朕敢问于天,朕因何失德,致天下大旱,陷民于困苦?天道以仁,今苍生困厄,苍天何忍?望上天抚恤,早降甘露,滋润大地,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台上晋小姐在朗声宣读,台下却暗藏杀机!那个古怪刀客依旧面无表情站在人群之中,但有另一个头戴斗笠、背有点驼的人,乘着众人全神贯注听读牒文之际,慢慢向钦差那边靠去。 他斗笠压得很低,几乎盖住了整张脸。由于天气热,许多村民都戴着斗笠,所以并不显眼。 他靠至离钦差三、四丈处,顿住,驼着的身形竟慢慢直了起来,然后右手悄然伸入左手衣袖之中,要取出什么。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旁边有一对眼睛正无声无息地盯住自己,是一位蓝衫少年,背着古长剑,脸上还有一道微弯的指痕。 楚枫见那人目光扫来,乃笑了笑,然后双眼斜斜向外一瞄。那人目光扫去,心中一惊。只见一个身穿五彩金凤服的少女,手执金枪,枪尖湛着寒光,微微向前点出,正指着一个人后心,而那个人不是别个,正是赵冲。枪尖离他后心不及数寸,但他浑然不觉,在愕然地听着晋小姐宣读牒文。 楚枫一脸淡然望着那戴斗笠的人,从容自若。那人迟疑片刻,慢慢将右手从左手衣袖抽回,然后双手慢慢垂下,静静退开。 楚枫暗松了口气,兰亭这一着果然使得,既解危机于无形,也不惊扰求雨,而且还印证了刺客果是赵王爷派来的,且必定是赵王爷身边的人。 晋小姐宣读完牒文,随即把牒文放于烛火之上焚烧,赵冲猛然醒转,急忙高呼:“晋小姐何不将牒文供于台上,以让乡民拜读?” 看来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这道牒文是真是假。 晋小姐根本不管他,径将牒文焚烧殆尽,乃徐徐道:“此乃天子御笔亲书之求雨牒文,当然得焚烧以告,以使天子怜恤百姓之意达于上天。钦差大人以为呢?” 那钦差亦微微点了点头。 赵冲见牒文已烧,钦差也点了头,再争无益,唯有强笑道:“晋小姐所言甚是,还是晋小姐考虑周到。” 心中却暗暗奇怪:为何父王派来的刺客还不出手? 一面又暗暗庆幸:好在自己亦暗中派了人来,就等风伯雨师上台了。 晋小姐焚烧完牒文,又在香案前拜了三拜,然后高声道:“请风伯雨师上台主持求雨!” 台下登时锣鼓喧天,众人齐声高呼:“恭请风伯雨师上台!” 那风伯雨师便半眯着眼,大摇大摆上了水镜台,晋小姐则返回台下,立于一旁。 风伯雨师在水镜台上转了一圈后,突然一挥手,台上左上角那支大香烛突然“蓬”的燃了起来,再一挥手,右上角那支大香烛亦“蓬”的被点燃了。台下众人还没有见过这般把戏,一时欢呼惊异,愈加恭敬。 楚枫心道:这两人倒有两下子。 风伯雨师闭起眼,开始慢慢在台上转起圈,边转边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大家自是听不明他们在念什么,却更是恭谨。 两人在台上慢悠悠转了三圈,天上依旧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两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睁开了双眼,道:“我们已向风伯、雨师请雨三遍,不过他们以为,你们诚心未至,不肯施雨。如今只能以血祭方能打动上天。童女上台!” 台下众人齐声高呼道:“请童女上台!” 童女此刻已没有了惊惶之色,只是依旧流露着哀伤。她回头向众人望了一眼,似在找寻什么,然后一步一步走上了水镜台,跪在香案前。 风伯雨师开始绕着童女走转,转了三圈,同时抽出一把短剑,指着童女心口,道:“汝乃上天所择,今用汝血献祭神灵,汝之所幸。汝魂灵归天,当恳求天帝赐雨,毋得生怨。”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都望着童女。当然,他们都不想血祭,没人愿意平白牺牲一个人的性命,但这是上天意旨,他们也只能遵从。 “民女谨遵诲命!”童女平静道。 “好!” 风伯雨师短剑便向童女心口刺入。 楚枫暗叹一声,一个妙龄少女就这样被冠冕堂皇刺死剑下,真是可悲。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丝森寒的杀气逼来。他霍的转身,哇!那个戴斗笠的人就站在两丈处,下一刻,那人已经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划楚枫心口,急劲凌厉。 拔剑挡格肯定来不及,楚枫两脚一蹬,向后一飘,身形一下飘上了水镜台,刚好落在童女身边。这时,风伯雨师的剑尖正刺落童女心口,楚枫借势手掌一拍童女,将她送落水镜台,再手腕一翻,已经夺下风伯雨师短剑。同一瞬间,斗笠刺客已飞身而上,刀光猛斩而至。楚枫短剑一格,跟着回刺,斗笠刺客身形一偏,回刀径划,楚枫身形一转,竟一下贴住斗笠刺客后背,短剑直插斗笠刺客胁下,斗笠刺客亦身形一转,一下转到楚枫面前,短刀猛插楚枫心口。 楚枫和斗笠刺客顷刻之间已经交错了十几次身形,两人身形越转越快,出手也越来越凶险,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是生死之间,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生死就决于最后一线。 台下众人只见得台上人影飞舞,刀光、剑光乱闪,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而风伯雨师早吓得魂不附体,双脚直打着哆嗦。 飞凤在台下看着,心亦绷成一线。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他们一个使短刀,一个使短剑,短兵相接,贴身相搏,实在惊心动魄。她不敢上台,实在太凶险了,她怕一上台反让楚枫分心,即时是一瞬间的分心也足以致命。 “锵锵锵锵……” 台上突然响起连串撞击之声,伴随着火花四溅,原来刀锋剑锋接连相接,相接之间,只听得“噔”一声,楚枫手中短剑断成两截。原来斗笠刺客手中那把短刀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这一下楚枫凶险了,刀锋劈断短剑后,继续向楚枫咽喉划去,楚枫只得向前一弯腰,让过刀锋,但如此以来,他整个后背就完全暴露在斗笠刺客眼皮之下。斗笠刺客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杀机,刀锋一竖,直插楚枫后心。 盘飞凤“啊”的失声惊呼,心顷刻凝住:楚枫是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楚枫背后那把古长剑猛然一声龙吟,铮然出鞘,剑锋直划斗笠刺客咽喉。 斗笠刺客怎样也想不到,楚枫刚才一弯腰之间,竟是暗中将真气注入后背剑鞘,激出古长剑反击。回刀挡格已经来不及,他唯有向后一滑,退开两丈,古长剑剑锋仅仅擦着他咽喉划过一道弧线,又回至楚枫身前。 楚枫身形一立,右手一伸,执住了古长剑,顺势一圈,带出一弯剑光,说不出的挥洒,这一连串动作反应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盘飞凤娇叱一声,飞身而起。 斗笠刺客不是傻子,身形一转,飞掠而去。 “嗨——” 盘飞凤枪尖一震,五点寒星直袭斗笠刺客后心。斗笠刺客身形不减,伸手倏地摘下斗笠向后一转,只听见“嘶”一声,斗笠顷刻被枪锋撕成碎屑,飘散飞零,不过斗笠刺客身形已经在十数丈之外。 “想逃!” 盘飞凤脚尖一点,飞身追去。 楚枫刚想喊住,突觉心口一痛,仿似被刀锋一划,跟着又一痛,似被什么狠狠噬了一口,又似被什么深深蛰了一下,又似是被一箭穿心一般,痛得他狂叫一声,双眼几乎瞋裂,一把头发笔直冲起,竟将头巾冲飞,披散飞扬起来。 那莫名锥心之痛急速加剧,心仿似被一把把刀划过,又仿似被一条条毒蛇噬咬,又似被无数毒蜂蛰刺,又似被一支支毒箭穿心,那痛楚无法形容。 楚枫狂号一声,两眼突然发出野兽般凶光,咆哮着在台上乱冲乱撞,台上登时“乒乒乓乓”一片狼籍,祭品器皿撒落一地。那风伯雨师更加吓得面无血色,双脚一软,瘫倒在台上。 飞凤本来追出了水镜台,突然听得楚枫大叫一声,急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她人还在半空,急将金枪一划,身形一转,返回水镜台上,对楚枫呼道:“楚大哥!” 楚枫根本听不见她呼喊,见有人飘落,长剑猛向前斩去。盘飞凤急举枪一挡,“当”,竟被楚枫一剑震落水镜台。 盘飞凤大吃一惊,楚枫的力气竟变得异乎寻常的强大。她急又飞身上台,还未站稳,楚枫一闪而至,那身形比鬼魅还快,剑光一闪,古长剑已经插至盘飞凤咽喉。剑光之快,盘飞凤竟然来不及反应,惊急之下大喝一声:“臭小子!” 楚枫浑身一震,剑锋一偏,擦着盘飞凤粉颈而过。 哇!盘飞凤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却竟然是来自楚枫的剑锋,内心的惊骇难以形容。 楚枫怒吼一声,挥剑再劈向盘飞凤,两眼凶光越盛,仿似要将她劈成两截。 盘飞凤举枪一格,“蓬”,再次被整个震飞落水镜台。她还想再跃上台,“不要!”突然有人拉住了她衣袖,呼了一声。 是兰亭。 盘飞凤吃惊望着她。兰亭一脸神伤,两眼尽是黯然。 台下众人目瞪口呆望着台上数息之间发生的一切,已经不晓得反应。 撕心裂肺的痛还在急速加剧,楚枫觉得心口仿似要裂开,他脸色由青转紫,猛的大叫一声,一脚将那张重愈千斤的香案踢飞,再剑光一闪,竟将风伯雨师的人头削飞了去,然后狂叫一声,伏倒在台上。 哇!风伯雨师被杀,这下可不得了,台下登时乱成一片,大呼小叫吵嚷起来。 片刻之后,楚枫慢慢又站了起来,披头散发,喘着气。台下一时鸦雀无声,都盯住他。 楚枫嘴唇微微发颤,他刚才虽然狂性大发,但心底却十分清楚自己干了什么。这一下可惹出大祸,自己固然可以一走了之,不过却连累了晋祠。 “他……他杀了风伯雨师!他杀了风伯雨师!他要破坏求雨!”台下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喝声。 “是他!是他杀害方丈,偷走木塔宝物的,是他!” 忽然又有人高声呼喊,是一个小和尚,正是当日那个赶上木塔救火时见到方丈死去、却误以为是楚枫杀害方丈的小和尚。 如此一来,更加群情汹涌,一个个抄起扁担、锄头、箩筐等家伙要冲上水镜台跟楚枫拼命。 赵冲看着,自是幸灾乐祸,却故作惊愕道:“他不就是晋小姐的贵客,楚公子么?怎会……怎会……” 众人一听,“唰”的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晋小姐。 晋小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主持求雨,就遇到这等事,一时亦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楚枫身后唐叔虞灵位上两支香烛突然“蓬、蓬”两声,自己点燃起来,而且烛火“扑扑”升腾很高。 事有凑巧,水镜台到处被楚枫撞得七零八落,唯独这唐叔虞的灵位完好无损,那把晋灵剑依旧好端端摆放在灵位上。 台下众人见唐叔虞灵位两支香烛突然自己点燃,吓了一惊,纷纷望去。晋小姐心念一动,突然对着楚枫高声呼道:“晋公显灵!是晋公显灵!”边呼着已经跪倒在地,口中喊道:“不肖孙辈晋文嬴拜见先祖!” 众人被晋小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愕,楚枫心中也是一怔,旋即醒悟,双眼陡的一铮,踏步上前,威严肃穆立于水镜台边沿,目光向下一扫,一把本来散开的头发激扬而起,脸色霎时变成紫红,真如神人临凡。 “尔等大胆!”楚枫沉沉怒喝一声。 哇!这一声真有如天神怒号,响震九天,声音在悬瓮山轰隆回荡,久久不息。台下众人登时被这一声怒号震慑住了。 楚枫暗吸一口气,又喝道:“尔等无知小辈!自周成王以桐叶封吾于此,吾数千年庇佑晋阳一方,生生不息,民无饥寒之忧,庶无冻馁之患,安居而乐业。尔等却不知所谓,竟以江湖术士假充风伯雨师,污吾宗庙,辱吾圣灵,罪于上天,神人震怒。吾不忍尔等触犯天威,故借此小子之身,显灵儆戒。尔等不识好歹,还欲加害于吾,好大胆!” 台下众人有惊又惧,有信者呼道:“是叔虞公显灵,我们罪犯神灵啊!”这样一喊,众人便纷纷跪下,高呼道:“小人罪犯神灵,求晋公恕罪!” 晋小姐连忙道:“晋祠后人不肖失德,愧对先祖圣灵,求先祖责罚!” 楚枫沉声道:“祭祀天地,祈求于天,当请得道高人主持,奉以圣物,以示诚心。今为何使术士之流于台上妖言惑众,草菅人命?” 晋小姐道:“皆因木塔高僧日前为贼人所害,故不肖儿孙不得已请来风伯雨师主持求雨,想不到竟触怒天威,求先祖恕罪!” “求晋公恕罪!”众人一齐呼喊。 赵冲毕竟与楚枫数次会面,不相信楚枫是唐叔虞显灵,他大声呼道:“大家莫信他装神弄鬼,他是……” 话未说完,楚枫大喝一声,手指凌空一点,赵冲登时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赵冲!你仗着父亲是赵王爷,在晋阳为害一方,现在还敢冒犯神灵!” 赵冲不敢吱声,因为他突然觉得背后寒气一下一下透入,原来盘飞凤枪尖抵住了他后心。 楚枫继续喝道:“赵冲!你勾结官府,为非作歹,先是强占一位流落晋阳的歌女,再逼良为娼,将她沦为娼妓;你还用几匹布,强占了一处农户的田地,将他们一家四口逼得流离失所;你在府中还任意凌辱婢女,动辄折磨致死,然后抛尸荒野,残忍至极。你恶贯满盈,罪不容诛。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天道赏善罚恶,无常索命之日,便是你报孽之时!” 众人见楚枫只是凌空虚指一下,赵冲边跪倒在地,又听他历数赵冲恶行,仿如亲见,更加相信他是晋公显灵了。 楚枫数完赵冲恶行,却不知接下来该怎样做了。风伯雨师被杀,谁来继续主持求雨?这残局如何收拾? 晋小姐见楚枫有点茫然,连忙高声道:“求晋公主持求雨!”众人马上齐声呼道:“求晋公主持求雨!” 楚枫一听,傻了眼,自己怎晓得求雨?他心念急转,一眼看到兰亭,有了,便道:“上官医子,你平日悬壶济世,感于上天,你上台与吾一道主持求雨。” 原来楚枫想着兰亭乃是天下才女,必然知道如何求雨,所以故意让她上台撑场。 兰亭只得举步走上了水镜台,立在楚枫身旁。 楚枫悄声问:“医子姑娘,现在怎办?” 兰亭微嗔道:“你叫我上台是问我怎办?” “你是才女,当然知道如何求雨?” 兰亭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先叫人清理好水镜台。” 楚枫便叫人清理好水镜台,把风伯雨师尸体抬走,将那张巨大香案抬回台上,重新摆上祭品香烛等,然后又悄声问兰亭:“跟着怎样做?” 兰亭正要开口,台下忽有人呼道:“大家千万别让他骗了,他分明就是杀人凶手,晋公怎会显灵在此人身上?” 呼喊的还是那个木塔小和尚。 台下众人不禁有些狐疑。楚枫皱了皱眉:这木塔之和尚颇有德行,人多敬重,可不能像对付赵冲那样对付他。 那小和尚又道:“我听方丈说过,晋灵剑乃晋公所铸,自铸成之日,从未启锋。如今晋灵剑就在晋公灵前,如果他真是晋公显灵,请将晋灵剑出鞘启锋!” 关于晋灵剑之传闻,晋阳之人多有听闻,确实如这小和尚所言,传说晋灵剑只有晋公才能启锋出鞘。 楚枫却不知这许多传闻,心道,什么剑我不能抽出来,开玩笑! 便道:“晋慈公,请晋灵剑!” 晋小姐吓了一惊,暗自着急,不过楚枫已开了口,她只得上台,躬身至唐叔虞灵位前,把晋灵剑取起,双手奉给楚枫,然后退回台下。 楚枫接过剑,暗用力一抽,竟然纹丝不动。他微微一惊,再暗运气一抽,还是纹丝不动。 众人见楚枫手执剑柄,却迟迟不抽出,乃齐声道:“请晋公启锋!请晋公启锋!” 怎办?楚枫暗暗望向兰亭。 兰亭转身对众人高声道:“晋灵剑乃天之神物,神物启锋,必得试血。晋公不启锋,是不忍以血光加诸尔等,尔等不得轻侮!” 众人不作声了,但到底心存疑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楚枫目光忽的落在剑柄那个椭圆形小孔上,猛然想起昨晚晋小姐送给自己的那枚紫玉珠,心中一动,暗的取出,镶入剑柄圆孔中,竟是分毫不差。 那紫玉珠一嵌入剑柄,晋灵剑竟起了一声铮鸣。 众人霎时静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从晋灵剑传出的铮鸣之声。 楚枫目光向台下肃然一扫:“既然尔等不悟,定要启晋灵之锋,我便成全尔等!”说完将晋灵剑一举,喝道:“神兵启锋,鬼邪辄惊!”用力一抽,“铮!”霞光一闪,数千年来深藏不露的晋灵剑一下被拔出剑鞘。 只见剑身薄如蝉翼,散逸着紫色霞光,充满灵蕴气息。 就在晋灵剑出鞘一刹那,悬瓮山上那个神秘洞窟深处传来了两声鬼哭神号般的笑声,阴邪诡异,当然亦只有楚枫和兰亭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台下见剑锋出鞘,惊呼一声,一齐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小人冒犯神威,请晋公恕罪!请晋公恕罪!”此时此刻,再没有人怀疑楚枫是晋公显灵。 楚枫暗松了口气,小声问兰亭:“医子姑娘,接下来怎样做?” 兰亭道:“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你是叔虞公,你想怎样做都可以。” 楚枫不由挠挠头,手伸至一半,急顿住,自己现在是晋公,怎能挠头。兰亭看着几乎要笑出来。 楚枫问:“那到底该怎样做?” 兰亭想了想,道:“祭祀天地需用法器方可灵验,既然以前一木方丈是用佛牙舍利求雨的,你便把佛牙摆上,不过千万莫让人看到。” 楚枫便取出那装着佛牙舍利的木盒,用布覆着,放在香案上,又问:“跟着怎样做?” 兰亭道:“你就执着晋灵剑随便挥舞,口中念念有词便是了。” “念念有词?念什么?” “随便你。反正不要让人知道你念什么。” 楚枫便手执晋灵剑挥舞起来,他不知道该耍什么动作,于是索性便耍起太极,兰亭亦执起一个小叮铃,随着楚枫转舞,一下一下发着“叮叮”脆响。 动作是有了,不过该念什么呢?总不能念太极的口诀吧? 楚枫悄声道:“医子姑娘,我给你说个笑话如何?” 兰亭想不到他还有心思说笑话,道:“你说便说,可别让下面的人听到。” 楚枫便一边耍着太极,一边道:“话说有一个县官最是贪财。一天,有甲、乙两人要打官司,甲便事先送了五十金给县官,乙听说后,马上加倍送了县官一百金。等到升堂审案时,县官不问情由便命衙役打甲四十大板。甲急忙伸出五根手指暗示说:‘大人,我是有理的呀!’县官便张开五根手指说:‘你本来是有理,’随即又张开另外五根手指说,‘但他比你更有理呢!’” 兰亭抿嘴道:“看来那贪官最是有理!” 楚枫又道:“还有一则。话说一粗俗汉子暴得横财,便附庸风雅,造了一间精室,室中罗列古玩书画,无一不备。恰有客人来访,主人便将客人引至精室,问:‘此中若有不相称者,还请指出,当去掉它。’客人道:‘件件俱是精品,只有一物可去掉。’主人忙问:‘是何物?’客人答:‘就是……’” 楚枫忽然顿住,问:“医子姑娘,你说哪一物该去掉?” 兰亭笑道:“就是那位主人。” 楚枫笑道:“医子姑娘真是聪颖。我且再问你一个问题,樊迟之名谁取的?”(樊迟乃孔子七十二贤弟子之一) 兰亭答道:“孔子取的。” 楚枫又问:“樊哙之名谁取的?”(樊哙乃汉高祖手下名将) 兰亭答道:“汉高祖取的。” 楚枫又问:“那烦恼之名谁取的?” 兰亭一怔,随即抿嘴道:“是自取的。” 楚枫叹道:“医子姑娘真是才思敏捷,难怪被称为才女。想当日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呢。” 兰亭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烦恼。” “哦?这样说来,莫非医子姑娘有烦恼?” 兰亭望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楚枫道:“不如我唱一首歌给你听?” 兰亭奇怪望着他,这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楚枫便唱了:“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呀!飞呀!嗡嗡嗡嗡……” 楚枫一边拍着双手一边绕着兰亭转,还“嗡嗡嗡嗡”叫着。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却不敢过问,既然“晋公”这样唱,必定大有深意,说不定是求雨关键一步。 楚枫唱着唱着,不觉口干舌燥,再闻着香案传来的丝丝酒香,更是难熬,便小声道:“医子姑娘,我可不可以喝一口酒?那酒本来是给我喝的。” 兰亭好笑道:“你是晋公,你想怎样做都可以。” 楚枫便走至香案前,一口将香案上三碗汾清酒喝个净光。 这一下不但台下众人目瞪口呆,连兰亭也呆了眼,想不到他真走去喝酒了,不过细想一层,他是晋公,这酒还真的本来就是给他喝的。 楚枫一连喝了三碗汾清酒,顿感痛快,忽瞥见台下众人一个个张口结舌望着自己,连忙一正颜色,继续挥舞晋灵剑。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楚枫又累又渴,旁边兰亭亦早已香汗淋漓。台下众人也不好受,烈日当空,一个个跪在,汗流浃背。 楚枫忍不住偷偷问兰亭:“还要弄多久?” 兰亭道:“直至下雨。” 啊!万一天不下雨,岂非要累死为止?楚枫暗暗叫苦。 眼看求雨吉时快过了,天空依旧万里无云,完全没有下雨的征兆。台下众人不禁焦急不安起来。 这时,那个被楚枫掌力送下水镜台的童女忽然站起,一步一步走上水镜台,跪下道:“既然神物启锋,必得试血。就请晋公以民女之血试剑,希望上天见怜,促成求雨。” 楚枫急道:“这使不得!” 童女却坚持道:“我们触犯天威,本当以血祭祀,求晋公成全!” “求晋公成全!”台下众人亦一齐呼喊。 楚枫暗是一惊:这童女似乎一心求死。乃望向兰亭,兰亭也束手无策。 这时,从台下又站起一人,几步上了水镜台,“卟”在童女身边跪下,道:“小人愿与童女一道试剑祭祀。” 上来的是一个黑实小伙子,一身粗布,满是补丁。 童女惊道:“虎儿哥,你这是做什么?” 小伙子道:“我要跟你一起血祭。” “虎儿哥,你别这般傻,我是风伯雨师选定的童女……” “但风伯雨师已死,你为何还要求死。既然这样,我就陪着你。” “虎儿哥,你死了,你爹娘谁来照顾?” 小伙子一怔,默然无言。 楚枫知道这两人必是一对小情人。他忽然觉得这小伙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啊!他想起来了。当日他和飞凤去朔州查探,见到一黑影上山,误以为是魔神宗之人,便跟踪上山,却原来是一个采药的小伙子,下山时还唱了一首山歌:阿哥有情妹有心,铁杵磨成绣花针。阿哥是针妹是线,针行三步线来寻。 眼前这虎儿哥正是当日那个上山采草药的小伙子,看来他歌中那个“妹”必是童女无疑。 楚枫乃大喝一声:“混帐!这里哪容许你们胡闹!死生皆有天命,岂可轻言舍弃!还不速速返回台下!” 童女、虎儿被楚枫一喝,呆了呆,童女一咬牙,转头望了虎儿一眼,“保重”,突然扑起,心口撞向晋灵剑。 楚枫一惊,身形倏地向后一飘,童女一下扑倒在地。虎儿大吃一惊,急忙扶起她。楚枫吃惊望着童女,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一心求死,莫非真是如此不惜以自己献祭上天? 童女道:“既然晋公不肯成全,民女唯有自绝于台上!” 台下一众村民亦急了,因为吉时马上就要过,吉时一过,天还不雨,等于求雨失败,求雨失败就意味着他们往后的日子,生计无依。 于是一齐呼喊道:“求晋公成全!求晋公成全!” “求晋公成全!”童女向楚枫一拜到地。 “好!吾就以血祭天!” 楚枫手中晋灵剑突然一划,却没有刺向童女,反是划开了自己腕脉。 一丝鲜血流出,滴落晋灵剑剑身,剑身“嗡”响起一声铮鸣,紫色的光芒起了异样的变化,变声了紫红色,霞光闪现。 楚枫道:“现在吾亲以吾血试剑祭天,汝等毋得轻舍性命,下去吧!” 童女、虎儿向楚枫拜了三拜,终是下了水镜台。 台下鸦雀无声,鲜血一丝丝从楚枫腕脉流出,滴落晋灵剑上,不算急,也绝不慢。兰亭暗是着急,公主紧紧抓住了盘飞凤手臂,盘飞凤恨不得飞身上台狠狠抽楚枫两记耳光:你臭小子简直任意妄为,万一天不下雨,岂非要流尽鲜血! 就在这时,“呼”的突然起了一阵微风,继而风云突变,天上一时风起云涌,竟暗了下来,紧接着“咔嚓”一声,继而轰隆轰隆,电闪雷鸣之间,“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正是“久旱逢甘雨”,众人激动万分,一时欢呼雀跃,载歌载舞起来,任凭雨水洒淋。 说来奇怪,雨下个不停,但台上唐叔虞灵位前那两支大红香烛却始终没有被雨水打灭,还是“扑扑”升腾燃烧着。 至此,众人完全相信楚枫便是晋公显灵,一齐跪拜在地,高呼万岁! 兰亭急以身遮住众人视线,然后迅速为楚枫止住血。 楚枫还剑入鞘,将晋灵剑放回唐叔虞灵位上,然后转身,面向众人,右手一挥,示意众人站起,然后高声道: “尔等谨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尔等心中怀善,无生邪恶,上天自会降福。今求雨已毕,吾亦要归位。日后尔等求雨,须谨记,只要心诚,即可上达于天,毋得再行血祭,否则,神灵不佑!戒之!慎之!吾去矣!” 说完,楚枫“啊”大喊一声,扑倒在地。 众人急忙跪拜高呼:“恭送晋公归位!” 兰亭扶起楚枫,楚枫靠在兰亭身上,悠然睁开眼,茫然四顾,惊讶道:“我……我怎会在这……怎么回事?”那神情仿似真的刚被附身一般。 台下众人本来并不认识这个蓝衫小子,但他刚被晋公显灵,立马身价百倍,于是纷纷围来嘘寒问暖一番。 楚枫应付了几句,便急急离去。他实在太累了,刚才他突然发狂,虽然时间很短,但虚耗极大,再加上在台上耍弄了一个时辰,最后还要自己割脉,那能不疲惫。 …… 第401章 凤临听书 第五百六十一章洞窟之谜 “臭小子!你怎不割深点,最好把手腕砍了,把血放干,死了不让人揪心!” 楚枫躺在床上,飞凤一边帮他包扎一边“狠狠”呵斥着。 楚枫当然知道她在心痛自己,道:“我也是为势所逼……” “为势所逼?谁逼你?童女逼你,还是虎儿哥逼你?你是晋公啊,谁敢逼你割脉!” “飞凤,是我一时冲动,一时鲁莽,一时糊涂,我下次……” “下次?还有下次?你那一次不是这样说?你从来就没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 飞凤说着一手将纱布砸落在地,别转身子,不包扎了。 公主连忙拾起,道:“飞凤姐姐,你别生气,楚大哥还伤着……” “他死了活该!他从来不爱惜自己!”盘飞凤别转脸去,两滴眼泪偷偷滑出。 楚枫看得真切,连忙拉住她衣袖,柔声道:“飞凤,是我不好,我总惹恼你。” 盘飞凤突然转身,一头伏在他肩膊上,竟“呜呜”哭喊起来,道:“楚大哥,我刚才好害怕!你突然发狂,还用剑劈我、刺我,我不知你怎么了,我好怕,我怕你……” 楚枫抚着她香肩,道:“你放心。没有飞将军命令,我怎敢去见阎罗王!” 飞凤嗔道:“你还说笑?” 兰亭见楚枫一脸疲倦,道:“我们出去,让楚公子好好休息一会吧。” 于是公主和兰亭走出了房间,飞凤刚走至门边,楚枫忽喊了一声:“飞凤!”盘飞凤察觉他语气有点不寻常,乃回到床边。 “楚大哥,怎么了?” “飞凤!我……我好怕!”楚枫突然说了一句。 飞凤一怔,愕然望着楚枫。 “飞凤,我好怕那一剑会……会……” 盘飞凤想起楚枫插向自己咽喉那一剑,背后亦生出一丝寒气,道:“楚大哥,当时你神志不清……” “不!我清醒得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我控制不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对你……”楚枫声音颤抖着,眼神恐惧莫名。 飞凤连忙柔声道:“这只是意外,你也不想……” “不是!你不知道,我看到我一剑……一剑……刺入了你咽喉……” “那只是幻觉!” “不是幻觉!紧接着你就跃上台,我一剑刺向你咽喉,跟我前一刻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你并没有刺中!” “不!刺中了!我清楚看到剑尖刺入了你咽喉!我好怕!我……”楚枫突然浑身颤抖,双眼死灰一般。 盘飞凤大吃一惊,急捉住他手,道:“楚大哥,我没事!我在这,你看着我!” 楚枫茫然望着盘飞凤,突然一下将盘飞凤搂入怀中,越搂越紧,生怕一旦放开,便永远失去,几乎让盘飞凤喘不过气。 盘飞凤不敢挣扎,道:“楚大哥,不要多想,只是瞬间的幻觉!” 楚枫摇着头道:“你不明白,我看得很清楚。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你再上台,我就……就……” “就怎样?” “就一剑杀了自己!” 盘飞凤震惊望着他:“你……你怎能这样做?” “飞凤,你不知我当时有多害怕,我真的看到我一剑刺入你……” “楚大哥,别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 “飞凤,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一定要答应!” “你说吧,我答应你!” “以后如果我再发狂,你千万不要靠近我,更不要拦阻我!” “楚大哥,你……” “飞凤,答应我!” 飞凤终于点了点头,道:“别想了,好好休息吧。” “飞凤,不要离开!” 楚枫将盘飞凤玉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双手搂抱着,慢慢合上眼。 盘飞凤见楚枫渐渐睡去,便想抽回手,谁知她一抽开,楚枫就似有惊觉,口中迷糊呓语,神色不安。如是者三,盘飞凤唯有取起一个枕头,悄悄塞在他手上。楚枫便搂着枕头,还贴着脸,酣然而睡。 盘飞凤离开房间,兰亭、公主就在外面厅中。公主忙问:“楚大哥怎样了?” “睡着了。” 飞凤望向兰亭,问:“这怎么回事?楚大哥为何会突然那样?” 兰亭默然道:“恐怕是龙驹草药力所至。” “那药不是为了医他心痛之疾么,怎反让他剧痛至此?” 兰亭道:“是我考虑欠周。我以为可用龙驹草之药力将他心口那股异气渐渐消去,却想不到适得其反。那异气实在太怪异,龙驹草不但未能消去异气,反被那异气强行吸收了去。刚才楚公子骤然心痛,是因为他之前与戴斗笠之人交手,带动了真气,加速了龙驹草药力,再加上赵王爷藏刀暗袖余劲突然发作,使龙驹草药力猝然激发,从而引起他体内那股异气强力反噬,将龙驹草药力强行吸去,再反噬其心,致使楚公子剧痛难当。看来这异气不但能吸收百毒,甚至可以吸收天下灵药,据为己有!” 飞凤吃惊道:“什么异气这般厉害?” 兰亭摇摇头,道:“我只知道这异气最初是由勾盲蛇、虎头蜂、黑箭鱼之毒互相制衡而成,其后又吸入过雪莲丹、紫玉温香、玄冰寒滴露、五步蛇毒,尔后又饮过凝血蛇血,吃过紫乌草、赤朱果等。然而,所有这些都被那异气吸收消融了去。如今那异气恐怕已经起了异变。” “什么异变?” 兰亭没有回答,却问:“飞将军,楚公子内力是不是增长特别快?” 飞凤道:“没错!他平日虽懒于练功,但功力与日俱增,可以说一日千里。” 兰亭又问:“他刚才发狂之际,是不是力大无穷?” “没错!简直惊人!” 兰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股异气正渐渐转化为刚阳之气,而被他体内两股真元吸收,所以他练功会一日千里。不过这刚阳之气增长太快,他真元无法及时吸收,于是剩余之气就会鼓荡在他体内,日益强盛。” “那便怎样?” “阳气亢盛,便成阳火。阳火至盛,便成邪火。所以楚公子有时会……会……”兰亭粉脸微红,没有说下去。 飞凤、公主当然明白她话中意思。公主自语道:“难怪他这段时间特别……特别……”说着已经红起了脸。 兰亭道:“这恐怖他自己也不自觉,也压制不了。而且强行压制,反为其害。火盛炽热,不得宣泄,必会反攻其心,这还不十分要紧,要紧是,这样会触发那股强大恐怖的异气侵噬其心,撕痛异常。” 公主问:“楚大哥的心会怎样痛?” “似刀划,似蛇咬,似蜂蛰,似箭插,似冰封,似火烧,似血凝!” 公主打了个寒颤,道:“那岂非痛不欲生!” “恐怕远不止如此!” 盘飞凤呆住了,她想起,在云梦泽,楚枫是为救自己才会被勾盲蛇咬、被虎头蜂蛰、被毒箭鱼刺,想不到这三种毒在他体内留下如此之大患。 她问:“医子,那股异气究竟有多强大?” 兰亭道:“无法估计!它能将任何外来东西,无论毒药、灵丹、仙草,一并消融据为己有,所以同样与日俱增。楚公子现在还没事,是因为这些气在互相制衡,一旦其中任一方失衡,楚公子那心会被瞬间摧毁殆尽。” 盘飞凤失色道:“你就没有办法?” 兰亭苦笑道:“我并非没有办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敢用药。当日在泰山脚下,楚公子已经因为吃了我的药‘死’过一次。今日你们也见了,虽然侥幸没有酿成大错,却已经让他这样。如果下一次再有差池,楚公子就不仅仅是发狂!” 三人一时沉默。 良久,飞凤道:“难道就没有办法?” 兰亭道:“如今唯有尽量舒去他体内刚阳之气,莫令其触发那恐怖异气。” 飞凤、公主不禁粉脸大红,咬住嘴唇,默不作声。 …… “飞凤——” 楚枫大喊一声,猛然惊醒,身边不见盘飞凤,手中只搂着个枕头。 “飞凤!” 他霍的坐起,惊慌失措呼喊着。 “嘭!” 盘飞凤一脚踢开房门,飞身落至床边:“楚大哥,怎么了?” 楚枫一手搂住她,惊恐莫名道:“飞凤,我……我又看到我一剑刺入你……你……” “楚大哥,只是做梦。” “不,是真的!我看到了,我真看到,飞凤!”楚枫语气几乎是绝望。 盘飞凤将他搂入怀中,柔声道:“我好端端的,你别胡思乱想。” 楚枫摇着头,双肩因惊惧而一下一下抽搐着。 飞凤见他手腕渗出血迹,吃了一惊,连忙解开纱布一看,伤口竟裂开了。原来刚才楚枫过于激动,以至伤口迸裂。 飞凤大为心痛,帮他重新涂过药,再仔细包扎好。 这时,兰亭、公主连同晋小姐走入来了,连忙问怎么回事。 飞凤道:“没什么,他只是做了个恶梦。” “飞凤,是真的……” “好了,别说了,你看你整一个小孩似的,让晋小姐笑话呢。” 楚枫勉强笑笑。 晋小姐道:“今次真难为了楚公子。那些乡民都想来看望公子,我怕打扰公子休息,所以没有让他们来。” “如此最好,我这人最怕应酬。” “我也得去准备酒席招呼求雨村民,就不打扰公子了。”晋小姐便离开了房间。 原来按照惯例,求雨完毕后,各地村民还会在水镜台前举行各种庆祝活动,诸如歌舞、跳财神、舞龙、唱戏等等,一直至入夜。晋祠则会安排酒席,招呼众人,而且会派送银两给那些穷困乡农,以使暂解燃眉之急。 兰亭和公主亦走出了房间。 飞凤正要站起,楚枫却箍紧她蛮腰不放。 飞凤瞪起凤目道:“你又不正经了?” 楚枫亦瞪眼道:“飞凤,我是晋公,你别凶我!” 飞凤“哧”笑道:“若不是我,你当得了晋公?” “你?” “哼!若不是我暗中激出纯阳烈火,你以为叔虞公灵位上那两支香烛真的会自己燃起来这般神啊!” “哦?这样说来,烛火没有被雨打灭,也是你功劳啰?” “那还用说。耗费了我不少真气呢。” “飞凤,你真聪明,原来你早想到让我当晋公?” 飞凤道:“是医子想到的。倒是让晋小姐抢先喊了出来。” 楚枫不禁道:“医子姑娘就是聪明。” 飞凤撇起嘴来。 楚枫忙道:“飞将军更是聪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飞凤用玉指一戳他额头:“你就晓得逗人家。” …… 再说兰亭和公主离开了房间,走过一处,隐约有抽泣声传来,乃奇怪走去,来到一大石旁,抽泣声从大石后传来。一细听,却是一男一女在互诉凄苦,正是虎儿和童女。 原来童女自幼父母身亡,由叔母抚养。她叔母刻薄贪婪,童女少时,常遭打骂役使,及至童女长成,见其姿色甚佳,便一心要将童女嫁与大户人家,以得大利。 童女与虎儿同村,自小便一起相伴玩耍,虎儿常帮童女砍柴挑水,童女则常为其缝补衣衫,两人长大后,便暗生情意。 虎儿爹娘自是喜欢童女,便向童女叔母提亲,谁知童女叔母根本看不起虎儿一家,自不答应,并扬言,除非虎儿以万金来聘,否则甭想再见童女一面。 虎儿、童女唯有暗自洒泪,村中之人也多为其叹息。 忽一天,外村有个老财主无意间看到童女生得姿容美貌,于是便托媒以重金为聘要收童女为小妾。童女叔母收下重金,当然一口答应,马上择日送童女过门。 虎儿自是悲伤。童女虽是万分不愿,但毕竟叔母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亦只得含泪上轿。 事有凑巧,这个时候,风伯雨师正四处挑选童女,恰好路过此处,一见新娘,马上认定她是童女,要于求雨之日献祭上天,便将童女带走了。 老财主虽是有财有势,但风伯雨师选中的人,他也不敢抢,只得无奈作罢。童女叔母已收下礼金,亦懒得去管童女是生是死。 虎儿得知后,便一路攀山涉水追至晋祠,为见童女一面。 童女心属虎儿,本不愿嫁给财主,如今被风伯雨师选了去,也无所谓,只任凭处置。却想不到风伯雨师突然被杀,自己不用血祭,本当高兴,但想到求雨结束后,回去终是要嫁给那财主,于是把心一横,上台自请以血试剑祭天,这样既不负叔母养育之恩,也不负虎儿对自己一番深情。 虎儿赶至,见童女在台上求死,亦上台与童女同赴生死,便有台上一幕。 两人虽是一心求死,到底不得,眼看回去童女要嫁与财主,从此天各一方,两人不禁悲从中来,便来到这处互诉哀肠。 兰亭听得原委,心中一黯,转了出来。 虎儿、童女正相拥而泣,骤见兰亭和公主转出,一时惊慌失措。 兰亭道:“你们别怕,你们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虎儿、童女相互默然。 兰亭道:“你们当真想在一起?” 虎儿、童女一齐跪下道:“若能一起,虽死无恨!” 兰亭扶起两人,道:“你们想在一起,须如此如此……” …… 当晚,晋祠摆开酒席招待一众村民。桌上虽非珍馐佳肴,却都是晋阳民众喜欢的菜式,酒也是自家酿造的汾清酒。众村民忙了一整天,早已饥肠辘辘,当下开怀畅饮。晋小姐陪着钦差大人亦在一席。 正热闹着,楚枫和兰亭等走来了。原来楚枫一觉醒来,也是饿得发懵,闻得酒香,便急步而来。 众人一见他来,纷纷离席迎上前嚷道:“哎呀!晋公来啦!晋公和上官姑娘来啦!” 楚枫连忙拱手道:“晋公已经归位,在下姓楚,名……” 众人早把他当是晋公,那管他楚什么,一个个扯住要拉到自己席中,楚枫和兰亭等便坐到晋小姐席中。 众人纷纷上前敬酒,道:“若非晋公为我们求雨,我们不知还要苦困多久。我们敬晋公一杯!” 说是杯,其实是用碗。楚枫也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 兰亭悄拉了拉他衣袖,小声道:“楚公子,你心痛刚消,不宜多喝。” 楚枫道:“我高兴得很,不碍事。” 兰亭没有再作声。 正喝得兴高采烈,有两人来到楚枫跟前,一齐跪下便拜,道:“晋公宽怀仁厚,不忍以我们为祭,我们特来谢过晋公。” 原来是虎儿、童女两人。 楚枫连忙扶起,问:“你叫虎儿?” 虎儿答道:“因为小人有些蛮力,所以村人都呼我虎儿。” 旁边有人打趣道:“虎儿哥何止有些蛮力?那天村子走失了一头大公牛,硬是给他拽着牛角拉扯回来,几乎把牛角拽脱了去。” 众人哄然而笑。 楚枫问:“虎儿、童女,你们为何上台求死?” 虎儿、童女低下头,没有作声。 有知道原委的,便将虎儿与童女之事说了出来。 楚枫听完,问童女:“你心当属虎儿?” 童女道:“我与虎儿自小相伴,他为我砍柴挑水,我帮他缝补衣衫。我常触犯叔母,虎儿便代我受过,我挨饥受饿,虎儿便偷偷把自己那份送给我吃。虎儿对我一片真心,我心亦早属于他。无奈天违人愿,叔母立意要将我嫁与村外财主,我唯有上台求晋公赐剑一死,如此既不负叔母养育之恩,也不负虎儿一往深情。” 说到这里,童女已是泣不成声。众人不禁为之动容,不过她叔母已经收下聘礼,已成定局,亦只有为二人摇头惋惜。 楚枫叹了口气,道:“难得一对有情人,却不能终成眷属,可惜!有情人本当终成眷属,你说是不是,钦差大人?” 那钦差正喝着酒,冷不丁被楚枫问了一句,便随口应道:“没错。有情人当终成眷属……” 话音未落,楚枫连忙对虎儿、童女道:“还不快去拜谢钦差大人!钦差大人要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要赐婚于你们!” 虎儿、童女向钦差跪地便拜,道:“多谢钦差大人!” 钦差一时愕然,晋小姐趁机呼道:“钦差赐婚,即是皇上赐婚,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村民亦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已至此,钦差也不好争辩,况且到底是一件好事,便不作一声,算是默认了。 楚枫对童女、虎儿道:“皇上赐婚非同小可,任何人不得反对。你们也不要拘泥礼节了,马上拜堂成亲。” 童女、虎儿道:“任凭晋公作主。” 有人喊道:“今天是晋公和上官姑娘为我们促成求雨,不如也请晋公和上官姑娘为他们作主婚人,主持成亲?” 众人当然齐声附和。 红霓、绿衣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新衣、花冠、头巾、大红花等披戴在虎儿、童女身上,马上又有两名婢女给两人梳妆涂抹,眨眼将两人打扮一新,活脱脱一对新人。 两人开始行礼,无非是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因为他们双亲均不在场,于是顺理成章由楚枫和兰亭接受两人跪拜敬酒。 楚枫觉得十分有趣,一本正经端坐着,接过虎儿递来的酒杯,装模作样啜了一口,然后点着头道:“好!好!”那神态举止直让人发笑。 兰亭亦接过童女之酒杯,轻啜了一口。 接下来是夫妻对拜。虎儿和童女对拜了一拜,正要喝交杯酒,有好事者忽大声呼道:“等等!” 两人一时顿住。 那人喊道:“我们乡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人成亲,主婚人必须先喝交杯酒,新人才可以喝。” 他这样一喊,其他人登时沸腾起来,齐声附和,呼嚷着要楚枫和兰亭喝交杯酒,也不管是不是真有这个规矩。 兰亭粉脸微红。楚枫奇道:“怎会有这么个奇怪规矩?” 众人忙道:“这可是我们乡下习俗,你们不喝,新人也喝不成。” 楚枫唯有举起酒杯,望向兰亭,兰亭亦端起酒杯,两人正要喝,那人又嚷道:“等等!都说是交杯酒,当然得交杯而喝!” 楚枫笑道:“老兄,不用这般认真吧,我可是晋公啊!给点面子嘛!” “晋公,这事可马虎不得,一定得交杯!” 楚枫偷望了兰亭一眼,见她低头微羞,轻咬着嘴。 那人又喊道:“晋公、上官姑娘,你们再不交杯,新人可成不了亲了!” “对!交杯!交杯!” 众人一声声呐喊起来,整个晋祠都震动了。 既是公众要求,楚枫大着胆子伸手偷偷勾住兰亭玉腕,兰亭咬了咬嘴,也没有缩开。两人便在一片欢腾呼喊声中交杯而饮。 虎儿、童女亦跟着交杯而饮。喝下交杯酒便是礼成,算是正式成了亲。周围又是一片欢呼,都为两人高兴。 楚枫最是开心,更加一碗接一碗,畅快淋漓。飞凤看不过眼,一手抢过酒碗道:“不许再喝!” 众人愕然:“什么人敢对晋公这般凶?” 楚枫这时已有几分醉意,一手抢回酒碗,道:“飞凤,我今晚好开心,你别管我,我要喝!” 说完一饮而尽。众人齐声喝彩,又为楚枫倒满一碗酒。飞凤一手抢去,凤目一瞪:“我不许你喝!” 楚枫又一手抢回,道:“我偏要喝!”仰头又一饮而尽。 飞凤怒哼一声,抢过酒碗,“砰”摔成粉碎,转身就走。 楚枫正喝得起劲,也不管,拿过另一个碗,道:“来!我们再喝!甭管她,她就喜欢凶人!” …… 飞凤气鼓鼓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生气。兰亭推门而入,飞凤瞅了兰亭一眼,没有作声。 兰亭道:“飞将军,你在生楚公子气?” 盘飞凤道:“谁生他气!他喜欢怎样便怎样?” “飞将军就让他喝个痛快吧。” “医子,连你也护着他?” “他许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哼!他那一天不是嬉皮笑脸?” “飞将军,你还不明白楚公子心境?他一出江湖便背负沉冤,历经磨难,但依旧嘻哈玩笑,并不是他不知酸苦,只是他将苦涩藏于心中。难得他今日欢畅开怀,我们何必拂他意?” 飞凤道:“我也是紧张那臭小子。你也说他不宜多喝?” 兰亭道:“心开则积郁自除。他这样未必为坏。” 飞凤道:“我就是看不过他得意忘形的样子!” 兰亭笑道:“情之所至,谁没有得意忘形的时候?” 飞凤也笑道:“医子,我就知道说不过你。” …… 当晚楚枫喝至酩酊大醉,由公主搀扶着返回房中,一上床便酣然睡去,公主就伏在床边。深夜,楚枫一时急醒,睁开眼,见公主伏在床沿,已然熟睡。 他不忍惊醒她,乃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出房间,微风一吹,精神一震,醉意全无。他十分奇怪,自己醉得要公主搀扶,他是十分清楚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酒醒得这般快?莫非又是那异气作用。 他不想了,因为他急需解决一下。 他走至园中,寻了个隐蔽处,解开腰带便舒畅淋漓了一番。事毕,一边挽回腰带一边转出来,赫然一条人影闪至,立于当前,是红霓。 红霓是听得有些异响,所以循声而来,却见楚枫从树荫转出,正挽着腰带,俏脸登时“唰”的通红。 “下流!无耻!” 她娇叱一声,转身飞似的掠走。 楚枫耸耸肩,返回去,却见一人影在徘徊。 “医子姑娘?”楚枫喊道。那人影正是兰亭。 “楚公子?”兰亭转身。 “你在这……” “我见你喝了这么多酒……” 楚枫心中一热,道:“你怕我心痛又发?” 兰亭默然道:“想不到我那药又害你至此,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很难受。” 楚枫连忙道:“我这症状离奇古怪,是要多吃几次药方见灵验。” “不过……” “医子姑娘,反正我是把我这心交给你了,你无论如何得把它治好。” 兰亭粉脸倏地一红,没有作声。 楚枫见兰亭微有羞态,乃靠去悄声道:“医子姑娘,我们刚才喝过交杯酒,算不算……” 兰亭嗔了他一眼,转身正要举步离开,楚枫忽拉住她衣袖:“跟我来!” 楚枫拉着兰亭踏着月色上了悬瓮山,竟又来到那神秘洞窟处。兰亭吃了一惊。楚枫道:“今日在水镜台上,我抽出晋灵剑时山中仿似传来一阵鬼哭神号的邪异笑声?” 兰亭点了点头。 楚枫道:“那笑声似是从昨晚那洞窟传来的。” 兰亭道:“你想……” 楚枫道:“我想再去看看。不过我胆子小,唯有拉上你。” 兰亭嗔了他一眼,不过说实话,她虽然有点害怕,心中也是充满好奇,既有楚枫伴着,她也想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洞窟口,一时紧张起来,不自觉互相执住了手。 奇怪,昨晚这洞窟内有无数磷火在闪烁飞舞,但现在却一片幽暗,半点磷火也没有,只有淡淡的月色洒入,而且,昨晚洞窟充满着诡异阴邪之气息,现在却荡然无存。 地上还是散落着一堆石头还那块倒扣在地的水瓮形大圆石。东西两边依旧是两尊佛像,调换了位置的,与第一次所见一模一样,但让他们震惊的是,两尊佛像的佛头竟然已断落在地! 佛头断落,那是什么征兆? 洞窟深处还是有一个神秘入口,只是少了那点飘荡招引的磷火。 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感到了另一种的诡异。 两人走入洞窟,望向断落在地的佛头。佛头上赫然有五道深深的指痕。这佛头竟然是被硬生生抓住拧下来的,而且五道指痕看上去似是刚印上去不久。再望向另一个佛头。头顶处同样有五道深深指痕,印痕同样似是刚印上去,但长短不同,显然是被另一个人拧下的。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人竟有如此恐怖的劲力,单凭五根手指就将以岩石凿成的佛像拧断?匪夷所思! 楚枫道:“我们移开佛像看看?” 兰亭有点不安,楚枫已经走至东面那尊无头佛像处,伸手推开,墙壁现出“阴煞”两个字。 字还是昨晚所见的那两个字,但字迹赫然仿似历经了数百年,变得十分古旧。 两人心下骇然:昨晚这两个字看上去还是刚刚刻上的,墙根下还散着碎屑粉末,怎现在再看,却仿如隔了数百年? 楚枫又走去西边移开那尊无头佛像,墙壁亦现出“邪灵”两个字,字迹同样古旧沧桑。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昨晚他们一遍又一遍进入的洞窟,其实都是同一个洞窟。虽然证实了这一点,却引来了更多的谜团无法解释。 “噫?”兰亭忽喊了一声,玉指轻指。 原来“邪灵”两字下面还有几行细字,字迹同样十分古老了,不过笔迹明显与“阴煞”、“邪灵”不同,显然是另一个人所刻。 兰亭开始读了: “阴煞邪灵乃上古异物,纳天地阴邪之气而生者,至阴至邪,应劫惊醒。有峨眉女子,以不世奇功,乘其将醒未醒之间,封此二物于此洞窟,又塑二佛像于洞窟东西镇之,并置佛门圣物于数百里外木塔之顶,使佛光照于此洞,以二佛像承接引入,以感化阴煞邪灵之戾气。又嘱余须紧守此洞七七四十九日,便得化之。余即紧守此洞,一刻不离,七十九日,眼看功成。 是夜,洞外忽磷火大作,奇异怪诞。余出视片刻,复入洞,惊见二佛像不知何故已失其本位。东置于西,西置于东。佛像失位,佛光不入,邪煞不灭,功亏一篑! 然邪煞昏睡,唯神剑之铮鸣可惊醒。晋灵启锋之日,即是邪煞惊醒之时。是以余将紫玉珠藏于珠冠,毋使晋祠后人启晋灵之锋。 然天意难逆,邪煞必醒! 余恐晋祠之不免,故寄此数语儆之后人,切记慎之!” 兰亭读完,惊骇莫名,道:“这洞窟真是封印着阴煞邪灵两大邪物!” “却被我一手释放了!”楚枫接口道。 “这怎能怪你?” 楚枫苦笑一下,道:“这字已经写得很明白。佛像失位,所以佛光不入,邪煞不灭。这两尊佛像是我将其调换位置的,而晋灵剑也是我启锋出鞘的。难怪启锋那一刻我们听到山上传来邪异笑声,想必是剑锋铮鸣惊醒了阴煞邪灵,他们便摧毁佛像,逃出了洞窟。” 兰亭疑惑道:“但这字是谁刻上去的?我们昨晚并没有看到这几行细字?” 楚枫道:“这字是五百年前晋祠先祖昭伯刻上去的,字中所说的峨眉女子就是峨眉灵女师祖。” 兰亭更加疑惑:“既是五百年前刻上去的,我们昨晚怎没有看到?” 楚枫道:“因为当时还未曾刻上去!” 兰亭望着楚枫,不明白。 楚枫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昨晚是回到了五百年前!” “啊?”兰亭被楚枫这话吓了一惊。 楚枫转头望向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缓缓道: “昨晚我们走进这入口,再出来时便是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洞窟,之后无论我们怎样走,还是回到五百年前那个洞窟。 那时,灵女刚好把将醒未醒的阴煞邪灵封印于洞窟之中,且造下佛像,承接木塔佛光,并在佛像背后墙壁刻上‘阴煞’、‘邪灵’,表明东方阿閦佛镇压阴煞,西方阿弥陀佛镇压邪灵。又嘱咐昭伯守候七七四十九日,以使佛光感化阴煞邪灵之戾气。 昭伯便守在洞窟,至第四十九日那晚,洞外忽然磷火大作,昭伯便好奇走出洞窟观看。就在昭伯离开那一刻,我们刚好进入了这五百年前的洞窟,并把两尊佛像调换了位置。所以昭伯返回洞窟时,便惊见佛像失位,知阴煞邪灵不可感化,于是就在‘地煞’下面刻上数行细字,以警示后人。 因为晋灵启锋之铮鸣可让阴煞邪灵惊醒,昭伯为了不让阴煞邪灵惊醒,他便留下遗训:‘晋祠后人毋得抽剑’,又将嵌于晋灵剑上的紫玉珠摘下,镶于珠冠之上,这样就无人能将晋灵剑启锋。 他虽然百般安排,却想不到五百年后晋小姐竟将紫玉珠送给了我,而我也将紫玉珠嵌回了晋灵剑,在水镜台上鬼使神差将晋灵剑启锋出鞘,最终将阴煞邪灵惊醒。” 兰亭惊骇地听完楚枫之话,不敢相信,实在太匪夷所思。 楚枫又道:“要是我没有猜错,当日昭伯看到洞外磷火大作,必是阴煞邪灵所为,目的是要将昭伯引出洞外;而昨晚我们看到始终有一磷火在招引着我们,也是阴煞邪灵所为,目的是要将我引入五百年前之洞窟,好使我在昭伯离开之际,调换佛像,以让佛像失位,佛光不入。” 兰亭道:“但你是先看到佛像调换了位置,所以才按原来的样子将佛像调换位置的。那究竟谁为因,谁为果?” 楚枫苦笑道:“谁为因果,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让阴煞邪灵算计了一着,连带把你也拖进去了。” 两人一阵沉默,楚枫又望向洞窟深处入口,道:“要不我们再进那入口看看?” 兰亭吓了一惊,慌忙拉住他衣袖,摇头道:“我们还是离开吧。” 楚枫笑道:“医子姑娘也挺胆小的。” …… 再说赵冲,求雨一结束,他就急急返回赵王府,径自来到小竹林那座佛堂处,走入佛堂,径走到长信宫灯前,伸手入灯罩向上一探。那里还有什么求雨牒文,只剩下粘在烟管壁的一撮灰烬,还有烧剩的一小段红绢。 赵冲当然认得这段红绢就是系住牒文的红绢。 他满面惊疑,马上命人把丫儿呼来,问:“丫儿,老夫人这几日可有来佛堂?” 丫儿答道:“老夫人每晚都来佛堂跪拜,从未停过。” “谁陪老夫人来?” “我和阿丑!” “这宫灯可是阿丑点的?” “不是!老夫人每次来都要亲自点亮宫灯,从不让我和阿丑点。” 赵冲皱皱眉,问:“你这几日可见过这灯有何异样?” 丫儿奇道:“没有啊,跟往常一样。是了,上两日,老夫人点灯时,忽然来了一阵风,那灯火向上窜了一下,冒了些烟,也没什么。” 赵冲一听,不禁后悔不迭,不过灯是老夫人亲自点的,怪不得谁! 他扬扬手,让丫儿退走,便又急急去见他爹赵王爷,一见面便嚷道:“爹,我们算计失败了,晋祠……” 赵王爷一挥手:“我知道了。冲儿,晋小姐怎会知晓牒文内容?你把真牒文拿来。” 赵冲惭愧道:“爹,牒文被烧了!” “烧了?” “我本来把它藏在佛堂宫灯内,谁知刚才去看时,牒文已经被烧成灰了。” 赵王爷直摇头道:“冲儿,你明知老夫人每晚去佛堂拜佛,都要点那宫灯,怎还把牒文置于灯火之上!” “是孩儿一时失策!” 赵王爷道:“算了,今次我们百般算计,到底让她逃过,看来晋祠有高人相助。” 赵冲道:“我估计她是不知从哪里获知了牒文内容,但她手中那份仍然是假的,要不她怎会一读完就急急把牒文烧了?” 赵王爷没有作声。 赵冲又道:“说不定暗中告知她真牒文内容的就是那钦差。爹!你不是派人去行刺钦差吗,怎没有动手?” 赵王爷望了赵冲一眼,叹了口气,也没有解释,问:“那个假扮唐叔虞求雨的小子是谁?” 赵冲道:“他叫楚枫。爹,孩儿三番四次遭他欺辱,刚才求雨之时又遭他欺辱了一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楚枫?”赵王爷却沉吟道,“这名字好像听过……对了,那个护送公主和亲的送嫁将军也叫楚枫,莫非就是他!” “爹!他不过一江湖小子,怎会是送嫁将军?” “你知道什么!护送公主和亲的那个送嫁将军就是一个江湖小子,是由华丞相一力保举的,而且护送公主完毕后,并没有回朝廷复命!” “那便怎样?莫非这样便怕了他?” 赵王爷微微一笑,喝了口茶,道:“这人殊不简单,看来我要亲自会一会他,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赵冲愕然道:“爹!你一向不主动与江湖中人来往,为何……” “此一时,彼一时。冲儿,你明天请晋小姐与那姓楚的来王府饮宴。” 赵冲道:“就怕晋小姐不来。” “哦?” 赵冲便把上次在别院算计晋小姐一事说了,赵王爷不怒反笑道:“你到底欠缺火候,连一个晋小姐也摆平不了。这样吧,我们将花会放在后天举行,你明日发出请贴,邀请晋阳所有名士前来赏花,同时发一张给晋祠。她收到请贴,必定会前来。” “如果她不来呢?” “哈哈哈哈!如果她还不敢来,未免太胆怯示弱,这晋慈公也当不了多久。” “好!孩儿马上去准备请贴。” …… 第402章 求雨牒文 第402章求雨牒文 傍晚时分,楚枫四人赶到了晋祠,晋小姐亲自迎入,自有绿衣献上香茶。 楚枫笑道:“我们又来打扰慈公小姐了。” 晋小姐笑问:“楚公子可是来观看求雨?” “正是!我这人最爱凑热闹!” 晋小姐笑道:“俗话说‘贵人出门招风雨’,几位亲临乃上天暗助,明日求雨必成。” 晋小姐还是在留山湖畔备了酒席招呼,席间,楚枫问:“慈公小姐,听说皇上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晋祠?”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又道:“传闻牒文被偷换了去?” 晋小姐淡然笑道:“那不过是谣言。有人不想我晋祠顺利求雨,所以故意散布谣言,不必当真。” “那慈公小姐可否取出牒文让我们见识一下?” 晋小姐道:“求雨牒文只宜在求雨之时启读,请公子见谅。” “哦!” 楚枫亦不再多问。 当晚,楚枫等人在房间,楚枫问兰亭:“医子姑娘,你看慈公小姐神色如何?” 兰亭道:“神色从容,但似有隐忧,最主要是她不肯出示牒文。” 楚枫点头道:“我也察觉。” 飞凤道:“那又怎样?难道你想帮她寻回牒文?别忘了她要害凤姐儿!” 楚枫道:“那多半是误会。我们受晋祠款待,总不好坐视不理?” “人家晋小姐神色从容,必是想好对策,何必你臭小子瞎紧张!” “牒文被偷换可是死罪,如何应付?” 兰亭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假为真,瞒天过海。” 楚枫忙问:“怎样‘以假为真,瞒天过海’?” 兰亭道:“就是将假牒文当真牒文宣读,然后即时烧毁,瞒天过海,因为盗取之人是不敢将真牒文拿出来的。” 楚枫一拍脑袋:“这主意不错!” “不过!”兰亭却又道,“前提是假牒文的内容必须与真牒文内容相同,如果内容不同,那便大祸。” 公主道:“即时内容相同,但真牒文握在别人手里,等于是被人执住把柄,后患无穷。” 楚枫不由皱起眉头。 飞凤道:“你慈公小姐可不是简单人物,你瞎操心什么,明天等着看好戏便是。”转头又对兰亭、公主道:“来!我们弈棋,别管这小子!” 原来,飞凤棋艺虽然只得“半桶水”,却喜欢看兰亭和公主对弈,尤其喜欢在旁边指手画脚,一会儿帮着公主出谋划策,一会儿又帮着兰亭支招献计,俨然一位将军在指挥三军作战。 楚枫看不过眼,道:“飞凤,你到底在帮那一边?” 飞凤一瞪眼:“你懂什么?我这叫锄强扶弱!你别来搅和!” 楚枫百无聊赖,走出房间,不知不觉便来到留山湖,马上闻得丝丝茶香飘来。只见晋小姐端坐在湖畔,素手轻舒,正煮着茶,那动作实在清雅优美。 楚枫隐在树后,静静看着。 晋小姐忽轻声呼道:“楚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品一盏茶?” 楚枫乃转出,上前笑道:“原来慈公小姐早知我在此?” 晋小姐道:“我一直煮着茶,本来已经忘于茶中,忽然心中一动,便知道是公子来了。” “啊?”楚枫惊讶道,“莫非这就是茶道最高境界,以茶入道?” 晋小姐“噗哧”一笑,道:“你信?” 楚枫愕然望着她,模样有几分滑稽。 晋小姐道:“我是见树旁衣影飘动,猜必是公子。” 楚枫哑然失笑,道:“原来慈公小姐也会作弄人。” 乃对面坐下,晋小姐斟了一杯茶,道:“请!” 楚枫轻啜一口,晋小姐笑道:“公子今次怎不快品了?” 楚枫道:“品茶如同喝酒,最讲究心情。如酒逢知己,千杯为少;话不投机,半句为多。” “这样看来,楚公子今晚心情不错?” “起码比赵王府别院时好。” 晋小姐笑了笑,楚枫又道:“品茶又最讲心境,有为烦嚣而品,有为宁静而品,有为孤闷而品,有为分离聚散而品,有为冷暖清浊而品。” “哦?那公子以为我是为何而品?” “我见慈公小姐刚才煮茶时,举止之间似有凝思,莫非有心事?” “公子真是观人于微。我每有心事,都喜欢一个人在夜里在留山湖畔独自煮茶。” “你是为明日求雨之事?” 晋小姐素手微微一顿,没有作声。 楚枫道:“求雨牒文是不是被偷换?慈公小姐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隐瞒。” 晋小姐沉默了一会,乃道:“牒文确是被偷换了,在送至晋祠前已经被偷换。” “哦?” “当日牒文刚送至,钦差一走,赵王爷便联同魏侯、韩侯前来要拜读牒文,我马上觉得事有蹊跷,便以‘牒文只可在求雨之时开启’为由,回绝了他们。他们走后,我马上拆开牒文,才发现牒文是假的。” “牒文被换乃是灭门之罪,所以你不动声色?” 晋小姐点点头。 “但明天求雨你要当众启读牒文,到时如何应付?” 晋小姐道:“到时我照读牒文,然后当即烧毁,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楚枫心道:原来她应对的方法与兰亭所想的一样。 乃道:“假若假牒文与真牒文内容不符,你照读,岂非……” 晋小姐一怔:“这一层我倒未想过。我看那假牒文内容确是求雨之词,应是依照真牒文而写。况且就算内容不符,皇上也总不会亲自来晋祠听我宣读牒文,谁人知道内容不符?” “以假为真,确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不过到底冒着欺君之险,且真牒文在别人手中,必有后患。” 晋小姐一笑:“公子有心。单凭一道牒文,要扳倒我晋祠也不是易事,我自有办法应付。” 楚枫道:“如果真是这样,慈公小姐就不会深夜在此煮茶。” 晋小姐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慈公小姐可否让我一看牒文?” 晋小姐乃从袖中取出一卷牒文,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只见牒文卷成一卷,用红绢系着,解开红绢,展开一看。 牒文是用天子御用五彩绫缎书写,底纹是祥云瑞鹤图案,两端是银色巨龙标志,内容确是求雨之词,最后是天子玺引,十分清晰。 楚枫问:“你怎知此牒文是假的?” “请随我来。” 楚枫跟着晋小姐离开留山湖,上了一阁楼,阁楼放着许多文书卷轴、古玩珍器。 晋小姐道:“这里放着历朝天子赏给我晋祠的器物和文书。” 说着从中抽出一卷文书,道:“这是十年前天子为表彰晋祠而颁赐的表章,你比照一下玺印。” 楚枫打开表章,将牒文玺印与表章玺印一对照,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马上看出端倪。 表章中的玺印线条柔润平滑,相形之下,牒文的玺印线条干涩粗糙,看来牒文确是伪造无疑。 晋小姐将牒文收回袖中,两人下了阁楼,楚枫问:“你以为谁最有可能偷换牒文?” 晋小姐道:“最有可能且有能力偷换的,当然是赵王府。” 楚枫道:“我今晚就去探一探赵王府。” 晋小姐忙道:“这怎行?这是我晋祠之事,怎能让公子犯险?况且只是猜测,牒文未必在赵王府,就算是在赵王府,一晚时间也不可能找着。” 楚枫道:“慈公小姐忘了,我还有两位朋友在赵王府内?” “那两位歌姬?” 楚枫点点头。 晋小姐摇头道:“不行!让公子朋友也犯险,我更过意不去。” 楚枫道:“我会小心行事!” 晋小姐还是摇头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便是。这事切莫不可!” “慈公小姐就等着我好消息吧!” 楚枫已经飞掠而去,晋小姐望着他背影消失,转身上了阁楼,过来片刻,从阁楼飞出一条黑衣人影,向楚枫消失的方向掠去。 第403章 再探王府 第403章再探王府 楚枫轻车熟路,潜入了赵王府,径来到丁玲、丁珑所住的暖香阁下,飞身上了瓦面,又掀起一块瓦片,向下望去。 阁楼依然点着灯,没有人,墙角衣架仍挂着几套彩衣,表明丁玲、丁珑还未曾离开赵王府。 楚枫正要移回瓦片,忽见人影闪动,丁玲、丁珑走来,而赵冲还是一脸殷勤,还亲自提着灯笼引路。 丁玲、丁珑上了阁楼,入了房间,赵冲又想跟入,丁玲一把拦在门口,轻轻欠身道:“有劳赵公子相送,请。” 赵冲陪笑道:“小生刚得了一盏‘七仙流光灯’,神妙无比,小生不敢自珍,不如取来与两位仙衣共赏一番?” 丁玲道:“多谢赵公子美意,只是现已夜深,我们想早点休息。” “今天又要两位仙衣整日歌舞助兴,小生实在过意不去,小生也不敢打扰了,两位仙衣安寝。” “请!” 丁玲“嘭”关上房门,赵冲唯有一脸无趣下楼而去。 丁珑道:“姐姐,赵冲这家伙一天到晚缠着,烦死了。” 丁玲道:“算了,赵王府是影月仙舫的贵客,夫人吩咐过不可怠慢。况且我们还要打听九龙杯之事。” 丁珑道:“这赵王府的宴会也真多,每天不是大宴就是小宴,今天又来了什么客人,听说还是京城来的,要我们舞了一天,累坏了。” 丁玲道:“别说了,赶快换衣睡吧,说不定明天又要整日歌舞。” 于是两人又轻解罗衣,楚枫眼下登时又露出两具娇俏玲珑的胴体,纤细的腰姿,修长的玉腿,细嫩的柔肌,娇挺的双峰,一览无遗,楚枫直直看着,又看呆了,心怦然蹦跳,脸颊霎时又被火烧一般。此刻,丁玲、丁珑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莫名其妙的异样兴奋,他目光不能自主地在丁玲、丁珑身上游走,那轻盈跳动的双峰几乎让他艰于呼吸。 丁珑从衣架拿起一件轻纱,正欲披上,忽想起什么,抬头一看,正好与楚枫四目相接。 “啊!” 她惊呼一声。 楚枫心“嘣”的几乎跳了出来,急飞身从窗口穿入,一手扯下蒙面巾,道:“是我!” “楚公子?” 丁玲、丁珑又羞又急,慌忙用轻纱遮住身子紧要之处,也顾不上穿了。 楚枫面红耳赤,急转过头去,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丁玲、丁珑急急披轻纱,听楚枫这样说,又气又羞又愠道:“楚公子,你怎净是偷看人家……偷看人家……” 楚枫道:“我不是故意偷看,只是碰巧……” 丁珑嗔道:“你第一次是碰巧,今次又是碰巧,是不是下次又……”话至嘴边,急顿住,满脸羞红。 这时,只听得“噔噔噔噔”急促上楼声音,跟着听到赵冲在门外呼道:“两位仙衣,发生什么事?” 原来赵冲并未走远,听得刚才丁珑一声惊呼,赶忙走来。 楚枫闪身至门边,屏息静气。 丁玲连忙应道:“刚才我们见有一只蟑螂爬过,所以惊喊,让赵公子担心了。” 赵冲忙道:“那请让小生为两位仙衣赶走它!” “不用了,我们见它已经爬了出去,赵公子请回吧!” 赵冲道:“这必是阿丑这贱婢没有好好打扫房间,小生一定好好教训她。” 丁玲忙道:“不关她事。我见那蟑螂是从窗外爬进来的。” “原来两位开了窗,外面是花园,难怪有虫蚁,不如小生陪两位喝酒压惊?” “不必了,我们想早点休息。” “那……小生告退。” 赵冲“蹬蹬蹬蹬”下阁楼而去,口中唠唠似在骂着什么。 丁玲、丁珑松了口气,急忙关上窗口,然后并肩立着,低头弄着衣角,一脸羞涩,不敢看楚枫一眼。 她们不作声,楚枫也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静下来,更显尴尬。 还是丁珑开口问:“楚公子,你来……” “我是专门来看你们的。” “啊?楚公子,你……你……” 丁玲、丁珑更加娇羞无地,楚枫那意思几乎等于说是专程来偷看她们。 楚枫自知失言,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专程来寻你们,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丁珑娇嗔道:“你是我们恩公,我们自当帮忙,你不用净是藏在上面偷看人家……嗯!”不好意思说下去。 楚枫一脸尴尬,不知说什么,双眼又直直望着她们。 丁玲、丁珑觉得楚枫望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异样,低头一看,登时羞得无地自容。原来两人只是披着一件轻纱,轻纱十分单薄,楚枫靠得又近,两人玲珑娇体便若隐若现尽收眼底,更让人万分遐想。 丁珑一跺脚,娇嗔一声,道:“楚公子,你比赵冲还坏!”边说着转身取过一件大衣,把身子遮个严严实实。丁玲亦连忙拿过另一件大衣披在身上。 楚枫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乃道:“我……还是走吧!” 刚转身,丁珑急道:“公子不是要我们帮忙吗?” “我……” “公子先请坐。” 楚枫坐下,丁玲斟了一杯茶,递给他。楚枫接过,吃了一口,不由惊异道:“好茶!这茶是你们煮的?” 丁珑“噗哧”笑道:“不是。是阿丑煮的。就是当日在别院宴会上为你和晋小姐倒茶的蒙面侍女。” “是她?她好像是在别院修花?怎又在这里?” 丁玲道:“我们见她煮茶好喝,又会修花,处事得体,就要了来伺侯我们。” “原来这样。” 丁珑道:“这个阿丑挺可怜的。脸色有一道刀痕,十分吓人,所以走动要蒙着脸。赵冲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怕吓着王府宾客。” 楚枫没有作声,心却触痛了一下。 丁玲道:“楚公子,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楚枫道:“明日晋祠举行求雨,你们可知此事?” 丁玲、丁珑点点头。 “天子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晋祠,你们可知道?” 丁玲、丁珑又点点头。 “牒文被偷换了,你们也可知道?” 丁玲道:“这好像是谣传吧!听说晋小姐一直在辟谣。公子为此事而来?” 楚枫道:“不是谣传。牒文是被偷换了,而且很可能是被赵王府偷换,所以我来打探一下。” 丁玲道:“我们倒没有从赵冲口中听到过什么风声。” 楚枫略显失望。 丁珑道:“赵王府今天来了一位客人,是从京城来到人物,王爷十分看重,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楚枫正想再问,忽有人惊急走上阁楼,边走边喘着气呼道:“两位姑娘,快开门!”听声音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丫儿?”丁玲、丁珑皱皱眉。 “砰砰砰砰!” 那小丫头一边拍门一边呼喊:“两位姑娘,快救救阿丑,少爷要鞭笞她!” “阿丑?” 楚枫一闪身至门边,示意丁玲、丁珑开门。 丁玲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小丫鬟,挽着粗髻,粗眉粗眼,喘着气,一脸焦急,一见丁玲开门,急道:“两位姑娘,快救阿丑!” “丫儿,别急,怎么回事?” 丫儿道:“少爷说阿丑没有用心打扫两位姑娘的房间,惊吓了你们,准备鞭打她。两位姑娘快想想法子。”说着已经急出了眼泪。 楚枫急忙向丁玲点头示意。 丁玲道:“丫儿,你快带我们去!” …… 在一处厅中,赵冲正坐在上面,下面跪着一名侍女,脸上有一道深深刀痕,正是阿丑,一左一右是两个满脸凶狠的老婆子,手中拿着一个竹夹。 阿丑跪在地上,身子在微微颤抖,咬着嘴唇,她左手五根手指,除了小指,其余四根肿成一团,颤动着。 赵冲端起一杯茶,一边细品着,一边慢悠悠道:“不用手指,不知还能不能煮出这么好喝的茶!给我夹!” 语气突然一转,两个老婆子马上将竹夹夹在阿丑小指上,然后一用力,只听见“叻”一声,竹夹猛然收紧,阿丑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赵冲盯住阿丑脸上那道刀痕,冷冷道:“想晕,没这般容易。我还没用针扎,用鞭打,别以为可以逃脱得去。给我夹,要慢慢用力,一点一点用力。她既然可以在自己脸上划上一刀,这点痛她受得了,她既然可以毁去自己的脸,再毁去五根手指也不算什么!给我夹!狠狠夹!” 赵冲说到最后,脸上竟然变得狰狞起来。 两个老妈子不敢怠慢,“叻叻叻叻”一下一下收紧竹夹,阿丑痛得浑身打颤,反却咬着嘴唇,没有喊出声,她越不喊出声,赵冲那面色越是狰狞。 楚枫透过窗缝看得清清楚楚,他双眼几乎喷出火,他握起了拳头,拳头有点发颤。丁玲、丁珑怎还不到,他心简直被火烧一般。 “叻叻叻叻!” 楚枫甚至听到指骨坼裂的声音,阿丑仍然没有喊出声,嘴唇已经咬破,渗着鲜血。赵冲盯住阿丑,狰狞的脸上慢慢露出凶狠。 “好!你不喊出声,我看你能忍到何时?” 他从墙上取出一条软鞭,是那种带着倒刺的鞭,然后慢慢走到阿丑身前。竹夹仍然夹住阿丑的手指,两个老婆子不敢松手,阿丑的身子还在发抖。 赵冲望着她,道:“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有个丫鬟倒茶时烫了我一下,我便鞭了她几下,鞭死了。你放心,我不会鞭死你,你知道我不舍得。不过鞭打你必定有趣得多,因为你比那些低贱的丫鬟有身份得多,你呼喊的声音一定十分好听,样子一定十分好看,尤其脸上那道疤痕!” 说到最后,赵冲脸上露出豺狼般的凶残,举起了鞭子,向阿丑抽去。 楚枫两眼杀机一现,正要破窗而入,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呼喊:“赵公子,手下留情!”丁玲、丁珑急匆匆赶到了。 赵冲怔住,连忙收起鞭子,道:“两位仙衣为何到此?” 丁玲一欠身,道:“请公子先放了阿丑。” 赵冲一摆手,两个老妈子乃松开竹夹,阿丑身子一软,几乎瘫跌在地。 丁玲道:“赵公子为何难为一个侍女?” 赵冲道:“她伺侯两位不周,小生当然好好教训,以儆效尤!” 丁玲道:“她伺侯我们十分周到,请公子看在我们面上,莫再为难她。” 赵冲道:“既是两位仙衣求情,小生怎敢不从。”回头向阿丑喝道:“还不赶快多谢两位仙衣!” 阿丑忍着痛,向丁玲、丁珑躬身道:“多……多谢两位姑娘。” 丁珑连忙扶起她,却不小心碰了她左手手指一下,阿丑登时浑身一颤,冷汗一粒粒冒出,却没有喊出来。 赵冲问:“两位为何突然至此?” 丁玲道:“我们听公子说得了一盏‘七仙流光灯’,神妙无比,所以特来观赏一番。” 赵冲大喜,道:“两位稍等,我马上取来。” 丁玲道:“不如我们回阁楼等候公子?” 赵冲简直两眼放光,道:“如此更好!如此更好!” 丁玲、丁珑便带着阿丑出了大厅,刚走不远,丫儿从花丛闪出,一下扑入阿丑怀中,“阿丑姐姐!”抽泣起来。 阿丑用右手搂住她,道:“丫儿,是你请两位姑娘救我的?” 丫儿抹着眼泪道:“阿丑姐姐,你待我最好,我不要你受苦!” 阿丑亦含着泪花道:“丫儿,我没事。你快回去伺侯老夫人,让少爷知道你偷跑出来,就累你受罪了。” “那我走了。” 丫儿急匆匆离开了。 阿丑跟着丁玲、丁珑回到暖香阁,丁玲问:“阿丑,你还好吧?” 阿丑道:“多谢丁姑娘,我还受得了。” 人影一闪,楚枫出现在阿丑身前。 “楚公子?”阿丑吃了一惊。 楚枫捧起她左手,五根手指又红又肿,不住颤抖着。阿丑呆呆望着他,想不到又见到这个蓝衫少年。 丁玲取出一瓶金创药,楚枫接过,亲自为阿丑涂抹,他尽量放轻柔,但那手指还是一下一下抽搐着。 丁玲、丁珑十分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楚枫会为一个侍女涂抹膏药。 涂过药,楚枫又用纱布为阿丑包扎好,然后忽然说了一句:“是我害了你!” 阿丑一怔,道:“这怎关公子的事?” 楚枫没有作声。 阿丑道:“原来公子与两位姑娘是朋友?” 丁玲道:“楚公子是我们恩公。” 阿丑道:“莫非就是在京城救两位姑娘脱困的那位公子?” 楚枫奇道:“你也知道此事?” 阿丑答道:“是两位姑娘告诉我的。” 丁玲道:“我们在王府闲着无事,便跟阿丑学修花呢。” 丁珑道:“本来我们想跟阿丑学煮茶,不过看着太费工夫,所以便学修花。” 阿丑问:“楚公子怎会来赵王府?” 楚枫道:“我是来寻玲儿、珑儿的。” 丁玲、丁珑登时满脸羞红,阿丑也一脸惊奇。 楚枫急道:“别误会,我是来寻她们,有事相求。” 阿丑道:“我还是先退下。公子小心,赵少爷差不多要到了。”刚走两步,又停下,望向楚枫,有点迟疑,想说什么。 “有什么事?”楚枫问。 阿丑道:“公子与晋小姐可是朋友?” 楚枫点点头。 阿丑道:“如此,公子叫晋小姐小心那道求雨牒文。”说完转身要走,楚枫急忙拦住,道:“我正是为那道求雨牒文而来。” “你是为求雨牒文而来?” 楚枫点头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丑道:“我也不肯定。只是昨日丫儿忽问我什么是牒文,我奇怪,便问她为什么这样问,她说,她送茶时,无意中听到王爷叫赵冲收好求雨牒文。” 楚枫道:“我就猜得必是赵王府干的,我今次来就是看看能否盗回牒文。” 阿丑问:“公子可知牒文藏在何处?” 楚枫道:“多半是密室之类的地方吧?” 阿丑摇头道:“如果是王爷,必是藏在密室。但王爷将牒文交给了赵冲,赵冲素来自作聪明,喜欢将东西藏在显眼又不为人注意的地方。” 楚枫皱眉道:“如此也不好找。明日便是求雨之日,到时晋小姐启读牒文,岂非……” 阿丑忽道:“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试试,只是须请两位姑娘帮忙。” 楚枫望向丁玲、丁玲,丁玲、丁玲齐声道:“公子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楚枫大喜,问阿丑:“我们如何行事?” 阿丑小声道:“我们如此……” …… 第404章 长信宫灯 第404章长信宫灯 再说赵冲,他兴冲冲取出七仙流光灯,亲自添上香油,兴高采烈来到暖香阁,丁玲打开门,一脸甜笑道:“赵公子来了,快请!” 单是这个笑容,足以让赵冲神魂颠倒,他自己也不知怎的进了房间,怎的坐了下来,跟着看到阿丑捧着酒壶站在一边,皱眉道:“阿丑,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丁玲连忙道:“赵公子,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赏灯,岂非更妙?” “饮酒赏灯?妙!阿丑,那你就留下侍酒!” “是!少爷!” 赵冲将七仙流光灯摆在桌上,只见这灯有二尺高,整体如一棵树,树身青铜铸成,错落分出七根树枝,每根树枝末端站着一个用白玉雕琢而成的仙女,仙女右手轻垂,左手抬起,手心微微凹下,正好是用于盛放香油,灯芯就点在手心处。 丁玲、丁珑道:“这灯果然好看。” 赵冲道:“这还不算,还有更奇妙的。” 说着将七位仙女手心上的灯芯一根根点亮,霞彩顿生,更让人惊叹的是,当最后一根灯芯点亮时,七根树枝开始绕着树干慢慢转动起来,而七位仙女托着七点烛光,立在树梢之端,亦轻盈地自旋起圈儿,但见裙袂飘飘,流转生姿,美妙无比。 丁玲、丁珑一时看得入了迷,实在神奇。 赵冲十分得意,终于哄得美人欢心。 他道:“府内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珍品,两位仙衣喜欢,小生每晚与两位把酒观赏如何?” 丁玲道:“多谢赵公子。这灯真是奇妙。” 赵冲不无得意道:“不瞒两位,这灯乃是王子殿下派人送给我赵王府的礼物。” 丁珑道:“莫非就是日间宴会上那位京城来的贵客送来的?” 赵冲道:“正是!你们别看他一身商人打扮,他可是朝廷有名大夫,辅助王子殿下。王子殿下知道我府中要举行花会,所以专程派人送这灯来助兴。本来我们不敢收,但王子殿下执意要我们收下,我们只好从命。” 言下之意不外是连王子殿下也得讨好我赵王府,知道我赵王府多有势力吧。 丁玲道:“我们有幸观赏到这般美妙的珍品,我敬赵公子一杯。” 哇!美人敬酒,赵冲想也不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珑也举杯道:“连日来多得赵公子细心照应,我也敬赵公子一杯。” 赵冲自然又一饮而尽。 丁玲、丁珑轮番向赵冲敬酒,几杯过后,赵冲乘着酒意开始毛手毛脚。丁玲、丁珑连忙站起道:“赵公子,难得今晚如此高兴,不如我们就乘着这七仙流光灯,为赵公子献上一曲十段流光舞?” 赵冲惊喜道:“能得仙衣为小生起舞,小生万幸。不知何谓‘十段流光舞’?” 丁珑道:“十段流光舞,顾名思义,舞分十段,乘流光而舞,一段比一段精彩。” 赵冲兴奋道:“两位仙衣快请!” 丁玲道:“不过这十段流光舞有个规矩,我们舞第一段时,赵公子须喝一杯酒,舞第二段时,赵公子须喝两杯酒,如此类推,我们舞至第十段时,公子需要连喝十杯。不知赵公子酒量如何?” 赵冲大笑道:“妙极!妙极!仙衣起舞,小生就是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阿丑,斟酒!” 于是丁玲、丁珑两臂轻舒,乘着灯光流转起舞,果然一段比一段精彩,赵冲看得眼珠都突了,只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当舞至第七段时,赵冲两眼已经迷糊,再加上丁玲、丁珑绕着他转圈,罗衣飘飘,更让他眼花缭乱,不知不觉伏在桌面上,口中还迷糊叫喊着:“好……倒酒……” 丁玲、丁珑停下来,轻呼一声:“赵公子?” “嗯!” 赵冲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却是合着眼。 “嗖!” 一条人影从横梁跃下,是楚枫,他走至赵冲前,压粗声音道:“冲儿,你把牒文藏好没有?” 赵冲含糊应到:“父王?我……藏好……父王……放心。” 楚枫又道:“千万别让人知道牒文藏在哪里?” “放心……佛堂宫灯……没人会……想到,晋小姐……飞不出……我的……” 楚枫怕再问下去,赵冲醒来时会有所察觉,乃拉阿丑至一边问:“你可知道佛堂宫灯在哪?” 阿丑点头道:“就在王府内。” “好!马上带我去。” 阿丑便带着楚枫出了暖香阁,一路潜行来到一座佛堂前,佛堂在一片小竹林中,周围没有人。 进了佛堂,居**奉着一尊观音菩萨像,菩萨像旁边放着一盏灯,楚枫马上被这盏灯吸引住了。 这盏灯看上去十分古旧,二尺来高,通体鎏金,造型十分别致,是一个跪坐的宫女铜像,左手持灯盘,灯盘上是一大圆灯罩,宫女右臂高举与灯顶部相通,形成烟道。圆罩开口,里面是一小烛台。灯座底部刻着“长信尚浴”等字样。 阿丑道:“这是长信宫灯,赵冲所说的佛堂宫灯就是指这灯。” 楚枫看了一遍,道:“点上看看。” 阿丑乃点上宫灯,楚枫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这灯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乃皱眉道:“佛堂还有其他灯么?” 阿丑道:“佛堂就只有这一盏灯,平日拜佛时,都是点这灯的。” 楚枫道:“赵冲也拜佛?” 阿丑道:“拜佛的是老夫人,她每日都会来佛堂忏悔,求菩萨宽恕。” 楚枫奇道:“老夫人作恶许多么?” 阿丑道:“老夫人是替王爷和赵冲忏悔。” “好笑!一边看着自己儿孙作恶,一边求神拜佛宽恕。” “公子别这样说,老夫人心肠很好的。” 楚枫没有答话,自语道:“这灯能有什么地方藏东西?” 这时,一丝油烟从灯罩飘出,阿丑“噫”一声道:“奇怪,怎么这烟……” “这烟怎么了?”楚枫连忙问。 阿丑道:“我近日常陪老夫人来佛堂拜佛,这长信宫灯有个妙处,点灯后,油烟会被灯罩上的烟管吸走,不会飘出灯罩外的。” 原来宫女铜像高举扶住灯罩的右手乃是与灯罩顶部相通,实际是一条烟管,吸走灯罩内的油烟。 楚枫心中一动,道:“如果烟管被什么塞住,烟就不能被吸走,只能飘出灯罩。” 他连忙伸手入灯罩向上一摸,果然顶上是通空的,但开口不大,他手无法伸入。 阿丑道:“让我试试?” 楚枫连忙让开。 阿丑把手伸入烟管,捻起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抽出一道卷文,用红绢系着。 楚枫又惊又喜,急解开红绢,展开卷文一看,果然是求雨牒文,御用五彩绫缎书写,底纹是祥云瑞鹤图案,两端是银色巨龙标志,最后是天子玺引,与晋小姐手中那道一模一样,只是那玺引要圆润细腻得多。 楚枫连忙读了一遍求雨之词,暗吃一惊,这牒文之词与晋小姐手中那份大相径庭,有多处甚至完全相反。看来这个赵王爷也是老谋深算,已经防着晋小姐会以假为真这一着,所以伪造牒文时把内容也改了,要是晋小姐照本宣读,那便出事了。 阿丑道:“我们赶快离开吧。” 楚枫卷好牒文,正要离去,忽顿住,望着阿丑道:“你说你近日常陪老夫人来佛堂拜佛?” 阿丑点点头。 楚枫道:“如果我拿走牒文,赵冲第一个怀疑的必是你。” 阿丑道:“我会想办法推说的。” 楚枫摇摇头,道:“今晚玲儿、珑儿一反常态向赵冲大献殷勤,牒文恰好不见,必会引起他疑心。玲儿、珑儿是王府请来的歌姬,或许不会有事,但赵冲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丑道:“我有办法应付。” “你有办法应付?你有什么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就因为一只虚无的蟑螂,你五根手指几乎被赵冲毁了去!” 楚枫一下激动起来,心口起伏着。他平了平心情,又问:“你为何要冒险帮助晋小姐?” 阿丑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丑道:“我只是一个花奴,你叫我阿丑便是。” 楚枫沉默片刻,忽问:“老夫人拜佛时,宫灯由谁来点?” 阿丑道:“都是老夫人亲自点的。” 楚枫忽然将牒文重新放回灯罩顶烟管口,然后挑起灯火,“蓬”,牒文在烟管内霎时烧成灰烬。 阿丑吃惊道:“公子,你这样……” 楚枫道:“烧毁无妨,我已经知道牒文内容。”然后吹熄灯火,与阿丑返回暖香阁。 回到暖香阁,赵冲伏在桌面上,已醉得不省人事。 丁玲忙问:“怎样?” 楚枫道:“好了!今次真是多谢你们相助。” “公子别这样说,公子两次救过我们,我们还未报答公子。” 阿丑道:“公子赶快离开吧。” 楚枫点点头,扫了赵冲一眼,丁玲道:“我们会叫人把他送回去。” “你们小心!” 楚枫转身望向阿丑,目光又落在她脸上那道深深的刀痕上。阿丑微微侧开脸,楚枫忙收回目光。 “你……小心!” 楚枫说完,飞身离开了暖香阁。 第405章 千刀剐心 第405章千刀剐心 楚枫潜至围墙下,正想越墙而去,忽看到院中一处有绿光幽幽透出,一时好奇,便静静走近过去。 原来是一处花厅,这个花厅零零丁丁单此一座,且四周满是花丛遮掩,显得有点隐蔽。四面窗是关着的,但窗门是镂空雕刻图案,可以透过镂空缝隙窥视进去。 楚枫闪身至窗下,向内看去。 只见诺大的花厅只坐着两个人,主位坐着一位王爷,五十来岁,有些许须,脸型与赵冲颇为相似,应该就是赵王爷。客位坐着一个客人,四十来岁,一身商人打扮。 厅中没有任何人伺侯,厅中心放着一棵树,半人高,树干和树枝用乌金铸成,而树叶是用青玉雕成,每一片叶子就是一块青玉,那幽幽绿光就是这些青玉发出的。 那商人端着茶杯,一边品着茶,一边道:“这茶真有味儿,好茶!” 赵王爷道:“这不过是府内花奴随手煮的茶,大夫见笑。” 商人道:“一位花奴也能煮出如此之茶,王爷府上真是多能人。就说刚才宴会上两位仙姬,就是皇宫之内亦未必有如此美妙的舞姿。” 赵王爷笑道:“管大夫过奖了,殿下送如此重的礼,小王实在担当不起。” 管大夫道:“王爷乃当朝股肱之臣,为国操劳,殿下送些许薄礼,以表敬意,理所当然。” “这是小王份内之事,殿下太客气了。” “王爷谦虚仁让,真叫人敬佩。” “大夫言重。大夫乃当朝名士,殿下得大夫辅助,真乃殿下鸿福。” 两人客套一番后,终于转入正题了。 管大夫道:“王爷,皇上准备册立太子,王爷可知此事?” 赵王爷道:“亦有所闻。” 管大夫又道:“不过皇上正为此事烦恼,不知该立哪一位殿下为太子?” 赵王爷道:“皇上一向处事英明,必有主张!” 管大夫道:“那王爷以为如何?” 赵王爷道:“太子之位自古皆由嫡长子担当,长王子乃皇后所出,理当册立为太子。” 管大夫道:“话虽如此。但二王子素有贤德,再加上有严太师等朝中重臣辅助,立为太子是人心所向。” 赵王爷道:“但我听闻华丞相、王尚书亦一心拥立长王子为太子。且废长立幼,为历朝所忌。”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也。长王子虽为皇后所生,但皇后刚遭暗害,皇上已经另立宁妃为皇后。所谓‘母以子贵,子凭母贵’。宁妃深得皇上专宠,皇上亦偏爱于二王子,早有心册立二王子为太子,只碍于华丞相之故,迟迟未决。” 赵王爷捋起胡须道:“我想皇上英明,自有决断。” 管大夫想了想,问:“听闻长王子派人送了一座七宝琉璃塔给老夫人,不知老夫人可喜欢?” 赵王爷道:“老夫人素来敬佛,十分喜欢。” “那不知王爷觉得二王子的七仙流光灯和这乌金青玉树又如何?” 赵王爷捋着胡须道:“举世奇珍,不可多得。” 管大夫道:“不如让在下为王爷说一个故事?” 赵王爷没有作声。 管大夫道:“话说山坡上有两棵树,一棵为苑树,一棵为枯树,苑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为群鸟所栖;枯树枯朽无依,枝叶凋零,为众鸟所弃。这时,有一乌雀飞来,独栖与枯树之上。一日,忽遇连日暴雨,苑树岿然不动,而枯树轰然倒下,乌雀无所栖依,其巢亦覆灭于地,斯何悲也!” 他说完站起,走到厅中那棵乌金青玉树边,从袖中取出一只用黑玉石雕成的小鸟,放在树上一丫枝上,道:“如果当日乌雀栖与此苑树之上,何惧暴雨侵袭,更不会落至覆巢境地,王爷以为如何?” 赵王爷微微一笑,道:“大夫所言,小王已略解其喻。” 管大夫道:“择木而栖,择主而仕。王爷及早定夺。” 赵王爷忽然站起,亦慢慢踱步至乌金青玉树边,道:“话虽如此,不过是苑是枯,非易观得。” 边说着随手摘下一片青叶,手指一弹,青叶仿似一把飞刀,“唰”穿过窗口的镂空缝隙,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实在想不通,青叶要比窗口的镂空缝隙厚得多,是怎样一穿而过的,不过容不得细想,他急把头一仰,张口一咬,堪堪咬住了青叶,身形同时向后倒飞,“嗖”,飞身越出王府围墙,不过他脚未着地,却发觉赵王爷已经立在围墙外等着他了。 哇!这个赵王爷武功之高,匪夷所思。 “铮!” 楚枫人在半空,长剑出鞘,剑身龙纹隐现,直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左手袖袍一扬,一道长袖袭出,顶住古长剑剑尖,却只听见“咝——”,剑尖破开长袖,继续插向赵王爷心口。 赵王爷微吃一惊,左掌在剑身上一拍,楚枫被震得向后倒飞,“轰”撞在围墙上,身子仿似散了架似的,不过未等他知道痛,赵王爷长袖已经刀一样直插他咽喉。楚枫向左一翻身,“嚓”长袖插入围墙,凌厉的袖劲甚至透穿了厚厚的墙壁。 楚枫来不及惊骇,长袖已经再次向他插来,楚枫接连翻身,长袖一下下擦着他咽喉插入墙上,惊心动魄。楚枫心念连转,眼看长袖再度插来,身形猛然暴起,脚尖一点长袖,竟沿着长袖一下滑至赵王爷身前,双手执剑居高临下以雷霆之势直插赵王爷头顶百会。 赵王爷被楚枫这过人的反应吓了一惊,身形向后一滑,“唰”古长剑擦着他鼻尖而过,也算惊险。他两眼一闪,两袖一拂,数十道袖劲仿似数十把飞刀四面八方向楚枫削出。楚枫身形掠起,在袖刀交错之间一闪而出,掠至赵王爷身前。 赵王爷正要再度拂出袖刀,楚枫身形突然消失,出现在他身后,他刚欲转身,楚枫身形又消失,转到了身前。赵王爷不动了,任由楚枫在自己前后左右掠闪。 楚枫将身法发挥至极致,但见赵王爷前后左右都是楚枫身影,根本分不出真假。而赵王爷淡然自若立在原地,垂着双手,双眼微微合上。 就在他双眼合上霎那,楚枫飞闪中的身形猛然一顿,向前一倾,古长剑直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左手衣袖倏地向上一卷,缠住了古长剑剑身,强大无比的袖劲让剑尖无法前进半分。楚枫两眼一铮,紫红一闪,剑身龙纹惊现,紫星透穿衣袖盘出,剑锋一下将缠住剑身的衣袖撕开,剑尖直点向赵王爷心口。 “魔星盘龙?” 赵王爷身形疾退,古长剑穷追而至。赵王爷两眼一睁,杀机骤现,右手袖袍一挥,一道长袖袭出,刀一样插入楚枫心口。长袖未到,袖锋已经撕开了楚枫胸前衣襟。 楚枫以为今次必被长袖穿心而过,却听得“当”一声,长袖没有插穿他心口,原来他心口正好放着那面铜镜。尽管如此,但浑厚的袖劲仍然将他击飞,心口仿似碎裂一般。不等他落地,赵王爷身形向前一闪,长袖一卷,凌空将楚枫卷住。 楚枫双脚着地,急运气一挣,竟然动掸不得。 赵王爷慢慢走至楚枫身前,冷森森望住他。 “说!谁派你偷入王府!” 楚枫没有作声,双眼亦盯住赵王爷。 “我自然有办法要你开口!” 赵王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楚枫天突穴上,然后一丝真气透入,那丝真气霎时化作无数刀锋,在楚枫体内乱剐乱划,楚枫只感到每一寸肌肤都被刀割划一般,那种痛撕心裂肺。 “说!为何要潜入赵王府!” 楚枫一声不吭,仍然只是盯住赵王爷。 “没人可以在我面前充好汉!” 赵王爷手指向下一点,点在楚枫心口上,一丝真气透入,楚枫浑身一颤,只感到仿似有千万把刀划在自己心上,那种痛苦足几乎让他窒息。 楚枫仍然没有吭声,但双眼瞳孔在收缩,是因为痛苦而收缩。 赵王爷盯住楚枫正在收缩的瞳孔,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兴奋,那丝兴奋与当日赵冲用鞭抽打丫鬟时露出的兴奋一模一样。 真气不断透入楚枫心口,化作千刀万刃,足足过了一盏茶,楚枫开始窒息,赵王爷却收起手指,淡淡道:“能抵受得我千刀剐心,你算第一个。我本来没兴趣看你什么样子,现在我改变主意。” 说完伸手去掀开楚枫蒙面巾,就在他手指触及面巾霎那,一道青光从蒙面巾内射出,是一片青叶,原来楚枫一直咬住那片青叶,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青叶在赵王爷手指之间一穿而过,直划赵王爷咽喉,去势之快,难以形容。 赵王爷把头一偏,“咝”,青叶划开赵王爷衣领,在咽喉处留下了一道划痕,却到底未能划穿他咽喉。不过乘着这一丝间隙,楚枫两臂一挣,缠住他身子的长袖顷刻碎裂飞散,剑光一闪,古长剑“笃”刺入了赵王爷心口。 剑尖刺穿了赵王爷衣衫,却没有刺穿他心口,因为他心口刚好放着一块令牌,剑尖刚好点在令牌上。 “啊——” 楚枫大喝一声,左手一搭剑柄,将全身真气顷刻之间注入了古长剑,剑身一声龙吟,剑尖精光一闪,激出一点剑气,透穿令牌击入赵王爷心口。 赵王爷左右袖袍突然一鼓,身子微微一震,令牌激出,震开了古长剑,将楚枫整个震飞。赵王爷两眼杀机一闪,不等楚枫跌落地面,身形向前一飘,右掌举起,对着楚枫头顶百会拍下去。 “住手!” 突然响起一把尖细的声音,一条黑衣蒙面人影出现,左手提着一个人,正是醉得不省人事的赵冲,冰冷的匕首就架在赵冲咽喉处。 赵王爷吃了一惊,右掌本来已经拍至楚枫头顶,突然变爪抓住楚枫衣领,向上一提,左手已经压在楚枫头顶上,只要真气一吐,楚枫顷刻毙命。 “放了他!”蒙面人声音十分尖细,似是装出来的 “好大胆!竟敢要胁本王!” “我只数三下,一,二,三!”蒙面人连数三声,还未数完,手中匕首已向赵冲咽喉猛然割去。 赵王爷大吃一惊,右掌一拍楚枫后背,将楚枫拍飞撞向蒙面人,蒙面人同样一拍赵冲后背,赵冲亦向赵王爷撞去。 赵王爷伸手接住赵冲,蒙面人亦接住了楚枫,飞掠而去。 “想走!” 赵王爷一手夹住赵冲,飞身追去。 蒙面人夹住楚枫电光火石间掠过几处街巷,眼前出现一座府邸,上面写着“尉迟公府”,但大门被官府封条封住,显然是被抄了家的。 赵王爷已经追至身后,蒙面人不及多想,飞身掠入了尉迟公府。 赵王爷在“尉迟公府”大门前顿住,没有追入,眼中却露出一丝阴险,低眼忽见赵冲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吃了一惊,急一探脉门,脸色微变,身形一转,霎时消失。 再说楚枫被蒙面人夹住掠入了尉迟公府,忽感到丝丝清雅幽香从蒙面人身上传来,又感到蒙面人腰姿十分纤柔,心道:“莫非是女的?”目光不由向上扫去,心“怦”的一跳。虽是一身黑衣,但近在咫尺,仍然难掩娇美丰满的身段。 蒙面人身形一顿,一手放开他,冷冷问:“你没事吧?”声音依然尖细。 楚枫道:“多谢姑娘相救。” 蒙面人并没有否认,又问:“你为何深夜潜入赵王府?” 楚枫道:“我近日有些手紧,想去寻些使用。” “哧!” 蒙面人几乎笑出声,道:“你是去偷求雨牒文!” 楚枫一怔:她怎会知道自己是去偷牒文? 蒙面人又道:“想必求雨牒文已经到手了?” 楚枫正奇怪,寒光一闪,蒙面人手中那把匕首突然抵住了他咽喉,冰冷透骨的寒气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把牒文交出来!”蒙面人语气十分冰冷。 楚枫愕然道:“你是为了牒文才救我的?” “我只数三声,一,二……” “等等!” 楚枫知道她数数不是一般的快,急忙伸手入怀。他当然不是取牒文,因为牒文早已在长信宫灯里烧成灰烬。他想拖,反正拖上一时是一时,这样稀里糊涂被割了咽喉实在冤枉。 蒙面人见他摸来摸去磨蹭着,喝道:“还不拿出来!” 楚枫忽把手一摊:“牒文我已经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杀了我,你也别想得到牒文!” 蒙面人盯住楚枫,忽“哧”笑了一声,道:“你撒起谎来眼睛倒不眨一下。”说着匕首突然一划。 无任何先兆,楚枫以为今次必定要跟阎王爷喝茶了,但咽喉只是一凉,并没有被割开。原来蒙面人只是用刀背在他咽喉处划了一下。 尽管这样,楚枫后背凉了半截。等他回过神,蒙面人已经掠开数丈外,消失了身影。 楚枫被那蒙面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她究竟是不是为了求雨牒文,不过能够脱身总算是好事。 他四下一看,只见四周一片破败,房舍都贴上了官府封条,院子杂草丛生,显然这府邸被抄家有一段日子了。 楚枫刚想离开,忽顿住,他发觉这府邸的花草虽然许久没有经过修剪,不过那布局和剪裁依稀让他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 脚下是藤萝掩映间微露的一条羊肠小径,他顺着小径来到一阁楼前,但见飞阁流丹,雕梁绣槛,门栏窗格,皆是镂花样式,一看便知必是这府邸千金小姐之绣楼香闺。 楚枫飞身上了阁楼,门窗同样被封条严严封住,不过封条对楚枫是不起作用的。他一手扯下封条,推门而入,虽是尘迹沾染,仍然自有秀雅气息。 迎眼是一张檀香木架子床,围着两重纱帐,左边摆着一张书案,放着笔墨纸砚,设着一个青花瓷瓶,插着两株蔷薇,已然枯谢。 西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并一副对联,下面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副茶具,古色古香,旁边还放着一包茶叶,楚枫取起,闻了闻,是君山银针。 东墙壁下是一张梳妆台,当中一面菱纹铜镜,旁边放着一把木梳,木梳边放着一把扇子,扇面绣着一涓流水、一盏茶杯和一株花树,题着四行字:“闲来煮茶,静乃修花,一溪流水,两点闲暇。” 字迹十分娟秀。 旁边又放着一把剪刀,不是普通的剪刀,是修花专用的剪刀。这把剪刀设计得十分精巧别致,用软玉丝缠边,镶着两枚绿玉珠,还坠着一个绣香囊,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设计这把剪刀的人显然花了许多心思。 楚枫失神望着这把剪刀,脑海忽然掠过一个人——阿丑,赵王府的蒙面侍女!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里花草的布局和修剪样式与赵王府别院的十分相似,显然是经同一人修剪的。 莫非这绣楼的主人是阿丑?莫非这里的花草曾经是由阿丑修剪过的?怎么回事? 带着满腹疑问,楚枫离开了绣楼,离开了这座尉迟公府。 第406章 先天之气 第406章先天之气 楚枫回到晋祠,越墙而入,刚着地,忽一声娇喝:“大胆贼子!竟敢闯入晋祠!”喝声之中一道红衣人影闪出,“嚓嚓”两剑刺来,出剑轻灵不失险峻,有相当造诣。 楚枫闪身让开,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婢女,装束与绿衣一模一样,只是一身红衣,模样比绿衣还要俏几分,却未见过。 “你是谁?”楚枫问。 “呸!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红衣婢女又“嚓嚓嚓”连刺三剑,一剑比一剑快绝。 楚枫身形一飘,道:“姑娘莫误会,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 “呸!我家小姐哪有你这样的贼子朋友。贼眉贼眼,还不敢见人!” 楚枫这才想起自己还蒙着面,难怪惹人误会,连忙一手扯下蒙面巾,道:“你看清楚,我不是贼子!” “呸!脸上有疤,还敢说不是贼子?还冒认我家小姐朋友?看剑!” 楚枫听她左一句贼子、右一句贼子,火了,见她长剑刺来,身形一侧,右手一伸,已经扣住她手腕,正要用力,心口突然仿似被刀划过般一痛。 红衣婢女乘机一肘撞向楚枫心口,将他撞跌在地,不过楚枫借一跌之势,两脚向前一伸,夹住了红衣婢女小腿。红衣婢女急挥剑向下一斩,楚枫双脚一扭,“啪”,红衣婢女被扭跌在地,急想弹起,楚枫已翻身一个饿虎擒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两脚还夹住她一双小腿,双手按住了她手腕。 红衣婢女大羞,怒喝道:“死贼子!放开我!” 楚枫笑嘻嘻道:“不忙不忙!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你姑奶奶!” “哦?姑奶奶?原来是一家人,我刚好想跟姑奶奶亲热一番!” “贼子,你敢!” 红衣婢女又羞又急,想挣扎,手脚被压住,想叫嚷,又不敢,这光景被别人看到还怎见人? 楚枫开始审视这个婢女,弯弯的秀眉,俏丽的脸蛋,娇挺的酥胸,可人的身段,挽着垂荷髻,十足的小美人儿。 “死贼子!你再看我挖你眼珠出来!” “哎呀!这般凶?就看多几眼,看你怎样挖!” 楚枫把头一低,眼睛几乎贴住她酥胸,还一下一下转动着眼珠。 红衣婢女满脸通红,厉声道:“死贼子,我……我斩开你十块!” “哎呀!还敢嘴硬?我就瞧瞧你嘴有多硬!” 楚枫努起嘴慢慢向红衣婢女樱桃般小嘴凑去,吓得红衣婢女把头左摇右摆,哇哇叫喊着。 楚枫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不老实,我可更不老实!” 婢女咬住小嘴,一声不吭。 “我问你,你是谁?” “我是你姑奶奶!” “姑奶奶是吧!好!”楚枫把嘴压下去。 红衣婢女急呼道:“我是小姐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怎么我没见过你?” “你是什么东西,能……” 楚枫一努嘴,红衣婢女连忙住了口。 楚枫心道:她是慈公小姐贴身婢女,可不好开罪她。正要松手,转而又想:不行!自己这样欺负她,万一她告诉慈公小姐知道,岂不很尴尬? 乃道:“我现在放了你,不过你可不能将这事告诉给你家小姐知道?” “呸!下流贼子!我一定叫小姐把你剁成肉酱!” “喂!你看清楚点,我那一点像贼子?” “你贼眉贼眼,贼口贼舌,贼头贼脑,贼手贼脚,从头到脚都是一个贼子!” “你再说一遍!” “你贼眉贼眼,贼口贼舌,贼头贼脑,贼……” 楚枫“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把头一低,嘴唇一下压住了红衣婢女小嘴。红衣婢女浑身触电般一震,整个人僵直,呆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楚枫已经松开嘴唇。 “你……哇!” 红衣婢女又急又羞,竟急出了眼泪。 楚枫慌了,赶忙松开手。 红衣婢女弹身而起,一巴掌向楚枫脸上掴去。 “红霓,不得无礼!” 一把清雅的声音响起,树影之间转出一个人,正是晋小姐。 楚枫霎时脸红耳赤。 红衣婢女哇一声整个扑入晋小姐怀中,哭喊呼道:“小姐,他……他……” “红霓,楚公子是晋祠贵客,不得无礼!” “小姐!他……他刚才……” “别胡闹了,绿衣在寻你,快去吧!” 红霓回头恶狠狠盯了楚枫一眼,一跺脚,转身走开。 楚枫有点尴尬,刚才之事实在不好解释,乃讪讪道:“慈公小姐,你这个婢女凶得很!” 晋小姐含笑道:“谁叫公子大门不走,偏要翻墙!” 楚枫尴尬一笑,忽发觉晋小姐披着一身朱罗霞衣,还带着一顶珠冠,冠沿珠花翠叶镶嵌饰衬,当中嵌着一枚紫红玉珠,尽显端庄高雅。但脚上却穿着一双黑色绣鞋,与一身霞衣珠冠极不相衬,且鞋边沿还沾有泥迹。 “楚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慈公小姐怎不问问我牒文之事?” 晋小姐道:“牒文只是小事,最要紧是公子平安而回!” “呵呵!我还真差点回不来呢!” “哦?” “那赵王爷原来是位绝顶高手!” “啊?”晋小姐显得十分惊讶。 “幸亏有人暗中相助,不过原来是想夺取牒文的!” “啊?”晋小姐又惊讶一声。 “不过她只晓得几下花拳绣腿,我那放在眼里,三两下把她打跑了。” “哧!” 晋小姐笑了一声,楚枫察觉她这“哧”一笑十分耳熟,仿似哪里才听过。 晋小姐道:“这样说来,你寻得了牒文?” “牒文……” 楚枫心口又仿似被刀划过般一痛,跟着是两下、三下,他吃惊地发觉,自己体内潜伏着无数道暗劲,正仿似一把把刀锋割向自己五脏六腑。 原来赵王爷在拍他后背时已经将一股暗劲拍入了他体内,现在才开始激发。 楚枫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五脏六腑被划得支离破碎,那痛苦比千刀剐心更甚百倍。他“卟”跌倒在地,身子因为痛楚开始痉挛。 “楚公子!” 晋小姐吃惊扶起楚枫,一探脉门,大惊失色,急忙按住他膻中穴,一股真气注入楚枫体内,想强行将那些暗劲压住。不过她真气不但未能压住暗劲,反而激发暗劲更加强烈剐划,楚枫嘴角开始渗出血。 晋小姐惊急收回手掌,道:“楚公子,你撑着,我马上带你寻上官医子!” 楚枫艰难开口道:“来不……及了。带我上悬瓮山,尚有……一线生机!” 晋小姐抱起楚枫,身形一展,掠上悬瓮山。楚枫闻得丝丝清雅幽香从晋小姐身上传来,似曾相识,不过他意识越来越模糊。 “楚公子!楚公子!” 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喊,楚枫竭力睁开眼,原来已经到了悬瓮山顶。 晋小姐扶着他盘膝坐下,楚枫双手慢慢递起,开始旋划。左手由上而下、右手自下而上划着圆弧,划得很慢,却似包涵天地万物之奥秘。然而他只划了几下,两臂支撑不住了,那剐划的痛苦让他无法举臂。 晋小姐急盘坐在他对面,伸出双掌,抵住他双手掌心,开始导引楚枫旋划。楚枫心中惊异,晋小姐竟然晓得这导引的动作,且丝毫不差。 渐渐地,一丝丝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色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得到,极之灵秀。 这些气息凝聚在楚枫头顶,开始从百会注入楚枫体内,飞速滋润着他五脏六腑,但并没有留在他体内,运转一周后,又从脚底涌泉穴飘散出来。 仅仅一炷香工夫,楚枫整个人仿如脱胎换骨,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逼人英气。 晋小姐收回双手,吃惊地望着楚枫,楚枫同样吃惊地望着她,一时对望着。 “你晓得先天导引?” 两人同时喊了一句,不禁失笑。 楚枫道:“是老道士教的。” 晋小姐问:“老道士是你师父?” “不是!” “你武功不是他教的?” “是他教的!” “那你师父是谁?” “我也不知道师父是谁。” 晋小姐糊涂了,问:“那你师父教你什么?” “她什么也没教我!” 晋小姐奇道:“什么也不教你,却要你拜他为师?” 楚枫道:“我师父没有要我拜她为师,只是要我叫她师父。老道士倒是要我拜他为师,但不准我喊他师父。” 晋小姐更加糊涂,道:“老道士要你拜师,却不是你师父;你师父没有叫你拜师,却是你师父。老道士传你武功,却不是你师父;你师父什么也没教你,却又是你师父。”说着说着,连自己也不觉好笑起来。 楚枫却一本正经道:“正是这样,慈公小姐终于弄清楚了。” 晋小姐问:“你平时也用这导引之法练功?” 楚枫道:“不是!这导引之法不能随便用,稍有差池就会……” “就会怎样?” “我也不知会怎样,我还未出过差池。不过应该很可怕,老道士叮嘱我不到生死攸关切不可用。” 晋小姐道:“你知道为何不能随便使用?” “为什么?” “因为你导引的是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 “你不知?” “老道士只说这是天地之灵气,只藏于灵山秀水之中。” 晋小姐道:“先天之气,就是天地万物从无到有那一瞬间形成的气,这些气经过亘古岁月,流传下来,藏于天下各处灵脉之中。传说如果得先天之气滋养,可修成仙身。但凡人不能承受先天之气,如果强行吸纳,五脏六腑会瞬间被摧毁,只有传说中的修道之人有方法吸纳修炼,以达神人之境。” 楚枫道:“我也是凡人一个,为何没事?” 晋小姐道:“因为你刚才身负重伤。先天之气乃是灵气,首先会滋润你重伤的脏腑经络,直至复原。不过一旦你身体完全复原,它就会顷刻吞噬你的五脏六腑,凡人之躯是不可承受先天之气的。所以你那导引之法虽然将先天之气引入了体内,但最终还是将其引出,不敢留于体内。” 楚枫奇道:“你怎知道得比老道士还清楚?” 晋小姐忽俏皮一笑,道:“大概是老道士见你有点呆气,怕说出来吓着你。” 楚枫点头道:“那是,他教我武功时老说我是傻小子、蠢小子。” 晋小姐“噗哧”笑道:“其实我是听一位朋友说的。” “哦?”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那位每年都要去西湖扬波抚琴的姑娘?” “是她?” “正是!她对修道认识不少呢。我曾见她用你这方法将周围先天之气引至头顶,不过也不敢引入体内。所以刚才我才晓得帮你导引。” “你这样说,我越发想见一见她了!” 晋小姐笑道:“她不食人间烟火,要见她可不容易!” 楚枫笑道:“慈公小姐也是不食人间烟火。” “楚公子可真晓得逗人。我们快下去吧,飞将军在寻你呢,再见不着你,可要把我晋祠闹翻了去!” 楚枫道:“如此更不能下去,现在下去她非把我耳朵拧下来。先观赏一下悬瓮山月色再说。” 他见旁边有一块大青石,乃坐上去,晋小姐亦落落大方在他身边坐下。 第407章 尉迟变故 第407章尉迟变故 楚枫道:“想不到慈公小姐身怀绝技?” 晋小姐笑道:“我不过晓得几下花拳绣腿,公子那会放在眼里!” 楚枫脸一红,道:“你是那黑衣蒙面人?” “我知必瞒不过楚公子。” “你一直跟着我?” “公子乃是我晋祠客人,我怎能让公子孤身赴险!” “你一早知道赵王爷是绝顶高手?” 晋小姐道:“我也只是见过赵王爷一次,就是他联同魏侯、韩侯来晋祠拜读求雨牒文那次。当时我只感到他城府极深,也看不出他晓武功。” 楚枫道:“你救了我,怎又用匕首指着我,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吓你一下,谁叫你……”晋小姐没有说下去,粉脸微红。 楚枫一阵耳热,转口问:“说来奇怪,你带我掠入尉迟公府,赵王爷竟然没有追进去?” 晋小姐道:“他大概是怕尉迟公府的冤魂找他算帐!” “啊?” 晋小姐乃将晋阳一段往事说了出来。 原来,尉迟乃晋阳大族,因世代效忠朝廷,被赐封国公,号尉迟公。 尉迟公性格耿直,常犯颜直谏,有门客就劝他,天子无道,如此只会招祸。恰好尉迟公老来得女,于是便告老归田,返回晋阳。 转眼十六年过去,尉迟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尉迟公视为掌上明珠,极之疼爱。 就在那一年,天子巡游至晋阳,摆驾到尉迟府,恰好见着尉迟小姐,惊为天人,当即要立尉迟小姐为妃,甚至只要尉迟小姐肯入宫,可以废去当今皇后,册立尉迟小姐为后。 尉迟小姐却是不肯,天子欲强抢回宫,尉迟小姐宁死不从,尉迟公更不惜祭出先帝御赐打王鞭,阻止天子。天子震怒,双方僵持不下,幸得华丞相力劝天子,又忽然接报,青海暴民作乱,天子急着回京,才把这事搁下。 尉迟公为怕天子再次前来抢人,乃四出为尉迟小姐寻觅佳婿,均不满意,直到两年前,晋阳举行花会,赵冲无意中看到尉迟小姐赏花,登时神魂颠倒,当即求他爹向尉迟公提亲。尉迟公素知赵冲恶行,不但不答应,还当面痛斥赵王爷纵子行恶,贻害晋阳百姓。赵王爷便一言不发离开了尉迟府。 当时就有人暗中提醒尉迟公要小心,赵王府不可能善罢甘休。果然,一个月后,尉迟府便不知何故被天子下诏抄家,尉迟公被打入天牢,尉迟小姐不知所踪。有传言此乃赵王府暗中做的手脚,而尉迟小姐已经给赵冲掳走了去。 有人暗中查探过赵王府,并没有尉迟小姐身影,怀疑尉迟小姐已经被赵冲卖去了青楼,因为赵冲每次抢人回府,玩弄一番后,便把人卖去各地青楼,让人继续受辱。 楚枫听完,愤然握拳道:“赵冲禽兽不如,为了得到尉迟小姐,竟然……尉迟小姐?阿丑!”他猛然惊呼,“赵王府那蒙面侍女就是尉迟小姐!” 没错了,难怪尉迟府的花草布局和修剪样式与赵王府别院的十分相似,因为都是经过尉迟小姐修剪的。 楚枫道:“你一早知道那蒙面侍女是尉迟小姐?” 晋小姐道:“当日在别院饮宴时,我便觉得那蒙面侍女举止不同寻常,怀疑她是尉迟小姐。回到晋祠后,我暗中使人查探,得知那蒙面侍女是两年前才在赵王府突然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她来历,我便肯定她是尉迟小姐了。” 楚枫道:“你带我入尉迟府,其实是暗示我蒙面侍女就是尉迟小姐,你想救尉迟小姐?” 晋小姐道:“她冒险帮我找寻牒文,我很应该将她救出赵王府。” “没错!一定要救出尉迟小姐。赵冲禽兽不如,不知何时会对尉迟小姐下手!” 晋小姐道:“这事还得仔细思量。尉迟小姐在赵王府行动自由,却不敢逃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敢说出自己身份,恐怕是有把柄被赵冲握住。” 两人一阵沉默,楚枫问:“红霓身手很是了得,是你教的?” 晋小姐点点头,道:“这丫头俏皮得很,有时连我说话也不听。” “但绿衣一点武功也不晓得?” 晋小姐道:“红霓和绿衣都是我贴身丫鬟,自小陪着我。后来我离开晋祠,把红霓带在身边,而绿衣便留在晋祠照顾我爹。” “这样说来,你武功不是家传的?” “我爹不晓武功,却乐善好施,就是有点迂腐。” “哈!你真是个不孝女儿,背后说你爹坏话。” 晋小姐神色一黯:“他现在也听不到我这样说他了。” 楚枫连忙止住笑,忽望着晋小姐头上那顶珠冠,原来他突然发觉那枚紫红玉珠与晋灵剑剑柄上的圆孔十分吻合。 “慈公小姐,你冠上这珠子……” “你喜欢?” 晋小姐忽伸手从冠上取下紫红玉珠,道:“你为我犯险盗取牒文,无以为谢,就将这紫玉珠送与公子。” “这……” “公子切莫推辞。” 楚枫只得接过紫玉珠,问:“这珠子一直镶在珠冠上?” 晋小姐道:“这珠冠是先祖昭伯所制,已经数百年了。” 楚枫道:“你把珠子送给我,不怕昭伯先祖责怪你?” 晋小姐眨眨眼,道:“不要紧,我就说是楚公子盗去好了。” 楚枫正要将珠子收入怀中,愕然顿住,道:“这珠子明明是你说要送给我的?” 晋小姐道:“楚公子忍心让我受先祖责怪?” “那……好吧,要是你先祖责怪,你就说是我抢的好了!” 晋小姐笑了出来,道:“好了,你现在该交出牒文了吧?” “哦?原来慈公小姐送我紫玉珠是有企图的!” 晋小姐笑道:“楚公子不会真把牒文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吧?” “不是!我把牒文烧了!” “烧了?”晋小姐愕然,显然没看到楚枫烧牒文那一节。 楚枫忙道:“慈公小姐放心,我把牒文内容记下来了。第一句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第二句是……是……” “是什么?”晋小姐急问。 楚枫哑口瞪眼,原来他忘记了牒文内容,只记得开头那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心中大急,偏越是急,越是想不起来。 晋小姐道:“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楚枫懊恼道:“我当时明明已经记着,这……这怎办?” 他眼光光望着晋小姐,晋小姐亦眼光光望着他。 “慈公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记起来,第二句是……是……不要急,第二句是……” 晋小姐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哧”笑道:“第二句是不是‘朕受命于天,践天子之位……’” 楚枫大为惊讶,晋小姐道:“你在佛堂读牒文时,我恰好听到。” 楚枫一拍脑袋道:“我这脑袋有时不太灵光,还好慈公小姐听到了,否则可有负慈公小姐所托。” 晋小姐道:“好了,我们赶紧下山吧,飞将军真要把我晋祠闹翻去!” 第408章 阴煞邪灵 第408章阴煞邪灵 两人下了山,晋小姐便先自离开。 楚枫正要离开,却见一道白衣身影正向悬瓮山走去,是兰亭,她沿着山间探步而行,不时俯身借着月色在草木之间找寻什么。 楚枫掠至兰亭身后,喊道:“医……”他刚一开口,兰亭惊呼一声,脚步一滑,身子直向旁边山涧跌去。 楚枫吓了一惊,急伸手一勾,挽起兰亭纤腰,道:“医子姑娘,是我!” 兰亭回头嗔了他一眼,道:“你怎不声不响在人家背后叫喊!” 楚枫歉意一笑,问:“你在寻什么?” 兰亭道:“我在寻一味草药!” 楚枫奇道:“怎半夜三更寻?你不会又想连夜煎药给我吃吧?” 兰亭没有回答,却问:“你服龙驹草之药到现在,可有异样?” “没有。” “一点没有?” “一点没有!” 兰亭没有作声,俯身继续找寻。楚枫便扶着她在山间行走,来到一处山涧,有一道泉水,泉水边沿长着数株小花,暗紫色,叶呈三角,微有涩香。 兰亭两眼惊喜:“就是这种花。” “这是什么花?”楚枫问。 兰亭道:“这是一种罕见的木香,可解药气。” “解药气?” 兰亭没有答话,俯身摘下两株,收入袖中。 楚枫见泉水十分清冽,乃兜起尝了一口,惊讶道:“这泉水很甘甜呢,医子姑娘也尝尝?” 兰亭道:“晋小姐曾说悬瓮山有一道香泉涧,泉水甘甜,莫非就是这处?”说完俯下身子,双手掬起一捧水送至嘴边浅尝了一口。 楚枫猛然定住,因为他脑海突然掠过当日在月牙泉边,天魔女双手掬起一捧泉水给自己喝的情景。清澈的泉水、晶莹的玉手、温柔的浅笑,依然历历在目。 兰亭见楚枫忽然痴痴望着自己,粉脸微微一红,别转头去,却“噫”的轻呼一声。 原来她见到山腹有一巨石,带着一圈圈螺纹,如瓮形,倒悬着,而山壁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均有一圈圈螺纹,形似一个个倒悬的水瓮。 “难怪这山叫悬瓮山,原来这样。” 楚枫回过神,抬眼望去,就在这时,那瓮形巨石忽然飘出一点磷火,一闪一灭,似在招引着他。楚枫好奇走去,兰亭自然亦跟去,那点磷火便一飘一荡引着两人在幽幽山间而行。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磷光大盛,原来走到了一处洞窟口。洞窟内有无数点磷火飘荡闪烁,但尽管如此,整个洞窟依旧显得阴暗森森。 洞窟地上有一堆散乱的石头,其中一块大圆石,十足一个水瓮,倒扣在地上。 而东西两边靠着墙壁各有一尊佛像,东边是阿弥陀佛,西边阿閦佛。两尊佛像神色庄严,左手捻着法诀,右手结印,浑身布满尘迹,显然已有数百年历史。 洞窟有两尊佛像,本来应该十分庄严肃穆,但这洞窟不但阴暗,而且充满了诡异阴森的气息。 楚枫“噫”一声对兰亭道:“你好像提过,位于东方的是阿閦佛,位于西方的是阿弥陀佛,怎这洞窟的两尊佛像调换了位置?” 兰亭亦惊疑道:“佛像失位,乃是佛门大忌,怎会这样!” 两人立在洞窟口处,一时不敢走入。月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黯淡起来,黯淡的月色将两人身影带入洞窟内,身影的尽头落在洞窟深处,黑黝黝,似乎是一个入口,有一点磷火就在入口处一飘一荡,似在招引着他们,十分诡异。 楚枫道:“进去看看?” 兰亭有点犹豫,不过楚枫已经走入洞窟,向那黑黝黝的神秘入口走去,兰亭唯有跟上去。两人走入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那一点磷火便一飘一荡向前飘舞,招引着两人前行。 一走进入口,霎时漆黑不见五指,一片死寂,只有前方一点磷光诡异地飘荡着。越向前走,气息越是阴森,已不止是阴森,甚至是阴邪。楚枫和兰亭汗毛倒竖,却不敢回头望一眼,只是紧紧盯住前面一点磷光。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磷光大盛,两人竟又来到一个洞窟口处,而且这洞窟与刚才那个洞窟竟然一模一样。一样的形状大小,一样的两尊佛像,一样的一堆散乱石头和那块水瓮形大圆石,洞窟内同样有无数磷火飘荡闪烁。 怎么回事?莫非又走回到刚才那个洞窟口?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慢慢转向洞窟外。 眼前黑漆漆,连黯淡的月色也没有,只有黑,黑得仿似无底深渊,没有任何的亮光,洞窟内的万点磷光竟然无法透穿这个洞口,照到外面。 两人不寒而栗,转回身,望向洞窟。洞窟深处同样有一个入口,同样有一点磷火在入口处一飘一荡招引着他们。 “再进去!” 楚枫走入洞窟,向洞窟深处入口走去。兰亭紧紧跟着,不敢离开半步。 走进入口,依然一片漆黑死寂,那一点磷光又一飘一荡向前飞。两人跟着那点磷光,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磷火大盛,竟然又再次来到了洞窟口处,还是那两尊佛像,那一堆散乱石头和那块水瓮形大圆石,洞窟深处还是有一个入口,入口处还是有一点磷火一飘一荡着。 “再进去!” 两人开始一遍又一遍进入那洞窟深处的神秘入口,然而,一切都只是在重复,无论他们走多少遍,最终只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那个洞窟口处。 楚枫和兰亭立在洞窟口处,只觉得后背嗖嗖生寒,诡异啊! “楚公子……”兰亭望着楚枫,双眼露出惊惧之色。 “别怕,有我在!” 楚枫拉起她衣袖,走入洞窟,再一次走进那神秘入口。入口处那一点磷火又一飘一荡向前飞舞招引着他们。 楚枫盯住那点磷火,忽道:“我们追上它!” 说完一展身形,向那点磷火追去。他越追越快,但无论他跑多快,那点磷火始终在他前方数丈处一飘一荡,可望而不可及。 楚枫慢下来,那点磷火亦慢下来,周围静得只剩下他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他心中猛地一震,不知何时,身边不见了兰亭身影。他大吃一惊,急忙转身,眼前一片漆黑,除了黑,什么也没有。他想呼喊,但那阴邪的气息竟令他无法喊出声。他想寻兰亭,但眼前仿似无边无际的深渊,只要踏前一步,马上跌落进去。不过他还是不顾一切向深渊般的黑暗掠去,他不能让兰亭孤零零置身黑暗之中。 然而,任他如何飞掠,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他奔跑的脚步声也没有,他的奔跑似乎只是一种幻觉。他顿住,霍的转回身,又看到那一点磷火在一闪一灭飘荡着招引着他。 …… 再说兰亭,楚枫本来拉住自己,谁知他突然一展身形追那磷火而去,随即连那一点磷火也消失了。她大惊,拼命向前走,想追上楚枫,但前面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天地间就仿似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她越走越惊,她想呼喊楚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诡异阴邪的气息包围着她,几乎让她窒息。她拼命奔走,不敢停下来,她怕一停下来,内心的恐惧就会将她完全吞噬。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几乎抵受不住之时,眼前突然磷光大盛,她终于走到洞窟口处。她猛然顿住,因为身边赫然正立着一条人影,一身蓝衫,背着古长剑,脸上带着一弯指痕,是楚枫。 下一刻,她整个人扑入楚枫怀中,颤抖着身子,内心那恐惧在这一刻完全爆发。楚枫紧紧搂住兰亭,他不能原谅自己刚才为何会突然松开手。 “楚公子……”好一会,兰亭慢慢平复下来,她站回身子,声音仍然有点发颤。 楚枫执住她玉手,道:“医子姑娘,我不会再丢下你!” 兰亭任由他执住,甚至不敢让楚枫松开。 两人转身望向洞窟,洞窟内依旧有无数点磷火飞舞,还是那两尊佛像,那一堆散乱石头和那块水瓮形大圆石,洞窟深处还是有一个入口,入口处还是有一点磷火一飘一荡着。 兰亭道:“我们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这洞窟?” “不!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楚枫语气十分肯定,无论如何,他要让兰亭安下心来。 兰亭道:“楚公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楚枫挠挠头,道:“我想我们大概是在……做梦。对!是在做梦!要么是我在你梦中,要么是你在我梦中,又或是你我在梦中相遇,然后来到了这洞窟。我们走不出这洞窟,就好像我们走不出梦境。但只要雄鸡一唱,我们一觉醒来,所有一切都会消失,原来这不过是幻象,我们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然后睁开眼,准备吃早点,你吃一份蒸包,我要吃两份……哇!” 楚枫正饶有趣味的胡扯着,兰亭忽用指甲在他手心掐了一下,痛得他“哇”的喊了一声。 兰亭笑道:“你现在还觉得是做梦么?” 楚枫捏住她手心道:“就算是做梦也给你掐醒了!” 兰亭微嗔一声,想抽回手,楚枫不松开,反搓揉起来,只觉温润如玉,柔软绵绵,仿若无骨,估计谁执住也不舍得放开了。 “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你还不正经!”兰亭微腮带怒,薄面含嗔。 楚枫耳根一热,连忙松开手,心中忐忑,无论如何,对兰亭他总不敢有过份举动。 兰亭道:“我觉得这洞窟好像有点不同。” 楚枫道:“有啥不同,还不是同一个洞窟!” 说完走到那堆乱石处,将那水瓮形大圆石倒扣在地,用衣袖扫了扫石面,道:“医子姑娘,你坐吧。” 兰亭惊讶地望着那水瓮形大圆石,她想起来了,当他们第一次来到洞窟口时,这水瓮形大圆石本来就是倒扣在地的,之后他们每次来到洞窟口,这水瓮形大圆石都变成正放。如今楚枫将它重新倒扣在地,等于将它还原成第一次所见的样子。 她连忙向东西两尊佛像看去(第一次入洞窟时,东边是阿弥陀佛,西边是阿閦佛),她吃惊的发现,现在洞窟东边是阿閦佛,西边是阿弥陀佛,与第一次所见的相反,而现在佛像所处的方位却是正确的位置。 楚枫亦注意到这洞窟与第一次见的有所不同,心中一动,道:“医子姑娘,我们将两尊佛像调换位置,变回第一次所见的样子?” 兰亭明白了,楚枫是想将洞窟的景象还原成第一次所见的情景。 她犹豫道:“我们调换佛像,岂非让佛像失位?” “他们本来就是失位。” 楚枫走到东边阿閦佛像处,双手按住佛像一推,佛像便被推离原位,佛像刚移离本位,洞窟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还伴随着一声阴邪怪异的尖叫,仿如邪煞号厉。 不过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事实上洞窟什么也没发生。 楚枫和兰亭惊骇地对望着,然后赫然一惊,佛像背靠的墙壁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阴煞! 更让两人惊骇的是,这两个字仿似是刚刚才刻上去的,墙根下还散着因刻划而跌落的碎屑粉末。 再一细看两尊佛像,佛像一尘不染,竟似是刚刚才凿成的,地上散乱的石头就是凿这两尊佛像而来的。 “这……这怎么回事?”兰亭望着楚枫,眼神掩饰不住惊惧之色。 “别怕,有我在!” 楚枫又走去西边移开阿弥陀佛像,同样佛像一离本位,洞窟又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还有那邪异的尖叫,仿似从地狱最深处传出一般。 不过同样只是一瞬间的幻觉,洞窟什么也没发生。 然而,佛像背靠的墙壁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邪灵! 字迹同样似是刚刚才刻划上去! 阴煞邪灵! 阿閦佛像背后镇住的是阴煞,而阿弥陀佛像背后镇住的是邪灵! 兰亭骇然道:“阴煞邪灵据闻是天地间最阴邪的妖物,千年不遇,不过它们一旦出现,天下孽物便会滋生,祸乱人间。” 楚枫道:“先把佛像对调位置再说。” 兰亭担忧道:“这两尊佛像看似是镇住阴煞邪灵的,这样做会让佛像失位,恐怕……” “怕什么,难道真有阴煞邪灵从墙壁跳出不成!” 楚枫管不得许多,将东方阿閦佛像移至西边阿弥陀佛像的位置,将西方阿弥陀佛像移至东边阿閦佛像的位置。 这样,两尊佛像便对调了位置,与第一次所见洞窟时的情景一样。 好了,现在洞窟的景象与第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了。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那一点磷火依旧在入口处一飘一荡着。 楚枫道:“医子姑娘,我们再进去?” 兰亭没有作声,那黑暗中的孤单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楚枫执住她玉手,挽着她再次走进那洞窟深处的神秘入口。 仍然是一片漆黑,仍然只有前方一点磷火在一飘一荡招引着。两人走得很慢,兰亭身子几乎是挨着楚枫,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感到踏实,她实在怕会再一次陷于孤零零的黑暗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磷光大盛,两人再一次出现在洞窟口,还是那个洞窟,那两尊佛像,那倒扣在地的水瓮形大圆石,和那两尊对调了位置的佛像,跟第一次所见的一模一样。洞窟内磷火万点,却多了一层淡淡的月色从外面洒入,而地上亦现出楚枫和兰亭淡淡的身影,身影的尽头还是那个洞窟深处的神秘入口。 两人慢慢转过身,望向洞窟外,那重重的树影,隐约的楼阁,还有天上一弯月光再次出现在眼前。 “我们走出来了!” 两人望着对方,那激动之情难以形容。 “医子姑娘,我说过我们一定会走出来的!” 兰亭抬头望着天上月色,道:“奇怪,你看!我们在这洞窟走了这么久,但月亮根本没有移动过,莫非刚才一切仅仅是顷刻之间?” “怎么可能?”楚枫也疑惑起来。 兰亭道:“我听闻,修道之人常晓奇门阵法,如果凡人误入,一辈子也走不出来,莫非我们刚才是误入法阵?” 楚枫笑道:“别自己吓自己,哪有这么玄!” 两人又转向洞窟,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仍然有一点磷火在一飘一荡招引着。 兰亭道:“你说这洞窟是不是上一次你对调佛像的洞窟?” 楚枫目光落在两尊佛像上,道:“看看便知道。”正要举步走入,兰亭急一手拉住他衣袖。楚枫道:“你不想看看佛像背后是否刻着字?” 兰亭摇摇头。 楚枫眼珠一转,道:“那不如我们再进那入口看看?” 兰亭一惊,竟一下抓住楚枫之手,惊惶失措。 楚枫笑道:“哈哈!要是飞凤,我不进去她也要拉我进去!” 兰亭道:“我们还是离开这处吧。” 两人便离开洞窟,兰亭道:“这洞窟之事我们最好不要对外人说。” 楚枫点头道:“那是。要是让人知道悬瓮山有这么一个诡异洞窟,于晋祠不利。” 两人下了悬瓮山,兰亭忽顿住,微微咬着嘴唇。 “怎么了?”楚枫问。 兰亭道:“你……还不放手?” 原来楚枫一直执住她手不放。 楚枫却执得更紧,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放手。” 兰亭道:“飞将军正在寻你,你不怕她看到?” 楚枫道:“我们光明正大,怕……” 话未说完,人影一闪,盘飞凤霍的出现在两人身前。 “飞……飞凤!”楚枫心中一突。 盘飞凤瞪大一双凤目,目光一下落在两人执住的手上。楚枫连忙松开手,兰亭亦微微红起脸。 盘飞凤似笑非笑道:“难怪不见人影,原来是跟医子手拉手漫步月下。” 楚枫支吾道:“我只是……跟医子姑娘找寻草药。” “寻草药?那找着啦?” “找着了。很惊险呢。飞凤,我们回去再说吧。” 公主还没有睡,一见楚枫等回来,连忙迎上,掩饰不住欢喜之情。 楚枫笑道:“公主,是不是惦记着我睡不着?” 公主含羞不语,盘飞凤一瞪凤目:“别扯开话题,你老实接待,今晚去哪了?” 楚枫便将夜探赵王府盗取牒文之事说了。 盘飞凤哼声道:“果然是去帮人家强出头,还差点把命赔上!” 楚枫问:“我们在晋祠白吃白喝白住白玩,也该帮帮人家嘛。飞凤,那赵王爷袖功如此厉害,什么名堂?” 飞凤道:“天下武林有两大袖功,一种是藏刀暗袖,袖出藏刀,穿心凌厉;一种是流云飞袖,袖出流云,飘灵绝妙。” “这样说来,赵王爷所使的应该是藏刀暗袖?” 飞凤点头道:“藏刀暗袖不但袖锋如刀,且藏有暗劲,可断人心肺于无形。” 楚枫问:“当日在青城山剑会上,公孙媚儿舞‘流云袖剑’,她用的是流云飞袖?” 飞凤却摇头道:“不是。公孙世家习的同样是藏刀暗袖,只是赵王爷用来杀人,公孙世家是用来舞剑。” “哦?那天下间谁晓得流云飞袖?” 盘飞凤瞄着他道:“你那谪仙子就晓得流云飞袖。” “啊?” “笨蛋!流云飞袖是滴水剑派绝技,只是不轻易使用!” “原来这样。” 楚枫想起来了,当日他和魏嫡潜入神鼠分堂,他爬上石屋时,魏嫡曾以飞袖将自己卷上屋顶,自己还对她袖功叹服不已,想来她当时使出的便是流云飞袖。 飞凤见楚枫忽的出神,问:“你又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 “哼!多半在想着人家谪仙子!” 飞凤便与兰亭回房休息。她们一走,房间便只剩下楚枫和公主。 第409章 太子之争 第409章太子之争 公主见楚枫两只眼珠又直溜溜盯住自己,眼神异样,不由满面娇红,转过身去。 “公主,怎么了?” 公主咬咬嘴,不作声。 楚枫忽问:“公主,你那皇帝哥哥还没有册立太子么?” 公主奇怪道:“你怎这样问?” 楚枫便将听到赵王爷与那管大夫的对话说了一遍。 公主道:“皇上确实还没有册立太子,他也一直为这事烦着。” 楚枫道:“册立太子,要么立长,要么立贤,有什么好想的?” 公主道:“没这般简单。长王子是皇后所生,按理当立为太子,但皇后已崩,宁妃必代其位,二王子是宁妃所生,皇上一向宠爱宁妃,故而亦偏爱二王子,一直想立他为太子,只是由于华丞相之故,迟迟未决。” 楚枫问:“那管大夫是什么人?” “是二王子的老师,依附严蒿。长王子亦有位老师,复姓欧阳,也是朝中大夫。哪一位王子当上太子,他们便一跃升为太傅,以后更是国君的老师,地位超然。” “怪不得他们争着要自己学生当太子。长王子有华丞相拥立,二王子有严蒿支持,你说谁会最后成为太子?” 公主道:“两边势力相当。华丞相乃两朝国相,且握有重兵;但严蒿党羽众多,且皇上又偏爱二王子,谁最后成为太子,实难预料。” 楚枫又问:“这赵王爷平素应在晋阳,不在朝中,为何长王子和二王子要如此费心拉拢他?” 公主道:“赵王爷虽然不属王室,在朝中亦无实权,但到底是王爷,世袭王爵之位,根深叶茂,在朝中甚有影响力。最要紧的是,魏、韩两家一向依附赵王爷,一旦把赵王爷拉拢过来,等于把魏、韩两位侯爷也拉拢过来,也等于把整个晋阳拉拢过来,势力必然大增,给人以人心所向的假象,到时,华丞相要再争,便显得势单力薄了。” “这样看来,二王子必成太子了?” “倒也未必!” “哦?莫非赵王爷不是严蒿一党?” 公主道:“赵王爷与严蒿关系十分微妙,严蒿在朝中只手遮天,朋党无数,但赵王爷似乎并不怕他,严蒿反而对赵王爷颇有忌惮,有时甚至会讨好赵王府,不过赵王爷并不怎么买帐。” 楚枫奇道:“这样说来,这个赵王爷也不很坏?” 公主道:“你错了。赵王爷和严蒿都是一丘之貉,只是赵王爷更为阴沉,城府更深。” 楚枫道:“那管大夫说二王子素有贤德,是不是这样?” 公主道:“二王子自小残忍好斗,曾因一名宫女碰倒一个烛台,便削去她双腕。宫中不知多少人被他折磨至死,哪有贤德可言。” 楚枫又道:“既然这样,长王子应该贤德吧,华丞相也拥立他。” 公主笑了笑,没有作声。 “怎么?我说错了?” 公主道:“长王子学吟诗,因一名宫女偷笑一声,将她割舌刺耳,你说他是什么人?” “那为何华丞相还要拥立他?” 公主道:“皇上就只有这么两位王子,不是拥立这个,就是拥立那个。华丞相拥立他,更多是因为他是长子之故。” 楚枫笑道:“按我说,不如由你来当皇帝好了。公主聪明贤惠,必定能治理好东土。” 公主叹了口气,道:“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东土衰败,不是一两个人阻止得了,谁来当皇帝,结果都是一样。” 楚枫惊讶望着她,道:“公主就是公主,见解就是不同。” 公主笑道:“好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小人遵命!公主,我来也!” 楚枫一步上前,将公主挽上床去,一手放下纱帐,便伸手探入公主衣内,向公主发起连番“进攻”,纱帐内一时娇嗔连连…… …… 再说赵王爷,他抱住赵冲赶回赵王府,径入了密室,将赵冲放下,手指点在赵冲头顶上,一丝真气输入,赵冲浑身登时冒起丝丝白气,一身酒气霎时蒸发殆尽。 赵冲迷糊睁开眼,有点错愕,刚想开口,只觉一阵剧痛,痛得他浑身冷汗直冒,然后感到一股真气正在自己体内流转。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受了内伤,且不轻,他爹正为他疗伤。 过了约半个时辰,赵王爷松开手指,额角微微渗出汗珠。 赵冲只觉浑身轻松,疼痛全消,问:“爹,怎么回事?” 赵王爷略略将事情说了。 赵冲吃惊道:“我一直在暖香阁喝酒,莫非是那两个歌姬所为?” 赵王爷道:“她们两个毛丫头没有这等身手。” “那谁敢这么大胆潜入赵王府?莫非……是长王子?二王子刚派人来拉拢父王,长王子便派人暗中窥视?” “很有可能,你看!” 赵王爷把手一扬,露出一块金牌。 “禁宫令牌?”赵冲吃了一惊。 赵王爷道:“这令牌是从那个偷听我和管大夫说话的蒙面人身上跌出的。” 赵冲道:“除了禁宫内侍,谁还会有禁宫令牌?莫非真是长王子派人来暗中窥探?” 赵王爷道:“要是长王子倒不必担心,就怕是皇上……” 赵冲道:“皇上怎会派人来窥探?莫非他知道阿丑……不可能!” 赵王爷道:“不管是谁,反正是活不过天亮。算是给主使之人一个警告。” 原来,那块令牌是楚枫故意跌出的,目的就是让赵王爷误以为自己是禁宫侍卫,这样就不会怀疑到丁玲、丁珑身上,也算侥幸。 赵冲道:“爹,这样看来,长王子和二王子都十分在乎爹的立场。爹准备支持那一个为太子?” 赵王爷淡淡一笑,道:“我自有主张。冲儿,明天便是求雨,你藏好牒文没有?” “爹放心,万无一失。” 赵王爷微微点点头。 赵冲道:“晋祠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莫非她不知牒文被调换?” 赵王爷道:“她必是准备在求雨之时,以假作真,照读假牒文,瞒天过海。” 赵冲道:“如此一来,我们岂非白费一番心机?” 赵王爷微微笑道:“我早料到她这一着,真假牒文内容并不相同。而且就算她知道真牒文内容,我还有后着,你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 “爹爹高明!” …… 再说楚枫和公主在纱帐内正是缠绵,忽听得两下轻轻敲门声,然后响起一声轻呼:“楚公子!” 是兰亭的声音,楚枫连忙走去开门,公主已顾不上整理衣衫,急将棉被覆在身上,假装睡去。 楚枫打开门,见兰亭站在门外,双手正捧着一碗药,乃愕然道:“医子姑娘,你不会是连夜煎药给我喝吧?” 兰亭道:“你先把这药喝下吧。” 楚枫接过,那药散着木香气味,看来兰亭连夜采木香果然是为自己煎药。 楚枫疑惑道:“我昨晚才喝了龙驹草之药,现在这药……” “这药是解去龙驹草药力的。” “啊?”楚枫惊道,“龙驹草之药是你昨晚连夜煎的,为何却要解去?” 兰亭道:“我总觉得不对劲,龙驹草药力虽然还没有完全作用,但你的心应该时有刺痛,以慢慢吸收药力,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丝毫反应,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一旦龙驹草药力完全作用,你心会抵受不住。上次在泰山脚下,你就是因为吃了我的药……” 楚枫道:“那不同,那次你还不知我症状之怪异。” 兰亭道:“但你刚中了藏刀暗袖的暗劲。” “那又怎样?” “据我所知,藏刀暗袖练至极高境界,暗劲过后还有一波余劲。” “不会吧?”楚枫吃了一惊。 兰亭道:“余劲虽不及暗劲凌厉,发作时同样如千刀剐心,恐怕会将龙驹草药力顷刻之间完全激发出来,要是这样,你心根本抵受不了。” 楚枫道:“那赵王爷袖功应该未至这般境界吧。况且龙驹草得来不易,怎可轻易解去!” 兰亭道:“不要紧,我们还有一株龙驹草,可以再煎……” “何必多此一举。” “楚公子,你听我说……” “不行!那药是你熬夜煎的,我不能白费你心血。” “楚公子,你就听我这一回。” “我不听!” 兰亭再三要楚枫解去龙驹草之药,但楚枫始终不肯,兰亭唯有道:“好吧。不过你觉得有什么异样,要马上告诉我。” 楚枫当然答应。 兰亭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了床上公主一眼,道:“楚公子,你刚受暗劲,身子尚未复原,还是不要……” 话至一半,自己亦红了脸,转身急步离去。 楚枫耳根一热,掩回房门,蹑手蹑脚回至床边,一手掀开棉被,将公主搂入怀中,嘻嘻道:“公主,别以为装睡,我就不会再欺负你。” 公主嗔道:“楚大哥,兰姐姐叫你不要……” “不要什么?” “嗯!” 公主羞嗔一声。 楚枫道:“谁让公主倾国倾城,我可把持不了。”边说着双手向公主娇躯探去。 公主掩住道:“楚大哥,你便规矩些,明天还要看求雨。” “也好,今晚暂且放公主一马。明天求雨必不寻常,得养足精神。” …… 第410章 残刀怪客 第410章残刀怪客 翌日一早,来自晋阳各地的村民陆续赶来了晋祠,抬着各种各样的祭品,有果子,有糕点,有酒水,有牛羊,还有各种各样的祭祀器皿,或纸扎,或铜制,熙熙攘攘。芸娘领着一众丫鬟侍婢井井有条打点着,一点不显忙乱。 楚枫一个人在晋祠游逛着,到处都是络绎不绝的村民,忽迎面走来一位怪人。怎么怪?一身破旧衣服,一脸尘垢,头发蓬松,眼如死灰,脸无表情。最古怪是他双手拢入袖中,怀抱着一把刀。这刀也是古怪,没有刀鞘,且刀锋残缺。 两人擦肩而过,楚枫顿住脚步,回头望去,那古怪刀客微微一顿,便径自走了。 楚枫耸耸肩,继续往前走,忽闻得丝丝酒香飘来,原来前面有一老汉正挑着一担酒走着。他赶上去,问:“老伯,你这酒是挑去哪的?” 老汉道:“这是祭祀用的酒,挑去水镜台。” 楚枫拱了拱鼻子,问:“这是汾清酒?” 老汉惊讶道:“公子有见识。这可是晋阳最有名的汾清酒,酿自我们杏花村。” “杏花村?就是‘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那个杏花村?” “正是呢。晋祠求雨从来都是用我们杏花村的汾清酒,别处的酒,老天爷还看不上眼。”老汉呵呵笑着,一脸骄傲。 楚枫道:“老伯从杏花村一路挑来,岂非很辛苦?” 老汉道:“只要求雨得成,辛苦一趟算得什么。我们种地靠天吃饭,老天爷再不下雨,我们便苦了。” 边说着已经来到了水镜台。 水镜台是求雨的地方,四周早站满了人,那些祭祀的果品器皿什物全部搬到这处,台前一红一绿两条娇俏人影正不亦乐乎地指点着众人摆放器物,正是绿衣和红霓。 红霓一眼瞅见楚枫,冷哼一声,很不客气道:“你来做什么?别碍着我们求雨!” 楚枫笑笑道:“我只是来看看姑奶奶。” 红霓登时俏脸通红,绿衣却不明所以,问:“楚公子,什么姑奶奶?” “姑奶奶就是……” “住口!”红霓急喝一声。 绿衣更加奇怪,楚枫小声对她道:“绿衣,等红霓走开,我悄悄告诉你。” “不许你说!”红霓又急又气,转头对绿衣道:“绿衣,不许听他胡说,他是个大无赖,是个下流贼子!” 绿衣一看这光景,知道红霓必是吃过楚枫的亏,乃对楚枫笑道:“楚公子,你得罪红霓,可不好过了。” 楚枫道:“我哪有得罪她,只不过是……” “不许说!” 红霓狠狠瞪住楚枫,几乎要一口吞了他。 楚枫自语道:“只不过是亲了一口……” 绿衣瞪大眼睛,红霓又羞又气又恼,伸手拔剑跟楚枫拼命了。 “红霓,不得无礼!”有人一手按住红霓剑柄,却是芸娘。 红霓一见芸娘,仿似小鸟般扑入芸娘怀中,撒娇似的道:“芸娘,这贼子欺负我!” “别胡说!楚公子是小姐贵客。” “芸娘,他……” “红霓,又怎么了?”一把清雅声音响起,晋小姐走来了。 “小姐,他又欺负我!” “楚公子怎样欺负你?” “他……他……” 红霓不好说,直鼓着脸。 芸娘道:“丫头,还不去帮忙打点。”便拉着她走开,绿衣亦跟了去。 晋小姐道:“红霓这丫头任性惯了,楚公子千万别见怪。” 楚枫笑道:“看来你平素不怎么摆小姐架子?” 晋小姐一笑,问:“怎不见飞将军她们?” 楚枫道:“她们一清早便四处凑热闹去了。” “你不寻她们?” “晋祠最热闹的便是这处,她们迟早还不是要来这。” 晋小姐道:“今天我晋祠可得忙上一整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公子别见怪。” “慈公小姐怎这般说话?倒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虽是笨手笨脚,但搬搬抬抬尚可胜任。” 晋小姐道:“公子有心。其实这里一切有芸娘打点,我也不用怎么费心。” 正说着,只见四个粗壮汉子抬着一张巨大的香案走过。这香案整张都是用青铜铸造,不下千斤,后面一众村民簇拥着一男一女,好像是巫婆神汉之类,衣着十分古怪,非僧非道,还画中许多神神秘秘的符咒图案,手中也执着古怪道具。 周围之人一见,马上两边让开,俯身行礼,十分恭谨,就连晋小姐也上前,欠身行了个礼,那两人只是略略点点头,便走过。 楚枫问:“这两人是谁?” 晋小姐道:“他们是晋阳最有名的两位巫神,自称风伯雨师,可与上天的风伯雨师通灵,十分有名望,今次求雨就是请他们来主持。” “由他们主持求雨?”楚枫皱起眉头。 晋小姐道:“本来晋祠历年求雨,都是由应县木塔的一木方丈亲自带着法器前来主持,谁知就在前晚,木塔遭人放火,法器被盗,连一木方丈也遇害了,无奈之下,晋阳村民唯有急请他们前来主持求雨。” 楚枫问:“一木方丈带什么法器来求雨?” 晋小姐道:“好像是一个木盒,不过常用布盖着,不甚清楚。” 楚枫心道:莫非那法器便是那佛牙舍利。 正想着,见那风伯雨师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约十七、八岁,衣饰光鲜,胭脂新抹,被打扮得十分艳丽,但眼神尽是惊惶,还有几分哀伤。 楚枫问:“那女子是谁?” 晋小姐道:“那是风伯雨师挑选的童女,到最后时刻,以作血祭。” “血祭?”楚枫吓了一跳,道,“用她的血来祭祀?” “是的。本来历年求雨从未试过血祭,但这风伯雨师言,今年天下大旱,乃天神震怒天下纲纪之败坏,非血祭不能感动天神。如果他们在台上求雨三遍,天还不雨,就会血祭。” “怎样血祭?” “割开童女血脉,以血祭天。” “如果还不降雨呢?” “直至童女血尽!” 楚枫吃惊道:“那不等于是杀了她?” 晋小姐叹气道:“这是晋阳各地村民之意,我也无可奈何。” 楚枫默然。以人为祭,自古而有,战争更是常见,出兵前每杀人祭旗。春秋时期,宋国国君宋襄公为求霸业,就曾杀了鄫国国君祭睢水之神。 楚枫最后叹了口气:“但愿上天有灵,及早降雨。” 这时,有三位公子手摇折扇,一并走来,正是赵冲、魏歇、韩复。 三人一见晋小姐,连忙揖身行礼,赵冲堆起笑面道:“晋小姐原来在此,可让小生好找啊。” 晋小姐暗吃一惊,想不到他受了自己一记重掌,短短一晚却浑然没事,看来这赵王爷真深不可测。 乃微欠身道:“三位公子有礼,怎不见赵王爷与魏侯、韩侯?” 赵冲道:“家父本欲亲临观雨,无奈临行又与魏侯、韩侯有要事商谈,唯有着小生前来,看有什么能为晋小姐效劳的?” “赵公子有心,我晋祠怎敢劳烦三位公子?” “唉!晋小姐此言差矣。晋祠求雨,晋阳之人皆得尽力,况且能为晋小姐略尽绵力,实在乃小生三人之福。” 晋小姐再三推辞,赵冲三人硬是说要帮忙,纠缠不休,就在这时,水镜台前传来一声吆喝:“哎!快来帮忙啰!” 原来那抬香案的四个汉子想将香案抬上水镜台,但香案重愈千斤,水镜台又高,不能上,于是便向其他村民大声呼喝帮忙。 楚枫乘机对赵冲道:“那边正需要三位略尽绵力,三位快请!” 赵冲、魏歇、韩复一下傻了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去么,自己贵为王孙公子,怎能与这些草民干这低贱工夫;不去么,自己刚刚才言之凿凿要帮忙,不去等于自打嘴巴。 正困窘之间,楚枫哈哈一笑,走到那香案前,单手托住香案,喊一声“起”,整张香案离地而起,正正落在水镜台上。众人一阵惊骇。 楚枫返回,赵冲厚起面皮道:“哎呀!我们正要帮忙,倒让楚公子捷足先登了,可惜!可惜!”说完便与魏歇、韩复走开。 楚枫冷冷道:“真是厚颜到家了。” 晋小姐笑道:“楚公子可真会耍弄人。” 这时,一白衣身影独自向这边走来,是兰亭。晋小姐乃欠身道:“我还得四处看看,先失陪。”便走开去了。 楚枫迎上问:“医子姑娘,怎你一个人?” 兰亭道:“她们还在女郎祠。你伸出手来。” 楚枫伸出手,兰亭便三根玉指搭在他腕脉上,楚枫道:“你还在担心那龙驹草之药?”兰亭没有作声,只细细把探着。 过了一会,楚枫问:“怎样?” “没任何异样。” “那也是好事。” 兰亭忧心道:“龙驹草药力就要完全作用了,但你身体却没用丝毫征兆,恐怕……” 楚枫道:“或许我身体正在吸收药力,只是不易察觉。” 兰亭摇摇头,道:“你还是把龙驹草之药解去,现在还来得及,再迟便……” 楚枫笑道:“来不及了,我已经将那碗药倒掉了。” “不要紧,我可以用金针导引把药力解去。” “不行!我怕针扎!” “楚公子……” 正说着,飞凤携着公主走来了,楚枫便转开话题,问:“你们刚才去哪了?” 公主道:“我们去了女郎祠,那里比这还热闹,许多人都去上香跪拜圣母,有求雨的,有求子的,有求姻缘的,我和兰姐姐都上了香呢。” “哦?那你们求什么?” 公主娇脸一红,道:“不能说,说出来便不灵。” 楚枫问:“飞凤没有上香么?” 飞凤撇嘴道:“我可不信这一套。”忽压着声音道,“小子,你看看那边!” 楚枫顺眼望去,只见人丛中有个汉子,一脸胡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正摆弄着祭品。本来没什么特别,但留意细看,他把祭品摆上摆下,摆好又弄散,没完没了,而且周围那些人似乎根本不认识他,没有人跟他搭过一句话,这就更让人生疑。 飞凤道:“你再看看,他腰间鼓起,显然压着短刀利刃,而且周围还有好几个与他一般光景的。” 楚枫道:“如此则不可等闲视之。飞凤,你说怎办?” “还不简单。我去把他提来,问他有何企图,他不说,一枪刺了他!” 楚枫道:“这样做求雨未开始已让你闹翻了。先跟慈公小姐商量一下。” 很快便寻着了晋小姐,一说,晋小姐微吃一惊,楚枫道:“我看必定是赵王府欲暗中破坏求雨。慈公小姐,你觉得应该怎样做?” 晋小姐沉吟半响,道:“我们不能惊动村民,只能设法引开他。我有个主意,就是要委屈一下楚公子?” 楚枫道:“慈公小姐只管安排。” 晋小姐便把绿衣和红霓叫来,耳语一番,然后又向楚枫如此这般…… 再说那个粗布汉子还在摆弄着祭品,红霓有意无意走近他,依旧指手划脚指挥着众人摆设祭器什物。绿衣从远处走来,托着一盘祭祀用的烧肉。她经过红霓身边,红霓正指点得起劲,不留神一挥手,撞着托盘,将整盘烧肉覆在那粗布汉子身上。 红霓、绿衣一惊,慌忙赔礼道歉,正要帮他擦净衣服,那汉子连忙道:“小的怎敢劳烦两位姑娘,小的自己去弄干净好了。” 说完急急走出人群,去寻一处地方洗净衣服。 他急匆匆走着,不留神与一人撞个正着,是一个晋祠下人。那晋祠下人虽被撞个正着,却纹丝不动,只是从身上跌出一枚令牌,令牌刻着一个很大的“赵”字。 那粗布汉子一见令牌,大吃一惊,他认出这是赵王府的令牌,不过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晋祠下人已一手捡回令牌,再一手提起他,身形一闪,已将他带至一僻静处,看看四下无人,便从腰间拔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一下抵住粗布汉子咽喉,冷森森道:“算你倒霉,撞破我身份,只好杀你灭口了。” 说着刀锋要割下去。 粗布汉子急声惊呼:“我是赵王府的人。” 刀锋一下顿住,犹豫片刻,粗布汉子连忙一手扯去脸上的胡子,道:“大爷,你看,小人也是赵王爷的人,混进来也是要破坏求雨。” 晋祠下人故作疑惑道:“你是赵王府的人?我怎从未见过你?可有王爷的令牌?” 粗布汉子陪笑道:“小人不过是少爷身边一个仆从,不过略晓几下拳脚,怎配有王爷的令牌。大爷必是王爷派来行事的,小人也是少爷派来的。你看!” 他说着一手扯开腰间衣衫,现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刃。 晋祠下人暗笑一声,原来他正是楚枫所扮,那块令牌是昨晚他长剑点在赵王爷心口时,挑在了剑尖上。 楚枫问:“少爷派你来作什么?” 粗布汉子道:“少爷派我们混入晋祠,如果大爷不能得手,就叫我们伺机杀了风伯雨师,制造混乱。” 楚枫暗吃一惊,原来他要杀风伯雨师,不过却不知赵王爷派来的高手要行什么事,需套一套他口风。 乃道:“凭我身手,怎会不能得手,少爷多此一举!” 粗布汉子连忙道:“是!是!大爷是王爷身边的人,武艺高强,如何杀不了一个小小钦差。” 楚枫大吃一惊,赵王爷竟然是派人来刺杀钦差,这一招真够阴毒,试想一下,钦差在晋祠被刺,晋祠如何脱得干系? 他不动神色,道:“少爷这主意也未尝不可,我们可以把钦差和风伯雨师一并杀了,这样晋祠更加混乱。” “少爷正是这样想的。” “嗯。这样吧,你去把其他人叫来,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行动,别忙中出错,坏了大事!” “是!小人马上去!” “等等!你暂时不要知会少爷,免得引起晋祠疑心。” “小人知道。” 很快,那粗布汉子便引着三个一式乡农打扮的汉子走来,楚枫亦不再废话了,三两下手脚将他们制住,捆在一起,从他们腰间都搜出一把利刃。 晋小姐、飞凤、兰亭、公主还有红霓、绿衣便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楚枫道:“慈公小姐,有钦差要来呢。” 晋小姐道:“必是赵王爷料到我会以假作真,所以请皇上派钦差前来监听牒文。又怕我可能会知道真牒文内容,于是留有最后一手,刺杀钦差,嫁祸晋祠。真够老奸巨滑。” 飞凤道:“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他那个儿子会自作聪明,派几个草包来杀风伯雨师,反暴露了他阴谋。现在最头痛的是,我们还不知道赵王爷派来的刺客会扮成何样,何时动手!” 楚枫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古怪刀客。会不会是他?不过如果他是刺客,那装扮也太招人注目了点。 晋小姐道:“赵王爷要令我措手不及,钦差必定是我宣读牒文前一刻到来,刺客亦必是在我宣读牒文之时动手。” 楚枫道:“如果这样,我们可没时间找出刺客!” 飞凤道:“就算有时间也不易,你以为那赵王爷派来的刺客会像赵冲派来的人那般窝囊废。” 众人一时默然,想不出好法子。 兰亭忽道:“我倒有个主意,就是要楚公子与飞将军密切配合。” 楚枫道:“这个好办,我和飞凤一向合作无间。” 兰亭道:“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公子与飞将军可如此如此……” 第411章 晋祠求雨 第411章晋祠求雨 将近吉时,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水镜台前,喧哗纷乱,绝大部分都是来自晋阳各地的村农,当然也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例如赵冲等,那个古怪刀客也在人丛之中。 台上正前方摆着那张巨大香案,香案上已摆好各样祭品器皿,点上了烛火。台上正后方高高挂着唐叔虞之像,下设灵位,灵位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单摆着那把从未出鞘的晋灵剑。 求雨即将开始,晋小姐缓缓步上水镜台,众人即时静了下来。 晋小姐先是在唐叔虞灵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转身端立在香案前,向台下众人一欠身,朱唇轻启,道: “承蒙各位乡亲父老不辞劳苦、攀山涉水来至晋祠求雨,不胜感激。自先祖晋公叔虞之始,晋祠历代先人为庇护晋阳一方百姓,宽怀仁厚,敬事鬼神,无敢懈怠,故幸得年年求雨得验。今传至小女子继任晋慈公之位,亲登临求雨,寄列为先祖之灵,保佑上天赐福,普施甘雨,以解民忧。今有天子求雨牒文一道,请告于天。” 说完在香案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从袖中取出牒文,解开红绢,刚要展开,忽传来一声高呼:“钦差大人到!” 只见两队官差护送着一顶大轿缓缓而来,台下村民忙两边让开。大轿一直来到水镜台前,轿帘掀开,钦差大人走了出来 晋小姐一看,正是当日送牒文来的那位钦差。 本来钦差到来,所有人都该跪地行礼,但以前从来未试过有钦差前来观雨,且这里大多又是乡农村夫,那晓得许多礼节,一个个反倒窃窃私语起来。 晋小姐欠身道:“不知钦差驾临,有失远迎,恕罪!” 那钦差一整衣装,道:“我奉皇上之命,特前来观雨,以示皇上诚心。晋慈公不必拘礼,请继续。” 马上有人抬来一张椅子,他自坐下,两队官差便守在左右。 楚枫偷眼望向那古怪刀客,却见他没有半点动静,甚至没有向钦差这边看一眼。莫非赵王爷派来的刺客不是他? 晋小姐展开牒文,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命于天,践天子之位,尔来十有八载。自登位以来,恭顺天地,敬事鬼神,礼贤下士,勤政爱民,可谓顺乎天而应乎人。今四时不失,八荒宾服,兵戈不起,百姓恬然而自乐,虽不比尧舜之治,亦与汤武何远?朕敢问于天,朕因何失德,致天下大旱,陷民于困苦?天道以仁,今苍生困厄,苍天何忍?望上天抚恤,早降甘露,滋润大地,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台上晋小姐在朗声宣读,台下却暗藏杀机!那个古怪刀客依旧面无表情站在人群之中,但有另一个头戴斗笠、背有点驼的人,乘着众人全神贯注听读牒文之际,慢慢向钦差那边靠去。 他斗笠压得很低,几乎盖住了整张脸。由于天气热,许多村民都戴着斗笠,所以并不显眼。 他靠至离钦差三、四丈处,顿住,驼着的身形竟慢慢直了起来,然后右手悄然伸入左手衣袖之中,要取出什么。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旁边有一对眼睛正无声无息地盯住自己,是一位蓝衫少年,背着古长剑,脸上还有一道微弯的指痕。 楚枫见那人目光扫来,乃笑了笑,然后双眼斜斜向外一瞄。那人目光扫去,心中一惊。只见一个身穿五彩金凤服的少女,手执金枪,枪尖湛着寒光,微微向前点出,正指着一个人后心,而那个人不是别个,正是赵冲。枪尖离他后心不及数寸,但他浑然不觉,在愕然地听着晋小姐宣读牒文。 楚枫一脸淡然望着那戴斗笠的人,从容自若。那人迟疑片刻,慢慢将右手从左手衣袖抽回,然后双手慢慢垂下,静静退开。 楚枫暗松了口气,兰亭这一着果然使得,既解危机于无形,也不惊扰求雨,而且还印证了刺客果是赵王爷派来的,且必定是赵王爷身边的人。 晋小姐宣读完牒文,随即把牒文放于烛火之上焚烧,赵冲猛然醒转,急忙高呼:“晋小姐何不将牒文供于台上,以让乡民拜读?” 看来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这道牒文是真是假。 晋小姐根本不管他,径将牒文焚烧殆尽,乃徐徐道:“此乃天子御笔亲书之求雨牒文,当然得焚烧以告,以使天子怜恤百姓之意达于上天。钦差大人以为呢?” 那钦差亦微微点了点头。 赵冲见牒文已烧,钦差也点了头,再争无益,唯有强笑道:“晋小姐所言甚是,还是晋小姐考虑周到。” 心中却暗暗奇怪:为何父王派来的刺客还不出手? 一面又暗暗庆幸:好在自己亦暗中派了人来,就等风伯雨师上台了。 晋小姐焚烧完牒文,又在香案前拜了三拜,然后高声道:“请风伯雨师上台主持求雨!” 台下登时锣鼓喧天,众人齐声高呼:“恭请风伯雨师上台!” 那风伯雨师便半眯着眼,大摇大摆上了水镜台,晋小姐则返回台下,立于一旁。 风伯雨师在水镜台上转了一圈后,突然一挥手,台上左上角那支大香烛突然“蓬”的燃了起来,再一挥手,右上角那支大香烛亦“蓬”的被点燃了。台下众人还没有见过这般把戏,一时欢呼惊异,愈加恭敬。 楚枫心道:这两人倒有两下子。 风伯雨师闭起眼,开始慢慢在台上转起圈,边转边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大家自是听不明他们在念什么,却更是恭谨。 两人在台上慢悠悠转了三圈,天上依旧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两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睁开了双眼,道:“我们已向风伯、雨师请雨三遍,不过他们以为,你们诚心未至,不肯施雨。如今只能以血祭方能打动上天。童女上台!” 台下众人齐声高呼道:“请童女上台!” 童女此刻已没有了惊惶之色,只是依旧流露着哀伤。她回头向众人望了一眼,似在找寻什么,然后一步一步走上了水镜台,跪在香案前。 风伯雨师开始绕着童女走转,转了三圈,同时抽出一把短剑,指着童女心口,道:“汝乃上天所择,今用汝血献祭神灵,汝之所幸。汝魂灵归天,当恳求天帝赐雨,毋得生怨。”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都望着童女。当然,他们都不想血祭,没人愿意平白牺牲一个人的性命,但这是上天意旨,他们也只能遵从。 “民女谨遵诲命!”童女平静道。 “好!” 风伯雨师短剑便向童女心口刺入。 楚枫暗叹一声,一个妙龄少女就这样被冠冕堂皇刺死剑下,真是可悲。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丝森寒的杀气逼来。他霍的转身,哇!那个戴斗笠的人就站在两丈处,下一刻,那人已经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划楚枫心口,急劲凌厉。 拔剑挡格肯定来不及,楚枫两脚一蹬,向后一飘,身形一下飘上了水镜台,刚好落在童女身边。这时,风伯雨师的剑尖正刺落童女心口,楚枫借势手掌一拍童女,将她送落水镜台,再手腕一翻,已经夺下风伯雨师短剑。同一瞬间,斗笠刺客已飞身而上,刀光猛斩而至。楚枫短剑一格,跟着回刺,斗笠刺客身形一偏,回刀径划,楚枫身形一转,竟一下贴住斗笠刺客后背,短剑直插斗笠刺客胁下,斗笠刺客亦身形一转,一下转到楚枫面前,短刀猛插楚枫心口。 楚枫和斗笠刺客顷刻之间已经交错了十几次身形,两人身形越转越快,出手也越来越凶险,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是生死之间,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生死就决于最后一线。 台下众人只见得台上人影飞舞,刀光、剑光乱闪,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而风伯雨师早吓得魂不附体,双脚直打着哆嗦。 飞凤在台下看着,心亦绷成一线。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他们一个使短刀,一个使短剑,短兵相接,贴身相搏,实在惊心动魄。她不敢上台,实在太凶险了,她怕一上台反让楚枫分心,即时是一瞬间的分心也足以致命。 “锵锵锵锵……” 台上突然响起连串撞击之声,伴随着火花四溅,原来刀锋剑锋接连相接,相接之间,只听得“噔”一声,楚枫手中短剑断成两截。原来斗笠刺客手中那把短刀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这一下楚枫凶险了,刀锋劈断短剑后,继续向楚枫咽喉划去,楚枫只得向前一弯腰,让过刀锋,但如此以来,他整个后背就完全暴露在斗笠刺客眼皮之下。斗笠刺客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杀机,刀锋一竖,直插楚枫后心。 盘飞凤“啊”的失声惊呼,心顷刻凝住:楚枫是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楚枫背后那把古长剑猛然一声龙吟,铮然出鞘,剑锋直划斗笠刺客咽喉。 斗笠刺客怎样也想不到,楚枫刚才一弯腰之间,竟是暗中将真气注入后背剑鞘,激出古长剑反击。回刀挡格已经来不及,他唯有向后一滑,退开两丈,古长剑剑锋仅仅擦着他咽喉划过一道弧线,又回至楚枫身前。 楚枫身形一立,右手一伸,执住了古长剑,顺势一圈,带出一弯剑光,说不出的挥洒,这一连串动作反应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盘飞凤娇叱一声,飞身而起。 斗笠刺客不是傻子,身形一转,飞掠而去。 “嗨——” 盘飞凤枪尖一震,五点寒星直袭斗笠刺客后心。斗笠刺客身形不减,伸手倏地摘下斗笠向后一转,只听见“嘶”一声,斗笠顷刻被枪锋撕成碎屑,飘散飞零,不过斗笠刺客身形已经在十数丈之外。 “想逃!” 盘飞凤脚尖一点,飞身追去。 第412章 晋灵出鞘 第412章晋灵出鞘 楚枫刚想喊住,突觉心口一痛,仿似被刀锋一划,跟着又一痛,似被什么狠狠噬了一口,又似被什么深深蛰了一下,又似是被一箭穿心一般,痛得他狂叫一声,双眼几乎瞋裂,一把头发笔直冲起,竟将头巾冲飞,披散飞扬起来。 那莫名锥心之痛急速加剧,心仿似被一把把刀划过,又仿似被一条条毒蛇噬咬,又似被无数毒蜂蛰刺,又似被一支支毒箭穿心,那痛楚无法形容。 楚枫狂号一声,两眼突然发出野兽般凶光,咆哮着在台上乱冲乱撞,台上登时“乒乒乓乓”一片狼籍,祭品器皿撒落一地。那风伯雨师更加吓得面无血色,双脚一软,瘫倒在台上。 飞凤本来追出了水镜台,突然听得楚枫大叫一声,急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她人还在半空,急将金枪一划,身形一转,返回水镜台上,对楚枫呼道:“楚大哥!” 楚枫根本听不见她呼喊,见有人飘落,长剑猛向前斩去。盘飞凤急举枪一挡,“当”,竟被楚枫一剑震落水镜台。 盘飞凤大吃一惊,楚枫的力气竟变得异乎寻常的强大。她急又飞身上台,还未站稳,楚枫一闪而至,那身形比鬼魅还快,剑光一闪,古长剑已经插至盘飞凤咽喉。剑光之快,盘飞凤竟然来不及反应,惊急之下大喝一声:“臭小子!” 楚枫浑身一震,剑锋一偏,擦着盘飞凤粉颈而过。 哇!盘飞凤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却竟然是来自楚枫的剑锋,内心的惊骇难以形容。 楚枫怒吼一声,挥剑再劈向盘飞凤,两眼凶光越盛,仿似要将她劈成两截。 盘飞凤举枪一格,“蓬”,再次被整个震飞落水镜台。她还想再跃上台,“不要!”突然有人拉住了她衣袖,呼了一声。是兰亭。 盘飞凤吃惊望着她。兰亭一脸神伤,两眼尽是黯然。 台下众人目瞪口呆望着台上数息之间发生的一切,已经不晓得反应。 撕心裂肺的痛还在急速加剧,楚枫觉得心口仿似要裂开,他脸色由青转紫,猛的大叫一声,一脚将那张重愈千斤的香案踢飞,再剑光一闪,竟将风伯雨师的人头削飞了去,然后狂叫一声,伏倒在台上。 哇!风伯雨师被杀,这下可不得了,台下登时乱成一片,大呼小叫吵嚷起来。 片刻之后,楚枫慢慢又站了起来,披头散发,喘着气。台下一时鸦雀无声,都盯住他。 楚枫嘴唇微微发颤,他刚才虽然狂性大发,但心底却十分清楚自己干了什么。这一下可惹出大祸,自己固然可以一走了之,不过却连累了晋祠。 “他……他杀了风伯雨师!他杀了风伯雨师!他要破坏求雨!”台下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喝声。 “是他!是他杀害方丈,偷走木塔宝物的,是他!” 忽然又有人高声呼喊,是一个小和尚,正是当日那个赶上木塔救火时见到方丈死去、却误以为是楚枫杀害方丈的小和尚。 如此一来,更加群情汹涌,一个个抄起扁担、锄头、箩筐等家伙要冲上水镜台跟楚枫拼命。 赵冲看着,自是幸灾乐祸,却故作惊愕道:“他不就是晋小姐的贵客,楚公子么?怎会……怎会……” 众人一听,“唰”的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晋小姐。 晋小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主持求雨,就遇到这等事,一时亦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楚枫身后唐叔虞灵位上两支香烛突然“蓬、蓬”两声,自己点燃起来,而且烛火“扑扑”升腾很高。 事有凑巧,水镜台到处被楚枫撞得七零八落,唯独这唐叔虞的灵位完好无损,那把晋灵剑依旧好端端摆放在灵位上。 台下众人见唐叔虞灵位两支香烛突然自己点燃,吓了一惊,纷纷望去。 晋小姐心念一动,突然对着楚枫高声呼道:“晋公显灵!是晋公显灵!”边呼着已经跪倒在地,口中喊道:“不肖孙辈晋文嬴拜见先祖!” 众人被晋小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愕,楚枫心中也是一怔,旋即醒悟,双眼陡的一铮,踏步上前,威严肃穆立于水镜台边沿,目光向下一扫,一把本来散开的头发激扬而起,脸色霎时变成紫红,真如神人临凡。 “尔等大胆!”楚枫沉沉怒喝一声。 哇!这一声真有如天神怒号,响震九天,声音在悬瓮山轰隆回荡,久久不息。台下众人登时被这一声怒号震慑住了。 楚枫暗吸一口气,又喝道:“尔等无知小辈!自周成王以桐叶封吾于此,吾数千年庇佑晋阳一方,生生不息,民无饥寒之忧,庶无冻馁之患,安居而乐业。尔等却不知所谓,竟以江湖术士假充风伯雨师,污吾宗庙,辱吾圣灵,罪于上天,神人震怒。吾不忍尔等触犯天威,故借此小子之身,显灵儆戒。尔等不识好歹,还欲加害于吾,好大胆!” 台下众人有惊又惧,有信者呼道:“是叔虞公显灵,我们罪犯神灵啊!”这样一喊,众人便纷纷跪下,高呼道:“小人罪犯神灵,求晋公恕罪!” 晋小姐连忙道:“晋祠后人不肖失德,愧对先祖圣灵,求先祖责罚!” 楚枫沉声道:“祭祀天地,祈求于天,当请得道高人主持,奉以圣物,以示诚心。今为何使术士之流于台上妖言惑众,草菅人命?” 晋小姐道:“皆因木塔高僧日前为贼人所害,故不肖儿孙不得已请来风伯雨师主持求雨,想不到竟触怒天威,求先祖恕罪!” “求晋公恕罪!”众人一齐呼喊。 赵冲毕竟与楚枫数次会面,不相信楚枫是唐叔虞显灵,他大声呼道:“大家莫信他装神弄鬼,他是……” 话未说完,楚枫大喝一声,手指凌空一点,赵冲登时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赵冲!你仗着父亲是赵王爷,在晋阳为害一方,现在还敢冒犯神灵!” 赵冲不敢吱声,因为他突然觉得背后寒气一下一下透入,原来盘飞凤枪尖抵住了他后心。 楚枫继续喝道:“赵冲!你勾结官府,为非作歹,先是强占一位流落晋阳的歌女,再逼良为娼,将她沦为娼妓;你还用几匹布,强占了一处农户的田地,将他们一家四口逼得流离失所;你在府中还任意凌辱婢女,动辄折磨致死,然后抛尸荒野,残忍至极。你恶贯满盈,罪不容诛。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天道赏善罚恶,无常索命之日,便是你报孽之时!” 众人见楚枫只是凌空虚指一下,赵冲边跪倒在地,又听他历数赵冲恶行,仿如亲见,更加相信他是晋公显灵了。 楚枫数完赵冲恶行,却不知接下来该怎样做了。风伯雨师被杀,谁来继续主持求雨?这残局如何收拾? 晋小姐见楚枫有点茫然,连忙高声道:“求晋公主持求雨!”众人马上齐声呼道:“求晋公主持求雨!” 楚枫一听,傻了眼,自己怎晓得求雨?他心念急转,一眼看到兰亭,有了,便道:“上官医子,你平日悬壶济世,感于上天,你上台与吾一道主持求雨。” 原来楚枫想着兰亭乃是天下才女,必然知道如何求雨,所以故意让她上台撑场。 兰亭只得举步走上了水镜台,立在楚枫身旁。 楚枫悄声问:“医子姑娘,现在怎办?” 兰亭微嗔道:“你叫我上台是问我怎办?” “你是才女,当然知道如何求雨?” 兰亭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先叫人清理好水镜台。” 楚枫便叫人清理好水镜台,把风伯雨师尸体抬走,将那张巨大香案抬回台上,重新摆上祭品香烛等,然后又悄声问兰亭:“跟着怎样做?” 兰亭正要开口,台下忽有人呼道:“大家千万别让他骗了,他分明就是杀人凶手,晋公怎会显灵在此人身上?” 呼喊的还是那个木塔小和尚。 台下众人不禁有些狐疑。楚枫皱了皱眉:这木塔之和尚颇有德行,人多敬重,可不能像对付赵冲那样对付他。 那小和尚又道:“我听方丈说过,晋灵剑乃晋公所铸,自铸成之日,从未启锋。如今晋灵剑就在晋公灵前,如果他真是晋公显灵,请将晋灵剑出鞘启锋!” 关于晋灵剑之传闻,晋阳之人多有听闻,确实如这小和尚所言,传说晋灵剑只有晋公才能启锋出鞘。 楚枫却不知这许多传闻,心道,什么剑我不能抽出来,开玩笑! 便道:“晋慈公,请晋灵剑!” 晋小姐吓了一惊,暗自着急,不过楚枫已开了口,她只得上台,躬身至唐叔虞灵位前,把晋灵剑取起,双手奉给楚枫,然后退回台下。 楚枫接过剑,暗用力一抽,竟然纹丝不动。他微微一惊,再暗运气一抽,还是纹丝不动。 众人见楚枫手执剑柄,却迟迟不抽出,乃齐声道:“请晋公启锋!请晋公启锋!” 怎办?楚枫暗暗望向兰亭。 兰亭转身对众人高声道:“晋灵剑乃天之神物,神物启锋,必得试血。晋公不启锋,是不忍以血光加诸尔等,尔等不得轻侮!” 众人不作声了,但到底心存疑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楚枫目光忽的落在剑柄那个椭圆形小孔上,猛然想起昨晚晋小姐送给自己的那枚紫玉珠,心中一动,暗的取出,镶入剑柄圆孔中,竟是分毫不差。 那紫玉珠一嵌入剑柄,晋灵剑竟起了一声铮鸣。 众人霎时静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从晋灵剑传出的铮鸣之声。 楚枫目光向台下肃然一扫:“既然尔等不悟,定要启晋灵之锋,我便成全尔等!”说完将晋灵剑一举,喝道:“神兵启锋,鬼邪辄惊!”用力一抽,“铮!”霞光一闪,数千年来深藏不露的晋灵剑一下被拔出剑鞘。 只见剑身薄如蝉翼,散逸着紫色霞光,充满灵蕴气息。 就在晋灵剑出鞘一刹那,悬瓮山上那个神秘洞窟深处传来了两声鬼哭神号般的笑声,阴邪诡异,当然亦只有楚枫和兰亭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台下见剑锋出鞘,惊呼一声,一齐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小人冒犯神威,请晋公恕罪!请晋公恕罪!”此时此刻,再没有人怀疑楚枫是晋公显灵。 第413章 血剑祭天 第413章血剑祭天 楚枫暗松了口气,小声问兰亭:“医子姑娘,接下来怎样做?” 兰亭道:“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你是叔虞公,你想怎样做都可以。” 楚枫不由挠挠头,手伸至一半,急顿住,自己现在是晋公,怎能挠头。兰亭看着几乎要笑出来。 楚枫问:“那到底该怎样做?” 兰亭想了想,道:“祭祀天地需用法器方可灵验,既然以前一木方丈是用佛牙舍利求雨的,你便把佛牙摆上,不过千万莫让人看到。” 楚枫便取出那装着佛牙舍利的木盒,用布覆着,放在香案上,又问:“跟着怎样做?” 兰亭道:“你就执着晋灵剑随便挥舞,口中念念有词便是了。” “念念有词?念什么?” “随便你。反正不要让人知道你念什么。” 楚枫便手执晋灵剑挥舞起来,他不知道该耍什么动作,于是索性便耍起太极,兰亭亦执起一个小叮铃,随着楚枫转舞,一下一下发着“叮叮”脆响。 动作是有了,不过该念什么呢?总不能念太极的口诀吧? 楚枫悄声道:“医子姑娘,我给你说个笑话如何?” 兰亭想不到他还有心思说笑话,道:“你说便说,可别让下面的人听到。” 楚枫便一边耍着太极,一边道:“话说有一个县官最是贪财。一天,有甲、乙两人要打官司,甲便事先送了五十金给县官,乙听说后,马上加倍送了县官一百金。等到升堂审案时,县官不问情由便命衙役打甲四十大板。甲急忙伸出五根手指暗示说:‘大人,我是有理的呀!’县官便张开五根手指说:‘你本来是有理,’随即又张开另外五根手指说,‘但他比你更有理呢!’” 兰亭抿嘴道:“看来那贪官最是有理!” 楚枫又道:“还有一则。话说一粗俗汉子暴得横财,便附庸风雅,造了一间精室,室中罗列古玩书画,无一不备。恰有客人来访,主人便将客人引至精室,问:‘此中若有不相称者,还请指出,当去掉它。’客人道:‘件件俱是精品,只有一物可去掉。’主人忙问:‘是何物?’客人答:‘就是……’” 楚枫忽然顿住,问:“医子姑娘,你说哪一物该去掉?” 兰亭笑道:“就是那位主人。” 楚枫笑道:“医子姑娘真是聪颖。我且再问你一个问题,樊迟之名谁取的?”(樊迟乃孔子七十二贤弟子之一) 兰亭答道:“孔子取的。” 楚枫又问:“樊哙之名谁取的?”(樊哙乃汉高祖手下名将) 兰亭答道:“汉高祖取的。” 楚枫又问:“那烦恼之名谁取的?” 兰亭一怔,随即抿嘴道:“是自取的。” 楚枫叹道:“医子姑娘真是才思敏捷,难怪被称为才女。想当日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呢。” 兰亭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烦恼。” “哦?这样说来,莫非医子姑娘有烦恼?” 兰亭望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楚枫道:“不如我唱一首歌给你听?” 兰亭奇怪望着他,这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楚枫便唱了:“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呀!飞呀!嗡嗡嗡嗡……” 楚枫一边拍着双手一边绕着兰亭转,还“嗡嗡嗡嗡”叫着。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却不敢过问,既然“晋公”这样唱,必定大有深意,说不定是求雨关键一步。 楚枫唱着唱着,不觉口干舌燥,再闻着香案传来的丝丝酒香,更是难熬,便小声道:“医子姑娘,我可不可以喝一口酒?那酒本来是给我喝的。” 兰亭好笑道:“你是晋公,你想怎样做都可以。” 楚枫便走至香案前,一口将香案上三碗汾清酒喝个净光。 这一下不但台下众人目瞪口呆,连兰亭也呆了眼,想不到他真走去喝酒了,不过细想一层,他是晋公,这酒还真的本来就是给他喝的。 楚枫一连喝了三碗汾清酒,顿感痛快,忽瞥见台下众人一个个张口结舌望着自己,连忙一正颜色,继续挥舞晋灵剑。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楚枫又累又渴,旁边兰亭亦早已香汗淋漓。台下众人也不好受,烈日当空,一个个跪在,汗流浃背。 楚枫忍不住偷偷问兰亭:“还要弄多久?” 兰亭道:“直至下雨。” 啊!万一天不下雨,岂非要累死为止?楚枫暗暗叫苦。 眼看求雨吉时快过了,天空依旧万里无云,完全没有下雨的征兆。台下众人不禁焦急不安起来。 这时,那个被楚枫掌力送下水镜台的童女忽然站起,一步一步走上水镜台,跪下道:“既然神物启锋,必得试血。就请晋公以民女之血试剑,希望上天见怜,促成求雨。” 楚枫急道:“这使不得!” 童女却坚持道:“我们触犯天威,本当以血祭祀,求晋公成全!” “求晋公成全!”台下众人亦一齐呼喊。 楚枫暗是一惊:这童女似乎一心求死。乃望向兰亭,兰亭也束手无策。 这时,从台下又站起一人,几步上了水镜台,“卟”在童女身边跪下,道:“小人愿与童女一道试剑祭祀。” 上来的是一个黑实小伙子,一身粗布,满是补丁。 童女惊道:“虎儿哥,你这是做什么?” 小伙子道:“我要跟你一起血祭。” “虎儿哥,你别这般傻,我是风伯雨师选定的童女……” “但风伯雨师已死,你为何还要求死。既然这样,我就陪着你。” “虎儿哥,你死了,你爹娘谁来照顾?” 小伙子一怔,默然无言。 楚枫知道这两人必是一对小情人。他忽然觉得这小伙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啊!他想起来了。当日他和飞凤去朔州查探,见到一黑影上山,误以为是魔神宗之人,便跟踪上山,却原来是一个采药的小伙子,下山时还唱了一首山歌:阿哥有情妹有心,铁杵磨成绣花针。阿哥是针妹是线,针行三步线来寻。 眼前这虎儿哥正是当日那个上山采草药的小伙子,看来他歌中那个“妹”必是童女无疑。 楚枫乃大喝一声:“混帐!这里哪容许你们胡闹!死生皆有天命,岂可轻言舍弃!还不速速返回台下!” 童女、虎儿被楚枫一喝,呆了呆,童女一咬牙,转头望了虎儿一眼,“保重”,突然扑起,心口撞向晋灵剑。 楚枫一惊,身形倏地向后一飘,童女一下扑倒在地。虎儿大吃一惊,急忙扶起她。楚枫吃惊望着童女,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一心求死,莫非真是如此不惜以自己献祭上天? 童女道:“既然晋公不肯成全,民女唯有自绝于台上!” 台下一众村民亦急了,因为吉时马上就要过,吉时一过,天还不雨,等于求雨失败,求雨失败就意味着他们往后的日子,生计无依。 于是一齐呼喊道:“求晋公成全!求晋公成全!” “求晋公成全!”童女向楚枫一拜到地。 “好!吾就以血祭天!” 楚枫手中晋灵剑突然一划,却没有刺向童女,反是划开了自己腕脉。 一丝鲜血流出,滴落晋灵剑剑身,剑身“嗡”响起一声铮鸣,紫色的光芒起了异样的变化,变声了紫红色,霞光闪现。 楚枫道:“现在吾亲以吾血试剑祭天,汝等毋得轻舍性命,下去吧!” 童女、虎儿向楚枫拜了三拜,终是下了水镜台。 台下鸦雀无声,鲜血一丝丝从楚枫腕脉流出,滴落晋灵剑上,不算急,也绝不慢。兰亭暗是着急,公主紧紧抓住了盘飞凤手臂,盘飞凤恨不得飞身上台狠狠抽楚枫两记耳光:你臭小子简直任意妄为,万一天不下雨,岂非要流尽鲜血! 就在这时,“呼”的突然起了一阵微风,继而风云突变,天上一时风起云涌,竟暗了下来,紧接着“咔嚓”一声,继而轰隆轰隆,电闪雷鸣之间,“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正是“久旱逢甘雨”,众人激动万分,一时欢呼雀跃,载歌载舞起来,任凭雨水洒淋。 说来奇怪,雨下个不停,但台上唐叔虞灵位前那两支大红香烛却始终没有被雨水打灭,还是“扑扑”升腾燃烧着。 至此,众人完全相信楚枫便是晋公显灵,一齐跪拜在地,高呼万岁! 兰亭急以身遮住众人视线,然后迅速为楚枫止住血。 楚枫还剑入鞘,将晋灵剑放回唐叔虞灵位上,然后转身,面向众人,右手一挥,示意众人站起,然后高声道: “尔等谨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尔等心中怀善,无生邪恶,上天自会降福。今求雨已毕,吾亦要归位。日后尔等求雨,须谨记,只要心诚,即可上达于天,毋得再行血祭,否则,神灵不佑!戒之!慎之!吾去矣!” 说完,楚枫“啊”大喊一声,扑倒在地。 众人急忙跪拜高呼:“恭送晋公归位!” 兰亭扶起楚枫,楚枫靠在兰亭身上,悠然睁开眼,茫然四顾,惊讶道:“我……我怎会在这……怎么回事?”那神情仿似真的刚被附身一般。 台下众人本来并不认识这个蓝衫小子,但他刚被晋公显灵,立马身价百倍,于是纷纷围来嘘寒问暖一番。 楚枫应付了几句,便急急离去。他实在太累了,刚才他突然发狂,虽然时间很短,但虚耗极大,再加上在台上耍弄了一个时辰,最后还要自己割脉,那能不疲惫。 …… 第414章 异气刚阳 第414章异气刚阳 “臭小子!你怎不割深点,最好把手腕砍了,把血放干,死了不让人揪心!” 楚枫躺在床上,飞凤一边帮他包扎一边“狠狠”呵斥着。楚枫当然知道她在心痛自己,道:“我也是为势所逼……” “为势所逼?谁逼你?童女逼你,还是虎儿哥逼你?你是晋公啊,谁敢逼你割脉!” “飞凤,是我一时冲动,一时鲁莽,一时糊涂,我下次……” “下次?还有下次?你那一次不是这样说?你从来就没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 飞凤说着一手将纱布砸落在地,别转身子,不包扎了。 公主连忙拾起,道:“飞凤姐姐,你别生气,楚大哥还伤着……” “他死了活该!他从来不爱惜自己!”盘飞凤别转脸去,两滴眼泪偷偷滑出。 楚枫看得真切,连忙拉住她衣袖,柔声道:“飞凤,是我不好,我总惹恼你。” 盘飞凤突然转身,一头伏在他肩膊上,竟“呜呜”哭喊起来,道:“楚大哥,我刚才好害怕!你突然发狂,还用剑劈我、刺我,我不知你怎么了,我好怕,我怕你……” 楚枫抚着她香肩,道:“你放心。没有飞将军命令,我怎敢去见阎罗王!” 飞凤嗔道:“你还说笑?” 兰亭见楚枫一脸疲倦,道:“我们出去,让楚公子好好休息一会吧。” 于是公主和兰亭走出了房间,飞凤刚走至门边,楚枫忽喊了一声:“飞凤!”盘飞凤察觉他语气有点不寻常,乃回到床边。 “楚大哥,怎么了?” “飞凤!我……我好怕!”楚枫突然说了一句。 飞凤一怔,愕然望着楚枫。 “飞凤,我好怕那一剑会……会……” 盘飞凤想起楚枫插向自己咽喉那一剑,背后亦生出一丝寒气,道:“楚大哥,当时你神志不清……” “不!我清醒得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我控制不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对你……”楚枫声音颤抖着,眼神恐惧莫名。 飞凤连忙柔声道:“这只是意外,你也不想……” “不是!你不知道,我看到我一剑……一剑……刺入了你咽喉……” “那只是幻觉!” “不是幻觉!紧接着你就跃上台,我一剑刺向你咽喉,跟我前一刻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你并没有刺中!” “不!刺中了!我清楚看到剑尖刺入了你咽喉!我好怕!我……”楚枫突然浑身颤抖,双眼死灰一般。 盘飞凤大吃一惊,急捉住他手,道:“楚大哥,我没事!我在这,你看着我!” 楚枫茫然望着盘飞凤,突然一下将盘飞凤搂入怀中,越搂越紧,生怕一旦放开,便永远失去,几乎让盘飞凤喘不过气。 盘飞凤不敢挣扎,道:“楚大哥,不要多想,只是瞬间的幻觉!” 楚枫摇着头道:“你不明白,我看得很清楚。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你再上台,我就……就……” “就怎样?” “就一剑杀了自己!” 盘飞凤震惊望着他:“你……你怎能这样做?” “飞凤,你不知我当时有多害怕,我真的看到我一剑刺入你……” “楚大哥,别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 “飞凤,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一定要答应!” “你说吧,我答应你!” “以后如果我再发狂,你千万不要靠近我,更不要拦阻我!” “楚大哥,你……” “飞凤,答应我!” 飞凤终于点了点头,道:“别想了,好好休息吧。” “飞凤,不要离开!” 楚枫将盘飞凤玉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双手搂抱着,慢慢合上眼。 盘飞凤见楚枫渐渐睡去,便想抽回手,谁知她一抽开,楚枫就似有惊觉,口中迷糊呓语,神色不安。如是者三,盘飞凤唯有取起一个枕头,悄悄塞在他手上。楚枫便搂着枕头,还贴着脸,酣然而睡。 盘飞凤离开房间,兰亭、公主就在外面厅中。公主忙问:“楚大哥怎样了?” “睡着了。” 飞凤望向兰亭,问:“这怎么回事?楚大哥为何会突然那样?” 兰亭默然道:“恐怕是龙驹草药力所至。” “那药不是为了医他心痛之疾么,怎反让他剧痛至此?” 兰亭道:“是我考虑欠周。我以为可用龙驹草之药力将他心口那股异气渐渐消去,却想不到适得其反。那异气实在太怪异,龙驹草不但未能消去异气,反被那异气强行吸收了去。刚才楚公子骤然心痛,是因为他之前与戴斗笠之人交手,带动了真气,加速了龙驹草药力,再加上赵王爷藏刀暗袖余劲突然发作,使龙驹草药力猝然激发,从而引起他体内那股异气强力反噬,将龙驹草药力强行吸去,再反噬其心,致使楚公子剧痛难当。看来这异气不但能吸收百毒,甚至可以吸收天下灵药,据为己有!” 飞凤吃惊道:“什么异气这般厉害?” 兰亭摇摇头,道:“我只知道这异气最初是由勾盲蛇、虎头蜂、黑箭鱼之毒互相制衡而成,其后又吸入过雪莲丹、紫玉温香、玄冰寒滴露、五步蛇毒,尔后又饮过凝血蛇血,吃过紫乌草、赤朱果等。然而,所有这些都被那异气吸收消融了去。如今那异气恐怕已经起了异变。” “什么异变?” 兰亭没有回答,却问:“飞将军,楚公子内力是不是增长特别快?” 飞凤道:“没错!他平日虽懒于练功,但功力与日俱增,可以说一日千里。” 兰亭又问:“他刚才发狂之际,是不是力大无穷?” “没错!简直惊人!” 兰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股异气正渐渐转化为刚阳之气,而被他体内两股真元吸收,所以他练功会一日千里。不过这刚阳之气增长太快,他真元无法及时吸收,于是剩余之气就会鼓荡在他体内,日益强盛。” “那便怎样?” “阳气亢盛,便成阳火。阳火至盛,便成邪火。所以楚公子有时会……会……”兰亭粉脸微红,没有说下去。 飞凤、公主当然明白她话中意思。公主自语道:“难怪他这段时间特别……特别……”说着已经红起了脸。 兰亭道:“这恐怖他自己也不自觉,也压制不了。而且强行压制,反为其害。火盛炽热,不得宣泄,必会反攻其心,这还不十分要紧,要紧是,这样会触发那股强大恐怖的异气侵噬其心,撕痛异常。” 公主问:“楚大哥的心会怎样痛?” “似刀划,似蛇咬,似蜂蛰,似箭插,似冰封,似火烧,似血凝!” 公主打了个寒颤,道:“那岂非痛不欲生!” “恐怕远不止如此!” 盘飞凤呆住了,她想起,在云梦泽,楚枫是为救自己才会被勾盲蛇咬、被虎头蜂蛰、被毒箭鱼刺,想不到这三种毒在他体内留下如此之大患。 她问:“医子,那股异气究竟有多强大?” 兰亭道:“无法估计!它能将任何外来东西,无论毒药、灵丹、仙草,一并消融据为己有,所以同样与日俱增。楚公子现在还没事,是因为这些气在互相制衡,一旦其中任一方失衡,楚公子那心会被瞬间摧毁殆尽。” 盘飞凤失色道:“你就没有办法?” 兰亭苦笑道:“我并非没有办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敢用药。当日在泰山脚下,楚公子已经因为吃了我的药‘死’过一次。今日你们也见了,虽然侥幸没有酿成大错,却已经让他这样。如果下一次再有差池,楚公子就不仅仅是发狂!” 三人一时沉默。 良久,飞凤道:“难道就没有办法?” 兰亭道:“如今唯有尽量舒去他体内刚阳之气,莫令其触发那恐怖异气。” 飞凤、公主不禁粉脸大红,咬住嘴唇,默不作声。 …… “飞凤——” 楚枫大喊一声,猛然惊醒,身边不见盘飞凤,手中只搂着个枕头。 “飞凤!” 他霍的坐起,惊慌失措呼喊着。 “嘭!” 盘飞凤一脚踢开房门,飞身落至床边:“楚大哥,怎么了?” 楚枫一手搂住她,惊恐莫名道:“飞凤,我……我又看到我一剑刺入你……你……” “楚大哥,只是做梦。” “不,是真的!我看到了,我真看到,飞凤!”楚枫语气几乎是绝望。 盘飞凤将他搂入怀中,柔声道:“我好端端的,你别胡思乱想。” 楚枫摇着头,双肩因惊惧而一下一下抽搐着。 飞凤见他手腕渗出血迹,吃了一惊,连忙解开纱布一看,伤口竟裂开了。原来刚才楚枫过于激动,以至伤口迸裂。 飞凤大为心痛,帮他重新涂过药,再仔细包扎好。 这时,兰亭、公主连同晋小姐走入来了,连忙问怎么回事。 飞凤道:“没什么,他只是做了个恶梦。” “飞凤,是真的……” “好了,别说了,你看你整一个小孩似的,让晋小姐笑话呢。” 楚枫勉强笑笑。 晋小姐道:“今次真难为了楚公子。那些乡民都想来看望公子,我怕打扰公子休息,所以没有让他们来。” “如此最好,我这人最怕应酬。” “我也得去准备酒席招呼求雨村民,就不打扰公子了。”晋小姐便离开了房间。 原来按照惯例,求雨完毕后,各地村民还会在水镜台前举行各种庆祝活动,诸如歌舞、跳财神、舞龙、唱戏等等,一直至入夜。晋祠则会安排酒席,招呼众人,而且会派送银两给那些穷困乡农,以使暂解燃眉之急。 兰亭和公主亦走出了房间。 飞凤正要站起,楚枫却箍紧她蛮腰不放。 飞凤瞪起凤目道:“你又不正经了?” 楚枫亦瞪眼道:“飞凤,我是晋公,你别凶我!” 飞凤“哧”笑道:“若不是我,你当得了晋公?” “你?” “哼!若不是我暗中激出纯阳烈火,你以为叔虞公灵位上那两支香烛真的会自己燃起来这般神啊!” “哦?这样说来,烛火没有被雨打灭,也是你功劳啰?” “那还用说。耗费了我不少真气呢。” “飞凤,你真聪明,原来你早想到让我当晋公?” 飞凤道:“是医子想到的。倒是让晋小姐抢先喊了出来。” 楚枫不禁道:“医子姑娘就是聪明。” 飞凤撇起嘴来。 楚枫忙道:“飞将军更是聪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飞凤用玉指一戳他额头:“你就晓得逗人家。” …… 第415章 钦差赐婚 第415章钦差赐婚 再说兰亭和公主离开了房间,走过一处,隐约有抽泣声传来,乃奇怪走去,来到一大石旁,抽泣声从大石后传来。一细听,却是一男一女在互诉凄苦,正是虎儿和童女。 原来童女自幼父母身亡,由叔母抚养。她叔母刻薄贪婪,童女少时,常遭打骂役使,及至童女长成,见其姿色甚佳,便一心要将童女嫁与大户人家,以得大利。 童女与虎儿同村,自小便一起相伴玩耍,虎儿常帮童女砍柴挑水,童女则常为其缝补衣衫,两人长大后,便暗生情意。 虎儿爹娘自是喜欢童女,便向童女叔母提亲,谁知童女叔母根本看不起虎儿一家,自不答应,并扬言,除非虎儿以万金来聘,否则甭想再见童女一面。 虎儿、童女唯有暗自洒泪,村中之人也多为其叹息。 忽一天,外村有个老财主无意间看到童女生得姿容美貌,于是便托媒以重金为聘要收童女为小妾。童女叔母收下重金,当然一口答应,马上择日送童女过门。 虎儿自是悲伤。童女虽是万分不愿,但毕竟叔母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亦只得含泪上轿。 事有凑巧,这个时候,风伯雨师正四处挑选童女,恰好路过此处,一见新娘,马上认定她是童女,要于求雨之日献祭上天,便将童女带走了。 老财主虽是有财有势,但风伯雨师选中的人,他也不敢抢,只得无奈作罢。童女叔母已收下礼金,亦懒得去管童女是生是死。 虎儿得知后,便一路攀山涉水追至晋祠,为见童女一面。 童女心属虎儿,本不愿嫁给财主,如今被风伯雨师选了去,也无所谓,只任凭处置。却想不到风伯雨师突然被杀,自己不用血祭,本当高兴,但想到求雨结束后,回去终是要嫁给那财主,于是把心一横,上台自请以血试剑祭天,这样既不负叔母养育之恩,也不负虎儿对自己一番深情。 虎儿赶至,见童女在台上求死,亦上台与童女同赴生死,便有台上一幕。 两人虽是一心求死,到底不得,眼看回去童女要嫁与财主,从此天各一方,两人不禁悲从中来,便来到这处互诉哀肠。 兰亭听得原委,心中一黯,转了出来。 虎儿、童女正相拥而泣,骤见兰亭和公主转出,一时惊慌失措。 兰亭道:“你们别怕,你们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虎儿、童女相互默然。 兰亭道:“你们当真想在一起?” 虎儿、童女一齐跪下道:“若能一起,虽死无恨!” 兰亭扶起两人,道:“你们想在一起,须如此如此……” …… 当晚,晋祠摆开酒席招待一众村民。桌上虽非珍馐佳肴,却都是晋阳民众喜欢的菜式,酒也是自家酿造的汾清酒。众村民忙了一整天,早已饥肠辘辘,当下开怀畅饮。晋小姐陪着钦差大人亦在一席。 正热闹着,楚枫和兰亭等走来了。原来楚枫一觉醒来,也是饿得发懵,闻得酒香,便急步而来。 众人一见他来,纷纷离席迎上前嚷道:“哎呀!晋公来啦!晋公和上官姑娘来啦!” 楚枫连忙拱手道:“晋公已经归位,在下姓楚,名……” 众人早把他当是晋公,那管他楚什么,一个个扯住要拉到自己席中,楚枫和兰亭等便坐到晋小姐席中。 众人纷纷上前敬酒,道:“若非晋公为我们求雨,我们不知还要苦困多久。我们敬晋公一杯!” 说是杯,其实是用碗。楚枫也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 兰亭悄拉了拉他衣袖,小声道:“楚公子,你心痛刚消,不宜多喝。” 楚枫道:“我高兴得很,不碍事。” 兰亭没有再作声。 正喝得兴高采烈,有两人来到楚枫跟前,一齐跪下便拜,道:“晋公宽怀仁厚,不忍以我们为祭,我们特来谢过晋公。” 原来是虎儿、童女两人。 楚枫连忙扶起,问:“你叫虎儿?” 虎儿答道:“因为小人有些蛮力,所以村人都呼我虎儿。” 旁边有人打趣道:“虎儿哥何止有些蛮力?那天村子走失了一头大公牛,硬是给他拽着牛角拉扯回来,几乎把牛角拽脱了去。” 众人哄然而笑。 楚枫问:“虎儿、童女,你们为何上台求死?” 虎儿、童女低下头,没有作声。 有知道原委的,便将虎儿与童女之事说了出来。 楚枫听完,问童女:“你心当属虎儿?” 童女道:“我与虎儿自小相伴,他为我砍柴挑水,我帮他缝补衣衫。我常触犯叔母,虎儿便代我受过,我挨饥受饿,虎儿便偷偷把自己那份送给我吃。虎儿对我一片真心,我心亦早属于他。无奈天违人愿,叔母立意要将我嫁与村外财主,我唯有上台求晋公赐剑一死,如此既不负叔母养育之恩,也不负虎儿一往深情。” 说到这里,童女已是泣不成声。众人不禁为之动容,不过她叔母已经收下聘礼,已成定局,亦只有为二人摇头惋惜。 楚枫叹了口气,道:“难得一对有情人,却不能终成眷属,可惜!有情人本当终成眷属,你说是不是,钦差大人?” 那钦差正喝着酒,冷不丁被楚枫问了一句,便随口应道:“没错。有情人当终成眷属……” 话音未落,楚枫连忙对虎儿、童女道:“还不快去拜谢钦差大人!钦差大人要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要赐婚于你们!” 虎儿、童女向钦差跪地便拜,道:“多谢钦差大人!” 钦差一时愕然,晋小姐趁机呼道:“钦差赐婚,即是皇上赐婚,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村民亦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已至此,钦差也不好争辩,况且到底是一件好事,便不作一声,算是默认了。 楚枫对童女、虎儿道:“皇上赐婚非同小可,任何人不得反对。你们也不要拘泥礼节了,马上拜堂成亲。” 童女、虎儿道:“任凭晋公作主。” 有人喊道:“今天是晋公和上官姑娘为我们促成求雨,不如也请晋公和上官姑娘为他们作主婚人,主持成亲?” 众人当然齐声附和。 红霓、绿衣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新衣、花冠、头巾、大红花等披戴在虎儿、童女身上,马上又有两名婢女给两人梳妆涂抹,眨眼将两人打扮一新,活脱脱一对新人。 两人开始行礼,无非是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因为他们双亲均不在场,于是顺理成章由楚枫和兰亭接受两人跪拜敬酒。 楚枫觉得十分有趣,一本正经端坐着,接过虎儿递来的酒杯,装模作样啜了一口,然后点着头道:“好!好!”那神态举止直让人发笑。 兰亭亦接过童女之酒杯,轻啜了一口。 接下来是夫妻对拜。虎儿和童女对拜了一拜,正要喝交杯酒,有好事者忽大声呼道:“等等!” 两人一时顿住。 那人喊道:“我们乡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人成亲,主婚人必须先喝交杯酒,新人才可以喝。” 他这样一喊,其他人登时沸腾起来,齐声附和,呼嚷着要楚枫和兰亭喝交杯酒,也不管是不是真有这个规矩。 兰亭粉脸微红。楚枫奇道:“怎会有这么个奇怪规矩?” 众人忙道:“这可是我们乡下习俗,你们不喝,新人也喝不成。” 楚枫唯有举起酒杯,望向兰亭,兰亭亦端起酒杯,两人正要喝,那人又嚷道:“等等!都说是交杯酒,当然得交杯而喝!” 楚枫笑道:“老兄,不用这般认真吧,我可是晋公啊!给点面子嘛!” “晋公,这事可马虎不得,一定得交杯!” 楚枫偷望了兰亭一眼,见她低头微羞,轻咬着嘴。 那人又喊道:“晋公、上官姑娘,你们再不交杯,新人可成不了亲了!” “对!交杯!交杯!” 众人一声声呐喊起来,整个晋祠都震动了。 既是公众要求,楚枫大着胆子伸手偷偷勾住兰亭玉腕,兰亭咬了咬嘴,也没有缩开。两人便在一片欢腾呼喊声中交杯而饮。 虎儿、童女亦跟着交杯而饮。喝下交杯酒便是礼成,算是正式成了亲。周围又是一片欢呼,都为两人高兴。 楚枫最是开心,更加一碗接一碗,畅快淋漓。飞凤看不过眼,一手抢过酒碗道:“不许再喝!” 众人愕然:“什么人敢对晋公这般凶?” 楚枫这时已有几分醉意,一手抢回酒碗,道:“飞凤,我今晚好开心,你别管我,我要喝!” 说完一饮而尽。众人齐声喝彩,又为楚枫倒满一碗酒。飞凤一手抢去,凤目一瞪:“我不许你喝!” 楚枫又一手抢回,道:“我偏要喝!”仰头又一饮而尽。 飞凤怒哼一声,抢过酒碗,“砰”摔成粉碎,转身就走。 楚枫正喝得起劲,也不管,拿过另一个碗,道:“来!我们再喝!甭管她,她就喜欢凶人!” …… 飞凤气鼓鼓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生气。兰亭推门而入,飞凤瞅了兰亭一眼,没有作声。 兰亭道:“飞将军,你在生楚公子气?” 盘飞凤道:“谁生他气!他喜欢怎样便怎样?” “飞将军就让他喝个痛快吧。” “医子,连你也护着他?” “他许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哼!他那一天不是嬉皮笑脸?” “飞将军,你还不明白楚公子心境?他一出江湖便背负沉冤,历经磨难,但依旧嘻哈玩笑,并不是他不知酸苦,只是他将苦涩藏于心中。难得他今日欢畅开怀,我们何必拂他意?” 飞凤道:“我也是紧张那臭小子。你也说他不宜多喝?” 兰亭道:“心开则积郁自除。他这样未必为坏。” 飞凤道:“我就是看不过他得意忘形的样子!” 兰亭笑道:“情之所至,谁没有得意忘形的时候?” 飞凤也笑道:“医子,我就知道说不过你。” …… 第416章 洞窟之迷 第416章洞窟之迷 当晚楚枫喝至酩酊大醉,由公主搀扶着返回房中,一上床便酣然睡去,公主就伏在床边。深夜,楚枫一时急醒,睁开眼,见公主伏在床沿,已然熟睡。 他不忍惊醒她,乃轻轻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然后走出房间,微风一吹,精神一震,醉意全无。他十分奇怪,自己醉得要公主搀扶,他是十分清楚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酒醒得这般快?莫非又是那异气作用。 他不想了,因为他急需解决一下。 他走至园中,寻了个隐蔽处,解开腰带便舒畅淋漓了一番。事毕,一边挽回腰带一边转出来,赫然一条人影闪至,立于当前,是红霓。 红霓是听得有些异响,所以循声而来,却见楚枫从树荫转出,正挽着腰带,俏脸登时“唰”的通红。 “下流!无耻!” 她娇叱一声,转身飞似的掠走。 楚枫耸耸肩,返回去,却见一人影在徘徊。 “医子姑娘?”楚枫喊道。那人影正是兰亭。 “楚公子?”兰亭转身。 “你在这……” “我见你喝了这么多酒……” 楚枫心中一热,道:“你怕我心痛又发?” 兰亭默然道:“想不到我那药又害你至此,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很难受。” 楚枫连忙道:“我这症状离奇古怪,是要多吃几次药方见灵验。” “不过……” “医子姑娘,反正我是把我这心交给你了,你无论如何得把它治好。” 兰亭粉脸倏地一红,没有作声。 楚枫见兰亭微有羞态,乃靠去悄声道:“医子姑娘,我们刚才喝过交杯酒,算不算……” 兰亭嗔了他一眼,转身正要举步离开,楚枫忽拉住她衣袖:“跟我来!” 楚枫拉着兰亭踏着月色上了悬瓮山,竟又来到那神秘洞窟处。兰亭吃了一惊。楚枫道:“今日在水镜台上,我抽出晋灵剑时山中仿似传来一阵鬼哭神号的邪异笑声?” 兰亭点了点头。 楚枫道:“那笑声似是从昨晚那洞窟传来的。” 兰亭道:“你想……” 楚枫道:“我想再去看看。不过我胆子小,唯有拉上你。” 兰亭嗔了他一眼,不过说实话,她虽然有点害怕,心中也是充满好奇,既有楚枫伴着,她也想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洞窟口,一时紧张起来,不自觉互相执住了手。 奇怪,昨晚这洞窟内有无数磷火在闪烁飞舞,但现在却一片幽暗,半点磷火也没有,只有淡淡的月色洒入,而且,昨晚洞窟充满着诡异阴邪之气息,现在却荡然无存。 地上还是散落着一堆石头还那块倒扣在地的水瓮形大圆石。东西两边依旧是两尊佛像,调换了位置的,与第一次所见一模一样,但让他们震惊的是,两尊佛像的佛头竟然已断落在地! 佛头断落,那是什么征兆? 洞窟深处还是有一个神秘入口,只是少了那点飘荡招引的磷火。 楚枫和兰亭对望一眼,感到了另一种的诡异。 两人走入洞窟,望向断落在地的佛头。佛头上赫然有五道深深的指痕。这佛头竟然是被硬生生抓住拧下来的,而且五道指痕看上去似是刚印上去不久。再望向另一个佛头。头顶处同样有五道深深指痕,印痕同样似是刚印上去,但长短不同,显然是被另一个人拧下的。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人竟有如此恐怖的劲力,单凭五根手指就将以岩石凿成的佛像拧断?匪夷所思! 楚枫道:“我们移开佛像看看?” 兰亭有点不安,楚枫已经走至东面那尊无头佛像处,伸手推开,墙壁现出“阴煞”两个字。 字还是昨晚所见的那两个字,但字迹赫然仿似历经了数百年,变得十分古旧。 两人心下骇然:昨晚这两个字看上去还是刚刚刻上的,墙根下还散着碎屑粉末,怎现在再看,却仿如隔了数百年? 楚枫又走去西边移开那尊无头佛像,墙壁亦现出“邪灵”两个字,字迹同样古旧沧桑。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昨晚他们一遍又一遍进入的洞窟,其实都是同一个洞窟。虽然证实了这一点,却引来了更多的谜团无法解释。 “噫?”兰亭忽喊了一声,玉指轻指。 原来“邪灵”两字下面还有几行细字,字迹同样十分古老了,不过笔迹明显与“阴煞”、“邪灵”不同,显然是另一个人所刻。 兰亭开始读了: “阴煞邪灵乃上古异物,纳天地阴邪之气而生者,至阴至邪,应劫惊醒。有峨眉女子,以不世奇功,乘其将醒未醒之间,封此二物于此洞窟,又塑二佛像于洞窟东西镇之,并置佛门圣物于数百里外木塔之顶,使佛光照于此洞,以二佛像承接引入,以感化阴煞邪灵之戾气。又嘱余须紧守此洞七七四十九日,便得化之。余即紧守此洞,一刻不离,七十九日,眼看功成。 是夜,洞外忽磷火大作,奇异怪诞。余出视片刻,复入洞,惊见二佛像不知何故已失其本位。东置于西,西置于东。佛像失位,佛光不入,邪煞不灭,功亏一篑! 然邪煞昏睡,唯神剑之铮鸣可惊醒。晋灵启锋之日,即是邪煞惊醒之时。是以余将紫玉珠藏于珠冠,毋使晋祠后人启晋灵之锋。 然天意难逆,邪煞必醒! 余恐晋祠之不免,故寄此数语儆之后人,切记慎之!” 兰亭读完,惊骇莫名,道:“这洞窟真是封印着阴煞邪灵两大邪物!” “却被我一手释放了!”楚枫接口道。 “这怎能怪你?” 楚枫苦笑一下,道:“这字已经写得很明白。佛像失位,所以佛光不入,邪煞不灭。这两尊佛像是我将其调换位置的,而晋灵剑也是我启锋出鞘的。难怪启锋那一刻我们听到山上传来邪异笑声,想必是剑锋铮鸣惊醒了阴煞邪灵,他们便摧毁佛像,逃出了洞窟。” 兰亭疑惑道:“但这字是谁刻上去的?我们昨晚并没有看到这几行细字?” 楚枫道:“这字是五百年前晋祠先祖昭伯刻上去的,字中所说的峨眉女子就是峨眉灵女师祖。” 兰亭更加疑惑:“既是五百年前刻上去的,我们昨晚怎没有看到?” 楚枫道:“因为当时还未曾刻上去!” 兰亭望着楚枫,不明白。 楚枫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昨晚是回到了五百年前!” “啊?”兰亭被楚枫这话吓了一惊。 楚枫转头望向洞窟深处那神秘入口,缓缓道: “昨晚我们走进这入口,再出来时便是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洞窟,之后无论我们怎样走,还是回到五百年前那个洞窟。 那时,灵女刚好把将醒未醒的阴煞邪灵封印于洞窟之中,且造下佛像,承接木塔佛光,并在佛像背后墙壁刻上‘阴煞’、‘邪灵’,表明东方阿閦佛镇压阴煞,西方阿弥陀佛镇压邪灵。又嘱咐昭伯守候七七四十九日,以使佛光感化阴煞邪灵之戾气。 昭伯便守在洞窟,至第四十九日那晚,洞外忽然磷火大作,昭伯便好奇走出洞窟观看。就在昭伯离开那一刻,我们刚好进入了这五百年前的洞窟,并把两尊佛像调换了位置。所以昭伯返回洞窟时,便惊见佛像失位,知阴煞邪灵不可感化,于是就在‘地煞’下面刻上数行细字,以警示后人。 因为晋灵启锋之铮鸣可让阴煞邪灵惊醒,昭伯为了不让阴煞邪灵惊醒,他便留下遗训:‘晋祠后人毋得抽剑’,又将嵌于晋灵剑上的紫玉珠摘下,镶于珠冠之上,这样就无人能将晋灵剑启锋。 他虽然百般安排,却想不到五百年后晋小姐竟将紫玉珠送给了我,而我也将紫玉珠嵌回了晋灵剑,在水镜台上鬼使神差将晋灵剑启锋出鞘,最终将阴煞邪灵惊醒。” 兰亭惊骇地听完楚枫之话,不敢相信,实在太匪夷所思。 楚枫又道:“要是我没有猜错,当日昭伯看到洞外磷火大作,必是阴煞邪灵所为,目的是要将昭伯引出洞外;而昨晚我们看到始终有一磷火在招引着我们,也是阴煞邪灵所为,目的是要将我引入五百年前之洞窟,好使我在昭伯离开之际,调换佛像,以让佛像失位,佛光不入。” 兰亭道:“但你是先看到佛像调换了位置,所以才按原来的样子将佛像调换位置的。那究竟谁为因,谁为果?” 楚枫苦笑道:“谁为因果,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让阴煞邪灵算计了一着,连带把你也拖进去了。” 两人一阵沉默,楚枫又望向洞窟深处入口,道:“要不我们再进那入口看看?” 兰亭吓了一惊,慌忙拉住他衣袖,摇头道:“我们还是离开吧。” 楚枫笑道:“医子姑娘也挺胆小的。” …… 再说赵冲,求雨一结束,他就急急返回赵王府,径自来到小竹林那座佛堂处,走入佛堂,径走到长信宫灯前,伸手入灯罩向上一探。那里还有什么求雨牒文,只剩下粘在烟管壁的一撮灰烬,还有烧剩的一小段红绢。 赵冲当然认得这段红绢就是系住牒文的红绢。 他满面惊疑,马上命人把丫儿呼来,问:“丫儿,老夫人这几日可有来佛堂?” 丫儿答道:“老夫人每晚都来佛堂跪拜,从未停过。” “谁陪老夫人来?” “我和阿丑!” “这宫灯可是阿丑点的?” “不是!老夫人每次来都要亲自点亮宫灯,从不让我和阿丑点。” 赵冲皱皱眉,问:“你这几日可见过这灯有何异样?” 丫儿奇道:“没有啊,跟往常一样。是了,上两日,老夫人点灯时,忽然来了一阵风,那灯火向上窜了一下,冒了些烟,也没什么。” 赵冲一听,不禁后悔不迭,不过灯是老夫人亲自点的,怪不得谁! 他扬扬手,让丫儿退走,便又急急去见他爹赵王爷,一见面便嚷道:“爹,我们算计失败了,晋祠……” 赵王爷一挥手:“我知道了。冲儿,晋小姐怎会知晓牒文内容?你把真牒文拿来。” 赵冲惭愧道:“爹,牒文被烧了!” “烧了?” “我本来把它藏在佛堂宫灯内,谁知刚才去看时,牒文已经被烧成灰了。” 赵王爷直摇头道:“冲儿,你明知老夫人每晚去佛堂拜佛,都要点那宫灯,怎还把牒文置于灯火之上!” “是孩儿一时失策!” 赵王爷道:“算了,今次我们百般算计,到底让她逃过,看来晋祠有高人相助。” 赵冲道:“我估计她是不知从哪里获知了牒文内容,但她手中那份仍然是假的,要不她怎会一读完就急急把牒文烧了?” 赵王爷没有作声。 赵冲又道:“说不定暗中告知她真牒文内容的就是那钦差。爹!你不是派人去行刺钦差吗,怎没有动手?” 赵王爷望了赵冲一眼,叹了口气,也没有解释,问:“那个假扮唐叔虞求雨的小子是谁?” 赵冲道:“他叫楚枫。爹,孩儿三番四次遭他欺辱,刚才求雨之时又遭他欺辱了一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楚枫?”赵王爷却沉吟道,“这名字好像听过……对了,那个护送公主和亲的送嫁将军也叫楚枫,莫非就是他!” “爹!他不过一江湖小子,怎会是送嫁将军?” “你知道什么!护送公主和亲的那个送嫁将军就是一个江湖小子,是由华丞相一力保举的,而且护送公主完毕后,并没有回朝廷复命!” “那便怎样?莫非这样便怕了他?” 赵王爷微微一笑,喝了口茶,道:“这人殊不简单,看来我要亲自会一会他,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赵冲愕然道:“爹!你一向不主动与江湖中人来往,为何……” “此一时,彼一时。冲儿,你明天请晋小姐与那姓楚的来王府饮宴。” 赵冲道:“就怕晋小姐不来。” “哦?” 赵冲便把上次在别院算计晋小姐一事说了,赵王爷不怒反笑道:“你到底欠缺火候,连一个晋小姐也摆平不了。这样吧,我们将花会放在后天举行,你明日发出请贴,邀请晋阳所有名士前来赏花,同时发一张给晋祠。她收到请贴,必定会前来。” “如果她不来呢?” “哈哈哈哈!如果她还不敢来,未免太胆怯示弱,这晋慈公也当不了多久。” “好!孩儿马上去准备请贴。” …… 第417章九龙之杯 第五百六十二章乔装赴会 第二日,天色大明,楚枫懒慵慵睁开眼,下了床,伸了个懒腰,恰好绿衣走入,见他伸着懒腰,“哧”笑道:“公子终于起床了。我去给公子打水洗脸。” 说完转出,很快打了一盆水来,取出毛巾放入水中湿了湿,递给楚枫。 楚枫奇怪:绿衣怎对自己殷勤起来了? 边接过边道:“绿衣,我觉得你今日对我特别好?” 绿衣道:“小姐说你有伤在身,叫我细心伺候公子。” “原来这样。看来你不恼我了?” 绿衣奇道:“我怎会恼公子?” 楚枫道:“我烫了你一脚,又吐了你一身,还吓了你一回,你不恼?” 绿衣笑道:“我怎会与公子计较这些。” 楚枫道:“我就说嘛,绿衣就是比红霓有气度,不记小过。” 洗过脸,绿衣又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楚枫笑道:“我现在浑身酸痛,要不你给我捶捶背?” 绿衣果然转至楚枫身后,握起两个小粉拳捶着楚枫后背,竟十分娴熟。 “绿衣,你这手法一流啊?” 绿衣笑道:“老太爷生前常叫我捶背呢。” “呵呵!你把我当成是老太爷了?” “老太爷可不会像公子般装神弄鬼求雨。” 楚枫笑笑,问:“你来伺候我,谁去伺侯你家小姐?” 绿衣道:“小姐早起床了,多半正在园中修花。” “啊?慈公小姐晓得修花?” “不是!前段时间这里的花匠离开了,园子的花草没人打理。小姐大概煮茶煮闷了,便自己学起修花。” “你们花匠为啥离开了?” “嫁人啦!” “嫁人?” 绿衣便道:“原来负责修花的婢女叫香娥,前段时间她上街置办器物,看到一书生在卖字画。她见这书生字画不错,就买了一张,回来发现自己香囊不见了。后来她再去置办器物,又经过书生处,书生把香囊还给她,原来那天她把香囊落下了。以后香娥每次上街,都去那书生处看看字画,一来二往,两人便渐生情意。不过香娥自小就卖身为婢,自己不能作主,而书生家境贫寒,也无法为她赎身。香娥便暗自愁苦。小姐知道后,便把香娥卖身契烧了,还找人为香娥做媒。那书生便迎娶了香娥过门,小姐还送给香娥一笔嫁妆。” 楚枫道:“做你们小姐的侍婢也真不错!” 绿衣却叹了口气,道:“我们能跟着小姐,是我们福气。但天底下有几个主人会有小姐般心肠。就说赵冲,每年赵王府给他活活折磨死的婢女不知有多少人,听说他折磨人的方法有数十种,他最喜欢听婢女的惨叫声,叫声越惨,他越兴奋,简直不是人。” 说到最后,绿衣拳头不自觉颤抖起来,所谓物伤其类。 楚枫沉默起来,因为他是亲眼见过的。 绿衣又道:“说到底,我们这些丫鬟侍婢,终究不过是任人摆布,由不得自己作主。日后小姐出阁,要是嫁着像赵冲这样的家伙,我们一样任人凌辱。” 楚枫奇道:“你也卖身给晋祠了?” 绿衣摇头道:“不是。不过我和红霓是小姐贴身婢女,到时也得跟着陪嫁。” “啊?那谁娶了你家小姐,岂不占了大便宜?” 绿衣“噗哧”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阁都有这个规矩。” 楚枫道:“绿衣,我叫慈公小姐出阁前给你找个好郎君,好不好?” 绿衣咬着小嘴,不答话,却忽问:“公子舒不舒服?” “舒服啊!” “公子想不想绿衣每天给你捶背?” “想啊!” “公子娶了我家小姐,我就可以每日给公子捶背!” “啊?”楚枫被绿衣这句话吓了一跳。 绿衣道:“公子莫非认为我家小姐不配?” 楚枫连忙道:“不是。你家小姐是晋祠主人,我只是一江湖莽夫,怎能与你家小姐相配!” “那公子以为什么人才与我家小姐相配?” 楚枫道:“慈公小姐温文俊雅,配得上她的当然得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才子配佳人嘛。” 绿衣撇嘴道:“我家小姐可不是随便看得上眼的!以前老太爷好几次想给小姐择婿,都给小姐一口回绝,老太爷便不敢再提择婿之事。” 正说着,有丫鬟走来道:“小姐请楚公子与三位姑娘至沁芳园赏花。” 楚枫猛然想起自己昨晚触怒了飞凤,急忙走到飞凤房间处,兰亭、公主亦在。飞凤见他走入,哼了一声,别转身子,不瞅一眼。 楚枫走去,拉了拉她衣袖:“飞凤,是我不好……” “你没有不好,是我不好,我碍着你喝酒,我回天山罢了!” 楚枫一惊,急扯住:“飞凤,我以后再不喝酒。” 飞凤一转身:“这可是你说的?” 楚枫正色道:“没有飞将军将令,我以后滴酒不沾。” 飞凤玉指一点,笑道:“好!我就看你能熬多久!” 楚枫等人便随绿衣来到一处园子,上书“沁芳园”三字,未入已闻得阵阵幽芳沁人心肺。走入园子,但见姹紫嫣红,满园芳香。原来这园子种满清一色的海棠树,粉红鲜艳,再经过昨日雨水滋润,更显娇艳。 晋小姐在海棠树影下观赏着,红霓站在旁边。 楚枫边走边笑道:“想不到晋祠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晋小姐莞然道:“晋祠还有许多地方公子还未曾踏足呢。” “呵呵。没有慈公小姐引路,我可不敢乱闯,会被人当贼子办的。” 红霓哼了一声。 楚枫嗅了嗅鼻子,道:“原来海棠花也有这般香的?” 晋小姐问:“公子可知此乃何种海棠?” 楚枫挠挠头,很自然望向兰亭。 兰亭道:“《群芳谱》载,海棠分四品,为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木瓜海棠。其中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为海棠之上品。我想这里栽的必是西府海棠。” 晋小姐笑道:“医子果然博学,正是西府海棠。往年每逢花开,我都会回来观赏一番。” 众人一边闲谈,一边观赏,走至一处,楚枫见旁边有一花簇,半人高,似被谁修剪过,却修剪得有点怪异,不伦不类。 楚枫“远观”一会,又“近赏”一番,终于问道:“这簇花怎这般……这般……” 晋小姐粉脸倏地一红,红霓撇嘴道:“这是小姐修剪的花,怎么啦?” 楚枫忙道:“难怪这般……这般新颖奇特,有创意。” 红霓一瞪眼:“你在取笑我家小姐!” “红霓!”晋小姐连忙喝止,对楚枫道,“只因园中花匠离开了,我闲来无事便学着修剪,让公子见笑了。” 红霓却道:“什么见笑。我就觉得很好看!” 楚枫道:“我觉得慈公小姐应该让红霓来修花,必定‘惊喜连连’、‘创意无限’。” “你……” 红霓又要发作,晋小姐连忙喝住,道:“看来,我真要请个花匠了。” 绿衣道:“小姐早该请了,哪有一府的小姐亲自修花的。况且小姐修的花也实在……” 楚枫心中一动,脱口道:“阿丑!” “什么阿丑?”飞凤奇怪。 楚枫便将蒙面侍女之事道出,又将闯入尉迟府一节说了,最后道:“那个蒙面侍女必定就是尉迟小姐。” 公主失声惊道:“原来尉迟小姐在赵王府!” 楚枫连忙望向公主。 公主道:“当日皇上将尉迟公抓入天牢,马上派出内侍去接尉迟小姐回宫,但内侍回禀说,尉迟小姐已不知所踪。皇上不好声张,只得作罢。” 楚枫惊鄂道:“莫非尉迟府被抄,只因为你那皇帝哥哥想得到尉迟小姐?” 公主没有作声。 楚枫问:“你可知道尉迟府为何被抄?” 公主道:“是因为九龙杯。” “九龙杯?”楚枫暗的一惊。 公主道:“因为尉迟公刚正不啊,常敢犯颜直谏,所以先帝曾御赐九龙杯,又赐打王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 “既是先帝御赐,为何反遭抄家?” “因为皇上要收回九龙杯……” 楚枫奇道:“皇上为啥要收回九龙杯?送了人家的东西还能收回?况且还是他老爹送的!” 公主道:“因为皇上听闻九龙杯藏有龙气,用它喝酒可以……可以……” 楚枫猜得一二,忿然道:“真混帐!收回便收回,怎还把尉迟府抄家?” 公主道:“因为尉迟公交不出九龙杯,九龙杯不见了。” “九龙杯不见了?” 楚枫突然大感蹊跷,急问:“你可知道九龙杯什么样子?” 公主摇摇头。 楚枫望向兰亭,兰亭道:“据闻九龙杯因杯身上有九条盘龙绕着而得名,普天之下,仅得一件。” “仅得一件?” 楚枫想起,丁玲、丁珑来赵王府献舞,同时奉影月仙舫两位夫人之命,暗中查探九龙杯。要是赵王府藏有九龙杯,那只能是尉迟公那一只。 这样说来,莫非先帝御赐尉迟公的九龙杯是让赵王府盗去了? 公主道:“还有一样,皇上是从赵王爷口中得知九龙杯藏有龙气的。尉迟府被抄前,赵王爷曾觐见皇上,向皇上提到过九龙杯。” 楚枫越发觉得事情有点纷乱,急需理一理,乃望向晋小姐。 晋小姐道:“如果九龙杯当真是藏在赵王府中,那么整件事恐怕是赵王府的阴谋。当日赵王爷向尉迟公提亲,反遭尉迟公痛骂,已是怀恨在心。他借觐见皇上之机,故意向皇上提及九龙杯藏有龙气,皇上便要尉迟公交回九龙杯,赵王爷却事先把九龙杯盗走,致使尉迟公交不出九龙杯。皇上便把尉迟公打入天牢,也乘机接尉迟小姐入宫,但赵冲却抢先一步把尉迟小姐抢入了王府,藏匿起来。所以,整件事是赵王府利用皇上除去了尉迟府,还抢走了尉迟小姐。” 楚枫道:“这赵王爷也真够老奸巨滑,连皇帝也敢算计。” 晋小姐道:“我只是不明,尉迟小姐为何要蒙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楚枫缓缓道:“因为她脸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刀痕!是她自己划上去的!” 众人沉默起来,因为她们都猜到,她为何要在自己脸上划上一道刀痕。 飞凤把银牙咬得“格格”直响,道:“我去把尉迟小姐抢出赵王府。” 楚枫连忙拉住,道:“赵王爷这般利害,我们如何抢得!况且阿丑本就行动自如,但她不敢示人,也不敢逃出王府,恐怕是有什么让赵冲胁制着。” 他转头问公主:“尉迟公是不是被处死了?” 公主道:“皇上本来要将尉迟公处斩,赖华丞相拼死相争,总算免于一死,但尉迟府到底被抄了。尉迟公乃先朝重臣,劳苦功高,尉迟小姐实在不应流落为奴婢。” “对!我们得把她救出!”楚枫道。 晋小姐道:“现在晋祠缺一个花匠,或许我可以去拜会赵王府,借机替尉迟小姐赎身,把她接来晋祠修花,赵冲必不怀疑。” “对!好主意!”楚枫十分兴奋。 “不可!”兰亭却开口道,“我看赵冲不是蠢人,他刚算计过晋小姐,必定知道晋小姐在戒备着他。如果晋小姐还主动拜会赵王府,还要替尉迟小姐赎身,必定会引起他警觉,到时反害了尉迟小姐。” 公主亦道:“就算赵冲不警觉,赵王爷必定会起疑心,如果赵王爷起疑心,尉迟小姐就凶险了。” “那你们说怎办?” 兰亭道:“这事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楚枫一拳打在一棵海棠树上,“再拖下去,阿丑就要被赵冲折磨至死!你们知不知道赵冲是如何对付丫鬟婢女的?有个丫鬟给他捧茶水,只因为茶水烫了些,他就将那丫鬟十只手指的指甲掀翻,再剥去衣服,用鞭鞭笞,直至将她鞭死,然后抛尸荒野,让豺狼叼走!” “你……你如何知道的?”众人震惊。 楚枫平静道:“因为我亲眼见到那丫鬟的尸体。还有阿丑,只因为一只莫须有的蟑螂,她被赵冲硬生生夹断了五根手指,要不是丁玲、丁珑及时赶到,她已经遭到与那丫鬟同样的下场。” 飞凤那枪尖已经湛出火花,公主不自觉抓住了兰亭衣袖,因为赵冲那残忍让她心寒。 兰亭道:“如此我们更需要从长计议,因为万一不成功,我们无法预计赵冲会怎样对待尉迟小姐。” 众人一时沉默,这时,芸娘走来,手中拿着一张请柬,递给晋小姐道:“小姐,赵王府派人送来请柬。” 晋小姐抽出一看,道:“原来赵王府明天举行花会,邀请我和楚公子一同前往观赏。” 绿衣道:“赵王府每年都要举行花会,大肆铺张,往年老太爷也有去,今年倒是提早了些。” 楚枫喜上眉梢,道:“我们正愁着没机会拜会赵王府,今次乃天赐良机。” 兰亭道:“既然是赵王府主动邀请,我们可见机行事,或许可以赎出尉迟小姐。不过,”她转而道,“请柬中特别提到要楚公子一同前往,这恐怕另有所图,楚公子最好不要露面。” 楚枫一想,也点头道:“赵王爷与我交过手,必定能一眼认出我。” 晋小姐道:“既然这样,我明天就与绿衣、红霓前去,相机而行。” 绿衣却担心道:“小姐还是不去为好。尉迟小姐就是那年去赵王府观花,被赵冲盯上的。那家伙每年都借花会打坏主意!” 楚枫道:“赵冲倒不必为虑,就是赵王爷深不可测,不可不防。” 兰亭略一思索,道:“不如这样。晋小姐带着绿衣、红霓先去王府,楚公子和我们随后乔装混进去,与晋小姐相互照应。” “好主意!”楚枫当即赞同。 晋小姐沉吟道:“我怕瞒不过赵王爷,反弄巧成拙。” 绿衣却道:“不会!往年我跟老太爷去过花会,赵王府根本不去管什么人来赏花,人越多越杂,他越高兴,许多三教九流之徒、甚至乞丐瘪三之类也会混进去讨便宜。” 楚枫道:“那就这样定吧。我们再商量一下如何行事。” …… 第二天一早,晋小姐一身盛装,带着绿衣、红霓去赵王府赴花会,兰亭则忙着为楚枫等乔装打扮。 她先以敷粉帮楚枫隐去脸上那一弯指痕,又帮他重新梳妆,弄了眉毛,再换上一套少爷服饰,戴顶帽子,活脱脱像一个终日吊儿郎当的阔少。 给飞凤、公主化妆则费事的多,两人天生丽质,可不容易弄,尤其公主那一把雪白头发,太显眼。 兰亭先把公主头发笼起,戴上高冠遮盖着,再在她们脸上涂上淡淡一层敷粉,使看上去有点泛黄,又在她们腰上缠上几圈腰带,掩盖纤纤丰姿,再给她们重新梳妆描画,把飞凤装扮成一个偏偏公子模样,公主和兰亭则装扮成普通小姐。 楚枫见飞凤一身公子模样,却依旧掩饰不住其英姿神采,乃笑道:“飞将军就是飞将军,扮成啥样都是英气逼人。” 兰亭道:“就因为这样才把飞将军扮成偏偏公子。”又道,“楚公子,你双眼神采清明,最难掩饰,你要小心。” 楚枫点点头。 …… 第418章 王府花会 第五百六十三章王府花会 晋小姐带着绿衣、红霓来到赵王府,马上有人引入,来到后花园,花园拱门上刻着四个大字:“春色满园”。 这个花园确实大,奇花异草、古木老树随处可见,处处姹紫嫣红,处处鸟语花香,当中更有假山怪石、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点缀其间,叹为观止。 园内已有许多人在游赏,大多是名门子弟、王孙公子,或三五成群,或一二成队,指指点点赏玩着。 晋小姐一现身,马上引起满园骚动。晋阳谁人不知晋小姐之美艳,又因她不久前才回晋祠接任晋慈公,且深居简出,所以见过她真容的并不多。今次来赏花的王孙公子中,有相当部分就是冲着一睹晋小姐芳容而来的。 赵王爷亲自迎上前道:“晋小姐来了,快请!” 晋小姐欠身道:“王爷有礼。” 王爷道:“晋小姐到来,真让小园顿生灵秀!” “王爷客气了。我早闻王爷后园百花争艳,天下无可匹比,今日一见,果真如是。” 赵王爷笑道:“晋小姐过奖了。说到奇花异草、古株神木,小园怎及晋祠十一。贵祠之百草园才是天下奇观。” “王爷过誉了。祠内不过些凡花野草,怎可与王爷府中相比。” 赵王爷哈哈一笑,道:“上日求雨,小王亦亲至绵山祭祀,祈求降雨,所以未能亲至晋祠。所幸上天体恤,求雨终成,小王亦松了口气。” 晋小姐微微一笑,道:“只要上天抚恤,顺乎人心,便是晋祠之愿,百姓之望。” 赵王爷笑笑,道:“听闻求雨当日,有一姓楚的蓝衫少年得晋公显灵,拔出了晋灵剑,还以血试剑,促成求雨。却不知为何没有与晋小姐同来,好让小王见识此英雄人物?” 晋小姐道:“楚公子以血试剑,虽得先祖之灵护持,仍不免受剑锋所伤,故未能前来。” “如此当真可惜!”赵王爷略显失望,转头对赵冲道,“冲儿,你好好招呼晋小姐。”又转头道:“小王先失陪一会。晋小姐,请!” “王爷,请!” 晋小姐见赵王爷离开,暗松了口气。其实赵王爷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和气,但她总觉得一种阴沉压抑之感,她是费尽气力,才不至神色有异。 她含笑对赵冲道:“那就有劳赵公子指引观赏了。” 赵冲这一下当真受宠若惊,想不到晋小姐会主动要自己引路,忙道:“能为晋小姐引路,小生万幸。晋小姐,请!” 一路上,赵冲极尽殷勤,四处指点,口沫横飞,晋小姐亦一脸兴致,不时主动攀谈两句,更加让赵冲欣喜若狂。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绿衣、红霓走开,好让自己与晋小姐单独相处。谁知绿衣、红霓很不通气,寸步不离晋小姐左右,实在令他既心痒又无奈。 园子越来越多人了,已是人头涌涌。晋小姐这才发现,自己担心楚枫等混入王府会被识穿,实在多余。因为这些人之中,就有许多是市井之流的蒙混而入,要么是装扮成公子少爷,要么是装扮成下人仆役,还有扮成老爷商贾、达官贵人的,不一而足。他们一来是为了观花,二来是为了观艳。因为每年花会,必有许多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前来游赏。 赵王府亦明知他们是蒙混进来的,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人越多,越显花会鼎盛;二来如果一个个盘查身份,也显得赵王府小家子气;三来赵王府也不怕这些人胆敢滋扰生事。所以亦放之任之。 再说楚枫,他与盘飞凤、兰亭、公主早混了进来,只因见赵冲一直陪着晋小姐,所以没有靠近过去。 楚枫道:“我周围逛逛,一会再来寻你们。”说完便走开。 公主奇道:“楚大哥去哪?” 飞凤道:“不用说,一定是去寻尉迟小姐。” 她猜得没错,楚枫的确是去寻阿丑,不过阿丑没寻着,倒意外碰着两个娇俏身影在赏花,正是丁玲、丁珑。 他便装作一边赏花一边靠近过去,然后轻咳一声。丁玲转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一个贵家阔少,并未在意,又低头赏花。 楚枫又加大力度轻咳了一声,丁玲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皱皱眉,正要拉丁珑走开,楚枫连忙道:“好一朵双龙探花。” 丁玲、丁珑一怔,一齐望向楚枫。楚枫双手屈曲成爪,一齐探出,倏又收回。 丁玲、丁珑娇脸“唰”的红了一片:她们当然记得在暖香阁,楚枫是如何用这一招“欺负”她们的。 楚枫踱步至人影疏落处,丁玲、丁珑亦随步跟至,依然装作观花,小声问:“楚公子,你也来了,怎这般打扮?” “怎样?帅不?” 丁珑“哧”笑道:“不帅。一看就知道是蒙混进来的。” “是么!若不是我出绝招,你们还认不出我呢。”楚枫说着双手成爪,虚抓一下。 丁玲、丁珑满面羞红,嗔了一声。 楚枫收住笑容,道:“你们怎还不走?还有兴致在狼窝里赏花?” 丁珑道:“赵王爷请我们来,就是要我们在花会上表演歌舞,以为助兴。” “哦?你们要表演歌舞?” “嗯。一会宴会时我们就会表演。” “呵呵,想不到今日又要大饱眼福了。” 丁玲、丁珑喜道:“公子喜欢看,我们一定卖力表演,公子可不许眨一下眼。” 楚枫笑道:“只恨少生两只眼呢,哪还会眨眼!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丁玲道:“花会之后,我们任务便完成,打算明天就离开。” “对!越早越好!” 丁珑道:“不过我们还没有探出九龙杯所在。” 楚枫道:“你们也别想着九龙杯之事了,赵王府不是你们久留之地。还有,你们离开,不要让赵冲知道,否则他必定会动手脚。” “我们知道,多谢公子提点。” “好了,我们再在这,便引人怀疑,我走了。” “公子!”丁珑喊了一句。 “什么事?” 丁珑咬住小嘴,道:“公子,我们离开后,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公子。公子三番四次相救,我们无以为报。日后公子来秦淮,一定要来影月仙舫探望我们姐妹,好让我们再为公子歌舞。” 语气竟透着丝丝伤感。 “我会的。保重!”楚枫走开去了。 丁珑望着楚枫身影,有点呆。 丁玲叹了口气,拉了丁珑一下:“走吧!” 楚枫又东逛西逛了一会,依旧不见阿丑。心道:莫非阿丑不在这处。但更可怕的念头随即生起:她会不会已经遭赵冲毒手?否则她一定会在此修花。 楚枫那心一下沉了起来,转至一假山后,赫然见到一道身影正拨弄着花草,正是阿丑。 阿丑依旧蒙着面巾,左手收在衣袖里,微俯着身子,不时挥动右手驱赶什么。原来她面前有一株花草,是猪笼草。 这花草十分奇特,长圆筒形,下半部稍膨大,形似猪笼,顶上开口。笼口上部还长着一片叶子,似笼盖。 有一只小飞虫不停地飞落在笼口处,欲吸食花蜜。阿丑正在不断用手指赶走这顽皮的小飞虫,不厌其烦。 “咳咳!” 楚枫咳了两声。 阿丑一怔,转身一看,见是一阔少,连忙躬身道:“奴婢有礼。” “嗯!”楚枫压粗声音道,“你在这作什么?” 阿丑道:“我是这里的花奴。” “这园子的花是你修的?” “是!” “顺乎势,就乎形,因势而导,随形而疏,不失花树之形神。好手法。” 阿丑一愣,吃惊望着楚枫,楚枫忽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丝俏皮笑意。 “楚……” 阿丑几乎失声喊出。 “咳!” 楚枫急用力咳了一声。 阿丑连忙止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楚枫道:“你……还好吗?” 阿丑点了点头。 “你左手……” “已经好多了,公子有心。” 楚枫见她左手始终收在袖中,不敢示人,便将她左手从衣袖抽出。 五根手指依旧又红又肿,微微颤抖着。 楚枫取出一个小瓷瓶,用手指沾了些药膏,然后尽量放轻柔涂在阿丑五根手指上。 阿丑呆呆望着,一动不动。 楚枫细细涂了一遍,然后轻轻放下,将小瓷瓶放入她右手中,道:“这是医子亲自配的药,你每日涂三次,三日后,你手指就会完好如初。” 阿丑双眼挂着两滴晶莹泪珠,却没有作声。 这时,那只俏皮的小飞虫又飞落在猪笼草笼口上,阿丑一拂衣袖,小飞虫终于怕了,远远飞离开去。 楚枫笑道:“你可真爱惜花草。” 阿丑笑笑,没有作声,却道:“我听闻你在晋祠求雨,还以血试剑,你……” “放心,我没事!” 阿丑没有再作声。 楚枫望着她,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这已经是楚枫第四次问她的名字了。 阿丑默然不语,然后转身欲走。楚枫突然念道: “闲来煮茶,静乃修花,一溪流水,两点闲暇。” 阿丑浑身一震,整个呆住。 “你是尉迟小姐!” 阿丑呆呆立着,双眼甚至有点茫然:或许“尉迟小姐”这四个字太久没有听到过了,已经有点陌生。 “是赵冲把你抢来的!” 好一会,阿丑静静道:“是我自己来的。” “啊?”楚枫一愕,“怎么回事?你脸上的刀痕……” 阿丑抚着脸上刀痕,道:“如果不是这道刀痕,我早被赵冲强占了。” “是怎么回事?尉迟府为何被抄家?你为何要来赵王府?” 阿丑颤动着嘴唇,没有作声。 楚枫也没有作声,只静静地望着她。 阿丑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如泣如诉: “那一日,皇上突然派人前来下旨,要我爹将先帝御赐的九龙杯献出。我爹便去取九龙杯,却发现九龙杯已经不翼而飞。天子震怒,说我爹有意藏匿不献,当即把我爹打入天牢,等候处斩。 “我爹年老,如何禁得牢苦,我正哀痛,赵冲忽派人对我说,只要他爹赵王爷亲自向皇上求情,我爹可免一死。我便孤身走入赵王府,亲笔立下字据,愿入赵王府为奴婢。赵冲果然求他爹连夜上京求情,皇上亦下旨暂赦我爹死罪。我收到消息,便拿起剪刀,在脸上……”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停,用手摸了摸脸颊,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然后继续道: “赵冲见我容颜尽毁,兴致顿失,又不肯放我。因见我面目可怖,不可留于王府,于是将我遣至别院,修剪花草。又因我晓得煮茶,所以但凡王府宴会,均由我煮茶献客。只是我面目狰狞,必须蒙上面巾,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楚枫听完,久久不语,阿丑亦没有再作声。 楚枫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求皇上赦你爹死罪的,不是赵王爷,是华丞相。” “啊?” “还有。是赵王爷故意向皇上提及九龙杯,皇上才要你爹交回九龙杯的。一切其实是赵王府的阴谋,目的是为了除去尉迟府,也是为了得到你。” 阿丑整个人呆住,不敢相信。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楚枫看着她。 阿丑眼中闪起一丝亮光,随即黯淡下去,道:“我有字据握在赵冲手中,身不由己。况且我逃走,赵冲必会加害我爹。” “你爹……” “尚在天牢。” “不如……我赎你离开?” 阿丑凄然一笑:“赵冲又怎肯放我离去,他就算得不到我,亦不会放我走。” “我会想办法。” 阿丑默然道:“我不过一花奴,容颜丑恶,面目可憎,公子何必费心。”语气带着黯然,亦带着期盼,更多的是惋伤。 “我会带你走的!” 楚枫转出假山,留下这一句话。 阿丑呆呆地望着楚枫背影,耳边回响着那句话语。 楚枫刚转出假山,迎面一人走来,正是赵王爷!闪开已经来不及,惟有躬身低头道:“王爷有礼!” 赵王爷顿住脚步,不住打量着楚枫,也不知楚枫那处引起他注意,问:“请恕小王眼拙,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楚枫不敢抬起头,便随口道:“在下姓林,住在城西。” “哦!” 赵王爷应了一句,却没有走开的意思。 楚枫暗自着急,就在这时,阿丑走来,向赵王爷躬身道:“王爷,天气暑热,奴婢好不好煮些菊花蜜茶为宾客解渴?” 赵王爷点头道:“也好,你去吧!” 阿丑便走开,楚枫亦趁机溜开去了。 他转了一会,又回到那假山后,来到那株猪笼草前,看了看,正要离开,忽听得“嘤”一声,那只顽固的小飞虫又飞落在笼口处,欢快的吸允着笼口边沿的花蜜。 楚枫心道:“阿丑也过于爱惜花草了,就算让这小东西吸些花蜜,于这花也无损。” 正想着,只见那小飞虫有些乐而忘形了,脚下一划,跌入了笼内。楚枫见它没有飞返出来,乃凑眼看去。 原来这笼壁十分光滑,无法爬出,而且笼中全是十分粘稠的花液,这飞虫掉落进去,马上被粘住,任它拼命拍打翅膀也无法挣脱。更让人惊讶的是,笼口上的那片叶子正徐徐向笼口盖上。一旦盖上,再无机会逃出。 楚枫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阿丑驱赶这小飞虫,不是为了这花草,而是为了这小飞虫。他心下恻然:物伤其类,或许阿丑觉得这小飞虫与自己命运相似,所以不忍心看着它自投罗网,身陷囚笼。 他手指一弹,就在叶子盖上笼口一刹将小飞虫弹出笼外。小飞虫“嘤”一声飞走了。或许片刻之后,它还是会再来吸食这甘甜的花蜜,不得而知。 楚枫离开假山,心有点难受。 忽见旁边立着一个人,一身破衣,一脸尘垢,双手怀抱着一把刀,没有刀鞘,刀锋残缺。正是求雨当日那个古怪刀客。 他定定望着一株花,却眼如死灰,也不知是不是在看。 …… 再说晋小姐,在赵冲陪同下游赏着,真是一处比一处绚丽夺目,每一株花草都被修剪得精妙别致,却绝不露刀剪痕迹。 晋小姐道:“如此花园,恐怕三天也游不完。” 赵冲乘机道:“晋小姐喜欢,可以随时来游赏,小生一定恭候。” “那真是有劳赵公子了。” 赵冲更加兴奋,进一步道:“晋小姐不如今晚就留在府中,好让小生与晋小姐秉烛夜游?” 晋小姐莞然而笑,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笑道:“府中花草真是修得精妙,该不会是出自公子之手吧?” 赵冲见晋小姐居然打趣自己,简直神魂颠倒,也不敢自吹,便老实道:“这些花草其实是府中花奴修剪的。” “想不到府中有如此出色的花奴。” 赵冲得意道:“其实晋小姐已见过她了。” “哦?” 这时刚好有一粗眉粗眼的小丫鬟走过,赵冲便喊住道:“丫儿,马上去叫阿丑来!” “是,少爷!” 阿丑急步而来,还是蒙着面巾,向赵冲躬了躬身,再向晋小姐行了礼。 晋小姐惊讶道:“你不是当日宴会上那个斟茶的侍女?” “正是奴婢。” “这园子的花是你修的?” 阿丑忙道:“奴婢拙艺,让晋小姐见笑。” 晋小姐赞道:“真是好手艺!” 绿衣插嘴道:“小姐你看,人家花草修得多好看,小姐可差远了。” 赵冲奇道:“晋小姐也晓得修花?” 晋小姐便道:“我如何晓得?只因近日祠中花匠离去,我闲来无事,就胡乱修剪,连身边丫鬟也见笑了。” 赵冲道:“那花匠就是上月嫁给了城西穷酸书生的香娥?” 绿衣道:“就是呢。她走了倒好,却要小姐亲自修花。” 赵冲道:“小生素闻晋祠百草园乃天下珍草所聚,小生真要去观赏一番。” 晋小姐道:“赵公子莫见怪,只因花匠离开,祠内花草已有一段日子没有打理,实在不好示人。不若我寻个好花匠,好好修理一番,再邀公子前来,陪公子游赏?” 赵冲想不到晋小姐竟有意邀请自己去晋祠赏玩,真连老爹姓啥也忘了,急道:“这有何难?我就……让阿丑去晋祠为晋小姐把园子好好修理一番,小生第二日便可登门游赏。” 晋小姐连忙道:“要贵府侍婢为敝祠修花,这如何使得?况且一两天之间也难以修剪得了。” 赵冲忙道:“这简单。就让阿丑住在晋祠,这花奴还算勤快,什么时候修好,小生便去游赏。” 晋小姐还是有点犹豫,绿衣道:“小姐,这主意不错。小姐不是想学修花吗,正好有这机会。” 晋小姐心动了,眼波流转,望向赵冲。 赵冲还生怕晋小姐改变主意,急对阿丑道:“阿丑,花会结束后,你便跟晋小姐回去,不用收拾了,自会有人将你衣物等送去晋祠。记住!尽快帮晋小姐修剪好花草!” 阿丑躬身道:“奴婢知道!” 晋小姐正暗松了口气,赵冲忽道,“不过……这花奴相貌十分丑恶,就怕会吓着晋小姐及祠内贵客。” 晋小姐忙道:“这不要紧。就让她一直蒙着面好了。” “如此甚好!”赵冲又对阿丑叱道,“你去到晋祠,切不可除下面巾,吓着晋小姐,你当知道后果!” 他故意将“后果”两个字加得很重。 阿丑连忙道:“奴婢明白!” 这时已近中午,要来的宾客都到齐了,一时人头攒动。 晋小姐道:“王府花会真是热闹。” 赵冲得意道:“好戏还在后头!晋小姐,小生先去准备酒宴,失陪片刻。阿丑!好好伺侯晋小姐!” “是!” 赵冲走后,晋小姐亦不敢与阿丑过于亲近,只借着赏花与阿丑略略交谈,忽见一罗汉松盆景,树干蛇行直立,苍劲挺秀,左右垂臂横出,枝托翘如鹿角,垂如鸡爪,冗繁削尽独留清瘦。 晋小姐驻足而问:“这树何以修得如此神韵?” 阿丑答:“这是以‘截干蓄枝’技法所修。先对树干截顶,以促枝叶生长,再随意反复修剪,便成此形。” “可有技法?” 阿丑答:“强干顾盼呼应,弱枝随势而安,前后递相映带,左右伸缩挪让,巧拙相形,藏露相掩,如此便得气润精生,精妙谐和。” “如何使之形神兼备?” 阿丑答:“修花最重‘真’与‘神’。真即师法自然,一曲一直,一俯一仰皆因势而导,切不牵强为之;神即神韵,亦即意境。每一落剪处,都会随心带入意念,使之融于意而气韵生。得‘真’与‘神’,便是形神兼备。” 晋小姐叹道:“人言‘盎尺之盆,竟尺之树,可藏天地’,所言不虚。” 正叹着,旁边忽有人道:“景在盆内,而神溢盆外,好一株罗汉松!” 晋小姐转眼看去,却见一阔少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然后耸了耸肩,挠了挠头。晋小姐几乎笑出来,跟着亦认出楚枫身边的飞凤、兰亭和公主。 兰亭望着罗汉松,道:“苍劲挺秀,坚贞不屈,景中藏意,赋情于树,可谓咫尺千里。” 阿丑眼神一动,望向兰亭,或许这句话正道出了她修剪这盆罗汉松的深意。 已是中午,园中摆好了一围一围的酒席。席上自是珍馐佳肴,任君选择。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席上没有酒。 没有酒,如何赏花?如何成宴? 众人带着满腹疑惑入了席。 楚枫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古怪刀客亦坐在一席,席上全是那些奇形怪状蒙混进来的市井之徒,所以他坐在那里也不显眼。 赵冲摇着扇子来到园子中央,微一拱手,道:“蒙各位赏脸,莅临府中赏花,不胜荣幸。小生府中还藏有一盆水仙花,请各位一赏。” 说完拍拍扇子,马上有人捧着一盆水仙花走来。 只见这盆水仙花半人高,花叶碧绿高挑,开着两朵雪白花儿。 大家一时纳闷:这盆水仙虽也好看,但与园中随处可见奇花异草相比,实在不怎样,赵世子为何单独把这盆花拿出来示人? 忽有人奇道:“这花盆怎没有水?” 大家这才注意到,花盆没有水,全是鹅卵形小圆头。 众人又纳闷:花盆没有水,水仙花如何生长? “哎呀!这是一盆玉雕水仙!”终于有人看出端倪了。 原来这是一盆用青白玉雕成的水仙。叶子是用青玉雕成,花是用白玉所雕,竟然以假乱真。 赵冲得意道:“这盆水仙府中已收藏多时,不敢自珍,特籍此花会献与各位鉴赏。小生还有一株葡萄,还请各位赏鉴。” 马上又有一人捧着一白玉花盆走来。 花盆栽着一株葡萄,缠绕而上,绿叶片片。葡萄树藤是用花青玉雕成的,叶子是用翠玉雕成的,然而,微风吹过,片片绿叶竟然随风飘扬,可见那雕工是何等精妙。 更让人吃惊的是,绿叶飘起,露出了一串紫葡萄,是用极之罕有的紫玉英雕琢而成。每一颗葡萄都有拇指般大小,晶莹剔透。单是一颗葡萄已是价值连成,何况是一串! 众人惊叹连连,连公主也轻呼道:“紫玉英乃天下奇珍,极之罕见,连宫中亦仅有两枚,想不到赵王府竟有一串紫玉英葡萄!” “你喜欢?”楚枫问。 公主笑笑,摇了摇头。 这时,又有人捧着一座佛塔、一株青玉树以及一盏灯走来。 赵冲慢悠悠道:“这七宝琉璃塔、乌金青玉树和这七仙流光灯是长王子和二王子得知府中要举行花会,所以不远千里送来助兴的。小生同样不敢自珍,请各位同赏。” 本来,论珍贵,就算这三样加起来,也不及紫玉英葡萄十之一、二,但赵冲有意点出是长王子和二王子送来的,那就意味深长了。 这时,赵王爷出场了。 他捋着胡子,面含微笑,道:“各位一定十分奇怪,席上菜肴毕备,为何无酒?其实小王早备好薄酒,好让各位把酒赏花。来人,上酒!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19章 尉迟小姐 第五百六十四章绝袖藏刀 “轰!轰!轰!轰!” 在王府花园内,赵王爷令人上酒,马上有四名彪形大力士抬着一个巨大方鼎而来,却仍然举步维艰,每踏一步,地面都要震一下。从四人深达数寸的脚印可以看出,这大鼎究竟有多沉。 四人小心翼翼将大鼎放下,马上飘来一阵阵甘醇酒香,原来大鼎装满了美酒,乃是六曲飘香。 大家并没有留意酒香,因为所有目光都被这大鼎吸引住了。 鼎高七尺,青铜铸造,鼎腹长方形,鼎身四面以云雷纹衬底,饰以饕餮纹,上竖两只直耳,下有四根鼎足,重愈千斤,立于地上,雄伟浑厚,有不可动摇之势。 楚枫心下奇怪:这赵王爷上酒,也不用花如此力气搬来这么巨大一只方鼎吧? 兰亭小声惊呼:“是司母戊……大方鼎!” 众人亦认出这鼎了,一下子沸腾起来,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楚枫吃惊道:“真是司母戊鼎?” 兰亭点头道:“从形制和纹饰看,必是此鼎。亦只有此鼎有如此雄伟浑厚之势。相传该鼎是商王武丁的儿子为祭祀母亲而铸造,铸有‘司母戊’三字。据闻此鼎已经失落多时,想不到落在赵王府中。” 这时,赵王爷手屈指轻轻一弹鼎身,震起一阵浑厚沉缓的响声,古老深邃,带出岁月沧桑的气息。 众人即时静了下来。 赵王爷道:“上天赐福,小王在求雨之前,偶获此鼎。小王知此乃祭祀神器,所以在求雨当日,小王亲携此鼎至绵山之巅,焚香跪拜,祈求上天赐雨晋阳。没想到风云骤至,甘雨随降,真是上天感应。” 众人一听,登时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当日有如此重器祭祀,难怪求雨得成。” “既然这样,不如明年求雨改在绵山举行。” “绵山高峻,正与神人相近,再以重器祭祀,上天一定有求必应。” “对!有求必应!” 也不知是不是收了赵王府银子,这些人一个劲附和着。 盘飞凤冷哼一声:“真是厚颜无耻,竟然把求雨之功揽到自己身上!” 楚枫连忙拉了拉她衣袖,偷眼望向晋小姐,晋小姐神色不动,只淡然看着。 赵王爷听着众人议论,依旧一脸微笑,过了一会,乃把手轻轻一挥,众人便静下来。 他道:“求雨得成,全赖上天恩赐,小王何有尺寸之功。好了,现在就请各位把酒赏花。” 马上有数十丫鬟鱼贯走来,托着托盘,上面放着酒杯,来到大鼎边,自有另一丫鬟将鼎内之酒舀至杯中,再端至各席。 如此往来,每一席都端上酒了,鼎中尚存半鼎酒,这鼎确实大。 赵王爷又道:“饮酒必得歌舞助兴。小王特从秦淮影月仙舫请来两位仙衣前来歌舞,以为花会助兴!请!” 话音一落,一声琴音清妙响起,丁玲、丁珑姗姗而来。两人内著纤罗彩衣,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云水裙,盈盈细步,两名乐伎在左右调弦相伴,前面又有两名美人散花引路,仿似仙姬登临。 丁玲、丁珑向众人盈盈一拜,莺声道:“各位官人,有礼。王爷不远千里邀请我们献舞,我们不敢怠慢,仓促之间,胡乱编了一支百花梭影舞,希望可以稍为各位增添雅兴。” 说完向两名乐伎点了点头。两名乐伎纤指微按,轻拨琴弦,韵律顿生。 丁玲、丁珑长袖一舒,纤巧曼妙的身姿便在百花丛中穿梭曼舞起来。那轻盈舞步,如风拂杨柳,又如燕飞翩跹,时而绕树而旋,时而倚花而赏,或迎风而摆,或逐水而流,回头一瞥,却是万种风情。真个“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 众人一下被吸引住了,端着酒杯的不晓得放下,咬着肉丸的不晓得吞,提着筷子的不晓得夹菜,眼中除了丁玲、丁珑曼妙身影,再无他物。 只见丁玲、丁珑曼转轻舞,转到一荷花池边。水面上零零落落铺着数片莲叶,田田碧翠。两人脚尖一点,竟飘落一片莲叶上,莲叶微微一颠,泛起微微水波,悠悠荡漾。 两人身形再一飘,又飘落在另一片莲叶上,然后再飘,竟点着莲叶一直飘到了荷塘中心,立在一片莲叶上。 丁玲提起了左脚,丁珑提起了右脚,均单脚直立,再提起脚跟,仅以脚尖点住荷面,然后一转,互相绕着对方交旋起来。 修长的衣袖被身形带起,绕着两人转出一圈圈,而脚下那片荷叶竟亦跟着旋转起来,带起一圈一圈涟漪,向外漫去。 众人已是神迷意夺,神魂颠倒。 楚枫十分惊讶,丁玲、丁珑怎会有这般高超轻功?再一细看,恍然大悟。原来那一片片铺在水面的荷叶是暗的有木桩在水下支撑。 尽管如此,没有超绝舞姿,也别想在这上面旋舞。 楚枫偷眼望向那个古怪刀客,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双眼虽然是望着荷塘,却如同死灰,也不知是不是在看。 再看看赵冲,只见他盯住丁玲、丁珑娇俏身姿,双眼散着一种异样的兴奋,就好似一头豺狼看着嘴边的猎物一般。 楚枫暗的生起一丝不安。 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铮”琴声嘎然而止,空中沉沉响起一声佛号:“无量寿佛!好舞姿!”声音浑厚无比,仿自九天传来。 紧接着一个大喇嘛从天而降,双目蕴含法光,飘然落于场中,高大魁梧的身形没有扬起一丝灰尘。 萨迦叶! 楚枫暗吃一惊,这喇嘛竟是藏密佛护萨迦叶! “王爷!老衲有礼!” 萨迦叶单掌竖起,向赵王爷行了个礼。 赵王爷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旋即回复,微微笑道:“不知那一阵香风,竟把佛护法师吹至小王府中?” 萨迦叶道:“老衲闻得王爷府中举行花会,老衲一时色起,所以来凑个热闹,顺便与故人叙叙旧。” 赵王爷哈哈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看来大师修行已达空明之境了。” “依老衲之见,王爷修行亦入化境之中了。” “哈哈哈哈!大师过奖了。小王不过小小王爷,如何敢跟大师谈论修行。大师不嫌府中凡花俗草,不远千里前来观花,实在小王之福。大师,请!” 马上有人捧来一个蒲团,在萨迦叶身边放下。 萨迦叶没有坐下,缓缓道:“老衲不速而至,只怕破坏了贵府宾客雅兴,老衲当罚酒一杯。” 他说完,走到大鼎前,伸手执住一只鼎足,向上一举,竟举重若轻,将还装着半鼎酒的大鼎轻轻举了起来。 哗!众人简直目瞪口呆,连楚枫也暗自心惊:大鼎本身就重愈千斤,再装着半鼎酒,其重量可想而知,萨迦叶竟然轻描淡写便举了起来,内力何等惊人。 这还不算。萨迦叶单手举着大鼎,竟然将大鼎当成酒杯,放至嘴边,轻轻倾侧,一丝酒柱流出,不偏不倚落入口中。 哗!众人更加不敢相信! 萨迦叶喝了一口酒,道:“好酒!如此美酒,王爷不尝,实在可惜!” 说完手掌一推,大鼎凌空飞向赵王爷处,简直就等于一座大山压去,众人失声惊呼。 赵王爷却一脸微笑,左手一伸,稳稳接住了大鼎,身子甚至连晃动一下也没有。他同样以鼎为杯,喝了一口酒,道:“确是好酒!” 说完一挥手,大鼎凭空飞起,“轰”稳稳落回原处,竟然没有溅起一滴酒。 萨迦叶单掌一竖,道:“王爷之威,尤胜当年。佩服!佩服!” 说完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脸祥和。赵王爷亦坐回椅子,一脸从容。两人相距数丈,遥相对望,面带微笑,真如老朋友相见叙旧。 “噔——” 琴音再度响起,丁玲、丁珑已经从荷塘返回,就在萨迦叶和赵王爷中间起舞,舞姿依旧婀娜曼妙。 萨迦叶和赵王爷微笑着望着两人起舞,又似是根本不曾看到丁玲、丁珑,只是望着对方。 园子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噔噔”琴音,气忿有点压抑,两名乐伎拂动琴弦的手指变得局促不安,琴音也显得喑哑起来,甚至错音频出。 丁玲、丁珑美妙轻盈的舞姿开始变得迟缓凝滞,每一下转动挥舞都似有千钧之重,额角汗珠一粒粒冒出,显得不堪负荷。 楚枫知道,她们是受不了赵王爷和萨迦叶之间那种无息无形的压力,虽然不是杀气,同样让人窒息。 丁玲、丁珑开始喘气,脸颊涨红,动作更加滞涩,却又不敢停。 楚枫暗自着急,知道她们已经抵受不了,这样下去必会窒息而死。 赵王爷忽然开口道:“两位仙衣歌舞已久,也累了,请先稍事休息。” 丁玲、丁珑如释重负,身形一顿,却几乎软倒,连忙顺势向众人一躬身,带着两名乐伎急急退下场去。 萨迦叶道:“看来老衲还是破坏了王爷花会雅兴。” 赵王爷道:“花会已近结束,大师要观花,来得确实不是时候。”语气依旧平淡,但已经有点不客气了。 萨迦叶单掌竖起道:“无量寿佛!王爷面前,老衲亦不敢妄语了。老衲此来,特向王爷借一物。” “何物?” 萨迦叶目光落在场中大方鼎上,缓缓道:“就是此鼎!” 赵王爷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道:“大师为何要借此鼎?” 萨迦叶道:“老衲不过想拜祭三千大千世界诸佛,所以借鼎一用。” 王爷微微笑道:“大师用东方之鼎拜祭西方之佛,看来大师在妄语了。既然大师不便相告,请恕小王不便相借。” “无量寿佛!神器无分东西,佛亦无分东西,万千世界皆是佛境。王爷,此鼎于贵府不过一铜器,老衲亦只是暂借,日后必当奉还。与人方便即与己方便,王爷何必拒人于门外?” 赵王爷道:“听闻大师近日得了一支金杖,大师亦是否方便把金杖借与小王观赏一番?” “王爷此言是有心为难老衲了。” “大师不肯借出金杖,却要小王借出大鼎,大师是否也强人所难?” “王爷差矣。金杖于王爷一无用处,而大鼎于老衲有所其用,中原有云‘君子成人之美’,王爷何吝啬一鼎?” 赵王爷忽道:“听闻佛主准备重返密藏?” “正是!” “莫非大师是为了解封天印?” 萨迦叶肃然道:“佛主解封天印,势在必行。王爷应该清楚,天印一开,诸天震动。王爷也不想与佛主为难吧。” 王爷没有作声。 萨迦叶见赵王爷一时沉吟,身形乃飘起,落至大鼎旁,一手执住鼎足,要带走大鼎。赵王爷目光一闪,亦飞身落在大鼎另一边,一手执住鼎足,不让萨迦叶提起大鼎。 两人同时催动真气,深湛的内劲霎时布满整个大鼎,竟然激起大鼎“嗡嗡”轰鸣,深沉而浑厚,仿似穿越了数千年,从远古传来。 贯注在鼎上的真气越来越浑厚,鼎中的酒开始波动起来,跟着“嘭”向上激出一条数丈高的酒柱。令人吃惊的是,这条酒柱悬在鼎口上方,既不升起,也不落回,也没有溅散,就笔直立在鼎口上,纹丝不动,既没有向赵王爷移一分,也没有向萨迦叶移一分。 酒柱表面布满真气,使得酒柱急速旋转起来,却没有一滴酒溅出,可见这藏在酒柱的表面的内劲有多恐怖。 园子一片沉寂,此时此刻,恐怕谁轻咳一声都会引起无法想像的后果。 楚枫忽然留意到,那个古怪刀客面正死死大鼎,不知是盯住赵王爷还是盯住萨迦叶,死灰一样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冷恨,抱着的那把刀隐约铮鸣起来,似要劈出,不知是劈向萨迦叶还是劈向赵王爷。 “嘤——” 就在这时,那只在猪笼草逃过一劫的贪吃的小飞虫悠悠飞来了,大概是闻得酒柱散出的酒香,竟兴奋地鸣叫着撞向酒柱。 “嘤……” 鸣声嘎然而止,小飞虫被流转在酒柱表面的劲气瞬间撕成了粉碎,同一瞬间,酒柱“蓬”一声巨响,溅成漫天水花,飘洒而下。 楚枫看着漫天水花飘散,叹息一声:他救得小飞虫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或许这就是宿命,谁也左右不了。 萨迦叶和赵王爷同时松开大鼎,身形一错,萨迦叶右手一结契印,缓缓一推,大手印慢慢压向赵王爷,看是慢,却瞬即压至身前。 赵王爷双袖齐出,左袖“唰”划开手印,右手衣袖拦腰卷向萨迦叶。几乎不见萨迦叶有任何动作,身形已经绕开,双手一拍,两只大手印一左一右压向赵王爷。手印急速扩大,霎眼已经仿如一座大山。 楚枫认出,那是金刚大日手印,萨迦叶在峨眉山下与无尘交手时曾使过一次,如今再度使出,竟威力大增,显然功力进了一层。以萨迦叶如此高深修为,却还能短时间将功力再提升一层,不可思议,莫非是金杖之功? 再说赵王爷见大日手印两边压来,两臂一张,长袖左右挥出,划开手印再居中一合,直卷萨迦叶。 萨迦叶身形一退,恰好让开长袖,右掌结印一推,一排手印一个紧挨一个压向赵王爷,层层叠叠。 赵王爷冷笑一声,右手长袖倏地卷回,笔直向前一插,插向那一排手印。锋利的袖尖就好似刀锋一般,刺穿一个个手印,插至萨迦叶身前,不过也是强弩之末,无力垂下,不过他左手衣袖已经卷出。 萨迦叶身形向左一闪,赵王爷右手衣袖随即卷起,两只衣袖接连圈卷,一下变成一张网罩向萨迦叶。 不过就在这张网收紧霎那,萨迦叶身形已经穿出,然而,他两脚刚着地,赵王爷两只衣袖已经化成两把刀接连插来。 萨迦叶身形连转,赵王爷袖刀连插,快绝无比,也不知是赵王爷袖刀带着萨迦叶身形转动,还是萨迦叶身形带着赵王爷袖刀飞舞。 楚枫暗惊道:“赵王爷竟然仅凭一双长袖,丝毫不让萨迦叶?” 飞凤道:“他将一身真气都贯注在长袖上,不亚于双手持剑。你现在知道藏刀暗袖之利害吧!” 说话之间,场中已起了变化。 萨迦叶突然拔地而起,袖刀在他脚底一擦而过。赵王爷手腕一翻,长袖向上猛卷萨迦叶双脚。萨迦叶两脚向上一收,盘坐空中,宣一声“无量寿佛”,右手结印向下一压,大手印向赵王爷当头压落,如泰山压顶。 赵王爷两臂一收,胡须突然扬起,两袖向上一挥,同时向大手印插去,袖尖湛出精光,“咝”插穿大手印,直插萨迦叶双眼。 “锵!” 两面金轮盘突然从萨迦叶后背两边飞出,“噔”荡开了赵王爷双袖,身形随即飘落,刚好落在蒲团上,依然盘坐着,两面金轮盘亦飞回背后。 “王爷好袖功!“ “大师好手印!” 两人隔鼎对望,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萨迦叶双目一闭,两手突然接连结印,然后双掌一合,徐徐一推,登时漫天佛印层层叠叠压出,每个佛印不断扩大,夹着万道金光,使出了般若金刚佛印。 赵王爷一身衣袍猛然一鼓,两臂一分,一直收在袖笼的两只手终于伸了出来,两掌在身前一合,再向两边一切,切出两道光芒,那四面八方罩来的手印便沿着两道切芒从赵王爷两侧飘飞开去。 萨迦叶手印一收,道:“原来王爷分光掌已是登峰造极。” 赵王爷淡淡道:“大师的金刚手印也是炉火纯青。” “老衲再向王爷讨教。” 萨迦叶依旧盘坐在蒲团上,原地一转,看似是原地转了一圈,但蒲团已经绕过了大鼎,转至赵王爷身前,手印无声无息拍出。赵王爷身形一闪,双袖仿似两把尖刀向萨迦叶插出。 再度交手,已是招招致命,再无情面可言。萨迦叶始终盘坐在蒲团上,而赵王爷也始终以双袖接战。 楚枫看着两大绝顶高手生死相搏,内心震动难以言喻,他脑海开始随着两人动作变化…… 激战之间,萨迦叶大喝一声,双掌一合,再次拍出漫天手印压向赵王爷,赵王爷双袖一收,右掌突然切出,后发先至,一下穿过层层手印,直拍萨迦叶心口。 萨迦叶手印一圈,“蓬”与赵王爷硬接一掌。 赵王爷身形向后一退,而萨迦叶坐下蒲团则向后一滑。赵王爷后退中的身形突然顿住,倏地逼前,两袖盘绕交错直插萨迦叶。 萨迦叶蒲团刚好滑至那株紫玉英葡萄树下,乃大袖一拂,将那串紫玉英葡萄拂起,将插来的双袖两边荡开,然后飞向赵王爷。 让人吃惊的是,这串紫玉英葡萄一边飞向赵王爷,一边急速扩大,当飞至赵王爷身前时,已经变成一座大山。 “来得好!” 赵王爷双掌蓦地结起一层光芒,向前一拍,“嘭!”大山霎时被拍散,化成一枚枚紫珠子铺天盖地撒向萨迦叶。 萨迦叶两袖一挥,将数十枚珠子拂得四散飞落,然后双掌一合,口中突然念了几句什么,再向前一推,拍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手印,大得就好似一座山,慢慢飘向赵王爷。但这只巨大手印一边飘向赵王爷,一边却在急速变小,及至赵王爷身前,几近无形。 赵王爷瞳孔猛地收缩,连退数步,两手突然左右一伸,执住两名刚才抬鼎的彪形大汉,向前一送。 只听见“卟”一声,声音不大,但那两名体壮如牛的大力士已经瘫在地上,已然断气,浑身筋骨碎成无形,瘫在地上就仿如两堆泥,他们甚至来不及叫喊一声,死了也不知是怎样回事。 “无量寿佛!” 萨迦叶右掌竖起,呼了一声佛号。 赵王爷也不看那两人一眼,双袖“蓬”的闪电般击出,直插萨迦叶双眼,袖尖精光暴盛,显然已经贯注了全身真气,欲一击必杀。 萨迦叶依然盘坐在蒲团上,闭起双目,念着佛号,似在为那两人超度,一脸祥和,似乎根本不知袖刀已经插至眼前。 眼看袖尖插入萨迦叶双眼,就在这霎那之间,蒲团倏地消失,向后滑开两尺,袖尖刚好顿在距萨迦叶双眼不及半寸处。 赵王爷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两袖袖尖突然再插出两袂衣袖,湛着两点精光直射萨迦叶双眼。 萨迦叶安然盘坐,连眉毛也没有扬一下,他身后突然闪出四条人影,同时出掌一挡。 “嘭!” 一声巨响,赵王爷一双长袖被硬生生震了回去,四条人影亦摇了一摇,原来是四个红衣喇嘛,正是藏密四大法相。 “原来王爷已经练就了绝袖藏刀,恭喜王爷!” 赵王爷冷笑一声,道,“大师把四大法相也带来了,看来是欺我赵王府无人么?” 话音声中,赵王爷身后现出三条人影。一个头戴斗笠,紧露半脸;一个咧嘴狂笑,但没有笑声;一个头发逆飞,面色青绿。竟是东山客、狂笑天和逆天邪。 楚枫暗吃一惊,这三人不是鬼师爷手下么,怎在赵王府?看来赵王爷和鬼师爷之间有着不寻常关系。而且他马上认出,求雨当日那个斗笠刺客正是东山客,怪不得当时自己就觉得那身形有点眼熟。 萨迦叶微微睁开眼,道:“原来是三位怪客,王爷府中果然卧虎藏龙。” 赵王爷道:“他们早听闻藏密四大法相威名,难得有此机会,总算可以舒展一下筋骨了。”赵王爷依旧一脸微笑,但语气已含愠怒,而这句话也颇为挑衅,摆明要跟萨迦叶火拼。 论实力,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绝挡不住四大法相,但不要忘了,这里是赵王府,没人知道王府中还藏着什么人物。 萨迦叶知道赵王爷动了真怒,一场恶战看来在所难免。他忽道:“王爷怎不先看看世子?” 赵王爷心中一震,转眼望去,见赵冲直直立着,两眼茫然,眼珠一动不动,满脸痛苦恐惧。 赵王爷闪身至赵冲身前,伸手一探他穴道,赵冲竟痛得浑身痉挛颤抖,喉咙“咯咯”作响,却喊不出,神情更加痛悲。 “大悲点穴手!” 赵王爷面色微变,一指点向赵冲天突,再一指点向璇玑,紧接指点向俞府、神藏,跟着接连向下点。 “老衲也不妨碍王爷解穴,告辞!” 萨迦叶身形从蒲团立起,四大法相已经闪身至大鼎四面,伸手执住鼎足,向上一举,飞掠离去。 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身形同时飞起,要拦住四大法相,但他们身形刚飞起,一只大手印从天而降,罩住三人,那压迫之势竟让他们喘不过气。 赵王爷一声断喝:“由他们去!” 萨迦叶单掌一竖,宣一声“无量寿佛”,缓步而去,却眨眼消失了身影。 赵王爷在赵冲身上一阵点压,每点一下,赵冲就痉挛一下,那神情简直生不如死。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三面守护着,众人大气也不敢透一下。 楚枫突然察觉到,那个古怪刀客抱着的那把刀又隐约铮鸣着,不过到底是渐渐平息下去。 好一会,赵王爷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手指一收,赵冲几乎软瘫在地,赵王爷一手扶住,问:“冲儿,怎样了?” 赵冲总算站回身子,道:“爹!我没事了。” 赵王爷点了点头,然后高声道:“想不到府中突然来了不速之客,扰乱了各位赏花雅兴,小王实在深感歉意。幸好现在没事了。美酒佳肴尚在,请各位继续把酒观花,小王失陪片刻。” 说完离开了园子。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亦跟随而去。 大家本来乘兴而来,经过刚才一事,兴致已去了一半,况且王府还死了两个人,到底不是好事。于是陆陆续续有宾客告辞离去,园子一时零落起来,场面颇让人扫兴。 赵冲虽百般挽留众人,却也无可奈何。 晋小姐见差不多时候了,亦起身道:“今日多得赵公子陪伴游赏,实在意犹未尽,无奈天色已晚,只好先行告辞了。” 赵冲忙道:“晋小姐何必急着离开。园子还有许多好去处,小生还没有带晋小姐一一游赏。” 绿衣插口道:“小姐走半天,已经累得很了。” 赵冲一想,晋小姐弱质纤纤,确实易累,总不好强留人家,却又不舍。 晋小姐便道:“不如我把百草园修剪一翻后,再邀请赵公子前来同游?” 赵冲哪有不愿意的,连声道好,转头对阿丑喝道:“阿丑!你马上随晋小姐回去,限你三日内把百草园修剪好。记住!不要显露面目,吓着晋小姐!” “是!少爷!” 晋小姐便带着绿衣、红霓出了园子,阿丑跟着,赵冲当然一直送至王府大门外。 晋小姐道:“赵公子请留步,不烦相送了。” “那小生恭候晋小姐佳音。” 晋小姐略一欠身,由红霓、绿衣扶着上了马车,正当阿丑亦登上马车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赵王爷刚好回来了。 他见阿丑正要登上晋小姐马车,暗是一惊,喝了一声:“阿丑!” 阿丑心头一震,顿住了身形。 赵冲连忙上前道:“爹!晋祠近日缺了个花奴,孩儿遣她去晋祠帮忙料理一下花草。” 赵王爷道:“冲儿,你忘了,老夫人房中花草只有阿丑可以料理,她走了,谁人看护老夫人那些花草!” 赵冲一怔:老夫人房中花草一向是由丫儿料理,爹怎会说是由阿丑料理?不过他不是傻子,马上道:“孩儿一时忘了,这……” 晋小姐知道事情有变,连忙含笑道:“既然这样,我另寻花匠好了,不过是稍花些时日而已。王爷,公子,告辞了。” 也不敢多看阿丑一眼,放下车帘便离去了。 …… “冲儿,你真糊涂,怎能让阿丑离开赵王府?”一入府中,赵王爷便训斥赵冲。 赵冲道:“爹。我只是让她去晋祠修花。” “是晋小姐提出的?” “是孩儿提出的。” 赵王爷两眼一闪:“冲儿,你马上把阿丑解决掉!” “啊?爹,你这是……” “冲儿,晋小姐一向对你冷淡,今日突然与你相近,你不怀疑么?” “爹,我想她是终于看到了我们赵王府的势力,有心依附我们。” “冲儿,你太小看她了!” “爹,莫非你以为她是为了阿丑?” “你以为呢?” “爹,阿丑不过一卑贱花奴,她犯不着为了一个花奴如此讨好我?” “如果她知道阿丑身份呢?” “这更不可能。她从未见过阿丑,怎会知道阿丑身份?就算她知道阿丑身份,她也没必要煞费心思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 赵王爷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已经给那丫头蒙得昏头转向了。” 赵冲不以为然,道:“爹!尉迟公生死握在我们手中。就算阿丑去到晋祠,她也不敢胡言乱语。退一万步,就算晋小姐知道阿丑身份又能如何?阿丑还不是要乖乖返回王府当花奴!” “晋小姐知道当然没什么,就怕是皇上知道。阿丑本是皇上要的人,你把她抢来了,要是被皇上听到什么风声,我们是欺君大罪。” “爹,皇上恐怕早忘记此事了。” “冲儿,皇上比你想象的聪明得多。你忘了,上次潜入王府刺探的,很可能就是皇上派来的内侍。阿丑留在府中到底是一大祸害!” 赵冲咬牙道:“爹!孩儿费尽心思才把她弄到手,她竟自毁容颜,我绝不会让她好过。我一定要想过最好的法子慢慢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王爷阴笑一声,道:“既然她宁愿自毁容颜也不肯让你占有,你就更应该占有了她,让她痛不欲生。” “但我一想到她那恶样,就……” “你可以让其他人去做。” “孩儿又觉得可惜!” 赵王爷笑了,摇摇头,道:“你要折磨她,就该让她尝尝她最不愿的事。” 赵冲眼中露出一丝残忍,道:“孩儿明白。” 赵王爷点了点头,问:“你刚才怎样被点了穴?” “我也不知怎的就动不了。”赵冲双眼突然现出惊惧之色,“我见到有许多人,有男有女,没有穿衣,浑身血污向我走来。他们用手叉住我咽喉,向我索命,好可怕!” “是些什么人?” “是……是以前府中的丫鬟下人……” 王爷明白了,叹了口气,道:“你本是练武之材,可惜贪图逸乐,不肯练功,如今终要吃上大亏!” “爹,什么点穴手法如此可怕?” “是大悲点穴手。还好不是萨迦叶亲自点穴,否则我也无能为力,你只有等死!” 赵冲没有作声,忽道:“爹,你为何不叫那三个怪客保护我,有他们在我身边,我还怕什么?” 赵王爷道:“我不瞒你,他们不屑为你出手。” “啊?他们胆敢这样小看我?” “只能怪你太没出息。算了,我另寻人保护你。” …… “功亏一篑!可惜!” 在晋祠内,楚枫叹了口气,多少有点感伤。 晋小姐道:“只希望没有引起赵王爷怀疑,否则……” 楚枫更觉忧心。 兰亭道:“我看赵王爷只是出于谨慎,未必是怀疑我们识穿阿丑身份。” 公主亦安慰道:“我们再寻机会,总会有法子。” 楚枫道:“就怕赵冲不给我们时间。” 晋小姐道:“我会使人密切留意赵王府动静。”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各人一时沉默。 盘飞凤道:“想不到赵王爷如此深不可测,也真够残忍,他本来可以避开萨迦叶那手印,却为了占个先手,竟不惜用两名手下作盾牌。” 兰亭道:“他让两人送死,却泰然自若,浑若无事,那才可怕。” 晋小姐道:“豺狼掩饰再好,到吃人的时候还是要露出本来面目。” 楚枫道:“就不知萨迦叶为何要抢大鼎?听他所言,似乎与解封天印有关。飞凤,你可知道天印?” 飞凤摇摇头。 楚枫自然望向兰亭。 兰亭道:“听闻佛门有一种法印,极神秘,甚至可以封印天神,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公主道:“我听闻藏密哒赖与斑禅同为活佛转世,有佛之神通,历代天子对此十分忌惮。” 楚枫道:“那会不会是天印封住了哒赖之神通,所以萨迦叶想用大鼎来解开天印,释放其神通?” 飞凤却道:“他西方的活佛被封,却用东方的大鼎来解?我看他来抢你的佛牙还差不多!” 兰亭却若有所思,道:“楚公子,你记不记得,当日在三星堆祭殿,萨迦叶还原祭祀,然后用金杖、太阳轮、《无上瑜伽部》在墙壁上映出几行古老符号?” 楚枫点点头。 兰亭取出一白绢,展开,上面写着几行符号,正是当日映在墙壁上那些古老符号。道:“我暗中把那些符号记下了。” 楚枫惊叹道:“医子姑娘真是过目不忘。你晓得这些符号意思?” 兰亭摇摇头,道:“这似是极古老梵文,不过当中有几个却是中原古老文字,我却认得。” “那几个?” 兰亭执笔在绢上连点几下,都是同一个字。这个字果然看上去与其他不同,似是古篆文字,但显然比古篆还要古老得多。 “这个是什么字?”楚枫问。 “就是‘鼎’字!” “啊?”楚枫惊讶道,“‘鼎’字?萨迦叶去三星堆祭殿是为了解开金杖之谜,莫非解开金杖之谜还需要大鼎?难怪萨迦叶不惜与赵王爷撕破面皮也要夺去大鼎!可惜不知这梵文什么意思。” 兰亭道:“这梵文恐怕只有佛门之人能够读懂。” 楚枫心中一动,道:“要是妙玉在就好了,她是佛门弟子,必能读懂。” 飞凤冷哼一声,道:“又想着人家峨眉妙玉了。” 楚枫忙道:“我只是想着其他各路情况如何,不知探出魔宗所在没有。” “不止想着妙玉,还想着谪仙子了!” 楚枫唯有不作声。 兰亭忽道:“晋小姐,祠内可是有个百草园?”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道:“有这么个去处,慈公小姐竟然不带我们游赏,忒也小器了,莫非怕我们踏了里面花草?” 晋小姐含笑道:“楚公子莫见怪。只因百草园确实有一段日子没有料理,杂草荆棘,不好示人。几位既要观赏,请随我来!” 第420章 百花梭影 第五百六十五章神农本草 晋小姐引着楚枫等人绕行一段,来到一园子,拱门上刻着三个大字:百草园。 一眼看去,这个百草园比赵王府那花园还大得多,里面满是奇花异草,蒲公英、紫百合、丁香花、忘忧草、一品红、飞扬草、甘钱草等等,应有尽有,其中又以草居多,难怪叫百草园。 众人走入园中,满眼青绿,满园幽香,顿感神清气爽。 园中小径蜿蜒曲折,有荆棘漫出,晋小姐便让红霓清除。楚枫马上自告奋勇,当先开路。他兴致极浓,一边披荆斩棘,一边指东问西。见旁边一行雪白小花,形似展翅白鹭,问: “这是什么花?” 晋小姐答:“这是白鹭花。” “哈!原来是‘一行白鹭上青天’。” 又见白鹭花旁边长着许多小草,叶呈扇形,不过拇指大小,便问:“这是什么草?” 晋小姐答:“这是银扇草。” 楚枫笑道:“果然像扇子,不知能不能当扇子用。”说着摘了一片叶子,在飞凤鬓边扇了扇,道:“飞凤,凉不凉快?” 飞凤撇嘴道:“少献殷勤,你这扇子不顶用,我可不像兰亭、公主弱不禁风。” 又至一处,楚枫突然“哇”呼喊起来:“好多含羞草!”原来他脚下是一片嫩绿嫩绿的含羞草。 他蹲下身子,开始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看着一片片小叶含羞而合,心道:要是妙玉在此,一定高兴极了。 飞凤道:“你有完没完,三岁小孩么?” 楚枫耸耸肩,站起身子。 又来到一处,却是一个园中之园,拱门刻着三个古老大字:本草园。 楚枫笑道:“百草园藏着个本草园,有意思。” 园中同样满是花草,却全部都是草药,而且每种草药旁边都竖着一小木牌,上面写着名称、药性等。如: 甘草:味甘平,主五脏六腑,驱寒热邪气。 柴胡:味苦平,主心腹,去肠胃结气。 黄连:味苦寒,主热气,目痛,眦伤。 …… 楚枫奇问:“慈公小姐,这园子全是草药?” 晋小姐道:“这些草药是先祖昭伯所种。昭伯自幼体虚气弱,便根据《神农本草经》所载,在这里种下三百六十五种草药,并标上名称药性,摸索自医。” 兰亭问:“《本草经》上将三百六十五种草药分为上、中、下三品,这里并没有这样划分?” 晋小姐道:“先祖言,草药本无分上下,只要用得其所,皆为妙品。” 兰亭不禁点点头。 众人游赏一会,楚枫见兰亭漫步流连,不时俯身察看,不舍离开,乃笑道:“医子就是医子,见到草药就是见到宝。” 飞凤道:“你懂什么,你只晓得是一堆杂草。” “哦?难道飞将军就晓得?” “我当然晓得。我就是闭上眼睛,闻一下也能知道是那种草药!” “别夸口!医子姑娘也未必能做到。” 盘飞凤一瞪凤目:“医子不能做到,我就不能做到?” 公主、兰亭一看这态势,连忙一人拉住一个,劝解住。 晋小姐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芸娘该备好酒席了。” 楚枫道:“对,在王府没怎么吃,饿得很。” 飞凤道:“你就晓得吃,小心撑破肚皮!” “不怕,我肚皮厚得很!” “是哩,比面皮还厚!” …… “咯咯咯!” 丁玲、丁珑在暖香阁,刚换了衣衫,正要睡去,忽听得几下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赵冲。 “赵公子有什么事?”丁珑问。 赵冲道:“今日花会,得两人仙衣精彩献舞,小生特来道谢。” 丁珑道:“公子客气,这是我们应当的。” 赵冲道:“不知两位打算何时离开,好让小生安排送行?” 丁玲眼中闪起一丝警惕,忙抢口道:“府内奇花异草,让人流连,我们姐妹还想多留几天,只是劳烦赵公子为我们指引游赏。” 赵冲一听,便放了心,道:“如此实在小生所望,小生乐意效劳。那小生不打扰了,仙衣安寝。” 赵冲走后,丁珑道:“他在打探我们何时离开?” 丁玲道:“我就是怕你不小心漏了嘴。” 丁珑有点担心道:“那现在怎办?他一定是知道我们即将离去,想耍诡计!” 丁玲道:“赵冲以为我们还会再留几日,不会防备。我们明天一早趁天未亮离开王府,也不要收拾行装,免得引起怀疑。” 丁珑道:“我们偷偷离开,两位夫人恐怕不好与赵王爷交待?” “不怕!我们留下一封信,也不算不辞而别。” 两人商量妥当,便上床睡去。 …… 楚枫在房中,一个人自斟着茶。 公主道:“你还在忧心尉迟小姐之事?” 楚枫没有作声,却忽问:“公主,天牢的防卫是不是很森严?” 公主吓了一惊:“你想劫天牢?” 楚枫道:“我只随口问问。” 公主道:“天牢是王城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你可别做傻事。” 楚枫笑道:“我可不想被关在天牢。” 公主还是不放心,道:“楚大哥,守卫天牢的都是禁宫高手,而且里面仿如迷宫,机关重重……” 楚枫将公主修修玉手挽过自己虎腰,道:“我让你捆着,这样放心了吧?” 公主倚入楚枫怀中,小声道:“青儿不在,你是我唯一亲人,我怕……” “亲人?你把我看成什么亲人了?” 公主咬着小嘴,不作声。 楚枫凑近她耳边道:“是不是把我看成夫君?” “嗯!”公主微嗔一声。 楚枫厮磨着她雪白秀发,忽道:“公主,夫君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你先闭上眼睛。” 公主十分听话闭上眼睛。楚枫一凑嘴,毫不犹豫在她温润的樱唇上亲了一口。 “嘤!” 公主娇嗔一声,睁开眼,握起粉拳要捶打楚枫心口,楚枫轻轻捉住她双手,公主只觉手心一阵清凉,张开一看,一阵惊喜,是一枚晶莹通透的紫玉英葡萄珠子。 原来萨迦叶将那串紫玉英葡萄拂散时,刚好有一枚落在楚枫脚边,楚枫当然不客气,顺手收了去。 公主笑道:“原来楚大哥喜欢顺手牵羊。” 楚枫点住她鼻尖:“公主,我送你一枚珠子,你该怎样报答我?” “嗯!你送人家东西,原来是有企图的!” “当然有企图,谁让你收了。” 楚枫目光开始很不老实在公主娇躯游转着…… …… “哼!这臭小子又在欺负公主!” 在隔壁房间,盘飞凤正鼓着粉腮。 兰亭笑道:“飞将军敢情是吃醋了?” 飞凤瞪眼道:“我就不信你一点不酸!” 兰亭转开脸,没有作声。 …… 夜深,楚枫朦胧中觉得有人在外面走动,乃下床,刚打开房门,飞凤劈头便道:“你医子姑娘不见了!”。 楚枫吓了一惊,急问:“她不是跟你一起么?” 飞凤道:“我正睡着,见她悄悄出了房间,也没在意……” 楚枫急道:“你怎能不在意?” 盘飞凤一瞪眼:“你医子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星相术数无所不晓,经常半夜三更出去看星星看月亮,我怎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夜观星象?” 楚枫不作声,盘飞凤亦不作声,鼓着气。 …… 在本草园,一白衣身影正俯身借着月色仔细辨认着花草。她察看了一种又一种,一圈裙脚已被荆棘划破,却并不在意。 忽觉小腿一痛,低头一看,原来一支荆棘刺穿她白袜,荆棘满是尖尖的长刺。她小心翼翼伸手想拉开荆棘,玉指一痛,反被刺了一下,慌忙缩回,有点狼狈。 这个时候,有人伸出手来,轻轻拨开绊住她小腿的荆棘,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 “楚公子?” 兰亭既惊且喜。 楚枫捧起她玉指,纤纤指尖现出一点殷红。他心一痛,宁愿这刺刺在他心上。兰亭抽回手,微含羞意。 “医子姑娘,你为何在此?” “我想辨认一下这些草药。” “不是每种草药都标出了名字么?” 兰亭道:“即便是同一种草药,环境、气候、土壤不同,药性也会相差很大。况且这里其实不止三百六十五种草药,还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更是珍贵。” “那也不用深夜前来?” 兰亭笑道:“因为有些花草在夜间才显出特性。还记得我们是如何找寻龙驹草的?” “你辨认这些草药,是为了……” “我想看看可不可以寻得一、二种草药与龙驹草相配。” 楚枫心头一热,这已经是兰亭第三次深夜为他采药了。他望着兰亭,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不过他不敢这样做,是害怕还是什么,他不知道。 兰亭见楚枫怔怔望着自己,乃微微转开脸。 楚枫连忙道:“医子姑娘,我跟你一起辨认草药?” 兰亭点点头。 两人比肩察看,楚枫少不了问这问那。 “这是什么花?” “虞美人。” “哦?原来是西楚霸王的爱姬。这又是什么草?” “防风。” “防风?你吃正合适。” 兰亭奇怪。 楚枫便道:“医子姑娘弱不禁风,吃了正好防风。” 兰亭哑然失笑。 “这是什么?”楚枫一指。 “是木贼。” “木贼?会偷东西?旁边那些呢?” “是草寇。” “啊?木贼、草寇?看来我们进贼窝了?” 兰亭抿嘴不语。 楚枫忽问:“医子姑娘,你闭上眼能辨出这些草药么?” 兰亭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很自信。 “好!那我来考考你。” 兰亭便闭起眼睛。 楚枫摘了一片草叶,送至兰亭鼻尖下,兰亭略略一闻,道:“天冬。”楚枫又摘了一片,兰亭道:“苦参。” 楚枫一连试了十几种草药,兰亭一一辨出。楚枫眼珠一转,悄然摘下五种草叶同时送至兰亭鼻尖下。 兰亭皱了皱鼻子,微微颦起秀眉,继而一展,道:“车前子、薇衔、黄芩、白芷、杜若。” 楚枫见还是难不倒兰亭,便伸手胡乱抓了一把草叶,也不知多少种了,搓成一团,送至兰亭鼻尖下。 兰亭微微一闻,笑道:“楚公子,你这是有心为难我了?” 楚枫嘻嘻笑道:“你是医子,一定能分辨得出!” 兰亭莞尔一笑,道:“我试试看。这里有菖蒲、细辛、远志、五味子……” 她一种一种数着,楚枫目瞪口呆,掰开叶团一比照,果然与兰亭所说的分毫不差。 “医子姑娘,我真不明白,这么多草药你怎能记得清?我听着都要头晕!” 兰亭睁开眼,笑道:“这么多武功路数,你不也能记清?” “我是练武的啊!” “我也是学医的啊!” 两人相视一笑。 楚枫见草叶上趴着一只形似蝉的红色小虫,问:“医子姑娘你看,这是什么虫?” “这是红娘子。” “呵呵,原来是一只出了阁的小虫,就不知它夫君啥模样,帅不帅气!” 兰亭微微一笑。她喜欢听楚枫这样无拘无束瞎扯,因为这是他最开心、最无虑的一面。 在另一边,盘飞凤正静静立在本草园拱门下,静静望着楚枫和兰亭身影。她同样喜欢听楚枫无头无脑的瞎扯,楚枫每瞎扯一句,她就会笑一笑。她默默立着,望着两人背影,然后轻轻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楚枫刚下床,正伸着懒腰,绿衣拿着一封信走来,“哧”笑道:“楚公子,有人给你送信呢?” “哦?” 楚枫接过,拆看一看,只有一行字: “楚兄、飞将军,见此信请速至六盘山一会,宋子都。” 楚枫将信递给盘飞凤,笑道:“宋子都也有点神通,知道我们在晋祠。” “笨蛋!武当在天下各处都有耳目线眼,你以为他们只守着一个山头!” “宋子都恐怕有所发现,我们马上赶去六盘山吧。” “我看你是急着去见你的谪仙子、妙玉姑娘,还有慕容大哥什么的!” 楚枫不作声,径去辞别晋小姐,晋小姐愕然道:“楚公子急着离开,是不是我晋祠有什么怠慢不周之处?” 楚枫忙道:“我们打扰了慈公小姐好些日子,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楚公子何出此言。若非得楚公子,今次求雨还不知如何收拾。公子何不多留几天?” “实不相瞒,我们本是为查探魔宗而来,不能再耽搁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敢强留了。公子日后还请再来晋祠游赏。” “一定!慈公小姐,告辞!” 楚枫等人便乘着火云、骕骦出了晋阳城,赶路去六盘山。 …… 第421章 绝袖藏刀 第五百六十六章残影刀法 在醉红楼,赵冲正在二楼一房间喝着闷酒,魏歇、韩复走了进来,一见这光景,愕然道:“赵兄不陪着两位仙衣游玩,怎一个人喝闷酒?” “别提了!”赵冲一挥手,怒形于色,“那两个小妮子居然偷偷溜了!” “溜了?赵兄怎会让她们溜掉?” 赵冲道:“这两个小妮子真够狡猾,昨晚还说要多留几天,谁知今天一早我去阁楼一看,她们天未亮就溜了,只留下一封信。”说完举起酒杯一口喝下。 魏歇给他倒上酒,道:“赵兄今次失算了,居然给她们耍了。不过也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气恼。” “啪!” 赵冲一手将酒杯拍在桌面上,恨声道:“哼!她们居然敢耍我,可恨!要是再落入我手上,我要她们好受!” 赵冲越想越怒,脸型竟然有点扭曲,两只眼露出豺狼般凶狠。魏歇、韩复勉强笑笑,一时亦不好说什么。 “咿呀——” 房门突然打开,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赵冲对面,无声无息坐下,死灰的眼睛直直望着赵冲。 赵冲正自不爽,心头火起,正要发作,抬头一看,心中一寒,不敢开口。 眼前这人一身破衣,面无表情,环抱着一把刀,没有刀鞘,刀锋带着残缺,眼睛死灰一样盯住自己,却又不像盯住自己,空洞得可怕。 赵冲打了个寒颤,勉强开口道:“你……你是谁……胆……胆……” 那刀客只是直直望着赵冲,没有半点声息,就好像一个死人。 赵冲一阵毛骨悚然,喉咙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呼吸也窒息起来,却一动不敢动。 “那两个歌姬就在三楼暖阁!” 那刀客忽然开口了,不带一丝的感情,他说话的时候,整个面部没有任何变化,僵硬僵硬。 赵冲一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歌姬就在三楼暖阁!” 依旧是刚才那一句话,刀客目光还是死灰一般空洞。 赵冲不再说话,起身出了房间,“噔噔噔”上了三楼,几步直入暖阁,正应了一句话:色胆包天。 床上果然躺着两具玲珑娇躯,一动不动,只睁着两只眼睛,一见赵冲走入,花容一下煞白。正是丁玲、丁珑。 丁玲娇声喝道:“赵冲,你好卑鄙!竟敢叫人把我们捉到这里!” 赵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得甚至有点温柔。他不作声,亦不着急,慢慢走至床边,半眯着眼慢慢审视着两人纤巧玲珑的娇躯。 丁玲、丁珑惊惧地望着赵冲,微微喘着气,尖挺的娇胸因害怕一下一下起伏着,更加娇羞动人。 赵冲立着床边,听着两人微微娇喘声,脸上那笑容突然透出兴奋,兴奋之中又带着狰狞、残忍。 丁玲、丁珑心凉了半截,她们当然知道赵冲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两位仙衣可真狡猾啊!”赵冲终于开口了,声音很细柔。 丁玲喝斥:“赵冲,我们是影月仙舫的人,你敢对我们怎样,两位夫人不会放过你!”虽是喝斥,语气却软弱无力,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会对赵冲起半点作用。 丁珑咬着嘴唇,闭着眼,眼泪一滴滴渗出。 “两位仙衣放心,小生一定会好好消受,不会让两位夫人失望!” 赵冲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伸手去解丁玲、丁珑衣衫…… 在楼下房间中,那古怪刀客还是死一般直直坐着,魏歇、韩复坐在两边,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动,额头一粒粒冷汗冒出,却不敢抹,只觉口干舌燥,又不敢喝一口酒。 好一会,魏歇终于壮起胆端起杯酒,但酒杯一个劲颤着,未送至嘴边酒已经全部溅出。 “你好怕么?”刀客突然说了一句。 “砰!” 酒杯跌落在地,魏歇亦整个人软瘫在地。 几乎同一时间,刀客身形突然消失了。 …… “你最好住手!” 就在赵冲手指要碰着丁玲、丁珑衣衫时,背后突然响起一把冰冷的声音,冰冷得好似一把刀插入他后心。 他霍然转身,窗台下,不知何时立着一条蓝衫人影,背着古长剑,脸上带着一弯淡淡指痕。 “楚公子!” 丁玲、丁珑惊呼一声,脸上那种激动无法形容。 “楚枫?” 赵冲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你死有余辜!” 杀机一起,楚枫右掌已经剑一样直插赵冲咽喉,冷酷得不带半丝感情。 赵冲眼珠突了出来,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他第二次从楚枫身上尝到了死亡的恐惧。就在这时,楚枫背后突然刀光一闪,凌厉快绝,一条人影随着刀光穿窗而入,正是那个古怪刀客。 楚枫身形倏地向左一飘,让过刀锋,他右手掌剑在赵冲咽喉边一擦而过,随即一圈,中指剑一样点住赵冲咽喉,但刀客刀锋亦架在丁玲、丁珑咽喉处。 两人对望着,楚枫目光除了冰冷还是冰冷,而刀客目光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你为何要救赵冲这种恶人?” “在我刀下,无好人恶人。避得我刀,就是好人,死在我刀,就是恶人!” 楚枫不再作声,右掌倏地削向刀客握刀之手。刀客手腕向上一挥,以刀背斩向楚枫劈来的手掌。楚枫屈指向刀背一弹,“噔”,刀势一凝。就在刀势一凝间隙,楚枫手掌疾收,紧接“唰唰唰”疾插刀客咽喉、心口、小腹三处。刀客回刀在身前一竖,“当当当”,掌剑击在刀身上中下三处,强横的劲道将刀客震开三尺。 刀客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显然想不到楚枫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劲。他手腕一转一翻,刀锋自下而上斩出。不过他刀快,楚枫掌锋更快,同样是手腕一转,掌锋已经逆着刀锋削至刀客握刀手腕。 刀锋猛地一偏,迅即横削楚枫咽喉。楚枫右掌向外一引,竟然将刀锋带开半尺,跟着掌锋猛斩刀客右臂。刀客身形一转,已经转至楚枫背后,刀柄尖端猛撞楚枫后心。 楚枫身形倏地消失,出现在刀客身前,刀锋亦倏地顿住,刀尖向前直插楚枫心口。楚枫双脚不动,身形突然向右一偏,左臂张开一夹,竟欲以手臂将刀锋夹在胁下。刀客手腕一翻,刀锋向上挥起,眼看要将楚枫一条手臂削飞。 楚枫身形突然向前一突,刀锋从他胁下一穿而过,他左臂已经夹住刀柄,右掌剑一样直插刀客心口。 两人近在咫尺,避是不可能,刀客左臂向上一竖,“唰”,掌剑插穿他左臂,再插入他心口,将他整个震开两尺。 刀客望着楚枫,两眼灰白得可怕,眼前这个蓝衫少年竟然只用单掌便将他刀锋压住,而且插穿他左臂,还几乎插穿他心口。 或许楚枫掌剑已经插穿了他心口,只是在最后一刻突然将他震开,留下他一命。 刀客灰白的双眼突然泛起一丝凶狂,“锵”,刀身一声铮鸣,“嚓嚓嚓”三道刀锋扫出,怪绝凌厉,刀锋湛出光芒,却是灰白灰白。 楚枫两眼一铮,右掌同样湛起华光,掌锋、刀锋交错相接,招招致命。 “嗨——” 激战之间,突然一声凤鸣,一条人影穿窗而入,一道枪锋破开重重刀锋,直刺刀客咽喉。 刀客急把头一偏,“唰”枪锋划过他左边颈脖,带出一道血痕,紧接着又是“唰”一声,右边颈脖亦被掌锋划过,同样留下一道血痕。 两道血痕在他咽喉处交汇,只差一线就将他咽喉划穿。 “残刀!”盘飞凤目光一扫刀客手上那把刀。 “飞将军!”刀客手腕猛然一震,手中残刀突然湛出一道道残影斩向楚枫和盘飞凤。 “残影刀!小心!” 盘飞凤枪锋向前一指,盯着斩来的一道道残影,却纹丝不动。 楚枫见这些残影看似凌厉,却轻飘无力,正奇怪盘飞凤为何如此紧张,忽见两道残影斩来,乃竖起右掌左右一拨,果然,那两道残影根本没有半点劲道,自己掌劲未出,掌风已经将它们吹散。 楚枫正好笑,鼻尖突然感到一丝森寒。原来两道残影之间竟然藏着一道刀锋,等他察觉时,刀锋已经无声无息斩至面前。 楚枫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倏地向后一滑,“唰”,胸前衣襟被破开,未等他站稳,第二刀、第三刀紧接斩出,楚枫接连后滑,身形化出一道流光,一下滑至了墙边,刀锋已穷追斩至。 楚枫大喝一声,双眼紫红一现,双掌猛然向前一合,就在刀锋碰着他鼻尖一刻夹住了刀身,只是一线之差,楚枫惊出一身冷汗。 盘飞凤娇叱一声,枪锋一震,一点寒星袭向残刀手腕。 残刀身形向后一退,一手夹住赵冲,飞身掠出窗口。 楚枫双眼冷光一闪,右掌一挥,一道掌锋划出窗外,直斩赵冲后脑。赵冲以为今次必死无疑,残刀却身形一侧,竟不惜用后背挡住了这一道掌锋,亦借着这一间隙掠出了醉红楼。 盘飞凤那肯放过,一展金凤服,飞身追了出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喧哗声传来。原来暖阁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醉红楼之人。楚枫一手抄起丁玲,一手抄起丁珑,飞身掠出窗外。 楚枫掠至僻静处,将丁玲、丁珑放下,见她们一动不动,知道是被点了穴。他虽然未学过解穴,但这段时间一直与盘飞凤一起,大概也知道一些解穴手法,便道: “我现在给你们解穴,不过不太熟悉,要多试几回,你们不要见怪。” 丁玲、丁珑霎时红了脸,咬嘴不语。 楚枫双手便在她们身上又点又拍又按又压,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他在存心轻薄。丁玲、丁珑满面羞红,惟有闭起眼任由楚枫摆弄。 楚枫折腾了好一番,还真让他拍开了丁玲、丁珑穴道。丁玲、丁珑呼喊一声,翻身便扑入楚枫怀中,眼泪滴滴嗒嗒涌出。 楚枫扶住她们细肩,问:“你们怎会被捉去了醉红楼?” 原来丁玲、丁珑趁天未亮溜出王府后,本以为一路无事,谁知刚出晋阳城,突觉身后一阵风起,便被点了穴,然后被带到了醉红楼。 楚枫问:“捉你们去醉红楼的就是那个刀客?” 丁玲点头道:“他把我们放在床上就出了房间,随后赵冲便进来了,我们好怕,以为……以为……”她没有说下去。 丁珑抬头,泪眼盈盈道:“好在公子及时赶来,否则……公子怎会来救我们的?” 楚枫拭去她眼角泪珠,笑道:“我惦记着你们,所以就来啰。” “噫,公子在逗弄人家。”丁珑含羞娇嗔。 对了,楚枫不是赶去六盘山么,怎出现在醉红楼? 原来,他与盘飞凤等乘着骕骦、火云出了晋阳城,正要取道去六盘山,忽见一条人影远远掠过。楚枫一眼认出,那人影正是在晋祠和赵王府均见过一面的古怪刀客,同时看出那刀客正夹着两人,似是丁玲、丁珑。他马上追去,一直追至醉红楼,恰好见到赵冲准备向丁玲、丁珑动手。 楚枫道:“好了,你们赶快离开吧,再迟赵王府恐怕会派出高手截你们。” 丁玲、丁珑离开楚枫怀抱,有点不舍。 楚枫又道:“你们走在路上太招摇,最好雇辆马车。” “我们会的。公子保重!” 两人正要转身,楚枫忽道:“等等,你们身上可有银两?” 丁珑道:“我们的银两都放在两名乐伎处。” 楚枫皱眉道:“你们身无分文,如何回秦淮?” “不要紧,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边表演杂耍,一边凑路费。” 楚枫暗暗点头,她们虽然身为秦淮仙衣,但仍然保持着一分纯真。 他伸手入怀摸了摸,笑道:“你们运气不错,我刚好带了银子。”便将银子放入丁玲、丁珑手中,道:“你们还是尽快回秦淮,江湖险恶,你们武功低微,不是每次都恰好有人来救你们的。” 丁玲、丁珑望着楚枫,眼中又泛出点点泪光,忽一齐跪下道:“公子数次相救,我们无以为报。公子不嫌弃,我们就跟在公子左右,为公子洗衣扫地。” 楚枫吓了一惊,愕然望着她们两个,一时反应不过来。 丁玲、丁珑那心一阵失落,乃站起身子,勉强笑道:“我们只是与公子说笑,公子切勿在意。我们确实该回秦淮了。” 说完转身,正要举步,又回身道:“公子日后一定要来秦淮影月仙舫探望我们。” “我……会的。” “公子一定要来!” “一定!” 丁玲、丁珑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一丝纯真,带着一丝希望,然后离开了。 楚枫望着她们消失的身影,心底一阵莫名惆怅。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兑现承诺,或许他根本不会去秦淮,他的许诺只是让她们心中留着一分希望。 “怎么啦,不舍得么?” 不知何时,盘飞凤出现在楚枫身边,瞅着他。 “你不是去追残刀么?”楚枫问。 “他躲进赵王府了!” “你没有追进去?” “我可不像你这般笨!” 楚枫笑笑,问:“那残刀是什么人?” “是个古怪刀客。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不多,只知道他刚出道时也是位翩翩公子,不知为何性情大变,滥杀无辜,时正时邪。” “他怎会帮赵冲这种人?” “我也奇怪,他不至沦为赵冲爪牙。” 楚枫突然想起什么,觉得不对劲。丁玲、丁珑回秦淮,应该是出晋阳东门,而自己是出晋阳西门去六盘山,两边走的方向不同,残刀捉了丁玲、丁珑后,怎会遇到自己? 唯一可能是,残刀捉了丁玲、丁珑后,没有马上回城去醉红楼,而是绕城半圈,赶到了楚枫前面,再折回晋阳城至醉红楼。他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故意让自己去救丁玲、丁珑,然后他借机救出赵冲。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楚枫想起残刀盯住赵王爷那种神情,突然明白了:他是想进身赵王府,而且目的必不寻常。 盘飞凤忽盯住楚枫鼻尖,楚枫伸手一摸,有一丝淡淡血迹。回想起刚才自己一时大意,差点让残刀劈成两半,一阵余悸。 “臭小子,你没听过残影刀?” “听过!” “听过还如此大意?” “就是你刚才喊‘残影刀’的时候听过!” 盘飞凤又气又恼:“你师父真混帐,就不能跟你讲些各门各派的武功绝招么!” 楚枫道:“我说过,师父没有教我武功,教我武功的是老道士!” 盘飞凤更气,恼道:“你师父混帐,老道士更混帐!” 楚枫道:“老道士是为我好!” “呸!教得你懵头懵脑还说为你好!” “不是的。老道士说,人在最凶险的时候才能激发潜质。老道士说我潜质不可限量,所以不能告诉我天下各派的武功绝招,好让我在凶险中激发自身潜质。” 盘飞凤怒道:“哪有这样教徒弟的?你以为你有一百条命,被砍掉脑袋还激发个头!” “不是啊,我觉得老道士说得对,每次生死之间,我都有所感悟……” 盘飞凤又气又恼又恨,一跺脚:“刚才就该让残刀一刀把你劈成两半,让你跟阎罗王感悟去!”说完别转身去,抹着眼睛。 楚枫连忙上前,挽住她蛮腰,凑近她耳根道:“我被斩开两半,还不是你心痛!” “呸!”盘飞凤破涕为笑,一戳楚枫额头,“你面皮越来越厚了。我们赶快出城吧,医子和公主还在城外!” …… 在赵王府,赵王爷望着残刀,厅中只有他们两人。残刀面无表情,双眼死灰一样,透着空洞。血一滴滴从他颈、手臂、后背滴落在地。 足足一炷香时间,残刀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只有死灰般的空洞。 赵王爷离开了大厅,淡淡地留下一句话: “留在王府,保护世子!” 残刀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鬓边两缕有点斑白的发丝扬了一扬。 ……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422章 事与愿违 第五百六十七章五弦弹心 楚枫和飞凤赶至西门,发觉城门已经关闭,大批官兵在盘查。原来赵冲被袭已经惊动了晋阳州官,州官紧张得不得了,马上下令关闭城门,追查凶手。 楚枫见城门紧闭,微微一惊,因为兰亭和公主还在城外。他略一思量,对飞凤道:“你等着,我去去便回。” 他很快回到晋祠,红霓哼了一声:“贼子又来了。”绿衣却很欢喜,问:“公子又回来了?” 楚枫笑道:“有事找你家小姐帮忙。你家小姐呢?” 绿衣道:“公子离开晋祠后,小姐便独自在留山湖煮茶。” “哦?” 楚枫来到留山湖,又闻得丝丝茶香飘来。晋小姐就端坐在湖畔,素手轻舒,煮着茶,动作依旧清雅优美。 楚枫正要走去,忽两耳一竖,乃隐在树后。 衣袂声起,芸娘走来,立在晋小姐身边,没有说话,一直等到晋小姐完成最后一个煮茶动作,才躬身道:“小姐,我刚刚见过王灰。” 晋小姐点点头。 芸娘又道:“他说那边州官和县令不肯再出面插手凤临阁之事。” 晋小姐皱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告诉他,凤临阁之事暂且放下么?” 芸娘道:“他是想为再次下手做些准备。小姐,据我查探,楚公子与凤姐儿交情非浅?” “所以我让你暂时放下此事。” “小姐,如今楚公子已经离开,我们是否……” 晋小姐没有作声,忽问道:“芸娘,你还记得我爹曾说过要将我许配给谁么?” “当然记得。不过当时小姐不到十岁,我以为老爷只是说笑。” 晋小姐摇了摇头,自语道:“世上莫非真有这般巧合?” 芸娘奇怪望着她,不明白这句莫名其妙之话。 “芸娘,你先下去吧。” 芸娘离开后,晋小姐又开始静静煮着茶,忽然顿住,轻声道:“楚公子,是你么?” 楚枫走了出来,两人对望着,都没有作声。 晋小姐终于开口道:“楚公子,你可不可以当什么都没听过?” 楚枫只答了一句:“凤姐儿是我朋友。” 晋小姐不再作声,又开始煮着茶。 楚枫坐在对面,望着她。 “扑扑扑扑……” 茶釜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晋小姐舀出一瓢汤水,然后开始用竹勺在釜心搅动着,很慢。釜心开始形成一个水涡,慢慢转着,然后突然变成了一个漩涡,急剧旋转,越旋越深,露出了釜底,然而激旋的茶水没有半滴溅出釜外。 漩涡已经高出了茶釜边沿,却没有溅开,只在加速旋转,没人知道这样旋转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或许连晋小姐也预计不到。 楚枫忽然拿起一支木勺,轻轻伸入茶釜中心,顺着漩涡转动起来。木勺是顺着漩涡旋转的方向转动,但漩涡却渐渐慢了下来,降低,变回一个水涡,慢慢转着。 晋小姐收起竹勺,楚枫亦收起木勺,茶釜又响起“扑扑扑扑”的沸腾声。 晋小姐翻起六个茶杯,舀起一瓢茶水分至六个茶杯,恰好分满。 “楚公子,请茶!” 晋小姐手掌一压茶盘,一杯茶旋飞而起。 楚枫一伸手,接住了茶杯,一饮而尽,道:“慈公小姐亦请茶!” 手掌一压茶盘,两杯茶交错旋起。 晋小姐衣袖一拂,将两杯茶收入袖中,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楚公子,再请茶!” 晋小姐双手同时一压茶盘,三杯茶相互盘绕、交错螺旋飞起。 楚枫微微一笑,倏地又执起那支木勺,轻轻一伸,三杯茶成品字形落在木勺之中。楚枫将木勺送至嘴边,轻轻倾侧。木勺虽然倾侧,但三个茶杯却似被什么粘在勺上,纹丝不动。三道茶水汇成一线落入楚枫口中。 “好茶!”楚枫将木勺放回茶盘。 “楚公子就不怕我在茶中下药?” “慈公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楚公子,人心难测!” 话音一出,晋小姐左手五根手指一弹,有如轻拂琴弦,弹向楚枫心口,动作美妙无比。不过任她指法如何美妙,楚枫右手向上一托,已经执住她玉腕。 晋小姐右手衣袖一扬,飞出一物袭向楚枫。楚枫左手一伸,执在手中,却是一个香囊,而同一刹那,晋小姐右手中指和食指仿似两道剑锋,直插楚枫双眼。 楚枫淡然自若,右手轻轻一捏晋小姐腕脉,晋小姐整个软瘫下来,手臂无力垂下。 “原来楚公子武功比我想象中高得多!” 楚枫笑了笑,将香囊放回晋小姐手中。 晋小姐见楚枫还执住自己左手手腕,乃抽了抽。楚枫连忙松手,谁知晋小姐真气回复,他一松手,晋小姐身子便向后一倾,向留山湖倒去。 楚枫身形倏地消失,一绕茶盘滑至晋小姐身边,右手一伸,扶住了晋小姐纤腰,刚要挽起,晋小姐五根手指仿似轻拂琴弦般在楚枫心口一拨,霎时点住了楚枫心口数处大穴。 晋小姐身子还在向湖面倒去,发丝已经碰着湖水,只见她纤腰一扭,飘然坐回,美妙无比。 “楚公子,我说过,人心难测!” 楚枫笑了笑,道:“如果对每个人都要测度,就算活着也太累了。” 寒光一闪,晋小姐手中多了一把短剑,下一刻,剑尖点住了楚枫咽喉。 “楚公子,你现在还认为人心不需要测度么?” 楚枫道:“老道士说过,如果你第一眼觉得她对你没恶意,你就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是不会骗人的。” 晋小姐望着楚枫,好一会,寒光一圈,短剑收回袖中,右手五指在楚枫胸前一拨,解开了穴道,然后站起身子,转身凝视着留山湖,眼神竟带着黯伤。 楚枫亦站起,望着湖面。 两人就这样静静望着一碧湖水,谁都没有作声。 “你为何要对付凤临阁?”楚枫终于开口问。 “楚公子可知凤姐儿是什么人?” “什么人?” “她是胡人!”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凤姐儿是如何成为凤临阁主人的?” “是她先夫留给她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先夫是怎样死的?” “感染伤寒而死。” “你错了,是给她害死的。” 楚枫吃了一惊。 “她是为了得到凤临阁!” “你可有真凭实据?” “有些事并不需要真凭实据!你知不知道她与域外胡地有秘密联系?” “那又怎样?” 晋小姐忽从袖中取出一字条,已经发黄,上面只有一行字,却是胡文。 晋小姐道:“这字条是红霓从凤姐儿房中取得的,是胡地给凤姐儿的字条,上面胡文译成汉文就是:取而代之。” 楚枫想起了,凤临阁被滋扰期间,凤姐儿的闺房被人偷入了一回,估计就是红霓盗取了这字条。 晋小姐道:“取而代之,指的就是凤临阁!” 楚枫道:“就凭一张字条你断定凤姐儿害死她先夫?” “是!” “所以你不惜勾结官府,陷害凤姐儿?” “你不耻我所为?” “我只是觉得有失光明!” 两人对视着,没有作声,只有微风轻轻划过留山湖湖面。好一会,晋小姐忽黯然低头,眉目含悲,道:“你知不知道,凤姐儿不但害死她先夫,还害死了……害死了……” “还害死了谁?” 晋小姐没有说下去,但眼睛竟然渗出泪珠,这种悲伤只有在失去至亲之人才会流露出来。 楚枫很吃惊,这究竟怎么回事? 晋小姐举起衣袖遮了遮面,轻轻抹了抹泪珠,然后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对付凤临阁!” 楚枫默然半响,道:“慈公小姐,一张字条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其中有些误会,你可不可以在未查明此事之前,不要为难凤姐儿,也不要为难凤临阁?” “你还是要护着她?” “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更不想你去加害一个无辜的人。” “你就这般信她?” “我信她! 晋小姐没有再作声,转身凝望着眼前一碧湖水,忽道: “楚公子,那天公主站在难老泉边,你送了一句诗给公主,曰:‘百尺清潭写翠娥’。现在你可否也送我一句诗?” 楚枫不禁挠起头:霎时之间去哪找一句诗来?忽见眼前清碧湖面正映出一道俊秀身影,乃脱口念道:“一泓碧水留俊影!” 晋小姐摇头道:“不及公主那句神韵。” 楚枫为难道:“那句是李太白的诗句,我可赶不上李太白的才情。” 晋小姐嫣然一笑,道:“一泓碧水留俊影,百尺清潭写翠娥。却也工整。” “如此……” “我答应你,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不会再为难凤临阁。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就真的认为我不会杀你?” 楚枫笑道:“如果你要杀我,那么你从袖中袭出的就不是那个香囊,而是那把短剑!” 晋小姐笑道:“你到底是测度了我!” “慈公小姐,我也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楚枫叉开五只手指,在自己心口拨了拨,问:“你刚才这一下好看得很,究竟是什么手法?” 晋小姐笑道:“这是五弦弹心指,是那位抚琴的朋友教我的。” “哦?这样说来,她也是位绝顶高手!” “她武功虽高,却从不与江湖中人交往。” “可惜!可惜!” 楚枫一连呼了两句“可惜”,也不知可惜什么。 晋小姐忽问:“楚公子,你可知这指法为何叫弹心指?” “为何?” “因为只要被它弹过,你心中的想法就会被它知道得一清二楚。” “啊?不会吧!” 楚枫吓了一惊,目瞪口呆望着晋小姐。 晋小姐“哧”笑道:“你信?看来你真的很容易相信他人。” 楚枫擦了擦额角汗珠,笑道:“吓了我一跳。” 晋小姐抿嘴道:“楚公子心胸坦荡,怕什么?” 楚枫道:“话虽如此,被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是不自在。” “哦?楚公子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没……没什么。” 楚枫支吾着,有点不太自然。 晋小姐却定定望着他,仿似要看穿他的心,吓得楚枫一下捂住心口,耍手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晋小姐笑了笑,俏皮道:“看来楚公子心中藏着些不见得光的想法?” 楚枫更加尴尬,额角汗珠又一粒粒渗出。 晋小姐好笑:这蓝衫少年一些举止实在让人莫名其妙。 她问:“你为何去而复返?” 楚枫便将醉红楼之事说了。 “原来这样。那你想……” “我想能送我们出晋阳城的,只有你了。” 晋小姐莞尔道:“晋祠主人出城,没人敢拦阻。你乘我马车出城吧,就算晋阳州官守在城门口,也不敢拦下!” “多谢慈公小姐,后会有期!” “楚公子,保重!” …… 楚枫和盘飞凤乘着晋小姐马车,果然很顺利出了晋阳城。骕骦和火云驹就在城门下悠然吃着草,但马上不见了公主和兰亭身影。 第423章 神农本草 第五百六十八章藏密灌顶 再说楚枫和盘飞凤乘着晋小姐马车,很顺利出了晋阳城。骕骦和火云驹就在城门下悠然吃着草,但不见了兰亭和公主身影。 楚枫急忙呼喊,没有回应,霎眼见地上跌着一个小箱子,正是兰亭的小药箱。他心一沉:这药箱兰亭从不离身,不用说,她和公主被人劫走了。 不过他马上冷静下来,望向火云骕骦。两匹马在悠闲吃着草,不似受过惊吓。火云和骕骦都是万中无一的神驹,不可能主人被劫而完全没有警觉,唯一可能是,劫走兰亭和公主的是一位绝顶高手。 “萨迦叶!” 楚枫和飞凤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个藏密大喇嘛! 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在火云、骕骦完全没有警觉下劫走兰亭和公主?不过,他为什么要劫走她们?难道要劫回密藏? 楚枫心如火烧,忽见一条人影掠来。 “逍遥大哥!”楚枫呼喊一声。来人正是逍遥子。 “小子,是你!”逍遥子也感意外。 “逍遥大哥,医子和公主被萨迦叶劫了!” 逍遥子被楚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愕。楚枫急把经过说了。 逍遥子问:“你怎知道是萨迦叶劫去?” 楚枫连忙又将赵王府花会之上萨迦叶抢走大鼎之事说了。 逍遥子一惊:“糟了!萨迦叶劫去医子和公主,必是要将她们作为明妃!” “明妃?” 楚枫觉得这字眼似曾听过。对了,当日冷月以魏嫡落发引自己去净慈寺,把萨迦叶也引来了,在净慈寺,萨迦叶就曾呼冷月作明妃,逍遥子还叫自己千万别在冷月面前提“明妃”两个字。 “逍遥大哥,怎么回事?”他急问。 逍遥子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净慈寺,萨迦叶得回一本小册子——《无上瑜伽部》?” 楚枫点头道:“是冷月扔给他的。” 逍遥子道:“《无上瑜伽部》是藏密至高秘笈,里面记载着一种藏密最上乘的密灌顶修行法门——‘乐空双运’!” “乐空双运?” “就是类似男女双修。” “啊!”楚枫大吃一惊,“佛家怎会有如此邪门的修行方法?” 逍遥子道:“藏密修行方法与中原禅宗很不相同。‘乐空双运’是使自身在色欲之中观识大乐,在大乐之中感悟空明,在空明之中获证圆满,即身成佛。” 楚枫惊愕道:“这样也能即身成佛?” 逍遥子道:“佛家有八万四千法门,皆可成佛。密藏认为‘乐空双运’便是其中一种法门,且是最上乘法门,而被选中与法师施行‘乐空双运’的女子,便被称为‘明妃’!” “啊!”楚枫和盘飞凤大惊失色,“萨迦叶劫走兰亭和公主,是为了施行……乐空双运?” 楚枫猛然想起,当日在三星堆祭殿,萨迦叶以金杖、太阳轮和《无上瑜伽部》在墙壁上照出的数行古梵文,极有可能就是“乐空双运”密法。兰亭暗中把这几行古梵文记在白绢上,提到当中有“鼎”字,那大鼎…… 逍遥子道:“大鼎是用来承接摩尼宝。法师与明妃施行乐空双运,便出摩尼宝,大鼎就是用来承接摩尼宝,然后以摩尼宝为其密灌顶。” 楚枫那心几乎跌至深渊,他突然怒吼一声,双眼突然暗红暗红,野兽一般。他绝不会让兰亭和公主受此伤害。 逍遥子吃了一惊,急道:“小子,冷静些!萨迦叶带着大鼎,不会走多远。而且他要施行乐空双运,必得寻一处极隐秘的地方。” 话虽如此,但一时之间去哪寻找萨迦叶?楚枫双眼变得越来越暗红,连盘飞凤也吃了一惊。就在这时,上空“吱喂”一声雀鸣。 “精卫?” 楚枫抬头看去,精卫直飞而下,啄起楚枫衣衫便扯,然后飞起,回身又啄起楚枫衣衫扯了扯,又飞起,回头对着楚枫“吱喂吱喂”直叫,神情焦急,然后“呼”的飞去。 楚枫急忙掠去,飞凤和逍遥子亦连忙追去。 三人跟着精卫掠到一座山下。这山有许多石窟,原来是天龙山。天龙山就在晋阳西南数十里处,自东魏至晚唐数百年间,共开凿有二十五处石窟,亦是佛门圣地。 精卫一直飞至西峰第九窟处停住,对着洞窟“吱吱”直叫。 这个石窟是天龙山最大的石窟,分上下两层。 上层是高达四丈的弥勒佛巨大坐像,大佛头顶与峰顶相平,脚底踏至半山腰,端庄肃穆,整个造型与峨眉乐山大佛相似。 下层弥勒佛座下是三大士像:居中以十一面观音立像为主尊;右边是文殊菩萨像,骑青狮;左边普贤菩萨,骑白象。 整个石窟庄严无比,尤其是弥勒佛两只佛眼,凭空俯视,隐隐透着佛光,使石窟前一片安详肃穆。 弥勒佛座下有两个相邻洞窟口,三大士就是在洞窟口前,守护着。而压在洞窟口上的,便是巨大的弥勒佛像。 精卫就是对着这两个洞窟口“吱吱”叫着。 楚枫想也不想,飞身便掠入其中一个洞窟口,飞凤和逍遥子紧跟掠入。 洞窟漆黑不见五指,蜿蜒幽深,一直伸向最深处。 他们突然感到不对劲:洞窟内弥漫着阴邪诡异气息,与洞外祥和肃穆气息截然相反,且越深入洞窟,阴邪气息越是凝重。 楚枫猛然感到,这气息竟与悬瓮山神秘洞窟那种气息一模一样! 他心“突”的跳了一下。忽的一点萤火从他身边飘过,然后无数点萤火从他身边飘过,向洞窟最深处飘去,这情景似曾相识,然后眼前突然出现无数萤火,他终于来到了洞窟最深处,却是一堵墙壁。 无数流萤在墙壁前飞舞,墙壁下立着两具人形东西,高近两丈,微微嵌入墙壁,浑身上下布满萤火,看不出模样,不过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阴邪气息。 不断有流萤飞附在这两具人形东西上,然后萤火黯淡,最后熄灭,跌落在地。楚枫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已经跌满了无数干枯死去的萤火。 “僵尸王!” 楚枫大吃一惊,猛然想起自己和妙玉在青城山下溶洞遇到的情景。不过他马上觉得不对,僵尸王只有一具,但这里是两具。 “阴煞邪灵!” 他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怪不得这洞窟的阴邪气息与悬瓮山那洞窟的气息一模一样,看来阴煞邪灵逃出悬瓮山洞窟后,便来到天龙山这洞窟,跟僵尸王一样,也是想利用萤火阴冷之光是自己完全蜕变成至阴至邪之孽物。 盘飞凤和逍遥子也被眼前景象惊住。楚枫急示意他们一步步慢慢退出洞窟外。盘飞凤正要发问,楚枫已掠入另一洞窟口。 这洞窟同样蜿蜒幽深,不过却没有了那种阴邪诡异之气息。 三人终于来到了洞窟最深处,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溶洞。顶上布满尖长的钟乳石,地上也遍布石笋,微微映着亮光,也不知亮光从何而来。 溶洞中间是一方水潭,微有波光。四大法相盘坐在水潭四面,面朝水潭中央,口中“弥弥么么”念念有词。 水潭中央是一方石台,略高出潭面,大鼎就放在石台上。萨迦叶立在大鼎前,左手执金杖,右手结法印,虚印大鼎,双眼微合,在念着经。 兰亭和公主就平躺在大鼎两侧,两人一把长长秀发直垂至潭面,随着潭水微微飘荡。 楚枫与盘飞凤、逍遥子静静隐在石笋之间,屏息静气看着。他们必须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救人,因为凭他们三人,根本无法与萨迦叶相抗。 萨迦叶终于念完一通经文,将金杖竖在大鼎边,两脚一盘,盘坐在水面上,双手于胸前一结契印。四大法相同时伸出右掌结印向潭面一推,霎时推出四面两丈来高的水幕。水幕相互交接,将水潭中央遮挡住。 四大法相真气再一吐,四面水幕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圈水幕,将萨迦叶等完全包围在水幕之中。 水幕急速旋转,越转越快,布满四大法相真气,谁要硬闯进去,势必要被撕成粉碎。显然,萨迦叶施行乐空双运是不允许有任何干扰的,所以四大法相布起这一圈水幕。 透过水幕,楚枫隐约看到萨迦叶睁开了眼,两只大手要向兰亭和公主伸去! 楚枫两只眼珠突然变成紫红一色,身形豁然飞起,“铮——”古长剑一声龙吟,不顾一切向水幕斩去! “哗啦!” 水幕瞬间崩碎成漫天水珠,四散激溅。 楚枫被震飞,“嘭”撞在洞顶一根钟乳石上,将整根钟乳石撞断,再重重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萨迦叶双眼陡然一睁,一手执起金杖,飞身落在楚枫身前,却没有带起一点水珠,而杖尖直向心口楚枫插去。 “嗨——” 盘飞凤娇喝一声,飘身而出,枪尖一点金杖。“噔”,虽然未能震开金杖,到底将杖尖震偏些许,杖尖擦着楚枫身子插入地面,深入一半。 萨迦叶一抽金杖,正要再插出,逍遥子闪身而至,双掌猛拍萨迦叶前胸。萨迦叶左手结印一推,“嘭!”逍遥子向后一滑,“嘣”撞在一根石笋上。萨迦叶只是些微晃了一晃。 盘飞凤已一手拉起楚枫跃开,急问:“臭小子,你怎样了!” 楚枫深吸一口气,道:“没事!”古长剑一挺,要相助逍遥子。 逍遥子道:“你们快去救人,我挡住这大喇嘛片刻!”说完身形向前一闪,两掌前后左右拍向萨迦叶。 楚枫和盘飞凤不敢又慢,飞身便向潭水中央的石台跃去。盘坐在潭水对面的一名法相突然右掌一推,潭面霎时激起一道水幕,挡住楚枫和盘飞凤。长剑和枪锋向水幕一划,“哗”,水幕溅开,楚枫和盘飞凤也被震回潭水边。 两人脚尖一点,再度飞起。四大法相同时右掌向潭面一推,竟然激起一道水墙,浑厚无比,向楚枫和盘飞凤轰隆撞去。 “啊——” 楚枫和盘飞凤向水墙一划,却被震得向后倒飞,水墙去势不减,继续向两人盖去。 就在这时,两只衣袖倏地从溶洞口飘出,“唰”插穿水墙,卷住石台上大鼎的鼎足,再一挥,大鼎凭空飞起,撞破水墙向溶洞口飞去。 楚枫和盘飞凤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赵王爷就立在溶洞口处,双袖卷住大鼎鼎足,显然是为大鼎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双眼精光四射,都是一等高手。这个赵王府当真卧虎藏龙。 四大法相见赵王爷要卷走大鼎,同时飞身而起,围住赵王爷,右掌一齐向赵王爷印去。 赵王爷双袖一挥,竟卷住大鼎向四大法相撞去。只听见“砰砰砰砰”四声巨响,四大法相被震得向后一退,赵王爷身子也摇了摇。 机不可失,楚枫和盘飞凤管不得赵王爷和四大法相火拼,飞身落在石台上,一个抱起兰亭,一个抱起公主,飞身正想跃离水潭。 萨迦叶哪容他们轻易脱身,他左手金杖挡住逍遥子,右手大袖向潭面一拂,登时拂起一道水墙,一下将楚枫和盘飞凤逼回石台,再一拂,又拂起一道水墙,向石台轰然压去。 楚枫双眼一铮:“飞凤,跟着我!”脚尖一点石台,身形向水墙射去,古长剑向前一指,剑尖湛出一点紫红星光。 “唰!” 剑尖击穿水墙,楚枫和盘飞凤一穿而出。 萨迦叶两眼一闪,右掌一结法印,正要印出,逍遥子突然一下逼前,双手霍地执住金杖末端,大喝一声,一道真气沿着杖身直袭萨迦叶。 萨迦叶右掌一压杖身,真气一吐,“哧”,一丝真气从杖尖激出,击穿逍遥子前胸,再射在墙壁上。 逍遥子双手一松,萨迦叶杖尖便向前一送,直插逍遥子心口。 “逍遥大哥!” 楚枫惊呼一声,虽然抱着兰亭,仍然掠出一道流光闪至萨迦叶身后,剑尖猛刺萨迦叶后心。 萨迦叶霍地转身,金杖一扫。楚枫长剑突然一翻,剑身龙纹浮起,紫星飘出,剑锋压着杖身划向萨迦叶咽喉。 “魔星盘龙?” 萨迦叶把头向后一仰,“嚓”,剑锋扫过,紫寒的锋芒仍然刺了他咽喉一下。 “无量寿佛!” 萨迦叶双眉一挑,右手结印一推,大日手印慢慢压向楚枫,很慢。 楚枫一步步后退,眨眼退至潭水边。 “嗨——” 盘飞凤飞身而起,枪尖直点萨迦叶眉心。 萨迦叶金杖向枪尖一点,“噔”,将盘飞凤震开。 楚枫乘机长剑在身前一划,划出一道剑光,大日手印边沿着剑光从他身边一飘而过,“轰”打在潭面上,激起数丈高水花。 楚枫心头一凛:好险! 逍遥子见萨迦叶正背对自己,乃大喝一声,强运真气双掌向前一拍,“嘭”,萨迦叶纹丝不动,逍遥子被整个震飞,“轰”撞在身后墙壁上,一股血柱从前胸喷出。 “逍遥大哥!” 楚枫飞身落在他身边,眼看着鲜血从逍遥子心口喷出,却手足无措。盘飞凤一闪而至,“卟卟卟卟”连点逍遥子心口数处大穴,止住鲜血喷涌。 逍遥子喘过一口气,勉强笑道:“放心,老哥还死不去。你们小心,这大喇嘛有金刚护体,很难对付!” “无量寿佛!” 萨迦叶转身,右掌于胸前一竖,望着楚枫:“我佛慈悲!如果施主交出明妃,我放你们离去。” 兰亭和公主一齐望着楚枫。她们当然不会相信楚枫会将她们交给萨迦叶,她们只是想看看楚枫会如何回答。 楚枫对她们笑了笑,然后对萨迦叶懒洋洋的道:“大喇嘛,实话实说,我一向觉得你佛不怎么慈悲!” 兰亭和公主对望一眼,同时抿了抿嘴。 “无量寿佛!施主心怀邪见,罪孽深重。老衲唯有发菩提心,为施主消除罪业。” 萨迦叶双手一合,缓缓一推,两个大日手印慢慢压出。楚枫等人背靠墙壁,已是避无可避。 楚枫忽觉得一丝冷光从背后透来,转头一瞥。原来,刚才萨迦叶杖尖激出气劲击穿逍遥子后,再射到墙壁上,竟然射穿了墙壁。 冷光就是从墙壁这气孔透出。 楚枫心中一动,手肘猛然向墙壁一撞。“轰”墙壁被撞开一个缺口。 楚枫心中一喜:果然不出所料,弥勒佛座下两个洞窟在最深处是相通的,只是隔着一堵墙壁。 楚枫跃入缺口,盘飞凤、逍遥子也不管许多,跟着跃入。眼前流萤飞舞,阴煞邪灵两具人形东西就立在墙壁下,布满着萤火。 楚枫长剑一闪,突然向阴煞邪灵刺去。只听见“蓬”一声,布满阴煞邪灵全身的萤火一下飞走,阴煞邪灵两眼一睁,露出了真面目。 干枯的躯干,无丝毫血色。毛发暗哑灰白,两臂直垂过膝,十指仿如利爪。耳朵又尖又细,但口大得几乎伸至耳根,而两只眼更大如铜铃,却是深陷的,而且没有眼珠,黑森森,仿似两个黑洞。 阴煞邪灵“嘣”弹出墙壁,挡住楚枫等人前面,咧着嘴,没有声音,却足以让人心胆俱裂,其狰狞恐怖更甚于僵尸王。 “退!” 楚枫低喝一声,回身从缺口退回溶洞,盘飞凤和逍遥子亦跟着退回。 萨迦叶本想追入缺口,忽见楚枫等人又从缺口退出来,微感惊讶,正要结印拍出,只听见“啊——”一声诡异尖叫,两只狰狞无比的人形东西“轰”的撞开缺口,跳了出来,阴邪气息霎时布满整个溶洞。 第424章 残影刀法 第424章残影刀法 醉红楼,乃晋阳最出名的一处青楼。此刻赵冲正在二楼一房间喝着闷酒,魏歇、韩复走了进来,一见这光景,愕然道:“赵兄不陪着两位仙衣游玩,怎一个人喝闷酒?” “别提了!”赵冲一挥手,怒形于色,“那两个小妮子居然偷偷溜了!” “溜了?赵兄怎会让她们溜掉?” 赵冲道:“这两个小妮子真够狡猾,昨晚还说要多留几天,谁知今天一早我去阁楼一看,她们天未亮就溜了,只留下一封信。”说完举起酒杯一口喝下。 魏歇给他倒上酒,道:“赵兄今次失算了,居然给她们耍了。不过也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气恼。” “啪!” 赵冲一手将酒杯拍在桌面上,恨声道:“哼!她们居然敢耍我,可恨!要是再落入我手上,我要她们好受!” 赵冲越想越怒,脸型竟然有点扭曲,两只眼露出豺狼般凶狠。魏歇、韩复勉强笑笑,一时亦不好说什么。 “咿呀——” 房门突然打开,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赵冲对面,无声无息坐下,死灰的眼睛直直望着赵冲。 赵冲正自不爽,心头火起,正要发作,抬头一看,心中一寒,不敢开口。 眼前这人一身破衣,面无表情,环抱着一把刀,没有刀鞘,刀锋带着残缺,眼睛死灰一样盯住自己,却又不像盯住自己,空洞得可怕。 赵冲打了个寒颤,勉强开口道:“你……你是谁……胆……胆……” 那刀客只是直直望着赵冲,没有半点声息,就好像一个死人。 赵冲一阵毛骨悚然,喉咙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呼吸也窒息起来,却一动不敢动。 “那两个歌姬就在三楼暖阁!” 那刀客忽然开口了,不带一丝的感情,他说话的时候,整个面部没有任何变化,僵硬僵硬。 赵冲一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歌姬就在三楼暖阁!” 依旧是刚才那一句话,刀客目光还是死灰一般空洞。 赵冲不再说话,起身出了房间,“噔噔噔”上了三楼,几步直入暖阁,正应了一句话:色胆包天。 床上果然躺着两具玲珑娇躯,一动不动,只睁着两只眼睛,一见赵冲走入,花容一下煞白。正是丁玲、丁珑。 丁玲娇声喝道:“赵冲,你好卑鄙!竟敢叫人把我们捉到这里!” 赵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得甚至有点温柔。他不作声,亦不着急,慢慢走至床边,半眯着眼慢慢审视着两人纤巧玲珑的娇躯。 丁玲、丁珑惊惧地望着赵冲,微微喘着气,娇挺的酥胸因害怕一下一下起伏着,更加娇羞动人。 赵冲立着床边,听着两人微微娇喘声,脸上那笑容突然透出兴奋,兴奋之中又带着狰狞、残忍。 丁玲、丁珑心凉了半截,她们当然知道赵冲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两位仙衣可真狡猾啊!”赵冲终于开口了,声音很细柔。 丁玲喝斥:“赵冲,我们是影月仙舫的人,你敢对我们怎样,两位夫人不会放过你!”虽是喝斥,语气却软弱无力,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会对赵冲起半点作用。 丁珑咬着嘴唇,闭着眼,眼泪一滴滴渗出。 “两位仙衣放心,小生一定会好好消受,不会让两位夫人失望!” 赵冲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伸手去解丁玲、丁珑衣衫…… 在楼下房间中,那古怪刀客还是死一般直直坐着,魏歇、韩复坐在两边,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动,额头一粒粒冷汗冒出,却不敢抹,只觉口干舌燥,又不敢喝一口酒。 好一会,魏歇终于壮起胆端起杯酒,但酒杯一个劲颤着,未送至嘴边酒已经全部溅出。 “你好怕么?”刀客突然说了一句。 “砰!” 酒杯跌落在地,魏歇亦整个人软瘫在地。几乎同一时间,刀客身形突然消失了。 …… “你最好住手!” 就在赵冲手指要碰着丁玲、丁珑衣衫时,背后突然响起一把冰冷的声音,冰冷得好似一把刀插入他后心。 他霍然转身,窗台下,不知何时立着一条蓝衫人影,背着古长剑,脸上带着一弯淡淡指痕。 “楚公子!”丁玲、丁珑惊呼一声,脸上那种激动无法形容。 “楚枫?”赵冲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你死有余辜!” 杀机一起,楚枫右掌已经剑一样直插赵冲咽喉,冷酷得不带半丝感情。 赵冲眼珠突了出来,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他第二次从楚枫身上尝到了死亡的恐惧。就在这时,楚枫背后突然刀光一闪,凌厉快绝,一条人影随着刀光穿窗而入,正是那个古怪刀客。 楚枫身形倏地向左一飘,让过刀锋,他右手掌剑在赵冲咽喉边一擦而过,随即一圈,中指剑一样点住赵冲咽喉,但刀客刀锋亦架在丁玲、丁珑咽喉处。 两人对望着,楚枫目光除了冰冷还是冰冷,而刀客目光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你为何要救赵冲这种恶人?” “在我刀下,无好人恶人。避得我刀,就是好人,死在我刀,就是恶人!” 楚枫不再作声,右掌倏地削向刀客握刀之手。刀客手腕向上一挥,以刀背斩向楚枫劈来的手掌。楚枫屈指向刀背一弹,“噔”,刀势一凝。就在刀势一凝间隙,楚枫手掌疾收,紧接“唰唰唰”疾插刀客咽喉、心口、小腹三处。刀客回刀在身前一竖,“当当当”,掌剑击在刀身上中下三处,强横的劲道将刀客震开三尺。 刀客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显然想不到楚枫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劲。他手腕一转一翻,刀锋自下而上斩出。不过他刀快,楚枫掌锋更快,同样是手腕一转,掌锋已经逆着刀锋削至刀客握刀手腕。 刀锋猛地一偏,迅即横削楚枫咽喉。楚枫右掌向外一引,竟然将刀锋带开半尺,跟着掌锋猛斩刀客右臂。刀客身形一转,已经转至楚枫背后,刀柄尖端猛撞楚枫后心。 楚枫身形倏地消失,出现在刀客身前,刀锋亦倏地顿住,刀尖向前直插楚枫心口。楚枫双脚不动,身形突然向右一偏,左臂张开一夹,竟欲以手臂将刀锋夹在胁下。刀客手腕一翻,刀锋向上挥起,眼看要将楚枫一条手臂削飞。 楚枫身形突然向前一突,刀锋从他胁下一穿而过,他左臂已经夹住刀柄,右掌剑一样直插刀客心口。 两人近在咫尺,避是不可能,刀客左臂向上一竖,“唰”,掌剑插穿他左臂,再插入他心口,将他整个震开两尺。 刀客望着楚枫,两眼灰白得可怕,眼前这个蓝衫少年竟然只用单掌便将他刀锋压住,而且插穿他左臂,还几乎插穿他心口。 或许楚枫掌剑已经插穿了他心口,只是在最后一刻突然将他震开,留下他一命。 刀客灰白的双眼突然泛起一丝凶狂,“锵”,刀身一声铮鸣,“嚓嚓嚓”三道刀锋扫出,怪绝凌厉,刀锋湛出光芒,却是灰白灰白。 楚枫两眼一铮,右掌同样湛起华光,掌锋、刀锋交错相接,招招致命。 “嗨——” 激战之间,突然一声凤鸣,一条人影穿窗而入,一道枪锋破开重重刀锋,直刺刀客咽喉。 刀客急把头一偏,“唰”枪锋划过他左边颈脖,带出一道血痕,紧接着又是“唰”一声,右边颈脖亦被掌锋划过,同样留下一道血痕。 两道血痕在他咽喉处交汇,只差一线就将他咽喉划穿。 “残刀!”盘飞凤目光一扫刀客手上那把刀。 “飞将军!”刀客手腕猛然一震,手中残刀突然湛出一道道残影斩向楚枫和盘飞凤。 “残影刀!小心!” 盘飞凤枪锋向前一指,盯着斩来的一道道残影,却纹丝不动。 楚枫见这些残影看似凌厉,却轻飘无力,正奇怪盘飞凤为何如此紧张,忽见两道残影斩来,乃竖起右掌左右一拨,果然,那两道残影根本没有半点劲道,自己掌劲未出,掌风已经将它们吹散。 楚枫正好笑,鼻尖突然感到一丝森寒。原来两道残影之间竟然藏着一道刀锋,等他察觉时,刀锋已经无声无息斩至面前。 楚枫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倏地向后一滑,“唰”,胸前衣襟被破开,未等他站稳,第二刀、第三刀紧接斩出,楚枫接连后滑,身形化出一道流光,一下滑至了墙边,刀锋已穷追斩至。 楚枫大喝一声,双眼紫红一现,双掌猛然向前一合,就在刀锋碰着他鼻尖一刻夹住了刀身,只是一线之差,楚枫惊出一身冷汗。 盘飞凤娇叱一声,枪锋一震,一点寒星袭向残刀手腕。 残刀身形向后一退,一手夹住赵冲,飞身掠出窗口。 楚枫双眼冷光一闪,右掌一挥,一道掌锋划出窗外,直斩赵冲后脑。赵冲以为今次必死无疑,残刀却身形一侧,竟不惜用后背挡住了这一道掌锋,亦借着这一间隙掠出了醉红楼。 盘飞凤那肯放过,一展金凤服,飞身追了出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喧哗声传来。原来暖阁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醉红楼之人。 楚枫一手抄起丁玲,一手抄起丁珑,飞身掠出窗外。 第425章 秦淮之诺 第五百七十章大鼎嗡鸣 再说逍遥子带着兰亭和公主掠出了洞窟,心却一沉:原来萨迦叶和赵王爷等人就守在洞窟外面。 “无量寿佛!”萨迦叶竖起右掌,“施主当年劫走明妃,造下恶业,今日还要一错再错?” 逍遥子没有作声,放下公主和兰亭,然后转身,盯住萨迦叶,慢慢举起双掌。 “无量寿佛!既然施主不知悔改,我唯有超度施主,为施主消除恶业!”萨迦叶手掌一推,大手印遥遥压向逍遥子。 逍遥子身形不退反向前一冲,反手拔出背后长剑,飞身而起,长剑向前插,刺入大手印,身形随剑光一穿而出,剑尖直点萨迦叶眉心。 萨迦叶食指、中指向上一夹,夹住了剑身。剑尖虽然点至他眉心,却无法再进一分。萨迦叶两指一扭,“噔”,长剑当中折断,逍遥子被震飞,重重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萨迦叶右掌正要再推,突觉脑后一丝寒气袭来,霍地转身,双掌一合,夹住了刺来的剑锋。 剑身冰寒透骨,是寒霜剑,握剑的自是冷月。 “明妃?” 萨迦叶双掌一扭,冷月一抽长剑,身形一翻,落在逍遥子身边,扶起他问:“你怎样了?”逍遥子艰难答了一句:“死……死不去!” 说话之间,萨迦叶大手印已经印出。冷月拉着逍遥子凌空飞起,寒霜剑蓦地湛起一片寒霜,向下一划,一道半月形剑锋斩出。 萨迦叶手掌一挥,拨开剑锋。剑锋虽然拨开,但他手掌却结了一层寒霜,冰冻入骨。 “寒霜半月斩?” 萨迦叶双眼微睁,一运真气,“砰”,寒霜迸裂飞散,再一推,大日手印印出。 冷月长剑一挥,一道剑锋划出,竟然将大日手印冰在半空,再一挥,又一道剑锋斩出,“砰”破开手印,直斩萨迦叶。 萨迦叶身形一退,“嚓”,剑锋斩在地上,深入半尺,剑痕两边的沙土全部结了冰。 萨迦叶合掌一推,两个大日手印左右印出。冷月挥剑左右一挡,身形倒飞,勉强带着逍遥子飘身落地,却身子一摇,几乎跌倒。显然,刚才冰封手印几乎耗尽了她真气。 萨迦叶正要再拍出大手印,就在这时,洞窟突然响起凄厉惨号,跟着阴煞邪灵冲了出来,挥爪乱抓乱划。 萨迦叶刚好挡在洞窟口前,首当其冲,“嘶嘶”两声,喇嘛服已被爪锋撕开,任他金刚护体,身上仍然被爪出两道血痕。 萨迦叶身形急退,阴煞邪灵却不肯放过他,追着他狂厉爪划,仿似要将所有戾怨都发泄在他身上。 萨迦叶凌空而起,背对弥勒大佛,双脚一盘,竟盘在半空,对四大法相大喝一声: “法相就位!” 四大法相本来抬着大鼎,急放下,凌空盘在萨迦叶身后,后面两法相印着前面两法相,前面两法相再印在萨迦叶后背上。 萨迦叶双手结印,大喝一声: “时轮转法!” 两臂一分,背后两面金轮盘旋出,闪起两道时轮金芒往阴煞邪灵双眼一照!阴煞邪灵尖叫一声,急以手爪遮眼。两面金轮盘向前一旋,“嚓嚓”划过阴煞邪灵咽喉,竟然未能划穿,只是留下两道浅浅划痕。 阴煞邪灵怒号一声,手爪一伸,抓住两面金轮盘,向上一扔,“轰”,金轮盘撞在萨迦叶前胸,萨迦叶身后四大法相被震飞,萨迦叶重重跌落在地。 阴煞邪灵一步跳至萨迦叶身前,手爪直挖萨迦叶心口。就在这时,洞窟上方弥勒大佛两只佛眼突然闪了一闪。阴煞邪灵惊然一退。 萨迦叶弹身而起,飞身跃上弥勒佛,再一蹬,直上佛顶,手指一挖,竟然将两只佛眼眼珠挖了出来,原来是两枚佛珠。 萨迦叶翻身落回地面,金杖往地上一插,然后将金轮盘放在金杖上,再把两枚佛眼置于金轮盘上,对四大法相喝道: “跟我结金钢印,念七佛灭罪真言!” 四大法相急结法印,点住杖身,口中急念:“离巴离巴帝……” 萨迦叶双手一合,手指向金杖一点。杖身流光上冲,透入金轮盘,金轮盘湛起一片金芒,上面两只佛眼射出两道佛光,照向阴煞邪灵。 阴煞邪灵狂叫一声,悍然冲前,一爪抓住两枚佛眼一捏!“砰”两枚佛眼被捏成粉碎,霎时激一片佛光,普照天地。 阴煞邪灵惨号一声,一爪拍在金轮盘上,将金轮盘拍飞,萨迦叶和四大法相被震得“砰砰砰砰砰”撞在弥勒佛上,再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阴煞邪灵闭着眼,惨厉凄号着乱冲乱撞,手爪乱挥乱划,发狂一般,爪锋四处飞闪,洞窟前一片凄厉。 众人一动不敢动,气也不敢出,只祈求阴煞邪灵莫向自己这边撞来。 就在这时,“嗖嗖”两条人影从洞窟闪出,是楚枫和盘飞凤。两人一见眼前这情景,大吃一惊。 萨迦叶突然右掌一拍大鼎,大鼎凭空飞起,落在金杖之上。他闪身至楚枫身后,对四大法相喝道: “跟我施行金刚密灌顶!” 四大法相闪身至萨迦叶身后,同时结起金钢印,点住萨迦叶后背。萨迦叶双手一合,伸出两食指相拄,向楚枫后背一点。 楚枫霎时感到一股浑厚无比的真气注入自己体内,不仅如此,还有一种醍醐灌顶似的奇妙感觉,跟着耳边响起萨迦叶声音: “楚施主,剑击大鼎!” 楚枫虽然不明所以,但此时此刻大家同在一条船上,萨迦叶害自己也没好处。他一运真气,真气霎时遍透全身,强大得近乎恐怖。 他飞身而起,古长剑一声龙吟,剑身浮出片片龙纹,龙纹变成紫红,跟着飘出无数点紫红微星,全部聚于剑尖一点上。 “嗨——” 楚枫大喝一声,剑尖一点大鼎,光芒四射。 “嗡——” 大鼎震出一声深沉浑厚的瓮鸣,苍茫深邃,仿似自亘古传来,在整个天龙山回荡不息。 阴煞邪灵惨厉一声,呼号狂啸着冲入天龙山中,山石树木被撞倒一片,眨眼消失了身影,只有惨厉的呼号声在天龙山回荡,跟着呼号声也消失了,天龙山又回复一片宁静,只是弥勒大佛两只佛眼被挖出,变得黯然无光。整座石窟一片灰沉。 好了,阴煞邪灵走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四大法相抬起大鼎,萨迦叶抽回金杖,目光向公主和兰亭扫去。楚枫翻身落地,挡在兰亭和公主身前,盯住萨迦叶。 萨迦叶竖起单掌,宣了一声佛号,转身欲走。 “站住!” 一把声音冷冷响起,是楚枫。 “萨迦叶,你以为可以带走大鼎么!” 萨迦叶转回身,望着楚枫。 “莫非楚施主想留下大鼎?” “大鼎是我中原之物,它要留在中原!” “楚施主以为可以留下大鼎么?” “那就看看!” 楚枫一把长发突然激起,眼珠紫红紫红,手中古长剑铮鸣阵阵,剑身龙纹骤隐骤现,紫星盘绕。 盘飞凤一惊:萨迦叶虽然受了伤,但凭自己和楚枫,即使再加上冷月,也绝不可能拦下他,况且还有个赵王爷,不知他会怎样。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飞身落在楚枫身边,枪锋一指,盯住萨迦叶。 楚枫开始向萨迦叶一步步走去,不快,但绝不慢。原来他怒恨萨迦叶劫走兰亭和公主,所以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萨迦叶心中一凛,一个立心要跟你拼命的人绝对是很可怕的。 他右掌一推,拍出大日手印,印向楚枫。楚枫身形猛然向前一闪,剑锋一划,大日手印被当中破去,剑锋去势不减,直斩萨迦叶。 萨迦叶身形一侧。剑锋突转,横削萨迦叶咽喉。萨迦叶向后一滑。楚枫左手一弹,“咝咝”,两道少阳指劲袭出。萨迦叶两只大袖向上一拂,拂开指劲,但古长剑已经从两袖之间一穿而过,直刺他咽喉。 萨迦叶故技重施,食指、中指向上一夹,想夹住剑锋。楚枫剑尖突然向上一震,两点剑光射入萨迦叶眼中。 萨迦叶两眼一痛,急闭起,头向后一仰,剑锋从他鼻尖擦过。他金杖向上一挡,“当”将楚枫震飞,两眼悍然一铮,不等楚枫落地,右掌一推,一排大手印印出。 “飞凤!” 楚枫突然喊了一声。 盘飞凤心领神会,盘凤枪向上一竖,楚枫脚尖一蹬枪杆,身形风车般旋转起来,箭一样从整排手印中心一穿而过,剑尖直点萨迦叶眉心。 “锵!” 金轮盘从萨迦叶背后飞出,在眉心前一挡。 “当!” 剑尖点在金轮盘上。萨迦叶只觉眉心一冷。原来一丝剑气透穿了金轮盘,刺入他眉心。萨迦叶两眼凶光突现,双掌向剑身一拍。楚枫被震得直冲而起。萨迦叶两掌一合,向上一推,两排大日手印压向楚枫。 楚枫向上直冲的身形猛然一顿,紧跟着向下急坠,只听见头顶一声巨响,两排手印撞在一起,强大的气浪将他震得飞坠而下。楚枫趁机一转身形,头下脚上,古长剑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插萨迦叶百会。 萨迦叶竟不敢硬接,闪身让开,双袖一拂,两道袖劲仿似两把飞刀划出。楚枫长剑左右一格,“锵锵”,火花四溅。火花之中,萨迦叶金杖已经向楚枫心口插来。楚枫很乖巧地剑尖一点杖身,凌空翻起。 萨迦叶突然闪至大鼎后,右掌一拍,大鼎飞起,鼎口猛向楚枫罩去。楚枫两脚一分,脚尖点住大鼎两只鼎耳,大喝一声,身形一沉,竟然压着大鼎轰然落回地面。 四大法相同时扑出,围向大鼎。楚枫高高立在大鼎上,长剑连挥,一道道剑锋湛着紫红光芒斩出。 四大法相急闪身形,“嘶嘶嘶嘶……”衣衫已被划破,两道剑锋已经越过四大法相,直斩向萨迦叶。 萨迦叶两袖一拂,剑锋被拂开,但两只大袖却被锋芒撕成一条条,七零八落。萨迦叶双眼杀机突现,双掌一合,一身喇嘛衣突然鼓起,正要推出手印,眼角余光向后一掠,闪过一丝警惕,手掌转为一竖,道: “既然大鼎是中原之物,老衲亦不夺人所好。告辞!” 说完转身带着四大法相离去,没有一点先兆。 楚枫转向赵王爷,冷冷道:“赵王爷不会是想要回大鼎吧?” 赵王爷衣袖飘了飘,忽哈哈笑道:“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说完亦转身而去。 盘飞凤有点惊讶,萨迦叶和赵王爷绝非好说话之人,怎会轻易离去? 正想着,“笃,笃,笃,”一阵拄杖声音响起,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转了出来。正是天机老人和小书。 “爷爷?小书?”楚枫十分意外。 小书一撇小嘴:“晦气!晦气!来天龙山看看大佛都会碰到你这傻小子,老天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楚枫耸耸肩,转头望去,兰亭和公主已被解开穴道,并无大碍;而一边冷月正为逍遥子输气疗伤,亦无性命之忧。 小书走到大鼎前,抬头瞅住楚枫:“喂!你站这么高干啥?是不是瞧不起我说书的?”。 楚枫连忙跳下大鼎,陪笑道:“不敢不敢!” 小书“哧”想笑,又忍住,道:“小子,刚才这里鬼哭狼嚎的,是不是你在鬼叫吓人!” “你看我像鬼叫么?” “我看就是你!” 楚枫唯有不作声。 小书端详了大鼎一会,又绕着大鼎转了一圈,屈起手指敲了敲,惊讶问道:“小子,你怎弄到这大鼎?” “你喜欢?送给你吧!” “什么?” “送给你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鼎?” “知道。” “知道还送人?” “知道就不能送人么?” 小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傻就是傻,不识宝物!”抬头望向弥勒大佛,豁然惊道:“佛眼没了?” 转头盯住楚枫:“你把佛眼给挖了!” 楚枫目瞪口呆,怎赖在自己头上了,一时不晓得说话。 小书见他不作声,以为他默认了,瞪眼道:“好你个傻小子,居然连佛眼都敢挖,真是胆大包天!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楚枫急道:“是萨迦叶挖的!” “什么萨迦叶?” “就是大喇嘛!” “什么大喇嘛?” “就是大喇嘛萨迦叶!” “什么大喇嘛萨迦叶?人呢?” “走了!” “走了?那死无对证啦?我看是你挖了佛眼,然后想嫁祸他人!” “哇!你别冤枉我,真不是我挖的!” “我说是你挖就是你挖!” 盘飞凤一瞪凤目:“小丫头,是又怎样?佛眼还是我捏碎的,那又怎样?我飞将军可不怕担这个罪名!” 小书瞅着盘飞凤:“飞将军就是飞将军,敢作敢为!好了,现在我有书可说了!” 楚枫奇道:“你打算怎样说?” “很明显,整件事已经十分清楚。你——”小书一指楚枫,“你来天龙山看大佛,见大佛两只眼珠挺漂亮,心生贼念,想盗取佛眼,碰巧这位前辈——”小书一指逍遥子,“路过,要阻止你,于是就大打出手。这位前辈在你背上抓了几道爪痕,你就戳穿了这位前辈心口,幸亏这位师太——”小书一指冷月,“及时赶到,救了这位前辈一命。你——”小书又一指楚枫,“乘机登上大佛,挖了佛眼,恰好飞将军赶到,也想拿佛眼玩玩,你却不给,飞将军一怒之下抢走佛眼,捏碎,这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见佛眼没了,又怕别人说你对佛不敬,于是就想嫁祸给那个叫什么大喇嘛萨迦叶的。不过皇天有眼,我刚好路过,让我看穿了你的阴谋诡计!” 楚枫哭笑不得,道:“怪不得你喜欢说书,说书的果然会瞎编故事!” “哼!有人信就不是瞎编!爷爷,我们走!”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小书,不看大佛了?” “不看了!眼珠都被挖了,还有什么好看!” 小书拉着天机老人就走。楚枫急闪身拦住。小书一瞪眼:“干什么?” 楚枫望向天机老人:“爷爷……” 天机老人道:“不要问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便拄着拐杖与小书走了。 小书忽回头说了一句:“傻小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楚枫呆住,他想问的当然是天魔女的下落,不过小书回头这句话究竟要暗示什么?他有点不安。无论如何,只要再见着天魔女,自己绝不会再让她离去。 这时,冷月已为逍遥子疗伤完毕,又取出两枚丹药,给逍遥子服下。楚枫见逍遥子心口还微微渗着血,忙问:“逍遥大哥,你还好吧?” 逍遥子笑道:“没事!阎罗王也挺怕你老哥的!” 楚枫问:“逍遥大哥,你怎会来的?” 原来逍遥子和冷月是听闻大鼎在晋阳出现,所以前来查探。 逍遥子道:“小子居然把大鼎抢回来,不错!有气魄!” 楚枫道:“逍遥大哥既是为大鼎而来,我就把大鼎交给大哥了!” 逍遥子却摆手摇头道:“你老哥外号逍遥子,带着这么个大鼎还怎样逍遥?大鼎是你小子抢来的,你自己处置,别想着推给老哥。我还是逍遥去了!” “大哥要走了?” “呵呵,老哥很通气的,不会瞅着你们卿卿我我。” 楚枫面一热,道:“逍遥大哥,那赵王爷是什么人物,厉害得很!” “小子,江湖本来就藏龙卧虎,你自己小心。好了,老哥走啦。” 逍遥子转身要走,冷月突然盯住楚枫,眼角余光却扫着飞凤、兰亭和公主。楚枫只觉一阵愧疚,不敢与冷月对望。 冷月冷哼一声,与逍遥子离开了。 楚枫望着大鼎,有点犯愁,不知如何处置这大鼎,总不能带着它四处跑。抬眼见洞窟口,灵机一动,便抬起大鼎走入洞窟,又回到溶洞中央的潭水边。 盘飞凤瞅着他:“你想怎样?” 楚枫没有作声,径将大鼎沉入潭底。 盘飞凤笑道:“你这小子馊主意就是多。” 萨迦叶和赵王爷当然不会想到楚枫又把大鼎藏在洞窟,更不会想到楚枫会把大鼎沉入潭底。 兰亭和公主望向潭水中心那方石台,一阵心寒。她们当然猜到萨迦叶想对她们怎样,她们害怕,当水幕布起时,那害怕更是难以形容;当萨迦叶向她们伸出双手时,她们简直绝望;不过楚枫不惜一切破开水幕救她们,又使她们泛起丝丝甜蜜;当看到楚枫被水幕震飞,撞在洞窟顶,她们那心又一下跌入冰窖;及至楚枫又再度跃上石台救她们,她们那心又生出融融暖意。 盘飞凤忽道:“我去把火云和骕骦唤来。”说完飞身掠出溶洞。 楚枫望向公主和兰亭,未开口,公主已靠入他怀中,微颤着香肩。 “公主,我又让你受惊了!”楚枫语气满是自责。 公主摇着头,只有在楚枫怀中,她才不会感到害怕。 兰亭挽起楚枫手臂,三根玉指搭在他腕脉上,要查探他受伤情况。楚枫却反捉住她玉手,望着她,欲言又止。 兰亭咬了咬嘴,却没有挣开,只微微转开脸。 出了洞窟,飞凤已牵着火云和骕骦在洞窟外等着,四人便上马赶赴六盘山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石窟时,一条人影却悄无声息掠入了洞窟之中…… …… 第426章 五弦弹心 第426章五弦弹心 楚枫和飞凤赶至西门,发觉城门已经关闭,大批官兵在盘查。原来赵冲被袭已经惊动了晋阳州官,州官紧张得不得了,马上下令关闭城门,追查凶手。 楚枫见城门紧闭,微微一惊,因为兰亭和公主还在城外。他略一思量,对飞凤道:“你等着,我去去便回。” 他很快回到晋祠,红霓哼了一声:“贼子又来了。”绿衣却很欢喜,问:“公子又回来了?” 楚枫笑道:“有事找你家小姐帮忙。你家小姐呢?” 绿衣道:“公子离开晋祠后,小姐便独自在留山湖煮茶。” “哦?” 楚枫来到留山湖,又闻得丝丝茶香飘来。晋小姐就端坐在湖畔,素手轻舒,煮着茶,动作依旧清雅优美。 楚枫正要走去,忽两耳一竖,乃隐在树后。 衣袂声起,芸娘走来,立在晋小姐身边,没有说话,一直等到晋小姐完成最后一个煮茶动作,才躬身道:“小姐,我刚刚见过王灰。” 晋小姐点点头。 芸娘又道:“他说那边州官和县令不肯再出面插手凤临阁之事。” 晋小姐皱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告诉他,凤临阁之事暂且放下么?” 芸娘道:“他是想为再次下手做些准备。小姐,据我查探,楚公子与凤姐儿交情非浅?” “所以我让你暂时放下此事。” “小姐,如今楚公子已经离开,我们是否……” 晋小姐摇摇头,道:“芸娘,你先下去吧。” 芸娘离开后,晋小姐又开始静静煮着茶,忽然顿住,轻声道:“楚公子,是你么?” 楚枫走了出来,两人对望着,都没有作声。 晋小姐终于开口道:“楚公子,你可不可以当什么都没听过?” 楚枫只答了一句:“凤姐儿是我朋友。” 晋小姐不再作声,又开始煮着茶。 楚枫坐在对面,望着她。 “扑扑扑扑……” 茶釜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晋小姐舀出一瓢汤水,然后开始用竹勺在釜心搅动着,很慢。釜心开始形成一个水涡,慢慢转着,然后突然变成了一个漩涡,急剧旋转,越旋越深,露出了釜底,然而激旋的茶水没有半滴溅出釜外。 漩涡已经高出了茶釜边沿,却没有溅开,只在加速旋转,没人知道这样旋转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或许连晋小姐也预计不到。 楚枫忽然拿起一支木勺,轻轻伸入茶釜中心,顺着漩涡转动起来。木勺是顺着漩涡旋转的方向转动,但漩涡却渐渐慢了下来,降低,变回一个水涡,慢慢转着。 晋小姐收起竹勺,楚枫亦收起木勺,茶釜又响起“扑扑扑扑”的沸腾声。 晋小姐翻起六个茶杯,舀起一瓢茶水分至六个茶杯,恰好分满。 “楚公子,请茶!” 晋小姐手掌一压茶盘,一杯茶旋飞而起。 楚枫一伸手,接住了茶杯,一饮而尽,道:“慈公小姐亦请茶!” 手掌一压茶盘,两杯茶交错旋起。 晋小姐衣袖一拂,将两杯茶收入袖中,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楚公子,再请茶!” 晋小姐双手同时一压茶盘,三杯茶相互盘绕、交错螺旋飞起。 楚枫微微一笑,倏地又执起那支木勺,轻轻一伸,三杯茶成品字形落在木勺之中。楚枫将木勺送至嘴边,轻轻倾侧。木勺虽然倾侧,但三个茶杯却似被什么粘在勺上,纹丝不动。三道茶水汇成一线落入楚枫口中。 “好茶!”楚枫将木勺放回茶盘。 “楚公子就不怕我在茶中下药?” “慈公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楚公子,人心难测!” 话音一出,晋小姐左手五根手指一弹,有如轻拂琴弦,弹向楚枫心口,动作美妙无比。不过任她指法如何美妙,楚枫右手向上一托,已经执住她玉腕。 晋小姐右手衣袖一扬,飞出一物袭向楚枫。楚枫左手一伸,执在手中,却是一个香囊,而同一刹那,晋小姐右手中指和食指仿似两道剑锋,直插楚枫双眼。 楚枫淡然自若,右手轻轻一捏晋小姐腕脉,晋小姐整个软瘫下来,手臂无力垂下。 “原来楚公子武功比我想象中高得多!” 楚枫笑了笑,将香囊放回晋小姐手中。 晋小姐见楚枫还执住自己左手手腕,乃抽了抽。楚枫连忙松手,谁知晋小姐真气回复,他一松手,晋小姐身子便向后一倾,向留山湖倒去。 楚枫身形倏地消失,一绕茶盘滑至晋小姐身边,右手一伸,扶住了晋小姐纤腰,刚要挽起,晋小姐五根手指仿似轻拂琴弦般在楚枫心口一拨,霎时点住了楚枫心口数处大穴。 晋小姐身子还在向湖面倒去,发丝已经碰着湖水,只见她纤腰一扭,飘然坐回,美妙无比。 “楚公子,我说过,人心难测!” 楚枫笑了笑,道:“如果对每个人都要测度,就算活着也太累了。” 寒光一闪,晋小姐手中多了一把短剑,下一刻,剑尖点住了楚枫咽喉。 “楚公子,你现在还认为人心不需要测度么?” 楚枫道:“老道士说过,如果你第一眼觉得她对你没恶意,你就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是不会骗人的。” 晋小姐望着楚枫,好一会,寒光一圈,短剑收回袖中,右手五指在楚枫胸前一拨,解开了穴道,然后站起身子,转身凝视着留山湖,眼神竟带着黯伤。 楚枫亦站起,望着湖面。 两人就这样静静望着一碧湖水,谁都没有作声。 “你为何要对付凤临阁?”楚枫终于开口问。 “楚公子可知凤姐儿是什么人?” “什么人?” “她是胡人!”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凤姐儿是如何成为凤临阁主人的?” “是她先夫留给她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先夫是怎样死的?” “感染伤寒而死。” “你错了,是给她害死的。” 楚枫吃了一惊。 “她是为了得到凤临阁!” “你可有真凭实据?” “有些事并不需要真凭实据!你知不知道她与域外胡地有秘密联系?” “那又怎样?” 晋小姐忽从袖中取出一字条,已经发黄,上面只有一行字,却是胡文。 晋小姐道:“这字条是红霓从凤姐儿房中取得的,是胡地给凤姐儿的字条,上面胡文译成汉文就是:取而代之。” 楚枫想起了,凤临阁被滋扰期间,凤姐儿的闺房被人偷入了一回,估计就是红霓盗取了这字条。 晋小姐道:“取而代之,指的就是凤临阁!” 楚枫道:“就凭一张字条你断定凤姐儿害死她先夫?” “是!” “所以你不惜勾结官府,陷害凤姐儿?” “你不耻我所为?” “我只是觉得有失光明!” 两人对视着,没有作声,只有微风轻轻划过留山湖湖面。好一会,晋小姐忽黯然低头,眉目含悲,道:“你知不知道,凤姐儿不但害死她先夫,还害死了……害死了……” “还害死了谁?” 晋小姐没有说下去,但眼睛竟然渗出泪珠,这种悲伤只有在失去至亲之人才会流露出来。 楚枫很吃惊,这究竟怎么回事? 晋小姐举起衣袖遮了遮面,轻轻抹了抹泪珠,然后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对付凤临阁!” 楚枫默然半响,道:“慈公小姐,一张字条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其中有些误会,你可不可以在未查明此事之前,不要为难凤姐儿,也不要为难凤临阁?” “你还是要护着她?” “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更不想你去加害一个无辜的人。” “你就这般信她?” “我信她! 晋小姐没有再作声,转身凝望着眼前一碧湖水,忽道: “楚公子,那天公主站在难老泉边,你送了一句诗给公主,曰:‘百尺清潭写翠娥’。现在你可否也送我一句诗?” 楚枫不禁挠起头:霎时之间去哪找一句诗来?忽见眼前清碧湖面正映出一道俊秀身影,乃脱口念道:“一泓碧水留俊影!” 晋小姐摇头道:“不及公主那句神韵。” 楚枫为难道:“那句是李太白的诗句,我可赶不上李太白的才情。” 晋小姐嫣然一笑,道:“一泓碧水留俊影,百尺清潭写翠娥。却也工整。” “如此……” “我答应你,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不会再为难凤临阁。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就真的认为我不会杀你?” 楚枫笑道:“如果你要杀我,那么你从袖中袭出的就不是那个香囊,而是那把短剑!” 晋小姐笑道:“你到底是测度了我!” “慈公小姐,我也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楚枫叉开五只手指,在自己心口拨了拨,问:“你刚才这一下好看得很,究竟是什么手法?” 晋小姐笑道:“这是五弦弹心指,是那位抚琴的朋友教我的。” “哦?这样说来,她也是位绝顶高手!” “她武功虽高,却从不与江湖中人交往。” “可惜!可惜!” 楚枫一连呼了两句“可惜”,也不知可惜什么。 晋小姐忽问:“楚公子,你可知这指法为何叫弹心指?” “为何?” “因为只要被它弹过,你心中的想法就会被它知道得一清二楚。” “啊?不会吧!” 楚枫吓了一惊,目瞪口呆望着晋小姐。 晋小姐“哧”笑道:“你信?看来你真的很容易相信他人。” 楚枫擦了擦额角汗珠,笑道:“吓了我一跳。” 晋小姐抿嘴道:“楚公子心胸坦荡,怕什么?” 楚枫道:“话虽如此,被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是不自在。” “哦?楚公子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没……没什么。” 楚枫支吾着,有点不太自然。 晋小姐却定定望着他,仿似要看穿他的心,吓得楚枫一下捂住心口,耍手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晋小姐笑了笑,俏皮道:“看来楚公子心中藏着些不见得光的想法?” 楚枫更加尴尬,额角汗珠又一粒粒渗出。 晋小姐好笑:这蓝衫少年一些举止实在让人莫名其妙。 她问:“你为何去而复返?” 楚枫便将醉红楼之事说了。 “原来这样。那你想……” “我想能送我们出晋阳城的,只有你了。” 晋小姐莞尔道:“晋祠主人出城,没人敢拦阻。你乘我马车出城吧,就算晋阳州官守在城门口,也不敢拦下!” “多谢慈公小姐,后会有期!” “楚公子,保重!” …… 第427章 藏密灌顶 第427章藏密灌顶 楚枫和盘飞凤乘着晋小姐马车,果然很顺利出了晋阳城。骕骦和火云驹就在城门下悠然吃着草,但马上不见了公主和兰亭身影。 再说楚枫和盘飞凤乘着晋小姐马车,很顺利出了晋阳城。骕骦和火云驹就在城门下悠然吃着草,但不见了兰亭和公主身影。 楚枫急忙呼喊,没有回应,霎眼见地上跌着一个小箱子,正是兰亭的小药箱。他心一沉:这药箱兰亭从不离身,不用说,她和公主被人劫走了。 不过他马上冷静下来,望向火云骕骦。两匹马在悠闲吃着草,不似受过惊吓。火云和骕骦都是万中无一的神驹,不可能主人被劫而完全没有警觉,唯一可能是,劫走兰亭和公主的是一位绝顶高手。 “萨迦叶!” 楚枫和飞凤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个藏密大喇嘛! 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在火云、骕骦完全没有警觉下劫走兰亭和公主?不过,他为什么要劫走她们?难道要劫回密藏? 楚枫心如火烧,忽见一条人影掠来。 “逍遥大哥!”楚枫呼喊一声。来人正是逍遥子。 “小子,是你!”逍遥子也感意外。 “逍遥大哥,医子和公主被萨迦叶劫了!” 逍遥子被楚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愕。楚枫急把经过说了。 逍遥子问:“你怎知道是萨迦叶劫去?” 楚枫连忙又将赵王府花会之上萨迦叶抢走大鼎之事说了。 逍遥子一惊:“糟了!萨迦叶劫去医子和公主,必是要将她们作为明妃!” “明妃?” 楚枫觉得这字眼似曾听过。对了,当日冷月以魏嫡落发引自己去净慈寺,把萨迦叶也引来了,在净慈寺,萨迦叶就曾呼冷月作明妃,逍遥子还叫自己千万别在冷月面前提“明妃”两个字。 “逍遥大哥,怎么回事?”他急问。 逍遥子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净慈寺,萨迦叶得回一本小册子——《无上瑜伽部》?” 楚枫点头道:“是冷月扔给他的。” 逍遥子道:“《无上瑜伽部》是藏密至高秘笈,里面记载着一种藏密最上乘的密灌顶修行法门——‘乐空双运’!” “乐空双运?” “就是类似男女双修。” “啊!”楚枫大吃一惊,“佛家怎会有如此邪门的修行方法?” 逍遥子道:“藏密修行方法与中原禅宗很不相同。‘乐空双运’是使自身在色欲之中观识大乐,在大乐之中感悟空明,在空明之中获证圆满,即身成佛。” 楚枫惊愕道:“这样也能即身成佛?” 逍遥子道:“佛家有八万四千法门,皆可成佛。密藏认为‘乐空双运’便是其中一种法门,且是最上乘法门,而被选中与法师施行‘乐空双运’的女子,便被称为‘明妃’!” “啊!”楚枫和盘飞凤大惊失色,“萨迦叶劫走兰亭和公主,是为了施行……乐空双运?” 楚枫猛然想起,当日在三星堆祭殿,萨迦叶以金杖、太阳轮和《无上瑜伽部》在墙壁上照出的数行古梵文,极有可能就是“乐空双运”密法。兰亭暗中把这几行古梵文记在白绢上,提到当中有“鼎”字,那大鼎…… 逍遥子道:“大鼎是用来承接摩尼宝。法师与明妃施行乐空双运,便出摩尼宝,大鼎就是用来承接摩尼宝,然后以摩尼宝为其密灌顶。” 楚枫那心几乎跌至深渊,他突然怒吼一声,双眼突然暗红暗红,野兽一般。他绝不会让兰亭和公主受此伤害。 逍遥子吃了一惊,急道:“小子,冷静些!萨迦叶带着大鼎,不会走多远。而且他要施行乐空双运,必得寻一处极隐秘的地方。” 话虽如此,但一时之间去哪寻找萨迦叶?楚枫双眼变得越来越暗红,连盘飞凤也吃了一惊。就在这时,上空“吱喂”一声雀鸣。 “精卫?” 楚枫抬头看去,精卫直飞而下,啄起楚枫衣衫便扯,然后飞起,回身又啄起楚枫衣衫扯了扯,又飞起,回头对着楚枫“吱喂吱喂”直叫,神情焦急,然后“呼”的飞去。 楚枫急忙掠去,飞凤和逍遥子亦连忙追去。 三人跟着精卫掠到一座山下。这山有许多石窟,原来是天龙山。天龙山就在晋阳西南数十里处,自东魏至晚唐数百年间,共开凿有二十五处石窟,亦是佛门圣地。 精卫一直飞至西峰第九窟处停住,对着洞窟“吱吱”直叫。 这个石窟是天龙山最大的石窟,分上下两层。 上层是高达四丈的弥勒佛巨大坐像,大佛头顶与峰顶相平,脚底踏至半山腰,端庄肃穆,整个造型与峨眉乐山大佛相似。 下层弥勒佛座下是三大士像:居中以十一面观音立像为主尊;右边是文殊菩萨像,骑青狮;左边普贤菩萨,骑白象。 整个石窟庄严无比,尤其是弥勒佛两只佛眼,凭空俯视,隐隐透着佛光,使石窟前一片安详肃穆。 弥勒佛座下有两个相邻洞窟口,三大士就是在洞窟口前,守护着。而压在洞窟口上的,便是巨大的弥勒佛像。 精卫就是对着这两个洞窟口“吱吱”叫着。 楚枫想也不想,飞身便掠入其中一个洞窟口,飞凤和逍遥子紧跟掠入。 洞窟漆黑不见五指,蜿蜒幽深,一直伸向最深处。 他们突然感到不对劲:洞窟内弥漫着阴邪诡异气息,与洞外祥和肃穆气息截然相反,且越深入洞窟,阴邪气息越是凝重。 楚枫猛然感到,这气息竟与悬瓮山神秘洞窟那种气息一模一样! 他心“突”的跳了一下。忽的一点萤火从他身边飘过,然后无数点萤火从他身边飘过,向洞窟最深处飘去,这情景似曾相识,然后眼前突然出现无数萤火,他终于来到了洞窟最深处,却是一堵墙壁。 无数流萤在墙壁前飞舞,墙壁下立着两具人形东西,高近两丈,微微嵌入墙壁,浑身上下布满萤火,看不出模样,不过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阴邪气息。 不断有流萤飞附在这两具人形东西上,然后萤火黯淡,最后熄灭,跌落在地。楚枫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已经跌满了无数干枯死去的萤火。 “僵尸王!” 楚枫大吃一惊,猛然想起自己和妙玉在青城山下溶洞遇到的情景。不过他马上觉得不对,僵尸王只有一具,但这里是两具。 “阴煞邪灵!” 他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怪不得这洞窟的阴邪气息与悬瓮山那洞窟的气息一模一样,看来阴煞邪灵逃出悬瓮山洞窟后,便来到天龙山这洞窟,跟僵尸王一样,也是想利用萤火阴冷之光是自己完全蜕变成至阴至邪之孽物。 盘飞凤和逍遥子也被眼前景象惊住。楚枫急示意他们一步步慢慢退出洞窟外。盘飞凤正要发问,楚枫已掠入另一洞窟口。 这洞窟同样蜿蜒幽深,不过却没有了那种阴邪诡异之气息。 三人终于来到了洞窟最深处,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溶洞。顶上布满尖长的钟乳石,地上也遍布石笋,微微映着亮光,也不知亮光从何而来。 溶洞中间是一方水潭,微有波光。四大法相盘坐在水潭四面,面朝水潭中央,口中“弥弥么么”念念有词。 水潭中央是一方石台,略高出潭面,大鼎就放在石台上。萨迦叶立在大鼎前,左手执金杖,右手结法印,虚印大鼎,双眼微合,在念着经。 兰亭和公主就平躺在大鼎两侧,两人一把长长秀发直垂至潭面,随着潭水微微飘荡。 楚枫与盘飞凤、逍遥子静静隐在石笋之间,屏息静气看着。他们必须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救人,因为凭他们三人,根本无法与萨迦叶相抗。 萨迦叶终于念完一通经文,将金杖竖在大鼎边,两脚一盘,盘坐在水面上,双手于胸前一结契印。四大法相同时伸出右掌结印向潭面一推,霎时推出四面两丈来高的水幕。水幕相互交接,将水潭中央遮挡住。 四大法相真气再一吐,四面水幕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圈水幕,将萨迦叶等完全包围在水幕之中。 水幕急速旋转,越转越快,布满四大法相真气,谁要硬闯进去,势必要被撕成粉碎。显然,萨迦叶施行乐空双运是不允许有任何干扰的,所以四大法相布起这一圈水幕。 透过水幕,楚枫隐约看到萨迦叶睁开了眼,两只大手要向兰亭和公主伸去! 楚枫两只眼珠突然变成紫红一色,身形豁然飞起,“铮——”古长剑一声龙吟,不顾一切向水幕斩去! “哗啦!” 水幕瞬间崩碎成漫天水珠,四散激溅。 楚枫被震飞,“嘭”撞在洞顶一根钟乳石上,将整根钟乳石撞断,再重重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萨迦叶双眼陡然一睁,一手执起金杖,飞身落在楚枫身前,却没有带起一点水珠,而杖尖直向心口楚枫插去。 “嗨——” 盘飞凤娇喝一声,飘身而出,枪尖一点金杖。“噔”,虽然未能震开金杖,到底将杖尖震偏些许,杖尖擦着楚枫身子插入地面,深入一半。 萨迦叶一抽金杖,正要再插出,逍遥子闪身而至,双掌猛拍萨迦叶前胸。萨迦叶左手结印一推,“嘭!”逍遥子向后一滑,“嘣”撞在一根石笋上。萨迦叶只是些微晃了一晃。 盘飞凤已一手拉起楚枫跃开,急问:“臭小子,你怎样了!” 楚枫深吸一口气,道:“没事!”古长剑一挺,要相助逍遥子。 逍遥子道:“你们快去救人,我挡住这大喇嘛片刻!”说完身形向前一闪,两掌前后左右拍向萨迦叶。 楚枫和盘飞凤不敢又慢,飞身便向潭水中央的石台跃去。盘坐在潭水对面的一名法相突然右掌一推,潭面霎时激起一道水幕,挡住楚枫和盘飞凤。长剑和枪锋向水幕一划,“哗”,水幕溅开,楚枫和盘飞凤也被震回潭水边。 两人脚尖一点,再度飞起。四大法相同时右掌向潭面一推,竟然激起一道水墙,浑厚无比,向楚枫和盘飞凤轰隆撞去。 “啊——” 楚枫和盘飞凤向水墙一划,却被震得向后倒飞,水墙去势不减,继续向两人盖去。 就在这时,两只衣袖倏地从溶洞口飘出,“唰”插穿水墙,卷住石台上大鼎的鼎足,再一挥,大鼎凭空飞起,撞破水墙向溶洞口飞去。 楚枫和盘飞凤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赵王爷就立在溶洞口处,双袖卷住大鼎鼎足,显然是为大鼎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双眼精光四射,都是一等高手。这个赵王府当真卧虎藏龙。 四大法相见赵王爷要卷走大鼎,同时飞身而起,围住赵王爷,右掌一齐向赵王爷印去。 赵王爷双袖一挥,竟卷住大鼎向四大法相撞去。只听见“砰砰砰砰”四声巨响,四大法相被震得向后一退,赵王爷身子也摇了摇。 机不可失,楚枫和盘飞凤管不得赵王爷和四大法相火拼,飞身落在石台上,一个抱起兰亭,一个抱起公主,飞身正想跃离水潭。 萨迦叶哪容他们轻易脱身,他左手金杖挡住逍遥子,右手大袖向潭面一拂,登时拂起一道水墙,一下将楚枫和盘飞凤逼回石台,再一拂,又拂起一道水墙,向石台轰然压去。 楚枫双眼一铮:“飞凤,跟着我!”脚尖一点石台,身形向水墙射去,古长剑向前一指,剑尖湛出一点紫红星光。 “唰!” 剑尖击穿水墙,楚枫和盘飞凤一穿而出。 萨迦叶两眼一闪,右掌一结法印,正要印出,逍遥子突然一下逼前,双手霍地执住金杖末端,大喝一声,一道真气沿着杖身直袭萨迦叶。 萨迦叶右掌一压杖身,真气一吐,“哧”,一丝真气从杖尖激出,击穿逍遥子前胸,再射在墙壁上。 逍遥子双手一松,萨迦叶杖尖便向前一送,直插逍遥子心口。 “逍遥大哥!” 楚枫惊呼一声,虽然抱着兰亭,仍然掠出一道流光闪至萨迦叶身后,剑尖猛刺萨迦叶后心。 萨迦叶霍地转身,金杖一扫。楚枫长剑突然一翻,剑身龙纹浮起,紫星飘出,剑锋压着杖身划向萨迦叶咽喉。 “魔星盘龙?”萨迦叶把头向后一仰,“嚓”,剑锋扫过,紫寒的锋芒仍然刺了他咽喉一下。 “无量寿佛!”萨迦叶双眉一挑,右手结印一推,大日手印慢慢压向楚枫,很慢。 楚枫一步步后退,眨眼退至潭水边。 “嗨——”盘飞凤飞身而起,枪尖直点萨迦叶眉心。 萨迦叶金杖向枪尖一点,“噔”,将盘飞凤震开。 楚枫乘机长剑在身前一划,划出一道剑光,大日手印边沿着剑光从他身边一飘而过,“轰”打在潭面上,激起数丈高水花。 楚枫心头一凛:好险! 逍遥子见萨迦叶正背对自己,乃大喝一声,强运真气双掌向前一拍,“嘭”,萨迦叶纹丝不动,逍遥子被整个震飞,“轰”撞在身后墙壁上,一股血柱从前胸喷出。 “逍遥大哥!” 楚枫飞身落在他身边,眼看着鲜血从逍遥子心口喷出,却手足无措。盘飞凤一闪而至,“卟卟卟卟”连点逍遥子心口数处大穴,止住鲜血喷涌。 逍遥子喘过一口气,勉强笑道:“放心,老哥还死不去。你们小心,这大喇嘛有金刚护体,很难对付!” 第428章 阴煞邪灵 第428章阴煞邪灵 “无量寿佛!” 萨迦叶转身,右掌于胸前一竖,望着楚枫:“我佛慈悲!如果施主交出明妃,我放你们离去。” 兰亭和公主一齐望着楚枫。她们当然不会相信楚枫会将她们交给萨迦叶,她们只是想看看楚枫会如何回答。 楚枫对她们笑了笑,然后对萨迦叶懒洋洋的道:“大喇嘛,实话实说,我一向觉得你佛不怎么慈悲!” 兰亭和公主对望一眼,同时抿了抿嘴。 “无量寿佛!施主心怀邪见,罪孽深重。老衲唯有发菩提心,为施主消除罪业。” 萨迦叶双手一合,缓缓一推,两个大日手印慢慢压出。楚枫等人背靠墙壁,已是避无可避。 楚枫忽觉得一丝冷光从背后透来,转头一瞥。原来,刚才萨迦叶杖尖激出气劲击穿逍遥子后,再射到墙壁上,竟然射穿了墙壁。 冷光就是从墙壁这气孔透出。 楚枫心中一动,手肘猛然向墙壁一撞。“轰”墙壁被撞开一个缺口。 楚枫心中一喜:果然不出所料,弥勒佛座下两个洞窟在最深处是相通的,只是隔着一堵墙壁。 楚枫跃入缺口,盘飞凤、逍遥子也不管许多,跟着跃入。眼前流萤飞舞,阴煞邪灵两具人形东西就立在墙壁下,布满着萤火。 楚枫长剑一闪,突然向阴煞邪灵刺去。只听见“蓬”一声,布满阴煞邪灵全身的萤火一下飞走,阴煞邪灵两眼一睁,露出了真面目。 干枯的躯干,无丝毫血色。毛发暗哑灰白,两臂直垂过膝,十指仿如利爪。耳朵又尖又细,但口大得几乎伸至耳根,而两只眼更大如铜铃,却是深陷的,而且没有眼珠,黑森森,仿似两个黑洞。 阴煞邪灵“嘣”弹出墙壁,挡住楚枫等人前面,咧着嘴,没有声音,却足以让人心胆俱裂,其狰狞恐怖更甚于僵尸王。 “退!” 楚枫低喝一声,回身从缺口退回溶洞,盘飞凤和逍遥子亦跟着退回。 萨迦叶本想追入缺口,忽见楚枫等人又从缺口退出来,微感惊讶,正要结印拍出,只听见“啊——”一声诡异尖叫,两只狰狞无比的人形东西“轰”的撞开缺口,跳了出来,阴邪气息霎时布满整个溶洞。 “阴煞邪灵?” 萨迦叶大吃一惊,急双手一结法印,口中急念“唵,阿摸轧,外柔加拿……”,也不知是什么真言。 阴煞邪灵霍的盯住萨迦叶,怪叫一声,一步跳前。萨迦叶急挥杖向阴煞邪灵插去。阴煞邪灵一爪抓住金杖,向上一举,将萨迦叶整个举在半空,然后仿似耍猴子般挥了两圈,再一扔,将萨迦叶扔飞,直撞向溶洞顶钟乳石尖。 萨迦叶急以杖尖向上一点,落回地面。阴煞邪灵“卟”又一步跳至他面前,伸爪便向他抓去。 萨迦叶急结印向前一拍,“轰”,被震得向后倒飞,急忙将金杖向地上一插,硬是顿住身形,跟着两脚一盘,双手接连结印,口中喝道:“四大法相就位,助我施发时轮金刚大手印!” 四大法相本来正围着赵王爷,急飞身落在萨迦叶身后,两脚一盘,后面两个法相点住前面两个法相后背,前面两个法相再点住萨迦叶后背,急运真气。 萨迦叶双手一合一推,两个巨大手印闪着时轮金光印向阴煞邪灵。 阴煞邪灵受金光一照,尖叫一声,手爪向前一抓,“轰”,萨迦叶和四大法相竟被震得四散飞开。 阴煞邪灵尖笑一声,“卟”又向前一跳,跳到赵王爷身前,黑洞洞的眼睛盯住赵王爷。 赵王爷身后两名侍卫大喝一声,身形同时暴起,双手掌泛起精光向阴煞邪灵拍去。阴煞邪灵两爪向前一伸,已经插穿两人手掌,再插穿他们心口,手爪直透穿后背,再两边一分,将两人撕成四份,一片血腥。 赵王爷心中一骇:两名侍卫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都是一等高手,想不到顷刻之间就被撕成四份,实在可怕。 阴煞邪灵将沾满鲜血的手爪放在大嘴舔了舔,眼睛突然生出青光,盯住赵王爷。赵王爷双袖还卷住大鼎,急一圈,大鼎轰然向阴煞邪灵撞去。 阴煞邪灵一手爪抓住鼎足,向上一挥。大鼎轰的撞上溶洞顶,登时撞塌一片钟乳石,簇簇插下,刚好将通往另一洞窟的墙壁缺口堵住。而大鼎整个嵌入了洞顶。赵王爷身形也被带起,几乎撞在溶洞顶上。 阴煞邪灵怪笑一声,转身又盯住萨迦叶。 “佛音震邪!” 萨迦叶向四大法相喝了一声,盘腿而坐,两眼一合,手结法印。四大法相亦围住阴煞邪灵,盘坐在地,闭起双眼。 “结法界定印,念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咩吽……” 只见萨迦叶左膝托左手,手心向上,右手亦如左手,重叠于左手之上,两拇指指端相拄成圆,口中不断念着。 四大法相一齐结印,口中念道:“嗡嘛呢叭咩吽!嗡嘛呢叭咩吽!……” 庄严浑厚的诵念声在整个溶洞回荡。 阴煞邪灵晃着头,手爪挥舞,尖叫着,显得狂躁不安。 赵王爷长袖疾出,仿似两把尖刀“嚓”插入阴煞邪灵心口。阴煞邪灵厉叫一声,一爪抓住长袖向上一挥,将赵王爷整个扯飞撞在溶洞顶上,两脚再往地上一跺。 “轰!” 萨迦叶和四大法相被震得飞起,“砰砰砰砰……”一个个撞在溶洞顶,再重重跌下。 “嘎——嘎嘎——” 阴煞邪灵发出一阵尖笑,然后一跳跳至溶洞口,再转身,盯视着众人,咧着嘴。 楚枫实在震惊,他想不明白,阴煞邪灵如此凶横,五百年前,峨眉灵女怎可能凭一己之力将它们封印于悬瓮山洞窟内? 现在,阴煞邪灵就守在溶洞出口,而通往另一洞窟的缺口又被塌下的钟乳石堵死,看来,他们已成为阴煞邪灵的猎物,任由宰割了。 阴煞邪灵的笑声越来越邪异,黑洞洞的眼睛闪出森森绿光,开始向众人逼来。 萨迦叶突然抽起金杖,飞身落在潭水中央那石台上,“嚓”将金杖插在石台中心,直入一半,然后对赵王爷道:“王爷,置鼎!” 赵王爷双袖向上一飘,卷住嵌入洞顶的大鼎鼎足,再一扯,将大鼎扯出,不偏不倚正正落在金杖之上。 四大法相同时飞身落在潭水四面,左手竖于胸前,右手结印遥印大鼎,口中急念经文。 萨迦叶盘坐在大鼎前,双手一合,金刚外缚,两中指相拄竖起向金杖杖身一点。金杖闪起一道流光注入大鼎,大鼎嗡鸣一声,沉沉浑厚。 阴煞邪灵笑声嘎然而止,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惊惶。 “嗡——” 大鼎又响起一声嗡鸣。 阴煞邪灵更加惊惶不安,突然厉声尖叫,尖锐凄厉。 大鼎嗡鸣声越来越沉缓,阴煞邪灵叫声越来越尖厉。潭面“卟卟卟卟”激起一道道水柱,整个溶洞都要摇晃起来,顶上的钟乳石纷纷断裂插下,仿似整个溶洞就要坍塌一般。 “走!” 萨迦叶一手抽回金杖,飞身掠出溶洞口。四大法相亦抬起大鼎掠出。赵王爷一收双袖,紧接掠出。 楚枫和盘飞凤不敢动,因为他们在溶洞另一边,且抱着兰亭和公主,太危险。唯有躲在一角。 “轰轰轰轰……” 钟乳石终于全部插下,溶洞又回复了平静。 楚枫和盘飞凤急忙掠起,却发觉阴煞邪灵已经挡在溶洞口,咧着嘴,然后“卟”跳到他们身前,盯住他们,尖笑着。 楚枫忽将兰亭交至盘飞凤手中,低喝一声:“带她们离开!”身形突然贴地掠出,古长剑剑锋在阴煞邪灵脚上一划。 阴煞邪灵痛喊一声,手爪往下一抓,却抓空,楚枫已“扑通”掠入了水潭。 “卟!” 阴煞邪灵一步跳至水潭边,手爪向下一划,爪锋一下破开潭面,“唰”划在楚枫后背上。楚枫只觉一阵钻心刺痛,几乎令他昏厥,急身形一坠,沉于潭底。 还好,这水潭有数丈之深。 楚枫正自庆幸,却见一道道爪锋已经划穿潭水袭来。他吃了一惊,急展动身形,仿似游鱼般忽左忽右躲闪,爪锋“嚓嚓”划在潭底,留下一道道爪痕。 阴煞邪灵见奈何不了楚枫,四爪同时插入潭水,开始搅动起来。潭水急速旋转,眨眼形成巨大漩涡,激荡整个水潭。 楚枫被漩涡旋得有如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仿似错位,那痛苦难以想像。他想逆转顿住身形,但根本无法对抗漩涡冲击。 莫非今次真要葬身潭底?但愿飞凤已经带医子和公主逃出洞窟。 楚枫闭起双眼。不过天生那种刚毅坚韧让他不肯轻易放弃,哪怕是绝境之中。他拼力强行逆转顿住身形,但他越是强行逆转,所受冲击越大,心口仿似要炸开,身子要被撕裂。他猛然想起老道士之话: “太极之义,顺势而动,切忌逆势而为。柔在外,刚在内,刚柔互济;动在外,静在内,动静相间;动之则分,静之则合,形神合一,以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刚……” 生死之间,楚枫霍然而悟。 他两脚一分,立于潭底中心,双手以太极划动,身形亦随着漩涡旋转方向自转起来,越转越快,漩涡便绕着他身子旋转。在他带动下,漩涡不断向上升,竟然高出了水潭,却没有溅开,只是不断加速。 潭底中心完全显露出来,盘飞凤可以清晰看到楚枫在太极而运。她十分惊讶,跟着看到潭面飘出一丝血丝,心中一惊,知道楚枫虽然以太极融于漩涡,但身子仍然要承受巨大冲击。 第429章 大鼎嗡鸣 第429章大鼎嗡鸣 盘飞凤急将公主和兰亭交给逍遥子,道:“逍遥前辈,你带她们离开!” “你呢?” “我不会丢下这臭小子!” 逍遥子知道自己身负重伤,亦帮不上忙,带出兰亭和公主,或许楚枫和盘飞凤还有一丝逃生机会。 他不再多说,飞身掠去溶洞口。阴煞邪灵一眼瞥见,手爪便向逍遥子抓去。盘飞凤娇叱一声,枪杆打横一扫,一招横扫千军扫向阴煞邪灵。 阴煞邪灵手爪向外一拨,“嘭”,盘飞凤被震飞。 阴煞邪灵见逍遥子已经掠至溶洞口,乃一爪抓起脚边一块巨大石笋,向上一掷,“轰”,溶洞口上方一片钟乳石插下,将溶洞出口堵得严严实实。不过逍遥子就在那一霎带着公主和兰亭掠出了溶洞口。 阴煞邪灵见逃出三人,霎时狂怒,厉叫一声,手爪向潭水一插,更加凶狂搅动潭水。 漩涡中心又飘出一丝血丝。盘飞凤身形飞起,枪尖不顾一切刺向阴煞邪灵双眼。阴煞邪灵手爪一伸,执住了枪锋,将盘飞凤顿在半空。 盘飞凤娇叱一声,金凤服突然飘去,霎时沐于一片纯阳烈火之中,凤目一铮,枪尖猛然激出两点火星,射入阴煞邪灵眼中。 阴煞邪灵痛叫一声,手爪向前一插,直插向盘飞凤心口。盘飞凤一身真气都运在枪尖上,已经不可能再作闪避。 “臭小子——”盘飞凤闭起了双眼,心底发出最后一声呼唤。 楚枫在潭底,心突然生出一丝恐惧,瞬即弥漫他全身。他听到了一声呼唤,是来自盘飞凤一声诀别的呼唤。 “飞凤——” 他身形猛然暴旋,整个潭水漩涡被带得冲天而起。楚枫从潭底一飞而出,“砰砰”双掌拍在阴煞邪灵身上,竟将阴煞邪灵震退两步。 阴煞邪灵尖叫一声,手爪在盘飞凤心口前划过。不过它另一手爪还抓住枪锋,乃向前一掷,枪杆末端笔直刺入盘飞凤心口。楚枫大惊失色,反手一抓,抓住枪锋,但枪锋划开了他手掌,只听得身后“嚓”一声。 楚枫那心一下跌至冰点,回头一看,枪锋已经插入盘飞凤心口,从后背穿出。 “飞凤——”他一下搂住盘飞凤,发出一声凄厉悲鸣。 阴煞邪灵尖笑一声,手爪一挥,将楚枫划飞,重重摔在墙壁上,再跌落在地。楚枫只是将盘飞凤搂在怀中,紧一紧,两眼茫然。 “臭小子!”盘飞凤忽喊了一声。 楚枫浑身一震,心几乎跳了出来。 原来刚才他一抓枪锋,使枪杆去势一凝,盘飞凤就借此间隙将身子一偏,张臂一夹,夹住了枪杆。不过霎眼看去,仿似被枪杆穿胸而过。 “飞凤!”楚枫一头枕在盘飞凤心口上,再不肯移开。 “卟!” 阴煞邪灵跳至两人身前,双眼黑洞洞盯住两人。楚枫和盘飞凤也不打算抵抗了,互相依偎着,等着阴煞邪灵致命一击。 不过奇怪,阴煞邪灵却犹豫不前,神色惊疑不安。 楚枫猛然想起什么,探手入怀取出一支木簪。盘飞凤一看,正是当日自己在九獒神洞获得的那根木簪。 楚枫将木簪向前一伸,阴煞邪灵尖叫一声,竟然惊退一步。楚枫很惊讶,站起身,一步步向阴煞邪灵逼去。阴煞邪灵一步步后退,竟然被逼至墙壁下,“嗷嗷”咆哮着,盯住木簪,惊惶恐惧。 楚枫很吃惊:莫非当年峨眉灵女就是凭这一支木簪将阴煞邪灵封印在悬瓮山洞窟中,以致五百年后它们仍然对这支木簪心有余悸? 不过他虽然将它们逼至墙壁下,也不能把它们怎样,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嗷——” 阴煞邪灵叫声开始便得凶历狂暴,黑洞洞的眼睛突然闪出两道惨绿凶光。 楚枫一咬牙,木簪向前一划! 阴煞邪灵厉声尖叫,手爪惊惶挥划,一下扫在木簪上,将木簪扫飞,“咔”插在溶洞顶。这下楚枫凶险了,阴煞邪灵怪笑一声,手爪向前一抓。楚枫急向后一滑,掠出一道流光。不过他快,阴煞邪灵手爪更快,爪锋已经撕开他衣衫,眼看要将他心挖出来。突觉腰间一紧,盘飞凤拉着他凌空飞起,金枪向下一划,一道枪锋扫出。 阴煞邪灵手爪一挡,“唰”,枪锋划在它们手爪上,却浑然无事。 楚枫和盘飞凤落回地面,阴煞邪灵一跳,又跳至两人身前,将他们一步步逼至墙壁下。今次真要听天由命了。 不过阴煞邪灵只是对着他们号叫,仍不敢再逼前。 盘飞凤急道:“臭小子!你还有什么宝物,快拿出来!” 宝物?佛牙舍利! 楚枫猛然想起,佛牙舍利就在自己身上。佛牙舍利乃佛门至宝,正是辟邪圣物。 他急将佛牙取出,向前一伸,一道佛光湛出。阴煞邪灵惊退一步,复又踏前,对着佛牙咆哮厉啸着,不肯退走。没人会轻易放弃到嘴的猎物。 楚枫突然抽出古长剑,一剑斩在佛牙上! “锵!” 佛牙湛出万道佛光,照向阴煞邪灵,阴煞邪灵惨厉一声,转身“轰”撞开堵在溶洞出口的钟乳石,呼号着跳出了溶洞。佛光照处,整个溶洞的阴邪气息一扫而空。 楚枫还剑入鞘,收回佛牙,飞身抽回插在洞顶的木簪,与盘飞凤掠出溶洞。 再说逍遥子,他带着兰亭和公主掠出了溶洞,再掠过长长洞道,出了洞窟,心却一沉:原来萨迦叶和赵王爷等人就守在洞窟外面。 “无量寿佛!”萨迦叶竖起右掌,“施主当年劫走明妃,造下恶业,今日还要一错再错?” 逍遥子没有作声,放下公主和兰亭,然后转身,盯住萨迦叶,慢慢举起双掌。 “无量寿佛!既然施主不知悔改,我唯有超度施主,为施主消除恶业!”萨迦叶手掌一推,大手印遥遥压向逍遥子。 逍遥子身形不退反向前一冲,反手拔出背后长剑,飞身而起,长剑向前插,刺入大手印,身形随剑光一穿而出,剑尖直点萨迦叶眉心。 萨迦叶食指、中指向上一夹,夹住了剑身。剑尖虽然点至他眉心,却无法再进一分。萨迦叶两指一扭,“噔”,长剑当中折断,逍遥子被震飞,重重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萨迦叶右掌正要再推,突觉脑后一丝寒气袭来,霍地转身,双掌一合,夹住了刺来的剑锋。 剑身冰寒透骨,是寒霜剑,握剑的自是冷月。 “明妃?” 萨迦叶双掌一扭,冷月一抽长剑,身形一翻,落在逍遥子身边,扶起他问:“你怎样了?”逍遥子艰难答了一句:“死……死不去!” 说话之间,萨迦叶大手印已经印出。冷月拉着逍遥子凌空飞起,寒霜剑蓦地湛起一片寒霜,向下一划,一道半月形剑锋斩出。 萨迦叶手掌一挥,拨开剑锋。剑锋虽然拨开,但他手掌却结了一层寒霜,冰冻入骨。 “寒霜半月斩?” 萨迦叶双眼微睁,一运真气,“砰”,寒霜迸裂飞散,再一推,大日手印印出。 冷月长剑一挥,一道剑锋划出,竟然将大日手印冰在半空,再一挥,又一道剑锋斩出,“砰”破开手印,直斩萨迦叶。 萨迦叶身形一退,“嚓”,剑锋斩在地上,深入半尺,剑痕两边的沙土全部结了冰。 萨迦叶合掌一推,两个大日手印左右印出。冷月挥剑左右一挡,身形倒飞,勉强带着逍遥子飘身落地,却身子一摇,几乎跌倒。显然,刚才冰封手印几乎耗尽了她真气。 萨迦叶正要再拍出大手印,就在这时,洞窟突然响起凄厉惨号,跟着阴煞邪灵冲了出来,挥爪乱抓乱划。 萨迦叶刚好挡在洞窟口前,首当其冲,“嘶嘶”两声,喇嘛服已被爪锋撕开,任他金刚护体,身上仍然被爪出两道血痕。 萨迦叶身形急退,阴煞邪灵却不肯放过他,追着他狂厉爪划,仿似要将所有戾怨都发泄在他身上。 萨迦叶凌空而起,背对弥勒大佛,双脚一盘,竟盘在半空,对四大法相大喝一声: “法相就位!” 四大法相本来抬着大鼎,急放下,凌空盘在萨迦叶身后,后面两法相印着前面两法相,前面两法相再印在萨迦叶后背上。 萨迦叶双手结印,大喝一声: “时轮转法!” 两臂一分,背后两面金轮盘旋出,闪起两道时轮金芒往阴煞邪灵双眼一照!阴煞邪灵尖叫一声,急以手爪遮眼。两面金轮盘向前一旋,“嚓嚓”划过阴煞邪灵咽喉,竟然未能划穿,只是留下两道浅浅划痕。 阴煞邪灵怒号一声,手爪一伸,抓住两面金轮盘,向上一扔,“轰”,金轮盘撞在萨迦叶前胸,萨迦叶身后四大法相被震飞,萨迦叶重重跌落在地。 阴煞邪灵一步跳至萨迦叶身前,手爪直挖萨迦叶心口。就在这时,洞窟上方弥勒大佛两只佛眼突然闪了一闪。阴煞邪灵惊然一退。 萨迦叶弹身而起,飞身跃上弥勒佛,再一蹬,直上佛顶,手指一挖,竟然将两只佛眼眼珠挖了出来,原来是两枚佛珠。 萨迦叶翻身落回地面,金杖往地上一插,然后将金轮盘放在金杖上,再把两枚佛眼置于金轮盘上,对四大法相喝道: “跟我结金钢印,念七佛灭罪真言!” 四大法相急结法印,点住杖身,口中急念:“离巴离巴帝……” 萨迦叶双手一合,手指向金杖一点。杖身流光上冲,透入金轮盘,金轮盘湛起一片金芒,上面两只佛眼射出两道佛光,照向阴煞邪灵。 阴煞邪灵狂叫一声,悍然冲前,一爪抓住两枚佛眼一捏!“砰”两枚佛眼被捏成粉碎,霎时激一片佛光,普照天地。 阴煞邪灵惨号一声,一爪拍在金轮盘上,将金轮盘拍飞,萨迦叶和四大法相被震得“砰砰砰砰砰”撞在弥勒佛上,再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阴煞邪灵闭着眼,惨厉凄号着乱冲乱撞,手爪乱挥乱划,发狂一般,爪锋四处飞闪,洞窟前一片凄厉。 众人一动不敢动,气也不敢出,只祈求阴煞邪灵莫向自己这边撞来。 就在这时,“嗖嗖”两条人影从洞窟闪出,是楚枫和盘飞凤。两人一见眼前这情景,大吃一惊。 萨迦叶突然右掌一拍大鼎,大鼎凭空飞起,落在金杖之上。他闪身至楚枫身后,对四大法相喝道: “跟我施行金刚密灌顶!” 四大法相闪身至萨迦叶身后,同时结起金钢印,点住萨迦叶后背。萨迦叶双手一合,伸出两食指相拄,向楚枫后背一点。 楚枫霎时感到一股浑厚无比的真气注入自己体内,不仅如此,还有一种醍醐灌顶似的奇妙感觉,跟着耳边响起萨迦叶声音: “楚施主,剑击大鼎!” 楚枫虽然不明所以,但此时此刻大家同在一条船上,萨迦叶害自己也没好处。他一运真气,真气霎时遍透全身,强大得近乎恐怖。 他飞身而起,古长剑一声龙吟,剑身浮出片片龙纹,龙纹变成紫红,跟着飘出无数点紫红微星,全部聚于剑尖一点上。 “嗨——” 楚枫大喝一声,剑尖一点大鼎,光芒四射。 “嗡——” 大鼎震出一声深沉浑厚的瓮鸣,苍茫深邃,仿似自亘古传来,在整个天龙山回荡不息。 阴煞邪灵惨厉一声,呼号狂啸着冲入天龙山中,山石树木被撞倒一片,眨眼消失了身影,只有惨厉的呼号声在天龙山回荡,跟着呼号声也消失了,天龙山又回复一片宁静,只是弥勒大佛两只佛眼被挖出,变得黯然无光。整座石窟一片灰沉。 第430章 神鼎沉潭 第430章神鼎沉潭 四大法相抬起大鼎,萨迦叶抽回金杖,目光向公主和兰亭扫去。楚枫翻身落地,挡在兰亭和公主身前,盯住萨迦叶。 萨迦叶竖起单掌,宣了一声佛号,转身欲走。 “站住!” 一把声音冷冷响起,是楚枫。 “萨迦叶,你以为可以带走大鼎么!” 萨迦叶转回身,望着楚枫。 “莫非楚施主想留下大鼎?” “大鼎是我中原之物,它要留在中原!” “楚施主以为可以留下大鼎么?” “那就看看!” 楚枫一把长发突然激起,眼珠紫红紫红,手中古长剑铮鸣阵阵,剑身龙纹骤隐骤现,紫星盘绕。 盘飞凤一惊:萨迦叶虽然受了伤,但凭自己和楚枫,即使再加上冷月,也绝不可能拦下他,况且还有个赵王爷,不知他会怎样。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飞身落在楚枫身边,枪锋一指,盯住萨迦叶。 楚枫开始向萨迦叶一步步走去,不快,但绝不慢。原来他怒恨萨迦叶劫走兰亭和公主,所以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萨迦叶心中一凛,一个立心要跟你拼命的人绝对是很可怕的。 他右掌一推,拍出大日手印,印向楚枫。楚枫身形猛然向前一闪,剑锋一划,大日手印被当中破去,剑锋去势不减,直斩萨迦叶。 萨迦叶身形一侧。剑锋突转,横削萨迦叶咽喉。萨迦叶向后一滑。楚枫左手一弹,“咝咝”,两道少阳指劲袭出。萨迦叶两只大袖向上一拂,拂开指劲,但古长剑已经从两袖之间一穿而过,直刺他咽喉。 萨迦叶故技重施,食指、中指向上一夹,想夹住剑锋。楚枫剑尖突然向上一震,两点剑光射入萨迦叶眼中。 萨迦叶两眼一痛,急闭起,头向后一仰,剑锋从他鼻尖擦过。他金杖向上一挡,“当”将楚枫震飞,两眼悍然一铮,不等楚枫落地,右掌一推,一排大手印印出。 “飞凤!”楚枫突然喊了一声。 盘飞凤心领神会,盘凤枪向上一竖,楚枫脚尖一蹬枪杆,身形风车般旋转起来,箭一样从整排手印中心一穿而过,剑尖直点萨迦叶眉心。 “锵!”金轮盘从萨迦叶背后飞出,在眉心前一挡。 “当!”剑尖点在金轮盘上。萨迦叶只觉眉心一冷。原来一丝剑气透穿了金轮盘,刺入他眉心。 萨迦叶两眼凶光突现,双掌向剑身一拍。楚枫被震得直冲而起。萨迦叶两掌一合,向上一推,两排大日手印压向楚枫。 楚枫向上直冲的身形猛然一顿,紧跟着向下急坠,只听见头顶一声巨响,两排手印撞在一起,强大的气浪将他震得飞坠而下。楚枫趁机一转身形,头下脚上,古长剑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插萨迦叶百会。 萨迦叶竟不敢硬接,闪身让开,双袖一拂,两道袖劲仿似两把飞刀划出。楚枫长剑左右一格,“锵锵”,火花四溅。火花之中,萨迦叶金杖已经向楚枫心口插来。楚枫很乖巧地剑尖一点杖身,凌空翻起。 萨迦叶突然闪至大鼎后,右掌一拍,大鼎飞起,鼎口猛向楚枫罩去。楚枫两脚一分,脚尖点住大鼎两只鼎耳,大喝一声,身形一沉,竟然压着大鼎轰然落回地面。 四大法相同时扑出,围向大鼎。楚枫高高立在大鼎上,长剑连挥,一道道剑锋湛着紫红光芒斩出。 四大法相急闪身形,“嘶嘶嘶嘶……”衣衫已被划破,两道剑锋已经越过四大法相,直斩向萨迦叶。 萨迦叶两袖一拂,剑锋被拂开,但两只大袖却被锋芒撕成一条条,七零八落。萨迦叶双眼杀机突现,双掌一合,一身喇嘛衣突然鼓起,正要推出手印,眼角余光向后一掠,闪过一丝警惕,手掌转为一竖,道: “既然大鼎是中原之物,老衲亦不夺人所好。告辞!” 说完转身带着四大法相离去,没有一点先兆。 楚枫转向赵王爷,冷冷道:“赵王爷不会是想要回大鼎吧?” 赵王爷衣袖飘了飘,忽哈哈笑道:“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说完亦转身而去。 盘飞凤有点惊讶,萨迦叶和赵王爷绝非好说话之人,怎会轻易离去? 正想着,“笃,笃,笃,”一阵拄杖声音响起,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转了出来。正是天机老人和小书。 “爷爷?小书?”楚枫十分意外。 小书一撇小嘴:“晦气!晦气!来天龙山看看大佛都会碰到你这傻小子,老天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楚枫耸耸肩,转头望去,兰亭和公主已被解开穴道,并无大碍;而一边冷月正为逍遥子输气疗伤,亦无性命之忧。 小书走到大鼎前,抬头瞅住楚枫:“喂!你站这么高干啥?是不是瞧不起我说书的?”。 楚枫连忙跳下大鼎,陪笑道:“不敢不敢!” 小书“哧”想笑,又忍住,道:“小子,刚才这里鬼哭狼嚎的,是不是你在鬼叫吓人!” “你看我像鬼叫么?” “我看就是你!” 楚枫唯有不作声。 小书端详了大鼎一会,又绕着大鼎转了一圈,屈起手指敲了敲,惊讶问道:“小子,你怎弄到这大鼎?” “你喜欢?送给你吧!” “什么?” “送给你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鼎?” “知道。” “知道还送人?” “知道就不能送人么?” 小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傻就是傻,不识宝物!”抬头望向弥勒大佛,豁然惊道:“佛眼没了?” 转头盯住楚枫:“你把佛眼给挖了!” 楚枫目瞪口呆,怎赖在自己头上了,一时不晓得说话。 小书见他不作声,以为他默认了,瞪眼道:“好你个傻小子,居然连佛眼都敢挖,真是胆大包天!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楚枫急道:“是萨迦叶挖的!” “什么萨迦叶?” “就是大喇嘛!” “什么大喇嘛?” “就是大喇嘛萨迦叶!” “什么大喇嘛萨迦叶?人呢?” “走了!” “走了?那死无对证啦?我看是你挖了佛眼,然后想嫁祸他人!” “哇!你别冤枉我,真不是我挖的!” “我说是你挖就是你挖!” 盘飞凤一瞪凤目:“小丫头,是又怎样?佛眼还是我捏碎的,那又怎样?我飞将军可不怕担这个罪名!” 小书瞅着盘飞凤:“飞将军就是飞将军,敢作敢为!好了,现在我有书可说了!” 楚枫奇道:“你打算怎样说?” “很明显,整件事已经十分清楚。你——”小书一指楚枫,“你来天龙山看大佛,见大佛两只眼珠挺漂亮,心生贼念,想盗取佛眼,碰巧这位前辈——”小书一指逍遥子,“路过,要阻止你,于是就大打出手。这位前辈在你背上抓了几道爪痕,你就戳穿了这位前辈心口,幸亏这位师太——”小书一指冷月,“及时赶到,救了这位前辈一命。你——”小书又一指楚枫,“乘机登上大佛,挖了佛眼,恰好飞将军赶到,也想拿佛眼玩玩,你却不给,飞将军一怒之下抢走佛眼,捏碎,这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见佛眼没了,又怕别人说你对佛不敬,于是就想嫁祸给那个叫什么大喇嘛萨迦叶的。不过皇天有眼,我刚好路过,让我看穿了你的阴谋诡计!” 楚枫哭笑不得,道:“怪不得你喜欢说书,说书的果然会瞎编故事!” “哼!有人信就不是瞎编!爷爷,我们走!”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小书,不看大佛了?” “不看了!眼珠都被挖了,还有什么好看!”小书拉着天机老人就走。 楚枫急闪身拦住。 小书一瞪眼:“干什么?” 楚枫望向天机老人:“爷爷……” 天机老人道:“不要问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便拄着拐杖与小书走了。 小书忽回头说了一句:“傻小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楚枫呆住,他想问的当然是天魔女的下落,不过小书回头这句话究竟要暗示什么?他有点不安。无论如何,只要再见着天魔女,自己绝不会再让她离去。 这时,冷月已为逍遥子疗伤完毕,又取出两枚丹药,给逍遥子服下。楚枫见逍遥子心口还微微渗着血,忙问:“逍遥大哥,你还好吧?” 逍遥子笑道:“没事!阎罗王也挺怕你老哥的!” 楚枫问:“逍遥大哥,你怎会来的?” 原来逍遥子和冷月是听闻大鼎在晋阳出现,所以前来查探。 逍遥子道:“小子居然把大鼎抢回来,不错!有气魄!” 楚枫道:“逍遥大哥既是为大鼎而来,我就把大鼎交给大哥了!” 逍遥子却摆手摇头道:“你老哥外号逍遥子,带着这么个大鼎还怎样逍遥?大鼎是你小子抢来的,你自己处置,别想着推给老哥。我还是逍遥去了!” “大哥要走了?” “呵呵,老哥很通气的,不会瞅着你们卿卿我我。” 楚枫面一热,道:“逍遥大哥,那赵王爷是什么人物,厉害得很!” “小子,江湖本来就藏龙卧虎,你自己小心。好了,老哥走啦。” 逍遥子转身要走,冷月突然盯住楚枫,眼角余光却扫着飞凤、兰亭和公主。楚枫只觉一阵愧疚,不敢与冷月对望。 冷月冷哼一声,与逍遥子离开了。 楚枫望着大鼎,有点犯愁,不知如何处置这大鼎,总不能带着它四处跑。抬眼见洞窟口,灵机一动,便抬起大鼎走入洞窟,又回到溶洞中央的潭水边。 盘飞凤瞅着他:“你想怎样?” 楚枫没有作声,径将大鼎沉入潭底。 盘飞凤笑道:“你这小子馊主意就是多。” 萨迦叶和赵王爷当然不会想到楚枫又把大鼎藏在洞窟,更不会想到楚枫会把大鼎沉入潭底。 兰亭和公主望向潭水中心那方石台,一阵心寒。她们当然猜到萨迦叶想对她们怎样,她们害怕,当水幕布起时,那害怕更是难以形容;当萨迦叶向她们伸出双手时,她们简直绝望;不过楚枫不惜一切破开水幕救她们,又使她们泛起丝丝甜蜜;当看到楚枫被水幕震飞,撞在洞窟顶,她们那心又一下跌入冰窖;及至楚枫又再度跃上石台救她们,她们那心又生出融融暖意。 盘飞凤忽道:“我去把火云和骕骦唤来。”说完飞身掠出溶洞。 楚枫望向公主和兰亭,未开口,公主已靠入他怀中,微颤着香肩。 “公主,我又让你受惊了!”楚枫语气满是自责。 公主摇着头,只有在楚枫怀中,她才不会感到害怕。 兰亭挽起楚枫手臂,三根玉指搭在他腕脉上,要查探他受伤情况。楚枫却反捉住她玉手,望着她,欲言又止。 兰亭咬了咬嘴,却没有挣开,只微微转开脸。 出了洞窟,飞凤已牵着火云和骕骦在洞窟外等着,四人便上马赶赴六盘山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石窟时,一条蒙面人影却悄无声息掠入了洞窟之中,一身长袍镶嵌着七彩宝石…… …… 第431章 景云之寺 第五百七十一章是祸是福 话说楚枫、兰亭、盘飞凤、公主等四人一路晓行夜宿,来到了六盘山,相约的地点是六盘山北端须弥山上的景云寺。须弥山有规模庞大的佛教石窟群,景云寺亦成了著名的佛寺禅院。 楚枫等人上了须弥山,入了景云寺,各路人马已经等在寺院中了。 宋子都、青平君、无戒、华杨飞、梅大小姐、谷阿、吕桓、苍止雍、南宫缺、西门伏、公孙媚儿、唐拙、申丑、南郭吹竽、慕容、妙玉全部都在,独不见魏嫡。 众人分坐在大殿两边,静一静,都没有作声,再加上两侧都是庄严佛像,气氛更显得沉抑。 楚枫走进去,开口便道:“在下来迟一步,恕罪!恕罪!” 宋子都连忙站起,拱手道:“楚兄终于来了,别来无恙吧?” 楚枫哈哈笑道:“无恙得很!无恙得很!各位也无恙得很吧?”一句话让众人哄然失笑,气忿一下舒缓起来。 “楚兄!” 申丑向楚枫一拱手。 楚枫笑道:“申兄鼻子也别来无恙吧?” 其他人不明就里,奇怪楚枫怎问候起申丑的鼻子来,申丑却摸摸鼻子,笑道:“也无恙得很!无恙得很!” 华杨飞、唐拙等亦纷纷打过招呼。 楚枫见无戒独坐一角,双手合十,半闭双目,不声不响,忍不住走过去,屈起手指“笃”在他光溜溜的头上敲了一下。 “无戒,别故作高深!” 无戒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脑袋,亦不生气,道:“楚兄,小僧刚入禅定,却被你敲了出来,罪过!罪过!” “哈哈!你在诳语。既然已入禅定,自当一片空明,怎会被我一敲就出来?” “阿弥陀佛!小僧正在空与未空之间,楚兄这一敲,小僧不得不出来了。” “如此说来,也是你修行未到,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众人哈哈大笑。 妙玉向楚枫微一欠身,喊一声“楚公子”。 “妙玉,你越发漂亮了。” 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调笑峨眉弟子的,普天之下亦只有楚枫了。 妙玉低下头,含羞不语。 “楚兄!” 那边慕容喊了一声,楚枫一步跳到他跟前,兴奋道:“大哥,我们又见面了,今晚要与大哥共……” 慕容急忙截口道:“楚兄姗姗来迟,是不是有所发现?” 楚枫双手一摊:“一无所获。” “只怕未必!” 一把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是青平君。 他道:“听闻y县木塔的方丈惨遭杀害,塔内所藏圣物不翼而飞,有流言说是落入了楚兄手中。看来楚兄此行不虚啊!。” 楚枫亦不愠不火道:“既是流言,我想青公子不至于蠢得会相信流言吧?” 青平君一下语塞。 旁边西门伏淡淡道:“听说楚兄在晋祠主持求雨,为促成求雨,不惜割脉试剑,真是让人敬佩。” 楚枫笑道:“那不过是我小小障眼法,我这般怕死,怎会自己割脉!” 西门伏又道:“听说楚兄求雨之时将一木盒置于案上,还用布遮住,颇为神秘,有人说与木塔方丈每年求雨所携圣物颇为相似?” 楚枫淡淡道:“西门兄不会认为那是木塔圣物吧?” “当然不会。我只是好奇那木盒不知藏着何物,可否让大家开开眼界?” 楚枫心念连转,兰亭开口道:“那是求雨的符咒经文,早已焚化。西门公子若有兴趣参研,我马上画几张与西门公子?” 西门伏略略一笑,没有再作声。 宋子都连忙打圆场道:“我们今次乃专为讨伐魔神宗而来,其他事暂且搁开。” 盘飞凤冷冷道:“不过总有人正经事不做,偏要管些空穴来风之言,混帐得很!” 宋子都连忙道:“飞将军,这事谁也别提了,还是商量如何对付魔神宗。” 盘飞凤也懒得再开口。 楚枫不见魏嫡身影,不由盯住宋子都,慕容知道他心思,小声对他道:“谪仙子尚未到。听宋兄言,谪仙子并未与他一道查探,或许是有事耽搁。” 当下宋子都便安排楚枫等人住下。 在房间中,盘飞凤凤眼圆睁对楚枫道:“我看青平君和西门伏两个家伙对你就是不安好心,真想一枪挑了他们,尤其那个西门伏,阴阴沉沉,看着就生厌!” 楚枫笑道:“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身正直行,不怕他们背后指手划脚!” “净一股傻劲!” 楚枫转头对兰亭笑道:“医子姑娘,原来你还晓得鬼画符?可否画一张让我开开眼界?” 兰亭微微一笑,果真取出一张白纸,执起笔,笔走龙蛇画了一通。 楚枫取起一看,只见圈圈点点,曲折回环,看似杂乱,又似有章法,乃问:“这是什么?” “鬼画符!” 兰亭抿嘴笑道。 公主亦笑道:“我也晓得画呢。” 说完亦取出一张白纸,执笔左弯右圈画了一通。 盘飞凤一手抢过笔,道:“本将军也晓得画!” 说着蘸了蘸墨水,在白纸上“唰唰唰唰”疾笔狂书,一顿“龙飞凤舞”。 楚枫笑道:“飞凤,人家医子和公主还有点章法,你这简直……简直……” 盘飞凤凤目一瞪:“都说是鬼画符,你看得懂么?” 公主和兰亭掩嘴笑起来。 “什么事这般好笑?”话声之中慕容推门而入。 楚枫一手拉他上前道:“大哥,你来得正好,快瞧瞧这三道符那道最像鬼画符?” 慕容目光扫过,马上指着盘飞凤那张纸道:“这道最像,我看就算钟馗再世、天师重生,也不过如此,简直神妙。” 楚枫哈哈笑道:“飞凤你看,慕容也夸你笔法神妙呢。” “哼!少羡慕!” 这时,门外脚步声又响起,妙玉盈步走来,在门边,想进不进。 楚枫呼道:“妙玉,你也来了?” 妙玉微带羞涩道:“我来看看……你们谈什么这般热闹?” “没什么,我们正研究鬼画符。对了,好像你们峨眉也有画符之术,你快来瞧瞧这三张符那张最像鬼画符?” 妙玉走入,当即一指盘飞凤那张纸,道:“这道最像。” “与你峨眉画符之术相比,如何?” “就算我们峨眉画符之术,也相形见拙。” 楚枫哈哈大笑起来。 飞凤向妙玉一瞪眼:“妙玉,你也敢取笑我?” 妙玉含笑道:“飞将军见谅,妙玉不敢。” 闹了一通,楚枫乃问慕容:“慕容兄,宋子都怎安排了我们住下就没有下文?不是商量如何对付魔神宗么?” 慕容道:“我也不清楚。我们已经到了两天,宋子都一直让我们等着,也没说有何发现,不知在等什么。” “会不会是等人到齐?” “我看不像。” “算了,不管他!哎,大哥,今晚我们共……” 慕容已经飘身出了房间,只远远传来话音:“不打扰楚兄了,告辞。” 楚枫自语道:“也不用说走就走嘛。” 飞凤哼声道:“你净要跟人家共枕同眠,不被你吓走才怪!” 楚枫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睡觉又不打鼻鼾,世家公子就是有点怪癖。” …… 是夜,楚枫偷偷溜出了房间。 公主小声问盘飞凤:“飞凤姐姐,这么晚楚大哥要去哪?” 盘飞凤哼一声道:“我看他不是去寻慕容共枕同眠,就是去找妙玉莺歌燕语。” 盘飞凤猜得没错,楚枫果然来到了妙玉房门前,想敲门,又觉不妥,乃退身至一树后,“吱吱吱吱”叫了几声,没有动静,乃捏着喉咙“呱呱呱呱”叫了几声,跟着“喵喵喵喵”叫了几声,然后又“咩咩咩咩”叫了几声。 过了一会,房门终于“咿呀”打开,妙玉走了出来,眼光掠过树后半藏半露的身影,粉腮微红,道:“楚公子,是你么?” 楚枫走出,讪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妙玉咬嘴不语。楚枫一时竟也觉得尴尬,不知说什么。 妙玉小声道:“你……找我……” “跟我来!” 楚枫拉起妙玉来到须弥山最大一座石窟处。这是一座弥勒大座佛,高踞于半山之上,身披袈裟,头流螺髻,脸如满月,双耳垂肩,庄严雄伟。 妙玉连忙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对大佛拜了三拜,低声默念经文。 楚枫笑道:“妙玉,现在半夜三更,大佛已经睡了,你念的经他听不到!” 妙玉嗔道:“你怎可对佛不敬,快求佛祖原谅!” 楚枫挠头道:“这样也算对佛不敬,这佛祖也太小气了点吧?” “你……” 妙玉急转身对大佛拜道:“佛祖慈悲,楚公子为人率性,不是有心冒犯佛祖,求佛祖原谅……” 楚枫耸耸肩,觉得好笑。 妙玉念了好一通,才停住,问楚枫:“你来这……” “看大佛呀!” 妙玉愕然道:“你深夜带我来,是看大佛?” 楚枫道:“当然是看大佛,你以为是做什么?” 妙玉脸颊一热,不作声。 楚枫道:“一个人闷看没意思,要有妙玉从旁解说才有趣。” 妙玉咬了咬嘴,道:“那你要我解说什么?” 楚枫挠挠头,指着大佛道:“嗯……你可以解说一下大佛的鼻子怎这么大,嘴巴怎这么阔,耳朵怎这么长……” 妙玉嗔恼道:“你……你净对佛不敬!我……我不理你了!”别转脸去,转身要走。楚枫急一把拉住:“我……我认错就是!” 说完急对大佛合十道:“小弟初来拜佛,不懂规矩,言语之间有不敬之处,还请佛祖海涵。我听说原谅别人等于解脱自己,佛祖既然早已解脱自己,想必一定会原谅小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善男子……” 妙玉“哧”笑了出来。 楚枫转头问:“你笑什么?” 妙玉道:“你不是善男子呢。” 楚枫奇道:“我怎不是善男子?” 妙玉道:“善男子须是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欲、不嗔恚、不邪见的人。” “那善女子呢?” “善女子也是一样。” “那你也不是善女子!” 妙玉一怔:“我怎不是?” 楚枫道:“因为你刚才犯了嗔恚。” 妙玉不作声。 楚枫拉了拉她衣袖:“你不生气了?” 妙玉道:“要是佛祖肯原谅你,我就不生气。” 楚枫笑道:“妙玉,你不但犯了嗔恚,还犯妄语了。” 妙玉又一怔,咬嘴道:“都是你害的。” 楚枫两手一摊:“那好吧,日后佛祖怪罪下来,你就推到我身上好了。” 妙玉抿了抿嘴。 楚枫自语道:“这山为何叫须弥山?‘须弥’是什么意思?” 妙玉道:“须弥乃梵文‘妙高’、‘妙光’、‘善积’之意。须弥山是天竺传说中的名山,高耸入云,直抵天界!” 楚枫见妙玉脸带向往之色,问:“你想上天竺那个须弥山?” 妙玉道:“须弥山乃佛门圣山,凡夫俗子不可见,佛门弟子也须修得果位方可登临。得上须弥山,是每个佛门弟子心愿。” 楚枫笑道:“这有何难。改日我带你上去玩玩如何?” 妙玉神色一正,双手合十道:“楚公子,佛前不可妄语,有渎佛门。” 楚枫吐了吐舌头,道:“说笑嘛,别那么认真。我送你一样东西,算是赔罪!”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递给妙玉。 妙玉问:“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妙玉打开盒盖,登上一道华光闪出,直冲九霄。 “佛牙舍利?” 妙玉惊得双膝跪下,双手合十对着木盒恭恭敬敬拜了四拜,又连念一通经文,始乃站起,吃惊问:“楚公子,这佛牙舍利你如何得到?” 楚枫道:“这就是y县木塔所藏的圣物。” “啊!”妙玉又是一惊,道,“那青平君所说的……” 楚枫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没错!木塔圣物是我盗去,木塔方丈是我所杀,他不识好歹,敢上前拦阻,我一剑割了他咽喉,一把火烧了他木塔。那些木塔和尚要救火,我便一剑削飞他们脑袋,再一剑破开他们胸膛,让他们的心、肺、肝、肠子全流出来……” 楚枫越说越残忍,两眼凶光毕露。妙玉惊得目瞪口呆,两眼直直望着楚枫,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楚枫嘴角现出一丝狡黠,妙玉嗔了一声,道:“你又戏弄人家!” “你不信?” 妙玉摇摇头。 “我刚才模样不够凶么?” 妙玉又摇了摇头。 楚枫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我注定成不了恶人。” 妙玉奇道:“你要当恶人?” “是啊!当恶人好,可以胡作非为,又可以为所欲为!” 妙玉急道:“你怎能有这个想法?” 楚枫反问:“我为何不能有这想法?” “当恶人要……要下地狱的!” “下地狱好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妙玉急又道:“下地狱要受苦的。要是下了第八层,要备受诸刑,受尽苦楚,一刻不停,永无解脱!” “那是无间地狱么?” 妙玉点点头。 “那也无妨,我禁得苦!” 妙玉急道:“下地狱要……要永不超生的!” “哦?谁说的?” “师父说的。” “你师父去过地狱没有?” 妙玉摇摇头。 楚枫道:“既然她没去过,怎知道下地狱永不超生?说不定地狱比天堂还有趣!” 妙玉一时语塞,论强词诡辩,她怎是楚枫对手。 楚枫见妙玉面带急色,仿似自己当真成了恶人般,乃笑道:“妙玉,要是有朝一日我真成了恶人,你还理不理我?” “我……我会每日诵经,为你消除恶业!” 楚枫笑道:“有妙玉每日为我诵经消业,我当一辈子恶人也值了!” 妙玉咬嘴道:“你别当恶人,我……我不为你念经了!” 楚枫眼珠一转,道:“这样吧,要是你每天睡觉前想我一遍,我就不当恶人。” 妙玉霎时羞红了脸,低头咬嘴不语。 楚枫很喜欢看妙玉这个样子,尤其喜欢看她这似羞含嗔的模样。妙玉越柔弱,他越想调笑一下她。 楚枫将木盒合上,道:“你收下!” “给我?”妙玉愕然。 楚枫道:“当然给你。你是佛门弟子,不给你给谁?” “但这是佛门至宝,你怎可轻易……” “所以才给你嘛。你说,我要佛祖的两颗牙有啥用?我的牙还比它漂亮!” 妙玉急嗔了楚枫一眼,楚枫忙道:“我错!我错!佛祖的牙比我的漂亮,行吧?”妙玉无奈,唯有左手捧着佛牙,右掌竖于胸前,低念经文,为楚枫对圣物不敬祈求佛祖原谅。 楚枫也不知她在念什么,道:“你快收下吧。” 妙玉却道:“这事关重大,我须先禀过师父……” 楚枫道:“我又不是送给你师父,我是送给你!” 妙玉还是摇头。楚枫没好气,一手抢回木盒,道:“算了,你不要我把它扔掉!”说完举起木盒就掷,吓得妙玉惊急抢回,连呼“罪过”。 楚枫喜道:“妙玉,你这是收了?” 妙玉只好不作声,因见佛牙有一道浅浅剑痕,问:“这道剑痕……” “我劈的!” “啊——”妙玉瞪着楚枫,“你……你用剑劈佛牙?” “是呀,怎么了?” “你怎能……怎能……” 妙玉气得有点说不出话。 楚枫连忙道:“当时情况危急,不得不劈。”便将在天龙山遇到阴煞邪灵之事说了。妙玉神色始缓,道:“你是为了对付妖孽,如此佛祖当不会见怪!” 楚枫想起什么,问:“对了,妙玉,你可听过乐空双运?” 妙玉粉脸霎时羞红,道:“你……你怎问这个?” 楚枫道:“你先说说。” 妙玉道:“我听师父说过,乐空双运记录于藏密秘笈《无上瑜伽部》,是藏密最高修行法门,只有藏密大法师可以施行。” “是不是双修的?” 妙玉粉脸又一红,点点头。 楚枫道:“果然有点邪门。” 妙玉道:“也不能这样说。乐空双运是从****中进入大乐,从大乐观识空性,从空性证悟大圆满,即身成佛。地藏经有云‘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大概就是指这种修炼法门。” 楚枫笑道:“就怕只进****,不入空性。” 妙玉道:“所以施行乐空双运的必须是藏密大法师,寻常喇嘛绝不允许施行,因为只有修行高深的藏密法师才不会被****所迷乱,不会堕于淫乐。” 楚枫又问:“那什么是金刚密灌顶?” 妙玉粉脸又是一红,微嗔道:“你……你怎净问这些?” 楚枫奇道:“怎么了?” 妙玉咬了咬嘴,道:“密宗行者在修行乐空双运前必须先由其上师为其授法灌顶,就是慧灌顶和密灌顶,经此二灌顶后,才能修行乐空双运。” “那金刚密灌顶……” “金刚密灌顶是第三灌顶,也是藏密最高灌顶,只有经过慧灌顶和密灌顶后,才能施行金刚密灌顶,寻常喇嘛弟子可望不可求,只有被视为是密法传承者才会得到金刚密灌顶。” “那有什么好处?” “六根、六尘、六识皆能相观。” 楚枫挠挠头,表示不明白。 妙玉道:“就是全身气脉皆被打开,精血元气可运于全身任一点,这对练功之人极有好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可以更好施行乐空双运。” “为什么?” 妙玉粉脸大红,支吾不语。楚枫却一再催问,妙玉唯有小声含羞道:“因为金刚不倒!”说完面颊已一下一下发烫。 “金刚不倒?”楚枫明白了,脸也一阵发热,自语道,“那大喇嘛给我施了金刚密灌顶,那我岂不是……” 妙玉吃惊道:“你……你被施了金刚密灌顶?” 楚枫道:“当时阴煞邪灵十分凶狂,萨迦叶便联同四大法相为我施行金刚密灌顶,使我剑击大鼎,以嗡鸣声惊走阴煞邪灵。” 妙玉道:“妖邪之物,确是最怕神器之音。这样说来,萨迦叶是为了对付阴煞邪灵,才不得不对你施行金刚密灌顶,助你剑击大鼎驱赶阴煞邪灵。如此看来,你那把古长剑也必是神物,因为只有神物相撞,才能发出灭邪之音。” 楚枫道:“我那把剑是不是神物,下回分解,我现在最想知道,我被那大喇嘛施了金刚密灌顶,是祸是福?” 妙玉沉默片刻,道:“能得藏密金刚密灌顶,那是莫大机缘。但萨迦叶跳过慧灌顶和密灌顶,直接给你施行金刚密灌顶,我也不知是好是坏。或许师父能知道其中祸福。” 楚枫道:“你师父?算了,她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问也是白搭。” 妙玉道:“那你可有觉得什么不妥?” 楚枫道:“这倒没有,而且精神得很,浑身是劲。” “那便好!” 妙玉抬头看了看月色,道:“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等等!” 楚枫取出一方白绢,正是兰亭暗中记下的,当日在三星堆祭殿,萨迦叶以金杖、太阳轮、《无上瑜伽部》映照在墙壁上的古老文字。 “妙玉,你看这些是什么字?” 妙玉惊讶道:“好像是古梵文。” “可晓得是什么意思?” 妙玉摇摇头,道:“师父曾跟师尊修学梵文,或许师父会知晓。” “那便没戏了!” 楚枫只得收回白绢。 妙玉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人看到……” 楚枫道:“我们来看大佛,光明正大,怕什么被人看到?” 妙玉不作声。 楚枫反把身子挨靠过去,道:“妙玉,我们难得见一面,不用急着走嘛!” 妙玉粉腮生红,其实她心底也不想走,不过夜静更深,孤男寡女在荒郊野岭,实在于礼不合,况且自己还是峨嵋弟子,要是让师父知道,必定痛心。 想到师父为了振兴峨眉,十年来独自默默承受着莫大重任,妙玉那心一阵触动。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再让师父忧心。 “楚公子,我……回去了!” 妙玉还是转身离开了。 楚枫莫名一阵失落,忽觉身后岩石处微有衣袂飘荡之声,身形倏地向后一滑,再一闪身,已出现在岩石后面。 岩石下正立着一条纤纤人影,一身白衣如雪,绝美丰姿恍如仙子下凡,清冷的月色洒在她白璧无瑕的脸上,除了动人,再无二字可形容。正是魏嫡。 “嫡子!” 楚枫惊喊一声。魏嫡却咬嘴嘴,没有作声。 “嫡子,真是你?” 楚枫上前执住她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 魏嫡任他捉住双手,仍然没有作声。 “嫡子,你怎么了?” 楚枫心中一慌,捉住魏嫡香肩,摇了摇。 魏嫡定定望着楚枫,还是一声不吭,神情似怨似恨,似哀似叹。 楚枫真的慌了,一把将魏嫡搂入怀中。 “嫡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魏嫡却微微叹了口气,依旧不言不语。 “嫡子,你一早在这里?” “不早,刚好听到你叫人家每天睡觉前想你一遍!” 魏嫡终于开口了,语气透着酸意。 “原谅你在吃醋!”楚枫松了口气,点住她雪一样白的鼻尖道,“我不过跟妙玉开玩笑,你想想,她是峨嵋弟子,就算我想对她怎样,她也不会对我怎样嘛。” 魏嫡幽幽道:“我看你就是想对人家怎样,之前送人家青金石,现在又把佛牙送给人家。你就从未送过我什么。” 楚枫愕然道:“你也想要佛牙?” 魏嫡没有回答,忽问:“我听说你在晋祠求雨,还自割了脉门?” 楚枫忙道:“那是传言,没有的事!” 魏嫡没有作声,却执起楚枫手腕,翻转过来,只见腕脉处还有一抹淡淡剑痕。魏嫡抬眼望着楚枫,似嗔似恼,等着楚枫圆谎。 楚枫支支吾吾,实在寻不出好的理由解释这道剑痕。 魏嫡叹息一声,放开楚枫手腕,转身欲走。楚枫慌了,急拉着她衣袖道:“嫡子,当时情况危急,我不这样做……” 魏嫡突然转身,望着他。楚枫一下顿住,不敢往下说。 魏嫡道:“飞将军就没有拦阻你干这傻事?” “嫡子,我没事,只是流了一点点血。我保证下次不会!” 魏嫡轻声道:“你就不能爱惜些自己么!” 楚枫那心一阵阵发热,魏嫡这句话已是心迹尽露。他将魏嫡拥入怀中,魏嫡把脸贴入楚枫胸膛,或许离别相思之苦在这一刻能得到一丝慰籍。 好一会,楚枫抚着魏嫡披肩秀发,问:“嫡子,你怎么现在才来?” 魏嫡忽挣开楚枫,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到一处!”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432章 须弥观佛 第五百七十二章震江真相 楚枫跟着魏嫡下了须弥山,向西北掠行一段,来到一处村庄。这村庄不大,只有数十户人家,都是姓刘,叫刘家村。现在已是三更,村落一片乌灯黑火,唯独一处房屋还亮着灯火。 魏嫡直至屋下,与楚枫飞身上了屋顶。屋内有响声,似有人在搬弄什么。 魏嫡将一块瓦片移开一线。只见屋内有一中年男子在低头搬弄家具。这屋子似乎许久没有人住,这人正在重新安置摆放家具什物。 楚枫觉得这中年人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过了一会,那人略略抬起头,楚枫几乎失声喊了出来:“刘掌柜!” 这中年人正是杭州望江楼的刘掌柜! 楚枫当然记得他,当日自己初到杭州,就住在望江楼。刘掌柜很和气,也很热心,是他提议自己夜游西湖,自己才遇到魏嫡;自己被江少保辱打,他还替自己求过情。 这时,里间传来几声女人咳嗽,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胸前挂着一个很大、很特别的平安符。 楚枫当然也认得这小男孩,就是刘掌柜儿子,唤作小儿。当日小儿每天一早都会给自己端来早饭,然后舞弄自己的古长剑,他还记得自己临走时说过,下次见面送他一把剑。 小儿对刘掌柜道:“爹!娘咳得厉害!” 刘掌柜道:“不要紧,明天爹上山采些草药煎了就好,你快跟娘睡去。” 小儿“哦”的应了一声,便返回里间。 魏嫡移回瓦片,示意离开,正要跃下,忽见有人正朝这边走来,两人连忙又伏下身子。 那人提着一坛酒,径来到刘掌柜屋前,喊道:“刘大哥!刘大哥!” “咿呀——” 屋门打开,刘掌柜笑道:“老二,是你?” 老二道:“大哥,我刚弄了一坛酒,当是给大哥接风。大哥还在收拾屋子?” 刘掌柜叹道:“十多年没回来,真要好好收拾一翻。” 两人进了屋,坐下,刘掌柜便取来两个杯子,老二摆手道:“刘大哥进了城怎就小器了,喝酒用杯子?” 刘掌柜哈哈一笑,马上换了两个大碗,边道:“想当年跟老二拼酒,就是起劲。” 两人就边喝酒边聊起来。 楚枫又移开一线瓦片,只见老二年纪比刘掌柜略小些,模样倒与刘掌柜有几分相像,大概是同宗兄弟。 只听见刘老二道:“大哥,你不是在城里做大生意吗,怎回来了?” 刘掌柜笑道:“什么大生意,不过是一家酒楼的掌柜……” “哎哟!大哥当了掌柜,不得了,我们村里可从来没有人当过掌柜!” 刘掌柜笑笑,道:“老二,一晃十多年,你过得怎样?” 刘老二笑道:“老样子,守着些田地,还能过活。碰上荒年,要挨些饿。” 刘掌柜叹了口气,道;“也是艰难啊!” 刘老二道:“我真不明白,村里的人都想出城去混,大哥却偏要回到我们这山沟里?” 刘掌柜笑了笑,没有作声。 里间又传出几声咳嗽,老二问:“大嫂好像咳得挺厉害?” 刘掌柜道:“路上着了些风寒,我明天上山采些草药,没有大碍。” “大哥会采药?” “当掌柜时,也略听过一些。” “唉!进过城就是不同,开眼界,长见识!” “别提这个了,我们干一碗!” “好!干!” 两人干了一碗,刘老二道:“大哥,我们这山沟穷不叮当的,每天起早摸黑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大哥不该回来,在城里多好!” 刘掌柜道:“你单知道城里好,却不知道城里苦处。村里虽穷,起码不用看官府颜色,不用受官差骚扰。你不知道,我当掌柜时,十天八天就得应付那些官差大爷索银,还有那些恶少土霸敲诈,一不小心就要给封铺拉人。我背后没人没靠山,全靠这脑袋转得快,勉强应付,每天战战兢兢,日子难熬得很啊!” 刘老二笑道:“我们山沟油都炸不出一滴,官差怎会来刨刮我们。不过大哥在城里当掌柜,怎样也是村子了不起的人物,现在也算是衣锦还乡!” “这有什么了不起,我现在是……”刘掌柜突觉失言,急住了口。 “怎么了,大哥?” 刘掌柜不作声,只喝着酒。 刘老二皱眉道:“大哥,想当年咱哥俩一条裤子两份儿穿,有什么话不能说?现在大哥进城了,说话也含糊了。好!我们就不说话,只喝酒!” 说完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刘掌柜连忙道:“老二这是什么话?好!这事憋在心里也难受,我就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大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说实话,大哥第一天回来,我就觉得大哥有点不对劲。” 刘掌柜道:“不瞒老二,我其实是逃难回来的!” “逃难?”老二十分惊愕。 刘掌柜道:“我本来是在杭州望江楼当掌柜……” “杭州?听说那是好地方!” 刘掌柜笑道:“确实是好地方。” “那望江楼大不大?” “应该是杭州最大一家酒楼。” 老二竖起拇指道:“我就说大哥了不起,了不起!” 刘掌柜笑笑,继续道:“杭州有一家大户,叫震江堡,很有名望,经常光顾我酒楼……” “那好啊,有钱人吃穿就是不含糊!” 刘掌柜却叹了口气,道: “震江堡老堡主是仗义豪爽的老英雄,却偏生了个不肖儿子,叫江少堡,在杭州横行霸道,常带着一帮公子爷们来酒楼吃喝,吃完记账,拍拍屁股就走。我可不敢开罪这位恶少爷,记账就记账,每月结一次,还能抗住。开始几个月这江少堡主还按时结账,后来便拖着,一月推一月,还天天照常来大吃大喝。我也只好忍了,心想毕竟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谁知道后来他那些朋友哥们来酒楼吃喝也把账记到他身上,要是我不肯,就是不给他面子。这样我可吃不消,整整两年,我没有收到江少堡一文的银子。整整两年啊,望江楼几乎要被拖垮。我实在撑不下去了,便叫店里的小六去震江堡好说歹说收回些银子。于是小六就去了,却三更天才回来,回来时还脸色发青,战兢恐惧,也没收到银子。我只道是他受了江少堡的威吓,也没多问。谁知第二天突然传出震江堡一门被灭。我马上觉得不对劲,追问小六,小六开始不敢说,最后才说出来。 “原来小六这人有点贪杯。昨天他去震江堡收银,路上碰上个朋友,就上了酒馆喝酒,一下子喝多,耽搁了时间,等去到震江堡,已经入黑。他见大门虚掩,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接连传出凄绝的惨叫声。他连忙从门缝一看,登时就吓昏过去了。” 老二急问:“他看到什么?” 刘掌柜道:“他看到一条黑色人影,披头散发在肆意虐杀堡内之人,那惨状恐怖无比,小六登时就吓昏,等他醒来,再从门缝看去,只见遍地都是尸体,血淋淋,那尸体都是断手残肢,有的还被挖了心。小六吓得一口气跑回了望江楼,却不敢说。见我一再追问,才说了。 “我当掌柜这么多年,多少也懂得一些江湖之事,知道这必是一桩灭门仇杀。我叫小六千万别说出去,以免惹祸上身,我自己也是胆颤心惊。然后又传来消息,说灭杀震江堡一门的是一位蓝衫少年。你道这蓝衫少年是谁?是我望江楼一位住客!” 老二吃惊道:“啊?原来是你店里的住客杀了人,难怪你要逃难,是不是怕被官府诬陷窝藏凶手?” 刘掌柜摆手道: “要是这样,我不过是多花点银子,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我当掌柜这么多年,在官府也有点门路。” “那大哥为何要逃难?” “那要说到那位蓝衫少年,姓楚,我对这位楚公子挺有印象:气度不凡、豁朗率性,还经常逗小儿玩。当我听到楚公子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心里一突:这楚公子不像凶恶之人。于是我悄问小六,小六也说,他当时虽然看不清凶手模样,但可以肯定,绝不是楚公子。我马上明白,这不仅是一桩灭门仇杀,还是一桩构陷嫁祸。我更加害怕,小六是唯一见过真凶的人,要是让真凶知道,必然会杀人灭口,望江楼也难逃厄运。我马上给了小六一笔银子,叫他离开杭州,藏匿起来,并再三叮嘱他千万莫提此事。 小六走后,我还是忐忑不安。过了没两天,忽然有一位提着金枪的姑娘上门问我关于楚公子的事。我哪敢隐瞒,就说因为楚公子受了江少堡主辱打,所以去讨个说法。那姑娘走后,我越想越害怕,觉得这事迟早会泄露,于是索性把望江楼卖了,带着妻儿离开了杭州。我不敢直接回来,盘桓辗转了将近一年,见没什么情况,才回到村子。” 刘老二道:“原来这样。” 刘掌柜长吁一口气,道:“这一年,我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凶手突然找来,又不敢告诉妻儿,回到村里才算踏实点。” 刘老二道:“大哥回来就好,谁会找到这穷不叮当的山沟里?对了,那个小六就是当年你从岗子寨带出去的小六?” “没错。” “他会不会回到岗子寨了?” 刘掌柜道:“我看不会。他在岗子寨无亲无故,当年我就是见他孤苦伶仃,才带他进城,想不到反害他逃命!” “这怎能怪大哥!大哥回来就不要再想这事了,我们喝酒!” 两人又聊了一会,老二离开,刘掌柜也睡去了。 楚枫和魏嫡下了屋子,楚枫激动万分,他怎么也想不到震江堡被灭门,有人见到了真凶,自己含冤负屈这么久,终于有机会洗刷罪名。 他激动问道:“嫡子,你怎会找到刘掌柜的?” 魏嫡道:“我就是因为追踪他,所以今天才到六盘山。” 原来当日魏嫡离开青城山,独自查探魔神宗踪迹。魔神宗没有发现,却无意中发现了刘掌柜,于是便一路跟踪刘掌柜至此。 楚枫道:“你怎会怀疑起刘掌柜的?” 魏嫡道:“当日江南镖局寿宴之后,我便去望江楼查证,发觉望江楼已经换了掌柜,再一打探,原来刘掌柜竟是贱卖了望江楼。我便觉得事有蹊跷,怀疑刘掌柜知道内情,可惜当时刘掌柜已不知去向。” 楚枫心中一热,道:“原来当日你已经在为我奔波劳碌。” 魏嫡咬嘴道:“我见刘掌柜落脚在刘家村,准备来找你一起查探的,原来你正与妙玉窃窃蜜语。” 楚枫忙道:“我们只是看大佛……” “看大佛需要夜半三更么?” “这……” 楚枫支吾起来。 魏嫡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好不好?” “好啊……咳……不好,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 “你意思是叫我下次碰到就远远走开,是不是?” “不是,嫡子,我……我……” 魏嫡见楚枫又急又窘又迫,“哧”笑道:“好了。现在小六不知所踪,刘掌柜是唯一能证明你清白之人,你说怎么办?” 楚枫想了想,道:“先回去再说。” 两人很快返回须弥山上,众人还在熟睡。楚枫把飞凤、兰亭、公主叫醒,还想把慕容、妙玉、唐拙、华扬飞、五戒等也叫来,魏嫡嗔道:“你索性把所有人都叫来好了!” 楚枫一怔,道:“其他人可以不叫,慕容是我大哥,怎样也得把他叫来。” 他果然悄悄来到慕容房间,穿窗而入,蹑手蹑脚至床边,一手掀开被子,却一愣,床上并没有人,跟着身后传来慕容的声音:“你在干什么?”温雅中带着嗔恼。 楚枫吓了一跳,急转身,慕容就立在自己身后,一身紫衣,还是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但没有穿鞋,露着一双修长纤美的玉足。 原来慕容刚才察觉有人掠入,便以移形换影身法离开了床铺,却来不及穿上鞋袜。 慕容见楚枫又盯住自己双足猛看,鬓腮一红,急穿回鞋袜,嗔道:“不许看!” 楚枫忙移开目光,有点尴尬,讪讪道:“大哥睡觉还是披着披风?” “不关你事!” “大哥怎这般语气?” 慕容嗔气道:“你半夜三更偷入人家房间,还掀人家被子,你想人家什么语气?”十足就是女儿家的娇嗔语气。 楚枫奇道:“大哥这语气怎又……” 慕容急敛起语气,道:“你来干什么?” 楚枫道:“我有要紧事跟大哥商量呢。” 慕容道:“用得着这般鬼鬼崇崇么?” 楚枫道:“事关我一身清白,不鬼崇点不行。” 慕容忍不住“哧”笑了出来,道:“我看你就是一身鬼崇!” 去到楚枫房间,慕容见飞凤、兰亭、公主都等着,魏嫡也在,很是惊讶。楚枫便将刘掌柜那一番话说了,大家又惊又喜,楚枫终于可以洗脱沉冤了。 楚枫问盘飞凤:“刘掌柜口中那个手提金枪的姑娘就是你吧?” 盘飞凤道:“当然是我。那天我不过去望江楼打探一下,想不到竟把他吓得酒楼都卖了,还跑回老家。” 楚枫笑道:“幸亏你把他吓回老家,不然还不晓得他原来知道内情。” 公主道:“不过那个唯一见过真凶的小六不知去向?” “所以我才叫醒你们来商量商量!” 飞凤道:“有什么好商量的,去把那刘掌柜捉来,向宋子都他们交代清楚不就行了!” 楚枫道:“如果这样可以,我和嫡子早把他带来了。” 魏嫡道:“没错。如果我们把刘掌柜带来,宋子都他们必定不会信服,还会以为是楚大哥威逼刘掌柜,而且刘掌柜也只是听小六所说,到底没有见过真凶。” 盘飞凤扬眉道:“他们爱信不信,反正人证我们找到,就该还楚大哥清白!” 慕容道:“这是楚兄洗刷冤屈的好机会,我们还是仔细思量。” 盘飞凤道:“本来就没有杀人,洗什么洗?他们说便由他们说去,臭小子不是常说,清者自清么!” 楚枫没有作声,他生性豁达,确实不在乎别人指划自己,但背负灭门之名,谁也不想,千夫所指,并不好受。 众人见楚枫沉默,也明白他心中那份沉郁。 兰亭道:“把刘掌柜带来解释,其他人当然不会信服,但如果他们是在无意之中听到刘掌柜那一番话,就会相信。” 楚枫忙道:“怎样让他们无意中听到?” 兰亭道:“刘掌柜明天不是要上山采药么?我们可以作些安排,如此这般……” 楚枫听完,笑道:“这好像有点弄虚作假似的。” 盘飞凤却道:“这主意不错,我们只是让刘掌柜说出实情,不算弄虚作假。” 楚枫望向慕容,道:“慕容兄,你是我大哥,你觉得怎样?” 慕容道:“既然找不到小六,医子所说的方法不妨一试。” 楚枫便拍板道:“既然这样,那就按医子姑娘所说行事。能洗刷冤名最好,洗不掉,也吧!” 魏嫡道:“如此我得马上离开,让其他人看到我,计划便不成。”说完飘身而出。 楚枫对兰亭道:“医子姑娘,我听刘大嫂咳嗽挺厉害的,你明天顺道也去看看她?” 兰亭点点头。 …… 魏嫡下了须弥山,未走几步,忽闻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楚枫。 “你怎跟来了?” “嫡子,我有许多话跟你说。” “我要赶去监视着刘掌柜,以免有变故。” “要你这样为我奔波,我……” “楚大哥,我不想你背着这罪名。” “嫡子!”楚枫那心一阵阵发热,道,“那天在青城山,我那样对你……” “我没有恼你!” “嫡子,你知不知道,你那句‘楚公子’把我叫得心都冷了。” 魏嫡幽婉道:“你又知不知道,你那一袖拂得我心都凉了。” 楚枫心中一震,默然无语。 魏嫡抬眼望着他,道:“其实我真的没有恼你,只是……” “只是我又伤了你的心!” “你知道就好!” 魏嫡说完,把头轻轻枕入他肩膊,合上眼。楚枫把脸贴在她秀发上,轻轻厮磨着。 …… 第433章 震江真相 第五百七十三章意外惊变 第二日一早,众人齐集在寺院中,宋子都还是让众人等着,说再过一两天便有消息。但什么消息,宋子都又没有明说。 一道白衣身形飞掠而入,是魏嫡。 “谪仙子终于来了!”宋子都连忙站起。 “嫡子,你来了!” 楚枫“蹦”的从座位弹起,他当然得装出很惊喜的样子。 魏嫡嗔了他一眼,大概怪他动作也太夸张了点,然后拱手对众人道:“来迟一步,还请见谅,只因路上发现了魔宗暗记。” “哦?” “大家请随我来。” 于是魏嫡便引着众人下了须弥山,一直来到刘家村附近,上了一座山,绕行一段,来到一棵大树下,树身有几块树皮被剥下,横七竖八,似有规律。 “这是魔宗暗记?”宋子都问。 魏嫡道:“我不敢肯定,所以带你们来看看。” 众人一齐望向楚枫,因为只有他对魔宗暗记最熟悉。 楚枫站在大树前,装模作样端详了一番,点一下头,又摇一下头,道:“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魏嫡几乎笑出来,因为这暗记就是昨晚她和楚枫连夜“炮制”的。 她道:“还有几处暗记,跟我来。” 众人跟着魏嫡又寻了几处暗记,奇形怪状,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一直就来到东面山麓处,却见山壁上有一个人背着竹篓在找什么的。这人自是刘掌柜。 原来昨晚楚枫和魏嫡“炮制”了这些暗记后,楚枫便返回须弥山,魏嫡则去刘家村监视着刘掌柜,等见刘掌柜背着竹篓上山后,便赶去须弥山引众人来,一切都是为了让宋子都他们“无意中”碰着刘掌柜。 盘飞凤轻“咦”一声,道:“这人不是望江楼的刘掌柜么?他不在望江楼当掌柜,跑来这深山野岭干什么!” 魏嫡刚要接话,宋子都道:“我派人查过,望江楼已经被转卖,就在震江堡被灭门没多久之后。” 原来宋子都也去望江楼查探过,这样更好说话,魏嫡便道:“望江楼生意兴隆,他为何要转卖掉?而且是在震江堡被灭门没多久,莫非他知道什么内情?” 楚枫见时机已到,是时候自己把刘掌柜昨晚那一番话引出来,乃道:“我跟这刘掌柜倒有几分相熟,你们先不要露面,我去探探他口风。” 于是众人便隐蔽在一处。 兰亭突感不妥,因为她看到刘掌柜竹篓里什么都没有。刘掌柜看似在找寻草药,却心不在焉,似在等着什么发生。 直觉告诉她,事情有变。她想阻止楚枫,但楚枫已经现身而出,对刘掌柜喊道:“刘掌柜……” “柜”字还没有出口,刘掌柜猛然转身“卟”跪倒在地,叩头便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楚枫一愕,还以为自己突然现身,把自己当山贼了,忙道:“刘掌柜,是我!” 刘掌柜还在一个劲叩头,道:“公子饶命!公子之事,小人绝不敢泄露半句,求公子饶命!” 楚枫一惊,急上前扶起他道:“刘掌柜,你看清楚,是我!” 刘掌柜“扑通”又扑倒在地道:“公子放心,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小人绝不泄露半句,公子饶命!” “刘掌柜,是我,我曾住在你望江楼……” “公子饶命,公子之事小人不敢泄露半句,公子放心,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楚枫大为光火,一把抓住他心口喝道:“刘掌柜,你在说什么!” 兰亭一见楚枫这样,情知不妙。 宋子都、青平君、西门伏等人已经现身而出,围了上来。青平君冷声道:“楚兄不会是准备杀人灭口吧?” 楚枫一怔,不自觉松开了刘掌柜。 刘掌柜见一下子走出这么多人,个个提枪背剑,更加惊恐,拼命求饶。 盘飞凤喝道:“刘掌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刘掌柜颤声道:“小人……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小人只是上山采药,什么也不知道!” 宋子都道:“刘掌柜,你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青平君接口道:“没错,你只管说出,没人敢伤害你。”那目光却盯着楚枫。 刘掌柜却只一个劲求饶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求各位大侠饶命!饶命!” 盘飞凤火了,枪尖一指:“你知道什么马上说出,不然一枪刺了你!” 刘掌柜吓得瘫倒在地,不敢作声。 青平君冷冷道:“飞将军是要他开口,还是要他闭口?” 盘飞凤一睁凤目:“我要什么轮不到你插嘴!” “哼!我是怕飞将军一时失手,不小心成了杀人灭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枪锋一指青平君。 青平君道:“我这话什么意思,飞将军心知肚明。” 两人对峙起来。 西门伏忽淡淡道:“刘掌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们自会保你周全。” 刘掌柜看来西门伏一眼,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西门伏又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凶手是不是就在这里……” “不!我没有看到,看到的是小六!”刘掌柜又惊又恐。 “他看到了什么?”西门伏又问。 “他看到有个蓝衫少年在……在堡内残杀……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刘掌柜伏地求饶。 “你敢含血喷人!” 盘飞凤恨得咬牙切齿,一枪向刘掌柜心口刺去!宋子都、青平君同时出手想拦阻,但迟了,枪尖已经刺开刘掌柜衣衫,“嘶”,楚枫却用手抓住了枪锋,一丝鲜血从他手掌溅出。 “臭小子,你!”盘飞凤又惊又急。 刘掌柜几乎吓破胆,跌倒在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公子饶命。小人妻子还染着风寒,正等着小人煎药,求公子绕过小人!” 楚枫转身望着刘掌柜,刘掌柜不敢望他,只低着头。 四周静一静,静得几乎让人窒息。 “你走吧!”楚枫突然说了一句。 刘掌柜一愕,似是不敢相信,抬头望了楚枫一眼,眼神有点古怪,然后转身便跑。没有人拦他,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四周又回复让人窒息般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落在楚枫身上。楚枫却异乎寻常的平静,平静得甚至有点可怕。 青平君望着楚枫,冷冷笑了笑,道:“不知为何刘掌柜一见楚兄就下跪求饶?” 楚枫冷冷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刘掌柜,而不是问我!” “不知刘掌柜口中那个蓝衫少年会是谁?” “这个问题你同样应该去问刘掌柜!” 楚枫转身欲走,青平君一下拦住:“楚兄这样就想走?” “你最好让开!” 楚枫盯住青平君,语气很平,但一身蓝衫已经鼓起,四周一片肃杀。 青平君不由自主退开一步,转头望向宋子都,意思很明白:你武当是武林盟主,现在灭门凶手要走,你看怎办? 宋子都道:“楚兄,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最好大家先不要离开!” “宋兄,如果你认为拦得住我,就出手吧!” 楚枫语气依然平静的可怕,径从宋子都和青平君之间走过。 青平君没有动,宋子都也没有动。 宋子都不是不想动,他没把握。一旦出手,青平君、西门伏、公孙媚儿、苍止雍或许会帮自己,但谷阿、吕桓、南郭吹竽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而魏嫡、盘飞凤、妙玉、五戒、唐拙、华扬飞必定是站在楚枫那边,甚至梅大小姐、南宫缺、申丑都会帮着楚枫。 就算现在明知楚枫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自己仍然动不了他。宋子都突然真正感到了楚枫对他的那种威胁。 盘飞凤想追去,却传来楚枫平静的声音:“飞凤,不要跟来,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这句话,楚枫身形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 好一会,宋子都道:“现在楚枫离去,各位有何看法?” 没人作声。 宋子都又问:“大家以为刘掌柜口中那位蓝衫少年会是谁?” 依然没人作声,他这句话也是问得多余,不过他还是要问这一句。 申丑忽道:“楚兄不是这样的人。” 青平君冷冷道:“申兄,你跟他不过一面之交,知人口面不知心啊!” 申丑道:“知人善恶,一面足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五戒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西门伏道:“就怕楚兄突然离去,不知对宋兄计划可有影响?”他这句话实在阴险,分明暗指楚枫会将他们行踪泄露出去。 盘飞凤忍无可忍,喝道:“西门伏,你把话说清楚点!” 西门伏不紧不慢道:“飞将军莫误会,我只是担心楚兄走了,我们少了一位得力之人,到时对付魔神宗,恐怕有所不足。” 盘飞凤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宋子都急道:“飞将军去哪?” 盘飞凤冷冷道:“我去哪,从来没人敢过问!” 宋子都皱皱眉,道:“飞将军,我们在对付魔神宗,应该同心协力!” 盘飞凤冷声道:“魔神宗并没有犯着我,你们喜欢对付谁便对付谁去!”说完径自离去。 宋子都双眼一冷,没人知道他此刻内心波动。 “飞凤姐姐!”公主喊了一声。 盘飞凤身形一顿,回身望着公主。自己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但公主怎办?楚枫离去,公主孤单无依,无论如何自己不能掉下她。 …… 楚枫一个人在山林走着,他确实需要好好静一静,他内心有多愤怒,没人知道。刘掌柜为何要陷害他,他不知道。他不相信刘掌柜是这样的人,他虽然与刘掌柜算不上深交,但刘掌柜那和气、宽厚、热心仍然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当日自己遭江少堡辱打,刘掌柜还曾替自己求情,为何现在却这样陷害自己,莫非自己真的看不透人心险恶? 他不相信刘掌柜会如此处心积虑陷害自己,他越不相信,内心越是沉抑,他又感到心口仿似要炸开一般,他不知道这种沉抑什么时候爆发,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要离开,他要一个人静一静。 …… 宋子都等人回到了景云寺,但盘飞凤、魏嫡、兰亭和公主来到了刘家村,村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四人来到刘掌柜屋前,屋门虚掩。推门进去,没有人,只有一些家具什物,还没有完全摆设好。 走入内房,内房收拾得十分仔细整齐,但床上被褥却没有叠起,有点凌乱,床下放着两对鞋,一对是绣花鞋,另一对是小孩子穿的。梳妆台上放着几件妇女著妆用的钗子、发簪等头饰。 盘飞凤问兰亭:“怎样?” 兰亭道:“房间收拾整齐,但被褥凌乱,这有点奇怪,而且梳妆台上,头饰均在,表明刘大嫂今早根本没有著妆,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这更奇怪。” “你意思是……” 兰亭没有回答,问魏嫡:“谪仙子,你看昨晚会不会是刘掌柜和刘老二合演的一场戏?” “不像!” 兰亭又问:“你离开后就一直监视着刘掌柜?” 魏嫡点点头。 兰亭又问:“那你可有再听到刘大嫂的咳嗽声?” 魏嫡一想,道:“倒是不曾听到过。说来奇怪,之前我和楚大哥听她咳嗽声挺频繁的,我再来就再听不到了,莫非……” 兰亭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再来时,刘大嫂已经不在屋里了。当你和楚公子离开村子时,这里必定发生了变故,刘大嫂被人劫走,恐怕连小儿也被劫走了。目的就是要胁刘掌柜构陷楚公子!” 魏嫡吃惊道:“这样看来,那人是偷听了我们计划,所以将计就计借刘掌柜陷害楚大哥!” 盘飞凤咬牙道:“要是让我知道那人是谁,看我把他刺成肉酱!” 兰亭道:“现在最要紧是寻着刘掌柜。” 公主道:“奇怪,我们进来时,怎村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们很快就知道原因,原来村里的人全都来到了村后一条小山沟处,围着一个人,是刘掌柜。刘掌柜疯了! 刘掌柜真的疯了,瘫在山沟边,满身泥巴,背上还背着那个竹篓,两眼木讷,满脸泪痕,双手紧紧抱着刘大嫂,但刘大嫂已经断气。旁边刘老二正一声声呼喊着“刘大哥”,神情悲痛。 魏嫡等人大吃一惊,问旁边村民,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今天一早刘掌柜就上山采药,回来就抱着刘大嫂疯了。刘大嫂怎样死的,也没人知道。 兰亭俯身想查探一下刘大嫂,刘掌柜突然“卟”的跪下,拼命磕头道:“大爷,我什么都听你的,我都照你吩咐做了,求你别伤害我妻儿,我全照你们吩咐做了!” “刘掌柜,我只是……” 刘掌柜突然左一掌、右一掌重重掴在自己脸色,边掴边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不好……” 兰亭伸手想摸摸刘大嫂手腕,刘掌柜一下扑在刘大嫂身上,呼道:“你想干什么,不要,我全听你的,求你放了她,她还咳嗽着,正等着我煎药,求你们放了她!” 刘掌柜搂着尸体,呼喊恸哭。 魏嫡道:“刘掌柜,你认不认得我,当日我就住在你望江楼。你不要惊慌,我们只是想看看刘大嫂。” 刘掌柜却搂得更紧,喊道:“求你们放了她,她还等着我煎药,她受了风寒,咳嗽得厉害,求你们放了她……” 刘掌柜紧紧护着刘大嫂尸体,死活不让人靠近半分。 盘飞凤皱皱眉头,伸手一拍,刘掌柜当即晕倒在地。周围村民登时惊呼起来,公主连忙解释刘掌柜只是昏过去,不会有事。 兰亭开始察看刘大嫂尸体,嘴唇发紫,确是风寒所侵。她察看着,身子忽的一颤。飞凤急问:“怎么了。” 兰亭咬着嘴道:“刘大嫂确实感染了风寒,但只在脏腑之外,并不致命,有人用掌力将她体内风寒全部逼入她五脏六腑,将她活活……”兰亭说不下去。 “好狠毒!” 盘飞凤几乎咬碎银牙。公主莫名打了个寒颤。 魏嫡见刘掌柜手中还紧紧捏着一张平安符,她认得是小儿挂在胸前的平安符,看来小儿也被劫了去,就不知有没有遭到毒手。 公主道:“现在刘大嫂身死,刘掌柜疯了,我们可以叫宋子都他们来查看,还楚大哥清白。” 盘飞凤道:“公主,你太天真了,他们只会说是臭小子下的毒手。” 公主不作声,江湖上,很多事她是想不明白的。 “那现在怎办?” “既然小六是岗子寨村的,我们去岗子寨看看!” 盘飞凤她们刚离开刘家村,一条人影走了进来。刘掌柜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见眼前立着一个人,一身青蓝衣衫,背着古长剑,脸上有一抹淡淡指痕,是楚枫。 刘掌柜搂着刘大嫂,语无伦次呢喃着,目光呆滞。 楚枫静静望着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紧紧捏住的那张平安符上,然后转身向岗子寨方向走去,留下了一句话:“你放心,我会寻回小儿!” 刘掌柜呆呆望着楚枫身影,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这句话,然后目光亦落在手中那张平安符上,眼泪一滴滴落下。 …… 宋子都在景云寺,忽然收到了飞鸽传书,他当即对众人道:“有消息,各位请随我来!” “去哪?” “岗子寨!” …… 第434章 意外惊变 第五百七十四章悲啸龙吟 魏嫡、盘飞凤、兰亭、公主来到了岗子寨。岗子寨是靠着一座山岗的小村落,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四人来到村口,天色尚早,整条村却一片沉寂,连鸡鸣狗吠声也不闻一丁,而且还有丝丝血腥飘出。 四人连忙赶入,霎时震惊住。只见眼前一具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之中,都是一剑断吼,还渗着血。他们有的在织着竹筐,有的在井边打水,有的在洗着衣服,有的在晒着菜干,有点在给屋前的菜地洒水,神情都很平和,脸上还带着微笑。也就是说,他们死时还不知道自己被一剑断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好狠毒的出手!好恐怖的剑法! 公主何曾见过如此惨状,几乎晕倒过去。 四人走进一间屋子,屋内同样躺着尸体,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老人显然在逗着小孩玩耍,小孩不过三、四岁,手中还握着一个用竹子削成的小蜻蜓。灶台边躺着一具妇人尸体,正在生火做饭,灶中柴火尚未熄灭。 显然,岗子寨被血洗了,而且是刚刚被血洗! 盘飞凤一双凤目几乎睁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血洗这条村子,他们都只不过是寻常村民,甚至连三岁小孩都不放过。 “啊——” 外面突然传来是一声悲厉长啸,伴随着长剑出鞘的龙吟铮鸣,这啸声龙吟如此熟悉,竟是……魏嫡和盘飞凤同时掠出屋子,向啸声掠去! 山岗下,立着一条蓝衫人影,披头散发,一身蓝衫沾满了鲜血,但他一双眼睛比血还红,闪着野兽一样的凶光。他右手执着古长剑,左手抓住一名中年汉子,剑尖直向那汉子心口插去! “楚大哥!” 魏嫡惊呼而出。那人竟是楚枫。 楚枫身形一震,猛然顿住,剑尖停在那中年汉子心口处,然后他看清楚了自己执住的那名中年汉子,只不过是一具尸体,早已经被一剑断吼。 楚枫松开手,慢慢转过身,看到了魏嫡,看到了盘飞凤,也看到了兰亭和公主,跟着看到了慕容、妙玉、华扬飞、唐拙……宋子都他们恰好赶到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楚枫,甚至连宋子都、青平君、西门伏也吃惊得有点不信。 “楚大哥,你……你怎么了!” 公主颤着口喊了一句。 楚枫目光落在满地的尸体上,身子开始不住颤抖,双眼一下一下闪着血红,整个人就仿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般。 公主突然意识到什么,不顾一切向楚枫扑去。楚枫突然长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掠上了山岗。啸声连绵不绝,在整个山岗回荡,悲愤激厉。 公主怔立当场,望着楚枫消失方向,整个呆住。楚枫走了,楚枫终于丢下自己,走了! 啸声终于消失,山岗又回复一片沉寂,死一样的沉寂,弥漫着凝重的血腥。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宋子都走到刚才被楚枫抓住的中年汉子尸体旁边,俯身从尸体腰间解下一枚令牌,令牌一面刻着七星剑印,另一面刻着太极图案,是武当的令牌。 这名中年汉子竟是武当弟子? 众人吃惊地望着宋子都,宋子都开口道:“岗子寨本来布有武当线眼,监视魔宗行藏。我刚才就是接到他飞鸽传书,所以才与大家赶来岗子寨。想不到来迟一步,线索断了!” 他这样说,无疑又是给楚枫当头一击,等于是说楚枫为杀人灭口,不惜血洗岗子寨,同时也暗示楚枫确实是魔宗之人。 青平君道:“如今楚枫畏罪潜逃……” “青平君!你说谁畏罪潜逃!”盘飞凤怒目圆睁。 青平君道:“楚枫血洗了岗子寨……” “你哪一只眼看到他血洗岗子寨!” “刚才大家已经看得很清楚。” “看清楚什么!你们谁看到了他杀人!” “难道飞将军到现在还认为楚枫是清白的?” “没错,他一身清白!” 公孙媚儿“咯咯”笑道:“楚枫是不是清白可不是飞将军说了算!” 盘飞凤冷冷道:“也不是你公孙世家说了算!” 西门伏淡淡道:“不如我们听听宋兄看法。” 众人一齐望向宋子都,宋子都道:“如果此乃楚枫所为,我们绝不能姑息。” 青平君接口道:“没错!震江堡一门,还有岗子寨数十条人命,如果还让他逍遥法外,我们枉称武林正道。” “呸!恬不知耻!” 青平君脸色挂不住了,冷喝道:“飞将军在说谁恬不知耻!” “谁答话说谁!” “你!” 青平君猛然举起右掌,拇指向内一曲,闪起青锋。盘飞凤亦举起盘凤枪,枪尖一震,“啪啪”湛出火花。 宋子都连忙道:“如今楚枫已走,一时亦难找寻。我们首要目的是对付魔神宗,如今线索虽断,但附近必有魔宗痕迹,我们先回景云寺再说。” …… 须弥山景云寺外,兰亭一个人立在山边,默默望着远方迷蒙的山峦,自岗子寨回来之后,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妙玉独自站在一边,手中执着一朵小茶花。当日她在峨眉面壁,楚枫三次偷上舍身崖看她,每次都咬着一朵小花送给她,就是这种小茶花。她定定看着手中的小茶花,不相信楚枫会杀害那些村民,但不相信又有什么用?楚枫到底又要背上一条血洗岗子寨的罪名。上天为何总要让他背负这么多磨难。如果可以为他洗脱罪名,她愿意每日坐在舍身崖上,为他念经…… 盘飞凤、慕容、魏嫡站在一边。 “我不信臭小子会这样做,我不信他会杀害那些村民!” 慕容道:“那些村民的确不是楚兄杀的!” 盘飞凤望着他,慕容道:“那些村民都是被一剑断吼,当时楚兄虽然一身鲜血,但手中那把古长剑却没有一点血迹,显然是刚刚拔出来。” “没错!”魏嫡道,“他的确是刚刚拔剑出鞘,我和飞将军都听到了他拔剑的声音。” 慕容又道:“还有一层。宋子都是收到线眼报信才与我们赶去岗子寨的。岗子寨有武当线眼,这并不为奇。但宋子都收到报信,应该是先单独前往岗子寨与这名线眼碰头,而不该马上带着全部人赶去岗子寨。他似乎知道岗子寨将有什么事发生。” 盘飞凤霍然道:“一定是宋子都那家伙血洗了岗子寨再诬陷楚大哥!” 慕容摇头道:“也不可能是宋子都干的,他一直与我们一起。我查看过村民全部尸体,从第一个被杀,到最后一个被杀,相隔不过数息之间,无论是宋子都,还是楚兄,都没有这么快的出剑,就算当今三大派掌门同时出手,也不过如此。” “啊?那究竟是谁血洗了岗子寨?” 慕容道:“无论是谁血洗岗子寨,目的只有一个——嫁祸楚兄!” 盘飞凤道:“慕容,你刚才怎不把这些说出来?” 慕容摇头道:“没用,宋子都他们不会理会这些。况且我能看出,宋子都肯定也能看出。他不说出来,压根就想让楚兄成为杀人凶手。” 盘飞凤咬牙道:“我就知道宋子都那家伙对楚大哥没安好心!” 魏嫡道:“那个汉子已经断气,楚大哥还要一剑插去,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 盘飞凤望向兰亭,兰亭还是立在山边,默默望着远处。 “医子,楚大哥他……” 兰亭默然道:“他心痛之症发作。” “难怪他双眼……” 兰亭黯然道:“我不该费尽心思去弄这一场戏。我自以为聪明,以为可以帮楚公子洗脱罪名,聪明终被聪明误,今次我真是害了楚公子!” 盘飞凤惊愕道:“医子,难道你也认为那些村民是臭小子杀的!” 兰亭笑了笑,笑容带着惋伤,然后转身,道:“我该行医去了。我本来就该四处行医!” 公主一惊,喊了一声“兰姐姐!” 兰亭停住脚步,回身望了公主一眼。“公主,保重!”然后提着药箱,慢慢下了须弥山,身影掩饰不住的孤单。 夜很深,月色暗淡,甚至凄迷。景云寺后是一处断崖,公主孤零零立在断崖边,对着岗子寨方向,痴痴望着。 兰亭的离去让她更感孤单,甚至害怕。她心里一遍遍呼喊着楚枫,希冀楚枫会突然出现在身后,搂着自己,然后俏皮地对她说:“公主!我没走!我只是吓唬一下你……” “公主!” 身后果然响起一把淡淡声音。 公主心“怦”的一跳,霍然转身,不是楚枫,是西门伏,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公主一阵害怕,却不敢表露出来。“西门公子!”她略略欠了欠身。 “公主深夜不眠,莫非想着意中之人?” 公主没有作声。 西门伏又道:“看来公主所托非人,想不到楚兄就这样掉下公主,让公主孤身飘零。” “他……他会来寻我的。” “是么?”西门伏目光落在公主一把雪白秀发上,道,“公主一把秀发如霜,实在美,难怪楚兄倾心公主,我想天下男子也没有不动心的。” 公主一惊,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脚下一阵沙石滚落的声音,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沿。 西门伏温声道:“公主小心,失足掉下去可就香消玉殒了!” 边说着边向公主走去。身后突然一声凤鸣,一丝寒气直透后脑。西门伏急把头一偏,“嘶”枪锋擦过,耳边发丝已被断下数根。未等他转身,五道枪锋分上下左右居中刺来。 西门伏身形连飘,有如一片雪花,正是西门世家独有的飘雪步法,不过盘飞凤枪尖紧紧咬住他后脑不放。 西门伏身形急转,反手拔剑一震,一片剑光雪花般压出。 盘飞凤浑身已沐于烈火之中,枪尖直插,刺穿层层雪花,“当”点在西门伏剑身上,两人均被震退一步。 “飞凤姐姐!” 公主呼喊一声,扑入盘飞凤怀中,紧紧搂着盘飞凤,抽噎着双肩。 西门伏两眼一闪,现在出手是最好的时机。他剑尖正欲举起,却听到一阵衣衫扬动的声音。慕容慢慢走来,背后那件深紫色披风一下一下飘扬着。 西门伏转而还剑入鞘,道:“飞将军莫误会,我只是见公主立在崖边,怕公主有什么闪失。” 盘飞凤冷冷道:“西门伏,你最好离公主远些!” 西门伏淡淡一笑,转身从慕容身边走过。 “且慢!” 慕容忽说了一声。 西门伏顿住脚步。 慕容没有转身,道:“西门公子,你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自取其祸!” 西门伏也没有转身,道:“慕容兄这句话真让人费解。”便自去了。 “飞凤姐姐!” 公主紧紧搂着盘飞凤,不敢松开半分。兰亭走后,盘飞凤便是她唯一亲人。盘飞凤安慰道:“公主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飞凤姐姐,你说楚大哥去哪了?” “他……他会来寻你的,那臭小子怎舍得掉下公主!” 盘飞凤携着公主返回房间,慕容却坐在崖边一块青石上,伸手摘了一片草叶,放在嘴边,轻轻吹起来,声音细长婉转。 一只蜜蜂从崖下飘出,飞到他面前,和着声音飞舞起来。慕容就这样吹着叶子,静静望着这只在眼前飞舞的蜜蜂。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执着酒壶,痴痴地听着。 在另一边山峰,宋子都一个人站着,背着月色,手中执着一张字条,就是岗子寨那名线眼飞鸽传书给他的字条。 字条只有一行字:“速与众人来会!” 他反复念着这句话,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何是叫自己带着众人来会,而不是叫自己单独来会?这很不合理。及至他与众人来到岗子寨,看到了满地尸体以及楚枫,他忽然明白了,但他没有露出任何声色。 蒙面道人倏的出现在他身后。 “前辈,岗子寨被血洗了!” “嗯。” 蒙面道人很平淡应了一声。 宋子都又道:“是楚枫血洗了岗子寨!” “嗯。”蒙面道人又平淡应了一声,跟着问,“他人呢?” “逃走了!” “你不必再管他,专心对付魔神宗,现在楚枫离开,是你大好机会!”蒙面道人说完,转身要走。 “前辈!” 宋子都突然喝了一声。 蒙面道人微微一怔,宋子都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宋子都盯住蒙面道人:“这字条不是岗子寨那名线眼发的,是你发给我的。血洗岗子寨的人不是楚枫,是你!是你血洗了岗子寨!” 蒙面道人没有回头,道:“谁血洗岗子寨并不要紧,关键是楚枫已经不能对你构成威胁,他已经不可能跟你争夺盟主之位。” “前辈!我宋子都要登盟主之位,不需用如此手段!”宋子都语带激动。 “子都,只要你登上盟主之位,没人在意你用什么手段!” “前辈……” 蒙面道人忽然一扬手,一张字条飞入宋子都手中。 “这是岗子寨那名线眼准备发给你的字条,线索还没有断。” 蒙面道人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形已经飘落至半山腰。 宋子都定定望着手中两张字条,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然后一吐真气,两张字条同时化为灰烬,跟着转身下了山峰。 第435章 构陷之由 第五百七十五章天魔柔情 楚枫披头散发,茫然走在山林之间,带着孤单、落泊、悲郁的身影。灰蒙的尘垢沾满他俊朗的脸,他没有抹去,只是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前路究竟何方,他不知道,亦不想知道。他只想一个人走,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见到。 他突然明白,天魔女为何要一个人孤零零在山林之间漂泊,足足漂泊十年。也明白天魔女为何会常常一个人孤零零立着,望着虚空。 天魔女,你究竟在哪?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见的就是天魔女,亦只有天魔女能听他诉说内心的悲苦。 他走到一座山下,山头十分平直,仿似被削去一面。这山头好像见过,楚枫茫然看着,跟着传来几下叫声,似哭似号,又似是野猪的嗷叫声。楚枫机械般顿住了身形,因为这叫声有点熟悉。 “嗷——嗷——” 叫声又响起。楚枫茫然跟着叫声走去,转到山的另一边,眼前是一个围栏,围栏中心是一棵山杨树,山杨树下是一只浑身乌黑的小猪,正对着他“嗷嗷”叫着。 这家伙胖圆胖圆,嘴巴长长,露出两个大鼻孔,额上还长着两只角,不是猪,是蠪蚳,是小魔,就是当日他和天魔女在贺兰山下捉住的小蠪蚳。 原来他茫茫然然走到了贺兰山下,走到了当日他和天魔女一起来过的那条村子。 楚枫呆呆望着小魔,思绪霎时回到了他和天魔女在贺兰山那段日子。他们一起看笨熊捉鱼,一起在湖边垂钓,一起设计捉小蠪蚳,一起上山寻兰甘草,一起飞奔草原,一起祭祀敖包,一起跳胡旋舞……那如真如幻的胡旋魔影,他永远不会忘记。 “天魔女……”楚枫呢喃喊了一句。 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脚步声猛然顿住。黄昏的夕阳带出一道修长的身影还有一把长长的秀发,映落在楚枫脚边。 楚枫的心“砰”的跳了出来,这一刻他几乎窒息,他几乎是颤抖着身子慢慢转过身。一袭黑衣,一把长发,绝美的脸容,孤清的双眼,在静静望着自己,手上挽着一捆山薯腾。 楚枫整个呆住,不敢相信,甚至不晓得反映。下一刻,他扑起,不顾一切扑入了天魔女怀中,嚎啕大哭,哭得很伤心。 天魔女没有说话,只是搂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中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终于停住了哭声,抬头望着天魔女,微微抽咽着。天魔女轻轻拭去他眼角泪水,抹去他脸上的尘污,然后梳理着他凌乱的头发,一脸柔情。 “天魔女,是你么?” 楚枫痴痴望着她。 “怎么了?”天魔女柔声问了一句。 楚枫摇了摇头,眼泪又夺眶而出。 天魔女没有再问,拉着他走到围栏前。小魔已经支起圆胖圆胖的身子走来,对着天魔女“哼哼”直叫,拱着长长的鼻子。 天魔女取起一根薯藤,伸入围栏,小魔张口便“喳喳”吃起来。楚枫止住眼泪,亦取起一根薯藤递去。小魔用鼻子拱了拱,瞅了楚枫一眼,再一口咬住薯藤“喳喳”啃着。 数月不见,小魔长大了许多,身子更加圆胖,两只角也长了,虽然还是小蠪蚳,但已经露出雄奇之状。 楚枫伸手拍了拍小魔脑袋,道:“小魔,你长大了,身子也胖了,肚子都贴地了,角也长了,模样也帅气了。” 小魔登时拱了拱嘴,对楚枫“哼哼”喊了两声。 楚枫问:“小魔,你在说什么?” 天魔女道:“它说你比他帅!” 楚枫愕然道:“天魔女,你是在夸我还是在笑我?” 天魔女含笑不语。 “嘶——” 一声响亮嘶鸣传来,跟着一阵急促马蹄声,一匹浑身乌黑发亮的乌驹飞驰而来,直奔至楚枫跟前,对着楚枫又蹦又跳,然后一头撞入楚枫怀中,不住厮磨着楚枫衣衫,“哼哼”叫个不停。 楚枫挽住它颈脖,抚着它长长的鬃毛,道:“小乌,你也长骏了,长帅了,也长黑了。” “大哥哥,你可来了!” 一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位小女孩奔跑而来,是小英。 楚枫当然记得小英,当日她感染寒症,是自己和天魔女上山寻得兰甘草救了她一命。 “小英,你也长高了!” “大哥哥,你怎现在才来,天女姐姐一直在等你!” 楚枫到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条村子,村民纷纷涌来,又高兴又欢喜,围着楚枫你一句我一句嚷道: “楚公子终于来了,天女姑娘等着公子呢!” “我都说楚公子不是薄情之人,一定会来找天女姑娘!” “天女姑娘天天盼着公子,把眼睛都要望穿了!” “是啊!天女姑娘每天站在木屋下,望着窗外,那光景……唉……” 楚枫心中恻动,原来天魔女一直在这等着自己。他望向天魔女,天魔女没有作声,转身取起一根薯藤,喂着小魔。 村民一个个都拉着楚枫要到家里吃饭。楚枫刚哭了一通,泪痕未干,眼睛还红肿着,实在不太好意思。 小英娘亲道:“好了,他们两口子刚相聚,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们还是别碍着。” 众人便散去。 楚枫走到天魔女身边,挽着她腰姿,吻着她秀发,这一刻他已经无比满足。天魔女抚着他面颊,忽说了一句: “你消瘦了。” 四个字已饱含千言万语,再没有比这四字更深情的了。 两人凝视着对方,然后慢慢贴近,楚枫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连叫了几声。他讪讪道:“几天没吃东西,肚子又不老实了。” 小英奇道:“大哥哥为何几天不吃东西。” 楚枫眨眨眼,道:“它老不听话,我要折磨一下它。” “那也是大哥哥自己难受。” “我难受,它也不好受!” 小英很奇怪,想不明白,或许只有天魔女可以体会楚枫这句话的酸苦。 小英拉着楚枫来到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前,道:“大哥哥,这是我和天女姐姐种的菜。我摘给你尝尝。”说完捋起衣袖下去摘菜。 菜地的尽头是一间木屋,孤零零。 楚枫穿过菜地,走入木屋。木屋很简朴,只有一张床,一个门口,还有一个窗子,对着外面孤空。楚枫心莫名一痛,仿佛又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孤寂地站在窗下,望着窗外孤寂的虚空,陪伴她的只有背后一把孤寂的长发。 他转身望着天魔女,道:“你答应过我,等我护送完公主,你就会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天魔女没有作声,望着窗外。 楚枫又问:“你一直在这里?” 天魔女摇了摇头,道:“我去了许多地方。我去了月牙泉,去了襄阳汉水,去了大运河,去了大草原,去了采石矶……最后来到了这里……” &你现在所看的《古道惊风》第五百七十五章天魔柔情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进去后再搜:古道惊风 第436章 悲啸龙吟 第五百七十六章张三小店 在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立在柱影之下,沉思。飞鹰现身而入。 “怎样?” “他们齐集在六盘山景云寺。” 冷木一尊点点头。 飞鹰又道:“宗主,岗子寨被血洗了!” “哦?” “传言是楚枫所为!” “他为何要血洗岗子寨?” “听说是因为岗子寨有武当线眼,楚枫为了杀他不惜血洗岗子寨!” “岗子寨布有武当线眼?” 飞鹰道:“楚枫本来是与他们一道的,不知他们为何要这样陷害楚枫?”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魔宗后人,正道到底容不下他!” 飞鹰道:“楚枫现在不知所踪。宗主认为他会不会回归魔宗?” 冷木一尊没有答话。 飞鹰又道:“如果他回归魔宗,宗主……” “我已经给过他两次机会,我不会给他第三次!” 飞鹰不再作声。 冷木一尊问:“宋子都他们有什么动静?” “他们正沿着六盘山脉搜寻,估计是岗子寨那名线眼死后,他们线索断了,只能这样找寻。” “既然他们线索断了,我们就给他们线索!” “宗主意思是……” “将他们引去水洞沟,引入古堡!” “宗主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冷木一尊微笑不语。 飞鹰道:“恐怕他们不会轻易上当!” “我会亲自作饵,引他们上钩!” 飞鹰一惊:“宗主怎可如此冒险?” 冷木一尊淡然道:“这些毛头小子我还不放在眼里。你现在就去准备线索给他们。” “是,宗主!” …… 再说小乌奔出了村子,眼前是漠漠黄土,一望无际。天魔女任由小乌放开四蹄,在茫茫夜色下尽情飞奔。楚枫伏在天魔女背后,搂住她的腰,枕着她香肩,闭着眼。他不在乎前路何方,也不在乎天魔女会将他带去何处,只要伴在天魔女身边,已经足够。 奔驰了一程,天边悠然露出一线曙光,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眼前突然沟壑纵横,峡谷分立,沟壑峡谷之间是一道水沟,蜿蜒曲折,缓缓流淌着。 无边无际的漠漠黄土藏着这么一道水沟,让人惊讶。 天魔女勒马至水沟边,有一只木筏停靠在芦苇之间,荡漾着。 天魔女拉着楚枫飞身离了小乌,落在木筏上,木筏几乎没有任何颤动,然后衣袖一拂,木筏便冲开芦苇缠绕,缓缓漂流开去。小乌则沿着沟岸“咯哒咯哒”跟着。 两人依靠着坐在木筏上,望着眼前缓缓流淌的沟水,随木筏漂流。沟水两边峭壁陡立,沟壑纵横,大概是历经无数年月的风雨侵蚀,形成了千奇百怪的土林,突兀耸立,形态万千,有盘踞如雄狮,有的吼如猛虎,有凋零似古塔,又有相依如情人。 楚枫惊讶望向天魔女,问:“你怎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天魔女望着蜿蜒流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有时会一个人来这里,乘上木筏,任由木筏漂流,木筏漂到那,我就到那。” 楚枫赶忙执住她手道:“以后不许你一个人来这里,要来得跟我一起来。” 天魔女没有作声,嘴角露出一弯柔柔微笑。 木筏不知不觉漂入一个湖。湖虽然不大,却一碧清澈,倒映着两边高耸山壁,天地霎时一宽,楚枫心胸亦为之一开,豁然开朗。 湖面有许多水鸟在游弋,全部都是成双成对的鸳鸯。 楚枫惊讶道:“这里有许多鸳鸯呢,都是成双成对!” 天魔女道:“鸳鸯当然是成双成对。” 楚枫一手挽过她腰姿,道:“我们也是成双成对!” 天魔女微微低下头,鬓腮不经意掠过一丝羞涩。 木筏漂过了鸳鸯湖,沿岸是一段长城,虽然历经风沙侵蚀,残缺得只剩一个连一个的土墩,但垛口、烽火台、瞭望口还是依稀可见,甚至还能看到战争留下的残痕。 过了这一段长城,木筏漂入了一处水湾,闻得阵阵清香飘送而来。原来水湾岸上满身红柳、沙枣,连片成荫,飘香阵阵。 楚枫和天魔女下了木筏,走上了红柳滩,入了沙枣林,枣树结满了或青或红的沙枣。楚枫随手摘下一枚青枣,送至天魔女嘴边。天魔女咬入口中,既苦且涩。她仍然将青枣吞下。 楚枫问:“甜么?” 天魔女点了点头,亦伸手摘下一枚紫红沙枣递至楚枫嘴边,楚枫一口咬住,只觉鲜甜滋润,乃连连点头道:“果然是甜。” 天魔女嫣然含笑。 楚枫不知道,他摘给天魔女的是一枚青涩的沙枣,而天魔女摘给他的是一枚熟透的沙枣。 穿过沙枣湾,眼前却是一道大峡谷。谷底是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幽深。 两人走入峡谷,四周静一静。峡谷两边是高耸的绝壁断崖,光秃秃,寸草不生,裸露的岩层被风沙雕琢得狰狞可怖,或如恶鬼狂魔,磨牙吮血;或如怪兽凶禽,呲牙咧嘴;有似苍狼嗥月,有似熊罴呜咽,让人毛骨悚然,再加上绝壁断崖之上偶有土洞隐藏,露出黑魆魆的洞口,更显得神秘诡异。 楚枫不由捉紧天魔女玉手,道:“这峡谷挺吓人的。” 天魔女突然转身,目光向悬崖壁处一扫,一把长发扬了扬。 “怎么了?”楚枫问。 “没什么!”天魔女收回目光。 穿过大峡谷,远处是一座方形古堡,十分宏大,却早已荒废,只剩残垣,尽是苍凉。 两人正要走去古堡看看,忽见另一边一道炊烟袅袅升起,便向炊烟走去。原来是一间小店,用黄土垒成,很破旧,屋顶只用些芦苇杂草遮盖,吹得七零八落。店顶横着一块木匾招牌,陈旧斑驳,上面四个大字,几乎褪尽了墨色,不过仍然依稀可见:“张三小店”。 店门前有一方水井,旁边卧着一头骆驼,正饮着水。 楚枫一搓肚子:“正好肚子饿了。” 便与天魔女走入小店。当中是两、三张木台,几张长凳,虽是破旧,却也干净。靠墙壁下是一个土炕,下面还有些星火。 “有人么?”楚枫喊了一句。 从里间转出一名老汉,举眼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前,男的昂藏挺拔,女的绝美无匹。他十分惊奇:这等荒凉地方怎么来了两位气度不凡的客人? “两位客官请坐!”老汉赶忙招呼。 楚枫坐下,问:“老伯,这里有什么吃的?” 老伯道:“小店只有些豆粥,恐怕……” “那就来两碗豆粥。” “好,两位稍等。” 老伯很高兴,转入里间,不一会端来两碗热腾腾的豆粥,笑呵呵道:“粗糠粥水,两位不要嫌弃!” 楚枫尝了一口,确实谈不上美味,却也新鲜。 他问:“老伯,这是什么地方?” 老伯答:“这里叫水洞沟,人迹罕至。” 楚枫奇道:“既然人迹罕至,老伯为何还要在此开店?” 老伯道:“小店是祖业所传,老汉只是守着。” 楚枫笑道:“老伯祖辈肯定叫张三?” 老伯亦笑道:“祖辈其实是排行第三,所以就叫‘张三小店’,一只沿用至今。” “原来这样。不过老伯祖辈怎会选在这里开店?” 张老伯便道:“客官这就有所不知。在明朝的时候,这里经常受到北方鞑靼、瓦剌入侵掳掠,朝廷便在这里修筑了长城,挖了地洞,建了城堡……” 楚枫忙问:“刚才我们路过看到一座废弃的古堡,莫非就是当年所建的城堡?” “正是。那叫红山堡。当时为阻止鞑靼、瓦剌侵入,城堡驻扎着军队,随时截击来犯敌人。这里地处荒凉,兵士闲来无处消遣,先辈就在这里开了小店,专做那些驻堡士兵的生意。后来长城、古堡都废弃了,不过小店却一代一代传了下来。传到了老汉这一代,也不知是传了多少代了。” 张老伯说完,唏嘘一声。 原来如此。楚枫又问:“老伯,这里人烟稀少,你为何还守着这小店?” 张老伯叹道:“祖业不敢弃啊!这里虽是荒凉,但不愁官,不愁税,偶有途人路过,小店也算是行个方便。实话说,离了这小店,老汉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楚枫道:“既然如此,老伯为何不修葺一下,这店也破旧了?” 张老伯笑道:“公子,老汉这一副老骨头还如何攀高爬低,能将就过着便好。” 一边聊着,楚枫已经连添了五、六碗豆粥,几乎把一锅豆粥吃了,肚子才有些感觉,乃伸手入怀,一摸,原来身无分文,乃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更加不会有银子在身,亦望着他。 楚枫一顿尴尬,支吾道:“老伯,我一时忘了带银子……要不改天我双倍……” 张老伯笑呵呵道:“几碗豆粥也值不了几个钱,两位没有嫌弃小店,老汉已经十分高兴。” 楚枫更加不好意思,吃了人家一锅豆粥,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便道:“老伯,要不……我们帮你修葺一下小店,算是报答?” 张老伯连忙摆手道:“这不行!老汉怎能让两位做这等功夫,万万不可!” 楚枫也不答话,拉起天魔女奔出小店,不一会便抱着两大捆芦苇杆回来,飞身上了店顶,将芦苇覆在破漏之处,然后又砍了些树干,调了些泥浆,看那处破败便重新修固。两人飞上跳下弄了半天,虽说并不在行,却兴致十足,把小店里里外外修葺一番。老伯当然高兴,连声称谢。 楚枫却支着下巴,左看右看道:“我总觉得还差什么的……”便望向天魔女。天魔女目光落在小店那块陈旧斑驳的招牌上。 楚枫一拍脑袋:“对!就是这块招牌!字都褪色了,得重写!老伯,我给你重新题写!” “这……” “老伯不用客气,在下自问一手字还能见人!” 楚枫也不等张老伯答话,飞身便把招牌拆了下来。拆人招牌乃是大忌,楚枫这小子确实不甚懂得些人情世故。 再说楚枫把招牌拆了下来,拂去表明尘土,只见“张三小店”四字虽然墨色尽褪,但笔画飘灵气韵,仍然清晰可见,忍不住赞道:“想不到老伯先辈却是位书法大家。” 张老伯笑道:“先辈那晓得字,多半是请别人题的。” 说着取出笔墨。楚枫执起笔,皱眉道:“这笔太小,难写大字!” 张老伯为难道:“只有这一支。” 楚枫举起笔,又放下,确实难写大字。 天魔女取起一撮芦苇杆,竖起右掌,连削几下。在楚枫看来,只是那么几下,芦苇末端便散开千丝万缕,每一丝都比发丝还要纤细,然后递给楚枫。 楚枫接过,蘸上墨水,一挥而就,在木匾上重新题上“张三小店”四个大字,因为是用芦苇所书,笔迹粗犷雄浑,恰与四周漠漠黄土相称。 楚枫丢下“笔”,转身问天魔女:“怎样?” 天魔女含笑点点头。 楚枫十分欢喜,提起木匾正要安回去,霎眼见木匾背面似刻着什么,乃用衣袖一拂,将尘土拂去。原来木匾背面刻着一幅地图,是一个地洞图,有无数洞道,纵横交错,左盘右绕,有若迷宫。楚枫一看就头晕了,连忙叫天魔女来看。 天魔女看了一会,道:“这似是一个地洞迷宫。” 楚枫便对张老伯道:“老伯,这里刻着一个迷宫呢。” 张老伯同样十分惊讶,显然他也不知道招牌背面刻着这么一个迷宫。 迷宫入口与一个四四方方的相连,似是城堡。 楚枫道:“这四四方方的,好像就是红山堡呢。这迷宫通往古堡?” “通往古堡?”张老伯更加惊讶,自语道,“莫非这迷宫就是……藏兵洞!” “藏兵洞?” 张老伯便道:“当年明军为了阻止鞑靼、瓦剌侵入,不但修筑了长城、城堡,还挖了地洞,从城堡通往外面。如果敌人来犯,堡内驻军就藏在地洞中,随时出击截杀敌人。所以那地洞叫藏兵洞。” 楚枫道:“既然是为了出击截杀敌人,为何把地洞挖得像迷宫,不怕迷路吗?” 天魔女道:“这是为了防止敌人从洞口反攻入城堡,洞道才挖成迷宫。估计里面还遍布机关陷阱。” 张老伯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城堡荒废后,这藏兵洞也无人知晓了,也不知出口在哪。” 楚枫看了一会,实在头晕,也不看了,飞身将木匾放回店上,便与天魔女离开张三小店。 楚枫心情说不出的舒畅,或许是因为那个鸳鸯湖,或许是因为那枚沙枣,或许是因为那几碗豆粥,或许是因为那一笔题字,总之楚枫整个人又焕发出凛凛英气。 他挽着天魔女飞身上了小乌,亲自手执缰绳,边拍马边道:“我们快赶回去,小魔一定饿坏了!”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37章 断崖痴望 第五百七十七章请君入瓮 再说宋子都等人沿着六盘山脉搜寻魔宗痕迹,意外得到一个线索。说来这线索来得有点蹊跷,不过无论有多蹊跷,宋子都是不会放过的,于是便沿着线索曲曲折折来到了水洞沟,又经过一番暗查,最后锁定在红山堡,就是楚枫和天魔女看到过的那座古堡。 根据线索推断,这很可能是魔神宗一处分堂。于是他们小心谨慎绕着古堡转了一圈,可以肯定,古堡四面都是厚厚的城墙,只有一个出入口。 宋子都决定攻入古堡,能端掉魔神宗一个分堂,总算不至于徒劳无功。慕容不同意,因为一来不知道堡内地形,二来不清楚堡内有多少人马,贸然攻入,过于冒险,万一堡内齐集魔宗高手,等于自投罗网。 宋子都道:“魔神宗主要势力是十二分堂,但十二分堂分布中原各地,不可能齐集在一个古堡内。即使冷木一尊亲自坐镇在古堡,凭我们实力,就算攻不下古堡,亦足以全身而退。如果我们一举端掉这个分堂,等于给魔神宗当头一击。只要将他们分堂逐一端掉,魔神宗自会土崩瓦解。” 青平君道:“宋兄所言甚是。我们都来到了魔宗分堂门口,如果还不敢攻进去,实在让天下人笑话。慕容公子犹豫不决,不会是胆怯吧?” 慕容不作声。 魏嫡道:“这古堡只有一个入口,万一我们攻入,而堡门突然封死,我们都会成为瓮中之鳖。” 宋子都也犹豫起来,这确实不得不顾虑,但他旋即打消了这顾虑,因为他看到了一条人影无声无息走入了古堡,是冷木一尊。 既然魔神宗宗主走进了古堡,那么堡门就不可能会被封,因为他们总不会将自己宗主也封在古堡内。 “攻进去!” 宋子都发出了号令。 慕容急道:“宋兄,这可能是请君入瓮!” 宋子都冷静道:“如果他是请君入瓮,那么他自己同样是在瓮中。” 说完身形已经向古堡掠起,双眼闪着亢奋,这是击杀冷木一尊的绝好机会。他相信凭他们实力,完全可以一举围杀冷木一尊。杀掉冷木一尊,不但可以威震江湖,更再没人能跟自己争一日之长短。 众人亦只得掠起身形,直至古堡门下。里面悄无声息,没人任何动静,也没人把守。众人掠入,发现原来是一个瓮城。 所谓瓮城,就是为了保护城堡主城门,在城门前再建一个半月形或方形的城池,围住城门,这样来犯敌人就不能一下子攻至城门下。 宋子都等人掠过瓮城,掠至城堡主城门下,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把守。宋子都毫不犹豫掠入了古堡。 古堡有点昏暗,充斥着硫磺、硝酸的火药气味。在古堡最深处,立着一条人影,一身赭棕色文士服,负着双手,背对着他们,是冷木一尊。 “宋少侠,你们终于来了。”冷木一尊并没有转身,连衣衫都没有扬动一下。 宋子都两眼一闪:“想不到魔宗分堂会如此冷清,只剩宗主一人!” 冷木一尊淡淡道:“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魔宗分堂。你们来错了地方。” 宋子都心下一惊,却神色不动,道:“我以为取下宗主首级,比端掉一个魔宗分堂管用得多!” 冷木一尊慢慢转过身,望着宋子都。 “你很自负,可惜,自负有余,心胸不足!” 宋子都两眼陡然一冷,七星剑已然出鞘,九道剑光射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没有动,一身文士服微微飘了飘,就是这么飘了飘,射向他的九道剑光全部被荡开,仿似被衣衫飘起的微风不经意吹开一样,冷木一尊双手甚至还负背后。 宋子都长剑一收,剑身浮出七颗寒星,笔直刺向冷木一尊心口。 “七星浮渊?” 冷木一尊左手倏地伸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剑身连点七下,七颗寒星顿时消散无形,宋子都也被震退两丈,长剑几乎脱手。不见冷木一尊有任何晃动,身形却已掠至宋子都跟前,左手当胸抓出,不给宋子都任何喘息间隙。 慕容身形突然消失,出现在冷木一尊身后,双掌紫光暴盛,拍向冷木一尊后背。慕容是在围魏救赵,要救宋子都,只能逼冷木一尊回手自救。 冷木一尊没有回手,左手仍然抓向宋子都,而收在背后的五指向上一翻,五道指锋划出,破开紫光划向慕容咽喉。慕容身形再次消失,退开两丈之外,只觉得咽喉一阵炙热,好险。 虽然未能逼冷木一尊回手,但慕容的出手仍然让冷木一尊分了分心,就是这一间隙,宋子都身形向后蓦地腾起,在空中倒转一翻,以一招“倒逆乾坤”,堪堪避开冷木一尊爪锋。 冷木一尊左手化掌,转向慕容切去,变招之快难以形容。慕容身形消失,只能以移形换影身法躲避,不过等他再度现身时,冷木一尊已经等在他身前,左掌直插慕容心口。 “啵!” 魏嫡滴水剑猛然湛起一圈水纹,激出一道剑气,瞬即化成凌厉剑锋划向冷木一尊。 “激水千里?” 冷木一尊左手化掌为爪一划,剑锋被断成五截,反向魏嫡袭去。魏嫡身形连闪,堪堪避过自己激出的剑锋,内心惊骇。 “嗨——” 盘飞凤娇叱一声,两臂一展,身形飞起,浑身已沐与纯阳烈火之中,枪尖激出一片火花罩向冷木一尊。 “凤凰沐火?” 冷木一尊衣袖向上一拂,激出的火花竟然逆转沿着枪杆反罩向盘飞凤,盘飞凤只感到手腕一阵烫热,金枪几乎脱落,更凶险是,冷木一尊衣袖继续沿着枪杆向她卷来。 妙玉急忙掠起,长剑一震,剑尖湛起一片清光压向冷木一尊。 “水木湛清华?” 冷木一尊衣袖一收一扬,只听见“嗤嗤嗤嗤”数响,衣袖被刺穿数孔,妙玉却被袖劲带离两丈,几乎立足不稳。 “铮!铮!” 华扬飞、梅大小姐同时拔剑,两边夹击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两手左右一扣,华扬飞、梅大小姐长剑撞在一起。 唐拙、南宫缺、谷阿、青平君、西门伏、五戒等亦一齐出手了,古堡内霎时剑影翻飞、掌风阵阵。冷木一尊仍然显得从容不迫,但出手绝对深藏杀机。 宋子都道:“一起出手围杀他!” 十八道身形接连闪动,虽然他们从未配合过,但他们都是一等一高手,知道如何去合围击杀敌人。 冷木一尊当然不会等他们布好位置,身子打横一移,化出九道身影,每道身影再一分为二,总共十八道身影,同时向古堡大门掠去。 “别让他逃出古堡!” 宋子都急声呼喝,闪身拦住其中一道身影,挥剑便斩。其他人亦截住冲来的身影,挥剑斩去,却一触即散,浑如无物。十八道身影虽然全部被截住,但截住的都是冷木一尊的虚影,冷木一尊的身影藏在十八道虚影当中,已经从剑光掌影之间一掠而过,等众人发觉,迟了,那道身影已经掠出了古堡。 众人正要追出,却听得“轰”一声巨响,古堡大门轰然塌下,将出口封得严严实实。宋子都只觉眼前一黑,顿感不妙,知道今次真是被冷木一尊请君入瓮了。 冷木一尊掠出古堡,微舒了口气,从这群精英高手之中突围而出,确实冒险,也需要点运气。但他愿意冒这个险,也成功了。或许楚枫的离去是关键,楚枫在,他不敢冒这个险,因为楚枫总让人无法估计。 飞鹰出现在他身边,目光掠过古堡大门。 冷木一尊道:“飞鹰,你马上发布消息,同时去烟翠门走一趟。” “是,宗主!” 飞鹰身形随即消失。 冷木一尊转身望着坍塌的古堡大门,嘴角现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 宋子都等人被困在水洞沟红山堡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江湖每一角落,天下轰动,九大门派震惊。宋子都他们是当今各大门派最出色的年轻弟子,也是各大门派及各大武林世家的继承人,他们一死,天下各派后继无人,武林正道必将从此衰亡,再无与魔总抗衡的资本。 因此,九大派掌门同时下山赶往水洞沟,不但九大派掌门,天下武林高手,无论正道邪道白道黑道,都向水洞沟云集而来,因为宋子都一干人的生死实在牵动着整个江湖武林。 首先连夜赶到的是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掌门。 星月下,冷木一尊孤身站在坍塌的古堡大门下,与青虚、弘竺、无尘对面而立。 “三位掌门终于到了!”冷木一尊不急不慢道。 青虚道:“宗主就只一个人?” 冷木一尊微微笑道:“还有十八位英雄才俊,就在古堡之中。” “你想怎样?” “道长不必着急,既然人未齐集,我们不妨再等一等!” 无尘拂尘一扬:“冷木一尊,你想拖延时间?” 冷木一尊道:“掌门放心,他们在堡内十分安稳。” “我们如何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你们确实不知道,你们尽可离去,我不敢拦三位掌门!” “阿弥陀佛!”弘竺宣了声佛号,“宗主重组魔宗,虐杀武林同道,莫非想重蹈当年魔主覆辙?” 冷木一尊淡淡道:“大师不要忘记,当年若非尊主主动退隐,你们九大门派早已灰飞烟灭,但你们还是要将尊主赶尽杀绝,单是这个仇,不能不报!” “宗主何出此言?当年尊主退隐,我们立下盟约,绝不再过问尊主之事,又怎会向他出手?” 冷木一尊语气霍然一冷:“我以为出家人不会口出妄言,想不到堂堂少林掌门也是言行不一!” “阿弥陀佛。宗主,这恐怕是有所误会。” 冷木一尊语气又回复淡然,道:“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好,我重组魔宗,目的只有一个——灭掉你们九大门派,重立正邪!” “好大的口气,你有这个能耐么!” 喝声之中一条人影飞身落在瓮城城头,是冷月。 “冷木一尊,我徒儿在哪?” “就在古堡之中。” “让开!” 冷月脚尖一点,飞身掠下,寒霜剑打横一扫,一道剑锋扫向冷木一尊,乃是皓月千里。 冷木一尊不闪不避,伸手向前一划,剑锋被划成无数,消散无形,但寒霜剑剑尖已经点至冷木一尊眼前。冷木一尊还是不闪不避,右手倏地向上一抓,抓住剑身,剑尖就离他眉心不及半寸。 “找死!” 冷月冷喝一声,真气一吐,一道寒霜从剑尖击出直射冷木一尊眉心。冷木一尊仍然没有动,双眉微微一扭,抓住寒霜剑的手掌闪过一层暗黑光芒,那激出的寒霜被逆转沿剑身反噬而上,冷雨执剑的手腕霎时结起一层冰霜,寒霜剑登时脱手。 无尘暗吃一惊,飞身而起,拂尘一圈,尘丝旋成一线,直刺冷木一尊眉心。正是一尘拂心。 冷木一尊身形左右一分,拂尘当中刺过。无尘手腕一震,尘丝两边散开,每一缕尘丝仿似刀锋一样划向冷木一尊两道身影。 冷木一尊两道身影再一分为二,四道身影一下围住了无尘,无数爪锋从四面八方向无尘划去。无尘一收拂尘,单手挽住冷月,身形有如弱柳扶风连飘数下,脚尖再一点,带着冷月从万千爪影之间一飘而出。 冷木一尊看着无尘飘出,微感惊讶:能够从他鬼影合围之中飘出,而且还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毫发无损飘出,普天之下,绝对是屈指可数。 “师太没事吧?”无尘问。 “没事!” 冷月一运真气,手掌那层冰霜迸裂四散,不过她那把赖以成名的寒霜剑还抓住冷木一尊手中。 “峨眉弱柳飘灵身法果然妙绝天下!” 冷木一尊手指微微一弹,将寒霜剑弹出,冷月伸手一接,竟然接不住。原来冷木一尊轻描淡写一弹之间,已经藏了一丝指劲在剑中,而冷月右掌刚被冰封,气血未通,所以竟然接不住自己长剑,还几乎被带倒在地。 无尘急忙扶住,拂尘一扬,卷住剑柄,一圈,寒霜剑插回冷月背后剑鞘。 冷月又惊又怒,反手一握剑柄,想再度出剑,无尘忙道:“师太,堡内埋有火药,不可轻动!”冷月顿住,她当然也闻得从古堡散出的丝丝硫磺、硝酸气味。 “冷木一尊,你想怎样?” “师太不必着急,不妨等你们的人到齐,再商议不迟。” 冷木一尊始终不急不慢,青虚、弘竺、无尘、冷月亦无可奈何,宋子都他们性命握在冷木一尊手中,投鼠忌器,他们不敢放手一击。 无尘心下奇怪:现在天下武林正蜂拥而来,到时正道高手毕集,冷木一尊还能如此从容应对么?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38章 天魔柔情 第五百七十八章高手云集 第二天,九大门派掌门,还有各路正道高手终于云集到了水洞沟古堡前,当然,其中自是夹杂着不少三教九流、五花八门、闻风赶来看热闹的人物,将整个红山堡围得严严实实。 人虽多,却鸦雀无声,都盯住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依旧淡然立在古堡大门之前,从容面对着天下武林正道逼视而来的目光。 众人很清楚,古堡附近一定隐藏着大批魔宗高手,否则,冷木一尊不可能孤身立在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方,直面天下正道高手。但让人吃惊是,他们察觉不出那些魔宗高手隐匿何处,不但他们察觉不出,就连青虚、弘竺、无尘亦察觉不出,这更让人忐忑不安。 古堡前一片沉静,九大派掌门不发话,其他人自是不敢发话,冷木一尊更加是不紧不急。 青虚开口道:“宗主,你现在可以说,到底想怎样?” 冷木一尊慢慢道:“我只是想向三位掌门借三样东西?” “什么东西?” “峨眉玉佛珠、少林佛舍利、武当太极图谱!” 无尘、弘竺、青虚俱是一惊。 其实当他们得知宋子都等人被困古堡,而冷木一尊不但没有立下杀手,反四处散发消息引他们来,已经猜得几分,冷木一尊果然是为了这三样宝物。 其他人更是哗然,他们都知道,玉佛珠、佛舍利、太极图谱是峨眉、少林、武当的镇山之宝,千百年来,从未流失,三大派之所以能一直把持天下武林,与这三样宝物不无关系,想不到冷木一尊如此野心,想一下将三样宝物收入囊中。 青虚问:“宗主会打算归还么?” 冷木一尊微微笑道:“道长认为我会打算归还么?” 三大掌门沉默,众人却激辩起来,有同意交出,亦有不同意。同意交出的自是以大局为重,因为宝物失去,还可夺回,但要是宋子都他们一死,正道必将衰亡,九大门派迟早被灭,到时三样东西还不是照样落入魔宗之手;不同意的同样是以大局为重,因为玉佛珠、佛舍利、太极图谱乃是佛道至宝,不仅关系三大门派衰亡,也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存亡,一旦落入魔宗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双方各执一词,都无法说服对方,于是一同将目光投向青虚、弘竺、无尘。 弘竺双掌一合:“阿弥陀佛。宗主为何要这三样东西?” 冷木一尊道:“这一层大师不必费心。” 无尘道:“冷木一尊,就算让你得去三样东西,你以为可以把持得住么?” “这一层掌门也不必费心。” 青虚道:“就是宗主得去宝物,宗主以为可以脱身么?”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这一层道长同样不必费心。只要三位掌门答应一声,我马上放人。我想堂堂武当、少林、峨眉掌门,在天下武林面前,断不会出尔反尔!” 青虚、弘竺、无尘一时沉吟起来,冷木一尊道:“十八条人命,是生是死,就在三位掌门一念之间,三位掌门还需要犹豫么?” 青虚、弘竺、无尘终于明白,冷木一尊为何一定要等天下武林齐集而来,就是要给他们施压,迫使他们交出宝物,如果他们不交出,等于是间接害死宋子都等人的罪魁祸首。 他们确实难以抉择,宋子都等人一定要救,但玉佛珠、佛舍利、太极图谱绝不可轻易交出,这三样东西究竟有多重要,他们最清楚。能不能先交出东西,等冷木一尊放了人再夺回?这似乎可行,但冷木一尊会信守承诺么?万一他得了东西不放人呢?更坏的情况是,他很可能一得到东西就马上引爆堡内炸药!这样不但救不了宋子都等人,还直接害了他们性命。 还有一层让他们倍感顾虑:冷木一尊看似被天下武林所围,插翅难飞,但他敢直面天下武林高手,自始至终胸有成竹,一定藏有后着。他们有把握制住他么? 冷木一尊见三人沉吟不语,乃道:“既然三位掌门犹豫不决,我不妨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考虑清楚再答复不迟。” 这又让三人大感诧异。按理,冷木一尊应当一再紧迫他们交出东西才对,现在反给他们时间考虑,等于是给他们有充足时间思量对策,这很不合理。 冷木一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无尘忽问:“他们十九个人,为何只有十八个?”显然,楚枫血洗岗子寨的消息还没有散播开去。 冷木一尊道:“因为堡内只有十八个人,有一个不在里面!” “谁?” “楚枫!” “他在哪?”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不作声。 无尘心中一突:莫非楚枫已经身死?从冷木一尊显露出来的笑容来看,今次宋子都等人被困,与楚枫不无关系。难道是楚枫让宋子都他们陷入困境?莫非楚枫真的回归魔宗? 其他人更加揣测纷纷,有人道: “楚枫怎会不在,莫非他心知此行凶险,所以中途离开?” “冷木一尊笑得如此暗昧,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会不会是楚枫勾结魔神宗,致使宋子都他们被困?” “有可能。传言他是星魔主之子,恐怕是真的。” “不过听闻他很喜欢谪仙子,怎会让谪仙子也困在里面?” “嘿!魔道中人为求目的,哪有情义可言!” “那也未必,当年星魔主不就是因为一弱质女子,放弃一手创立的星魔道,退隐江湖。我看楚枫那小子多半也是个痴情种子!” …… 在众人揣测声中,青虚、弘竺、无尘和其他九大派掌门已经退开一处,秘密商议对策。商议来商议去,不外乎两个对策。一是交出东西,寄望冷木一尊守诺放人。二是九大派掌门同时出手,以迅雷之势一举制住冷木一尊,逼其放人。 第一个方法寄望冷木一尊守诺,不太靠谱,且让魔宗得去三样东西,后果不可估量。第二个方法极之冒险,万一不能一举制住冷木一尊,宋子都他们必死无疑,而且以冷木一尊身手,要一举制住他,确实毫无把握,关键是,他们到现在还无法觉察出魔宗精锐高手究竟藏在哪里,这让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青虚、弘竺、无尘倾向于冒险一击,但其他六大派掌门更倾向于交出宝物,毕竟那三样东西只属于峨眉、少林、武当,用别人的东西救自己门下弟子,何乐而不为? 青虚、弘竺、无尘当然也知道他们心思,但亦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有人提议:“我们或者只交出其中一样,试探一下冷木一尊如何反映?” 这主意不错。于是九大门派掌门又回到了古堡前,冷木一尊仍旧独立在古堡大门之下,很淡然。 “三位掌门考虑如何?” 青虚道:“我们只可以交出其中一样,宗主可以任选,但必须先放人!” 冷木一尊淡淡道:“玉佛珠、佛舍利、太极图谱,一样都不能少,少一样,他们都要死!” “宗主这口气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既然三位掌门还是拿不定主意,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如果到时三位掌门还是认为十八条性命值不上那三样东西,那就请三位掌门准备好十八口棺材!” 冷木一尊语气虽缓,但十分强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青虚、弘竺、无尘以及其他九大派掌门再次退开一处,却都没有作声,只有满面的凝重。看来冷木一尊对三样东西是志在必得。 好一会,青虚开口问:“各位掌门以为如何?” 青南天道:“或许先交出东西,再随机应变!” 点苍掌门道:“我只是奇怪,他得到东西又如何,真有把握能从我们合围之中逃出?” 恒山派掌门道:“他一定留有后着,附近一定藏在大批魔宗高手接应!” “但他们究竟藏在哪里?” …… 正议论着,无尘忽道:“这里不对劲!” 众人静了下来,望向她。 无尘道:“冷木一尊先是等众人齐集,然后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现在又再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青虚道:“但拖延时间对他没有好处。时间越久,云集而来的正道高手越多,他越难脱身,这点他应该很明白。” 无尘道:“所以这才不对劲!” 崆峒派掌门梅雪映道:“大家可有留意,云集而来的人物,除了正道高手,还有许多三教九流不明身份的人物混杂其中,形迹可疑,很可能是魔教中人。冷木一尊一再拖延,会不会就是要等魔教高手全部混入众人之中?” 东阿剑派掌门道:“果然狡猾,难怪我们察觉不出他们手藏身之处,原来是混在众人之中。” 点苍掌门道:“就算全部魔宗高手混在众人之中,又能如何。这里齐集了整个武林正道的高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其他人亦认为如果冷木一尊以为凭此可以一举覆灭正道,简直异想天开。 无尘道:“我怀疑冷木一尊真正目的还不在于三样东西,他一再拖延,恐怕是另有图谋!” 青虚问:“不管他有什么图谋,他们胆敢现身,等于自取灭忙!” 无尘没有作声,她虽然猜不出冷木一尊真正意图,但必定是险恶异常。究竟是什么图谋比三样东西还要重要? 第439章 张三小店 第五百七十九章天魔杀气 青虚、弘竺、无尘与其他九大派掌门再次回到了古堡前,冷木一尊仍旧从容立在大门之下。 “我想三位掌门应该有答案了?” 青虚道:“我们可以交出东西,但我们如何确知他们是生是死?” 冷木一尊道:“你们的确无法确知,但如果不交出三样东西,他们一定是死!” “你杀了他们,以为可以脱身么?” “我说过,这一层道长不必费心!” “铮!”冷月突然拔出寒霜剑,“冷木一尊,你放不放人!” 冷木一尊双眼一寒:“既然这样,各位请准备十八口棺材!” 没有任何先兆,双方突然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宋子都他们生死就系在顷刻之间。昏黄的夕阳洒在古堡四周山峦上,殷红如血,似乎也暗示一场血腥正在酝酿。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沉寂之时,一道蓝衫人影仿似一道流光穿过众人,一下掠至冷木一尊身前,对着冷木一尊劈头怒吼: “冷木一尊,你把嫡子怎么了!” 是楚枫。楚枫怎会突然出现? 原来自从楚枫回去后,便时不时一个人跑来水洞沟,一个人乘着木筏随水漂流。天魔女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跟去,她知道楚枫还是需要好好静一静,以慢慢抹去岗子寨给他留下的伤痕。 这一天,楚枫又一个人来到了水洞沟,乘着木筏漂流。木筏照旧漂过了鸳鸯湖,漂过了那段长城,漂入那一处水湾。楚枫照旧在红柳滩上了岸,走入沙枣林,照旧摘一枚沙枣。现在他知道原来青枣既苦且涩。 走出沙枣林,穿过大峡谷,楚枫照旧去张三小店吃了两碗豆粥,当然,他是带了银子的。从小店出来,远远看到红山堡前围满了人,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但静一静。 楚枫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更不想过问,他转身离开,却隐约听到有人低声议论: “要出手了,谪仙子就这样香消玉殒,可惜!” “唉!我还以为得见天下第一仙子芳容,想不到……魔神宗也真够狠……” 楚枫整个顿住,下一刻,他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人群,冲到了冷木一尊跟前。 楚枫的出现着实让众人惊诧:不是说楚枫已经回归魔宗了么,怎又出现,还对着冷木一尊吼叫? 冷木一尊也是心中一突,他想不到楚枫会突然出现,而且是在这节骨眼上出现。他道:“谪仙子在古堡中。” “放了她!” 楚枫盯住冷木一尊,两只眼珠紫红紫红。 冷木一尊微微一惊,他绝不能让楚枫破坏他计划,正要开口,楚枫已经“铮”拔出古长剑,龙纹尽显,紫星盘出,直插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身形一分,让开长剑,旋即一合,道:“魔星盘龙?你到底得了尊主真传!” “住口!” 楚枫双手握剑,向前一劈,当中斩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抖,一下分出九道鬼影。楚枫大喝一声,古长剑瞬间连斩九下,竟然一下斩出九道剑锋劈向九道鬼影。 “九连斩!”有人惊呼,“这不是武夷剑派的绝学么,他怎会晓得!” 冷木一尊九道鬼影两边一散,九道剑锋“锵锵锵锵……”斩在坍塌的古堡大门上,留下九道深达一寸的剑痕。九道鬼影向前一围,霎时围住了楚枫,跟着无数爪锋从鬼影划出。 楚枫不闪不避,身形猛的原地向上一旋,仿似一道漩涡离地而起,跟着从漩涡中心击出无数剑光截住四面八方划来的爪锋。只听见一阵惊心动魄的“锵锵锵锵”之声,火花激溅之间,楚枫已经旋起两丈,身子突然一倒转,头下脚上,身形依旧旋转着,古长剑一震,九道剑光分袭冷木一尊九道鬼影。 冷木一尊围成一圈的九道鬼影猛向中心一合,几乎同一瞬间,楚枫九道剑光亦向中心一合,直插冷木一尊头顶百汇。冷木一尊双手向上一夹,就在剑尖点在他百汇前一刹夹住了古长剑,跟着向下一拖,楚枫身子被拖下,再一带,古长剑已经架在楚枫咽喉上。下一刻,冷木一尊就要抹下去! 就在这时,冷木一尊蓦地一凛,他突然感到一股骇人的杀气笼罩住自己,杀气之冰凉冷冽甚至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惊栗。谁能发出如此强横的杀气?除了天魔女,不会有第二个人。 远处,一道黑衣人影一步步走来。绝美的脸容,冰冷的双眼,孤清的身影,长长一把秀发,还有霸绝天下的气息。 众人身不由己两边退开,没人可以直面天魔女的霸气。 “是……是天魔女!” 有人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天魔女一直走到冷木一尊跟前,盯住冷木一尊,用冰冷得近乎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 “放了他!” 冷木一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一笑,松开了双手。他知道自己稍一犹豫,天魔女就会出手。他想不到楚枫会出现,更想不到天魔女跟着出现。如果天魔女出手,事情不可预料。 天魔女伸手拉住楚枫,转身离开。 没人拦她,也没人敢拦她,没人愿意激怒天魔女。在场正道高手多数经历过十年前围剿天魔教总坛之战,那一战之惨烈,死伤之惨重,代价之沉痛,他们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红山堡前一片沉寂,所有人目视着天魔女离去,连九大门派掌门也选择沉默。就这样,天魔女携着楚枫,在天下武林正道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古堡,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冷木一尊暗松了口气,青虚、弘竺、无尘同样松了口气,此时此刻,无论那一方都不愿与天魔女交手。冷木一尊担心天魔女会破坏他计划,青虚、弘竺、无尘则担心天魔女会阻止他们救人,所以,天魔女的离去是双方都希望的结果。 古堡前还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沉寂,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四周山峦更加鲜红似血。 青虚道:“宗主到底是不肯放人了?” 冷木一尊忽抬头看了看日色,然后道:“如果日落之时,三位掌门还在犹豫,那就不必再商量了。” 冷木一尊终于下了最后通牒,宋子都他们是生是死,就看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消失之际,三大派掌门如何抉择! …… 第440章 请君入瓮 第五百八十章藏兵洞道 再说宋子都等人被困在古堡之中,无计可施,更让他们担心是,堡内布满了硫磺、硝酸等火药,随时可能被引爆,到时他们只能被活活烧死。 不过奇怪,很长一段时间,炸药并没有被引爆,亦没有任何冷木一尊的声息,不知冷木一尊在打什么主意。 堡内死一样的寂静,还有众人压抑一般的沉默。 宋子都终于开口道:“看来我们是中了魔神宗算计。” 青平君道:“自楚枫上六盘山起,魔神宗对我们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盘飞凤冷哼一声,道,“没错,是我和楚枫通知魔神宗来困住你们的,那便怎样?青平君,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别在这含沙射影!” 西门伏淡淡道:“青兄也没说飞将军与魔神宗有关系,只是楚兄离开得实在及时……” “西门伏,你最好闭嘴!我听到你声音就想吐!” “哎哟!飞将军好大的火气!”公孙媚儿嗲声嗲气道,“我们也只是想找出是谁在跟魔神宗暗通消息。如果不找出这人,我们以后还如何对方魔神宗?” 盘飞凤冷声道:“那你以为是谁?” “哎哟!我怎知道是谁?不过如果我是魔教中人,一定不会将自己也困在这古堡中,你说是不是,慕容公子。” 公孙媚儿抛着媚眼望向慕容。 慕容不冷不热道:“公孙姑娘最好还是将心思花在如何脱困上!” “哎哟,话虽如此,万一我们出不了这古堡,至少也得知道是给谁害的,你说是不是,南宫公子?” 公孙媚儿又将媚眼抛向南宫缺。 南宫缺没有作声,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甚至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公孙媚儿有点自讨没趣,宋子都道:“现在就算找出谁在串通魔神宗亦无济于事,我们还是想办法脱身。” 众人又沉默起来。 “吱——”忽的一声细响,众人一同望去。原来墙角下有个小孔,一只老鼠正探出头来,见有十八对眼睛正盯住自己,吓得“吱”的缩回头去。 宋子都心中一动,右掌向那小孔一拍,小孔四周“轰”的塌下一片,露出一个洞口。洞口幽深幽深,黑沉沉,不知通往何处。 众人没想到原来古堡有地洞,虽然不知通往何处,不过总比被炸死强。宋子都当先跳入,其他人亦跟着跳入。洞道倒也宽阔,可容两、三人并行,有两丈高,两边洞壁还有小龛,龛里置有陶制的油灯,只是多已破碎。 众人走了一段,终于发觉,这洞道纵横交错,处处相连,盘绕曲折,不见尽头,根本就是一个迷宫。 他们停住了脚步,这样走,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宋子都低头见地上有一行爬行爪痕,估计是刚才那只受惊的老鼠留下的。他道:“这只老鼠一定是从外面爬入,我们跟着这道爪痕走,肯定可以出去!” 于是他们便沿着爪痕飞掠。洞道变得越来越幽暗阴森,这根本不像是往外面走,反像是往深处走。 大家正感到不对劲,地上赫然出现无数爪痕,整个地面都是,不但地面,两边洞壁、甚至洞道顶也满是爪痕。抓痕一直伸入一洞口,洞口黑压压,有一种让人战栗的阴森。 众人顿感不妙,正要停住,洞口突然露出无数点绿光,冷森森,是一对对浑圆细小的眼珠,闪着凶光。大家倒抽一口冷气,那黑压压的一片原来是成千上万只数不清的狼鼠。这种鼠头特别大,像狼,有两只尖利无比的门牙,眼睛特别细,但在夜间会发出豺狼一样的凶光,所以称为狼鼠。 狼鼠凶残暴虐,成群的狼鼠甚至可以将成片成片的村落摧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以狼鼠通常只会在穷山恶水中出现,想不到在这古堡的地洞竟藏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狼鼠窝。 现在,那些狼鼠盯视着宋子都他们,露着尖利的门牙。狼鼠天生极具攻击性,不怕人,只要有人胆敢侵入它们窝巢,它们就会疯狂地噬咬来犯者。 宋子都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开始慢慢后退,不过迟了,他们身子一动,那黑压压的狼鼠“篷”的倾巢而出,有的沿地面,有的沿两边洞壁,甚至有的沿洞顶汹涌尖叫着向众人窜扑而来。 众人大惊失色,一旦被这些狼鼠围住,恐怕连骨头都不剩。宋子都在最前,首当其冲,他惊急转身,急喝一声“退”,身形已经掠至众人之后。其他人一边挥剑挡开狼鼠,一边急展身形,各施奇技。此时此刻也顾不得方向了,见路就走。于是被这些狼鼠一冲,他们登时被冲散,各自迷失在洞道之中。 …… 天魔女拉着楚枫离开了红山堡,走在漠漠黄土之中。 楚枫停住,天魔女亦停住。 “原来你一直跟着我。”楚枫望着天魔女。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说得没错,这些日子,每逢楚枫一个人去水洞沟,她都是暗暗跟着。楚枫沿水沟漂流,她就静静沿岸行走。她并不是要看护楚枫,只是想默默陪着他,让他不显孤单。 楚枫转身,天魔女道:“你要回去?”楚枫没有作声。 “你这样救不了她!” “我知道!” “你跟我来!” 楚枫跟着天魔女来到那条峭壁陡立的大峡谷。 天魔女道:“你还记得张三小店那块招牌么?” 楚枫点点头,猛然醒悟:招牌后面刻着藏兵洞,藏兵洞是与古堡相连,也就是说,只要知道藏兵洞的出口,就可以从藏兵洞进入古堡救人。问题是,如何知道藏兵洞的出口? 天魔女道:“藏兵洞是用来截击入侵敌人,藏兵洞的出口一定是设在有利于堵截敌人的地方,这条大峡谷就是堵截敌人的最有利地形。” 楚枫马上又想起,大峡谷两边悬崖绝壁之间确实掩藏着洞口,莫非那些洞口就是藏兵洞的出口? 两人走入峡谷,很快寻得一个洞口。洞口掩藏在断崖绝壁之间,幽深莫测,两人便掠入进去。 …… 再说宋子都等人失散在洞道之中。宋子都横着七星剑小心翼翼走着,他不敢大意,那些凶残的狼鼠随时会从某个洞口窜出,说不定洞道还有蛇蝎盘距。 前面又出现两个洞口,宋子都径向其中一个掠去,反正两个洞口都不知道通往何处。就在他掠至洞口时,里面突然一丝异响。宋子都下意识长剑向前一震,封住整个洞口,几乎同一瞬间,洞里飘出一片剑光,只听见连串“锵锵”剑锋激撞过后,宋子都和那人各自一退。 “西门兄?” “宋兄?” 原来那人是西门伏。 两人都松了口气,收回长剑。 宋子都问:“西门兄可有见着其他人?” 西门伏摇摇头。 宋子都道:“我们得尽快与其他人会合……” 就在这时,另一洞口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极之轻微,但凭宋子都和西门伏的修为,仍然觉察得出。 两人同时掠入那一洞道,却不见人影。脚步声又响起,两人便追着脚步声飞掠,左绕右转,不知掠过了多少洞道,前面忽有白光透入,掠去一看,几乎吓了一跳。 原来两人已经掠出了藏兵洞,正身处在悬崖绝壁,悬崖绝壁之下是一条羊肠小道,原来是一个大峡谷。两人十分惊讶,原来古堡地洞的出口是在峡谷中,就不知道是那位高人将他们引出地洞。 宋子都道:“其他人恐怕还困在洞道之中,我们去接应他们。”说完转身要再进去,西门伏却没有动,道:“宋兄再进去恐怕就未必能再出来。” 宋子都停住。 西门伏又道:“既然我们可以走出来,其他人也应该可以走出来。我们还是赶去古堡看看冷木一尊有什么阴谋!” 宋子都犹豫片刻,还是与西门伏离开了洞口。 他们刚离开,楚枫和天魔女恰好来到这洞口,进入了藏兵洞。 一入洞口,天魔女顿住,望着地面,楚枫亦注意到了,道:“有两行脚印?” 天魔女道:“不是两行,是三行,有一行你看不出。” “哦?” “是故意留下的,目的是引另外两人跟着。” “这两行脚印是什么人留下的?” 天魔女道:“一个用太虚步法,一个用飘雪步法。” 楚枫惊讶道:“是宋子都和西门伏?看来他们已经被人带出了藏兵洞。不过为何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呢?莫非还困在古堡中?” 这个问题天魔女当然无法回答。 楚枫道:“我们逆着脚印走,必能进入古堡,进入古堡再说!” 于是两人便逆着脚印掠行,虽然不清楚方向,但从越来越阴暗的气息来看,他们正不断深入。 脚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爪痕。两人顿住,楚枫道:“这里似有什么刚爬过,还挺恐怖的。” 天魔女却望着两边墙壁。 “怎么了?”楚枫问。 天魔女道:“墙壁上有凌波微步的痕迹。” “嫡子?”楚枫心中一跳。 天魔女继续道:“步法有点急乱,似是被什么追赶。” 楚枫霎时紧张起来,显然,魏嫡一定受到了地面什么攻击,所以不得不在两边墙壁施展凌波微步躲避,能够将她逼得如此忙乱,攻击她的必定非同小可。 两人急沿爪痕追寻,追至一处洞口。洞口黑漆漆,地面、洞壁、甚至洞顶都是爪痕,一直伸入洞口。楚枫和天魔女一阵心惊。就在这时,洞里漆黑漆黑之中突然亮起无数点冷森森的绿光。哎呀,原来他们追到了宋子都他们之前闯入的狼鼠洞! 那些狼鼠刚刚回巢,正准备憩息,忽的又见有人闯来,当然暴怒,“吱”一声汹涌而出,向楚枫和天魔女窜扑而来。 楚枫和天魔女大吃一惊,急忙掠退躲闪。两人被狼鼠这一冲,亦被冲散在洞道之中。 第441章 高手云集 第五百八十一章仙魔再遇 回头说一下魏嫡。当时狼鼠潮水般向众人扑来,魏嫡不得不跃起,脚尖连点两边洞壁,躲避狼鼠。狼鼠终于躲开了,不过她也与其他人失散了。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她又回到了狼鼠洞附近,不过不敢靠近,只是在附近徘徊,希望能碰着其他人。 洞道骇人的寂静,只有她徘徊的身影以及她自己微微的脚步声。魏嫡自己也有点心惊,她不敢停,停下来只会更加惊心。此时此刻,她只想有个人在陪着自己。她脑海马上浮现出楚枫的身影,想着他带点天真、带点洒脱、带点憨傻、带点俏皮的样子,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稍减因死寂带来的恐惧。 眼前忽有一点萤火从飘过,很奇怪的一点萤火。魏嫡很惊讶,这么深入的洞道怎会有萤火?她当即展动身形跟着那点萤火。 萤火沿着洞道一飘一忽,似有方向。魏嫡猛然看到地上有一对脚印,很大的脚印,而且脚印是一对一对紧并着,显然是一跳一跳而行的。那点萤火正是沿着脚印飘行。魏嫡一阵莫名惊栗,不过与其徘徊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还不如跟着萤火看个究竟。 萤火飘过一处又一处洞道,飘入了一个洞口。这洞口看上去更幽暗阴森,还有一丝丝阴邪透出。魏嫡没有细想,掠入洞中。洞内昏暗昏暗,什么也没有,连飘入的那一点萤火也不知去向。她微一转头,“嘣”心猛然一跳! 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具人形尸体,干枯惨白,闭着眼,身上依附着十数点萤火,刚才飘入的那点萤火就在其中。惨绿的荧光映着惨白的枯体,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魏嫡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具尸体竟然是僵尸王,而且是正在尸变的僵尸王。尸变中的僵尸王是绝不容许有人打扰的,一旦被惊醒,狂躁无比。魏嫡拼力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她可以掩藏呼吸气息,但她无法掩藏身上独有的天生幽香。 僵尸王两眼蓦地一张,两道森冷的绿光射出,魏嫡几乎窒息,僵尸王两只惨白的獠牙露了出来,盯住魏嫡。少女的鲜血是它最渴求的,尤其是处子之血。紧接着,僵尸王干枯的双爪直向魏嫡心口抓去。 魏嫡惊骇之间,竟然不晓得反映,眼睁睁看着手爪抓向自己。一道黑衣人影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挽着她向后一飘,飘出了洞口。是天魔女,亦只有天魔女可以从僵尸王爪影之下将她救出。 僵尸王一爪抓空,登时大怒,两脚一跳,要跳出洞口。 “快走!” 天魔女向魏嫡低喝一声,自己反向前一掠,挡在洞口前。僵尸王本就怒火,现在见有人还敢挡自己去路,更加暴怒,吼叫一声,一爪向天魔女划去。 天魔女身形一分,霎时幻出九道身影,前后左右围住僵尸王飞掠。她知道僵尸王无人能挡,她只能以霸绝天下的身法将其稍稍拖住,以让魏嫡有脱身的间隙。 魏嫡没有走,反手拔出滴水剑,身形掠起,从天魔女重重魅影间一穿而过,滴水剑直插僵尸王。僵尸王根本无视剑锋,手爪一伸,抓住剑身。魏嫡想抽回长剑,但长剑被僵尸王抓住,仿似被钢钳钳住一样,进退不得。 “刺它双眼!”耳边响起天魔女声音。 魏嫡娇叱一声,真气一注,剑尖“哧”激出两点光芒仿似两滴水珠溅入僵尸王眼中。僵尸王痛呼一声,手抓一挥,将魏嫡整个掷飞。 天魔女九道魅影在空中一合,伸手接住魏嫡,再一闪身,掠出了洞口,瞬间已经掠过几处洞道,身法之快,简直不可想象。魏嫡心中震动,她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法,要知道天魔女还带着自己。 僵尸王在后面号厉追着,恐怖的厉叫声霎时传遍整个藏兵洞,回响在每一条洞道,让人惊心动魄。 天魔女带着魏嫡一刻不停地飞掠,但她身法再快,仍然躲不过僵尸王追踪。她每掠过一处洞道,僵尸王便紧接追来,发着号厉。 僵尸王叫声突然消失,没有任何先兆,突然的消失,整个洞道霎时又回复死一般的寂静,更加诡异无比。 魏嫡停住身形,天魔女亦停住,背对着她,两人都没有作声。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魏嫡长剑突然向天魔女后背一指: “天魔女,你为何要救我?” 天魔女没有作声,也没有转身。 “是不是因为楚枫?”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只是望着眼前幽暗深远的洞道。是因为楚枫么?或许是,或许不是。她忽然想起她和魏嫡第一次见面是在月牙泉,魏嫡还准备帮自己捉鱼吃,她们几乎成了朋友,当然,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天魔女…… “天魔女,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领你情。你就算再救我一百次、一千次,我一样不会原谅你!” 魏嫡手中滴水剑泛起纹纹水光,剑尖在颤动。 天魔女背后一把长发突然扬起,她霍的转身,两眼变成紫红,右掌湛起一层金芒猛向魏嫡拍去,这一掌竟是灌注了她全身真气。 魏嫡做梦都没想到天魔女会突然向她出手,而且是拼尽全力的一击。她没有闪避,也不可能闪得开。她长剑向前一伸,准备跟天魔女同归于尽。当然,她知道自己剑尖根本不可能刺到天魔女,因为在此之前她肯定已被拍飞。 然而,滴水剑奇迹般刺至天魔女心口,而就在剑尖刺入一刹那,魏嫡突然发觉天魔女手掌不是拍向自己,而是拍向自己身后,她同时感到一丝阴邪气息直透后背,是僵尸王! 僵尸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魏嫡身后,双爪正向魏嫡后心挖去。天魔女手掌是拍向僵尸王,她在救魏嫡。 魏嫡拼命想收回长剑,眼角甚至闪出泪珠,在这一刻,她突然发觉自己原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天魔女,或者自己心底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天魔女。 “轰!” 强横的掌劲将僵尸王震飞,撞在洞道壁上,竟然整个嵌入了洞壁,不过滴水剑剑尖亦同时刺入了天魔女心口。巨大的反弹之劲将天魔女震得向后倒飞,心口飘出一丝鲜血。魏嫡飞身而起,双手接住天魔女。 “嘣!” 僵尸王从墙壁弹出,怒号狂啸,整个洞道都似乎摇晃起来。显然,僵尸王被天魔女那一掌震怒了。 魏嫡抱着天魔女拼命掠走,刚掠过两处洞道,僵尸王已经挡在前面,双爪刀锋一样划向魏嫡。 魏嫡来不及转身,身形猛地倒飘而起,脚尖接连点在两边洞壁上,竟然抱着天魔女倒退着身形施展出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在两边洞壁倒掠而行。不过亦只有这样,她才能避开僵尸王呼啸划来的爪锋。 但她不能一直这样施展身法,她始终有慢下来的时候。 “你放下我!” 天魔女忽然开口。 这是唯一生机。放下天魔女,不但可以全力施展凌波微步,而且僵尸王也不会再对她穷追不舍。事实上她也应该放下天魔女,因为天魔女本来就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魏嫡没有松手,也没有作声。 天魔女没有再说话,深吸了口气,一跃落地,道:“我以身法困在僵尸王,你乘机再刺它双眼!” 说完身形一震,九道魅影围住了僵尸王,电光火石般绕着僵尸王飞掠。魏嫡不敢怠慢,脚尖一点,身形亦绕着僵尸王接连飘动。 僵尸王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眼前上下左右飞舞,简直眼花缭乱。它转向左,身影马上出现在它右边,它转向右,身影却出现在左边,想跳前,身影却在后,想退后,身影却在前,想伸手去抓,手爪刚举起,那身影倏又消失。僵尸王一时狂怒不已,手抓便乱挥乱划,凌厉的爪锋“刮刮刮刮”划在两边洞壁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爪痕。 魏嫡几次想出剑,却把握不定,因为成败在此一击,不容有失。天魔女身影开始变慢,魏嫡知道不能再耗下去,身形在僵尸王面前一顿,滴水剑直插僵尸王双眼。 僵尸王已经吃过一次亏,怎会再让她得手,挥爪向上一扫,“咣”,滴水剑被震得脱手飞出。 天魔女身影突然一合,飞身接住滴水剑,随转直落,剑尖一震,一瞬之间刺出了一百零八剑,点在僵尸王一百零八处关节位上,霎时封住了僵尸王。 魏嫡再次震惊,她从未见过天魔女出剑,想不到天魔女剑法高得让人乍舌。 “锵!” 天魔女将滴水剑插回魏嫡剑鞘,拉住魏嫡飞身就走,因为她知道自己剑劲封不住僵尸王多久。 果然,她们刚掠开,身后便又响起僵尸王的怒号咆哮,狂厉暴戾,它是彻底给天魔女激怒了。不过叫声却越来越远,它似乎追错了方向,又或是故意给两人错觉。 终于完全听不到僵尸王叫声,天魔女忽然停住,松开魏嫡,道:“你走吧!” 魏嫡望了她一眼,没有作声,转身掠入另一洞道,自己和天魔女确实不可能走在一起。她刚掠走,突觉不对劲,急又转身轻步掠回,静静向里一看:天魔女正背着身子一口一口吐着鲜血! 魏嫡心中剧震,她慢慢走到天魔女身后,天魔女竟然没有察觉出有人走近,及至魏嫡走至身边,她霍然转身,两人默然对望,鲜血还是一丝丝从天魔女口中渗出。 “为什么?” 魏嫡问了一句。 天魔女没有作声。 “是因为他么?” 魏嫡又问了一句。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只是眼中露出一丝柔情,或许是想到了楚枫。 魏嫡没有再问,她道:“你最好马上运气调息。” 天魔女盘膝坐下,闭上眼,她确实需要马上运气调息。 魏嫡守在她旁边。现在她要杀天魔女,不过举手之间。她望着天魔女,思绪回到了她们在月牙泉第一次相遇之情景,那时天魔女一个人立在泉水边,静静望着水中游鱼,她忘不了那个孤清的背影…… 洞道突然有脚步声响起,魏嫡一惊,“铮”拔出滴水剑,飘身挡在天魔女身前。眼前一晃,一道人影闪出…… 第442章 天魔杀气 第五百八十二章毒箭蛙洞 再说楚枫,他与天魔女失散后,便在洞道转来转去,希望碰着天魔女。洞道静一静,他也有几分心惊。忽然闻得一丝淡淡微香,是唐门特有的暗香,当日在唐门,无双就曾教他识别这种暗香,是唐门子弟用来标记行踪用的。毫无疑问,这暗香必是唐拙为了辨认洞道而留下的。既然这样,跟着暗香走自然就可以找到唐拙。 楚枫乃循暗香掠去,掠了一段,忽见侧面洞道人影一闪而没,跟着听到“哗啦”一声,似有什么陷下。他连忙掠入那处洞道,只见地面塌下一个陷坑,下面全是鹿角尖刀,插着两副白森森的骸骨,都不知是多少年前掉下去的。 刚才一定是有人踩塌陷阱。 正想着,转弯处洞道又传来“嗖嗖嗖嗖”利箭破空的声音。他一跃跳过陷坑,转入那洞道,只见洞道地上和两边墙壁插满了利箭,显然刚才有人触动了机关,利箭从两边洞壁射出,不过那人躲开了。 楚枫心道:能避开如此密集的利箭,这人身法相当了得。 忽见地上紫光隐现,原来跌着一块玉瑗,即圆孔较大的一种玉璧。乃捡起。是一块深紫色玉扭丝纹瑗,内、外双重环状,环面饰扭丝状纹饰,圆孔较一般玉瑗要小,刚容小指穿过。是由整块紫玉雕成,光润剔透。 紫玉并不罕见,但如此温润通透的紫玉却是相当罕有。 这玉瑗大概是闪避利箭是跌落的,就不知他转入了那一处洞道。正想着,忽“呱呱呱呱”一阵蛙鸣出来。楚枫连忙循声掠去。 眼前是一个洞口,有人立在里面,一身紫衣,披着一件深紫色披风。原来是慕容。他立在洞中,背对洞口,一动不动,神色凝重。 楚枫掠至洞口边,探头望去。洞内空空,并没有什么蛇蝎毒虫之类,就只有慕容一个人,不知他为何不敢动。 慕容听得背后微响,扭头一看,见是楚枫,一顿惊喜。楚枫正要走入,慕容急急向他连使眼色。楚枫以为他叫自己小心,乃蹑手蹑脚走至慕容身边,还压低声调问:“慕容兄,怎么了?” 慕容嗔了他一眼:“你怎进来了?” 楚枫一愣:“你不是叫我进来么?” “我是叫你不要进来!” “哦,我会错意了,不好意思。那……我要不要退回出去?” 慕容又好气有又好笑又无奈,道:“晚了。” “怎么啦?”楚枫问。 慕容道:“这洞内全是毒蛙!” “没有啊!” “它们藏在缝隙里。” 楚枫这才注意到,四周洞壁墙根下有许多细小裂缝,裂缝里伏着什么,看不真切。他道:“青蛙不用怕吧?” “它们有毒!” “就算有毒也不用怕啊!” 慕容不作声。 楚枫明了,笑道:“原来慕容兄怕青蛙!” 慕容瞪了他一眼:“不许说出去!” “好啦。不说就不说。大哥,我们走吧。” “不行!我们一转身,它们就会扑出来!” “哦?” 楚枫倒想看看是什么毒蛙,便转身,慕容急想拦住,迟了,楚枫已经转过身子面向洞口,不过啥也没有。 楚枫转回身子,道:“什么也没有啊?” 慕容奇怪道:“我刚才明明一转身,它们就扑出来……”边说着边转身,谁知他刚一转身,霎时成千上万只毒蛙从墙根缝隙扑出,一下围住两人。 这种蛙只有两根手指大,浑身紫黑色,十分鲜艳。 楚枫认得这种蛙,乃是毒箭蛙,剧毒无比,唐门就有用这种蛙毒涂抹暗器的,见血封喉。有些人还用这种蛙毒涂抹在箭头上射杀猛兽,一只毒箭蛙的毒就足以毒死上百只老虎,而且粘着皮肤就能致命,难怪慕容不敢动。 楚枫正要拔剑,慕容已吓得“哇”一声转回身子,几乎要扑入楚枫怀中。说来古怪,慕容一转回身子,那些毒箭蛙便一只只跳回缝隙,不再出来。 楚枫觉得奇怪,便又将身子转向洞口,没反应,又转了几次,还是没反应,乃对慕容道:“大哥,这毒哇好像只对你有意思,对我没反应?” 慕容也是不明白。 楚枫便瞅着慕容上下打量起来,看他有什么古怪。慕容嗔道:“你瞅着人家做什么?”楚枫目光落在他那件深紫色披风上,忽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大哥这披风的颜色与毒蛙一模一样,它们以为大哥是一只大青蛙!” “呸!你才是一只大青蛙!”慕容几乎一口啐在楚枫脸上。 “要不大哥解下披风再转身看看?” “不行!” “就一次嘛。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可以脱身了。” “不行!” 慕容斩钉截铁,那语气是宁肯被毒死也不肯解下披风。 楚枫软磨硬磨,没办法,忽一拍脑袋,道:“有啦!大哥可以不解下披风,但我可以脱下衣服让大哥穿上,这样就可以盖住披风。” 边说着当真脱下一身青蓝衣衫,慕容急忙转过脸去,鬓边霎时飞起一片红晕。 “大哥快穿上?”楚枫将衣衫递过去。 慕容咬着嘴唇,心“怦怦”跳个不停。 “大哥不要扭扭捏捏,我知道大哥是世家公子,穿我这一身衣服是有点难为大哥,不过事急尚且马行田,大哥就难为一次!” 楚枫将衣衫塞给慕容,慕容只得接过,还是有点扭捏。 “唉……我来帮大哥穿上!” 慕容一惊,真怕楚枫对自己动手动脚,赶忙穿上。 楚枫又道:“我帮大哥系上纽扣。” 边说着双手边径向慕容胸前伸去,吓得慕容一下捂住心口,急急把纽扣也系上。 楚枫笑道:“大哥就是大哥,穿着我一身衣衫,比我还潇洒!” 慕容又嗔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转身慢慢退出洞口。这方法还真奏效,那些毒蛙果然没有扑出来。 一出洞口,慕容急把衣衫脱下,递回给楚枫,却不敢望过来。楚枫一边穿回长衫,一边笑道:“大哥这样子,那里是世家公子,分明是世家小姐……” 慕容一下转身,瞪住楚枫,披风一扬,嗔怒了。谁知他披风一扬,洞内那些毒箭蛙登时跳出,“呱呱”向他们扑来。 两人夺路就走。那些毒箭蛙跳得不高,但跳得很远,紧紧追着。两人急奔之间,脚下“哗啦”一声,原来又踩着一个陷坑,连忙飞身跳过,刚一着地,地下“啪啪”翻起两面钉刺直盖而来。楚枫和慕容惊急掠起,洞顶却“篷”的弹出一张巨网,一下将他们网住,吊在洞顶。 这下好了,两人被丝网缠作一团,动掸不得。还好,这网只是用一般牛筋所制,不难挣断。 慕容正要运气,楚枫忙道:“等等!” 原来那些毒箭蛙已经全部等在下面,蹦跳着,还好跳得不高,够不着他们。不过要是他们挣脱丝网跌下,却正好落入它们包围。 看来只能等到这些毒蛙离开才能挣脱。 慕容忽的鬓腮飞红,心如鹿撞。原来他和楚枫此刻正身子贴着身子,脸儿贴着脸儿,紧紧缠在一起。 楚枫本来并不觉得怎样,忽的感到慕容面颊在一下一下发烫,甚至能感觉出慕容心“扑通扑通”急促跳着,自己亦莫名其妙尴尬起来,脸上也一阵烫热,再加上慕容身子柔软绵绵,吐气如兰,还散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更让他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心亦不由“扑通扑通”跳起来。 慕容当然感觉出楚枫微妙变化,脸颊更加娇红含羞,再加上楚枫气息一下一下呼在他柔软的耳垂上,同样泛起一丝难以言传的异样感觉。 这下两人是越发尴尬了。慕容是尴尬中带着羞意,楚枫是尴尬中带着害怕。他当然害怕,慕容是自己大哥,自己怎能对慕容有这种异样感觉?他甚至不敢再看慕容一眼。 下面那些毒箭蛙在努力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散去。楚枫和慕容急忙一运真气,“嘣嘣嘣嘣”牛筋网被一下挣断,两人落回地上,却同时转开脸,不敢望向对方。 过了一会,楚枫忽然想起什么,乃偷眼望向慕容,然后取出那块之前拾得的玉扭丝纹瑗,道:“大哥,这是你掉的?” 慕容接过,正要收回怀中,忽停住,问楚枫:“你……觉得这玉瑗好不好看?” 楚枫点点头。 慕容忽将玉瑗放入楚枫手中,道:“给你!” 楚枫一愣:“给我?” 慕容咬咬嘴,道:“你和我结拜,我身为大哥都没什么送给你,这紫玉瑗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楚枫却没有接,道:“这玉瑗这么精美,大哥应该是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之物,怎能送给我!” 慕容瞪眼嗔道:“你要不要!” “要!” 楚枫赶忙接过,收入怀中。 慕容道:“你不许丢失。” 楚枫道:“大哥送我的东西,怎敢丢失!” “也不许你送人!” “大哥送我的东西,怎敢送人!” “你要……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楚枫一愕,这要求似乎有点别扭,正不知怎样回答,洞道忽然传来尖厉叫声。 “僵尸王!” 他马上认出,是僵尸王的叫声。 楚枫一下想到了天魔女,莫非天魔女碰着僵尸王? 楚枫来不及向慕容打招呼,身形已流光般向厉叫声掠去。刚掠过几处洞道,发觉慕容并没有追来。原来他走得太突然,等慕容展动身形去追时,他已经消失了身影。由于洞道纵横交错,到处都是洞口,慕容一时转错了方向,自然追不上楚枫。 楚枫想回转寻慕容,不过他天生没什么方向感,怎还记得刚才走过哪些洞道?那号厉声又接连传来,楚枫也顾不得了,径向号厉声掠去。 …… 第443章 藏兵洞道 第五百八十三章仙子遇劫 再说天魔女在运气调息,魏嫡守在她身边,洞道突然有脚步声响起,魏嫡一惊,拔剑挡在天魔女身前。人影一晃,有人闪出,一身蓝衫,却是楚枫。 魏嫡又惊又喜,正要上前,楚枫骤见天魔女盘坐在地,嘴角渗着血迹,吃了一惊,跟着见魏嫡手执滴水剑立在她旁边,更加大惊,闪身便挡在天魔女身前,呼道:“嫡子,你要怎样?” 魏嫡咬咬嘴,还剑入鞘,转过脸去,没有作声。 楚枫马上明白,自己是误会了,赶忙转口问道:“她怎么了?” “她被僵尸王所伤!” 楚枫又吃一惊,急问,“僵尸王呢?”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咆哮,僵尸王应声跳了出来,不看楚枫和魏嫡一眼,却直盯住盘坐在地的天魔女。它接连两次受了天魔女重击,心中狂怒可想而知。再加上,天魔女嘴角渗着血,这更让僵尸王无法忍受,再一声吼叫,径向天魔女扑去。 楚枫和魏嫡大惊失色,身形掠起,同时拔剑向前一插,两把长剑同时点住僵尸王前胸,古长剑紫星盘出,滴水剑水纹泛起,强大的剑劲将僵尸王从洞道一头推至洞道另一头,“砰”撞在墙壁上,但剑尖到底未能刺穿僵尸王躯体。 僵尸王怒吼一声,一爪执住古长剑,一爪执住滴水剑,左右一挥,将楚枫和魏嫡掷飞,重重撞在两边洞壁上,再跌落地面。僵尸王不管他们,转身一跳,跳至天魔女身前,对着天魔女又是一声怒吼,两只干枯利爪猛向天魔女插去。 楚枫眼看着僵尸王利爪插至天魔女心口,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猛然挥剑向自己手腕一划,一丝鲜血飘出。僵尸王手爪霎时顿住,转身盯住楚枫。它对鲜血最是敏感,尤其是楚枫之血,因为它曾经舔过楚枫之血。 “卟!” 僵尸王舍弃了天魔女,跳到了楚枫身前,那飘散在空中的血腥让它更加兴奋暴厉,下一刻,它张开大口,两只獠牙猛向楚枫咽喉咬去。 楚枫知道自己不可能避开,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闭上眼,却望向天魔女,他要在生命最后一刻将天魔女容颜留在心中。 天魔女两眼突然一铮,身形虽然盘坐着,却化出一道魅影,从僵尸王身边旋过,电光火石间挽着楚枫旋开两丈。 僵尸王一口咬空,怒叫一声,转眼见抢走楚枫的竟是天魔女,更加怒不可遏,挥爪直向两人扑去。 天魔女身形向前一立,伸手接过楚枫手中古长剑,向前一指,僵尸王霎时顿住,惨绿的眼珠盯住古长剑,一下一下咧嘴咆哮着,却不敢上前半步。看来之前天魔女一剑连封它一百零八处关节,对它震慑极大。 魏嫡勉强站起,却几乎站立不稳,身子在微微摇晃,楚枫急忙过去扶住她。 天魔女道:“你带她离开!” “你呢?” “我随后就来。” 楚枫当然不相信这话,天魔女这样与僵尸王对峙,险之又险,僵尸王只会越来越暴怒,一旦它按奈不住,就会给天魔女致命一击。 不过现在亦只能先带魏嫡离开,然后再想法子。 “你等我!” 楚枫抱起魏嫡,飞身掠走。他很小心,生怕折回时寻不着天魔女,所以便走边在洞壁留下记号。 掠行一段,在一处三岔口,魏嫡忽道:“你放下我吧,我缓一口气就没事。”魏嫡确实伤得并不重,只是刚才重重摔在洞壁上,真气一时回转不过来。 楚枫放下魏嫡,让她挨靠着洞壁,道:“你等我,不要走开。”说完转身沿路掠回。 天魔女和僵尸王还在对峙着,僵尸王咆哮声越来越小,但两眼凶光却越来越盛,已经按奈不住了。 楚枫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想出法子。他目光掠过两边洞壁,心中一动。两边洞壁有许多小龛,置有油灯,虽然多已破碎,但有些还完好,尚有灯油。 楚枫飞速将两边洞道的油灯全部集中起来,倒在天魔女身后的地面上,又泼洒在两边洞壁甚至洞顶上,一刻不停。 天魔女始终用剑指着僵尸王,冷冰冰,一动不动,仿如一尊石像。她越是这样,僵尸王越是暴躁,越是狂怒。它眼珠不断闪出惨绿青光,跟着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吼,直扑天魔女。 几乎同一瞬间,楚枫飞身落在天魔女身边,挽着天魔女向后一掠,天魔女手中古长剑向洞壁一划,“锵”,一串火花溅出,溅在灯油上,登时“篷”的窜起一圈火焰。僵尸王恰好扑至,毛发即时被烧了一片,惨厉着退开,嚎叫不已。 楚枫挽着天魔女急奔一段,听不到僵尸王叫声,乃敢停住,因见天魔女心口微有血迹,忙问:“你心口……” “不要紧!” 楚枫当然看出这是剑伤,而且是为滴水剑所伤,那么出手的自然是魏嫡,但魏嫡刚才显然是在守护天魔女运气疗伤,这让他很疑惑,不过他不敢再问,乃点住天魔女鼻尖笑道: “你可真霸气,连僵尸王也怕你三分!” 天魔女没有作声,却执住他手腕,翻转过来,刚才楚枫为救她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剑,剑痕不深,但绝不浅,还在微微渗着血。她撕下一角衣衫,轻轻为楚枫包扎。楚枫定定望着她,真恨不得每天划上一百剑、一千剑,也是心甘情愿。 天魔女包扎完毕,问:“谪仙子呢?” 楚枫一惊,自己得马上寻回魏嫡,要是让僵尸王碰着她,那就糟了。还好他刚才沿路留有暗记,只要沿着暗记,很快可以找到她。 两人急沿暗记飞掠,走了一段,在一处三岔口,楚枫突然停住。 “怎么了?”天魔女问。 “这里好像就是我放下她的地方……” “你肯定?” “应该是这三岔口,很容易记。” 话虽如此,楚枫仍不敢十分肯定,因为他对自己记忆力向来不是很有信心。况且,这里不见魏嫡,而洞壁有暗记指示继续前行。 两人唯有继续沿暗记飞掠,穿过一处又一处洞道,但始终不见魏嫡,楚枫那心猛然一沉,顿住,道:“我刚才不可能走这么远!” 第444章 仙魔再遇 第五百八十四章处处惊心 话说楚枫和天魔女沿着暗记穿过一处又一处洞道,但始终不见魏嫡,楚枫那心猛然一沉,顿住,道:“我刚才不可能走这么远!” 天魔女亦察觉不对劲,她走近暗记查看。楚枫的暗记很简单,就是以掌锋在洞壁划上一道划痕。 “这暗记不是你划的!”天魔女忽道。 楚枫吃了一惊,连忙走近细看。果然不是自己划的,只是模仿了自己的手法,由于洞道幽暗,咋一看,根本看不出。 “快转回去!” 两人急急掠回刚才那处三岔口洞道。可以发现,前面的暗记确实是楚枫留下的,而后面的暗记却是另有人留下的。也就是说,这处洞道的确是楚枫放下魏嫡的地方,但有人劫走了魏嫡,而且还故意留下暗记引他们搜寻。 天魔女察看着划痕,道:“这人武功极高,划痕不是用掌锋划的,只是用衣袖划的,恐怕就是在入口处那第三行脚印的那个人。” 楚枫心急如焚,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那人为什么要劫走嫡子,有什么企图,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天魔女当然无法回答,唯有安慰他道:“或许那人并没有恶意。” 楚枫没有作声,心下涌起强烈不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沿暗记继续走,看那人要将他们引去何处。 两人展动身形,沿着暗记飞掠,一直来到一处洞口,洞口前赫然全是爪痕,地面、两边洞壁、甚至洞顶都是锋利爪痕,是狼鼠洞,暗记将他们又引到了那个可怕的狼鼠洞。 洞内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一身白衣如雪,一动不动,是魏嫡,似被点了穴道。 “嫡子!” 楚枫飞身就要扑入洞中,天魔女一手拉住他。 原来魏嫡周围全是狼鼠,这些狼鼠一层一层围住她,吱吱叫着,却不敢上前,因为魏嫡身边插着一支火把,在燃着火。 鼠类怕光,狼鼠也是一样,它们围在火光边沿等着,等着火把熄灭,然后一哄而上将魏嫡吞噬。火把就快燃尽,火光越来越暗淡,随时要熄灭,那些狼鼠已经开始尝试逼近魏嫡身子。 楚枫挣开天魔女,不顾一切扑入洞中。天魔女紧紧拉住他,道:“那人将她置于鼠洞,故意插上一支火把,就是要你去救她!” 这一层楚枫当然知道,亦知道自己一扑入洞中就会被那些狼鼠噬得尸骨无存,但他仍然要冲进去。 天魔女忽举起右掌,凌空向洞内一拍,“啪”,火把被击碎,无数火星四散飞溅,落在那些狼鼠身上,那些狼鼠尖叫窜开。那些狼鼠刚一窜开,楚枫正好落在魏嫡身边,急忙扶起魏嫡,天魔女亦同时掠入,轻轻一拍,帮魏嫡解开了穴道。 这时,飞溅的火星已经完全泯灭,洞内霎时回复一片昏暗,窜开的狼鼠同时回身向三人扑来。天魔女一手执住楚枫,一手执住魏嫡,倒掠出洞口。狼鼠尖叫着窜出,穷追不放。 奔走之间,前面有一洞口,三人掠入,正要向出口掠去,却见那些狼鼠追至洞口便突然停住,惊恐地望着洞内,一动不敢动,连“吱吱”叫声也不敢发出丁点。 楚枫见狼鼠没有追入,也停住,奇怪地打量着四周。这洞没什么特别,唯一有点古怪是四周洞壁密密麻麻布满了孔洞,只有拇指般大小。 楚枫实在想不通这洞有什么可怕之处,连凶残暴虐的狼鼠也不敢闯入,莫非这些孔洞藏着什么? 于是他单起一只眼凑近孔洞望去。天魔女突然闪起一丝警惕,右手闪电般伸出,几乎一瞬间,孔洞内猛然窜出一条比小指还要细的蛇,张口直咬楚枫眼珠。楚枫骤惊之下急向后一仰,不过这条蛇的攻击速度实在惊人,眼看楚枫一只眼珠要被咬下,天魔女右手刚好伸至,不偏不倚正好捻住了蛇的七寸。 本来,蛇被捏住七寸,应该动掸不得,但这条蛇蛇头突然一转,颈部暴长数寸,反向天魔女咽喉噬去,这一下连天魔女也始料不及。 剑光一闪,蛇头被滴水剑劈落在地,是魏嫡出手。她正要还剑入鞘,那被劈落在地的蛇头猛然弹起,直咬魏嫡。魏嫡怎么也想不到被劈落的蛇头还具有如此凌厉的攻击力,闪避已经不及。 此刻楚枫身子还在后仰之中,惊忙屈指一弹,一丝指劲弹出,击在蛇头上,将蛇头弹回了原来那个孔洞之中。 楚枫立回身形,惊魂未定,与天魔女、魏嫡对望一眼,心下惊骇。不过一瞬之间,这条蛇接连攻击他们三人,实在凶悍。 他们刚松了口气,突然听到“嘎啦嘎啦”一下一下的声音。原来那跌落在地的半截蛇尾在一下一下摇着尾巴,尾巴尖端有一圈一圈的尾环,响声就是从这些尾环发出的。紧接着,整个洞道都响起“嘎啦嘎啦”的声音,密集齐整,是从洞壁密密麻麻的孔洞发出的,紧接着从孔洞伸出一个个蛇头,吐着鲜红蛇舌,盯住三人。 这种蛇浑身褐青,蛇头三角,当中有一跳黑色竖纹,一支延伸至蛇尾,那吐出的蛇舌鲜红得近乎恐怖,尾巴不停急速摇晃。 楚枫大惊失色,这种蛇竟是极其罕见的黑纹响尾蛇。一般响尾蛇并不罕有,也不可怕,但这种响尾蛇剧毒无比,浑身都是菱形毒纹,尤其那道黑色竖纹最可怕,颜色越深,毒性越烈,其尾环发出的响声也越大。这种响尾蛇还有一样可怕之处,就是杀不死。即使被劈成数截,蛇头依然可以弹起噬人。所以,要是它们一齐发起攻击,根本无法抵挡。 事实上,它们也准备向楚枫他们发起攻击了,因为他们不但闯入了它们巢穴,还杀了它们一位“兄弟”。 楚枫、天魔女、魏嫡背贴着背成品字形立着,额角渗着汗珠。洞道出口其实并不远,只有数丈距离,但要躲开从四面八方扑来的响尾蛇而到达出口,显然机会渺茫。 看来今次真要听天由命了,怪不得那些狼鼠不敢闯入,原来这洞藏着成千上万的剧毒响尾蛇。 狼鼠? 楚枫心中一动,那些狼鼠匍伏在洞口,并没有退走,只是不敢吱声。他屈指向外一弹,一丝指劲弹在洞外一只狼鼠身上,那只狼鼠登时痛得“吱——”尖叫一声,它一叫,其它狼鼠亦跟着“吱吱”乱声尖叫起来。 洞内的响尾蛇一听到叫声,同时扭头朝向洞口,跟着“沙”的一齐窜出洞外,直向那些狼鼠扑去。 鼠最怕蛇,况且还是剧毒的响尾蛇,单是那“嘎啦嘎啦”的响声足以让那些狼鼠心胆俱裂,那还敢抵抗,“篷”的转身拼命逃窜,响尾蛇穷追不放。 楚枫他们不敢怠慢,飞身掠去出口,那些响尾蛇登时察觉,一齐转身向他们追来,显然它们觉得楚枫他们要比那些狼鼠美味得多。 三人唯有拼命飞掠,转过几处洞道,前面又是一个洞口,也不管了,掠进去,登时叫苦不迭。原来这洞道只有入口,没有出口,进死胡同了。 三人急忙退出,迟了,那些响尾蛇已经窜至洞口前,却霎时停住,惊恐望着洞内,不敢近前,就好像之前那些狼鼠般匍伏在地,连尾巴也不敢摇一下。 楚枫很奇怪,连忙四下查看。这洞看上去更阴冷潮湿,但没什么特别。洞壁既没有孔洞,墙根下也没有裂缝之类,不可能藏着什么。 三人便向洞顶望去,一看之下后背登时冒出一丝寒意。原来洞顶密密麻麻倒悬着无数黑魆魆的蝙蝠。这些蝙蝠都有尖钩般的利爪和锋锐的门齿,是吸血蝙蝠。细看之下,可以发现这些蝙蝠的双翼是暗红色的,有深有浅,原来是极可怕的红翼吸血蝙蝠。其可怕之处是它吸血极快,如果数十只蝙蝠同时咬住一个人,可瞬间将这人的鲜血吸干殆尽。而且,吸的血越多,其双翼就会越红,越要吸血。 怪不得那些响尾蛇不敢闯入,原来这是一个吸血蝙蝠洞。蝙蝠都是昼伏夜出,大概外面还未天黑,所以它们都闭着眼倒悬在洞顶憩息。 楚枫他们哪敢惊醒这些吸血蝙蝠,连大气也不敢透,被它们叮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不过待在洞内也不是办法,只要外面天一黑,这些吸血蝙蝠就会醒来觅食,到时他们三人只能成为这些吸血蝙蝠的晚餐。 楚枫望向魏嫡,魏嫡也望着他;楚枫又望向天魔女,天魔女同样在望着他。楚枫顿感压力,看来魏嫡和天魔女都在寄望他能想出法子。 楚枫见那些响尾蛇在洞外,并没有退走,于是故技重施,屈指向外一弹,一丝指劲弹在一条响尾蛇身上,蛇身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摇动尾巴发出响声。 楚枫又接连发出数丝指劲,那些响尾蛇却是宁愿挨着刺痛,也不肯发出半丁声响。这下楚枫没辙,他不敢再弹,生怕吓不着响尾蛇,反倒把洞顶的吸血蝙蝠惊醒。 楚枫正无计可施,看到天魔女衣衫上的血迹,登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冒险,但冒险总比坐以待毙好。他先为天魔女把血迹抹干净,然后把想法道出。魏嫡和天魔女亦觉得可以一搏。 于是三人掠至洞口,楚枫和魏嫡两把长剑挥出,天魔女则衣袖一拂,剑锋、袖锋一下将最靠近洞口的数十条响尾蛇劈成两截,一丝蛇血“哧”的溅入洞中,洞顶那些吸血蝙蝠登时起了一丝骚动,不过仍然没有睁开眼。 那些响尾蛇见楚枫三人竟敢向它们发出攻击,乃疯狂地摇起尾巴,窜身扑向洞口。楚枫和魏嫡长剑向前一圈,古长剑和滴水剑交织合成一道剑盾封住洞口,不过那些响尾蛇疯狂撞向剑盾,楚枫和魏嫡竟被逼得向后一退,这下凶险了,要是让出洞口,他们三人马上就会被响尾蛇完全包围,避无可避。 天魔女长发霍然飘起,双掌向前一推,强大的真气源源注入剑盾之中,带着剑盾反压响尾蛇,碰者辄被撕成粉碎,洞外一时鲜血飞溅。那些响尾蛇越来越疯狂,前赴后继撞入剑盾,根本无视生死。楚枫、魏嫡、天魔女一时惊心动魄,他们一定要支持到那些吸血蝙蝠飞出。 洞外血腥越来越浓烈,那些吸血蝙蝠终于睁开了眼,嗅着血腥,一齐展开双翼,“篷”的飞向洞外。楚枫、天魔女、魏嫡马上左右一闪,让出洞口。 吸血蝙蝠见洞外遍地都是沾满鲜血的响尾蛇,登时飞扑而下,那些响尾蛇也窜起身子向上噬咬,双方霎时火拼起来。吸血蝙蝠要被咬中,当即毒发而死,但响尾蛇一旦被叮上,亦会瞬间被吸干精血而亡。 眨眼功夫,地上已经丢下成片成片被吸干了精血的响尾蛇尸体,剩下的响尾蛇不敢恋战,掉头逃窜,吸血蝙蝠那肯放过,摇着尾巴“嘎啦嘎啦”追去。 楚枫他们不敢停留,飞身掠出洞口,掠入另一洞道。谁知道他们不动还好,因为蝙蝠天生视力极差,他们不动,吸血蝙蝠还真看不到他们,他们一动,吸血蝙蝠马上察觉了,当即舍弃那些响尾蛇,转头去追他们,人血总比蛇血鲜美。 楚枫他们只得又舍命奔逃。前面再次现出一洞口,三人亦没有犹豫的间隙,只能掠入。洞内黑漆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更看不到有出口。莫非又入了“死胡同”? 那些吸血蝙蝠飞至洞口前,却停住,全部倒悬在洞道顶上,不敢飞入,也不敢吱声,盯住楚枫他们,又不舍得离去。 这时,三人头顶传来“嘶咧嘶咧”仿似绸缎撕裂的响声…… 第445章 毒箭蛙洞 第五百八十五章八眼狼蛛 话说楚枫、魏嫡天魔女掠入一洞口,头顶突然传来“嘶咧嘶咧”仿似绸缎撕裂的响声,三人一惊,一齐抬头望去。哇!原来洞顶密密麻麻结满了蛛网,而且,这些蛛网是黑色的,每一面蛛网都爬着一只手掌般大的蜘蛛。 这些蜘蛛浑身黑漆漆,步足十分粗壮,毛茸茸,腹部高高鼓起,背上有狼毫一样的茸毛,还有刺,最让人惊栗的是有八只眼,正前方两只大眼,下面四只小眼,额部一左一右还各有一只,可以全方位窥视敌人一举一动。 原来这种蜘蛛乃是极罕见的八眼毒狼蛛。八眼毒狼蛛剧毒无比,腹部高高鼓起的就是毒囊,里面装的全部是致命毒液。这种毒狼蛛最可怕的还不是其毒性,而是它们的蛛丝。它们吐出的丝是黑色的,又细又韧,一旦被缠住,无法脱身。而且它们吐丝的速度快得让人乍舌,眨眼之间就可以吐出大量黑丝将敌人紧紧缠住,然后将毒液注入敌人体内,再慢慢吞食。 这种狼蛛在发起攻击之前,通常会不断用两只前肢摩擦两条腿,发出“嘶咧嘶咧”刺耳响声,以震吓敌人。 现在,这些狼蛛所有眼睛都盯在楚枫、魏嫡、天魔女身上,使劲摩擦着前肢:对于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它们是绝不会客气的。 楚枫目光掠向洞外,他当然希望那些倒悬在洞道顶的吸血蝙蝠会飞入,与狼蛛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好乘机逃出。不过那些吸血蝙蝠不但没有飞入,还开始往回飞,它们可不敢与狼蛛争夺食物。 天魔女突然用手按住心口轻轻一压,她心口带着剑伤,这一压之下,鲜血登时渗出,沾在手掌上。 楚枫吓了一跳,急道:“你要做什么!” 天魔女没有出声,平伸出手掌,真气一吐,手掌上的鲜血一丝丝蒸发殆尽,洞内霎时弥漫起一层血腥气味。 那些准备往回飞的吸血蝙蝠一下停住,转身又扑近洞口,吱吱叫起来,还是不敢飞入,有几只大概许久没有吸过血了,实在按奈不住,“呼”的飞入洞中,直向楚枫三人扑去! 那些狼蛛怎会任由它们闯入,一齐转向洞口,同时吐丝,霎时将飞入的几只吸血蝙蝠缠成一团,吊在洞顶,跟着“沙啦”一齐爬出洞外,对着那些吸血蝙蝠猛吐黑丝,洞外一时吱吱乱叫。 楚枫他们可没有工夫去理会洞外的搏杀,寻找出口要紧。这狼蛛洞挺大,却似乎只有入口,没有出口,那就糟了,那些狼蛛对付完吸血蝙蝠,必定会返回洞中对付他们。怎办? 一时无计可施,楚枫便问起魏嫡是什么人将她劫至狼鼠洞中。 魏嫡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出手极快,我只觉眼前一晃,就被点了穴,跟着被带到了狼鼠洞。他故意在我身边插上一支火把,是要引你来救我。他目标是你!” “我知道。” “知道你还冲进去!” 楚枫笑笑,忽嗅了嗅鼻子,原来他闻得洞内有淡淡的微香,就是唐门那种暗香。莫非唐拙也来过这狼蛛洞?他人呢?楚枫向洞顶望去,“咦”的轻呼一声。 原来他看到洞顶密密麻麻的蛛网之间,吊着一个个黑丝茧,数一数,有十四个之多。刚才那些狼蛛爬在蛛网上,黑丝茧被遮掩着,看不分明,现在狼蛛全部爬出洞外,这些黑丝茧便露了出来。这些黑丝茧每一个都有人般高,被黑丝缠得浑如一个大酒桶。 楚枫奇道:“只听过蚕会结茧,没听过蜘蛛也会结茧?里面不会是蜘蛛王吧?” 魏嫡开玩笑道:“说不定是蜘蛛精呢!” “我破开看看!” 楚枫当真飞身而起,一剑破开其中一个黑丝茧,却跌出一个人!楚枫赶忙一手接住,只觉纤腰柔弱,娇柔无比,一看,原来是妙玉。 “妙玉?”楚枫十分愕然。 妙玉被楚枫抱住,粉腮含羞,连忙一扭纤腰想挣开,谁知大概是被丝茧困久了,真气一时提不上,娇躯反在楚枫怀中颠了颠,不由娇嗔一声。 这一颠一嗔,几乎弄得楚枫魂魄都丢了,他连忙问:“妙玉,怎么啦?” 妙玉更加羞红满面,急道:“飞将军也被困住了,你快去救她!” “飞凤!” 楚枫吃了一惊,急抬头看去,看到有个丝茧顶端突出半截枪杆,里面不是盘飞凤是谁?他连忙放下妙玉,飞身划开那个丝茧,果然是盘飞凤,闭着双眼。他伸手便向盘飞凤抱去。盘飞凤突然一睁凤目,一点寒星直刺楚枫咽喉。楚枫吓了一跳,身子惊急向后一翻。盘飞凤娇叱一声,三点寒星交旋点出,不给楚枫落地的机会。楚枫在仓猝之间手指连弹三下,“叮叮叮”将三点寒星弹开,凭借反弹之力,身子不可思议地再飘后两尺。盘飞凤还是不肯放过他,金枪一伸,笔直刺向楚枫心口。楚枫在空中接连变化,一口真气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枪尖刺来。 一袂雪白衣袖飘起,卷住楚枫虎腰向下一拉。嗤!枪锋从他头顶擦过,惊出一身冷汗。出手的自然是魏嫡。 “臭小子?”盘飞凤一收金枪。 楚枫实在郁闷,道:“飞凤,我是救你!” 盘飞凤却撇嘴道:“谁让你一上来就毛手毛脚!” 楚枫苦笑一下,与魏嫡将剩下的丝茧一个个破开,救出唐拙、华杨飞、梅大小姐、南宫缺、谷阿等人。在破开倒数第二个丝茧时,有个人跌出,楚枫本要伸手去接,一眼认出是青平君,乃把手一收。 “嘭!” 青平君直挺挺摔在地上,一鼻子泥灰。 楚枫懒得看他一眼,挥剑破开最后一个丝茧,登时现出一个光不溜湫的大光头,是无戒。只见无戒盘着双腿,合着双手,闭着双眼,有如老僧入定。 楚枫忍不住屈起手指“笃”的一敲他光头,笑道:“无戒,你不会是在丝茧中跟佛祖参悟禅理吧?” 无戒睁开眼,摸摸光头,道:“正是。可惜又被楚兄敲醒了!惜哉!惜哉!” 楚枫连忙合掌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哈哈笑起来,只有青平君满面阴沉,从地上爬起,又怒又恨又不敢吭声,因为他看到了天魔女。他当然记得天魔女是怎样一扬头发就废了他一条手臂,更记得在天上脚下,他曾怎样对付过天魔女。他怕,实在怕,此刻天魔女要杀他,没人可以阻止。 不过天魔女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或许在天魔女看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她看一眼。 楚枫问众人怎会被缠成丝茧困在洞中。原来他们被狼鼠冲散后,便在洞道转掠,察觉到唐拙留下的暗香,于是先后循着暗香追踪至此洞,谁知一进洞就被狼蛛缠成丝茧,吊在洞顶。 但唐拙的回答让众人大吃一惊:暗香并不是他施放的! 他道:“如果是……唐门的暗香,这里……除了楚兄,没人可以……分辨得出。那人施放的只……是普通微香,只是模仿了……唐门的……施放手法。” 事实上,唐拙也是因为追踪这种微香才来到狼蛛洞。 这样看来,施放之人是要将他们全部引入这狼蛛洞,借狼蛛困杀他们,而且那人很可能就是之前将魏嫡劫至狼鼠洞的那个人。 盘飞凤道:“宋子都和西门伏那两个家伙倒没有被引来!” 楚枫道:“他们两个已经被带出了洞道。” “哦?谁把他们带出?” 楚枫没有回答,他很困惑:将宋子都和西门伏带出藏兵洞的,很可能就是劫走魏嫡、将众人引入狼蛛洞的那个人。这怎么回事?那人既然救走宋子都和西门伏,怎又来害众人? 众人之中并没有慕容,大概是慕容途中遇到了机关,跟着被困在蛙洞,反而没有被引来。就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咦,这是什么?” 盘飞凤忽用枪尖往地面一挑,挑起一条红绳,伸手接过,原来是一条红丝绳,已被扯断,好像是用来系着什么的。 楚枫觉得眼熟,魏嫡已经认出,这条绳子就是小儿挂在胸前的平安符所系的红丝绳。难道小儿就在这洞中?她连忙向上望去。在洞顶角落处,原来还吊着一个黑丝茧,只是这个黑丝茧比较小,只有半人多高。 她飞身而起,滴水剑一划,破开丝茧,跌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楚枫急忙双手接住,正是刘掌柜的儿子——小儿。 小儿脸色泛白,嘴唇发紫,已经休克,不过尚有微弱脉息。 楚枫曾跟着兰亭行医,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情况。他连忙将小儿仰面平躺在地,一指点住小儿人中,一指依次点压小儿合谷、百会、目窗、涌泉等穴,以太极真气帮小儿推宫活血。 过了一会,小儿脸上泛起些微血色,嘴唇也有点红润了。楚枫一见,更加不惜真气使劲为小儿灌输。 盘飞凤忍不住道:“臭小子,你这样他受不了!” 楚枫一怔,这时,小儿轻叫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脉息也有力了,但仍闭着眼,昏迷不醒。楚枫也不敢再输气了,收起手指,忽见小儿眼圈隐约有黑气,在急剧扩散。 哎呀!原来小儿还中了狼蛛之毒! 由于小儿之前处于休克状态,气血不通,蛛毒反而滞留不发,现在楚枫为他推宫活血,蛛毒便随着气血猛然扩散全身。 楚枫急将小儿盘坐着,以右掌压住他百会,想强行以真气将蛛毒逼出,但这种蛛毒实在凌厉,竟然逼不出。 无戒道:“楚兄,让我来!” 楚枫知道无戒般若功十分深厚,急松开手。 无戒同样右掌按住小儿百会,真气一吐,掌心金光现出,脸上也泛起金色,有如佛祖加身。 不过无戒的般若功仍然不能将蛛毒逼出,那就更糟。真气不能将蛛毒逼出,就会帮着蛛毒迅速扩散,直侵心脏。 楚枫见小儿眼圈黑气在急速扩大,心急如焚。 “让我来!”天魔女忽然开口。 “但你……”楚枫望着她。 “不要紧!” 天魔女走至小儿身边,无戒松开了手,天魔女盘坐在小儿对面,右掌平放在小儿头顶上,微吸口气,然后闭起眼,浑身慢慢浮起一层金刚之气,雍容静谧,如同天人。 众人很惊讶,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魔功?怎一点不带魔气,反有一种高贵神洁的气息。 小儿全身忽然一丝丝黑气冒出,过了一会,黑气颜色越来越淡,跟着变身白色,小儿眼圈的黑气也消失不见了,口中还“爹啊、娘啊”迷糊呓语。 天魔女松开手,站起身子,竟然微微晃了晃,楚枫急忙扶住她,心痛啊。天魔女睁开眼,望着他,笑了笑,很轻柔。 盘飞凤抱起小儿,取出一枚雪莲丹,喂小儿服下。众人问这个小男孩是谁,魏嫡道:“他是刘掌柜的儿子。”众人很愕然, 魏嫡乃将自己无意中听到刘掌柜道出震将堡灭门真相,于是他们就设计引众人去碰着刘掌柜,希望刘掌柜当众道出,谁知刘掌柜突然转口,反指楚枫是灭门凶手。后来她们去刘家村一查看,发现刘掌柜的妻儿可能被劫走,致使刘掌柜被迫隐瞒震江堡真相,诬陷楚枫。刘大嫂已经身死,现在总算是寻着了小儿。 不过那人为何要将小儿丢在狼蛛洞? 众人一细想,登时明白,他将小儿丢在狼蛛洞,刘掌柜就永远寻不着小儿,刘掌柜寻不着小儿,自然永远不敢将震江堡真相道出,这比直接杀了刘掌柜有用得多。好阴险! 大家自然又问起楚枫岗子寨之事,楚枫神色一黯,没有作声。众人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也不好追问。 魏嫡道:“我们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众人便沿着洞壁查看,最后惊讶地发现,在狼蛛洞最深处,原来还有一个出口,只是被密密麻麻的黑丝网封住,封得密不透风。 众人奇怪,这出口究竟通往何处?狼蛛为何要封住这个出口?是有意还是无意?要是有意,又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防备什么?莫非这出口之外藏着什么更可怕的的毒物,以至连恐怖的狼蛛也不得不把这出口死死封住? 第446章 仙子遇劫 第五百八十六章共赴生死 在狼蛛洞最深处,还有一个出口,却被密密麻麻的黑丝网封住,封得密不透风。众人不敢贸然劈开蛛网,因为他们都感到有丝丝阴邪气息透过蛛网缝隙透来,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洞外,毒狼蛛和吸血蝙蝠还在激烈厮杀着,不过看来已经接近尾声,因为吸血蝙蝠的“吱吱”叫声已经变得很零星。 反正呆着也是等死,楚枫“铮”拔出古长剑,道:“劈开再说!”说完一剑劈开封住出口的蛛网,一股阴气扑面袭来,众人霎时打了个冷战。 洞外“嘶嘶”的吐丝声嘎然而止,紧接着那些狼蛛“沙拉”一下全部爬回洞中,全部爬到那个出口顶上,死死盯住众人。出口虽然被劈开,但众人不敢动,生怕一动,狼蛛就会一齐吐丝,将他们缠成丝茧。 狼蛛开始“嘶咧嘶咧”猛烈摩擦着前肢,看来就算他们不动,狼蛛一样要发起攻击。 “走!” 天魔女忽然喝了一声,双掌一推,强横浑厚的掌劲将众人送向出口。狼蛛又怎肯让他们进入出口,登时拼命吐丝。天魔女长啸一声,身形猛的向上飞速旋起,两臂展开,就好像当日在蒙古草原胡旋起舞一样,不过她现在是凌空胡旋,强大的旋转吸力将缠向众人的黑丝全部吸至她身上,围住她缠绕。 众人安然掠入出口,但楚枫没有掠入,他飞跃着身子用古长剑拼命拨开缠向天魔女的蛛丝,不过他一把长剑又能做些什么。眨眼之间,天魔女已经被缠成一个巨大丝茧,在半空旋转,四面八方的黑蛛丝还是疯狂地缠向她,开始封死丝茧上下的出口,一旦封死,天魔女再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楚枫不再挥剑,呆立在丝茧下,突然仿似一道流光飞起,在丝茧被封死前一霎穿了进去。既然救不了天魔女,他唯有跟天魔女一起藏身其中。 天魔女想不到楚枫会穿进来,她并不希望楚枫穿进来,但她见到楚枫那一霎,心底涌出的那份温甜,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 两人都没有作声,望着对方。漆黑之中两人看不到对方容颜,却看到对方一颗心。 天魔女把脸庞枕入楚枫怀中,以前都是楚枫枕入她怀中,这是她第一次枕入楚枫怀中,这种感觉她无法形容,这一刻,她已经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托付给了这位蓝衫少年。 楚枫搂住她香肩,抚着她一缕长发,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藏身在丝茧之中,这并不要紧,与心中所爱共赴生死,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嚓!” 丝茧突然被当中划开,一袂衣袖飘入,卷住楚枫和天魔女,一拉,将两人拉向出口。或许是上天眷顾,又或许是蛛丝耗尽,狼蛛竟然没有吐出黑丝拦截,长袖将楚枫和天魔女安然卷入了出口。 救出两人的自然是魏嫡。她这一手流云飞袖虽然漂亮,其实十分冒险,因为如果狼蛛继续吐丝,她不但救不了楚枫和天魔女,自己反会被扯入其中。 众人见救出楚枫和天魔女,松了口气,急急奔出狼蛛洞。狼蛛并没有追出,却突然一齐吐丝,将那个出口又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出了狼蛛洞,眼前是一条笔直洞道,看不到尽头,也没有任何分岔洞道,众人只得沿着洞道一直向前走,经过一段沉寂的奔走后,洞道的尽头隐约又现出一个洞口。 在洞口前,众人一齐停住,那让人透不过气的阴邪让他们忐忑不安。要闯进去么,那阴邪气息实在可怕,里面一定藏着什么更可怕的毒物。要退回去么,他们可不想再次被缠成黑丝茧。既然这样那还不如闯入看看!还有什么比八眼狼蛛更可怕的? 打定主意,众人一个个拔剑在手,横剑在前,一步一步逼近洞口。在一段让人窒息的试探后,众人终于掠了进去,却发现,洞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只有弥漫着整个洞的阴邪气息。 一个空洞怎会有如此邪的气息?众人没有心思考究,寻找出口要紧。他们十分失望,这洞没有出口。但既然没有出口,这阴邪气息从何而来?那些狼蛛又在害怕什么? 众人开始仔细查看,希望能找到隐蔽着的出口,因为没有出口就意味着他们只能退回狼蛛洞,与那些狼蛛拼个你死我活。 盘飞凤忽“咦”一声,呼道:“臭小子,快来看!” 楚枫连忙走去,其他人亦跟着走去。 “看!” 盘飞凤枪尖指着一处洞壁。 这洞的洞壁很平整,唯独这一处有些凹凸,细看之下,可以看到眼、耳、口、鼻什么的,似是一个面部的轮廓,而且,不是一张,是两张。原来是并排坐着的两尊人像,只是人像完全嵌入了洞壁,紧露出些许眼耳口鼻的轮廓,有点狰狞。 盘飞凤道:“谁会在这里造雕像?还造得不人不鬼!”边说着边用枪尖去挑那人像的鼻子。 “不要!”楚枫一手执住枪杆。 盘飞凤瞅着他:“什么大惊小怪?” 楚枫正要开口,人像上的泥土突然开始一块一块剥落,慢慢露出了整个轮廓。两臂过膝,十指如爪,耳朵尖细,口若血盆,两只眼大得有如铜铃,深陷,没有眼珠,黑森森,仿似两个黑洞。 哇!大家吓了一惊,这人像怎这么狰狞可怕。不过最吃惊的莫过于楚枫,因为这两个根本不是什么人像,而是阴煞邪灵,只是它们身子完全嵌入了洞壁,也不知它们怎样做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当日在悬瓮山那个封印着阴煞邪灵的洞窟,他和兰亭为什么没有看到阴煞邪灵,因为它们是完全嵌入在洞壁的。 看来这藏兵洞确实是极阴邪之地,僵尸王和阴煞邪灵都选择了这里作为藏身之处,好让自己完全蜕变。 其他人并没有见过阴煞邪灵,正奇怪这人像怎如此狰狞,五官四肢还不成比例。不过他们马上就知道了,因为阴邪邪灵开始慢慢站起。 众人瞠目结舌,以为自己眼花。他们并不是吃惊人像怎么会动,而是吃惊它们怎可能站起身子,因为它们身子是完全嵌入洞壁,要顶开头顶岩土站起,那是移山倒海的气力! “小心,是阴煞邪灵!” 楚枫轻呼一声。众人大惊失色,想不到这两个人像竟是传说中至阴至邪之孽物。 阴煞邪灵身子向前动了动,要跳出洞壁。楚枫急喝道:“不要让它们出洞壁!”说完古长剑直刺而出。其他人亦刺出长剑。 剑尖、枪尖全部点在阴煞邪灵身上,强大的剑劲将它们死死逼在洞壁。阴煞邪灵不能跳出洞壁,手爪不能挥划,登时狂躁不已,身子猛烈向前抖动,尖声厉叫。 楚枫他们拼命向剑尖灌输真气,他们很清楚,一旦阴煞邪灵跳出洞壁,会是怎样的后果。不过阴煞邪灵的身子还是一点一点向外凸出,剑身慢慢被压成半月形,众人开始支持不住了。 青平君突然一收长剑:“这样只会送死!”未说完,身形已经掠出洞外。 这就糟了,刚才还可以勉强支撑,现在突然少了一个人,双方力量霎时失衡。阴煞邪灵黑洞洞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青光,射向众人。众人心底一骇,真气一滞,阴煞邪灵已经蹦然弹出,将众人震飞,“嘭嘭嘭嘭”撞在洞壁,再摔落在地。 阴煞邪灵厉声狂笑,整个洞道都似乎摇晃起来,众人竟然站立不起。好不容易等到阴煞邪灵停住叫声,众人勉强站起。阴煞邪灵盯住众人,一下一下裂着血盆大嘴,已将他们看成是到嘴的猎物。 楚枫呼道:“我们对付不了它,快走!” 众人惊忙转身掠出洞外,阴煞邪灵狂叫一声,扑起追出,楚枫闪身挡在洞口,古长剑猛向两边洞壁一划,“锵锵”溅出两串火花,溅入阴煞邪灵黑漆漆的眼中。阴煞邪灵尖叫一声,急以手掩眼。楚枫在两边洞壁接连挥划,一串串火花溅向阴煞邪灵,阴煞邪灵竟一时被逼得在洞中跳来跳去躲闪,凄厉号叫。楚枫也不敢过分逞强,听得众人已经掠开一段,急转身追去。 再说青平君掠出洞口,穿过那一段笔直的洞道,来到狼蛛洞前。洞口已经重新被蛛丝封得严严实实。他想劈开蛛丝,又心有余悸,一时犹豫,跟着听到身后传来阴煞邪灵凄厉恐怖的号叫声。青平君知道阴邪邪灵追来了,也顾不得许多,一剑劈开蛛网,闪身掠入蛛洞,以最快的速度向另一出口掠去。不过他快,那些狼蛛更快,他身形刚掠至洞口,无数蛛丝已经四面八方向他缠来,他想用剑拨开,根本无济于事,眨眼被缠成丝茧,高高吊在洞口顶上。 片刻之后,楚枫他们也掠到了狼蛛洞,见蛛网再度被劈开,知道青平君已经进去了。他们没有犹豫的间隙,只能掠入狼蛛洞。那些狼蛛见众人去而复返,登时“嘶咧嘶咧”摩擦起前肢,准备吐丝。就在这时,“嘎——”阴煞邪灵凄厉声响起,叫声眨眼逼近洞口。那些狼蛛顾不得楚枫他们了,转身“沙啦”拼命向外逃去。 楚枫他们自然跟着狼蛛掠出,霎眼见出口顶上吊着一个黑丝茧,不用说,必是青平君无疑。楚枫本来还想救他,但一想到他曾经害过天魔女,心中怒恨,径从丝茧下掠过,不看一眼;天魔女自然也不会救,盘飞凤恨不得再向丝茧补上一枪,更不会救;其他人鄙夷青平君刚才独自偷生,亦径从丝茧下掠过,不看一眼;唯独妙玉天生柔善慈忍,回身一剑,划开丝茧,才掠出蛛洞。 青平君“啪”再次直挺挺摔落在地,这时阴煞邪灵刚好追至洞口,青平君来不及站起,也顾不得仪态了,就地一滚,滚出狼蛛洞,刚站起,阴煞邪灵已经扑至身后,手爪猛向他后心插入。 青平君只觉后背衣衫已被刺开,利爪已经划开他后背,一股阴邪直透后心,眼看要被穿心而过,他脚下突然青光一闪,霎时掠开数丈,在生死之间竟然让他使出来青城绝学“青光踏影”,让他逃过一命。 再说那些狼蛛拼命向前爬,经过那个蝙蝠洞。那些捡回一命的吸血蝙蝠听得洞外响声,便“呼”的飞出,猛见成群狼蛛向它们涌来,吓得扭头猛飞,飞过几处洞道,飞入了那个响尾蛇洞,那些同样捡回一命的响尾蛇听到吸血蝙蝠“吱吱”叫声,吓得一齐窜出孔洞,“沙沙”向洞外窜逃而去,窜过几处洞道,窜入了狼鼠洞,那些狼鼠登时吓个半死,尖叫着窜出洞外,老巢也不要了。 于是,狼鼠在最前奔逃,响尾蛇紧追着狼鼠,吸血蝙蝠紧追着响尾蛇,狼蛛紧追着吸血蝙蝠,楚枫他们紧追着狼蛛,最后阴煞邪灵是紧追着楚枫他们,在洞道夺命狂奔。 “嗷-——” 前面突然一声鬼哭神嚎般的怒吼,一个人形东西跳出,拦在最前面,不是别个,竟然是僵尸王! 第447章 黑纹响尾 第五百八十七章守陵老人 话说响尾蛇紧追着狼鼠,吸血蝙蝠紧追着响尾蛇,狼蛛紧追着吸血蝙蝠,楚枫等人紧追着狼蛛,阴煞邪灵又紧追着楚枫他们,在洞道狂奔,僵尸王却突然跃出,挡在最前面! 这下好看了,前有僵尸王,后有阴煞邪灵,那些狼鼠、狼蛛、响尾蛇、吸血蝙蝠一只只匍伏在地,既不敢向前,也不敢退后,战战兢兢低声叫着。楚枫他们更不敢动,这下完了,同时碰着僵尸王和阴煞邪灵,还被夹在中间,那怎么逃! 僵尸王没有动,阴煞邪灵也没有动,只是盯着楚枫等人,静一静。那些狼鼠、狼蛛、响尾蛇、吸血蝙蝠也不敢吱声了,只是惊恐地匍伏着。洞道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得让人窒息,窒息得让人抓狂。 僵尸王和阴煞邪灵突然同时吼叫一声,跟着是连声怒号,说不出的狂躁暴厉,那些狼鼠、狼蛛、吸血蝙蝠、响尾蛇心胆俱裂,身子颤抖不断。 众人后背“嗖嗖”生凉,知道僵尸王和阴煞邪灵要扑来了,只有等死的份了。楚枫忽然发现,僵尸王和阴煞邪灵并不是盯住他们,也不是对着他们狂号,而是对着对方狂号!莫非僵尸王和阴煞邪灵是彼此不相容的?如果这样就有机会了。 楚枫示意众人紧贴洞壁,让僵尸王和阴煞邪灵直面对峙。这样一来,僵尸王和阴煞邪灵更加狂躁暴怒,那咆哮的声浪将洞道顶的泥土一层层震落,四散飞溅。众人急忙护住全身,盘飞凤将一根金枪舞得密不透风,紧紧护住自己和小儿。 就在咆哮声达到无以复加之际,僵尸王和阴煞邪灵同时挥着利爪向对方扑去,那些狼鼠、狼蛛、响尾蛇、吸血蝙蝠登时被踏扁一片,被爪锋撕碎的更是不计其数,鲜血溅满整条洞道,浓烈的血腥让僵尸王和阴煞邪灵越发凶厉暴戾,它们甫一接触,便抓成一团,“轰”撞在洞壁上,跟着又弹起,“轰”撞在另一洞壁上,洞道一时“轰轰”巨响,两边洞壁被撞出一个个巨大坑洞。 楚枫他们见僵尸王和阴煞邪灵抓成一团,在两边洞壁撞来撞去,知道一时三刻是难分难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掠入另一处洞道,飞奔而去,离开越远越好。 终于听不到僵尸王和阴煞邪灵的咆哮声,众人才松了口气,慢下来,忽见地上翻着两面钉刺,顶上吊着一张大网,却已断开。楚枫记起,这处正是他和慕容被大网网住、然后失散之处。 他连忙问天魔女:“你能不能看出移形换影的痕迹?” 天魔女看了看地面,点点头。 楚枫一喜,只要沿着移形换影痕迹走,自然能寻着慕容。于是由天魔女带路,一路循着踪迹寻去。 …… 再说慕容,他见楚枫突然掠走,便追去,谁知转错洞道,自然追不着,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快,于是接连施展移形换影身法,反越走越远,等到察觉可能走错方向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他只得继续飞掠,死寂般的洞道很让人不安,他不敢停,唯一希望就是再碰着楚枫。 迷蒙之中突然现出一个洞口,这个洞口比其它洞口要小,所以看上去更加幽深阴暗。慕容掠过去,猛然发现洞口前赫然立着一个人,满头白发,老态龙钟,是一个老人,负着左手,拄着一根用山藤扭成的藤杖,两眼似开似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气息,仿似是从地下冒出来,不知是人是鬼。 慕容顿住身形,慢慢走近过去。老人看上去苍老得随时会油尽灯枯,甚至风一吹都会化作死灰一般。慕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走近,拱手道:“前辈!”老人没有反应。慕容又喊了一声“前辈”,老人还是没有反应。 慕容不敢再喊了,转身想走,刚转身,身后响起老人深沉沉的声音:“站住!”慕容那心“怦”的一跳,转回身子。 老人还是站在洞口前,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开过口。 慕容拱手道:“前辈在喊我?”没有反应,慕容又喊了一声“前辈”,依旧没有反应。慕容转身又想走。 “站在!” 身后又响起老人的声音。 慕容只得又回身拱手道:“前辈在喊晚辈么?”没有反应,慕容一连喊了三声,老人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他又转身想走,但只要他一转身,身后就会响起苍老深沉声音,叫他站住。那声音好像是老人发出的,又好像不是。 慕容心里发毛,回身向老人深深一揖,道:“晚辈慕容,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老人苍鬓边一丝白发竟然飘了飘,不过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慕容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心却猛地“咯噔”一下,老人就站在他前面,负着左手,拄着那根用山藤扭成的藤杖,两眼似开似闭,没有气息。 慕容急又转回身,老人还是立在洞口前,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变化。慕容汗毛倒竖,此刻他更愿意相信老人是鬼,而不是人。莫非自己突然闯入打扰了老人安息? 慕容强压内心惊惧,向老人深深一揖,道:“晚辈慕容,无意冒犯,请……” 没有任何先兆,老人藤杖突然点出,不算快,甚至看上去没什么劲力。慕容想侧身躲避,发觉身子似被什么吸住,不听使唤。他大吃一惊,身形倏地消失,不得不以独步武林的移形换影身法避开。但他消失的身形刚现出,杖尖又点至跟前,他唯有接连施展身法,没有片刻喘息的间隙…… 再说楚枫等人,由天魔女带着,一路追寻慕容踪迹而行,前面突然人影飞舞,有两个人在激烈搏斗。一个一身紫衣,披着一件深紫色披风,是慕容;另一个却是白发苍苍,拄着一根用山藤扭成的藤杖,是一个老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楚枫几乎失声惊呼,因为他一眼认出那老人,就是当日他和天魔女在贺兰山上遇到的、西夏王陵的守陵人。 第448章 八眼狼蛛 第五百八十八章王陵入口 慕容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搏斗,楚枫一眼认出,这老人就是当日他和天魔女在贺兰山上遇到的、西夏王陵的守陵人。 大家还记得吗,当日楚枫和天魔女初到贺兰山,帮村民捉了小蠪蚳,便在村子住下。后来小英得病,两人乃上山寻兰甘草,遇到一位老人,老人自称是守陵人,带他们参看了西夏王陵的废墟,还告诉他们一段关于西夏黑冠的故事。 当然,今次楚枫再到贺兰山,也曾与天魔女去过西夏王陵,却没有再遇到这位老人,想不到他原来在藏兵洞,还与慕容交起手来。 再说慕容和老人在搏斗,严格来说,只是慕容一个人在搏斗,他绕着老人不断施展移形换影,右掌泛着紫光,但始终没机会拍出。老人自始至终是负着左手,拄着藤杖,没怎么动,不过是偶尔用藤杖漫不经心虚点一下,但就是这么虚点一下,慕容身形就要滞一滞,而且每一次点出的位置恰好就是慕容现身的位置。 “老人家?”楚枫急向老人呼喊。 老人没有反应,出杖却突然加快。 楚枫吓了一惊,急又呼道:“老人家,是我!” 老人还是没有反应,出杖反越来越快,杖尖雨点般洒向慕容。慕容唯有接连施展移形换影,老人前后左右霎时都是慕容身影,数不清有多少,也分不清那一条是真,那一条是假。不过老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杖尖始终指着慕容。 楚枫这下急了,飞身要冲去相救。天魔女一手拉住,道:“他只是在试探慕容武功,他要击杀慕容,一招之间!” 楚枫顿住,心刚放下,转眼见慕容身影变慢,但老人藤杖却没有一点慢下来的征兆,而且杖尖不再是点向慕容身子,而是处处点向慕容咽喉,形势越发凶险。楚枫那心又提起,他知道天魔女不会骗自己,但万一天魔女判断错误呢?又或者那老人一时失手怎办?不行,自己得出手救慕容。 天魔女见楚枫还是要出手,乃抢先一步,身形有如一道魅影闪出,左手一伸,也不知她怎样做到,已经从无数身影中执住慕容手腕,一拉,将他拉至身后。老人藤杖本来点向慕容,这下自然是点向天魔女。天魔女没有闪避,伸出食指轻描淡写般向前一点,点住杖尖,藤杖不能前进半分。 老人慢慢睁开眼,望着天魔女,苍老的眼睛弥漫着死亡般的气息。天魔女同样望着他,左手向外轻轻一送,将慕容送开两丈,双眼始终是盯住老人。 老人依然负着左手,全身真气突然灌入藤杖,袭向天魔女。枯朽不堪的藤杖在老人真气灌注下,竟然泛起丝丝亮泽。 天魔女同样负起左手,真气透过指尖注入藤杖,逼住老人的真气,藤杖霎时泛起一层金光。两股真气在藤杖中间嗡鸣激荡,寸步不让。 楚枫那心一绷:可以一招之间击杀慕容,这老人的内力可想而知。现在天魔女与老人硬拼内力,万一真气不继,两股真气都会击在她身上,这如何是好?而且她还有伤在身。 楚枫突然拔出古长剑,魏嫡心中一紧,她当然知道楚枫想做什么,他想强行劈断藤杖。能劈断藤杖当然是好,但万一劈不断呢,两股真气都会顺着古长剑轰在他身上,必死无疑;就算让他劈断,激荡的余劲仍然会将他震飞,生死难测。 “铮!” 古长剑铮鸣龙吟,湛出龙纹紫星,楚枫双手举起了古长剑。 魏嫡知道楚枫心思,天魔女当然也知道,她一把长发突然扬起,两眼金光现出,点住杖尖的食指也泛出一层金芒。 “啪!” 藤杖当中断裂,碎开的木屑在老人和天魔女真气的激荡下四散飞溅,仿似无数飞刀乱射,众人慌忙闪身躲避,只听见“嘶嘶嘶嘶……”,衣衫已被划破一处处。 飞屑过后,老人依然立在原地,没有后退半分,天魔女同样没有后退半分,依然负着左手望着对方。 “天魔功?”老人开口说了一句。 天魔女没有作声。 老人望着手中半截藤杖,长叹一声,似是解脱,又似是感概,然后道:“终于断了,时日无多了。”看得出,这根藤杖伴随着他不知度过多少日子了。 楚枫连忙走到天魔女身边,有意无意间扶住天魔女的腰,躬身对老人道:“老人家,你还记得我们么?” 老人缓缓点点头。 楚枫又道:“老人家不是在守护西夏王陵么,怎会在这里?” “这里就是西夏王陵!” “啊?” 不但楚枫愕然,众人也是十分愕然。 楚枫问:“西夏王陵不是在贺兰山下么?” 老人道:“王陵是在贺兰山下,但入口在这里!” 楚枫更加愕然:王陵在贺兰山下,入口却在数百里外古堡下的藏兵洞?这不可能吧? 他望向老人身后那个洞口,这个洞口看上去确实比其它洞口更幽深阴暗,也更显神秘。莫非这就是西夏王陵的入口?如果是王陵入口,说不定可以避开僵尸王和阴煞邪灵。于是问道: “老人家,我们可不可以进去?” 老人沉沉道:“现在还不是开启王陵的时候,你们走吧!”说完闭起双眼。 “老人家,我们碰着僵尸王和阴煞邪灵,它们凶厉无比,我们想进去避一避。” “僵尸王……”老人霍又睁开眼,喃喃道,“妖孽出世,时日无多……” “老人家……” 老人突然望向慕容,问:“你是鲜卑后裔?” 慕容连忙躬身道:“晚辈是鲜卑慕容世家之后。” 老人又问:“你先辈有没有对你提起过黑冠之事?” “家父曾向晚辈提及过。” “好!”老人点点头,又问:“你修炼的是紫隐神功?” “是!” “你并未打通生死玄关?” 众人一时惊讶,因为他们都见识过慕容的紫隐神功,以慕容的功力,早该打通生死玄关了,原来还没有。 打通生死玄关是成为绝顶高手的必要条件,是每一个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但打通生死玄关十分凶险,不知多少武林高手在打通生死玄时走火入魔以致终身残废,遗恨终生。而且,打通生死玄关还需要一定的机缘,并不是功力深厚就可以随便打通。比如魏嫡,她是在生命垂危的情况下,天魔女为了救她强行帮她打通生死玄关的。 再说慕容听老人说自己未曾打通生死玄关,心中一惊:能一眼看出自己尚未打通生死玄关,绝不简单。事实上,正因为自己一直未能打通生死玄关,所以紫隐神功一直未能再突飞猛进。 他躬身向老人道:“晚辈愚拙,还请前辈赐教。” “好!你过来!” 慕容便走过去,躬身道:“前辈……” 话未说完,老人突然伸手扣住慕容手腕,垂死般的双眼突然透出神光,苍白的须发也泛出亮泽,真气透过掌心直逼入慕容体内。慕容一惊,本能地运气抵抗,谁知他越抵抗,逼入他体内的真气就越猛烈,仿似要摧毁他五脏六腑,慕容自然更加竭力运气抵抗,汗珠一粒粒渗出。 楚枫大惊,飞身扑起又要去救慕容,天魔女又一把拉住他,道:“他在帮慕容打通生死玄关!” 楚枫连忙顿住,不敢动了,他也知道打通生死玄关期间是绝不允许丝毫打扰的。 慕容全身开始透出丝丝紫气,一张温文淡雅的脸也变成淡紫,有如紫玉晶莹。 就在这时,一声号厉响起,洞道另一端现出僵尸王的身影。看来僵尸王与阴煞邪灵的搏斗,以僵尸王获胜告终。阴煞邪灵以二搏一,竟然斗不过僵尸王,僵尸王果然是传说中千年不遇的至阴至邪之孽物。 众人大惊失色,僵尸王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现,这就糟了,慕容正处于生死关头,不容丝毫干扰。 天魔女喝道:“截住僵尸王,不能让它靠近过来。” 说着身形如魅影掠出,其他人亦拔剑向僵尸王扑去,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青平君。他不但没有向僵尸王扑去,反退身从慕容身边一闪而过,掠入了老人身后那个洞口。 既然已经被众人鄙夷过一次,也不在乎再被鄙夷第二次,有什么比保住性命更要紧?况且他们未必有机会再鄙夷自己。 再说众人挥剑扑向僵尸王,僵尸王根本无视刺来的剑锋,手爪直挥直划,稍一接触即被震飞。 天魔女喝道:“不要硬碰,只需拖延!” 十数条人影不再随便出剑,只在僵尸王身前闪掠,就是不与它硬接。他们都是当今天下最出色的精英弟子,虽然无法硬拼僵尸王,但要拖延个一时三刻,还是可以的。 僵尸王见眼前人影乱闪,想伸爪抓,总抓不着,一时狂躁不已。它虽是孽物,却不笨,见众人飞来飞去,于是就只追着一个人抓,谁?楚枫!因为它舔过楚枫鲜血。它任由刀剑砍在身上,不管,就是追着楚枫抓。 这样一来,楚枫凶险了。他不敢向后退,怕把僵尸王引向慕容,只能左右躲闪,更是凶险。 另一边,慕容全身透出的紫气开始变淡,在淡至几乎无色之时又开始变深,然后又变淡,再变深,每变一次,紫气淡则越淡,深则越深。最后,紫气完全消失,慕容一张脸也回复温文尔雅,整个人精神焕发,眼珠隐隐透出紫灵神光。 而老人,刚才还泛着亮泽的须发已经干枯暗哑,甚至一根根脱落,两眼神光尽失,仿佛一下苍老了数十年,甚至仅剩下一丝气息。 “前辈!” 慕容失声惊呼,扶住老人,伸手要为老人输气。老人一下执住他手掌,道:“我已无时日,你不必徒劳。” “前辈……” 老人摆摆手,道:“我帮你打通生死玄关,将一身功力留在你体内,不过你现在还无法驾驭,将来你紫隐玉化,便可随心所欲化为己有。” “前辈……” “你们对付不了僵尸王,快进洞,向左转,记住,向左转!”老人讲完,又用最后一丝气力对慕容说了两个字:“黑……冠!”然后安祥地闭上了眼。 “前辈!前辈!” 慕容连声呼喊,老人再无反应。慕容又感激又感伤,他虽然不明白,老人为何不惜性命帮自己打通生死玄关,还将一身功力传给了自己。但无论如何,老人是为他而耗尽生命的。他将老人安躺在洞口边,向老人深深一拜。 另一边,僵尸王已经将楚枫追得喘不过气。 慕容喝一声:“大家快进洞!” 身形蓦地消失,出现在僵尸王身后,右掌紫光隐现,“轰”拍在僵尸王后背上,将僵尸王拍得身子一摇。僵尸王怒号转身,慕容身形又消失,还是出现在僵尸王身后,“轰”又一掌拍在它后背上,僵尸王厉叫着转过身子,慕容身形又消失,依旧出现在它身后,依旧一掌拍在它后背上。 如此这般,僵尸王竟然被慕容这突如其来的几下打懵了,吼叫着在原地转来转去,疯狂捕捉慕容身影。 众人那还犹豫,飞身掠向洞口。慕容再度出现在僵尸王身后,大喝一声,双掌齐出,重重拍在僵尸王后背上,一时紫光暴盛,僵尸王被震开两尺,慕容凭反弹之力倒飞掠向洞口。 僵尸王被慕容一顿乱拍,简直火冒三丈,狂叫一声,转身向洞口扑去。安躺在洞口边的守陵老人突然睁开眼,手中半截藤杖往洞口壁上一戳,听得“卟咔”一声,似触动了什么机关,而他苍枯的身体直向僵尸王飞去。僵尸王挥爪一划,老人整个身体竟然化作了飞灰,一圈一圈困住僵尸王。僵尸王被飞灰困绕,“嗷嗷”厉叫,竟然脱身不得。 就凭这间隙工夫,楚枫和慕容他们全部掠入了洞口。楚枫和慕容回头看着老人化作飞灰,以最后一丝真气困住僵尸王,热泪盈眶。 飞灰终于一丝丝跌落在地,随风散去。僵尸王长啸一声,扑向洞口。 …… 第449章 共赴生死 第五百八十九章重见天日 话说青平君,他掠入洞口,刚走几步,前面出现一个丁字路口,有两条洞道,一条往左,一条往右。左边洞道很窄小,紧容一人通过,而右边洞道很宽阔。青平君犹豫了一下,掠入了右边洞道。 洞道笔直,再没有任何分岔洞口,斜向上,越向上越斜, 青平君飞掠一段,突然停住,因为他来到了洞道的尽头。 洞道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只有顶上一块巨大无比的浑圆岩石,将洞道顶端塞得严严实实。青平君小心走近大圆石下。由于洞道是斜向上,大圆石又在最顶端,站在下面就仿似大圆石要当头压下一般,十分吓人。 还好,大圆石似被什么顶住,纹丝不动。 既然此路不通,唯有折回去走左边那条路。青平君刚想转身,突然听得“咔咔咔咔……”数下响声,似乎什么机关被触动了,大圆石动了一下。青平君一惊,跟着看到大圆开始向他滚来。这处洞道很斜,大圆石突然滚下,几乎等于从天而降,青平君魂飞魄散,转身夺命狂奔。 …… 再说楚枫等人掠入洞口,同样未走几步便来到那个丁字路口。慕容正要开口说“转左”,右边洞道突然传来“隆隆”巨响,跟着看到青平君魂飞魄散的身影,后面是一块巨大圆石“隆隆”追着。 众人大吃一惊,不用慕容开口了,飞身掠入左边那条洞道,掠入才发现,洞口虽然窄小,洞道却是十分宽阔,比一般的洞道还要宽阔得多。 他们回头看去,青平君也已经奔至洞口,但大圆石已经碰着他衣衫,眼看要将他压成肉酱。总算青平君也非徒有虚名,他猛然拔剑向后一插,“当”,剑尖点在大圆石上,凭借反弹之力,青平君身形飞起,扑入了洞口。 “轰!” 大圆石撞在洞口上,激起的庞大气浪将青平君整个掀翻在地,将他卷得在地上连滚带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由于左边洞口窄小,大圆石撞在洞口上,一下子把洞口完全堵住,没有一丝缝隙。这时,僵尸王恰好追至,见众人掠入了洞道,而大圆石刚好堵住了洞口,大怒,咆哮着发狂般撞击大圆石,大圆石竟然被撞得一下一下颤动。众人一阵心寒,那还敢逗留,转身急走。 青平君从地上爬起,满口满鼻的泥土,实在狼狈。他见众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转身而去,双眼隐隐露出一丝怨恨。 众人走过一段,洞道笔直,没有任何分岔口,很快来到洞道尽头。洞道尽头却是一扇古老古老的大门,不但古老,还十分巨大,洞道多高多阔,它就有多高多阔。大门紧闭,没有一丝缝隙,表面布满尘迹,恐怕是从未开启过。 大门上方刻着一排巨大头像,眼耳口鼻古怪奇特,极不成比例,有如天神巨灵。楚枫猛然想起,当日他和天魔女参看西夏王陵废墟,其中一座王陵有城墙环绕,城墙雕刻着一排类似天神似的巨大头像,那头像就跟这大门上的头像一模一样。 莫非这大门就是西夏王陵的入口? 楚枫天生好奇过人,他走上前,用力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又鼓足劲推了推,还是纹丝不动,灰尘也不洒落一丝。看来就算僵尸王来撞,也未必能撞得动这扇大门。 楚枫唯有放弃,见大门一左一右有两个小孔,看上去似是插入钥匙之类的圆孔。莫非这两个是开启大门的钥匙孔?这样看来开启大门需要两把钥匙。他还真不怕死,又单起一只眼凑近小孔看去。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 慕容心中一动,原来刚才老人执住他手时,将一把钥匙收在他衣袖中,莫非那是开启大门的钥匙?但为何只有一把,另一把在哪? 还好,这处并不是洞道真正的尽头,洞道可以转左。严格来说,洞道并不是可以转左,只是在左边洞壁有一个很小的洞口,小得只能弯腰俯身才能进入。 既然打不开大门,亦唯有转入这个洞口。一进去,众人发现,这洞道不但狭窄,而且与之前的洞道极不相衬,绝不是同时期挖掘的,两边洞壁还能看到明显的挖凿痕迹,看来是刚挖凿没多长时间。还有就是这条洞道是斜向上,挖掘方向是自上而下,很明显根本就是一条盗墓者要盗墓而挖掘的洞道。 果然,他们很快发现了两把铁锥。这种铁锥特制的,类似现在的洛阳铲,可以打入地下数丈甚至十数丈,提起之后锥身会带出泥土。盗墓者根据带上来的泥土和气味,可以准确判断出墓穴的位置,是盗墓者专门用来探测古墓的工具。 一般来说,盗墓者只会带一把铁锥,多带反而碍事。这里两把铁锥,也就是说是两个人。 楚枫捡起铁锥,两把铁锥无论长短、样式、形状都是一模一样,锥身都刻着一个符印,符印很古老,似字似符,刻得很深。事实上,铁锥就是靠这印将泥土带出来的。 魏嫡看了一眼,惊讶道:“摸金印?这是摸金兄弟的探穴锥!” 摸金兄弟,就是那晚在西湖畔被黑袍人挖心至死的两兄弟。当时魏嫡亲眼看到,自己也几乎为黑袍人所害,幸亏楚枫无意中撞来,救了她,不过她却在楚枫脸上留下了一道指痕。 楚枫曾听魏嫡提过摸金兄弟,乃自语道:“摸金兄弟不是被杀了么,怎会跑到这里盗墓?” 众人一齐望向楚枫,目光很奇怪。 楚枫见众人莫名其妙望着自己,乃道:“摸金兄弟已经被杀,却在这里挖了一条洞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众人望向楚枫的目光更加古怪,盘飞凤没好气道:“是呢,他们化作鬼也要盗墓呢!” 楚枫一愣,知道盘飞凤在揶揄他,却还是不明白,乃望向慕容,道:“大哥,你不觉得奇怪么?” 慕容唯有苦笑道:“楚兄有没有想过,这条洞道其实是摸金兄弟……被杀前挖的。” “啊!”楚枫恍然大悟,“这个……我怎会想不到!真笨!” 盘飞凤道:“你想不到很正常,想到才不正常。” 魏嫡道:“探穴锥是摸金兄弟亲手特制,十分珍爱,从不离身,怎会丢弃在这里?” 天魔女看了地面和两边洞壁一眼,道:“他们是被吓跑的。” 众人愕然,摸金兄弟一生盗墓,平日见得最多的就是死尸,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吓得连探穴锥也丢掉! 慕容回想起自己碰着守陵老人时的情景,明白了。不消说,摸金兄弟一定是碰到了守陵老人,不被吓破胆才怪,那还顾得上探穴锥。 既然这条洞道是摸金兄弟所掘,沿着它走自然就可以出去,就不知出口会是哪里。 众人很快来到了尽头,出口被一块砖石封住。楚枫双手顶了顶,很容易就顶开了砖石,马上有光线透入。众人一阵兴奋,终于走出这个可怕的藏兵洞了。楚枫迫不及待向上一跃,头顶“卟”撞在什么上,原来出口上方还压着一张什么的。 楚枫乃小心爬出,一看,原来是一张大床,这里是一个房间。楚枫觉得这房间很是眼熟。啊!他想起来了,张三小店!出口原来在张三小店! 当张老伯看到楚枫他们一个个从客房走出,简直目瞪口呆,张口结舌道:“你们……你们……” 楚枫连忙笑道:“我见老伯做的豆粥好吃,所以特地带几位朋友来尝尝,老伯不用惊慌。” 张老伯半信半疑,不过有生意那有不做之理,连忙去端豆粥。 众人便坐下,实在又饿又累。 楚枫忙悄声问盘飞凤:“飞凤,医子和公主在哪?”直到这时,他才有间隙询问兰亭和公主下落。 盘飞凤道:“医子走了。” “走了?” “是啊,她说该四处行医去了。” “她一个人走?” “一个人走!” 楚枫急道:“飞凤,你怎能让她一个人走了去?” 盘飞凤一撇嘴:“你可以一个人走了去,她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走了去!” 楚枫一怔,无言以对,便道:“那……公主呢?” “她在景云寺。” 楚枫又急道:“飞凤,你怎能丢下公主在景云寺?” “哎!楚大侠!我们是来对付魔神宗,你以为是来游山玩水,公主不待在景云寺,难道要她跟来与魔神宗拼死拼活吗!” 楚枫一想,也有道理,唯有不作声。 张老伯端来了豆粥,众人在洞道困了几天几夜,不免又饿又渴,豆粥虽是粗淡,此刻却比珍馐佳肴还要美味。 张老伯望向客房处,到底忍不住,问楚枫:“公子刚才怎会……” “咳……这样的,我这几位朋友……想参观一下小店,所以刚才我带他们在店内转了一圈,老伯不要见怪。” “噢,原来这样,小店粗陋,让各位见笑了。” “对了,老伯,客房很少有人住吧?” 张老伯笑道:“这里荒凉,很少有人住店。我记得上一次来住的客人都是一年前了,是两兄弟……” “两兄弟?” “是啊。穿得古怪,还带着铁锥、斧凿、绳索什么的,稀奇古怪,不过挺好说话,与老汉挺谈得来。老汉问他们带这东西干啥用,他们说来寻宝。老汉就笑他们这里偏僻荒凉,有什么宝?他们就说,偏僻荒凉才好寻宝。” 楚枫心道:这两人估计就是摸金兄弟了。乃问:“他们住了多久?” 张老伯道:“他们原打算住一晚就走,谁知第二天,他们忽然给了老汉一大锭银子,说要在小店长住。之后每天关着房门在里面又敲又凿,说是在打造寻宝工具,叫老汉不要打扰他们。” 楚枫心道:看来摸金兄弟一定是无意中探得小店地下原来是王陵入口,所以在小店长住,再以打造工具为掩护,在床底挖出一条洞道进入王陵。 他问:“那他们寻到宝物没有?” 张老伯道:“那就不知道。那一日,他们忽然从房间冲出,一身泥巴,慌慌张张,说见鬼了,奔出小店就再没有回来。老汉进去收拾房间,看到他们在床底下挖了个洞,原来他们以为小店下面藏着宝物了。哎呀,他们真笨,要是小店下面藏着宝物,老汉还用得着守着这小店么!呵呵呵呵。” 楚枫笑了笑,随口说了一句:“他们是笨!” 张老伯连忙问:“公子与他们认识?” 楚枫一怔:“这……” 张老伯道:“他们当时走得惊忙,丢下一样东西了。” 说着便取出一小物件,手指般长短大小,乌金所制,通体乌亮,一端是貔貅头,一端是麒麟角,螭纹底衬,中间刻着一个符印,与探穴锥上的符印一模一样。 “摸金符!”魏嫡轻喊一声。 “摸金符?”楚枫望向她。 魏嫡道:“摸金符是盗墓必备之物,乃辟邪之用。” 楚枫道:“这样看来,这东西必是摸金兄弟惊忙中丢下的。” 张老伯将摸金符递给楚枫道:“既然公子认识他们,就烦请公子将这东西交还给他们。” “这个……他们……” 楚枫正要说“他们已经死了”,见魏嫡暗向自己使眼色,乃转口道:“既然这样,我尽力吧。”说完接过摸金符,收入怀中。 吃完豆粥,众人走出小店,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重见天日实在让众人激动不已,尽管现在太阳已经西下。 大家自然问起楚枫怎会进入洞道救他们,楚枫便将自己碰到冷木一尊与三大派掌门在古堡前对峙之事说了,当然,他并不知道冷木一尊是在要挟三大派掌门交出玉佛珠、佛舍利和太极图谱。 楚枫问众人怎会被困在古堡,然后又困在藏兵洞,众人也把事情经过略略说了。 魏嫡道:“冷木一尊煞费心思将我们困在古堡,不杀我们,反将天下武林引来,一定有什么图谋。莫非他是以我们为饵,想将天下武林一网打尽?我们快赶去看看!”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红山堡突然传来数下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紧接着是无数尖叫惨号响起。 “糟了,冷木一尊出手了,快走!” 众人掠起身形,飞速向红山堡掠去。 …… 第450章 守陵老人 第五百九十章惊闻噩耗 再说楚枫等人刚走出张三小店,猛然听到红山堡方向传来数下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紧接着是无数尖叫惨号响起。众人吃了一惊,急展身形,向红山堡掠去。 …… 红山堡前,沉寂一片,只有习习寒风,卷着地面黄沙。冷木一尊与青虚、弘竺、无尘对峙着,青虚、弘竺、无尘之后是其他九大门派掌门,然后是密密麻麻的正道高手。 “如果日落之时,三位掌门还在犹豫,那就准备十八口棺材!”这是冷木一尊给三大派掌门的最后通牒。 夕阳一点一点西下,已经将大半个身子藏入了殷红如血的山峦之下,天边最后一抹余辉映照在古堡大门前,落在冷木一尊身上。冷木一尊依然很从容,从容得近乎不寻常。 青虚、弘竺、无尘还在犹豫是出手、还是交出三样宝物,不过冷木一尊不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当映在他身上的那一抹夕阳消失之时,他开始举起右掌。众人那心霎时绷得紧一紧,毫无疑问,这举手就是信号——引爆堡内炸药的信号,宋子都他们眼看要被炸成飞灰。 “阿弥陀佛!”弘竺双手合十,“老衲愿意交出佛舍利,请宗主信守诺言,放了他们。善哉,善哉。”看来还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无尘和青虚没有作声,不过既然弘竺开了口,他们亦只能交出玉佛珠和太极图谱了。 冷木一尊右掌并没有放下,只淡淡道:“那就请三位掌门先出示三样东西。” 青虚道:“太极图谱在武当山金顶上,只要宗主放人,我必定奉出图谱。” 冷木一尊望向弘竺。弘竺合十道:“阿弥陀佛,佛舍利在少林寺塔林之中,宗主守诺,老衲定当亲手交给宗主。” 冷木一尊望向无尘,淡淡道:“这样看来,掌门的玉佛珠必定是在峨眉山了?” 无尘没有作声,面若冰霜。 冷木一尊微微笑道:“很好,很好。”眼中陡的杀机一现,举起的右掌要挥下去。 “冷木一尊,你看清楚了!”无尘突然冷喝一声,手中拂尘一震,尘丝扬起,一枚晶莹亮泽的珠子露了出来,流光溢彩,佛光隐现,正是峨眉至宝——玉佛珠。 众人又惊又讶,玉佛珠、佛舍利、太极图谱三样宝物听是听得多了,但从未有人见过,想不到今日有幸得见一面,亦想不到玉佛珠原来是收在无尘那根从不离身的拂尘之端。 冷木一尊两眼精光一闪,他同样想不到玉佛珠竟然就藏在无尘手中那根拂尘之中。 无尘伸手要将玉佛珠取下,就在这时,“哒哒哒哒”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一骑快马飞奔而来,直冲向古堡。众人急忙躲避,那匹马突然“轰”翻倒在地,口吐白沫,已是筋疲力尽。 一个人从马上滚落,一身东阿服饰,满身鲜血,显然身负重伤。他几乎是半爬半跑至东阿剑派掌门南阿子面前,“卟”跪下,悲呼一声道“师父——”竟然哽咽得再喊不出声。 他虽然满脸血迹尘垢,南阿子还是一眼认出乃是自己关门弟子良书。别看良书是关门弟子,入门最迟,但天资极佳,两位太师伯认为,假以时日,其造诣恐怕要在谷阿之上,所以南阿子对他十分钟爱。 南阿子急忙扶起良书,问:“良书,发生什么事?” “师……师父,东阿剑派被魔神宗灭了!” 哇!此话一出,红山堡前一片震惊! “你说什么!”南阿子一下执住良书心口衣衫。 “师父,魔神宗十二分堂堂主带着大批高手深夜偷袭我们,师兄全部被杀,两位太师伯舍命救出弟子,要弟子前来报信师父!” “两位太师伯呢?” “两位太师伯已经……已经……” 良书泪如雨下,一口鲜血喷出,不省人事。他心口衣衫压着一块布,血迹斑斑,南阿子认出乃是太师伯撕下的衣袖,连忙展开一看,原来是两位太师伯写给他的一幅血书: “东阿被灭,余无颜面对先师,唯以死谢罪。今谷阿、良书乃东阿唯一血脉,汝当劳心教诲,重振东啊,报此大仇,余虽死瞑目。仅此绝笔,毋忘仇耻!” 南阿子颓然望着血书,这打击实在太大。 “哒哒哒哒……” 又一阵急促马蹄声,一匹马飞驰而来。马很特别,浑身黑毛,却苍斑点点,原来是点苍派的苍斑马。苍斑马日行千里,可连续两日两夜不停奔驰,只有在门派极危急的情况下才会使用,是点苍派紧急信马。 马背上伏着一名点苍弟子,满身鲜血,不省人事。点苍派掌门苍劲孙认出他是自己门下弟子成通,大吃一惊,不等苍斑马跑近,已经凌空飞起,一手执住乘通飞身而下。 成通已经奄奄一息,原来他心口插着一把剑,是他自己的剑,穿心而过,仅剩剑柄。 苍劲孙右掌按住成通膻中穴,真气注入,乘通艰难睁开眼,双手猛然死死抓住苍劲孙衣衫,沙哑呼道:“师父,师父……” 苍劲孙急问:“成通,是不是点苍山出了事?” “师父,点苍被……被灭了!”成通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苍劲孙震惊万分,急忙一运真气,强行注入成通体内,成通再度睁开眼。 “成通!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魔神宗……左右尊使……连同四大长老、左右护法……还有十二名魔宗高手……乘夜偷袭点苍,师兄师弟尽皆被杀,点苍山被……被夷为平地,师父……报仇!” 成通突然伸手执住心口剑柄往外一抽,一插插在地上,“卟”一股鲜血从心口喷出,当即气绝身亡。 “成通!成通!” 苍劲孙颤抖着松开手,须发一根根变成灰白,竟然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他不相信自己门派被灭。不但他不相信,其他人也不敢相信,魔神宗竟然一夜之间同时灭了九大门派中的东阿、点苍两大门派,出手之快、之狠、之毒,让人震惊。 青虚、弘竺、无尘心中震动,一夜之间九大门派被灭了两个,唇亡齿寒,他们能不震动么。现在他们终于明白,冷木一尊为什么将宋子都他们困在古堡,不但不下杀手、反将天下正道高手全部引来。冷木一尊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佛舍利、玉佛珠、太极图谱,他将九大门派掌门和天下正道高手全部引来,就是让魔神宗倾巢而出去偷袭东阿、点苍两派,他一再拖延,一再给无尘、弘竺、青虚时间考虑,其实是使魔神宗有充足的时间布置兵力。 这一招果然是狠,他将天下武林的目光都吸引到红山古堡,自己又立在古堡大门之前,谁会想到他是在调虎离山,暗中却倾巢而出,偷袭东阿、点苍两派,就算东阿、点苍收到风声,也根本来不及回救。而其他正道高手也因为齐集于此,所以同样无法救应。 现在,青虚、弘竺、无尘也终于知道,附近根本没有藏着任何魔宗高手,因为他们都去了偷袭东阿、点苍,这里根本就只有冷木一尊一个人,他一个人将整个武林正道牵制在这里。 现在唯一尚不清楚的是,魔神宗除了偷袭东阿、点苍外,还有没有偷袭其他门派,不过从良书和成通所言来看,偷袭东阿、点苍已经出尽魔神宗主力,它不可能再憋出一股力量去偷袭第三个门派。这多少让其他门派的掌门暗暗松了口气。 冷木一尊依旧淡然立在古堡大门前,很悠闲,仿似东阿、点苍两派被灭,他毫不知情,与他毫无关系。 “啊——” 苍劲孙仰头狂喊一声,“锵”拔出穹苍剑,两眼喷火般盯住冷木一尊,胡须头发一根根竖起,一身衣衫“猎猎”鼓动,简直像发了狂的狮子一般。苍劲孙在九大派掌门中最是脾气暴躁,如今骤然得知自己门派被灭,如何不悲愤暴怒。 “锵!” 剑光一闪,南阿子亦拔出太阿剑,盯住冷木一尊,两眼同样喷出火。南阿子一向涵养极高,轻易不出剑,但门派被灭,涵养再高也忍无可忍。 其他人亦纷纷拔剑出鞘,现在就算冷木一尊肯放人,他们也要将他斩成肉酱。 青虚、弘竺、无尘还是有点犹豫,毕竟门下弟子还困在古堡。但南阿子和苍劲孙没有任何犹豫,暴喝一声,身形暴起,太阿剑穹苍剑齐出,两道剑光有如两道闪电射向冷木一尊。 东阿剑派和点苍剑派都是以剑术著称,东阿剑派以太阿剑闻名天下,点苍剑派以穹苍剑扬名四海,两大剑术流派在江湖独树一帜。现在,两派掌门同时出手,而且是怒恨至极而出手,威力可想而知。 冷木一尊仍然不惊不忙,身形一侧,两把长剑擦着他前胸后背而过,南阿子和苍劲孙长剑向内横削,冷木一尊身形一滑,竟然侧着身子滑出一丈,一下滑至南阿子和苍劲孙身后,双掌同时拍向两人后心。南阿子和苍劲孙身形急转,回剑点向冷木一尊拍来的手掌掌心。 冷木一尊手掌一翻,让开剑尖,五指化爪向剑身抓去。太阿剑、穹苍剑两边一分,冷木一尊双手亦左右一分,两剑疾收,冷木一尊双手疾进,追着剑身。“嚓嚓嚓嚓……”南阿子、苍劲孙在电光火石之间连变十八剑,竟然摆脱不了冷木一尊双爪。 “嗨——” 两人大喝一声,凌空而起,身形同时倒转,两把长剑交错缠绕插下,根本分不出那一把是太阿剑,那一把是穹苍剑,只看到两道剑光扭作一团从天而降插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从容不迫,身形原地一圈,由于这里地处黄土高原,地面多是黄土沙,很松散,他这样一转,脚下一圈沙土霎时激起,仿似一股龙卷暴向上卷起,将南阿子和苍劲孙卷在半空。南阿子、苍劲孙身为东阿、点苍两派掌门,功夫绝不止这些,两人真气一吐,剑尖激出两道剑劲,破开沙卷射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也知道沙龙卷不可能困得住两人,身形倏地飘开,南阿子、苍劲孙在空中长剑一圈,将缠住自己的沙卷卷在剑中,再向下一挥,两道沙卷风卷残云般向冷木一尊直卷而去。冷木一尊两袖向前一拂,轻描淡写将两道沙卷收入袖中。 南阿子、苍劲孙身形猛坠,两把长剑同时当中斩下,一下将冷木一尊斩成两半。不过冷木一尊被斩成两半,并没有一丝鲜血溅出。原来冷木一尊不是被斩成两半,而是被斩成两道身影。只因南阿子、苍劲孙出剑太快,看去就仿似将冷木一尊斩开两份。 南阿子、苍劲孙大喝一声,挥剑一斩,又将冷木一尊两条身影斩成四道,再连挥四剑,将冷木一尊四条身影斩成八道。南阿子、苍劲孙出剑越来越快,被斩开的身影越来越多,两人只看到前后左右满眼都是冷木一尊的身影,但他们竟然看不出冷木一尊真身究竟藏在那一道身影中,不禁心中一凛。就在他们心中一凛刹那,满眼的身影突然消失,冷木一尊现身而出,两手笔直插向南阿子、苍劲孙。 南阿子、苍劲孙身形急退,冷木一尊身形不动,两臂接连暴长,两只手掌仿似两把利剑直插南阿子、苍劲孙心口,正是魔宗杀神一式。南阿子、苍劲孙急将长剑往胸前一竖,“当”冷木一尊指端插在剑身上,南阿子、苍劲孙感到心口一刺,原来一丝指劲透穿剑身击入他们心口。他们急欲运气抵抗,强大的真气已经将两人震飞,“轰”撞在身后坍塌的古堡大门上。 哇!周围众人惊骇万分,仅仅几个照面就将东阿、点苍两派掌门震飞,这魔神宗宗主武功实在高得骇人,怪不得敢直面叫板九大派掌门,从容自若。 青虚、弘竺、无尘同时飞身掠向冷木一尊,此刻他们不能再犹豫了,只能出手,其他九大派掌门亦拔剑掠出,上前合围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心中清楚,九大派掌门不比宋子都他们,一旦被他们合围,自己绝不可能脱身。他双袖突然一挥,刚才收在袖中的两卷黄沙飞散卷出,仿似两股龙卷风暴交错卷向九大派掌门,而他身形就在这两卷黄沙掩护之下有如鬼影般闪入了人群之中。 第451章 重见天日 第五百九十一章困魂烟幕 冷木一尊在两卷黄沙掩护之下闪入了人群之中,青虚、弘竺、无尘等人闪开卷来的黄沙,飞身掠入人群追截冷木一尊。古堡四周密匝匝都是正道高手,冷木一尊掠入人群,无疑是自投罗网,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难飞。于是众人“噌噌锵锵”抽刀拔剑向冷木一尊追杀过去。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突然冒出一丝丝白烟,到处都是,眨眼弥漫住整个红山堡,众人一时看不清眼前人影,正当惊疑之际,一股青黑色浓烟从一个人的脚下冒起,霎时围住那个人一圈一圈盘绕。那人当然惊慌,想摆脱,但任他如何飞跃闪掠,那团青黑烟雾始终是一圈一圈盘绕着他,无法摆脱。 那人挣扎片刻,然后停住,然后萎缩、干枯,眨眼只剩一副骨架,然后化作一撮粉末,随着那股黑烟消散而去。 哇!整个过程不过数息之间,那个人就凭空化为一撮飞灰消失了,众人震惊得甚至忘记了恐惧。 “困……困魂烟!是烟翠门的……困魂烟!” 人群中终于有人颤声惊呼,众人面色一下煞白。天下毒烟无数,但真正让人闻风丧胆的就只有一种烟——困魂烟。困魂烟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传说它会吸噬人的灵魂,一旦被它吸噬了灵魂,那人就会化为一撮飞灰湮灭。而且它还有一样可怕之处,就是无论你武功有多高,只要被它困住,无法摆脱,只能任其吞噬。 困魂烟虽然可怕,但只有烟翠门有困魂烟,也只有烟翠门晓得使用困魂烟,也因为这样,烟翠门一度是天下间最邪最毒的门派,与唐门并称蜀中二门。只是唐门属于正道,而烟翠门属于邪道。 自从五百年前烟翠门被灭,困魂烟从此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过,想不到竟然又在这里再度出现。 “哧哧哧哧……” 正当众人惊恐之际,脚下又接连冒起数股青黑浓烟,众人大惊失色,拼命四散躲避,人群中霎时一阵阵惨叫声。原来,众人个个手执刀剑,又站得密密麻麻,这样惊乱躲闪,刀剑难免有所误伤,由于烟雾迷漫,大家慌乱之间看不清情况,听到惨叫声自然就以为人群中隐匿着魔宗高手或烟翠门高手在趁机偷袭,自然更加慌乱,于是但凡看到有人靠近过来就拔刀相向,不管是敌是友,有杀错没放过,保证自己安全要紧。这样一来,众人便成了自相残杀,惨叫声自然是不绝于耳。 青虚见众人自相残杀,乱作一团,场面一发不可控制,连忙高声呼喝:“大家不要惊慌,困魂烟只有数处,已经消失,大家不要自乱阵脚!” 青虚虽然运足内劲呼喝,无奈众人已经惊慌失措,又烟雾弥漫,惨叫声呼天抢地,怎听得见他呼喝,不过就算听见也没用,别人挥剑向你砍来,你也只得砍了对方才能保证自己安全。 青虚连喊数声,众人还是杀成一片,而且他越是高声喊,众人越是惊慌,越是不可收拾。 无尘对青虚、弘竺等人道:“我们只有合力将烟雾拂散,他们才会冷静下来!” 青虚点点头。于是九大派掌门以及冷月等数名顶尖高手一字排开,鼓足真气双掌一推。十数名顶尖高手同时出掌,威力自是惊人,这一推,霎时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将弥漫在众人之中的烟雾一扫而空。烟雾散去,众人看清对方,原来都是自己人,连忙收住刀剑。 青虚、弘竺、无尘知道冷木一尊就藏在众人之中,不过要将他找出来,并不容易,因为人太多。要寻出冷木一尊,首先得让众人不要乱动,否则冷木一尊会乘乱逃去。 青虚高声道:“大家不要动,冷木一尊就在人群之中,谁动谁就是冷木一尊,一齐斩杀他!” 这样一来,众人都不敢动了,动一下等于自认是冷木一尊,被砍成肉酱,那就死得冤枉了。 青虚、弘竺、无尘等人目光开始在众人中搜寻,他们相信,只要冷木一尊在人群中,他们一定可以找出来。 人群中突然响起冷木一尊声音:“看来九位掌门打算不理会门下弟子生死了?” 声音仿似从每一个人身上发出,无法判断声音来源位置。众人只觉得冷木一尊的声音就在自己身边响起,但就是看不到冷木一尊身影。 冷月喝道:“冷木一尊,你以为躲得了吗!” “哈哈哈哈!就算我走出来,你们又能怎样!” 话音一落,冷木一尊果然从人群之中现出,慢慢走向青虚、弘竺、无尘他们,前面的正道高手竟然被他气势所慑,不自觉两边让开。 冷木一尊一直走到九大派掌门面前,面带微笑,很淡定。 众人很惊愕,藏在人群之中还有一线机会逃走,如今现身出来,还大摇大摆走到九大派掌门面前,分明自掘坟墓,前有九大派掌门,后有整个武林正道高手,任他插翅难飞,他就这般胸有成竹? 苍劲孙暴喝一声,身形飞起,长剑直插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没有动,淡然望着穹苍剑刺来,一直等到剑尖触及他一霎那,身形一分,八道身影分八个方向倒掠入人群。苍劲孙发狂般冲入人群,两眼滴血,那可怕样子简直要吃人一般。青虚、弘竺、无尘等飞身追入,包夹冷木一尊,就算冷木一尊能分出一百身影,他们也要揪他出来。 就在这时,“轰轰轰……”古堡内突然响起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堡内的炸药突然被引爆,巨大的爆炸威力甚至将坍塌的古堡大门重新炸开,碎石四散飞溅,暴雨般砸向众人。 青虚、弘竺、无尘正包夹冷木一尊,见堡内爆炸,堡门被炸开,也顾不得冷木一尊了,飞身掠入古堡,救人要紧。 堡内尘烟浓浓,看不清楚,连忙拂散尘烟,但堡内一个人也没有。就算被炸死也总有个尸身残骸,难道都被炸成飞灰? 正自惊疑,有两条人影飞速闪入,原来是宋子都和西门伏。 对了,宋子都和西门伏不是一早就被带出了藏兵洞么,怎现在才赶到古堡这里? 原来,他们离开藏兵洞便一直向古堡急赶,半路中忽见前面一道黑影掠过,是一名黑衣蒙面女子。宋子都认出那人是飞鹰,冷木一尊最亲近的信使。飞鹰在这里出现,魔神宗一定有什么阴谋。两人连忙暗暗追去,跟着飞鹰在山峦之间绕来绕去,绕了大半天,骤觉不对劲,因为飞鹰一直只是在附近几处山峦转来转去,分明是知道有人跟踪,故意引着他们打转。两人急展身形想捉住飞鹰,但飞鹰轻功不在他们之下,加上对附近地形相当熟悉,亦一展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土林乱石之间。 宋子都和西门伏情知上当,不追了。他们虽然不知道飞鹰为何引着他们走了大半天,但她这样做一定藏着什么目的,似乎是为了阻延他们赶往古堡。于是两人急急向古堡赶去。 他们猜得没错,飞鹰这样做就是为了阻延他们赶去古堡,因为当时冷木一尊正与九大派掌门对峙,如果宋子都和西门伏那时赶到古堡,不但冷木一尊计划落空,冷木一尊也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因为青虚他们见宋子都、西门伏赶来,自然认为宋子都等人已经从古堡脱身,再无忌惮,必定一齐向冷木一尊出手,那就危险了,因为当时烟翠门正在暗中布置烟雾,尚未布置好,如果那时九大派掌门出手,冷木一尊没有烟雾掩护,很难脱身。所以她要拖延住宋子都和西门伏,直到太阳西下,也就是冷木一尊给九大派掌门最后通牒的期限,她才赶回古堡,配合时机引爆堡内炸药。当时冷木一尊分出八道身形倒掠入人群,那就是要她引爆炸药的信号。 当下青虚等人见宋子都和西门伏骤然出现,又惊又喜又诧异,问他们怎会脱身。 宋子都道:“古堡有洞道相连,我们是从洞道逃出的。” 众人不见魏嫡等其他人,连忙问宋子都其他人在哪。宋子都道:“我们在洞道失散,估计他们是从别的地方走出,只是尚未前来会合。” 众人听这样说,略略放心。 青虚问:“子都,你们怎会被困入古堡?” 宋子都道:“我们遭人算计,被引入这古堡。” “子都,你不是收到线人密报,知道魔教踪迹了么,怎会遭人算计?” “线人已经被杀,岗子寨被血洗了!” “啊!” 青虚吃了一惊,急问:“谁血洗了岗子寨,魔神宗?” 宋子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在山上,魏嫡探得魔神宗暗记,带他们查看,无意中碰着望江楼的刘掌柜,并将刘掌柜当时看到楚枫的反映以及对话原原本本说出,跟着楚枫离去,他们返回山上,收到岗子寨线眼传书,他们便赶往岗子寨,却发现岗子寨刚被血洗,而现场只有楚枫一个人披头散发、满身血迹站在尸体之间,跟着楚枫狂啸而去;他们继续沿着六盘山脉搜寻魔教踪迹,意外获得一条线索,于是循线索来到水洞沟这座古堡前,被冷木一尊困入古堡…… 宋子都虽然没有明说是楚枫血洗岗子寨,但他这样一说,无疑等于直指楚枫是血洗岗子寨的凶手,同时也暗指,楚枫的确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真凶,因为刘掌柜的反应对话已经很明确了,而且还暗示,他们被引来这里,很可能也是楚枫精心设计安排,楚枫根本就是魔宗之人。 众人静静听宋子都说完,一时都没有作声。 有人议论道:“楚枫灭杀震江堡、血洗岗子寨、设计将宋子都他们困入古堡、胁迫三大派掌门交出宝物、暗中灭杀东阿、点苍两派,果然是魔宗后人。” 有人疑惑道:“不过之前楚枫不是向冷木一尊大打出手么,如果他是魔宗之人,怎会如此?” “嘿!那是演戏。你想想,如果宋子都他们被炸死在古堡之中,谁知道这些真相?没人知道真相,楚枫就可以继续扮演正道人物。他不过是跟冷木一尊打了那么几下,我们就信以为真了,等到魔神宗与九大门派对决时,他就可以充当内应,帮助魔神宗一举掀翻武林正道。” 哇!这一番推理真是说得煞有介事,很多人都认同这种看法,就连九大派掌门,也大多认为是这样。 青虚叹道:“灭杀震江堡、逼死皇甫长老、血洗岗子寨,到底是魔宗后人,魔性难驯。想当日他刚出道,师尊已窥得他身带魔气,所以要我们约好在回龙寺将他击杀,想不到被他逃脱,养虎遗患,以至酿成今日之祸害,恐怕东阿、点苍两派被灭,也是他从旁出谋划策!” 说完目光有意无意看了看无尘,因为当日无尘并没有派妙玉到回龙寺赴会击杀楚枫。无尘一脸冰霜,既没有看青虚一眼,也没有作声。 苍劲孙怒恨填胸,咬牙切齿道:“楚枫,我不将你碎尸万段,我不叫苍劲孙!”说完长剑一挥,一道剑光仿似破开苍穹劈在数丈外一块大石上。 “锵!” 火花激溅。不过大石没有被劈开,甚至连剑痕也没有。大家正奇怪,这剑劲有威势没实际啊。那块大石表面开始现出一条条裂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布满整块大石,裂痕以看得见的速度不断加深,最后,整块大石碎开成无数块,散落一地。 哇!众人吃了一惊,有人失声呼道:“苍穹裂刃诀!是苍穹裂刃诀!好厉害!果然剑出苍穹,裂刃破空!” 看来苍劲孙认定楚枫是灭掉点苍的主谋了。 无尘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寻回其他人,如果他们还困在洞道,我们就要设法营救!” 话音刚落,古堡大门人影闪动,十数条人影鱼贯掠入,不用寻了,楚枫、天魔女、魏嫡、慕容他们也赶到了。 这回又有好戏看了,众人刚刚认定楚枫是灭杀震江堡、血洗岗子寨的凶手,主谋灭杀东阿、点苍两派,现在他突然现身,而且天魔女还在他身边,怎会放过他。果然,苍劲孙第一个就不放过他,穹苍剑猛向楚枫一指:“你是楚枫?” 第452章 惊闻噩耗 第五百九十二章盟主号令 楚枫、天魔女、魏嫡、慕容等人赶到了红山堡,这回有好戏看了,众人刚刚认定楚枫是灭杀震江堡、血洗岗子寨的凶手,主谋灭杀东阿、点苍两派,现在他突然现身,而且天魔女还在他身边,怎会放过他。果然,苍劲孙第一个就不放过他,穹苍剑向楚枫一指:“你是楚枫?” 楚枫一怔,见苍劲孙满面杀气盯住自己,又奇怪又不解。他虽然未见过苍劲孙,不过也猜得出大概是九大门派某一派的掌门,连忙拱手躬身道:“在下楚枫,前辈……” 话一出口,苍劲孙长剑一挥,一道剑光破空劈向楚枫。 哇!所有人都想不到堂堂点苍掌门会突然向一个后生小辈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着,楚枫自己就更想不到了,他正躬身拱手行礼,怎会想到苍劲孙突然向自己出手,拔剑已经来不及,他当机立断,右掌一运真气向前一挥。“锵”,竟以掌剑挡下这一道剑光。 楚枫以为自己手掌就算不被劈掉一半,也会留下一道深深剑痕。不过奇怪,手掌不但没事,连一丝剑痕也没有,也不痛,仿似那剑光根本没有劈在手掌上,那“锵”一声不过是错觉。 楚枫看着自己手掌,很愕然,心道:什么门派的掌门这般差劲,这等功夫也能出来混?正想着,突然面色大变,他看到手掌慢慢现出一道道血痕,跟着他脸上、手脚、全身都现出一道道血痕,血痕不断加深,楚枫感到全身肌肤正被一寸寸撕裂,不但肌肤,甚至五脏六腑也在一寸寸撕裂,但却又无法喊出半点声音,那痛苦之状难以形容。 魏嫡、盘飞凤等人大惊失色,但她们看不出苍劲孙用了什么剑诀竟如此恐怖,一时不知如何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枫身受痛苦。 她们看不出,天魔女却看得出,她玉指一点楚枫后背,真气瞬即遍透楚枫全身,他脸上血痕马上变淡,跟着消散无形,那痛苦之状亦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暖融融的感觉。 苍劲孙怒喝一声,长剑一挥,又一道剑光又破空向楚枫劈来。天魔女两眼一冷,衣袖一拂,那道剑光被袖劲逆转回劈苍劲孙。苍劲孙一惊,挥剑一挡,“锵”,剑光消失,苍劲孙脸上霎时布满一条条血痕,不过血痕马上消失,额头却一粒一粒汗珠冒出。 哇,众人又惊又骇!仅以一袖便将“苍穹裂刃诀”强行拂转,普天之下恐怕亦只有天魔女如此强横。 天魔女望着苍劲孙,冷冷喝道:“苍劲孙,你身为点苍掌门,竟然出手偷袭一个后生晚辈,可知羞耻!你这个点苍掌门不当也罢!” 苍劲孙被天魔女这么一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剑尖发颤,突然仰天狂笑,笑声既悲且愤:“哈哈哈哈!我点苍派都被灭了,还当什么掌门!还当什么掌门!哈哈哈哈!” 另一边苍止雍见自己师父须发斑白,本来惊愕,跟着见师父突然向楚枫出手,又是惊疑,现在又听师父说点苍派被灭,大吃一惊,飞身扑至苍劲孙身边,急问:“师父,你说什么?” 苍劲孙蓦地收住笑声,一手拂开苍止雍,盯住天魔女:“天魔女,十年前你连杀我点苍三位长老,使我点苍元气大伤,以至今日被魔教覆灭,新仇旧恨,今天就一起清算!” 说完大喝一声,穹苍剑一震,剑身湛起一层寒锋,现出九点苍斑,每一点苍斑闪起一圈光芒。 有人惊呼:“剑出九斑,裂刃穿空!” 正惊呼之间,剑身九点苍斑光芒暴盛,众人正感到耀眼之际,一道剑光穿空射向天魔女。原来苍劲孙将一身真气全部注入穹苍剑,全力发出“苍穹裂刃诀”,要给天魔女致命一击。 “铮!” 天魔女拔出楚枫背后古长剑,向前一伸,剑尖以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连点九下,正好点在穹苍剑剑身那九点苍斑上,只见穹苍剑“嗡”一声颤响,苍斑霎时消失,苍劲孙被震得倒飞,“轰”撞在身后墙壁上。 哇!一剑将苍劲孙震得倒飞,众人何止惊骇,简直倒抽一口冷气。 其实并不是天魔女真的强横到可以一剑震飞苍劲孙,只是她出剑太高明。苍劲孙剑身上那九点剑斑乃是苍劲孙一身真气所聚,剑劲就是从这九点剑斑激发,天魔女以剑尖连点九点剑斑,相当于瞬间完全封住了苍劲孙将要激出的剑劲。但苍劲孙一身真气已经聚于剑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剑劲被封住不能激出,聚于剑身的真气只得回袭苍劲孙,苍劲孙自然被震飞。刚才穹苍剑那“嗡”一声颤响,就是因为真气激发不出而在剑身鼓荡引发的,说到底,苍劲孙其实是被自己一身真气震飞。 当然,这说来容易,但要一剑点住九点剑斑,谈何容易,要知道出剑的乃是当今九大门派之一、点苍剑派掌门苍劲孙,而且那点出的劲道要拿捏的非常准确,九点劲道要绝对均匀一致地点在九点剑斑上,只要任一点稍重稍轻,聚于穹苍剑的真气就会从这一点激出,那就无人可挡。 天魔女敢这样出剑,一方面是她艺高人胆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苍劲孙怒恨之下出剑,方寸已失。高手过招,岂容有失,况且他对手是天魔女。 “锵!” 天魔女轻描淡写将古长剑插回楚枫背后剑鞘,冷冷说了一句:“不自量力!” 哎呀!苍劲孙面色苍白得可怕,剑尖一阵一阵发颤。 青虚、弘竺、南阿子、青南天、冷月等同时上前,他们很清楚,天魔女不是他们一两个能挡得住的。 青虚喝道:“天魔女,原来今天一切是你们与魔神宗串谋所为,你还敢现身!” 天魔女冷冷道:“天下间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十年前你侥幸逃去,现在你以为还有机会么?” “我要走,没人可以拦得住我!” 弘竺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天魔教主杀伐深重,理应放下屠刀……” “弘竺,你闭嘴!当年你虐杀我天魔弟兄的时候为什么不见你放下屠刀?他们手无寸铁,已经放下屠刀,但你们对他们怎样?你杀他们的时候有丝毫恻隐之心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弘竺竟然低下头。 青虚连忙道:“魔教中人,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何须恻隐!” “十恶不赦!哈哈哈哈……” 天魔女突然放声长笑,笑声悲愤激昂,地上的尘土沙石纷纷激起飞扬,似乎也为其感染。笑声戛然而止,天魔女扫视着青虚他们,目光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十年前你们毁约负信,如今九大门派齐集,是非恩怨,我们也该作个了断!” 众人不明白天魔女那句“毁约负信”什么意思,只有青虚和弘竺眼中闪过一丝变化。 楚枫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反手执住剑柄正要拔出古长剑,天魔女望向他,眼中现出一丝柔情,道:“你退开,你在这,我会分心。” 楚枫执住剑柄的手霎时顿住,一阵锥心刺痛:天魔女说得没错,他在这,不但帮不了天魔女,反要让天魔女分心照顾他。他知道天魔女是故意这样说的,她想自己走开,直到这一刻,她还在保护着自己。他好恨,恨自己如此不济,恨自己每每关键时候都无法相助心爱之人。 天魔女当然知道她这话会刺痛楚枫,但她必须这样说,只有深深刺痛楚枫的心,他才会默默走开。她不在乎自己死,但她希望楚枫能够好好活下去。 楚枫默默望着天魔女,黯然感伤,大家都以为他会选择默默走开,但他默默拔出了古长剑,默默踏前一步,默默与天魔女并肩而立。 天魔女凝视着他,心涌起一丝暖意,还有一丝悲凉。她双手慢慢向外伸展,然后回收,平放在丹田之上,左掌在下,右掌在上,微微向上弯起,一把长发慢慢飘起来。 就是这几下简简单单的动作,青虚、弘竺、冷月等人霎时紧张起来,一起拔剑举掌,如临大敌。 慕容、魏嫡、唐拙、华扬飞等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道:“各位掌门且慢,天魔女冒险闯入藏兵洞,几经生死将我们救出,各位掌门是否有所误会!” 这话一出,不但青虚他们大为愕然,就连围在古堡外的正道高手们也大感错愕。 青虚道:“你们说是天魔女将你们救出?” “道长,若非天魔女,我们早已藏身洞道。” 于是慕容他们将在藏兵洞连遇凶险,天魔女数次舍命相救等等情形详详细细道出。 这一下,不但青虚他们更加愕然,古堡外的正道群雄也是惊诧万分。天魔女身为天魔教教主,十年前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天魔女”三个字一度让人谈者色变、闻者丧胆,被称为天下第一魔女,她怎会舍命相救慕容、魏嫡他们?既然天魔女舍命救出慕容、魏嫡他们,她就不可能站在魔神宗一边了,因为她站在魔神宗一边,是不可能去救慕容、魏嫡这群决定着整个武林正道命运的精英弟子的。 青虚等人犹豫起来,是出手好呢还是不出手好呢。出手么,天魔女刚刚救出自己门下弟子,现在反而要围杀她,分明不仁不义;不出手么,又觉得可惜,因为堡内齐集九大派掌门,而堡外齐集天下武林正道高手,天魔女进退无路,是一举击杀她的最好时机。 青虚等人犹豫,正道群雄同样在犹豫,事实上虽然这么多人围住了天魔女,他们仍然有几分胆怯。十年前那一战之惨烈,至今历历在目,能够不激怒天魔女,没人愿意激怒她。 他们一犹豫,事情就有了一丝转机。 一直站在一边阴沉着面、一言不发的青平君突然大声呼道:“各位掌门,天魔女十年前肆虐武林,犯下滔天罪行,她今天虽然救了我们,但功不抵罪,死有余辜,况且天魔女反复无常,今日施恩于我们,难保他日不会一变而为恶武林。现在天魔女身负重伤,各位掌门务必将她一举击杀,莫让她贻害天下!” 哇!楚枫恨不得将青平君碎尸万段,真是后悔在狼蛛洞没有一剑插死他。慕容、魏嫡等人也想不到青平君竟然如此恩将仇报,扫向他的目光已不只是鄙夷,甚至是蔑视、愤怒。 青虚当然也看出天魔女有伤在身,他犹豫,是因为他看不出天魔女伤得有多重,现在听青平君说她是身负重伤,那就没必要再犹豫了。 他沉声道:“天魔女杀人太甚,罪无可恕,我们一齐诛杀她,宁枉勿纵!” 楚枫心中剧震:当日在回龙寺宋子都就是以一句“宁枉勿纵”要慕容、魏嫡他们诛杀自己,想不到今日青虚又以一句“宁枉勿纵”要九大派掌门诛杀天魔女,他内心那种愤怒无法形容。他盯住青虚,双眼血一样暗红,野兽一样散着凶光,心口一下一下起伏。 “臭小子!” 盘飞凤大惊失色,她知道这是楚枫心痛之症要发作的征兆,他心口正在撕裂。 天魔女执起楚枫之手,一丝真气透入楚枫全身,很温暖,楚枫眼中凶戾渐渐消失,心口慢慢平复, 青虚双眼杀机陡现,此时不下杀手更待何时,手中龙渊剑无声无息向天魔女心口刺去,剑招平平无奇,但越是平淡的剑招,在高手使出,越是惊险奇绝。这一招乃是武当太虚剑法起手式——初探太虚,宋子都曾多次使用过,但此刻由青虚使出,不可同日而语,剑尖渺无声息就刺至天魔女心口。天魔女没有任何反应,双眼甚至还在柔情地望着楚枫。 楚枫大惊失色,想叫喊,喊不出,想奋不顾身去挡开龙渊剑,却动弹不得。他拼命向天魔女瞪眼,希望天魔女察觉,天魔女反而对他嫣然一笑,背后一把几乎垂至地面的长发突然向前一扫,后发先至,仿似秋风扫落叶卷向青虚握剑的手臂,这一下要被卷住,青虚一条手臂要被废去。 青虚以最快的速度抽回手臂,手臂虽然抽出,剑身却被发尖“峥”击了一下,青虚连退两步,龙渊剑一阵颤抖。 众人惊骇得瞠目结舌,青虚身为武当掌门,亦是当今武林盟主,竟然被天魔女一把长发震退,难怪当年天魔女被天下武林合围还能杀伤无数,脱身而出。 青虚脸色微变,现在的天魔女比十年之前还要强横,还要霸绝。不过他马上看到天魔女身子微微晃了一晃,虽然很轻微,但逃不过他双眼。天魔女果然身负重伤。他真气一运,龙渊剑再度刺出。 天魔女依然柔情地望着楚枫,右手随意伸出,玉指一弹,“叮”弹在尖上,青虚“蹬蹬”连退两步,剑尖颤抖不已。 天魔女身子摇了摇,她收回玉指,仍然没有看青虚一眼。 青虚想不到天魔女身负重伤,自己两次出剑不但奈何不了她,反被她两次轻描淡写震退,实在大损颜面。他沉喝一声,长须飘起,剑身青龙隐现,再度刺向天魔女心口。 天魔女没有动,事实上刚才一击已经耗尽她最后一丝真气。她凝望着楚枫,嘴角现出一弯浅笑,很温柔,然后闭上眼,身子慢慢靠入楚枫胸膛,就算死,她希望能死在楚枫怀中。 楚枫两眼眦裂,古长剑突然向上一挥,“当”荡开龙渊剑,剑尖向前一指:“青虚,你好无耻!” 青虚被楚枫一下荡开龙渊剑,手指竟然微微发麻,暗吃一惊,再望向楚枫,怒目圆睁,两只眼珠血红血红,犹如滴血。 “魔性不驯!” 青虚龙渊剑一闪,正要刺出,忽有人说了一句:“道长似乎有失光明!” 说话的是慕容,他背后那件深紫色披风正在扬起。旁边盘飞凤早已凤目圆睁,怒声喝道:“身为武当掌门,竟然乘人之危,我呸!”一口水唾在地上。 华扬飞、唐拙急向青虚躬身道:“道长为何逼人太甚?” 青虚道:“楚枫灭杀震江堡,血洗岗子寨……” “道长如何认定楚枫灭杀震江堡?” 青虚道:“子都已经将你们遇到刘掌柜之事说了,刘掌柜指认楚枫就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真凶。” “道长,这事楚枫是遭人陷害!” 于是众人将整件事来龙去脉说了出来,然后道:“刘掌柜是受人要胁,被迫诬陷楚枫。现在刘大嫂已经身死,小儿也几乎藏身狼蛛洞,幸得楚枫和天魔女相救。道长不信,可到张三小店查证,小儿就在小店中暂由张老伯照料着。” 大家听他们一说,又生疑问,如果凶手另有其人,他为何要灭杀震江堡,为何又要一再诬陷楚枫?不过众口一词,又有小儿作为人证,大家也不得不信。 青虚道:“那血洗岗子寨……” 慕容道:“血洗岗子寨也是他人所为!” 于是将岗子寨种种疑点一一道出,然后忽转向宋子都,问:“宋兄,你也察看过那些村民之死,宋兄自问可有如此快的出剑?” “没有!” “那宋兄认为楚兄有如此快的出剑么?” 宋子都没有作声,他当然不会承认楚枫出剑会比他快。他不出声,等于默认楚枫不可能是血洗岗子寨的凶手了。 青虚道:“既然楚枫不是凶手,他当时为何一身血污,又不作分辨,反而狂啸而去?” 大家一齐望着楚枫,看他如何回答。 楚枫平静道:“我只说一句:我没有血洗岗子寨。” 他没有将蒙面道人说出,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他已经问过天魔女,江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青虚道:“就凭一句话,很难让人相信……” “我信!”盘飞凤斩钉截铁道。 “我相信楚兄!”慕容接口道。 “我信……楚兄!”唐拙紧接着道。 跟着华扬飞、申丑、谷阿等人也是异口同声。 是的,相信一个人有时并不需要理由,只要你信他。 青虚一时沉默,青平君突然声嘶力竭道:“道长,楚枫可以不杀,但天魔女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今日放过她,他日要想杀她就难于登天!” “青——平——君!” 楚枫盯住青平君,怒不可遏,拳头几乎握碎。青平君不敢正视楚枫,更加不敢望向天魔女。他两眼透着凶狠,他一定要让九大派掌门杀了天魔女,因为他实在太害怕天魔女,太害怕了。 青虚当然想杀天魔女,不过此刻不太好出手,他转念一想,道:“楚枫可以暂且不咎,但天魔女杀孽太深,为免日后再贻恶江湖,天魔女须自废武功,不得再在江湖露面。” 青虚这话真够阴狠,因为但凡武林中人看待自己武功比看待自己生命还重,尤其像天魔女这样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更是如此。他要天魔女自废武功,等于要了天魔女性命,他明知道天魔女绝不会答应;但他这要求在众人看来又合情合理,因为天魔女实在太强横,一旦她重入魔道,无人能制。 天魔女长笑一声,道:“我可以自废武功,不过有一样,青虚,你同样要自废武功!” 青虚一怔,想不到天魔女一口答应,但提着如此要求。 天魔女道:“青虚,当年你亲率九大门派和天下高手围困我天魔教总坛,那又如何,依然让我杀伤无数,全身而退。你身为当今武林盟主,自命为天下武林请命,如今只不过牺牲一身武功,却换得天下武林从此平静,有何不值!” 青虚当然不会蠢到跟天魔女自废武功,他喝道:“天魔女,你分明不想自废武功……” “哈哈哈哈!” 天魔女两眼一铮:“青虚,你别不自量力。莫说是你,就算是你武当师尊亲自来到我面前,也没这个本事要我自废武功!” 天魔女长发扬起,浑身又散发出霸绝天下的慑人霸气。 青虚吃了一惊,他知道天魔功有一项霸道之处,就是恢复特别快,即使真气耗尽,只要尚存一丝,也能在极短时间恢复,当年天魔女能在天下武林合围之中杀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个。 绝不能让天魔女恢复真气,他向无尘、弘竺、冷月等各派掌门呼道:“天魔女罪无可恕,大家一齐出手,诛杀天魔女!” 各派掌门还是犹豫,人家才刚刚救了自己门下弟子,转过身来却要取人家性命,实在说不过去。 青虚见众人犹豫,皱皱眉,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块古木牌,向上一举,高声道:“现在我以武林盟主身份,号令各位掌门一齐出手,诛杀天魔女!” 第453章 困魂烟幕 第五百九十三章热血少年 青虚从怀中掏出一块古木牌,向上一举,高声道:“现在我以武林盟主身份,号令各位掌门一齐出手,诛杀天魔女!” 只见这块木牌十分古老,椭圆,比手掌略小,上面刻着三个鉴印,成品字形,最上方是七星剑印,左下是大悲手印,右下是拂尘印,正是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的盟主鉴印。这块令牌正是盟主令牌。 盟主令牌代表这武林盟主最高权威,一旦以令牌发出盟主号令,任何人都得惟命是从,否则天下武林共击之。青虚是以武林盟主身份迫令各派掌门击杀天魔女。 众人想不到青虚会突然掏出盟主令牌,一时惊愕,但既然青虚发出盟主号令,各派掌门只得拔剑上前,围向天魔女。 “嗨——” 盘飞凤怒喝一声,飞身落在楚枫和天魔女身前,凤目圆睁,金枪向青虚他们一指,枪尖“噼里啪啦”火花激溅。 青虚道:“飞将军,你打算违抗盟主号令!” “呸!我盘飞凤从来就不把盟主号令当回事!” “飞将军不怕天下武林讨伐?” “呸!我飞凤一族从来不怕任何人,你武当有本事就带着整个武林踏上天山!” 青虚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古堡外亦有人看不过眼,小声议论道:“人家刚救了他们弟子,现在却要诛杀人家,不仁不义啊,还掏出盟主令牌。” “是啊,这那像正道所为。” …… 议论声越来越大,青虚突然高声喝道:“今次诛杀天魔女,是为武林除害,谁站在天魔女一边,等同魔道中人,天下共诛之!” 这句话运足了真气,在整座红山堡回荡。他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吓退盘飞凤,而是为了阻吓其他人,尤其是慕容、魏嫡、唐拙、华扬飞他们,令他们不敢站出来。 果然,众人霎时静下来,即使心中不平,也不敢作声,更不敢站出来,因为就算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自己门派,被天下武林讨伐不是好玩的。 “卟,卟,卟,卟” 就在众人一片沉默之中,慕容一步步走出,走到天魔女身边,立着,不作声。 青虚长须一扬:“少主打算维护天魔女?” 慕容温文尔雅道:“我爹曾经说过,慕容世家能立足江南千百年,是因为慕容世家的人从来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天魔女两次救我性命,慕容不敢忘记。” “少主有没有想过,你的决定可能会令慕容世家陷于什么境地?”青虚分明以整个慕容世家来要胁慕容。 慕容那件紫色披风“霍”的扬起,一字一句道:“我的决定就是慕容世家的决定,慕容世家可以灭亡,但不可以无情无义!”慕容说完这句话,整张脸变为紫玉色,浑身透出一层紫气,披风一下一下飘扬。 古堡外群雄暗暗喝彩,果然不愧是慕容世家大公子,气度不凡,敢于叫板当今武林盟主。 “卟,卟,卟,卟” 南宫缺亦走上前,站在慕容旁边。他手中依旧提着一壶酒,两眼散漫地望了望青虚,然后散漫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用散漫的语气说了两个字:“好酒!” 南郭吹竽忽然“唉”的叹了口气,道:“原来所谓正道是这等行径,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回南山跟南郭先生学吹竽算了。”说完当真取出一支竽,“竽”的吹了一下,音调不伦不类。 众人几乎笑出声,但不敢,因为青虚脸色很不好看。 妙玉想上前,见师父盯住自己,又不敢动,最后咬咬嘴,踏前两步,微低着头,不敢望向无尘。 魏嫡她刚想举步上前,耳边猛然响起冷月一声断喝:“嫡子!”魏嫡身子一震,“卟”的向冷月跪下,泪眼晶莹道:“师父,天魔女……救过徒儿!” “但她是你杀……” 冷月猛然住口,心中一痛,因为她看到魏嫡眼中尽是悲切哀凉。天魔女已经不止一次救过魏嫡,但偏偏她与魏嫡有不共戴天之仇,无论如何,这对魏嫡都是一种残酷。 无戒一直合着手,闭着眼,似在入定。他忽然转向弘竺问道:“师父,佛魔一念,善恶一线,如何识之?” 弘竺合掌答道:“善恶由心,心发于行,行善则善,行恶则恶。” 无戒又问:“心行未必合一,善或行恶,恶或行善,如何辨之?” 弘竺答道:“以心察之!” “弟子受教。” 无戒说完,走前两步,仍然合着手掌,微闭着眼。 这一问一答,众人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知道无戒是要相助天魔女了。 唐拙、申丑、华扬飞、梅大小姐、谷阿、吕桓等亦一个个站了出来,没有作声。 古堡外的武林群雄开始沸腾起来:无论怎样,敢于直面挑战当今武林盟主,这需要莫大勇气,而且他们是为了天魔女,还是当着自己师父的面,这可是背叛师门的大罪。 少年热血,敢作敢为,确实没错。 天魔女从未想过有人会为自己站出来,她的心泛起一丝暖意,冰冻了整整十年的心第一次感到温暖。如果说楚枫给她是情郎的暖暖情怀,那么慕容等人给她的就是朋友的融融暖意。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朋友,这对她来说曾经是一种奢望。或许慕容他们站出来不是为了自己,或许是因为楚枫,无论为了谁,都已经足够。 楚枫很激动,他激动不是因为有帮手对抗青虚,而是因为有人肯为天魔女挺身而出。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天魔女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暖意。只要能温暖天魔女的心,他愿意付出一切,那怕是自己的生命。 青虚举着盟主令牌,怎么也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不过现在势成骑虎,既然发出盟主号令,绝不能收回,否则武当颜面何存!无论如何,天魔女一定要诛杀!要令其他掌门出手,首先得让他们喝退自己弟子,于是他沉声道:“各位掌门缄口不言,莫非要纵容门下弟子袒护天魔女?” 各派掌门一时沉默。人在江湖,最重“义”字。天魔女救过自己弟子,自己弟子回救天魔女,义不容辞,如果自己喝退他们,等于要他们忘恩负义,陷他们不义之中,他们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况且在古堡外,武林群雄在注视着这一切。 青虚又道:“各位掌门还不发话?” 各派掌门还是沉默,青虚还要紧迫,无尘忽道:“道长是否逼人太甚!” 青虚道:“峨眉一向疾恶如仇,掌门如此,莫非有心袒护?” 无尘勃然作色,手中拂尘尘丝一根根扬起,冷冷道:“峨眉疾恶如仇,但绝不会忘恩负义!”跟着高声对妙玉道:“妙玉,天魔女对你有恩,你该怎样做,自行决断!” 她这样一说,等于是叫妙玉站在天魔女一边了。峨眉与少林、武当鼎足而立,底蕴深厚,足以与武当抗衡,无尘敢直接叫妙玉站在天魔女一边。但其他门派没这个实力,只好选择沉默。但他们不作声,相当于默许自己弟子相助天魔女。 这样一来,又有变数。青虚要向天魔女出手,首先得解决慕容、魏嫡这批人,但这样做势必会结怨各大门派,所谓众怒难犯,即使身为武林盟主,也不得不有所顾忌。但要收回盟主号绝不可能,无论如何一定要除去天魔女。 弘竺对青虚合掌道:“阿弥陀佛!道长,十年前我们已经做得太甚,现在又如此逼人,恐怕……” 青虚打断道:“大师,十年前天魔教肆虐武林,杀伤无数,如果今日不诛杀天魔女,何以告慰当年被残杀的武林同道!” 青虚是面对弘竺说的,声音也不大,但他暗运真气,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古堡外每一个人的耳中。 果然,古堡外登时一阵骚动,天魔女实在杀伤太多,青虚这句话无疑激起了武林群雄对天魔女的仇恨。 有四人闪了出来,背后都插着一把长锥,有人认出乃是常山七义的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常山七义在江湖上有些侠名,都使一把长锥,很冷门的奇门兵器,却锋锐无比,被称为透骨锥。 四人同时拔出透骨锥,指着天魔女后背:“天魔女,十年前你一掌杀死我们大哥、二哥、三哥,此仇不报,我们对不起他们在天之灵!” 马上又有两人闪出,都是断了一条手臂的,大声道:“天魔女,十年前你断我手臂,今日要你尝尝断臂滋味!”说完抽刀在手。 跟着又一个人闪了出来,十只手指已经被切断,只有铁爪套着。他咬牙切齿道:“天魔女,当年你灭我铁爪门,将我十指断去,今日我也要你尝尝断指滋味!”说完铁爪举起,精光闪闪。 越来越多的人闪出,都是要找天魔女报仇雪恨。 这些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响当当人物,换着平时,他们绝不敢在天魔女面前吭一声,但现在谁都看得出天魔女身负重伤,青虚又一心要杀她,此刻不站出来报仇雪恨更待何时? 天魔女背对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眼神依然那么清冷,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叫喊。 又有两个人闪出,手上提着两支判官笔,一黑一白,原来是黑白判官。两人直闪至古堡大门下,挥着判官笔有恃无恐呼道:“天魔女罪恶昭彰,人神共愤,我们兄弟今日就为武林除害,诛杀天魔女……” 话未说完,天魔女背后那把长发向后一扬,黑白判官惨叫一声,两边飞起,“砰”重重撞在两边门壁上,再“啪”摔在地上,“哺”一口鲜血喷出,跟着“裂裂裂裂”数声,背骨一条条折断。 “你们不配说话!” 天魔女冷冰冰说了一句,仍然是背对大门,看也没看一眼,身影冷得仿似无穷无尽的深渊。 哇!那些站出来的人登时闭口,胆战心惊,一个个缩头退身想缩回人群中。不过有人看出天魔女身子在微微摇晃。他马上呼道:“天魔女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不用怕,一齐诛杀天魔女!”他这样一喊,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当即顿住,纷纷喊道:“诛杀天魔女!诛杀天魔女!” 所谓人多胆壮,这些虽然都是二三流角色,但一齐对着古堡呼喊,声势逼人,古堡内霎时激荡着“诛杀天魔女”的阵阵喊声,喊声越来越大。 天魔女双眼依然清冷,清冷得有点异样。 第454章 霸绝天魔 第五百九十四章血性男儿 古堡外,众人一声声呼喊着“诛杀天魔女”。天魔女双眼依然清冷,清冷得有点异样。楚枫轻轻执过她玉手,挽住她腰,对她笑了笑。一个笑容,已胜似千言万语。 古堡外虽然喊声震天,慕容、魏嫡他们并没有转身看一眼。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因为以那样的二三流角色,连大门都进不来,更别说向天魔女出手。他们担心的是青虚,如果青虚出手,他们未必能挡得住。 青虚在众人喊杀声中,慢慢递起龙渊剑。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想着那些叫喊的人会出手,他只是要借助他们的声势,以形成自己不得不出手诛杀天魔女的局面,这样,各派掌门就无话可说。 喊杀声越来越大,已是无以复加,青虚将盟主令牌向上一举:“天魔女罪不容诛,贫道身为武林盟主,理应替天行道,斩恶除魔。谁敢阻挠,同罪诛杀!” 说完,龙渊剑虚空划出一圈圆弧,剑尖从圆弧中心刺出,闪起一点精光。剑势不快,只是直,直一直刺向天魔女。 无尘暗吃一惊,她知道这一招乃是太虚剑绝学“一剑渡虚”。别看那一圈圆弧很随意,就是这一圈圆弧作引,青虚瞬间将一身真气聚于剑尖一点,开山裂地,威力惊人,慕容他们未必能挡住。 “嗨——” 盘飞凤怒叱一声,一身五彩金凤服激扬而起,浑身沐火燃烧,金枪向前一伸,想抵住龙渊剑。枪尖未触及剑尖,盘飞凤整个被震飞,龙渊剑继续笔直刺向天魔女。 南郭吹竽在旁边,乃将手中那支“竽”向前一点,想截住龙渊剑,只听见“砰”一声,“竽”被震成粉碎,南郭吹竽向后倒飞,“嘭”撞在墙壁上。 唐拙、华扬飞同时跃出,两把长剑交叉向上一架,架住龙渊剑。龙渊剑微微向下一压,“隆”,唐拙、华扬飞双脚被压入地面,深至膝盖,登时动掸不得。而龙渊剑继续笔直刺向天魔女。 谷阿、吕桓同时出剑去挡,剑锋一接触,均被震飞。 无戒睁开眼,脸上浮出一层淡金色,左掌收在腹下,右掌闪着金光,向龙渊剑一拍。龙渊剑“嗡”的颤了颤,无戒却被震飞。 申丑大喝一声,以剑为刀,连斩十下,一排排剑锋斩在龙渊剑上,希望强行将龙渊剑斩偏。谁知非但不能将龙渊剑斩偏半分,剑锋反被激聚的真气震得逆转,回斩申丑,只听见“嚓嚓嚓嚓……”申丑登时被自己的剑锋斩出十道血痕。 南宫缺一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砰”,酒壶已成粉碎。他脚踏九宫,连闪九下,剑出九宫,九道剑光同时射出,全部射入龙渊剑剑尖。 龙渊剑慢了一慢,也仅仅是慢了一慢,射入龙渊剑的九道剑光从剑尖反射而回,在南宫缺身边擦过,将南宫缺衣衫撕开九处。 龙渊剑继续刺向天魔女。 魏嫡、妙玉凌空而起,长剑刺出,一个剑起清波,一个剑出清辉,同时点住龙渊剑剑尖。龙渊剑一滞,不过仅是片刻,龙渊剑继续向前,刺开魏嫡、妙玉长剑,继续刺向天魔女。 慕容身形突然消失,挡在天魔女身前,双掌紫光一现,向前一夹,夹住了龙渊剑剑尖,龙渊剑并没有变慢,一点一点刺开慕容合夹的手掌,继续向前。 慕容双眼一铮,两只眼珠变成深紫色,双掌强行一合,剑尖霎时紫光暴现,遍透古堡每一角落,慕容整个人变成紫色,晶莹剔透,仿如紫玉。 “紫隐玉化!” 堡外有人惊呼:“是紫隐玉化!慕容的紫隐神功已达到紫隐玉化之境,可叫板九大派掌门了!” 传闻紫隐玉化乃是紫隐神功玉化之境,如果突破玉化之境,便是神会之境,乃是紫隐神功至高境界,可与天人神会。 当然,玉化之境已经足以叫板天下任一顶尖高手了。 青虚长须一扬,龙渊剑虽然在减慢,但还是慢慢向前,一直向慕容心口刺去。显然,慕容还没有完全达到玉化之境,他夹不住青虚的龙渊剑。此刻,他要么让开,要么被龙渊剑穿心而过。 慕容背后披风“猎猎”激扬,两眼盯住龙渊剑,没有让开的意思,青虚同样没有收剑的意思,眼看剑尖刺入慕容心口,就在这时,有两条人影扑入古堡,一声不吭,两把长剑直刺青虚。剑尖刚一触及青虚道袍,长剑“嘣”断成两截,两人被震飞,重重撞在墙壁上,跌下来时已是经脉尽断,登时断气。 两人均是一身姑苏服饰,原来是两名慕容世家本家子弟。 “嗖!嗖!” 又两名慕容子弟扑入,一声不吭,直接用双拳轰向青虚。“咔”,两人手臂断裂,整个震飞撞在墙壁上,跌下来时同样经脉尽断,登时断气。 紧接又是两名子弟扑入,同样一声不吭,双拳轰向青虚,同样被手臂被震断,人被震飞,经脉被震断,立时断气。 就这样,慕容世家的子弟前赴后继扑入古堡,扑向青虚,然后被震飞,撞在墙壁上,断气。眨眼间,那面古堡墙壁被慕容世家子弟的鲜血染成鲜红一片。 龙渊剑并没有因此而减慢半分,继续刺向慕容心口。 “少主!” 堡外一声怒吼,两条人影不顾一切扑入,粗眉大眼,虎背熊腰,模样相似,正是招虎、招豹,也就是当日失手误杀南宫子弟、被慕容带去南宫世家请罪、几乎被南宫十八子弟辱打至死的两兄弟。 招虎、招豹横眉怒目,直接用头撞向青虚。“嘭”两人被震飞,头直撞向墙壁,眼看脑浆迸裂。 弘竺身形飞起,两只大袖一卷,卷住招虎、招豹,带着两人落回地面。招虎、招豹半个眼珠已经突了出来,但仍有一丝气息。弘竺掌心按住两人百会,口中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时,青虚龙渊剑已经刺至慕容心口,忽然听得弘竺宣了声“阿弥陀佛”,心下一刹犹豫,剑尖忽的一抖,慕容被震飞,龙渊剑直刺天魔女。 天魔女已经不可能作出任何反应,但不要忘记,楚枫在她身边。 楚枫踏前一步,不经意就挡在天魔女身前,双手握住古长剑,斜向后,剑尖点着地面,龙纹湛现,剑身变成了紫红色。龙渊剑插至他心口,他没有闪避,等剑尖插入他心口一刹,古长剑猛然向上一挥,一道紫红剑锋破空袭向青虚。 青虚一惊,剑锋快得让他始料不及。他要么马上抽剑后退,要么继续向前刺,刺穿楚枫,再刺入天魔女心口,不过自己半边身子势必要被剑锋劈飞。 “嘶!” 青虚一抽龙渊剑,退身闪开袭来的剑锋。 楚枫一展身形,他身影还停留在天魔女身边,但人已化出一道流光出现在青虚面前,古长剑同时划出一道紫红弧光斩向青虚。 “浮光掠影?” 青虚又是一惊,龙渊剑向前一格,“当”,剑锋一接触,楚枫马上绕着青虚一滑,滑出一道弧线,一下滑至青虚身后,长剑刚好带出一道弧形剑光斩向青虚。青虚没有转身,龙渊剑向后一格,“当”,楚枫一斩之下,身形又一滑,又滑至青虚身前,长剑又带出一道弧形剑光斩下。青虚挥剑向前一挡,“当”,楚枫又滑至了青虚身后,带着弧线剑光斩下,青虚只得又挥剑向后挡格。 就这样,楚枫绕着青虚接连施展太极挪移,身形越转越快,众人只看到他滑出一道道弧线,带出一道道弧线剑光。地面慢慢浮现出一幅图,赫然是太极图,是楚枫滑动留下的痕迹。楚枫在绕着青虚画太极,古长剑同样在空中画着太极圆弧,只是每一道圆弧刚好斩向青虚,与身法配合得恰到好处。 由于刚才青虚将一身真气都聚在龙渊剑上,一剑渡虚,真气一时未能回转,猝然之间竟然被楚枫逼得团团转,龙渊剑被古长剑斩得“当当”乱响。 楚枫在飞转之间,突然看到天魔女身子正摇摇欲坠,吃了一惊,急忙身形一收,飞身落回天魔女身边,伸手挽住她腰,轻轻扶住她。 青虚马上缓过一口气。刚才众目睽睽之下被楚枫一顿乱斩,实在有点恼怒,手中龙渊剑一声嗡鸣,青龙浮现,向前一指。今次出剑绝不会再给楚枫和天魔女机会了。 古堡外鸦雀无声,叫喊声早已停止,众人屏息静气,都在望着龙渊剑刺出。 就在这时,“笃,笃,笃,笃……”一阵熟悉的拄杖声音传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小姑娘慢慢走来,径直走入了古堡,走到了天魔女和青虚之间,仿似根本不知道古堡发生什么事,根本没看到青虚那把龙渊剑正指着天魔女。 是天机老人和小书!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55章 盟主号令 第五百九十五章乾坤卦象 天机老人和小书走入古堡,走到走到了天魔女和青虚之间,仿似根本不知道古堡发生什么事,根本没看到青虚手中那把龙渊剑正指着天魔女。 天机老人随意坐下,将拐杖靠在大腿上,竖起那面幡子,幡子上面依然是那两行古体大字:占断吉凶转祸福,卦辩五行解天机! 小书开始拱手绕场一周,照例一番开场白:“各位英雄好汉,我们爷孙路过贵地,盘川将尽,恰见各位英雄相聚于此,喊杀连天,忒是热闹,便特来说几段书,权作助兴,也算混个活儿凑个车马钱,有什么冒犯得罪之处,多多包涵。” 开场白过后,小书开始说书了,无非是些江湖上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比如什么人死了十几年又突然活过来,什么人能跟牛说话,还有什么人能跟猪说话,诸如此类。 小书说得很起劲,手舞足蹈绘声绘色,无奈她周围是九大派的掌门,任她说得再眉飞色舞,他们也不会哼一声。 小书见众人没反应,不高兴了,回头问天机老人:“爷爷,我说得事没有趣吗?”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有趣!有趣!” “那他们为什么不笑?” “可能……他们觉得还不够好笑。” 小书信以为真,便道:“既然这样,我就说一个笑话,保管让他们笑破肚子!”说完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了。 “话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 小书就这样重复又重复讲着,一遍又一遍,九大派掌门在静静听着这个重复又重复的故事,古堡外的群雄也在静静听着这个重复又重复的故事,终于,有一个胡须汉子忍不住了,大声喊道: “小姑娘,那老和尚究竟在讲什么故事?” 他这样一喊,其他人几乎笑出来。 小书瞄了那胡须汉子一眼,道:“后来庙里又来了一位老道士,于是故事就变成了: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对老道士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对老道士讲故事……” 小书重复又重复说着,那胡须汉子不耐烦了,问:“小姑娘,老道士能耐烦吗?” 众人几乎又要笑出来。 小书道:“没错。那老道士就像这位大哥一样,不耐烦了,于是他也跟老和尚讲故事,他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观,观里有个老道士,在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观,观里有个老道士,在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观,观里有个老道士,在讲故事……” 这一下不但那胡须汉子,连众人也傻眼了,面面相觑。 胡须汉子很不耐烦道:“小姑娘,他们整天讲故事,不用吃饭么?” 小书道:“正要呢。话说老和尚和老道士讲了一天故事,终于饿了,就下山到一家小店吃了斋饭,没付钱就走了;第二天,老和尚和老道士讲完故事又下山到小店吃了斋饭,没付钱就走了;第三天,老和尚和老道士讲完故事又下山到小店吃了斋饭,没付钱就走了……” 小书重复又重复说着,胡须汉子实在忍无可忍,吼道:“他们为什么不付钱?” 小书便走到弘竺跟前,合着双掌,一本正经道:“阿弥陀佛,老衲贫僧贫僧!”然后又走到青虚跟前,竖起左手道:“无量天尊,山人贫道贫道!” 小书故意将那个“贫”字说得重一重,堡外群雄几乎发笑,又不敢,拼命忍住。 小书见众人想笑又不笑又不吭声,回头问天机老人:“爷爷,我说的笑话不好笑吗?” “呵呵,好笑,好笑。” “那为何他们一个都不笑?” “可能……他们不好意思笑吧。” 小书走到楚枫跟前,叉着腰问:“傻小子,你为什么不笑,不好意思吗?” 楚枫哭笑不得,心道:这丫头真够大胆的,居然敢拿青虚和弘竺来开涮消遣。乃道:“小书,这里不是说书的地方,你还是赶快离开。” “哼!我喜欢在那说书就在那说书,你管不着!” “你说得再动听,他们也不会给赏钱的。” “哦?为什么?他们不都是一派掌门吗,哪会这般小气!” “谁告诉你一派掌门就不能小气?” “我不信!” 小书转身对九大派掌门道:“好啦,故事你们听完了,觉得好听的就打赏个钱儿,不中听的好歹也拍拍掌,多多包涵。” 说完捧着一个小托盘逐一向九大派掌门要钱。九大派掌门当然是一动不动。小书转了一圈,分文未获,怒了,一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瞪着九大派掌门喝道:“你们既不给钱,又不拍掌,这算什么!” 哇!堡外群雄目瞪口呆:在九大派掌门面前眉飞色舞的说书已是够大胆了,现在还竟然瞪着九大派掌门呼喝!众人暗为小书捏一把汗。 九大派掌门却是一声不吭,仿似根本没听到小书呼喝。 小书见他们还是没反应,便回身至天机老人身边,一手抓住天机老人胡子,撒娇道:“爷爷,他们听完书不给钱,分明瞧不起人家说书!” “唉呦!”天机老人一边护住胡子,一边道:“好丫头,不要拽了,可能他们身上没钱。” “堂堂一派掌门,怎会没钱!” “呵呵,谁说掌门就一定有钱,皇帝老儿都不一定有钱。” “咦,爷爷,你怎么跟傻小子一鼻孔出气,净欺负人家!” 小书用力扯着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连连求饶,道:“小书,他们不给钱,你拽爷爷胡子也没用。唉呦……” 小书怒狠狠道:“他们敢听书不给钱,我饶不了他们!” “你怎样饶不了他们?” 小书眼珠一转,道:“爷爷,我要你给他们算卦,把他们算死。” 天机老人愕然道:“怎样把他们算死?” 小书道:“我要爷爷给他们每人算一卦,每一卦都是大凶之卦。” “呵呵!卦由天定,怎能……”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起卦!” 小书使劲拽着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只得赶忙答应,苦着脸取出三枚铜钱,准备摇卦。 小书一指青虚:“先给这个牛鼻子起卦!” 天机老人果然摇了一卦,小书连忙问:“什么卦?” “‘既济’之卦。” “是吉是凶?” “既济,事之大成,如日中天……” 小书登时不高兴,猛拽天机老人胡子道:“我让爷爷给他起凶卦,爷爷怎起了个吉卦,还如日中天!” 天机老人连忙道:“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盛极则衰,物极必反。你说是吉是凶?” 小书一听,登时转怒为喜,道:“这样说来却是个大凶卦。好,爷爷再给这个大和尚起卦!” 小书又一指弘竺。 天机老人又摇了一卦,是“中孚”之卦。 小书问:“卦象如何?” 天机老人道:“节而信之,故受之中孚,信也。” 小书一听,又不高兴了,道:“怎又是吉卦!”正欲拽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连忙道:“信则吉,无信则大凶!” “那这大和尚是有信还是无信?” “呵呵,你去问大和尚。” 小书果然转向弘竺,问:“喂,大和尚!你有没有做过不守信诺的事?” 弘竺没有回答,只是宣了声:“阿弥陀佛。”声音颇含多少惭愧之意。 小书哼一声,道:“哼!不敢回答,我看多半是做过亏心之事,这回佛祖也保佑不了你,你就别想往生极乐了!” 说完便指向无尘道:“爷爷,你给她也算一卦!” 天机老人又摇了一卦,却是“归妹”之卦。 小书问:“什么是‘归妹’?” 天机老人道:“女子出嫁为‘归’,‘妹’指少女。归妹,天地之大义。天地不交,万物不兴。归妹乃人之终始。” 小书撇嘴道:“爷爷意思是,她不但嫁人,还嫁了个如意郎君,是大吉之卦?” “卦象是这样说……” “咦,你怎又起了个吉卦,还是大吉之卦,我不依!”小书猛拽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赶忙道:“卦象虽然这样说,但你看看她是谁?” “她是谁,不就是峨眉掌门……哎呀!”小书突然拍手欢道,“她是峨眉掌门,必须守身如玉,但卦象说她要嫁人,那岂不是……身不由己,大凶之卦!” 天机老人捋着胡子笑道:“这下你满意吧?还要不要算?” 小书道:“其他人不算也罢。爷爷,你再给傻小子算一卦!”说完一指楚枫。 天机老人拿起铜钱,正要摇卦,又顿住,问小书:“丫头,你是不是也要我算死他?” 小书一怔,跟着努起嘴道:“咦,你摇便摇,人家才不管他是死是活!” 天机老人便摇了一卦,乃是《易经》六十四卦第一卦,“乾”卦。 天机老人道:“乾卦,六爻皆阳,纯阳之卦。” 小书急问:“卦象如何?” “乾,至阳至刚,万物资始,统于天道,为六十四卦之首。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小书急又问:“是吉是凶?” “能驭之则吉,不能驭之则凶!” 小书嘟起嘴:“说了等于没说。”跟着又指向天魔女,“爷爷,你给黑衣姑娘也算一卦!” 天机老人正要摇,小书忙补充道:“爷爷只许摇吉卦,不许摇凶卦!” 天机老人为难道:“吉凶由天,怎能……” 小书一瞪眼,伸出小手又要拽天机老人胡子,吓得天机老人连忙道:“好好!吉卦!吉卦!” 天机老人摇起来,但摇了好一会,却久久摇不出卦。 小书急了,道:“爷爷,怎还不成卦?” 天机老人道:“六爻皆变,皆为变爻,如此往复,不能成卦!” “什么变爻不变爻,我不管!” 说完一拽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唉呦”一声,三枚铜钱一下跌落在地,急道:“卦成!卦成!” “什么卦?” “坤卦……” “胡说!傻小子是乾卦,她是坤卦,哪有这么巧!” “那你说是什么卦?” 小书一楞,望着地上三枚铜钱,不晓回答。起卦占卜向来是爷爷的事,她还真一窍不通,唯有道:“坤卦怎样?” 天机老人道:“坤卦,六爻皆阴,纯阴之卦。” “卦象如何?” “坤,至阴至柔,万物资生,顺承于天,为六十四卦第二卦。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小书不关心这些,只关心吉凶,忙问:“到底是吉是凶?” “你说呢?” “看卦象还不错。” “那就不错。” “不行!我要你说是吉卦!” “那……就是吉卦!” 小书欢喜了,对天魔女道:“黑衣姑娘,我爷爷帮你求了一支吉卦,你以后都会逢凶化吉,不用怕!” 天魔女笑了笑,没有作声。 小书转身走到青虚、弘竺、无尘跟前,道:“喂,刚才我爷爷帮你们每人算了一卦,该给卦钱了!” 青虚、弘竺、无尘当然不会掏钱。 小书登时竖起柳眉,怒道:“喂!听书你们不给钱,算卦你们又不给钱,哪有当掌门这般小气的!” 回身对天机老人嚷道:“爷爷,我好心给他们算卦,他们却不给卦钱!”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那当我免费给他们算卦好了。” “不行!哪能这般便宜!” 小书眼珠一转,见青虚左手还举着那面盟主令牌,乃对天机老人道:“爷爷,这牛鼻子举着的是什么令牌,好像挺好看。” “呵呵,你想要么?” “爷爷,你取来给我瞧瞧,看是金是银,要是还值几个铜板就权当卦钱。” 天机老人为难道:“这样不太好吧,人家的东西……” “咦,爷爷!” 小书抓住天机老人的胡子又拽又扯,天机老人连忙道:“唉呦,好好,我取来给你就是。” 说完既没有站起身子,也没有望向青虚,只是很随意地执起拐杖向青虚手中的盟主令牌撩去。 第456章 热血少年 第五百九十六章神意合一 小书要青虚的盟主令牌作卦钱,天机老人便执起拐杖向青虚手中的盟主令牌撩去。 拐杖很慢,确如一个普通老人撩起拐杖一般。杖尖慢慢点向青虚手中的盟主令牌,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青虚当然也看得很清楚,因为拐杖真是很慢很慢,慢得仿似时间都停止了流逝。青虚刚想作出反应,但他心念刚起,令牌已经挑在了杖尖。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杖尖慢慢伸至自己手心,落在令牌那条红绳上,然后慢慢挑起红绳,再将令牌挑起,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很清晰,但他就是没有反应。 青虚很震惊,不知这拐杖究竟是快是慢。要说是快,为何自己看得那么清晰;要说是慢,但为何令牌被挑在杖尖,自己还毫无反应。而且更让他震惊的是,令牌被挑出手心,自己竟然一点知觉也没有,如果不是看到令牌挑在杖尖,自己还以为令牌还握住手心。 天机老人将令牌挑至小书面前,陪起笑容道:“丫头,别扯了,令牌给你。” 小书放开天机老人长胡子,接过令牌,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敲了敲,又抛了抛,然后摇摇头,很不满意道:“原来是一块破旧木牌,非金非银,不值钱!不值钱!” 说完随手一扔,天机老人拐杖一点,令牌又挑在杖尖。 “丫头,你不要?” “我才不稀罕这破木牌!” “真不要!” “不要!” “那我放回去啰。” 天机老人说完,拐杖向上一伸,令牌又放回到青虚手中。 青虚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跟不知道天机老人是怎样将令牌挑走一样,他同样不知道天机老人是怎样把令牌放回自己手心。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杖尖挑着令牌慢慢放入自己手心,看得很清晰,但他想反应时,令牌已经握在手心了。 哇!堡外群雄简直不敢相信,天机老人将盟主令牌从青虚手心挑走又放回,耍把戏一般,而青虚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是青虚来不及反应,还是青虚不敢反应,还是天机老人使用了什么把戏?他们完全想不透。在他们看来,天机老人出杖的动作一点都不快,就算自己这二三流功夫也可以轻易闪开,青虚乃武当掌门,当今武林盟主,怎会没反应?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其他九大派掌门心中震动:天机老人这一挑一放,已是神意合一的境界,而且天机老人所用的,竟然是武当失传已久的无上绝学——太极! 传闻太极分四境:初境,形意合一。化境,形神合一。至境,神意合一。太境,亦即无上之境,天人合一。 传说如果达到天人合一之境,可以阖辟乾坤。 阖辟,开合之意。阖辟乾坤,就是当太极修炼到天人合一之境,自身便融于天地万物,可以随意开合乾坤,天地为其所用,万物随其所发,甚至阴阳为之倒转,愈动而愈静,愈快而愈慢,愈刚而愈柔,一切随其心意。 九大派掌门震惊,楚枫比他们更加震惊,他当然知道天机老人使用的是太极手法,他想不到,当今天下,除了老道士,还有人可以将太极演练到如此境界,这一挑一放,他怀疑就算老道士也未必能如此做到。 青虚脸色当然不会好看,但他没有哼声,他很明白,杖尖可以随意挑走他令牌,也可以随意戳穿他心口。 也不知小书是不是在说风凉话,她脆生生问天机老人:“爷爷,这牛鼻子怎么一动不动,任你把令牌挑走?” “呵呵!可能他没付卦钱,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任我挑走令牌。” “那为何又任你把令牌放回?” “呵呵!可能他又舍不得令牌,所以任我放回。” “胡说!分明是爷爷用了什么掩眼法。” “呵呵,丫头,你看到爷爷掩住了那牛鼻子的眼睛?” “这倒没有。” “那爷爷如何用掩眼法?” “咦!爷爷就是用了掩眼法!” 小书伸手又要抓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连忙招认:“掩眼法!是掩眼法!”小书眼珠一转,道:“爷爷,你不如教教傻小子怎样把牛鼻子的令牌挑走?” “噢?丫头,你不是对那傻小子很有意见吗,还要爷爷教他?” “嗯……人家就要你教他!”小书撒起娇来。 “呵呵!这可不能教!” “为什么?” “丫头,爷爷这‘掩眼法’需要悟性。我怕那傻小子傻,不能开悟!” “咦,爷爷不是说过,越傻的人越容易开悟吗!他傻,正好教他!” “哦?我有这样说过么?” “咦!爷爷越老越糊涂,自己说过的话老不记得!” 小书使劲猛拽天机老人胡子,天机老人唯有道:“唉呦,爷爷记起了,说过,说过。” 小书转嗔为喜道:“那爷爷是教啰?” “教!教!丫头!你先放手!” “不行!你教了,我才放手!” 小书紧紧抓住天机老人胡子,还用尖尖小指绕了几圈。 天机老人没办法,只得对楚枫道:“小子,你去挑那牛鼻子的令牌!” 楚枫一怔:不是吧,青虚正恨不得一剑挑了自己,自己反去挑他令牌,送死吗? 不由望向天魔女,天魔女向他点点头,楚枫那心登时踏实了,转向青虚,古长剑斜向上一指,去挑青虚手中那块盟主令牌。 青虚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现在楚枫还敢挑他令牌,更加难看,龙渊剑向前一伸,已经刺至楚枫心口,不给楚枫任何闪避的机会。 天机老人伸出拐杖轻轻一拨,将龙渊剑拨转,再一收,将古长剑拨回。没有比这一拨一收更简单的动作,偏偏青虚的龙渊剑任他拨转,楚枫的古长剑任他拨回。 “呵呵,小子,你这样出剑不行!” 楚枫连忙道:“请爷爷赐教!” “小子,你知道为何不行?” “我出剑不够快!” 天机老人摇头道:“我刚才出杖快么?” “不快!” “那为何我可以挑走令牌?” 楚枫不能回答。 “小子,你出剑的时候是不是盯住牛鼻子的令牌?” “是!” “嗯!剑未出手,意图尽现,枉然!” 楚枫双眉一展:“多谢爷爷教诲!” 他没有转向青虚,古长剑再度向青虚手中盟主令牌撩去。剑光一闪,龙渊剑又刺至楚枫心口。 天机老人伸出拐杖还是轻轻一拨一收,将龙渊剑拨转,将古长剑拨回,摇头道:“不行!不行!” “望爷爷赐教!” “小子,你出剑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怎样挑走令牌?” “是!” “嗯!剑未出手,心念已露,出剑再快也是徒劳!” 楚枫眼神一亮:“多谢爷爷点化。” 今次他没有马上出剑,定了好一会,然后古长剑再度撩向青虚手中令牌。出剑果然起了变化,看似突然,却又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这一下出剑已是形意合一之境。 不过这样的出剑在青虚面前仍然掀不起任何波澜,古长剑只刺出一半,龙渊剑已经直接刺至楚枫咽喉。 天机老人又伸出拐杖一拨一收,还是摇头。 “爷爷……” “小子,我问你,你刚才出剑可有想着令牌。” “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又出剑去挑令牌?” 楚枫一怔,仔细思索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想着令牌?要说想着,心念已然显露人前;要说没想,自己又怎会出剑去挑令牌?自己是想还是没想?是该想还是不该想? 天魔女突然说了一句:“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蝶,或是蝶之梦为周,人蝶无分。” 所谓“庄周梦蝶”,就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栩然惬意,不知自己是庄周。忽然醒来,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庄周。他很惊讶,不知道到底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 楚枫豁然而道:“人蝶不分,无我而有我,无念而有念,无为而有为,阴阳兼备,形神合一。” “呵呵,小子终于开悟了。” “多谢爷爷点悟!” 楚枫向天机老人深深一拜,然后还剑入鞘,平视直立,两臂自然垂放,目似垂帘,含光默默。 楚枫就这样定立好一会,众人不知他搞什么,正以为他在发呆,只见楚枫身子微微下蹲,左脚脚尖点起,向左跨出,成马步,双手掌心向下,合于腹前,身子下沉,双手抱圆翻转,掌心向上,上提至心窝,身子同时直立,翻腕,掌心向下,身子下沉,双手下压至与膝盖平,抱圆,再两边提起与肩平,成大圆之状……原来他在演练太极。 堡外群雄愕然瞠目,这小子居然在耍太极!什么时候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耍太极?搞什么名堂! 第457章 紫隐玉化 第五百九十七章魔音震魂 楚枫突然耍起太极,堡外群雄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但青虚却明白得很。楚枫是借助太极的动作使自己进入形神合一之境。楚枫虽然开悟,但他没有天机老人的修为,要随心所欲进入形神合一之境,谈何容易?所以他必须借助太极的动作,去除杂念,此所谓以一念化万念。 青虚仍然举着木牌,没有收回,也不能收回。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楚枫要挑走他令牌,如果此刻收回,等于说自己怕了楚枫,所以他仍然举着木牌,而且必须举着木牌。但他又不能向楚枫出剑,因为楚枫在专心耍着太极,如果向他出剑等于偷袭,大失身份不说,天机老人也不会让他得手。所以他只能举着令牌望着楚枫耍太极。 楚枫动作越来越舒缓匀慢,却越来越不像太极动作,很随意。青虚知道楚枫已进入无形无象、以意驭形之境,他有意无意将木牌微微移了移,别看这不经意的移了移,楚枫如果出剑去挑令牌,必然挑空,除非他出剑前看一眼令牌,又或者他真正到了形神合一之境。 楚枫反手向后,很自然的动作,自然得没有任何人想到他这个动作是拔剑。青虚也想不到,他甚至没察觉出长剑出鞘的声音,等他心有触动之时,古长剑已经点至他手中令牌的红绳上,轻轻一挑,将红绳挑断,顺势回剑,刚好一套太极动作耍完。 古长剑居然挑断了令牌上的红绳?青虚居然没有反应?众人惊诧愕然。 天机老人呵呵道:“小子,不错!” 楚枫道:“不过我还是没能挑走令牌!” “呵呵,能挑断红绳,不错了!不过你要记住,真正交手,没人会让你耍完一套太极再等你出剑。” “晚辈明白。” “好,你去跟牛鼻子过两招吧!” “是!” 有天机老人撑腰,楚枫有恃无恐,也懒得跟青虚打招呼,一招太极初开,古长剑划出一道美妙弧光向青虚刺去。 青虚被挑断红绳,已经颜面大失,现在见楚枫还敢向自己出剑,又怒又恨,龙渊剑向前一格,荡开古长剑,紧接着直刺楚枫小腹。 楚枫被龙渊剑一格震得虎口发麻,见龙渊剑刺来,连忙拔地而起,青虚手腕一翻,一道剑光向上挥出,楚枫双脚脚尖连点龙渊剑剑尖,竟然踏着龙渊剑剑光腾飞而起。哇!楚枫展出的这一手初登太极的身法实在精妙绝伦,看得众人叹为观止。 青虚身形飞起,脚尖向下虚空连点,同样一招精妙绝伦的步登太虚,一下升至楚枫头顶,龙渊剑向下一劈,楚枫举剑一挡。 “当!” 龙渊剑重重劈在古长剑上,浑厚的剑劲将楚枫一下压落地面。楚枫身形随转,原地一圈,立时将剑劲化于无形,地上多了一个圆圈,深达数寸。 青虚飘身落地,楚枫古长剑一伸,划出一道弧光刺出,还是那招太极初开。青虚将龙渊剑一抖,一道剑光刺出,后发先至,剑光刺至楚枫身前,突然化出八道,刺向楚枫全身,乃剑出八极。楚枫曾见宋子都用过这一招,不过此刻青虚使出来,不可同日而语。 正常的应对自然是退身闪格,不过楚枫没有这样做。他身子微微一侧,就是简单的一侧身,不经意却从剑光间隙一穿而过,古长剑仍然是带着一道弧光刺向青虚。青虚想不到楚枫会有这样的应对,被逼得身子微微向后一倾,回剑一挡,当,古长剑顺势一圈,划过一道圆弧再刺向青虚,依旧是那招太极初开。青虚又回剑一挡,当,古长剑又借势一圈,划过一道圆弧刺出。 就这样,楚枫那把古长剑不断借助龙渊剑的剑势划着圆弧,每划一道圆弧,剑劲就增强一分,他身法也是随着剑势流转,意随心发,青虚竟然一时奈何他不得。 原来楚枫知道硬拼内劲,肯定拼不过青虚,于是他用了巧着。当龙渊剑每次回剑一挡时,他不硬接龙渊剑,只是顺势一圈,这样就将青虚的剑劲带至自己的古长剑中,如此往复,叠加的在古长剑的剑劲就越来越大。 当然,青虚完全可以变招,但他没有变招,因为他是武当掌门,楚枫不过是小辈,如果被这样一个招式逼得变招应对,有损颜面,所以他没有变招,而是更加运劲于剑,要一击震飞楚枫古长剑。 他虽然每一剑使劲格在古长剑上,但劲道总落不到实处,古长剑只是顺势一圈,龙渊剑的劲道就被带走。如此往复后,古长剑上的剑劲越来越大,剑身突然“嗡嗡”铮鸣龙吟起来。 原来楚枫开始把控不住加在剑身上的、越来越浑厚的剑劲,剑劲便在剑身激荡铮鸣。他要么马上出剑,将剑劲发出,要么被剑劲反噬,一命呜呼。 楚枫也准备跟青虚来一次硬碰硬,他眼珠紫红暴闪,剑身龙纹突现,紫星盘出,古长剑直插青虚。 青虚本来一直找机会跟楚枫硬接,此刻却突然变招,龙渊剑没有硬接,只是向古长剑剑身轻轻一拨,古长剑被拨转,不但这样,一道剑劲又加在了古长剑上。楚枫暗吃一惊,回剑急刺青虚,青虚龙渊剑又一拨,将古长剑拨转,同时又将一道剑劲加在古长剑上。 古长剑上的剑劲“嗡嗡嗡嗡……”铮鸣激荡,要将剑身撕裂一样。楚枫感到虎口迸裂,心口也要被炸开一般。 青虚这一下着实狠,他不跟楚枫硬接,反将剑劲一道道加在古长剑上,就是要剑劲反噬楚枫,兵不血刃除去楚枫。 堡外众人听得古长剑“嗡嗡”铮鸣声,一时惊心动魄,慕容、魏嫡他们更加胆战心惊。弘竺合掌闭目,无尘拂尘尘丝则在微微扬动,只有天机老人,悠闲地拨弄着胡子,没有看一眼。 楚枫已经压制不住剑身的剑劲,两眼几乎眦裂,眼珠变成血红一色,一身青蓝衣衫也鼓起来,开始“裂裂”撕裂。他暴喝一声,恍如石破天惊,古长剑直插青虚心口。 天魔女一直在静静看着,她知道这一剑如果楚枫还不能刺出,必被剑劲反噬至死。她突然闭上了眼,似乎是不忍再看,双手却掌心相对平置于丹田处。 青虚眼见古长剑刺来,嘴角现出一丝冷笑,龙渊剑还是向古长剑一拨,就在这时,天魔女两眼一睁,微微张口喊了一声,声音很细,细得几乎没有任何人听到,龙渊剑剑尖却“叮”的颤了一下,就是这么颤了一下,龙渊剑却拨空了。 青虚大惊失色,这时,古长剑已经刺穿他心口前的道袍。青虚到底是武当掌门,惊急之中龙渊剑往心口前一竖。 “当!” 古长剑剑尖笔直点在龙渊剑剑身上,青虚被震得向后倒飞,“轰”撞在古堡墙壁上,手中龙渊剑“嗡嗡嗡嗡”颤抖不停。 楚枫昂然挺立,古长剑一指青虚,冰冷冰冷。 哇!一剑震飞青虚,堡外群雄大惊失色,只有极少数几人看出其中变化,面色突变。 有人颤声道:“音……音魔功!天魔女使出了……音魔功!” 周围众人一听“音魔功”三个字,尽皆失色。 音魔功,又称魔音震魂,江湖上早已绝迹多年。传闻音魔功可将全身真气瞬间逼成一线,以声音发出,杀人于无形。修炼到至高境界者,甚至可在百里之外以魔音将对手三魂七魄震碎,所以又称魔音震魂。因为人的三魂七魄被震碎,将永不超生,所以音魔功被视为天下第一邪功,远甚于失心掌,是武林第一禁学。 “音魔功!” 青虚脸色亦变了变。 楚枫盯住青虚,慢慢竖起古长剑,正要劈出,心猛然涌起可怕的强烈不安,他看到剑身倒影着天魔女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 他蓦然转身,有如一道流光回至天魔女身边,一手扶住她,惊问:“怎么了?” 天魔女摇了摇头,想开口说什么,口刚张开,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楚枫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想抹去血迹,他手刚伸至天魔女嘴边,又一丝鲜血从天魔女嘴角渗出。 “你……你怎么了!” 楚枫又惊又怕,一把将天魔女搂入怀中,却感到天魔女靠在自己身上,没有一丝气力,身子在急速变冷。 楚枫的心开始碎裂,他执住天魔女双手,拼命向她灌输真气。天魔女体内空空荡荡,空荡得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真气,甚至没有一丝元气。这情形似曾相识,当日天魔女不惜真气为魏嫡冲开生死玄关后,就是这般情景。 不过今次不同,那次自己向天魔女灌输真气,还能感觉出真气在她体内流转,但现在自己真气一进入天魔女体内,马上便消失无形,也就是说,天魔女的真气已经无法回复了。 天魔女的气息在飞速减弱,所有人都能觉察到,心一阵苍凉。他们知道,天魔女为了救楚枫,将体内仅余的最后一丝元气逼了出来,她将最后的生命献给了楚枫。 堡外冷风萧萧,似乎也在叹息呜咽。 青虚两眼一闪:“天魔女竟敢修炼武林禁学音魔功,心怀歹毒,死不足惜!” 说完身形飘起,龙渊剑剑尖闪起一点精光,凌空一剑渡虚,刺向天魔女。他立心要置天魔女死地,明知她此刻命在旦夕,也要补上一剑。 天机老人拐杖向上一伸,杖尖贴住剑尖一带,剑劲化于无形,青虚被带得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落下时几乎立足不稳。 天机老人道:“牛鼻子,你太不像话了。” 其他人也觉得青虚此刻还要向天魔女出手,实在太过了。 天魔女的气息仅余一丝,楚枫突然“卟”的转身向天机老人跪下,道:“爷爷,求你出手救天魔女,只有你可以救她!”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你……” “爷爷,求你救她!” 楚枫一头磕在地上,登时额角破裂,鲜血迸出。 “爷爷,你快救救黑衣姑娘,她要不行了!”小书扶住天魔女,几乎流出眼泪。 “唉,天命难逆……” “爷爷!求你救她!” 楚枫又一头磕在地上。 天机老人还是摇头道:“小子,何必呢!” “爷爷,求你救她!” 楚枫一头一头磕在地上,地上被磕出一个深坑,鲜血溅满坑内。慕容、魏嫡等人不忍心看,也不敢出声劝止。 天机老人只是摇着头,不言不语。 小书突然颤声道:“她……她断气了!”眼泪哇啦流了出来。 楚枫整个人顿住,他没有再磕头,慢慢站起身,回到天魔女身边,轻轻扶过天魔女。天魔女已经闭上了眼,嘴角带着一丝柔情,美丽得天地万物都无法比拟。 楚枫同样柔情地望着她,然后用手一下一下梳理着她那把长长、长长的秀发,温柔得如同一位情郎在为自己妻子梳妆。 “啊——” 楚枫突然仰天悲鸣一声,这一声悲鸣竟然跟当年他父亲看到妻子身死时发出的悲鸣一模一样。 悲鸣声激荡在整座红山堡,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坎。悲鸣声戛然而止,楚枫慢慢转向青虚等人,两眼眦裂,竟然滴出了血。 他一字一句道:“我楚枫对天发誓,天魔女身死,我要你们九大门派一同陪葬,我要你们整个武林正道一同陪葬!” 说完抱起天魔女,飞身掠出红山堡。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58章 乾坤卦象 第五百九十八章再生魔元 “我楚枫对天发誓,天魔女身死,我要你们九大门派一同陪葬,我要你们整个武林正道一同陪葬!” 楚枫抱起天魔女,飞身要掠出红山堡。 “站住!” 天机老人突然开口。 楚枫顿住,转身漠然望着天机老人,道:“你也要为武林除害么,出手吧!” 天机老人道:“小子,放下她!” 楚枫面无表情,冷冰冰道:“你们想怎样!她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样!还不肯放过她!” 小书急急跳到楚枫跟前,恨不得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道:“笨小子!爷爷要出手救她!” 楚枫一愕,如梦初醒,死灰般的心燃起一线希望。他急将天魔女盘坐在地,自己亦盘坐在她对面。 “小子,点住她天突穴和俞府穴!” 楚枫伸出手指,点住天魔女天突穴和俞府穴。 天机老人道:“小子,她真元耗尽,要重获生机,须帮她再生真元。” 楚枫急问:“如何帮她再生真元?” “你先闭上眼,把心情平下来!” 楚枫不敢多问,急闭起眼,拼命平复心情,脑海突然响起天机老人声音: “小子,你体内有两股真元,丹田之中为太极真元,另一股潜隐在丹田之外。你体内那股潜隐真元与她体内的真元一脉相承,你要救她,必须将你体内的潜隐真元注入她体内,帮她重生真元。你功力不足,当体内潜隐真元激发时,你会痛苦不堪,甚至昏厥致死!” 楚枫点了点头。别说是将潜隐真元注入天魔女体内,就算将自己那心注入她体内,也在所不惜,些许痛苦又算什么。 “现在我助你激发体内潜隐真元,能否救得她,就看天意!” 天机老人杖尖一伸,点住楚枫后背灵台穴,然后闭起眼,呼吸渐近变弱,最后竟然完全停止,整个人仿似虚无一般,只是杖尖仍然点住楚枫后背的灵台穴。 楚枫感到一丝真气从灵台透入体内,虽然仅是一丝,却是绵绵柔长,无可穷尽。他脑海响起天机老人声音: “小子,你体内两股真元,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你现在还不能激发那股潜隐真元,是因为一旦两股真元相遇,阴阳交合,相生无穷,不可控制。天魔女修炼之天魔功至刚至阳,与你体内潜隐真元一脉相承,要救她,只能强行激发你体内潜隐真元,助她重生天魔真元。” 楚枫急在脑海问道:“如何激发那股潜隐真元?” 天机老人道:“阴阳相济相生,要激发你体内潜隐真元,须以丹田之太极真元作引,以阳会阴。现在你须心如止水,神意归一,默运太极,随我传入之真气流转,将太极真元提至极限。” 楚枫连忙心神守一,默念太极口诀,将丹田真元提起,随着天机老人传入的真气流转。 天机老人的真气引着楚枫的太极真元,先是流经太阴经,跟着流经厥阴经,最后是少阴经,然后又回到太阴经,周而复始。 楚枫奇怪,人体经络有十二主经,分阴经和阳经,相互交接,为何天机老人只引着真元在阴经流转,不流转于阳经?不过他不敢多想,只专心一意提运真元。 经过一圈圈流转后,那些被跳过的阳经有了些异动,似乎有什么在流转,若隐若现,然后慢慢增强。是真元,是那潜隐的真元! 楚枫一阵激动,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体内这股潜隐真元,原来竟是潜藏在阳经之中。 这股真元先是沿着阳明经流转,跟着是少阳经,最后是太阳经,然后又回到阳明经,周而复始。 两股真元,一股沿着阴经,一股沿着阳经,交错流转,越转越快,犹如太极之阴阳盘转。不过那股在阳经流转的潜隐真元明显更快,而且是不断向太极真元逼近。 楚枫脑海又响起天机老人声音:“小子,切勿让两股真元交会,否则,前功尽弃!你要将那股真元引入天魔女体内,助她再生元气!” 楚枫不敢怠慢,飞速提运太极真元,过他运转越快,那股真元越是急速逼近,不但这样,那股真元还在急速膨胀,膨胀得他经络根本承受不了。这样下去,体内阳经必被撕裂寸断。 楚枫额头一粒粒汗冒出,汗血交集,面部开始扭曲,身子微微发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原来他咬破了嘴唇,他只能用一种痛去抵消另一种痛。 痛还不要紧,要紧是他不知道怎样将那股真元引入天魔女体内,因为那股真元不受他控制。 “小子,你先将太极真元引入她体内,另一股自会追入。” 楚枫依照指引,忙将太极真元从天突穴引入天魔女体内,那股潜隐真元果然亦随即从俞府穴追入天魔女体内。两股真元在天魔女体内十二主经流转追逐,开始滋润着天魔女全身几近枯竭的经络血脉。 两股真元很快在天魔女体内流转一周,回到楚枫体内,在楚枫体内流转一周,又进入天魔女体内,如此往复循环,不知经过了多少次,两股真元竟然从天魔女的十二主经带出了一丝真元!开始是一小段一小段,细若游丝,似有似无,然后慢慢连结成一线,跟着楚枫两股真元流转。 楚枫激动得呼吸几乎停止,他知道那一线真元就是天魔女再生的真元,只要有了这一丝真元,天魔女就能再现生机。 谁知他一激动,那股太极真元登时不受控制,开始乱窜,另一股真元自然跟着乱窜,那一丝被带起的真元亦乱窜起来。 这下糟了,那丝被带起的真元实在太微弱,一旦散窜开去,便消散无形,再难寻获。 楚枫又惊又怕,脑海响起天机老人声音: “小子,静下心来,以神会意,无欲无念!” 楚枫当然知道要静下心来,但此刻燃起的强烈希望让他无法平静,他无法放下,他想静,拼命去静,却静不来,越静不下来,他越是怕,越是放不下。耳边忽然响起一把柔若滴水的声音: “楚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如何遇到天魔女的?” 是魏嫡的声音。楚枫的思绪霎时回到自己在仙人渡被打下汉水,在那间孤冷的木屋遇到天魔女的情形。那个在窗下望着孤空的孤清身影,他忘不了。 魏嫡开始述说着他与天魔女的经历,从木屋初遇,到醉酒逐月,到月牙泉,到贺兰山,再到蒙古草原……这些事都是楚枫曾经告诉她的,现在她又一件一件讲述出来。 楚枫定定听着,其他人也定定听着,他们想不到,楚枫和天魔女原来经历了这么多,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楚枫慢慢静了下来,脑海响起天机老人声音:“小子,快将那一丝真元引入她丹田!” 丹田为元气所聚,只有将这一丝真元引入丹田,才不会消散无踪。楚枫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天魔女元气殆尽,丹田无形,怎样引入? “小子,你将那一丝真元引至她关元之位旋转,助她重铸丹田。” 楚枫于是将两股真元引至天魔女关元之位,也就是小腹脐下三寸之处,那一丝真元亦被引至。楚枫让两股真元在天魔女关元、气海,神阙、命门等穴旋转,那一丝真元亦跟着旋转。 起先,那一丝真元只是跟着旋转,慢慢地,它便自行旋转起来,在丹田处不舍不离。 楚枫知道,这是天魔女再生的第一丝丹田元气,只要有了这丝丹田元气,就可以帮她重聚天魔真元。 接下来不用天机老人吩咐,他知道怎样做了。他将两股真元引走,不断在天魔女十二主经上流转,不断带出丝丝真元,引入丹田。 众人静静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都希望天魔女可以起死回生。 天魔女鬓边两缕长长发丝忽然扬了扬,跟着两弯修修睫毛也颤了颤。众人又惊又喜,这就意味着天魔女开始回复气息。 青虚心念急转:现在天机老人正全力帮助楚枫相救天魔女,此刻自己出手,无人可挡! 他眼中突然闪出杀机,沉声道:“刚才大家都听得楚枫之言,他立誓诛灭九大门派,甚至覆灭整个武林正道。此人魔性不驯,迟早遁入魔道,不及早铲除,贻害天下。贫道绝不容任何人危害正道武林,当亲手诛之!” 说完龙渊剑剑尖湛起一点精光,再次使出一剑渡虚,笔直刺出,不是刺向天魔女,而是刺向楚枫,因为楚枫一死,天魔女刚刚唤起的一线生机也将随即泯灭,可谓一剑双杀! 第459章 神意合一 第五百九十九章太乙聚元 楚枫在全神运气相救天魔女,青虚再次使出一剑渡虚,刺向楚枫。楚枫不可能躲闪,天机老人无法出杖,慕容、魏嫡他们挡不住这一剑,没人可以挡住青虚的龙渊剑,除非其他九大派的掌门出手。不过谁会冒险去接青虚全力发出的一剑渡虚?谁会冒天下之不韪与当今武林盟主作对?谁也不会! 所以楚枫只能等着龙渊剑穿心而过。突然,无尘身形仿如柳絮飘起,一下飘至楚枫身前,手中拂尘一圈,尘丝旋成一线,向前一点,以冠绝天下的一尘拂心点住了青虚的一剑渡虚。 尘端与剑尖一碰,“叮”,声音很细,青虚被震得向后一滑,几乎撞在墙壁上。无尘没有后退半步,只是腰姿有如弱柳扶风般摇了一摇,然后拂尘一收,冷若冰霜道:“道长,你太过了!” 堡外群雄大感惊诧:无尘竟然以一杆拂尘将青虚震退,而自己仅仅是摇了摇身子?难怪年纪轻轻的担起峨眉掌门之位,果然修为深厚。 其实不是无尘不想退,是她不能退,因为她身后就是楚枫。所以她只能硬受青虚一剑渡虚的余劲。但即使是余劲,也是非同小可,此刻她体内真气激荡,只能强压着,如果青虚再向她出剑,她无法抵挡。 青虚当然知道无尘硬受他一剑渡虚,不可能丝毫无恙。不过他没有贸然出剑,毕竟无尘是峨眉掌门,不是好惹的,而且一旦出剑,武当和峨眉这梁子结大了,他不得不掂量掂量。 “无尘,你要维护楚枫?” “楚枫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道长要如此置他死地!” “他迟早遁入魔道……” “道长从何得知他迟早遁入魔道!” “他刚才一番言语就是征兆!” “激愤之言,岂可当真!” “等他遁入魔道,再杀他就迟了!” “单凭一句激愤之言置人死地,何异于草菅人命!” “掌门不要忘记,楚枫是魔尊后人,诛杀楚枫,只为峨眉师祖遗训!” “道长也不要忘记,遗训并没有明示楚枫就是那个人。我看道长要杀楚枫,只为私心!” 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间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堡外群雄一头雾水,他们并不知道遗训之事,也从未听说过,搞不明白两人口中所说的师祖遗训是什么,怎又与楚枫扯上关系! 事实上别说他们不知道,就算其他九大派掌门,也不是全部明了,他们只是隐约知道,峨眉有一道五百年前灵女师祖留下的遗训,遗训要九大派在五百年后诛杀一人,至于为什么,诛杀谁,不得而知。 青虚道:“魔尊后人,不可不诛!既然掌门偏护,莫怪贫道得罪!” 说完,左手竖于胸前一运法诀,右手龙渊剑青龙跃渊,再次施展一剑渡虚,慢慢向前刺出,今次出剑特别慢,比之前三次都要慢得多。 高手出剑,越是慢的剑招,往往越是凶险,尤其像青虚这样的绝顶高手。 无尘当然知道这一剑之凶险,她双目一闭,左手拇指与中指一合,一捻法诀,脸上现出一派静谧慈忍。 妙玉心中一惊。她知道师父是在施用佛慈禅忍,也就是说,师父刚才硬受青虚一剑渡虚,已经受了内伤。 无尘两眼一睁,手中拂尘一震,尘丝一圈一圈扭成一股,旋成一线,同样慢慢向前刺出。 拂尘尘端与龙渊剑剑尖一点,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开,只是笔直点住,无尘和青虚要硬拼内力。 青虚长须飘扬,两眼精光烁闪,无尘脸上透出一层慈和静谧,浑身散发着庄严神洁的气息。 看来两人都将功力提到极致,一时是难分高下。 那边青平君突然对苍劲孙呼道:“苍掌门,点苍被灭,天魔女难辞其咎,苍掌门不可让点苍弟子枉死啊!” 门派被灭,苍劲孙本就悲愤交加,加上他性情暴烈,一心认定今次点苍被灭,是天魔女当年连杀三位长老所致,现在听青平君一喊,登时燃起怒火,暴吼一声,穹苍剑一斩,一道裂刃破空斩向天魔女。 “锵!” 一道冰霜斜刺里划出,一下将那道裂刃冰住,跟着“嘣”碎散无形。是冷月划出了寒霜剑。 “冷月,你要阻我报仇!”苍劲孙盯住冷月。 冷月道:“苍掌门,你这样有失身份!” “身份?哈哈哈哈!” 苍劲孙恨极而笑,笑声一收,穹苍剑一挥,两道裂刃同时劈起。冷月寒霜剑一划,两道冰霜同时截出,两人霎时交起手来。 这下好看了,这边无尘和青虚对峙,静如止水,那边冷月和苍劲孙激斗,人影翻飞,鲜明对比。 青平君又对南阿子道:“南阿前辈,魔神宗前身本是天魔教,东阿为魔神宗所灭,与天魔女莫大关系,望前辈为东阿弟子报仇。” 南阿子没有动,他不像苍劲孙暴躁冲动,他心中很清楚,灭自己门派的是魔神宗,而不是天魔女,天魔女还救过他弟子。 青平君见南阿子不动,又转向其他人道:“各位掌门,天魔女再生,必定更加暴恶难诛,各位掌门就任由她再生为恶!” 没人理他,甚至没人看他一眼。 青平君不死心,转向他爹青南天道:“爹!天魔女罪恶滔天,爹还不出手为武林除害!” 青南天犹豫片刻,举起了右手,拇指微扣,竖掌如剑,边沿闪起一层青光,要发出青锋掌剑。 华山派掌门华镇岳突然开口道:“青兄,三思!” 青南天掌剑顿住,最终放下了手掌。他也觉得这样做实在有失道义,自己儿子还是被天魔女救出洞道的。事实上他也觉得青平君有点太过,甚至反常。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看出青平君要天魔女死,不是因为口口声声所说的为武林除害之类,而是因为害怕。他不明白自己儿子为何这么怕天魔女。 青平君有点神经质般呼喊着,这下可连他老爹都不帮他了。他一咬牙,右掌突然竖起,向外一挥,三道青锋无声无息袭出,想以青城掌剑绝学“青锋三杀”袭杀天魔女。 慕容身形消失,出现在天魔女身前,双掌一上一下向前一伸,紫光闪起,三道青锋划入紫光之中,霎时被吞没,化于无形。而那片紫光如同猛虎之大口,慢慢向青平君吞去。 “紫华吞日!” 青平君知道这一招的厉害,一边后退一边拼命挥出掌剑,想截住紫光吞来。一道道青锋呼啸着劈入紫光之中,却被吞没无形。紫光不但去势不减,反而越加暴盛,将青平君一步步逼至墙角。 “嘭!” 青平君后背撞在墙壁上,已经无路可退,眼看整个人要被紫光吞噬。 “锵!” 一道青锋斜斜划入紫光之中,紫光顿时消失,原来青南天出手了,他当然不能眼看着自己儿子被紫光吞噬。 慕容收起双掌,披风一扬,转身而回,也不看青平君一眼。青平君面色铁青,现在的慕容已经强到可以将他一招击杀,他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 无尘和青虚依然对峙着,冷月和苍劲孙依旧剑影翻飞。 论修为,苍劲孙和冷月不分上下,不过苍劲孙之前屡次施展裂刃剑诀,真气有损,关键是被天魔女震了一下,焉能无碍,加上怒恨当胸,出剑暴躁,不成章法,开始渐处下风。 这样一来,苍劲孙更加躁怒,大喝一声,剑出九斑,连成一线,不惜耗损真气再次斩出裂刃穿空。 冷月见苍劲孙发狠,她也不是省油灯的,冷喝一声,寒霜剑“铮铮铮铮”接连结起九层寒霜,向前一挥,裂刃寒霜相接,“蓬”,冷月身形一飘而起,翻身落回地面,退了两步,苍劲孙却连退两丈,直撞向墙根,急忙将剑向后一插,整把剑插入墙壁,身子总算没有撞在墙上。 “师父!” 苍止雍惊呼一声,急忙上前。苍劲孙一手拨开他,“锵”拔出穹苍剑,正要再度斩出,一把长剑斜斜刺出,压住穹苍剑,却是南阿子的太阿剑。 “南阿子,你也要阻我报仇!” “苍兄,灭我们门派的是魔神宗,勿作枉斗!” 南阿子和苍劲孙,一个儒雅,一个暴烈,性格迥异,私下却是生死之交。苍劲孙慢慢收起穹苍剑,长叹一声,一手执住苍止雍,飞身掠出了红山堡。 南阿子抱起良书,对谷阿道:“我们也走吧!”说完掠出古堡,谷阿跟着掠出。九大门派一下子走了两个。 无尘和青虚还在对峙,双方都将一身真气聚到了拂尘尘端和龙渊剑剑尖,就看谁先支持不住。 楚枫继续让两股真元在天魔女体内流转,不断将带出的真元引入她丹田之中,天魔女丹田之气由虚而实,由弱而强,由薄而厚。她脸色渐转红润,透出淡淡亮泽,神蕴雍容,如同天人。 此刻,楚枫发觉自己的心与天魔女的心仿似融在一起,他可以感受到天魔女的心跳,甚至可以感受到天魔女在想什么,他完全感受到天魔女内心那种冰凉、清冷、孤寂,然后,他突然发觉自己可以窥见天魔女内心最深处…… 他心蓦地一震,他看到了一幅画面,一幅可怕的画面,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画面。他看到天魔女被无数高手包围,清一色都是正道高手,包括九大派掌门。青虚、弘竺,苍劲孙、南阿子、青南天、华镇岳、冷月等全部都在,还有一人,一身峨眉道服,手执拂尘,似乎是无尘的师父静慈。地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倒卧着无数尸体,都是一式的天魔教服饰,手无寸铁,全部为正道高手所虐杀。 那些正道高手将天魔女围在核心,拼命杀向天魔女,已经杀红了眼。天魔女一袭黑衣,长发激扬,两眼金红如魔,浑身透着恐怖的杀气,杀气之凝重,之可怕,让人心胆俱裂。 她手执一把长剑,赤霞霄光,剑身溅满鲜血,在人丛中左右冲杀,无人拦得住她,九大派掌门近不了她身。她在人丛中冲杀不是为了突围,而是为了杀伐,剑光所指,鲜血飞溅,惨叫号厉,愁云惨雾,杀伐之惨烈,震人心魄。画面戛然消失,天魔女似乎意识到楚枫在窥视她内心深处。 青虚虽然与无尘对峙,但天魔女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天魔女只差一线就可以醒转过来。他左手拇指突然向中指第一指节一掐,两眼精光暴闪。原来他以武当心法“太乙聚元”迫使自己功力再提一层。 太乙聚元类似峨眉的佛慈禅忍,可以瞬间将自身功力提升一层,但同样不可轻用,因为使用此心法,虽然短时间功力提升,但过后会真气大损,没有三两月不能恢复。最凶险是,如果使用此心法还是不能将对方一下击倒,那么对方就能轻而易举击倒自己,是一把双刃剑。 无尘拂尘开始微微颤动,脸上慈忍之色在渐渐变淡,原来她的佛慈禅忍开始退散。 妙玉又惊又急,她知道师父已经支持不了,但她又无法出手相帮 “你将真元引回体内,我已无碍。” 楚枫心中忽然响起天魔女的声音。他激动得无法形容,仍然让两股真元继续绕着天魔女丹田盘转,不敢引开。 “小子,你这样会将她丹田之气吸走,快把真元引回。” 这下楚枫不敢怠慢了,急忙将太极真元引回丹田之中,另一股真元便潜隐无形了。 天魔女睁开眼,乌亮清澈的眼珠灼灼生华。她站起身子,伸出玉指向无尘后背轻轻一点,一丝真气透入无尘体内,注入她手中拂尘,拂尘泛起一层金光,金光向龙渊剑延伸,瞬间盖住整把龙渊剑,剑身青龙隐没,青虚被整个震飞,重重撞在古堡壁上,一口鲜血喷在龙渊剑上。 宋子都大吃一惊,飞身掠至青虚身边,扶起师父。青虚又惊又恐,再生真元的天魔女竟然更加强横,更加可怕。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60章 魔音震魂 第六百章雨消云散 天魔女伸出玉指向无尘后背轻轻一点,真气透入拂尘,将青虚震飞,重重撞在古堡墙壁,一口鲜血喷在龙渊剑上。她收回玉指,转过身,也不看青虚一眼,目光落在依然盘坐在地的楚枫脸上。 天机老人一收拐杖,楚枫睁开眼,站起,与天魔女对望着,脉脉温情。魏嫡站在旁边,微微转开脸,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冷月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一声。 小书脸蛋上还挂着两行泪痕,却对天魔女笑道:“黑衣姐姐,我就说爷爷给你起了个上上之卦,你遇到什么都会逢凶化吉的!” 天魔女对她莞尔笑了笑。 无尘收起拂尘,身子微微摇了摇。 “师父!” 妙玉急忙上前扶住。 无尘道:“为师没事,不必担心!”由妙玉扶着走回原处,自闭目调息。 好了,现在情况很明朗。青虚不可能再杀天魔女,因为九大派走了两派,剩下各派掌门不肯出手,自己还受了伤;天魔女要对付青虚也不可能,因为各派掌门虽然不肯出手对付天魔女,但如果天魔女要对付青虚,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武当是当今盟主,统率正道武林。双方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是以和为贵,各走各路。 不过青平君不是这样想。他想:既然堡外群雄与天魔女多有仇怨,如果能挑动他们一拥而上对付天魔女,天魔女必定大开杀戒,到时九大派掌门不可能坐视不理,只能一齐出手诛杀天魔女。 他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乃转身向堡外群雄呼道:“各位武林……”谁知他话音刚起,天魔女背后那把长发向后一扬,青平君整个飞起,“嘭”重一重撞在古堡壁上,却没有掉下来,整个人被强大的气劲压在墙壁上,那张自认为风流俊美的脸被压得扭曲、痉挛,甚至七孔渗血。 “平君!” 青南天大惊失色,脚下青光闪起,正要掠去相救。天魔女双眼两道冷光向他一扫,青南天霎时顿住,不敢动了,他知道天魔女只要再一运劲,自己宝贝儿子马上七窍流血而死。 天魔女长发一收,青平君“啪”直挺挺跌落在墙根,死鱼一般。 “记住,以后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现!” 天魔女冷冰冰说了一句,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青平君,没有看他一眼。 青南天闪身扶起青平君,一探脉息,浑身发颤。青平君四条主经已经被震断,再不救治,不死也成废人。他转身盯住天魔女,却不敢发作,脚下青光一闪,抱着青平君飞出古堡,眨眼消失。 九大门派又走了一个。 青虚环视众人,情况对他越来越不利。虽然将天魔女围在古堡,虽然手握盟主令牌,发出了盟主号令,但仍然奈何不了她,自己还被她一指震伤。现在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此退走,不过武当的颜面丢大了;要么孤注一掷,号令堡外群雄杀入古堡,迫使天魔女大开杀戒,从而迫使其他九大派掌门出手对付她。 青虚真气向龙渊剑一注,剑身上的鲜血“咝”的霎时蒸发殆尽,他准备孤注一掷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飞奔而来,夹杂着细微的风铃声。 恒山派掌门吕道乾一听这马蹄声,心中一沉,他认出这是恒山派的风铃马,紧急报信之用。他当即闪身掠出古堡。 果然,一名恒山弟子飞马而来,马的四脚均系着一个很小的风铃,发着“铃铃铃铃”急促细响。 那名恒山弟子一见吕道乾,飞身下马,却两脚一软,跌倒在地,显然筋疲力尽。 吕道乾一手扶起,急问:“曲淳,是不是恒山派出事?” 曲淳道:“师父,长白山不函谷主带着关东十六路武林高手,联同飞鹰堡十三鹰主暗袭恒山,杀伤无数……” 吕道乾大惊急问:“那恒山派……” 曲淳喘了口气,继续道:“幸得丐帮帮主亲自带着三大长老以及众丐帮高手前来相救,恒山不至被灭。但两位师伯身受重伤,师兄弟死伤过半。两位师伯让弟子速请师父回山,镇守山门!” 吕道乾大惊失色,转身对青虚拱手道:“道长,敝派遭逢劫难,不便逗留,请!” 转头又对吕桓道:“吕桓,速带曲淳回山!”说完飞身上了风铃马,鞭马而去。吕桓一手带着曲淳,亦飞掠而去。 众人又惊又怕,想不到又一门派被魔神宗突袭,魔神宗究竟还有多少力量?而且恒山派实力仅次于少林、峨眉、武当三大派,与华山、青城不相上下,也被杀得如此惨重,还差点被灭!更让他们担心的是,自己门派会不会亦在魔神宗偷袭的名单之中! 一阵忐忑的沉默过后,崆峒派掌门梅雪映向青虚拱手道:“道长,崆峒力弱,为怕魔教偷袭,不敢再留,请!” 说完带着梅大小姐急急离去。跟着华镇岳亦向青虚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华扬飞急急赶回华山。 弘竺走到天魔女跟前,合掌道:“阿弥陀佛!当年老衲有愧于心,难辞其责。大错已成,无可挽回。望天魔教主勿再开杀戒,再生仇怨。” 天魔女冷冷道:“弘竺,当年你们残杀了多少天魔弟兄,你们正道就要多少人去陪葬!” “阿弥陀佛!一念杀心,尘缘竞尽。望天魔教主悲悯众生,善哉!善哉!”说完便带着无戒离去。 冷月对魏嫡道:“嫡子,跟我回山吧。” 魏嫡咬咬嘴唇,躬身道:“师父,弟子随后就回。”冷月罕有地没有勉强魏嫡,径自掠出古堡。 “妙玉,我们回峨眉。”无尘睁开眼,对妙玉道。 “是,师父。” 两人离开古堡。 楚枫道:“无尘……” “你不必谢我,他日你若归入魔宗,我会亲自取你性命!”无尘依旧冷若冰霜,径从楚枫身边走过,飘然出了古堡。妙玉偷偷看了楚枫一眼,急急随师父而去。 堡外群雄见九大门派走了八个,那还敢留,纷纷离开,亦是担心自己门派会遭魔教偷袭。 青虚见众人离去,再留无益,对宋子都道:“子都,我们走!”正欲掠出古堡。“站住!”天魔女忽然喝了一声。青虚顿在古堡大门之下。 天魔女也没有望他,只是冷冰冰道:“青虚,你记住。当年你怎样对付我天魔弟众,我会怎样对付你武当弟子!” 青虚脸色沉了沉,一声不吭与宋子都离开了古堡。 唐拙、申丑等人亦不敢逗留,急急赶回自己门派报信。 古堡只剩下楚枫、魏嫡、天魔女、盘飞凤和慕容,以及天机老人和小书。西门伏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堡外还有不少尚未离去的人,大多是些还想看热闹的三教九流人物。 慕容道:“楚兄,我也要赶回姑苏,告辞!” “大哥!” 楚枫望着墙根下八具慕容世家子弟的尸体,心中歉疚,说到底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慕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楚兄,你不必介怀,慕容世家的子弟都是血性男儿,不会白死。”慕容眼中噙着泪花,没有流出来。身为慕容世家家主,他不能在人前落下半滴眼泪。 “大哥!” 楚枫紧紧握住慕容拍向他肩膀之手,感激无言。慕容紫玉般的俊脸一红,急急抽回手,转身对招虎招豹道:“我先走一步。你们将他们带回姑苏,安葬在男儿冢。” “是,少主!” 招虎招豹答应一声。两人原本被青虚震成重伤,但经过弘竺真气救治,已无大碍。 “楚兄,后会有期!” 慕容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古堡数丈之外,然后又消失,又出现,身影不住变小,只依稀看到一点紫影在飘扬,最后连那一点紫影也消失了。 楚枫只觉一阵失落。 天机老人站起,对小书道:“丫头,我们也走吧。” 小书扭头瞅了楚枫一眼,道:“傻小子,以后听书记得付钱,否则我也让爷爷算你一个大凶之卦!” 楚枫深深一揖,道:“多谢小书姑娘,我无以为报……” “哼!谁要你报!傻头傻脑,身上没个钱儿,还敢出来混!” 小书携着天机老人离开古堡。 楚枫又对天机老人深深一拜:“多谢爷爷相救之恩!” 外面传来天机老人的声音: “太极之生,初而后化,化而后至,至而后太。 “初境,以形为引,以意为会,形意合一,物我两忘; “化境,以形为引,以神为会,形神合一,万象皆空; “至境,以意为引,以神为会,神意合一,天地归无; “太境,以神为引,以天地为会,天人合一,阖辟乾坤,天地为用。” “小子,好好领悟太极之真义。” 声音说完,天机老人和小书也消失了身影。 楚枫等人跟着离开了古堡。那些看热闹的亦随即散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立于古堡大门前,没有动。一身赭棕色文士服,负着双手,是冷木一尊。原来他一直就藏在人群之中,根本没有离去。 飞鹰落在他身边。 “宗主,想不到恒山为丐帮所救。”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能一举灭掉东阿、点苍,重创恒山,已经不错。飞鹰,我们伤亡如何?” 飞鹰道:“两位堂主战死,三位重伤,另外折损了些分堂高手。四位长老、两位尊使以及十二殿主无一折损,只是受了些轻伤。不函谷主方面还没有消息,未知伤亡。”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不函谷方面不必去查探。” 飞鹰道:“宗主。如今恒山重创,我们是不是再给它致命一击!” “恒山只剩空壳,灭不灭无足轻重,不必多此一举。” “那我们下一步……” “我想经此之后,许多门派会主动归顺我们,你准备好好接收他们,挑选高手,补充我们折损的弟兄。” “是,宗主!” 飞鹰身形消失。 她身影刚消失,有十数条婀娜多姿的纤纤身影现身而出,慢慢走近冷木一尊,清一色都是绝色女子,身披轻纱、香肩半露,为首一人薄纱掩面,腰如柳絮,轻盈曼妙,正是烟翠门门主玄梦姬。 她人未到,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唉呦!宗主原来还没走?” “门主不也是没走。” “唉呦,宗主。今次为了宗主之事,我烟翠门可是倾尽全力,不知宗主打算如何报答小女子?” 玄梦姬望着冷木一尊,两眼销魂蚀骨,顾盼生情。 冷木一尊淡淡道:“门主放心,我下一个目标,是唐门。” “咯咯咯咯。那就先谢过宗主了。” 玄梦姬走后,冷木一尊又再古堡大门前静立了一会,然后身形无声无息消失。 …… 第461章 再生魔元 第六百零一章一脉同源 楚枫、魏嫡、天魔女、盘飞凤离开了红山堡,赶去张三小店接回小儿。盘飞凤一边走一边骂道:“什么武当掌门,什么狗屁盟主,简直就是卑鄙小人。” 四人去到张三小店,小儿已经苏醒,正吃着豆粥,张老伯在旁笑眯眯看着。 “楚公子?”小儿一见楚枫,又惊又喜。 “小儿,你醒啦!” “楚公子,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这三位姐姐。” “啊?” 楚枫指着魏嫡道,“你被蛛网困住,是这位姐姐破开蛛网救你出来;”跟着又指着天魔女道,“你中了蛛毒,是这位姐姐帮你把毒逼出来;”然后又指向盘飞凤,还未开口,盘飞凤一手拍开他手指,对小儿道:“小家伙,你被蜘蛛、蝙蝠、蛇、鼠追着咬,是本将军护着你!” “啊?”小儿吓了一跳,望向楚枫。楚枫连忙道:“对!是她护着你!” “但我怎会被蛛网困住,又中了蛛毒,还被蜘蛛、蝙蝠、蛇、鼠追着咬?” “小家伙,你被人捉了去,被丢在狼蛛洞,你不知道么?” 小儿摇头道:“我和娘亲睡觉,醒来就在这了,老伯说是楚公子抱我来这的。”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劫走,更不知道自己娘亲已经遭人杀害。 楚枫他们自然不忍心说出,便道:“小儿,我们带你回你爹处吧。” “太好啦,我正想着爹娘。” 楚枫他们就带着小儿离开了张三小店,回到了刘家村,来到刘掌柜的屋子。屋里没人。小儿喊了一声:“爹!娘!” 没有回应。 小儿自语道;“娘得了咳嗽,爹说今天上山采药给娘吃,他一定是上山采药还没回来。娘——” 小儿奔入里间,跟着转出,自语道:“娘也不在,一定是跟爹上山一起采药了。” 楚枫他们对望一眼,默然叹息。 楚枫悄声道:“看着小儿,我去寻刘掌柜。”说完在屋内寻了一套干净衣服,出了屋子,一直来到村后那条小山沟处。 刘掌柜瘫坐在山沟边,披头散发,满身泥巴,背后还背着那个竹篓,脸上两行泪痕已经干涸,形容枯槁,双手搂着一个草人,手心捏着那张平安符。 楚枫走到他跟前,刘掌柜依旧两眼木讷,呢呢喃喃着。 “刘掌柜,小儿就在屋中!” 刘掌柜浑身一震,抬起头,望着楚枫,跟着挣扎爬起,大概瘫坐太久,两脚麻木,“啪”又摔倒,再挣扎爬起。 楚枫将衣衫递给他道:“刘掌柜,你先把衣服换上。” 刘掌柜颤抖着接过衣衫,急急换上,又用沟水擦了擦面,整了整头发,跌跌撞撞奔回村子。 “小儿——” 刘掌柜冲入屋子,一把将小儿搂入怀中,眼泪直流。 “爹——” 小儿扑在刘掌柜怀中,眼睛也红了。 天魔女、魏嫡、盘飞凤悄悄离开。 “爹,你怎么了?”小儿抬头见爹面容枯槁,便问。 刘掌柜忙擦了擦眼泪,道:“没事,爹只想着你。” “爹,楚公子说我被人捉了去,又被蛛网困住,又中了毒,还被蜘蛛、蝙蝠、蛇、鼠追着咬,是他和三位姐姐救了我。” “楚公子……是好人。” “爹,娘呢?” “她……就回来……” 刘掌柜颤抖着手将平安符重新挂在小儿胸前,又将小儿搂入怀中,眼泪一滴滴落在小儿脸上。 …… 在村后山岗下有一座坟,是刘大嫂的新坟,刚垒好没几天,还没有墓碑。 原来村民见刘大嫂身死,小儿失踪,刘掌柜又疯了,大为恻隐,于是先帮忙安葬好刘大嫂,乃夜里趁刘掌柜熟睡之际,偷了尸体安葬。谁知第二日刘掌柜不见了刘大嫂,大疯大癫起来,村民唯有扎了一个草人让他搂着,这才安静了些。 刘掌柜跪在坟前,一动不动。昏黄的日色将他身影映照在坟头上,倍增悲凉。 楚枫走了过来,默默向新坟拜了三拜。 “爹——” 小儿飞步走来,见他爹跪在一座坟前,奇怪问道:“爹,这是谁的坟?” “是……爹一位朋友……” “噢。爹,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你娘亲……去了一处地方,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噢。”小儿应了一声,又问:“爹,娘咳嗽着,你给娘煎药吃了吗?” “煎了,你娘亲……吃了药才去的。” “那娘亲很快会好吧?” “很快……会好。”刘掌柜转开面,再忍不住,眼泪一滴滴涌出。 “爹,你怎么啦?” “没事。小儿,你也跪下吧。” “噢。” 小儿很听话,跪在刘掌柜身边向新坟叩拜。 楚枫一阵心酸,转开脸,默默走开一处。天魔女恰好走来,见他眼角微湿,知道他在感伤刘大嫂之死。 楚枫抹了抹眼角,勉强笑道:“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天魔女,我是不是很没有男儿气概?” 天魔女柔声道:“男儿泪最真。你是真正男儿汉。” 楚枫几乎又要扑入天魔女怀中,痛哭一场。他内心很自责,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洗刷冤名,刘大嫂不会死,刘掌柜不会家破人亡,小儿就不会失去娘亲。 天魔女伸出玉指抚着他额角伤痕。楚枫为救她向天机老人磕地求情,额角破裂,还未包扎。 “痛不痛?”天魔女柔声问。 “痛!” 天魔女莞尔一笑,忽闭起眼,纤纤指尖透出一丝真气,绵绵柔长地透入伤痕。楚枫只觉得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跟着感到额角伤痕在慢慢凝结、愈合,最后竟然完全消失。 楚枫伸手摸了摸,惊叹道:“天魔女,这是什么魔功,比滴露仙脂还要神奇!” 天魔女睁开眼,道:“这是天魔灭痕心法。只因你体内的潜隐真元与我的真元一脉同源,所以我能够以此心法为你修复伤痕。” “你可真是魔女。以后我有什么刀损剑伤的,让你摸摸就好了!” 天魔女笑了笑,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对了,我体内的潜隐真元怎会与你的天魔真元一脉同源?” 这个问题,天魔女同样疑惑。她记起楚枫曾提过,他三岁的时候为了学游水,他爹便教了他一套运气方法,可以在水下换气。他平时、甚至睡觉都是用这种方法呼吸运气。她知道那股潜隐真元必定就是这呼吸运气的结果。因为他三岁起,便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这股真元,所以会如此强大,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这样看来,他爹所练的武功竟与自己的一样,难道他爹与自己师父份属同门?而且,他爹教他的调息心法比自己修炼的还要高深,因为一般真元只能收在丹田之中,而他爹教他的心法可以将真元潜藏在阳经之内,实属奇罕。 “怎么了?”楚枫见天魔女沉吟不语,便问。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天机老人怎会知道你体内潜藏着一股真元?” “这有啥奇怪,你能看出来,他看出来很正常!” 天魔女摇头道:“我是以真气注入你体内探寻你脉息才察觉出那股真元,单是看不可能看得出。” “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天魔女想了想,问:“你说教你太极的是老道士?” “是呀。” “他一直都在山上教你武功,从未下山?” “嗯……也不是。老道士喜欢喝酒,跟我一样。有时候他犯酒瘾,就让我一个人静修,自己却跑下山,一去就是几天,回山时必定会带回一壶好酒,还每次都不一样,所以我特喜欢他下山。” 天魔女若有所思,道:“天机老人也晓得太极……” “啊?你不会以为天机老人是老道士吧?” 天魔女没有作声。 “不可能!”楚枫摆手摇头道,“老道士是身穿道袍,挽着道髻,留着长须,挂着酒葫芦,头发是黑的,胡子也是黑的。” “那你想象一下,如果天机老人穿起道袍,挽起道髻,把头发胡须染黑,再挂个酒葫芦,如何?” 楚枫闭目一想,还真有点像,但还是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眉毛不对,眼神……也不对。况且……老道士是道士,哪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孙女!” 天魔女笑了,楚枫这人有时候脑袋就是一根筋,不会转弯。她不想跟楚枫争拗,况且天下隐世高手比比皆是,未必只有老道士才深晓太极真义。便道:“想不到那股潜隐真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得多。” 楚枫扼腕道:“可惜我还不能激发它,否则我一手指将青虚那牛鼻子弹去见元始天尊!” 天魔女道:“既然两股真元能共存你体内,一定能将它们融为一体,只是尚欠一个契机。” 楚枫点点头,忽问:“在古堡我为你运气的时候,看到一幅画面,有许多人围着你厮杀,十分惨烈。那画面……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十年前天下正道武林围攻天魔教总坛一役?” 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又问:“我看到地上躺着许多尸体,他们……都是天魔教弟兄?”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但眼神开始清冷,转头默默望向远处孤空。楚枫不敢再问,或许将来有朝一日天魔女将内心向自己完全开放,自己就能知道其中隐秘。 他闪身挡在天魔女眼前,执起她玉手,凝视着她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在古堡,你叫我退开时,我心有多难受。”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不知道,当天魔女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又有多痛。 楚枫又道:“青虚好像不惜一切都要杀你?” 天魔女两眼一冷:“他当然要不惜一切杀我!” 楚枫听出话中有话,不过天魔女没有说下去,他也没有再问。魏嫡、盘飞凤走来,他们便回到坟前,向刘掌柜告辞。 小儿见楚枫要走,依依不舍道:“楚公子要走啦?” 楚枫摸摸他头,道:“我会回来探望你的。” 小儿鼓起嘴道:“楚公子,你说下次见面送我一把剑的。” 楚枫一愕,想起当日在望江楼,自己确实说过下次见面要送他一把好剑。不过霎时间去哪找一把剑? 他见山岗下有一丛竹子,株干笔直粗壮,比一般杉木还要粗大,原来是一丛巨龙竹,十分罕有。楚枫砍了一株,破开削成一把竹剑,向小儿扬了扬。 “喜不喜欢?” 小儿当然喜欢,赶忙接过,欢呼着走开一边舞弄竹剑去了。 盘飞凤道:“这小家伙倒是练武之才。” 楚枫笑道:“那飞将军不如收他为徒?” 盘飞凤一瞪眼:“本将军从不收徒!” 楚枫耸耸肩,向刘掌柜道:“刘掌柜,我们也该告辞了。” 刘掌柜道:“多谢公子救回小儿,我实在有愧……” 楚枫忙道:“你是为人所迫,不必愧疚。” “公子不想知道是谁……” “只要小儿没事就好,我不想深究。” 刘掌柜没有作声。 魏嫡向楚枫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开一边,魏嫡问:“楚大哥,你为何不让刘掌柜说出那人是谁?” 楚枫道:“我怕他说出来,那人会报复于他,我不想他和小儿再生意外。” “你错了。他不说出来,那人反而会杀他灭口,还不如让他说出来。只要刘掌柜再无可利用之处,那人就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他和小儿才安全。” 楚枫觉得有理,于是又回到刘掌柜处,问明他为人所迫的经过。 原来那天楚枫和魏嫡偷听完刘掌柜对话便离开。刘掌柜亦睡去,睡至深夜,突然见床前立着一条黑影,无声无息。他吓了一跳,正要喊叫,眼前一花,那条人影消失,连同妻子和小儿也不见了。 刘掌柜大惊失色,正要追出,门外传来一把淡淡的声音: “刘掌柜,你想妻儿安好,最好别动。” 刘掌柜不敢动。那把声音又响起: “刘掌柜,你要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睡觉,明天依旧上山采药,到时你会遇到楚公子,就是当日入住你望江楼、灭了震江堡一门的蓝衫少年。你见着他,要如此这般反应,如此这般对答。你放心,到时会有许多人保你周全,不会有事。事成之后你下山去村后那条山沟处,你妻儿会在那里等你。” 说完之后,那把声音没有再响起。 刘掌柜知道有人要他构陷楚枫,他只能照做。第二天一早他便背着竹篓上山,果然遇到了楚枫,接下来发生的事也不用多说了。 刘掌柜下山后急急赶去村后的山沟处,却看到妻子倒卧在沟边,已经断气,手中捏着小儿的平安符。 刘掌柜抱起妻子尸体,悲痛欲绝。他知道那人是警告他,如果他敢将震江堡真相道出,小儿下场就跟他娘亲一样。 所以刘掌柜只能装疯,希望那人放过小儿性命。 楚枫等人听完刘掌柜讲述,跟自己猜测的相差无几。盘飞凤道:“果然是有人偷听了我们的计划,那人会不会就是灭杀震江堡的凶手?” 刘掌柜道:“那人虽然改变了声音,但我还是可以听出,他……”刘掌柜欲言又止。 楚枫道:“刘掌柜,你有什么只管直说。” 刘掌柜道:“楚公子记不记得,那天在山林,你们当中有位公子对我说‘刘掌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们自会保你周全’。” 楚枫点点头,那句话是西门伏说的。 刘掌柜道:“那位公子的语气音调与那人一模一样。” 盘飞凤银牙一咬:“西门伏!果然是他!我就知道那个阴家伙不是好鸟!还敢打公主主意!” 楚枫一惊:“飞凤,你说什么?” 盘飞凤冷哼道:“那天你一声不吭跑了去,那个西门伏要欺负公主,幸亏有本将军在!” 便把那天在景云寺后,西门伏欲调戏公主,公主几乎被逼得跌落断崖之事道出。 楚枫双拳一握:“西门伏,我不会放过你!”猛然想起西门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红山堡的,心下一惊,急急辞别刘掌柜,向须弥山飞赶而去。 第462章 太乙聚元 第462章太乙聚元 楚枫在全神运气相救天魔女,青虚再次使出一剑渡虚,刺向楚枫。楚枫不可能躲闪,天机老人无法出杖,慕容、魏嫡他们挡不住这一剑,没人可以挡住青虚的龙渊剑,除非其他九大派的掌门出手。不过谁会冒险去接青虚全力发出的一剑渡虚?谁会冒天下之不韪与当今武林盟主作对?谁也不会! 所以楚枫只能等着龙渊剑穿心而过。突然,无尘身形仿如柳絮飘起,一下飘至楚枫身前,手中拂尘一圈,尘丝旋成一线,向前一点,以冠绝天下的一尘拂心点住了青虚的一剑渡虚。 尘端与剑尖一碰,“叮”,声音很细,青虚被震得向后一滑,几乎撞在墙壁上。无尘没有后退半步,只是腰姿有如弱柳扶风般摇了一摇,然后拂尘一收,冷若冰霜道:“道长,你太过了!” 堡外群雄大感惊诧:无尘竟然以一杆拂尘将青虚震退,而自己仅仅是摇了摇身子?难怪年纪轻轻的担起峨眉掌门之位,果然修为深厚。 其实不是无尘不想退,是她不能退,因为她身后就是楚枫。所以她只能硬受青虚一剑渡虚的余劲。但即使是余劲,也是非同小可,此刻她体内真气激荡,只能强压着,如果青虚再向她出剑,她无法抵挡。 青虚当然知道无尘硬受他一剑渡虚,不可能丝毫无恙。不过他没有贸然出剑,毕竟无尘是峨眉掌门,不是好惹的,而且一旦出剑,武当和峨眉这梁子结大了,他不得不掂量掂量。 “无尘,你要维护楚枫?” “楚枫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道长要如此置他死地!” “他迟早遁入魔道……” “道长从何得知他迟早遁入魔道!” “他刚才一番言语就是征兆!” “激愤之言,岂可当真!” “等他遁入魔道,再杀他就迟了!” “单凭一句激愤之言置人死地,何异于草菅人命!” “掌门不要忘记,楚枫是魔尊后人,诛杀楚枫,只为峨眉师祖遗训!” “道长也不要忘记,遗训并没有明示楚枫就是那个人。我看道长要杀楚枫,只为私心!” 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间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堡外群雄一头雾水,他们并不知道遗训之事,也从未听说过,搞不明白两人口中所说的师祖遗训是什么,怎又与楚枫扯上关系! 事实上别说他们不知道,就算其他九大派掌门,也不是全部明了,他们只是隐约知道,峨眉有一道五百年前灵女师祖留下的遗训,遗训要九大派在五百年后诛杀一人,至于为什么,诛杀谁,不得而知。 青虚道:“魔尊后人,不可不诛!既然掌门偏护,莫怪贫道得罪!” 说完,左手竖于胸前一运法诀,右手龙渊剑青龙跃渊,再次施展一剑渡虚,慢慢向前刺出,今次出剑特别慢,比之前三次都要慢得多。 高手出剑,越是慢的剑招,往往越是凶险,尤其像青虚这样的绝顶高手。 无尘当然知道这一剑之凶险,她双目一闭,左手拇指与中指一合,一捻法诀,脸上现出一派静谧慈忍。 妙玉心中一惊。她知道师父是在施用佛慈禅忍,也就是说,师父刚才硬受青虚一剑渡虚,已经受了内伤。 无尘两眼一睁,手中拂尘一震,尘丝一圈一圈扭成一股,旋成一线,同样慢慢向前刺出。 拂尘尘端与龙渊剑剑尖一点,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开,只是笔直点住,无尘和青虚要硬拼内力。 青虚长须飘扬,两眼精光烁闪,无尘脸上透出一层慈和静谧,浑身散发着庄严神洁的气息。 看来两人都将功力提到极致,一时是难分高下。 那边青平君突然对苍劲孙呼道:“苍掌门,点苍被灭,天魔女难辞其咎,苍掌门不可让点苍弟子枉死啊!” 门派被灭,苍劲孙本就悲愤交加,加上他性情暴烈,一心认定今次点苍被灭,是天魔女当年连杀三位长老所致,现在听青平君一喊,登时燃起怒火,暴吼一声,穹苍剑一斩,一道裂刃破空斩向天魔女。 “锵!” 一道冰霜斜刺里划出,一下将那道裂刃冰住,跟着“嘣”碎散无形。是冷月划出了寒霜剑。 “冷月,你要阻我报仇!”苍劲孙盯住冷月。 冷月道:“苍掌门,你这样有失身份!” “身份?哈哈哈哈!” 苍劲孙恨极而笑,笑声一收,穹苍剑一挥,两道裂刃同时劈起。冷月寒霜剑一划,两道冰霜同时截出,两人霎时交起手来。 这下好看了,这边无尘和青虚对峙,静如止水,那边冷月和苍劲孙激斗,人影翻飞,鲜明对比。 青平君又对南阿子道:“南阿前辈,魔神宗前身本是天魔教,东阿为魔神宗所灭,与天魔女莫大关系,望前辈为东阿弟子报仇。” 南阿子没有动,他不像苍劲孙暴躁冲动,他心中很清楚,灭自己门派的是魔神宗,而不是天魔女,天魔女还救过他弟子。 青平君见南阿子不动,又转向其他人道:“各位掌门,天魔女再生,必定更加暴恶难诛,各位掌门就任由她再生为恶!” 没人理他,甚至没人看他一眼。 青平君不死心,转向他爹青南天道:“爹!天魔女罪恶滔天,爹还不出手为武林除害!” 青南天犹豫片刻,举起了右手,拇指微扣,竖掌如剑,边沿闪起一层青光,要发出青锋掌剑。 华山派掌门华镇岳突然开口道:“青兄,三思!” 青南天掌剑顿住,最终放下了手掌。他也觉得这样做实在有失道义,自己儿子还是被天魔女救出洞道的。事实上他也觉得青平君有点太过,甚至反常。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看出青平君要天魔女死,不是因为口口声声所说的为武林除害之类,而是因为害怕。他不明白自己儿子为何这么怕天魔女。 青平君有点神经质般呼喊着,这下可连他老爹都不帮他了。他一咬牙,右掌突然竖起,向外一挥,三道青锋无声无息袭出,想以青城掌剑绝学“青锋三杀”袭杀天魔女。 慕容身形消失,出现在天魔女身前,双掌一上一下向前一伸,紫光闪起,三道青锋划入紫光之中,霎时被吞没,化于无形。而那片紫光如同猛虎之大口,慢慢向青平君吞去。 “紫华吞日!” 青平君知道这一招的厉害,一边后退一边拼命挥出掌剑,想截住紫光吞来。一道道青锋呼啸着劈入紫光之中,却被吞没无形。紫光不但去势不减,反而越加暴盛,将青平君一步步逼至墙角。 “嘭!” 青平君后背撞在墙壁上,已经无路可退,眼看整个人要被紫光吞噬。 “锵!” 一道青锋斜斜划入紫光之中,紫光顿时消失,原来青南天出手了,他当然不能眼看着自己儿子被紫光吞噬。 慕容收起双掌,披风一扬,转身而回,也不看青平君一眼。青平君面色铁青,现在的慕容已经强到可以将他一招击杀,他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 无尘和青虚依然对峙着,冷月和苍劲孙依旧剑影翻飞。 论修为,苍劲孙和冷月不分上下,不过苍劲孙之前屡次施展裂刃剑诀,真气有损,关键是被天魔女震了一下,焉能无碍,加上怒恨当胸,出剑暴躁,不成章法,开始渐处下风。 这样一来,苍劲孙更加躁怒,大喝一声,剑出九斑,连成一线,不惜耗损真气再次斩出裂刃穿空。 冷月见苍劲孙发狠,她也不是省油灯的,冷喝一声,寒霜剑“铮铮铮铮”接连结起九层寒霜,向前一挥,裂刃寒霜相接,“蓬”,冷月身形一飘而起,翻身落回地面,退了两步,苍劲孙却连退两丈,直撞向墙根,急忙将剑向后一插,整把剑插入墙壁,身子总算没有撞在墙上。 “师父!” 苍止雍惊呼一声,急忙上前。苍劲孙一手拨开他,“锵”拔出穹苍剑,正要再度斩出,一把长剑斜斜刺出,压住穹苍剑,却是南阿子的太阿剑。 “南阿子,你也要阻我报仇!” “苍兄,灭我们门派的是魔神宗,勿作枉斗!” 南阿子和苍劲孙,一个儒雅,一个暴烈,性格迥异,私下却是生死之交。苍劲孙慢慢收起穹苍剑,长叹一声,一手执住苍止雍,飞身掠出了红山堡。 南阿子抱起良书,对谷阿道:“我们也走吧!”说完掠出古堡,谷阿跟着掠出。九大门派一下子走了两个。 无尘和青虚还在对峙,双方都将一身真气聚到了拂尘尘端和龙渊剑剑尖,就看谁先支持不住。 楚枫继续让两股真元在天魔女体内流转,不断将带出的真元引入她丹田之中,天魔女丹田之气由虚而实,由弱而强,由薄而厚。她脸色渐转红润,透出淡淡亮泽,神蕴雍容,如同天人。 此刻,楚枫发觉自己的心与天魔女的心仿似融在一起,他可以感受到天魔女的心跳,甚至可以感受到天魔女在想什么,他完全感受到天魔女内心那种冰凉、清冷、孤寂,然后,他突然发觉自己可以窥见天魔女内心最深处…… 他心蓦地一震,他看到了一幅画面,一幅可怕的画面,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画面。他看到天魔女被无数高手包围,清一色都是正道高手,包括九大派掌门。青虚、弘竺,苍劲孙、南阿子、青南天、华镇岳、冷月等全部都在,还有一人,一身峨眉道服,手执拂尘,似乎是无尘的师父静慈。地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倒卧着无数尸体,都是一式的天魔教服饰,手无寸铁,全部为正道高手所虐杀。 那些正道高手将天魔女围在核心,拼命杀向天魔女,已经杀红了眼。天魔女一袭黑衣,长发激扬,两眼金红如魔,浑身透着恐怖的杀气,杀气之凝重,之可怕,让人心胆俱裂。 她手执一把长剑,赤霞霄光,剑身溅满鲜血,在人丛中左右冲杀,无人拦得住她,九大派掌门近不了她身。她在人丛中冲杀不是为了突围,而是为了杀伐,剑光所指,鲜血飞溅,惨叫号厉,愁云惨雾,杀伐之惨烈,震人心魄。画面戛然消失,天魔女似乎意识到楚枫在窥视她内心深处。 青虚虽然与无尘对峙,但天魔女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天魔女只差一线就可以醒转过来。他左手拇指突然向中指第一指节一掐,两眼精光暴闪。原来他以武当心法“太乙聚元”迫使自己功力再提一层。 太乙聚元类似峨眉的佛慈禅忍,可以瞬间将自身功力提升一层,但同样不可轻用,因为使用此心法,虽然短时间功力提升,但过后会真气大损,没有三两月不能恢复。最凶险是,如果使用此心法还是不能将对方一下击倒,那么对方就能轻而易举击倒自己,是一把双刃剑。 无尘拂尘开始微微颤动,脸上慈忍之色在渐渐变淡,原来她的佛慈禅忍开始退散。 妙玉又惊又急,她知道师父已经支持不了,但她又无法出手相帮 “你将真元引回体内,我已无碍。” 楚枫心中忽然响起天魔女的声音。他激动得无法形容,仍然让两股真元继续绕着天魔女丹田盘转,不敢引开。 “小子,你这样会将她丹田之气吸走,快把真元引回。” 这下楚枫不敢怠慢了,急忙将太极真元引回丹田之中,另一股真元便潜隐无形了。 天魔女睁开眼,乌亮清澈的眼珠灼灼生华。她站起身子,伸出玉指向无尘后背轻轻一点,一丝真气透入无尘体内,注入她手中拂尘,拂尘泛起一层金光,金光向龙渊剑延伸,瞬间盖住整把龙渊剑,剑身青龙隐没,青虚被整个震飞,重重撞在古堡壁上,一口鲜血喷在龙渊剑上。 宋子都大吃一惊,飞身掠至青虚身边,扶起师父。青虚又惊又恐,再生真元的天魔女竟然更加强横,更加可怕! 第463章 太极四境 第463章太极四境 天魔女收回玉指,转过身,也不看青虚一眼,目光落在依然盘坐在地的楚枫脸上。 天机老人一收拐杖,楚枫睁开眼,站起,与天魔女对望着,脉脉温情。魏嫡站在旁边,微微转开脸,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冷月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一声。 小书脸蛋上还挂着两行泪痕,却对天魔女笑道:“黑衣姐姐,我就说爷爷给你起了个上上之卦,你遇到什么都会逢凶化吉的!” 天魔女对她莞尔笑了笑。 无尘收起拂尘,身子微微摇了摇。 “师父!”妙玉急忙上前扶住。 无尘道:“为师没事,不必担心!”由妙玉扶着走回原处,自闭目调息。 好了,现在情况很明朗。青虚不可能再杀天魔女,因为九大派走了两派,剩下各派掌门不肯出手,自己还受了伤;天魔女要对付青虚也不可能,因为各派掌门虽然不肯出手对付天魔女,但如果天魔女要对付青虚,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武当是当今盟主,统率正道武林。双方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是以和为贵,各走各路。 不过青平君不是这样想。他想:既然堡外群雄与天魔女多有仇怨,如果能挑动他们一拥而上对付天魔女,天魔女必定大开杀戒,到时九大派掌门不可能坐视不理,只能一齐出手诛杀天魔女。 他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乃转身向堡外群雄呼道:“各位武林……”谁知他话音刚起,天魔女背后那把长发向后一扬,青平君整个飞起,“嘭”重一重撞在古堡壁上,却没有掉下来,整个人被强大的气劲压在墙壁上,那张自认为风流俊美的脸被压得扭曲、痉挛,甚至七孔渗血。 “平君!” 青南天大惊失色,脚下青光闪起,正要掠去相救。天魔女双眼两道冷光向他一扫,青南天霎时顿住,不敢动了,他知道天魔女只要再一运劲,自己宝贝儿子马上七窍流血而死。 天魔女长发一收,青平君“啪”直挺挺跌落在墙根,死鱼一般。 “记住,以后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现!” 天魔女冷冰冰说了一句,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青平君,没有看他一眼。 青南天闪身扶起青平君,一探脉息,浑身发颤。青平君四条主经已经被震断,再不救治,不死也成废人。他转身盯住天魔女,却不敢发作,脚下青光一闪,抱着青平君飞出古堡,眨眼消失。 九大门派又走了一个。 青虚环视众人,情况对他越来越不利。虽然将天魔女围在古堡,虽然手握盟主令牌,发出了盟主号令,但仍然奈何不了她,自己还被她一指震伤。现在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此退走,不过武当的颜面丢大了;要么孤注一掷,号令堡外群雄杀入古堡,迫使天魔女大开杀戒,从而迫使其他九大派掌门出手对付她。 青虚真气向龙渊剑一注,剑身上的鲜血“咝”的霎时蒸发殆尽,他准备孤注一掷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飞奔而来,夹杂着细微的风铃声。 恒山派掌门吕道乾一听这马蹄声,心中一沉,他认出这是恒山派的风铃马,紧急报信之用。他当即闪身掠出古堡。 果然,一名恒山弟子飞马而来,马的四脚均系着一个很小的风铃,发着“铃铃铃铃”急促细响。 那名恒山弟子一见吕道乾,飞身下马,却两脚一软,跌倒在地,显然筋疲力尽。 吕道乾一手扶起,急问:“曲淳,是不是恒山派出事?” 曲淳道:“师父,长白山不函谷主带着关东十六路武林高手,联同飞鹰堡十三鹰主暗袭恒山,杀伤无数……” 吕道乾大惊急问:“那恒山派……” 曲淳喘了口气,继续道:“幸得丐帮帮主亲自带着三大长老以及众丐帮高手前来相救,恒山不至被灭。但两位师伯身受重伤,师兄弟死伤过半。两位师伯让弟子速请师父回山,镇守山门!” 吕道乾大惊失色,转身对青虚拱手道:“道长,敝派遭逢劫难,不便逗留,请!” 转头又对吕桓道:“吕桓,速带曲淳回山!”说完飞身上了风铃马,鞭马而去。吕桓一手带着曲淳,亦飞掠而去。 众人又惊又怕,想不到又一门派被魔神宗突袭,魔神宗究竟还有多少力量?而且恒山派实力仅次于少林、峨眉、武当三大派,与华山、青城不相上下,也被杀得如此惨重,还差点被灭!更让他们担心的是,自己门派会不会亦在魔神宗偷袭的名单之中! 一阵忐忑的沉默过后,崆峒派掌门梅雪映向青虚拱手道:“道长,崆峒力弱,为怕魔教偷袭,不敢再留,请!” 说完带着梅大小姐急急离去。跟着华镇岳亦向青虚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华扬飞急急赶回华山。 弘竺走到天魔女跟前,合掌道:“阿弥陀佛!当年老衲有愧于心,难辞其责。大错已成,无可挽回。望天魔教主勿再开杀戒,再生仇怨。” 天魔女冷冷道:“弘竺,当年你们残杀了多少天魔弟兄,你们正道就要多少人去陪葬!” “阿弥陀佛!一念杀心,尘缘竞尽。望天魔教主悲悯众生,善哉!善哉!”说完便带着无戒离去。 冷月对魏嫡道:“嫡子,跟我回山吧。” 魏嫡咬咬嘴唇,躬身道:“师父,弟子随后就回。”冷月罕有地没有勉强魏嫡,径自掠出古堡。 “妙玉,我们回峨眉。”无尘睁开眼,对妙玉道。 “是,师父。” 两人离开古堡。 楚枫道:“无尘……” “你不必谢我,他日你若归入魔宗,我会亲自取你性命!”无尘依旧冷若冰霜,径从楚枫身边走过,飘然出了古堡。妙玉偷偷看了楚枫一眼,急急随师父而去。 堡外群雄见九大门派走了八个,那还敢留,纷纷离开,亦是担心自己门派会遭魔教偷袭。 青虚见众人离去,再留无益,对宋子都道:“子都,我们走!”正欲掠出古堡。“站住!”天魔女忽然喝了一声。青虚顿在古堡大门之下。 天魔女也没有望他,只是冷冰冰道:“青虚,你记住。当年你怎样对付我天魔弟众,我会怎样对付你武当弟子!” 青虚脸色沉了沉,一声不吭与宋子都离开了古堡。 唐拙、申丑等人亦不敢逗留,急急赶回自己门派报信。 古堡只剩下楚枫、魏嫡、天魔女、盘飞凤和慕容,以及天机老人和小书。西门伏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堡外还有不少尚未离去的人,大多是些还想看热闹的三教九流人物。 慕容道:“楚兄,我也要赶回姑苏,告辞!” “大哥!” 楚枫望着墙根下八具慕容世家子弟的尸体,心中歉疚,说到底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慕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楚兄,你不必介怀,慕容世家的子弟都是血性男儿,不会白死。”慕容眼中噙着泪花,没有流出来。身为慕容世家家主,他不能在人前落下半滴眼泪。 “大哥!” 楚枫紧紧握住慕容拍向他肩膀之手,感激无言。慕容紫玉般的俊脸一红,急急抽回手,转身对招虎招豹道:“我先走一步。你们将他们带回姑苏,安葬在男儿冢。” “是,少主!” 招虎招豹答应一声。两人原本被青虚震成重伤,但经过弘竺真气救治,已无大碍。 “楚兄,后会有期!” 慕容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古堡数丈之外,然后又消失,又出现,身影不住变小,只依稀看到一点紫影在飘扬,最后连那一点紫影也消失了。 楚枫只觉一阵失落。 天机老人站起,对小书道:“丫头,我们也走吧。” 小书扭头瞅了楚枫一眼,道:“傻小子,以后听书记得付钱,否则我也让爷爷算你一个大凶之卦!” 楚枫深深一揖,道:“多谢小书姑娘,我无以为报……” “哼!谁要你报!傻头傻脑,身上没个钱儿,还敢出来混!” 小书携着天机老人离开古堡。 楚枫又对天机老人深深一拜:“多谢爷爷相救之恩!” 外面传来天机老人的声音: “太极之生,初而后化,化而后至,至而后太。 “初境,以形为引,以意为会,形意合一,物我两忘; “化境,以形为引,以神为会,形神合一,万象皆空; “至境,以意为引,以神为会,神意合一,天地归无; “太境,以神为引,以天地为会,天人合一,阖辟乾坤,天地为用。” “小子,好好领悟太极之真义。” 声音说完,天机老人和小书也消失了身影。 楚枫等人跟着离开了古堡。那些看热闹的亦随即散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立于古堡大门前,没有动。一身赭棕色文士服,负着双手,是冷木一尊。原来他一直就藏在人群之中,根本没有离去。 飞鹰落在他身边。 “宗主,想不到恒山为丐帮所救。”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能一举灭掉东阿、点苍,重创恒山,已经不错。飞鹰,我们伤亡如何?” 飞鹰道:“两位堂主战死,三位重伤,另外折损了些分堂高手。四位长老、两位尊使以及十二殿主无一折损,只是受了些轻伤。不函谷主方面还没有消息,未知伤亡。”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不函谷方面不必去查探。” 飞鹰道:“宗主。如今恒山重创,我们是不是再给它致命一击!” “恒山只剩空壳,灭不灭无足轻重,不必多此一举。” “那我们下一步……” “我想经此之后,许多门派会主动归顺我们,你准备好好接收他们,挑选高手,补充我们折损的弟兄。” “是,宗主!” 飞鹰身形消失。 她身影刚消失,有十数条婀娜多姿的纤纤身影现身而出,慢慢走近冷木一尊,清一色都是绝色女子,身披轻纱、香肩半露,为首一人薄纱掩面,腰如柳絮,轻盈曼妙,正是烟翠门门主玄梦姬。 她人未到,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唉呦!宗主原来还没走?” “门主不也是没走。” “唉呦,宗主。今次为了宗主之事,我烟翠门可是倾尽全力,不知宗主打算如何报答小女子?” 玄梦姬望着冷木一尊,两眼销魂蚀骨,顾盼生情。 冷木一尊淡淡道:“门主放心,我下一个目标,是唐门。” “咯咯咯咯。那就先谢过宗主了。” 玄梦姬走后,冷木一尊又再古堡大门前静立了一会,然后身形无声无息消失。 …… 第464章 一脉同源 第464章一脉同源 楚枫、魏嫡、天魔女、盘飞凤离开了红山堡,赶去张三小店接回小儿。盘飞凤一边走一边骂道:“什么武当掌门,什么狗屁盟主,简直就是卑鄙小人。” 四人去到张三小店,小儿已经苏醒,正吃着豆粥,张老伯在旁笑眯眯看着。 “楚公子?”小儿一见楚枫,又惊又喜。 “小儿,你醒啦!” “楚公子,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这三位姐姐。” “啊?” 楚枫指着魏嫡道,“你被蛛网困住,是这位姐姐破开蛛网救你出来;”跟着又指着天魔女道,“你中了蛛毒,是这位姐姐帮你把毒逼出来;”然后又指向盘飞凤,还未开口,盘飞凤一手拍开他手指,对小儿道:“小家伙,你被蜘蛛、蝙蝠、蛇、鼠追着咬,是本将军护着你!” “啊?”小儿吓了一跳,望向楚枫。楚枫连忙道:“对!是她护着你!” “但我怎会被蛛网困住,又中了蛛毒,还被蜘蛛、蝙蝠、蛇、鼠追着咬?” “小家伙,你被人捉了去,被丢在狼蛛洞,你不知道么?” 小儿摇头道:“我和娘亲睡觉,醒来就在这了,老伯说是楚公子抱我来这的。”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劫走,更不知道自己娘亲已经遭人杀害。 楚枫他们自然不忍心说出,便道:“小儿,我们带你回你爹处吧。” “太好啦,我正想着爹娘。” 楚枫他们就带着小儿离开了张三小店,回到了刘家村,来到刘掌柜的屋子。屋里没人。小儿喊了一声:“爹!娘!” 没有回应。 小儿自语道;“娘得了咳嗽,爹说今天上山采药给娘吃,他一定是上山采药还没回来。娘——” 小儿奔入里间,跟着转出,自语道:“娘也不在,一定是跟爹上山一起采药了。” 楚枫他们对望一眼,默然叹息。 楚枫悄声道:“看着小儿,我去寻刘掌柜。”说完在屋内寻了一套干净衣服,出了屋子,一直来到村后那条小山沟处。 刘掌柜瘫坐在山沟边,披头散发,满身泥巴,背后还背着那个竹篓,脸上两行泪痕已经干涸,形容枯槁,双手搂着一个草人,手心捏着那张平安符。 楚枫走到他跟前,刘掌柜依旧两眼木讷,呢呢喃喃着。 “刘掌柜,小儿就在屋中!” 刘掌柜浑身一震,抬起头,望着楚枫,跟着挣扎爬起,大概瘫坐太久,两脚麻木,“啪”又摔倒,再挣扎爬起。 楚枫将衣衫递给他道:“刘掌柜,你先把衣服换上。” 刘掌柜颤抖着接过衣衫,急急换上,又用沟水擦了擦面,整了整头发,跌跌撞撞奔回村子。 “小儿——” 刘掌柜冲入屋子,一把将小儿搂入怀中,眼泪直流。 “爹——” 小儿扑在刘掌柜怀中,眼睛也红了。 天魔女、魏嫡、盘飞凤悄悄离开。 “爹,你怎么了?”小儿抬头见爹面容枯槁,便问。 刘掌柜忙擦了擦眼泪,道:“没事,爹只想着你。” “爹,楚公子说我被人捉了去,又被蛛网困住,又中了毒,还被蜘蛛、蝙蝠、蛇、鼠追着咬,是他和三位姐姐救了我。” “楚公子……是好人。” “爹,娘呢?” “她……就回来……” 刘掌柜颤抖着手将平安符重新挂在小儿胸前,又将小儿搂入怀中,眼泪一滴滴落在小儿脸上。 …… 在村后山岗下有一座坟,是刘大嫂的新坟,刚垒好没几天,还没有墓碑。 原来村民见刘大嫂身死,小儿失踪,刘掌柜又疯了,大为恻隐,于是先帮忙安葬好刘大嫂,乃夜里趁刘掌柜熟睡之际,偷了尸体安葬。谁知第二日刘掌柜不见了刘大嫂,大疯大癫起来,村民唯有扎了一个草人让他搂着,这才安静了些。 刘掌柜跪在坟前,一动不动。昏黄的日色将他身影映照在坟头上,倍增悲凉。 楚枫走了过来,默默向新坟拜了三拜。 “爹——” 小儿飞步走来,见他爹跪在一座坟前,奇怪问道:“爹,这是谁的坟?” “是……爹一位朋友……” “噢。爹,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你娘亲……去了一处地方,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噢。”小儿应了一声,又问:“爹,娘咳嗽着,你给娘煎药吃了吗?” “煎了,你娘亲……吃了药才去的。” “那娘亲很快会好吧?” “很快……会好。”刘掌柜转开面,再忍不住,眼泪一滴滴涌出。 “爹,你怎么啦?” “没事。小儿,你也跪下吧。” “噢。” 小儿很听话,跪在刘掌柜身边向新坟叩拜。 楚枫一阵心酸,转开脸,默默走开一处。天魔女恰好走来,见他眼角微湿,知道他在感伤刘大嫂之死。 楚枫抹了抹眼角,勉强笑道:“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天魔女,我是不是很没有男儿气概?” 天魔女柔声道:“男儿泪最真。你是真正男儿汉。” 楚枫几乎又要扑入天魔女怀中,痛哭一场。他内心很自责,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洗刷冤名,刘大嫂不会死,刘掌柜不会家破人亡,小儿就不会失去娘亲。 天魔女伸出玉指抚着他额角伤痕。楚枫为救她向天机老人磕地求情,额角破裂,还未包扎。 “痛不痛?”天魔女柔声问。 “痛!” 天魔女莞尔一笑,忽闭起眼,纤纤指尖透出一丝真气,绵绵柔长地透入伤痕。楚枫只觉得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跟着感到额角伤痕在慢慢凝结、愈合,最后竟然完全消失。 楚枫伸手摸了摸,惊叹道:“天魔女,这是什么魔功,比滴露仙脂还要神奇!” 天魔女睁开眼,道:“这是天魔灭痕心法。只因你体内的潜隐真元与我的真元一脉同源,所以我能够以此心法为你修复伤痕。” “你可真是魔女。以后我有什么刀损剑伤的,让你摸摸就好了!” 天魔女笑了笑,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对了,我体内的潜隐真元怎会与你的天魔真元一脉同源?” 这个问题,天魔女同样疑惑。她记起楚枫曾提过,他三岁的时候为了学游水,他爹便教了他一套运气方法,可以在水下换气。他平时、甚至睡觉都是用这种方法呼吸运气。她知道那股潜隐真元必定就是这呼吸运气的结果。因为他三岁起,便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这股真元,所以会如此强大,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这样看来,他爹所练的武功竟与自己的一样,难道他爹与自己师父份属同门?而且,他爹教他的调息心法比自己修炼的还要高深,因为一般真元只能收在丹田之中,而他爹教他的心法可以将真元潜藏在阳经之内,实属奇罕。 “怎么了?”楚枫见天魔女沉吟不语,便问。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天机老人怎会知道你体内潜藏着一股真元?” “这有啥奇怪,你能看出来,他看出来很正常!” 天魔女摇头道:“我是以真气注入你体内探寻你脉息才察觉出那股真元,单是看不可能看得出。” “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天魔女想了想,问:“你说教你太极的是老道士?” “是呀。” “他一直都在山上教你武功,从未下山?” “嗯……也不是。老道士喜欢喝酒,跟我一样。有时候他犯酒瘾,就让我一个人静修,自己却跑下山,一去就是几天,回山时必定会带回一壶好酒,还每次都不一样,所以我特喜欢他下山。” 天魔女若有所思,道:“天机老人也晓得太极……” “啊?你不会以为天机老人是老道士吧?” 天魔女没有作声。 “不可能!”楚枫摆手摇头道,“老道士是身穿道袍,挽着道髻,留着长须,挂着酒葫芦,头发是黑的,胡子也是黑的。” “那你想象一下,如果天机老人穿起道袍,挽起道髻,把头发胡须染黑,再挂个酒葫芦,如何?” 楚枫闭目一想,还真有点像,但还是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眉毛不对,眼神……也不对。况且……老道士是道士,哪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孙女!” 天魔女笑了,楚枫这人有时候脑袋就是一根筋,不会转弯。她不想跟楚枫争拗,况且天下隐世高手比比皆是,未必只有老道士才深晓太极真义。便道:“想不到那股潜隐真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得多。” 楚枫扼腕道:“可惜我还不能激发它,否则我一手指将青虚那牛鼻子弹去见元始天尊!” 天魔女道:“既然两股真元能共存你体内,一定能将它们融为一体,只是尚欠一个契机。” 楚枫点点头,忽问:“在古堡我为你运气的时候,看到一幅画面,有许多人围着你厮杀,十分惨烈。那画面……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十年前天下正道武林围攻天魔教总坛一役?” 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又问:“我看到地上躺着许多尸体,他们……都是天魔教弟兄?”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但眼神开始清冷,转头默默望向远处孤空。楚枫不敢再问,或许将来有朝一日天魔女将内心向自己完全开放,自己就能知道其中隐秘。 他闪身挡在天魔女眼前,执起她玉手,凝视着她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在古堡,你叫我退开时,我心有多难受。” 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不知道,当天魔女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又有多痛。 楚枫又道:“青虚好像不惜一切都要杀你?” 天魔女两眼一冷:“他当然要不惜一切杀我!” 楚枫听出话中有话,不过天魔女没有说下去,他也没有再问。魏嫡、盘飞凤走来,他们便回到坟前,向刘掌柜告辞。 小儿见楚枫要走,依依不舍道:“楚公子要走啦?” 楚枫摸摸他头,道:“我会回来探望你的。” 小儿鼓起嘴道:“楚公子,你说下次见面送我一把剑的。” 楚枫一愕,想起当日在望江楼,自己确实说过下次见面要送他一把好剑。不过霎时间去哪找一把剑? 他见山岗下有一丛竹子,株干笔直粗壮,比一般杉木还要粗大,原来是一丛巨龙竹,十分罕有。楚枫砍了一株,破开削成一把竹剑,向小儿扬了扬。 “喜不喜欢?” 小儿当然喜欢,赶忙接过,欢呼着走开一边舞弄竹剑去了。 盘飞凤道:“这小家伙倒是练武之才。” 楚枫笑道:“那飞将军不如收他为徒?” 盘飞凤一瞪眼:“本将军从不收徒!” 楚枫耸耸肩,向刘掌柜道:“刘掌柜,我们也该告辞了。” 刘掌柜道:“多谢公子救回小儿,我实在有愧……” 楚枫忙道:“你是为人所迫,不必愧疚。” “公子不想知道是谁……” “只要小儿没事就好,我不想深究。” 刘掌柜没有作声。 魏嫡向楚枫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开一边,魏嫡问:“楚大哥,你为何不让刘掌柜说出那人是谁?” 楚枫道:“我怕他说出来,那人会报复于他,我不想他和小儿再生意外。” “你错了。他不说出来,那人反而会杀他灭口,还不如让他说出来。只要刘掌柜再无可利用之处,那人就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他和小儿才安全。” 楚枫觉得有理,于是又回到刘掌柜处,问明他为人所迫的经过。 原来那天楚枫和魏嫡偷听完刘掌柜对话便离开。刘掌柜亦睡去,睡至深夜,突然见床前立着一条黑影,无声无息。他吓了一跳,正要喊叫,眼前一花,那条人影消失,连同妻子和小儿也不见了。 刘掌柜大惊失色,正要追出,门外传来一把淡淡的声音: “刘掌柜,你想妻儿安好,最好别动。” 刘掌柜不敢动。那把声音又响起: “刘掌柜,你要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睡觉,明天依旧上山采药,到时你会遇到楚公子,就是当日入住你望江楼、灭了震江堡一门的蓝衫少年。你见着他,要如此这般反应,如此这般对答。你放心,到时会有许多人保你周全,不会有事。事成之后你下山去村后那条山沟处,你妻儿会在那里等你。” 说完之后,那把声音没有再响起。 刘掌柜知道有人要他构陷楚枫,他只能照做。第二天一早他便背着竹篓上山,果然遇到了楚枫,接下来发生的事也不用多说了。 刘掌柜下山后急急赶去村后的山沟处,却看到妻子倒卧在沟边,已经断气,手中捏着小儿的平安符。 刘掌柜抱起妻子尸体,悲痛欲绝。他知道那人是警告他,如果他敢将震江堡真相道出,小儿下场就跟他娘亲一样。 所以刘掌柜只能装疯,希望那人放过小儿性命。 楚枫等人听完刘掌柜讲述,跟自己猜测的相差无几。盘飞凤道:“果然是有人偷听了我们的计划,那人会不会就是灭杀震江堡的凶手?” 刘掌柜道:“那人虽然改变了声音,但我还是可以听出,他……”刘掌柜欲言又止。 楚枫道:“刘掌柜,你有什么只管直说。” 刘掌柜道:“楚公子记不记得,那天在山林,你们当中有位公子对我说‘刘掌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们自会保你周全’。” 楚枫点点头,那句话是西门伏说的。 刘掌柜道:“那位公子的语气音调与那人一模一样。” 盘飞凤银牙一咬:“西门伏!果然是他!我就知道那个阴家伙不是好鸟!还敢打公主主意!” 楚枫一惊:“飞凤,你说什么?” 盘飞凤冷哼道:“那天你一声不吭跑了去,那个西门伏要欺负公主,幸亏有本将军在!” 便把那天在景云寺后,西门伏欲调戏公主,公主几乎被逼得跌落断崖之事道出。 楚枫双拳一握:“西门伏,我不会放过你!”猛然想起西门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红山堡的,心下一惊,急急辞别刘掌柜,向须弥山飞赶而去。 …… 第465章 剑影血杀 第六百零二章剑影血杀 楚枫、魏嫡、天魔女、盘飞凤等人离开了刘家村,准备赶去须弥山接回公主,盘飞凤突然停住,飞身落在一高处,向西北方向远远眺望。 “怎么了?”楚枫走去问道。 “凤鸟在呼唤我。”盘飞凤道。 “哦?我怎没听到?” “凤鸟是我天山神鸟,叫声可达千里,不过只有我飞凤一族的人能感应得出。” “她为什么呼唤你?” “可能是因为圣火!” “圣火……” “圣火可能要熄灭!” 盘飞凤说完,急吹一声口哨,火云驹飞驰而至,停在盘飞凤身边。楚枫一手拉住她:“飞凤,你要走?” “我要赶回天山!”盘飞凤一跃上了火云驹。 “飞凤,你怎说走救走?”楚枫闪身拦在马前。 盘飞凤一瞪眼:“你想怎样?要我撇下族人,还是你撇下你的魔女、仙子,跟我回天山?” 楚枫无言以对,但不肯让开。 盘飞凤柔声道:“我要赶回天山寻圣灵石,以保圣火不灭。你该知道圣火关系我飞凤一族存亡。” 楚枫默然道:“飞凤,你会不会……” “只要寻得圣灵石,我自会来寻你。”盘飞凤一拨马头,忽然想起什么,又对楚枫道:“你记住,千万不要上天山寻我。还有,好好待公主,不许你欺负她。” 说完一放缰绳,火云驹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楚枫看着火云驹远去,怅然若失,身后衣袂飘动,魏嫡走了过来。 “楚大哥……” 楚枫心一紧,道:“你也要走,是不是?” “我要回山见师父。 “你就不能跟我们一道?” 魏嫡转开脸,道:“楚大哥,你知道我和她不可能一起。就算她再救我一百次,她仍然与我有不同戴天之仇,我不可能忘记,也不可能放下。” “嫡子……” “楚大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你会选谁?” 楚枫想不到魏嫡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你回答不出,还是在犹豫?” “我……” “你会选她,是不是?” “嫡子……” “楚大哥,如果你先认识的是她,而不是我,你会不会毫不犹豫选她?” “我……” “你应该跟她一起。她三番四次救你,甚至为你而死,不但对你有情,还对你有恩,你不该负她,亦不能负她。” “嫡子,我……” “楚大哥,我该走了。” 魏嫡转身,楚枫一手执住她衣袖。魏嫡没有回头,咬着嘴唇,心口一下一下起伏,谁能体味她此刻内心酸苦。 “楚大哥,保重!” 魏嫡身形一飘,“撕裂”,衣袖撕裂,魏嫡飘身而去。楚枫呆住,心仿佛也被撕裂,再抬头时魏嫡身影已经消失在黄土苍茫之中。 天魔女静立在一边,望着漠漠黄沙,长长秀发在朔风中微微飘动。楚枫走过去,默然无语。他不知说什么,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他怕,怕天魔女也离他而去。 天魔女转过身,望着楚枫,楚枫忙对她笑了笑,这一笑却让天魔女心中一痛。她知道楚枫在强抑痛苦,强作笑容,他不敢在自己面前显露内心苦痛,怕自己会离他而去。他天生率性不羁,跟自己一起,却尽是痛苦,还要将率性掩藏,究竟是得还是失。 “怎么了……”楚枫察觉天魔女的眼神带着一丝茫然。 天魔女笑笑,柔声道:“没什么。我们去接回公主吧。” …… 公主立在景云寺后的断崖边,孤零零望着岗子寨方向。自从楚枫离去,她便每天站在这处,痴痴望着,痴痴等着。 兰亭走了,盘飞凤也与众人离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零。她有一种莫名的害怕,每过一日,这种害怕就越加强烈,她感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着那个背着古长剑,脸上带着一弯指痕,嘴角挂着些许天真、些许傻呆、些许俏皮、些许坚毅的楚大哥。 但她心底仍然带着一分希冀,希冀楚枫会突然出现在身后,搂着自己,然后俏皮地对她说:“公主!我回来啦!我只是吓唬一下你……” “公主!” 身后突然响起一把声音,淡淡的,那声音……公主霍然转身,眼前立着一个蒙面公子,右手执着一把纸扇,两眼阴沉暗灰,扫视着她那把雪白披肩的秀发。 “公主莫非还在想着意中之人?” 声音淡淡之中带着几分阴霾,那音调语气与西门伏如出一辙。公主一阵害怕,强为镇定道:“你……是谁?” 蒙面公子悠然摇着纸扇,道:“我是谁不要紧。我只是替公主惋惜,公主金枝玉叶,却所托非人。公主意中之人已经另结新欢,他不会记得公主,更不会将公主放在心上。” “他……他会来寻我的!” “公主应该很明白,他如果会寻公主,早该来了,怎会让公主孤零于此?” 公主那心被刺了一下,她紧咬着嘴唇,用细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他……会来的。” 蒙面公子道:“天下负心薄情之人比比皆是,公主不必难过。假如公主托付于我,我绝不会抛下公主,有负公主一颗芳心。”说完踏前一步。 公主芳容失色,向后一退,脚下马上一阵沙石滚落的声音,她本来就站在悬崖边沿。 “你……你别过来,你再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哈哈哈哈!公主跳下去就要香消玉殒了。公主三思。” 蒙面公子不紧不慢逼向公主,他一点不着急,因为公主想跳崖,根本没机会,他绝对有把握在公主起跳时将她捞在手中。 公主身子发颤,一咬牙,转身要跳,就在这时,一条黑衣人影闪出,挡住蒙面公子,黑巾蒙面,两眼森寒,左臂已断,右手执着一把长剑,剑光森寒肃杀,竟然是那个被铁狂手呼作“大哥”的血影楼杀手。 他怎会出现在景云寺?因为青平君。他已经猜出斩去铁臂狂手一条手臂的必定是青平君,他知道青平君等人都齐集到了须弥山景云寺,所以他亦暗中上了须弥山。当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青平君对手,但身为杀手,他知道如何去刺杀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人。 不过他来迟了一步,他上到须弥山时,青平君他们刚好离开了景云寺查探魔神宗踪迹。他决定留在山上,等着青平君。他要寻一个藏身之处,于是转到景云寺后,看到一个纤弱身影正孤零零立在断崖边,痴痴望着。 他认得那一把雪白秀发,是公主,公主曾与楚枫、兰亭竭力为铁臂狂手续接手臂经脉,虽然最后失败,但这份恩情他记在心中。虽然他不知道公主为何一个人立在断崖边,但他能感觉出公主那份孤零。他没有惊扰她,只是静静望着。公主每天立在断崖边,痴痴远望,他便每天藏在暗处,望着公主身影。 蒙面公子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把剑上,道:“你是血影楼的杀手?” 没有回应。 蒙面公子一收纸扇,淡淡道:“血影楼杀手应该只是杀人,不是救人。” 仍然没有回应。 蒙面公子双眼一阴,身形突然雪片般向前一飘,手中纸扇同时送出。黑衣人长剑一挡,格住纸扇,蒙面公子手腕一翻,纸扇“唰”的张开,扇锋一划而过,黑衣人惊急退身,只觉得咽喉一丝刺痛,一道血痕现出。只是一个照面,蒙面公子几乎划穿了他咽喉。 黑衣人知道自己挡不住蒙面公子。断崖边有一条小径,蜿蜒在崖壁之间,通往另一处山头。他长剑突然向后一划,一道剑劲带起公主,将她送下了小径。 蒙面公子想不到黑衣人有此一着,身形正要飘起追下小径,黑衣人双眼一铮,长剑回转一挥,化出一道道血红剑影刺向蒙面公子。 “剑影血杀?” 蒙面公子不敢大意,纸扇一震,竟然用纸扇震出一片扇锋,将一道道血红剑影压回,扇锋继续雪片般飘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连闪,虽然避开飘来的雪片,却避不开藏在雪片中的纸扇。“嚓!”纸扇插入了他左肩。 黑衣人转头对公主大喝一声:“快走!”身形突然向前一冲,“嚓”纸扇整把刺穿他左肩,一股鲜血喷出。黑衣人手中长剑再次化出一道道血红剑影刺向蒙面公子。 蒙面公子想不到黑衣人会如此彪悍,不惜跟自己同归于尽,他纸扇插在黑衣人左胸,拔出挡格肯定来不及,他一松手,弃扇疾退。黑衣人怎肯放过,身形疾进,血红剑影紧追而至,眼看要将蒙面公子罩入剑影之中,蒙面公子手臂一翻,袖笼突然穿出一把软剑,剑光压出,堪堪抵住剑影。 蒙面公子忽觉心口几处刺痛,仿似被针刺了一下。原来刚才到底有几道剑影刺在他身上,虽然不深,也刺出了血点。 蒙面公子两眼一闪,剑尖一震,化出漫天雪花压向黑衣人……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66章 断崖足印 第六百零三章断崖足印 再说楚枫和天魔女,两人赶到须弥山景云寺,不见公主身影,急问寺中和尚,有个和尚道:“那位女施主每天从早到晚站在寺后的断崖边,不言不语,不知何故。现在大概是在断崖处。” 楚枫急转去寺后断崖,仍然不见公主身影。断崖边有一双纤纤足印,是公主的足印。 “公主!公主!”楚枫急声呼喊。 没有回应,只有微微的风声。崖边有一小径,有血迹,还有公主的脚印,很慌乱。 楚枫跃下小径,急追一段,前面骤有剑击之声,有两条人影在小径当中激斗。一个是蒙面公子,两眼暗灰阴冷,另一个是黑衣蒙面人,双眼森寒,没有左臂,左肩插着一把纸扇。虽然浑身鲜血,肩膊又被插穿,但仍然拼死挡在小径当中。 楚枫当然认得他就是被铁狂手呼作“大哥”的血影楼杀手。 蒙面公子听得身后风响,眼角余光看到了楚枫,跟着看到了天魔女,大吃一惊,软剑猛然向前一震,暴出一片剑光袭向黑衣人,身形紧随剑光掠起。他必须将黑衣人一剑击杀,脱身而去,因为天魔女实在太可怕。 黑衣人长剑一抖,亦震出一片血红剑影,但剑影挡不住剑光,无数道剑光越过了剑影,“唰唰唰唰”划在黑衣人身上。 暴雪狂天! 楚枫认得这一片剑光,双眼一铮,身形凌空化出一道流光射向蒙面公子,古长剑笔直插出。 蒙面公子软剑猛一回旋,那袭向黑衣人漫天雪花突然回转铺天盖地罩向楚枫。这一招乃是西门剑法颇为霸绝一招——落英回旋,能练就这一式,西门剑法绝对是相当造诣。 楚枫没有闪避,整个人箭一样插入雪片当中,雪片“嘶嘶嘶嘶”划破他一身蓝衫,划入他肌肤,楚枫置之不理,古长剑直直插向蒙面公子心口。 蒙面公子急忙竖起软剑一挡,“当”,软剑被震飞,古长剑继续插向他心口,蒙面公子大惊失色,退身已经来不及,崖壁突然飘落一条人影,落在蒙面公子身后,执住软剑一震,剑尖暴出一片剑光压向楚枫。同样一招暴雪狂天,剑光之暴啸凌厉,与蒙面公子使出的不可同日而语。 天魔女身形鬼魅般出现在楚枫身后,玉指伸入剑光之中在软剑剑尖上一弹,剑光霎时消失,那人被震得倒飞,不过他倒飞时一手带起了蒙面公子,在空中一个翻转,落在崖壁上,脚尖一点,带着蒙面公子上了断崖,飞掠而去。 “叮!” 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小径上,是从蒙面公子身上跌出的。楚枫捡起一看,是一对玲珑紫玉坠。他想起,当日在剑门慕容庄园,符管家被一个蒙面公子算计,不但失去家传的玲珑紫玉坠,还害死了数名慕容子弟,最后以死谢罪。看来这对玲珑紫玉坠就是符管家家传的玲珑紫玉坠。 楚枫收起玉坠,望向黑衣人,见他浑身布满血痕,正要开口问,黑衣人沙哑道:“那位白发姑娘在前面奔走,你最好马上寻她!” “公主?” 楚枫一惊,顾不上多问,急沿小径追去。 …… 再说公主被送下小径,只见一边是绝壁巉岩,一边是万丈深渊,惊魂未定,也顾不上恐惧,拼命沿小径奔走。她不知道这小径是通往何处,但无论如何,跑得越远越好。 终于听不到剑击之声,公主心神略定,却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闪出,是一个蒙面女子,眼睛深蓝深蓝,一身长袍,长袍镶嵌着七彩宝石,是乌刺。 公主不认识乌刺,却也看出乌刺望着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心一惊,正欲开口,乌刺十指如钩划至她咽喉…… …… 楚枫和天魔女沿着小径一直急追,公主脚印突然消失,楚枫连忙呼喊:“公主!公主!” 没有回应,只有四周山壁在一声声“公主公主”回响着。 楚枫心急如焚,忽见地上有什么闪了闪,原来地上插着一支金钗。他抽起一看,心一沉,是公主的鸾凤蟠纹钗。 金钗并不是插在泥土上,而是插在一块岩石上。显然,金钗不可能是公主插下的,有人劫走公主,而且还故意以金钗告诉自己劫走了公主。 小径虽然没有了公主脚印,却多了另一双脚印,一直往山下,显然那人将公主劫下了山。 楚枫正要急掠下山,天魔女伸手执住他衣袖,纵身一跃,带着他直接从山壁跃下。这座山壁少说也有百丈之高,笔直陡峭,天魔女脚尖点在山壁上,如履平地。 楚枫只觉一阵腾云驾雾,已经落到了山下,不得不惊叹天魔女的绝世身法。 急寻脚印,脚印不见了,不过却多了两行马蹄印。一行是骕骦的蹄印,另一行很特别,蹄印中心还有一个小印,是玉珑雕驹的蹄印,蹄印中心那个小印就是玉珑印。 “是她!” 楚枫认得这玉珑印,因为他曾经骑过玉珑雕。天魔女也认出这蹄印,乃一吹口哨,一阵急速马蹄声响起,小乌仿如一道旋风飞驰而至。 “快上马!” 天魔女一跃上了小乌,楚枫亦落在她身后,小乌长嘶一声,四蹄一放追着玉珑雕蹄印飞驰而去。 …… 再说那个救走蒙面公子的,自然是西门蛰。他带着蒙面公子急掠一段,突然“哺”一口鲜血喷出,几乎踉跄跌倒。 “师父?”蒙面公子连忙扶住。 西门蛰长吸一口气,道:“天魔功果然霸道!” 蒙面公子吃惊道:“师父被震伤?” 西门蛰斥道:“如果不是因为救你,不至如此。我早对你说过,有天魔女在楚枫身边,绝不可轻举妄动!” 蒙面公子道:“若不是血影楼的杀手突然冒出,公主早落入我手中。” 西门蛰道:“落入你手中又如何?你以为能躲得过天魔女追踪!” 蒙面公子道:“我只是奇怪,血影楼的杀手怎会救公主?他还曾经刺杀过她!” 西门蛰道:“血影楼的事我们没必要去管。” 蒙面公子问:“师父不是要去截无尘么,怎会……” 西门蛰道:“还不是为了赶来救你!本来无尘受了伤,是截她最好机会,还可以将玉佛珠取到手,但现在我也受了伤,只能等下次机会。” 蒙面公子道:“想不到玉佛珠就藏在拂尘之中,更想不到无尘会为楚枫不惜与青虚硬碰,难道她身为峨嵋掌门,也耐不住襟寒枕冷之苦,动了尘心?” 西门蛰道:“如此更好,就怕她不动尘心。” 蒙面公子道:“师父说过,无尘当年身为峨嵋弟子,倾倒天下武林,无数名门子弟慕名而至,却不屑一顾,十年前更是自绝尘缘,接任掌门之位。楚枫究竟有何魅力,能让她动尘心?” 西门蛰道:“不管她是为谁动心,只要是动了心,就有下手的机会。” 蒙面公子笑道:“师父始终是对这位峨眉掌门念念不忘。” 西门蛰道:“当年若非那个小叫化子,她早落入我手中!” “小叫化子?” “你知不知道她师父静慈是怎样死的?” “传闻是因为追杀天狼独孤而死。” “不是!她是为救无尘死的。” “啊?怎么回事?” 原来,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一位可怕人物,独立特行,自称天狼独孤,每逢月圆之夜必会大开杀戒,不分正邪。有一次他竟然杀到了峨眉山下,当时峨眉掌门静慈一怒之下将他追杀千里。无尘怕师父有失,亦一路追踪,在庐江遇到了静慈。原来静慈虽然最终将天狼独孤杀死,自己亦身受重伤。无尘便扶静慈来到一处土庙,助她运气疗伤。 庐江是西门世家地盘,静慈和无尘一举一动当然逃不过西门蛰。西门蛰暗跟至土庙,等静慈完全入定,便向无尘出手。当时无尘虽然已尽得师父真传,但毕竟功力尚欠,眼看要落入西门蛰之手,就在这时,神台底下忽然钻出一小叫化子,一把香灰撒入西门蛰眼中。西门蛰大怒,一掌将他拍飞,跌入庙外的河水中。静慈恰好从禅定醒来。 西门蛰恨道:“就是那小叫化子阻了一阻,坏了我好事!” 蒙面公子道:“就算静慈醒转,到底重伤在身,奈何不了师父?” 西门蛰道:“你忘了?静慈是峨眉掌门,晓得峨眉无上心法——佛慈禅忍,她为了救无尘,不惜两次使用佛慈禅忍,将我打成重伤,若非当时她伤得太重,我几乎死在她手上。不过她也要付出代价,回到峨眉便伤重而死。” 蒙面公子道:“原来静慈是为救无尘,两次使用佛慈禅忍而死。怪不得无尘年纪轻轻甘愿自绝尘缘,接任掌门之位,想必是静慈之故。” 西门蛰道:“本来静慈一死,峨眉势必衰落,想不到无尘竟能独撑大局,使峨眉仍能与少林、武当鼎立。听说当年峨眉师尊并不同意收她为徒,她是一级一级从峨眉山下爬至金顶,静慈乃破例收她为徒。如今看来,静慈果然慧眼识人。” 蒙面公子笑道:“看来师父不但倾慕这位峨眉掌门,还挺佩服她。对了,那个小叫化子师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吧?” “哼!当日数九寒冬,他被我打入河水,不淹死也冻死。说来蹊跷,那个小叫化子与无尘还有些恩怨!” “哦?” “无尘抢过他馒头!” “啊?” “之前无尘扶静慈找寻疗伤之处,见街角卷缩着一个小叫化子,静慈曾叫无尘抢走那小叫化子手中的馒头。” “静慈为何要无尘这样做?” “静慈是有意传位给她,要试试她!” 蒙面公子忽然想起什么,问:“师父十年前早被逐出西门世家,怎会还在庐江……” 西门蛰目光一沉,蒙面公子没有问下去。 …… 楚枫和天魔女沿着玉珑雕驹的蹄印一路急追,蹄印一路往北,显然乌刺在急赶回蒙古草原。蒙古草原是她地盘,让她回到草原,要救公主就难了。小乌虽是神驹,但玉珑雕同样是神驹,而且乌刺还有骕骦可以换乘,要追上不容易,楚枫暗暗心急。 第467章 五行迷心 第六百零四章五行迷心 蒙古草原,鄂尔多斯部族塔拉族长蒙古包内,塔拉和少布正在说着话,忽然有人掀帐而入,是乌刺,带着一名身披雪貂裘、国色天香的年轻女子。 塔拉和少布连忙行礼,乌刺一摆手,道:“塔拉,你马上急召三千铁骑前来护卫!” 塔拉一怔,正要问,乌刺一挥手:“照做!” 塔拉道:“公主,大汗日前命各部急召三万铁骑奔赴察哈尔,本部铁骑已经星夜赶往,如今再召三千铁骑,一时之间……” 乌刺一惊,急问:“大汗为何突然向各部急召铁骑?” 塔拉道:“大汗没有说。” 乌刺心念急转,楚枫和天魔女肯定已经追入大草原,自己没有铁骑护卫,挡不住他们抢回公主。 她略一沉吟,问塔拉:“之前我让你筹集的五色旗准备好没有?” “已经备好!” “好!” 乌刺从怀中取出一纸图卷,递给塔拉。 “你马上召集所有人,按照图卷所示扎下蒙古包,限你半个时辰内扎下三千个,越多越好!” “公主……” “不必多问!快去!” 塔拉不敢再问,急步走出帐篷,召集众人扎蒙古包。少布亦不敢怠慢,正要走出,乌刺道:“少布,端两份手扒肉来!” 手扒肉很快端来,当然还有马奶酒。乌刺奔驰了一整日,早又饿又渴,抓起就吃。公主没有动,乌刺喝道:“快吃!”公主还是不动,乌刺冷哼一声,对少布道:“少布,摁她吃!” 少布一怔,望向公主。公主唯有端起马奶酒,放至嘴边。少布不好逗留,忙退了出去。 公主咬嘴道:“你究竟是谁?” 乌刺冷冷道:“我是蒙古大汗的女儿,乌刺别海!” “你是蒙古公主?” “哼!想不到吗!我们蒙古公主不像你们东土公主柔弱无用!”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因为公主太美,尤其一把雪白秀发,连我也动了心!”乌刺伸手,轻轻抚着公主雪白秀发。 公主简直如芒刺背,颤声道:“你要怎样,楚大哥会来救我的。” 乌刺一下顿住,手指慢慢扭住公主头发,一扯,恶狠狠道:“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就是因为你那个楚大哥!” “啊?” “你知不知你那楚大哥对我做了什么?” “他……” “他竟然……竟然……哼!我乌刺从未受过如此之辱,我定要他后悔一辈子!”乌刺想起当日楚枫在树林用蛇调戏她,咬牙切齿,她松开公主头发,手指轻轻抚在公主吹弹可破的脸上,道:“你那位楚大哥一定很喜欢你,否则怎会冒死闯入匈奴大军抢走公主!” 乌刺说着,突然掏出一把匕首,伸至公主眼前,一晃一晃,刀锋映在公主雪白的脸上,森寒冰冷。 “公主,你这般美,你说我是该划花你的脸,还是该割走你的鼻子,还是挖了你双眼,或是将你一把头发断去!” 公主闭起眼,咬着嘴唇,努力掩饰内心恐惧,但她掩饰不住,嘴唇在颤抖。 “哈哈哈哈!”乌刺很满意,收起匕首,道,“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有更好的方法好好消受公主!” “你……你想怎样?” “你很快就会知道。” “你……” “我要你那位楚大哥亲眼看着你被消受的样子,我要他后悔,要他悔恨一辈子!” 乌刺双眼闪出蛇蝎一样的狠毒,公主心直往下沉,她已经隐约猜得乌刺口中所谓的“消受”是指什么。 “公主,你别想着自杀,你那楚大哥正赶来救你,你也想见他最后一面,是不是?哈哈哈哈!” …… 楚枫和天魔女追至鄂尔多斯,来到这片曾经踏足过的大草原。眼前是整片整片的蒙古包,一望无际。 两人很奇怪,草原蒙古包虽然多,但不会这样密密麻麻,几乎一个连着一个。而且这些蒙古包顶上都插着一支大旗,颜色各异。 两人下了马,走了进去。听不到半点声息,没有一丁点人声、马声、牛羊声,显然这里不是蒙古人聚居之处,这些蒙古包是有人故意扎下。 “乌刺一定是将公主藏在其中!” 楚枫拔出古长剑,一剑破开一个蒙古包,里面空空,什么也没有。天魔女衣袖一挥,划开另一个蒙古包,同样是空的。 两人边走边破开蒙古包,都是空的。天魔女忽然停住,道:“如果公主在这些蒙古包中,我应该能察觉出她气息。” “你意思是……” “她根本不在这里,这些蒙古包只是用来迷惑我们,阻延我们追截。” “那我们快走出去!” 两人展动身形,急掠一会,突觉不妥,这片蒙古包仿似无穷无尽,兜兜转转,走不出去。两人只得停住,开始察看蒙古包上的旗帜。 旗帜分为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上面还画着图案,有山川、河流、荒漠,甚至人物、花草、鸟兽,看似是相互依连。正感到奇怪,呼,草原开始刮起大风,那些旗帜便“猎猎”飘扬,上面的图案也活灵活现,招引着两人目光。 天魔女道:“这可能是一个奇门阵法,那些旗帜图案有古怪,不要多看!” 楚枫道:“我们别管它什么阵法,只管直向前走,有挡住就跳过它。” 天魔女点点头,两人掠起身形,两边图案飞速向后飘,似真似幻,很快有一个蒙古包挡住去路,顶上插着一支旗,旗上画着一座大山,是悬空的。两人飞身想跃过这个蒙古包,旗上那座大山突然化作一尊大佛,大佛凌空飘出旗帜,向两人猛压下来。 楚枫认出这大佛就是净慈寺被天魔女推倒的毗卢遮那大佛,急呼一声“小心”,一手推开天魔女,大佛压落他身上…… 天魔女被楚枫一手推开,正惊愕,忽见前面乱箭射来,连忙用衣袖一拂,箭一下消失,旁边却窜出一头大熊,正是当日她和楚枫在贺兰山见过的、在溪水捉鱼的大笨熊,大笨熊咆哮着挥起两臂扫来,那粗壮熊爪扫至跟前时突然干枯,变成两只惨白的手爪,是僵尸王的手爪。天魔女急忙跃起,落下时发觉正立在采石矶那块突出绝壁的捉月台上。 天魔女吃了一惊,急寻楚枫身影,骤见楚枫就立在捉月台边沿,正望着江心明月。她正要开口,楚枫忽然回头一笑,道:“原来你想我为你捉月?”说完飞身跃下江心。 “不要!” 天魔女惊呼一声,伸手一执,景象霎时消失,变成一个小石室。小石室有一个小水潭,还有一方石床,一个孤冷的身影带着一把披肩长发,孤寂地站在潭水边,静静望着潭面,仿似一尊石像。 这身影是……她自己! 天魔女震了震,急忙收敛心神,眼前景象慢慢消失,原来一切只是幻觉,但身边不见了楚枫身影…… 再说楚枫,他一手推开天魔女,大佛压落他身上,不过马上消失,正惊魂未定,忽有一片雪花飘来,飘至身前时突然化作一片剑光。暴雪狂天?楚枫吃了一惊,拔地而起,落下时,发觉自己正落在仙人渡的紫竹索桥上,下面是激流湍急的汉水。索桥突然“轰”拦腰斩断,他整个人跌入汉水,正要挣扎,突见一条巨大恶鱼张着大口向他扑来,正是当日被自己和天魔女合力击杀的恶鱼。楚枫拼命向上游,“哗啦”整个人穿出江面,却落在了采石矶的捉月台上,下面是滔滔江水,一轮明月倒映其中。 捉月台后的蛾眉亭不见了,却变成了一株树,树身长满钉刺,正是云梦泽那株参天刺树。 楚枫望向江心,江心倒映着的不是明月,是天魔女的身影,正立在小石潭边,静静望着潭面,仿似一尊石像。 他正要呼喊,身后那株参天刺树突然“咔嚓”折断,轰然倒下,楚枫惊急之间飞身跃入江中,落下时却是一片荒漠。荒漠下有一方孤冢,孤冢四周胡风浩浩、流水呜咽,孤冢墓碑上刻着四个苍凉大字——十九公主!一道纤弱身影正孤零零立在孤冢前,在凄冷月色下一下一下梳理着一头雪白秀发。 “公主!” 楚枫失声惊呼。公主没有任何反应,还在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头发。“公主!”楚枫飞扑过去。公主看似就在眼前,但任他如何飞掠,就是到不了公主跟前,他急,越急越拼命向前冲。 “小心!” 一道魅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拉住了他,是天魔女。 景象消失,没有荒漠,没有孤冢,更没有公主身影。眼前插着一根旗杆,旗杆中间插着一把尖刀,楚枫心口离刀尖不过数寸,他刚才正是瞧着刀尖冲去。 楚枫定了定神,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道:“这个恐怕是失传已久的五行迷心阵,那些旗帜是按五行方位而设,颜色是按五行所对五色而染,图案也是以五行相克相生而绘,贸然闯入,很容易被其迷乱心神。” 楚枫暗惊,乌刺不知是跟什么高人学得此阵法,看来她是铁了心要重振昔日汗国王朝。 他道:“乌刺想以阵法困我们在这里。” 天魔女道:“阵法既然是人扎的,一定有路线出去,我们只要找对路线……” 楚枫一摆手:“要找出路线不知待到何时,不如索性将这些蒙古包全部掀翻!” 确实,有时最笨的方法往往是最有效的方法。 两人开始一个个掀翻蒙古包,不过蒙古包实在多,要全部掀翻很费工夫。 “嘎哒嘎哒……” 忽然有马蹄声响起,有人骑马走入阵中,是一名蒙古少年,一见楚枫和天魔女便惊喜呼道:“楚大哥,天女姑娘,果真是你们!” 楚枫惊讶道:“少布?” 马上的蒙古少年正是少布。 原来他走出帐篷的时候听到了公主和乌刺的对话,知道那个披着雪貂裘的白发女子是朝廷公主,被乌刺挟持。他听见公主提到“楚大哥”什么的,不过并没有想到是楚枫。 他帮塔拉扎好蒙古包后,回到帐篷,乌刺和公主已经不在,他便骑马周围巡视,无意中在刚才所扎的蒙古包附近看到了小乌。他很惊讶,这不是楚大哥和天女姑娘的紫乌驹?怎会在这里?他马上想到公主口中提及的“楚大哥”。莫非她所说的“楚大哥”就是自己结识的“楚大哥”? 于是他赶马走入阵中找寻,果然找到了楚枫和天魔女。 很快,少布便带着楚枫和天魔女走出了这片蒙古包,楚枫当然感激,正要道谢,少布问:“楚大哥是不是在寻一位披着雪貂裘的白发姑娘?” “你见过她?”楚枫一下抓住少布肩膀。少布道:“乌刺公主已经带着她直奔察哈尔!” 楚枫一惊,公主果然是被乌刺捉去。他知道乌刺是蒙古察哈尔族长的女儿,她回到察哈尔,等于回到老巢,要救公主就更难了。 楚枫不敢逗留,急辞少布,与天魔女飞马直赶察哈尔。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68章 滴水无痕 第六百零五章滴水无痕 魏嫡回到了滴水剑派。滴水剑派其实只有她和冷月两个人。她没有去见冷月,一个人来到后山,立在山边。山风吹起她雪白的衣袖,其中一袂是撕裂了的。 “嫡子!” 魏嫡身子一震,转身,见到了冷月。“师父!”她喊了一声,两行珠泪潸然落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冷月面前伤心落泪。 “回来就好。既然回来就留在山上,专心修炼滴水诀。” 魏嫡止住眼泪,点了点头。 冷月道:“我也是时候传你滴水诀最高心法,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打通生死玄关……” “师父,徒儿早已打通生死玄关。” “你早已打通生死玄关?为何不告诉为师?” 魏嫡没有作声。 冷月心中奇怪,以魏嫡是功力,应该还不足以打通生死玄关。她伸手执住魏嫡手腕,一探脉息,惊讶道:“是天魔女帮你打通生死玄关?” 魏嫡点了点头,道:“当日在净慈寺我身受重伤,她为了救我,帮我打通了生死玄关。” 冷月想起,当日魏嫡为救楚枫,强行逆气冲穴,以至真气倒逆,命悬一线,自己也无力救她,但后来她不但没事,还一举突破了回逆诀这一层,原来是天魔女出手。 魏嫡问:“师父,你怎知道是她?” “她在你体内……” 冷月没有说下去。原来她察觉天魔女在魏嫡体内留下了一丝真气。她不明白天魔女这样做有何意图。 “师父,怎么了?”魏嫡看出师父神色有异。 “嫡子,你跟我来!” 魏嫡跟着冷月来到前山,下至山腰,忽然折入一条小径,沿小径绕着山腰转了两周,又折入另一条小径,又转了两周,再折入另一小径,如此数番转折,从前山又转到了后山,小径尽头是一个洞口,洞内有“咚——咚——咚——咚——”的滴水声传出。滴水声连绵深远,仿似已经响过了无数过千百年。 冷月引着魏嫡走入洞中。 洞并不算大,当中洞顶垂着一根钟乳石,正对下方是一个天然而成的莲花状接水台,钟乳石滴出一滴水珠,“咚——”滴在接水台上,跟着又滴出一滴水珠,“咚——”滴入接水台。 “嫡子,既然你已打通生死玄关,我是时候带你来此山洞。” “师父,这洞是……” “这是滴水洞,是我派开山师祖识悟剑诀之处。” “啊?” “滴水诀本乃上古神诀,天人所修,师祖机缘之下偶获此诀,但穷尽心思,始终无法参悟滴水诀。有一日,她来到此洞,有感于滴水之声,便在滴水台前盘坐入静,一坐十年,终于从滴水声中悟出滴水诀之真谛,开创滴水剑派一门!” “师父带我来……” “我希望你能效仿师祖,在此洞中参悟滴水诀真意。要参悟剑诀真意,必须摒弃一切杂念,做到‘一念不生,万缘俱寂’。” “‘一念不生,万缘俱寂’……”魏嫡喃喃自语。 “嫡子——” “是!弟子一定尽心参悟,不负师父所望。” “好!我现在传你滴水剑诀下一层心法,也是最后一层心法——滴水无痕,你记好……” …… 妙心:“妙玉,师父怎么了?” 妙珠:“妙玉,师父好像不大对劲?” 妙言:“妙玉,师父在古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峨眉金顶,妙心、妙珠等人一个劲追问着妙玉。她们很奇怪,这几天师父一直在舍身崖静坐,不见任何人。 舍身崖,又名思过崖,是峨眉弟子触犯门规被罚面壁思过的地方,但身为掌门一般是不会来的。妙心、妙珠她们想不通师父为何要到舍身崖静坐,总不会是自己罚自己面壁思过吧。于是追问妙玉,妙玉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 无尘盘坐在舍身崖边,面前是茫茫云海,云海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自回到峨眉,她就一直在这里静坐。她的心平静不下来,她很吃惊自己会因为楚枫而与青虚硬碰。这样做未必会给峨眉带来什么后果,但青虚始终是武林盟主,他要对付峨眉,等于有了一个绝好的藉口。 她一再说服自己,自己救楚枫只是不想看到有人被无辜杀害。但楚枫确实是魔宗后人,自己救他确实是违反师祖遗训,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她的心静不下来,唯有到思过崖静坐。 她闭起眼,想进入禅定,以平息内心波动,但今次她怎样也无法禅定,虽然闭起眼,但脑海不知不觉又浮现出十年前那一幕,那个小乞丐,那眼神……无尘睁开眼,望着眼前烟雾缭绕的云海,但马上又想起当日楚枫就是从这云海穿出,偷上峨眉。她又闭上眼,如此反复,依旧不能入定。 “无尘!” 无尘一惊,净灭在以传音入密叫她。她连忙离开舍身崖,来到后山,走入墓冢,来到祖师灵堂前,躬身道:“师尊!” “你进来。” 无尘走入灵堂。净灭依旧盘坐在灵堂当中,白发苍苍,两鬓甚至现出秃斑,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无尘,你心神不宁?” “弟子……” “你……动了尘念?” “师尊,弟子不肖!” “无尘,你师父当年破例收你为徒,为你取名无尘,是希望你一尘不沾,苦心修行,重立峨眉声威,你却……” 无尘“卟”的跪下:“弟子辜负师父所托,有负师尊所望,弟子……” 净灭慢慢睁开眼,凝视着无尘:无尘十八岁即接任掌门之位,十年来为峨眉殚心竭虑,独撑大局,已是无可挑剔。年华十八正是少女怀春之时,她却要为峨眉孤守青灯,独对寒窗,还能要她什么。 净灭微叹一声,道:“无尘,如今魔宗兴起,江湖动荡,点苍、东阿被灭,恒山重创,此乃正邪剧变之兆。峨眉迟早卷入其中。师尊已是荒漠枯灯,行之寂灭……” “师尊!”无尘大惊失色。 净灭继续道:“无尘,峨眉除了你,没人可再撑大局,你要谨记,峨眉一派全系于你!” 净灭说完,重新闭上了眼,鬓边竟然又秃落了两丝枯发。 无尘望着净灭鬓边秃斑,内心剧震。她向净灭深深一拜,道:“师尊之话,弟子谨记于心。” 然后站起身,退出了灵堂。 …… 察哈尔,在阿尔泰山附近,毗邻天山山脉。察哈尔其实并不是地方名,是一个蒙古部族的名称。察哈尔部是蒙古各部的核心,也是蒙古最强盛的部族,其可汗为蒙古各部的“共主”,世袭蒙古大汗之位。因为察哈尔部族世代驻牧于阿尔泰山一带,所以这里就被成为察哈尔。 乌刺胁着公主马不停蹄赶到察哈尔,果然见到蒙古各部精锐铁骑都齐集于此,气氛甚不寻常。她直入可汗大帐,乌木齐见她走入,还带着一个国色天香般的白发女子,很愕然,正要问,乌刺已抢先问道:“爹,你为何急召各部铁骑齐集察哈尔?发生什么事?” 乌木齐道:“镇守西域的西征大军忽然逼近阿尔泰,镇守qh的靖海大军也突然离开了qh来到祁连山,两路大军对我们形成南北合围,我怀疑朝廷想对付我们,所以急调各部铁骑前来守护。” 乌刺微微一惊,问,“朝廷为何要这样做?” 乌木齐道:“可能因为我们上次奔袭玉门关之事。” 乌刺冷笑一声,道:“爹根本不必担心,朝廷根本没能力对付我们!” “哦?” “当今朝政无道,官吏贪赃枉法,天下困苦。凉州大旱,朝廷无力赈济,只能勒令江淮地区拨款赈灾,国库空虚至此,东璋帝还要耗费巨资修筑鹿灵台,各地州府更借此机会横征暴敛,百姓怨声载道,暴乱频发。内忧如此,朝廷还敢派兵对付我们,简直不知所谓!” “东土当真无道至此?” “是否无道至此,问她就最清楚!”乌刺望向公主。 乌木齐问:“这位是……” “她就是东土远嫁匈奴的和亲公主!” “啊?”乌木齐十分惊讶。 乌刺道:“匈奴左贤王率十万铁骑侵入东土,朝廷大军在天山脚下与之对峙,朝廷竟然无力供应大军粮饷,只能以和亲来换取匈奴暂且退军,偷安一时。朝廷无力至此,又有何能耐踏足我们蒙古草原!公主,你说是不是?” 公主咬着嘴唇,不作声,乌刺每一个字都刺痛她心。 乌木齐道:“既然如此,朝廷为何如此调动大军?” 乌刺问:“爹,两路大军有多少兵马?” 乌木齐道:“西路是华英麾下十万大军,靖海那边是张回麾下十万大军,合计二十万!” 乌刺冷笑一声,道:“匈奴十万铁骑,朝廷四十万大军尚且抵挡不住,如今区区二十万大军就想踏足我蒙古草原,不自量力!” 乌木齐道:“这两路大军是当今朝廷最精锐的两支军队,不可掉以轻心。” 乌刺又问:“爹,现在两路大军驻扎何处?” 乌木齐道:“华英大军驻扎在阿尔泰和天山交界处,张回大军驻扎在祁连山一带。” “动向如何?” “两军驻扎后只是操练军队,不见有进一步行动,意图难测。” “爹,朝廷派这两支军队来,根本不是要对付我们,只是想威吓一下我们。” “朝廷何为要这样做?” “如果我猜得没错,朝廷一定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所以派两支军队屯兵于此,估计不出数日,朝廷必有使臣前来。” 话音刚落,有侍卫来报,东土使臣来见。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469章 使臣使者 第六百零六章使臣使者 乌刺和乌木齐正在大帐讨论朝廷两路大军屯兵察哈尔附近之事,忽闻东土使臣来见,乌木齐连忙请入。 使臣很快被引入,只见这使臣一身朝服,却是油头粉面,一副花花公子模样,而且没了两只耳朵,是用一对金玉耳补上的。你道这使臣是谁?竟然就是严太师的干儿子严太岁。 大家还记得吗?当日公主和亲出嫁前一晚,京城举行灯会,丁玲、丁珑表演杂耍,严太岁贪其美色,欲强抢回府,被楚枫削去双耳,东璋帝便赐他一双金玉耳,以补其缺。严太岁补上一对金玉耳后,照样横行作恶,还到处炫耀金玉耳,说是皇上御赐,恬不知耻,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了使臣出使蒙古。 严太岁走入大帐,用手捏住鼻子,一脸厌恶,他身后跟着四个随从,同样一副趾高气扬模样。 乌木齐正要作礼,严太岁根本不看他一眼,展开手中圣旨便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顺应天时,修鹿灵之台,祭天地神灵,以求风调雨顺,百姓安居。朕闻草原白狼乃罕有奇兽,能通天灵,有天狼之誉。朕特许察哈尔进献天狼五十匹,克日献上!钦此!” 严太岁宣读完毕,放下圣旨,也不等乌木齐回话,转身大模大样走出大帐而去。 乌刺冷笑两声,对公主道:“听到没有,你们东璋帝真是‘雄才大略’,居然为了五十匹白狼调走镇守西域和青海的二十万大军,真是位‘好皇帝’!” 公主默然无语。 乌刺又冷冷道:“我早听闻你们皇帝为修鹿灵台,四处搜集奇珍异兽,只是想不到竟然要我们进献白狼,简直欺人太甚!我们蒙古部族何曾受过如此之辱!” 原来,白狼是十分稀少的狼种,草原白狼更是极其罕有,难得一见。传说如果有人能见到白狼,这一年草原都会风调雨顺,牛羊兴旺。因此,白狼被游牧民族视为瑞兽,有些部族甚至以白狼为图腾,敬为苍神,绝不容许捕捉猎杀。现在朝廷要他们进献五十匹,当然愤怒。 乌木齐道:“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应付这道圣旨!” 乌刺执起圣旨,“嘶嘶”撕成粉碎,道:“爹,我们根本不用管这道圣旨,就当从未接过!” 乌木齐想阻止,来不及了,唯有道:“就怕东璋帝得不到白狼,恼羞成怒,不惜一切向我们出兵!” 乌刺道:“爹放心,两路大军不用多久必会退去。我已查得左贤王已经凭藉祭天金人,自立为单于,一统胡地。以其野心,不出数月,必会尽起胡地铁骑,再犯中原,到时朝廷自顾不暇,还有何能耐向我们要白狼!” 乌木齐道:“左贤王一向窥伺中原,如今一统胡地,东璋帝反而将镇守西域的重兵调走,果然昏庸!” 乌刺道:“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怕他。” 正说着,有侍卫来报,匈奴使者来见。 乌木齐和乌刺对望一眼:东土使臣刚走,匈奴使者便到,有点古怪。 乌刺呼道:“来人,带她下去,好好看住她!” 马上有侍卫走入,带走公主。公主被带出大帐,恰见匈奴使者走入。只见这匈奴使者一副书生模样,白净面皮,一脸笑吟吟,笑容又很不自然。公主吃了一惊,这个匈奴使者不是别个,正是当日藏身凤临阁欲抢祭天金人的笑面书生,亦即左贤王的心腹。 笑面书生当然认得公主,同样惊讶,但不动声色。他走入大帐,向乌木齐躬身道:“小人奉单于之命,前来拜见大汗!” 乌木齐回礼道:“听闻左贤王已统一胡地,登位单于,甚为可喜,不知派先生前来,有何见教?” 笑面书生躬身道:“单于特意向大汗提亲!” “提亲?”乌木齐愕然。 笑面书生道:“单于闻说大汗之女乌刺公主正值桃李年花,聪慧韬略,所以特备厚礼,派小人前来向大汗提亲,玉成佳偶,不知大汗意下如何?” 乌木齐不由望向乌刺,乌刺向父亲暗使眼色,乌木齐乃对笑面书生道:“小女能得单于垂爱,殊为幸甚,但小女向来独断专行,恐怕有悖单于美意。” 笑面书生道:“单于正是欣赏乌刺公主之过人胆略。大王登位单于,但尚未册立皇后,就是为等乌刺公主驾临。” 乌木齐道:“此事本王还需详加考虑。” 笑面书生还是不死心,道:“大汗,小人听闻朝廷两路大军正驻扎在阿尔泰和祁连山,意欲对蒙古不利。如果匈奴、蒙古联姻,那么……” 乌刺截口道:“既然大汗说要考虑,你就暂留于此,等候回复!” 笑面书生一怔,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蒙面女子就是乌刺,但她敢这样说话,必定身份非凡,唯有躬身道:“那小人静候大汗佳音。” 笑面书生退出,乌刺道:“爹!左贤王马上要进犯中原了!他跟我们联姻,就是想我们蒙古铁骑策应他侵入中原!” 乌木齐点头道:“嗯。正是此意。那你意思怎样?” 乌刺冷笑道:“他被人劫走了和亲公主,却跑来打我主意,痴心妄想!” “我们回绝他?” “其实我们答不答应这亲事,左贤王都会进犯中原。爹,我们就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也不见那使者,让他自行离去,等匈奴深入中原,我们再相机而行!” “嗯。就这样办。” “爹,法师来了没有?” “法师和四位法相正在赶来。” …… 在一处蒙古包外,有两名侍卫守着,公主在里面,面前放着一份羊肉和一碗牛奶,不过她怎会吃得下。 乌刺掀帐走入,扫了一眼,冷冷道:“公主要我叫人摁你吃么?”公主只得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乌刺目光又落在那份羊肉上,公主只得切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乌刺很满意,她就要看公主柔弱地逆来顺受的样子。 公主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要让公主好好消受,就一定会好好消受公主。你放心,你马上就会知道。” 公主咬着嘴唇。 乌刺又道:“你一定是想着你的楚大哥会来救你吧?我就是想他来!我恨不得他现在就来!你都看到了,这里齐集了蒙古各部的精锐铁骑,他敢来,我就要他插翅难飞!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楚大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你怎样被消受。我要他看着,又无能为力,我要他痛苦,我说过我要他后悔一辈子!”乌刺双眼又闪出蛇蝎一样的狠毒。 公主身子微颤,乌刺不但要折磨她,还要利用她引楚枫入瓮,折磨楚枫,好歹毒的心肠。她咬咬牙,握住拳头,乌刺马上看穿她心思,冷笑道:“你现在自杀也没用,你楚大哥不会知道,还是照样会来救你,你说是不是,公主?” 公主无力松开手,她到底只是一个长居深宫的公主,在工于心计的乌刺面前,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外面忽有吵杂声传来,乌刺走出去,见有两个人叉着腰在破口大骂:“真是混帐!在你们草原之内,竟然有人劫走东土使臣,该当何罪!还不快叫你们大汗出来!要是我们使臣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当不起!” 乌刺认出这两人是刚才东土使臣严太岁的两个随从。她喝道:“什么事!” 那两人不知死活,指着乌刺骂道:“你一个蒙古女子什么身份,敢跟我们东土使者说话!还不叫大汗出来见我们!是不是要我们上报朝廷,说你们劫走东土使臣,派大军将你们逐出草原!” 乌刺目光一寒,双爪齐出,“咔咔”,两人咽喉被抓断,“啪”的倒在地上,干瞪着眼珠,死不瞑目。 “将他们丢去喂狼!” 马上有侍卫将两人拖走。 乌刺懒得去问怎么回事,正要走回蒙古包,忽又有人来报,东土使臣求见。乌刺怔了怔:刚才那两个人不是说东土使臣被劫走了么,怎么又来求见?莫非…… 对了,严太岁怎会去而复返?那两个随从又是怎么回事? 话说严太岁,读完圣旨转身就走。出了营地,有个随从堆起笑容问:“太岁为何不逗留一会,捞点油水?” 严太岁一拍他脑袋,道:“蠢货!草原地方不是牛就是羊,有什么油水捞?你要他们送一头牛还是送一头羊给我?若不是太师非要我担这差事,就算八人大轿来抬,本太岁也不来!闻到那股羊骚味就想吐,还要我逗留!” “是!是!太岁言之有理!就不知他们会不会乖乖进献天狼?” “哼!现在两路大军围着他们老巢,他们敢不进献么?慢半刻都要将他们逐出草原!” “对!对!逐出草原!太岁今次出使察哈尔,立下大功,回去皇上必定加官进爵,恭喜太岁!贺喜太岁!” 严太岁得意道:“太师要我走这一趟,就是好向皇上进话,让我进身朝廷。你们好好拍本太岁马屁,本太岁有好处,少不了你们的份儿!” 四个随从赶忙你一句我一句奉承起来,要多肉麻有多肉麻。严太岁哈哈大笑,笑声突然顿住,四名随从只觉眼前一花,严太岁凭空消失了。 哇!使臣被劫走,这还了得!四名随从又惊又怕,他们一方面是随从,另一方面也担负着保护使臣的职责,要是严太岁有什么闪失,人头不保。 他们想着多数是附近的响马所为,于是两个去四处查探,另外两个胆子较大,直接回察哈尔,一方面向乌木齐兴师问罪,一方面想叫乌木齐派出人马搜寻,却没想到被乌刺杀了。 严太岁又是被谁劫走呢?自然是楚枫和天魔女。 原来,楚枫和天魔女急追至察哈尔,发觉周围都是蒙古铁骑,个个背弓执刀,鞍不离马,甲不离身,戒备森严。 两人见识过蒙古铁骑彪悍,知道硬闯肯定不行,关键是他们不能肯定公主就在里面。 正思量之际,忽见有数人走出,为首那个正是严太岁。楚枫当然认得他,便暗暗跟至僻静处,突然出手劫走了他。 楚枫执住严太岁至一处,将他丢在地上,也不废话,古长剑直接架在他脖子上。 严太岁亦认出楚枫,吓得魂飞魄散,自己两只耳朵就是被他削去的,今次不知会不会是削自己的头,唯有拼命求饶。 楚枫冷冷道:“听着,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迟疑一下,人头落地!” “是!是!楚大爷只管问,本太岁……不,小人定会如实招来,如实招来。” “我问你,你来察哈尔干什么?” “本太岁……不,小人是奉皇上之命,出使察哈尔!” “来干什么?” “皇上要蒙古大汗进献五十匹白狼,以充斥鹿灵台!” “什么?” 楚枫吃了一惊。他听少布提过,白狼被蒙古部族视为瑞兽,绝不允许捕猎,乃道:“真是昏君,竟然要蒙古进献天狼!” 严太岁道:“楚大爷有所不知。皇上已经调动两路大军围住察哈尔,不到他不进献!” “两路大军?” “就是西征大军和靖海大军。” 楚枫又吃一惊,朝廷调走了西征大军,万一匈奴再犯,岂非长驱直入?不过这朝廷之事,他也不想多管,问:“我问你!你刚才去见大汗,可有见到公主?” 严太岁愕然道:“什么公主?” “就是和亲公主!” “和亲公主?和亲公主不是嫁给匈奴单于么,怎会在这里?” 楚枫心道,莫非他未见过公主?乃问:“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位白发姑娘?” 严太岁想起刚才大汗帐中,是有个白发女子,只因他厌恶帐中的羊骚味,没有细看,忙答道:“是有一位白发姑娘。” “她在哪里?” “在大汗帐中。” “她身边还有什么人?” “她旁边站着一个穿长袍的蒙面女子!”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乌刺。现在可以肯定,公主就在里面。虽然肯定公主在里面,但怎样救公主仍然十分棘手。 楚枫与天魔女对望一眼,又扫了一眼严太岁,于是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 第470章 尔虞我诈 第六百零七章尔虞我诈 乌刺听说东土使臣去而复返,乃赶去大帐,一个人等着。严太岁被引入,后面跟着两个随从,头压得很低。 乌刺问:“大人因何去而复返?莫非现在就要收取天狼?” 严太岁支支吾吾,眼角余光不由自主望了望向身后两名随从,道:“你……快叫大汗来,皇上……另有口谕要大汗亲自接听。” “哦?那之前大人为何不说?” “我……忘记了。” “哈哈哈哈!大人竟然连皇上口谕都忘记,可是欺君之罪!” “大……胆!敢对本使臣无礼!快叫你们大汗来!”严太岁平时作威作福贯了,这一喝,还真有点气势。 乌刺冷笑一声,挥手道:“来人,请大汗来!” 很快,乌木齐来到,走入大帐。乌刺道:“爹!东土使臣说有口谕要父王亲自接听!” “哦?” 乌木齐走近严太岁,正要躬身接听,严太岁身后一名随从突然闪电般出手,扣住他咽喉。 “呃……” 乌木齐大惊失色,但发不出声音。 “嘶——” 那名随从撕开衣服,露出一身青蓝衣衫还有背后的古长剑,是楚枫,另一名自然是天魔女。 原来他们打算借严太岁使臣身份混入大帐,乘机救走公主;如果公主不在帐中,就一举制住大汗,以大汗交换公主。本来主意不错,但进了大帐才发觉,公主不在,大汗也不在,只有乌刺一个人。 乌木齐被楚枫扣住咽喉,乌刺却一点不着急,冷冷道:“楚枫,果然是你!” 楚枫一捏乌木齐咽喉,喝道:“乌刺,马上放了公主!” 乌刺道:“你不如先看看你捉住的是谁!” 楚枫一怔,细看乌木齐,这才发觉自己捉住的只是穿着一身可汗服饰的蒙古侍卫,不是乌木齐。因为他只见过乌木齐一面,刚才又把头压得很低,所以并未察觉有假。 天魔女身形突然鬼魅般闪向乌刺,乌刺早知道她厉害,眼睛一直盯住她,见她一动,当即“蓬”撞破身后帐布,疾退数丈,马上数队侍卫亲兵围住了她,将她护在核心。 “嘶!嘶!嘶!嘶!” 四周帐布被枪锋刺开,无数长枪伸入,指住天魔女和楚枫,长枪后面是一排排的强弓,全部搭箭在弦,对准两人。 “哈哈哈哈!” 乌刺得意笑起来,对楚枫道:“你可能不知道,刚才有两个人走来大吵大嚷,说有人劫走了他们使臣,我就猜得是你,只是想不到你会这么快自投罗网!你肯定是很想见到你那位公主!” “公主在哪?” “你放心,公主在这好吃好住!” “你为何要捉她?” “因为你!” “我?” “你还记得当日你是怎样戏辱我?” “我不过是用蛇吓了吓你。” “只是这样么!” 楚枫想起,自己还一时冲动,亲了她小嘴一口。女人真是得罪不得,恨起来什么都干得出。 “你想怎样?”他道。 “我么——就是要消受你那位公主,好好的消受,慢慢的消受,还要你亲眼看着,我要你为当日之事后悔一世!” 楚枫两眼一铮,眼珠血红:“你敢伤公主一根头发,我踏平你大草原!” 乌刺的心一突,随即冷笑一声:“好大口气!就怕你没这个机会!” 天魔女目光向外一扫,见无数铁骑正一圈圈向这边围来,一旦布好阵型,插翅难飞。她一手执住假大汗,一手拉住楚枫,身形一飘,点着枪尖飞掠而起。 “想走!” 乌刺杀机一闪,正要喝令放箭,突觉背后一丝寒气生起,豁然转身,只见一名蒙古士兵正执住一支箭向她插来! 乌刺吃了一惊,伸手执住箭,一扭,“啪”,箭头被折断,跌落在地。再一看,那名兵士竟然是公主,只是穿了一身蒙古甲服,不知从何得来。 乌刺顾不得她,急忙转身,见楚枫和天魔女已经掠出十数丈,急喝一声:“放箭!” 却没人敢放箭,因为天魔女还执住那个假大汗。乌刺当然知道那是假的,但士兵们并不知道,当然不敢放箭。 乌刺千算万算,偏偏少算了这一着,这一迟延,楚枫和天魔女又掠出了十数丈。乌刺急喝道:“那个大汗是假的,快放箭!” 众人醒悟,登时万箭齐发。天魔女将假大汗向后一扔,“簌簌簌簌……”那个假大汗登时射成刺猬。天魔女身形再拔起两丈,点住射来的箭鬼魅般向前飞掠,身法之妙绝,匪夷所思。 楚枫回头一瞥,看到了公主,正痴痴望着自己,眼神却带着诀别之意。她手中还执住半截断箭,猛然向自己心口插去! “公主——” 楚枫惊呼一声,整个僵住。他并没有看到断箭插入公主心口,因为铁骑兵士恰好挡住了他视线,而下一刻,天魔女拉着他冲出了铁骑包围,飞掠而去。 断箭并没有插入公主心口,因为乌刺抓住了公主手腕,她不会让公主就这样轻易死去。 乌刺抬头,见楚枫和天魔女已经消失了身影,暗恨可惜,要是铁骑能早点就位,楚枫和天魔女没机会逃走。她扫了一眼严太岁,严太岁瘫倒在地,刚才乱箭在他头顶呼啸而过,早将他吓得昏死过去。 “将他拖去喂狼!” 乌刺喝了一句,马上有两名兵士拖走严太岁。 有两人急急奔来,是看守公主的两名侍卫,其中一名身上的甲服不见了。 乌刺喝道:“我叫你们好好看住她,怎会让她跑出来!” 两人跪地道:“小人一时大意,罪该万死!” 原来,刚才公主在帐中,口渴,但帐中只有马奶酒,她想喝水。两名侍卫见公主楚楚可怜,其中一人就去帮她取水。他刚离开,公主便“啪”晕倒在地,另一名侍卫连忙走入,正要扶起,公主其实是诈晕,手中正执住一只银碗,乃将侍卫砸晕,解下侍卫甲服穿上,赶出帐篷,刚好见楚枫和天魔女被团团围住,她便执起一支箭,悄悄走近乌刺…… 乌刺扫了一眼跌在脚边的箭头,然后盯住公主,看来公主并不似自己想象中那么柔弱。 她对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卫道:“你们自行了断!” 两名侍卫拔出短弯刀,向自己心口一插,倒地断气。 公主口唇微颤,道:“你……你为什么要他们自杀?” “哼!连一个弱质女子都看守不住,还被解去甲服,以后如何在战场奋勇杀敌!” 公主望着两人尸体,心很难过。 乌刺盯住公主:“你如果不想他们死,以后就乖乖待在帐中!” 有侍卫来报,法师回来了。 乌刺盯住公主的目光登时变得阴暗诡异,公主打了个寒颤。 “公主,时候到了!” 乌刺押着公主直去萨迦叶帐篷。 第471章 金轮转法 第六百零八章金轮转法 乌刺来到萨迦叶帐篷,径自走入,萨迦叶盘坐当中,膝上横放着那支三星权杖。 “法师!”乌刺微微躬身。 萨迦叶略一点头:“老衲有礼。” 乌刺道:“我去中原刺探,回来时特意为法师准备了一份厚礼!”说完拍了拍手,两名侍卫押着公主走入。 “和亲公主?” 萨迦叶露出一丝惊讶,应该说,还有一丝惊喜。公主的心凉了半截,现在她终于知道乌刺口中所说的要好好消受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乌刺道:“我知道法师正在找寻‘明妃’以修成般若金刚身,我想她一定是‘明妃’的绝佳人选,所以特意带来献给法师。” 公主当然是“明妃”绝佳人选,否则当日萨迦叶也不会将公主和兰亭劫去天龙山石窟,好在楚枫和盘飞凤及时赶到。 萨迦叶道:“明妃虽得,可惜缺了大鼎。” 乌刺又拍了拍手,马上有四个大力士抬着一个方鼎走入,正是楚枫当日沉入天龙寺石窟水潭的大方鼎。 “法师,大鼎我也帮法师取回来了!” 萨迦叶望向大鼎,双眼精光闪现。 乌刺向四名大力士点点头,四名大力士放下大鼎,退了出去;乌刺又向两名侍卫摆摆手,两名侍卫押着公主退出了帐篷。 乌刺对萨迦叶道:“法师,我的鬼影爪好像再难突飞猛进?” 萨迦叶道:“因为你内力不足。天下武功皆从内而发,内力不足,就算再刻苦修炼招式,也是徒劳。” “法师可有方法让我突破?” “内功修为,非一朝一夕,公主若要大成,须循序渐进,先苦练菩提心法……” “我不想等上十年八载!” “公主,中原有句话,‘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公主若要练就高深武学,需先扎下厚实根基……” “法师身为密藏佛护,必定有方法助我突破!” 萨迦叶沉默片刻,道:“我可以以金轮转法助你脱胎换骨,让你直接进入‘鬼爪穿魂’一层,只不过这样做,你身体恐怕……” “法师,请施法!” 萨迦叶不再作声,结跏趺坐,两手置于胸前,拇指与食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结***印。 “公主,请凌空趺坐!” “凌空趺坐?”乌刺愕然,以自己修为,怎可能凌空趺坐? “公主照做就是。”萨迦叶闭起眼。 乌刺凌空跃起,两脚一盘,身子便往下坠。“锵锵”两面金轮盘从萨迦叶背后飞出,在空中一叠,托住乌刺,悬在半空。 “公主,闭目凝神。” 乌刺闭上眼,收敛心神,耳边响起萨迦叶声音: “施法之时公主会痛苦难当,公主支持不住就叫喊一声,老衲会停止施法,只不过前功尽弃。” 声音过后,金轮盘开始慢慢旋转,乌刺觉得一股气流慢慢从金轮盘传入自己身体,甚是奇妙。 金轮盘越转越快,那股气流已不是传入,而是冲入乌刺身体,急剧流转,撕扯拽拉她全身经络,似乎要将她全身经络一寸寸拉断。 乌刺剧痛难受,那种剧痛让她几近昏厥,但她死死撑住,嘴唇已经咬破出血,硬是没有喊出半点声音。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金轮盘开始变慢,然后降落在地。乌刺刚刚还是死去活来,一瞬之间神清气爽,恍如脱胎换骨。她睁开眼,深蓝的眼珠透出淡淡幽光,再一吸气,只觉真气鼓荡,仿似一下增长了十年修为。她慢慢递起手,指甲突然暴长数寸,向外一划,一道爪锋“刮”划出帐篷。 奇怪,爪锋划出帐篷,但帐布并没有被划破,完好无损,莫非看似凌厉的爪锋只是徒有其势? 乌刺看着自己手爪,很满意,躬身道:“多谢法师!” 萨迦叶看上去有点疲累,道:“公主,我虽然以金轮转法使你陡增十载修为,但此举不合正理,有悖正法,日后你身子恐怕难以支撑。你以后务必勤加内修,以免反受其害。” “乌刺谨记法师教诲!” 萨迦叶又道:“我真气耗损,需入密三日,四大法相自会前来守护,公主切勿让任何人靠近。” “如此乌刺不打扰法师入密。三日后,我亲自送和亲公主至法师帐下。” 乌刺走出帐篷,目光扫过地面,地上赫然有一道爪痕。原来刚才那道爪锋没有划破帐布,却穿过帐布在地上划出一道深达数寸的爪痕。 “楚枫,我看你怎样挡我鬼爪穿魂!” 乌刺右手突然化爪一划,一道爪锋划在数丈外一匹高大骏马身上,那匹马轰然倒地,立时断气。 周围兵士吓了一惊,却不敢多问。乌刺离去,那些兵士自然将马宰吃,宰开一看才发现,马心已经被爪碎。 …… 荒原,夕阳下,楚枫一个人立在朔风之中,望着昏黄的夕阳,但两眼一直定格在公主用断箭插向自己心口的画面,直到夜色完全淹没整个荒原。 天魔女走到他身边,没有出声。 楚枫机械般望向天魔女。 “公主死了!我亲眼看到她用断箭插入心口!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 楚枫又望向已经完全沉没的夕阳,喃喃道:“我知道,她知道我会再去救她,她不想我冒险,她真傻。我不该丢下她,她自从跟我一起,每天担惊受怕,没有过上一天平静的日子,我不该丢下她,我抢走她,又丢下她,是我害了她。” 天魔女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也无法安慰他。 “公主,我不会丢下你!”楚枫一握拳头,转身就走。 “你要硬闯察哈尔?” “是!” “我和你一起去。” “我只想一个人去!” 天魔女转过身子,静静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孤空,道:“你只是想去送死,是不是?” 楚枫凝望着天魔女身影,道:“你为我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今次就让我一个人去!” 楚枫转身举步,身后传来天魔女声音: “生死不能与共,唇齿不能相依,生亦何欢!” 楚枫顿住,转回身,天魔女依旧望着远方孤空。 “嘎嗒嘎嗒……”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铁骑在十数丈外疾驰而过,“嗖”一箭向他射来。楚枫伸手一执,箭尖插着一张羊皮,上面刺着一行字: “三日后公主有乐事加身,楚公子可于三日后前来相会,我自会亲自送还公主。乌刺字!” “公主没有死?”楚枫突然激动道,“没错!乌刺要利用公主折磨我,一定不会让公主自杀,公主没有死!天魔女,公主没有死!你看!” 天魔女接过羊皮,道:“公主没死。乌刺要在三日后对付她。” “乐事加身……莫非是……乐空双运!” 楚枫的心一绷,他终于知道乌刺为何要劫走公主,她要将公主献给萨迦叶! “公主,我不会让你有事,我马上来救你!” 楚枫掠起身形,天魔女拉住他,道:“既然知道公主没事,就更不能冲动行事,否则就真会害了她!” 楚枫顿住,天魔女说得没错,乌刺故意送这封信给他,就是想他去硬闯军营,如果自己真去硬闯,乌刺很可能马上就对付公主,好让自己亲眼看到。 天魔女望着羊皮上的刺字,道:“这字是以鬼影爪的指气刺出的,乌刺不可能有这般功力!” 楚枫道:“除了她还有谁,难道是萨迦叶?” “萨迦叶不会练这种武功,莫非……” “莫非什么?” 天魔女道:“藏密有一种密学叫金轮转法,可以让人脱胎换骨,陡增十载功力,可能萨迦叶为她施了金轮转法!” 楚枫两眼一铮:“她将公主献给萨迦叶,就是想萨迦叶为她施金轮转法,好卑劣歹毒!” 天魔女道:“如果真是这样,公主反而安全,萨迦叶施法后,必然真气耗损,数日内无法施行乐空双运。” 楚枫道:“难怪乌刺要我三日后前去相会,看来萨迦叶需要三日恢复真气。” 天魔女道:“所以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三日时间。” 楚枫想了想,道:“现在华英和张回大军就在阿尔泰和祁连山,或许可以借助他们。我有一个计划……” 天魔女听完楚枫计划,点头同意。 楚枫道:“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华英军中,你去张回军中,华英与我相熟,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张回方面……” “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好!我们马上出发!” …… 在帐中,公主吃着羊肉,乌刺在旁边冷冷看着。一名侍卫走入,向乌刺道:“公主,信已经送出!” “好!传令下去,这三天随时会有人硬闯军营,各部加紧戒备。还有,仔细盘查出入军营的兵士,提防有人混入!” “是!” 侍卫退出,乌刺望着公主,哈哈笑道:“楚枫,你如果乖乖待着,公主还能好好过上三天,你如果敢闯进来,我马上让你亲眼看看公主如何受罪!哈哈哈哈!” …… 第472章 披星戴月 第六百零九章披星戴月 楚枫披星戴月赶到了阿尔泰华英驻军营地,见到了华英,自然也见到小青。小青一见就追问他公主为何没有同来,楚枫将公主被乌刺劫到察哈尔之事道出,小青一听,指着楚枫骂道: “楚公子,你当日怎么说的!你说会好好照顾公主的,不会让公主损伤一根头发,现在竟然让公主身陷险境,生死未卜!难为公主不顾一切跟了你,你竟然……竟然……” 小青“哇”一声,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奔出营帐,华英急忙拉住她:“青儿,你要去哪?” “我要去救公主!我要救公主!呜呜~”小青一边挣扎,一边哭喊。 楚枫急道:“我来就是要跟华兄商议如何营救公主……” “呸!”小青几乎一口啐在楚枫面上,“你晓得武功,不杀进去救公主却来商议什么,你分明就是贪生怕死!” 楚枫的心一痛,默然黯伤。 “青儿!” 华英喝了一声,道:“楚兄不是怕死。他只是怕一旦身死,再没人去救公主,公主免不了受尽欺凌!” 小青嚷道:“他不敢杀进去,你手握重兵,还不赶快发兵杀去察哈尔救公主!” 华英道:“我发兵势必会挑起东土与蒙古决裂,战事一起,兵连祸结,到时……”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你马上发兵救公主,马上发兵!” “青儿,冷静点!我进兵察哈尔,等于逼蒙古与朝廷决裂,蒙古与朝廷一旦开战,匈奴势必侵入,如此一来,密藏、苗疆、回回、大理等地必将乘机叛出东土,割据一方,甚至东瀛也会趁机渡水入侵,到时……” “呸!你别跟我扯这些大仁大义之词,你分明就是不想救公主,你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都不想救公主,你们……” 小青突然两眼一黑,“啪”晕倒在地。华英一惊,急忙扶起,还好只是晕过去,连忙抱入寝帐安顿好,返回,楚枫忙问:“小青怎样?” 华英道:“不要紧,只是一时气晕过去。” 楚枫默然道:“当日公主和亲,她千里迢迢追寻公主,吃尽苦头,我却把公主丢下……” 华英连忙道:“楚兄,自责无益。现在最要紧是设法营救公主。” “我希望华兄尽起大军,星夜直逼察哈尔!” “楚兄要我攻入察哈尔?” “我不是要华兄与蒙古交战,只是让大军逼近察哈尔。” 楚枫将自己计划道出,华英道:“方法虽然可行,但楚兄此举过于凶险……” “只要救出公主,生死何惜!” “既然如此,我马上集结大军!” 华英走出,亲自发出军令,然后返回,对楚枫道:“我军驻扎分散,集结需要些时间,楚兄一路奔波,马上又得拼杀,还是稍事休息。” 华英安排楚枫在一处营帐稍事休息,楚枫却无法合眼,既想着天魔女那边的情况,又担心公主安危。他走出营帐,见华英站在外面,望着西边,面有忧色。 楚枫走过去,问:“华兄似乎忧心忡忡?” 华英道:“我收到消息,左贤王已经一统胡地,连一向拥兵自立、不服单于节制的孤涂氏也归顺了他。以左贤王野心,很可能随时进犯中原。” 楚枫道:“华兄大军本来就是镇守西域,防范匈奴入侵的,为何突然移兵至此?” 华英道:“是皇上命我移兵至此。” 楚枫道:“万一匈奴再犯,岂非长驱直入?” 华英道:“正因为如此才让人忧心。皇上要我移兵于此,等于开门揖盗,任由匈奴长驱直进,一旦匈奴进入中原,势必势如破竹,直捣京城!我向皇上陈述厉害,皇上非但不听,还说此举就是要引匈奴侵入,等匈奴深入中原,我军和靖海大军就前后夹击,一举将匈奴包夹掉,永绝后患!” 楚枫惊鄂道:“匈奴乃豺狼之师,怎能让它深入中原?而且匈奴皆彪悍铁骑,岂能轻易包夹掉?” “没错!单凭我和靖海大军,根本不可能将匈奴包夹掉!而且匈奴生性凶残,一旦深入中原,必将肆虐四方,杀戮无数。就算真的侥幸将其包夹掉,但将战事引入中原,不知多少百姓会惨遭战火蹂躏,家破人亡!我再三上书向皇上陈述,无奈皇上一意孤行,还下了连株金牌,我只能屈从移兵至此。” 原来,东璋帝为怕领军在外的将领抗旨不遵,专门设了一面连株金牌,如果将领接到金牌不从旨意,不但满门抄斩,就连一众部将,也会株连灭族,十分严酷。 楚枫道:“华兄,你当真相信皇上命你移兵至此,是为了引匈奴深入?” “楚枫莫非知道什么?” 楚枫乃将东璋帝命严太岁出使匈奴,要匈奴进献天狼之事说出。 华英震惊道:“想不到皇上为了五十匹天狼,置天下百姓安危不顾,可悲!可悲!” 有亲兵来报:“启禀元帅,大军集结完毕!” …… 祁连山下,靖海大军营地,中军大帐,张回忽然接报,那位曾经报信蒙古铁骑奔袭玉门关的黑衣姑娘前来请见。张回惊讶,亲自出帐迎接。 天魔女走入大帐,见帐中坐在一个人,鼠目细眼,面白无须,戴着一顶官帽,模样有几分狡诈。 张回介绍道:“这位是姚大人,是皇上派来的监察使。” 天魔女向姚大人略略行礼。 张回又道:“当日若非姑娘千里报信,玉门关几为蒙古铁骑偷袭,末将还未谢过姑娘。” “哦?原来是那位报信的姑娘,想不到竟是如斯美人!”那姚大人抬起头,两只细眼不住在天魔女身上打转。 天魔女双眼一寒,张回连忙道:“姑娘今次来,不知所为何事?”一边说一边暗向天魔女使眼色。 天魔女会意,道:“我探知蒙古大汗突然召集各部铁骑奔赴察哈尔,意图难测,特来告知将军!” 张回还没开口,那姚大人不以为然道:“蒙古几部铁骑能有何作为?我东土泱泱大国,皇上一声令下,马上要他们逐出草原!” 张回道:“这事末将定会查探清楚。姑娘一路奔波,先暂且休息,请!” 张回亲自送天魔女至一处营帐,又屏退左右,乃问:“姑娘今次来,究竟所为何事?” 天魔女乃将公主被劫之事道出。 张回吃惊道:“公主被劫,姑娘来此……” “我希望将军尽起大军,直逼察哈尔!” “你要我进兵察哈尔?” “将军不必与蒙古铁骑交战,只是逼近察哈尔!” 张回沉吟道:“我奉命屯兵于此,没有皇上诏令,不能妄动一兵一卒。” “将军怕皇上怪罪?” 张回道:“姑娘,公主名分上已是和亲域外,我无法以营救公主为由发兵。” 天魔女道:“我不是要将军以救公主为由发兵,只是希望将军带兵逼近察哈尔!” 张回道:“姑娘有所不知。上次我擅自驰援玉门关,虽说有功,皇上却怀疑我有不臣之心,刚才帐中那位姚大人,就是皇上派来的监军。实际上他是严太师心腹,严太师极不满我上次擅自行动,所以派他来监视我。如果我稍有异动,他马上会密报太师,治我逆反之罪。我死有何惧,只是会连累一干部将被抄家灭族。还有一层,那个姚大人不是一般的监军,他握有皇上的兵符,有一半军权,我要调动兵马,需与他堪合兵符,否则动不了一兵一卒!” 天魔女不由沉默起来。 有亲兵急步走入,道:“启禀将军,姚大人请将军和姑娘速去大帐。” 张回和天魔女去到大帐,见姚大人和另一个随从服饰的人在帐中。天魔女认出,那人正是严太岁其中一名随从。 原来严太岁被楚枫劫走后,那四名随从有两人去了察哈尔向乌木齐问罪,结果被乌刺所杀,另外两人四周搜寻,始终寻不着,惊怕之中忽然想到张回大军就在祁连山一带,而监军姚大人正是太师心腹,于是急赶来,剩下一人继续搜寻严太岁踪迹。姚大人听说太师府的人来见,吓了一跳,跟着知道严太岁被劫,更加手脚哆嗦,急忙命人请张回和天魔女来。 张回乃问:“姚大人,这位是……” 没等姚大人开口,那随从大声道:“我是太师府的侍从。太岁奉皇上之命出使察哈尔,我奉太师之命保护太岁。” 张回奇道:“皇上派人出使察哈尔……” 那随从打断道:“这一层你别管!现在太岁不知被什么响马劫走,我要你马上派兵搜寻!” 张回心中一动,转头问天魔女:“姑娘两次前来报告蒙古铁骑动向,必定对察哈尔十分熟悉。姑娘可知道察哈尔附近有什么响马出入?”便说便暗使眼色。 天魔女会意,道:“我从未听说察哈尔附近有响马,况且察哈尔乃蒙古各部中心,大汗所在,怎可能有响马出没!” “啪!” 姚大人一拍桌子:“不消说,一定是蒙古人劫走了太岁!好大胆,私自集结兵马不算,还劫走朝廷使臣,简直不将我泱泱东土放在眼里!” 那随从道:“如此姚大人还不马上发兵赶往察哈尔救回太岁,万一太岁有什么闪失,你和我都担当不起!” “是!是!” 姚大人急转头对张回道:“我要将军马上尽起大军,速去察哈尔营救太岁!” 张回正愁没有理由起兵进逼察哈尔救公主,现在姚大人这样说,求之不得,道:“末将马上发出军令!” 张回走出大帐,天魔女正要离开,那随从忽问:“姑娘是否会一同前往察哈尔?” 天魔女道:“我会随军前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那随从一连说了两句“如此甚好”,也不知好什么。 天魔女走出大帐,那随从便附在姚大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姚大人一个劲点头,嘴角现出几丝狡诈笑容。 “蓬!” 原本掩上的帐篷口突然两边扬开,天魔女立在帐篷口前,背对着帐篷里面。 姚大人和那名随从吓了一惊,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跟着看到天魔女背后那把长发慢慢扬起,两人突然感到恐惧,可怕的恐惧,一股冷得无法形容的杀气笼罩住他们,两人手脚发颤,喊不出半点声音,心口开始窒息,五官在痉挛、扭曲、渗血…… “姑娘!” 张回刚好返回,一见这情形,吓了一跳,连忙喊了一声。 天魔女背后长发慢慢放下,姚大人和那名随从仿似两摊烂泥一样瘫跌在地,拼命喘着气。天魔女离开了大帐,没有看他们一眼。两人爬起,兀自心胆俱裂。 张回没有问什么事,只道:“军令已经发出,可星夜起行!” 姚大人勉强缓过气,道:“好!那就星夜出发,营救太岁!” 张回转身出帐,那随从连忙向姚大人打眼色,姚大人道:“将军请留步!” “什么事?” 姚大人问:“将军,你要留住刚才那位姑娘,不可让她离开!” 张回一怔,问:“为什么?” 姚大人道:“皇上得知是有位姑娘千里报信才使得玉门关免于偷袭,皇上很想见一见这位姑娘,所以将军务必留住她,好让下官带她觐见皇上。” 张回心一突,道:“姚大人,这位姑娘是江湖中人,未必肯面见皇上!” 姚大人眼眉一挑:“皇上要见她,那轮到她肯不肯,你只管扣留住她就是!我想将军手握十万大军,不会连一个姑娘都留不住吧!” 张回皱皱眉,转身走出大帐。他心中疑惑,姚大人要留住天魔女,一定不是因为皇上要见天魔女,因为皇上根本不可能接见一位江湖女子。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姚大人确实是另有目的,因为是那名随从要他这样做的。原来那名随从平日跟着严太岁横行作恶,深知严太岁那嗜好。他刚才见天魔女绝美无比,登时起了不良之心。他打算将天魔女交给严太岁,这样一来严太岁必定欢喜若狂,自己算是“将功折罪”,说不定还有大大的嘉奖。 所以他刚才向姚大人附耳要他扣留住天魔女,姚大人当然惟命是从,而且也是难得的向严太岁献媚的大好机会。天魔女虽然走出了大帐,但她是什么人物,当然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刚才那般激怒,几乎要了两人性命。谁知两人歹念不改,还是要张回扣留住她。 那随从见张回出了大帐,乃对姚大人道:“他似乎不太乐意?” 姚大人微哼一声,道:“放心,他是太师一手提拔,他敢不听话,我请太师撤他军职,抄他全家!” …… 第473章 两军对峙 第六百一十章两军对峙 乌刺在公主寝帐,这三日来,她亲自看守公主,寸步不离。她在等,等着楚枫来闯营。但奇怪,眼看三日过去了,楚枫没有一点的动静,甚至连踪影也没有了。 乌刺看了看天色,已是拂晓,乃望向公主,冷笑道:“公主,三天已过,想不到你那位楚大哥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还以为他真的对你一往情深,原来不过如此!” 公主没有作声,乌刺的话针一样刺痛她。这三天,她内心很矛盾,她并不想楚枫来救她,因为这根本就是乌刺设下的陷阱,楚枫来只会送死;另一方面她心底又渴望着楚枫会突然出现,因为她怕,实在怕,尤其知道乌刺是要将她献给萨迦叶,那种害怕更加难以形容。 这三日,乌刺无时无刻不对她嘲言讽语,她很难受,她知道乌刺在折磨她,乌刺就是要看她软弱无助的样子,所以这三日来,她努力装得很坚强,无论乌刺说什么,她都不作声。但无论怎样装,内心恐惧还是与日俱增。 乌刺盯住公主,那目光仿似看穿她内心的无助,看穿她掩饰不住的恐惧。 “你好怕吗?你可以求我!你求我,我或许会放了你!” 公主一声不吭,她知道乌刺根本不可能会放过她。 忽有侍卫来报,大汗要乌刺火速前去大帐。 乌刺来到大帐,乌木齐在里面,神色凝重,下首站着一名探马。 “爹!什么事?” “探马来报,华英大军突然星夜起兵,直扑察哈尔!” “啊?” 乌刺吃了一惊,急问那名探马:“他们多少人马?” “尽起大军!” “现在距离察哈尔还有多远?” “不到五十里!” “不到五十里?” 乌刺又吃一惊。 “报——” 又有探马飞步走入:“启禀大汗,张回大军连夜起兵,直逼察哈尔,现在距离察哈尔不及五十里!” “什么!”乌木齐道,“两路兵马同时进逼,莫非朝廷当真想对我们用兵!” 乌刺两眼一闪:“既然朝廷对我们用兵,我们就跟朝廷决裂。爹,你亲率两部铁骑挡住华英大军,我率另两部铁骑挡住张回大军,绝不能让朝廷军队踏足察哈尔半步!” 乌木齐道:“我正是此意。四部铁骑已经整装待命!” 乌刺走出大帐,呼伦格勒和锡林格勒两部铁骑就在帐外整军待命。乌刺飞身上了玉珑雕驹,正欲策马,忽然顿住,回头对一名侍卫道:“你马上将那名白发女子送至法师帐下,不得有误!”说完带着两部铁骑飞驰而去。 …… 察哈尔西北边界上,乌木齐亲率察哈尔和鄂尔多斯两部铁骑拦住了华英大军,两军对峙,不及百步。 只见乌木齐骑一匹乌珠穆沁马,头戴乌金盔,披一件轻薄绸袍,一左一右挂着两把硬弓,三个装满利箭的箭筒,腰间压一把短弯刀,身后竖着一支重标枪,极有威势。 华英骑着一匹枣红赤英马,头戴紫金盔,身披绛纹甲,脚踏青蟒靴,背挂强弓,腰插步光剑,英气逼人。 乌木齐赶马上前,高声喊道:“请华元帅阵前答话!” 华英催马上前,向乌木齐微微欠身,道:“本帅甲胄在身,未能全礼,请大汗见谅!” 乌木齐略略回礼,道:“元帅突然率兵来犯,意欲何为?” 华英道:“大汗切勿误会。只因匈奴常有进犯中原之意,所以本帅在加紧操练兵马。” “元帅操练兵马至察哈尔边界上,是否太不将我蒙古铁骑放在眼里?” “大汗当日亲率铁骑田猎至玉门关下,何曾将我泱泱东土放在眼里?” 乌木齐目光一沉。华英道:“本帅正要演练阵式,大汗既然到来,还请指点一二!” 华英一挥手,身后兵士迅即列成一个大方阵,“咔咔咔咔……”方阵四边前排兵士将手中盾牌一层层叠起,叠成一道盾壁,跟着“唰唰唰唰……”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伸出一根根重长枪,指着外面。 乌木齐一看,知道这种铁盾长枪方阵是专门用来对付铁骑的。原来,一般步兵最怕铁骑冲杀,只有组成方阵才不会被轻易冲溃。 华英从背后取出一支令旗,向左一挥,大方阵霎时裂成纵三列、横三列九个方阵,依旧是铁盾护住四面,长枪伸出。华英令旗再一挥,九个方阵每一个方阵又再裂成九个,纵九列、横九列,井然有序。 华英又一挥令旗,前排方阵向后退却,后排方阵向前推进,然后左列方阵向右移动,右列方阵向左移动,步伐整齐划一,顷刻之间每个方阵变换数次方位,依旧整整齐齐,没半点散乱。 华英接连挥动令旗,方阵随着令旗不断演练变换,有条不紊。华英最后一挥令旗,八十一个方阵转眼又重新合成一个大方阵,原地不动。 乌木齐暗暗吃惊,难怪华英可以阻挡匈奴十万铁骑侵入,果然有过人之处。他见方阵没有向前推进,当然不会让铁骑去冲,但也不敢退走,只是对峙着。 …… 另一边,察哈尔东南边界上,乌刺带着呼伦格勒和锡林格勒两部铁骑拦住了张回大军。 乌刺和张回同时拍马出阵。 乌刺纱巾蒙脸,身穿七宝长袍,骑着玉珑雕驹,背挂硬弓,两个装满利箭的箭筒,腰间缠一条九折金鞭。 张回头顶金盔,身披亮银铠甲,腰插湛越宝剑,骑一匹紫燕骅骝。 两人于十步外对峙而立,乌刺举鞭向前一指:“张将军突然率兵来犯,想侵占我大草原么!” 张回略一欠身,道:“原来是乌刺公主。公主切莫误会,末将只是来要回一人!” “谁?” “东土使臣!” “笑话!你们使臣早已离开察哈尔,将军跑来要人,有何企图!” “末将收到消息,使臣刚离开察哈尔就被人劫走,敢问乌刺公主是否知情?” “那是你们使臣之事,与我何干!” 张回并非真的为了严太岁,只是想拖住乌刺,乃向后呼道:“姚大人,请上前!” 他打算让那随从跟乌刺对质一番,再拖些时间,谁知一连喊了两声,没有反应,再一看,原来姚大人和那名随从正缩在兵士后面直打哆嗦。 原来那姚大人一向自以为泱泱东土,天下臣服,以为自己一发兵,蒙古大汗必定乖乖送还严太岁,怎料到有蒙古铁骑突然来截。他虽然身为监军,但从未领兵打仗,两军一对峙,那杀伐之气登时吓得他几乎掉下马,哪还敢走出半步。 张回暗叹一声,想自己堂堂靖海将军,竟要受如此之辈掣肘,空怀报国之心,徒叹奈何! 他对乌刺道:“使臣被劫,事关重大,乌刺公主能否彻查一下,是不是有部属劫走使臣,挑起纷争。乌刺公主也不想与朝廷兵戎相见!” 乌刺冷哼一声,道:“我再说一遍,你们使臣早已离开!将军若想兵戎相见,尽管放马过来!” 乌刺说完,举鞭向后一挥,“唰!”身后蒙古铁骑齐刷刷搭箭上弦,一触即发。 张回暗吃一惊,想不到这蒙古公主如此好战,看那阵势就算自己不进兵,她也要杀将过来,万一真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有兵士上前向张回报道:“启禀将军,有两人自称什么太岁,闯入军中,已被拿住,请将军发落!” “带上来!” 很快,有两人被扭住手脚押上来,姚大人和那随从一见,吓得滚案下马,慌步上前喝道:“这是朝廷使臣,还不快快松手!” 原来押上来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严太岁,另一个是他随从。 对了,严太岁不是被拖去喂狼吗,怎又在这里出现? 原来,当时严太岁被乱箭吓昏,乌刺命人将他拖去喂狼。两名侍卫将他拖至一处荒野丢下便走了。之前提过,严太岁有四名随从,两个被乌刺所杀,一个跑去张回军中见姚大人,剩下一个还在四处找寻严太岁,刚好寻到了这处荒野,注定这严太岁死不去。 那随从救醒严太岁,两人见四周荒凉,时有豺狼嚎叫,便一路奔逃,刚好撞到了张回大军与乌刺铁骑对峙之处,被兵士拿住。 严太岁手脚一松开,转头“啪啪”两记耳光重重刮在押送的兵士上,气急败坏道:“给我拖出去斩!” 姚大人赶忙应和:“敢冒犯太岁,快拖出去斩!”他身边也有些亲兵护卫,连忙架住两名押送兵士要拖去处斩。 “慢!” 张回断喝一声。 严太岁瞄向他:“你是谁?” “末将张回!” “你就是我爹一手提拔的张回?他们冒犯本岁,我要你斩了他们!” “不知者不罪!如今大敌当前,岂可轻折兵士!” 严太岁转头一看,对面全是满面凶悍的蒙古铁骑,且全部搭箭上弦,仿似在对准自己,霎时想起之前乱箭飞过的情景,两脚一软,竟然吓晕过去。 “太岁!太岁!” 两名随从急忙扶起,姚大人道:“太岁晕了,快扶回营地!”也不管大军正与敌人对峙,转身就走。 乌刺一直在冷眼旁观,这时开口道:“将军还来不来要人?” 张回微微欠身道:“原来一场误会,公主见谅。既然使臣平安,末将不敢滋扰贵境,告退!” 张回一挥手,大军缓缓后撤。 乌刺见张回大军退得很慢,她不敢马上退兵,仍然严阵以待。忽有哨马飞驰而至,她问:“大汗那边怎样?” 哨马道:“大汗正与华英对峙。” “华英没有进攻?” “没有,只是在演练阵法!” “演练阵法?” 乌刺皱皱眉,再看一眼徐徐撤退的张回大军,突然明白过来,冷哼一声:“原来是调虎离山!楚枫,你以为引开察哈尔全部铁骑就可以救走公主么,哼,你只会亲眼看着她受罪!” 转头向一名部将下令:“带两部铁骑返回察哈尔!”说完一拍玉珑雕,飞驰而去。 …… 第474章 唯识转法 第六百一十一章唯识转法 察哈尔,铁骑营地,萨迦叶帐篷,帐布不知何时换成了黑色,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人影。 帐内,大鼎端放正中,萨迦叶盘坐在大鼎前,双手结印,在诵念经文。金杖横放在膝上。 公主站在大鼎旁边,粉腮微微娇红。她很害怕,因为身体似有什么在涌动,身子悄然发烫。她努力想压住,但越压那涌动越强烈。她知道萨迦叶想对她做什么,但她控制不住,呼吸开始急促,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 原来萨迦叶为了更好施行乐空双运,也为了让“明妃”更好配合施行,他诵经声是暗含迷乱心神之术。 黑帐篷外面是四大法相,盘坐在东南西北四面守护着。 虽然绝大部分铁骑都去了拦截华英、张回大军,但仍然有不少铁骑守卫四周,他们似乎知道萨迦叶要举行什么法事,所以戒备森严,整片营地静一静,只有隐约的诵经声。 辕门外现出一条人影,一身蓝衫,背着古长剑,脸上一弯淡淡指痕,双眼森寒冷峻。他无声无息走入,带着冰冷杀气。 蒙古铁骑的反应绝对是一流的,楚枫一现身,四周铁骑当即一层一层围上来。楚枫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整个人就仿似一把出鞘的剑,一层层破开围来的铁骑。流光划过,两边已经倒下数十具铁骑尸体,都是一剑断喉,没有丝毫怜悯。 流光戛然而止,停在黑帐篷前,因为楚枫听到了萨迦叶的诵经声,还有公主娇喘的气息。 四大法相当然不会让楚枫靠近,对着楚枫的那名法相右手一推,手印缓缓压出。楚枫长剑一划,“嘭”,手印虽然被划开,自己亦被震退两丈。四大法相实力绝对是超一流,无相手印只稍逊萨迦叶的大手印。 楚枫身形掠起,那法相结印一推,楚枫突然还剑入鞘,双手一分,手心结出两点极光,向前一拍,竟然硬接无相手印。 “轰!” 楚枫被震得倒滑两丈,那法相原地转了一圈,依旧盘坐着。流光乍起,楚枫已经闪至他跟前,双掌带着两点极光拍出。那法相结印一推,“轰”楚枫又被震退两丈,那法相又原地转了一圈,未等他身子停下,楚枫又化作流光闪至,双掌拍出,那法相亦同时推出手印。 “轰!轰!轰!轰!” 就这样,楚枫被震退,马上又扑前,接连不断拍出双掌,越拍越快,那法相原地转圈,越转越快,竟然停不下来,那高速的旋转竟然在地面旋出一个坑,那法相身子慢慢陷下去。 “嗨——” 楚枫大喝一声,身形一闪至前,手心结起的极光变成紫红色,双掌泰山压顶般拍下。 “轰!” 那法相整个身子陷下了地面。楚枫右掌举起,拇指向掌心一扣,以掌为剑,直插那法相头顶百会。 北面和南面的两名法相同时一旋,旋至那法相两边,北面法相右掌向左一推,南面法相左掌向右一推,两个无相手印霎时夹住楚枫掌剑。 楚枫长啸一声,眼珠紫红变幻,掌剑竟然在无相手印夹印之下强行插出,继续插向已经陷入地面的那名法相的头顶。 这可不得了。东面法相突然一旋,旋至楚枫身后,右手一推,印向楚枫后心。楚枫要么抽回掌剑,要么被手印穿心。他没有收回掌剑,而是屈指一弹,弹在那法相头顶上,凭借反弹之力,身形凌空倒飞,恰好避开东面法相的手印。这一招乃是宋子都屡次施展的“倒逆乾坤”,此刻楚枫使出,更是挥洒。 那法相头顶被楚枫弹了一下,身子仍在旋转下陷,整个人完全陷入的地面。左右两名法相急伸手在地面一印,两个无相手印透入地下托住那法相,将他托回地面。 那法相停住旋转,看上去没什么事,只是脸色有点难看。这有点古怪,楚枫身怀少阳指,兼有寸劲,头顶百会被楚枫弹了一下,怎可能丝毫无恙? 四大法相盯住楚枫,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蓝衫少年的真正实力。 楚枫闭起眼,立在两丈外,没有再向前冲。他双掌平放丹田,掌心慢慢浮出一股气劲,气劲一分为二,回环盘绕,形成了太极图案,图案慢慢变色,由白变红,再变成紫红,当中两个阴阳点却是漆黑漆黑,黑得仿似无边宇宙的虚空,充满神秘。 四大法相惊诧异常,能够在掌心蓄起如此深博的太极气劲,不仅需要极深厚的内力,还要对太极有深湛的感悟。这好比一个藏密法师,要在眉心结起一点佛印,不但需要功力深厚,还要对密法有精深觉悟。以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不可思议。 黑帐篷的诵经声突然停止,萨迦叶站起了身子,右手执起金杖,左手向公主伸去。 楚枫两眼一铮,暴喝一声,双掌一推,两道太极气劲旋转着压向四大法相。四大法相急忙结印一推,四相手印印出,甫一接触,四相手印竟被太极气劲的;两个阴阳点一下吸了进去。 四法相大惊失色,正要再推手印,来不及了,轰一声被震飞,楚枫直扑黑帐篷。四大法相虽然被震飞在半空,仍然强行结印一推,四个无相手印前后一个接一个连成一线印向楚枫。 楚枫去势不减,身子向前一弯,古长剑铮然出鞘,笔直刺出。这一剑看似是青虚施展过的一剑渡虚,但剑势远比一剑渡虚大气磅礴得多。剑尖刺入手印,刺开一道裂痕,楚枫凌空化作一道流光,从裂痕一闪而入,瞬间穿过四相手印,剑尖刺入黑帐篷。 萨迦叶左手正伸向公主,突觉一丝剑气透入,剑气之强锐,让他惊骇,身子倏地向后一退。 “唰!” 剑气划破帐篷,楚枫一闪而入,一眼见公主立在大鼎旁边,粉腮娇红,一双秀目脉脉含春,娇喘微微,大吃一惊,正欲上前,“无量寿佛!”萨迦叶左手结印一推,大手印压出。 “铮!” 古长剑龙吟一声,楚枫凌空掠起,长剑一刺,剑气激穿大手印,身形从大手印被激穿的裂缝一闪而过,剑尖直点萨迦叶眉心。 萨迦叶又是一惊,金杖一挡,“当”剑尖刺在杖身上,金杖被透入的剑气激出一层金芒,杖身刻着的那些鱼、鸟、箭等古怪图案符号竟然浮了出来,浮在金芒之上。 强大剑气将萨迦叶震出了黑帐篷,金杖几乎脱手。楚枫没看他一眼,转身见公主仍然定定立在大鼎旁边,秀目含春,急喝一声: “公主!” 公主被这一喝,猛然惊醒,霎眼见楚枫立在眼前,几疑是梦,当看清枫脸上那一抹淡淡指痕,还有那率真的笑容时,她再没有任何怀疑,喊一声“楚大哥”,整个人扑入楚枫怀中,抽泣起来。 楚枫紧紧搂住她,只觉得公主娇躯在不住颤抖。他知道她这段时间一定是饱受惊怕。他将脸贴住公主雪白秀发,抚住她抽搐的香肩,柔声道:“公主,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 公主摇着头,但身子在不停颤抖,她竭力想抑制住,她不想楚枫看到自己如此的柔弱,但她无法控制,苦苦积压的恐惧就仿似缺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楚枫看着她颤抖的娇躯,心一阵阵揪痛。 “无量寿佛!楚施主能发出如此惊人剑气,难怪可以突破四大法相守护,想必是本座的金刚密灌顶已让施主脱胎换骨。” 楚枫古长剑向前一指:“萨迦叶!你好卑鄙,身为密藏法师,两次掳劫公主强为明妃,欲行淫亵之事!” “无量寿佛!公主得为明妃乃无上佛缘。公主本为俗女之身,经乐运观空即为佛女之身,三昧耶之智慧母。本座是助其空观主尊,即身成佛!” “呸!佛门自命清净,你如此垢秽行径,还冠冕堂皇,简直亵渎佛门!” “无量寿佛!诸法空相,不垢不净;净秽无自,乃一心所现;自性净,则一切净;自性秽,就一切秽。” “一派胡言!净则净,秽则秽!你们藏密根本就是披着佛门外衣行垢秽之事!” “无量寿佛!施主过于执着表相,未明无上佛法之深意。施主两次阻止明妃乐运,已经种下恶果。念施主已得金刚灌顶,我劝施主及早回头是岸,皈依主尊大日如来,本座可助你开悟,传承密法!” 楚枫真想不到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大日如来果然与众不同,听你这一说,我真想皈依你大日主尊,看一看他老人家真面目!” 萨迦叶须眉一沉:“施主心怀邪念,我唯有施法度化施主!” 萨迦叶说完,双目半开半阖,蕴含法光,左掌平放于腹前,右掌竖起结印,口中微微诵念,面相显露一派祥和,恍如超脱生死之苦,一切恶业皆为寂灭,只有静妙之乐。 楚枫很难想象,这个卑鄙无耻的大喇嘛竟能摆出如此静穆庄严之相,不由睁眼细看,而萨迦叶诵念之声极之轻微,亦不由竖耳细听,登时入了神。 “唯识转法,普渡众生!” 萨迦叶右掌徐徐推出,手印很慢,很庄严,所过之处,似乎一切罪业尽皆净灭。 楚枫眼见手印拍来,完全不觉得凶险。他忽然觉得自己确实罪业深重,应该被这手印拍中,好让它带走身上的罪业。所以他没有闪避,只是定定望着拍来的手印,甚至带着向往。 第475章 天魔灭佛 第六百一十二章天魔灭佛 再说楚枫挽着公主,眼定定望着萨迦叶拍来的灭度手印,没有闪避,眼神甚至带着向往。 “楚大哥!楚大哥!” 公主大惊失色,拼命在楚枫耳边呼喊。原来萨迦叶的诵念声极之细微,公主不会武功,所以听不到这诵念声,反而没有被其所迷。但楚枫不同,楚枫内力深厚,能够隐约听到,但诵念声太细微,楚枫就不由自主凝神去听,这便着了道。 任公主如何呼喊,楚枫还是一脸向往望着拍来的手印,一动不动,脸上甚至露出欢愉之色。公主被他紧紧挽着,也不能动,情急之下,乃衔住楚枫耳垂用力一咬。 “哇——” 楚枫痛叫一声,猛然惊醒,霎眼见大手印拍至面前,身形急退,但还是迟了。“轰!”一声巨响如惊雷炸裂,黑帐篷冲天飞起,萨迦叶被震得向后一滑,仅靠权杖稳住身子,面上祥和静妙之色荡然无存。 楚枫安然无恙,天魔女不知何时出现他身前,长发飘扬。 “原来是天魔教主!”萨迦叶睁开眼。 “萨迦叶,你堂堂藏密佛护,居然用迷心之术这些旁门左道!” “无量寿佛!只要能度化众生,皆为正法!” “是么!那我将你度化,让你知道何为正法!” “无量寿佛!教主对我佛不敬,罪过!” “废话少说!我要带走公主!” “既然如此,我唯有会一会教主的天魔功!” 萨迦叶左手执杖,右掌往大鼎一推,“嗙”大鼎轰然飞起直撞向天魔女。天魔女负起双手,昂然挺立,直等大鼎飞至身前,右脚突然笔直踢起过肩成一字,再向下一劈,“嗡”大鼎被整个劈入地下,与地面齐平。 萨迦叶微微一惊,“锵!”左手真气透入金杖,杖尖金芒一闪,再向前一送,刺向天魔女心口。 天魔女依然负起双手,等到杖尖刺至身前,右手乃伸出,玉指轻轻一点,点住杖尖,金杖竟然不能刺前半寸。 “藏密佛护就只有这点伎俩吗!” 天魔女指尖真气一吐,“锵——”杖身金光一闪,萨迦叶被震得向后一滑,急忙收杖,右手结印一推,大日手印缓缓压出。 天魔女淡然望着手印压至身前,衣袖轻轻一拂,轻描淡写将手印拂飞。 “藏密佛护就只有这种手印!” 天魔女左手依然负在背后,冷冷望着萨迦叶。 萨迦叶暗自吃惊,沉声道:“天魔教主果然强横,本座唯有显法灭度!”说完金杖在身前一竖,左手平置小腹,右手竖于胸前,一身袈裟突然鼓起。 “法光遍照,如来灭度! 萨迦叶口宣一声,双手接连结印,开始很慢,然后急快,快得让人窒息,然后又变慢;每快则更快,每慢则更慢,最后慢得每一下动作仿似永远不会完结,让人感到时间都要停滞的时候,而这时,萨迦叶右掌徐徐推出。 手印很慢,中心法光散出,所到之处,仿佛一切尽皆灭度无形。 “如来灭度手印?” 天魔女冷笑一声,右掌抬起,掌心金光乍现,向前一拍,金光瞬间盖过手印,手印中心的法光瞬即暗淡消散。 萨迦叶这一惊非同小可,左手将金杖往地上一插,结印一推,将全身真气贯入灭度手印,手印中心一圈法光再度闪起,慢慢向天魔女压去。 天魔女长发一扬,双眼金光一现,全身真气瞬间聚于掌心,正要吐出,就在这时,萨迦叶背后两面金轮盘突然旋出,在空中交错一分,两道日光射向天魔女双眼。 “小心!” 楚枫失色惊呼。当日在峨眉山下,萨迦叶就是以此手段偷袭无尘,致使无尘重伤。 “雕虫小技!” 天魔女负在背后的左手突然伸出,玉指向空中一指,两面金轮盘霎时一转,两道日光反射萨迦叶双眼。萨迦叶两把白眉颤了颤,天魔女右掌真气已经吐出,金光暴盛,灭度手印被强横逆转,反印萨迦叶。 “轰!” 萨迦叶被震飞半空,一口鲜血喷出,不等他落地,天魔女衣袖一拂,插在地上的金杖化作一道金光直插萨迦叶心口。 “嗖嗖嗖嗖!” 四条人影飞起,伸手执住射来的金杖,同时扶着萨迦叶落回地面。原来是四大法相。 天魔女身形鬼魅般掠起,出现在四大法相跟前,左手负在背后,右掌一拍,强横无比的掌劲激起漫天沙土。 四大法相急忙结印一推,“轰”,被震得倒退两丈,还未站稳,天魔女又已掠至跟前,右掌一拍,“轰”,四大法相又被震退两丈,还是未站稳,天魔女又掠至跟前。 天魔女一掌一掌拍出,将四大法相震到了辕门口,然后冷冷看着他们,道:“带你们佛护返回密藏,别妄图踏足中原!” 四大法相面色灰沉,体内真气被震得翻江倒海,实在不敢逗留,正要带着萨迦叶掠出辕门,萨迦叶忽喝道:“她真气不继,以寂灭无相心法困住她!” 四大法相一听,身形一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住天魔女,双手胸前结印,口宣佛号:“无量寿佛!众生寂灭无我无相!” 右掌徐徐推出,印向天魔女,很慢很慢,四周一切突然停顿下来,万籁沉寂,四大法相的身形亦徐徐隐没不见,只剩下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缓缓推来的手印。 “寂灭无相手印?让我将你们打回原形!” 天魔女身形一分,幻出四道魅影,同时掠至四相手印前,并没有出掌,只是玉指一捻,向手印一点,动作美妙得简直让人心醉,却瞬间点穿了四相手印,四相手印霎时消失,四大法相现出身形,在微微颤栗。 萨迦叶大吃一惊,急喝一声:“四法相归位!” 四大法相飞身落在萨迦叶身后。 萨迦叶道:“四相显法,念七佛灭罪真言!” 四大法相手结法印,齐声诵念:“离巴离巴帝……” 萨迦叶将权杖在身前一竖,双手于胸前结印,食指相柱向杖身一点,杖身泛起一层金芒,沉声喝道:“密法无边,佛音镇邪!” 萨迦叶开始诵念真言,诵念声浑厚庄严,但有凶煞意味。 “佛音镇邪?你们就试试何谓魔音震魂!” 天魔女双掌平置胸前,缓缓下压至丹田处,两眼合起,再一睁,微微张口,一缕清音送出,仿自九天飘来,不饰雕琢,清丽绝俗,没有丝毫妖邪之气,反如空谷之回响,天籁之神音,但隐隐有杀伐之气。 佛音、魔音在草原回荡,杀伐气息越来越浓烈,周围的蒙古铁骑被佛音、魔音冲击,只觉得魂魄一下一下震荡,仿似随时要魂飞魄散,那感觉无比的可怕恐怖。 楚枫急忙握住公主玉手,怕她抵受不了,但公主没有任何异样,原来天魔女留了一分元音保护着她。 萨迦叶的诵念声越来越沉缓深邃,天魔女的声音越来越清婉空灵。楚枫突然察觉天魔女身子微微摇了摇。他知道天魔女和萨迦叶其实是将全身真气逼成声音发出,互相抗衡。但萨迦叶有四大法相辅助,天魔女孤身无援,以一己之力对抗萨迦叶和四大法相,再强横也是吃力。 楚枫目光落在嵌入地面的大鼎上,心中一动,右脚猛然踢起向地上一劈,“嘭”大鼎被震出地面,飞在半空。 楚枫凌空而起,古长剑一声龙鸣,剑尖一点大鼎,“嗡——”大鼎发出一声深邃的嗡鸣。楚枫再提真气,眼珠变成紫红,剑身龙纹显现,无数紫星盘出聚向剑尖,大鼎嗡鸣连绵不断,仿似从亘古传来。但嗡鸣声仍然压不过萨迦叶和四大法相的佛音。 就在这时,天魔女的声音突然起了细微变化,她将自己的魔音全部注入了大鼎的嗡鸣声中,嗡鸣和魔音融为一声,瞬间压过了佛音,虽然只是一瞬,足以致命。 “哺——” 四大法相同时口吐鲜血,萨迦叶身子一摇,几乎站立不稳。他面色突变,急喝道:“四法相助我三密加持!”说完左手执杖撑住身体,右手强行于胸前结印。 四大法相不顾体内真气激荡,同时伸指往萨迦叶后背一点。 “金刚佛护,三密加持!” 萨迦叶沉声一喝,拇指与中指一捻,在眉心、人中、气海连点三下,一口鲜血吐出。 “轰!” 大鼎落回地面,楚枫亦飞身落在天魔女身边,奇道:“这大喇嘛搞什么,自残吗?” 天魔女道:“他在施行三密加持!” “什么三密?” “就是身密、口密、意密,乃无上密法!” “那又怎样?” “三密相应,加持于身,即成金刚之身!” “啊!我们快阻止他!” “他有四大法相守护,阻止不了!不过三密加持只有佛主可以施行,以萨迦叶修为,最多只能做到身密、口密相应,而且还得自伤经脉强行加持,但即使这样也能让他功力骤升一层!” 果然,萨迦叶吐了一口血后,双眼反而神光炯炯,面露佛相。 天魔女忽对楚枫道:“你马上带公主离开!” “你呢?” “我自会与你会合!” 楚枫摇头道:“要走一起走!” 天魔女霍然转身,两道冷光向楚枫一扫:“带公主走!” 楚枫一震,天魔女从未试过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呼喝自己,投向自己的目光也从未试过如此冰冷。 “蒙古四部铁骑马上就要返回,所以你要我带公主走,是不是?”楚枫望着天魔女。 天魔女没有作声,衣袖突然一拂,将公主拂起,飘落在骕骦马背上,玉指再一指,骕骦痛嘶一声,直冲出辕门。 四周蒙古铁骑怎会任由公主逃脱,一边拦截,一边拈弓搭箭射出。楚枫大吃一惊,飞身落在骕骦上,左手将公主搂入怀中,右手古长剑一圈,利箭被剑劲反射回去,铁骑纷纷坠地。其余铁骑已经举起大刀长枪扑来,楚枫用身子护住公主,古长剑左右连挥,剑锋过处,鲜血喷溅。 骕骦眨眼冲至辕门下,楚枫一踢马肚,骕骦长嘶一声,奋起四蹄,腾空而起,一跃过了辕门。 那些蒙古铁骑正要追出,天魔女身影已经鬼魅般立在辕门口处,衣袖一拂,“嘶——”冲在最前面的两匹铁骑即时掀翻倒地。后面铁骑前赴后继冲来,天魔女衣袖连拂,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其余铁骑见一时冲不出去,乃两边一分,准备从辕门两侧的木栅强行跃出。天魔女双掌左右一推,辕门两边的木栅轰然飞起,冲在最前面的两排铁骑登时横倒在地,木栅上的尖木刺全部插入铁骑心口,即时断气。 剩下的铁骑见此情景,一时顿住,个个心惊。 “无量寿佛!天魔教主杀伐太重,有损我佛慈悲!” 萨迦叶手持金杖,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四大法相。 天魔女双掌一收,冷冷道:“萨迦叶,你以为佛主杀的人少么!” “无量寿佛!佛主杀生,乃为灭度邪见,以菩提心将其度归正法!善哉善哉!” “不合密法即为邪见,不遵戒律即为邪法,是否如此!” “无量寿佛!密法乃佛门究极法门,众生不敬密法者,皆因邪念心生,如若不加度化,终成恶业,堕三恶道!” “不敬密法即成恶业,佛主杀人即成福德,是否如此!” “无量寿佛!佛主以大悲心度化众人,为度而杀,岂是世人轻易明悟。天魔教主出言不逊,当堕恶道。” “哈哈哈哈!” 天魔女放声长笑,道:“我倒要看看,佛门所谓恶道何等模样,是否你们佛主也身在此中!” 萨迦叶脸色一沉:“天魔教主一再出言不逊,大罪!” 右手结印一推,推出的虽然只是大手印,但法光四散,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天魔女不闪不避,右掌金光湛起,向前一拍,“轰”,巨响整天,两人原地不动,都没有退半分。 萨迦叶右手一收,接连结印,大手印一层层压出,天魔女仍然没有闪避,右掌连拍,强横地与萨迦叶硬拼掌力,一时沙土飞扬。 连声巨响过后,天魔女长发飘扬,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一袭黑衣一尘不染;萨迦叶也没有退半步,但一身袈裟沾满沙土。 天魔女冷冷道:“萨迦叶,三密加持不过如此么?” “天魔教主果然霸绝天下!那请教主领受金刚佛护的无上佛力!” 萨迦叶双手一合,身上沙土尽皆震落,原来跌落在地的两面金轮盘突然旋起,在空中一叠,有如一座莲台。萨迦叶凌空而起,结跏趺坐于金轮盘上。 “光聚佛顶,普照众生!” 萨迦叶双手虚心合掌,二无名指、二小指相合收入掌中,二中指竖起,指尖相触,二食指附著二中指之背,拇指并竖,成光聚佛顶之印。萨迦叶面露佛相,口诵法咒,头顶竟然聚起一圈佛光,一身袈裟也闪出光芒,如金刚护体。 “十方显法,时轮金刚!” 萨迦叶右手缓缓推出,慢得不可思议,那动作漫长得仿似永远不会完结,时间仿似停止了流逝。手印有如时轮般旋转着,慢慢扩大,慢慢向前,很慢很慢,慢得仿似永远不会到达天魔女身前。当推至一半时,手印慢慢化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旋转金轮,金轮散出万道佛光,中心慢慢现出一个符号,正是佛门无上印记——卐! “卐”也是旋转着的,是向右旋,与金轮相逆。天地万物停顿下来,时间也停止了流逝,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时轮中心的“卐”在慢慢旋转。 “时轮金刚佛印?” 天魔女两眼一铮,右掌举起,金光隐现,雪白晶莹的掌心现出一个符号,同样是佛门无上印记——卐,只是方向向左,所以应该是——卍! 萨迦叶面色微变:“天魔教主以魔功显佛,实在侵侮佛门,休怪本尊佛印降魔!”右手一推,佛印径向天魔女压去! “哈哈哈哈——” 天魔女放声长笑,声震原野,响彻九天。 “佛印降魔?萨迦叶,我让你知道天魔功真正威力——天魔灭佛!” 天魔女身形突然鬼魅般闪至佛印前,这时那金刚佛印已经巨大的得有如一座大山,向天魔女压下。天魔女傲然立在巨大如山的佛印之下,淡然自若,右掌微微向后一收,掌心的“卍”猛然向左旋转,向前一拍,“卍”从掌心飘出,印向金刚佛印。金刚佛印霎时顿住,佛印中心向右旋转的“卐”开始变慢,虽然,从天魔女掌心飘出的“卍”也在变慢,但却在一点一点逼向佛印中心的“卐”。随着双方真气不断注入,周围形成了恐怖的巨大气劲。 “嘭!嘭!嘭!嘭!” 地面沙土被巨大气劲层层激起,在半空旋转,竟然形成了巨大的沙尘暴。 楚枫那心一下绷紧,天魔女将自己置身于佛印之下,稍有闪失都会被佛印吞噬,她是过于自信还是过于自负? 正思忖间,脑后一丝杀气袭来,急回头,一道鬼爪已经划至身前。 第476章 鬼爪穿魂 第六百一十三章鬼爪穿魂 楚枫突觉脑后一丝杀气袭来,急回头,一道鬼爪已经划至身前,急右掌一格,“唰”,鬼爪抓在手背上,楚枫身子颤了颤,仿似魂魄被抓了一下。未等他缓过神,数道爪影接二连三抓来。楚枫右掌急舞,“唰唰唰唰……”一阵让人窒息的挡格过后,爪影消失,楚枫只觉魂魄都要被抓裂,那感觉说不出的可怕。 “楚枫!鬼影穿魂的感觉好不好受!” 声音起处,眼前出现一条人影,骑在玉珑雕驹上,拦住了去路,是乌刺。她扫了靠在楚枫怀中的公主一眼,冷笑道:“你以为可以救走她么!” 楚枫怒喝道:“乌刺,你要对付我只管出手,如此卑劣对付一个弱质女子,这是你们蒙古部族的一贯行径?” “哈哈哈哈!你心痛了?我真失策。我早该让她尝尝鬼爪穿魂的滋味,不过也不迟,现在补上!” 乌刺一跃而起,双手一划,霎时漫天爪影罩向楚枫。楚枫两眼一铮,右掌化剑一圈,掌锋过处,爪影当即消失,原来都是虚影。但一道鬼爪暗藏在漫天虚影之中,无声无息袭向公主,等楚枫察觉时,已经袭至公主心口。 楚枫惊急之下搂住公主一转身,“刮”鬼爪扎扎实实划在他后背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以及一阵魂魄被穿划的可怖,楚枫浑身颤栗,几乎跌下骕骦。 “楚大哥!” 公主惊呼一声,察觉到楚枫颤栗的身体,连忙捉紧他手臂,可以想象,刚才他为自己挡下的那道手爪有多可怕。 楚枫深吸一口气,对握住她玉手,她笑了笑,这一笑足以将公主心中的忐忑一扫而光。 乌刺翻身落回玉珑雕,伸手从腰间抽出九折鞭,左右一震,长鞭震出无数鞭圈,大圈套小圈层层卷向楚枫,随便被一个套着都会撕成两份。看来她在鞭法上亦有相当造诣。 楚枫根本不理会那些套来鞭圈,右手直接伸入层层鞭圈的中心。这无疑自寻死路,鞭圈一紧,他一只手要被切去。事实上乌刺已经这样做了,不过楚枫没有给她收紧鞭圈的机会,手指一弹,一丝少阳指劲弹在鞭尾上,鞭圈霎时消失,乌刺只感到手腕一麻,手中九折鞭“啪啪啪啪”一节节裂成粉碎。 乌刺大吃一惊,楚枫已经凌空飞起,右手掌剑直斩而下。乌刺面色大变,这一斩就算她能躲过,自己心爱的玉珑雕也被斩为两段。她一咬牙,双手向上一划,两道鬼爪划出,在空中交叠成一道,强挡楚枫掌剑。 “唰!” 掌剑破开鬼爪,势如破竹斩向乌刺。乌刺闭起眼,已经没有躲闪的机会。掌剑在离乌刺颈脖不及半寸处突然停止。楚枫立在玉珑雕上,望着她。 “你为何不闪避!” “你要杀便杀!” 楚枫看了一眼玉珑雕,心道:这女子心肠如此歹毒,却对一匹马如此怜爱,不惜与之同死,女人都是猜不透的。 就在他犹豫一霎,乌刺手爪突然向上一划,楚枫想不到在如此命悬一线之下她还敢出手,急向后一仰,脚尖一点,翻身落回骕骦,胸前衣衫已被划破。 乌刺双爪左右一分:“楚枫,你竟然对敌人心慈手软,真是自取灭亡!再尝尝鬼爪穿魂的滋味吧!” 乌刺手爪连划,无数鬼爪飘出,在半空全部叠成一个,凌厉无比划向楚枫。楚枫右掌蓦地结起一道气劲,向前一伸,贴住鬼爪,连转几下,鬼爪竟然被他掌心结起的气劲困住。 “乌刺,你也尝尝鬼爪穿魂是何滋味!” 楚枫右掌一推,鬼爪从掌心激出,瞬间拍至乌刺心口,乌刺大惊失色,侧身一闪,迟了,“刮”,鬼爪划在她左肩上,乌刺浑身一震,“啪”跌落马下,身体不断战栗,甚至痉挛,那魂魄被抓刮的感觉远比她想象的可怕,她甚至无法从恐惧中抽离出来,瞳孔开始收缩,然后放大,又开始收缩,再放大,看来要被活活惊恐而死。 突然,一丝鲜血从乌刺嘴角溅出,原来她自己咬破嘴唇,用锥心的刺痛使自己从恐惧中脱离出来。 乌刺站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子犹自颤抖,双眼怨恨地望着楚枫。 楚枫没有看她,转头望去,辕门口处沙尘暴已经卷成一个大漩涡,变成了恐怖的龙卷暴,连大鼎也被卷了起来,嗡鸣不已。 楚枫看不到里面情形,但地面沙土还在层层激起,显然天魔女和萨迦叶还在对峙,而且已经白热化。在沙尘暴席卷之下,里面的铁骑无法冲出,他现在可以很从容离去,而且这间隙稍纵即逝。 “公主,闭上眼!” 公主很听话闭起了眼。 楚枫一拨骕骦,直冲进暴旋的沙尘漩涡。 漩涡中心,天魔女和萨迦叶的对峙到了最紧要关头。天魔女掌心发出的卍完全逼住了佛印,佛印中心的卐已经停止旋转,佛光黯淡,开始被卍带着向左逆旋,整个佛印也逆旋着反印萨迦叶。 看来即使经过三密加持,萨迦叶仍然无法抗衡天魔女。不过不要忘记,他身后还有四大法相。四大法相突然结印互相拍向对方,同时吐了口血,眼中法光微露,跟着凌空跌坐,同时伸出右掌往萨迦叶后背一印。 这样一来,萨迦叶等于平添四大法相功力,佛印中心的卐登时重现佛光,反压天魔女。 “唰!” 楚枫挽住公主穿入漩涡,刚好看到金刚佛印印至天魔女身前。 “啊——” 楚枫长啸一声,凌空落在天魔女身后,头发上指,真气激荡,体内那股潜隐真元突然爆发,食指在天魔女后背一点。天魔女掌心发出的那个卍一下击穿金刚佛印,“轰”印在萨迦叶身上。金刚佛印即时消失,萨迦叶和四大法相被震飞,被沙尘暴扯入漩涡,卷上半空,远远抛出辕门,重重摔落在地。 “轰!” 龙卷暴平息下来,大鼎从半空跌落,地面一阵颤动。天魔女身子晃了晃,楚枫连忙扶住她。 天魔女道:“快走!” 三人直出辕门,眼前突然尘土飞扬,原来拦截张回大军的两部铁骑正好返回,当即密匝匝将三人围在核心,全部搭箭上弦,对准楚枫、天魔女和公主。 乌刺已经坐回玉珑雕,赶马走入辕门,见满地铁骑尸体,都是被剑锋断喉。乌刺牙齿发颤,两眼几乎喷出火,霍然转身,对两部铁骑厉声喝道:“弓箭全部收起!” 两部铁骑马上收起弓箭,抽出腰间大刀长枪。 “刀枪全部收起!” 两部铁骑马上又收起刀枪。 乌刺盯住楚枫三人,一字一字道:“将他们踩成肉酱!” 两部铁骑一提缰绳,铁蹄高高奋起,四面八方向楚枫他们三人踩去。 第477章 惊险脱身 第六百一十四章无名大火 乌刺喝令两部铁骑将楚枫他们踩成肉酱。两部铁骑一提缰绳,铁蹄高高奋起,四面八方向楚枫他们踩去。 就在这时,“蓬蓬蓬蓬”周围几处蒙古包突然起火,火势很猛。由于营地乃驻军所在,蒙古包很密,而且挨得很近,蒙古包又是帐布之类,所以火势蔓延得很快,转眼已经燃起一片火海,还有伴随着猛烈的爆炸声。 牲畜最怕火和巨响,挨近火边的战马登时“嘶嘶”叫起来,乱蹦乱窜,其他战马亦跟着尖叫嘶鸣,焦燥不安地蹦窜,一片混乱。 楚枫和天魔女想趁机突围,但铁骑实在太多,一层层密匝匝,就算是混乱之中也很难突围而出。 “嘶——” 一声暴烈清亮的嘶鸣,小乌恍如一道黑色闪电穿过火海,突入铁骑包围,直冲至天魔女身边,骕骦紧跟在后面。 “走!” 天魔女一跃上了小乌,楚枫亦挽着公主跃上骕骦。小乌当先开路,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乌刺竭力指挥铁骑堵截,无奈场面混乱,一时不听使唤,再加上小乌神速,天魔女强横掌劲,周围铁骑无法将缺口堵死。 经过一轮冲杀,楚枫和天魔女终于乘乱杀出铁骑包围,直向西北方向疾驰。他们一定要快,毕竟蒙古铁骑训练有素,混乱不会持续太久。果然,他们冲出营地没多久,乌刺已经带着一批铁骑穷追而去。 楚枫奇怪怎会突然起了这一场无名大火,究竟是谁放的?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铁骑营地放火,绝对一等一的顶尖高手。究竟是谁? 魏嫡、慕容、妙玉、无戒、唐拙、华扬飞、逍遥子……楚枫一个个数着,又一个个排除,最后居然想到了无尘。只有无尘有这个实力。但无尘应该身在峨眉,怎可能来到这里相助自己? 楚枫想不通,他恐怕挠破头皮也想不到,放火的哪一个都不是,竟然是当日潜伏在凤临阁欲抢夺祭天金人的笑面书生! 笑面书生放这一把火,当然不是为了救他。 原来,那天他向乌木齐提亲,乌木齐说要考虑,并安排他暂在营地休息。连日来,笑面书生多次想见乌木齐,但总见不着。后来他探听得知,那日在大帐叱喝自己的蒙面女子就是左贤王想要迎娶的乌刺,知道没戏了。 他想走,又不甘心。今次与蒙古联姻,是他向左贤王极力提出的,还亲自出使察哈尔。本以为察哈尔被朝廷两路大军窥伺,这亲事必定一拍即合,谁知人家根本不买账。 就这样回去,如何向左贤王交代? 笑面书生忽然想到公主。要是能把公主劫回胡地,乃莫大奇功,甚至比达成联姻的功劳还要大得多。他暗暗盘划,但连日来乌刺在公主帐中寸步不离,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今日乌刺终于离开了,而且四部铁骑也离开了营地,此乃天赐良机,他正要出手,谁知公主马上被送到了萨迦叶帐篷。他当然知道这个藏密大喇嘛有多厉害,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在等,他察觉今天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楚枫来闯营了,跟着天魔女也来了,与萨迦叶和四大法相展开恶战。他不敢露面,他知道凭自己实力,上去等于送死。唯一机会就是制造混乱,浑水摸鱼。于是他让手下侍从暗中布置引火什物,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桶火药,然后突然放火,使得铁骑大乱。 再说楚枫和天魔女向西北方向疾驰一段,前面突然沙尘滚滚,原来乌木齐所率领另两部铁骑也返回了。两人急欲回马,身后同样尘土飞扬,乌刺带着铁骑紧追而来。 怎办? 楚枫忽道:“公主,脱下雪貂裘!” 公主一愕,还是很顺从脱下雪貂裘。 楚枫接过,对天魔女道:“我去引开乌刺,你带公主绕道去华英大营,我们在那会合!” 说完正要披上雪貂裘,天魔女一伸手将雪貂裘取在手中。 “你……” “公主的心还很害怕,你不要再丢下她!” 楚枫一怔,这句话是天魔女以传音入密对他说的,不由望向公主。公主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住自己一角衣衫。 天魔女披上雪貂裘,一拉缰绳,飞奔而去。楚枫望着她背影,心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拨马头,向另一方向疾驰而去。 楚枫带着公主来到了察哈尔西北边界,侧边尘头大起,一支铁骑斜刺扑出,为首的正是乌刺。 原来,乌刺本来领着一支铁骑追着,远远看到一道白影飞驰而过,依稀认出那人披着的是雪貂裘,那策马之人一定是楚枫,公主一定是伏在他背后,乌刺一转马头,急追而去。 追了一段,乌刺骤觉不对劲,她看出那匹马乌漆漆,不是骕骦,关键是她看到了天魔女那一把长发。她知道自己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怒恨一声,拨转马头,直奔西北方向。她料定楚枫一定是带公主去华英大营。 由于楚枫要避开乌木齐大军,绕了一个大弯,而乌刺直奔西北方向,所以比楚枫还先到达察哈尔边界。 楚枫心知一旦被围,再难逃脱,乃附在公主耳边道:“公主,华英暗中留了一支军队在察哈尔边界接应,你骑骕骦赶去!” “你呢?” “我马上与你会合!” 公主一下抓住楚枫手臂,指甲几乎掐了进去。 “楚大哥,不要再丢下我,我宁愿……宁愿……” “公主,我会找你的!” 楚枫将缰绳塞入公主手中,飞身跃起,屈指一弹骕骦后腿,“嘶——”骕骦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楚大哥——” 公主背影消失,只留下一声心伤的呼喊。 楚枫望着公主背影远去,乃身形一闪突入追来的铁骑之中,掌锋过处,铁骑纷坠。 “不要管他,向前追!”乌刺大声呼喝。 铁骑径从楚枫身边掠过,向公主方向追去。楚枫飞身夺过一名铁骑的弓箭,凌空引弓,“嗖嗖嗖嗖……”,九箭连珠,最前面的九名铁骑应声落马。 “嗖嗖嗖嗖…… 又是九箭连珠,楚枫射完一筒箭,又夺过一筒接着射。后面的铁骑眼见同伴被一个个射杀,恨不得一口吞了楚枫。不过蒙古铁骑军纪如铁,没有乌刺的号令,他们只会继续向前追,即使只剩下一人一骑。 乌刺两眼几乎喷出火,终于厉喝一声:“围住他!” 前面铁骑即时回转,两边铁骑回环堵截,后面铁骑跟进,眨眼围成一个个包围圈,包围圈迅速收缩,将楚枫围在核心。 楚枫将弓箭一扔,任由铁骑围来。 而就在所有铁骑都围向楚枫时,有数匹铁骑竟然没有听从乌刺号令,暗自向公主方向追去! 第478章 挺枪相向 第六百一十五章惊险脱身 乌刺号令铁骑将楚枫围在核心,乃驱马山前,两眼死死盯住他。 “楚枫,我看你还怎样逃!” 双手一划,两道鬼爪叠成一道,“刮”划在楚枫身上,楚枫痛叫一声,双手掩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腰来。 乌刺一怔,没想到楚枫一下中招,莫非之前恶斗耗尽了体力?就在她一怔间隙,楚枫背后古长剑铮然激出,剑锋直抹乌刺咽喉。乌刺急忙向后一仰,楚枫身形猛然弹射而起,右手拇指、食指成勾直扣乌刺咽喉。乌刺大惊之下脚尖一点马鞍,冲天飞起,楚枫“卟”坐上了玉珑雕,古长剑划过一道美妙弧线,“锵”恰好插回剑鞘。 乌刺翻身落地,见楚枫心口并没有爪痕,倒是手背多了一道血痕。 原来刚才那一爪根本没有划中楚枫,而是被楚枫掩向心口的手背挡住。只因他动作太快,演技又超一流,骗过了她。 楚枫挨这一爪,原本是想出其不意扣住乌刺,但乌刺的反映绝非等闲,要得手不容易。 “唰!” 四面铁骑齐刷刷箭指楚枫,就等乌刺一声号令。楚枫右掌湛起一层锋芒,化作掌剑,慢慢放在玉珑雕脖子上。 乌刺面色微变:“楚枫,你以为我会为了区区一匹马放过你么!” 楚枫道:“那请放箭!” 乌刺银牙微咬,忽冷哼一声:“楚枫,我就看你能耗多久!” 她确实舍不下自己心爱的玉珑雕,况且楚枫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楚枫也不敢乱动,惹毛她不是好玩的。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太阳开始西斜,塞外天气瞬息万变,尤其是白天黑夜交界的黄昏,说变就变。草原上的风急劲起来,而且突然起了强烈旋转。 察哈尔西北边界的草很稀疏,地面都是黄沙,很松散,这风一打转,马上卷起一层黄沙,那些蒙古铁骑微微侧开面。楚枫心中一动,机不可失,一跃下马,两脚一分,原地一转,霎时划出一个太极图案,地面一圈黄沙被激起,溅向四面铁骑的眼睛,铁骑纷纷掩眼躲避,楚枫一跃而起,点住铁骑头顶飞掠。楚枫这一招太极生两仪,实在精妙绝伦。 “放箭!” 乌刺大喝一声,箭如飞蝗射向楚枫。楚枫身形凌空再向上一飘,竟然踏着射来的箭飞掠,就好像当日天魔女带着他掠出铁骑营地一样。 “用枪刺!” 乌刺又喝一声。铁骑收起弓箭,抽出长枪向上猛刺。楚枫没有落地,脚尖点住枪尖飞掠。这相当凶险,蒙古铁骑的枪尖不是好玩的,不过他不敢落地,因为一落地马上又陷入铁骑包围。 乌刺大喝一声,飞身跃起,脚尖一点枪尖,右手一划,一道鬼爪袭向楚枫后背。 楚枫一侧身,继续飞掠。“唰唰唰唰”乌刺一道道鬼爪袭出,楚枫只是侧身让过,身形始终向前,不理会她。乌刺眼见楚枫要掠出包围圈,怒喝一声,双手连挥,无数爪影叠成一道鬼爪划向楚枫后背,凌厉急劲。 楚枫突然抽剑回身一点,剑尖点在鬼爪中心,鬼爪一下被击散,变回无数爪影反划乌刺。乌刺大吃一惊,急向后一倒,鬼爪是避过,但这样一倒,她后背便撞向正向上刺来的枪尖。总算那蒙古铁骑反映够快,将枪尖一偏,再伸手接住乌刺。 楚枫身形已经划出一道流光掠出铁骑包围。 “追!” 乌刺跃回玉珑雕,飞马追去。 楚枫身形快得不可思议,连踏过的草都不会弯下半分。他只有施展暗影流光才能摆脱铁骑追赶,但连续施展暗影流光,十分耗费真气,而且他不可能一直施展下去。 前面是两个小山坡,楚枫从山坡之间穿过,刚一穿过,山坡两边马上涌出一军兵士,飞速在山坡口处布成一个方阵,阵内射出一排排飞箭,射住追来的蒙古铁骑。 原来这支兵士就是华英暗中留下接应楚枫和公主的人马。 楚枫顿住身形,一名将领快步走到他跟前,躬身道:“卑职王乾,奉元帅之命,在此接应公子!” 楚枫认出这名将领就是当日指证贾由克扣军粮的王校军。急问:“王校军,可有见过一位白发姑娘经过?” 王校军点头道:“公子放心,卑职已经派了一队兵士护送那位姑娘前去元帅大营。楚公子快走,这里有卑职挡住!” 楚枫总算略略放心,见旁边已经备好一匹快马,乃道:“王校军,蒙古铁骑骁勇异常,你要小心!” 说完一跃上马,飞奔而去。 再说乌刺见眼前一个方阵堵在山坡口,乃一勒玉珑雕,喝道:“哪来的朝廷军队,敢在我察哈尔边界撒野!” 王校军走出方阵,高声道:“卑职奉命保护送嫁将军,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乌刺冷笑道:“你们送嫁将军劫走和亲公主,罪同欺君,你们还要保护他!” 王校军道:“卑职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哼!你以为区区一个方阵拦得住我铁骑么!给我冲破它!” 乌刺一挥手,身后铁骑手持重长枪,直向方阵冲去! …… 话说楚枫飞奔一段,突见路上躺着十数具兵士尸体,是王校军手下的兵士,心一惊,急下马察看。这些兵士都是被剑尖斜斜挑穿咽喉,一剑致命。 “追魂夺命剑?” 楚枫那心一沉,认出是笑面书生的追魂夺命剑。向前急走,眼前又是十数具兵士尸体,都是一剑穿喉。 “哒哒哒哒……” 一匹马从前面急奔而来,是骕骦,但公主不在马上。楚枫又是一惊,飞身上了骕骦,急问:“骕骦,你主人呢?” 骕骦“嗯”的一声,神色不安。 “快带我去寻你主人!” 楚枫一拍马背,骕骦便回身飞奔,走了一段,地上又躺着数具尸体,却是蒙古铁骑的的尸体。但仔细看去,虽穿着蒙古服饰,却是匈奴人,都是被一枪穿心。 骕骦停住不走,不安地原地打转。 楚枫四下看去,不见公主身影,乃拍打骕骦道:“骕骦,快带我去找你主人!” 骕骦还是原地打转,茫然不知所向。楚枫急了,狠命连拍骕骦,骕骦只“嗯嗯”低叫着,还是不肯走开。就在这时,一团红云有如烈火般飘来,伴随着清劲的马蹄声,竟然是火云驹,盘飞凤和公主就坐在马上。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79章 随军大夫 第六百一十六章挺枪相向 “飞凤!公主!” 楚枫又惊又喜,飞身扑上前去,谁知盘飞凤金枪向他心口一指:“站住!”楚枫一愣:“飞凤……” “呸!谁让你喊得那么亲热!” 盘飞凤枪尖向前一伸,直刺楚枫心口。楚枫吃了一惊,侧身避开,急道:“飞凤……” 还没说完,盘飞凤“嚓”又一枪刺来,楚枫闪身避开,急问:“飞凤,怎么了?” 盘飞凤不答话,“嚓嚓”两枪刺出,楚枫连闪两下。 “飞凤……” “呸!飞凤是你喊的吗!” 盘飞凤一抽金枪,向前一戳。楚枫皱皱眉,屈指一弹枪尖,“叮”盘飞凤手腕一麻,金枪几乎脱手,登时杏眼圆睁。 “好你个臭小子!现在武功高了,神气了,可以欺负人家了!” 盘飞凤嗔怒一句,“嚓嚓嚓”连刺三枪。楚枫不敢弹了,唯有连连闪身。盘飞凤一枪快似一枪,枪枪直指他心口,似乎不戳穿他心口不肯罢休。 公主坐在盘飞凤后面,又急又担心,拉着她衣衫道:“飞凤姐姐……” “公主不要劝我,让我戳了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盘飞凤枪尖还是不离楚枫心口。 楚枫一头雾水,边闪边道:“飞凤,到底怎么了?” “飞凤姐姐……” “公主不要替他说话,让我戳开他心口,看他的心到底还在不在!” 盘飞凤枪尖一震,火花湛起,一点寒星激出直射楚枫心口。 楚枫身形却突然一顿,任由枪尖刺来。盘飞凤大吃一惊,急收金枪,枪尖虽然停住,但那一点寒星还是“叮”射入楚枫心口。 “楚大哥-——”公主花容失色。 “臭小子,你疯了!”盘飞凤惊呼一声。 楚枫捂住心口,忍痛道:“你要看我的心还在不在,我只好让你戳开看!” “你!” 盘飞凤一跃下马,飞步至楚枫跟前,拉开他捂住心口的手,没有血,心口处一点亮光透出,原来是那面铜镜,怪不得刚才“叮”一声。 “哼!” 盘飞凤一下扔开楚枫的手,且喜且嗔道:“就知道你这家伙装神弄鬼!” 楚枫连忙拉住她,道:“我不是装的,是真疼!”说完取下铜镜,心口现出一点红印。 原来刚才那一点寒星还是透穿了铜镜。 盘飞凤瞄了一眼,努嘴道:“活该!就该刺穿了去!” 公主已经下马,急步上前,楚枫正要迎去,盘飞凤转身一把挽住公主,飞身跃上火云驹,道:“公主,你跟我回天山,永远不要见这没心的家伙!” 楚枫急闪身拦住:“飞凤……” 盘飞凤拨转马头,不看他。 楚枫急又闪身拦住:“好飞凤,有话好说嘛!” 公主真怕盘飞凤走了去,连忙拉了拉她衣袖,央求道:“飞凤姐姐……” 盘飞凤总算停住,凤目向楚枫一瞪:“我来问你,你又丢下公主了,是不是!” “我……” “飞凤姐姐,楚大哥是……” “公主不要替他解释,让他自己说!” “飞凤,我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你知不知道公主差点就被掳去匈奴!” “啊?” 楚枫吃了一惊,望向公主。公主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好小子!我叫你好好待公主,你却一次又一次丢下她,你有没有把人家的话放在心里!” “飞凤,当时情况危急……” “呸!根本是你没心没肺!我来看看你的心还在不在!” 盘飞凤发起狠,一枪又向楚枫心口刺去,吓得公主死死拽住她手臂,哀求道:“飞凤姐姐……” “唉!就知道你会心软!” 盘飞凤收起枪,挽着公主跃下马,却扭过头去,不看楚枫。楚枫连忙上前,问:“公主,你没事吧?” 公主摇摇头,道:“幸亏飞凤姐姐及时赶到,否则……” 楚枫望向盘飞凤,盘飞凤依旧别转着脸,鼓着粉腮。楚枫拉了拉她衣袖,盘飞凤一袖拂开,不瞅不睬。 楚枫唯有问公主怎么回事。 原来,当时骕骦带着公主急奔而去,很快奔出了察哈尔边界,冲入了王乾军伏兵中。王乾马上派了一队兵士护送她前去元帅大营。 走到半途,忽有数名铁骑斜刺奔出,挡住去路,为首一人笑面吟吟,正是笑面书生。 笑面书生怎会突然出现? 原来,他放了一把火后,本想乘乱浑水摸鱼劫走公主,谁知楚枫和天魔女已经带着公主突围而出。他也不敢再逗留,乃与手下侍从扮作铁骑,跟着乌刺追出营地。 当乌刺追上楚枫,并下令铁骑包围楚枫时,笑面书生知道乃天赐良机,马上带着手下向公主追去,在山坡处看到公主被一军兵士接应住了。他猜公主一定是去华英大营处,于是绕了一个圈,绕过山坡,直接绕到了公主前面。 只见笑面书生笑吟吟望着公主,道:“公主既已和亲匈奴,不该与人私奔。左贤王十分想念公主,特派小人接公主回去!” “我不会跟你去域外!” “公主不要忘记,和亲文书还握在左贤王手中,左贤王一日握着和亲文书,公主一日都是左贤王的人。 笑面书生话音一落,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人影也闪至公主身前。护送公主的兵士当然奋力抵挡。 笑面书生杀人有个癖好,就是一定要用剑尖斜斜挑穿对方咽喉,一剑致命,这才叫过瘾。所以他手中长剑才被称为夺命追魂剑。 这些护卫兵士久经沙场,笑面书生要挑穿他们每一个人的咽喉,还颇费了些工夫,杀至兴起,连他们战马也不放过,总算满足了一番杀人嗜好。 公主眼见如此,不忍心骕骦也遭毒手,乃下马赶走骕骦,自己亦只能听天由命。 就在笑面书生自鸣得意之际,盘飞凤飞马而至,一枪几乎要了他性命,如果不是他以几名手下作为挡箭牌,盘飞凤第二枪就结果了他。笑面书生落荒而逃,盘飞凤怕公主有什么闪失,并没有去追杀他,让他逃过一命。 楚枫听完公主述说,暗呼侥幸,拉起盘飞凤衣袖道:“飞凤,幸亏有你!” 盘飞凤哼一声,拂开他手。 楚枫又问:“飞凤,你怎会来的?” “我知道你要丢下公主,所以专程来接公主回天山!” 楚枫知道这时最好不要惹她,乃对公主道:“公主,我们先回华英大营。” 正要挽公主上骕骦,盘飞凤却一手拨开他。 “不准你碰公主!” 转身挽起公主一跃上了火云驹,道:“公主,我们回天山,不要再见这家伙!”径飞驰而去。 楚枫连忙跃上骕骦,急急追去。 …… 第480章 金顶传闻 第六百一十七章随军大夫 盘飞凤并没有真的带公主回天山,还是去了华英大营。华英见他们总算平安而回,乃放下心。 “为何不见青儿?”公主不见小青,问华英。 “小青她……” “公主——” 未等华英说完,帐外一声呼喊,小青奔入,一头扑入公主怀中,哇哇哭起来。 公主也是泪眼晶莹,见小青两眼红肿,知道必是因为自己之故,乃梳理着她略为凌乱的头发,问:“青儿,你在这还好吗?” 小青点点头,道:“还好,就是小英子整天不是练兵就是排阵,闷得很。” “小英子?”公主愕然。 小青俏脸一红,华英也大为尴尬。 “小英子?” 楚枫看了华英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盘飞凤一瞪眼:“你看不到人家正尴尬么,还笑那么大声!”说完亦忍不住“哧”笑了出来。 外面忽有骚动,数名兵士走入,满身鲜血,抬着一名将领,身中一箭,前胸插入,后背穿出。 “王校军!” 楚枫惊叫一声,那名将领正是之前在山坡口接应自己的王乾,已是不省人事,只剩一息。 “快请秦大夫!” 华英喝了一句,马上有侍卫急步走出。 “怎么回事?” 华英问那数名兵士。 兵士道:“王校军让我们摆成方阵堵住山坡口,有个蒙面女子下令冲阵,原本他们冲不破,但后来又来了大批蒙古铁骑。王校军不肯撤退,说一定要保证楚公子安全离去。结果方阵被冲破,王校军为掩护我们退走,亲自断后,被那蒙面女子射了一箭。我们拼死护住王校军,仅得数人得脱。” 华英一惊,急问:“蒙古铁骑有没有追来大营?” 兵士道:“那蒙面女子本来带着大批铁骑一路穷追,追到一半时他们族长亲自将她喊了回去!” 华英暗松口气。这时脚步声响起,秦大夫走入,是个年已花甲的老大夫,长须飘胸,精神矍铄,模样又带着些许的滑稽。 华英道:“秦大夫,快看看王校军伤势如何?” 秦大夫俯身察看片刻,点着头,捋着长须道:“箭头虽然没有射中心口,但挨边擦过,性命堪虞。等老朽先将箭拔出来。” 说完伸手握住箭尾,正要拔,楚枫急道:“大夫,箭挨着心脏穿过,你这样拔,箭头倒勾会勾伤心脏!” 秦大夫顿住,捋了捋胡子,道:“嗯,有道理,老朽一时忘了,应该切断箭尾,前面拔出!” 说完取出一把小刀,准备斩断箭尾。 楚枫眉头大皱:这样斩法,未斩断王乾已经被痛死了。他道:“大夫,让我来!” 楚枫举起右掌,拇指扣向掌心,凝神片刻,向下一斩,一道弧光划过,“喀”,一声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响,箭身没有丝毫颤动,箭尾已然断下。 秦大夫惊讶地看着楚枫右掌,觉得不可思议。 楚枫收回手掌,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箭头,慢慢向外抽,虽然很慢,但没有丝毫凝滞,更没有丝毫抖动。 秦大夫睁眼看着,瞪得灯笼一般大,恐怕是行医数十年也没见过如此稳定的手。 长箭终于抽出,有鲜血伤口涌出,秦大夫便为王乾止血。他止血手法倒是灵验,也很特别,只是在伤口附近处按压几下,也不是点穴,血便止住,开始清洗伤口。 盘飞凤取出一枚雪莲丹,递给他道:“大夫,你让他服下!” 秦大夫没有接,却道:“这药没什么用。” 盘飞凤登时柳眉倒竖:“什么?你敢说我雪莲丹没用!你知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做的!” 秦大夫不慌不张道:“天山冰魄雪莲十株,以千年不化之冰,再以千年不灭之火,提炼九九八十一日,可得一枚。” 盘飞凤一怔,雪莲丹的提炼方法除了飞凤一族之人,外人无法知晓,这秦大夫如何知晓。而且他居然可以叫出冰魄雪莲的名字。 秦大夫又道:“这丹治疗内伤乃绝好奇药,但用来治疗外伤,还不如老朽用几株野草来得有效。” 秦大夫说完,起身走出大帐,过了一会,返回大帐,手上多了几株野草,看是随手拔的,也叫不出什么名字。 秦大夫将几株野草研碎,敷在王校军箭伤处,王乾一阵抽搐,便又平复。秦大夫开始包扎伤口。 楚枫觉得秦大夫的包扎手法很古怪,与兰亭的手法完全不同,但看上去又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包扎完毕,也不知是不是秦大夫的草药发生作用,一直昏迷的王乾竟然睁了睁眼,呻了一声,又昏过去。 “好了,能够睁眼,便无大碍。” 秦大夫说完,站起身子,望了楚枫一眼,捋了捋长胡子,走出大帐。 华英命人将王乾抬去好好照料,叫那几名死里逃生的兵士退下好生休息,又连派探马密切监视察哈尔铁骑一举一动。 盘飞凤问:“华元帅,这位秦大夫什么来头?” 华英道:“他原来是府中的医官,现在是随军大夫。” “他医术很高明么?” “这……秦大夫对外伤十分拿手,但从不看疑难杂症……” “哼!原来只晓得鸡毛蒜皮的小症,倒能混在军中骗吃骗喝。”看来盘飞凤对秦大夫不用她的雪莲丹耿耿于怀。 楚枫笑道:“也不能这样说。他能救回王校军性命,也算有点本事。” “哼!要不是我们在这,王校军早给他折腾死了。况且那箭本来就没有插中心脏,他故意说得严重,好显出他有能耐!” 楚枫不作声了,这时候最好不要跟她抬杠。 华英笑了笑,没说什么,安排楚枫等人用饭休息。 吃饭期间,盘飞凤没有跟楚枫说一句话,要命的是,她也不让楚枫跟公主说话,只要他稍微望向公主,便瞪起凤目。 用饭过后,小青便拉着公主谈密话去了,帐篷只剩下楚枫和盘飞凤。楚枫偷眼见盘飞凤侧着身,不瞅不睬,便干咳两声,还未咳出声,盘飞凤便道:“咳什么咳,有话就说!” 楚枫硬生生把两下咳声咽回去,陪起笑脸正要开口,盘飞凤又喊道:“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楚枫僵住笑容,半磨半蹭至她身边,道:“飞凤,你还在生气?” “呸!本将军哪有功夫生你气!” “飞凤,我知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哪里有错,你做得很好啊,当时情况危急嘛,当然得丢下公主,逃命要紧!” “我不是逃命……” “是去送死!是不是!” 楚枫一听,心一甜,执起盘飞凤衣袖,道:“飞凤,原来你是紧张我!” “呸!面皮真厚,还恬不知耻!” 盘飞凤口虽然这样说,却没有拂开楚枫的手。 楚枫趁机挽住她娇娇蛮腰,把头枕在她香肩上,笑道:“我的面皮当然厚,怎像飞将军的脸儿吹弹可破。” 盘飞凤嗔道:“你就晓得对人家口甜舌滑!”楚枫马上凑至她耳根道:“我只对你口甜,还未曾舌滑,你要不要试试?”盘飞凤娇嗔一声,粉脸生红,艳若桃花,说不尽的娇艳动人。 楚枫那心直痒,既想占便宜,又怕真惹恼盘飞凤,正煎熬之际,脚步声响起,盘飞凤赶忙挣开楚枫,转过身去。 一名兵士走入,道:“楚公子,秦大夫有请!” 楚枫一愕,跟着兵士来到秦大夫帐篷,走入,秦大夫在里面,楚枫正要躬身行礼,秦大夫摆手道:“小兄弟不必多礼!”语气出奇的亲切,然后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枫,眯着眼,捋着胡子,还点了点头,一脸满意。 楚枫奇怪,正想问,秦大夫却先问道:“小兄弟年纪若何?” “虚度二十三。” “可有妻室?” “尚未娶妻。” “父母安在?” 楚枫神色一黯:“业已过身。” “好!好!” 秦大夫点着头,一下一下捋着胡子。楚枫不由拳头一握,秦大夫连忙道:“小兄弟别误会,老朽不是那意思。老朽正有一桩天大的喜事与小兄弟商量。” “哦?” “老朽准备破例收小兄弟为徒,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啊?” 楚枫一时错愕,道:“这……” “公子父母不在,又无妻室,身无牵挂,正好拜老朽为师。老朽从不收徒的,小兄弟机不可失。” 楚枫好笑,道:“但在下并不想学医……” “哎!”秦大夫捋着胡子道,“不是老朽夸口,老朽医术可谓数一数二。公子刚才也见了,王校军奄奄一息,几近垂死,老朽随便抓几棵草就救回他性命,神吧!只要老朽将一身医术传给小兄弟,保证小兄弟医遍天下无敌手。” 楚枫几乎笑出声,还是忍住,道:“但在下只想仗剑江湖……” “哎,你学成之后也可以仗剑江湖,不耽误!不耽误!” 楚枫笑道:“在下今年二十有三,等学成之日,恐怕……”说完也学着秦大夫,一下一下捋着下巴。 秦大夫忙道:“不要紧,不要紧,老朽有速成之法!” 啊?学医还有速成之法?楚枫越发好笑,忍不住问:“有多速成?” 秦大夫捋着胡子道:“以小兄弟天资异禀,再加上老朽悉心栽培,再配以速成之法,不出十载,必得小成。” 啊?十年才得小成,还叫速成?楚枫又好笑又无奈,唯有道:“大夫这个速成法似乎……咳咳……慢了点!” “不慢了。老朽天资聪颖,也需苦修三十载,始得小成。以小兄弟天资,或许不用十载,七、八载就可以了。” 楚枫无语,唯有道:“在下天性散漫,强拜大夫为师,只会辜负大夫一番好意。大夫还是……” “不要紧,只要小兄弟肯拜就行,强不强没关系。快拜!快拜!” 楚枫还能说什么呢,还是赶快脱身算了,便道:“承蒙大夫厚爱。只是在下只想学剑,无心学医。在下忽然想起有些事,告辞!” 急转身想走,秦大夫却拉住他道:“哎,小兄弟。剑有剑道,医有医道,剑道、医道本有相通之处。你修习老朽医道,对小兄弟剑道大有裨益,说不定还能达到传说中什么御剑飞行的境界。御剑飞行,小兄弟听说过吧?小兄弟不要犹豫,快拜师!” 哇!这也太能扯了!楚枫实在无语,只好道:“那让在下思量思量,告辞!”转身又想走,秦大夫又拉住他,道:“不用思量了,老朽不是随便收徒的,勿失良机。” 楚枫皱起眉头,看来语气不硬点不行了,乃道:“秦大夫,其实我对学医一点兴趣没有……” “不要紧,兴趣可以慢慢培养。老夫当年也没兴趣,学着学着就来兴趣了。” “那等在下来了兴趣再说吧!” 楚枫转身又要走,秦大夫又拉住他,捋了捋胡子,忽问:“小兄弟看老夫年纪若何?” 楚枫答道:“大夫似近花甲之年。” “哈哈哈哈。”秦大夫捋着胡子,颇为得意道,“老夫其实已是花甲重开。” 花甲重开?这回轮到楚枫上上下下打量起秦大夫来。 秦大夫笑眯眯道:“怎样,看不出吧!此乃老朽医术高明,养生有道。小兄弟现在还想不想拜老朽为师?” 花甲重开可是一百二十年的岁数,这牛也吹得太大了吧! 楚枫哭笑不得,唯有出最后一招,道:“秦大夫,其实在下已经拜天下第一医子为师。医子门规森严,不得再拜他人为师,望大夫见谅。” 秦大夫不悦道:“医道渊博无涯,老朽尚不敢称天下第一,谁敢称天下第一?我看这医子必定是徒有虚名,小兄弟赶快另投师门,莫遭耽误。还是拜老朽为师……” “呸!你才是徒有虚名!” 随着一声娇喝,盘飞凤掀帐而入。原来她一直在外面偷听,见秦大夫一味的硬要楚枫做他徒弟,楚枫又百般推辞不得,实在忍无可忍,便闯入。 秦大夫见盘飞凤突然闯入,还满面杀气,吓了一惊。 盘飞凤瞪着他道:“人家不想做你徒弟,你死缠不放,还要不要脸。” 说完拉住楚枫径走出帐篷。秦大夫却追出喊道:“小兄弟若回心转意,随时来找老朽,老朽等着。”看来还不死心。 第481章 玄寒冰封 第六百一十八章金顶传闻 盘飞凤拉着楚枫至一处,瞪着他道:“你不想拜师,走便是,再不一掌拍昏他也行,跟他唧唧歪歪什么!” 楚枫道:“我见他盛意拳拳,怎可如此。” “哼!不过晓得些皮毛外伤还敢出来混,还想误人子弟!” 楚枫笑道:“不要这样说,秦大夫这人还蛮有趣……” “有趣?那你还不赶快回去拜他为师!” “那是另一回事。哎,飞凤,他说自己花甲重开,你信不信?” “呸!他花甲重开,本将军花甲三开、四开呢!这家伙真能吹,比你还能吹,你跟他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你就该拜他为师,深造吹牛功夫!” 楚枫笑笑,自语道:“奇怪,他为何一定要收我为徒?” 盘飞凤没好气说:“图你帅呗!” 楚枫点头道:“嗯。我也这样认为。确实,长得帅有时也不太好!” 盘飞凤望着他,一双凤目睁得大一大:“你的面皮真的……真的比城墙还厚,秦大夫简直望尘莫及,我看他该拜你为师才对!” 楚枫耸耸肩,问:“飞凤,他说你的雪莲丹是以千年不化之冰和千年不灭之火提炼的,是不是真的?” 盘飞凤哼声道:“他不知从哪里偷听知道。” 楚枫道:“千年不化之冰易得,但千年不灭之火哪里有?” 盘飞凤没有作声。 “圣火!” 楚枫猛然想起,道,“千年不灭之火是指天山圣火,雪莲丹是用圣火炼制的?” 盘飞凤点了点头。 楚枫道:“这样说来,雪莲丹可是你们飞凤一族的圣药!” 盘飞凤道:“你现在知道当日你吃掉人家一整瓶雪莲丹,人家多心疼!” 楚枫满脸无辜道:“那是你灌我吃的,我现在还时不时浑身冰凉冒寒。” “哎呀!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要本将军向你赔礼道歉!” 楚枫嘿嘿一笑:“不敢!不敢!说真的,多亏你那瓶雪莲丹,否则我早被那股异气弄死了!” “怎么说?” “你知道我体内有一股异气,不时地侵袭我的心,现在每次发作时,体内都会生起一股清凉之气来抵御,是雪莲丹的功效。” “那为何那日在岗子寨,你会发作得那么厉害!” 楚枫沉默起来,脑海又浮起岗子寨村民被老道人一剑一剑杀害的情景。 盘飞凤见他突然静默,柔声问道:“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枫乃将当日岗子寨发生的事说出来。 盘飞凤吃惊道:“原来血洗岗子寨的是个老道人。奇怪,如此快绝的出剑,江湖上应该数一数二,怎从来未听说过?他什么样子?” 楚枫苦笑道:“自始自终,我连他正面都没见着。” “那他用的是什么剑法?” 楚枫一阵沉默。 盘飞凤道:“算了,你对天下各派武功一窍不通,问了也是白搭!” 楚枫忽然道:“他用的是太虚剑法!” “啊?” “我本来不知道,但在古堡,青虚接连使出一剑度虚,我便知道了。” 盘飞凤吃惊道:“那老道人是青虚?” 楚枫摇头道:“不是。他的剑法远比青虚高,他虽然有意隐藏,但出剑的意境他隐藏不了。” 盘飞凤更加吃惊:“太虚剑法乃武当绝学,青虚是武当掌门,论太虚剑法造诣,没人比他更高,除非是武当师尊鹤松道长。” “鹤松是青虚的师父?” “不是,他是上一任武当掌门的师父!” “啊!你意思是鹤松是青虚的师父的师父?” “是的。所以青虚称他为师尊!” “那少林、峨眉的师尊也是上一任掌门的师父?” “少林是,但峨眉例外。只因静慈死得早,无尘接位,所以峨眉师尊是上两任掌门的师父。” 楚枫耸耸肩道:“难怪三大派师尊地位如此尊崇,原来这么老资格!” 盘飞凤疑惑道:“不过三大派师尊自从二十年前星魔主退隐后,再没有在江湖露面,怎会去血洗岗子寨?” 楚枫忽问:“飞凤,他们都说我是星魔主之子,你跟我说说星魔主究竟是什么人?” 盘飞凤道:“星魔主三十年前横空出世,一手创立星魔道,数年之间,席卷天下,荡劫江湖,其星魔功无人能挡,几乎灭掉九大门派,一统江湖。不过就在星魔道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突然退隐。” “为什么?” “没人知道。似乎与武当有关?” “武当?” “星魔主曾单人匹马独闯武当,从山下一直杀至金顶,几乎推倒金殿供奉的真武神像,然后星魔主便突然退隐,期间发生的事无人知晓。武当对此事更是极之忌讳,从不许任何人提起,曾经有几个小派议论过此事,都被武当以各种理由灭门。” “难怪武当这么想我死,原来有这一段恩怨。但星魔主在金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知道。传闻星魔主在金顶遇到了生平唯一对手,被打败,不得不退隐;也传闻星魔主在金顶遇到了一名风华绝代的弱质女子,为了她而退隐;还有传闻说星魔主在推到真武神像时突然真武显灵,被真武帝君感化而退隐江湖。” 楚枫道:“如果是星魔主被打败而退隐,武当应该大肆宣扬,怎会忌讳?” “那你认为他是被真武帝君感化?” 楚枫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他想起了娘亲。娘亲确实不懂武功,莫非爹是在武当金顶遇到了娘亲?但在武当,怎可能有不懂武功的弱质女子? 盘飞凤瞄着他,道:“你现在相信自己是星魔主后人了?” 楚枫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你不在乎了?” 楚枫笑笑,坦然道:“我现在的名声也不比星魔主好多少,还在乎什么?” “你这样说,还是在乎!” 楚枫没有作声。 盘飞凤道:“看来武当把对星魔主的恨意都转嫁到你头上了,宋子都要你死,青虚要你死,连他们师尊也要你死!” 楚枫道:“宋子都也并不想我死,只是师命难违。” “你真这样认为?你知不知道,在岗子寨,你以为他会看不出你是遭人嫁害么,但他没有说一个字;还有在古堡,九大派掌门向你逼问岗子寨之事,他依然没有为你说一句话。你还不明白么!” 楚枫不作声。 盘飞凤道:“我知道你从来不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他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可能会用最坏的恶意揣度你!” 楚枫笑了笑,道:“别谈这个了。飞凤,你不是回天山么,怎会来的?” “笨蛋,这里本来就是天山和阿尔泰山交界之处。” 原来,盘飞凤回到天山,发现圣火黯淡得很。她很吃惊,圣火减弱的速度远超出她预料。她只得四处寻找圣灵石,寻到了阿尔泰山,发现镇守西域的华英大军已经移兵至此,大吃一惊,马上直冲大营质问华英,刚好遇到华英从察哈尔边界返回。从华英口中得知公主被乌刺劫持,楚枫正独闯察哈尔营救,急忙飞马赶去,半路遇到了笑面书生,救了公主。 “原来这样。”楚枫奇道,“你怎会在意华英移兵?” “笨蛋!华英移兵,西域门户大开,匈奴可长驱直入,你说本将军能不在意!” 楚枫笑道:“但你们飞凤一族从不过问朝廷之事?” 盘飞凤道:“我虽然讨厌你们那个东璋帝,但我更讨厌左贤王!要是让他入住中原,我们天山也不会安宁!” “原来你是在意天山!” “那当然,你以为我会在意你们东土!” “但你在意我,是不是!” “呸!”盘飞凤啐了一口,“面皮就是厚,锥子的戳不穿!” 楚枫嘿嘿一笑,箍住盘飞凤蛮腰,正要搞些小动作,空中隐约传来一丝细微鸣声。 盘飞凤一下挣开楚枫,凝神细听。 “怎么了?” “是凤鸟的鸣声,有人闯上托木尔峰!” “托木尔峰?” “就是圣火神殿所在。我要马上赶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 盘飞凤霍的转身:“你不能上天山!” “飞凤……” 盘飞凤一瞪眼:“公主惊魂方定,你又想丢下她!” “我……” “放心,没人敢在我天山撒野!记住,不许你欺负公主!” 盘飞凤一跃上了火云驹,飞驰而去。楚枫望着茫茫夜色,一时怅然。 “楚公子!”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小青挽着公主走来。 “公主,你还未睡?” 未等公主开口,小青抢道:“公主与公子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呢,怎睡得去!” “青儿!” 公主嗔了小青一眼。 小青抿起嘴,松开手道:“好啦,我不妨碍公主相会情郎了。”转身便走。楚枫嘿嘿一笑,附在公主耳边道:“我看小青是急着去相会小英子呢!” 声音不大,却故意让小青听到。小青俏脸一红,回头瞪了一眼,又不好发作,只得作罢,急步走开。 公主问:“飞凤姐姐离开了?” 楚枫点头道:“她要赶回天山。不过她临走时再三吩咐我,要我……要我……” 公主奇道:“要你什么?” 楚枫又附在公主耳根,细声道:“要我好好‘欺负’公主!” “嗯~” 公主娇嗔一声,欲语还羞。 第482章 天魔情怀 第六百一十九章寂静星空 楚枫挽着公主坐下,然后从怀中取出那支鸾凤蟠纹钗,亲手为公主插回头上。公主温顺地靠入楚枫怀中,脉脉含情。 楚枫揉着她玉手,问起她这几日的经过,公主乃将自楚枫在岗子寨离去,自己便一直在景云寺守望,然后几乎被一个蒙面公子侵害,幸得一蒙面人相救,谁知躲过了蒙面公子,还是被乌刺所劫,被带到了察哈尔,最后被送去萨迦叶帐篷,几乎遭其侵辱。 楚枫听完,既是自责,又是心疼,道:“公主,这段日子你一定是受尽乌刺冷言奚落。” 公主没有作声,只是把脸埋入楚枫胸膛。楚枫说得没错,这段日子,她的确受尽乌刺胁迫奚落,每一日她都是熬过来的。 楚枫道:“公主,在萨迦叶帐篷,你好像……”他想起公主粉腮娇红、秀目含春的情形。 公主声音发颤,道:“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那诵经声……我好害怕,我……” 楚枫连忙捉紧她双手,柔声道:“你现在还害怕吗?”公主平复下来,摇了摇头。楚枫吻着她雪白秀发,一直至她柔软的耳垂处,忍不住用鼻尖拱了拱。公主羞嗔一声,浑身酥软。 楚枫忽小声道:“公主,我可不可以咬你耳朵一口!” “啊?” 公主怎么也想不到楚枫会提出这种要求,霎时粉脸飞红。“你……你真坏!”公主声音细得蚊子一般。 “公主,我只是礼尚往来!” “啊?” “你忘了,你之前咬了我耳朵一口,那牙印还在呢!” 公主这才想起,在萨迦叶帐篷,楚枫被萨迦叶手印所迷,自己为唤醒他,狠狠咬了他耳朵一口。想到这,面颊即时一下一下发烫,秀目偷眼望向楚枫耳朵,果然,那牙印还未曾散去。 楚枫又道:“公主,诗经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公主咬我一口,很应该让我回咬一口。” 公主咬着嘴唇,哪还敢作声。 楚枫凑近她耳根,小声道:“不让我咬一口,让我亲一口也行!” “嗯~” 公主羞嗔一声,婉转娇态,楚楚动人。楚枫俯下头去,双唇轻轻印在公主樱桃小嘴上,公主“嘤”一声,已无反抗的余地。 公主嘴唇说不出的柔润,楚枫实在不舍得松开。公主埋入他怀中,含羞带嗔,那还敢睁开眼。 “嘶——” 就在这时,身后一声响亮嘶鸣,楚枫和公主吓得几乎弹起,转头一看,骕骦不知什么时候立在身后,两只大眼正盯着他们。 楚枫皱皱眉,道:“骕骦,你就不能识趣点么!” 骕骦竖起耳朵,微微晃了晃,望着楚枫,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公主站起身子,走到骕骦旁边,抚着它雪白的鬃毛,道:“骕骦心情很舒畅呢。” 楚枫努嘴道:“它心情舒畅,我就很不舒畅!” 公主抿了抿嘴。 楚枫问:“公主,你怎知道骕骦心情舒畅?” 公主道:“你知不知道,骕骦是用耳朵来表达心情的。如果她高兴,耳朵会倒向后方;如果她心情舒畅,耳朵会微微晃动;如果她心情不佳,耳朵会向两侧倾倒;如果她生气,耳朵会前后不停摇动;如果她感到恐惧,耳朵会不停颤动!” 楚枫笑道:“你倒是了解骕骦。” 公主道:“我和骕骦日夕相处,当然知道她脾性。” 楚枫眼珠一转,道:“公主,你知不知道我也是用耳朵表达心情的!”说完耳朵向后一倒,“这表示我很高兴。”跟着耳朵微微一晃,“这表示我心情舒畅。”跟着耳朵两侧一倾,“这表示我心情欠佳。”跟着耳朵不停晃动,“这表示我生气了。” 公主惊讶的望着楚枫耳朵,觉得不可思议,道:“你耳朵……怎晓得动的?” 楚枫眼珠又一转,道:“就是被你咬了一口之后,便晓得动了。” “嗯~”公主嗔了一声,“人家只是咬了你左耳,你怎么右耳也晓得动!” 楚枫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右耳没有左耳灵动,原来如此。公主,你快也咬我右耳一口!” 说完真把右边脸贴向公主小嘴,公主粉脸生红,娇嗔着握起两只粉拳捶向楚枫心口。楚枫捉住她双手,嘿嘿直笑。 旁边骕骦却“嘶——”叫了一声,耳朵向后一倒,跟着不停摇动,然后向后一倒,跟着又不停摇动。 楚枫奇道:“公主,骕骦这是高兴还是生气?” 公主也奇怪道:“这……我也不知道,骕骦从未试过这样。” “我知道!”楚枫嘿嘿一笑,凑向公主耳边,神秘兮兮道,“骕骦是兴奋。” 公主满脸红霞,粉拳狠狠捶了楚枫心口一下,嗔道:“你坏透了!”然后转身抚着骕骦鬃毛,道:“这段日子幸亏有骕骦陪伴,否则我不知如何度过!你知不知道,乌刺好几次要杀骕骦,不过每次下手,她那匹玉珑雕都会嘶鸣不已,骕骦才逃过一劫。” 楚枫走到骕骦后面,拍拍它后背,道:“骕骦,我之前弹了你一下,你不会怪我吧?” 骕骦扭头望着他,耳朵向后缩了缩,似乎并不介意。 楚枫又道:“骕骦,那位黑衣姑娘也弹了你一下,她是为了救你主人,你也不要怪她。” 骕骦两只耳朵又向后缩了缩。 楚枫屈起手指,想点一下骕骦。骕骦一见,“嘶”整个蹦开两丈,惊恐地望着楚枫手指。 楚枫奇怪,正想上前,骕骦“卟”又蹦开两丈,耳朵不停颤动。公主连忙上前,抚着骕骦,回头嗔了楚枫一眼,道:“你吓怕骕骦了。” 楚枫耸耸肩。 好一会,骕骦总算平静下来。公主让它跪起四腿卧在地上,自己便靠着骕骦坐下。 楚枫觉得有趣,道:“我以为只有骆驼会跪起,原来马也会。” 公主道:“因为骕骦四腿特别柔软。楚大哥,你也过来坐下。” 楚枫道:“我怕会吓着它。” “不会的,骕骦现在很温顺。” 楚枫便过去,亦靠着骕骦坐下,骕骦果然很安静。 楚枫道:“骕骦这般灵性,我们一定要为它寻一处好人家!” 公主笑道:“骕骦才不用你操心呢。” “那是。骕骦长得俊,一定有许多帅马追求,不用操心。” 公主“哧”的娇笑起来。 两人偎依着,夜色下天空如幕,寂静清幽。楚枫见公主定定望着夜空,问:“公主,你在想什么?” 公主道:“草原的夜空真美!” “是啊,真的好美!” “楚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想将冰川、沙漠、草原、大海都看一遍。冰川在天山时看到,沙漠在西域时看到,草原现在看到了,就是大海还没见过。” 楚枫道:“那次我们去西海,不是看过了?” 公主摇头道:“我看过宫中藏书,说西海只是一个很大的湖,不是真正的大海!” “这样说来,我也未见过大海呢。公主,有朝一日我带你去见真正的大海!”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公主!” 公主甜甜一笑,靠在楚枫怀中,轻轻合上眼,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睡得很甜、很深,嘴角还留着甜甜的笑意。这段日子她饱受惊怕,确实很累,很累。楚枫望着她,即是怜惜,又是感伤。公主不应该跟着自己担惊受怕,但她偏偏选择了自己。 他抱起公主,回到帐篷,将公主放下,为她盖好棉被,然后走出帐篷,遥望着漆黑的夜空。 漆黑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黑得就仿似天魔女那一袭黑衣,也静得仿似天魔女定立的身形。他知道天魔女不会来了,如果她来,早该来了。天魔女再一次离他而去,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要这样选择?这么艰难自己才和她重逢相见,她为何又宁愿舍下自己,独身漂泊?是因为公主,因为自己用情不专,还是因为自己和她之间还欠缺了点什么? 自己和天魔女之间究竟还欠缺点什么?是自己为她付出的不够多,还是天意本来就如此作弄于人? 楚枫默默看着漆黑夜空,营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清亮暴烈的嘶鸣,楚枫浑身一颤,心怦然一跳,是小乌的叫声。下一刻,他身形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掠向营门。 第483章 神殿黑影 第六百二十章玄寒冰封 楚枫默默看着漆黑夜空,他知道天魔女不会来了,如果她来,早该来了。天魔女再一次离他而去,为什么?是因为公主,因为自己用情不专,还是因为自己和她之间还欠缺了点什么? 营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暴烈嘶鸣,楚枫一震,是小乌的叫声。下一刻,他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掠向营门。 营门口处喊杀连天,小乌被无数兵士围在核心,但马背上并没有天魔女的身影。小乌暴叫着左冲右突要撞入营门,狂怒暴烈的嘶鸣声让人心胆俱裂。兵士个个手持重盾,死死挡在营门前,但小乌实在太暴烈,兵士被一排排撞到,一名将领当即喝道:“弓箭手准备!” 四周弓箭手即时拈弓搭箭,对准小乌。 “放箭!” 那将领一声断喝,箭如飞蝗般射向小乌。 “住手!” 随着一声清亮长啸,楚枫身影流光一般越过众人头顶,脚尖点在小乌背上,身形一旋,四面八方射来的利箭全部被卷入其中。楚枫身形一停,双手已经多了两摞利箭。 那将领认得是楚枫,急令停箭,惊问:“原来是楚公子。这匹黑马突然闯入营地,末将……” 楚枫哪有心思管他,“嚓”将两摞箭插在地上,急问小乌:“小乌,你为什么要闯营,你主人在哪?” 小乌望西北长嘶一声,声音竟隐带悲戚,楚枫心一颤,小乌极通灵性,它声含悲戚,必定天魔女发生了什么变故,急喝: “小乌,快带我去寻你主人!快!” 小乌四蹄一蹬,带着楚枫向西北飞驰而去。 …… 在靖海大军处,那个被蒙古铁骑吓昏了去的严太岁终于醒转过来,一直守在旁边的监军姚大人和两面随从忙不迭嘘寒问暖。 严太岁也不废话,“啪啪”两记响亮耳光落在两名随从脸上:“你们两个饭桶,竟然把本太岁带到战场上,要是本太岁少一根头发,你们砍一百遍脑袋都抵不上!” 两名随从那敢吱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姚大人心中惶恐,连忙堆起笑脸道:“太岁息怒。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太岁不意到此,却有一桩美事等着太岁!” “哦?” 严太岁斜眼睨着姚大人。姚大人连忙附向严太岁耳边细细说了几句,严太岁登时两眼放光,嘴角露出一抹狎亵。 姚大人看在眼里,心中窃喜,侥幸自己留有一手,急转头对那两名随从道:“快去叫张将军来见太岁!” 两名随从连忙退出,不一会,张回走入帐篷,略见过礼,自得向严太岁问候几句。严太岁心思那还在这,急向姚大人递眼色。 姚大人便对张回道:“太岁得知那位千里报信玉门关的黑衣姑娘就在军中,十分思慕,有劳将军请那位姑娘前来一见。” 张回终于明白姚大人要他留住天魔女的原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那位姑娘业已离开!” “什么!”姚大人几乎整个跳起,“我要将军留住她,怎可让她离开!” “那个姑娘武功高绝,末将留不住她!” “混账!你手握十万大军,还会留不住一名女子!”姚大人暴跳如雷。 张回不愠不火道:“大人要末将尽起十万大军营救太岁,营地只得数百兵士把守,所以未能留住那位姑娘!” “你……你分明有心放走她!”姚大人指着张回,脸上青筋都现了出来。 严太岁也不蠢,察言观色也看出张回是有心放人,乃道:“既然那姑娘擅自离去,将军还不派大军追寻!” 张回道:“如今蒙古铁骑正向察哈尔集结,不知所图,大军岂可为一女子轻动!” “如果是本太岁令将军呢?” “恕难从命!” 严太岁冷冷道:“张将军乃我义父一手提拔,现在正是知恩图报之时,将军不思图报,实在让本太岁失望!” 张回道:“末将只知尽忠报国,其他事一概不知!” 姚大人急喝道:“大胆!竟敢这样跟太岁说话!本官一定上报太师,参将军一本!” 张回冷冷道:“如果没什么事,末将告退!”也不再看严太岁和姚大人一眼,径自走出帐篷。 “你……你……”姚大人简直气急败坏。 严太岁脸色也是一阵青绿,咬牙切齿对两名随从喝道:“马上回京!张回,我看你这个靖海将军还能当多久!我义父可以一手将你提拔起来,同样可以一手将你掀翻下去!” …… 小乌带着楚枫越过了阿尔泰山脉,一刻不停向西北飞驰。楚枫从未见过小乌如此发狠狂奔,心如火烧,恨不得自己双腿也长在小乌身上。 眼前是一条山路,山路有点曲折,两边树梢挂着积雪,颇为寒冷,估计是到了天山一处山脉。 小乌奔入山路,一直向山上飞奔,越向上越发寒冷,竟然下起鹅毛大雪,寒气袭人。楚枫只穿一件单衣,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乌在临近山顶的一个洞口前突然停下,对着洞内悲鸣不已。 天魔女! 楚枫莫名生起一丝害怕,飞身掠入洞内。天魔女果然在洞内,身上披着公主那件雪貂裘,闭着眼,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魔女!” 楚枫惊急抱起她,只觉天魔女浑身冰冷,甚至比洞外的雪花还要冰冷。楚枫那心一下冷至冰点,他拼命呼喊,天魔女没有任何反映,显然已经听不到他喊声。 楚枫执住天魔女之手,想强行将真气灌入天魔女体内。但天魔女手脚同样冰冷冰冷,而且结了一层薄冰,他真气根本无法灌入天魔女体内,甚至连那层薄薄的冰也冲不破。 楚枫又惊又怕,天魔女的身体在急速冰冻,她一把长长秀发开始结冰,紧接着她一双修长睫毛也开始结冰,然后这层冰以看得见的速度向天魔女全身漫延,眨眼冰封住天魔女整个人,就连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雪貂裘也结起一层冰。 “玄冰寒滴露!” 楚枫霎时认出天魔女竟是中了玄冰寒滴露。 “冷月!” 楚枫怒号一声,玄冰寒滴露乃滴水剑派独门秘药,除了冷月,谁还能对天魔女施放玄冰寒滴露。楚枫双眼几乎铮裂,因为他知道玄冰寒滴露有多可怕,他知道冰冷刺骨的寒气在侵噬着天魔女每一寸肌肤,直透骨髓,穿透她五脏六腑,那冰冻刺骨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天魔女此刻正忍受着这一切,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甚至看上去还是那么静谧。 楚枫一阵阵锥心刺痛,他宁愿这种痛苦一百倍地加在自己身上,也不愿天魔女承受那么一点点。 天魔女已经变成冰人,就剩下心口一圈还没被冰封,眼看这一圈也将消失。一旦完全冰封,她五脏六腑将瞬间被寒结成冰,立时丧命。 楚枫呆呆看着,他没有办法,他真气无法灌入天魔女体内,无法为她驱除体内玄寒之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魔女被玄寒冰封。 楚枫突然解开衣衫,同时解下披在天魔女身上的雪貂裘,然后抱住天魔女,躺于地上,用自己心口贴住天魔女几近冰冷的心口,然后慢慢闭上了眼…… 第484章 东皇魔君 第六百二十一章神殿黑影 华英大军营地,公主悠悠醒来,睁眼不见楚枫,却是小青陪在床边。 “公主!”小青喊了一声。 “青儿?” 公主坐起身子,秀目便左右看去。 小青道:“公主,不用看了,楚公子不在这里。听小英子说,昨晚忽然有一匹黑马闯营,楚公子骑着那马走了!” “哦?” 公主愕然,不过她马上想到,跟楚枫一起闯入察哈尔救自己的那位黑衣姑娘正是骑一匹黑马,楚大哥会不会是去了寻她?听萨迦叶称那黑衣姑娘为天魔教主,她会不会就是一直让楚大哥魂牵梦萦的天魔女? 小青见公主有点恍然,乃道:“我看楚公子多半又撇下公主走了去!” 公主没有作声。 小青又道:“公主不如就留在这里,至少有我陪着,你跟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又丢下公主,让公主孤零零一个人!” 公主还是没有作声。 小青又道:“我真不明白,那小子有什么好,呆头呆脑,傻里傻气,值得公主跟着他担惊受怕!我看公主不如……” 公主笑了笑,道:“青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青儿便住了口。两人走出帐篷,公主只觉一阵寒意,原来昨夜大雪,现在雪正在消融,因此有点冷。 小青道:“公主,昨夜突然下起大雪呢。对了,公主的雪貂裘怎么没有披在身上?” 公主正要开口,青儿已忿然道:“明知塞外地方天寒地冻,楚公子怎能让公主只穿一件单衣,分明没把公主放在心上!我马上叫小英子送一件棉衣来!” 公主知道华英军中也是物资紧缺,许多兵士也在受着冻,乃道:“不必了,我不冷!我们走吧!” 两人便在营地转着,忽见一人在一处杂草丛中俯着身子察看什么,正是那个一心要收楚枫为徒的秦大夫。 小青笑道:“是秦老夫子呢!” 公主道:“青儿,你怎能这样称呼秦大夫?” 小青道:“他整日自称老夫老夫的,不是老夫子是什么?” 小青便走近过去,喊道:“秦老夫子!” 秦大夫转过身,呵呵道:“原来是小青姑娘。小青姑娘今天不去看元帅练兵么?” 小青撇嘴道:“不看啦,每天不是排兵就是布阵,闷都闷死了。哎,你在这找什么?你不用去查看王校军箭伤吗?” 秦大夫道:“王校军已经无碍,只是失血过多,老夫在找几样草药帮他补充气血。” 小青奇道:“这些杂草也能补充气血,你是逗人吧!” 秦大夫和颜悦色,也不跟青儿争辩,目光落在公主身上,眼中露出几分惊异,他并不知道公主身份。 小青见秦大夫盯着公主看,不高兴了,正要开口,秦大夫忽对公主道:“姑娘可否让老夫把把脉?” 小青一听,登时喝到:“放肆!秦大夫,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竟敢……” “青儿!” 公主连忙喝止,对秦大夫欠身道:“有劳秦大夫。”说完伸出手,微微捋起衣袖,露出雪白晶莹的纤纤玉腕。 秦大夫三根手指搭在公主腕脉上,凝神静气,眼神越发惊异,然后闪过一丝怜惜,好一会,乃收回手指,转身离开,却低语叹息:“逆命之身,天生逆命!唉……” 小青忙喊道:“什么逆命之身,在说什么?秦大夫——” 秦大夫已经走远了。青儿望向公主,公主当然也不知道秦大夫在说什么,但她想起当日兰亭为自己把脉,当时兰亭的神色变化跟秦大夫一模一样,虽然兰亭在尽力掩饰不让她察觉,但她是察觉到了。她隐约觉察出自己身体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秘密兰亭和秦大夫都是不敢或不忍告诉给她听的。 小青见公主神思恍惚,忙道:“公主,别管它,多半是那老夫子在故弄玄虚!反正没事干,我带公主去看看小英子怎样练兵!”拉起公主便向校场走去。 在校场,华英正手执令旗指挥兵士演练方阵,忽见小青和公主走来,乃将令旗交给身边副将,自己迎上去。 小青嚷道:“大元帅,你又在演练方阵,有没有更闷点的!” 华英先向公主行礼,道:“公主为何前来校场?” 小青嚷道:“公主来看你布阵呢!大元帅,你怎么每天摆的都是方阵,就不能摆摆其他阵吗?哎,我见你兵书写着锥形阵、雁行阵、玄襄阵什么的,听说还有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等等,你快逐一摆来看看,我和公主正闷着!” 华英道:“方阵是专门用来对方骑兵冲杀的!蒙古铁骑正不断向察哈尔集结,恐有事变!” 公主吃惊道:“蒙古铁骑还在向察哈尔集结?” 华英点头道:“我原以为它是因为朝廷两路大军驻扎在阿尔泰和祁连山,威胁察哈尔,蒙古铁骑才向察哈尔集结,如今看来,不止如此简单!” “元帅意思是蒙古铁骑要反侵中原?” “有此迹象。据探马来报,域外胡地的铁骑也在集结,而且左贤王还派人出使察哈尔,欲与蒙古联姻,意图难测!” “你意思是说匈奴与蒙古可能互相勾结,进犯中原?” “没错!如今西域无一兵一卒镇守,门户大开,匈奴可长驱直达玉门关,一旦玉门关失守,匈奴便直捣中原,如果此时蒙古铁骑再从草原突袭京城,东土危亡,顷刻之间!” 公主不禁忧心道:“区区玉门关,如何挡得住匈奴铁蹄!皇上真不该让元帅移兵至此。” 小青嚷道:“好啦,这国家大事还是由他这个当元帅的操心。公主,我们还是外面走走。” 便拉着公主离开校场。 …… 天山,托木尔峰,圣火神殿。 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神殿前,闪身入了神殿,一直掠至神殿最深处的祭台前。 四尊神像依旧立在祭台两边,圣火一扬一扬,光明神洁,却弥漫着一丝鬼魅气息。 那人双手提着一包一包的不知什么东西。她将一包东西丢向圣火,只听见“哗啦”之声,原来是一包水。圣火没有熄灭,甚至没有抖动半分;她又将另一包丢向圣火,却是一包沙砾,圣火没有熄灭;她又将第三包东西丢出,是一包泥土,圣火仍然无恙。她一包接一包丢向圣火,都是些灭火的东西,圣火始终燃烧如故。 “哼!你以为可以熄灭天山圣火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声音,那黑影霍然转身,不知何时,盘飞凤已经立在眼前,枪尖已经点至她心口处。她身形急闪,“嗤”一丝鲜血溅出,左肩已被枪尖刺了一下,若非身法了得,心口早被枪尖洞穿。 盘飞凤没有继续进逼,只冷眼盯住她,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偷入神殿,熄灭圣火!” 黑影没有答话,身形突然向神殿门口掠去,身法极之快绝。盘飞凤那容她逃脱,枪尖一震,三点寒星封住她去路。黑影一闪,转入大殿一条石柱之后。盘飞凤紧随而至,寒星袭出,黑影身形向上一转,仿似蛇一样绕着石柱一下转上柱顶,盘飞凤身形亦绕着石柱向上一盘,枪尖向上一刺,黑影身形一掠,掠至另一石柱柱顶,急转而下。盘飞凤娇叱一声,脚尖一点掠至那石柱,身形一翻,头下脚上贴着石柱急坠,枪尖向下直插黑影头顶。黑影急忙闪身转入另一条石柱。 神殿的石柱十分巨大,那黑影显然自知非盘飞凤敌手,所以凭借快绝身法绕着石柱躲闪,伺机掠出神殿。 但盘飞凤号称飞将军,身法岂遑多让,两人便绕着神殿石柱穿梭盘绕,看似曼妙,却凶险万分。 经过一番追逐,那黑影竟然绕至了神殿大门处,再一飞身,要掠出神殿。 “嗨——” 盘飞凤凤目一铮,一身五彩金凤服霎如烈焰焚烧,两臂一张,身形如火凤盘起,枪尖凌空一指,一丝纯阳烈火直卷黑影后背。 黑影骇然转身,却已经避无可避。 “你是飞鹰!” 盘飞凤突然认出眼前这黑影。她虽然未见过飞鹰,但她听楚枫提过这人物,是冷木一尊最亲近的信使,却曾舍命救过天魔女。 她虽然认出飞鹰,但枪尖激出的纯阳烈火丝毫没有减弱半分,一下卷住飞鹰,溅射的火花霎时冲开飞鹰蒙面的黑巾,露出半张脸。 “啊——” 盘飞凤失声惊呼,震惊得难以形容。就在她一顿间隙,飞鹰从火圈脱身而出,掠出了神殿大门。 盘飞凤没有追去,直直看着飞鹰身影,脑海仍然震惊地浮现着飞鹰那半张脸。身后突然起了一丝变化,她骇然转身,只见神殿深处祭台上的圣火忽然减弱了一分,同一时间,弥漫在圣火周围的鬼魅气息却浓厚了一分,整座神殿阴暗了下来。 盘飞凤大吃一惊,看来自己要尽快寻找第二枚圣灵石。她飞身出了神殿,直奔托木尔峰北面的汗腾格里峰,亦即她寻得第一枚圣灵石的九獒神洞那座山峰。 …… 第485章 吊眼神獒 第六百二十二章天魔情怀 第二日,楚枫悠然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一对脉脉含情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孤清的眼神,绝美的脸庞,还有那把长长的秀发。 “天魔女!” 楚枫整个弹起,却身子一软,只觉浑身乏力,正欲挣扎,却发觉自己正躺在天魔女怀中。天魔女轻轻按住他,柔声道:“不要动。” 声音很轻柔,楚枫从未听过天魔女如此莞尔温柔的声音,以为在做梦。 “天魔女,真是你么?不,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当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离我而去了,是不是?好梦易醒,你总要离我而去的,是不是?不,你不会离开我,你会一直伴着我的,是不是?不,我要闭上眼,我要继续做梦,我要一直见着你,我不要醒……我一醒你就会离我而去……”楚枫闭上眼,马上又睁开,呆呆望着天魔女,一个劲喃喃自语,或者说是胡言乱语。 天魔女静静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眼睛越发柔情。 楚枫乱语一通,终于平静下来,相信自己真的正躺在天魔女怀中,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定定望着天魔女,再不肯移开目光。 天魔女柔声道:“你昨晚彻夜运气,虚耗过甚,需要好好休息。你再睡一会吧。” 楚枫不肯闭上眼,他还是担心一旦闭上眼,再睁开,天魔女已经离他而去。天魔女道:“你放心,我不会走!”楚枫还是不肯移开目光。 天魔女语带俏皮道:“你打算一辈子这样看着人家么?”楚枫点着头,目光始终直直望着天魔女,那光景有几分滑稽。天魔女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浅笑。 楚枫道:“天魔女,你昨晚……我以为你……” 天魔女道:“你真傻!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几乎被玄寒冰封!” 原来昨夜楚枫眼见天魔女被冰封,乃解下衣衫,怀抱天魔女躺卧于地,将真气提至极限,用自己身子去温暖天魔女冰封的身体。他不知道这样做能否救回天魔女,如果救不回,他便打算与天魔女长眠此洞。所以他毫不吝啬地将真气提至极限去温暖天魔女冰封的身体,彻夜不停。天魔女体内玄寒受楚枫真气逼迫,乃转而反侵楚枫,如此一来,天魔女体内的玄寒被引到了楚枫体内,将楚枫冰封起来…… 楚枫想起昨夜为救天魔女,自己是解下衣衫抱着她的,现在衣衫已经穿上,还披着雪貂裘,毫无疑问,一定是天魔女帮他穿回衣衫的,那么天魔女醒来时一定是看到自己身无寸缕的模样。 想到这,楚枫脸上一阵滚烫,乃试探着问天魔女:“你昨晚醒来,我是不是……身上……就是……那个……” 天魔女当然知道楚枫指什么,眼中竟然露出一丝羞涩,微转开脸,没有作声。 楚枫一看这神态,心知肚明,一时又是尴尬又是窃喜。试想一下,一个女子看见一个男子身无寸缕的光景,那么她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天魔女虽是转开脸,但双眼余光仍能看到楚枫嘴角露着的丝丝窃喜,不禁回嗔了楚枫一眼。这一下娇嗔,简直天地为之倾倒,万物为之销魂。楚枫呆呆望着天魔女,痴迷神醉。他做梦也没想到天魔女会对他来一下娇嗔。或许天魔女内心深处的苍凉正在慢慢消融,又或许昨夜他真真正正温暖了天魔女已经冰冷的心。 楚枫忽的坐起,弯开手臂箍住天魔女腰姿,然后凑近她耳根小声道:“你昨晚将我一览无余,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得负责任!” 天魔女鬓腮霎时生红,第一次现出少女娇羞情怀,那动人娇态足以倾倒众生。楚枫毫不犹豫吻在她粉腮上,跟着吻向她柔润的朱唇。天魔女闭起眼,任由楚枫吻着,却咬着嘴唇,内心泛着一丝丝的羞涩,这种羞涩让她心如鹿撞,或许十年漂泊,她是第一次体味到这种少女与生俱来的羞涩。 楚枫试着大胆将手探入天魔女怀内,他要将天魔女几近泯灭的少女情怀激发出来,他要完全抹去天魔女内心深处的悲凉。 天魔女已经不能挣扎,只能任由楚枫抚弄着,羞涩的同时涌动着从未试过的莫名兴奋。她不敢张开眼,甚至不敢娇嗔一声。 楚枫内心也是万分忐忑,他生怕自己这举动会伤害天魔女,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已经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洞外忽一声嘶鸣,小乌将它黑漆漆的脑袋探入洞口,俏皮地望着两人,两人吓了一跳,天魔女一下挣开楚枫,转过身去,心怦然直跳。楚枫恨不得冲去洞口狠狠抽小乌两下耳光,但小乌已经把脑袋抽出洞外,还十分“识趣”的哒哒走开了。 楚枫恨得直咬牙,偷眼望向天魔女,天魔女还是别转着脸,两人反有点尴尬起来。好一会,还是楚枫开口问:“你……昨晚什么时候醒的?” 天魔女道:“就是你被冰封的时候。” 原来,当天魔女睁开眼时,刚好看到楚枫身无寸缕的抱住自己,正被玄寒冰封,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惊忙想以真气为楚枫驱散玄寒,但她刚刚苏醒,根本无法提运真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枫被玄寒一层层冰封,她的心冰冻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突然起了变化,楚枫心口处的玄冰开始消融,眨眼变成一圈,跟着以看得见的速度消融着冰封住楚枫全身的玄冰…… 楚枫听天魔女说完,乃红着脸笑道:“我说过,我中过玄冰寒滴露,知道它奈何不了我!” 天魔女道:“你别得意,要不是你体内那股异气及时消融玄冰,你早被冰冻至死!” “你认为是那股异气在起作用?” “我检查过你身体,你体内那股异气比我第一次探查时强大了许多,已经……” 楚枫一听,嘿嘿一笑,上前点住天魔女鼻尖道:“好啊,你什么时候检查我身体的,是不是昨晚趁我没穿衣服的时候?” 天魔女一阵娇羞,楚枫又凑近她耳根道:“未经我同意,玷污我清白,天魔女,你该当何罪!” 天魔女更加娇羞。 楚枫又道:“天魔女,我们昨晚这样算不算是肌肤之亲!”天魔女含羞不语,楚枫却一个劲追问:“究竟算不算?算不算嘛?” 天魔女嗔了楚枫一眼,哪能作声。 楚枫停住嘻笑,执住天魔女玉手,放在自己心口,正色道:“天魔女,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再离开我!” 楚枫语气几乎带着命令的口吻,天魔女没有作声,只将身子微微靠向楚枫。 楚枫忽问:“是谁对你施放玄冰寒滴露?是不是冷月?”楚枫语气很平静,但仍然掩饰不住内心激愤。 但出乎他意料,天魔女摇了摇头。 “不是冷月?是谁?” “是萨迦叶!” “啊?”这下楚枫更加惊讶。 原来,天魔女引开乌刺,乌刺中途察觉,乃回转追截楚枫和公主,天魔女见乌刺不再追来,亦拨转马头准备阻截乌刺,谁知碰到了萨迦叶和四大法相。原来萨迦叶被天魔女打成重伤,并未死去,正与四大法相急着赶回布达拉宫疗伤,谁知冤家路窄,偏又遇到了天魔女。 狭路相逢,少不免又一场恶斗。 天魔女之前在与萨迦叶和四大法相抗衡中,其实已经受了伤,只是以天魔功压住。即便这样,再度交战,天魔女还是压着萨迦叶和四大法相打。萨迦叶见势头不对,乃突然放出玄冰寒滴露。 天魔女怎么也想不到堂堂藏密大法师竟然施放毒烟,不慎吸入。玄冰寒滴露玄寒至极,无人可抵,尽管如此,天魔女还是以不世天魔功将玄寒逼住,再次将萨迦叶和四大法相打至吐血。 萨迦叶同样没想到天魔女居然连玄冰寒滴露都不怕,唯有带着四大法相惊惶逃去。 玄冰寒滴露确实奈何不了天魔女,凭借强横的天魔功,她完全可以将玄冰寒毒逼出体外,可惜,她之前已经受了内伤,刚才又恶战一番,真气几乎耗尽,不但无法逼出体内玄寒,甚至要逼住玄寒不让其继续侵入都不可能。她唯有伏在小乌背上,任由小乌带着她飞驰…… 楚枫听着,疑惑道:“玄冰寒滴露是滴水剑派独门秘药,萨迦叶怎会有?”他突然想起,在净慈寺,萨迦叶曾称呼冷月为明妃,还说逍遥子是当年闯入布达拉宫、破坏明妃密灌顶那个蒙面人。这样看来,冷月曾经身困布达拉宫,还几乎成了明妃,却为逍遥子所救。萨迦叶施放的玄冰寒滴露很可能就是冷月身困布达拉宫时被他得到。 天魔女见楚枫沉吟,乃道:“这事确实蹊跷。我只是想不到堂堂密藏大法师竟然使用如此手段。” 楚枫冷哼一声,道:“那个大喇嘛本来就卑劣得很!小乌也真是的,明知你身中玄寒,还带你来这冷冰冰的山洞,不像话!” 天魔女道:“是我要小乌带我来的,我曾经来过这里……” “你身中玄寒,为何还要到这冷冰冰的地方?” “我知道无人可解我身上的玄寒,所以我……”天魔女没有说下去。 楚枫语带激动道:“所以你准备在这里静静死去,丢下我,是不是?” 天魔女莞尔道:“不过你还是寻到了这里。” 楚枫道:“不是我寻来的,是小乌带我来的。” “哦?” 楚枫乃将小乌夜闯军营的事道出。 “原来这样。” 楚枫道:“今次我可要好好感谢小乌。”说完拉着天魔女走出山洞。 第486章 受困崖洞 第六百二十三章东皇魔君 楚枫拉着天魔女走出山洞,外面阳光普照,四周银装素裹。 小乌正在一处吃着草,忽见两人出来,“嘶”一声奔到天魔女身边,起劲磨蹭着天魔女腰姿,“嗯嗯”低声叫着,天魔女便一下一下抚着它长长马鬃毛。 楚枫拍拍小乌:“小乌,今次全赖有你,不枉你主人疼你多于疼我,回头赏你一块又大又肥的烧鸡翅!” 小乌对楚枫一喷鼻子,显然对“烧鸡翅”不太满意。 楚枫笑道:“差点忘了,你是吃素的,好,回头赏你一把又青又嫩的水草怎样?” 今次小乌没有喷鼻子,两只耳朵还微微往后倒。 楚枫只觉有趣,道:“原来你跟骕骦一样,欢喜时都要将耳朵往后倒。” 天魔女笑道:“小乌欢喜时不止耳朵往后倒,还会两边晃动,是不是,小乌?”果然,小乌仿似听懂天魔女的话语,向后倒的耳朵开始两边晃动,十分逗趣。 楚枫拍着小乌脑袋笑道:“你可真会讨好主人,原来是匹小滑头!” 小乌即时竖起双耳,鼓起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瞪着楚枫,显示是听出楚枫在戏谑它。 天魔女忙对小乌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故意的!” 楚枫耸耸肩,收起嘻笑,关切地望着天魔女,问:“你与萨迦叶和四大法相数番恶战,又身中玄冰寒滴露,你……” “你放心,我没事!” 楚枫忽捻起手指在空中一点,道:“当时四大法相围着你,你这样捻指一点便破去他们寂灭无相手印,那动作真好看,是什么指法?” 天魔女道:“这叫‘天魔女问心指’!” “问心指?有意思!” “你想不想再看看?” “想!你快再点来看看!” 天魔女微微一笑,玉指捻起慢慢向前一点,轻轻点在楚枫心口上,动作美妙得让人心醉,楚枫只觉一丝真气透入心田,有如春风化雨,那感觉妙不可言。 楚枫捉住天魔女玉指,道:“果真美妙!我看这一下不叫问心指,叫问情指,天魔问情!” 天魔女莞尔抿嘴,也没有抽回玉指。 楚枫道:“你真厉害,不但强横,而且什么武功都晓得,萨迦叶和四大法相一出手印,你就能叫出手印名字,还能破去!” 天魔女道:“这是因为我师承昆吾的缘故。” 楚枫笑道:“你师父一定是集天下武学一身的盖世高手高手高高手。” 天魔女笑了一笑,没有作声。 楚枫道:“我说得不对么?” 天魔女道:“我师父武功确实高,但并没有集天下武学于一身。” “哦?那你为何对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了如指掌?” “因为昆吾山有一卷绝学图谱!” “绝学图谱?” “这卷图谱记录着天下各派的绝招秘技!” 楚枫惊讶道:“啊?难怪你如此强横,原来集天下绝学之所长!” 天魔女却摇了摇头,道:“昆吾山虽有天下绝学图谱,但师父从来只许我参看,不许我修炼。” “哦?为什么?” “因为修行最忌杂而不纯、博而不精,只有专心一意,才可至精至纯,所以我一直都只是修炼昆吾武学。” “就是天魔功!” 天魔女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师父为何又让你参看绝学图谱?” “师父是为了让我临敌应战,知己知彼!” “哈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你师父还通晓兵法。不过江湖上怎没听说过昆吾这一门派?” 天魔女道:“其实昆吾比少林、峨眉、武当还要久远得多,只因昆吾弟子从不在江湖走动,所以江湖上并不知道有昆吾这一门派!” “但你们昆吾怎会有天下各派绝学图谱?” 天魔女道:“据师父说,五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一位武学奇才,三十不到其造诣已登峰造极,自号东皇魔君。东皇魔君嗜武成癖,踏遍天下逼迫各派高手与其比试论道,甚至生死相搏,且有过目不忘之本事,只要见过一次,便能将对方的绝招秘技记下来,绘在一张羊皮卷上,并将其精妙之处及破解之法记录在侧,日夜参研,久而久之,这张羊皮卷便成了天下绝学图谱,他亦成了集天下各派绝学于一身,更加横行天下,不可一世。 “有一日,东皇魔君路过昆吾山,在山脚枫树林见到一位缓步随行的老山翁,他敏锐的察觉这老山翁并非常人,于是两次拂叶成刀划过老山翁,老山翁浑然不知,第三次他将满山枫叶化成飞刀插向老山翁,但在划至离老山翁一丈处全部飘然落地,老山翁依旧缓行如故。 “东皇魔君知道老山翁深不可测,欲与老山翁比试,但老山翁始终缓行如故,不肯出手,他想尽办法,最后放火烧山,迫使老山翁与他过招,老山翁便来到他面前,拂了一下衣袖,他便俯身服输……” “只是拂一下衣袖他就俯身服输?”楚枫很吃惊,“那个老山翁究竟是什么人物?” 天魔女道:“那位老山翁就是当时的昆吾祖师。东皇魔君惊叹祖师之修为,更震惊昆吾武学之高深,于是决定拜入祖师门下。祖师不肯,东皇魔君便从山下一直跪上山顶,祖师终于答应收他为徒,条件是他必须烧掉那卷集天下各派绝招秘技的绝学图谱。” “啊?为什么要他这样做?” “因为祖师看出他是武学奇才,有心将昆吾绝学传承给他。但我之前说过,要修习昆吾绝学,就必须专心一意,绝不容有丝毫参杂,祖师要他烧掉图谱,就是要他忘记以前修习的一切绝学!” “忘尽所学?不至于吧?” “譬如一个装满杂质的杯子,只有将杯子倒空,才能重新注入清水。祖师要他忘尽所学,就是这个道理!” “但这也太难了,谁愿意舍弃一身所学?” “的确很难!东皇魔君在昆吾山一待十年,始终舍不得烧掉那本绝学图谱,更无法舍弃一生所学,又执意要拜入昆吾,于是郁郁成狂。有一日,他突然将那卷天下绝学图谱交给祖师,然后不辞而别,再无出现,这卷绝学图谱便留在了昆吾山。” “竟是这样!”楚枫道,“他为何突然将绝学图谱交给你祖师,不辞而别?” 天魔女摇摇头,道:“不得而知。” 楚枫又问:“你们昆吾武功这么高,为何从不在江湖走动?” 天魔女道:“这是昆吾开山祖师定下的规矩。只要是昆吾弟子,就不可下山。” “那为何你师父又让你下山?” “因为严格来说,我还不算是真正的昆吾弟子!” “哦?” 天魔女道:“真正的昆吾弟子,必须受昆吾鉴印,一旦受昆吾鉴印,就再不可踏出昆吾山半步。师父虽然传我昆吾武学,却一直没有让我受昆吾鉴印,还允许我下山闯荡江湖!” 楚枫一下紧张道:“幸亏你没有受昆吾鉴印,侥幸!侥幸!” 天魔女忽语带俏皮道:“我下次回昆吾山,说不定就要受昆吾鉴印的!” “啊!”楚枫一下捉紧她,“你别吓我!我不许你受印,不许你回昆吾山!” 天魔女转身凝望远方虚空,默然道:“我是天下第一魔女,辜负了师父对我一番期望,已经无颜再见师父……” 楚枫摇头道:“你有一颗天下间最善良的心,你没有辜负任何人!” “你真这样认为?” “不是我这样认为,是你本来就是!” 天魔女静默不言,楚枫转开话题道:“你师父一定很疼你?” 天魔女道:“师父视我至亲,也最疼我,我是唯一被师父允许参看绝学图谱的弟子。” “哦,你师父为何不允许其他弟子参看绝学图谱?” “因为师父怕他们参看图谱后,会被天下各派武功所吸引,不能再抱元守一修习昆吾武学。” “那你师父为何又允许你参看绝学图谱?” 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因为你师父知道你天资过人,就算让你参看绝学图谱,你也能专心一意修习昆吾武学。” 天魔女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楚枫道:“老道士的教授之道与你师父倒恰是相反,他从不让我知晓天下各派绝学,甚至连名称也不告诉我知道。” 天魔女道:“你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 “因为你身怀异禀,不可限量。如果让你通晓天下绝学,你反为其束缚。老道士不让你知晓天下绝学,是要让你在临危应变中将自身潜能激发出来。人的气力是有限的,但潜能不可想象。” 楚枫道:“老道士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他还说,人先天具有不可想象的潜质,只是隐没不显,道家的终极思想就是激发自身已经隐没的潜质,返璞归真,从而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 天魔女点了点头。 楚枫道:“老道士还说,这种潜质与生俱来,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 “你就拥有这种潜质!” “哇!天魔女,你这样说我可要骄傲的!糟糕,已经骄傲了!” 天魔女微微一笑,忽问:“你怎不回山看望一下老道士?” 楚枫摇了摇头,转身凝望东南虚空,默然道:“我是天下第一恶人,辜负了老道士对我一番期望,已经无颜再见老道士……” 天魔女白了他一眼,正要开口,突然对面山峰传来一声咆哮,声如惊雷,紧接着是接连的獒叫声,有如鬼哭狼嚎,震人心魄。 第487章 再遇异象 第六百二十四章吊眼神獒 对面山峰突然传来鬼哭狼嚎般的獒叫声,楚枫道:“什么叫声,这么可怕!” 天魔女吃惊道:“似乎是獒的叫声!獒一向只在藏地出现,莫非……是传说中的天山神獒!” “你听说过天山神獒?” 天魔女点头道:“传说天山神獒凶悍无比,敢斗恶狼饿虎,但从未有人见过!” 楚枫突然想起,盘飞凤对他说过,她为了寻找圣灵石,曾只身闯入传说中的九獒神洞,几乎命丧其中。现在神獒嚎叫,难道飞凤又去闯九獒神洞?不对!九獒神洞在天山最西边的什么山峰上,离此处不下千里,神獒叫声再响也传不到这里! 正想着,对面山峰的獒叫声更加凶厉,楚枫不管许多,急道:“快去看看!”便飞速向对面山峰掠去。 很快,两人掠到了对面山脚,径掠上山,半山腰是一处断崖,楚枫觉得这断崖十分熟悉,猛然想起,当日自己护送公主和亲,在十九折谷被魔神宗、神风门、血影楼、烟翠门等高手截击,自己驾着马车逃到一处断崖,最后马车被冷木一尊打下断崖,自己为救公主亦跳下断崖,并与公主误入一神秘崖洞,那处断崖正是现在这处断崖。 思忖之间,上面传来盘飞凤惊急紊乱的娇叱声。断崖上,九条似犬似狮的獒成弧形围住盘飞凤,锋锐的利爪根本无视盘飞凤的枪锋,猛划盘飞凤咽喉。盘飞凤已经被逼至断崖边沿,退无可退,而且看上去几近脱力,命在一线。 “飞凤——” 楚枫长啸一声,一道流光从神獒爪锋之间一穿而入,伸手一挽盘飞凤蛮腰,流光腾空掠起,从爪锋之间一穿而出,飘然落在两丈之外,而他和盘飞凤的影子还在爪锋之下。 盘飞凤骤见楚枫将自己从神獒爪下救出,惊喜交集,正要开口,只听见“嗷——”一声咆哮,原来九条神獒见到嘴边的猎物被抢走,霎时狂怒,同时扑起猛抓楚枫咽喉。 “小心——” 盘飞凤急呼一声。天魔女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楚枫身前,右掌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连拍九下,同时拍在九条神獒的胸腹上。 “轰!” 九条神獒倒飞两丈,跌在地上,却马上翻起,咧嘴咆哮,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它们没有马上再扑起,而是慢慢逼前,显然是知道遇到了厉害角色,九对阴森可怖的獒眼盯住天魔***森而凶残。 天魔女淡然面对九神獒的凶残目光,暗是吃惊:自己掌力拍在它们身上,竟然被它们浑厚的身躯尽数化去,完全不起作用! “嗷——” 九神獒再次扑起,利爪刚欲伸出,天魔女右掌突然仿似利剑一样向前连插九下,全部插在九神獒下颚咽喉处。九神獒闷吭一声,凌空跌落,不过马上翻起,更加凶狠地盯视着天魔女,显然是被天魔女激怒了,开始一下一下咧起嘴。 天魔女原以为自己化掌为剑,就算不能刺穿它们咽喉,至少也能让它们伤痛一会,谁知仍然奈何不了它们分毫,还更加激怒了它们。 “嗷——” 被激怒的九神獒再一次腾空扑起,爪锋仿似一把把刀锋划向天魔女咽喉。天魔女身形一分,霎时幻出九道魅影,同时掠至扑在空中的九神獒身前,并没有用掌,也没有化掌为剑,而是玉指一捻,向前连点九下,同时点在九神獒两眼之间的眉心上,动作美妙得无法形容。 九神獒腾空扑起的看去势不可挡的身形霎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嘭”的跌落在地,连声嚎叫,天魔女的指劲似乎击痛了它们。但紧紧片刻,九神獒腾身翻起,“嗷——”一声,声如天雷,颈部浓密卷曲的长鬃毛突然一条条竖起,发散直立,眼睛竟然两边向上斜起,变成可怕的反八字! “吊眼神獒!”盘飞凤脸色微变。 传说天山神獒是远古流传下来的神兽,保留着最原始的兽性,所以它不惧怕任何恶兽,对手越加强悍,它们就会越加凶残,当它们鬃毛竖起,眼睛变成吊眼的时候,就是它们被完全激怒的时候。 现在,它们盯住天魔女的目光比豺狼还要凶残,没有任何先兆,它们身形突然扑起,爪锋全部爪向天魔女咽喉。 被完全激怒的神獒绝对可以秒杀虎狮,天魔女想再将它们一下震开已经不可能,甚至要避开这一下扑杀也不能,因为她身子没有动,似乎刚才连续三下出击使她真气大耗。 人影一闪,楚枫挡在天魔女身前,双手左右一划,画出一道弧线,看似很慢,实际奇快无比,在画至弧线的末端,左右手掌恰好接住从左右扑来的神獒的利爪,紧接着以末端为起点,再引出一道弧线,两只利爪顺着弧线一划,“唰”,左边利爪划在右边神獒身上,右边利爪划在左边神獒身上,“嘶”,两丝鲜血溅出,而在弧线的末端,楚枫双手恰好又接住另外两只神獒的利爪,同样一引,两只神獒的利爪便又划在对方身上。 就这样,楚枫身形不动,仅以两手接连画出圆弧,每一道圆弧的终点便是下一道圆弧的起点,九神獒的爪锋全部被弧线引回到九神獒身上。枪锋、掌劲、剑劲都奈何不了这些神獒,现在它们终于被自己爪锋划伤,正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虽然九神獒被爪锋所伤,但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及筋骨,而溅出的鲜血却让它们狂性大发,本来阴森黝黑的眼珠突然变成血红血红,爪划的伤痛让它们怒号咆哮,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楚枫、天魔女、盘飞凤三人背靠着背,心下骇然,九神獒远比他们想象的可怕,而且血腥和伤痛更是激发出它们最凶残的兽性。 “獒——” 随着一声怒号,九神獒再次扑起。被激怒的神獒已经够可怕,而兽性暴发的神獒更是凶残十倍,盘飞凤此刻才知道,当日自己能从九獒神洞脱身,真是侥幸中的侥幸。想到这,她猛然想起什么,急对楚枫喝道:“木簪!” 楚枫霎时醒悟,急取出木簪,向前一划,刚好划在一条神獒后背的伤痕上,那条神獒厉叫一声,滚身跌落,其他神獒纷纷缩身后退,盯着木簪,眼露惊恐。 楚枫十分惊异,这支木簪不过是当年峨眉灵女的发簪,究竟有什么神力,凶悍无比的血斑豹怕它,万恶之灵的僵尸王怕它,至阴至邪的阴煞邪灵怕它,现在兽性凶残的九神獒也怕它,究竟它们是怕这支木簪,还是怕当年的灵女?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九神獒虽然没有扑起,却也没有后退,仍然围住他们,盯住木簪咧嘴咆哮。天魔女和盘飞凤微微站在楚枫身后,现在唯一能够遏制九神獒的就只有楚枫手中这支木簪了。 楚枫尝试将木簪逼近神獒,九神獒身子不断往后缩,却始终不肯后退。由于刚才木簪划在神獒后背的爪痕上,所以木簪上沾有神獒的鲜血,血便顺着木簪末端往下滴,神獒盯住木簪目光由恐惧慢慢转为凶狂——浓重的血腥使得它们的凶残盖过了对木簪的恐惧。 楚枫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木簪向前一划,九神獒惊号扑起,利爪乱挥,其中一只利爪“啪”的扫在木簪上,一下将木簪拍飞,插在数丈外的雪地上! 这下糟了,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没了。 没有了木簪的威慑,九神獒肆无忌惮对着三人狂吼咆哮,步步进逼,三人只能后退,但身后就是悬崖边缘。 九条神獒将三人逼在悬崖边缘,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们咽喉,后腿微微屈起,身子微蹲,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吼——”一声山崩地裂的吼叫,一只七尺高的大斑豹从山峰上凌空扑下,“轰”落在九神獒身后,对着九神獒一声怒号,山崩地裂。 九神獒骇然转身,见眼前一只七尺来高的血斑豹,双眼闪着黄绿光芒,浑身雪白伴有血红色的斑点,雄壮神威,正对着它们怒号咆哮。九神獒当然不甘示弱,亦对着血斑豹狂声嗷叫起来,霎时之间血斑豹和九神獒的咆哮声震动群山,地上的积雪纷纷激起,一时遮天蔽日,天昏地暗。 楚枫和盘飞凤一下认出这只大斑豹正是那只守护葡萄村落诡异冰川入口的血斑豹! 血斑豹右爪开始一刮一刮划着地面,九神獒亦屈起后腿,随时扑起,双方咆哮更甚,就在双方咆哮声无以复加的时候,九神獒忽然停止嗷叫,耳朵竖起,警惕地望了终年积雪的山峰一眼,突然惊逃而走。 楚枫奇怪,亦抬头向山顶望去,却听得“咔嚓”一下雪层断裂的声音,跟着是“隆隆隆隆……”连声巨响,整片整片的积雪坍塌而下。 哇!原来血斑豹和九神獒的咆哮声引起了巨大雪崩! 楚枫大惊失色,他知道雪崩的可怕,因为他见过雪崩,当日在天山脚下一处废墟,他和公主、盘飞凤第一次遇到了血斑豹,血斑豹的怒吼声便引起了一场雪崩,而今次的雪崩比那一次还要恐怖,起了连锁反应,断崖四周的山峰同时引发了雪崩,瞬间形成了一层巨大气浪,这种气浪比雪崩本身更为可怕,可以瞬即将房舍夷平,将巨木拔起,人处其中,就算不被卷飞上天,也会窒息至死。 三人惊急飞掠,不过雪崩实在太快,从山顶一泻而下,恍如一条白色巨龙呼啸直落,可怕的气浪一下将三人弹回悬崖边沿,眼看要被雪崩吞没。 “跟我跳!” 楚枫一手拉着天魔女,一手拉着盘飞凤,飞身向下一跳,正好落在一株当中折断的松树干上,脚尖再一点树干,带着天魔女和盘飞凤掠入了他和公主曾经误入的那个神秘崖洞。 “轰隆隆——” 雪体铺天盖地冲落断崖,一时地动山摇。这道断崖虽然深,但并不大,四周山峰的雪体同时冲落,一下子便将断崖填得严严实实。三人只觉眼前一黑,洞口已经被雪体完全封死! 第488章 重回入口 第六百二十五章受困崖洞 楚枫拉着天魔女、盘飞凤跳入断崖崖洞,眼前一黑,洞口已被雪体完全封死,整个崖洞被冲击得震动起来,似乎随时坍塌。三人紧靠洞壁,只能听天由命了。 终于,外面“隆隆”巨响平息下来,雪崩似乎停止了,一切回复了平静。 楚枫长长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手有什么抽了抽,耳边已响起盘飞凤声音: “臭小子,还不放手!” 原来他还紧紧握住盘飞凤和天魔女的手,连忙松开,走至洞口,伸手摸了摸,洞口完全被雪体覆盖,已经凝结成一堵冰墙。 他用力推了推,冰墙纹丝不动,再运足真气一推,依然纹丝不动。他抽出古长剑,向冰墙一插,“锵”,只是插入一半。楚枫暗的一惊,冰墙的坚厚超出他想象,乃再运真气一插,直没剑柄,然后抽出长剑,不见光线透入。 “让开!” 盘飞凤娇叱一声,金枪沿着剑孔一插,直末至枪尾,再抽出金枪,仍然不见有光透入。 楚枫道:“这冰墙厚得很,怎办?” 盘飞凤忽瞪着他道:“臭小子,谁让你上天山来的!” “飞凤,我来救你啊!” “呸!谁让你救!你平白无故跑上天山,弄了这么一场雪崩,害我堂堂飞将军糊里糊涂困在这里,都是你!” “冤枉!这雪崩是血斑豹弄的,我……” “就是你!要不是你跑上天山,血斑豹就不会出现,要是血斑豹不出现,它就不会乱吼,它不乱吼,就不会有这一场雪崩!” “飞凤,说不定血斑豹是为了救你才出现的!” “哼!我被九神獒追了一夜,血斑豹都没有出现,你一来它就出现了,不是你是谁!血斑豹被灵女收服,灵女的木簪在你那里,它分明是为了救你才乱吼的!” “但这木簪也是你给我的!” 盘飞凤凤目圆瞪:“好你个臭小子,你弄的雪崩,竟然赖在我头上!当初你是怎样答应人家的?你答应人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上天山,结果从来没放在心上。你答应人家话,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你心里从来就没有人家……” 盘飞凤说着说着,竟是有点哽咽意味。 楚枫急道:“是我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说话太大声,弄了这一场雪崩。飞凤,我也是惦念着你才跑上天山……” 盘飞凤心里一甜,嗔道:“就知道你滑嘴!” 她不知道昨晚楚枫和天魔女的事,自然认为楚枫必是惦着自己才跑上天山寻她的。 两人这边耍着花枪,另一边天魔女微转开脸,不言不语。楚枫目光掠过,连忙敛起神色。盘飞凤看在眼里,也不作声,用枪尾一下一下敲着冰墙。 “飞凤,你可有办法!”楚枫问。 盘飞凤瞅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飞凤,这是你地头,你必定有办法吧?” 盘飞凤哼声道:“这冰墙比你面皮还厚,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如问问你身边那位霸绝天下的天魔教主,说不定她有办法!”语气很有几分酸意。 楚枫望向天魔女,天魔女没有作声。显然就算以她如此强横,面对如此坚厚的冰墙也是无可奈何。 盘飞凤敲了一会,也不敲了,别转着头。 楚枫问:“飞凤,刚才围攻你的就是天山神獒?” 盘飞凤闷声道:“除了天山神獒,谁还能将本将军逼成这样!” 原来,盘飞凤见圣火减弱了一分,知道需尽快寻得第二枚圣灵石。既然第一枚圣灵石是从九獒神洞寻得,或许神洞里还藏着第二枚,于是她决定再次闯入神洞搜寻。她心知九神獒厉害,所以她先设法将九神獒引出了洞,然后偷入神洞查探。不过让她失望的是,洞内再没有圣灵石。 她不敢多作停留,急急退出,却恰好碰着九神獒回来。九神獒见盘飞凤竟然两次闯入神洞,凶光毕露,一齐扑向盘飞凤。盘飞凤哪敢与它们缠斗,飞身急走。她原以为只要远离神洞,九神獒便不会追来,谁知今次九神獒穷追不放,足足追了一夜,一直追到这处断崖,眼看要葬身獒腹。 楚枫听完,狐疑道:“我听你提过九獒神洞在那个汗什么峰的……” “汗腾格里峰!” “对,汗腾格里峰!汗腾格里峰离这里不下千里,你跑一夜怎能跑到这里?难不成真的会飞!” 盘飞凤瞪眼道:“我们天山有许多隐秘捷径,可以快速穿越天山各处的!” “不会吧,捷径也不会‘捷’得这么离谱吧?” “哼!你懂什么!你以为我飞凤一族在天山浪得虚名么,这些捷径只有我飞凤一族晓得!算了,跟你解释也是白搭!” 楚枫笑道:“既然只有你飞凤一族晓得,为何九神獒能追上你?” 盘飞凤没好气道:“笨蛋!它们一直追着我,我走捷径,它们也跟着走捷径,自是追上我!” 楚枫一想,也是,乃问:“飞凤,你不是说有人要闯入神殿你才赶回去查看圣火么,怎么又去了闯九獒神洞。” “因为圣火又减弱了。” “那究竟有没有人闯入神殿?” “有!” “谁?” “魔神宗的飞鹰!” “她?”楚枫不由望向天魔女,天魔女还是不言不语。楚枫又望向盘飞凤,问,“她为什么要闯入神殿?” “她想熄灭圣火!” “啊?为什么!” “哼!我怎知道为什么!魔神宗的前身是天魔教,你应该问问你身边那位天魔教主,说不定她知道!” 楚枫连忙道:“飞凤,现在魔神宗宗主是冷木一尊,这事与她无关!” 盘飞凤哼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与天魔女无关,她不过是见楚枫如此在乎着天魔女,有点酸醋而已。 楚枫问:“你没有拦住她?” “让她跑了!不过我看到了她半张脸……”盘飞凤忽顿住。 “怎么了?” 盘飞凤没有回答,忽问:“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崖洞?” “我和公主来过此洞!”楚枫目光不自觉掠过洞口壁上那块青花岩上,岩石上还印着那个掌印。 “咦!这里有个掌印!” 盘飞凤看到了青花岩上的掌印。掌印深达一寸,印在青花岩中间那个小孔上,十分古苍。 “这掌印有点奇怪!”盘飞凤望向楚枫。 楚枫没有作声,盘飞凤又道:“是一个左手掌印,此人功力不在我之下……咦,臭小子,你伸出左手让我看看!” 原来,楚枫手指比一般人要长,尤其食指,特别长些,而他胃口又大,又馋嘴,盘飞凤曾经常拿食指取笑他。盘飞凤是发现这手印与楚枫手掌颇为相似。 楚枫没有伸出手,只道:“飞凤,你不会认为是我印上去的吧?” 盘飞凤当然认为不可能,也没有深究,便向洞内望去。崖洞一直向内延伸,淡淡青绿幽光从深处透出,颇显诡秘。她觉得这绿光有点熟悉,乃道:“既然出口被封死,我们进去看看!” 三人向崖洞深处走去,走了一段,便看到两边洞壁镶嵌着一枚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石子,远看之下,这幽幽绿光似在墙壁游动,如同萤火飘舞,但细看之下,根本没有动,如虚如幻,诡秘神异! 盘飞凤失声惊呼:“是圣灵石!这是圣灵石!” 楚枫奇道:“这是圣灵石?公主说这是流萤石。” “笨蛋!圣灵石就是流萤石!你臭小子怎不早说这崖洞全是圣灵石,害我冒死闯九獒神洞,差点葬身獒腹!” “飞凤,我早跟你说过,我和公主曾误入一神秘崖洞,那崖洞洞壁全是发着奇怪绿光的石子……” “你怎不说清楚是圣灵石!” “飞凤,我怎么知道流萤石就是圣灵石!” “那你一早告诉我是流萤石,我就可以知道是圣灵石,笨蛋!” “你一早告诉我圣灵石就是流萤石,我就可以一早告诉你这崖洞全是圣灵石,笨将军!” “你……分明就是你笨!大笨蛋!” “嘿!你最聪明!你不是老说自己对天山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么,怎么就不知道这么一个崖洞?大笨将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起嘴来,斗得不亦乐乎。天魔女在旁边默默看着,有点羡慕,还有什么比情人间的拌嘴斗舌更让人甜蜜呢。 楚枫忽然住口,因为他察觉到天魔女神色的些微变化。盘飞凤看在眼里,哼了一声,更觉酸意。 三人默默走着,都没有作声,两边开始现出一具一具古老木棺,整齐有序排在洞壁下,一直向前延伸,每一具木棺的上面洞壁,刚好都嵌着一枚流萤石。 木棺均是敞开,没有棺盖,里面均平躺着一具灰白灰白的骷髅骨,耳骨上插着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 “这些木棺……” 盘飞凤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插在骷髅耳骨处的那根羽毛上。 “这是凤鸟的翎羽!” 盘飞凤十分惊讶,伸手去捻起那根羽毛。 “不要!” 楚枫急声喝止,迟了,盘飞凤已经捻起那根羽毛,就在羽毛被捻起瞬间,那具骷髅倏地无声无息化作了一堆粉末,散落而下,而那根羽毛两边色彩斑斓的细毛亦一根一根褪色、脱落,眨眼仅剩一根灰白灰白的羽骨! 第489章 凤鸣魔音 第六百二十六章再遇异象 盘飞凤骇然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将羽骨放回木棺。 “这……怎么回事?” 她望着楚枫,楚枫当然无法回答。盘飞凤马上发现了另一具木棺,里面的骷髅同样化作粉末,翎羽也只剩下羽骨。她瞅了楚枫一眼,毫无疑问,这必是这臭小子弄的,否则他刚才不会喝止自己。 盘飞凤猜得没错,这具木棺,就是那次楚枫和公主进入崖洞时,楚枫捻起羽毛的那一具。 三人继续向前走,然后又接连发现了两具木棺,里面的骷髅同样化作粉末,翎羽只剩下羽骨。 盘飞凤瞅着楚枫,楚枫奇道:“这两具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是谁!” 三人发现,这两具木棺上面均没有流萤石,只有两个黑黝黝的小孔。 楚枫道:“这木棺上面的流萤石不知被谁撬了去!” “啊!莫非是……峨眉灵女!” 盘飞凤忽然想起,他爹曾经说过,五百年前,圣火仅余一丝,有不世奇女子寻得两枚圣灵石,一枚续燃圣火,一枚藏在了九獒神洞。 这不世奇女子自然就是峨眉灵女,那两枚圣灵石很可能就是从这崖洞寻得的。 楚枫也听盘飞凤提过这事,自语道:“原来五百年前,峨眉灵女已经到过此洞。” 三人继续向前走,洞内静一静,甚至听不到三人的脚步声,两边除了一具具木棺,什么也没有。 盘飞凤忽停住,道:“这崖洞怎么没有尽头?” 楚枫道:“不如我们折返回去?” “为什么?” “这崖洞有点诡异!” 他这样一说,反激起盘飞凤好奇心,道:“本将军天不怕地不怕,还怕这些骷髅不成!”径又向前走。 楚枫其实也想一探究竟,与天魔女跟上。 不知走了多久,两边的木棺渐渐不见了,前面忽隐约有白光透来。盘飞凤一喜,连忙加快脚步,但越是临近出口,越觉不对劲。 “怎么好像回到入口?” 她终于说了一句,楚枫没有作声。 三人终于走到出口,盘飞凤心猛的一突,因为出口竟与断崖入口一模一样,只是这出口并没有被冰雪冰封住。 她连忙探身向外一看,目瞪口呆,四周景致与入口处完全相同,而且洞口下方还有那株松树,但没有折断,树干也没那么粗,但形状一模一样。 “这……怎么回事?” 盘飞凤吃惊地望着楚枫,天魔女亦望着楚枫,同样心中惊异。 楚枫耸了耸肩,无法解释。 盘飞凤道:“我们明明一直向前走,怎么可能又回到入口?不过这入口没有被冰封……”正说着,忽“咦”的一声,呼道:“这不是入口,那青花岩没有掌印!” 她终于注意到洞口壁那块青花岩上并没有掌印。 楚枫一早就看到了那块青花岩,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绝不出手,看到底会怎样! 正这样想着,盘飞凤已经走到那块青花岩下,道:“这青花岩也有个小孔哩!”边说着边单起凤目向小孔窥去,霎时看到孔内有两点惨绿惨绿的青光同样在盯住自己。盘飞凤那心“咯噔”一跳,两点青光已经飞窜而出。 “小心!” 楚枫惊呼一声,右手一挽盘飞凤蛮腰,左手闪电般拍出,“啪”,重重拍在那块青花岩上,三人俱是一震。 楚枫慢慢收回左掌,青花岩正中赫然留下一个手印,就印在小孔之上,深达一寸! 盘飞凤失声道:“这掌印是……是你印上去的!” 楚枫没有作声。 “你……你一早就知道?” “我说过这崖洞有点诡异!” “究竟怎么回事?” 楚枫乃将自己与公主在崖洞遇到的情景道出,盘飞凤道:“你之前怎不说出来!” 楚枫道:“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盘飞凤没有作声,确实,要不是亲身经历,她绝不相信如此诡异之事。 “臭小子,究竟这出口是不是我们进来那个入口?” 楚枫耸耸肩,这问题他没法回答。 “现在怎办?”盘飞凤又问。 楚枫道:“我们还是折返回去吧。” 盘飞凤一瞪眼:“何必折返回去,直接跳上崖顶就是!” 楚枫没有作声,天魔女也不作声,盘飞凤心里其实也不踏实,因为外面看似熟悉,但感觉完全陌生,她有一种强烈预感,要是从这里跳出去,一定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要发生。但如果折返回去,入口被冰封,回去也出不了崖洞。 盘飞凤和天魔女都望向楚枫,等他做最后决定。楚枫一挺胸膛:“好!我们就从这里出去,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盘飞凤“哧”笑道:“能有什么后果,难不成天会塌下来!”说完正要跳出洞口,忽停住,自语道,“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乃对楚枫道,“臭小子,你等等我。”便转身折回洞内。 楚枫猜她必是去取流萤石了。洞壁都是流萤石,很容易取得,乃与天魔女在洞口等着。 盘飞凤走入洞内,略行一段,两边洞壁又开始现出一具一具的木棺,以及那一枚一枚的流萤石。 盘飞凤走至洞壁边,用枪尖一撬,就在那一霎,崖洞突然起了一丝变化,说不出的诡异气息霎时弥漫整个崖洞。 盘飞凤一惊,她觉察到崖洞的变化,那种突然生起的诡异气息让她毛骨悚然。她想再撬一枚,也不敢了,赶忙转身返回,但走了好一段,始终看不到洞口,两边的木棺一直没有消失,她仿似一直都在原地走着。 盘飞凤暗暗心惊,自己进洞后明明只走了一小段,现在转回去怎么走这么久还走不到洞口?她开始展动身形飞掠,两边木棺飞速往后飘,但任她走多快,仍然走不到洞口,崖洞仿似突然没有了尽头。 盘飞凤心里发毛,突然转身飞掠,既然这边到不了出口,往另一边总能回到那个冰封的入口吧! 但她掠了一段又一段,不知走了多久,两边始终都是一具一具整齐排列的木棺,她同样回不到那个冰封的入口,这崖洞仿佛两边都没有了尽头。 盘飞凤越发心惊,转身又往回走,整个崖洞除了两边似隐似现的木棺,一片诡寂,她听不到自己飞掠的脚步声,听不到自己呼吸声,听不到任何一丝的声息,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伶伶飞奔着。 盘飞凤越走越快,越走越怕,她不敢停,她怕一停就要崩溃掉!她拼命呼喊楚枫,但发不出半点声音。终于,她无力的靠在洞壁下,已经筋疲力尽,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但她知道自己是永远走不出这崖洞了,内心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宁愿马上就死掉,也不想受这种恐惧折磨。 “臭小子,你怎不进来寻我!”盘飞凤心里呼喊一声,闭起凤目。 洞口处,楚枫和天魔女并不知道洞内的一切,依然在等着盘飞凤出来。 盘飞凤正要闭目放弃,猛然看到洞壁有一个黑魆魆的小孔洞,小孔上的流萤石被撬了下来。原来她之前从洞壁撬下一枚流萤石,现在恰好又回到了这处洞壁。 她心中一动,将握在手中的流萤石嵌回小孔,流萤石一放回去,崖洞马上起了变化,那充满崖洞的诡异气息霎时消失无形。 盘飞凤生起一丝强烈希望,拼命向出口方向掠去。两边的木棺很快消失,跟着看到白光透来,跟着看到了楚枫的身影。 “臭小子——” 盘飞凤一声力竭声嘶的呼喊,整个人扑在楚枫身上,死死抓住他,“哇”的喊起来。 楚枫吓了一跳,见盘飞凤浑身发颤,还呜呜哭喊,又惊又愕,急要问,盘飞凤突然握起粉拳狠狠捶在他心口上,喊着道:“臭小子,人家拼命呼喊你,你为什么不答理人家,你的心根本没有人家!” 楚枫愕然道:“飞凤,我根本没有听到你呼喊!” “就算没有听到人家呼喊,我进去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进去找人家,你心里就是没有人家!” 楚枫更加愕然,道:“飞凤,你进去不过转眼时间,怎么说这么久……” “你说谎!人家几乎困死在洞中,你居然说转眼时间,你压根就不把人家放心里。” “飞凤,你真的只进去转眼时间……” “你说谎!你说谎!你心里就是没有人家!” 盘飞凤一个劲哭嚷,天魔女忽道:“他没有说谎,你进去只是数息时间。”盘飞凤止住哭喊,她知道天魔女不会说谎。 楚枫抚着她双肩,柔声问:“飞凤,究竟发生什么事?” 盘飞凤便将在洞内遇到的情景道出。 楚枫惊异道:“竟有这种事!我们进去看看!” 第490章 神兽互搏 第六百二十七章重回入口 楚枫、天魔女、盘飞凤又走入洞内,略行一段,两边洞壁又现出一具一具的木棺,盘飞凤用枪尖从洞壁撬下一枚流萤石,崖洞马上起了变化,诡异气息霎时充满整个崖洞。 三人莫名一阵寒颤,开始往回走,走了一段又一段,果然走不到出口,两边的木棺一直没有消失。三人暗暗心惊,但因为在一起,还不至于十分害怕。 他们又转回到那处被撬下流萤石的洞壁,盘飞凤将流萤石嵌回,洞内诡异气息立时消失,略走一段,两边木棺渐渐不见,三人便回到了出口。 “这究竟怎么回事?” 楚枫望向天魔女,天魔女若有所思,道:“这可能是一道结界!” “结界?” “我曾听师父提过,传说有一种修道之人,从不现世,一心求仙问道。他们为了免受打扰,一般会选择十分隐秘的深山大岭修行,而且会在修行的地方布下结界,普通人是无法进入结界的,如果有人误入结界,有可能一辈子困在其中。” 楚枫道:“你意思是说,这崖洞藏着一道结界?” 天魔女点头道:“这崖洞可能是某个修道者修行的地方,修成飞升之后,却留下了这道结界。这结界可能与洞壁的流萤石有关,所以如果撬下流萤石,就会破坏这道结界,结界一旦破坏,里面的人就会困在其中。” 楚枫接口道:“所以当我们将撬下的流萤石嵌回洞壁时,就等于复原了这道结界,所以我们能走出崖洞?” 天魔女点了点头。 楚枫觉得不可思议。他忽然想起晋祠悬瓮山那个封印阴煞邪灵的诡异洞窟。那晚在晋祠,他和兰亭误入洞窟,却怎样也走不出去,情景跟刚才一模一样。最后他是将洞窟的两尊佛像调换位置,还原成第一次看到的样子,才最终走出洞窟,这跟将撬下的流萤石嵌回洞壁是异曲同工。莫非真如天魔女所言,这崖洞藏着一道结界,他们遇到的诡异现象都是结界造成的幻觉? “不对!”盘飞凤忽道,“五百年前峨眉灵女便到过此洞,还取走两枚流萤石,为什么她没有被困在洞中?” 这确实无法解释,当年峨眉灵女究竟是怎样走出崖洞的? 楚枫道:“别想了,走出来就好,我们还是赶快回到上面去!”正要跃出崖洞,却见盘飞凤转身走入洞中,急忙一手拉住她: “飞凤,你还要进去?” “我要取圣灵石!” “你不怕被困在洞中?” “我不能让圣火熄灭!” “飞凤,就算你取得圣灵石也走不出崖洞!” “我不管!既然灵女可以取得,我也可以取得!” “飞凤……” 盘飞凤一瞪眼:“你要么放手,要么跟我进去!” 楚枫一时陷于两难,他当然不会放手,但要进去取流萤石,也犯难,因为取下流萤石就走不出崖洞,要走出崖洞,又得把取下的流萤石放回去,这是个死循环! 天魔女忽道:“飞将军说得对,灵女可以取得,我们也可以。” 楚枫一喜:“你有办法?” 天魔女道:“这结界可能不止与流萤石有关,与木棺也有关。” “木棺?” 楚枫想起那两具被灵女取走流萤石的木棺,心中一动,道:“没错,我们可以取得流萤石,我们再进去!” 说完当先走入洞内,盘飞凤、天魔女紧跟走入。楚枫一直找到那两具被灵女取下流萤石的木棺前,木棺内的骷髅早已化去,楚枫便对着木棺摇头晃脑端详起来。盘飞凤不知他看什么,也不敢打扰他。 楚枫看完木棺又看洞壁,端详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一直找到了那具被他捻起羽毛、骷髅已经化去的木棺。 “飞凤,你取下这枚流萤石。” 盘飞凤依言撬下木棺上的流萤石,崖洞没有任何变化。楚枫又来到那具被盘飞凤抽起羽毛而骷髅化去的木棺处,道:“飞凤,你再取下这枚流萤石。” 盘飞凤又撬下这木棺上的流萤石,崖洞同样没有任何变化。盘飞凤又惊又喜,想去撬第三枚流萤石,楚枫急道:“不可!” 盘飞凤顿住,问:“为什么?” 楚枫嘿嘿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能说!不能说!” 盘飞凤枪尖一伸:“快说!不说吃我一枪!” “我说!我说!” “快说!” 楚枫便道:“你想想,灵女为什么能取下流萤石而没有困在洞中?因为她知道这结界奥妙之处!” “什么奥妙之处?” “嘿嘿!天机不可……” “你说不说!”盘飞凤枪尖向前一指。 “将军饶命!小人说便是。这结界确实与流萤石和木棺都有关,如果直接取下流萤石,会破坏结界,但如果先将木棺内的骷髅化去,再取木棺上的流萤石,结界就不会破坏。灵女就是这样做的,所以她能取走流萤石而不会被困在洞中。你刚才撬下的两枚流萤石,下面木棺的骷髅都是已经化去的,所以结界没有被破坏!” 盘飞凤恍然道:“原来这样!你怎样知道的?” 楚枫捻起中指,嘿嘿笑道:“嘿嘿!山人捻指一算便算出其中奥妙,厉害吧!” “呸!少装蒜!快说你是怎样知道的!” 楚枫敛起笑容道:“我是看出来的?” “看?” 楚枫正色道:“其实天地万物一举一动都有残影留下,只是寻常人看不到。灵女取下流萤石的整个过程,虽然已经五百年,但仍有残影留在洞壁上,只是你们看不到!” 盘飞凤惊愕道:“你刚才在那两具木棺前左瞅右瞅,就是看当年灵女留下的残影?” “正是!” 盘飞凤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瞪大凤目道:“臭小子,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嘿嘿!我本事还多着呢!” 盘飞凤又问:“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灵女长什么样子的?” “嗯……穿着道服……结着道髻……执着拂尘……冷若冰霜……” 盘飞凤奇道:“不是执着木簪么?” “啊,对,执着木簪,看得不太清,回头再看清楚!” 盘飞凤疑惑起来,目光扫见天魔女嘴角正露出一丝浅笑,霎时恍然大悟,气得用枪尖指着楚枫心口。 “好你个臭小子,竟敢耍本将军!” 楚枫笑道:“飞凤,你想想,灵女取走的两枚流萤石的木棺里的骷髅都是化去的,她取流萤石为什么要化去骷髅,总不会是好奇吧。所以其中一定有奥妙之处!” “原来你是瞎猜,却瞎猫碰着死老鼠!” “你甭管!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少得意,真能走出去再说!” 三人往回走。他们刚一离开,被撬去流萤石的两具木棺无声无息消失了,连同洞壁上镶嵌流萤石的两个小孔洞也消失无形。 三人走了一段,两边木棺渐渐消失,白光透入,三人一阵兴奋,果然能走出崖洞,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并不是回到之前那个出口,而是回到那个被冰封的入口,冰墙还留着被古长剑插过的剑孔,的确是那个最初进入的洞口。 盘飞凤愕然道:“怎会回事,莫非我们走错了方向?” 于是三人折回洞内,决定去另一个出口。木棺出现,然后消失,三人来到了另一个出口,但让他们惊骇的是,这个出口还是那个被冰封的洞口。 三人转头再走,木棺出现又消失,一切重复着,无论他们怎样换方向,最终回到的,始终是那个冰封的入口。 “这……到底怎么回事?” 盘飞凤后背发凉,望向楚枫,楚枫望向天魔女,天魔女道:“先化去骷髅,再取流萤石,虽然没有破坏结界,但还是引起了结界的变化,这些变化使得我们无论怎样走,都只能回到最开始的入口。” 楚枫道:“既然如此,我们将流萤石嵌回去,回到那个没有被冰封的出口再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 三人再一次走入洞内,开始寻找那两具骷髅被化去的木棺,但直到他们又回到了洞口,竟然找不到那两具木棺。他们以为一时看走眼,于是又重新找了两遍,不但那两具木棺找不到,连被灵女化去骷髅的那两具木棺同样找不到,这四具木棺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盘飞凤望向楚枫,楚枫又望向天魔女,天魔女也无从解释,唯一解释是,抽起木棺内的翎羽,木棺内的骷髅就会化去,如果再取去木棺上的流萤石,这木棺就会消失。 如果是这样,他们无法将流萤石嵌回洞壁,无法还原结界,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出口,只能回到入口,而入口被冰封,他们根本不可能破开冰墙,也就是说,他们只能永远困在崖洞。 盘飞凤、天魔女都沉默起来,楚枫洒然一笑,道:“既然我们是从这个洞口进入的,现在不过是又回到这个洞口,没什么大不了,总有办法出去的。” 盘飞凤道:“你有办法?” “我会想出来的!飞凤,你先休息!” 盘飞凤确实需要休息,她被九神獒穷追一日一夜,刚才又在崖洞拼命奔掠,早已精疲力尽,便收起金枪,盘坐在地,闭起眼,忽觉寒意袭袭,不由打了个寒颤。 原来洞口被冰雪覆盖,寒气一阵阵透入洞内,这些千年不化的冰雪,冰寒至极,真气的耗损让她无法抵御冰寒入侵。 正是冰寒之际,盘飞凤忽觉有什么披在身上,浑身霎时暖和和,睁眼一看,原来楚枫将那件原来披在自己身上的雪貂裘披在了她身上。 盘飞凤一下暖至心窝,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柔情,又带几分嗔斥,道:“你自己不冷么!” 楚枫一挺胸膛:“这点寒气奈何不了我!” 盘飞凤甜甜一笑,重新合上凤目。 楚枫想起天魔女刚刚身中玄冰寒滴露,她身体会不会残留着玄寒?连忙走至天魔女身边,关切问道:“你要不要紧?” 天魔女摇摇头。 楚枫不放心,正要解下自己那件青蓝衣衫给天魔女披上,突然浑身一颤,一丝冰寒从心口生出,瞬即遍及全身,那锥心透骨的冰寒使他整个僵直。 原来玄冰寒滴露的玄寒并没有残留在天魔女体内,却是残留在了他体内,之前他一直披着雪貂裘,所以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将雪貂裘给了盘飞凤,身体被冰雪寒气一逼,残留体内的玄寒马上激发,当然冻到他僵直。 天魔女玉手伸出,轻轻按住楚枫心口,一丝真气透入,霎时将他体内玄寒一扫而空,楚枫只觉寒意尽消,浑身暖融融。 天魔女正要收回手,楚枫却捉住,道:“想不到你当真连玄冰寒毒也不怕!” 天魔女道:“要不是当时我真气耗尽,区区玄冰寒滴露如何奈何得了我!” 楚枫望着她,深情道:“都是为了我,让你这样受苦,我……” 天魔女浅浅一笑,轻轻抽回玉手。 楚枫道:“你也好好休息,我来想办法破开冰墙!” “你有办法?” 楚枫笑笑,道:“只要想,总会有的。” 天魔女便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事实上之前在断崖顶,她对九神獒的三下出击,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每一次出击她都是提聚了全身真气,消耗极大。 楚枫走至冰墙下,用手敲了敲,从声音根本无法判断冰墙厚度。他拔出古长剑,“锵”插入冰墙,撬下一块冰块,再插入,又撬下一块冰块,竟然想一点一点撬开出口。 盘飞凤忽的睁开眼,道:“臭小子,这就是你想到的方法?” 楚枫道:“怎样了?” “白费劲!你这样撬到猴年马月也撬不开冰墙!” 楚枫没有停手,只笑道:“猴年马月不行,那牛年马月总该行吧!飞凤,你只管休息,说不定睁开眼便看到出口!” “一股傻劲!” 盘飞凤重新闭起凤目。 “锵——锵——锵——锵——” 楚枫一下一下撬着冰墙,他也知道根本撬不开这堵冰墙,他不停地撬,是要让天魔女和盘飞凤心中留着一份希望。 第491章 青锋续脉 第六百二十八章凤鸣魔音 当盘飞凤再睁开眼时,惊讶地看到冰墙居然被挖了一个大窟窿。她站起身子,只觉洞内更加冰寒。她走过去,楚枫正在窟窿里“锵锵锵锵”撬着,由于四周实在太寒冷,他脸上已经结起一层霜,身上刚冒出汗珠便即凝结成冰,然后又被冒出的热汗化去,马上又凝结成冰。 “真傻!” 盘飞凤定定望着楚枫,心既是温暖又是感动。 “飞凤,你醒啦!”楚枫听得身后动静。 盘飞凤道:“臭小子,你别白费劲了,根本撬不开出口!” 楚枫没有停,笑道:“或许再撬一会便撬开!” 盘飞凤一手执住他手臂,半叱半嗔道:“臭小子,洞内越来越冷,我们要保存体力,你这样未撬开出口就要虚脱而死。” “飞凤,没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要出去只能靠我们自己。相信我,我一定能撬开出口!” 楚枫轻轻挣开盘飞凤,继续一下一下撬着冰墙。盘飞凤呆呆望着,眼泪都要涌出来,忽心中一动,急道:“臭小子,快停手!” “怎么了?”楚枫顿住。 盘飞凤凝神静听,惊喜道:“是凤鸟!凤鸟在呼喊我,凤鸟就在附近!” 楚枫大喜,道:“对了,凤鸟是你们飞凤一族的神鸟,你可以叫它向你族人求救?” 盘飞凤道:“但这冰墙太厚,我凤鸣之音传不出去。” “那为何你又能听到它呼喊你?” “笨蛋!凤鸟是上古神鸟,它的传音可达千里,还能穿透任何阻隔。可惜我天凤诀始终未能突破‘凤鸣九天’这一层,否则任这冰墙再厚也阻隔不了我传出凤鸣。” “我可以助你将送出凤鸣!”盘坐在旁边的天魔女忽然睁开眼,说了一句。 “你?”盘飞凤转头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道:“我可以以天魔音助你将凤鸣送出去!” 楚枫喜道:“天魔音厉害无比。飞凤,可以试试!” “那我需要怎样做?” 天魔女道:“你只需发出凤鸣,我便能助你凤鸣之音透穿冰墙!” 盘飞凤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盘坐在天魔女身前,闭起眼,凝神片刻,然后朱唇微启,发出一声凤鸣,天魔女亦闭起眼,微启朱唇,一缕清音送出。 两把声音开始在洞内回响,有如空谷回响,十分美妙,然后逐渐变细,最后两把声音只剩一丝,几乎不可闻,不绝如线。 盘飞凤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凤鸣之音与天魔女的天魔音慢慢汇成一线,然后瞬间透穿冰墙。她很震惊,难怪天魔女十年前便霸绝天下,单凭这一份功力,当今九大派掌门没一个可以做到。 声音消失,盘飞凤睁开眼,转身定一定望着天魔女。天魔女依然微闭着眼,一脸淡然静谧。 楚枫见盘飞凤定定望着天魔女,心一突,不知发生什么事,连忙喊一声:“飞凤!” 盘飞凤没有理他,依然眼定定望着天魔女。楚枫更觉不妥,急又喊了一声:“飞凤!” 盘飞凤终于收起目光,望向楚枫,心潮起伏。事实上,刚才天魔女不但以天魔音助她将凤鸣送出去,还暗的助她突破了凤鸣九天这一层。她当然知道天魔女这样做需要耗费多少真气,需要冒多大的风险,而她和自己却喜欢着同一个人,自己此前还在言词上刺伤过她。 她站起身,转身望着面前冰墙,不言不语。 楚枫见天魔女还没有张开眼,而一向娇横率性的盘飞凤忽似有了心事,他很奇怪,走到盘飞凤身边,问:“怎么了?” 盘飞凤没有答话,忽脱下雪貂裘,递给他道:“你给她披上!”楚枫一愕,正要问,盘飞凤一瞪凤目:“让你披你就披!” 楚枫拿着雪貂裘走至天魔女身边,吃惊地发现天魔女身子在微微颤抖。天魔女玄寒尚且不惧,怎忽的怕这冰雪寒气?他连忙将雪貂裘披在天魔女身上,回头望向盘飞凤,盘飞凤一言不发。 天魔女终于睁开眼,楚枫急问:“你还好吧?”天魔女点点头,目光掠过披在自己身上的雪貂裘,又掠过盘飞凤,没有作声。 楚枫知道她和盘飞凤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不说,他亦不敢多问。 洞内空气越发稀薄,也越来越冰寒。天魔女刚助盘飞凤突破凤鸣九天,真气大耗,楚枫因为撬冰墙耗费了大量体力,盘飞凤虽是刚突破凤鸣九天,到底真气未复,再加上缺氧,三人渐渐抵受不住寒气入侵。 雪貂裘只有一件,谁披着,另外两人就只得抵受冰寒。于是三人拥靠在一起,以雪貂裘包裹着,互相取暖。 楚枫当然惬意,左边挽着天魔女,右边搂住盘飞凤,玉人在抱,就算一辈子不出这冰洞也无所谓。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开始呼吸困难,盘飞凤忽喃喃说了一句:“臭小子,我好想睡!” 楚枫一惊,他当然知道盘飞凤想睡意味着什么,连忙捉紧她玉手,道:“飞凤,不要睡,凤鸟很快就会带着你族人来救我们出去!” 盘飞凤摇头道:“我族人不会来了,凤鸟可能没有听到我凤鸣之音。” “不会的。凤鸟是你们天山神鸟,一定能听到你凤鸣之音,你不要睡!” “臭小子,我真的很想睡。不如你让我睡一会,要是我族人到来,你再叫醒我!” “不要!飞凤,不如我说个笑话给你听?” 盘飞凤微微点了点头。 楚枫便道:“话说有将军出征,眼看要战败,忽有神人相助,反获大胜。将军叩谢神人,神人道:‘我本是你较场上的箭靶,化身为神救你!’将军奇道:‘小将何德何能,敢劳尊神见救?’靶神答道:‘我是感激你平日在教场,从来不曾有一箭伤我。’” 盘飞凤“哧”笑道:“臭小子,你竟敢取笑本将军,还好本将军只用枪,不用箭!我也有个笑话。话说有一只大笨熊,一天,它碰到了猪,猪对大笨熊说:‘你猜我口袋里有几块糖?’大笨熊说:‘猜对了你能给我吃吗?’,猪肯定地点点头道:‘嗯,猜对了两块都给你!’大笨熊咽了咽口水,说:‘我猜有五块。’” 盘飞凤停住,没有说下去,楚枫正等着她道出答案,连忙问:“那大笨熊猜对没有?是不是五块?” 盘飞凤“扑哧”大笑,玉指一戳楚枫额头:“你真比那只大笨熊还要笨!” 楚枫一怔,不明所以,转头望向天魔女,问:“究竟是不是五块?” 天魔女抿起嘴道:“要是让我猜,我会猜有两块!” 楚枫一想,一拍脑袋道:“我真笨,笨死了!” 盘飞凤吃吃笑道:“是呢!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你早该笨死的!” “好啊,你敢这样笑我!”楚枫狠狠捏了一下盘飞凤手心,转头对天魔女道:“我们每人说一个笑话,现在到你啦。” 天魔女没有作声。 楚枫不敢勉强她,正要开口,天魔女忽道:“话说乌龟、蜈蚣、蛇在屋里喝酒,酒尽而未尽兴,于是去买,乌龟自告奋勇先去,结果两天两夜还没回来。” “为什么?”楚枫忙问。 “因为乌龟还没有爬出屋门口。” “哈!乌龟出了名慢,它们就不该让乌龟去!” 天魔女接着道:“于是由蜈蚣去买酒,结果三天三夜没回来。” 楚枫挠挠头,问:“为什么?” 天魔女道:“因为蜈蚣还没有出门,它在穿鞋子!” 楚枫哈哈笑道:“蜈蚣号称百足之虫,它穿鞋子,当真要三天三夜,也不该让它去买酒。” 天魔女又道:“最后蛇亲自去买酒,结果六天六夜没有回来。” 楚枫奇道:“该不会是迷了路?” 盘飞凤“哧”笑道:“你才迷路呢,蛇可没有你这般笨!” 楚枫又道:“莫非是忘了带银子?” 天魔女摇摇头。 “啊!一定是它偷喝了酒,醉倒在路上!” 天魔女抿抿嘴,又摇了摇头! “那究竟为什么?蛇应该爬得很快啊!” 盘飞凤道:“笨蛋!蛇没有手,就算它再快也没办法把酒带回来!” 楚枫道:“就算这样,那也总该回来说一声吧。” 天魔女默然片刻,道:“因为蛇觉得对不起大家,所以它选择了逃避。”天魔女语气很平淡,却说不出的伤感。 楚枫的心亦莫名感伤,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脸贴向天魔女那把长长秀发,轻轻抚着。 一阵静默过后,楚枫突然察觉盘飞凤气息在迅速减弱,大吃一惊,急道:“飞凤,不要睡!” 盘飞凤呓语道:“臭小子,我真的想睡……” “飞凤……” “楚大哥,你就让我睡一会,我真的撑不住了!” 盘飞凤把头埋入楚枫怀中,慢慢闭起凤目。 第492章 神殿祭司 第六百二十九章神兽互搏 盘飞凤把头埋入楚枫怀中,慢慢闭起凤目。楚枫又惊又急,就在这时,那个被楚枫挖开近一丈深的冰墙窟窿突然传来“咔”一声,被什么插穿,一丝光线透入,跟着“咔咔”几下,冰墙被挖开了一个缺口,紧接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咆哮,血斑豹扑了进来。 楚枫大惊,要是血斑豹攻击他们,他们根本无法抵抗。不过血斑豹走到他面前便匍匐在地,还舔了舔他的手。 楚枫惊喜道:“原来你是来救我们的。”急抱起盘飞凤,走入冰墙缺口,进入一段冰道,冰道大小与血斑豹体形相当,显然是血斑豹挖的,爬过这段冰道,眼前一片光亮,竟是出了崖洞。 重见天日,楚枫来不及兴奋,急忙放下盘飞凤,一指点住她人中,一指点住她天池,为她推宫活血。 盘飞凤只是一时冻晕,现在有新鲜空气注入,再经过楚枫输气,很快便恢复过来,睁眼看到楚枫一根手指正点住自己心口,登时粉脸大红,娇叱一声道:“臭小子,还不松手!” 楚枫连忙松开手指,道:“飞凤,刚才你冻晕……” “呸,你分明在占人家便宜!” “飞凤,你刚才真的冻晕……” “你才冻晕!我堂堂天山飞将军,怎会惧怕些许冰寒,分明是你趁人家睡着,占人家便宜!” 楚枫知道她使横,唯有不作声。 盘飞凤眼角扫见天魔女在旁,也不好意思再叫嚷,因见血斑豹,又依稀记得自己冻晕之前听到一声咆哮,便道:“是这只大斑豹救了我们?” “是呢,它挖穿冰墙,救了我们!” 血斑豹正伏在楚枫脚边,一下一下舔着两只前爪,它两只前爪正渗着血,显然它为何挖穿冰墙,爪锋都挖破了。 楚枫抚着它,道:“大斑豹,辛苦你了。不过在下何德何能,敢劳尊驾两次相救?大恩不敢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你不说话?你没有要求?果然施恩不望报,真君子,那在下再次谢过了!” 盘飞凤见楚枫对着血斑豹一通自言自语,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臭小子真没诚意,明知大斑豹不会说话才故意这样说!” 楚枫道:“它不会人话,我不会豹语,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去跟它沟通一下,看它有什么要求?” “呸!我才不跟着你傻!” 楚枫嘿嘿一笑,拍拍血斑豹脑袋,又指指盘飞凤,道:“大斑豹,她说你傻呢,去吼她一下!” 血斑豹原本十分安静伏在地上,突然一下扑起,裂开大嘴对着盘飞凤一声怒吼,如惊雷乍响,吓得盘飞凤倒退两步,楚枫亦吓了一跳,急忙抚着血斑豹颈脖道:“跟你说笑,不要吼!不要吼!” 血斑豹即时又安静地伏在楚枫脚边,一下一下舔着前爪。 盘飞凤好一刻此缓过神来,怒道:“臭小子,你敢叫这恶斑豹吼我?” “意外!意外!还请将军恕罪!”楚枫陪起笑容。 盘飞凤哼了一声,奇道:“它怎这么听你的话?” 楚枫道:“我也很奇怪!”便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道:“但凡此类奇兽都极具灵性,它大概认了你作主人!” 楚枫更奇道:“我和它只见过一面,怎当了我是主人?” 盘飞凤忽道:“臭小子,你忘了那根木簪?” “木簪?” 楚枫刚开口,血斑豹忽然站起,一扑扑上断崖,楚枫等人连忙跟上。血斑豹不顾爪锋破损,两只前爪猛的在地上“刮刮”挖起来,冰雪挖开,下面正插着那支被九神獒拍飞的木簪。 血斑豹叼起木簪,回至楚枫身边,将木簪放下,然后又伏在楚枫脚边,舔着前爪。 楚枫捡起木簪,既惊且奇,道:“看来它把我看作是峨眉灵女了!”跟着又郁闷自语,“我堂堂八尺昂藏男儿怎就把我看成女的?”马上又展眉道,“啊,我知道了,必定是谁拿着木簪它就把谁当成主人!” 便转向盘飞凤:“飞凤,你拿木簪试试!” 说完将木簪递给盘飞凤,盘飞凤刚伸手去接,血斑豹突然扑起,对着盘飞凤一声怒吼,震天裂地,比之前那声还要凶暴,吓得盘飞凤一下缩回手,哪敢去接。血斑豹又伏回楚枫脚边,安静地舔着前爪。 楚枫愕然道:“看来它不单是认着木簪的!”转而又对盘飞凤嘿嘿笑道,“飞凤,你以后对我好点,不要再对我凶,否则我就让血斑豹吼你!” 盘飞凤平白被血斑豹吼了两次,很是不爽,冷哼道:“少得意!要是我凤鸟在,还怕你恶斑豹乱吼!”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嘎——”一声,一只凤鸟正盘旋在上面。盘飞凤大喜,马上发出一声凤鸣,凤鸟便盘旋而下,一直盘旋至盘飞凤头顶。 也不知盘飞凤对它说了些什么,飞鸟突然对着血斑豹长鸣一声,响遏行云。血斑豹那肯示弱,腾的扑起,对着凤鸟咆哮一声,群山震动。两把声音互不相让,声震八方。 凤鸟忽的双翼一拍,霎时飞沙走石,蔽日遮天;血斑豹咧嘴一吼,登时沙雪激扬,天昏地暗。 盘飞凤、楚枫心下骇然,想喝住凤鸟和血斑豹,迟了,血斑豹已经腾身扑起,一爪向凤鸟翅膀划去。凤鸟双翼一拍,让过爪锋,跟着双翼一收,尖嘴猛啄血斑豹眼珠,血斑豹身子一缩,让过尖嘴,双方便搏斗起来,从山腰一直斗至山顶,咆哮凤鸣之声响彻云霄,一时山鸣谷应。 楚枫急道:“飞凤,你快叫凤鸟停住!” 盘飞凤反倒不着急,因为凤鸟会飞,立于不败之地,便撇嘴道:“你那大斑豹这般听你话,你为何不叫它停住!” “飞凤,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万一血斑豹抓伤了凤鸟……” 盘飞凤即时凤眼圆瞪:“哼!凤鸟乃我天山神鸟,拥有上古神力,还怕你那恶斑豹!看她一会将你恶斑豹啄上半空丢下来!” 楚枫知道惹恼她了,一时又急又无奈。 天魔女道:“你不必担心,它们都是罕见灵兽,不会轻易伤到对方!”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楚枫问盘飞凤:“飞凤,凤鸟这么厉害,你闯九獒神洞时怎不带着她,让她对付九神獒!” 盘飞凤道:“凤鸟虽守护飞凤一族,但不到我族生死关头,她是不会轻易展现神力!” 楚枫道:“圣火都快灭了,还不到生死关头?” 盘飞凤一瞪眼:“谁说圣火快灭的!圣火只是减弱了些许!” 楚枫知道又说错话了,唯有不作声。 这时候,山顶上血斑豹和凤鸟的怒叫声忽然停止了。咦?莫非这么快它们便搏斗结束,分出胜负? 正奇怪,血斑豹已从山上一摇一摆走下来,凤鸟就立在血斑豹背上,展着双翼,神气十足,不时用尖尖嘴喙啄一下血斑豹的额角,颇为亲热。 楚枫惊讶道:“它们不是在搏斗么,怎么好起来了?该不会是凤鸟使用了美人计?” “呸!我看是你那只大斑豹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把凤鸟骗了!” 说完,盘飞凤向凤鸟呼喊一声,凤鸟一扑双翼,离开血斑豹后背,飞到盘飞凤头顶盘旋起来。 血斑豹亦跑到楚枫身前,伏在他脚边。楚枫拍拍它脑袋,凑近它耳朵小声道:“想不到你这么快搞掂凤鸟,看来是情场高手,小弟佩服!佩服!” 盘飞凤哼一声,道:“物似主人型!这大斑豹跟臭小子一样,到处沾花惹草!” 楚枫嘿嘿笑道:“飞凤,我觉得我们应该撮合它们!”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凤鸟,快回神殿守护圣火!” 凤鸟鸣叫一声,飞至血斑豹头顶,盘旋一圈,便向托木尔峰方向飞去。 楚枫摇头道:“飞凤,你这是棒打鸳鸯!”转头对血斑豹道,“大斑豹,还能愣着干什么,赶快追啊!” 血斑豹一下扑起,向凤鸟吼叫一声,转身飞跑而去,方向却是葡萄村落冰川入口的方向,看来它是要回去守护冰川入口。 盘飞凤哼声道:“这大斑豹还算有自知之明!” 楚枫摇头叹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惜!可惜!” 盘飞凤一瞪眼:“可惜什么!你不是有只老啄你耳朵的小精卫么,你这么喜欢作媒,何不撮合她跟大斑豹!” 楚枫无奈道:“别提她了。自从上次她玩失踪,就再没见过踪影,多半找对象去了!” 盘飞凤笑道:“我看多半是你对她凶,她才飞走!” “我哪敢凶它!它每天一大早就啄我耳朵拉我起床,我都不敢骂它,只是有一次不小心很委婉批评了它几句,说‘哎,小精卫,你不要扰人清梦,好不好’,你看,多委婉,结果它就负气飞走了。” “哼!说到底还是你把它凶走的!” “飞凤,要是每天一大早有只鸟啄你耳朵,我看你早把它毛拔光了!” 盘飞凤忽“扑哧”笑道:“我知道精卫为什么每天都要啄你耳朵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大懒虫!精卫当然啄你!”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打俏起来,天魔女在旁边默默听着。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两声嘶鸣,一声霸气暴烈,一声火烈狂厉,是小乌和火云驹的叫声。 三人连忙飞掠下去。山脚下,一黑一红两匹神驹正对峙嘶鸣,前蹄各自高高奋起,向对方炫耀自己的强壮雄奇。双方互相瞪视,火药味十足,就差没有打起来。 盘飞凤见小乌浑身乌黑发亮,体形昂藏雄奇,气势隐然凌驾在火云驹之上,心下奇道:“从来只有火云欺负别人,哪有被别人欺负的,哪里跑来的乌驹?” 连忙喝住火云驹,天魔女亦喊住小乌,两匹马犹竖起耳朵瞪着对方。 看来它们为找寻主人来到此处,在山下不期而遇,双方都不服对方气势,便斗起神威来。 盘飞凤见天魔女一下一下抚着小乌鬃毛,心道:原来是她的坐骑。果然物类主人,她霸绝天下,连坐骑也是霸气十足。 她拍拍火云马,道:“你怎会寻到这里来的?”突觉不对劲,急飞身上了火云驹,疾驰而去。 楚枫看出盘飞凤神色不安,连忙与天魔女跃上小乌,急赶追上问:“飞凤,怎么了?” 盘飞凤边赶马边道:“火云驹能寻到此处,必定是听到了凤鸟向天山发出的凤鸣,既然火云驹能听到凤鸟的凤鸣,山上飞凤一族的族人肯定也能听到凤鸟的凤鸣,但却一个族人也没有前来相救,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会是圣火……” 盘飞凤怒目一瞪,楚枫急忙住口,别好的不灵丑的灵! …… 第493章 九霄圆楼 第六百三十章青锋续脉 天山百里外一处荒郊,冷木一尊孤身独立,似在沉思,又似在等待,飞鹰出现。 “宗主!” 冷木一尊转过身,目光一下落在她左肩上,“你……受了伤?” “属下碰到了飞将军。” “她刺伤你?” “只是轻伤,并不碍事。属下已入神殿查探过,圣火并没有熄灭的迹象。而且不出宗主所料,无论用什么方法,根本无法熄灭圣火。” 冷木一尊点点头,没有作声。 飞鹰问:“宗主为何熄灭天山圣火?” “圣火不熄,漩潭不逆!” “漩潭逆转对我们有何好处?” “漩潭逆转之日,便是魔宗真正崛起之时!” “宗主,现在九大门派之中,东阿、点苍被灭,恒山元气大伤,宗主已经在带领我们崛起……” “飞鹰,魔宗的真正崛起,不是你所能想象,也不是我所能想象,当魔宗真正崛起之日,你便知道!” “但圣火根本不可能熄灭……” “既然漩潭出现,圣火一定会熄灭!” “宗主为何如此肯定?” 冷木一尊没有回答,问:“飞鹰,烟翠门那边怎样?” “她们一再追问我们为何还不出手对付唐门?” “嗯,现在各门派怎样?” “自从东阿、点苍被灭,恒山重创,有点名气的门派都已经或明或暗归附我们,六大门派如今闭门不出,估计是担心我们偷袭。” “好!如此是时候对付唐门了。” “宗主,皇后被绿玉扇刺杀,如今唐渊夫妇正在京城打点,我们要不要……” “这个我自有主张。飞鹰,你好好休息,然后去烟翠门一趟!” “属下现在就去!” “不必过急,你先休息养伤!” “属下知道。宗主,还有一事。鬼师爷好像从唐门得到了什么,然后只身去了大漠铸剑门,至今未回。” “他的事,不必去管。” “宗主,属下曾两次到过神鼠分堂,杜堂主对他行踪只字不提……” “你怀疑杜堂主?放心,是我让杜堂主不要过问他一举一动。” “属下总觉得这鬼师爷会对宗主……” “飞鹰,你放心,他威胁不了我!你休息去吧。” “是,宗主!” …… 青城山丈人峰山洞外,青南天已经对着山洞跪了七日七夜,目的只有一个,希望青城师丈出手救青平君。 青平君被天魔女一扬头发震断了四条主经,性命虽然保住,但武功尽废。青南天当然知道这对青平君来说,生不如死,所以他必须求师丈出手,只有师丈才能为青平君续接经脉。 “南天,你回去吧!” 洞内传出青城师丈苍老沉厚的声音。 “师丈,平君武功尽废,痛不欲生,求师丈救一救平君!” “南天,平君心气太盛,如今武功被废,该自省其身。你去吧!” “师丈,平君虽是气盛,但到底并无大错,现在武功全失,生不如死,求师丈看在红娘的份上,救一救平君!” “南天,你回去吧!” “师丈……”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一团红影飞掠而上,身法十分古怪,几乎是紧贴地面,似跳似跃,奇快无比。 “红娘?” 青南天吃了一惊,那团红影已经掠至洞前。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一身红衣,头发斑白干枯,容颜瘦黄枯槁,两眼深陷,最让人吃惊是她两条腿,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如同两条枯枝,似乎一触即断,怵目惊心。所以她走路不是用脚,而是用手,而且是用单手,因为她另一只手抱着一个人——青平君。 原来这个人就是青南天的夫人红娘子,亦即青平君的娘亲。 红娘子与青南天是师兄妹,自小青梅竹马,因长穿红衣,便自称红娘子。红娘子当年乃名满天下的大美人,而且传闻她武功比青南天还要高,只是在十多年前突然失踪,有传言说她为了修炼青城绝学青锋诀闭关不出,也有传言说她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跌下山崖而死,甚至有传言说她与青南天夫妻反目,已经远走他方,谁又会想到如今竟变成如此枯苍的老太婆! “红娘,你……”青南天见红娘子突然出现,吃了一惊。 红娘子没有理会青南天,单手撑地,抱着青平君一下一下来到洞口前,双眼自始至终死灰一样盯住洞内,一言不发。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寂过后,洞内终于传出青城师丈苍老的声音:“红娘……” “喀喀喀喀——” 红娘子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然后一字一字道:“师丈,十三年前你亲眼看着你的孙女走火入魔,不肯施救,十三年后你又亲眼看着你孙女的儿子经脉尽断,立成废人,好!很好!喀喀喀喀——” 红娘子放声尖笑,整座丈人峰都回荡起她凄厉的笑声,怨忿恨怒,结集交加。 洞内又传出青城师丈的声音:“红娘,师丈十三年前一念之失,已经无可挽回。现在我不为平君续接经脉,是知道你疼惜平君,怕你日后会失去他……” “失去他?现在平君如同废人,生不如死,我跟失去他有何区别!” “红娘,平君虽然功力尽失,但只要好好调理,与常人无异,你去吧!” “好!很好!”红娘子身子微微发颤。 青平君因为四条主经被震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周围发生的一切他清清楚楚,他知道师丈是铁了心不肯出手了。他两眼一狠,突然一咬牙,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 青南天一惊,急忙伸手一探他脉息,大惊失色,原来青平君竟然用残余积聚的真气将剩下的八条主经一齐撕断,也就是说,他全身十二条主经尽皆断裂,这就不只是功力尽失的问题,而是随时会气绝身亡。 “平君!”青南天惊叫一声,声音发颤。 青平君毫无反映,眼神开始散乱。 “喀——” 红娘子尖叫一声:“平君,娘亲知你痛不欲生,既然师丈不肯出手相救,娘亲就陪你一起去!” 红娘子支撑地面的左手猛然一拍地面,一头撞向突出洞口边的一块岩石。 “红娘——” 青南天惊呼失色,要救已经来不及。 “蓬!” 洞内一道青锋发出,截住了红娘子,红娘子一头撞在青锋上,如同撞在一层厚厚棉花上。 青平君气息开始断断续续。 “平君,娘亲马上来陪你!” 红娘子左手一拍,带着青平君向身后绝壁跳去。“蓬蓬”两道青锋从洞内交错发出,截住红娘子,将红娘子弹了回来。 红娘子冷然一笑,真气突然逆转,竟欲自绝经脉。 “红娘,你带平君进来!” 青城师丈终于开口,下一刻,红娘子抱着青平君掠入了洞中。 山洞深处,青城师丈闭目盘坐,须发已然斑白,左手衣袖飘垂,原来没有了一条左臂。 红娘子将青平君平躺在师丈面前,一言不发,转身退出洞外。 青城师丈睁开眼,望着红娘一撑一撑退出的身影,叹息一声,然后目光落在青平君上,右掌一压青平君前额,缓缓道: “平君,你现在经脉尽断,只能以青锋续脉续接,要青锋续脉,必须先破生死玄关。现在我授你青城派最高秘学青锋诀,你记住口诀,随我口诀运气,然后我以青锋诀为你冲破生死玄关,再以青锋续脉为你续接经络!” 青平君散乱的眼神现出一丝狂喜…… …… &amp;lt;ahref=http://&am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mp;lt;/a&amp;gt;&amp;lt;a&amp;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mp;lt;/a&amp;gt; 第494章 神力惊人 第六百三十一章太极隐宗 在武当山,宋子都已经回到山上。这一晚深夜,他还在金顶上苦练剑法。自从红山堡回来,他便夜以继日苦练太虚剑,他感觉到了来自楚枫的一丝威胁。自从楚枫闯入藏兵洞救出各派弟子,又在红山堡一剑挑断青虚手中盟主令牌的红绳,他的声名已经隐隐凌驾于自己之上。 他不甘心,所以他日夜苦练,但越是苦练,他内心越是烦躁。他出剑越来越快,快得接近狂躁。 “子都,你剑法很乱!” 不知何时,蒙面道人出现在宋子都背后。 宋子都“嚓”的收住剑,定了定心神,回身向蒙面道人躬身一揖。 “前辈!” “子都,剑由心生,你的心很乱!” 宋子都没有作声。 “子都,你是不是觉得楚枫在威胁着你!” “前辈,楚枫所使的剑法,究竟是不是我们武当的太极剑法?” “没错!” “太极早已失传,他怎会晓得?” “太极并没有失传!” “啊?太极没有失传?” “没错,就在蓬莱一峰!” “蓬莱一峰?传说中的第七十三峰?” 宋子都十分吃惊。武当七十二峰,世人皆知,但世人不知道的是,武当除了七十二峰外,还有一座神秘山峰,就是传说中的第七十三峰——蓬莱一峰。 “前辈,究竟怎么回事?” 蒙面道人沉思好一会,终于道:“子都,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是关于我们武当的隐秘。” “什么隐秘?” “子都,武当原来以太极为宗,现在却是以太虚为宗,你知道为何?” “因为太极不知何时失传,故此以太虚为宗!” 蒙面道人摇头道:“太极不是失传,而是被舍弃!” “被舍弃?”宋子都震惊。 蒙面道人道:“太极自先天而有,自万物而始,为天下之最博大精深者。太极之精义真谛全在一卷先天太极图谱之中,为天人所有,不传于世,只因得太极之真义者可与神人匹敌,不容于天。 但不知多少千百年前,先天太极图谱失落人间,为张三丰真人所得。张三丰以旷世之才竟从太极图谱中悟出太极真义,开创武当一脉,天下敬仰,后来,张三丰更从图谱悟出太极真谛,羽化飞升。太极图谱遂成武当至珍之物。 张三丰羽化前将太极心法悉数传于门人,然而,再难有人能从图谱中悟出太极真义,更莫说悟出其真谛,偶有能悟出太极要义者,也是凤毛麟角,太极乃逐渐式微,甚至为后人所疑。武当亦由盛转衰。 千百年后,武当出了一位师祖,道号凌虚子,他以绝世天资从图谱中悟出了太极真义,惊喜之余日夜苦修,然而,他渐渐发觉修炼太极真义实在过于缓慢,甚至穷其一生也难有小成,而攻击过于柔弱,于是他在太极心法的基础上,自创太虚心法。 太虚心法因改自太极,因此比太极易于领悟,而其攻击威力也远强于太极。当年凌虚师祖修炼太虚二十载,然后凭一把七星龙渊剑一举从少林手中夺过武林盟主之位,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于是武当门人纷纷弃太极而修太虚,自此之后,武当便开始以太虚为宗,声势日隆。 尽管如此,有部分武当长老认为凌虚师祖篡改太极心法,所以不让其所领弟子修习太虚,仍坚修太极。 于是,武当从此分为太极、太虚两脉。 开始时两脉旗鼓相当,但随着修炼太虚弟子越来越多,而在比试中又往往获胜,于是太虚一脉便渐渐压过太极一脉,于是凌虚师祖决定舍弃太极。 然后,还是有一少部分门人坚修太极心法。凌虚子为了让武当完全以太虚为宗,决定焚去先天太极图谱,被太极一脉所知,乃连夜盗去图谱,逃出金顶,隐于蓬莱一峰,继续修悟太极真义,这一脉便被称为‘太极隐宗’。” 宋子都震惊地听着,道:“那现在藏于金顶上的太极图谱……” “那卷不是真正的太极图谱,而是凌虚师祖所画的太虚入渺图!真正的太极图谱在隐宗手上。” 宋子都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做梦都没想到一直藏于金顶、被视为道家神物的太极图谱,竟然是假的!” 他问:“凌虚师祖为何让隐宗留在蓬莱一峰?” 蒙面道人道:“隐宗到底也是武当一脉,既然他们已经隐于蓬莱一峰,师祖也不忍赶尽杀绝,只要他们不现身,师祖便不再过问。” “蓬莱一峰究竟在哪? “子都,武当山自古有东、南、西、北四条古神道,你可知道?” “子都当然知道,四条神道都是从山脚直通天柱峰金顶,自古而有。” “这四条神道并非真正的古神道。” “不是真正的古神道?” “真正的古神道就是通往蓬莱一峰!” “啊?那古神道又在哪里?” 蒙面道人道:“自从太极一脉隐于蓬莱一峰,凌虚师祖便命门下弟子不得踏足古神道,更不许走近蓬莱一峰,蓬莱一峰乃渐渐为人遗忘,连同那条上古神道。如今恐怕只有隐宗之人才知晓古神道之入口。” “但江湖上从未听说过太极隐宗?” “因为隐宗弟子从不在江湖露面,更不以真功夫示人!” “为什么?” 蒙面道人没有回答,宋子都马上猜出几分,恐怕是担心武当迫害,所以不敢在江湖露面,更不敢使出太极心法。 他道:“难怪后人不知蓬莱一峰,更不知这条古神道。” 蒙面道人道:“太极一脉离开金顶后,武当便完全以太虚为宗,凌虚师祖便成太虚始创祖师,武当声势日盛,天下拜服。凌虚师祖羽化后,凭其余威,武当依然牢牢执掌天下武林,直到后来峨眉出了一位不世奇女子——灵女师祖,武当才不得不让出武林盟主之位!” “前辈,峨眉灵女究竟是什么人物?” 蒙面道人道:“灵女十七岁便执掌峨眉掌门,当时魔道丛生,九大门派频危,整个江湖乃至整个天下飘摇欲坠,她以一己之力斩妖除魔,挽天下于危难之中,于峨眉金顶禅化飞升,将峨眉声望推至无以复加之巅!” 宋子都吃惊道:“难怪她禅化后,峨眉依然能执掌江湖二百余年,只是她为何要留下一卷遗训?” “因为她知道五百年后,魔道必将重生,且更为浩盛,天下无可幸免,那卷遗训是用来警示五百年后这场劫难!” “遗训中有一句‘天劫星主,荡劫江湖’,此话何解?” “灵女遗言,五百年后江湖将出现一位天劫星主,他会一步一步开启天劫,从此魔道重生,天道剧变,浩劫江湖!” “灵女遗训中的天劫星主就是指——楚枫?” 蒙面道人道:“三十年前星魔主横空出世,一手创立星魔道,席卷天下,我们都以为星魔主便是天劫星主,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天劫星主是他后人——楚枫!” “前辈为何如此肯定楚枫便是天劫星主?” “因为楚枫首次现身江湖,在古荡山破去鬼子先生棋局之日,刚好距灵女禅化之日五百年!” 宋子都道:“但楚枫怎会晓得太极?听说教他武功的是一位老道士……莫非那个老道士……就是隐宗之人?” 蒙面道人沉默半响,道:“你应该听过二十四年前星魔主独闯武当山之事?” 宋子都点点头。 蒙面道人继续道:“当年星魔主沿北古神道独闯武当,从山下一直杀至金顶,无人能挡其锋!” 宋子都吃惊道:“师父和师尊也阻挡不了?” 蒙面道人摇摇头,继续道:“就在星魔主闯入金殿要推倒真武神像之时,一名老道士出现,以一把太极剑截住了星魔主,两人遂在金顶大战,继而转战武当七十二峰,七日七夜,最后两人决战于蓬莱一峰,当此之时,百里以内均剑气激荡,穿云裂地!没人知道那一战胜负如何,最后老道士和星魔主在蓬莱一峰之巅煮茶品酒七日七夜,然后星魔主离开了武当,老道士亦不再露面!” “那个老道士就是楚枫常挂在嘴边的……老道士?” 蒙面道人道:“隐宗一脉弟子极少,能有大成者更少,但每一代隐宗必出一位人物,能悟出太极真义,支撑隐宗一脉,老道士就是隐宗这一代的人物!” 宋子都震惊不已,当年星魔主独闯武当,闯入金殿,几欲推到真武神像,传言是因受真武神像显灵感化而退走,而自己一直以为是父亲和师尊联手将他击退,想不到竟是一名老道士救了武当一脉。难怪武当一直对此事噤若寒蝉,要是让门下弟子知道拯救武当一脉的,竟是当年被凌虚师祖逼离金顶的太极一脉,作何感想?也难怪师父和师尊一心要致楚枫死地,却有这么一段因由。 他道:“就是老道士再厉害,但以楚枫如此年纪轻轻,怎可能有如此深博的太极修为?而且他还是十年前才跟老道士修炼太极的!” 蒙面道人道:“他是星魔主后人,他身上可能不止怀有太极一种武功。而且,他未必是十年前才修炼太极。” “这怎么说?” 蒙面道人道:“星魔主离开蓬莱一峰的时候,有一名女子跟着他一起下山!” “啊!传言星魔主是因为一名女子退隐江湖,竟是真的?莫非这名女子就是楚枫的娘亲?他娘亲竟是隐宗之人?” 如果楚枫娘亲是隐宗之人,那么很有可能她自小就传授楚枫太极运气的方法,只是可能连楚枫自己都不太清楚。 蒙面道人道:“楚枫可能是集太极、魔功于一身,这一点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宋子都沉默半响,忽问:“前辈,太极、太虚,究竟孰优孰劣?” 蒙面道人面巾一扬:“子都,疑则生乱,既然当年凌虚师祖修炼太虚二十载即可横扫天下,必有过人之处,你不要怀疑。我告诉你这些,是去你心中疑虑,专心修炼太虚心法!” “弟子明白!” “好!子都,你大概还需多少时日可突破第六重太虚剑诀?” “最快也得三年!” 蒙面道人沉吟半刻,忽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道:“子都,你服下这枚九转金丹,我以太虚入渺助你打通生死玄关,突破第六重太虚剑诀!” “多谢前辈!” 宋子都单膝跪地,掩饰不住内心惊喜,打通生死玄关乃是每个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事,何况九转金丹还能使自己功力骤升一层。 …… “咚——咚——咚——咚——” 滴水剑派后山,滴水洞内,魏嫡盘坐在接水台前,听着水珠一滴一滴滴入接水台的声音。 她在参悟滴水诀,冷月希望她能从滴水声中感悟滴水剑诀的真意,参悟最后一层滴水诀心法——滴水无痕。 但这一段日子过去,并没有多少进展。 “一念不生,万缘俱寂!” 魏嫡反复想着冷月临走时说的这句话,她当然明白冷月的用意,是要她放下一切杂念,实际上是要她放下楚枫,放下那个让她数度心伤的少年郎。 她确实想过放下,但谈何容易,西湖湖畔的两次偶遇早已打下烙印,几番同生共死更是刻骨铭心,或者从她在楚枫脸上留下一道指痕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可能放下这个蓝衫少年。 她知道自己如果放不下心念,不能做到心欲无痕,是不可能突破滴水无痕这一层心法,更不可能参透滴水诀的真意。 “咚——咚——咚——咚——” 魏嫡孤零零地盘坐在滴水洞中听着水珠滴落的声音,思绪在楚枫和滴水声之间徘徊…… …… 峨眉半山青竹林处,妙音、妙心、妙善、妙珠、妙言、妙因、妙弦等人正围成一圈,苦练七子游仙剑阵。一片薄如蝉翼的青竹叶飘荡在剑阵之中,七子在绕着青竹叶穿插游走,剑锋均擦叶而过,凌厉的剑气使得这片青竹叶飘舞激荡,但始终为剑气所困,无法飘出剑阵之外。 无尘手执拂尘,远远看着,微叹一声。七子游仙剑阵虽然初具威力,但她认为还不够,还不足以应付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其实七子资质俱佳,剑阵配合已是相当出色,但七子是峨眉最出色的弟子,七子以下再能找到更出色的峨眉弟子了,所以无尘一直对她们寄予厚望。可惜,七子到底年轻,要成大器确实颇需时日。 她离开青竹林,走上金顶。妙玉正盘坐在普贤菩萨像前,双眼微合,双手外缚结着三昧耶印,眉心那点佛印正闪着禅光,青金石就悬在她头顶半寸之上,散出一层淡淡青金光芒,覆盖着她全身。此刻妙玉正进入禅定,冰清玉洁的面庞泛着一层淡淡禅光。 透过眉心佛印,妙玉已经可以随心激发青金石,而借助青金石,妙玉禅木诀可谓进展神速,已经完全突破水木湛清华的第三重剑诀,进入了第四重剑诀,亦即最后一重剑诀——水木清华。 无尘立在妙玉背后,依然冷若冰霜,但多少感到一丝欣慰,因为妙玉的进展超出了她预料之外。或许她背负的压力太大,十年独撑峨眉,确实有点不堪负荷,妙玉的迅速成长多少能让她压力稍减。 她离开金顶,回到禅房,盘坐在蒲团上,正要禅坐入静,忽的内心一丝波动,她一惊,是藏在体内的那一丝先天元气引起的波动。 当日在紫竹林,她身中紫玉温香散,楚枫为救她,胡乱给她输气,于是她体内便留下了楚枫的一丝先天元气。那天她为对付萨迦叶和冷木一尊,两次使用佛慈禅忍,重伤垂危,是这一丝先天元气紧紧护住她心脉,使她度过一劫。净灭曾叫她好好利用这一丝先天元气,但她不敢,她害怕,害怕这一丝元气引起那种内心波动。 她走出禅房,带着一丝思绪来到一处断崖边缘,眼前是茫茫云海,原来她思绪之间来到了舍身崖,当日楚枫就是从这里穿出云海私会妙玉。她望着云海下面不可测度的深渊,突然有一种想跳下去的感觉。她一惊,连忙收敛心神,急步离开舍身崖…… …… 第495章 六界之说 第六百三十二章神殿祭司 盘飞凤一刻不停赶至博格达峰,这里是飞凤一族的栖息地。她很吃惊,因为她完全感受不到飞凤族人的气息,似乎整个飞凤一族突然消失了。 “嘎——”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凤鸣,是从千里之外的托木尔峰传来的凤鸣。 “圣火!” 盘飞凤心一沉,转马直奔托木尔峰,楚枫和天魔女一路紧跟。 …… 托木尔峰,天山最高峰,圣火神殿矗立在顶峰之巅。 现在,整个飞凤一族的族人全部跪在神殿前,面朝神殿,双手合于额上,闭着眼,肃静凝重。神殿隐约有庄严深沉的诵念声传出,凤鸟正在神殿顶上不安地盘旋着。 盘飞凤直上托木尔峰,一见这般情景,大吃一惊,整个飞凤一族都集中到圣火神殿前,必定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莫不是圣火……她飞身下马,直入神殿。楚枫和天魔女想跟入,马上有两名族人拦住。 盘飞凤一进入神殿,马上察觉神殿阴暗异常,充满鬼魅阴森的气息。只见飞凤一族最德高望重的长老族人全部肃立在神殿两边,一直至到祭台之前。有两名长须过膝的大长老肃立在神像前,其肃立姿势与神像一模一样,面朝圣火,双目微闭,双手合于额上,口中诵念着什么,声音低沉庄严,亘古苍茫。 他爹立在四尊神像之间,面朝圣火,双手抬起,掌心向上举至头顶,头微微上仰,似乎在注视着上天一片空明。 盘飞凤怔了一怔,因为他爹这动作姿势竟然与祭天金人一模一样。不过她来不及考究,因为她赫然看到圣火被鬼魅阴森的气息缠绕侵噬着,仅余一丝。 盘飞凤大惊失色,自己离开时圣火虽是减弱一些,但依然旺盛,怎么突然仅余一丝? 然而最让她吃惊的是那两位面朝圣火沉声诵念的大长老,她从未见过,但马上就知道他们正是飞凤一族仅存的大祭司,正在以上古神力维持圣火不灭! 大祭司乃飞凤一族上古先辈,拥有上古神力,地位至高无上。大祭司从不露面,若非到了飞凤一族生死关头,大祭司绝不会现身,因此就连盘飞凤也从未见过大祭司。 圣火突然又减弱一半,几近熄灭,两位大祭司须发飘起,诵念声一下急重起来,圣火微微颤动,跟着一断一续,看来就连拥有上古神力的大祭司也无法再维持圣火。 盘飞凤急忙取出流萤石,双手奉上祭台,流萤石一下被火光化去,仅余一丝的圣火“蓬”的变成一簇,扑扑扬动,火光霎时照亮了整座大殿,鬼魅气息一扫而空,整座神殿再度回复庄严神圣。 两位大祭司停止诵念,她父亲亦放下举至头顶的双手。两名大祭司睁开眼,望向盘飞凤,然后望向她父亲,问:“她是修炼天凤诀之人?” “是!” 两位大祭司又望向盘飞凤,问:“你天凤诀修炼如何?” 盘飞凤躬身答道:“刚突破凤鸣九天!” “好!好!” 两位大祭司点了点头,便走出神殿,肃立于神殿两边的长老族人亦跟着走出,盘飞凤和她爹自然亦跟着走出。 楚枫和天魔女一直在神殿外面等着,那弥漫神殿的阴霾气息让他们很吃惊,然后那阴霾气息突然消失,神殿一片光明神圣,跟着看到两位长须过膝的大祭司走了出来。 两名大祭司见一对青年男女站在神殿门前,却非本族之人,微感惊讶,也不甚在意,在经过楚枫身边时突然一齐停住,神色突异,四道目光同时盯在楚枫身上。楚枫猛然感到一股无息无形的压力将他猛的向下按,压力大得可怕,而且不知从何而来,他双脚直向地面陷下去,眨眼陷过了膝盖。 天魔女吃了一惊,伸手想拉起楚枫,她手指刚触及楚枫衣袖,双脚亦跟楚枫一样直往下陷。 盘飞凤刚从神殿走出,一见这情景,大吃一惊,上前急道:“这两位是我朋友,请大祭司留手!” 大祭司没有理会盘飞凤,目光只是盯住楚枫,楚枫还在不住往下陷,已经过腰。 “大祭司!” 盘飞凤急呼一声,两名大祭司依然盯住楚枫,楚枫已经陷至心口,眼看整个人都要下去。 盘飞凤急伸手想拉楚枫,但跟天魔女一样,她手指刚触及楚枫,整个人便直向下陷入地面。 “大祭司!”她爹惊喊一声。 两名大祭司突然收回目光,楚枫、天魔女、盘飞凤身上的压力顿然消失。盘飞凤只是陷落很浅,一下跃出,天魔女亦一跃而起,再看楚枫,整个人都陷入了地面,仅余头顶一撮头发露着。 盘飞凤正要拉起他,楚枫突如一道流光冲天飞起,在半空一个翻身,直落两名大祭司跟前,盯住两名大祭司,身上突然爆发出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 “在下何德何能,要两位大祭司如此‘厚待’?” 楚枫语气平淡不愠,但却有一种慑人的气势,显然他莫名其妙被人压入了地面,惹怒了。 盘飞凤见楚枫这般语气,吓了一跳,连忙向两名大祭司俯身道:“大祭司,他是我朋友,不知为何见罪?” 大祭司道:“此人不利圣火!” 盘飞凤一怔,道:“大祭司何出此言?” 大祭司道:“此人身怀魔邪气息,必有害圣火!” 盘飞凤连忙道:“大祭司有所误会。刚才续燃圣火的圣灵石,全赖他相助才能寻获,若非得他,圣火已然熄灭。” “哦?” 大祭司神色有点缓和,重新打量楚枫,目光忽的落在他背后那把古长剑上,两眼一睁:“魔神余孽,不可不除!” 也不见他们伸手,楚枫背后那把古长剑不知怎的便到了他们手上,剑尖直指楚枫心口。盘飞凤惊急挡在楚枫身前。 “大祭司……” “你身怀天凤诀,难道察觉不出他魔邪气息?” “大祭司,此人绝非邪恶之徒!” “此人潜藏魔息,其心难测,必欲有害圣火,不可不除!” 两名大祭司杀机已起,盘飞凤“卟”的单膝跪下,双手捧枪向上一举:“我盘飞凤当天立誓,他如若有害圣火,我甘受此枪穿心!” “飞凤!”楚枫想不到盘飞凤为了他起如此重誓。 两名大祭司望着盘飞凤,没有作声,杀机并未隐去。飞凤一族所有族人的目光都落在大祭司身上,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大祭司拥有至高无上的威严,就连身为大族长的盘飞凤的父亲,也不敢出言相阻。 “呼——” 一阵寒风掠过,扬起楚枫一角衣衫,他怀中一幅画卷露了出来,正是当日在葡萄村落五百年前峨眉灵女留给他的那幅画卷。 两名大祭司突然收起目光,转身下了托木尔峰。 楚枫正要去追,因为他那把古长剑还被他们握在手中,盘飞凤连忙拉住他,小声道:“不要追,我会想办法帮你取回长剑。” 楚枫唯有停住。盘飞凤对她爹道,“爹,就是他帮助女儿寻得圣灵石。”又转向楚枫,“臭小子,快见过我爹!” 楚枫连忙拱手道:“在下楚枫,见过……见过……” 见过什么?楚枫一时不知怎样称呼,便望向盘飞凤,盘飞凤暗喊一声“笨蛋”,小声道:“大族长”。 楚枫连忙道:“在下楚枫,见过大族长!” 大族长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兄弟相助小女寻得圣灵石,续燃圣火。” 楚枫连忙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大族长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抹淡淡指痕上,他认得这抹指痕,因为他曾经见盘飞凤经常用枪尖在雪地画着一个人的头像,那人脸上同样有一道指痕。 对盘飞凤道:“飞凤,我们回去吧。”转头对楚枫道,“小兄弟,我们飞凤一族许久没有客人了,请两位也上来。” 说完与盘飞凤带着一众族人走下托木尔峰,楚枫因为古长剑还在两位大祭司手中,亦与天魔女跟去。 第496章 无形剑阵 第六百三十三章九霄圆楼 天山,博格达峰,天山最绮丽最险峻的山峰,峰顶冰川积雪终年不化,被称为“雪海”。 博格达峰虽然不是天山的最高峰,但却是天山最出名最神秘的山峰,传说中的天山天池就坐落其中。西域牧民都将博格达峰奉为神山圣峰,骑者见之下马,行者见之叩首,官员路过也要停车下拜,因为他们相信山上有神灵居住其中。 飞凤一族就栖息在博格达峰上,世代相传,也世世代代庇护着天山一带的牧民。 楚枫举目四望,但见千峰竟秀,万壑流芳,既有马鹿呦呜的密林,也有百花烂漫草原,既有奇异壮丽冰川,也有清如碧玉湖泊。人在其中,如入画境。 楚枫正惊叹天山景色之壮丽,已经来到了飞凤一族的栖息地。如果说沿路绚绮壮丽风光让他惊叹不已,那么栖息地的恢宏壮阔更让他震惊咋舌。 地面房舍全部都是高越百尺宏伟圆楼,这些圆楼外形与闽越一带的圆形土楼颇为相似,但要比土楼巨大宏伟得多。而且,一般土楼都是以生土为主建造的,而这里的圆楼都是以巨石垒砌而成,每一块巨石都要比人还高,而巨石之间看不到任何间隙。 每一座圆楼都有四到五层,每一层高达数丈,俨然矗立,巍峨雄壮。每一层圆楼都有数十甚至上百个房间,所以单是一座圆楼就足可以容纳数百人居住。而且,圆楼还不止一圈,一般都有两圈或三圈,外圈套着内圈,圆中圆,圈套圈,当中有一座竟然套着九圈圆楼,是众多圆楼中最雄伟最高耸的一座。而这座九圈圆楼,就是两名大祭司居住之处。 飞凤一族极少与外界联系,但生活方式却差不多,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回到栖息地后,由于尚未入黑,便继续之前的劳作,无非就是栽桑养蚕,种麻织布,打猎捕鱼,犁地耕作,闲适安逸,恬然自乐。 盘飞凤回来后便不知所踪,楚枫和天魔女乃随处游逛。虽然两名大祭司对楚枫很有意见,但其他族人倒是十分友好,而且热情好客,大概是知道楚枫帮助盘飞凤寻得圣灵石之故,再加上这里从来没有外人进入,使一众族人顿生好奇之感,不但任由两人四处游逛,甚至任由他们进入圆楼观赏。 楚枫和天魔女一边欣赏圆楼,一边数着,最后数出这里总共有一百零八座圆楼,当然,能数出一百零八座,主要归功于天魔女,因为如果是由楚枫来数,凭他天生迷茫的方向感,他绝对会数出一千八百座,甚至永远数不到尽头。 这一百零八座圆楼,每一座圆楼少则有百来房间,多则有数百房间,最多一座竟有一千个房间,就是那座两名大祭司居住的九圈圆楼。 也就是说,这一百零八座圆楼可以供数万人居住,而且圆楼的房间还特别大,一个房间就可以住十数人,因此即使容纳十数万也绝不成问题。 不过让两人感到奇怪的是,圆楼绝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空置的,没人居住,但依旧摆放着各种器皿用具,古老苍苍,表面这些房间都是曾经有人居住过的。 两人还发现一个让他们十分惊异的事,这里确实存在着盘飞凤口中所说的“捷径”,可以快速穿越天山各处,不过只限于几处,就是圣火神殿所在的托木尔峰、九獒神洞所在的汗腾格里峰、飞凤一族栖息的博格达峰、以及流萤洞所在的断崖,这几处都有捷径任意往来。事实上之前盘飞凤从断崖赶往博格达峰,再从博格达峰赶往托木尔峰都是走了“捷径”。 飞凤一族的族人都知道这些捷径,也知道如何进入,但问他们这些捷径从何而来,他们又回答不出,只是含糊地说是他们先辈留下的。 楚枫和天魔女在栖息地转了一圈,又转到那座大祭司居住的九圈圆楼处。圆楼中心矗立着一根数十人方可合抱的巨大石圆柱,高耸入云,圆柱顶端是一个巨大圆台,圆台隐隐约约有诵念声传下来。 飞凤一族的人称这座圆楼为九霄圆楼,中心圆柱为通天柱,柱顶之圆台为祭天台,两名大祭司就在祭天台上,每日向神灵祷告,从不离开。 楚枫抬头瞅着祭天台,自语道:“住这么高,就不怕掉下来吗?”看来他对两名大祭司抢走他古长剑耿耿于怀。 天魔女望着祭天台,暗暗吃惊,因为她完全察觉不出上面有任何的气息,却能听到那苍茫的诵念声。 楚枫对天魔女道,“那两个老家伙真是厉害。” 天魔女道:“的确很可怕!” 楚枫道:“你的杀气已经够可怕了,他们的杀气更可怕,无息无形,我完全感觉不出,被他们压入地面,好像倒是我自己用力压自己入地面似的。” 天魔女道:“这不是杀气,是一种可怕的念力!” “念力?” “我师父说过,人是可以仅凭意念杀人!” “凭意念杀人?” “没错,但凡原始部落的祭司巫神之类,都有可怕的念力,杀人于无形!” “那他们内力岂非高得无法想象?” “这与内力没有必然关系!念力本来是人的一种原始本能,只是逐渐退化而无。他们可能是透过什么将这种原始本能激发出来,所以拥有如此可怕的念力!” 楚枫心道:“难怪飞凤总自称自己是上古神族,看来这飞凤一族确实有神异之处!” 对天魔女笑道:“哎,你这么强横,能不能发出念力?” 天魔女笑笑,道:“我还没有这么神!” “那你师父能不能发出念力?” “可以,只是与这两名大祭司发出的念力无法相比!不过师父提过,昆吾祖师念力惊人,可将巨木连根拔起!” “啊?这么恐怖?看来远古时代的什么祖师、师祖都特别厉害,个个神力惊人!” 天魔女道:“因为上古洪荒,到处都是恶兽猛禽,没有神力是无法生存的!” 楚枫忽瞅着她,道:“我发觉你当真博古通今,好像活了几千年一样!” 天魔女笑道:“其实这些我不过是听师父说的,我师父才是真正的博古通今!” “有机会一定要拜会一下你师父他老人家!” “只怕师父不会见你!” “为什么?” “师父从不下山,也不让外人上山!” “既然从不下山,又怎会收到你这个弟子?” 天魔女道:“我自小在昆吾长大。” “你爹和娘亲也是昆吾弟子?” 天魔女摇了摇头。 “那你怎会自小在昆吾的?你爹和娘亲呢?” 天魔女没有作声,抬头默默望着远方虚空。 楚枫连忙拉了拉她,道:“算了,我不问就是,你别这样嘛,你一这样,我就心慌,我到现在连你名字都不敢问呢!” 楚枫确实还不知道天魔女的名字,他曾经问过,但天魔女默然不语,自此他便再不敢问起她的名字。或许有朝一日,当天魔女将名字告诉他时,便是她心结完全放开的时候。 天魔女回转头来,笑了笑。 楚枫忽凑近她耳边道:“找个日子,你带我上昆吾拜望你师父好不好?好让我亲自向他老人家提亲!” 天魔女鬓腮竟是掠过一丝红晕,但没有作声。 “好不好嘛?” 楚枫软磨硬磨,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不过几乎察觉不出的点了点头,楚枫简直狂喜,激动得一时手舞足蹈。 当晚,两人被安排至一座圆楼休息。这座圆楼整座都是空置的,所以任他们住在那一个房间。 楚枫问天魔女:“圆楼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房间空置?而且这些房间都是有人住过的,也就是说,飞凤一族曾经不下数万族人,如今为何只有这么多,不及十分之一?” 天魔女道:“人口锐减如此,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瘟疫,要么是战争!” 楚枫摇头道:“这里冰寒之地,怎会有瘟疫?战争也不可能,飞凤一族世居天山,与世无争,还拥有神力,谁敢惹他们!” 天魔女道:“他们与世无争,是因为世人根本无法与他们相争。他们自称上古神族,如果他们发生战争,那么对方必定也是上古之族,那战争不可想象!” 楚枫耸耸肩,道:“越说越玄。算了,还是睡觉去,今天够累的!” 夜深,楚枫倏地睁开眼,天魔女在旁边,睡得很静。他悄悄下了床,出了房间,向那座九霄圆楼潜去。 第497章 古榆树下 第六百三十四章神力惊人 在离九霄圆楼不远处一座圆楼,盘飞凤将另一枚流萤石交给父亲,并将被困崖洞之事道出,她父亲吃惊道:“圣灵洞,你终于寻着了圣灵洞!” “圣灵洞?爹……” “飞凤,你知不知道,你被困的那个流萤崖洞,是我们飞凤一族先辈的亡灵墓冢!你手中的圣灵石,是我们飞凤一族先辈的精魂!” “啊?” 她爹走出房间,抬头仰望深空,眼神无比激动又是无比叹息。 “爹!究竟怎会回事?” 她爹慢慢收回目光,好一会,乃缓缓道:“飞凤,你一直为身为神族引以为傲,我亦知道你一直很奇怪为何我们飞凤一族自称上古神族,现在是时候将我们飞凤一族的来历告诉给你知道……” …… 楚枫一直潜行至那座九霄圆楼前,他来这自是为了他那把古长剑。古长剑是老道士给他的,从下山起便一直伴随着他,他无论如何也得夺回。他没有惊动天魔女,他实在不想天魔女再为他冒险。 圆楼大门紧闭,楚枫很轻松翻过了外面八圈圆楼,来到圆楼中心那根巨大石柱前。 石柱没有门,没有梯级,没有窗口,甚至没有缝隙,要爬上去绝不容易。不过凭楚枫那独步天下的爬墙本事,他还是很轻松爬上了石柱,一直爬到石柱顶端,顶端就是祭天台。 他没有马上跳上祭台,而是先探出头窥视。祭台从外面看是圆形的,里面其实是方形,而祭台中心还矗立着一个数丈高的圆形祭坛,正应合“天圆地方”之意。 祭坛中心燃着一簇火焰,火焰很高,古长剑就插在那簇火焰之前,两名大祭司分坐在两边,闭目诵念,声音古老苍茫,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深邃。 楚枫听着听着,便分神,他正爬在墙壁上,一分神,手一松,整个人直往下掉。他心一惊,手脚急往墙壁一贴,止住跌势。 上面的诵念声忽的停止,楚枫知道被发现,也不再隐藏,一跃上了祭台,再一跃上了祭坛。 楚枫望向两名大祭司,心猛的一突:在神殿前见两名大祭司时,他们须发虽长,但未见斑白,如今却是须发皆白,似乎一下苍老了数十年。 两名大祭司忽说了一句:“你也上来!” 楚枫一怔,这句话显然不是冲着他说的,但这里除了他,还有谁?思忖之间,祭台下一道身影掠起,飘然落在楚枫身边,是天魔女。 楚枫笑了笑,望着她道:“就知道你会来!”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是靠向他一步。 两名大祭司睁开眼,盯住楚枫:“你为剑而来?” “是!” “我们要取你性命,只是一念之间!” “我知道!” “在圣火神殿前,你可知道我们为何没有杀你?” 楚枫没有作声。 其中一名大祭司忽然伸了伸手,手上便多了一幅画卷,正是当日在葡萄村落五百年前峨眉灵女留给他的那幅画卷,画中画着他的头像。 楚枫大吃一惊,自己收在怀中的画卷被人无声无息取在手上,自己竟然毫无知觉,这两名大祭司实在太可怕了。 两名大祭司道:“五百年前,圣火仅余一丝,我们虽尽神力,仍然维系不了圣火,在圣火将灭之际,有一女子几经生死寻得圣灵石,续燃圣火,挽救了飞凤一族。” “峨眉灵女?” 大祭司继续道:“她临走的时候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两名大祭司一展画卷:“五百年后,不要为难画中之人!” “啊?” 楚枫望着画中自己的头像,觉得不可思议。 两名大祭司一松手,画卷飘落,跟着突然“蓬”的燃烧起来。 “不要!”楚枫心头一震。 “这是她的意思!你去吧!” 两名大祭司没有再说话,闭上眼,开始诵念,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浑厚庄严。 楚枫呆呆看着随风飘散的画卷灰烬,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还有一种淡淡的感伤。 古长剑还插在两名大祭司之间,他躬身道:“古长剑乃在下随身之物,还请交还。” 两名大祭司没有任何反映,只是诵念着。 楚枫踏前一步,伸手想取回古长剑,却似碰到什么,一下被弹开两尺。楚枫暗吃一惊:这两个大祭司连头发都没有动,是如何发出掌劲将自己震开的? 他身形一闪,准备以流光掠影从两名大祭司之间穿过,同时抽走古长剑。不过他身子刚掠起,“啵”一下撞到什么上,被震得向后倒飞,几乎被震出祭坛。 他大吃一惊,仍然不知道两名大祭司是怎样出手将他震飞的。他身形一展,想再掠过去,天魔女一手拉住他,道:“你这样冲不过去!” 楚枫道:“他们怎样发出掌劲的,我完全看不出来!” 天魔女道:“他们没有发出掌劲。他们是以诵念声布下一道气墙,你闯不过去!” 楚枫一怔,向前探身,果然,前面是一道无息无形的气墙,浑厚无比。楚枫很震惊,这简直不可想象,当日在天龙山石窟,萨迦叶和四大法相以掌劲借助潭水激起一道浑厚水墙,已经十分惊人,眼前这两名大祭司,竟然不用借助任何外物,仅以声音便布下一道气墙,当真神力惊人。 他右掌慢慢向前推出,气墙被压得向内凹,但随着他手掌深入,所遇到的阻力呈几何级数递增,大约推入半尺,再不能推进半分。 楚枫收起手掌,深吸一口气,掌心慢慢结起一圈太极气劲,气劲旋转,变成紫红色,颜色越来越深,那股气劲在急剧膨胀。 天魔女吃了一惊,正想阻止,来不及了,楚枫大喝一声,一掌拍在气墙上。 “蓬!” 气墙只是微微荡了一下,楚枫却被整个震飞,不但被震出祭坛,还被震出祭台。这就危险了,这里离地何止百尺,跌下去立成肉酱。 天魔女身形鬼魅般从祭坛一下飘落祭台,同时出现在祭台边沿,长发一甩,卷住楚枫之腰,向后一拉,将他拉回祭台,再脚尖一点,带着楚枫倏的回到祭坛之上,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楚枫被天魔女一把长发卷住腰,虽刚历惊险,也值了,便搂着天魔女头发笑道:“你这把头发真是神妙!” 天魔女微带嗔责道:“你太冲动!你跟他们功力相差太远,你越发力,所受反弹越大!” “那怎办?” 天魔女收回长发,右掌成剑,慢慢向气墙插入,气墙一点一点被压凹,最后天魔女整条手臂插了进去,却还是撕裂不开气墙,那反压之力强大得超出她想象。她收回手掌,然后伸出食指,慢慢点入,毫无疑问,她要将全身功力集中一点击穿气墙。气墙一点一点向内凹,开始出现一圈圈震荡。 天魔女长发扬起,两眼金光隐现,气墙震荡越加剧烈,甚至发出“嗡嗡”声音,楚枫惊呼一声,生怕就算天魔女击穿气墙,她手指也要被其可怕的张力撕成粉碎。 然而现在天魔女想收回手指也不可能,因为此刻气墙反压之力实在太可怕,只要她手指稍微一收,那反压之力就会瞬间将她震飞,甚至将她撕碎。 楚枫当然看出天魔女的凶险,他右手化成掌剑,真气一运,掌沿湛出一层光芒,大喝一声,左手挽住天魔女腰姿,右掌猛向气墙一斩。“嚓”,气墙一荡,“蓬”,楚枫和天魔女被震飞,跌落祭台。 楚枫挽住天魔女在空中一飘身,飘然落下。 “你没事吧!”楚枫捉住天魔女玉指,十分紧张。 天魔女笑笑,摇了摇头。 楚枫一点她鼻尖:“你也冲动!明知他们功力这么高还要强来!” 天魔女道:“我不是强来,只是他们功力比我想象中的高得可怕!” 两人再次跃上祭坛,浑厚的气墙还是使他们不能踏前半步。 楚枫道:“可惜古长剑被他们抢去,否则可用剑破开它!” 天魔女道:“没用,用剑一样破不开它!” “真就没有办法?” 天魔女道:“既然气墙是以声音布成,我们或许可以声音破之!” 楚枫道:“你想以天魔音与他们诵念声抗衡?但我们功力与他们相差太远!” 天魔女摇头道:“不必抗衡。我们只需扰乱他们诵念之声,只要诵念一乱,气墙自然破去!” 楚枫一喜:“好主意!但我无法助你天魔音?” 天魔女道:“我传你天魔音口诀!” 楚枫又惊又喜,道,“你天魔功可以外传的?” 天魔女没有回答,只道:“你听好……”便开始念口诀,楚枫连忙道:“你这样念,不怕他们听到?”跟着瞄了两名大祭司一眼。 天魔女道:“没有天魔功,就算知道口诀也发不出天魔音!” “我也不晓天魔功?” “你体内那股潜隐真元可以发出天魔音,你只需记住口诀!” 口诀并不难记,楚枫很快记下,默念一遍,道:“好,记住了,我先试试音!”正要清清嗓子,天魔女道:“不必!以你天资,一学即会!” 楚枫见天魔女如此夸赞自己,心花怒放,一时信心百倍,道:“好!我们现在就破去气墙!” 第498章 太极隐宗 第六百三十五章六界之说 楚枫和天魔女转身面对气墙,天魔女微启朱唇,清音飘出,楚枫亦张口发音,清劲高昂。虽然他们身体无法突破气墙,但他们声音还是可以透穿气墙,传入两名大祭司耳中。为了扰乱两名大祭司的诵念,他们发出的声音是逆着诵念声起伏。当诵念声高时,楚枫和天魔女的声音就低,当诵念声低时,楚枫和天魔女的声音就高,说到底就是要扰乱两名大祭司的心神。 两名大祭司的诵念声依旧苍茫深邃,没有丝毫异动,反而楚枫和天魔女的声音不断受诵念声吸引随之高低起伏,两人不得不竭力抗衡,如此一来,两人等于直接与两名大祭司比拼功力,这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级,两人声音一时随诵念声起伏,一时又逆着诵念声抗衡,紊乱不堪。他们未能扰乱两名大祭司心神,自己心神反被完全打乱。 楚枫汗出如雨,这样下去,自己和天魔女都会被逼至发狂心竭而死。他忽的停住发声,天魔女跟着停住,望向他,楚枫道:“我们这样扰乱不了他们诵念!” “你想怎样?” “既然扰乱不了他们诵念,我们就融入他们诵念之中!” 天魔女一怔,楚枫这个想法相当大胆,的确,气墙是以诵念声布的,如果能将声音融入诵念之中,他们便可以安然穿过气墙。 楚枫道:“太极可收融万物,也可融于万物。老道士曾教过我一招‘龙吟九渊’,只是我功力未到,一直未试其威,现在我就以‘龙吟九渊’破去气墙,只是需要你天魔音相助!” 天魔女道:“但我不晓太极!” “不要紧,我会引着你,你只需跟我发音!” 楚枫执住天魔女玉手,把口一张,一声龙吟响起,雄浑深博,仿自九渊传出;天魔女亦轻启朱唇,一缕清音飘出,有若空谷回响,和声相应。 很奇怪,两人声音迥异,楚枫的龙吟浑厚磅礴,有如大江奔流,而天魔女的魔音婉转清澈,仿如一溪清水,但细听之下,两把声音起伏相应,高低相和,浑如为一。 “锵——” 隐约一声铮鸣响起,却是从气墙之内传出,原来楚枫的龙吟引起了古长剑的共鸣,不但共鸣,剑身龙纹浮起,紫星盘出,神光隐现。 诵念声突然起了一丝剧烈波动,本来庄严深邃,突然变得无比的肃杀可怕。 楚枫和天魔女暗吃一惊,他们都察觉出这一丝波动。诵念声的波动必是由于两名大祭司的心神波动引起的,但以两名大祭司的神力,有什么能引起他们心神如此可怕的波动? 诵念声旋即回复庄严深邃,气墙依旧浑厚得超乎想像。 楚枫的龙吟没有去冲逆诵念声,而是顺着诵念声高低起伏,将龙吟之声融入诵念之中。他这样做,犹如一叶孤舟置于惊涛骇浪的大海之中,然后随波逐流,借助汹涌的波涛将自己带去彼岸。但这样做相当凶险,随波逐流虽然可以免受波涛冲击,却最易被波涛吞没,因为你无法把握方向,更无法预知汹涌澎湃的波涛会将你带到何处!简单来说,就是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果然,随着声音的融入,天魔女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发天魔音还是在诵念,身体变得似有似无,似乎要出离消失,那种感觉相当可怕。她下意识想抽离出来。 “不要!相信我!” 她心中响起楚枫的声音。 感觉虽然说不出的可怕,天魔女还是闭起眼,将自己意识完全交由楚枫,任由楚枫引领,任由身体出离。 楚枫在龙吟之中,自始至终保留着一点空明,就是这一点空明,使他能逐流于惊涛骇浪之中,而不会迷失自我。 “唰!” 天魔女觉得自己穿过了什么,已经消失的身体突然又复存在,她睁开眼,不知何时,楚枫已经拉着她穿过了气墙,立在两名大祭司身前。 两名大祭司停住诵念,气墙一下消失,然后睁开眼,再一次打量起楚枫。 楚枫松开天魔女之手,向两名大祭司深深一揖,道:“此剑乃在下随身之物,从未离弃,请两位大祭司交还!” “如果不交还,你欲如何?” “舍命一击,宁为玉碎!” 两名大祭司盯住楚枫,楚枫同样盯住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两名大祭司忽问了一句。 “愿闻其详!” “你可知飞凤一族来自何方?为何自称上古神族?因何流落人间?天山圣火为何不能熄灭?你们从那个崖洞得到的圣灵石究竟是什么?” 两名大祭司突然向楚枫发出一连串提问,而这些正是楚枫想知道的。他没有作声,等着两名大祭司为他解答。 两名大祭司抬头仰望深空,长息一声,仿似在竭力回忆已经尘封的前尘往事,然后缓缓道:“我们飞凤一族是来自天界的神族……” “天界?” “天界,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界!不要以为世间只有你们凡界,还有天界、魔界、妖界、鬼界、仙佛修罗界,以及你们凡间界。你们凡间界不过是六界之中最弱小的一界!” 楚枫瞠目结舌,他第一次听到这般说法,而且这六界之说显然与佛门所说的六道轮回完全不是一回事。他问:“既然你们是天界神族,为何会流落人间,栖息天山之上?” “都是因为你们凡间界!” “因为我们?” “因为最后一次之战……” “之战?” “自盘古开天,分天下为六界,六界便互相侵伐,从未歇止。六界之中,魔界最凶残暴虐,连妖界、鬼界都要听其节制;天界和仙佛修罗界被称为乐土,因为那里没有侵伐,没有杀戮;凡间界是六界中之最弱小一界,却是最重要一界,因为凡间界是六界相连的唯一通道,六界入口全部在凡间界。所以每一次之战都是在凡间界发生,每一次都会引起凡间山崩地震、洪水大荒、天下灾变。盘古不忍凡间受虐,于是封印了六界入口,从此六界断绝,各自生息!” 楚枫定定听着,仿佛被带到了远古时期战伐的年代。 两名大祭司继续道:“经过不知多少千年的漫长岁月,盘古封印开始减弱,在上古时代,就是你们祖先还是穴居荒野、茹毛饮血的时候,魔界入口突然被打开,跟着妖界、鬼界的入口也被打开,三界在魔界统率下开始肆虐凡间,凡间根本无法抵御,于是有通灵之人向天界求助,天界乃与仙佛修罗界约定一同打开入口,进入凡间,合力将魔、妖、鬼三界赶出凡间界。谁知到约定之期,仙佛修罗界竟然背约不至,只有天界在凡间孤军力战,超过一半神族被灭族,只有少数几个神族能够重返天界!” 楚枫问:“那你们飞凤一族为何没有重返天界?” 两名大祭司道:“天界虽然伤亡惨重,最终还是迫使妖、鬼两族退出凡间,但最凶暴的魔族仍然四处肆虐,到天界入口关闭之日,天界仅余的几个神族亦退出战争,重返天界,只剩飞凤一族仍在浴血奋战。为了封印魔界,飞凤一族与魔族决战在天山之巅,最后还是将魔族逼回魔界,封印了魔界入口,但却错过了重返天界的期限。当飞凤一族赶至天界入口时,天界入口已经关闭,飞凤一族从此只能流落凡间,等待下一次天界入口重开之日!” 楚枫一阵唏嘘,问:“你们独战魔族,岂非伤亡很大?” 两名大祭司眼睛一张:“那一战之惨烈,你们凡人无法想像!你们知不知道那一战我们飞凤一族死了多少族人!” 楚枫忽然想起什么,惊道:“莫非圆楼空置的房间都是……” “没错!那些空置的房间都是在那一战中死去的先辈族人!” “崖洞木棺那些骸骨莫非……” “那些骸骨都是在那一战死去的先辈族人的骸骨!” “那……那为什么不好好安葬,要置于山壁崖洞?” “你们凡人死后自然入土为安,但我们不同,这里不是我们的地方,我们的根是天界。先辈虽然身死,但他们的魂灵始终想着重返天界,所以他们将骸骨置于崖洞,将精魂化作萤石嵌于洞壁,以凤羽为记,强使魂灵不化,仅余一念,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后人能将他们的魂灵带回天界,长眠安息!” “洞壁流萤石是你们先辈精魂所化,那圣火燃烧的……” “圣火燃烧的就是我们飞凤一族先辈的精魂!” “啊?” “那一战,飞凤一族先辈为了封印魔界,不惜将自己精魂化作火焰,燃烧在魔界入口之上,只要圣火不灭,魔界入口就永远不能打开!” “你意思是说,圣火下面是……” “圣火下面就是魔界入口!” “啊?” 楚枫吃惊地望向天魔女,觉得太匪夷所思,天魔女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确实,天下间很少有什么能引起她神色波动! 楚枫忽然想起在西海遇到的那个漩潭,兰亭说过漩潭是传说中的魔界入口,乃道:“我听说魔界入口是在漩潭……” “漩潭!”两名大祭司竟然一震,“你见过漩潭?” “见过,就在西海!” “它怎样旋转?” “自西向东旋转,不过在减慢!” “在减慢?”两名大祭司又是一震。 “漩潭是……” “漩潭就是魔水潭!漩潭之水就是那一次之战中死去的魔族的血!” “啊?” “他们虽然身死,但他们的亡灵同样想着重归魔界,所以他们的血便凝聚在魔界入口之处,旋转成潭,等待着魔界重开!” “既然这样,你们为何说魔界入口在圣火下面?” “圣火下面就是漩潭!” “啊?怎么可能?西海离这里不下数千里……” “各界入口乃六界交错之地,时空交错扭曲,你们凡人岂能理解!” 楚枫确实无法理解。他问:“如果漩潭逆转,会怎样?” “漩潭逆转会撕开魔界入口的封印,魔界入口就会重开!” “啊!现在漩潭在减慢,它会不会……” “只要圣火不灭,漩潭就不会逆转!” 楚枫道:“所以你们不断续燃圣火。圣火是以你们先辈精魂燃烧的,所以亦只能以你们先辈精魂所化的流萤石续燃。” “没错!” “流萤石续燃圣火后,你们先辈精魂……” “流萤石一旦续燃圣火,先辈精魂就会泯灭无形,不复存在!” “啊?” “先辈为了封印魔界入口,不惜燃烧自己的精魂,当天界入口重新打开之日,亦只有圣火可以引领飞凤一族重返天界,先辈精魂虽被燃烧,但仍留一念守护飞凤一族,直至燃尽泯灭!” 楚枫听着,肃然起敬。 两名大祭司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座九霄圆楼原来住的是谁?” “谁?” “这座九霄圆楼原来住的都是飞凤一族的大祭司,全部都是在那一战中战死!” 楚枫一惊:这两名大祭司已经足够可怕,那远古时代的大祭司岂非更不可想象?却全部死在那一战之中,也可见魔族是多么的恐怖,那一战是多么的惨烈! 他问:“两位是……” “我们就是那一战中幸存下来的大祭司!” “啊?那你们……你们岂不是活了……” “人间千年,不过天界数载!祭天台是唯一能感应天界的地方,只要在祭天台,我们就不会衰老。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经不起岁月消磨,衰老如斯,神力也日渐消减,衰退至此。如今飞凤一族也只剩下我们尚能与天界相通,我们每日在这里祈求天界重开入口,让飞凤一族重返天界。可惜,飞凤一族在凡间经过漫长岁月,已经退化得与凡人无异,就算入口重开,恐怕……” 两名大祭司长长叹息一声,带着无限悲惜。 楚枫一阵默然。 两位大祭司道:“你现在还要不要取回长剑?” 楚枫一怔,道:“这与在下之剑有何关系?” 两名大祭司突然两眼一睁:“你知不知道这座九霄圆楼的大祭司是怎样死的?他们全部都是死在魔君之手,魔神剑下!” “魔神剑下?” “他们全部都是飞凤一族的大祭司,他们都拥有最高深的上古神力,但就在那一战,他们全部死在魔神剑下,这把剑,就是你背着的古长剑!” “你意思是古长剑是魔神的兵器?魔神是……” “魔神就是魔界各族的共主,魔界最凶残的暴君!” 这一下不但楚枫震惊,天魔女也为之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把古长剑竟然有着如此深重的杀戮,而且杀的都是上古神族! “不会的!不会的!” 楚枫喃喃自语,他不肯相信。古长剑自下山便一直伴随着他,已是他至爱之物,他不相信古长剑是一把沾满神人鲜血的魔邪之剑! “不会的,古长剑一点不可怕……” “那是因为这把剑被封印,一旦解封,就是一把至邪魔剑。它尚未解封,只因你尚未寻得这把剑的剑鞘,剑鞘一合,神印解封,天地劫荡!” “不可能!既然魔神已经被你们击退,他的兵刃怎会还在凡间!” “因为魔神同样流落凡间!” “魔神流落凡间?” “他跟我们一样,千百年来等待着魔界入口的重新打开,但他不是为了重返魔界,而是要再次率领魔、妖、鬼三族,肆虐凡间!” “那你说我身怀魔邪气息……” “你是魔神之后!” “啊!” “你掩盖不了身上的魔邪气息!你是魔神之后!” “你胡说!” 楚枫双拳一握,眼珠血一样红。 “你现在还要不要取回长剑!” “要!” 楚枫斩钉截铁答了一个字! 两名大祭司盯住楚枫,楚枫亦同样盯住他们,气氛突然绷紧,天魔女长发微微飘起,尽管她知道如果两名大祭司要杀他们,一念之间。 第499章 一石二鸟 第六百三十八章一石二鸟 京城,内府监事房,总管太监之居所,庞公公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三样东西,一个金壶,一个银盏,还有一面九螭玉璧。 金壶、银盏是用纯金纯银打造,不仅精美,而且分量很重。庞公公掂量了一下,很满意,然后拿起九螭玉璧。 这面九螭玉璧整块都是纯青玉,一面雕刻谷纹,一面浮雕着九条螭龙,龙首兽身,栩栩如生,雕工之精美不在话下,中央小孔那条螭龙前爪还握住一枚火珠,浅黄色,晶莹剔透,单是这枚火珠已是价值连城。 金壶、银盏、玉璧都是唐门送来的,事实上唐门不但给他送礼,还给朝上数位大臣都送了礼,只是他这份最重,这让他很满意。唐门为什么要送如此重礼,庞公公很明白,当然是因为皇后被绿玉扇刺杀之事。 因为查不出刺客是谁,四大内侍便奉命去唐门要人,但没有成功,返回京城时却带回了一个胡须汉子。这个胡须汉子向东璋帝供认绿玉扇是他伪造,也是他送入宫中的,但却闭口不答受谁人主使,为何要行刺皇后。 东璋帝大怒,命刑部严刑拷问。刑部审了一个月,用尽酷刑,胡须汉子还是绝口不说,最后竟然咬舌自尽,畏罪自杀。 虽然死得有点蹊跷,但案子到了这里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四大内侍可以糊弄东璋帝,却但忽悠不了庞公公。其实那胡须汉子不过是朝廷通缉的死囚,与行刺皇后扯不上边,四大内侍去唐门要不了人,自然得寻一个人顶罪复命,否则自身难保。这个并不难,只要缉捕一名死囚,然后答应他会好好安置其子女家人,一般都会甘愿顶罪。 庞公公当然不会揭穿四大内侍这一手,不单是因为金壶、银盏、玉璧,更主要是绿玉扇是他带入宫中的,他也想这案子早早了结。 庞公公正赏玩着九螭玉璧,一个小太监走入,是那个小常子,在庞公公耳边说了几句,庞公公便走出监事房。 京城郊野,庞公公立在一处,对面是冷木一尊。 “宗主何事约我至此?” 冷木一尊道:“听闻唐门家主正在京城打点,还送给公公三样珍宝。” “宗主消息真是灵通!宗主约我来,莫非是为了……唐门?”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我想如果唐门从蜀中消失,你们皇上应该很乐意看到,公公以为如何?” 庞公公道:“唐门独霸蜀中,皇上早就不满意,宗主要出手对付唐门,求之不得。宗主放心,我保证唐门家主回不去蜀中!” “那就有劳公公了!” “不过二皇子之事,不知宗主考虑如何?二皇子一直想与宗主见一见面!” 冷木一尊淡淡道:“谁当皇帝我不在乎,不过既然公公说了话,我魔神宗自略尽绵力,见面倒是不必!” “那我就先替二皇子谢过宗主!” …… 庞公公回到皇宫,东璋帝正与宁皇后在御花园游玩。宁皇后就是原来的宁妃,已经被册封为皇后。本来皇后被刺,三月举哀之期未过,不应册封,但东璋帝为显示对宁妃宠爱以及自己君权至上,“力排众议”册封宁妃为后,日与宁妃饮酒作乐。 庞公公知道此时绝不能打扰东璋帝,于是他在外面等着,忽有嘈吵声传来: “丞相止步……丞相止步……皇上龙体欠安……” “滚开!休得阻挠老夫面见皇上!” 喝声之中,华丞相举步走来,两名小太监一面惶恐跟着,想拦,又不敢,苦苦哀求华丞相止步。 原来,东璋帝为修建鹿灵台,耗资巨大,府银早已入不敷出,于是严太师便向东璋帝提议增收一项税银,名曰祭神税。东璋帝当即同意,未经朝议即颁下旨令,命各地州府马上征收祭神税。 华丞相得知后,又惊又怒,马上要劝阻皇上,但东璋帝一连十数日托病不朝,华丞相想见也见不着,唯有闯入御花园。 当下庞公公见华丞相走来,连忙一脸赔笑躬身:“见过丞相!”华丞相冷哼一声,也不看他一眼,径入御花园。庞公公笑容一敛,眼神一冷。 东璋帝此刻正与宁皇后及一众妃子饮酒赏花,嘻哈笑语,忽身后响起一把洪亮声音:“老臣——参见皇上!” 东璋帝一突,抬头见华丞相已经站在眼前,即时那两名小太监一扫,两眼一寒,两名小太监“卟”的跪倒在地,拼命叩头:“小人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小人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东璋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华丞相道:“老丞相何事闯入御花园?” 华丞相道:“皇上多日未朝,国事积压,老臣特来面见!” 东璋帝道:“朕近日欠安,所以未能上朝。” 华丞相道:“既然龙体欠安,皇上为何不传太医?” 东璋帝神色一寒:“朕需不需要传太医,朕自有分数,不需丞相费心!” 华丞相双手向天一拱:“皇上,天子受命于天,理应勤政爱民,皇上疏于朝政,恐失民望,还请皇上……” 东璋帝眉头一皱,道:“朕明日上朝,老丞相可是满意?” 华丞相双膝跪地道:“皇上如此,国家之幸,百姓之幸!” 东璋帝道:“朕要回寝宫歇息,老丞相请回!” 华丞相没有起来,道:“听闻皇上为修筑鹿灵台,颁了一道圣旨,命各地州府增收一项祭神税,可有此事?” 东璋帝早料到华丞相是为此事而来,便道:“鹿灵台本是祭祀天地祈求国泰民安之用,如今增收一项祭神税也是理所当然。” 华丞相叩头撞地道:“皇上,如今天下疲困,百姓疾苦,数十万西征大军身处寒凉塞外,温饱不继,将士少衣缺食,忍冻挨饿,只为东土一夕之安稳。如今皇上为一己之欲,耗费巨资修筑鹿灵台,致天下百姓雪上加霜,民不聊生。求皇上体恤万民,收回成命,停止修筑鹿灵台!” 东璋帝面色阴沉起来。 “求皇上收回成命,停止修筑鹿灵台!” 华丞相一下一下以头撞地。他一把年纪,那经得起如此折腾,登时撞破额角。东璋帝一惊,这老家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了,连忙上前扶起,道:“老丞相请起,朕修筑鹿灵台也为民祈福……” “皇上!如今四境不宁,战事频起,各地灾荒,未有间断,再加上官吏迫压,贪赃枉法,百姓困苦交迫,几近易子而食,天下之苦莫过于此。求皇上体恤天下黎民,停止修筑鹿灵台!” 华丞相说完,跪下又要以头撞地。 东璋帝连忙道:“老丞相何必如此!朕立即下旨命各地州府停止征收祭神税,至于鹿灵台,容后再议!老丞相请回!” “皇上……” “摆驾!扶老丞相回府休养!” 东璋帝一挥手,马上有太监扶过华丞相。华丞相微叹一声,无可奈何,唯有由太监搀扶着退出御花园。 那两名未能拦住华丞相闯入的小太监还跪在地上,浑身哆嗦。东璋帝也没有再看他们,只是说了一个字:“斩!” 经过华丞相一折腾,东璋帝再提不起兴致,离开御花园,马上召见严太师商议鹿灵台之事,因为停止征收祭神税,鹿灵台就只能搁置。严太师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方法,只得退回太师府思量对策。 东璋帝很不快,骂道:“华丞相这老匹夫,跟朕倚老卖老,若非朕念在你儿子领兵在外,早将你贬出京城,你还不知进退,屡屡与朕作对,可恨!” 庞公公连忙道:“皇上息怒,请皇上保重龙体!” 东璋帝冷哼一声,道:“庞总管,鹿灵台一事,你可有良策?” 庞公公连忙道:“臣正有一事启奏皇上!” “哦?” 庞公公道:“皇后被刺,四大内侍入蜀,然后带回一胡须汉子,胡须汉子供认是他送绿玉扇入宫,但始终不肯招出受何人主使,最后还畏罪自杀,甚是蹊跷!” “说!” “据臣查得,那胡须汉子与绿玉扇毫无关系,只不过是一名在逃死囚。皇上只需让刑部送一张那名死囚的画像与那胡须汉子一比对,便知真假!” “啪!”东璋帝一拍书案,“四大内侍好大胆,竟敢糊弄朕!” 庞公公连忙道:“皇上息怒!四大内侍恐怕也是蒙在鼓里。据臣查得,胡须汉子其实是被唐门收买,因为绿玉扇是唐门之物,唐门自知难逃罪责,故此重金收买这名死囚,让他向四大内侍认罪。现在唐门家主正在京城四下打点,就是为了此事!” “啪!”东璋帝又一拍书案,“好一个唐门,竟耍出如此手段欺瞒朕!” 庞公公又道:“皇上,绿玉扇虽是伪造,到底是唐门之物,难脱关系。唐门一向在独霸蜀中,无法无天,皇上何不趁此机会将他们家主扣在京城,压一压唐门气焰?而且唐门富甲一方,如果得知家主被扣,必然会带重金来京赎人,正好作为修筑鹿灵台之资。而且皇上一向想收回唐家门前那对白石狮子,此乃绝好机会。” 东璋帝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 庞公公连忙又道:“还有一样。当日皇后是在观赏刺绣《回鸾藏英》,因而被刺,而《回鸾藏英》是姑苏慕容世家所绣,慕容世家脱不了关系。皇上,慕容世家是江南第一大族,不但富甲天下,而且势力庞大,连苏州州府也惧其三分。皇上何不趁此机会命慕容世家的家主入京请罪?只要慕容家主身陷京城,慕容世家必会不惜重金来赎,如果慕容家主不肯入京,便是抗旨,怀不臣之心,皇上可趁机将慕容世家抄家灭族,一来充实库银,二来可除去一大隐患!如果能得唐门、慕容两家之财,鹿灵台何愁不成。皇上明察!” 东璋帝面露笑容,道:“蜀中唐门、江南慕容一向是朕心腹之患,此举正好一石二鸟。朕马上派人捉拿唐门家主,再下旨命慕容家主入京请罪!” “能为皇上分忧,臣之万幸!皇上,唐门家主武功高强,且精于暗器,万一让他逃回蜀中,再难缉捕。按臣愚见,先命城门守卫禁止任何唐门之人出城,再由四位内侍亲自前去捉拿,方可万无一失!” “好!就按你意思去办!” “臣领旨!” 第500章 吓煞人香 第六百三十九章吓煞人香 姑苏,慕容世家,在慕容离开这段日子,姑苏接连发生了数起很不寻常的事件,这些事件都跟张大人有关。 张大人就是现在苏州的暂代州牧。之前提过,原来的苏州牧王大人进京述职,却因为《回鸾藏英》下狱,便由张大人暂代苏州牧之位。 这位张大人并非苏州人,是安庆人,一年前调任苏州担任府丞(相当于州牧的副手),王大人上京述职他便暂代州牧,王大人下狱后他便完全代理州牧之位。 早在张大人担任府丞之时,慕容世家已经打点了一番,张大人看上去也和气谦恭,谁知一坐正州牧之位,张大人的态度突然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慕容世家突然受到官府的“重点照顾”。 首先是松鹤楼的延寿酒被指严重兑水,还几乎害了人命,然后是乾元赌坊被勒令停业,理由是举哀期间禁止赌博,紧接着嫣微居突然被衙役大肆搜差了一番,原因是有人举报嫣微居的一位红牌身染恶疾,且极易传染,但仍在接客。 而松鹤楼、乾元赌坊、嫣微居无一例外都是慕容世家的支柱产业。 如果说这几件事还不至于十分严重,但接下来的就拳拳击中要害。 首先,茶叶和刺绣是慕容世家最重要的两大产业,太湖洞庭山的碧螺春和姑苏十二刺绣庄的刺绣名闻天下,畅销中原各地,而负责将茶叶和刺绣运往中原各地的是碧螺山庄的十二艘商船,每一艘都是九桅九帆的大船,船队十分庞大。正因为船队太庞大,每次出航都需要官府批文。船队名义上是属于碧螺山庄,实际上是慕容世家所有,所以每次出航,只需向官府说一声,批文便能得到。但现在张大人却以皇后遇刺,朝廷尚在举哀之中,船队不宜出航为由扣下批文。没有批文,慕容世家空有十二艘九桅大船,也无法将茶叶和刺绣运出姑苏,茶叶和刺绣运不出去,慕容世家每天的损失无法计算。 慕容世家正为批文之事头痛,州府突然又贴出告示,说有人举报太和钱庄私铸官银。私铸官银乃是死罪,这告示一贴出,马上引起恐慌挤兑,短短数日,太和钱庄存银几被提空。慕容世家一下惊乱紧张起来,因为太和钱庄是姑苏最大一家钱庄,也是慕容世家最大一家钱庄,说太和钱庄私铸官银,等于是说慕容世家私铸官银,这是抄家灭族之重罪。 茶叶、刺绣、钱庄、青楼、酒楼、赌坊,慕容世家六大支柱产业同时受到了官府重点“照顾”,管家安叔虽然四处奔波,极力周旋,却是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官府之“照顾”层出不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这一连串变故越演越烈,直到慕容返回姑苏。 慕容是如何平息这连串变故的呢? 他回到姑苏第一日,没有去找张大人,也没有去请张大人来,而是派人去安庆,把张大人一家数十口,上至妻妾儿女,下至婢女仆役,连夜接到姑苏慕容庄园,然后派人送了一张请帖给张大人,让他前来慕容山庄与妻妾儿女共叙“天伦之乐”。 张大人来到慕容山庄,慕容望着他,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温文尔雅,但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而张大人自始至终不敢望向慕容,自始至终不敢吭一声。 张大人离开慕容山庄后,慕容便将他一家老少又连夜送回了安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张大人回到州府,躺在床上,却如芒刺在背,怎样都合不上眼,忽的看到床头放着一本簿,打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着他的出身、嗜好、家人、职务、升迁,曾向那些官员送过礼,收过那些人的银子,办过多少案,饮过多少花酒…… 张大人冷汗一粒粒渗出。第二日一早,州府一连贴出五道告示: 第一道:马上发下批文,碧螺山庄十二艘商船可以随时出航。 第二道:太和钱庄私铸官银一事乃诬告,州府准备将一批官银存入太和钱庄,由太和钱庄代为保存。 第三道:嫣微居红牌身染恶疾一事纯属误会,州府教坊准备募召数名歌姬,将全部从嫣微居挑选。 第四道:松鹤楼延寿酒兑水一事乃子虚乌有,以后州府接待用酒一律使用延寿酒。 第五道:举哀期间虽然禁止宴会,但并未明令禁赌,所以乾元赌坊可重新开业。 这五道告示一贴出,姑苏这接连变故便告平息,张大人自始之后再没有任何针对慕容世家的动作。 事实上,姑苏这些变故,从一开始就引起各方面关注,尤其江南另外三大家族,南宫、西门、公孙都在密切注视着,他们都知道张大人在暗中对付慕容世家,但不知道张大人为什么敢这样做。是想压一压慕容世家,还是新官上任,要给慕容世家一个下马威?所以他们既没有插手,也没有过问,静静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慕容在短短一日之间便轻描淡写的平息这连串事件,几乎是不露痕迹。慕容展示出来的手腕再一次让他们对这位慕容少主刮目相看。 这一日,慕容品完茶,走出大厅,见管家安叔正立前院,似乎在发呆。 “安叔?” 安叔一惊,连忙躬身:“少主!” 慕容道:“安叔有事?” 安叔喉咙动了动,没有作声。 “安叔有什么不妨说出来!” “少主,我想告老归田!” 慕容一怔,道:“安叔为何突然告老?” 安叔叹了一声,道:“我十岁跟随老家主,想来已有四十年。以前老家主遇到什么事,我都能帮上点忙,为老家主分忧。现在老了,姑苏接连生出事端,我四处奔波,却帮不上半点忙,每次都要少主亲力解决,我愧对老家主,更愧对少主!” 慕容连忙道:“安叔何出此言?安叔为慕容世家劳心劳力,有目共睹。爹将家主之位传给我的时候,对我说过,安叔虽非本家之人,但数十年来一直为慕容世家尽心竭力,劳苦功高,但慕容世家至今尚未为安叔添置一份家业,是慕容世家愧对安叔。” “老家主……真的这样说?” “爹还说,安叔忠厚持重,叫我凡事向安叔请教,切勿自恃少主之名。” “少主……” “安叔,姑苏还得由安叔劳力打点,安叔切莫自责,更勿言告老。”慕容说完,转身离开前院。 安叔看着慕容身影,眼神有点茫然复杂。 忽有脚步声急步而来,是柳叶,手中拿着一张字条。 “公子,京城有急信!” 慕容接过一看,皱皱眉。 柳叶问:“什么事?” 慕容道:“皇后遇刺,朝廷欲借《回鸾藏英》向慕容世家问罪!” 柳叶嚷道:“《回鸾藏英》虽是我们刺绣,但跟皇后遇刺有什么相干,朝廷凭什么向我们问罪!” 慕容没有作声。 安叔连忙上前道:“少主,要不要我马上去京城打点?” 慕容道:“不必,姑苏上下也需安叔照应,朝廷方面我自有应付方法。”说完走去书房,柳叶连忙跟去。 …… 庞公公回到了监事房,很得意,能一把嘴让蜀中唐门和姑苏慕容灰飞烟灭,足见自己权势有多大。 有个小太监走入,躬身道:“公公,康老王爷请公公至王府一会。” 庞公公一愕:康老王爷早已告老,与自己亦无来往,怎突然要见自己?不过到底是老王爷,他也不敢怠慢,亲自来到康王府。 老王爷正在花园观赏盆栽,是一株罗汉松。 庞公公躬身道:“王爷着下官来,不知有何训谕?” 老王爷道:“听闻公公对花草颇有研究,近日有人送来一株罗汉松,特请公公共赏。” 庞公公一怔,甚觉蹊跷。 老王爷问:“庞公公觉得这株罗汉松怎样?” 庞公公道:“苍劲挺秀,王爷好雅兴。不知是何人所送?” “姑苏慕容!” 庞公公的心一突。 老王爷一边观赏着罗汉松,一边慢悠悠道:“前段时间各地州牧进京述职,慕容世家托苏州牧王大人带了这一株罗汉松给本王,真是有心。听闻王大人在姑苏颇有政绩,想不到皇后被刺,却因为《回鸾藏英》而下狱,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庞公公没有作声。 老王爷又道:“我听说有人向皇上进言,说《回鸾藏英》是慕容世家送给王大人进献入宫的,理应向慕容世家问罪,这让本王十分不安。如果因为《回鸾藏英》是慕容世家所绣,就说慕容世家与皇后被刺一事有关,那么本王这株罗汉松是慕容世家所送,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本王与皇后被刺一事有关!” 庞公公的心又是一突。 老王爷又道:“姑苏慕容乃江南望族,甚得人心,如果不分青红皂白降罪于它,恐怕江南震动,有失民心。我想皇上要向慕容世家问罪,必是误听谗言。公公日伴皇上左右,何不向皇上进言,毋使皇上蒙蔽!公公以为呢?” 庞公公冷汗微渗,他想不到老王爷着他来,是为了慕容世家;他更想不到,自己和皇上的对话转头便传到了老王爷耳中;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位老王爷一向隐居王府,从不过问朝政,更无实权,只是很普通一名王爷,但就是这样一位老王爷,居然出头为慕容世家说项,可见慕容世家在京城人脉有多深广。 他勉强陪起笑容,唯唯诺诺。 “我也不打扰公公伺候皇上,公公请!”老王爷说完,转过身继续观赏那株罗汉松。 庞公公忐忑着回到监事房,马上有小太监递上香茶。庞公公坐在椅上,端起茶杯,又放下,犹豫要不要去见皇上。 “嚓!嚓!嚓!嚓!” 门口处有一名小太监正一下一下扫着地,就是之前传话老王爷要见他的那名小太监。 庞公公问:“为何现在才打扫?” 小太监没有理会他,仍然低着头一下一下扫着地。 庞公公皱皱眉,喝道:“本公公在问你,你……” 那小太监忽道:“公公还是赶快见皇上的好,毋使皇上受谗言蒙蔽!”说完便低着头离开了。 庞公公骇然一跳,他认得这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是专职负责打扫监事房,平日对自己百般逢迎,十分滑头,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小太监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再看门口处,刚才小太监扫帚扫过的石板上赫然现出一道道划痕,深入石板。 庞公公左手还端着茶,猛的揭开茶盖,因为他闻得茶味有异,果然,杯中的茶并不是他平日喝的茶。他平日饮的是各地进贡朝廷的贡茶,而现在端在手中的一杯碧螺春。 跟着他见到台上有一包茶叶,是碧螺春,上面有一行小字: “闻公公好茶,特献洞庭吓煞人香,公公笑纳。姑苏慕容。” 庞公公冷汗直出,慕容世家深藏的势力,要比他想象中可怕得多。他再坐不住,急步向东璋帝寝宫走去…… (注:洞庭碧螺春,当地人又称之为‘吓煞人香’) …… 姑苏,慕容庄园,慕容在品着茶,是准备运出姑苏的一批碧螺春。柳叶走入,手中拿着一张小字条。 “公子,京城传信。” 慕容接过字条,上面聊聊数字: “姑苏无碍,蜀中难免。” 慕容当即起身向书房走去,他要马上传信唐门。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501章 蜀中异动 第六百四十章蜀中异动 京城,唐门馆舍,唐渊夫妇还没入睡,正在商量何时离开,因为京城已经打点妥当,他们也该返回蜀中了。 “笃!” 一支竹子穿窗而入,插在屋梁上,钉着一张小字条。唐渊一惊,飞身取下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速离京城! 没有落款,但唐渊认出笔迹,当即把字条烧掉,对夫人道:“夫人,马上离京!” 唐夫人没有细问,道:“我去备马!” “不!先出京城!” 唐渊夫妇离开馆舍,飞快赶到城门。 京城城门入黑便关闭,一般不再允许出入,不过有身份地位的人,例如王宫望族还是有特权随时通行,而唐渊身为唐门家主,以唐门在蜀中的地位,他要出城也不会有任何拦阻。 果然,守城兵士一看唐渊身份便开门放行,唐渊夫妇刚出城门,守城兵士便接到皇上密旨:禁止唐门之人出城,违令者斩!守城兵士大惊,急追出城,已经不见唐渊夫妇身影。 唐渊夫妇一出城门便向蜀中方向连夜急赶,几近天明,来到西郊一片红树林,正稍安心,“嗖嗖嗖嗖”四条人影落下,正是寒铁刃、纯光剑、泣血刀和冷艳刺四大内侍。 “唐家主的消息好灵通!”说话的是冷艳刺。 唐渊心知来者不善,微一拱手,道:“不知四位内侍有何指教?” 冷艳刺道:“皇后遇刺,我们想请唐家主回京彻查此案!” 唐渊道:“皇后遇刺与唐门无关,四位内侍……” 冷艳刺截口道:“唐家主若要辩解,请跟我们回京亲自向皇上解释!” 唐渊知道没有回旋余地,而且四大内侍同时出手,他们夫妇不可能逃脱,他躬身道:“唐某愿跟四位回京,只是希望我夫人能返回蜀中!” 唐夫人一惊,正要开口,冷艳刺已冷声道:“皇上有令,只要是唐门之人都不许离京!” 唐渊望向寒铁刃,寒铁刃沉默片刻,道:“唐兄,君命难违!” 唐渊没有再作声,望向夫人,跟着两人突然原地一转,无数飞刀、袖箭、金镖、银弹、还有喊不出名字的暗器从两人身上发出,狂风暴雨般射向四大内侍,正是唐门最负盛名的绝技——漫天花雨! 四大内侍身形一闪,各自闪至一株红树后面。这片红树林很密,树干也很粗壮,唐渊夫妇发出的暗器全部打在树干上。 四大内侍闪出,扫了树干一眼,暗吃一惊,唐门的暗器手法果然厉害,事实上他们也是忌惮唐渊夫妇这一手漫天花雨,才选择在这一片红树林出手,因为在如此茂密的树林中,唐渊夫妇的暗器要大打折扣。 现在他们可以放心出手了。四人同时跃起,四把兵刃直取唐渊夫妇。唐渊夫妇没有动,等四大内侍身形跃至最高点,突然同时又原地一转,飞刀、袖箭、金镖、银弹等等再一次狂风暴雨般射出。 四大内侍怎么也想不到唐渊夫妇还能发出漫天花雨,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多的暗器?四大内侍硬生生将身形回转,手中兵刃舞得密不透风,暗器激撞,火花四溅。 唐渊夫妇乘此间隙掠出四大内侍合围,急急飞奔。四大内侍不等身形落下,脚尖一点树枝,紧追其后。 唐渊对夫人道:“你先走!”说完身形一顿,回身双手向上一扬,一把银针从袖笼撒出。 “叮叮叮叮” 四大内侍拨开银针,落在唐渊身前。唐渊双手一扬,又一把银针撒出,他想以银针阻延四大内侍,但他第三把银针还来不及撒出,冷艳刺已经掠至跟前,刺尖直插唐渊心口。唐渊想拔剑挡格,迟了,却听得“当”一声,寒铁刃架住了冷艳刺。 “冷兄,皇上要我们捉人,并没有要我们杀人!” 冷艳刺一收尖刺,冷哼一声,额角渗出一丝血迹,原来刚才唐渊夫妇两记漫天花雨,还是划伤了他。 另一边,纯光剑和泣血狂刀也截住了唐夫人。 事实上,从唐渊夫妇发出第一轮漫天花雨未能奏效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脱身。 …… 蜀中,唐门。 近段时间蜀中颇有异动,许多不明来路的高手悄然入蜀,而唐门的许多行当,包括草堂、铁铺、药铺、酒庄、刺绣坊等等都被人暗中窥视。 这种种迹象自然引起唐门的高度警觉,他们正在查探究竟谁在暗中窥视唐门,这时突然接到了姑苏慕容的传信,说京城可能有变故,让他们小心。紧接着便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急信——唐渊夫妇已经被朝廷扣押。 家主被扣押自然惊动整个唐门,唐门所有叔伯族老都齐集到了大厅,商议对策,主持会议的自是地位最尊的百杖太君。 因为信中透露,朝廷扣押唐渊夫妇,是想籍此敲诈唐门一笔,以及收回唐家大门前的那对石狮子,所以叔伯族老的意见是马上让唐傲、唐拙带重金上京救赎唐渊夫妇,毕竟朝廷也是为财,只要唐傲、唐拙带重金上京,以唐门在蜀中的地位,朝廷不会留难,至于石狮子,绝不能轻易送回朝廷,等唐傲、唐拙到了京城,再与朝廷斟酌。 大部分人也认同这个方案,但百杖太君坚决不让唐傲、唐拙上京,理由很简单,现在离皇后遇刺已近三月,而唐渊夫妇在京城也有一段时日,如果皇上要对付唐门,早该出手,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扣下唐门家主。 叔伯族老始终认为让唐傲、唐拙上京见了唐渊夫妇再说,百杖太君坚决不允,认为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忽有人道:“这消息是唐门在京城的馆舍送来的,莫非太君认为消息不可信?”开口的是唐门一位叔辈,叫唐符,平日寡言少语。 百杖太君道:“并非消息不可信,只是近日蜀中异动,唐门附近又有大批高手暗中窥视,恰在这时家主被扣,大有蹊跷,如果傲儿、拙儿此刻离开唐门,恐怕正中圈套,万一出事,唐门后继无人!” 唐符道:“但家主被扣,总得派人上京赎出家主!” 太君道:“这事我自有主张!” 唐符追问:“太君有何主张?” 百杖太君目光一扫,感到唐符的表现与平日判若两人。 唐拙道:“太君,不如……大哥……留在唐门,由我……上京!” 无双连忙道:“我跟三哥一道去!” “不行!”太君还是不允。 唐傲道:“那就让三弟留在唐门,由我上京!” 太君一拄降龙木:“你们都不许离开唐门!” 无双嚷道:“太君,你不让大哥去,又不让三哥去,那由我去救爹和娘亲好了!”说完转身就走。 太君喝道:“丫头,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唐拙连忙拉住无双。 “三哥……“ 无双眼泪便涌了出来。 唐符忽道:“拙儿的提议不错,傲儿留在唐门,由拙儿上京,至少先查探出家主情况!” 太君一拄降龙木:“我说不许就不许!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离开唐门,你们不必多言!” 唐符怔了怔,望向其他叔伯族老,其他叔伯族老虽然不甚满意太君的决定,不过太君在唐门最德高望重,他们也不敢多言。 …… 蜀中一处,冷木一尊独自而立,飞鹰出现在身后。 “宗主,唐门家主已经被朝廷扣押在京!”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 飞鹰又道:“六处分堂的堂主已经尽带分堂高手入蜀,四位长老亦带着十二殿主赶来,烟翠门在等着宗主的信号!宗主,我们要怎样对付唐门!” “剪其枝叶,断其根干!” “各路人马已经部署就位,我们要不要马上动手?” “不,先等一等!” …… 三日时间过去,唐门密切注视着外面一切异动,不过奇怪,这三天里,蜀中一切异动突然停止了,平静得反而有点不寻常,跟着朝廷的钦差大臣来到了唐门,带来了皇上的圣旨。 圣旨大概是说,皇后被绿玉扇所刺,唐门涉嫌行刺皇后,现在唐门家主已被扣押在京,等候审判,唐门当速速派人上京辩陈,表明清白。 钦差临走时漏出口风,说皇上也知道绿玉扇乃伪造之物,暗示只要唐门带重金上京,再送回大门前的石狮子,便立刻释放唐渊夫妇,不再追究唐门。 钦差一走,唐门的叔伯族老又提议趁现在蜀中平静,让唐傲、唐拙立即上京,营救家主,但太君还是坚决不允,严令任何人不得踏出唐门,那些叔伯族老颇有微辞,又不敢强争。 无双小声道:“太君,你就让我和三哥上京……” “无双!” 太君一拄降龙木,无双一下住口,眼泪涌出,唐拙连忙道:“无双,太君……这样做,一定……有原因!” “三哥,我好担心爹和娘亲!”无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抽泣。 唐符道:“我们已经浪费了三日时间,难道太君要我们一直待在唐门,置家主生死不顾?” 太君道:“渊儿是我儿子,难道我就不紧张他么?你们不必多说,没有我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唐门!” 唐符道:“没错,家主是太君的儿子,但也是我们唐门的家主。太君可以不救自己的儿子,但我们不能不救唐门的家主!” 他这一说,唐门的叔伯族老登时被鼓动起来,唐符又道:“既然太君不让傲儿、拙儿上京,那就由我们这些叔伯族老上京救家主好了!” 正要转身,太君猛然一拄降龙木:“唐符,你好大胆,竟敢勾结魔教!” 第502章 九箭穿云 第六百四十一章九箭穿云 唐符鼓动唐门的叔伯族老上京营救家主,太君猛然一拄降龙木:“唐符,你好大胆,竟敢勾结魔教!” 唐符一愕,怔了半响才道“太君,你……” 太君喝道:“唐符,这三日来,你一直用暗香与外面暗通消息,你以为瞒得了我么!” 唐符心一突,正要开口,太君又喝到:“唐符,你别说你没有使用暗香!” “我……只是用暗香探查外面的情况……” 太君又一拄降龙木:“唐符,你还不伏罪,是不是要我当面拿出你勾结魔教的罪证!” 唐符心又一突,跟眼见所有叔伯族老一齐盯着自己,开始围上来,面色一变,突然双手一扬,“蓬”,一团粉末撒出。这粉末是由数十种毒花提炼而成的毒花粉,稍微吸入都会七孔流血,而且粉末之中还夹杂着无数银针,淬过剧毒,见血封喉。 太君早有准备,衣袖一扬,一股水雾洒出,一下将毒花粉吸收殆尽,银针也威力尽失。 唐符已经倒掠出厅,飞身穿过前院,正要掠出唐门,霎眼看到唐拙已经立在唐家大门前。唐符知道唐拙剑法厉害,他不等唐拙拔剑,双手连扬,数十把飞刀一把连着一把成两条线交错着射向唐拙。 这一手乃是唐门绝技——飞刀连杀!唐门中能施展出这一手飞刀绝技的,不会超过五人。 唐拙立在大门前,身子微歪,长剑出鞘,剑尖似醉非醉般左右连挑,只听见“叮叮叮叮”连串细响,飞刀全部被两边挑开。 唐符原以为自己这一手飞刀连杀就算不能射杀唐拙,至少也能将唐拙逼开,所以他身形是随着飞刀冲向大门,等冲至大门才猛然发觉唐拙仍然立在大门前,长剑正指着自己,他想收住身形已经来不及,剑尖已经点住他咽喉。 “五叔,为何……暗通……魔教?” 唐拙虽然称唐符为五叔,实际上唐符与唐渊并非亲兄弟。唐门家族很大,除了唐渊一脉还有许多旁支,唐符是唐门另一支脉的叔辈。 太君一点降龙木,飞身出了大厅,喝道:“唐符,唐门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魔神宗!” 唐符道:“太君,我真是佩服你!我在唐门隐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被你看出来!” 太君喝问:“你一再要傲儿、拙儿上京,是不是魔神宗已经设下埋伏在半路截杀他们?” “没错,只要他们一出唐门,就别想有命回来!” “唐符,就算唐门后继无人也轮不到你来当唐门家主,简直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唐符大笑一声,道,“太君,你以为我稀罕这家主之位么?哼!魔神宗一统江湖乃大势所趋,我只是顺应时势!太君,你以为不出唐门就没事么,你太小看魔神宗的实力!” 太君一拄降龙木:“魔神宗究竟想怎样对付唐门,说!” “哈哈哈哈,太迟了,宗主已经出手,现在就算让你知道宗主计划,唐门也要灰飞烟灭!” 唐拙道:“五叔,你身为……唐门长辈,忍心看着……唐门……” 唐符截口道:“唐拙,你少为唐门卖力,你自己……” 太君降龙杖突然向前一点,杖尖点在唐符后背上,唐符向前一倾,他咽喉本被唐拙剑尖抵住,登时被插穿,一命呜呼。 “太君……”唐拙失声惊呼。 太君一收降龙杖,道:“勾结魔教,死不足惜!” 唐符尸首很快被拖走,唐门的叔伯族老很惊愕,唐符虽然一向寡言少语,却也和善,想不到早已投身魔神宗,看来魔神宗的势力已经渗透各门各派之中。 无双抹着眼泪道:“五叔为何要勾结魔教,他平日待我也很好。” 其他人一阵沉默,如果连唐符这样的长辈也投身魔神宗,那么唐门还有多少人被收买了去,不得而知。 太君是如何看出唐符勾结魔神宗的呢? 原来,三日前京城报信家主被捕,唐符极力提议唐傲、唐拙上京,与平日沉默寡言一反常态,这引起太君警觉。于是在接下来的三日时间里,太君让唐拙暗中观察唐符,发觉唐符每日都用暗香与外面暗通消息,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谁知今日唐符又一再提议唐傲、唐拙上京,甚至鼓动其他叔伯族老离开唐门,太君见事态严重,乃猛然喝话唐符勾结魔教。其实太君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唐符反映,她根本没有唐符勾结魔神宗的证据,想不到唐符竟然沉不住气,急于脱身,反自曝身份。 现在事情一下子明朗了,真正要对付唐门的并不是朝廷,而是魔神宗,显然早前蜀中种种异动也与魔神宗有关,只是不知道魔神宗究竟要怎样对付唐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魔神宗必是在唐门附近设下埋伏,只要有人离开唐门,马上便遭伏杀。 魔神宗这一招可谓狠毒,唐门之人要出门不得,但守在唐门也不行,因为朝廷已经下旨命唐门派人上京辩陈绿玉扇一事,如果唐门没人上京,不但是抗旨,而且等于认罪,这样一来,朝廷就有借口向唐门开刀,唐渊夫妇也凶险异常。 唐门的叔伯族老望向太君,看太君如何应对。 太君道:“凭我们唐门的实力,无法与魔神宗抗衡,魔神宗现在还不敢攻进来,是因为唐门机关密布。你们决不可离开唐门,否则要被魔神宗逐一击杀!” 有族老道:“但我们没人上京,朝廷必会处死家主!” 太君道:“我亲自上京面见皇上!” 无双一惊:“太君,你身子……” “放心,我这骨头还硬朗得很!” “太君,我要陪你去!” 太君抚着无双头发,道:“丫头,乖乖留在唐门,别让太君担心。”转向唐傲道,“傲儿,我离开后,唐门一切由你作主!” “太君……” 太君又望向唐拙:“拙儿,好好辅助大哥!” “拙儿明白!” 无双拉住太君,道:“太君,我要跟你上京!我要陪着太君!” “丫头,不要胡闹,乖乖待在唐门!” “太君……”无双抹着眼泪,不肯松手。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冲入,满身鲜血,边走便呼道:“太君,南川草堂被人袭击,掌柜身死,伙计无一幸免!” 众人大吃一惊。南川草堂是蜀中最大的药房,是唐门对外售卖香草药品最主要的地方。 紧跟着噩耗接二连三传来,百炼堂被袭,铁匠全部被杀,木香阁和蜀绣坊被一群不明来历的妖艳女子袭击,香女和绣工全部被俘。 药品、香草、蜀绣、铁铺是唐门最大的几个行当,百炼堂、木香阁、蜀绣坊都是唐门的重要据点。 太君吃惊道:“是烟翠门勾结魔神宗对付我们!” 唐傲怒喝一声:“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 太君却喝道:“傲儿,马上发出九箭穿云,命所有唐门子弟立即返回唐门!” “太君……” 太君一拄拐杖:“照做!” 唐傲不敢多言,急取出一根竹管,向天空“嗤嗤嗤……”连发九支响箭,直穿云宵,跟着同时炸开,发出一声巨响。 九箭穿云是唐门最紧急的警告信号,任何唐门子弟只要看到九箭穿云,无论正在做什么都得马上赶回唐门。 很快,唐门附近各处的子弟纷纷回到唐门。这些子弟都是唐门安排在各行各业的人,他们要么是掌柜,要么是伙计,要么是管事,是唐门整个家族行业的骨干分子,要是这批人被剿杀,就算唐门得以保存也元气大伤。 他们虽然赶回唐门,但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到被告知南川草堂、百炼堂、木香阁、蜀绣坊被袭杀,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太君将大门打开,然后对众人道: “家主被困京城,烟翠门和魔神宗要趁机灭杀唐门。他们袭杀南川草堂、百炼堂、木香阁、蜀绣坊想清剿唐门附近所有据点,让我们孤立无缘,再将唐门连根拔起。所以他们下一步必是要强攻唐门。我们实力相差太悬殊,只有将所有子弟集中一起,再依靠唐门重重机关才能与他们抗衡!” 太君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道:“今次烟翠门和魔神宗联手,是一定要将唐门斩尽杀绝,事态凶危,唐门未必能躲得过今次劫难。你们都有父母高堂、兄弟姐妹,我不勉强你们留在唐门,你们要走,现在还有机会,再迟就只能与唐门共存亡!” 没人作声,不过也没有人走出大门,他们都是唐门的本家子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家族。 “同生共死,誓保唐门!” 忽有人喊了一句,跟着其他人齐声呼喊:“同生共死,誓保唐门!同生共死,誓保唐门!” “好!” 太君一拄降龙木:“只要万众一心,唐门不怕任何人!傲儿、拙儿,你们立即带几名子弟将前院所有机关打开!” “是!” 唐拙、唐傲很快将前院机关尽数打开。 太君带着众人退入后堂,然后到:“魔神宗高手众多,前院机关肯定阻截不了他们。唐门先祖设计唐门之时,早料到唐门必有危难之日,所以唐门所有屋宇房舍、亭台楼阁都暗藏杀机,你们要藏身各处,尽量借助机关杀伤敌人,一旦得手马上转移,切勿停留一处!” “是!” 唐门子弟很快便藏身在各处屋舍楼阁之中,等着魔神宗和烟翠门的闯入。 …… “宗主,南川草堂、百炼堂、木香阁、蜀绣坊已经被灭,唐门发出了九箭穿云,其他据点的唐门子弟已经全部返回唐门!” “哦?” 冷木一尊微感意外,他原打算一举端掉唐门附近所有据点,让唐门彻底陷入孤立之境,但唐门的迅速反映让稍感意外。 “宗主,我们下一步怎样做?” “马上召集四大长老、十二殿主以及六位堂主!” “宗主打算……” “强攻唐门!” 第503章 唐门杀机 第六百四十二章唐门杀机 很快,冷木一尊出现在唐家大门前,身后是东、南、西、北四宗长老,四宗长老身后是十二位青衣高手,青布裹头,仅露出双眼,精光内敛。 这十二位青衣高手就是魔神宗总殿十二殿主,直接听命于冷木一尊,武功极高,甚至比十二分堂堂主还要高,负责镇守魔神宗总殿,从不轻出。 十二殿主身后是离蜀中最近的六位分堂堂主,六位堂主身后是数十名分堂高手,再后面便是大批的魔神宗教众。 唐家大门敞开,没有任何把守,静一静,只有门前一对威武雄壮的巨石狮子张牙舞爪地盯着他们,似乎也透出了肃杀之意。 众人站在冷木一尊身后,盯着唐家大门,井然肃立,鸦雀无声,等着冷木一尊的号令。 飞鹰疑道:“唐家大门敞开,莫非是空城计?” 冷木一尊淡淡道:“他们会摆空城计,可惜我不是司马懿!” 飞鹰又道:“唐门里面机关遍布,而且唐门子弟已全部返回唐门,我们就这样攻入,恐怕伤亡难料!” “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成大事牺牲在所难免!”冷木一尊说完,举步向大门走去。 飞鹰急道:“唐门暗器霸绝,宗主小心!”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并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唐家大门下,淡然站在大门正中,负手而立! 飞鹰的心一下提起,唐门的机关暗器霸绝天下,里面一草一木都暗藏机关,更何况是唐家大门!现在冷木一尊一个人立在大门下,无疑是自陷险境。 不过大门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唐家并没有在大门上暗藏机关。飞鹰正要掠去,突然,没有任何先兆,大门左右门壁和上面门楣突然一齐射出无数冷箭,凌厉急劲,都是射向大门中心。冷木一尊就立在大门正中,离两边门壁和门楣近在咫尺,根本不可能闪避。他没有闪避,甚至身子没有动半分,只是左手一圈,一瞬之间化出无数手影。 冷箭过后,冷木一尊依然立在大门之下,淡然望着里面,左手已经多了一摞厚厚的利箭,右手还负在背后。 冷木一尊身后的魔神宗教众一时齐声高呼,他们很少见到冷木一尊,更加极少见到冷木一尊出手,冷木一尊突然露出这一手着实让他们振奋激动。 “咔!” 冷木一尊手上的利箭全部折断,箭头射入唐门。四大长老身形一闪,随箭头掠入,紧接着十二殿主及六位堂主掠入,剩下的分堂高手和魔神宗徒众呼啸而入。 入了大门,便是前院。前院中间一左一右是两座假山水池,夹道是两排黄叶银杏,粗壮高大,异常茂密,树上结满了拇指般大小的银杏果,黄橙橙,十分诱人。银杏树下错落有致的摆布着一些小盆栽,形态各异,赏心悦目。 魔神宗众人掠至庭院中间,那些摆布在银杏树下的小盆栽突然“蓬蓬蓬蓬……”喷出一股股青黑色浓烟,一下弥漫着整个前院,有几个不慎吸入些许,登时倒地,七孔流血。 众人急忙屏息静气,正想拂开烟雾,夹道两边结满树上的银杏果突然一粒粒脱落,仿似一枚枚钢珠弹向众人,劲道十足。 由于烟雾弥漫,十分浓重,众人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袭来,武功稍差的直接被银杏果击穿脑袋,武功高的急急挥刀挡格,只听见一阵“当当”之声,紧接着是连串爆炸声响,一时惨叫四起。 原来,那结在树上的一串串银杏果都是精钢打造的钢珠子,而且这些钢珠子里面都藏有火药,被刀剑一挡,即时被引爆,杀伤极大。 四大长老沉喝一声,衣袖同时一拂,强劲的袖风将弥漫在庭院的浓烟一扫而空。众人终于看清袭来的原来是结在树上的银杏果,纷纷闪身躲避,不敢再用刀剑挡格。尽管如此,但银杏果打在地板上,仍然“嘭嘭”炸开,威力不减。 十二殿主“嗖嗖嗖嗖”闪身至银杏树下,同时出脚一扫,只听见“裂裂裂裂……”,紧接着是“轰轰轰轰……”巨响,夹道两排银杏竟然被十二殿主一株一株硬生生扫断,轰然倒地。 众人急向中庭掠去,刚掠近中庭大门,大门两边墙壁的青砖间隙猛然射出无数铁钉,都是见血封喉透骨钉,淬过剧毒。冲在最前面的一排教众闪避不急,霎时被钉成刺猬,他们刚倒下,第二轮铁钉紧接着射出,又一排教众栽倒,其他人急退,尚未站稳,第三轮铁钉已经射出,一轮比一轮凌厉。 十二殿主身形一闪,一下掠至众人前面,一排成一直线挡在众人身前,长剑一舞,化出十二道剑盾,强行挡住射来的一轮轮铁钉。只听见“当当当当……”,那些铁钉射在剑盾上,火花四溅,只要有一枚铁钉击穿剑盾,十二道剑盾即时崩溃,十二殿主都会瞬间被钉成刺猬。 就在这时,四面院墙上的琉璃瓦突然一片片飞起,呼啸着划向众人。这些琉璃瓦的边沿都是经过精心打磨,锋利无比,而且形如飞燕,在空中可以回旋飞舞好一段时间,直至碰着人为止。有几个离院墙近的登时被划破咽喉,栽倒在地。 众人纷纷闪避,那些瓦片开始一片片划向十二殿主后背。十二殿主的剑盾只能挡住前面的铁钉,后面是空门大开,六位堂主即时闪身守在十二殿主身后,紧紧护着十二殿主,甚至用身体去挡住飞来的瓦片,因为如果十二殿主一倒,众人在铁钉和瓦片夹攻下,必然死伤无数。 正在这时,庭院中间一左一右的两座假山突然炸开,无数碎石炮弹般砸向众人。假山的石块都是三尖八角,打在身上,非死即伤,众人正惊忙躲闪,假山下的两座水池“蓬蓬”激起两条冲天水柱,水柱在空中爆开,化成无数水珠撒落庭院。 水珠在阳光下湛着幽幽蓝光,四大长老吃了一惊,同时出掌向上一推,浑厚的掌风将水珠全部带回两座水池之中,但仍然有几滴“漏网之鱼”落下,滴在几名教众头上,那几名教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头顶已经被滴穿一个大窟窿,一丝丝青烟冒出。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前院的机关已经如此厉害,里面的只会更加可怕。还好前院的机会似乎尽了,墙壁没有再射出铁钉,瓦片也没有再飞落,一切突然停止。 停止的有点突然,上一刻还暗器呼啸,下一刻便死一样沉寂,在加上地面已经丢下的数十具尸体,众人反而不安,小心翼翼向前走,忽的地面“裂喇”一声,众人惊急把刀剑挥作一团,死死护着全身上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四周还是静悄悄,原来刚才“裂喇”一声不过是有人不小心将地面一块瓦片踩碎。 众人又屏息静气向前走,可谓一步一惊心。 走过前院,来到中庭,迎面是一座阔大的六曲木刻屏风,屏风表面刺绣着百花争艳,各种各样的花草争芳斗艳,鲜艳夺目,乃是闻名天下的蜀绣。众人无暇欣赏,小心翼翼绕过屏风,正中墙壁挂着一幅巨大的孔雀开屏图。图中一只孔雀立在一株紫藤上,尾屏完全展开,彷如一把五彩斑斓的大扇子,上面散布着许多近似圆形的眼状斑,如同一只只艳丽的大眼睛,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众人无暇欣赏这幅孔雀开屏,正要穿过中庭,画中的孔雀突然张嘴叫了一声。众人吓了一跳,不禁停住,一齐望向那幅孔雀开屏。画中孔雀又叫了一声,众人看得很真切,没错,叫声是从画中的孔雀发出的,清亮婉转。其实孔雀的叫声十分刺耳难听,这画中孔雀的叫声却是悦耳动听,美妙动人,众人既感到惊异又觉得神奇,更加瞪大双眼盯着这幅孔雀开屏图,就在这时,孔雀展开如扇的尾屏猛然一震,散布在上面的一只只大眼睛突然飞出,仿似一把把飞刀射向众人,有几个即时被插穿双眼,众人惊急后退,身后那座绣着百花争艳的六曲屏风,上面那些花瓣草叶突然一片片脱落,刀片一样划向众人后脑。 众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幅常见的孔雀开屏图、一座普通的六曲蜀绣屏风,竟然是两道如此可怕的机关。他们身处两道机关之间,被前后夹攻,进退不得,一时惊乱起来。 西宗长老左掌向前一劈,右脚向后一扫,那幅孔雀开屏图被劈成粉碎,那座六曲屏风被扫飞,“轰”的摔落在前院,四分五裂。 东宗长老举掌向上一拍,只听见“啊”一声惨叫,一个人从横梁跌下,心口已被掌力拍穿,是一名唐门子弟。原来是这名唐门子弟藏在横梁上暗中发动机关,显然刚才画中孔雀的叫声也是他发出的。 东宗长老道:“今次攻入唐门,务必将唐门连根拔起,只要唐门一灭,蜀中便由我们魔神宗接管!唐门子弟就藏在屋舍之中,你们逐一搜寻,见一个杀一个!” “是!” …… 第504章 苦涩之音 第六百四十三章六克之身 天山,托木尔峰,盘飞凤盘坐在圣火神殿前,对面对是白雪茫茫的连绵雪峰。她凤目微闭,似寐似梦,绕着她身子浮着一圈淡淡的雪花,说不出的美妙。 原来盘飞凤进入了天凤诀的凤寐浮幽之境。凤寐浮幽,是天凤诀一个非常特殊的境界,类似道家的静坐辟谷,只要进入凤寐浮幽,她便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个人处于冥想和梦寐之间。 从现在起她就一直守在圣火神殿前,不会离开半步,在冥想和梦寐之中任由时光流逝。 …… 楚枫和天魔女下了天山,返回华英大营。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作声。华英营地,公主正在一处杂草丛中全神贯注的寻找什么。 楚枫飞身落下,公主一惊,抬头一看,既惊且喜。 “楚大哥!” 楚枫嘿嘿笑道:“公主,是不是想着我啦?”边说着边伸出手指想点一下公主纤秀的鼻尖,忽的想起天魔女就在身后,手指伸出一半,急收回,停住嘿笑。 公主本欲娇嗔一声,一见这光景,连忙止住,咬了咬嘴,偷眼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微微转过身,拉着小乌正想走开,楚枫连忙道:“公主,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天女姑娘,快喊天女姐姐!” 公主连忙欠身:“天女姐姐!” 天魔女顿住,怔了一怔,微微点了点头。除了小英,公主是第二个喊她天女姐姐的。 楚枫见公主手上执着几株杂草,问:“公主,你在找什么?” 原来这几天楚枫不在,公主闲来无事便跟秦大夫学习辨认草药,秦大夫见公主聪敏,也乐于教授,期间,公主问及秦大夫如何医治心痛之疾,秦大夫便告诉公主几种草药和配方,公主记下,便每天到杂草丛中找寻那几味草药。 楚枫奇道:“公主,你为什么要寻这些草药,你心痛么?” 公主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那你寻这些草药……啊,你是为了我!”楚枫猛然醒悟,公主寻这些草药是为医他心痛之疾,不禁笑道:“就知道公主疼我!”边说边又伸出手欲拧一下公主鼻尖,伸至一半,忙又收回。 这时,小青和华英走来。小青一见楚枫,正要责问他为何又丢下公主,霎眼看到站在楚枫身后的天魔女,登时住口,因为天魔女自然流露的清冷气息让她心生胆怯。 华英虽然未见过天魔女,但早听楚枫提及过,乃道:“这位可是当日报信玉门关的天女姑娘?” 楚枫道:“正是!” 华英向天魔女拱手道:“若非姑娘千里报信,西征大军早为匈奴、蒙古所破,东土不保!”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是望着远远的天边。 …… 夜很深。 帐篷外,楚枫独坐一处,望着西北黑沉沉的天幕,那个方向就是圣火神殿所在的托木尔峰方向。他捻起一片叶子,贴在嘴边吹起来,声音很涩。慕容曾经教他吹叶成音的方法,不过他没有学会,所以声音很苦涩,不过正合他此刻的心情。他喜欢的人正一个个离开他,首先是兰亭,然后是魏嫡,现在是盘飞凤。下一个会是谁?公主还是天魔女?天魔女……楚枫心一黯,他预感到天魔女又要离开他了,她要走,没人可以留得住她,包括他自己。可能在明天,或者就在今晚,她就会不声不响离开,继续她的孤独,继续她的漂泊。 “吱——吱——吱——” 楚枫一下一下吹着,声音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帐篷内,天魔女静静立着,望着遥远的漆黑夜空,又似在倾听着楚枫吹叶的声音。公主在旁边,道:“天女姐姐,楚大哥好像有心事?” 天魔女没有作声。 公主又道:“是不是因为飞凤姐姐?”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公主默然。两人静立着,只有外面那一吱一吱的吹叶声音。 天魔女忽道:“你去陪着他吧!” 公主问:“你不去么?” 天魔女没有作声。 公主道:“天女姐姐,你知不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楚大哥经常会一个人呆呆望着夜空,整夜不动,就跟你现在一样……” “他……经常这样?” 公主点点头,道:“有一次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就笑了笑,说是在数星星……” “数星星……”天魔女喃喃。 公主道:“我问他为何数星星,他说小时候娘亲曾告诉他,如果能数出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上天就会实现他一个愿望,让他见到想见的人。所以他时常数星星。他说可惜他笨得很,数着数着就忘记数到那,所以每次一整夜都数不完。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不知道他想见的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他……真傻!” “天女姐姐,楚大哥真的很在乎你!” 天魔女默然道:“他太在乎我,所以该笑不敢笑,该说不敢说,该做不敢做!他天性率真,喜欢率性行事,不该受人束缚……” “天女姐姐……” “公主,你去陪他吧,他现在需要有人陪着!” “你为何不去?” 天魔女笑了笑,笑容竟是一样的苦涩,然后道:“我……不晓得安慰别人!” 公主默然转身,走出帐篷,一直走到楚枫身边,静静坐下。 楚枫停住,转头望向公主,笑了笑,道:“公主,是不是我吹的很难听,把你吵醒啦?” 公主摇了摇头,问:“楚大哥,你……有心事?” 楚枫又笑了笑,没有作声,又把叶子贴在嘴边。 “楚大哥,为何飞凤姐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楚枫顿住,呆了一会,忽问:“公主,你说如果两情相悦,是不是一定要在一起?” 公主道:“两情相悦,岂在乎朝夕相见?《鹊桥仙》也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楚枫摇头道:“牛郎织女尚有鹊桥相会之日,我和飞凤却无相见之期……” “飞凤姐姐她……” “她不会再下天山,也不许我上天山寻她!”楚枫又将叶子放在嘴边一下一下吹起来…… 公主没有再作声,她知道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静静陪在楚枫身边,静静听着。 声音突然顿住,楚枫忽问:“公主,你怎会出来的?” “是天女姐姐叫我出来陪着你的!” “她叫你出来?” 楚枫心一沉,身子已如流光般掠向帐篷。果然,天魔女又不声不响离开他了,比他预料的还要突然。他冲入帐篷,虽然明知道里面不可能再有天魔女的身影,但仍然怀着一丝的渴望。 他呆住了,因为天魔女正静静立在帐篷里面,楚枫的突然冲入,反让她怔了怔。 “你……怎么了?”天魔女问。 “没……没什么……”楚枫竭力压住心跳,竭力掩饰脸上的表情。 “你……以为我离开了?” 楚枫默默点了点头。 天魔女走到楚枫身前,道:“你说过要与我仗剑江湖,逍遥天下。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你!” 楚枫一振,内心阴郁一扫而空,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重要。他执起天魔女玉手,脸上又泛出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率真笑容。 公主静静立在帐篷外,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这位黑衣女子在楚枫心中是如此的重要。 …… 第二日,楚枫准备辞别华英,临走时他去探望王乾,就是为他身受箭伤的王校军。楚枫向王乾再三致谢,王乾道:“公子不必言谢,我只是报公子之恩!” “报恩?”楚枫奇怪。 王乾道:“公子还记得当日护送公主和亲的王大人么?” “那个耿直古板的礼部尚书王大人?” 王乾笑了笑,道:“他是我大哥!” “啊?”楚枫很愕然,这才察觉,王乾口音与王元一模一样,容貌也是相似,只是装束一武一文,不易看出。 王乾道:“我大哥只晓文礼,不懂武功,当日若非公子一路护送,早已性命不保!” 原来,王元、王乾是两兄弟,但性格迥异,王元喜文,王乾好武。两人自小怀有报国之心,王元因为是华丞相门生,得华丞相举荐,很快便当上礼部尚书。本来大哥在朝廷担任高官,作为弟弟要某个一官半职轻不在话下,但一来王元过于耿直,二来王乾不想在朝廷做官,只想在沙场杀敌,所以他投身军队,却被分派至贾由军中,就是那个在十九折谷想射杀楚枫和公主、被公主一刀插死的汝南军偏将。 王乾发现贾由不但好色,还胆小如鼠,还克扣军粮,军中兵士大多贪生怕死,平日只想着怎样抢掠百姓,全无法纪。自己空怀杀敌之心,却报国无门,直到转投华英帐下,才有施展机会。当日在山坡口舍命挡住蒙古铁骑追击楚枫,一来是奉华英之命,二来是报答楚枫之恩。 楚枫听完一番原委,与王乾说起他大哥,两人不自觉都拿王元的古板打趣,言谈甚欢。楚枫又查看王乾箭伤,已是完全愈合。 辞别王乾,楚枫从帐篷走出,心道:“这秦大夫还真有两把刷子,三两日就能让伤口完全愈合,恐怕医子姑娘也未必能做到!” 正想着,身后响起一声呼喊:“小兄弟请留步!”楚枫转身一看,喊住自己的正是秦大夫,连忙行礼。 秦大夫问:“小兄弟刚才是探望王校军?” 楚枫点点头。 秦大夫又问:“王校军箭伤如何?” 楚枫道:“已经完全愈合,秦大夫果然高明!” 秦大夫呵呵笑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道,老夫还有更高深莫测之术,从不示人,小兄弟想不想学?如果想学,我就破例收小兄弟为徒,倾囊相授!” 楚枫一听,原来秦大夫还是死心不息要收自己为徒,不禁好笑,道:“大夫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马上就要离开,他日有机会再向大夫请教!” 急转身想走,秦大夫连忙拉来住他,道:“小兄弟,机会难得啊!不是老夫夸口,老夫医术独步天下,不知多少名门子弟想拜入老夫门下,老夫都不看一眼。老夫是觉得小兄弟是璞玉之才,可雕可琢,才破例收小兄弟为徒。你今日错过此千载良机,他日想再拜老夫为师就未必有这个福分了!” 楚枫道:“既然如此,在下唯有叹息没有这个福分了!” 转身又要走,秦大夫又一把拉住,道:“小兄弟不必叹息,你现在拜老夫为师,不就有这个福分么!快拜!快拜!” 楚枫又好气又好笑,又不好甩开他,心想这个秦大夫的面皮真比自己还厚。便道:“我只想仗剑江湖,无心医道,还请大夫另觅高徒!” 秦大夫道:“江湖险恶,怎比得上行医济世!小兄弟不如留在这里拜老夫为师,学医是救人,总比拔刀拔剑杀人的好!” 楚枫道:“刀剑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我还是走自己的路!” 秦大夫还是不依不挠,道:“走自己的路虽然好,但难免处处弯路,荆棘满途。老夫这条是康庄大道,一路坦途。小兄弟不要犹豫,快拜!快拜!” 楚枫真是无语,唯有道:“在下喜欢披荆斩棘,大夫见谅!” 秦大夫捋了捋胡子,忽问:“小兄弟,你看老夫年纪若何?” 楚枫一听,几乎喷笑而出,道:“秦大夫花甲重开!” 秦大夫一怔:“你怎么知道?” 楚枫忍住笑,道:“大夫之前已经对我说过了!” “哎哟!老夫一时老糊涂了!不过小兄弟,老夫虽然有点老糊涂,但医道方面一点不糊涂。我听那位白发姑娘说,你心口时有隐痛,可否让老夫把一把脉?” 楚枫便伸出手,秦大夫左手一根食指搭在楚枫腕脉上,右手一下一下捋着胡子。 楚枫奇道:“大夫把脉只用一根手指?” 秦大夫一愣:“哎哟,老糊涂了,差点忘记!”把中指和无名指也搭在楚枫腕脉上,把着把着,却又松开。 楚枫又好笑又无奈,暗的摇头:“这也行?多半也把不出什么来!” 正想着,秦大夫已经开口:“青首盲蛇、虎头胡蜂、黑箭鱼、紫玉温香、玄冰寒毒、五步蛇、凝血蛇……呵呵,小兄弟,你是百毒之身啊!” 楚枫目瞪口呆,秦大夫只是一根手指就探出自己身中的奇毒,连先后顺序也是准确无误,这个连医子姑娘也办不到。 秦大夫又道:“还有天山雪莲、紫乌草、赤株果、龙驹草,呵呵,小兄弟,你还是百灵之体啊!” 楚枫不得不对秦大夫刮目相看。 “嗯。这些奇毒灵草都想侵入你心脏,所以你心口时有隐痛,好在它们互相制约,却逐渐转化为一股异气,潜伏在你心口附近,这股异气可吸百毒,化为己有,所以小兄弟是百毒不侵之身!不过小兄弟不要得意,这股异气极不稳定,随时都会侵噬心脏。如果我估计没错,小兄弟每隔一段时间,心口就会剧痛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楚枫实在佩服,秦大夫竟然将自己心痛之症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道出,这个就算是兰亭也要经过一番观察询问才能大概说出。 秦大夫继续道:“不过你不应该服用龙驹草,更不应该以龙驹草入药。龙驹草虽有医治心痛之效,但其药力必会引起异气强烈反噬,你如果服用,必会心痛成狂。不知是哪一个大夫让你服用龙驹草的!” 楚枫唯有支吾不语,秦大夫道:“不会是你说的那位天下第一医子吧?” 楚枫不作声,秦大夫道:“我都说必是徒有虚名。老夫尚不敢称天下第一,谁敢称天下第一?看,把小兄弟耽误了,耽误了,哎呀……” 秦大夫一时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楚枫见他这样说兰亭,很不悦,道:“是我自愿试药的!” 秦大夫只是摇头,道:“一旦服用龙驹草,你体内奇毒和灵草会互相消融转化而成刚阳之气,融入体内真气之中,这时要想再解去就不可能了。小兄弟是不是觉得练功一日千里?” 楚枫点点头。 秦大夫道:“就是刚阳之气转化的结果。不过你身体无法完全吸收这些刚阳之气,剩下的刚阳之气无法宣泄,只能反噬于心脏,且日夜积聚,必有一日爆发,顷刻将你心脏摧毁殆尽!” 楚枫忙问:“大夫可有办法解去?” 秦大夫道:“如果小兄弟没有服过龙驹草,老夫自问尚有法子,但如今老夫亦无能为力了。不过小兄弟不必灰心,如果你肯拜老夫为师,我们两师徒共同参详,或许能想出办法。来,小兄弟,我们一切从简,你不必三跪九叩,只需喊一声师父便礼成。快喊师父!喊师父!” 楚枫哭笑不得,说到底还是要自己拜他为师,实在不想再纠缠,乃道:“承蒙大夫错爱,在下要事在身,告辞!”转身就走。 秦大夫一把拉住:“小兄弟随时都会心痛而死,你不怕?” 楚枫坦然一笑,道:“未知死,焉知生!” 秦大夫见楚枫始终不肯,唯有叹了口气,道:“既然小兄弟执意不肯拜师,那我也不敢再勉强。我有一言赠小兄弟!” “大夫请说!” “那位白发姑娘可是小兄弟心爱之人?” 楚枫点点头。 “如此小兄弟最好早日与那位白发姑娘圆房!” 楚枫一怔:“这……为什么?” 秦大夫道:“你可知道她是先天逆命之身?” “我知道!” 秦大夫道:“先天逆命,经脉倒流,身子天生怯弱,一般活不过十年!” “她现在很好!” 秦大夫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活过十年,但她逆命之身并没有改变,她身子依然怯弱,偶尔的风寒入侵都会要她性命!” 楚枫急问:“大夫可有医治之法?” “先天逆命,无法改变!” “那大夫要我与她圆房……” 秦大夫道:“逆命之身,必是纯阴之体,正好吸受刚阳之气。你体内刚阳过剩,与她圆房,可补她怯弱之躯,对你也有好处!” 楚枫的脸不由红起来,支吾问:“这样……是不是可医治她逆命之身?” 秦大夫摇头道:“不能,不过可使她身子不至于太怯弱。小兄弟不必害羞,男女之事乃天作之合,不必拘礼。不过小兄弟,那位白发姑娘先天逆命,在阴阳来说,是六克之身!” “六克之身?” “就是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子克夫。六亲皆克!” “我不怕!” “小兄弟命硬得很,当然不怕。但六克之身,不克于人,必克于己!” “克己?” “先天逆命都是薄命之人,小兄弟好好珍惜!”秦大夫说完,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楚枫静静立着,好一会,才转身,却看到天魔女正立在眼前。 “你……都听到了?” 天魔女点点头。 “你……不要告诉她!” “我不会告诉她!” 楚枫默然,耳边响着秦大夫最后的一句话:“先天逆命都是薄命之人,小兄弟好好珍惜!” 天魔女忽道:“你是一个可以逆天改命之人,你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有能力去改变身边之人的命运!” 楚枫一振,望着天魔女,每当自己消沉的时候,总是她在激励自己。 楚枫辞别了华英,与公主和天魔女赶往大同,因为他想起晋小姐要对付凤姐儿,只是答应过他,要等他回来再动手。他不肯定晋小姐会不会信守承诺,因为他看出晋小姐温文之中是藏着强硬,同时他也担心尉迟小姐,不知道她会不会受赵冲欺辱,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希望能从凤姐儿那里探知兰亭的去向,他放心不下兰亭。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505章 六克之身 第六百四十四章机关战阵 蜀中,唐门,搏杀十分惨烈,凭借鬼斧神工的机关,唐门子弟杀伤了大批魔神宗教众,但唐门也是伤亡惨重,几乎每启动一处机关,就要付出一条唐门子弟的性命。这样下去,唐门子弟必被消耗殆尽,百杖太君果断让所有子弟撤入妃子园的荔枝林中。 妃子园只有荔枝树,无险可守,而且也不方便发射暗器,众人不明白太君为何这样做,但唐门的族老叔辈知道,太君是准备开启唐门最后一道屏障——机关战阵! 很快,唐门子弟都退入了妃子园,魔神宗自然跟着杀入,两位族老对太君道:“太君,事态危及,请启战阵!” 说完身形一闪,挡在妃子园的拱门下,身形一转,无数暗器暴风骤雨般射向冲来的魔神宗教众。 太君闪身至蝶恋亭下,举起降龙木往其中一条亭柱一敲,只听见“咯”一声似是机关启动的声音,然后是隆隆巨响从妃子园前一片空地下面传来。 原来,在进入妃子园拱门之后,有一片很宽阔的空地,过了这片空地才是荔枝林。这片空地没有栽种任何树木,也没有摆放任何的东西,平时甚至不许有人在空地上停留。一直以来,唐门子弟都不知道这片空地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要留空着,知道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 只见随着隆隆巨响,空地缓缓升起一座座四四方方的巨型木屋,横九排,竖九排,整整八十一座。木屋没有窗,没有门,顶是平的,下面有四个巨大的木轮,竟是可以前后甚至左右移动。木屋由前往后一排比一排巨大,最前面一般房子大小,而最后一排的木屋高达数丈,有如一座山。 原来,这九排木屋就是唐门的机关战阵,是唐门师祖唐机杼一手设计,每一间木屋都是精心设计的机关屋,九排机关屋就是九重机关战阵,一重比一重霸绝! 机关战阵自建造完成,从未启用过,没人知道它威力究竟有多大,甚至很少人知道机关战阵的存在,包括唐门的子弟。而唐机杼留下遗言,只有唐门家主可以启动机关战阵,而且不到唐门生死关头,决不可启用。他立此遗言,是因为心知这机关战阵威力实在太过巨大,一旦为外人所知,必会引起天下垂涎,到时反会给唐门带来无穷祸害! 再说唐拙见机关屋已经升起,身形一晃,想掠去妃子园拱门接应两位族老回来,太君降龙木一拦:“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拱门下,两名族老已被魔神宗十数名分堂高手围住,因为他们的暗器已经发光。唐门最厉害的暗器,一旦身上没有暗器,连普通高手都不如,十数名分堂高手可以顷刻将两人斩为肉酱。 两位族老眼看着十数名高手围来,突然一震衣衫,“嗤”两团黑烟从他们衣衫散出,霎时笼罩住整个拱门,唐门众人失声惊呼,惊呼声中,两位族老眨眼间干枯成两具骷髅,与他们一起干枯成骷髅的,还有那十几名分堂高手。 原来,从两名族老衣衫震出的黑烟,是唐门最可怕的毒烟之一——绝命枯烟,一旦接触,会顷刻干枯成骷髅,就连施放之人也不能幸免,所以被称为绝命枯烟。正因为这种枯烟太歹毒,所以唐门禁止子弟使用这种枯烟。现在两位族老为了开启机关战阵赢得时间,不惜施放枯烟与敌人同归于尽。 枯烟逐渐散去,拱门下现出两名族老以及那十几名分堂高手的骷髅,直立着,甚至还保持着临死前一刻的姿势。 魔神宗众人看着这些干枯惨白的骷髅,倒抽着冷气,亦不敢去碰,小心翼翼从骷髅之间穿过,掠入妃子园,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九排巨大的木屋。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木屋是机关屋,更不知道这九排木屋是一座机关战阵,只是觉得这些木屋巨大的有点吓人。 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十几名高手首先掠向第一排木屋。木屋四壁突然开出一排排的箭孔,无数利箭从小孔射出,不但密集,而且急劲,没有间断。原来,第一重机关阵是连弩箭阵,每一排箭孔后面都藏着一排连弩。飞箭过后,那十几名魔神宗高手全部跌落在地,身上插满了利箭,无一幸免。 魔神宗众人一下顿住,终于意识到这九排木屋就是传说中的机关战阵,他们不敢再向前冲,第一重已经如此可怕,后面的可想而知。 冷木一尊走入妃子园,立在阵前,望着这九排巨大的机关屋。 飞鹰现出:“机关战阵?” 冷木一尊点点头。 飞鹰道:“传闻机关战阵是当年唐机杼一手设计,阵分九重,一重比一重厉害,可挡千军。不过唐机杼有遗言,只有唐门家主可以开启机关战阵?” 冷木一尊道:“生死存亡,怎会顾及遗言!” 飞鹰道:“当年尊主曾想攻入唐门,强取蜀中,就是因为忌惮这个机关战阵,最终放弃。” 冷木一尊没有作声。 飞鹰环视四周,只见妃子园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地形十分独特,要入荔枝林,必须穿越九重机关战阵,无法绕过。再望向那九排机关屋,这些机关屋显然都是经过药水浸泡,不但坚实,而且不怕水火。看来要追入荔枝林,只能攻破这个机关战阵。 冷木一尊忽道:“我去闯一闯这机关战阵!” 飞鹰一惊:“宗主,不可冒险!” 冷木一尊淡淡一笑,道:“如果我不去闯一闯,对不起今日一战死去的弟兄!” 话音声中,冷木一尊身形已经飘入第一排机关屋。木屋四壁再次开出一排排的箭孔,无数利箭射出。不过冷木一尊身形实在太快,当利箭射出时,他已经飘至第二排机关屋前。 今次木屋四壁只是开出一个拳头大小圆孔,却听得“蓬蓬蓬蓬”连声逼响,一片片银光从圆孔激射而出,有如暴雨梨花射向冷木一尊。 原来第二重机关阵乃是暴雨梨花阵,每一个圆孔后面都是暴雨梨花针筒,而且这些针筒是经过精心改良,可以连续发射暴雨梨花针,着实惊人。 银针是铺天盖地,有如一张张针网罩向冷木一尊。银针如此密集,闪避根本不可能。冷木一尊直等到针网罩近,衣袖一卷,一股银针被卷入袖中,针网瞬间现出一道间隙,虽然只是一瞬之间,足以让冷木一尊穿过间隙,飘至第三排机关屋前。 第三排机关屋看上去与前面两排并无区别,唯有不同的是屋顶边沿有一条条的裂槽,不知何用。当冷木一尊飘至木屋近前的时候,屋顶边沿的裂槽突然插下无数飞刀,这些飞刀是成矩阵插下,组成一张巨大的矩阵刀网,铺天盖下。 刀不比针,分量很重,而且直插而下,劲道十足,要用衣袖卷开并不容易。冷木一尊身形倏地左右一分,瞬间分出九道身影。上面的刀网仿似感知到冷木一尊身影的变化,瞬间亦裂成九张刀网,罩住冷木一尊九道身影,尖刀全部插入。阵外,魔神宗众人正紧张地注视着,一时失声惊呼,惊呼声中,冷木一尊身影已经出现在第四排机关屋前,那被尖刀插入的九道身影不过是他幻出来的虚影。 第四排机关屋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不知道冷木一尊近在眼前。冷木一尊继续掠入,木屋忽的开出一个个窗口,然后从窗口飞出一只只竹蜻蜓。这些竹蜻蜓拖着长长竹柄,飞行轨迹十分美妙,还伴随着“咝咝”细响,十分悦耳。竹蜻蜓飞得并不快,却能在空中旋飞很长时间,在将近落下的时候,又从窗口飞回木屋之中,再从窗口飞出,无穷无尽。 阵外魔神宗众人很惊讶,想不到如此可怕的机关战阵却飞出如此美妙的竹蜻蜓。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竹蜻蜓如此之多,相互之间竟然没有任何的碰撞,似乎每一只竹蜻蜓的飞行轨迹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简直不可思议。 冷木一尊静静望着在他身前身后飞舞的竹蜻蜓,淡然不动。这时,一只竹蜻蜓离开了自己的飞行轨迹,慢悠悠的向冷木一尊飞来,似乎这只竹蜻蜓本来就是冷木一尊放飞,现在飞回到主人手上一般。 冷木一尊很自然伸手去接,就在他握住竹柄霎那,两叶竹片突然从竹柄脱出,仿似两叶刀片划向冷木一尊咽喉,紧接着漫天的竹蜻蜓四面八方向冷木一尊旋飞而来。 原来这些竹蜻蜓的长柄虽然是竹子做的,但两叶翅膀却是薄如蝉翼的钢片,锋利无比。 冷木一尊先后一倾,整个后背几乎贴着地面倒掠数丈,退回至第三排机关屋后。那些竹蜻蜓并没有追出,开始一只一只飞回木屋之中。 冷木一尊退出了机关战阵,整座机关战阵又回复一片沉寂。飞鹰微舒了口气,道:“宗主实在不应如此犯险!”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手上还拿着那只竹蜻蜓的长柄。 飞鹰问:“现在怎办?如果强攻战阵,恐怕……全军覆没!” “等!” “等?” “既然有人开启战阵,自然会有人关闭战阵。我已在唐门留了一只棋子,我们只需等一等!” 飞鹰望着冷木一尊,很疑惑。 冷木一尊所说的棋子,自然是指唐符。从他开始袭击唐门附近的据点开始,他就一直与唐符暗通消息。他想到百杖太君会不顾遗言开启机关战阵,但他想不到唐符早已被太君识穿身份,已然身死。所以冷木一尊仍然不断以暗香探问唐符。奇怪的是,唐门那边同样以暗香回答着冷木一尊,让冷木一尊耐心等待。 回答冷木一尊的当然不是唐符,是谁?唐拙。原来在此之前,唐拙已经大概推测出唐符与魔神宗暗通消息的方法,所以当冷木一尊以暗香探问时,唐拙马上以暗香作答。他必须拖住冷木一尊,他不怕冷木一尊强攻战阵,就怕冷木一尊会一把火烧了唐门而去。因为唐门以机关闻名,所以唐门大部分屋宇房舍都是木造,如果冷木一尊火烧唐门,唐门顷刻变成灰烬,在蜀中再无立足之地。所以他必须拖住冷木一尊,拖到各派高手前来,然后前后夹击,将魔神宗击退。 冷木一尊等了一日,渐觉不对劲,因为对于他的探问,“唐符”的回答总是要他等,从不提唐门现在的情况。 冷木一尊忽对飞鹰道:“清查唐门!” 很快,唐符的尸体被找到了。冷木一尊望着唐符的尸体,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两眼冷了一冷,他想不到自己给人耍了一日,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烧了唐门!” 冷木一尊淡淡说了一句。事实上,他一直没有火烧唐门,是因为唐门的机关战阵着实让他惊叹。既然唐门唾手可得,他当然想将唐门变成魔神宗的一个据点,只要唐门落入魔神宗之手,机关战阵自然也落在魔神宗手中,有了这个机关战阵,唐门就是魔神宗最坚实的据点,所以他一直在等。 魔神宗众人早已备好引火之物,就等着冷木一尊一句话,现在得放火,马上举火,就在这时,一名魔神宗弟子飞急走来。 “宗主,上官医子在两里之外,正向唐门走来!” “上官医子?” 冷木一尊心念一转,马上举手示意停止放火,然后下令:“马上清理唐门所有尸体,退出妃子园!” …… 第506章 机关战阵 第六百四十五章百杖凌空 唐门外,一道白衣人影正缓缓而来,步履盈盈,仙袂飘飘,,秀发如绢,披肩而下,一张脸容淡雅如仙,若出水芙蓉,腰间挽着一个小药箱,正是上官兰亭。 原来,兰亭离开须弥山后,便一路行医一路入蜀,准备到唐门探望百杖太君,因为自从虫蜂谷之后,太君身子一直不爽利,无双不断传书兰亭希望她能入蜀。 今次入蜀要比上一次艰苦得多,因为上一次有楚枫一路陪伴着她,几乎是一路挽着她踏过所有艰难险阻,现在兰亭是孤身一人,尝尽了蜀道艰险,不过她还是走过了蜀道,来到了唐门。 唐家大门敞开,兰亭很惊讶。她走入唐门,没有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息,整座唐门静一静。前院夹道的两排银杏树已经被扶起,只是树上的银杏子少了很多,还有左右的两座假山水池,只有水,而没有山,四周院墙上的瓦片也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不过兰亭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她虽然觉得气氛有异,但察觉不出其中的打斗痕迹,只是觉得可能唐门发生了些什么事。于是她穿过前院,来到中庭,不见那幅孔雀开屏图,也不见那座六曲蜀绣屏风,依然没有任何声息。 穿过中庭,兰亭继续往前走,所有屋舍空空如也,似乎整座唐门的人都消失了。地上有一些脚印痕迹,顺着痕迹,兰亭一直来到妃子园,走入拱门,马上被眼前恢宏雄伟的机关战阵惊住了。 她虽然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木屋,不过她曾听无双提过,马上意识到眼前的九排木屋极可能就是唐门的机关战阵。 机关战阵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开启,也就是说,唐门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间。但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再说太君,她与唐傲、唐拙以及几位族老正在荔枝林商议对策,忽有子弟来报,不知为何,魔神宗突然退出了妃子园。众人一时惊喜,认为魔神宗是攻不破战阵,知难而退。太君却叫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过了一会,又有子弟来报,说上官医子出现在妃子园。太君一惊,连忙扶杖而出,只见兰亭手挽药箱,正立在战阵之前。 无双又惊又喜,正要呼喊,就在这时,兰亭身后突然一股掌风扫过,将她整个扫起,向机关战阵的第一重连弩战阵落去。 “上官姐姐!”无双失声惊呼。 机关屋四壁一排排箭孔已经开出,眼看兰亭要被万箭穿心。太君降龙木猛向蝶恋亭亭柱一敲,“咔”,机关战阵一下顿住,紧接着太君凌空而起,脚不着地,杖尖连点地面,眨眼间穿过九重战阵,左手一伸,正好接住兰亭落下的身子,同样脚不着地,杖尖连点,带着兰亭眨眼间又穿过九重战阵,凌空退回荔枝林。 唐门众人一阵惊呼。原来这一手,乃是太君成名绝技——百杖凌空。据说可以在脚不着地的情况下凌空穿越百丈,乃武林一绝。 再说太君挽着兰亭凌空退回荔枝林的蝶恋亭下,身子摇了摇,几乎站立不稳。而同一时间,一道人影无声无息闪入战阵,已经越过前面的五重机关屋,是冷木一尊,身后是四大长老、十二殿主、以及六位堂主和大批教众。 太君强行撑住发颤的身子,举起降龙木向亭柱敲去,只要战阵一启,魔神宗就要全部藏身其中。就在降龙木敲至亭柱刹那,一支小竹柄从阵中飞来,“笃”打在降龙木上,一下将降龙木震飞。太君也被震得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太君!”兰亭和无双急忙扶住。 另一边,冷木一尊已经掠至第九重机关屋,马上就要穿过战阵,太君知道再启动战阵已经来不及,急呼一声:“大家随我来!”挽着兰亭和无双向荔枝林后面掠去,左转右转,来到一个山洞前,正是楚枫和慕容曾经无意中闯入的那个迷宫山洞。唐门众人很惊讶,连几位族老也很愕然,显然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山洞。太君引着众人走入山洞。 再说魔神宗众人穿过机关战阵,追入荔枝林,却一下不见了唐门众人的身影。原来,妃子园这片荔枝林并不简单,荔枝树乃是按一定的奇门术数栽种,虽然不是十分复杂,但不明就里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魔神宗众人颇费了些周折,总算寻至那个山洞口,却不敢贸然闯入,因为前面的机关战阵已经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不知道这个山洞会不会藏着更可怕的机关暗器。 冷木一尊立在幽暗的洞口前,静静望着。 四宗长老道:“宗主,我们先去探一探!”冷木一尊没有作声,身后十二殿主同时单膝跪地:“宗主,让属下一探!” 冷木一尊微一摆手:“你们留在这里,我亲自去探!” “宗主……”飞鹰正要开口,冷木一尊道:“飞鹰,一个山洞困不住我!”话音一落,他身形已经掠入洞中。 再说太君带着众人进入山洞,左转右折,来到一处很宽敞的空洞,道:“这个山洞是当年唐机杼师祖设计所挖,也是我们唐门最后避险的地方,只要我们留在洞中,魔神宗绝不敢闯入!” 唐门众人一时沉默,有族老道:“魔宗恶徒虽然不敢闯入,但如果他们一直守在洞外,我们岂非要被困死在这里!” 太君道:“唐门被袭,外界不可能全然不知,武当身为武林盟主,一定会号令天下入蜀救援唐门,到时我们与各派高手内应外合,定可杀退魔神宗。” 众人亦觉得只有如此。 太君接着道:“这处洞顶有钟乳滴水,可勉强支持饮用。从现在起,你们要收集滴下来的每一滴水。还有,所有人都要把身上的干粮食物集中起来,统一分配。我们必须同舟共济,熬过这段日子。这是我们唐门唯一生机!” 众人开始纷纷将身上的干粮取出,交给几位族老,有的便去收集洞顶的钟乳滴水。 太君喘了口气,回头对兰亭道:“唐门遇袭,几乎连害了医子。” 兰亭道:“都是我冒然闯入,致使唐门陷于此境!” 太君道:“就算没有关闭战阵,我们一样是困在荔枝林,与困在这里并无区别。倒是带累医子……” 正说着,太君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无双惊急扶住:“太君,你怎么了!” 太君勉强撑起身子,手脚不住颤抖。原来,太君身子本来就不爽利,刚才为救兰亭,强行施展百杖凌空,又经过一轮急奔,真气毅然接不上来。 “上官姐姐,你快看看太君!”无双又惊又急。 兰亭手指已经搭在太君腕脉上,唐拙、唐傲以及唐门众人紧张望着,一时鸦雀无声。 一会,兰亭松开手指,无双急问:“太君怎么了?” 兰亭道:“太君强提真气,致使气血紊乱,经脉闭塞!” 无双急道:“上官姐姐快给太君医治,你上次用金针针好太君的,上官姐姐快用金针针太君!” 兰亭道:“要疏导气血,必须以金针导引,但我药箱……”原来,刚才兰亭被掌风扫飞跌落战阵时,挽在腰间的药箱也跌落在地。 唐拙道:“唐门暗器多有银针,可否代替?” 兰亭摇了摇头,无双急道:“我去取药箱!”说完转身要走,太君连忙拉住她:“丫头,你放心,太君身子还硬朗得很!” “太君!”无双挽着太君颤抖的手臂,眼泪涌出。 唐拙微微转身,太君忽道:“拙儿,不要送命!” “太君……” “你若走出山洞一步,以后不要再喊我太君!” 唐拙顿住,心里也明白,就算让他冲出去,也不可能将药箱带回来。 兰亭道:“虽然不能施用金针导引,但我可以用指法为太君暂时舒缓!” 无双急道:“上官姐姐,你快为太君施指法!” 兰亭伸出纤纤玉指,开始点压太君后背各处穴道。 …… 冷木一尊走入山洞,洞道阴暗幽深,行了一段,前面分出两条洞道。冷木一尊走入其中一条,行了一段,前面又分出两条洞道,冷木一尊又走入其中一条,如此这般,冷木一尊不断深入,终于知道这个山洞原来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迷宫,几乎是挖空了整座山,甚至可能连着的几座山都被挖空。 冷木一尊没有再深入,退出洞外。这时,玄梦姬款款而至,依旧薄纱蒙面,婀娜妖娆,身后是碧姬以及几名身披轻纱、香肩隐露的美艳女子,其中一名女子手中还挽着一个药箱,正是兰亭跌落的小药箱。 “哎哟!宗主真敢独闯龙潭虎穴!”玄梦姬望着冷木一尊,一双眼睛依旧勾魂蚀骨。 冷木一尊淡淡道:“烟门主来得真是时候!” 玄梦姬欠身道:“宗主披坚执锐,所向披靡,奴家自知力薄,怎敢与宗主争锋!”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听闻烟门主将唐门所有香女和绣工都捉了去?” 玄梦姬格格笑道:“奴家只是想调教几名婢女为本门洒扫门庭,宗主不会在意吧?” “只怕她们不好调教!” “这一层宗主不必担心,奴家自有方法!听闻上官医子也身在唐门?” “看来烟门主想将天下绝色女子都网罗至门下?” “咯咯咯咯!”玄梦姬笑得花枝招展,“该不会妨碍宗主的大业吧?”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玄梦姬美目流转,望向洞内,问:“唐门之人都在洞中?”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 “宗主打算……” “守株待兔!” …… 第507章 百杖凌空 第六百四十六章各派异动 唐门被袭的风声很快就传遍江湖每一角落,但九大门派没有任何动作。东阿、点苍被灭,当然不可能有动作,恒山被重创,也不可能去救援,剩下的六大门派又是怎么回事? 先说崆峒、华山两派,这段时间,崆峒山下接连发生两起崆峒弟子被辱杀的事件,都是先受辱,再遭挖心而死,震惊整个崆峒。如今崆峒上下正全力追查凶手,华扬飞亦带着数名华山弟子赶往崆峒协助追查,因为华山派之前曾有两名弟子被挖心而死,亦想查出真凶,所以崆峒、华山无暇顾及唐门。 再说青城,青城离唐门最近,也是第一个得知唐门遇袭的消息。不过如今青平君仍在洞中接受师丈的青锋续脉大法,青南天日夜守在洞口前,当然无法分身去救援唐门。 少林号称武林泰斗,为何不去援救?原来近日接连有不明高手强闯塔林,虽然都被击退,却引起少林高度戒备,因为塔林既是历代少林高僧的墓地,也是佛门至宝佛舍利收藏之处,所以少林主持弘竺不敢轻易下山。 峨眉离唐门亦近在咫尺,为何没有动静?原来,无尘发现近日有人在暗中窥视峨眉后山祖师墓冢,但一直查不出是何人窥视,有何目的,所以无尘也不敢离开峨眉。 同样的,与六大门派一样,其他正道各派,在唐门被袭期间,亦出现了异动,山下或周围有许多不明来历的高手出没,这让他们十分紧张,自从东阿、点苍被灭,恒山被重创,那些小帮小派恍如惊弓之鸟,但求自保,当然不敢入蜀救援。 事实上,各大门派没有动静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武当没有任何动静。武当身为武林盟主,它没有任何救援唐门的动作,各大门派当然是静观其变,既然各大门派静观其变,其他的小帮小派更不会冒死入蜀。 武当为什么没有动静,难道武当没有收到唐门遇袭的消息?当然不可能。在唐门遇袭当日,宋子都就收到这个消息,这时他刚好在蒙面道人帮助下,不但打通了生死玄关,还突破了第六重太虚法诀,太虚剑法已然直逼青虚。 因为在古堡的时候,青虚被天魔女震伤,回到武当便一直闭关调息,所以武当一切便由宋子都主持。唐门遇袭,本来是他号令天下的大好时机,但他在犹豫,要不要发出盟主号令。因为根据各处线眼消息,目下各大门派均有异动,而且自从古堡一事,武当声威大损,如果此时发出盟主号令,万一各派不从,武当更加颜面无存。 此刻,宋子都正站在金顶上,望着西蜀方向,思量着。蒙面道人出现在他身后。 “前辈!”宋子都回身行礼。 蒙面道人点点头。 宋子都道:“前辈,魔神宗袭击了唐门!” 蒙面道人道:“你想发出盟主号令,号令天下武林入蜀救援?” “弟子正是此意!” “但你在犹豫?” 宋子都没有作声。 蒙面道人道:“你担心各派不从号令?” 宋子都道:“自从十年前发出号令,令天下武林围剿天魔教总坛之后,武当再没有发出过盟主号令。上一次在古堡……” 宋子都没有说下去。上一次在古堡,青虚向各派掌门发出盟主号令诛杀天魔女,结果几乎结怨各派,自己还被震伤,武当颜面尽扫。 蒙面道人道:“子都,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救援唐门,而是去袭击魔神宗的分堂!” “袭击魔神宗分堂?” “没错。既然魔神宗袭击唐门,分堂必然空虚,你可以一举端掉其分堂,也可试练一下第六重太虚剑法,亦算是对唐门有所交代!” 宋子都明白蒙面道人的意思,只要去袭击魔神宗分堂,自己便可以对外宣称,武当是在围魏救赵。如果唐门没有被灭,就说是因为武当袭击魔神宗分堂,迫使魔神宗回救,唐门乃得以保存;假若唐门被灭,武当亦可宣称因为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选择袭击魔神宗,迫使魔神宗撤离唐门,也是尽了力。 宋子都沉默,现在魔神宗主力尽在蜀中,唐门旦夕可下,魔神宗是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分堂而放弃唐门的,自己这样做无疑自欺欺人,恐怕还会被引为笑柄。 “子都,你在犹豫什么?” “前辈。这样做恐怕为人所笑!” “如果你发出号令,天下不从,你更加为人所笑!子都,强者恒强。只要你足够强,无人敢笑你,更加无人敢在你背后指手画脚,你做一切决定都是对的!” 蒙面道人说完,转身下了金顶。 宋子都在金顶上默默站了一夜,第二日,他召集了武当最精锐的数十名弟子,直奔沧州,偷袭魔神宗在沧州的分堂-——神鼠分堂! …… 咚——咚——咚——咚—— 滴水剑派,滴水洞,魏嫡盘坐在接水台前,秀目微闭,听着一下一下的滴水声音。晶莹剔透的滴水,倒映着她同样晶莹剔透的脸,绝美如仙。 冷月出现在洞口,魏嫡睁开眼。 “师父!” “嫡子,你滴水诀进展如何?” 魏嫡没有作声。 冷月微微一叹,没有再问,道:“唐门被魔神宗袭击,你马上随我入蜀!” “是,师父!” …… 浔阳,南宫世家,南宫长迈、南宫长夕和南宫寻英正在大厅。 南宫寻英问:“大伯突然命我齐集南宫十八子弟,发生什么事?” 南宫长迈道:“寻英,唐门被魔神宗袭击,你马上带十八子弟入蜀救援!” 南宫寻英皱皱眉:“大伯,唐门远在蜀中,武当又没有发出号令,我们何必插手此事?” 南宫长迈道:“唐门与我们都是武林世家,生死相关,魔神宗灭掉唐门,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我们四大家族。姑苏慕容已经入蜀,我们也应该有所行动!” 南宫寻英一听“慕容”二字,脸色一下阴沉,道:“大伯,姑苏如何行事与我们何干?我们何必看他人脸色?” 南宫长迈语气一重:“寻英,我们救援唐门,是出于江湖道义,并非看人行事!” 南宫寻英道:“大伯,近日浔阳屡有异动,想必是魔神宗在监视我们动静,万一我们救援唐门,魔神宗乘机袭击浔阳,我们岂非自身难保?再说十八子弟是南宫世家最精锐的弟子,如果远赴蜀中,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会元气大伤!既然连武当都没有动作,我们何必枉作好人!” 南宫长迈道:“救人水火,岂能顾虑再三!寻英,你只管带十八子弟入蜀,浔阳自有我和你爹守着!” 南宫长夕亦道:“寻英,南宫世家乃武林大族,唐门遇袭,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缺儿如今不知所踪,你必须担起这个责任,入蜀救援!” 南宫寻英当然知道他爹其实是在暗示他,如果他能亲率子弟救援唐门,无论对他在南宫世家的声望,还是对他日后接任家主之位,都有极大帮助。不过南宫寻英有自己的想法。魔神宗主力尽在唐门,自己与十八子弟前去,无疑飞蛾扑火,生死难测,而且家主之位迟早落于自己,犯不着为一个不相干的唐门如此冒险。 南宫寻英打定主意,乃道:“大伯,爹,现在浔阳异动频繁,十八子弟正在各处全力查探,为勉生变故,恕寻英不能从命!”说完,转身径出了大厅。 南宫长迈看着南宫寻英身影,长叹一声:“如果缺儿在此……”没有说下去。南宫长夕也沉默不语。 这时,有弟子急急来报:“家主,上官医子去了唐门,正身陷其中!” 南宫长迈大吃一惊:“她在唐门?” “是!生死未知!” 南宫长迈的手颤了一下,转头对南宫长夕道:“二弟,浔阳就交由你和寻英照料,我要亲自前去唐门!” 南宫长夕道:“我马上急令十八子弟赶回……” “等不及了!”南宫长迈身影已经掠出了大厅。 …… 江都,公孙世家,大厅。 公孙大娘:“媚儿,马上召集四位剑侍!” 公孙媚儿:“唐门与我们并无瓜葛,又远在蜀中,大娘何必入蜀救援?” 公孙大娘:“唐门与我们同属武林世家,道义上我们应该救援!” 公孙媚儿:“但是既然武当没有发出号令,西门世家也没有动作,我们何必混这趟水!” 公孙大娘:“他们虽然没有动作,但我们公孙世家必须尽这一分道义!” 公孙媚儿:“既然如此,我们随便派几名剑女前去就是,大娘何须亲自入蜀!” 公孙大娘:“救人于危,定当全力,岂能敷衍了事!” 公孙媚儿很疑惑。 原来,公孙世家与慕容、南宫、西门同属江南四大家族,与其他家族不同,公孙世家是女主家族,只有女主人,没有男主人,女主人均称大娘。以女为主的家族到底要弱一些,因此公孙世家是四大家族中最弱的一家,所以公孙世家必须与另一家族结盟,才能与其他家族鼎足而立。跟她们结盟的便是西门世家。所以在对外的事情上,公孙世家与西门世家的口径和行动总是一致的,同声同气。而公孙世家自知力薄,所以一向以自保为主,甚少插手别人之事,现在公孙大娘竟然撇开西门世家,亲自入蜀救援唐门,这让公孙媚儿十分不解。 她道:“大娘,近日江都并不平静……” 公孙大娘:“媚儿,我入蜀后,江都由你暂时主持!” “大娘……” “不必多说!你马上召集四位剑侍,备好烟霞剑,随我入蜀!” ……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508章 自欺欺人 第六百四十七章灵牌小字 峨眉后山,祖师墓冢,祖师灵堂,净灭闭目盘坐在蒲团上,枯发灰白,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一道蒙面人影悄无声息闪入灵堂,在净灭身前闪过,直入灵堂深处,净灭竟然没有察觉。那人影一直掠至灵女师祖的灵位前,伸手去取五百年前灵女师祖留下的遗训木盒。 净灭两眼一铮,向后一滑,右掌猛拍那人后心。那人反手一掌,“轰”,净灭滑开两尺,那人亦被震开一步。净灭心头一凛,此人功力之深厚不在自己之下。 那人一闪身,伸出左手又去取木盒,净灭向前一滑,右掌猛斩那人左手,那人左手一收,转劈净灭右臂,净灭身形微转,左掌直插那人腰腹,那人右掌在腰腹前一竖,“啵”,几乎没有响声,净灭掌尖插在那人掌心上,将那人震开七尺,但净灭也被震得滑开一丈。 那人身形再度闪向木盒,净灭怒喝一声,手掌如刀一划,一道白刃划出,完全看不到刃锋破空,瞬间斩至那人伸向木盒的手腕。原来是手刀。峨眉的白刃手刀与青城的青锋掌剑齐名,同为武林两大绝学,只是青锋掌剑更加为人所知,因为只要内功到达一定层次都能发出掌剑,因此很多青城弟子都能使出掌剑,只是威力迥然不同,而白刃手刀不但需要极之深厚的内功,还需要极之纯熟的运劲技巧,即使历代掌门,也不是每一个都能练就,因此只要能发出白刃手刀,威力一定惊人。 再说那人影突见一道白刃斩至,疾收手掌,净灭向前一滑,手刀连斩,那人挥掌接招,电光火石般对拆了数十招,招招生死一线,凶险无比。那人身法很古怪,似跃似飘,而掌法直来直去,横七竖八,看上去更怪异,江湖中从未见过这种掌法,但威力丝毫不亚于净灭的手刀。 激战之间,那人眼光一闪,察觉有人正飞速赶来。他身形一收,右掌快得不可思议的向前连插,一下化出无数掌锋插向净灭。净灭还是盘着双腿,身形在掌锋之间同样快得不可思议的连飘,正是峨眉的弱柳飘灵身法,只是她竟然盘坐着施展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这样一来,那人看出净灭双脚似乎不能站起,乃掌锋一变,连切净灭下盘,一下将净灭逼开,左手倏地伸向遗训木盒。 净灭大惊,右掌凌空一斩,手刀再度斩出,但还是迟了,那人左手已经握住了遗训木盒,再一挥,将手刀化去,同时右掌向静灭慢慢压出,压得很慢,正因为慢,净灭反而无法闪避,因为无论她向那一个方向闪避,掌锋都会后发先至,将她封死。净灭一下被逼至墙角。 那人双眼杀机突显,显然他原本只是打算盗取遗训,没想到净灭原来双脚已废,于是索性一并除去这位在武林中地位高崇的峨眉师尊。 净灭双脚是怎么回事?原来,当日无尘为对付萨迦叶和冷木一尊,两次施展佛慈禅忍,以致生命垂危。净灭为救无尘,乃施展九转逆命。但九转逆命乃逆天心法,一旦施展必自伤其身。所以净灭虽然救了无尘,但她一双脚亦因此废去,所以她一直盘坐着,只是连无尘也不知道这一层。 再说净灭被那人右掌逼住,凶险万分。就在这时,无尘手执拂尘出现在灵堂门口,脚尖一点,身如柳叶向前一飘,手腕一圈,尘丝旋成一线,直刺那人后心。 那人右掌正全力击杀净灭,突觉后心一丝寒气逼入,心头一凛,霍的转身。他左手仍然握住木盒,乃伸出食指向尘尖一点,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无尘被整个震飞,不过她身形有如风中柳丝在空中连飘几下,将那人指劲全部泻去,再飘然落地,美妙无比。净灭乘此间隙滑开数尺。 那人一指震飞无尘,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却觉指尖一丝刺痛,手一松,木盒一下跌落在地。急忙伸手想取回,无尘喝斥一声,身形一飘,拂尘一划,尘丝化作千刀万刃划向那人手腕,正是千丝拂杀。 那人衣袖向上一挥,强大的袖风一下将尘丝拂转,反似无数利剑刺向无尘。无尘大惊,身形连闪,堪堪避开自己划出的尘丝,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伸手想再取木盒,净灭暴喝一声,双掌平平一推,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甚至没有任何掌风,但那种灭绝的杀气瞬间布满整座祖师灵堂,竟是净灭全力一击。净灭是峨眉师尊,功力之高不在话下。那人顾不得木盒,双手一推,“轰”一声巨响,灵堂震动,净灭后背“嘭”的重重撞在墙壁上,那人则倒飞数丈,整座灵堂的灵位木牌被纷纷震飞。 净灭脸色大变。那人本来倒飞着的身形突然一转,一下落回遗训木盒前,伸手又去取地上的遗训木盒。就在这时,“啪”一块被震飞的灵位木牌笔直落下,正正插在木盒前,上面刻着十四个飘逸灵秀的古字:“峨眉第一百零八代掌门灵女之位” 那人一惊,手伸出一半,顿住,犹豫片刻,转身倏地掠出灵堂。无尘手腕一圈,尘丝旋成一丝,正要追出,净灭道:“不要追!” 无尘顿住,回身至净灭身前,净灭背靠墙壁,微喘了口气。无尘一惊:“师尊!” 净灭道:“无尘,先把祖师灵牌安放回原位!”说完闭目调息。 无尘更加吃惊,师尊竟然受了伤?以师尊登峰造极的修为,天下间谁可以凭掌力震伤师尊? 她环视四周,只见历代祖师的灵位木牌全部被震飞,七零八落散落在地。无尘的心莫名不安。祖师灵堂峨眉历代祖师安息之处,是峨眉最庄严的地方,如今灵牌被震飞,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不祥之兆? 她拾起遗训木盒,再捧起灵女师祖的灵牌,正要放回原位,忽看到灵牌背面还刻着几行小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六脉无根,或凋或零,三派烟灭,佛道不存。祖灵失位,佛光荡劫,断崖舍身,心欲难平。天无恒律,地无定法,缘来缘去,缘起缘灭。天不可凭,道不可证! 无尘惊愕异常,据闻这个灵牌是灵女师祖禅化前亲手为自己刻的,也就是说,在五百年前,灵女师祖已经预知今日灵堂震动。 “六脉无根,或凋或零,三派烟灭,佛道不存”,是不是意味着九大派都将凋零烟灭? “祖灵失位,佛光荡劫”,只有峨眉有佛光,莫非是指峨眉将受荡劫? “断崖舍身,心欲难成”指的是谁? “缘来缘去,缘起缘灭”又是什么意思。无尘念着“缘来缘去,缘起缘灭”这句话,莫名想到了楚枫,一惊,连忙收住心念,躬身将灵牌放回原位,又将遗训木盒放回灵牌之前,再逐一将散落在地的历代祖师灵牌安放好,然后躬身守在净灭身旁。 一会,净灭睁开眼,道:“无尘,好在你及时赶来,否则遗训几乎被人夺去!” 无尘问:“师尊,是何人胆敢闯入灵堂盗取遗训?” 净灭道:“此人武功极高,不在我之下!” 无尘一惊:“不在师尊之下?究竟是什么人?” 净灭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他是武当之人!” “武当?”无尘又一惊,“但他无论出手还是身法都完全不似!” 净灭道:“因为他在极力掩藏。不过若非如此,遗训早已被他夺去!” “师尊肯定他是武当之人?” 净灭道:“本来我也一直看不出,直到刚才他用食指挡你一尘佛心,将你震飞。你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招式?” “什么招式?” “一剑度虚!” “太虚剑绝学一剑度虚?”无尘更加吃惊,她见过青虚在古堡施展过一剑度虚,威力确实惊人,但这人竟然以手指施展一剑度虚,实在太可怕。 净灭道:“他这招一剑度虚,虽然逃得过你双眼,但逃不过我双眼,他是武当之人!” 无尘道:“但武当之中,除了掌门青虚,还有谁能使出一剑度虚?就算是青虚,也不可能以手指挡我一尘拂心!除非……除非是武当师尊鹤松!难道那人是……” 净灭摇头道:“武当除了鹤松,还有一个人,武功与鹤松不相上下!” “谁?” “蒙面道人!” “蒙面道人?”无尘愕然,显然她也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净灭道:“这个人极之神秘,没人见过他真面目,就连武当弟子也知之甚少。不过可以肯定,他是武当的人!” 无尘既惊且疑:难怪武当成为武林盟主,背后还有如此可怕的人物。她道:“但他为何要来峨眉盗取遗训?武当不也有一份?” 净灭道:“武当、少林保存的都是手抄遗训,只有峨眉这一份是灵女师祖亲手所书,真迹遗训!” “但他为什么要盗取遗训?” 净灭没有回答,手掌一拍地面,身形飞起,落回原来静坐的蒲团上,始终是盘着双腿。 无尘看出净灭双腿有异,惊道:“师尊,你双腿……” “我没事!” “是……是因为弟子!”无尘终于意识到,净灭当日施行九转逆命救她,已经废去双脚。 “师尊……” 净灭道:“无尘,当年你师父为对付天狼独孤,两次使用佛慈禅忍,以致身死。我知道你内心一直在怪责师尊当年为何不出手救你师父,现在你明白了。并不是师尊不想救你师父,而是九转逆命乃逆天之法,天地不容,我若施展,未救得你师父,已然身死。我能救你,全因你体内有一股先天之气护住你心脉。尽管如此,我双腿还是被废去。” “师尊,弟子不肖!”她跪在净灭身前,眼泪渗出。 净灭道:“无尘,你不要自责,峨眉幸而有你!” “师尊……” “你起来吧!” 无尘站起,想说什么,又止住。 “无尘,什么事?” 无尘道:“师尊,弟子收到接报,唐门遭魔神宗突袭,危在旦夕,弟子想亲自前去救援!” “武当发出了盟主号令?” “武当并没有发出号令。但唐门身处蜀中,同属正道,峨眉不能见死不救!” 净灭点点头:“你说得对,唐门与峨眉同处蜀中,峨眉不能见死不救!” “但我担心……” “你担心师尊?” 无尘没有作声。事实上因为这两日一直有人在窥视祖师墓冢,她始终查不出是何人,才不敢贸然下山,现在终于等到此人现身,得悉此人身份,却又发觉师尊竟然双脚已废,万一自己下山,那人再闯入灵堂,师尊堪危。 净灭道:“你放心下山,师尊虽然双腿废去,但功力未失,有师尊在此,没人动得峨眉!” 无尘退出灵堂,里面又传出净灭声音:“无尘,你把妙玉带上,妙玉还是过于柔弱,让她多些历练!” …… 第509章 灵牌小字 第六百四十八章酩酊一醉 大同,凤临阁,里面总是食客满座,不仅因为凤临美食闻名云中,更因为凤临阁有一位风韵迷人、巧舌生花的女主人——凤姐儿。此刻,只见凤姐儿头挽璇碧翠螺髻,斜插垂珠碧玉簪,身披香缎描凤衣,双手各戴一只金蝉手镯,脚著红绣鞋,蓬步轻移,正跟众食客插科打诨、谈笑风生。 “凤姐儿——” 一把清朗的声音传来,凤姐儿转身,便见楚枫卓立眼前,含笑望着自己,后面是公主和天魔女。 凤姐儿连忙迎上,笑逐颜开道:“楚公子?稀客!稀客!” 楚枫笑道:“我是特来打扰凤姐儿的。” 凤姐儿笑道:“你来打扰姐儿,姐儿高兴还来不及。” 楚枫笑道:“就怕凤姐儿宾朋满座,冷落了我。” “哟!你这句话可折煞姐儿了。” 里面食客见忽然来了三位人物,一个丰姿潇洒、气宇轩昂;一个秀发如雪、天生丽质;一个长发披肩、孤清绝美。一时惊诧不已。 凤姐儿引着三人直上迎凤亭,未及坐下楚枫便道:“凤姐儿,你快弄一桌吃的来,我肚子正闹得凶!” 凤姐儿笑道:“早吩咐下去了。” 楚枫又道:“记得带上一壶好酒。” 凤姐儿道:“姐儿还不晓得你贪杯?早已备好。” 楚枫急道:“快拿上来。” 凤姐儿笑道:“所谓佳肴美酒,佳肴未上,酒不能上。” 楚枫忙道:“佳肴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好姐儿,你先上酒来。” 凤姐儿却道:“我这酒不比寻常,你且等着。” 楚枫一听,更恨不得马上喝个痛快,凤姐儿只是不理。 公主笑道:“凤姐儿是在折磨楚大哥呢。” 凤姐儿笑道:“我是为楚公子增添酒兴。”乃抚起公主秀发,赞道:“公主这把雪发越发美丽了。”又望向天魔女,正想打趣一句,忽感到一丝清冷透来,竟开不了口。 楚枫忙道:“这位是天女姑娘。” 凤姐儿一怔,旋即明白,眼前这位黑衣姑娘竟是十年前震慑天下的天魔女,连忙躬身:“原来是天女姑娘,失敬失敬!” 天魔女没有作声。 很快,一道道美味菜式陆续摆上,却始终不见酒来,楚枫一再催促,凤姐儿乃亲自下去,不一会款款而回,手中多了一个酒壶。楚枫忙把酒杯递去,凤姐儿却道:“你要喝这酒,须得先品出酒名。”说完微微拔开壶塞,一丝梨香飘送而出。 楚枫嗅了嗅鼻子,惊讶道:“酒蕴梨香,微藏春意,莫非是‘梨花春’?” “可知出处?” 楚枫道:“白乐天诗云‘红袖织绫夸柿蔕,青旗沽酒趁梨花’,又注解‘酿酒趁梨花时熟,号为梨花春’,此乃出处。” 凤姐儿笑道:“楚公子果然识酒。这壶‘梨花春’乃小阁珍藏,今日与你吃了。” 楚枫大喜,忙将酒杯递去,凤姐儿却道:“你既知是梨花春,当知梨花春空饮无味,须先尝佳肴。” 楚枫恨得直咬牙,唯有风卷残云吃了一通,迫不及待又递去酒杯,道:“凤姐儿莫折磨我了,再不斟酒,我可要翻脸!” 凤姐儿乃笑吟吟给他斟满一杯,楚枫一饮而尽,大赞道:“好酒!虽非梨花酿造,却蕴梨花余香,好酒!” 凤姐儿又给他斟了一杯,楚枫又一饮而尽,连饮三杯,大呼过瘾,凤姐儿笑道:“你莫喝急了,姐儿又不跟你抢酒喝!” 公主笑道:“凤姐儿有所不知,楚大哥一路急赶,滴酒未沾,如今得了好酒,还不喝醉了去。” 凤姐儿奇道:“你们为何如此急赶?” 楚枫笑道:“我们惦记着凤姐儿嘛。” 凤姐儿咯咯笑道:“哟!你这嘴抹了油,把姐儿也哄了去。我看你是惦记着我凤临美食吧!” 楚枫道:“我先敬姐儿一杯!”说完亲自为凤姐儿斟满一杯,凤姐儿一饮而尽,楚枫再斟一杯,凤姐儿又一饮而尽,楚枫再斟,凤姐儿忙摆手道:“这酒劲道十足,姐儿吃不消了。”楚枫却道:“敬酒当三杯为止,除非姐儿怪我们前来打扰。”说完斟了酒,先自一饮而尽,亮出杯底。 凤姐儿笑道:“你真不饶人。”便举杯喝了,登时眼若含春,忙起身告退,几乎立足不稳,楚枫忙扶住,问:“姐儿没事吧?” 凤姐儿定定神,笑道:“没事。你们慢用,我先失陪。”急下楼而去。 公主笑道:“楚大哥,你把凤姐儿弄醉了。” 楚枫道:“这酒果然劲道十足。”说着又连吃三杯,登时酒意上涌。公主忙道:“你慢些喝。”楚枫笑道:“好酒须尽兴,你也喝一杯。”说完亲自为公主斟满一杯,公主浅啜一口,登时粉腮泛红,玉颊生春。楚枫道:“公主再喝一口?”公主很顺从的又啜了一口,更加红晕满脸,不胜娇羞。楚枫忍不住挨身吻了公主粉腮一下,恋恋道:“公主好美。”公主含羞不已。 楚枫转向天魔女,为她斟了一杯,道:“公主已不胜酒力,我与你喝。”天魔女举杯正要喝,楚枫却压住酒杯道:“你不许用天魔功化去酒劲,我要看看你酒量究竟如何!”天魔女笑笑,一饮而尽。楚枫又斟一杯,天魔女又一饮而尽,楚枫再斟满一杯,他知道天魔女虽然很少喝酒,但酒量惊人。 天魔女有心让楚枫开怀畅饮,所以来者不拒,与他一杯接一杯对饮,楚枫越饮越起劲,终于,天魔女清冷的玉鬓隐现出一抹微红,如晚霞初生,娇艳欲滴。楚枫就等这一刻,挨身便在天魔女玉鬓吻了一下,迷醉道:“你……真美!”又问:“还能饮否?”天魔女点点头,楚枫大喜,忙斟上,与天魔女举杯,公主亦举杯浅啜,楚枫更加欢喜,一杯紧接一杯。 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开怀畅饮了,自从听得盘飞凤不会再下天山后,他的心便一直压抑着,既不敢表露,也不敢释放,只能压抑着。 公主和天魔女没有阻止他,只陪着他痛饮,他确实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醉来释放内心的压抑。 楚枫左手搂着公主,右手挽着天魔女,越饮越忘情恣意,最后索性举起整壶梨花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大呼两声:“痛快!痛快!”跟着“砰”一头栽在桌面上,酩酊大醉。 “楚大哥?” 公主推了推楚枫,已不醒人事。她想扶起他,但根本扶不动,唯有望着天魔女。天魔女抱起楚枫,下了迎凤亭,走入房间,将他放在床上,楚枫便咿咿呀呓语呀起来,公主忙解开他腰带,脱去鞋袜,又取出手帕沾了沾水,抹去楚枫额上汗珠,再敷于其上。 天魔女静静看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听得楚枫迷糊呓语:“别……别走……”她顿了顿,还是走出了房间。 …… 深夜,一阵冷风拂过,楚枫赫然惊醒,霍的坐起,一方手帕从额角滑下,是公主的手帕,然后看到公主正伏在床沿,已然入睡。楚枫知道她在照顾自己,乃下了床,轻手抱公主至床上,为公主盖上棉被,然后穿回鞋袜,走出房间,直上迎凤亭。 迎凤亭两边栽种着花草树木,还有假山流水,后面则是一方空荡荡的白石台。天魔女正立在白石台上,凝望着遥远的夜空。月光洒在她身上,沿着她一把长发再洒落在白石台上,泛起一层洁白清霜,她整个人就仿似立在清霜之上,冰清孤冷。 楚枫走到她身后,伸出手臂挽住她腰姿,然后把头枕在她香肩上,贴着她玉鬓,道:“你又这样了?” “我没事。” “别告诉我你在赏月?” “你说呢?” “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在赏月。” “为什么?” “因为月亮在你身后。” 天魔女笑了笑,没有作声。 楚枫道:“我发觉你每次望着的都是同一个方向。你究竟在看什么?” 天魔女道:“我在看昆吾山。” “你能看到么?” 天魔女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还要看?” “因为除了昆吾山,我不知该望向何处!” 楚枫心下一触,道:“昆吾山一定给你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 “在昆吾山,师父最疼我,师兄师姐都对我好,山上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皆有情义……”天魔女双眼露出丝丝眷恋,仿佛又回到了昆吾山的时光。 楚枫问:“你一定很想回昆吾山?” 天魔女默然道:“我辜负了师父对我的期望,我无颜回昆吾山。” 楚枫心下一震: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样说了。他转到天魔女前面,执起她双手,道:“那就不要回昆吾山,与我一起仗剑江湖,好不好?” 天魔女望着楚枫,没有答话,但眼睛带着企盼,带着憧憬。 “睡吧。” 楚枫拉着她返回房间。公主睡得很香。楚枫将天魔女抱上床,躺在公主身边,为她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沿,望着她。 “你……不睡?”天魔女问。 “我要看着你睡。” 天魔女嫣然合上眼,徐徐入睡。楚枫定定望着,一路上,他几乎每一晚都是这样望着天魔女入睡的。 窗外突然一晃,一条娇俏身影正踏着屋檐飞掠,楚枫一眼认出那人影,吃了一惊,身形如流光掠出。那人影径直掠入了凤姐儿阁楼,楚枫亦随即掠入。只见那人立在凤姐儿床前,手执匕首,正要掀开纱帐,楚枫无声无息立在身后,那人觉察,匕首猛向后一划,不过她匕首刚划出,楚枫已经握住她手腕,轻喝一声:“红霓,是我。” 原来这娇俏人影竟是晋小姐的贴身婢女红霓。 “楚公子?”红霓看清是楚枫,很愕然。 楚枫拉着她掠出阁楼,乃松开手,问:“红霓,你这是干什么?” 红霓没有作声。 “是不是慈公小姐让你来的?” 红霓道:“小姐说她太可恶,让她先受些恶果,再对付她。” 楚枫皱眉道:“你家小姐明明答应我,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不会为难她。” 红霓道:“小姐已经查得真凭实据。” “哦?” “小姐不会冤枉好人,小姐说她可恶,就一定可恶。” 楚枫道:“红霓,你先回晋祠,我明天亲自去拜会你家小姐,自有分说。” 红霓道:“我这样回去无法跟小姐交代。” 楚枫想了想,道:“你回去跟你家小姐说‘一泓碧水留俊影,百尺清潭写翠娥’,她便知道是我。” “既然如此,我便回去,你明天一定要到晋祠来。” 红霓离开后,楚枫想起,刚才红霓立在床边,凤姐儿毫无反映,凭她身手不至于如此?复掠入阁楼,走至床边,透过纱帐隐约可见凤姐儿婀娜身影躺卧其中,却一动不动。 楚枫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掀开纱帐。只见凤姐儿斜卧身子,右手半托香鬓,柳眉半合,似睡非睡,两片粉腮红扑扑,艳若桃花,分明是酒醉的样子。她身子并没有盖上棉被,只披着一件薄纱,迷人身段展露无遗,分明是一幅美人醉酒卧睡图。 楚枫脸颊一热,正要放回纱帐,凤姐儿却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楚枫立在床前望着自己,竟然一阵娇羞,乃坐起,伸手挽住楚枫手臂,道:“呼累阿哥,是你?” 楚枫一怔:“呼累阿哥?” 凤姐儿含羞道:“呼累阿哥,我的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哇!楚枫被这一声“夫君”吓得魂飞魄散,惊急挣开手臂,连退两步,怔口道:“凤……凤姐儿,是……是我。” 凤姐儿下了床,盈盈上前,伸手又挽住楚枫手臂,眉目含春,道:“呼累阿哥,你怎么了?” “凤姐儿……” 楚枫急想挣开,凤姐儿却紧紧搂住,还将头枕入楚枫胸膛,且羞且喜道:“呼累阿哥,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楚枫整个人都僵直了,不晓得如何应对。 “呼累阿哥,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好苦。” “我……” “呼累阿哥,你还记得巴尔喀什湖么?” “巴尔喀什?” “就是我们的故乡,一半咸水、一半淡水的夷播海。我们在那里一起放牧,一起狩猎,你不记得了?” “我……” “呼累阿哥,我好想回巴尔喀什,我不要再留在中原,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楚枫试探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中原?” “呼累阿哥……”凤姐儿眼睛垂泪,开始婉婉曲诉。 原来,之前提过,凤姐儿是胡人,亦即匈奴人。匈奴在汉朝时便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附汉称臣,失落于中原各处;而北匈奴则流落至域外,盘踞胡地。 巴尔喀什湖属于域外胡地,但挨近东土,这里主要聚居的是北匈奴部落,但其中有一个小部落属于南匈奴,两个部落为了争夺巴尔喀什湖一带的水草,经常流血冲突,甚至引发战争屠杀。 凤姐儿属于南匈奴部落,自小便看着两部族流血长大。在她十六岁那年,她放牧至巴尔喀什湖,不慎走失了羊群,幸得一位叫呼累阿哥的小伙子帮她赶了回来。此后两人每天赶着羊群至巴尔喀什湖,一起放牧,一起狩猎,渐是不舍不离,暗定盟誓。 但天意弄人,呼累阿哥是北匈奴部落的人,而凤姐儿是南匈奴部落的人,两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当南匈奴族长得知凤姐儿喜欢上一个北匈奴的小伙子,马上迫令凤姐儿出嫁,新郎当然不是呼累阿哥。 于是在成亲当晚,呼累阿哥潜入南匈奴,带着凤姐儿私奔,但很可惜,两人被追上了,南匈奴族长当着凤姐儿将呼累阿哥杀死,凤姐儿伤心欲绝,于是离开了巴尔喀什,只身来到中原,来到了凤临阁,从此改名换姓,成了凤临阁主人。 楚枫听完凤姐儿曲诉,不禁叹息,他想不到一向爽快豁朗的凤姐儿原来心底也藏着如此一段悲酸。他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任由凤姐儿枕在胸膛哭泣。 凤姐儿抬起头,望着楚枫,眼带憧憬,道:“呼累阿哥,你终于来了,你来带我回巴尔喀什,是不是?” “凤姐儿,你看清楚我,我不是呼累阿哥。” 凤姐儿伸手抚着楚枫脸庞,痴迷道:“呼累阿哥,你没有变,你还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样子……” 楚枫无奈,唯有伸手贴住凤姐儿后背,一丝真气透入,凤姐儿身子登时冒出丝丝白气,凤姐儿醉意渐消,眼复清醒,赫然见自己正紧紧搂住楚枫手臂,手掌还一下一下抚着楚枫脸庞,大吃一惊,一下挣开,连退数步,失色惊呼:“你……你……” 楚枫忙道:“凤姐儿,你刚才醉了。” “啊?” “你把我当成了呼累什么哥的。” “呼累阿哥?” “对!呼累阿哥!” “啊!” 凤姐儿虽然醉意浓浓,但尚有几分清明,便零星回想起刚才之情景,登时羞红满脸,楚枫亦脸红耳赤,尴尬立在那里,讪讪道:“凤姐儿,刚才你醉得很厉害呢。” 凤姐儿嗔恼道:“都怪你。我都说了吃不消这梨花春的酒劲,你硬要我喝第三杯。” 楚枫赔罪道:“我也不知这酒劲如此厉害,我自己也醉了一番。” 凤姐儿狠道:“你别想再从姐儿处得好酒吃。” 楚枫赔笑道:“姐儿莫小气嘛,下次不敢了。” 凤姐儿道:“我且问你,你怎会进了我阁楼?” 楚枫一怔,这个真不好解释,又不能说出红霓,一时支吾起来。 凤姐儿责道:“你半夜三更闯入人家闺房,要被他人看到,叫我如何见人?” 楚枫脸如火烧,急道:“我……刚才经过,听得阁楼异响,拍门不应,唯有大胆闯入。” 凤姐儿半信半疑,她当然不会怀疑楚枫会对她有不轨企图,只是楚枫这个理由很是牵强。 楚枫哪敢逗留,忙道:“姐儿好生休息,告辞。”便飘出窗外,倏又飘入,道:“姐儿,差点忘了,我有个事想问你。” 凤姐儿被他吓了一跳,嗔责道:“你问便问,怎飘出飘入。” 楚枫问:“你知不知道医子姑娘去向?” 凤姐儿道:“这件事我正要问你。兰妹子不是跟你一起么?怎没有跟你同来?” 楚枫一听,知道凤姐儿也不清楚兰亭行踪,唯有道:“这事说来话长,迟下再跟姐儿解释。”忙飘出窗外而去。 凤姐儿走至窗边,望着消失身影,出一会神,乃掩上窗户,躺回床上,却辗转难寐。 楚枫离开阁楼,心中生出一丝奇怪:既然凤姐儿如此深爱呼累阿哥,她为何来到中原便嫁给了凤临阁的男主人?莫非是贪图凤临阁的产业?但凤姐儿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莫非其中有些什么隐秘? …… 第二天一清早,楚枫准备吃些东西便赶去晋祠拜会晋小姐,未至大厅便听得凤姐儿爽朗的笑声。凤姐儿见他走入,乃落落大方迎上前,笑道:“楚公子真早,我马上让人在迎凤亭……” 楚枫忙道:“不必了,我只随便吃些东西。”便寻了位置坐下,凤姐儿亲自捧了几样早点送来,引得周围食客一阵惊异。 正吃着,忽“笃噔,笃噔,笃噔”一阵拄杖声,楚枫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果然,小书携着天机老人走了上来。 小书在厅中摆好架式,刚要抱拳行礼,一眼瞥见楚枫,径走去,撇起小嘴道:“喂,你这人好不要脸,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见到你,你一路跟着人家干什么?” 楚枫笑道:“小书姑娘说书娓娓动听,让人心驰神往,我每每听后便流连忘返,只觉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所以一路跟来。” 小书瞪住他,无言作答,唯有“哼”一声,复至厅中,四下抱拳道:“各位官爷大人,我和爷爷再临贵境,又见阁上云气相会,当是贵人落处,小女子不才,特来说一段书,权作助兴。” 有个戴着狗皮毡帽的食客笑道:“小姑娘,你这段开场白上一次已经用过了。” 小书瞅了他一眼,道:“用过就不能再用?难道大爷您昨天坑了人,今天就不坑了?” 众人一听,哄的大笑起来。原来这戴毡帽的食客是一间当铺的掌柜,专干些贱买贵卖、巧取豪夺的坑人事儿。那掌柜自讨没趣,唯有干咳两声。 小书又转向凤姐儿,道:“我们爷孙俩又来打扰贵阁,有得罪之处,还请主人家莫见怪。” 凤姐儿笑道:“小姑娘来此说书助兴,小阁求之不得,只求小姑娘口下留情,莫把客人都喷走了去。” 众人哄笑。 凤姐儿又对那个戴毡帽的食客笑道:“贾掌柜,刚才小姑娘跟你说着玩,你别当真,今儿这顿饭记我账上,可别没趣了。” 贾掌柜一听,登时面上生光,有了面子,乃笑道:“凤姐儿这话倒显得贾某小气了,贾某一小小当铺掌柜,可不敢让凤姐儿破费。” “哟!瞧贾掌柜说的!人有三衰六旺,说不定哪一天我凤临阁冷清了,还要到贾掌柜处押个好价钱呢。” 众人哄笑起来,道:“凤姐儿要押凤临阁,恐怕整个云中都押不起啊!” 凤姐儿笑道:“还不是全仗着各位大爷赏脸光顾。” 众人见天机老人坐在一处,气定神闲的捋着胡子,若超然物外,乃问小书:“小姑娘,是不是老规矩:先说书,后算卦?” “对!先说书,后算卦!” 有个青年汉子道:“小姑娘,上次你爷爷给我算了个卦,说我有添丁之喜,我不信,还狠骂了你爷爷一顿:我尚未娶亲,何来添丁之喜?结果回去便有个女子抱着个小孩寻上门来……” 有人道:“竟有这样的奇事?” 青年汉子道:“这事说来有一段曲折。前年我到外地做买卖,偶遇一户人家的小姐,情投意合便好起来,个中机缘巧合我也不啰嗦。我想提亲,谁知道她家有些名声,瞧不起我做买卖的,死活不让她嫁给我,还把她关起来。我没辙,怏怏而回,这事便丢开了。谁知道那小姐怀了我的骨肉,她爹怕她败坏家门,竟然狠心把她赶了出来。她无依无靠,只依稀记得我是云中的,便撑着身子一路寻来。但我做买卖一向不留真名,她也不知道我名字,根本寻不着我,但她一直找,一直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我家门,我当时激动得懵了……” 有人道:“小哥,你这是千里姻缘啊!” 青年汉子叹道:“她为了寻我,吃尽苦头,真难为她。” 小书道:“你命相本该无子,但你平素积德,算是自求之福,你要好好待她。” 青年汉子道:“我已经娶她过门,还亲自到她家下了聘礼。我不管他爹同不同意,但三书六礼一样没少,皆尽礼数。” 小书点头道:“你要切记,你娘子命薄,你绝不可纳妾,否则你娘子活不长。” 青年汉子忙道:“‘娶妻求淑妇’,我娶她已然心足,怎会纳妾!” 小书道:“话虽如此,但哪个男人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心儿?所谓‘既得陇,复望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目光却扫着楚枫。 青年汉子以为在说他,一个劲摆手:“不敢,不敢……”引得众人一顿哄笑。 小书道:“不敢最好,别到时候悔之晚矣!” 青年汉子道:“我想请你爷爷再算一算我小儿命相如何?” 他这一说,其他食客亦纷纷吵嚷着要天机老人算这算那,都不想听书。小书不高兴了,叉腰道:“你们要算卦,可以,得先听我说一段书,如果我说得高兴,就让爷爷给你们算,如果我说着不高兴,那就拉倒!” 众人心知这小丫头不好惹,乃静下来。有人问:“小姑娘准备说一段什么?” 小书道:“我们跑江湖当然说江湖事!” “江湖事?” “我给你们说一件刚刚发生的江湖大事!” “哦?”众人来了兴趣。 小书问:“大家可知道现今江湖第一魔教?” “那当然是魔神宗,听说一日之间灭了东阿、点苍两派,重创恒山,正如日中天!” “没错!”小书神秘道,“如今冷木一尊集结了四宗长老、六位堂主、数十分堂高手以及数百魔宗教众,你们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 “如此阵势,莫非要对付武当?” “非也非也!武当始终是武林盟主,执掌武林正道,魔神宗要对付武当得权衡一番。” “难道是少林?” “非也非也!少林虽然与世无争,但实力摆在那,魔神宗要吃下少林也得掂量掂量。” “那是峨眉了?” “非也非也!峨眉虽然式微,但到底是三大派之一,无尘也不逊于少林、武当,并且峨眉师尊尚在,魔神宗也得忌惮三分。” “那应该是华山、青城、崆峒了?” “非也非也!这几派虽然较弱,但同属九大门派,一家遇袭,九家相帮,没有十足把握,魔神宗不会再动他们。” “那肯定是江南四大家族了?” 小书还是摇头道:“非也非也!四大家族对内明争暗斗,对外却是同气连枝,除非魔神宗能一口吃掉四大家族,否则不会轻举妄动。” “那究竟还有哪个门派能让魔神宗如此劳师动众?” “蜀中唐门!” “啊?” “如今魔神宗已经攻入唐门!” “啊?” 众人吃了一惊,楚枫也心中一突。 小书道:“魔神宗先是袭击了南川草堂、百炼堂,继而袭击了木香阁、蜀绣坊,本想一举端掉唐门所有据点,但唐门也不是省油灯,马上急令所有子弟返回唐门,魔神宗于是强攻唐门,唐门子弟利用遍布唐门的机关暗器对抗魔神宗,无奈魔神宗实在太强大,唐门损失惨重,不得不启用机关战阵!” “机关战阵?” “机关战阵乃五百年前唐机杼亲手设计,阵分九重,第一重曰‘连弩箭阵,强弩连发,箭如飞蝗’;第二重曰‘暴雨梨花阵,暴雨梨花,铺天盖地’;第三重曰‘刀网矩阵,千把飞刀,天罗地网’;第四重曰‘蜻蜓旋杀阵,蜻蜓旋飞,漫天旋杀’……这九重战阵一重比一重厉害,可挡千军,魔神宗众人被挡在战阵之前,不敢稍越。冷木一尊凭一己之力连闯四重战阵,但还是被挡了出来。” “这样说来,唐门算是保住了?” “非也非也。正当魔神宗无计可施时,恰好来了一位关键人物!” “谁?” “上官医子!” “啊?”楚枫一惊。 “上官医子本来是探望老太君的,却不知道唐门正遭袭击,于是误入了机关战阵……” 有人惊呼:“上官医子不谙武功,她误入机关战阵,岂非要被万箭穿身?” 楚枫整个僵住。 小书道:“本来确实这样,不过千钧一发之际,老太君按停了机关战阵,将上官医子从战阵带出。魔神宗却乘机突破战阵,唐门众人不得不逃入后山山洞。这个山洞同样是唐机杼设计挖成,如今魔神宗就守在洞口前,准备困杀唐门!”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楚枫忽的站起,走到小书跟前,压住激动,道:“小书,你告诉我,医子姑娘怎样了?” “我不知道!” “她有没有受伤?”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 楚枫抓住小书双臂,指甲几乎掐了进去。小书痛得眼泪都要流出,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现在身陷唐门。” 楚枫放开手,慢慢转身,离开了大厅。 小书望着他身影,忽走到天机老人跟前,抓起天机老人长胡子,撒娇道:“爷爷,我……我听说涪陵的荔枝很是出名?” 天机老人呵呵笑道:“是么?爷爷没听过。” “咦!当年杨贵妃吃的荔枝就是摘自涪陵,怎会没听过?” “呵呵,但现在不是荔枝时节。” “爷爷!”小书用力扯着长胡子,道,“有些荔枝早熟,有些荔枝晚熟,有些荔枝一年四季都熟。” “呵呵,爷爷从未听过一年四季都熟的荔枝。” “咦,爷爷!”小书狠命拽着天机老人胡子,一个劲撒娇。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510章 酩酊一醉 第六百四十九章运筹帷幄 唐门众人在山洞,干粮已经吃尽,只有洞顶尚有滴水,但亦难以为继。他们一直在等,却始终不见各大门派前来救援。兰亭每日为太君点压穴道,但太君身子还是一日差似一日。 粮尽、水缺、困顿、没有救援、看不到希望,不安、焦虑、惊恐开始弥漫在唐门子弟的面上。 唐傲每日巡视洞中各处,这一日深夜,他忽然听到一阵很轻微的悉悉细响,循声过去,在一处角落,一名唐门子弟正蹲着身子缩在角落小口小口啃着一块干粮。 唐傲勃然怒喝:“好大胆,竟敢私藏干粮!” 那名唐门子弟一惊,手中干粮跌落在地,回头见是唐傲,更加脸色大变,“卟”跪倒在地,颤口道:“大……大少……” 唐傲认出这名子弟叫唐珠,正是叛徒唐符一脉,更加勃然大怒,一脚将那块干粮踩成粉碎,厉声喝道:“你如此贪生,唐门没有你这种子弟!”说完右手一扬,一枚飞刀射出,直插唐珠咽喉。 两人近在咫尺,唐珠根本不可能闪避,他亦不打算闪避,只是闭上了眼。 “当” 剑光一闪,飞刀被挡落在地。“大哥,手下留情!”唐拙出现。唐傲怒道:“三弟,他私藏干粮,贪生怕死,不配当唐门子弟!” “大哥……” 这时,脚步声纷纷响起,原来周围的唐门子弟开始向这边围过来。唐珠既羞且愧,忽的执起地上飞刀,猛响自己咽喉插去。 唐拙右手一伸,那把飞刀已经落入他袖中。 “你……不必……如此!” 这时众人已经围来,见唐珠跪在地上,唐傲则怒目而视,很奇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拙连忙道:“唐珠一时贪睡疏于职守,大哥只是训斥几句。” 唐傲想开口,唐拙急道:“大哥!”语带恳求。唐傲冷哼一声,鄙夷地扫了唐珠一眼,拂袖而去。其他人亦跟着散去。 唐拙扶起唐珠。 “三少……我不配当唐门子弟!”唐珠不肯站起。 唐拙拍拍他肩膀,道:“凡是留在洞中的,都是唐门子弟!”说完转身离去。 唐珠望着唐拙身影,热泪盈眶。 唐拙追上唐傲:“大哥!” 唐傲怒容依旧,道:“如此贪生怕死之人,三弟为何帮他!” 唐拙道:“大哥!生死之间,谁没有一丝贪生之念!” “哼!我唐门绝不容许有这样的子弟!” “大哥……” “我要将此事告知太君,将他除名!” “傲儿——” 就在这时,太君在兰亭和无双搀扶下,转了出来。 唐傲急忙上前,“太君身子不好,为何还要走动!” 太君道:“傲儿,你三弟做得对!” “太君……” “傲儿,身为家主必须宽严有度。你爹过于宽容,而你过于苛刻。日后你担任家主,一定要多听取你三弟意见。只要你们兄弟一心,就算今日唐门重创,他日必能东山再起!” “傲儿知道!” 太君点点头。 唐傲问兰亭:“太君身子怎样?” 兰亭道:“太君气塞日重,再不施行金针导引,我怕……” 唐傲拳头一握,忿道:“太君,唐门被袭已有七、八日,各大派竟然全无动静,毫无道义,我看武当根本就没有发出号令救援唐门。再等下去我们只会困死洞中,不如现在冲出去,跟魔神宗拼个你死我活!” 太君望向唐拙,问:“拙儿,你意下如何?” 唐拙道:“唐门与各大派……同属正道,唇亡齿寒,即使武当……不发出号令,各大派亦该……派出高手……入蜀救援。再……等一等!” “三弟……” 太君一摆手:“再等一日,还没有动静,我们就冲出去舍命一搏!” …… 妃子园,冷木一尊立在洞口前,身后是四大长老、十二殿主、六位堂主以及大批魔神宗高手。玄梦姬摆着柳腰立在冷木一尊身旁。 飞鹰现出:“宗主,各派已经有所行动!” “哦?武当发出了号令?” “武当没有发出号令,但各派还是派出高手赶入蜀中。”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 飞鹰道:“宗主,一旦各派高手毕集,再与唐门内应外合,恐怕对我们不利!” 冷木一尊道:“既然武当没有发出号令,各派行动必然不会一致,我守株待兔,等的就是他们!” “宗主打算……” “各个击破!” 话音刚落,有探子快步来报:“宗主,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出现在唐门东北二十里之外!” 冷木一尊转向北宗长老:“这一路有劳北宗长老!” 北宗长老微一躬身,飘身出了妃子园。 过了一会,又有探子快步来报:“宗主,申丑及数名武夷弟子出现在唐门正北二十里外!” 冷木一尊转向南宗长老:“这一路有劳南宗长老!” 南宗长老微一躬身,亦出妃子园而去。 一会,又有探子飞步来报:“宗主,冷月和谪仙子出现在唐门东南十里之外,正向唐门急赶而来!” 冷木一尊转向东、西两宗长老:“这一路就有劳两位长老!” 东、西两宗长老微一躬身,飞身而去。 不一会,又有人急步来报:“宗主,峨眉掌门亲自下山,带着妙玉直奔而来,已近门前!” 冷木一尊向身后十二殿主微一点头,十二殿主躬身掠出妃子园。 玄梦姬美目流盼,咯咯笑道:“看来宗主早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了!” 冷木一尊微笑不语。 玄梦姬又道:“不过宗主把四位长老和十二殿主都调走了,万一唐门众人突围而出,恐怕……” 冷木一尊淡淡道:“有我在此,足矣!” “咯咯咯咯,宗主好气魄!” 玄梦姬边笑边扭着蛇腰,笑声有如银铃,美目有如秋水,纤腰有若杨柳,勾魂夺魄。笑声之间,又有探子飞步来报:“宗主,楚枫出现在蜀中!” 冷木一尊微微一怔:“只有他一人?” “还有天魔女!” 冷木一尊沉默不语,显然楚枫的出现超出他的预料,现在四大长老已经派了出去,这一路无人可挡。 玄梦姬忽道:“宗主在唐门披荆斩棘,奴家未尽绵力,楚枫这一路,就由奴家来挡,宗主以为如何?” 冷木一尊道:“你挡不住这一路” “宗主何以见得?” “天魔女不是你所能想象!” 玄梦姬咯咯笑道:“宗主这样说,未免太小看我烟翠门了。我烟翠门虽然比不上贵宗雄厚,但自问还有点实力,不敢妄自菲薄。宗主放心,我保证楚枫和天魔女到不了唐门!” 说完转身而去。 飞鹰望了望玄梦姬身影,道:“她真以为对付得了?” 冷木一尊道:“她野心不小,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再说玄梦姬出了唐门,碧姬急步赶上,问:“我们当真要对付天魔女?” 玄梦姬目光一闪:“没错!我就是要对付天魔女!” “门主为何如此冒险?” 玄梦姬道:“如果不可一世的天魔女栽在我们手里,我们烟翠门必定轰动天下武林。要是侥幸收下天魔女,我们足以与天下任一门派抗衡,更不必再看魔神宗脸色!今次是我烟翠门名扬天下的绝好机会!” 碧姬道:“但天魔女如此强横,门主有把握?” 玄梦姬道:“不要忘了,我们烟翠门有困魂烟,任她天魔女再强横,也逃不出我困魂烟锁!” “门主还是三思……” “哼!我就不信,凭我整个烟翠门,对付不了一个天魔女!” “门主打算动用整个烟翠门的力量?” “没错!碧姬,你马上传召十六位紫罗香妃和八位神烟仙姬,我要摆八门烟锁阵!” “门主要摆八门烟锁大阵?” “没错!八门烟锁,神烟困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要看一看天魔女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霸绝天下!” …… 第511章 姐儿衷诉 第六百五十章八门烟锁 唐门,十里外,一黑一白两骑快马正飞驰穿过一片落叶林,马上之人,一个一身蓝衫,身背古长剑,眉清目朗,英姿勃发;一个一袭黑衣,长发披肩,蛾眉螓首,绝美无双。正是楚枫和天魔女。 两人怎会出现在蜀中?公主又在哪里? 原来,楚枫和天魔女、公主三人离开华英营地后,寻“捷径”出了天山山脉,一路急赶至大同凤临阁。第二天,楚枫准备赶去晋祠拜会晋小姐以解决她跟凤姐儿之事,却听得小书说魔神宗袭击了唐门,兰亭还身陷其中,生死未卜,那还坐得住,决定先救唐门,再处理凤临阁之事。 公主知道此行凶险,乃主动留在凤临阁,楚枫便让凤姐儿照顾公主,自己和天魔女乘骕骦、小乌日夜急赶入蜀,所以才出现在唐门十里外。 再说楚枫和天魔女正穿越这片落叶林,突见林中烟雾弥漫,但不似是瘴气,马上起了警觉。“嘣嘣嘣嘣……”地面突然弹起一排绊马索,带有锋利倒钩,沾着都要伤筋断骨。楚枫和天魔女一勒缰绳,骕骦、小乌长嘶一声,立时顿住。两人从马上飞起,越过绊马索,落下地面。 树林很静,静得连虫豸声音都没有丁点。烟雾越来越重,烟雾之中,一条人影倏地从两人左边飘过,一闪没入树梢之中,跟着又一条人影从两人右边飘过,同样一闪没入树梢之中。一条条人影不断在楚枫、天魔女前后左右飘忽隐没,都是袅娜娉婷的美艳少女,身披紫罗翠纱衣,绕着树梢轻飘曼舞,姿态美妙动人,飘忽间还散出淡淡幽香,让人痴迷神醉,她们手腕均系着一对小铃铛,曼舞中还发出“叮铃叮铃”一下一下柔和悦耳之响声,迷人心魄。 “烟翠门?” 楚枫在烟柳谷已见识过烟翠门的烟香迷魂阵,当下冷笑一声,古长剑突然出鞘,剑尖向上一挑,只听见接连“叮叮叮叮”细响,地上一下跌落了十六对小铃铛。叮铃声霎时消失,那些在树梢间飘忽曼舞的翠衣少女随之隐入烟雾之中。 “锵!” 楚枫还剑入鞘,喝道:“藏头漏尾,给我现身!”衣袖一拂,周围一圈烟雾霎时拂散无形,十六名紫罗翠衣少女一一现出,眼露惊惶,手腕上系着的小铃铛已全部被挑落。 “咯咯咯咯……” 随着一阵银铃般的娇笑,玄梦姬从烟雾中现身而出,扭着细腰盈步而来,对着楚枫媚眼一抛,娇笑道:“哟!楚公子好快的出剑,把我十六位紫罗香妃都吓得花容失色了,楚公子就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之心么?咯咯咯咯……” “果然是你!”楚枫冷冷说了一句。 “哎呦!数月不见,楚公子居然还惦记着人家,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那!” 玄梦姬边说着边花枝招展般娇笑起来,细如杨柳的小蛇腰亦随着笑声扭动,一身香罗薄纱衣轻轻飘起,加上纱衣挂珠带翠,飘动之中叮叮细响,简直让人销魂蚀骨,要是定力差点早软到在地。 楚枫任她蛇腰转扭,只冷眼看着。 玄梦姬收住笑容,微微踏前两步,对天魔女略一欠身,道:“烟翠门门主玄梦姬,见过天魔教主!” 天魔女冷冷望着她,没有作声。 玄梦姬又道:“小女子久仰天魔教主威名,想请天魔教主至本门略坐,还望教主切莫推辞!” 天魔女还是冷一冷看着她,没有作声。 玄梦姬一扬手,那十六名紫罗香妃徐徐消失,但另外八名红衣女子现了出来,都是绝色女子,内穿丝罗香绮,外披绛红轻纱,腰如烟柳,眼若含春,素手纤纤,香肩半露,身姿婀娜,体态轻盈。那十六名紫罗香妃已经美艳无比,但跟这八名红衣女子一比,却不知逊色多少倍。 玄梦姬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一支小竹管,向楚枫和天魔女一指,气氛霎时凝结起来。天魔女目光仍然冰一样冷,望着玄梦姬。 这时,不知从哪飞来一群浑身漆黑的虎头蜂,刚好从玄梦姬身侧飞过,玄梦姬竹管一转,“嗤”一股烟雾喷出,一下困住整群虎头蜂。那群虎头蜂惊恐万状,拼命想飞出烟雾,但任它们如何振翅,竟然飞不出烟雾困锁!漆黑的身子开始褪色,变成灰白,跟着化作一丝丝灰烬,无声无息散落在地,烟雾亦随之消散。 玄梦姬再一转竹管,那八名红衣女子手上同时现出一支竹管,管口都对着楚枫和天魔女。 玄梦姬道:“久闻天魔教主霸绝天下,不知小女子这八门烟锁阵,天魔教主可曾耳闻?” 原来这八名红衣女子便是烟翠门的神烟仙姬,她们手上的竹管乃困魂烟管,都能发射邪毒无比的困魂烟,她们所站的方位乃是奇门术数的八门方位,组成邪毒无比的八门烟锁阵。 古有八门金锁阵,其中八门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如从生、景、开而入,则吉;从伤、惊、休而入,则伤;从杜、死而入,则亡。 八门烟锁阵是从八门金锁阵演化而来,却比八门金锁阵更杀绝,因为八门金锁阵除了死门,还有生门、伤门,但八门烟锁阵没有生门,全部都是死门,无论从那一个方位逃走,都是死路一条。 因此,八门烟锁阵是烟翠门独门阵法,也是江湖中最邪门的阵法之一,一旦被困住,八门神烟齐发,任你武功再强横,也只能化作飞灰,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当年烟翠门就是凭借八门烟锁阵,称霸蜀中,显赫一时,被称为最妖邪的门派,让天下武林闻风丧胆,又恨又怕,但始终不敢攻入烟翠门,直到五百年前,烟翠门突然被灭,八门烟锁阵才从此绝迹江湖。 因为八门烟锁阵过于邪毒,就算烟翠门也立有门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此阵法。现在玄梦姬为对付天魔女,也顾不上门规,赫然祭出此阵法。 玄梦姬虽然祭出了八门烟锁阵,并且在十六名紫罗香妃的掩护下,八名神烟仙姬也成功围住了天魔女和楚枫,但她心里仍然不是很踏实,她还是有点忌惮天魔女。天魔女实在太强横,所以她不敢让八名神烟仙姬太靠近天魔女,只是立在三丈开外,远远围住,而且八名神烟仙姬的方位还是不断变换,这样就算天魔女再强横,也不可能在一霎之间击杀八名神烟仙姬。只要有一名神烟仙姬发出困魂烟,天魔女就要化作飞灰。 玄梦姬的心开始定下来,面上也露出笑容,现在天魔女要么乖乖就范,成为烟翠门之人,要么就被困魂烟化为灰烬,没有第三条路。 天魔女双眼还是冰一样冷,绝美的脸庞没有丝毫变化,整个人除了冷,还是冷,冷得如同来自深渊中的魅影,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玄梦姬的心没来由“咯噔”一下,心突然涌起一丝不安,甚至夹着一丝后悔,面上的笑容开始僵住,她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这眼神没有悲,没有喜,没有哀,没有乐,没有愤怒,没有杀气,只有冷,冷得仿似千年之冰寒,不可能有一点一滴的融化。 玄梦姬觉得自己手脚开始僵硬,身子正被冰冷凝结,她拼命挣扎,但整个身子不听使唤,心口仿似被冰山压住,被一层层冻结,她喘不过气,甚至窒息,她想喝令发射困魂烟,但根本张不开口,咽喉发不出丁点声音。 碧姬在一旁,赫然见玄梦姬如此光景,大吃一惊,急向八名神烟仙姬呼喝:“困魂烟锁!”喝声之中,八名神烟仙姬同时一按竹管,“嗤嗤嗤嗤……”八股青黑色的困魂烟从八门方位喷出。这八股困魂烟没有马上压向楚枫和天魔女,而是十分妖邪的左右散出一股,互相扣锁住,八股困魂烟便互相扣锁组成一圈困魂烟锁,然后烟锁急旋收缩,直向中心的楚枫和天魔女锁去! 天魔女的目光仍然冰一样冷,她望着玄梦姬,但似乎又根本没有去看。就在困魂烟锁至身前霎那,她背后长发突然飘起,两臂左右一分,只是最普通的一招大鹏展翅,那一圈互相紧扣连锁的困魂烟一下断裂,裂回八股,瞬间反转,若风卷残云般反锁八名神烟仙姬。八名神烟仙姬眼看神烟锁来,花容惨变,瞳孔放大,眼中恐惧无以复加,几乎来不及任何挣扎,八名神烟仙姬已被困魂烟锁住,片刻之后,随着困魂烟消散,八名如花似玉的神烟仙姬无声无息化作了八撮飞灰,消散风中。 玄梦姬整个呆住,脑袋嗡的一片空白。八名神烟仙姬每一位都是经过千挑百选,也是经过苦心栽培,是烟翠门最核心的力量,现在顷刻化为飞灰,天魔女等于一招之间摧毁了她整个烟翠门。太可怕了,玄梦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不敢相信八名神烟仙姬就这样被天魔女灭杀。难道这就是绝顶高手一瞬之间爆发出来的可怕实力?在她看来竟是如此的不可想象!她终于知道,绝顶高手的实力是如此之可怕,已经不是她所能想象,或许从她决定要对付天魔女那一刻起,就已经铸成大错!她应该料到这样的结果,她应该想到,霸绝天下的天魔女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烟翠门所能对付! 天魔女冷冷望着玄梦姬,绝美的脸庞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当别人以残酷的方式对付她甚至她心爱之人时,她只会以更冷酷的方式回敬,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玄梦姬想走,但双脚钉在地上,也不知是因为过度惊恐还是因为过度害怕,已经不听使唤。 “门主,快走!” 碧姬猛拉玄梦姬,转身要走,天魔女已经立在她们身前七尺之处,目光还是冰冷,右手平放在腰间,手心上飘着一缕青烟,是困魂烟,天魔女竟然将一缕困魂烟困在手心,太可怕了,这怎么可能,简直不可想象! 玄梦姬看着这一缕困魂烟,身子开始颤栗,毫无疑问,这一缕困魂烟是天魔女特意留给她的,她甚至看到那一缕困魂烟已经向自己锁来,自己身子正化作一撮飞灰,飘散在空中,香消玉殒。 死亡原来是这么可怕,尤其是死亡近在眼前,随时降临,却又不知在那一刻降临时,那感觉更加可怕。 玄梦姬颤起声音:“唐门……所有……绣工、香女在我手上,你放了我,我马上……放了她们!” 天魔女目光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根本就没有在听玄梦姬说话。玄梦姬望向楚枫,眼神带着哀求,但楚枫的目光同样冰冷。 困魂烟向前飘了一下,玄梦姬整个人掉入地狱一般,突然喊道:“医子……上官医子在我手上!” “兰亭?”楚枫一惊。 玄梦姬知道这是她唯一生机,她当然不敢以兰亭威胁天魔女,乃急对碧姬道:“你马上回去将上官医子和唐门所有绣工、香女送来!” “是!” 碧姬转身急去。 天魔女没有拦阻,手心上那一缕困魂烟开始慢慢变淡,跟着消失无形。玄梦姬几乎瘫倒在地,太可怕,她简直不敢相信,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强横的功力可以将困魂烟蒸发殆尽,这简直不是人,这是来自地狱的魔女。 第512章 大同听书 第六百五十一章金蝉脱壳 落叶林处,玄梦姬直直立在原地,天魔女望着她,就等于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现在对玄梦姬来说,每一刻都是漫长得可怕的煎熬。脚步声响起,碧姬终于带着唐门一众绣工和香女来了。她们全部被困住双手,黑布蒙头,只有走在最前面一个没有被困在手,但仍然被蒙着头,柳腰纤纤,步幅盈盈,一身白衣长袍,腰间还挽着一个小药箱。 “医子姑娘!”楚枫一眼认出这个小药箱,急欲上前。 玄梦姬闪身挡在白衣女子身前,向天魔女躬身道:“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获罪教主,死不足惜。今上官医子完璧送回,乞望教主宽恕,小女子谢罪告退!” 不过仍然不敢离去,等着天魔女反应。楚枫一挥手:“去吧!” 玄梦姬向碧姬微一点头,碧姬轻轻一推白衣女子后背,白衣女子立脚不稳,向楚枫跌撞过去。 楚枫急上前扶住:“医子姑娘,你没事吧?” 白衣女子摇着头,“哼哼”发着闷声。楚枫连忙扯下她蒙头黑布,一愕,“香枝?”这白衣女子不是兰亭,是香枝,就是无双的婢女,曾经在唐门给楚枫伺酒。 再看玄梦姬,那还有身影。 香枝“哼哼”发着闷声,原来口中塞着碎布,楚枫忙将碎布取出。 “楚公子!”香枝几乎喜极而泣。 楚枫急将其他绣工、香女蒙头黑布解下,并不见兰亭,急问香枝:“香枝,医子姑娘在哪?” 香枝愕然:“医子姑娘?” “就是上官医子!她不是跟你们一起被捉去么?” 香枝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上官姑娘!” “那你怎会挽着她的药箱?” “我也不知什么回事?” 原来,那日香枝去木香阁为无双取胭脂水粉,刚好遇到烟翠门袭击木香阁和蜀绣坊,于是唐门一众香女、绣工包括香枝都被捉住,然后黑布蒙头,被带到一处,把她们关起来。 那地方阴暗潮湿,蛇虫鼠蚁四处出没,还有阴森凄厉的声音,时而尖笑,时而幽咽,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她们胆战心惊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名妖艳女子将她们带出,对她们说,唐门已经被灭,木香阁和蜀绣坊已成灰烬,她们已经无处安身,要她们做烟翠门的勾魂香姬。她们当然不肯,于是被关回那个到处蛇虫鼠蚁的地方,第二日再将她们带出,问她们答不答应,答应的便跟她走,不答应的又关回那地方,如此重复。这些香女、绣工不过是些寻常弱女子,哪禁得起如此惊吓,陆续便有些香女、绣工屈从而去,但仍有部分不从,包括香枝,于是仍然被关在那处,每日饱受惊吓,直到刚才,忽有人把她们带出,先给香枝换上一套白衣长袍,又让香枝挽着一个小药箱,再将她们封住口,黑布蒙头,带到这处。 楚枫听完,知道给玄梦姬借香枝耍了个金蝉脱壳骗了,怒恨道:“玄梦姬,我饶不了你!” 天魔女道:“上官医子没有被烟翠门捉去,如果是被烟翠门捉去,玄梦姬绝不敢还将她留着。” 如果兰亭没有落入烟翠门手中,那么这药箱……啊?难道兰亭是落入魔神宗手中? 楚枫急对香枝道:“你带这些香女、绣工先藏起来,我去救唐门!”说完,与天魔女直奔唐门而去。 …… 话说无尘带着妙玉离开峨眉,很快就来到唐家大门前。里面静一静,越是沉静,越是凶险,无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对妙玉道:“你留在门外,为师先进去一探!” 说完身形一飘,飘入唐门前院,刚一着地,十二殿主同时现身,一字排开,十二把长剑直指无尘心口,精光闪现。无尘一划拂尘,“锵锵锵锵……”将十二把长剑尽数荡开,身形后飘,十二殿主向前一分,霎时围成一圈将无尘围在核心,十二把长剑成一圈刺向无尘。 无尘脚尖一点,飘起三丈,十二殿主同时跃起,长剑向上猛刺,却并非同时刺出,而是先后有序,配合无缝,任你躲得过第一剑,躲不得过第二剑,躲得过第二剑,躲不得过第三剑,剑剑相连。无尘人在空中,身形一飘,脚尖轻妙无比的连点十二把长剑剑尖,身子有如一片弱柳随风飘转,竟然点着十二殿主的剑尖施展出弱柳飘灵步,步法之惊险,身姿之美妙,实在让人叹为观止。飘闪之间,无尘拂尘一划,十二道尘丝有如十二把利剑插向十二殿主咽喉,十二殿主长剑疾收,翻身落回地面,无尘亦飘身而下,但仍然在十二殿主包围圈中。 “嚓嚓嚓嚓……” 十二殿主再度出剑,剑劲凌厉杀绝,无尘挥划拂尘,心下暗惊,这十二个人竟然都是一等一高手,而且配合有素,要脱出他们围杀实属不易,看来自己是一时大意了。 妙玉听得动静,一看师父危急,正要掠入,耳边响起无尘喝声:“妙玉,速回峨眉,这是师命!” 妙玉一怔,心知这十二个高手必定十分厉害,师父知道就是加上她也不可能脱出重围,所以不想她送命。妙玉当然不会丢下师父,身形掠起,剑尖点向两名殿主后心。两名殿主倏地左右一分,妙玉一下掠至无尘身边,两名殿主随即一合,将无尘、妙玉同时困住。 无尘望向妙玉,微微一叹,其实她也知道妙玉不会离去。剑光飞闪,十二把长剑已经组成天罗地网,将无尘和妙玉网在核心,就等着收网之机。两人数度突围,但每次都被剑光挡回,无尘知道越拖下去,脱身机会越加渺茫,忽向妙玉低喝:“随我走!”手中拂尘一圈,尘丝旋成一线,向其中一名殿主眉心刺去,想以一尘拂心强行刺开一丝间隙,带妙玉脱身。 那名殿主没有闪避,剑尖向尘尖点去,他左右两边五名殿主同时出剑,剑尖都点在那名殿主的剑尖上,这样一来,六名殿主的剑尖叠成一点,往尘尖一点,“嘣”六名殿主被震得向后一滑,无尘身子摇了摇,同一时间,另外六名殿主已经出剑,剑尖同样叠成一点直刺无尘后心。 无尘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接连施展一尘拂心。妙玉挡在无尘身后,长剑一震,剑尖湛出一圈清华,清华之中,一点清光穿出,点住六名殿主剑尖。她想以水木湛清华挡住六名殿主合力一击,但不可能,凭她现在功力,身子只会被剑气瞬间击穿。但她还是要这样做,因为她不这样做,师父就要被剑气穿心。 但奇迹发生了,她的剑尖竟然挡住了六名殿主的剑尖,而且六名殿主的长剑还被压成了圆弧。惊讶之中,妙玉已经看到一道人影出现在自己旁边,一身蓝衫,手执古长剑,古长剑剑尖正与自己剑尖叠在一起,抵住六名殿主的剑尖。 “楚公子!” 妙玉一阵惊喜。楚枫对她挤了挤眉,嘴角带出一丝调皮的嬉笑。妙玉忽的红了一下脸,跟眼看到天魔女正立在楚枫身后。楚枫眼珠紫红一闪,“铮——”随着古长剑一声龙吟,六名殿主被弹飞。 另一边,原来被无尘震开的六名殿主再度出剑,剑尖依旧叠在一起,直刺无尘心口。无尘手腕一圈,尘丝旋成一线,忽觉丹田一阵翻涌,旋成一线的尘丝又一根根散开。原来刚才一击,她真气尚未平复,想强提真再次施展一尘拂心,反使得真气逆冲丹田。 “师父!”妙玉大惊。 天魔女玉指递起,向剑尖轻轻一点,“叮”,六名殿主被震飞,“嘭”,后背重重撞在院墙上。天魔女纹丝不动,只是鬓边两缕青丝微微飘了一飘。 “无尘,你没事吧?”楚枫转头问了一句。无尘望了他一眼,拂尘一收,没有作声。 十二殿主站起,没有再围上去,而是退守至中庭拱门前。其实他们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守得住。脚步声急速传来,原来六位堂主带着十几位分堂高手赶来接应。 楚枫忽嗅了嗅鼻子,道:“我们先离开!” 他们刚退出唐门,未走多远,却见香枝迎面奔来,一见楚枫便呼道:“楚公子,有两人被困着,十分凶险,好像是冷月师太和谪仙子!” …… 第513章 运筹帷幄 第六百五十二章四宗长老 再说楚枫刚离开唐门便碰着香枝,说冷月和谪仙子被困,十分凶险。 原来香枝带着一众香女、绣工正寻一处地方藏身,忽听得叱喝之声,一看,见一名师太和一名气质如仙的年轻女子被两名老者围着,处境堪危。香枝不认识得那师太,却认得那年轻女子,正是魏嫡。因为每逢太君大寿,天下各派都会拜贺,魏嫡就曾到过唐门给太君贺寿,所以香枝认得她。那师太必定就是她师父冷月了。香枝虽然不大懂武功,也看出她们处境凶危,于是让那些香女、绣工先自藏起来,自己急急赶来报信。 当下楚枫大吃一惊,顾不得多问,拉起香枝流光掠起,飞快掠至香枝所指之处,却不见人影,亦听不到打斗声响。 “香枝,你肯定是这里?”楚枫急问。 “是这里!” “怎么没有人影,你肯定没有记错!” “是这里,我记得……” “香枝,你再想清楚,是不是这里?你会不会记错方向,弄错地方?”楚枫接连追问。 香枝急了:“我……我……”眼泪都要流出来。 天魔女道:“她没有记错,是这里,只是她们已经被人救走!” “被谁救走?” “慕容!” “慕容大哥?你如何知道?” “地上有移形换影的痕迹,是慕容帮她们脱身,不过有人受了伤!” “嫡子?” “不是,是冷月!” “冷月?谁能打伤她?” “东、西两宗长老!” “啊!” 楚枫暗吃一惊。他当然知道四宗长老厉害,因为当日在泰山脚下,他就给四宗长老打“死”过一次。 他道:“冷月受伤,走不了多远,东、西两宗长老一定在追寻她们,快找!” 很快,他们寻至一处,地上有两具尸体,不认识,从形貌看两人都是一等高手,却被重掌力震碎五脏,剑还插在剑鞘,显然还未及拔剑就被一掌毙命,出掌之人功力不在九大派掌门之下。 无尘道:“是武夷剑派的弟子。” “武夷剑派?”楚枫也看出这两人服饰与申丑相似,问,“谁杀死他们?”无尘没有回答,天魔女道:“南宗长老!” 楚枫又一惊,看来冷木一尊派出四宗长老截杀各派入蜀救援的高手,这一招真够狠毒。 他们继续找寻,寻至一处山谷口,但见紫光闪现,掌风呼啸,慕容、冷月、魏嫡就在里面,不止他们,华扬飞、梅大小姐、申丑还有一名武夷弟子都在里面,被逼在山谷末端,逼住他们的,正是魔神宗四大长老。 冷月嘴角渗血,果然受了伤。 之前提过,东、西两宗长老去截杀冷月和魏嫡,北宗长老截杀华扬飞、梅大小姐,南宗长老截杀申丑等武夷弟子,他们怎会遇在一起? 原来,冷月和魏嫡急赶去唐门,突然遇到东、西两宗长老截击,马上展开激烈拼杀,冷月与东宗长老硬接掌力,结果被震伤,危急之间,慕容赶到,但仍然不是两宗长老对手,只能突围。而另一边,申丑带着三名武夷弟子也赶往唐门,南宗长老突然出现,一出手就震死了两名武夷弟子,申丑和另一名弟子只能急退,刚好遇到正被北宗长老截击的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四人当然不是南、北两宗长老对手,危急之间,不期然冷月、慕容、魏嫡飞赶而来,众人合力总算敌住南、北两宗长老,谁知东、西两宗长老紧接而至,一下将他们逼入山谷。慕容、魏嫡他们毕竟都是年轻一辈,再加上冷月受伤,根本无法与功力深厚的四宗长老抗衡,很快就被逼至山谷末端。 再说冷月等人已经退无可退,四宗长老已经将全身真气聚于双掌,向冷月、慕容等人拍出致命一击。就在这时,一道身形鬼魅般掠入山谷,挡在冷月等人身前,背对四宗长老,一把长发披肩而下。 “教主!” 四宗长老惊呼一声,掌力已经排山倒海般压至天魔女后背,却硬生生顿住,掌心离天魔女后背不及半寸。 天魔女一动不动,也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整个山谷骤然一片沉寂,几乎是让人窒息的沉寂。 好一会,天魔女说了一句:“你们走吧!” 四宗长老收回手掌,转身退出山谷,当退至谷口时,突然一起转身,向天魔女单膝跪地: “教主,当年一战,是正道背信弃义,我们从来没有归咎教主。我们重组魔神宗,是为当年一战不明不白死去的弟兄讨回公道。我们从未忘记教主恩德,假若教主重归,我们仍然听命教主,誓死相随!” 四宗长老说完,向天魔女一躬身,然后转身离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落在天魔女身上,鸦雀无声,气氛突然凝结。她会重归魔宗么?没人知道,同样没人明白刚才四宗长老的一番话,或许只有冷月明白,因为除了她,这里没人参加过十年前围剿天魔教总坛一役。 天魔女仍然背对着身子,一动不动,她虽然是面对着冷月他们,但目光根本没有看任何一人,山风微微吹起她鬓边秀发,清冷而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她不动,冷月等人没有一个敢动,那种清冷而孤傲的霸气让人窒息。 楚枫闪身至她身旁,伸手拉了拉她衣袖。天魔女却如一尊石像,纹丝不动。楚枫一惊,执住她玉手微微一紧,天魔女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乃让开身子。 冷月等人暗舒口气,手心渗汗。无尘上前向冷月行礼,冷月正要回礼,“卟”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摇。 “师父!”魏嫡大吃一惊,急扶住冷月。 无尘伸手按住冷月身子,发觉冷月真气絮乱。原来冷月被东宗长老震伤,只是强行压着,刚才一路急走,又经一轮激战,终于压制不住,真气乱窜。 过了一会,冷月缓过一口气,示意无尘收回手掌。魏嫡连忙扶住师父至一边运气疗伤。她从楚枫身边走过,楚枫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心一阵失落,因为魏嫡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这边一眼。 “楚兄!”慕容正要上前,楚枫两臂一张:“大哥!”身形掠起欲与慕容来一个熊抱。 慕容见楚枫突然掠至自己身前,身子几乎贴住自己身子,两臂已经箍向自己后背,惊急之下身形霎时消失,出现在两丈之外,心口起伏,微微喘气,有点狼狈,“狠狠”白了楚枫一眼,显然他为了躲避楚枫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带着流光掠影的熊抱,硬生生使出“移形换影”身法,以致真气一乱。 楚枫抱了个空,有点尴尬,跟着见慕容“狠狠”瞪住自己,乃讪讪一笑,道:“差点忘了大哥不喜欢与人拥抱!” 华扬飞、梅大小姐、申丑上前打招呼,楚枫问起各人被截击情况,乃道:“看来魔神宗是趁我们入蜀救援,步伐不一,想将我们各个击破!” 华扬飞道:“只不知现在唐门情况如何?” 楚枫道:“唐门众人退入了妃子园一个山洞中,暂时没事。” “楚兄如何得知?” 楚枫道:“我刚才在唐门闻得拙兄发出的暗香,根据暗香信息,唐门死伤很重,剩下的人都退入山洞中,魔神宗就守在洞口前。” 慕容道:“莫非是当日我和你无意中闯入的那个妃子园山洞?” 楚枫道:“应该是。现在唐门众人已粮尽,急待各派救援!” 慕容道:“武当虽然没有发出号令,但据我所知,各派高手还是陆续赶来,就怕他们不明情况,直入唐门,反会自投罗网被魔神宗逐一击杀!” 众人一时沉默,魔神宗这一招守株待兔确实高明,自己扼守唐门,以逸待劳等待各派高手自投罗网,刚才若不是楚枫和天魔女的意外出现,无尘、妙玉、冷月、魏嫡、华扬飞、梅大小姐、申丑等早已被截杀。 虽然明知道魔神宗在守株待兔,但若此刻去救唐门,还是力量悬殊,毕竟魔神宗是齐集了四大长老、十二殿主、六位堂主、数十分堂高手以及大批魔宗教徒,实力之雄厚足可以直撼九大派。 楚枫转向无尘:“无尘,我想你们峨眉应该有办法联系到各派高手。你马上发出消息,通知他们不要直入唐门,先集中一起,就集中到这处山谷!” 无尘没有作声,却走出山谷,不一会便返回,道:“消息已经发出。” “这么快?”楚枫很惊讶。 无尘望了望他,没有再作声。 慕容笑道:“楚兄放心,峨眉是有办法的。” 楚枫真是奇怪无尘是怎样如此迅速将消息发出去的,不过他也知道无尘一定不会告诉自己。看来峨眉作为三大派之一,曾经的武林盟主,确有过人之处。 慕容又道:“既然消息已经发出,各派高手必会赶来会合。现在最担心的是,唐门不知道各派高手已经入蜀,粮食又尽,会等不及,选择强行突围,那就危险了!” …… 第514章 八门烟锁 第六百五十三章一身是胆 唐门,妃子园山洞,一日过去,外面毫无动静,不见任何的救援。 “太君!各大派见死不救,全无道义,我们不要再指望他们来救,我们冲出去跟魔神宗拼了!”唐傲紧握双拳,咬牙切齿。 唐拙道:“大哥,还是再等……一等。” “三弟!再等下去,唐门子弟的战意要被消磨殆尽。横竖是死,我们不能如此窝囊困死在此山洞!” “大哥……” 太君道:“拙儿,我们的确不能再等下去。你们将余下的干粮发给各名子弟,准备突围!” 唐拙没有再说话,与唐傲去动员全体唐门子弟。 …… 山谷处,冷月还在一边调息,魏嫡守在旁边,楚枫闭目盘坐,天魔女立在他身边,修眉微合,纹丝不动。两人日夜赶马入蜀,的确有点累,大战前夕,当然得休息一下。魏嫡始终没有望向楚枫这边,只是一双秋水幽幽地望着一处。其他人亦在闭目养神,香枝则焦急等着。 楚枫忽两眼一睁:“糟糕,唐门要突围了!”众人目光一下望向他。 楚枫霍然站起:“拙兄发出暗香,唐门准备舍命突围,这是最后的求救信号!” 众人一时沉默。唐门突围,无疑自投死路,但他们现在去救,力量还是悬殊,也是送死,一时陷于两难。 冷月突然站起:“嫡子,随我来!”直出山谷。楚枫闪身拦住:“师太,你这样去是送死!” “让开!” 冷月冷喝一声,寒霜剑突然出鞘,直刺楚枫。楚枫拔剑一格,“当”只觉手心一阵寒气透入,古长剑结起一层冰霜。冷月竟然动起真格,楚枫怒了,真气一吐,“铮”剑身那层冰霜嘣然粉碎,强大的剑气甚至将冷月震得向后倒飞。 魏嫡急忙伸手扶住师父,双眼一下盯住楚枫:“你——”滴水剑铮然出鞘,直刺楚枫心口。“嫡子……”楚枫呆然望着魏嫡,竟然没有闪避。 剑尖点住楚枫心口,剑身一下一下泛着纹纹水波,显示出魏嫡内心正剧烈波动,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住呼吸,这一剑刺下去,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剑尖到底没有刺入楚枫心口,魏嫡慢慢抽回滴水剑,眼神突然冰冷冰冷。楚枫的心也凉了半截。 “嫡子,我们走!”冷月要再次出谷,楚枫木然直立,没有再拦阻,无尘却闪身拦住:“师太,这样救不了唐门!” 冷月道:“你们坐在这里就救得唐门了么!” 无尘无言作答。 慕容道:“或许可以通知唐门,让他们再等一等!” “如何通知?” 慕容转向香枝:“香枝,你身上有没有暗香?” 香枝点点头。 慕容又问:“你可晓得使用暗香?” 香枝又点了点头。 慕容道:“你能不能施放暗香通知唐门,让他们再等一等?” 香枝道:“我手法不甚纯熟,暗香送不了很远!” “我可以送你至唐家大门前!” “恐怕……要在洞口前施放,暗香才能送入洞中!” 众人沉默,这等于白搭,魔神宗主力就守在洞口前,怎可能让她在洞口施放暗香。 楚枫忽道:“香枝,我送你至山洞口前!” 慕容问:“怎样送?” 楚枫道:“我自有办法!香枝,你怕不怕冒险?” 香枝道:“只要救得唐门,香枝万死不辞!” “好!我们走!” 楚枫拉起香枝直出山谷,慕容闪身拦住:“楚兄,你真有办法?” “大哥,我自有分寸。你们等在这里好了!” …… 唐门前院依旧一片沉寂,突然,一名人影出现,黑衣蒙面,押着一名婢女走入,十二殿主马上现身,喝问:“何处分堂?” “神鼠分堂!” “神鼠飞天!” “猫儿遁地!” 黑衣人随口答了一句,十二殿主没有再多问,便又隐伏起来。黑衣人押着婢女直入妃子园,穿过拱门,马上被眼前恢宏雄壮的机关战阵惊呆住。 婢女小声道:“是机关战阵,我听小姐说过……” “嘘——” 黑衣人连忙用手指压住她小嘴。黑衣人自然是楚枫,那婢女自是香枝。 两人穿过机关战阵,来到那座蝶恋亭处,香枝忽“啊”的一声:“是太君的木杖!” 原来在蝶恋亭数丈外,正笔直插着太君的降龙木杖。楚枫当然认得这根木杖,因为是他亲手削给太君的。 “太君……” 香枝想走去取回木杖,楚枫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两人来到山洞处,冷木一尊就立在洞口前,飞鹰在旁边,后面是四宗长老,六位堂主及大批魔宗高手。 楚枫押着香枝来到冷木一尊身后,单膝跪地:“禀告宗主,属下在唐门外抓到一名唐门婢女,知道山洞内情!” “哦?” 冷木一尊转过身,望了楚枫一眼,又望向香枝。 香枝怯生生,不敢抬头,只道:“这山洞是当年唐机杼师祖所挖,是唐门禁地,平常不许任何人靠近,不过另有秘道可入!” “另有秘道?” “是!奴婢是专门负责打理妃子园的婢女,曾无意中发现一条秘道,可直通里面。” 冷木一尊看着香枝,目光淡然,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怀疑,说不清是信还是不信。 香枝突然跪下,伏地叩头道:“奴婢爹娘老迈,无所依靠,奴婢愿带宗主前往秘道,只求宗主放奴婢回去奉养爹娘。” 楚枫暗是一怔:这一段自己可没教香枝。不过他留意到,香枝在叩头时,左手压在右手背上,右手小指在左手遮掩下,已悄然弹了几下指甲。 冷木一尊仍然很淡漠地望着香枝,没有作声。 飞鹰道:“宗主,不如我先随她一探秘道?” 冷木一尊道:“不!我亲自去看一看!” 所谓秘道,当然是子虚乌有,所以楚枫便押起香枝带着冷木一尊在妃子园左绕右绕游着花园,他只能这样做,因为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冷木一尊应该不会亲自去探秘道,最可能是让飞鹰去探,如果是飞鹰,他是有把握可以在一招之间将她制住,只要制住飞鹰,他和香枝还是有办法脱身的。 但是现在冷木一尊亲自去探,那么被一招制住的恐怕就变成自己了。所以楚枫只能带着冷木一尊绕,一边绕一边想办法,一边还得尽量掩藏自己身手,也够呛的。 冷木一尊不声不响跟着楚枫几乎绕遍了整个妃子园,然后停住,淡淡道:“贤侄,还没有绕够么?” 楚枫停住,知道还是逃不过冷木一尊双眼,乃扯开蒙面黑巾,露出他特有一张洒脱笑脸,笑道:“看来还是瞒不过宗主。” “贤侄今次来,是要给唐门报信吧?” “正是!现在各派高手正赶入蜀中,我特来告知唐门,叫他们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消灭魔神宗!” 冷木一尊望着楚枫,楚枫同样望着冷木一尊,冷木一尊神色淡然,楚枫嘴角带着一丝率真的微笑。 “好!果然是尊主后人,一身是胆!”冷木一尊开口。 楚枫微微一笑,松开香枝的手,道:“宗主,她的确是唐门的婢女,不过已经无关大局,宗主身为一宗之主,希望不要为难她!”说完向冷木一尊微微拱手。 冷木一尊望着楚枫,好一会,忽道:“她可以走,你也可以走!” 楚枫一错愕:没听错吧?冷木一尊放自己走?难道自己也成了无关大局之人了? 楚枫有点愤怒,不过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宗主,后会有期!” 楚枫蒙回面巾,拉起香枝径自离去。 冷木一尊还是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什么,飞鹰出现在他身后。 “宗主,你就这样放他走?” “我们与正道迟早要一战,我也不想再等了,既然他在集结各派高手,正好毕其功于一役!” 冷木一尊说完,转身离开。他没有留下楚枫,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他知道天魔女就在唐门外面,假如他留下楚枫,无人可以阻止天魔女杀入唐门,假若他用楚枫要挟天魔女,那是彻底激怒天魔女,假如杀了楚枫,等于让天魔女悲愤交加,悲愤中的天魔女有多可怕,他是亲眼见过的。 所以能不激怒天魔女,他还是不愿意去激怒天魔女。 …… 楚枫拉住香枝离开唐门,一出大门,香枝忍不住问:“公子,猫儿真会遁地么?” 楚枫眨眨眼,道:“神鼠能飞天,猫儿当然能遁地!” 香枝半信半疑。 楚枫那一句“猫儿遁地”自是他爹教他的。原来小时候,他爹时常会忽然问他一些奇离古怪的问题,有一次,他爹问他:“如果老鼠能飞天,那猫儿能怎样?”楚枫当然答不出,他爹便呵呵笑道:“如果老鼠能飞天,那猫儿自然能遁地了!” 所以当那十二殿主说“神鼠飞天”的时候,他就随口答了一句“猫儿遁地”。 又有一次他爹问他“如果我是‘渔丈人’,那你是谁?”楚枫同样答不出,他爹又呵呵笑道:“我是‘渔丈人’,你当然就是‘芦中人’了”楚枫问为什么,他爹便将伍子胥过韶关而遇渔丈人之典故说给楚枫听。 (伍子胥被楚平王追随,一夜白头出韶关,却遇大江阻隔,有渔翁渡他过江。伍子胥问其姓名,渔翁不图报答,只说“你就呼我‘渔丈人’,我就唤你‘芦中人’”)。 所以那次仙人渡救峨眉七子,在紫竹索桥有魔宗教徒喝问‘渔丈人’,楚枫随口便答出一句“芦中人”。 因为他爹问这些问题十分有趣,所以他都能记下。他一直不明白爹为什么会问他这些古怪问题,现在明白了,这些都是魔宗暗号。 楚枫见香枝满眼疑惑,便笑道:“香枝,幸亏你晓得随机应变。不过我听拙兄提过,唐门丫鬟多是孤儿,你真有父母奉养?” 香枝道:“我跟爹娘早已失散。我是被太君带入蜀中的。” “哦,你不是蜀中之人?” “不是。” “你是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那年大旱,家中断粮,有个姑子到村里说,她是什么的管家,可以带些小女孩去当丫鬟,每月有例钱,几年后便能回家团聚。爹娘眼看熬不下去,只得将我和姐姐交给那姑子。谁知那姑子是将我们卖给青楼,姐姐拼死带着我偷跑出来,那恶人追着,我和姐姐就失散了。我认不得路,又不知道村子名字,又饿,又怕,就被恶人追上了。他要挑断我的脚筋,正好太君路过,救了我,还帮我找姐姐,可惜找不着,便将我带入蜀中,收为婢女。只是姐姐下落不明,不知会不会又被恶人捉了去!” 香枝说着,眼睛微红。 楚枫心中一动,觉得似曾听过,猛然想起,公主曾经对他说过青儿的身世,青儿的遭遇跟香枝一模一样,青儿和妹妹被卖去青楼,青儿带着妹妹逃跑出来,但逃跑时与妹妹失散,饿晕在地而被公主救起,带入宫中。 现在听香枝如此说,莫非她就是青儿的妹妹? 不过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像她们这般遭遇的人多了去,万一她们不是姐妹,让她空欢喜一场反更难受。还是先解决唐门之事要紧。 思忖间,迎面一条人影直向唐门掠来,刚想看清来人,九道剑光已经罩住楚枫全身。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515章 金蝉脱壳 第六百五十四章公孙大娘 楚枫拉住香枝刚出唐门,迎面一条人影掠来,未看清来人,剑光已至身前。楚枫微一侧身,剑光擦肩而过,好快的出剑,楚枫正要看清来人,那人已连踏九个方位,九道剑光刺出。九道剑光看似同时刺来,又似有快有慢,但又看不出哪一道快哪一道慢。 “剑出九宫?” 楚枫拉住香枝如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连飘九下,既是无比的惊险,但又无比的挥洒,最后从剑光之中一闪而出,飘然直立。 “太极神游?” 那人暗是惊讶,剑光再起,楚枫连忙呼道:“南宫兄,是我!”那人身形一顿,盯住楚枫。 楚枫看清那人,一愕,不是南宫缺,却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方面阔鼻,须发微张,目光如炬,很有气度。 楚枫很惊讶,除了南宫缺,谁还能使出如此精妙的九宫剑法? 香枝却认得那人,连忙呼喊:“南宫伯伯!”原来此人正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长迈。 南宫长迈剑尖向楚枫一指:“放了她!” 楚枫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还是黑衣蒙面,又刚从唐门走出,再加上捉住香枝,香枝两眼微红,必是让他误会自己是魔宗之人了,连忙一手扯掉黑衣,露出一身青蓝衣衫,又扯去蒙面黑巾,露出本来面目。 香枝连忙解释:“南宫伯伯不要误会,这位是楚公子!” 南宫长迈收起长剑,目光落在楚枫脸上:“你是楚枫?” “是!”楚枫躬身行礼,道,“南宫前辈莫非没有收到峨眉传信?现在魔神宗就守在唐门,等待各派高手自投罗网!” 南宫长迈道:“峨眉传信我已收到,我只是想亲自看一看唐门情况。” 楚枫奇怪,这也太冒险了吧,道:“唐门众人被困在山洞中,暂时无碍。” 南宫长迈问:“兰亭是不是也被困在洞中?” 楚枫又觉奇怪,他来救唐门,怎却单单提起兰亭?忽想起当日青城山上,南宫缺就亲切称医子为亭儿,现在南宫长迈如此紧张,莫非已把医子当成自家媳妇了?莫非南宫缺向医子姑娘提亲,医子姑娘答应了? 楚枫胡思乱想着,南宫长迈见他目光飘忽,道:“楚公子……” “啊……医子姑娘也是被困在洞中。前辈,现在各派高手正齐集在此不远的一处山谷,我们要赶快与他们会合!” 南宫长迈望了唐门一眼,点了点头,刚转身,数道纤影飞掠而来。为首一名体态丰韵绝美的妇人,头挽双螺惊鸪髻,斜插白玉珠簪,身披七彩霓裳,内抹丝缕心衣,下着缃绮云水裙,逶迤连绵,曳地三尺,脚着丝绫红绣鞋,步印香泥,手挽一段薄雾烟纱,无风自飘,曼妙无双。 她身后跟着四名年轻女子,一式的装束,都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其中一名捧着一把长剑,剑鞘烟烟云霞,一看便知是一把稀世宝剑。 那妇人掠至南宫长迈身前,右手压左手于腹前,微微欠身,道一句:“南宫家主!”她身后四名剑侍亦同时微微躬身。 “公孙大娘?”南宫长迈微感惊讶,拱手回礼。 公孙大娘?她就是公孙世家家主、公孙媚儿的娘亲?楚枫很惊讶,忍不住打量起来。只见公孙大娘峨眉淡扫,粉腮浅抹,朱唇轻点,口若含丹,眼如水杏,明眸善睐,耳坠一对紫红蝉玉珠,婉约端庄,看上去不过三十年华,却完全没有公孙媚儿的轻浮娆媚,反多一分端庄婉雅。 公孙大娘眼波流转,见楚枫正盯住自己看,微微一颦蛾眉。楚枫自觉失态,连忙收回目光。 南宫长迈问:“大娘为唐门而来?” 公孙大娘点头道:“唐门有难,公孙世家不敢袖手旁观!” 南宫长迈道:“大娘没有看到峨眉的暗记?” 公孙大娘道:“看到,我只是想先探一探唐门的情况!” 南宫长迈道:“楚少侠刚从唐门出来,据他所知,唐门众人被困在洞中,魔神宗就守在洞口前。楚少侠已与唐门约定,准备内应外合,一举消灭魔神宗!” 公孙大娘眼波又转向楚枫,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道淡淡指痕上:“你——就是楚枫?” 楚枫忙拱手,正要开口,公孙大娘嘴唇微微动了动,说了句什么,声音极之细微,但楚枫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四个字:“登徒浪子!” 楚枫脸颊一阵滚烫,被人骂作登徒浪子当然不好受,而且还是被一名妇人骂,更加难堪,所以他手拱至一半,顿住,不好收回,又不好开口,有点尴尬。 公孙大娘意识到楚枫听到自己的话,便转开面,望向唐门。 南宫长迈道:“既然唐门暂时无碍,我们还是先与各派高手会合,再作行动!” 于是一行人回到山谷。山谷已经多了很多人,原来在楚枫离开的这段时间,许多高手纷纷赶至,什么铁铜头、轰雷手、辟地腿、飞花剑、绝命刀、百花枪、等等等等,虽然大部分都是些泛泛之辈,但亦不乏一等高手。 原来,唐门作为蜀中名门望族,人脉还是相当深广,今次遇袭,武当虽然没有发出号令,但许多门派还是派出高手暗中赶入蜀中。他们都不敢单独去救唐门,所以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事态发展,当得知峨眉发出号令救援唐门时,他们自然纷纷赶来山谷响应,所以山谷一下多了很多高手。 冷月盘坐一边,看来还在运气疗伤,魏嫡立在旁边,但眼睛一直注视着谷口处,直到楚枫身形出现,目光随即移开。 楚枫一行人走入山谷,马上引起一阵骚动,不是因为楚枫,也不是因为南宫长迈,是因为公孙大娘。 公孙世家是以剑舞起家,家中每一名剑女都会剑舞,莲步一起,美妙动人,而家主公孙大娘的烟纱剑舞更是天下叹绝,但凡看过公孙大娘剑舞的,没有不若痴若迷,若愚若呆,也因为如此,公孙大娘绝少在人前献舞,不知多少皇亲贵族想请公孙大娘献舞都被拒绝,也因此公孙大娘的名声越传越大,甚至传到了天子耳中,天子命公孙大娘入宫献舞,同样遭到公孙大娘婉拒。那次东璋帝为了看公孙大娘剑舞,几乎要出动御林军入江都押公孙大娘入京献舞,辛亏华丞相一力劝阻才作罢。 大家依稀记得公孙大娘最后一次剑舞要追溯到十年前,那一次公孙媚儿忽染怪病,浑身汗出如注,身子日弱,药石无灵。公孙大娘乃在江都神庙前搭起高台,献舞天地,为公孙媚儿祈求福荫。 那一日可谓万人空巷,几乎整个武林都云集到了江都,甚至无数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王孙公子、名门子弟、三教九流竞相赶至,神庙台前挤破了头,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处。 那些未能看到献舞的无法想象当时公孙大娘在台上剑舞的绝代丰姿,只是传闻有人看完剑舞回家便悬梁自尽了,留下一纸遗言,说因为不可能再看到如此惊世叹绝的剑舞,只能以死相殉。 剑舞之后,媚儿怪病忽然就好了,于是公孙大娘之剑舞越传越响,越传越神,大家一致认为公孙大娘的剑舞可撼动天地,只要公孙大娘献舞,天地都会为之动容。于是天下但凡歌舞出名的,都与公孙世家扯上关系,传闻秦淮最著名的舞坊影月仙舫的两位主人就出身公孙世家,是公孙大娘的徒弟。 公孙大娘虽然声名天下,却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当年武当号令天下各派围剿天魔教总坛,公孙大娘也只是派出四名剑侍与会,并未亲自前去,想不到现在唐门遇袭,她亲自赶来相救。 能如此意外地见到公孙大娘的绝代丰姿,众人当然把眼睛睁得大一大,睁小一点都觉得吃亏了去。 楚枫见众人齐刷刷望着自己这边,以为在望着自己,不禁拨了拨头发,整了整衣衫,昂起首挺起胸,迈开阔步,才察觉众人不是看自己,是在盯住旁边的公孙大娘,不由暗骂一句:“一帮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在众人火热注视下,落落大方走入山谷,与无尘、慕容等一一作礼,端然自若。 楚枫举目四顾,一眼看到一个大光头,是无戒,正闭目盘坐,身后还立着十八名少林和尚,个个精光内敛,看来是少林的十八罗汉。 楚枫径走至无戒身前,曲起手指往无戒光溜溜的头顶一敲,“笃——”一声,既清且脆。 “无戒,你不会又在跟佛祖参悟禅理吧?” 无戒单起一只眼,摸了摸光头被敲处,叹了口气,道:“正是!可惜又被楚枫敲醒了!惜哉!惜哉!” 楚枫连忙竖掌:“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引得周围一阵哈笑。 “竽——” 忽一下古怪声响,楚枫转头,原来南郭吹竽正对着他吹了一下竽。楚枫笑道:“吹竽兄,你换新竽了?这竽声没有上次的好听呢!” 南郭吹竽叹道:“找一支好竽不容易,找一支称心的竽更不容易,找一支称心的好竽更是不容易中的不容易。小弟不学无术,只晓得滥竽充数,唯有将就着吹了。”(原来的那支竽在古堡挡青虚一剑度虚时已被击碎) 楚枫哈哈大笑。 南郭吹竽问:“听说楚兄是去给唐门传信?” 楚枫点点头。 “楚兄真胆识过人!” 楚枫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嘛!是不是,无戒?” 无戒本来已闭回双目,这时又单起一只眼,合掌道:“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楚施主是大慈大悲之人!善哉!善哉!” 楚枫耸耸肩:“我可没这般伟大,说实话,谁入地狱我都不想入地狱呢!” 慕容走来,温文一笑,道:“未必!楚兄天不怕地不怕,要是进了地狱,说不定会流连忘返呢!” 南郭吹竽哈哈大笑。 楚枫目光四顾,慕容看出他心思,道:“你离开后,她也跟着离开山谷了。”楚枫知道天魔女一定是去接应自己,但现在自己安然而回,她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闯入唐门了吧! 正想着,天魔女身影已出现在谷口。山谷一众高手本来喧闹一片,霎时鸦雀无声。这些人很多都参与过当年围剿天魔教总坛一役,亲眼目睹过天魔女的冷血可怕,至今仍是心有余悸,现在天魔女突然出现,哪有不惊,一个个紧握兵器,如临大敌,连南宫长迈也手按剑柄,须发飘动。 天魔女没有看他们一眼,直走入山谷,一众高手大气不敢出,几乎天魔女每走前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冷汗直渗。 天魔女一直走到楚枫身边,楚枫扫了众人一眼,附向天魔女耳边笑道:“你吓着他们了?” 天魔女浅浅一笑,道:“他们还没有资格要我出手!” 楚枫笑笑,转向众人道:“你们不必紧张,放松!放松!” 众人既惊且惧,那敢放松,天魔女是曾经的天魔教主,当年一战不知杀了多少正道高手,杀伐之可怕仍然历历在目,怎可能叫他们放松?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山谷突然死寂,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每个人的心口都被一块巨石压着一样。 天魔女忽道:“我还是离开这里!” 楚枫连忙拉住她:“我们到谷外去!”与天魔女走出山谷。 众人直至看不到天魔女身影,才慢慢定下来,一齐望向无尘,因为九大门派之中,就只有峨眉掌门亲自到来,而且今次号令也是峨眉发出的,现在天魔女突然出现,无尘当然要解释怎么回事,因为魔神宗的前身就是天魔教,要是天魔女跟魔神宗联手,他们岂非未救唐门就要葬身山谷? 无尘很难解释清楚,唯有说天魔女与魔神宗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来救唐门的。众人半信半疑,不过他们也听闻天魔女和楚枫的关系,也曾在古堡前亲眼目睹过天魔女直面冷木一尊,甚至几乎动手,看来天魔女与魔神宗并非一路,山谷便慢慢回复此前的喧哗热闹。 …… 第516章 恩德之重 第六百五十五章黯然道别 楚枫和天魔女走出山谷,楚枫笑道:“魔女就是魔女,他们见到你就好像耗子见到猫!” 天魔女笑笑,没有作声。 “四宗长老说,如果你重归魔宗……你……会不会……” “我会留在你身边!” 楚枫凝视着天魔女,心一阵滚热。 山谷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过他们还在等,因为九大派的掌门只有无尘在,冷月还受了伤,而武当甚至连一名弟子也没有来,所以他们必须等到足够多的正道高手才能杀入唐门。 楚枫忽对天魔女道:“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楚枫走到一处,从怀中取出一块木令,挂在树梢处,然后静静等待。 不一会,两道纤纤倩影飘身而下,一身浅绿翠微衣,头挽双鬟高髻,饰数点竹花,玉腿修长,素手纤纤,娉娉袅袅,淡雅脱俗,正是神水宫两名神水使,筱雨和微霜,不过此刻是用轻纱蒙脸。 筱雨、微霜躬身道:“公子在呼唤我们?” 楚枫笑道:“你们倒是随传随到,莫非一直在跟着我?” 筱雨、微霜道:“只要公子挂出木令,我们一定会现身的。” 楚枫嘿嘿笑道:“看来你们真把我当成夫君了?”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但眼神带着淡淡忧伤。 楚枫觉得奇怪,没有再调笑,正色道:“我想向你们借样东西!” “公子想借神水箭筒?” “果然冰雪聪明。不过今次你们不许再用假箭筒糊弄我!”楚枫语带责备。筱雨、微霜却道:“公子何出此言,我们从没有糊弄公子。” “但当日你们给我的箭筒一点用没有!” “神水一发,遇神杀神,遇佛灭佛,怎可能没有用?” “你们给我的是真神水箭筒?” “是!” “你们没有骗我?” “我们不会欺骗公子!” 楚枫望着筱雨、微霜,眼睛是如此清澈,她们不会骗自己,那就是说,是她们宫主欺骗了她们,她们宫主给她们的根本就不是神水箭筒?又或者是,神水箭筒必须正常发射才能显出威力? “算了,不扯这个。你们能再借我一次神水箭筒吗?”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 “你们不愿意?” “公子,我们已经没有神水箭筒了!” “你们是神水使,怎会没有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黯然道:“我们已经不是神水使了!” “啊?为什么?”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 “因为当日你们借给我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道:“神水箭筒不能离身,更不能借给他人,违者触犯宫规……” “所以你们宫主将你们逐出神水宫?” 筱雨、微霜道:“我们已经不是神水宫的人,我们今次来,是向公子道别!” “道别?” “我们要去一处很远的地方,与公子再无相见之日,公子保重!” 筱雨、微霜转身离去,楚枫觉得两人语气很不寻常,闪身拦住:“等等!你们要去哪里?”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 楚枫忽想起她们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没有蒙面,第二次见面同样没有蒙面,今次怎么突然蒙住了面? 乃道:“既然是道别,你们解下面纱,让我在看一看你们容颜!” 筱雨、微霜道:“公子何必在意我们容颜。” 楚枫笑道:“谁让你们长得美。我最喜欢看美女,快解下面纱!” 筱雨、微霜没有动。 楚枫逼前:“你们不解下面纱,我要亲自动手了!” 筱雨、微霜果然伸手解下面纱,却只解下一半,露出左边半张脸,虽然只是半张脸,依然秀美得无法形容。 “为什么不全部解下?” 筱雨、微霜笑了笑,淡淡的黯伤,道:“公子未听过‘犹抱琵琶半遮面’么?”说完蒙回面纱。 楚枫突然出手,筱雨、微霜没有任何反应,蒙面轻纱已经落入楚枫手中,楚枫整个惊呆,手中面纱飘然跌落。 筱雨、微霜左边半张脸秀美无暇,没有比这更秀美的脸,但右边半张脸已被完全腐蚀,腐蚀得体无完肤,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 “谁?是谁将你们的脸弄成这样!”楚枫的怒火从双眼喷出。 筱雨、微霜俯身捡起面纱,蒙回面,没有作声。 “因为你们借给我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道:“神水箭筒不能离身,更不能借给他人,违者触犯宫规,要受神水腐面!” “神水腐面?你们宫主简直不是人!” “宫主只是腐蚀我们半张脸,已经格外开恩!” “你们宫主将你们弄成这样,你们还为她说话!” “我们性命是宫主的,宫主要我们怎样……” “混账!你们性命是你们的,谁都没有资格对你们这样!”楚枫握住拳头,几乎握碎。 筱雨、微霜黯然不语,向楚枫躬了躬身,转身要走,楚枫闪身拦住:“我不许你们走!” “公子如果为我们好,就让我们走!” 楚枫没有动,心中怒火在一下一下燃烧。她们有什么罪过,不过是将箭筒借给了自己,却要遭受腐面之刑!谁可以决定谁的命运?谁可以主宰谁的命运?弱者的命运注定任人摆布?强者就可以随意摆布他人的命运?难道这就是江湖? “公子保重!” 筱雨、微霜转身,未走几步,微霜忽停住,转身走到楚枫身前,从腰间取出一个箭筒,交到楚枫手上。 “这个箭筒是当日公子在十九折谷掉丢的,公子留着!”楚枫一愕,微霜又道:“公子以后不要再挂出木令了,我们不会再出现。公子,珍重!”微霜转身离去,眼中噙着点点泪花。 楚枫望着她们身影,心很难受,再望向手中的箭筒,为什么筱雨、微霜开始时不给自己箭筒,最后又给自己箭筒? 他明白了,筱雨、微霜已经不再是神水宫的人,她们不能再依靠神水宫,而她们武功本来低微,这个神水箭筒是她们用来保护自己的最后凭借,但最后还是给了他。 楚枫的心突然说不出的难受,然后是痛,剧痛,锥心之痛,痛得他无法忍受,他长啸一声,直冲九霄,周围树叶纷纷折落,地面尘土激飞,一时间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铮——” 一声龙吟,古长剑出鞘,楚枫眼珠血红血红,怒喝一声,古长剑一挥,“哗啦”一片林木倒下,再一挥,又一片林木倒下,楚枫发狂般左砍右劈,林木一片片倒下,轰隆声震天动地,可怕的剑气将深藏在地穴中的小动物惊得四散逃窜,一只小地鼠刚好从楚枫脚边窜过,楚枫野兽般咆哮一声,双手执剑直插小地鼠咽喉。 “嗤!” 一丝鲜血飘出,剑尖顿在小地鼠咽喉处,没有插下,因为剑身被握住了,被一只玉手握住,是天魔女,天魔女右手握住了古长剑剑身。 人影闪动,无尘、冷月、魏嫡、慕容等人已经赶来。原来他们正在山谷等着,突然听到谷口一声长啸,整座个山谷突然一片肃杀,杀气之可怕让他们惊骇,然后是接连的轰隆声,他们纷纷掠出,刚好看到这一幕。 鲜血滑过剑尖,一滴一滴落在小地鼠身上,楚枫眼中血红慢慢隐去,那小地鼠“吱”一声,惊窜而去。 楚枫收回古长剑,捧起天魔女玉手,两道剑痕赫然在目。他轻轻拭去血迹,从怀中掏出滴露仙脂,用手指沾起膏药,很轻柔地为天魔女涂抹。天魔女玉手微微颤了一下。 “痛么?” 天魔女柔情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滴露仙脂不可能不痛,但天魔女不会在乎这点痛。 众人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们知道啸声是楚枫发出,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成片成片倒下的林木。他们很震惊,震惊得难以形容,因为他们看出,这些林木断口之平整,就算一剑劈断也不可能做到,唯一解释是剑气,是被剑气所断,也就是说,剑锋未到,剑气已经将成片林木拦腰摧断。如此可怕的剑气,莫说九大派掌门,就算三大派的隐世师尊,也未必能做到。 他们不敢相信楚枫能爆出如此可怕的剑气,又不得不相信,或许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本来就不可想象。 楚枫细细为天魔女涂完药,然后伸手解下挂在树上的神水木令,收回怀中。 “神水木令?”有人失声惊呼,“是神水宫的神水木令!” 神水宫是江湖最神秘的门派之一,很难说它是正道,也很难说它是邪道,它很少开罪人,也很少有人敢开罪神水宫,因为开罪神水宫的,必受神水洗劫。 所以五百年前神水宫虽然横行一时,但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所以并没有引起众怒,但即使这样,神水宫还是惨遭灭门。现在神水宫重出江湖,它是跟烟翠门一样,为了清算五百年前的旧账,还是为了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神水木令是神水宫令牌,也就是说,楚枫竟然还跟神水宫扯上关系?这小子究竟还藏着什么神秘身份! 无尘上前,道:“各派高手已经毕集,我们要攻入唐门!” 楚枫点点头,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道:“里面有曾经跟我生死与共的弟兄,我不会出手,你要独自面对!” 楚枫执起天魔女右手:“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然后转向无尘:“出发!” 楚枫一行人离开了山谷,山谷很快回复一片宁静。天魔女静静立在谷口,然后松开右手,手心正放着一枚玉玦,刻着太阳图案和一支箭,正是楚枫两次给她、但两次都没有收下的那枚玉玦,但今次她到底是握在手心了。 …… 第517章 一身是胆 第六百五十六章泯灭天良 青城山,丈人峰,青南天一直守在山洞外,也不知已经多少天了。洞内,青城师丈右手印在青平君后背上,一丝丝冒着青气。他已经将青锋诀传给了青平君,而且为青平君打通了生死玄关,此刻正施展青锋续脉为他续接经脉。 青平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断裂的经脉被一根根接起,一丝丝青锋真元沿着经脉流转,一点一点修复,然后注入他丹田。青平君很惊讶,原来青锋诀可以将别人的真元融入自己体内,化为己有。青平君欣喜若狂,恨不得师丈一下将全身真气都注入他体内。正狂喜之际,真气戛然而止,青城师丈松开了手掌。青平君暗呼可惜,脸上并没有表露,霍然站起,但觉浑身血脉喷张,两眼精光四射,真气鼓荡,右手手掌不自觉已经青锋尽现。 “平君!”青城师丈低喝一声。 青平君一突,转身跪下:“多谢师丈相救!” 只见师丈两眼暗淡,大失神光,显然因为施展青锋续脉大损真气,况且还将部分真元注入了青平君体内。 青城师丈慢慢合上眼,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去吧!”再没有说话。青平君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脚下青光一闪,已经掠出洞口,青南天就等在洞口之外。 “爹!” “平君,你没事了?” “师丈已经为我续接经脉!” 青南天又惊又喜,转身向洞内躬身:“多谢师丈!”洞内没有回应。 青平君道:“师丈需要静养,我们不要打扰师丈!” 青南天又向洞内躬了躬身,乃与青平君离开丈人峰。一路上,青平君发觉气氛很不寻常,各个上山要道都有青城弟子把守着,高度警戒。 未至山顶,青平君忽道:“爹,我现在可以随意施展青光踏影,你看!”说完脚下青光一闪,人已掠至山顶。 青南天亦掠至山顶,惊道:“平君,师丈传了你青锋诀?” 青平君没有回答,只是竖起右掌,掌沿青光一湛,锋芒毕露,随手一劈,青锋斩出,一下将两丈开外一块花岗岩当中劈断。 “爹!如何!” 青平君望着自己右掌,得意非常。 青南天道:“平君,你虽然修得青锋诀,但锋芒太露……” 青平君截口道:“爹!高手过招,必先以气势凌于对方,我锋芒毕露,有何不可!” 青南天没有作声。 青平君忽问:“爹,你看我现在跟宋子都相比,如何?” 青南天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青平君道:“若我没看错,宋子都太虚剑诀刚刚突破第六重,而我不但突破生死玄关,还修得青锋诀,足以将他太虚剑压于青锋掌下!” 青南天一怔:“你欲与宋子都争锋?” 青平君两眼一闪:“有何不可!爹,我知道你武功不输于青虚,我不明白爹为何一直以武当马首是瞻!我们青城派为何要甘于人下!” 青南天道:“我们青城派能有今日之地位,全因数十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平君,我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不甘人下,但武当渊源流长,根基深厚,而且是当今武林盟主,我们还难以与之争锋!” 青平君不以为然:“武当把持盟主之位太久,是时候让贤!” 青南天一惊:“你想跟宋子都争盟主之位?” 青平君右掌一竖,青锋毕露:“爹!领袖武林不是以渊源说话,是以实力说话!” 青南天道:“平君,你有这份自信是好,但切记不要低估宋子都!” “孩儿自有分寸!爹,我见山上有点不寻常,怎么回事?” “魔神宗袭击了唐门!” “哦?唐门现在情况如何?” “唐门众人被困在一山洞中,魔神宗就守在洞口前!现在各派高手已经齐集到唐门附近一处山谷,准备跟魔神宗一战!” 青平君问:“武当发出了号令?” 青南天道:“武当没有任何动静,是峨眉发出了号令!” 青平君冷笑道:“唐门遇袭,武当竟然不敢号令天下,他这个武林盟主不当也罢!” 青南天道:“青城与唐门同处蜀中,本当相救,只因你身受重伤,山下又有魔宗高手出没,我才没有下山。既然你已经没事,我要亲自前去救援唐门!” 青平君两眼一闪:“爹,你留在山上,我去救唐门!”身形正欲掠起,“等等!”青南天道,“楚枫和天魔女亦在其中!” “天魔女!” 青平君霎时顿住,双眼一下阴暗。他当然不会忘记天魔女如何一把头发废了他一条手臂,又一把头发废了他整个人。 他慢慢竖起右掌,猛然一挥,一道青锋破空激出,将数丈外一块岩石劈开,余锋不减,接连劈断数块岩石,再划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划痕。 “天魔女,今次我看你怎样用一把头发挡我青锋掌剑!” 青南天道:“平君,你不要招惹她!” “爹,你这话太失威风,天魔女虽然强横,也未至于天下无敌!” “平君,你未经历当年一战,无法想像天魔女的真正实力。如今师丈为你施展青锋续脉,必然真气大损,目下我们青城派招惹不起她!” 青平君哼声道:“天魔女是天下第一魔女,我青城派是堂堂武林正派,从来只有正压邪,哪有邪压正之理!” 青南天知道现在说什么青平君都听不进去,唯有道:“平君,你记住,凡事不要过于盛气凌人!” “爹,我自有分寸!我现在就去唐门!” “平君,你先看看娘亲吧!” “娘亲?你说那个跛脚的红衣老太婆……” 青南天双眼一严:“她是你娘亲!” 青平君皱皱眉,道:“我娘亲是天下闻名的绝美红娘子,怎可能是如此丑陋的老……” “啪!” 青南天一记耳光重重掴在青平君脸上,脸色铁青,手掌几乎在颤抖。 青平君吃惊地望着青南天,青南天生平第一次打他,还是如此重手,他第一次看到青南天如此震怒。 “爹,你……” “她是你娘亲!”青南天盯住青平君,一字一字道。 青平君咬咬牙:“爹,你说娘亲一直在闭关修炼青锋诀,为何是如此模样……” “她如此模样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青南天收起手掌,长叹一声,转身望着远处,正是天仙桥下的深涧之处。 “爹,究竟怎么回事?” 青南天依然望着远处,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十三年前,你得过一场怪病?” “十三年前?”青平君回忆了一下,“没什么怪病,就是有一次练功丹田痛了一下,一时气塞晕倒在地,也没什么大碍!” 青南天霍然转身:“你那次根本不是气塞,你那次是走火入魔,你娘亲就是因为救你才变成如此模样!” “啊?” 青南天转回身,又望向天仙桥下的深涧处。 “爹!究竟怎么回事?” 青南天凝视良久,终于道:“你娘亲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很小就修炼青锋诀,但因为太早修炼,根基不足,导致她一直未能突破青锋诀第三层。有一次,她强行突破,不慎走火入魔,一下将半身经脉撕断,我马上抱她见师丈,只有师丈能将她经脉续接回来。就在这时,师丈突然收到武当师尊的传信,说终于寻得那个大恶人隐藏之处,已经会合少林、峨眉两派师尊,请师丈火速前往会合,一同对付那极可怕之人。师丈本想为红娘续接经脉,但因青锋续脉极损真气,假若施用,将无法对付那个极可怕之人,甚至连害三大派师尊。于是师丈将一股青锋真元注入你娘亲体内,用这股真元保住你娘亲撕裂的经脉,然后下山与三大派师尊会合,准备对付完那个极可怕之人后再为红娘续接经脉。可惜,事与愿违,师丈在对付那个极可怕之人时被断去一臂……” “啊?”青平君吃惊道,“爹,你是说,师丈连同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师尊对付那人,仍然被那人断去一臂?” “是!” “那个极可怕之人是……” “星魔主!” “星魔主?就是楚枫的父亲?” “没错!就是楚枫的父亲!” 青平君很震惊,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师尊以及青城师丈,乃当今武林最顶尖的四位隐世高人,武功之高几乎可以秒杀当今九大派任一掌门,他们合力竟然还对付不了星魔主?星魔主究竟有多可怕! “爹,师丈就是因为断去一臂,所以未能为娘亲续接经脉?” “不!师丈虽然断去一臂,但功力仍在。他对付完星魔主后,星夜赶回青城,要为你娘亲续接经脉,可惜,当他赶回的时候,你娘亲双脚已废!” “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 “我?” 青南天霍然转身盯住青平君:“你跟你娘亲一样,自小争强好胜,那次你急于求成,练功误入歧途,以致走火入魔,当场晕倒。幸亏你当时修为尚浅,只是撕裂两处经脉,但不及时施救,仍会半身瘫痪。当时我虽已修炼青锋诀,但功力不足,无法施展青锋续脉,你娘亲不忍看着你一辈子半身瘫痪,于是将师丈留在她体内的青锋真元输入你体内,为你复愈撕裂的经脉。你经脉不但完好,还大受裨益,从此练功突飞猛进,但你娘亲因为失去那股青锋真元,半身经脉尽皆断碎,两脚一下干枯如柴,容颜也苍老如此。她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一定不愿接受,所以她不想你见到她这般模样,所以她让我告诉你,她要闭关修炼青锋诀,难定出关之日。从此你娘亲便藏身山涧,不再与人相见!” 青平君听完,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平君,去看看娘亲吧!” 青南天带着青平君来到后山一处山涧口,正是天仙桥下的山涧,亦即当日楚枫和妙玉在溶洞遇僵尸王,死里逃生时经过的那道山涧。 “平君,十三年来,你娘亲一直藏身在这山涧之中,她虽然不想让你见到,但她时常偷偷上山看你,只是你不知道。” 青平君默然无声。 “平君,你进去吧!” 青平君走入山涧。山涧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当中一溪清泉涓涓而流,两边幽兰芳草,夹杂着蒲公英,随风摇曳。他沿着溪水慢慢向前走,走得很慢。迷雾之中,在山涧深处隐约有一座用杂草枯枝搭成的茅寮,低矮简陋,遮掩在草木之间,荒凉凄冷。 青平君顿住,猛的向上望,头顶突出悬崖壁一棵树上,正挂着一具尸体,已经腐烂不堪,散着恶臭。这具尸体正是试剑大会期间上山求救的大旗门黑旗使。 当日试剑大会,大旗门遇袭,派出黑旗使赶上青城求救,被青平君截住。青平君为了保证试剑大会正常举行,不但杀了这名黑旗使,还将他丢下山涧。 青平君收回目光,又望向山涧深处那座低陋的茅寮,想起那个头发枯白,面容枯槁,两眼深陷,双脚有如枯枝的老太婆,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还抱过自己,青平君竟然一阵恶心。他蓦地转身,径直离开了山涧。就在他身影消失之间,一个两脚干枯的红衣老太婆从茅寮一下一下撑出,单手撑地,深陷的双眼望着青平君消失的背影,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平君,你见到娘亲了?”青南天等在山涧口,见青平君这么快出来,有点奇怪。 青平君道:“她不肯见我,并且叫我以后没有她传话,不要来山涧找她!” 青南天愕了愕,红娘有多渴望青平君与她相见,他是知道的。他当然不会怀疑青平君的话,所以他只能以为红娘还是不愿青平君见到她这般模样,所以不肯相见。 青南天举步想走入山涧,青平君忽道:“爹,她叫你也不要入山涧找她,她不想见任何人!” 青南天顿住。 青平君道:“爹,你还是离开这处,我现在赶去唐门!”说完,头也不回飞掠而去。 青南天立在山涧口,定定望着山涧深处,许久许久,然后长叹一声,喃喃道:“红娘,我从未在乎你变成何等模样,你为何始终不肯见我!”说完,转身慢慢离开,双眼闪着泪光。 &amp;lt;ahref=http://&am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mp;lt;/a&amp;gt;&amp;lt;a&amp;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mp;lt;/a&amp;gt; 第518章 公孙大娘 第518章公孙大娘 楚枫骤见剑光刺至,微一侧身,剑光擦肩而过,好快的出剑,楚枫正要看清来人,那人已连踏九个方位,九道剑光刺出。九道剑光看似同时刺来,又似有快有慢,但又看不出哪一道快哪一道慢。 “剑出九宫?” 楚枫拉住香枝如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连飘九下,既是无比的惊险,但又无比的挥洒,最后从剑光之中一闪而出,飘然直立。 “神游太极?” 那人暗是惊讶,剑光再起,楚枫连忙呼道:“南宫兄,是我!”那人身形一顿,盯住楚枫。 楚枫看清那人,一愕,不是南宫缺,却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方面阔鼻,须发微张,目光如炬,很有气度。 楚枫很惊讶,除了南宫缺,谁还能使出如此精妙的九宫剑法? 香枝却认得那人,连忙呼喊:“南宫伯伯!”原来此人正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长迈。 南宫长迈剑尖向楚枫一指:“放了她!” 楚枫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还是黑衣蒙面,又刚从唐门走出,再加上捉住香枝,香枝两眼微红,必是让他误会自己是魔宗之人了,连忙一手扯掉黑衣,露出一身青蓝衣衫,又扯去蒙面黑巾,露出本来面目。 香枝连忙解释:“南宫伯伯不要误会,这位是楚公子!” 南宫长迈收起长剑,目光落在楚枫脸上:“你是楚枫?” “是!”楚枫躬身行礼,道,“南宫前辈莫非没有收到峨眉传信?现在魔神宗就守在唐门,等待各派高手自投罗网!” 南宫长迈道:“峨眉传信我已收到,我只是想亲自看一看唐门情况。” 楚枫奇怪,这也太冒险了吧,道:“唐门众人被困在山洞中,暂时无碍。” 南宫长迈问:“兰亭是不是也被困在洞中?” 楚枫又觉奇怪,他来救唐门,怎却单单提起兰亭?忽想起当日青城山上,南宫缺就亲切称医子为亭儿,现在南宫长迈如此紧张,莫非已把医子当成自家媳妇了?莫非南宫缺向医子姑娘提亲,医子姑娘答应了? 楚枫胡思乱想着,南宫长迈见他目光飘忽,道:“楚公子……” “啊……医子姑娘也是被困在洞中。前辈,现在各派高手正齐集在此不远的一处山谷,我们要赶快与他们会合!” 南宫长迈望了唐门一眼,点了点头,刚转身,却见数道纤影飞掠而来。 人影掠至,为首一名体态丰韵的绝美妇人,头挽双螺惊鸪髻,斜插白玉珠簪,身披七彩霓裳,内抹丝缕心衣,下着缃绮云水裙,逶迤连绵,曳地三尺,脚着丝绫红绣鞋,步印香泥,手挽一段薄雾烟纱,无风自飘,曼妙无双。 她身后跟着四名年轻女子,一式的装束,都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其中一名捧着一把长剑,剑鞘烟烟云霞,一看便知是一把稀世宝剑。 那妇人右手压左手于腹前,向南宫长迈微微欠身施礼:“南宫家主!”她身后四名剑侍亦同时微微躬身。 “公孙大娘?”南宫长迈微感惊讶,拱手回礼。 公孙大娘?她就是公孙世家家主、公孙媚儿的娘亲?楚枫很惊讶,忍不住打量起来。只见公孙大娘峨眉淡扫,粉腮浅抹,朱唇轻点,口若含丹,眼如水杏,明眸善睐,耳坠一对紫红蝉玉珠,婉约端庄,看上去不过三十年华,却完全没有公孙媚儿的轻浮娆媚,反多一分端庄婉雅。 公孙大娘眼波流转,见楚枫正盯住自己看,微微一颦蛾眉。楚枫自觉失态,连忙收回目光。 南宫长迈问:“大娘为唐门而来?” 公孙大娘点头道:“唐门有难,公孙世家不敢袖手旁观!” 南宫长迈道:“大娘没有看到峨眉的暗记?” 公孙大娘道:“看到,我只是想先探一探唐门的情况!” 南宫长迈道:“楚少侠刚从唐门出来,据他所知,唐门众人被困在洞中,魔神宗就守在洞口前。楚少侠已与唐门约定,准备内应外合,一举消灭魔神宗!” 公孙大娘眼波又转向楚枫,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道淡淡指痕上:“你——就是楚枫?” 楚枫忙拱手,正要开口,公孙大娘嘴唇微微动了动,说了句什么,声音极之细微,但楚枫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四个字:“登徒浪子!” 楚枫脸颊一阵滚烫,被人骂作登徒浪子当然不好受,而且还是被一名妇人骂,更加难堪,所以他手拱至一半,顿住,不好收回,又不好开口,有点尴尬。 公孙大娘意识到楚枫听到自己的话,便转开面,望向唐门。 南宫长迈道:“既然唐门暂时无碍,我们还是先与各派高手会合,再作行动!” 于是一行人回到山谷。山谷已经多了很多人,原来在楚枫离开的这段时间,许多高手纷纷赶至,什么铁铜头、轰雷手、辟地腿、飞花剑、绝命刀、百花枪、等等等等,虽然大部分都是些泛泛之辈,但亦不乏一等高手。 原来,唐门作为蜀中名门望族,人脉还是相当深广,今次遇袭,武当虽然没有发出号令,但许多门派还是派出高手暗中赶入蜀中。他们都不敢单独去救唐门,所以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事态发展,当得知峨眉发出号令救援唐门时,他们自然纷纷赶来山谷响应,所以山谷一下多了很多高手。 冷月盘坐一边,看来还在运气疗伤,魏嫡立在旁边,但眼睛一直注视着谷口处,直到楚枫身形出现,目光随即移开。 楚枫一行人走入山谷,马上引起一阵骚动,不是因为楚枫,也不是因为南宫长迈,是因为公孙大娘。 公孙世家是以剑舞起家,家中每一名剑女都会剑舞,莲步一起,美妙动人,而家主公孙大娘的烟纱剑舞更是天下叹绝,但凡看过公孙大娘剑舞的,没有不若痴若迷,若愚若呆,也因为如此,公孙大娘绝少在人前献舞,不知多少皇亲贵族想请公孙大娘献舞都被拒绝,也因此公孙大娘的名声越传越大,甚至传到了天子耳中,天子命公孙大娘入宫献舞,同样遭到公孙大娘婉拒。有一次东璋帝为了看公孙大娘剑舞,几乎要出动御林军入江都押公孙大娘入京献舞,辛亏华丞相一力劝阻才作罢。 大家依稀记得公孙大娘最后一次剑舞要追溯到十年前,那一次公孙媚儿忽染怪病,浑身汗出如注,身子日弱,药石无灵。公孙大娘乃在江都神庙前搭起高台,献舞天地,为公孙媚儿祈求福荫。 那一日可谓万人空巷,几乎整个武林都云集到了江都,甚至无数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王孙公子、名门子弟、三教九流竞相赶至,神庙台前挤破了头,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处。 那些未能看到献舞的无法想象当时公孙大娘在台上剑舞的绝代丰姿,只是传闻有人看完剑舞回家便悬梁自尽了,留下一纸遗言,说因为不可能再看到如此惊世叹绝的剑舞,只能以死相殉。 剑舞之后,媚儿怪病忽然就好了,于是公孙大娘之剑舞越传越响,越传越神,大家一致认为公孙大娘的剑舞可撼动天地,只要公孙大娘献舞,天地都会为之动容。于是天下但凡歌舞出名的,都与公孙世家扯上关系,传闻秦淮最著名的舞坊影月仙舫的两位主人就出身公孙世家,是公孙大娘的徒弟。 公孙大娘虽然声名天下,却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当年武当号令天下各派围剿天魔教总坛,公孙大娘也只是派出四名剑侍与会,并未亲自前去,想不到现在唐门遇袭,她亲自赶来相救。 能如此意外地见到公孙大娘的绝代丰姿,众人当然把眼睛睁得大一大,睁小一点都觉得吃亏了去。 楚枫见众人齐刷刷望着自己这边,以为在望着自己,不禁拨了拨头发,整了整衣衫,昂起首挺起胸,迈开阔步,才察觉众人不是看自己,是在盯住旁边的公孙大娘,不由暗骂一句:“一帮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在众人火热注视下,落落大方走入山谷,与无尘、慕容等一一作礼,端然自若。 楚枫举目四顾,一眼看到一个大光头,是无戒,正闭目盘坐,身后还立着十八名少林和尚,个个精光内敛,看来是少林的十八罗汉。 楚枫径走至无戒身前,曲起手指往无戒光溜溜的头顶一敲,“笃——”一声,既清且脆。 “无戒,你不会又在跟佛祖参悟禅理吧?” 无戒单起一只眼,摸了摸光头被敲处,叹了口气,道:“正是!可惜又被楚枫敲醒了!惜哉!惜哉!” 楚枫连忙竖掌:“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引得周围一阵哈笑。 “竽——” 忽一下古怪声响,楚枫转头,原来南郭吹竽正对着他吹了一下竽。楚枫笑道:“吹竽兄,你换新竽了?这竽声没有上次的好听呢!” 南郭吹竽叹道:“找一支好竽不容易,找一支称心的竽更不容易,找一支称心的好竽更是不容易中的不容易。小弟不学无术,只晓得滥竽充数,唯有将就着吹了。”(原来的那支竽在古堡挡青虚一剑度虚时已被击碎) 楚枫哈哈大笑。 南郭吹竽问:“听说楚兄是去给唐门传信?” 楚枫点点头。 “楚兄真胆识过人!” 楚枫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嘛!是不是,无戒?” 无戒本来已闭回双目,这时又单起一只眼,合掌道:“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楚施主是大慈大悲之人!善哉!善哉!” 楚枫耸耸肩:“我可没这般伟大,说实话,谁入地狱我都不想入地狱呢!” 慕容走来,温文一笑,道:“未必!楚兄天不怕地不怕,要是进了地狱,说不定会流连忘返呢!” 南郭吹竽哈哈大笑。 楚枫目光四顾,慕容看出他心思,道:“你离开后,她也跟着离开山谷了。”楚枫知道天魔女一定是去接应自己,但现在自己安然而回,她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闯入唐门了吧! 正想着,天魔女身影已出现在谷口。山谷一众高手本来喧闹一片,霎时鸦雀无声。这些人很多都参与过当年围剿天魔教总坛一役,亲眼目睹过天魔女的冷血可怕,至今仍是心有余悸,现在天魔女突然出现,哪有不惊,一个个紧握兵器,如临大敌,连南宫长迈也手按剑柄,须发飘动。 天魔女没有看他们一眼,直走入山谷,一众高手大气不敢出,几乎天魔女每走前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冷汗直渗。 天魔女一直走到楚枫身边,楚枫扫了众人一眼,附向天魔女耳边笑道:“你吓着他们了?” 天魔女浅浅一笑,道:“他们还没有资格要我出手!” 楚枫笑笑,转向众人道:“你们不必紧张,放松!放松!” 众人既惊且惧,那敢放松,天魔女是曾经的天魔教主,当年一战不知杀了多少正道高手,杀伐之可怕仍然历历在目,怎可能叫他们放松?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山谷突然死寂,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每个人的心口都被一块巨石压着一样。 天魔女忽道:“我还是离开这里!” 楚枫连忙拉住她:“我们到谷外去!”与天魔女走出山谷。 众人直至看不到天魔女身影,才慢慢定下来,一齐望向无尘,因为九大门派之中,就只有峨眉掌门亲自到来,而且今次号令也是峨眉发出的,现在天魔女突然出现,无尘当然要解释怎么回事,因为魔神宗的前身就是天魔教,要是天魔女跟魔神宗联手,他们岂非未救唐门就要葬身山谷? 无尘很难解释清楚,唯有说天魔女与魔神宗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来救唐门的。众人半信半疑,不过他们也听闻天魔女和楚枫的关系,也曾在古堡前亲眼目睹过天魔女直面冷木一尊,甚至几乎动手,看来天魔女与魔神宗并非一路,山谷便慢慢回复此前的喧哗热闹。 …… 第519章 黯然道别 第519章黯然道别 楚枫和天魔女走出山谷,楚枫笑道:“魔女就是魔女,他们见到你就好像耗子见到猫!” 天魔女笑笑,没有作声。 “四宗长老说,如果你重归魔宗……你……会不会……” “我会留在你身边!” 楚枫凝视着天魔女,心一阵滚热。 山谷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过他们还在等,因为九大派的掌门只有无尘在,冷月还受了伤,而武当甚至连一名弟子也没有来,所以他们必须等到足够多的正道高手才能杀入唐门。 楚枫忽对天魔女道:“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楚枫走到一处,从怀中取出一块木令,挂在树梢处,然后静静等待。 不一会,两道纤纤倩影飘身而下,一身浅绿翠微衣,头挽双鬟高髻,饰数点竹花,玉腿修长,素手纤纤,娉娉袅袅,淡雅脱俗,正是神水宫两名神水使,筱雨和微霜,不过此刻是用轻纱蒙脸。 筱雨、微霜躬身道:“公子在呼唤我们?” 楚枫笑道:“你们倒是随传随到,莫非一直在跟着我?” 筱雨、微霜道:“只要公子挂出木令,我们一定会现身的。” 楚枫嘿嘿笑道:“看来你们真把我当成夫君了?”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但眼神带着淡淡忧伤。 楚枫觉得奇怪,没有再调笑,正色道:“我想向你们借样东西!” “公子想借神水箭筒?” “果然冰雪聪明。不过今次你们不许再用假箭筒糊弄我!”楚枫语带责备。筱雨、微霜却道:“公子何出此言,我们从没有糊弄公子。” “但当日你们给我的箭筒一点用没有!” “神水一发,遇神杀神,遇佛灭佛,怎可能没有用?” “你们给我的是真神水箭筒?” “是!” “你们没有骗我?” “我们不会欺骗公子!” 楚枫望着筱雨、微霜,眼睛是如此清澈,她们不会骗自己,那就是说,是她们宫主欺骗了她们,她们宫主给她们的根本就不是神水箭筒?又或者是,神水箭筒必须正常发射才能显出威力? “算了,不扯这个。你们能再借我一次神水箭筒吗?”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 “你们不愿意?” “公子,我们已经没有神水箭筒了!” “你们是神水使,怎会没有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黯然道:“我们已经不是神水使了!” “啊?为什么?”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 “因为当日你们借给我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道:“神水箭筒不能离身,更不能借给他人,违者触犯宫规……” “所以你们宫主将你们逐出神水宫?” 筱雨、微霜道:“我们已经不是神水宫的人,我们今次来,是向公子道别!” “道别?” “我们要去一处很远的地方,与公子再无相见之日,公子保重!” 筱雨、微霜转身离去,楚枫觉得两人语气很不寻常,闪身拦住:“等等!你们要去哪里?” 筱雨、微霜没有作声。 楚枫忽想起她们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没有蒙面,第二次见面同样没有蒙面,今次怎么突然蒙住了面? 乃道:“既然是道别,你们解下面纱,让我在看一看你们容颜!” 筱雨、微霜道:“公子何必在意我们容颜。” 楚枫笑道:“谁让你们长得美。我最喜欢看美女,快解下面纱!” 筱雨、微霜没有动。 楚枫逼前:“你们不解下面纱,我要亲自动手了!” 筱雨、微霜果然伸手解下面纱,却只解下一半,露出左边半张脸,虽然只是半张脸,依然秀美得无法形容。 “为什么不全部解下?” 筱雨、微霜笑了笑,淡淡的黯伤,道:“公子未听过‘犹抱琵琶半遮面’么?”说完蒙回面纱。 楚枫突然出手,筱雨、微霜没有任何反应,蒙面轻纱已经落入楚枫手中,楚枫整个惊呆,手中面纱飘然跌落。 筱雨、微霜左边半张脸秀美无暇,没有比这更秀美的脸,但右边半张脸已被完全腐蚀,腐蚀得体无完肤,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 “谁?是谁将你们的脸弄成这样!”楚枫的怒火从双眼喷出。 筱雨、微霜俯身捡起面纱,蒙回面,没有作声。 “因为你们借给我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道:“神水箭筒不能离身,更不能借给他人,违者触犯宫规,要受神水腐面!” “神水腐面?你们宫主简直不是人!” “宫主只是腐蚀我们半张脸,已经格外开恩!” “你们宫主将你们弄成这样,你们还为她说话!” “我们性命是宫主的,宫主要我们怎样……” “混账!你们性命是你们的,谁都没有资格对你们这样!”楚枫握住拳头,几乎握碎。 筱雨、微霜黯然不语,向楚枫躬了躬身,转身要走,楚枫闪身拦住:“我不许你们走!” “公子如果为我们好,就让我们走!” 楚枫没有动,心中怒火在一下一下燃烧。她们有什么罪过,不过是将箭筒借给了自己,却要遭受腐面之刑!谁可以决定谁的命运?谁可以主宰谁的命运?弱者的命运注定任人摆布?强者就可以随意摆布他人的命运?难道这就是江湖? “公子保重!” 筱雨、微霜转身,未走几步,微霜忽停住,转身走到楚枫身前,从腰间取出一个箭筒,交到楚枫手上。 “这个箭筒是当日公子在十九折谷掉丢的,公子留着!”楚枫一愕,微霜又道:“公子以后不要再挂出木令了,我们不会再出现。公子,珍重!”微霜转身离去,眼中噙着点点泪花。 楚枫望着她们身影,心很难受,再望向手中的箭筒,为什么筱雨、微霜开始时不给自己箭筒,最后又给自己箭筒? 他明白了,筱雨、微霜已经不再是神水宫的人,她们不能再依靠神水宫,而她们武功本来低微,这个神水箭筒是她们用来保护自己的最后凭借,但最后还是给了他。 楚枫的心突然说不出的难受,然后是痛,剧痛,锥心之痛,痛得他无法忍受,他长啸一声,直冲九霄,周围树叶纷纷折落,地面尘土激飞,一时间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铮——” 一声龙吟,古长剑出鞘,楚枫眼珠血红血红,怒喝一声,古长剑一挥,“哗啦”一片林木倒下,再一挥,又一片林木倒下,楚枫发狂般左砍右劈,林木一片片倒下,轰隆声震天动地,可怕的剑气将深藏在地穴中的小动物惊得四散逃窜,一只小地鼠刚好从楚枫脚边窜过,楚枫野兽般咆哮一声,双手执剑直插小地鼠咽喉。 “嗤!” 一丝鲜血飘出,剑尖顿在小地鼠咽喉处,没有插下,因为剑身被握住了,被一只玉手握住,是天魔女,天魔女右手握住了古长剑剑身。 人影闪动,无尘、冷月、魏嫡、慕容等人已经赶来。原来他们正在山谷等着,突然听到谷口一声长啸,整座个山谷突然一片肃杀,杀气之可怕让他们惊骇,然后是接连的轰隆声,他们纷纷掠出,刚好看到这一幕。 鲜血滑过剑尖,一滴一滴落在小地鼠身上,楚枫眼中血红慢慢隐去,那小地鼠“吱”一声,惊窜而去。 楚枫收回古长剑,捧起天魔女玉手,两道剑痕赫然在目。他轻轻拭去血迹,从怀中掏出滴露仙脂,用手指沾起膏药,很轻柔地为天魔女涂抹。天魔女玉手微微颤了一下。 “痛么?” 天魔女柔情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滴露仙脂不可能不痛,但天魔女不会在乎这点痛。 众人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们知道啸声是楚枫发出,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成片成片倒下的林木。他们很震惊,震惊得难以形容,因为他们看出,这些林木断口之平整,就算一剑劈断也不可能做到,唯一解释是剑气,是被剑气所断,也就是说,剑锋未到,剑气已经将成片林木拦腰摧断。如此可怕的剑气,莫说九大派掌门,就算三大派的隐世师尊,也未必能做到。 他们不敢相信楚枫能爆出如此可怕的剑气,又不得不相信,或许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本来就不可想象。 楚枫细细为天魔女涂完药,然后伸手解下挂在树上的神水木令,收回怀中。 “神水木令?”有人失声惊呼,“是神水宫的神水木令!” 神水宫是江湖最神秘的门派之一,很难说它是正道,也很难说它是邪道,它很少开罪人,也很少有人敢开罪神水宫,因为开罪神水宫的,必受神水洗劫。 所以五百年前神水宫虽然横行一时,但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所以并没有引起众怒,但即使这样,神水宫还是惨遭灭门。现在神水宫重出江湖,它是跟烟翠门一样,为了清算五百年前的旧账,还是为了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神水木令是神水宫令牌,也就是说,楚枫竟然还跟神水宫扯上关系?这小子究竟还藏着什么神秘身份! 无尘上前,道:“各派高手已经毕集,我们要攻入唐门!” 楚枫点点头,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道:“里面有曾经跟我生死与共的弟兄,我不会出手,你要独自面对!” 楚枫执起天魔女右手:“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然后转向无尘:“出发!” 楚枫一行人离开了山谷,山谷很快回复一片宁静。天魔女静静立在谷口,然后松开右手,手心正放着一枚玉玦,刻着太阳图案和一支箭,正是楚枫两次给她、但两次都没有收下的那枚玉玦,但今次她到底是握在手心了。 …… 第520章 泯灭天良 第520章泯灭天良 青城山,丈人峰,青南天一直守在山洞外,也不知已经多少天了。洞内,青城师丈右手印在青平君后背上,一丝丝冒着青气。他已经将青锋诀传给了青平君,而且为青平君打通了生死玄关,此刻正施展青锋续脉为他续接经脉。 青平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断裂的经脉被一根根接起,一丝丝青锋真元沿着经脉流转,一点一点修复,然后注入他丹田。青平君很惊讶,原来青锋诀可以将别人的真元融入自己体内,化为己有。青平君欣喜若狂,恨不得师丈一下将全身真气都注入他体内。正狂喜之际,真气戛然而止,青城师丈松开了手掌。青平君暗呼可惜,脸上并没有表露,霍然站起,但觉浑身血脉喷张,两眼精光四射,真气鼓荡,右手手掌不自觉已经青锋尽现。 “平君!”青城师丈低喝一声。 青平君一突,转身跪下:“多谢师丈相救!” 只见师丈两眼暗淡,大失神光,显然因为施展青锋续脉大损真气,况且还将部分真元注入了青平君体内。 青城师丈慢慢合上眼,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去吧!”再没有说话。青平君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脚下青光一闪,已经掠出洞口,青南天就等在洞口之外。 “爹!” “平君,你没事了?” “师丈已经为我续接经脉!” 青南天又惊又喜,转身向洞内躬身:“多谢师丈!”洞内没有回应。 青平君道:“师丈需要静养,我们不要打扰师丈!” 青南天又向洞内躬了躬身,乃与青平君离开丈人峰。一路上,青平君发觉气氛很不寻常,各个上山要道都有青城弟子把守着,高度警戒。 未至山顶,青平君忽道:“爹,我现在可以随意施展青光踏影,你看!”说完脚下青光一闪,人已掠至山顶。 青南天亦掠至山顶,惊道:“平君,师丈传了你青锋诀?” 青平君没有回答,只是竖起右掌,掌沿青光一湛,锋芒毕露,随手一劈,青锋斩出,一下将两丈开外一块花岗岩当中劈断。 “爹!如何!” 青平君望着自己右掌,得意非常。 青南天道:“平君,你虽然修得青锋诀,但锋芒太露……” 青平君截口道:“爹!高手过招,必先以气势凌于对方,我锋芒毕露,有何不可!” 青南天没有作声。 青平君忽问:“爹,你看我现在跟宋子都相比,如何?” 青南天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青平君道:“若我没看错,宋子都太虚剑诀刚刚突破第六重,而我不但突破生死玄关,还修得青锋诀,足以将他太虚剑压于青锋掌下!” 青南天一怔:“你欲与宋子都争锋?” 青平君两眼一闪:“有何不可!爹,我知道你武功不输于青虚,我不明白爹为何一直以武当马首是瞻!我们青城派为何要甘于人下!” 青南天道:“我们青城派能有今日之地位,全因数十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平君,我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不甘人下,但武当渊源流长,根基深厚,而且是当今武林盟主,我们还难以与之争锋!” 青平君不以为然:“武当把持盟主之位太久,是时候让贤!” 青南天一惊:“你想跟宋子都争盟主之位?” 青平君右掌一竖,青锋毕露:“爹!领袖武林不是以渊源说话,是以实力说话!” 青南天道:“平君,你有这份自信是好,但切记不要低估宋子都!” “孩儿自有分寸!爹,我见山上有点不寻常,怎么回事?” “魔神宗袭击了唐门!” “哦?唐门现在情况如何?” “唐门众人被困在一山洞中,魔神宗就守在洞口前!现在各派高手已经齐集到唐门附近一处山谷,准备跟魔神宗一战!” 青平君问:“武当发出了号令?” 青南天道:“武当没有任何动静,是峨眉发出了号令!” 青平君冷笑道:“唐门遇袭,武当竟然不敢号令天下,他这个武林盟主不当也罢!” 青南天道:“青城与唐门同处蜀中,本当相救,只因你身受重伤,山下又有魔宗高手出没,我才没有下山。既然你已经没事,我要亲自前去救援唐门!” 青平君两眼一闪:“爹,你留在山上,我去救唐门!”身形正欲掠起,“等等!”青南天道,“楚枫和天魔女亦在其中!” “天魔女!” 青平君霎时顿住,双眼一下阴暗。他当然不会忘记天魔女如何一把头发废了他一条手臂,又一把头发废了他整个人。 他慢慢竖起右掌,猛然一挥,一道青锋破空激出,将数丈外一块岩石劈开,余锋不减,接连劈断数块岩石,再划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划痕。 “天魔女,今次我看你怎样用一把头发挡我青锋掌剑!” 青南天道:“平君,你不要招惹她!” “爹,你这话太失威风,天魔女虽然强横,也未至于天下无敌!” “平君,你未经历当年一战,无法想像天魔女的真正实力。如今师丈为你施展青锋续脉,必然真气大损,目下我们青城派招惹不起她!” 青平君哼声道:“天魔女是天下第一魔女,我青城派是堂堂武林正派,从来只有正压邪,哪有邪压正之理!” 青南天知道现在说什么青平君都听不进去,唯有道:“平君,你记住,凡事不要过于盛气凌人!” “爹,我自有分寸!我现在就去唐门!” “平君,你先看看娘亲吧!” “娘亲?你说那个跛脚的红衣老太婆……” 青南天双眼一严:“她是你娘亲!” 青平君皱皱眉,道:“我娘亲是天下闻名的绝美红娘子,怎可能是如此丑陋的老……” “啪!” 青南天一记耳光重重掴在青平君脸上,脸色铁青,手掌几乎在颤抖。 青平君吃惊地望着青南天,青南天生平第一次打他,还是如此重手,他第一次看到青南天如此震怒。 “爹,你……” “她是你娘亲!”青南天盯住青平君,一字一字道。 青平君咬咬牙:“爹,你说娘亲一直在闭关修炼青锋诀,为何是如此模样……” “她如此模样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青南天收起手掌,长叹一声,转身望着远处,正是天仙桥下的深涧之处。 “爹,究竟怎么回事?” 青南天依然望着远处,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十三年前,你得过一场怪病?” “十三年前?”青平君回忆了一下,“没什么怪病,就是有一次练功丹田痛了一下,一时气塞晕倒在地,也没什么大碍!” 青南天霍然转身:“你那次根本不是气塞,你那次是走火入魔,你娘亲就是因为救你才变成如此模样!” “啊?” 青南天转回身,又望向天仙桥下的深涧处。 “爹!究竟怎么回事?” 青南天凝视良久,终于道:“你娘亲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很小就修炼青锋诀,但因为太早修炼,根基不足,导致她一直未能突破青锋诀第三层。有一次,她强行突破,不慎走火入魔,一下将半身经脉撕断,我马上抱她见师丈,只有师丈能将她经脉续接回来。就在这时,师丈突然收到武当师尊的传信,说终于寻得那个大恶人隐藏之处,已经会合少林、峨眉两派师尊,请师丈火速前往会合,一同对付那极可怕之人。师丈本想为红娘续接经脉,但因青锋续脉极损真气,假若施用,将无法对付那个极可怕之人,甚至连害三大派师尊。于是师丈将一股青锋真元注入你娘亲体内,用这股真元保住你娘亲撕裂的经脉,然后下山与三大派师尊会合,准备对付完那个极可怕之人后再为红娘续接经脉。可惜,事与愿违,师丈在对付那个极可怕之人时被断去一臂……” “啊?”青平君吃惊道,“爹,你是说,师丈连同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师尊对付那人,仍然被那人断去一臂?” “是!” “那个极可怕之人是……” “星魔主!” “星魔主?就是楚枫的父亲?” “没错!就是楚枫的父亲!” 青平君很震惊,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派师尊以及青城师丈,乃当今武林最顶尖的四位隐世高人,武功之高几乎可以秒杀当今九大派任一掌门,他们合力竟然还对付不了星魔主?星魔主究竟有多可怕! “爹,师丈就是因为断去一臂,所以未能为娘亲续接经脉?” “不!师丈虽然断去一臂,但功力仍在。他对付完星魔主后,星夜赶回青城,要为你娘亲续接经脉,可惜,当他赶回的时候,你娘亲双脚已废!” “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 “我?” 青南天霍然转身盯住青平君:“你跟你娘亲一样,自小争强好胜,那次你急于求成,练功误入歧途,以致走火入魔,当场晕倒。幸亏你当时修为尚浅,只是撕裂两处经脉,但不及时施救,仍会半身瘫痪。当时我虽已修炼青锋诀,但功力不足,无法施展青锋续脉,你娘亲不忍看着你一辈子半身瘫痪,于是将师丈留在她体内的青锋真元输入你体内,为你复愈撕裂的经脉。你经脉不但完好,还大受裨益,从此练功突飞猛进,但你娘亲因为失去那股青锋真元,半身经脉尽皆断碎,两脚一下干枯如柴,容颜也苍老如此。她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一定不愿接受,所以她不想你见到她这般模样,所以她让我告诉你,她要闭关修炼青锋诀,难定出关之日。从此你娘亲便藏身山涧,不再与人相见!” 青平君听完,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平君,去看看娘亲吧!” 青南天带着青平君来到后山一处山涧口,正是天仙桥下的山涧,亦即当日楚枫和妙玉在溶洞遇僵尸王,死里逃生时经过的那道山涧。 “平君,十三年来,你娘亲一直藏身在这山涧之中,她虽然不想让你见到,但她时常偷偷上山看你,只是你不知道。” 青平君默然无声。 “平君,你进去吧!” 青平君走入山涧。山涧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当中一溪清泉涓涓而流,两边幽兰芳草,夹杂着蒲公英,随风摇曳。他沿着溪水慢慢向前走,走得很慢。迷雾之中,在山涧深处隐约有一座用杂草枯枝搭成的茅寮,低矮简陋,遮掩在草木之间,荒凉凄冷。 青平君顿住,猛的向上望,头顶突出悬崖壁一棵树上,正挂着一具尸体,已经腐烂不堪,散着恶臭。这具尸体正是试剑大会期间上山求救的大旗门黑旗使。 当日试剑大会,大旗门遇袭,派出黑旗使赶上青城求救,被青平君截住。青平君为了保证试剑大会正常举行,不但杀了这名黑旗使,还将他丢下山涧。 青平君收回目光,又望向山涧深处那座低陋的茅寮,想起那个头发枯白,面容枯槁,两眼深陷,双脚有如枯枝的老太婆,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还抱过自己,青平君竟然一阵恶心。他蓦地转身,径直离开了山涧。就在他身影消失之间,一个两脚干枯的红衣老太婆从茅寮一下一下撑出,单手撑地,深陷的双眼望着青平君消失的背影,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平君,你见到娘亲了?”青南天等在山涧口,见青平君这么快出来,有点奇怪。 青平君道:“她不肯见我,并且叫我以后没有她传话,不要来山涧找她!” 青南天愕了愕,红娘有多渴望青平君与她相见,他是知道的。他当然不会怀疑青平君的话,所以他只能以为红娘还是不愿青平君见到她这般模样,所以不肯相见。 青南天举步想走入山涧,青平君忽道:“爹,她叫你也不要入山涧找她,她不想见任何人!” 青南天顿住。 青平君道:“爹,你还是离开这处,我现在赶去唐门!”说完,头也不回飞掠而去。 青南天立在山涧口,定定望着山涧深处,许久许久,然后长叹一声,喃喃道:“红娘,我从未在乎你变成何等模样,你为何始终不肯见我!”说完,转身慢慢离开,双眼闪着泪光。 第六百五十七章 寒光绝杀 第六百五十七章寒光绝杀 京城,东璋帝已经下令处死唐渊夫妇,理由很简单,因为唐门没有人上京解释绿玉扇一事,也没有重金入朝,更没有将一对石狮子送回。 唐门遇袭,正处于生死关头,当然不可能有人上京面圣,更不可能送回石狮子,东璋帝不会理会这些,只命刑部处决唐渊,再准备派兵将唐门抄家灭族。 禁宫,寒铁刃正要走出宫门。宫门口站着一个人,是纯光剑。两人对望了一眼,没有作声。寒铁刃从纯光剑身边走过,纯光剑忽说了一句:“寒兄,三思!” 寒铁刃顿了顿,直出宫门。 …… 刑部大牢,唐渊被铁链锁在木桩上,身上都是皮鞭、烙铁的伤痕。狱官坐在外面,右手拿着一根皮鞭,左手搓着两枚铁球。他长居大牢,唯一嗜好就是不断变换花式去折磨犯人,越折磨得惨,他越开心,因为捞得的好处会越多。 寒铁刃走入,手上提着一壶酒、两个酒杯。狱官一见,连忙上前哈腰:“内侍大人!”寒铁刃没有作声,狱官也不敢多言,垂手恭立。寒铁刃走入牢房。 “寒兄?”唐渊抬起头,面容憔悴。 “唐兄,还好吧?” “我很好,只担心夫人她……” “她很好!” “多谢寒兄!” “皇上已经下令处决唐兄!” 唐渊笑了笑,道:“寒兄是准备来送我最后一程?” 寒铁刃没有回答,转头对狱官道:“打开锁链!” 狱官一怔:“内侍大人,他是死囚……” “打开锁链!”寒铁刃又说了一句。 狱官不敢再说什么,果然打开唐渊锁链,也不敢站在旁边,远远退开,反正有寒铁刃在,也不必担心唐渊能逃走。 寒铁刃与唐渊对面而坐,寒铁刃放下酒杯,为唐渊斟满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唐兄,请!” “寒兄,请!”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二十年没有与寒兄对饮,想不到再饮是如此之时。” “唐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对饮?” “当然记得。一晃二十年,恍如昨日!” “二十年,唐兄已为家主。” “寒兄亦为内侍了!”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唐渊为寒铁刃斟满一杯酒,问:“二十年来,寒兄一直藏身宫中?” 寒铁刃道:“在宫中总比在江湖的好!”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于是两人一边饮酒,一边倾谈当年往事。 原来,寒铁刃当年亦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把寒光白刃叱咤一时,因自恃武功,再加上年轻气盛,有点目中无人,黑白两道均有得罪。所谓树大招风,有一次,那些仇家便联合起来追杀他,一直将他追杀入蜀,打成重伤。恰好唐渊经过,将他救起。因为追杀寒铁刃的既有黑道之人,又有正道之人,唐渊不好干涉,便将寒铁刃藏于唐门,躲过这一劫。 寒铁刃伤好,乃日与唐渊对饮,遂成莫逆之交,甚至无双的名字也是寒铁刃起的。原来无双出生后一直未曾起名,有一日,寒铁刃无意中听得无双啼哭之声,随口说了一句“天真无双”,唐渊乃给她起名“无双”。 寒铁刃日与唐渊把酒言欢,忽一日,却突然不迟而别,再无音讯。 原来寒铁刃接到噩耗,那些仇家在蜀中寻不到他,便去寻他一家老少报仇,将他灭门。他父母妻子被杀,包括他刚刚出生、尚未及见的小女儿。 寒铁刃愤恨交加,开始一个一个寻那些曾追杀他的仇家,寻着一个,灭门一个,直到第九个仇家,在骊山脚下一条小村子,当他以一招寒光绝杀将那仇家一家老少全部断喉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啼哭,然后看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抱着一个尚不足岁的女婴转了出来,站在血泊之中,静静望着他。 白光闪起,寒铁刃的刃锋本来已经划至女婴咽喉,但那一刻,他突然心灰意冷,仿佛看到自己女儿就是这样被仇家所杀,淹没在血泊之中。他从此看淡江湖,隐于宫中,成为禁宫内侍,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唐渊听完,叹息一声,默默为寒铁刃斟满一杯酒。 寒铁刃忽道:“我记得那村子叫临河村,在渭水之滨,希望唐兄能代为祭奠,寻回那女孩。” 唐渊一怔,自己行将处决,如何代为祭奠?便问:“寒兄为何不亲自祭奠?” 寒铁刃望了望手中铁刃,道:“我一把铁刃沾满他们鲜血,他们不会希望我去祭奠!”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忽从怀中取出一支碧玉簪。 “这一支玉簪,本来我是准备送给小女的,可惜未及一见她已经遇害。二十年来,我从未给她上一炷香,希望唐兄代我回去上一炷香,将这支玉簪插在小女坟头上!” 说完将玉簪递给唐渊,唐渊越发奇怪,正要问,那狱官走来,小声对寒铁刃道:“内侍大人,时辰已到,下官要押送犯人赴刑场处决!” 寒铁刃没有作声,拿起酒壶为唐渊斟满一杯酒,再给自己斟满,手一扬,“嘭”将酒壶摔成粉碎,举杯道:“这是我与唐兄最后一次对饮,唐兄,请!” 唐渊举起酒杯:“寒兄,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珍重!” 两人一饮而尽,狱官正要上前给唐渊锁回铁链,就在这时,寒光突闪,那名狱官咽喉已经被切断。他望着寒铁刃,眼珠突了出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去了见阎罗王。 唐渊一愕:“寒兄,你……” 脚步急起,原来有十几名狱卒过来准备押送唐渊前往刑场。寒铁刃身形不动,手中铁刃突然飞出,寒光数闪,铁刃电光火石般绕着那十几名狱卒绕过一圈,再回到寒铁刃手中,那十几名狱卒无声无息倒下,咽喉无一例外被刃锋划穿。 “寒光绝杀?寒兄,你……” 寒铁刃霍然站起:“唐兄,快走!” 唐渊没有动,道:“当日寒兄寄竹留书,我已心领,我不能再连累寒兄!” 寒铁刃一手拉起唐渊:“唐兄,现在你唐门正遭袭击,危在旦夕,你再犹豫,唐门要被灭门!” “啊!”唐渊大吃一惊。 “跟我来!” 寒铁刃飞步掠至另一处牢房,一掌劈开牢门,里面关着的正是唐夫人。寒铁刃没有骗唐渊,唐夫人很好,没有少一根头发。唐渊和夫人一时相拥而泣。 寒铁刃道:“外面已备好马,快走!” 外面果然有两匹快马等着,马背上还有两套大衣。唐渊夫妇飞身上马,披上大衣。 “我送唐兄一程!” 寒铁刃一拍马背,两匹马放蹄疾驰,寒铁刃一展身形,在后面飞掠跟着,一直赶到城门口。 城门紧闭,守成兵士上前拦阻。寒铁刃闪身上前,一亮腰间令牌:“皇上密令出城,有机密之事,快开城门!” 守城兵士当然认得皇上御赐的禁宫令牌,也不敢多问,连忙打开城门。城门刚打开一半,有三条人影飞掠而来,远远便高声大喊:“快关城门,马上之人是朝廷钦犯!” 守城兵士大吃一惊,急忙欲关回城门,寒铁刃身形一闪至马后,手中铁刃往两马背一刺,两匹马痛嘶一声,向前一冲,一下撞飞两名兵士,奔出城门。 其他兵士大惊,正要追出,寒光飞起,守城兵士一个个无声倒下,寒铁刃闪身立在城门口下,同时将铁刃接回手中。 三条人影掠至,正是泣血刀、冷艳刺和纯光剑。三人扫了地上的兵士尸体一眼,他们都是被断咽,咽喉处都有一道细得几乎不可见的划痕。刀刃划不出如此细的划痕,是锋芒,他们咽喉是被刀刃的锋芒划穿。 “寒光绝杀?嘿嘿嘿嘿,果然厉害!二十年来寒内侍从未施展此绝技,今日终于施展出来了,厉害!厉害!嘿嘿嘿嘿!” 开口的是泣血刀。纯光剑、冷艳刺没有作声。 寒铁刃盯住他们,一言不发。 泣血刀、纯光剑、冷艳刺慢慢逼前,丝毫不敢大意。寒铁刃直直立在城门下,一动不动,手中铁刃一下一下闪着苍苍白芒。 三人亦不敢再逼前,因为再向前,他们都没有把握接得住寒铁刃的寒光绝杀。 四人就在城门下对峙着,无声无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泣血刀手上的刀开始闪红,刀开始闪红的时候,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下一刻,刀锋直直斩向寒铁刃,没有任何花哨。寒铁刃没有动,仅见寒光一闪,同样没有任何的花哨,刃锋上的白芒已经刺中泣血刀的咽喉。 泣血刀身子急退,硬生生将劈出的刀收回,只觉咽喉一丝刺痛,已多了一道划痕,反应再迟片刻,咽喉就被划穿。 泣血刀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双眼开始变红,刀身已经鲜红如血,刀红见血,当刀身变成血色的时候,这把刀就要饮血,而且一定得饮血,不饮血,就要自伤其身。 “咣——” 随着刀身一下锵鸣,刀锋再次斩向寒铁刃,血红的刀锋。 寒铁刃依然没有动,铁刃突袭一刺,刃尖已点至泣血刀咽喉。泣血刀头猛的向后一仰,再次硬生生收回劈出的刀锋,咽喉透入一丝刺痛。 泣血刀盯住寒铁刃,两眼血一样红,刀身更如滴血一般。“啊——”泣血刀大喝一声,刀锋再度斩出,滴血般的刀锋。 寒铁刃仍然没有动,寒光一闪,铁刃向刀锋一划,“当”,泣血刀被震开三尺。 三度出手都没有将寒铁刃逼开半步,泣血刀眼如滴血,暴喝一声,身形随着泣血刀锋猛向寒铁刃斩去,再无保留。 “咣!咣!咣!咣!” 随着连串惊心动魄的碰撞声,城门口火花四溅,泣血刀疯狂般斩出二十一刀,这是他成名绝技——泣血狂斩,江湖中能挡得住他二十一刀泣血狂斩的,不会有多少个。但寒铁刃不但挡住了他二十一刀泣血狂斩,还将他的刀压在铁刃之下。 冷艳刺刺尖锋芒一湛,点向寒铁刃心口,纯光剑犹豫片刻,剑尖亦湛出纯光,刺向寒铁刃。 寒铁刃立在城门口,在三打内侍的围攻中,一把寒光白刃爆发出惊人威力,寒光闪处,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兵刃上的锋芒一下消失。 “寒光夺刃?” 三人暗吃一惊,手中兵刃再次湛出锋芒,刺入寒光之中,锋芒又一下消失,三人急又抽回兵刃,不敢与刃锋相接。 寒光夺刃同样是寒铁刃成名绝技,其可怕之处是,只要对手将兵刃刺入寒光之中,兵刃上的锋芒必被寒光所夺,而失去锋芒的兵刃是没有任何威力的,所以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都不敢在寒光之中硬接刃锋。 寒铁刃以白刃寒光封住整个城门口,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无法向前半步,但亦没有退,仍然围住寒铁刃,因为他们知道,施展寒光夺刃需要爆发全身真气,维持不了很长时间。 终于,当寒光开始减弱瞬间,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发起致命反击,绝对的致命。 寒铁刃手中的铁刃突然飞出,使出了最后杀招——寒光绝杀! 但他使出寒光绝杀的时候,也是空门大开的时候,刀锋、尖刺、长剑同时插入他心口,穿身而过。铁刃绕着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三人咽喉转了一圈,又飞回来。寒铁刃伸手执住这把伴随他多年的寒光白刃,直直立在城门口,再没有动。 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觉得咽喉一阵刺热,伸手一摸,已多了一道血痕。寒铁刃最后的一招寒光绝杀还是划破了他们咽喉,但不知是手下留情,还是真气耗尽,在最后一刻到底没有将他们咽喉划穿。 “唰!” 泣血刀和冷艳刺将兵刃抽出,鲜血如注。纯光剑没有抽回长剑,只望着已经僵直的寒铁刃,心一阵悲凉。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太极弧光 第六百五十八章太极弧光 再说楚枫一行人很快来到唐门,里面静一静,没有任何声息。他们走入前院,穿过中庭,一直来到妃子园,过了拱门,马上被眼前恢宏雄壮的机关战阵惊呆住。如此宏伟巨大的机关屋,他们闻所未闻。 穿过机关战阵,进入荔枝林,绕行一段,终于来到山洞前,第一眼便看到冷木一尊,面对着他们,身后是东、南、西三宗长老,三宗长老身后是十二殿主以及六位堂主和大批魔宗高手,而北宗长老则立在洞口之下。 显然,冷木一尊也明白唐门虽然死伤很重,但余下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所以他让北宗长老镇守住洞口,不让唐门众人突围出来与楚枫他们前后夹击。 “贤侄终于来了。” “让宗主久等了!” “贤侄带来的人似乎还不够看?” “够不够看,一战而知!” 冷木一尊没有再说话,楚枫亦没有说话,两人都站在各自人马的最前端,直面对峙。 “锵!” 不知谁拔出了兵刃,魔宗众人即时“乒乒乓乓”抽刀拔剑,紧接着各派高手亦纷纷拔剑抽刀,一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楚枫和冷木一尊还是目不转睛望着对方,对众人一切视若无睹。冷木一尊忽道:“混战恐怕无趣,贤侄以为呢?” “既然如此,不如我跟宗主先战一场!” 话音声中,古长剑铮然出鞘,楚枫身形掠起,右脚在前,左脚在后,沿着地面箭一样滑出,古长剑笔直向前,直指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未想到楚枫说出手就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挑战自己,而且楚枫这一剑看似平平,但绝不简单,正是一剑度虚,威力或许不如青虚,但剑中所蕴藏的剑意绝对在青虚之上。 他没有动,直等长剑刺来,右手一拍剑尖,“嘣”,冷木一尊衣袖扬了一下,楚枫向后倒滑,倒滑之中,猛然一转,腾空而起,一招倒逆乾坤,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刚好落在冷木一尊头顶之上,俯冲而下,古长剑直插冷木一尊百会。 这一剑同样是一剑度虚,但楚枫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施出,威力倍增。 冷木一尊仍然没有动,甚至没有抬一下头,只是右手向上一伸,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古长剑剑尖,但剑尖继续下插,可惜,在离冷目一尊头顶不到半寸之处戛然顿住,再未能插下一丝。冷木一尊淡然直立,甚至没有往上看一眼。 楚枫两眼一铮,左手手指一搭剑身,古长剑龙纹隐现,却仍然未能插下半分,但剑尖却激出一点紫红剑芒,直射冷木一尊百会。 就在剑尖激出剑芒刹那,冷木一尊双眼一闪,无名指往剑尖一弹,“噔”楚枫连人带剑被震飞,身子打横直挺挺往下跌去,众人失声惊呼。就在楚枫跌至离地面不到半尺的时候,本来横直的身子突然仿似一片叶子般随风一飘,一下飘起两丈,再轻悠悠飘落地面,潇洒至极。 “弱柳飘灵!” 有人惊呼而出。除了峨眉的弱柳飘灵,江湖中谁还有如此绝妙的身法!弱柳飘灵是峨眉绝学,峨眉什么时候传给了楚枫?众人不约而同一齐望向无尘。无尘还是一脸冷若冰霜,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望着场中的楚枫和冷木一尊。 “贤侄好身法!”楚枫不期然露出这一手,也让冷木一尊微感惊讶。 “宗主过奖了!还有更好的,宗主要不要见识见识!” 楚枫右脚忽提起,轻轻架在左脚上,身子向左一倾,与地面几乎成四十五度角,却是不倒,右手剑尖微点地面,左手轻托腮边,十足一个半醉仙翁,姿态既是绝妙,又让人惊叹,还有几分让人喷笑。 冷木一尊直立不动,望着楚枫,楚枫却醉眼惺忪,斜着身子,还一晃一晃,半醉不倒。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周围鸦雀无声,望着两人,既是紧张,又实在觉得有几分滑稽。 “哧~” 不知是魔宗那边还是正道这边,有人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刚起,楚枫剑尖一划地面,姿势不变,整个人半斜着滑向冷木一尊,剑尖再向上一挑,一道弧光慢悠悠划出,飘向冷木一尊。 很简单的一道弧光,看不出哪一处是起点,哪一处是终点,或者根本就没有起点和终点。没有起点和终点,就意味着这道弧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所以弧光虽然慢,却无法抵挡,因为不知道该去挡哪一处。 “醉剑?”有人暗呼一声。 “不是醉剑,是太极。他将醉剑融入了太极之中,他现在完全是以意驭剑!”另一人答道。 就在答话声中,弧光已经不知不觉划至冷木一尊身前,冷木一尊竟然毫无反应。难道就连身为魔神宗宗主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挡避这道弧光? 就在众人揣测当中,冷木一尊左手突然递起,五指连划,瞬间划出无数道指劲,一下将弧光断成无数段,暗淡消失。正是魔宗残神手! 但就在弧光消失刹那,古长剑现了出来,剑尖已经点至冷木一尊咽喉,但同一瞬间,冷木一尊右手也已经递起,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剑尖。 所有人都看到冷木一尊夹住了古长剑,就连冷木一尊也认为已经夹住了剑尖,但古长剑突然消失,连同楚枫整个人一起消失,冷木一尊突然失去了楚枫的气息。 冷木一尊怔了怔,他很清楚,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隐藏气息,除非是进入空明之境。也就是说,楚枫在他夹住剑尖的一瞬之间顿入空明。能在一瞬之间顿入空明,也就是说,楚枫开始步入顶尖高手之列。 冷木一尊仍然笔直立着,没有动,因为一动就要露出破绽,这个时候露出破绽绝对是致命的。但楚枫除非不出手,只要出手就无法再隐藏气息,所以冷木一尊一动不动。 楚枫慢慢出现在冷木一尊身后,没人知道他是怎会出现的,反正当众人再看到楚枫身影时,就看到他立在冷木一尊身后,不到两尺,左手已经化成掌剑,慢慢插向冷木一尊后心。 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就连魔宗众人也停住了呼吸,眼看着楚枫掌剑就要插入冷木一尊后心。 就在这时,楚枫耳边忽的响起冷木一尊淡淡的声音:“看来贤侄已经领悟太极空明之境,但还未够!”冷木一尊突然转身,右手化爪一执楚枫掌剑,左手五指直插楚枫咽喉。 从这声音一响起,楚枫便知道着了道儿。刚才冷木一尊一动不动,并不是不敢动,而根本是一个圈套,等着自己钻进去。 收掌急退是正常的第一反应,但楚枫没有这样做,非但没有这样做,身子还向前一倾,瞬间将全身真气聚于左掌,继续插出。 就在冷木一尊手指插至楚枫咽喉的时候,他突然发觉,楚枫掌剑同样已经插至自己心口。原来他右手手爪竟然执不住楚枫的左手掌剑。 按照冷木一尊的算计,当楚枫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第一反应必定是撤掌急退,假如这样,他右手手爪便能执住楚枫左掌,同时左手五指轻松插穿楚枫咽喉。但楚枫的反应超出了他预料,楚枫不到没有收掌,还破釜沉舟的舍命一击,所以他一下竟执不住楚枫掌剑。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他五指刺穿楚枫咽喉,那么楚枫掌剑同样插穿他心口。冷木一尊当然不会跟楚枫拼命,右手一松,身子向后疾飘。高手决胜,往往电光火石之间,他这一退,空门尽露,楚枫掌剑不收,身形流光般前掠,掌剑仍然直插,始终不离冷木一尊心口半寸。 冷木一尊瞬间后飘十余丈,快得不可思议,而且身子始终保持直立,身法之诡异闻所未闻。楚枫亦瞬间掠出十余丈,直将冷木一尊逼至山洞口处,眼看冷木一尊要跟守在洞口下的北宗长老撞个正着,冷木一尊身形突然停住,没有任何先兆,突然就停住,右手已经多了一把剑,看不见一丝剑光,但剑尖已经点至楚枫咽喉。 楚枫这一惊非同小可,本来流光般飞掠的身形突然停住,同样没有任何先兆,左掌疾收,双手执剑于身前一挡,“当”,冷木一尊剑尖点在古长剑剑身上,可怕的剑气将楚枫震飞十数丈,一下落回原处。古长剑被剑气激荡,发出一下一下惊心动魄的铮鸣。 楚枫心中惊骇,如此可怕的剑气他还是第一次碰到,突觉咽喉一丝刺痛,慢慢现出一弯血痕。冷木一尊可怕的剑气还是划破了他咽喉。 众人失声惊呼,以为楚枫被刺穿了咽喉。楚枫脸上露出了笑容,转向众人,目光却落在魏嫡处,因为惊呼声中,藏着魏嫡的声音。四目相接,魏嫡咬起嘴唇,微微转开目光,但秋波余光始终是投向楚枫这边。 “锵!” 冷木一尊还剑入鞘,忽觉手心微微一丝刺痛,原来楚枫的掌剑同样在他手心留下了一道浅浅血痕。他目光闪了一下,真气一吐,血痕无声无息消失。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五十九章 庄周梦蝶 第六百五十九章庄周梦蝶 “贤侄能让我出剑,看来已入太极化境!”冷木一尊望向楚枫。 楚枫转身,望着冷木一尊,手中古长剑仍在不断铮鸣,冷木一尊的剑气犹在剑身激荡。 “还有很多宗主想不到的!” 楚枫左手并起食指和中指一压剑身,铮鸣声戛然而止,剑身龙纹再现,微星盘出。 “魔星盘龙?” 冷木一尊盯住古长剑。楚枫压住剑身的手指向外一划,盘绕剑身的数点微星突然飞出,直射冷木一尊双眼。冷木一尊衣袖向上一拂,将微星拂散。但他衣袖向上拂,自然遮了双眼一下,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楚枫流光般掠起,古长剑直刺冷木一尊,仍然是一剑度虚,等冷木一尊看到剑光时,剑尖已刺至身前。 “唰!” 古长剑将冷木一尊身子破开两边,带着楚枫一穿而过。魔宗众人失色惊呼,但惊呼声中,冷木一尊被破开两边的身子又无声无息合回一处,淡然自若。刚才他不过是瞬间分出了两道身影,因为楚枫出剑太快,所以看上去就好像一剑破开了他。 楚枫身子一转,古长剑再度刺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分,一下分出九道身影围住了楚枫,紧接着无数爪锋划出。楚枫影子还在原地,但身形已经冲天而起,冷木一尊身形一合,拔地而起,再一分,竟然在空中分出九道身影,凌空围住楚枫。楚枫身形猛然一坠,仿如一块千斤巨石一下落回地面,几乎同一瞬间,冷木一尊九道身影亦坠落地面,无数爪锋四面八方划出,今次楚枫再要闪避是不可能了。 楚枫没有闪避,他之前又上又落就是为了看清冷木一尊那九道身形,现在他终于看清了,所以他没有闪避,也没有理会那四面八方划向他的爪锋,古长剑只望着一处身影笔直点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爪锋突然消失,连同九道身影同时消失,冷木一尊现了出来。楚枫这一剑等于是指着蛇的七寸,他不得不现出身形。 古长剑剑尖顿住冷木一尊身前半尺之处,没有再向前刺,因为楚枫知道这一剑也不可能刺得着冷木一尊。但他剑尖顿住冷木一尊身前,却让冷木一尊相当的不好受,因为无论他怎样动,都是在剑尖威胁之下,就等于一条蛇被捏住了七寸,当然不会好受。 如此一来,楚枫剑指冷木,气势上便完全压住了冷木一尊,再加上他将左手负在背后,傲然挺立,大有一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冷木一尊望着楚枫,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忽说了一句:“贤侄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说完这句话,冷木一尊身子开始变淡,跟着又回复,然后又变淡,跟着又回复,如此反复数次,最后身形是完全变淡消失,无影无形。 楚枫暗吃一惊,要瞬间隐藏气息并不难,但要一点一点的隐藏气息,却是很难,而好像冷木一尊这样随心所欲的隐藏气息,更是难上加难,看来冷木一尊对气息的控制是炉火纯青,远胜自己。 看不到冷木一尊身形,也感受不到冷木一尊气息,楚枫知道自己突然处在了生死之间,因为当冷木一尊现出身形的时候,就是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 楚枫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各派高手同样明白楚枫处境,所以他们都在竭力搜索冷木一尊身影,希望能给楚枫提个醒,但他们同样看不到冷木一尊的身影。 楚枫忽的闭上眼,在这生死关头,他竟然闭上了眼。因为既然用眼睛看不到冷木一尊,那还不如闭上眼,他甚至想睡上一觉,作个好梦。于是他想到了天魔女曾经说过的“庄周梦蝶”。 庄周梦蝶,似梦似醒,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人蝶无分。 楚枫忽剑交左手,双手平伸,身子微微下蹲,左脚脚尖点起向左跨出,双臂微屈内旋,然后右手顺势接过长剑,左手抱圆,右手长剑微微点出,慢慢划出一道弧线……太极,原来他在演练太极,在这生死关头,他居然又耍起了太极! 在古堡,楚枫就曾演练太极挑断青虚手中的盟主令牌红绳,但今次与古堡那次截然不同。古堡那次有天机老人在旁,楚枫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抛开一切杂念去演练太极,但现在他是身处生死之间,而且是执剑演练,他还能抛开生死去演练太极吗? 楚枫的动作舒缓而流畅,没有丝毫凝滞,起、承、转、合自然而然,浑若天成。他出剑很慢,按理如此慢的出剑是不可能形成剑光,但偏偏剑光就随着剑尖流转不断,连绵不绝,那境界跟古堡之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所有目光都落在随剑光流转的弧线上,很自然的被吸引住了。冷木一尊身形慢慢现出,在楚枫身后三尺处,定定望着楚枫,似乎同样被楚枫的动作吸引住了。但下一刻,他右臂一伸,突然暴长半尺,直插楚枫后心,竟是魔宗杀神一式,他要一击必杀楚枫! 这时,楚枫正好演练至“抱圆入虚”这一动作,他左手于腰前抱圆,右脚后点,身子微微后转,剑尖顺着动作轻轻点出,点出的方向恰好正是冷木一尊手掌插来的方向。 但冷木一尊出手是如此之快,而楚枫动作是如此之慢,在众人看来,剑尖未点出,楚枫身子就已经被插穿。但奇妙的是,当冷木一尊手掌插至楚枫身子的时候,楚枫那慢悠悠的剑尖正好赶及,点在冷木一尊掌心上。 “叮” 一声极轻微细响,楚枫身形暴飞而起,在空中连飘几下,再飘飘然落回地面,很潇洒。 众人既惊且叹,尤其冷月和无尘,当日在虫蜂谷,冷木一尊使出魔宗杀神一式,连青虚、弘竺都要避其锋芒,而在古堡前,苍劲孙和南阿子更是直接给这一招震飞,现在楚枫不但接下这一招,还丝毫无恙,怎不让人震惊。 其实楚枫是有苦自知。他虽然泻去了冷木一尊大部分掌劲,但余下的掌劲仍然震得他真气激荡,五脏六腑都要撕裂,两臂更是发麻,丝毫动弹不得,只是他不露声息。 冷木一尊感到手心似被针刺了一下,一看,掌心慢慢现出一点血红。他一翻手掌,血红消失,然后望着楚枫。 “贤侄越来越出我意料之外。” 楚枫微微一笑,没有作声,他当然不能作声,因为一出声就会露馅。冷木一尊也没有进逼,只是望着楚枫,或许他在重新估量楚枫的真正实力。 既然楚枫和冷木一尊都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本来绷得紧一紧的气氛有点松缓。 楚枫忽问:“宗主重组魔宗,目的何在?” “重立正邪!” “如何重立?” “不破不立!” “所以宗主要灭掉所有门派?” “是!” “破立天下,总要流血,是不是,宗主?” “是!” “总有人为刀俎,有人为鱼肉,是不是,宗主?” “是!” “强者为刀俎,弱者为鱼肉,弱肉强食,是不是,宗主?”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看来你对江湖已经看透了很多!” “我一向都看得很清楚,只是我从不认同!”楚枫说完,手指一压剑身,古长剑一声龙吟,直冲九霄,看来他要跟冷木一尊直面对拼。 冷木一尊忽道:“我曾经两次叫你重归魔宗,但你两次拒绝,我说过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现在我改变主意。只要你重归魔宗,我马上让出宗主之位,魔神宗由你统领,是进是退,皆决于贤侄!” 冷木一尊声音很淡,但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一时举众哗然。 如果说前面两次冷木一尊叫楚枫重归魔宗都是私底下的承诺,那么今次冷木一尊是当着整个武林正道、甚至是当着整个魔神宗教众作出的承诺,不能反悔,也不可能反悔。 本来稍为松缓的气氛霎时又绷得紧一紧,没人知道楚枫会如何作答。冷木一尊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吸引,魔神宗正如日中天,实力之强大几乎指谁灭谁,一统江湖几乎是迟早的事,现在只需答应一声,魔神宗宗主之位唾手可得,谁能禁得住如此诱惑? 况且楚枫本来就是楚天星之子,魔神宗根基本来就是楚天星一手建立,楚枫回归魔宗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楚枫,不知他会怎样回答。他此刻虽然站在正道一方,但没人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身入魔宗,因为他本来就不可测度。假如楚枫重归魔宗,他们不但损失一名高手,还要马上面对另一名更加可怕的人物——天魔女! 天魔女可以不向魔神宗出手,因为里面有曾经与她同生共死的弟兄,但天魔女对正道高手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假若楚枫反戈,天魔女首先要灭杀的就是他们。所以他们紧张得几乎停住了呼吸,仿佛他们的性命就被楚枫捏在手中。 楚枫忽的笑了笑,道:“宗主开出的条件很吸引,可惜,我答应过一个人,要跟她一起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这样说,贤侄是不肯回归魔宗?” “我不会失信于她!” “你太让我失望!” 话音一落,冷木一尊原本离楚枫十数丈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楚枫身前,再一分,一下幻出无数鬼影,一重一重围住楚枫,万千鬼手划出,夹杂着破空呼啸,一时鬼哭神嚎,正是鬼影千重。鬼影千重乃魔宗杀招,传闻施展到极致,就连神佛也难逃鬼影围杀。 楚枫眼睛似开似合,身子有如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飘忽,又如天人假寐,神游物外,一道道鬼爪从他身边划过,浑然无知,就好像当日在天山他拉着天魔女穿过两名大祭司的声墙一样。 “嗖!” 神游之间,楚枫从鬼影合围一穿而出,身形一转,两眼一铮,古长剑一招横扫千军打横一扫,“啵”一道剑气激出,横扫千重鬼影,剑气所到,鬼影一扫而空,就连冷木一尊的身形也不见了,似被剑气扫飞。 所有人都张大了口,心提到嗓子眼,因为冷木一尊就立在楚枫身后,几乎是贴着楚枫后背,而楚枫全然不知。原来就在楚枫穿出鬼影合围的时候,冷木一尊的身影亦随着他一起穿出,只是他全然不觉。 冷木一尊右手慢慢举至楚枫头顶,然后五指微弯成爪,顿住楚枫百汇之上不到三寸,慢慢插下。 冷木一尊没有露出丝毫的杀气,楚枫不可能有丝毫的警觉,但他天生敏锐的触觉还是倏地感觉到一丝杀机,古长剑突然回转,从手臂和胁间穿过,直插身后。两人身子几乎贴着,楚枫这一下长剑突然回插,冷木一尊也突了一下,身形疾退。 楚枫身子一转,向前一倾,剑尖继续刺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再退一步,楚枫身形掠起,剑尖仍然刺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分,楚枫一穿而过,魔宗众人惊呼一声,以为楚枫又一剑破开冷木一尊身子。冷木一尊身形一合,右掌一拍,强大的掌劲直扫楚枫后背。楚枫脚尖一点地面,乘着这股掌劲冲天飞起,一下飞至山洞口上,身形倒转,猛的俯冲而下,古长剑直插守在山洞口的北宗长老。 第六百六十章 鬼影行尸 第六百六十章鬼影行尸 楚枫在半空俯冲而下,古长剑直插守在山洞口的北宗长老。原来,他心知凭现时各派高手的实力,仍然难以对抗魔神宗,只有与唐门众人前后夹击,才有一线机会。他也知道魔神宗四宗长老武功极高,北宗长老守在洞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他要出其不意,一剑逼开北宗长老,让唐门众人突围而出。 再说北宗长老眼看长剑刺来,并没有让开,双掌于身前一合,夹住了古长剑。楚枫左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往剑身一压,剑身铮鸣一声,剑尖一点一点刺开北宗长老双掌,刺向北宗长老眉心。北宗长老沉喝一声,须发暴张,双掌猛然一扭,“嘣——”,楚枫连人带剑被弹飞,反向冷木一尊倒撞过去。 冷木一尊杀机突现,右臂一伸,直插楚枫后背。楚枫突感背后一丝杀气,倒飞的身形猛然一转,已经看到冷木一尊的手掌插至身前,但他此刻正被北宗长老的掌劲震荡,无法施展身法闪避也无法挥剑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冷木一尊手掌插穿自己身子。 忽一声叱喝,一道身形飘出,手腕一圈,尘丝瞬即旋成一线,直刺冷木一尊后心。冷木一尊突觉一丝杀气直透后心,知道是无尘出手了。如果是其他人出手,他自问完全可以插穿楚枫,再挡住这一击,但无尘出手,一尘拂心冠绝天下,他不敢大意,身形倏地一转,本来插向楚枫的手掌猛向拂尘拍去。 “唰” 拂尘点在冷木一尊手心上,尘尖激出的杀气几乎透穿冷木一尊整条手臂,但可怕的掌劲却将旋成一线的尘丝震得一根根飞散,藏在拂尘末端的玉佛珠一下露了出来,神光闪现。冷木一尊目光一闪,手掌随即变爪,直向玉佛珠抓去。 无尘一惊非同小可,拂尘疾收,冷木一尊手臂暴长半尺,继续抓向玉佛珠。无尘向后疾飘两丈,手腕一圈,尘丝再度旋成一线,直刺冷木一尊心口。而另一边,楚枫已飘身落地,眼珠紫红突现,身形飞起,古长剑直刺冷木一尊后心。 冷木一尊在一瞬之间同时受到一尘拂心和一剑度虚两大武林绝学的前后夹击,但没有半点惊乱,几乎是等到拂尘和长剑刺至跟前,身形才突然一分,古长剑与拂尘笔直一点,“叮”,无尘微微一退,楚枫倒飘两丈,剑身微颤。 冷木一尊身形一合,无尘冷喝一声,拂尘一划,千缕尘丝化作千道刀锋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一动不动,就在尘丝划中他衣衫霎那,他身形突然一分一合,瞬间出现在无尘身后,右掌无声无息拍出。这一下无尘根本来不及转身,更莫说用拂尘去挡。 无尘没有转身,左臂向后一屈,整条手臂仿似柔若无骨般弯至身后,左手拇指和食指微微一捻,化作观音净瓶手,迎着冷木一尊一推。 “轰!” 冷木一尊几乎没有丝毫摇动,无尘身子飞起,刚好从楚枫身边飞过,楚枫很自然伸手一勾,勾住无尘有如弱柳的腰姿,正欲帮她稳住身形,冷木一尊手掌已经插来,楚枫挥剑一划,带着无尘倒飘两丈,冷木一尊不等两人着地,手掌连插,楚枫挽着无尘,自然不敢硬接,乃长剑连点,借着冷木一尊掌锋在空中连飘数下,总算落回地面,冷木一尊也没有再进逼。 “你没事吧?”楚枫问无尘,却听得无尘低喝一声:“快放手!”楚枫这才察觉自己左手还搂住这位丰姿绝代的峨眉掌门,连忙缩回手,再想起刚才自己挽着她在空中飘来飘去,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面颊顿时一阵烫热,无尘粉腮亦掠过一抹红晕,转瞬即逝。 这时,冷木一尊开始向他们一步一步走来,样子有点古怪,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各派高手及魔宗教众突然不见了,四周弥漫出一层诡异气息。无尘和楚枫突觉一阵阴森,同时举起拂尘和古长剑,盯住冷木一尊。 那身影明明是冷木一尊,又好像不是,似是而非,一步一步向无尘和楚枫走来,完全无视拂尘和古长剑。 楚枫和无尘也不管冷木一尊葫芦里卖什么药,古长剑和拂尘同时刺出,笔直刺入冷木一尊身子。古长剑和拂尘明明是刺穿了冷木一尊身子,却仿似刺了个空,冷木一尊仍然一步一步走向楚枫和无尘,当走到两人跟前时便无声无息的消失,紧接着冷木一尊的身影从另外两边出现,还是向他们一步步走来。楚枫和无尘再度刺出长剑和拂尘,长剑和拂尘仍然是刺穿了冷木一尊身影,但两道身影仍然诡异的向前走,直走到两人跟前才慢慢消失。然后是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全部都是从数丈外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而且这些身影看上去虽然都是冷木一尊的样子,却全都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双手笔直垂着,几乎垂至地面,彷如一具具的行尸走肉,诡异阴森。无尘和楚枫只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可怕?”楚枫问无尘。 无尘道:“这是魔宗最邪门的武功——鬼影行尸!这些都是冷木一尊幻化出来的鬼尸,我们切莫被其幻象迷惑!” “鬼影行尸?果然邪门,听着已够吓人!” “你怕?” “有点。你不怕么?” 无尘既好气又好笑,没有作声。 鬼尸越行越多,两人背靠着背,都感到对方后背在丝丝冒着凉意。无尘忽觉左手一紧,被什么捉住,心“怦”的跳了一下,原来楚枫不自觉捉住了她玉手。 “你很怕么?”无尘望了楚枫一眼。 楚枫一怔,连忙松开手,讪讪笑道:“我以为你怕……” 就在这时,一具鬼尸无声无息走近无尘,无尘没有在意,楚枫也没有在意,因为这些鬼尸只是幻象,会消失。这具鬼尸一直走至无尘身前,但没有消失,楚枫突然察觉这鬼尸衣袖竟然微微鼓起,失声惊呼,“小心——”迟了,鬼尸本来垂直的右臂突然递起,鬼爪直插无尘心口。楚枫伸手执住无尘衣袍向后一扯,身子已挡在无尘身前,左手压住剑身一格,“咣”,鬼爪划开古长剑,继续抓向楚枫心口。 无尘一惊,左手勾住楚枫往后一拉,同时拂尘一圈,直刺鬼尸眉心。“嘶——”鬼尸疾退消失,将楚枫心口一片衣衫撕下,露出壮实的胸膛。 “你……”无尘本想问一句“你没事吧”,目光忽的落在楚枫袒露的胸膛处,脸颊霎时一热,红晕飞起,急转开目光,心怦然直跳。 楚枫并没有留意无尘神色的微妙变化,只嘿嘿笑道:“无尘,你也该松手了!”无尘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左手还勾住楚枫熊腰,惊急松开,脸颊更加火热火热。 “多谢你!” 楚枫说了一句,无尘没有作声,但嘴唇不经意的微微咬了一下。 鬼尸并没有因冷木一尊身形的消失而消失,仍然在不断增多,一步步两人走来。 楚枫道:“冷木一尊是掩藏在鬼尸之中,我们要小心!” 无尘没有作声,两人背贴背,用拂尘和长剑挑开走来的鬼尸,互相护着对方身后。他们不敢过分使用真气,但每次出手又不得不提运真气,因为他们不知那一具鬼尸是真,那一具鬼尸是假。 楚枫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迟早要被累死!” 无尘道:“你有办法?” “有!我晓得五行遁术中的土遁,可遁地千里,不过这是道家的法门,你们佛家多半不会,我不能丢下你,所以我不能遁地舍你而去!” 无尘白了楚枫一眼:“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楚枫耸耸肩:“这鬼影幻象如此吓人,不说说笑迟早要被吓死。哎,无尘,你峨眉是佛门弟子,对付鬼怪不是最拿手么?” 无尘没有作声。 “难道你身为峨眉掌门也没有办法?” 无尘道:“佛音可镇一切鬼邪,我可以诵念佛音破他鬼影幻象!” 楚枫喜道:“那你快诵念佛音!” 无尘道:“要诵出佛音,必须身入禅定,而且必须进入三禅定!” “三禅定?” 无尘道:“入三禅定必须完全忘我一切,我……需要你守护入禅!” 楚枫连忙道:“没问题,也不是第一次!”在天台山玉霄峰,他就曾经守护无尘入禅。 无尘却没有动,楚枫问:“怎么啦?” 无尘望了他一眼,忽道:“我只突破一禅定和二禅定,从未进入三禅之境,我不知能不能进入三禅之境!假如我无法进入三禅定,你就不要再管我!” 无尘说完,盘膝而坐,拂尘平放在腿上,两眼微闭,双手于胸前虚心合掌,拇指、中指、无名指各自打开,如莲华绽放,脸上渐露慈忍静谧之容。 楚枫仗剑挺立在无尘身后,一剑一剑挑开走来的鬼尸,倒如护法天王。 无尘开始口诵经文,是梵音心经,而且是以最古老的梵音诵念,庄严神圣。 鬼邪最怕佛音,诵念声一起,四周鬼尸便躁动不安,开始四面八方扑向无尘。楚枫古长剑左挑右刺,紧紧护住。无尘的诵念声越发庄严深邃,绝美的脸庞开始浮出一层淡淡神洁之光,显然已经进入了二禅定。鬼尸越发躁动,开始飞扑无尘,楚枫剑光亦随之加快。无尘全身开始浮出一层淡淡华光,完全入禅的无尘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端庄绝美,仿自亘古传来的诵念声更是震撼着每一个人心灵。 鬼尸更加惊躁,本来垂地的手爪突然挥动起来,张牙舞爪,可怖至极。楚枫身形绕着无尘飞转,古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他知道此刻无尘正处于二禅、三禅之间,亦是最凶险的间隙,绝不能让任何一具鬼尸扑近无尘,因为无论任何一具鬼尸,只要扑近无尘,马上就会化成冷木一尊真身,给无尘致命一击。 鬼尸越来越凶厉,前赴后继,楚枫有点吃不消,真气在急剧耗损,他还在支撑,虽然他不知道无尘何时能进入三禅定,甚至根本就不会进入三禅定,但他会一直支撑下去,直到真气耗尽。他是不会舍下无尘任由她让鬼尸吞噬。 楚枫觉得手中古长剑越来越重,丹田鼓荡,原来他真气消耗太快,已经支撑不住他如此迅疾的挥剑。就在这时,无尘两弯秀眉之间,亦即眉心一点处突然现出一点白光,这点白光极纯极净,如同佛光之圣洁。 “白毫相光,无尘现了白毫相!”有人惊呼而出。 白毫相乃如来三十二相之一,经云“佛放眉间白毫相光,遍照十方世界”,因此白毫相光乃佛门神光,据闻只有佛门子弟修行至境,才可显露白毫相,放白毫相光,虽然无法与佛之白毫相光比,却可洞悉世间一切鬼邪。 这时,楚枫也到了极点,心口有如撕裂,无尘两眼一睁,右手执起拂尘,身形一飘而起,手腕一圈,尘丝一旋,尘尖透出一点毫光,瞬即刺开重重鬼影,直点冷木一尊眉心。 毫光初露,表明无尘的一尘拂心再进一层,已入离相境界。 冷木一尊想不到无尘在鬼影幻象之下仍能入静显相,有点始料不及,而且那刺来的拂尘也让他一惊,尘尖明明是笔直刺向他眉心,但他竟然无法把握其方向。 他倏地疾退一尺,反手拔剑,剑尖精光一闪,向尘尖一点,“叮”,身子微微晃了晃,无尘倒飘,刚好又从楚枫身边飘过。楚枫正喘着气,猛见无尘飘来,很自然伸手又去勾住无尘的腰,谁知他真气未复,不但挽不住无尘,反被带飞半空。 无尘急一圈拂尘,卷住楚枫的腰,正要将他带回地面,突见冷木一尊长剑已经无声无息刺至身前!如此可怕的出剑,却没有一点剑光,没有一丝剑气,甚至没有一丁破空之声,这样的出剑最是致命。 无尘拂尘正圈住楚枫,无法抵挡,乃左手拇指和中指一捻,往冷木一尊剑尖一弹,身形飘起,冷木一尊长剑上指,无尘再捻指一弹,带着楚枫横飘数尺,冷木一尊长剑不收,向上连点,无尘捻指连弹,带着楚枫飘来飘去,将峨眉弱柳飘灵身法发挥到了极致,简直就好像在空中曼舞,种种美妙无法言传。 刚才是楚枫挽着她在半空飘来飘去,今次倒是轮到她圈住楚枫在半空飘来飘去。楚枫其实有点郁闷,他虽然飘在空中很惬意,但这样被无尘用拂尘圈住飘来飘去,倒像是变成了无尘手中的纸鸢,哪能不郁闷。 无尘虽然将弱柳飘灵发挥到了极致,但仍然飘不出冷木一尊剑尖所指,飘忽之间,耳根一阵呵气传来,响起楚枫声音:“你可以放开我了。”原来经过一轮飘忽,楚枫总算回复了真气。 无尘一收拂尘,手腕一圈,尘丝一线,毫光透出,楚枫亦一震古长剑,龙纹尽现,紫星盘出,两人同时一倒身形,俯冲而下,尘丝、古长剑直刺冷木一尊。 第六百六十一章 千里叠浪 第六百六十一章千里叠浪 楚枫和无尘在半空俯冲而下,古长剑、拂尘直插冷木一尊,冷木一尊眼看着如此凌厉的一击,突然还剑入鞘,两臂向上一伸,接连暴长,掌尖击在古长剑和拂尘上,可怕的掌劲将楚枫和无尘震得飘飞而起。 冷木一尊两臂疾收,不等两人稳住身形,双掌拍出,紫影一闪,慕容突然消失,出现在冷木一尊身前,掌心紫光暴现,迎着冷木一尊双掌一推,“轰”一声巨响,冷木一尊几乎纹丝不动,慕容倒滑两丈,强大的气浪将正向下跌落的楚枫和无尘又激起半空。 冷木一尊衣袖猛向上一拂,一股可怕袖劲风卷残云般直卷楚枫和无尘,慕容双掌往上一托,一股强大的掌风送出,将半空中楚枫和无尘的身子再托起两丈。袖劲从两人脚底扫过,两人只觉脚底一阵撕裂之感,心中惊骇,要是被这股袖劲卷中,身子绝对要被撕成碎片。 冷木一尊想再拂衣袖,慕容倏地消失,出现在他身后,双掌直拍冷木一尊后背,冷木一尊蓦地转身,双掌一接,霎时紫光大盛。 楚枫和无尘借助慕容送出的掌风在空中稳住身形,然后身子微微向左一飘,再微微向右一飘,这样一飘一飘的飘落地面,如同一片落叶,美妙无比。原来两人都是使用了弱柳飘灵的同一个身法——落叶轻飘,所以两人几乎是身子并着身子飘落,无论姿势、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两人落至地面,无尘即时白了楚枫一眼,楚枫耸耸肩,目光落在慕容和冷木一尊处,两人正四掌相接,在比拼内力。 楚枫的心即时提起,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摸不清冷木一尊的功力究竟有多深,正因为摸不清,他的心才提起。 慕容一身紫衣披风“猎猎”飘扬,手掌紫光暴盛,冷木一尊笔直立着,一身文士服不见半点飘动,只是双手衣袖微微鼓起。冷木一尊目光很平淡,完全看不出他在吐发真气,但慕容觉得自己发出的掌劲被冷木一尊一下一下压回来,而且是加倍的反压,因此慕容只能不断激发自身真气反压回去,但马上又被加倍的反压回来,如此经过数次反复,慕容很快将真气提至极限,眼珠也变成了紫色,但他只能继续提升真气,因为此刻他一松手,马上就会被冷木一尊反压的掌劲震飞,甚至是直接震穿身子。 紫光越来越盛,已经罩住了慕容整个身子,慕容眼珠变成深紫色,双掌变得如紫玉般晶莹,不单双掌,他的脸也开始变得紫玉般晶莹剔透,然后整个人都开始慢慢化成紫玉一般,甚至连飘着的紫色披风也变得晶莹起来。 原来慕容身子在玉化,慕容在冷木一尊的真气压迫下,正在进入紫隐玉化之境!他整张脸已如一块剔透无暇的温润紫玉,两只眼珠也仿如两枚紫玉明珠,美得难以形容。 冷木一尊当然看出慕容在玉化,他当然不会让慕容进入玉化之境,就在慕容几乎完全化成紫玉的时候,冷木一尊双手衣袖突然鼓起,掌心现出一片暗光,说是暗光,因为根本不知那是什么光,反正他手掌突然一片暗黑,黑得有如无底黑洞,罩住慕容全身的紫光霎时被吞噬殆尽,慕容已经接近完全玉化的身子一下回复如常,冷木一尊真气一吐,慕容被整个震飞半空。 楚枫大吃一惊,正要飞身去接,一袂雪白长袖如流云飘出,卷住慕容身子,将他轻轻带落地面,落在楚枫身边。能使出如此一手流云飞袖的,当然只有魏嫡。 楚枫见慕容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惊道:“大哥,你……” 慕容衣袖微微抬起,遮了遮自己的脸,再放下时,嘴角那丝血迹已然抹去,然后对楚枫微微一笑,还是一脸的温文尔雅。 楚枫突然觉得慕容这几下动作竟有说不出的动人美态,心莫名其妙的涌动了一下,骤然一惊:自己怎会对慕容有这种涌动,他可是自己大哥!脸颊即时烫热起来。 慕容有所察觉,本来温文尔雅的脸忽的不自然起来,微微转开目光。 魏嫡长袖一收,身形飘起,凌步半空,一身白衣如雪,随风而飘,两袂长袖仿似被赋予了灵气,飘如云水,真若仙子临凡,冰清玉洁,看得众人一阵赞叹。 魏嫡玉臂一挥,两袂长袖有如流云逐浪般飘向冷木一尊,看似轻飘飘,袖端其实劲道十足,可开碑裂石。 冷木一尊袖袍一拂,长袖被弹回,魏嫡脚尖一点弹回的长袖,仍然飘在半空,双手一挥,两袂长袖再次飘出,在飘至冷木一尊身前时突然左右一分,从他左右飘过,跟着回转直袭冷木一尊后背冷木一尊没有转身,袖袍只向后一拂,长袖被弹回,反向魏嫡袭去。魏嫡两臂轻舒,将两段长袖一圈圈卷入玉臂,再一挥,两段长袖从玉臂解出,一圈一圈飘向冷木一尊,大圈逐小圈,小圈逐更小圈,螺旋而飘,如云水婉转,美妙绝伦。 这一招乃是流云飞袖之绝招,云水千圈,不但美妙,而且深藏杀机,一旦被袖圈卷中,暗藏的袖劲就会爆发。 冷木一尊一直看着层层袖圈卷至身前,袖袍还是一拂,看去很平淡的一拂,千重袖圈突然逆转,反卷魏嫡纤腰。这一下变化如此之突然,众人来不及反应,袖圈已经逆卷至魏嫡身前,魏嫡身子是如此纤纤,一卷即断,众人失声惊呼。只见魏嫡玉臂轻分,身子轻轻一转,将两段长袖一圈一圈卷入腰间,旋转的身姿曼妙无比,简直就是在空中起舞,天下第一仙子的称誉果然名不虚传,看得众人如此如醉。 原来,魏嫡的凌波微步和流云飞袖都是独步天下,但众人大多只见识过凌波微步,却从未见过流云飞袖,因为魏嫡极少在人前施展流云飞袖,现在魏嫡不但当众施展如此绝技,而且是凌空施展,身姿之绝美,动作之曼妙,如何不让人神魂颠倒。 魏嫡将长袖全部卷入腰间,身子一顿,跟着回转,长袖又一段段飘出,不快不慢飘向冷木一尊,袖尖是直对着冷木一尊双眼。冷木一尊目光一闪,手掌突然一拍袖端,本来如云水般一飘一逐的长袖突然被定格,仿似被凝结了一般,可怕的掌劲瞬间透过长袖直袭魏嫡。 魏嫡飘在半空的身子再向上一飘,就仿似一片叶子被一丝微风拂起。掌劲从她身边扫过,将她一身雪白衣裳和两袂长袖带起,看上去更如仙子下凡。 冷木一尊袖袍猛然一挥,一股强大的袖风扫出,在空中突然形成一个可怕的漩涡,一下将魏嫡拉入漩涡之中,猛向漩涡中心扯去。漩涡中心看上去很平静,实际布着一层可怕的气劲,就算是一根羽毛落入其中都要被撕成粉碎。魏嫡身子随着漩涡飘旋而下,眼看落至漩涡中心,只见她两臂舒开,脚尖轻妙无比的一点,漩涡中心荡了一下,起了一丝涟漪,轻微得比一根羽毛飘落还要轻微,就凭这一下轻点,魏嫡已经从漩涡飘出,凌步半空。 哇!这一下仙子凌波恐怕是天下间最美妙的身法,众人简直已经忘记了呼吸。 “锵!” 滴水剑出鞘,向下一划,一道剑气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一拂衣袖,剑气拂散无形。魏嫡微喝一声,滴水剑一挥,“嘭嘭嘭嘭……”一道道剑气激出,一层接一层划向冷木一尊,正是滴水剑诀之千里叠浪! 千里叠浪,顾名思义,就是一道接一道的剑气划出,有如长江叠浪,层层叠叠,而且是前浪接后浪,后浪逐前浪,气势惊人,任你避得过第一波,避不过第二波,避得过第二波,避不过第三波,无穷无尽。 冷木一尊没有闪避,右掌倏地一推,层叠而至的剑气瞬间全部逆转,反袭魏嫡,而且剑气成倍激增,已是排山倒海之势。 “嫡子——” 楚枫失声惊呼。冷月也暗吃一惊,想出手也来不及。就在惊呼之中,魏嫡身子倏地飘起两尺,脚尖虚虚一点,竟然点着逆袭而来的剑气施展出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身姿之美妙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而在惊叹声中,魏嫡已经点着剑气飘至冷木一尊身前,滴水剑直插冷木一尊心口。 冷木一尊扣指一弹,“叮”魏嫡向后倒飞,冷木一尊衣袖连拂几下,数道袖锋破空斩出,魏嫡倒飞之间,身子连飘,再次施展出独步天下的凌波微步,巧妙无比的让过袖锋,再飘然落地,正好落在楚枫身边。 刚才魏嫡从掠出人群开始,无论是施展流云飞袖,还是发出叠浪剑气,身子都是一直飘在半空,脚尖从未着地,直到这一刻才飘落地面,可谓仙子临风,不着凡尘。 自魏嫡飘在半空,楚枫的心便一直悬着,此刻总算放下,见魏嫡正落在自己身边,心窃窃一喜,正要关切的问一句,魏嫡却没有看他,反望向慕容,关切而问:“慕容,你还好吧?” 慕容一怔,显然魏嫡的语气让他有点愕然,道:“只是轻伤。” 魏嫡道:“你不该与冷木一尊硬接掌力!”语气略带责备。 慕容道:“我只是想试一试他功力究竟有多深?” 魏嫡问:“你可试出?” 慕容摇了摇头。 魏嫡道:“你先调息一会。” 慕容微微一笑:“这点伤不要紧。” 楚枫在旁边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实在说不出什么滋味,偏偏一个是他心爱之人,一个是他义结金兰的大哥,想发作,却不知向谁发作,耳边又响起魏嫡声音: “冷木一尊功力深不可测,单打独斗我们都不是对手!” 慕容点点头,正要开口,楚枫却怒道:“我偏要跟他单打独斗!”说完身形突然掠起,古长剑直插冷木一尊。 第六百六十二章 离相寂灭 第六百六十二章离相寂灭 楚枫古长剑直插冷木一尊,这一剑使用的仍然是一剑度虚,但他浮躁出剑,威力锐减,冷木一尊杀机陡现,右掌掌心突现出一圈暗黑,向剑尖一压,暗黑沿着剑尖蓦地凝结上去,瞬间凝结住整把古长剑,可怕的暗劲将楚枫震得彷如断线风筝般倒飞。 魏嫡吃了一惊,长袖飘出,在空中卷住楚枫将他带落地面,秀眉一颦,嗔怪了他一眼,意思是他不该如此轻率出剑,却看到楚枫神色大异,急伸手一探楚枫腕脉,大吃一惊:楚枫体内真气竟在急剧逆转! 原来,楚枫之前接连施展一剑度虚,真气已损耗,刚才轻率出剑,威力顿失,而冷木一尊是用了重手法,将一股可怕的暗劲逼入了楚枫体内,一下将他体内真气震得激荡逆转。 真气逆转对于练武之人是极凶险之事,轻则武功尽失,形同废人,重则经脉尽断,立时毙命。冷木一尊这一下重手,绝对是要让楚枫经脉尽断、立时毙命。 魏嫡芳心剧震,玉掌掌心急压楚枫膻中,真气一吐,想阻止楚枫体内真气逆转,谁知那逆转的真气异常强大,她非但阻止不了,自身真气反亦被带动着逆转起来,而此刻她无法使用回逆诀导引逆转的真气! 这一下更加凶险了,魏嫡香汗一粒粒从额角渗出,慕容一惊,右掌马上压在楚枫天池穴上,紫光暴闪,想以一身紫隐神功阻止楚枫真气逆转,但楚枫逆转的真气强大得完全超出他意料,他不但未能阻止,一身紫隐真气反被扯动逆转,慕容一张脸即时泛出紫色,却不是紫玉剔透那般。 如此一来,楚枫、魏嫡、慕容三人真气同时逆转,越发凶险。楚枫脸容开始扭曲,因为真气逆转会拉扯全身筋脉,那种痛苦无法言状。 无尘暗吃一惊,左手拇指一扣掌心,四指并起压住楚枫后背督俞穴,一股深邃纯厚的真气源源逼入楚枫体内,但逆转的真气是如此强大,而且有冷木一尊的暗劲牵引,即使无尘功力如此之深厚,竟也无法阻止,她丹田真气竟然也被带动逆转起来。 也就是说,合无尘、慕容、魏嫡三人全身之力,竟然也阻止不了楚枫体内逆转的真气!怎会如此惊人?原来冷木一尊那股暗黑之劲在震荡楚枫真气的同时也引发了他体内那股潜隐真元逆转! 天魔女曾经说过,楚枫体内那股潜隐真元要比她想象中强大得多,难怪合无尘、慕容、魏嫡三人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虽然如此,楚枫体内逆转的真气总算慢了下来,但也仅仅是慢了下来,仍然在一点一点逆转着,同时扯动着无尘、慕容、魏嫡三人真气逆转。如此一来,假若楚枫被逆转的真气撕断全身筋脉,无尘、慕容、魏嫡同样会被逆转的真气撕断全身筋脉,四人可谓性命相连。 所以无尘、慕容、魏嫡只能不断将全身真气提至极限,拼力阻止楚枫真气逆转,但任由他们一次又一次将真气提至极限,楚枫真气仍然一点一点逆转着,已经不是凭他们可以阻止的了。 魏嫡全身突然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不知是她汗珠蒸发而成还是她真气激发而成,水雾慢慢形成一圈水幕,水幕晶莹透亮,泛着微微波纹,包裹着她全身上下,魏嫡一身雪白衣裳亦泛起了一圈圈水波,跟着她身子慢慢融入水幕之中,变得晶洁透明,美妙不可言状。 众人瞠目结舌望着魏嫡的变化,觉得不可思议,最吃惊的是冷月,因为只有她知道,魏嫡正在渐入滴水无痕之境。 魏嫡旁边,慕容也起了变化,他泛紫的脸开始变得如紫玉般剔透,眼睛有若明珠,身如紫玉,原来他同样在进入紫隐玉化之境界。 另一边,无尘微合着眼,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静谧,甚至是寂静,寂静得似乎已经脱离一切,到达究极之彼岸。 “离相寂灭!无尘在进入离相寂灭!她开始证悟第一菠萝蜜!”有人惊呼。 第一波罗蜜,即般若波罗蜜,亦即究极之觉悟。离相寂灭,就是离一切相,从至静而入寂静,使六根清净,心欲至纯,而达涅槃之境,也就是佛门所说的无上正觉、大圆满之境。 再说无尘此刻恬然静谧,朝霞映雪般的脸庞绝美无暇,却是让人不生一丝的邪念,不起一丝的妄想。 原来,楚枫体内澎湃逆转的真气迫使魏嫡、慕容、无尘三人不断提升真气,而当他们一次又一次将真气提至极限、甚至突破极限时,他们身子不可思议的都起了变化。魏嫡渐入无痕,慕容紫隐玉化和无尘的离相寂灭都是这种变化的结果。 事实上,不但是魏嫡、慕容、无尘起了变化,楚枫亦悄然起了变化,他眼珠变成紫红,脸亦泛出紫红,全身肌肤甚至一身青蓝衣衫也透出了紫红光芒,看上去就有如天界神人一般矗立着。众人吃惊地望着楚枫,没人知道他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冷木一尊同样暗暗吃惊,他没料到自己一股本该是让楚枫送命的暗劲竟然引起了如此的变化,如果说无尘、魏嫡、慕容的变化只不过让他感到吃惊,那么楚枫的变化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恐惧。他绝不能任由他们如此变化下去。 冷木一尊身形倏地闪前,右掌直拍楚枫,只要楚枫一死,魏嫡、慕容、无尘真气马上反转逆冲丹田,同样立时毙命。 魏嫡在渐入无痕,慕容在紫隐玉化,两人都不可能出手拦截冷木一尊,只有无尘在离相寂灭之间留了一分清明,她左手仍然压着楚枫后背,右手拂尘一圈,直刺冷木一尊拍出的手掌掌心。 冷木一尊掌心忽的现出一圈暗黑,本来旋成一线的尘丝一根根散开,藏在尘端的玉佛珠再次露了出来,冷木一尊手掌变爪,直向玉佛珠抓去。 无尘拂尘疾收,冷木一尊手臂暴长,继续抓向玉佛珠,今次无尘无法飘身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玉佛珠落入冷木一尊手中。 忽一声娇喝,随着一道纤影闪出,一片清辉撒向冷木一尊,正是妙玉,剑出清辉。这片清辉并不可怕,但精妙的是藏在清辉之中的一点清华剑光,水木湛清华。 冷木一尊衣袖一拂,将清辉拂散,但那点清华剑光却激穿他衣袖,划过他手臂。冷木一尊双眼一暗,右手突然化爪抓去向剑尖。妙玉疾收长剑,一震剑尖,霎时一片清光笼罩住无尘、楚枫、魏嫡和慕容。原来她知道自己不是冷木一尊对手,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能以清辉剑光护住楚枫等人。 这片清辉剑光密不透风,妙玉确实将剑出清辉发挥到了极致,可惜,她面对的是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手掌一切,从不可能的间隙切入了清辉之中,中指和食指已经夹住了剑尖,清辉顿时消失,冷木一尊手指一拧,剑尖一下弯转一百八十度,直插妙玉咽喉。 哇!这一下变化如此之突然,妙玉竟然不知闪避。本来只要她弃剑退身便可堪堪避开,但她临敌经验不足,这一下变化又太快太突然,所以她看着自己剑尖刺来,竟是不知所措。 楚枫两眼一铮,眼珠紫红一色,神采奕奕,如脱胎换骨。原来他体内的潜隐真元经过三番四次激发,他渐渐有点领悟如何去掌控这股真元,所以当剑尖刺向妙玉一霎,他突然阔然开朗,体内逆转的真气一下顿住,无尘、魏嫡和慕容逆转的真气自然也一起顿住。 楚枫眼见剑尖刺向妙玉,出剑挡格已经来不及,乃拇指扣住无名指一弹,一丝少阳指劲射在剑尖上,强大的指劲几乎震开冷木一尊手指,虽然未能震开,却让剑尖顿了一顿,楚枫身形同时闪起,左手勾住妙玉纤腰往后一带,古长剑同时向剑尖一点。 “叮!” 强大剑气将冷木一尊手指震开,古长剑继续刺出,冷木一尊微一退身,楚枫随即掠起,剑尖突然湛起一点紫红剑芒,妙玉亦如柳絮般飘起,剑尖湛出一点清华,向前一送,不偏不倚叠住古长剑剑尖,那点清华剑光随即与古长剑剑尖的紫红剑芒融合一点,变成一点清华紫光,射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暗是一惊,手指一弹,想强行弹开楚枫和妙玉的剑尖,但竟然弹不开,仅仅是让剑尖顿了一顿。冷木一尊身形再退,楚枫、妙玉同时进身,一点清华紫光直逼冷木一尊。 这时,魏嫡身前那一圈水幕已经消失,慕容玉化的身子也回复,无尘也出离了离相寂灭,就差一点点,三人最终未能完成变化,不过也足以让他们受益匪浅。 魏嫡凌步飘起,滴水剑湛起纹纹水波,向前一送,正好点在楚枫和妙玉剑尖上,三把剑剑尖天衣无缝的点在一起,清华紫光多了一分至清至纯,直点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身形疾退,无尘飘起,拂尘一圈,凌空直刺冷木一尊眉心,同一时间慕容身形消失,出现在冷木一尊身后,双掌拍出,紫光暴现。 楚枫、慕容、魏嫡、妙玉都是接近顶尖高手的年轻一辈,无尘更是峨眉掌门,早是绝顶高手,五人合击,天下间能挡下的屈指可数。冷木一尊偏偏是这屈指可数之中的一个。他本来疾退的身形倏地一顿,右手已经拔出背剑,剑尖暗光一闪,向前一点,“叮”点在楚枫、妙玉、魏嫡三人的剑尖上,那点清光紫光一下被冷木一尊剑尖的暗光吞噬殆尽,叠在一起的剑尖被震开,三人被瞬间震退数尺。冷木一尊剑尖跟着上指,正好点住拂尘尘尖,再一带,拂尘竟被冷木一尊剑尖带着直向慕容眉心点去! 慕容双掌拍出一半,想收掌回挡已经来不及,无尘想撤招同样不可能,眼看尘尖要刺入慕容眉心,慕容双掌猛然向上一合,背后披风一飘而起,想用一身紫隐神功强行夹住无尘的一尘拂心。但尘尖一下刺开他双掌,继续刺向他眉心,尘尖还闪着一点暗黑光芒。 原来冷木一尊将一股真气留在了拂尘尖端,他是要借无尘的一尘拂心将慕容一招击杀! “大哥——” 眼看着那暗黑光芒直射慕容眉心,楚枫失声惊呼,心几乎凝结。 就在这时,无尘突然向后一飘,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松开了拂尘。这一松手实在太关键,因为她虽然来不及撤回真气,但只要松开手,她掌心吐出的真气就作用不到拂尘之上。 没有真气支撑,一尘拂心自然解去。慕容合掌一带,同时身形疾退两丈,总算避开,双掌夹住拂尘,犹自惊魂未定。 无尘飘落在地,手中已无拂尘,而冷木一尊依然立在原地,剑已回鞘,甚至看不出他曾经出剑。 楚枫等人望着冷木一尊,突然不寒而栗。冷木一尊在一剑之间化去五人合击,还差点击杀了慕容,虽然未成,却让无尘拂尘离手,无尘的拂尘落在慕容手中,等于他们的战斗力一下减半。 无尘一尘拂心冠绝天下,拂尘离手,自然无法施展,而慕容一向以双掌迎敌,现在手上突然多了一根拂尘,同样无法全力施展,而且这根是峨眉掌门的拂尘,他不可能丢掉,很尴尬。 也就是说,这一剑,冷木一尊虽然没有伤着任何人,却无声无息的让楚枫他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几乎减半。 现在看去楚枫等人还是围住了冷木一尊,但与其说是他们围住冷木一尊,还不如说是冷木一尊逼住他们,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动,而冷木一尊举手投足都让他们紧张万分,气氛突然又绷得紧一紧。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看着他们。 冷木一尊忽对无尘道:“掌门拂尘离手,恐怕施展不出一尘拂心!”说完慢慢移开两步。 他身子本来是挡在楚枫和慕容之间,他这一移步,等于让出一丝间隙,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也足以让慕容施展出移形换影。慕容身形倏地消失,出现在无尘旁边,将拂尘递回给无尘,无尘自是伸手去接,就在这一霎,冷木一尊明明是一直向外走的身形,在走了两步后,却诡异的走回到原处,跟着一闪身。 “铮铮铮” 楚枫、魏嫡、妙玉同时递起长剑,无尘猛执拂尘一圈,尘丝一线,慕容双掌一分,紫光湛出。 冷木一尊身形闪了闪,却根本没有闪向他们,仍然是立在原处,微微一笑,道:“看来你们紧张得很,不如我让你们看一看鬼域幻境,稍事放松!” 冷木一尊说完,身子及五官开始慢慢起了变化…… 第六百六十三章 鬼域幻境 第六百六十三章鬼域幻境 冷木一尊身子慢慢起了变化,面部开始收缩,五官逐渐扭曲,跟着眼珠消失,变成两个窟窿空洞,脖子变得细如稻草,手脚亦干瘦如柴,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只饿鬼,一只饿了不知多少年月的饿鬼,羸弱丑恶。 这只饿鬼在到处找寻食物,但找不到,因为太饥饿,他开始用手刨刮泥土,将泥土搓成泥饼来吃,但泥饼一落入肚子,马上变成一团火焰,猛烈焚烧其五脏六腑。这饿鬼痛苦哀号,燃烧的烈火使得他极度干渴,但周围没有一点水源。 他拼命奔走,终于,他看到了一条河流,但当他扑入河流时,河水瞬间枯竭,只剩下干枯得冒烟的河床。这饿鬼哀号着离开,拼命奔走,终于又寻到了一口泉水,泉水清澈甘甜,但当他正要把嘴伸入泉水,泉水瞬间蒸发殆尽。 饿鬼继续奔走哀号,终于,他看到了一片树林,鲜嫩欲滴的果子挂满树枝。他拼命奔去,当他奔至树林一霎,所有树木瞬间干枯成光秃秃树杆。他望着光秃秃的树干,绝望哀号,然后继续奔走。 终于,他又看到了一片果实累累的树林。饿鬼奔入了树林,果树没有干枯,果子仍然挂满树枝,鲜嫩欲滴。饿鬼摘下一枚果子,刚放至口边,这果子瞬间腐烂发臭,那腐臭气味让这他五脏倒逆反转。他又摘下另一枚果子,这果子同样瞬间腐烂发臭。他一个一个摘下果子,将整片树林的果子全部摘完,但未能吃下一个,甚至未能咬上一口,因为只要他将果子放至嘴边,那果子就会瞬间糜烂腐臭。 他再一次痛苦哀号,然后绝望地离开,继续奔走。突然,他看到地上堆满了一叠叠的烧饼,是真正用面粉搓成的烧饼,热气腾腾。他颤抖着手拿起一个烧饼,慢慢送至嘴边,烧饼并没有腐臭,还是香气扑鼻。他带着无限的希望张嘴去咬,但就在他张嘴刹那,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嘴已经变得仿似绣花针的针头一样细,细得根本无法去咬任何东西,任凭他怎样拼命张口裂嘴,却连一丁的饼屑也不能吸入。 在经过无数次绝望的尝试后,他突然狂号一声,将手中烧饼抓成粉碎,然后仰天悲号,声音凄厉可怖,悲号声中,天地骤然昏暗,四周开始现出一具具的饿鬼,同声悲号。这些饿鬼都是五官扭曲,脖如稻草,四肢如柴,羸弱丑恶。他们痛苦哀号着,似乎都被饿了千百万年的岁月,因为太饿,有的在吞吃烧红的铁碳,有的在喝着滚烫的铁汁,有的甚至跳入沸滚的油锅,有的用烙铁烙自己身子,有的用铁链勒自己脖子,有的甚至用刀叉刨刮自己内脏,一片哀鸿遍野的悲惨景象。 楚枫后背嗖嗖生凉,转眼望向魏嫡、慕容,两人同样望向他,从对方惊栗的眼神可以知道,他们都看到一样的景象。如果说眼前一切只是幻象,但那饿鬼是如此的清晰,悲号声是如此的真切,根本分不出是真是幻。 妙玉微颤道:“是……是饿鬼道,我们……我们坠入了饿鬼道!” 楚枫奇怪:“这是六道轮回中的饿鬼道?我们怎会来到这里?” 妙玉道:“经说,凡是过于贪婪、吝啬、嫉妒且不肯施布的人都要坠入饿鬼道。” 楚枫愕然:“不会吧,我没作什么恶,不过是贪吃了些,也要坠入饿鬼道?” 妙玉支吾道:“贪吃……可能也会……我……不知道。” 楚枫又问:“入饿鬼道会怎样?” 妙玉道:“凡坠入饿鬼道的,每时每刻都要忍受饥饿折磨,永远得不到进食,得到的食物会瞬间腐化,就算咽下也会化作烈火焚烧五脏。” “啊,那岂不饿死?” “不会饿死,就是饿至奄奄一息,也不会死,只能忍受无穷无尽的饥饿,直到身上的恶业除净,才能重入轮回!” “那要多久才能除净身上恶业?” “这要看恶业有多重。可能数百年,可能数千年,甚至数万年。” “这么久?” “可能永远都除不净,永远在饿鬼道徘徊,最后坠入……坠入……” “坠入哪里?” “坠入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妙玉,你别吓我,听说坠入无间地狱要永不超生!” 妙玉颤声道:“是的!坠入无间地狱要受无尽苦劫,更无间断,永远得不到解脱……” “妙玉——” 无尘忽一声断喝,妙玉浑身一震,望着师父,眼神竟带着迷茫。 无尘喝道:“妙玉,冷木一尊在迷乱我们心神,这一切只是源自我们内心的幻象,你不要被眼前所迷,谨守心神!” 楚枫愕然道:“这是我们内心的幻象?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武功?” 无尘道:“魔宗武功本就邪门无比,尤其擅于迷乱心神,心神越乱,幻象越可怕!” 妙玉道:“但他们的哀号声……” “妙玉!相由心生,着相则迷,离相则静。你只要心神清净,眼前幻象自会破灭!” “是,师父!” 楚枫道:“哎,无尘,你不要只顾着教妙玉,我们也被迷了心神,你也得教教我们如何守住心神!” 无尘望了他一眼,忽盘膝坐下,道:“你们跟我一道结印诵经,心神自静!”说完将拂尘平放在膝上,双眼微合,双手于腹前,掌心向上,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指端相接,结禅定印,口诵经文,禅思入定。 楚枫、妙玉、魏嫡、慕容亦盘坐在无尘身后,跟着无尘结印诵经。楚枫第一次结印,不太熟悉,本来是右手置于左手上的,他是左手置右手上,本来两拇相接,他两拇指却叉开,还微微弯着,仿似两只牛角。 妙玉偷眼看着,几乎失笑,乃松开手印,悄悄拉了拉楚枫衣袖,然后重新结印,两拇指伸开,向内点了点,示意楚枫指端相接。楚枫一脸茫然,妙玉两拇指指端又点了点,楚枫“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手印有点古怪,要一边点着拇指头,一边诵经!” 于是两拇指仍然叉开如牛角,指头一下一下点着,一边点一边正儿八经念起经文,要多滑稽又多滑稽。 妙玉几乎失笑出声,见楚枫已经合上了眼,亦无可奈何,便自凝神诵念。 他们虽然都合上眼,但眼前景象仍然历历在目,不过随着诵念声响,这些饿鬼看上去变得不那么丑恶了,悲号声也低了许多。 楚枫心道:“看来佛音真能震慑鬼邪。不知嫡子和慕容静下心来没有?” 念头刚起,猛见眼前一饿鬼将一枚烧得火红的铁碳吞入口中,张口一吐,那铁碳直向魏嫡飞去!魏嫡在凝神诵经,全然不觉。 “嫡子——” 楚枫身子一下盘至魏嫡身前,衣袖一拂,将铁碳拂飞,那饿鬼又张口一吐,却吐出无数铁碳,都是飞向魏嫡,魏嫡仍然毫无所觉,楚枫左手一圈,挽住她纤腰盘开数尺,魏嫡愕然睁眼望着楚枫,楚枫正欲解释,眼睛余光突然看到一饿鬼手持一根烧得通红通红的铁链一抛,却是向慕容箍去,慕容同样浑然不知。 “大哥——” 楚枫身形一扑,一下将慕容扑倒在地,整个人压在慕容身上。“呼”铁链在楚枫头顶擦过,楚枫几乎觉得自己头发被烧焦了一半。 慕容正念着经文,突然见楚枫扑倒自己,还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又惊又急又羞又嗔,想挣扎,偏身子被楚枫压着敏感处,莫名其妙一阵酥软,竟一时使不上劲儿,更加满脸羞红,嗔道:“你……你干什么?” 楚枫压在慕容身上,只觉慕容身子柔软绵绵,如同温香软玉,不禁生起一丝异样感觉,跟着闻得一丝淡淡幽香从慕容身子传来,又见慕容温文尽失,羞态毕现,越发觉得异样,脸颊没来由“唰”的火烫起来。 “你……你还不放开我!”慕容又嗔喝一声。 楚枫连忙离开慕容身子,正欲解释,猛见一饿鬼张口一喷,一团火焰直向妙玉烧去,妙玉却在全神贯注念着经文。 “小心——” 楚枫惊急扑起,两臂一张,一下将妙玉搂入怀中,身形一转,“蓬”那团火焰烧在楚枫身上,楚枫只感到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灼烧撕裂,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妙玉本来正一心一意结印诵经,突然被楚枫搂入怀中,霎时满脸羞红,一颗芳心怦然直跳,有如鹿撞。她与楚枫多次相处,早若隐若现的暗生情愫,但与楚枫如此亲密接触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此情此景,不禁又羞又怕又惊又怯,半挣半扎着身子,咬起嘴唇微微嗔道:“你……你放尊重些!” 楚枫一怔,知道妙玉以为自己在轻薄她了,登时脸颊火烧一样发烫,正要解释,猛见两只饿鬼抬着一口烧满沸油的油锅走来,却一直走到无尘身前,将油锅高高举起,猛向无尘倒去! 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起波澜 第六百六十四章心起波澜 楚枫见两只饿鬼抬着一口滚沸的大油锅一直走到无尘身前,举起油锅便向无尘倒去!无尘一脸静谧,已然入静。 “小心——” 楚枫身形扑起,准备用身子去挡住倒向无尘的沸油。无尘忽两眼一睁,断喝一声:“站住!”楚枫心头一凛,硬生生顿住扑起的身形。 两只饿鬼倏地消失,连同倒下的沸油也随之消失,无尘依旧安然静坐。 楚枫惊愕莫名,魏嫡、慕容、妙玉都站起身子,一齐盯住楚枫,那眼神显然都在嗔怪他刚才轻薄的举动,尤其妙玉,玉颊红晕尚未褪去,偷眼而望,既羞且涩。 楚枫急道:“我不是有心轻薄,刚才情况危急,你们没有看见么?” “看见什么?” “那些饿鬼在袭击你们,你们没有看到?” 魏嫡、慕容、妙玉同时摇了摇头。 楚枫急道:“他们用铁碳打你们,用铁链箍你们,用火烧你们,还用油锅泼你们,你们难道没有看到?” 魏嫡、慕容、妙玉又摇了摇头,因为他们确实没有看到。 楚枫大急:“我真不是存心轻薄,刚才真有饿鬼袭击你们,我见情况危急,才……才那样,真的很危急!” 魏嫡、妙玉、慕容还是望着他,似是信,又似是不信。 楚枫指天画地赌咒起誓,最后脱口道:“我楚枫岂是轻薄之人?况且慕容是我大哥,我要轻薄,也不会轻薄至大哥身上……” 话一出口,骤觉不妥,果然,慕容一张脸霎时飞红一片,又气又羞瞪住他。 楚枫急得满头大汗,转头对无尘道:“无尘,你说句公道话,刚才是不是有饿鬼袭击他们?你是佛门弟子,你不要说谎,说谎要下地狱!” 无尘仍然静穆盘坐,道:“我早已说过,这些都是冷木一尊幻出的景象,你刚才心神被迷,所见一切不过是来自你内心所想!” “我刚才心神被迷?” “我说过要破去幻境就要谨守心神,无生杂念。杂念一起,心神即迷。杂念越多,所迷越深!” “但我真的看到有饿鬼袭击你们!” “只是幻象!” “你怎知冷木一尊会不会就藏身在那些饿鬼幻象之中?” “要幻化如此鬼域幻境,必须集中所有心神,冷木一尊不可能再有余力袭击我们!” “你肯定?” 无尘没有作声。 “等等!”楚枫忽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我现在仍然心神被迷,现在所见仍属幻象?眼前这个无尘可能不是真实的无尘,只是我心中幻想出来的无尘,又或者现在这个我不是真实的我,只是眼前这个无尘的幻想出来的我……” 无尘听着楚枫胡言乱语,又好气有好笑,心道这家伙的想法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便道:“你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很简单,你用剑在自己咽喉处抹一下即可,如果死不了,那你就是假的!” 楚枫果然锵的拔出古长剑,无尘吓了一跳,魏嫡、慕容、妙玉也是一惊,正要阻止,楚枫却一笑,道:“无尘,你也太狠心了吧,万一一剑抹下去死了怎办?虽然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说到底我对你峨眉有恩,你也不用这么狠心嘛!” 说完还剑入鞘。 无尘冷冷道:“你杂念过多,心神难静,你这样不但自己被迷,也会连害我们被迷,你好自为之!” 楚枫听得无尘一派叱责语气,十分不爽,自语道:“我就不信你全无杂念,六根清净,说不定你看到的幻象比我看到的还多,只是死撑着!” “你说什么!”无尘两眼盯住楚枫。 妙玉连忙悄悄拉了拉楚枫衣袖,楚枫闷哼一声,忍了。 妙玉问:“师父,现在怎办?” “结印诵经!” 楚枫努起嘴:“我杂念过多,心神难静,诵啥经都是白搭!” 无尘望了他一眼,忽道:“你在我对面坐下,随我诵念!” 楚枫一听,依言在无尘对面盘膝坐下,却相距不及半尺,他故意坐这么近,自是有点报复这位峨眉掌门的意味,无尘并没有作声。 妙玉、魏嫡、慕容还是盘坐在无尘身后,结起禅定印。 楚枫见无尘手印却是变了,原来是禅定印,现在双手外敷,中指指端相合竖立,乃是三昧耶印。 楚枫不知道这是什么印,却曾经见过妙玉结此法印,所以熟悉,亦跟着结三昧耶印,便目不转睛盯着无尘。 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鼻息相通。楚枫再次闻得无尘身上散出的淡淡冰冷,冰冷之中透着淡淡的幽香,是冷香,单是这一段冷香足以让任何人痴迷神醉。再看无尘,无尘确实美,脸如冰霜凝华,眼若秋波点漆,肌如暖玉,肤若凝脂,静谧盘坐,自有一段丰姿神韵。 楚枫第一次如此接近欣赏这位峨眉掌门,而且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因为得到无尘的亲口“授意”。欣赏一个绝美的峨眉掌门,总比欣赏那些丑恶的饿鬼惬意得多,所以楚枫是一眨不眨望着,无尘的静谧使他也随之静谧,不知不觉便合上了眼,恬然入静。 楚枫是静了下来,无尘却是起了一丝波动,她睁开眼,望着楚枫,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打量这位蓝衫少年。 剑眉星目,鼻直口方,不是翩翩公子那种,但绝对俊朗帅气,尤其嘴边始终带着一抹率真的微笑,俏皮而亲切,刚毅不乏柔情,昂藏挺拨,雄姿英发,自有一段舍我其谁的男儿气概。 无尘的心怦的跳了一下,本来平静如镜,忽起一丝波澜,眼前不知不觉又浮现起十年前一幕: 那条古镇街道,那个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手中握住半边馒头,在小口小口吃着。然后有两个身影出现,是自己和师父。她看到自己身影一直走到小乞丐身前,拂尘一扬,将馒头击成粉碎,飘散落地。那小乞丐没有望向那身影,而是慢慢转头,望着了自己。 无尘的心一跳,她忘不了这苦涩酸楚的眼神,此刻是如此的清晰,她的心也泛起一丝伤感,跟着她看到自己的身影亦慢慢转过脸望向她。 无尘猛然一惊,这身影明明是自己,但容颜却不是自己,变成了一只饿鬼,正对着她笑。 无尘几乎僵住,难道自己进了饿鬼道?因为那半边馒头,自己坠入了饿鬼道? 再要细看那饿鬼,饿鬼倏地消失,连同小乞丐亦一起消失,楚枫还是恬静的盘在在自己对面,安然入静。刚才一切不过是幻象,是自己心神的波动引起的幻象。 无尘急收敛心神,平静内心的波动,却忽见一饿鬼正一步一步向楚枫走来,一直走到楚枫身后。 无尘本来渐入平静的心又起波澜,她明知道这是幻象,但仍然禁不住这一丝波澜。 那饿鬼立在楚枫身后,却是对着无尘咧嘴而笑,竟是刚才击碎小乞丐馒头的饿鬼。 是幻象!无尘竭力对自己说眼前只是幻象,这饿鬼根本不存在,但耳边却响起楚枫话语:你怎知冷木一尊会不会就藏身在那些饿鬼幻象之中? 万一这饿鬼真的是冷木一尊的身形,那楚枫…… 无尘的心开始剧烈波动,那饿鬼也越笑越狂,嘴越裂越大,突然裂成了血盆大嘴,一口向楚枫吞去! 无尘大惊,右手一执拂尘一圈,直刺饿鬼眉心。饿鬼消失,咧笑着消失,拂尘只是刺了过空。 无尘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自己心神已乱,这一下冒失出手,必定空门大开。 果然,就在她刺出一尘拂心霎那,冷木一尊出现在她侧边,右臂一插,对她使出了魔宗杀神一式! 无尘拂尘已出,已经挡不住这一招,只能强捻净瓶手一接,“轰”强大的气劲将盘坐着的楚枫、魏嫡、慕容、妙玉震开数尺,无尘被整个震飞半空。冷木一尊衣袖一挥,一道袖劲彷如一把飞刀斩向无尘。 楚枫两眼一睁,身形一飘而起,凌空接住无尘,右手衣袖一挥,同样一道袖劲拂出,“锵”,两道袖劲相接,几乎激出火花。 魏嫡、慕容、妙玉同时站起,慕容双掌直拍冷木一尊,魏嫡长剑一震,一片水波激出,妙玉剑尖清光一湛,贴着滴水剑刺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左手接住慕容双掌,右手食指伸出,向魏嫡剑尖点去,当点至一半时突然察觉一点清华剑光从水波穿出,剑光之清锐让他一惊,手指尚未至剑尖已被其光芒刺破。冷木一尊身形倏地一退,随即消失。魏嫡、慕容、妙玉不敢去追。 楚枫抱着无尘在半空连转数圈,泻去杀神一式的余劲,再飘身落地。只见一丝鲜血从无尘嘴角渗出。 楚枫一惊:“无尘,你怎样?” 无尘见自己被楚枫抱着,又惊又急,拼死挣开,刚挣起一半,身子一软又倒入楚枫怀中,气喘微微。 楚枫更惊,举起右掌便向无尘心口压去。 哇!无尘眼见楚枫一只大手压向自己心口,花容顿失,偏又无法开口,更无法挣扎,本来已经被震乱的真气更加剧烈激荡,一丝鲜血又从嘴角涌出。 “师父——”妙玉大惊失色。 楚枫更加不由分说,手掌一下压在无尘心口膻中穴处,真气吐出。“无尘,快运气调息!”楚枫几乎是带着命令的语气。 无尘惊羞无地,无奈亦只能接受这个事实,闭眼默运法诀,将楚枫输入的真气导入丹田。 楚枫真气一输入,无尘马上感到体内有一丝极纯极净的真气随之流转,是净灭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丝先天之气。无尘终于肯定,当日在紫竹林,自己身中紫玉温香,楚枫胡乱给她输了一股真气,这股真气确实是先天之气,也是这股先天之气让自己逃过生死一劫。也就是说,楚枫这家伙竟然身怀先天之气? 妙玉、魏嫡、慕容三面守住,一来是防止冷木一尊趁机偷袭,二来也是为了挡住众人的视线,毕竟要是让众人看到堂堂峨眉掌门被人按住心口,实在有损无尘清誉。 在楚枫真气辅助下,无尘很快平息了激荡的真气,真气一平复,她马上睁眼道:“松手!” 楚枫问:“你没事了?” “快松手!”无尘低声嗔喝。 楚枫便松开手,无尘一下挣开,粉腮微红。楚枫想起自己刚才手掌压在这个峨眉掌门心口处,脸颊亦一阵发烫,只觉手指温润尚存,余香未散,目光便不由自主向无尘心口落去。 无尘怒目一瞪,急转开身子。楚枫自知失礼,连忙收起目光,脸颊更加火烫,心怦怦跳着,一时尴尬不已。 楚枫心中忐忑:无尘一向冰冷清傲,自己刚才一时情急占了这位峨眉掌门这么大的便宜,不知是祸是福,是劫是缘。 无尘心道:自己身为峨眉掌门,一向清心寡欲,现在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被楚枫如此轻薄,万一传了出去,不但清誉尽毁,还会连害峨眉声誉受损。峨眉难道要毁在自己手上?这家伙真不像话,怎能如此轻薄! 两人各怀心思,妙玉忽喊了一声:“师父!” 无尘一时惊醒。 妙玉问:“师父,我们现在怎办?” 无尘环顾四周,依然一片饿鬼景象。 楚枫道:“是不是还要结印念经?” 无尘白了他一眼,道:“现在让你再结印念经你也静不下心来!”楚枫一怔,觉得无尘这眼神和语气怪怪的,有点似嗔非嗔的意味。无尘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妥,连忙转开脸去。 魏嫡、慕容对望一眼,心里明白,现在不是楚枫静不下心来,是无尘静不下心来。要破去幻象就必须入静,他们要入静必须由无尘引领,现在无尘静不下来,他们便无法入静,无法入静就无法破去鬼域幻境。 楚枫忽道:“未必一定要念经才能入静!”说完两脚轻分,身子微微下蹲,左脚点起跨出,双手掌心向下合于腹前,身子下沉同时双手抱圆翻转……原来他在演练太极,他欲以太极入静!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与子神会 第六百六十五章与子神会 无尘、魏嫡、慕容、妙玉见楚枫忽耍起太极,知道他要以太极入静,马上闪身守在楚枫四面,凝神戒备。他们知道,太极乃先天心法,深博无垠,其根本就是静,太极的动作就是动中求静,将太极动作演练到极致,便是极致的静,极致的静就是极致的境界。但要将太极演练至极致,必须抱元守一,神清至静,不能受半点打扰,所以无尘他们守住楚枫,不让冷木一尊有可乘之机。 冷木一尊没有现身,但四周饿鬼的悲号声突然凄厉了许多,尖锐可怖,显然欲扰乱楚枫的心神。 楚枫动作很慢,慢得如同静止,却又一刻不停,动作越慢,意味着楚枫心神越静。他一身青蓝衣衫开始飘起,这种飘,不是无风自飘的飘,亦不是真气鼓动的飘,更不是动作流转带起的飘,是因为楚枫的太极意念引起的飘。 当太极演练至极致,便可与天地万物神会,楚枫衣衫的飘起,正是与他意念神会的结果。 不但楚枫的衣衫,魏嫡一身雪白衣裳也飘了起来,然后妙玉一身碧霞衣亦飘了起来,紧接着慕容的紫衣披风飘飘而起,最后无尘一身峨眉道服亦随之飘起,她们衣衫都是因楚枫的意念而飘起,原来楚枫正与她们四人神会。 她们本来就身姿曼美,现在衣衫飘起,更说不出的轻飘曼妙,尤其魏嫡,一身白衣如雪,更如仙风驾体,简直就是仙子下凡。 她们本来高度紧张戒备着的,却忽的平静了下来,自然而然就平静下来,是因为楚枫的平静而平静。她们觉得自己的身子正与楚枫的身子相会,自己的心正与楚枫的心融合,楚枫目之所见,是她们目之所见,楚枫耳之所听,是她们耳之所听,甚至楚枫心之所想,是她们心之所想。她们分不出究竟是楚枫在融入自己身子,还是自己在融入楚枫,那种感觉自然而奇妙,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时光似乎在倒流,周围景象开始倒逆,吐向魏嫡的铁碳飞回饿鬼口中,箍向慕容的铁链回到饿鬼手上,喷向妙玉的火焰吞回饿鬼之口,落向无尘热油倒回油锅,两只饿鬼抬着油锅退返回去,一切景象都在倒逆回溯,然后四周饿鬼一只只消失,最后只剩下最开始那只四处悲号奔走找寻食物的饿鬼。 地上的饼碎逆转回一个完好的烧饼,腐臭的果子回复鲜嫩欲滴,光秃秃的树林变回果实累累,泉水清澈甘甜,河水流淌不息,然后一团火焰从饿鬼肚子升上咽喉,化为泥饼从口吐出,再化成地上的泥土,最后那饿鬼的身子及五官开始变化,慢慢变回冷木一尊的模样。 就在冷木一尊模样现出刹那,楚枫古长剑铮然出鞘,身形流光掠起,剑身龙纹尽现,笔直刺向冷木一尊。同一时间,无尘、魏嫡、慕容、妙玉亦同时掠起,魏嫡、妙玉长剑一送,点住楚枫剑尖,无尘拂尘一圈,尘尖亦点在古长剑剑尖上,慕容双掌一推,掌心发出一片紫芒,全部射入古长剑剑身上,剑身上的龙纹开始一片片变得剔透如紫玉!慕容竟然以一身紫隐神功让古长剑龙纹玉化!不可思议! 楚枫这一剑度虚,蕴含了无尘的一尘拂心,魏嫡的激水千里,妙玉的水木湛清华,以及慕容的紫隐寸芒,没人可以估量这一剑之威。 古长剑一点清光透出,璀璨夺目,冷木一尊看着这一点清光射来,瞳孔开始放大,却没有动,因为他就立在洞口前,他一动,古长剑就会刺穿守在洞口下的北宗长老。 清光璀璨,剑尖未至,剑光已经透穿冷木一尊身子,同一时间,冷木一尊两眼瞳孔已放大成两个黑洞,背后长剑锵然出鞘。 此前冷木一尊长剑数度出鞘都是无声无息,今次是第一次发出声音,这一下出鞘锵鸣竟如鬼哭神嚎般震人心魄,各派高手功力差点的竟然被惊得软瘫在地,心胆欲裂。 冷木一尊一身文士服突然鼓起,剑身带起一片暗黑,刺向古长剑。两把剑,一把暗黑无光,一把清光璀璨,形成了鲜明对比。 “噔!” 剑尖相接,暗黑和清光同时暴盛,清光似被暗黑吞噬,暗黑亦似被清光扫尽,强大的剑气形成了恐怖的气浪,直卷两边的正道高手和魔神宗教众,将众人一排排掀翻在地,有的甚至被卷飞半空,剑气之可怕让所有人震惊失色,更可怕的是,双方剑气还在急剧激发,瞬间达到无以复加的顶点,冷木一尊突然整个人暗黑下去,楚枫、无尘、魏嫡、慕容、妙玉倒飞十数丈,落回至各派高手前面。 楚枫、魏嫡、慕容、妙玉真气剧烈鼓荡,而无尘,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渗出。原来,在楚枫剑尖与冷木一尊剑尖相接霎那,她拂尘向前伸了一下,虽然看似不经意,却使得冷木一尊的剑气更多的作用在拂尘上。她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保护楚枫、妙玉等人,但自己真气再次被震乱。 再看冷木一尊,立在原地,几乎一动未动,长剑已经回鞘,双手微微负于背后,淡然自若,看上去刚才不过是随手一剑,根本未全力一击。 楚枫惊骇不已,冷木一尊功力究竟有多深厚,简直不可想象!转眼瞥见无尘,一惊,“无尘,你……” 无尘没有回答,目光扫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看似淡然,但神色的细微变化并没有逃过她双眼,马上喝道:“冷木一尊已经被我们震乱了真气,他在故作镇定,你们快出手!” 楚枫当然不会怀疑无尘的判断,身形突闪,古长剑直插冷木一尊,魏嫡和妙玉紧随而至,剑尖上下一合古长剑,慕容紫隐寸芒亦同时射出。 冷木一尊淡然不惊,他真气是不是被震乱,只有他知道。他望着剑尖刺至身前,仍然一动不动。东、西两宗长老身形一闪,出现在冷木一尊左右,四掌齐拍,“轰”楚枫他们倒滑数丈,两宗长老亦被震开数尺。 冷月一声冷喝,凌空飞起,寒霜剑一划,一道寒霜剑锋破空袭向冷木一尊;南宫长迈同时闪起身形,脚踏九宫,九道剑光直射冷木一尊;华扬飞、梅大小姐同时掠出,两把长剑同样直刺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仍然没有动,东、南、西三宗长老同时闪身挡在冷木一尊身前,东宗长老右掌向上一推,接住冷月的寒霜剑锋,南宗长老两掌一分,亦截住南宫长迈的九道剑光,西宗长老双掌向前一拍,击在华扬飞、梅大小姐剑尖上。 再说东宗长老右掌接住冷月的寒霜剑锋,掌心霎时结起一层冰霜,冰冻透骨,他真气一吐,冰霜迸裂粉碎。冷月翻身落地,怒喝一声,寒霜连出,东宗长老须发一张,闪身迎上,两人一场好杀。 另一边南宫长迈和南宗长老亦交上了手,剑光掌影交错翻飞。 而西宗长老双掌拍在华扬飞、梅大小姐剑尖上,将两人震退数步,不等他们站稳身子,西宗长老一闪而前,双掌猛然拍去。 申丑大喝一声,长剑闪电般连斩十下,十道剑锋从华扬飞、梅大小姐两人之间穿过,直斩西宗长老。西宗长老双掌一合,竟将十道剑锋合在双掌之间,真气一吐,十道剑锋聚成一道回斩申丑,威力何止十倍!申丑想闪开已经来不及,双手横剑一挡,“锵”,可怕的剑锋将他震飞数丈,“轰”后背重重撞在一棵荔枝树上,竟将这棵荔枝树拦腰撞断。 华扬飞、梅大小姐暗吃一惊,身形一顿,“刷刷”两道剑光刺出,西宗长老双掌又向剑尖拍去,华扬飞、梅大小姐不敢硬接,长剑疾收,身形一错,同时一震剑尖,霎时化出一张剑网,向西宗长老网去。西宗长老一飘而起,掠过剑网,反掌拍向两人后背,两人左右一分,让过掌劲,同时剑光回转。另一边,申丑从断树下站起,惊魂未定,一招就几乎被要了性命,这种实力的差距着实让他震惊。他深吸了口气,身形一掠,剑锋连斩,与华扬飞、梅大小姐合击西宗长老。 无戒一直盘坐在地,倏地凌空飞起,双掌向下一拍,拍出一圈掌影,掌影隐透佛光,正是少林绝学金刚伏魔掌,那一圈掌影就仿似一金刚圈向冷木一尊头顶罩去! 冷木一尊双手依然负于背后,身子突然笔直飘起,右脚一踢,一下踢穿金刚伏魔圈,重重踢在无戒光头上,将无戒整个踢飞,倒转着直向地面撞去,眼看脑浆迸裂,楚枫古长剑倏地伸出,剑尖托住无戒光头轻轻一带,将无戒翻转轻轻带落地面。 “无戒,你脑袋没事吧!”楚枫收回古长剑。 无戒摸了摸光溜溜的光头,松了口气道:“阿弥佗佛,还好在山上师父每天让弟子苦练铁头功,小僧这光头硬得很,不怕踢!不怕踢!” 楚枫哈哈笑道:“但我看到你头顶被踢穿了九个洞?” 无戒一惊,连忙伸手又摸了摸光头,乃合掌道:“那是受戒香疤,是受戒香疤,善哉!善哉!” 冷木一尊望着无戒,有点意外,他这一脚虽然未打算踢穿无戒脑袋,但无戒安然无恙,有点让他惊讶。 “竽——” 忽一声古怪声响,南郭吹竽双手捧着长竽,一边吹着一边向冷木一尊走去,不快不慢,一直走到离冷木一尊身前才停下,然后一直吹着竽,音调不伦不类,不成曲调。 冷木一尊淡淡望着他,没有一丁点的变化。竽声本来生动滑稽,突然凝滞了一下,然后开始晦涩、暗哑,似乎被封住了气孔一般。南郭吹竽这竽声本来是想扰乱冷木一尊心神,但冷木一尊不但丝毫未动,那淡然的气势反震慑住南郭吹竽的竽声。 竽声已经暗哑昏昏,南郭吹竽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再不出手自己心神就会被完全打乱。 竽声戛然而止,长竽一翻,尖端直插冷木一尊咽喉。冷木一尊随手一弹,“嘣”长竽被弹碎,南郭吹竽右手一抽,从碎裂的长竽中抽出一把长剑,剑尖直刺冷木一尊面门。 这一下有点出乎冷木一尊意料,他身子后仰,突觉右脚脚尖麻了一麻,原来他刚才虽然踢穿金刚伏魔圈,将无戒踢飞,但无戒还是将一层般若掌劲布在了他脚面,此刻终于发挥作用。 眼看长剑刺至,冷木一尊忽张口一咬,竟然咬住了剑尖,南郭吹竽正欲强吐真气,“嘣”剑尖已被冷木一尊硬生生咬断,张口一吐,“唰”剑尖射穿南郭吹竽身子,将他带飞数丈,重重跌落地面! 第六百六十六章 唐门混战 第六百六十六章唐门混战 再说南郭吹竽被剑尖射穿身子,跌落在地。香枝正挽着兰亭的药箱站在不远处,急忙奔上前扶起他,还好剑尖只是射穿左肩。香枝连忙打开药箱,取出药膏、棉布为南郭吹竽包扎伤口。 这时,正道各派高手已经与魔神宗陷于混战。各派人马虽然也不少,但最顶尖的高手都被冷木一尊及四宗长老牵制住了,剩下的所谓各派高手多是二、三流角色。而魔神宗的人马本来就比正道多出不少,而且许多是一、二流角色,尤其厉害的是那数十名分堂高手,全部都是一等角色,他们突入人群,几乎是任意肆掠各派高手。 南郭吹竽挽住香枝连闪数下,掠出混战之中,道:“你在这躲着,不要出来!” “公子,你的伤……” 南郭吹竽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不去杀几个人,以后不好再来滥竽充数!”说完身形径直掠向那些分堂高手。 十八名少林和尚合掌持棍,并未出手。无戒飞身而起,十八名和尚亦随即掠起,十八根长棍扫出,截向魔宗分堂高手。这十八名和尚俱是罗汉堂最出色的弟子,个个武功精湛,号称少林十八罗汉,十八罗汉阵更是威力惊人,可惜混战中无法施展阵法,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挡住了大部分的分堂高手。 忽又六道人影闪入混战中,原来六位堂主出手了。这六位堂主都是狠辣角色,他们杀入战团,如同饿狼扑羊,锐不可挡。 公孙大娘一直立在原地,眼见六位堂主如此厉害,两臂一挥,两段长袖飘出,横卷六位堂主,挽在玉臂的两段薄雾烟纱随之飘起,看上去简直是在翩翩起舞。 原来公孙大娘极少出剑,平常只用长袖对敌。公孙大娘善于剑舞,亦善于袖舞,其袖功亦是天下一绝,虽然不及流云飞袖出名,那是因为她的长袖一向只用于起舞,极少用于杀人,而当她长袖用于杀人的时候,其凌厉丝毫不亚于流云飞袖。 公孙大娘长袖飘出的时候,她身后的四名剑侍亦掠出,剑指六位堂主,剑光飞闪灵动,竟是精妙无双。这四名剑侍看上去弱质纤纤,想不到都是一等一的剑术高手。 其实亦不足为奇,公孙世家以剑舞闻名,家中剑女无不精于剑道,尤其是叶、落、知、寒四位剑侍,是仅次于公孙大娘的剑术大家,施展起来当然精妙无双。 战局似乎一时难分胜负,但不要忘记,魔神宗十二殿主尚未出手,只是守在山洞左右。十二殿主的武功比十二堂主还要高出一截,他们职责是镇守魔神宗总殿,今次冷木一尊为了灭杀唐门,将他们全部调来。十二殿主只听命于冷木一尊,没有冷木一尊命令,他们绝不轻易出手。 察觉不出冷木一尊有任何动作,十二殿主中有六名殿主突然闪入混战之中,剑光一闪,仅仅一闪,六名正道高手断气倒地,剑光再闪,又是六名正道高手倒地身亡。 哇!这六位殿主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掠入战局,简直就是虎入羊群,斩瓜切菜般刺杀着各派高手,所向披靡! 显然,冷木一尊要让六位殿主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二、三流的正道高手全部处理掉,这样既可以减少魔宗教众的损失,又可以集中力量击杀楚枫等人。 形势突然急转直下,楚枫当即转向魏嫡:“嫡子、慕容、妙玉,你们马上去截击六位殿主,我和无尘牵制住冷木一尊!” 魏嫡、慕容、妙玉没有多说,身形一闪,截住正在肆意虐杀的六位殿主,展开一场昏天暗地的拼杀! 楚枫掠至无尘身边,小声问:“无尘,你还好吧?” 无尘望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但尘丝扬了一下,这扬一下自是表明她体内真气已然平复。楚枫却不明白,以为她受伤很重,开不了口,急又问了一句:“无尘,你怎么样?” 无尘无奈,只得道:“我没事!” 楚枫松了口气,道:“我们一定要逼开守住洞口的北宗长老,让唐门众人与我们会合!” “你有办法?”无尘望着他。 “试一试,不过需要你配合!” “怎样配合?” 楚枫便凑近无尘耳根细细说了几句,无尘感到一丝温热呵在自己柔弱的耳垂上,突然生出一丝异样,那感觉如此美妙又让人酥软绵绵,不禁粉腮生红,急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同时掠起,无尘拂尘一圈,楚枫长剑一湛,都是指向冷木一尊,当掠至冷木一尊身前时,楚枫突然向外一飘,弯过一道弧线,一下从冷木一尊侧边掠过,古长剑直插守在洞口下的北宗长老,而无尘的拂尘同时直刺冷木一尊眉心,不让冷木一尊拦截楚枫。 冷木一尊怎会看不出两人心思,他没有理会拂尘,身形倏地后闪,右手正欲截向古长剑,尘丝突然一根根散开,玉佛珠露出,两道华光射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本来截向古长剑的右手倏地变向玉佛珠抓去! 再说楚枫古长剑直刺北宗长老,北宗长老这时正面向洞内,掌劲连吐。原来唐门已经发起了突围攻击,只因唐门众人只擅于暗器,而北宗长老守在洞口,暗器只能从正面袭击,威力大减,故此一直未能逼开北宗长老。现在北宗长老正面要震飞唐门射来的暗器,背面便无法应付楚枫刺来的古长剑,他要么闪身让出洞口,要么就被长剑穿身。 人影一闪,洞口左右的两名殿主同时闪身挡在洞口前,两把长剑同时点出,楚枫怒喝一声,剑尖紫红暴闪,一下将两名殿主震飞,继续刺向北宗长老后背。 北宗长老霍然转身,双掌一合,想再次夹住古长剑,古长剑倏地一震,分出两道剑影,一上一下刺向北宗长老眉心和小腹。两道剑影均是紫红暴现,分不出谁虚谁实。 北宗长老突然横身一闪,让开了古长剑。让开古长剑就等于让开了洞口,楚枫剑影一合,正要守住洞口接应唐门众人突围,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洞内电射而出,凌厉快绝,是唐拙的醉剑。这道剑光本来是射向北宗长老,但北宗长老突然让开洞口,剑光变成直射楚枫,楚枫的古长剑亦变成直刺向唐拙。 变化如此之突然,两人都来不及收剑,唯有将剑尖往对方剑尖一点,“噔”,唐拙倒飞回洞中,楚枫飘后数尺,北宗长老随即横身一闪,再次守在洞口之下。楚枫暗呼可惜,已听得身后有异。 再说冷木一尊右手抓向玉佛珠,无尘拂尘一震,千缕尘丝化作千缕刀刃划向冷木一尊手爪,但尘丝划在他手爪上,仿似划在钢爪上一样,火花激溅,手爪去势不减,一下抓住了玉佛珠,正要抓离拂尘,却“咝”的冒出一丝青烟,骤感一丝灼热从五指指尖透入,直烧骨髓,再看玉佛珠,已经通红似火。 原来无尘在冷木一尊手爪触及玉佛珠一霎,将全身真气猛然逼入玉佛珠中,玉佛珠等于瞬间被千度烈火焚烧过一般,灼热无比。无尘想以此逼迫冷木一尊松开手指。 所谓十指痛归心,冷木一尊手指果然松开了玉佛珠,无尘乘机退身,疾收拂尘,谁知就在她疾收拂尘一霎,冷木一尊衣袖向上一卷,一下卷住了玉佛珠,顺势将玉佛珠卷离了拂尘。 无尘整个僵住。玉佛珠终于落入了冷木一尊手中,而且是从自己手上被抢去的,她难辞其咎。难道峨眉注定有此一劫? “唰!” 剑光一闪,带着一道绝妙的太极弧光一下削断了冷木一尊的衣袖,玉佛珠飞出,一道身影随剑光一掠而过,伸手接住了玉佛珠,停在无尘身边,是楚枫,轻轻将玉佛珠递给无尘,嘴角依旧带着一抹率真的微笑。 无尘呆呆望着楚枫,不知是惊喜还是感激,玉佛珠瞬间失而复得,太突然,她尚未来得及反应。 “无尘,你再不收回珠子,我的手要烧成炭了!” 无尘一惊,急伸手取过玉佛珠,重新收回拂尘之中。再看楚枫手掌,已经被烫得通红通红,只差没有冒烟。无尘嘴唇动了动,想问一句什么,到底没有问出口。 冷木一尊双眼一暗,已经到手的玉佛珠竟然被楚枫抢回去,他确实有点愠怒,身形没有任何先兆,突然出现在楚枫和无尘身前,双手直插。楚枫、无尘急忙闪开,长剑、拂尘正要刺出,冷木一尊身形突分,九道身影一下围住两人,无数鬼爪鬼哭神嚎般划出。楚枫、无尘同时飘动身形,一个如神游物外,一个如弱柳飘灵,互相盘绕着对方,既是闪避鬼爪,同时亦为对方挡开爪锋,配合竟是天衣无缝,最后双双从爪影穿出,古长剑、拂尘横扫九道身影,冷木一尊身影一合,让过长剑、拂尘,再一分,再度围向楚枫和无尘。楚枫、无尘同时飘开,长剑、拂尘连刺,冷木一尊再一合身影,手掌直拍,楚枫、无尘同样一合身形,剑尖、尘尖刺向冷木一尊掌心,一时难分难解。 冷木一尊身形骤分骤合,楚枫、无尘飘灵闪动,同样骤分骤合,或硬接或虚晃,配合无间,竟一时未落下风。 楚枫、无尘是勉强牵制住冷木一尊,但整体战局还是相当不利。魔宗教众有分堂高手挡在前面,整体上压着各派高手,其余各路,魏嫡、慕容、妙玉截击六位殿主,占据上风,公孙大娘领着四位剑侍敌住六位堂主,稍稍占优,无戒带着十八罗汉挡住了二十余名分堂高手,未分高下,其他无论是冷月对东宗长老,还是南宫长迈对南宗长老,或是华扬飞、梅大小姐、申丑合击西宗长老都大处下风,而且这三路十分关键,任一路落败,都会瞬即导致全面溃败,再加上魔神宗还有六位殿主尚未出手,形势堪忧。 第六百六十七章 九宫御剑 第六百六十七章九宫御剑 再说正道局面堪危,尤其冷月,她曾被东宗长老震伤,现在再度交手,以她暴烈性格,当然要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每一剑都是寒霜迸发,但如此拼尽全力,真气消耗过快,其实不利,但她内功不及东宗长老,再加上内伤未复,不拼尽全力还真抵挡不住东宗长老深厚的掌劲。 激战之间,冷月突感丹田剧痛,寒霜一滞,原来过度的真相耗损让她内伤激发。东宗长老两眼一睁,两掌泰山压顶一样压出,他绝不会错过这一瞬的破绽。 冷月要么硬接,要么滚地避开。但以冷月的个性以及她身为一派掌门,绝不会滚地。她猛一咬牙,强忍丹田剧痛,剑尖上指,剑身突然“裂裂裂裂”结起一层层寒霜,数不尽那么多层,她是拼尽真气也要硬接东宗长老双掌。 东宗长老双掌一合,夹住剑尖,须发暴张,全身真气瞬即透入寒霜剑,“嘣嘣嘣嘣……”剑身结的寒霜一层层迸裂粉碎。 “师父——” 魏嫡大惊失色,因为她知道,当寒霜碎尽的时候,就是师父真气耗尽的时候,真气耗尽就意味着油尽灯枯,必死无疑。她本来正截击两位殿主,也顾不得了,身形一飘,脚尖点住众人头顶直向冷月飘去。 “嗖嗖”马上有两名魔宗高手跃起拦截,滴水剑一划,一道剑气激出,一下将两人头颅削飞,魏嫡身形不减。“嗖嗖嗖嗖……”即时十数名魔宗高手同时跃起,魏嫡怒喝一声,滴水剑一扫,“蓬蓬蓬蓬……”层层剑气叠浪激出,强大的剑气一下将十数名魔宗高手震飞,立时断气。 但这样一阻,两名殿主已经拦在魏嫡前面,她已经不可能再飘到冷月跟前。 “师父——” 魏嫡失声悲呼。 楚枫心头一惊,急道:“无尘,去救冷月!”说完身形一划,倏地绕着冷木一尊飞速盘转,古长剑同时激出无数剑光,形成一道紫红剑圈,将冷木一尊困在核心。无尘向后疾飘,拂尘一圈,直向东宗长老刺去。 楚枫的剑圈急速收缩一下锁住了冷木一尊,可惜,剑圈锁住的只是冷木一尊的虚影,冷木一尊身形已经挡在拂尘前面,右手截住了无尘的一尘拂心。其实楚枫和无尘都很清楚,以冷木一尊的可怕,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救冷月。 “嘣!” 眼看最后一层寒霜迸裂碎尽,忽一条人影从外面掠入,闪电般掠过众人,长剑直插东宗长老咽喉,剑气之凌厉,不亚于冷月的寒霜剑。 东宗长老松掌疾退,冷月“哺”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摇欲坠。“冷月——”来人大惊,急忙扶住冷月,右掌一按冷月后背,真气急吐,正是逍遥子。 冷月喝道:“你放手!” 逍遥子催运真气:“冷月,这个时候你还放不下?” “放手!”冷月竟然封闭全身经脉,不肯接受逍遥子真气,鲜血却从嘴角一下下涌出。 逍遥子急了,脱口道:“师妹,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何必……” “住口!”冷月哺一口鲜血喷出,嘴唇发颤。 “师妹,我们已经虚耗了二十余年光阴,何必如此?”逍遥子的声音除了叹息,更多的是心酸和伤感。 冷月一呆,身体经脉不自觉松开,逍遥子急吐真气注入冷月丹田。 东宗长老沉喝一声,右掌推出。逍遥子无法相接,亦无法闪避,但数道排云掌劲突然从他身边穿过,“嘭”硬生生接住了东宗长老右掌,跟着莫沉光出现,右手依然藏在袖中,左掌笔直伸出。 忽人影闪动,有一、二百人呼喊冲入,为首三人正是唐渊夫妇以及江南镖局的江老镖头! 原来,唐渊夫妇从京城脱身后,一路急赶回唐门,途中收到消息说唐门众人被困在妃子园一个山洞,魔神宗主力全部扼守在洞口前,欲困杀唐门。 唐渊夫妇乃一边急赶回唐门,一边沿途拜访那些与唐门有交情的帮会门派,请他们救助唐门。这些帮会门派本来不敢出手,但现在唐门家主夫妇亲自登门求救,这个情面不能不给,于是有的亲自带队下山,没有亲自带队的,亦派出帮中高手同往,所以当唐渊夫妇赶至蜀中时,已经集结了一百余名高手,在临近唐门时又遇到了江老镖头。 之前提过,江老镖头与百杖太君本是姐弟,所以当江老镖头听得唐门危难,连忙带着二、三十名镖师赶入蜀中相救。别看这二、三十名镖师都只是些泛泛之辈,不堪一击,但已经是江南镖局最好的镖师,亦是江南镖局的全部家当。 再说唐渊夫妇及江老镖头带着众人杀入混战,虽然这些人大多也只是二、三流的角色,未必能扭转局面,但也使得战局起了变化,至少正道这边可以与魔宗勉强僵持住了。 再说莫沉光,他只能以排云手硬拼东宗长老,因为如果闪开,东宗长老的掌劲就会拍在逍遥子和冷月身上,在连接数掌之后,莫沉光一口鲜血喷出,已经被震得内伤。 唐渊夫妇飞掠而至,围住东宗长老一转,数不清的飞刀、钢针、铁钉连绵不断射出,东宗长老大袖连挥,将暗器尽数震飞。暗器过后,唐渊夫妇与东宗长老展开了近身搏斗。 没有暗器,唐渊夫妇不过就比一等高手强些,与东宗长老过不了一合,莫沉光随即掠上,仍然无法抵挡。逍遥子想出手,又无法分身,忽觉真气回逆,知道冷月不原意再接受自己输气,乃松开手掌,低声说一句“你好好调息”,身形一闪,与莫沉光、唐渊夫妇合击东宗长老。 战局似乎胶着,但正道这边其实危机四伏,华扬飞、梅大小姐、申丑合击西宗长老,越来越处下风,而南宫长迈更是岌岌可危,九宫剑法完全被南宗长老压制,南宗长老就等一个机会给他一记重击,而且不用等多久。 这两处危机未退,守住洞口的六名殿主突然又有四名掠入人群。这四名殿主如入无人之境,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正道这边实在再憋不出一支人马去挡住这四名殿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意虐杀!更危急的是,南宫长迈的九宫剑法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一丝破绽,南宗长老双掌毫不犹豫的拍向南宫长迈心口。 “唰” 就在这时,九道剑光电射而至,剑气之清劲直逼顶尖高手。四名殿主心头一凛,飞身而起,剑尖一齐截向九道剑光。但剑光实在太快,他们剑尖未合,九道已经一穿而过,跟着化作一道,直射南宗长老。 四名殿主一惊,转身正欲追去,“嗖嗖嗖嗖……”紧接十八条人影飞掠而至,身形一错,一下将四名殿主围住,清一色的装束,正是南宫世家十八子弟。 十八子弟虽然都是一等高手,但若分开而战,四、五个都未必是一名殿主的敌手,但十八子弟组成的九宫剑阵威力惊人,足以将四名殿主困在核心。 再说南宗长老突见一道剑光电射而至,双掌猛收,向上一合,夹住剑光,但剑光如此之凌厉,竟然推着他连滑数丈,地上被带出两行深深滑痕。 再看来人,头束紫檀方巾,一身靛青飘凌衣,翩翩而立,右手长剑直指南宗长老,左手仍然拿着一个酒壶,眼神依旧带着几分的消颓,正是南宫缺。 南宫缺举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将酒壶慢慢递出,散漫地望着南宗长老。 “砰!” 酒壶突然迸裂粉碎,水珠飞溅,南宫缺右手一抽,将长剑从南宗长老双掌抽出,右脚向前一跨,长剑直插南宗长老,剑尖未至,剑气已经激得南宗长老一身衣袍飘扬而起。 南宗长老一侧身,右掌拍出,南宫缺倏地脚尖连点,身形瞬间绕着南宗长老连闪九下,九道剑光射出。这九道剑光明明有先有后,却说不清谁先谁后;明明有快有慢,却道不明谁快谁慢;明明有强有弱,却看不出谁强谁弱;明明清晰可见,却又摸不透方位轨迹。这一招剑出九宫,已经逼近九宫剑法的绝高境界——剑出无形。 南宗长老身形倏地一转,双掌同时带起一股浑厚无比的气劲,九道剑光射在气劲上,竟然全部被带偏,而且都是偏归一处,一下合在一起,反向南宫缺射去。 南宫缺身形疾退,但他退得快,剑光更快,已经射至他心口。南宫长迈身形急起,长剑截出,“嘣”,南宫长迈被震得向后倒滑,长剑脱手飞落。南宫缺一惊,飞身扶住南宫长迈。 “爹……” “小心——” 南宫长迈一手拨开南宫缺,双掌急推,原来南宗长老双掌拍至,“嘭”,四掌一接,南宫长迈被震飞,一口鲜血喷出。 “爹——” 南宫缺眼中消颓突然隐去,精光暴射,身子腾空而起,在南宗长老头顶一倒身形,长剑直下,瞬间化出九道剑光,合成一圈直罩而下。 南宗长老双掌一拨,欲强行拨开剑光,但两只大袖瞬间被削飞划碎,强锐的剑气划穿他浑厚掌劲,“刮刮刮刮”划在他双掌上,赫然留下一道道血痕。南宗长老怒喝一声,双掌一合,一下夹住剑尖,将南宫缺带在空中。 南宫长迈强压内伤,身形飞起,凌空取回长剑,剑尖一震,九道剑光直射南宗长老。南宗长老双掌一挥,将南宫缺连人带剑甩向九道剑光。南宫长迈却完全没有收剑的意思,九道剑光仍然笔直送出。 就在剑光刺至一霎,南宫缺身子倏地飘起,脚尖连点,竟然点着九道剑光施展出精妙绝伦的九宫步法,身形同时随剑光飞掠,看上去简直就像在御剑飞行。 南宗长老暗吃一惊,“九宫御剑”是九宫剑法最让人惊叹妙绝的一招,传闻整个南宫家族都没有人能施展出这一招,当这一招施展到极致,便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但这只是传说,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一名南宫弟子达到如此境界,更没有人见过传说中的御剑飞行,想不到今日南宫缺竟在南宫长迈剑光的辅助下,将“九宫御剑”施展出来,技惊四座。 再说南宫缺脚踏九道剑光一下飞至南宗长老身前,长剑一震,同样九道剑光射出,更加精妙绝伦。正是脚踏九宫,凌空御剑;九宫剑出,天下叹绝! 南宗长老眼见上有南宫缺九宫剑出,下有南宫长迈剑出九宫,十八道剑光均是凌厉杀绝,乃身形疾退,但再快也快不过剑光,南宗长老暴喝一声,身形一顿,左掌于腹前一压,全身真气顷刻注入右掌,向前一推,想以无比浑厚的掌劲逼开十八道剑光。 南宫缺九道剑光倏地一合,南宫长迈九道剑光亦倏地一合,两道剑光再一合,霎时化出一道精锐无比的剑气,一下透穿南宗长老掌劲,击穿南宗长老右掌,但同一时间南宫缺和南宫长迈亦被震飞数丈。 南宗长老只觉一阵剧痛,一看右掌,掌心已被洞穿,霎时须发暴张,怒哮一声,右掌收起,身形一飘向前,左掌泰山压顶的拍出。南宫缺和南宫长迈身形急闪,长剑回刺,一时激战。 战局再度陷于胶着,但冷木一尊身后还有一批教众,他们是防止唐门意外突围的一支后备军,虽然武功都不高,但胜在人多,他们随时都可能加入战局。果然,这批人已经杀入混战之中了。 显然,冷木一尊看出唐门根本没有办法突破北宗长老及两名殿主的防守,所以他让这一支后备军加入战团。战局再次倒向魔宗这边。 忽的人影闪掠,又有人马赶至,众人即时松了口气,以为又来了帮手,谁知一看,来人竟是魔神宗左右两位尊使以及左右护法,后面还有数十名魔宗高手。 哇!左右护法是接近一等一的高手,而两位尊使更是武功绝高,犹在四宗长老之上,他们突然出现,毫无疑问,正道一击即溃! 第六百六十八章 唐门突围 第六百六十八章唐门突围 魔神宗左右尊使带着两位护法和数十名魔宗高手突然出现,战局完全倒向魔神宗这边,两名尊使出手,正道不是一个个倒下,而是一排排倒下,形势急转直下。 危急当头,忽大队人马蜂涌而至,为首一人,双眼藏英,正是丐帮新任帮主伯叔敖,身后是三大长老以及两位护法长老和两位执事长老,后面还有大批丐帮弟子,尽是精锐。 三大长老飞身挡住两位尊使,两名护法长老和两名执事长老身形一晃,围向冷木一尊,四根竹棒扫出,摆出打狗阵法。大批丐帮弟子亦加入战团。 伯叔敖没有理会混乱战局,直掠向山洞口,左右护法挺剑拦截,却被一掌震飞。伯叔敖眨眼掠至洞口前,两名殿主飞身拦住,双剑齐插。伯叔敖身形不减,合掌前送,从两剑之间穿过再左右一分,震开长剑,跟着手掌已经印在两名殿主心口上,“嘭”,两名殿主倒飞,撞在洞口两边石壁上,一口鲜血喷出。 伯叔敖掠至洞下,双掌直拍北宗长老后背。北宗长老猛然转身,右掌一接,“轰”,霎时飞沙走石,伯叔敖微退一步,北宗长老身子一摇,尚未站稳,洞内暗器已呼啸袭出。 两名殿主强忍剧痛,弹身而起,回剑一震,划出一道剑盾,挡住袭向北宗长老后背的暗器。但剑盾再坚实也经不起暗器接连侵袭,两枚透骨钉当先穿破剑盾,两名殿主横身一挡,“嚓嚓”两枚透骨钉射入两名殿主胸膛,然后是漫天呼啸而至的暗器,眼看两名殿主被射成刺猬。北宗长老蓦地转身,双手一分,将两名殿主送开,然后双掌一合,须发喷张,猛向前一推,“蓬”,浑厚无比的掌劲将漫天暗器逆射回去,洞内即时传出几声惨叫,显然有唐门子弟被暗器击中。 伯叔敖身形一顿,右掌抬起正要拍出,左右护法已带着数名分堂高手围来,两名殿主亦不顾身中透骨钉,挺剑直刺。要脱出合围并不容易,看来伯叔敖还是不能逼开守住洞口的北宗长老。 不过丐帮的出现无疑给正道一支强心针,各派高手士气大振,开始反压魔宗。但这势头刚起,又有人马出现,原来是魔神宗的另外六位堂主带着其分堂高手赶来。他们本来受命在各处出没以牵制各大派的,现在亦赶来支援。 这批人马出现,魔神宗等于将所有主力都集中到了唐门,而且这批人马扼守住出口处,竟是对正道形成了合围。这样一来,魔宗进可攻,退可走,而正道这边则有瓮中之鳖的意味。 楚枫、无尘同时掠起,长剑、拂尘连挑数名分堂高手,想击散扼守出口的这批人马,六名堂主马上掠起拦截。论实力,他们真挡不住楚枫和无尘,不过却有分堂高手配合。 如此一来,战局的关键就看唐门能不能突围而出。如果唐门能突围而出,正道将逆转战局,如果唐门不能突围,各派高手迟早要被围杀殆尽。 回过头来说说唐门的情况。早在楚枫和冷木一尊交手之时,太君已经下令唐门子弟突围而出。本来唐门几位族老并不同意马上突围,认为最好等一等。他们用意很明白,因为唐门死伤太重,剩下的子弟弥足珍贵,如果让正道高手与魔宗拼得差不多,他们再杀出,可以最大限度保存唐门的子弟。 但太君坚决要杀出去,因为各派高手正在为唐门浴血奋战,如果唐门子弟还龟缩在洞内,就算唐门子弟全部得存,以后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各派,又有何颜面在江湖立足,又如何挺行胸膛做人! 所以太君坚决杀出去,只可惜北宗长老守在洞口,唐门暗器难以发挥威力,无法威胁北宗长老。几位功力上乘的族老亦曾经尝试接近洞口,却一个照面就被北宗长老尽数震飞。后来唐拙连人带剑射出,想强行逼开北宗长老,谁知却遇到了楚枫古长剑,被震了回来。其实幸亏楚枫的出剑,否则,唐拙就算能逼开北宗长老,自己也要葬送一命。 唐傲早已两眼喷火,两把尖刀倏地从衣袖露出,要向北宗长老扑去。太君急忙一手拉住,却几乎被带翻在地。唐傲一惊,急转身扶住太君。 “傲儿,不要冲动!”太君拉住唐傲,又望向唐拙,“拙儿,你也不要轻率冒险!” 太君说完,拄起一根木枝作为手杖,一步一步向洞口走去,然后顿住,忽杖尖一点,竟欲强行施展百杖凌空! 唐拙早察觉太君有异,身形一闪拦住:“太君,不可!”唐傲亦惊急拦住:“太君,你要怎样!” 太君望着两人,道:“唐门的希望都落在你们身上,你们要留住有用之躯。老身已经风烛残年,剩不了多少日子,就让老身为唐门尽最后一分力!” 说完杖尖一点地面,无双、兰亭一齐拉住百杖太君手臂,无双眼泪簌簌而下,泣道:“太君,不要……” 唐拙一咬牙,剑光突出,转身向洞口掠去,忽一人拦在前面,是唐珠,就是之前在角落偷偷啃吃干粮被唐傲发现的那名子弟。 唐拙一怔,正要开口。唐珠忽单膝跪下,道:“三少,唐珠不配当唐门子弟!”说完向唐拙扣了一下头,身子突然倒滑,猛向北宗长老撞去! “不要——” 唐拙想阻止,迟了,北宗长老手掌已经按住唐珠头顶,真气一吐,唐珠七孔流血,立时断气,不过就在断气前一霎,唐珠一身衣衫突然鼓起。北宗长老霎时意识到一丝可怕的危机,手掌疾收,身形闪电般暴退数丈。 “蓬!” 一团绝命枯烟从唐珠衣衫激出,霎时笼罩住整个洞口,北宗长老惊险之间避开了枯烟,但有两名分堂高手刚好被伯叔敖震至洞口边,他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下被枯烟笼罩住。 枯烟慢慢消散,露出两具干枯惨白的骷髅,直挺挺立在洞口前,还保持住临死前一刻的姿势。唐珠尸体躺在洞口边,并没有变成骷髅,因为枯烟对已经断气的人不起作用。 唐门众人看着唐珠尸体,拳头已经握碎! 百杖太君一拄木杖:“唐门是存是亡,只此一战!我们不能让唐门子弟的血白流,今日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要跟魔神宗决战到底!杀出去!” 唐门子弟怒吼一声,汹涌而出,现在就算北宗长老再立在洞口下也阻挡不住他们杀出! 唐拙已化作一道剑光电射而出,当先刺穿一名分堂高手心口,剑势不减,继续刺穿另一名分堂高手的心口,然后刺穿第三名分堂高手。一剑洞穿三名分堂高手的心口,没有一丝的留情。 “唰!” 唐拙一抽长剑,鲜血从三人心口溅出,剑光一闪,又是两名分堂高手被刺穿。唐拙神色很平静,但出剑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酷,每一剑都是透心而过,一招毙命,没人知道他平静之下隐藏在内心的激愤! 唐门子弟同样杀红了眼,一个个眼睛滴血,人生最大的哀痛莫过于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个在身边倒下!他们武功不高,但当一个人豁出性命以死相搏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变得十分可怕。 战局已经扭转,魔宗不可能再对各派高手形成合围,但更加扑朔迷离。很难说正道这边有多大优势,因为三宗长老根本未落下风,北宗长老亦截住了唐拙,而丐帮四位长老的打狗阵法是绝对困不住冷木一尊的,一旦冷木一尊破阵而出,他们还能派出多少高手去阻截冷木一尊? 忽青光一闪,一道人影掠入,人影未到,青锋先至,“唰唰”两名挡在前面的魔宗高手已被青锋断喉,来人正是青平君。 青平君掠入人群,青锋连出,魔宗高手接连倒下,一时意气风发。他扫了一眼战局,最凶险的莫过于唐拙这边,虽然有唐傲相助,但仍然被北宗长老紧紧逼住。青平君的出现无疑使正道徒增一名强手,但他没有掠去唐拙那边相助,而是一边挥着青锋掌剑,一边游转。 很快,他看到了华扬飞,正与梅大小姐、申丑合击西宗长老。青平君一丝冷笑,右掌一挥,一道青锋激出,划穿一名魔宗高手的心口,去势不减,继续划穿另一名魔宗高手的心口,去势仍然不减,竟然直向华扬飞后背划去! 哇!华扬飞正在全力对付西宗长老,突然一道青锋袭来,惊急之下贴地一滚动,滚开两丈,未等他站起,“唰唰”两道青锋同时划穿两名魔宗高手心口,直斩华扬飞。华扬飞急忙挥剑挡开,刚欲弹起,又是两道青锋紧接袭来。梅大小姐娇叱一声,身形一飘,仿似一瓣梅花飘至华扬飞身前,“锵锵”两剑荡开青锋。华扬飞一跃而起。 青平君脚下青光一闪,掠至华扬飞跟前,一脸倨傲道:“我刚才杀敌心切,出手过重,几乎误伤华兄,华兄不会见怪吧?”说完又转向梅大小姐,摇头叹道,“唉,想不到华兄武功退步如斯,为避我掌剑余锋落得如此狼狈,实在不配与梅大小姐相衬。鲜花配牛……,咳,可惜!”说完右手一划,又是一道青锋激出,划穿一名魔宗高手心口。 这时,申丑已被西宗长老掌影笼罩住,岌岌可危,华扬飞、梅大小姐没有理会青平君,身形一掠,双剑齐刺西宗长老。 青平君轻蔑一笑,继续游转。华扬飞只是他第一目标,他还要寻找第二个目标。很快,他看到了慕容。他当然记得在古堡,慕容是怎样以一招紫华吞日几乎要了他性命,所以他第二个目标就是慕容。 慕容正与魏嫡、妙玉截击六名殿主。青平君有意无意转到慕容身后,右掌猛然一挥,一道青锋划破一名魔宗高手咽喉,直袭慕容,嘴角同时现出一丝冷笑,在想象着慕容如何跟华扬飞一样狼狈滚地闪避自己的掌剑青锋。 可惜,慕容不是华扬飞。就在青锋划至慕容紫衣披风一霎,慕容身形突然消失。青平君本来正欲发出第二道、第三道青锋,一下怔住,一怔之间,慕容已经出现在他身前,眼睛仿似两枚紫玉珠一样盯住他。 青平君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下一刻,慕容举起双掌,一上一下向前一伸,紫华暴盛,上下两片紫光如猛虎巨口,直向青平君吞去。 哇!这一下如此之突然,青平君整个惊呆住,他过于的得意忘形,完全没有料到慕容在青锋突袭之下还能施展出紫华吞日。紫光吞下,青平君觉得整个人都被吞噬了去,连灵魂也不剩一丝。 “唰” 紫光突然消失,慕容双掌一收,转身离去,背后紫衣披风一下一下飘扬,丢下了一句话:“大敌当前,好自为之!” 青平君冷汗一粒粒渗出,两眼亦一阵阵阴寒,然后转身,一掌劈断一名魔宗教徒的头颅,继续游转,寻找第三个目标。第三个目标,自然是楚枫。 很快,青平君便看到楚枫正与无尘在截击六名魔宗分堂的堂主。青平君今次没有贸然出掌,一边击杀着魔宗高手,一边在等着,忽一名魔宗教徒从楚枫身后掠过,青平君两眼一闪,脚下青光突现,右手掌剑一挥,削飞那名魔宗教徒的头颅,掌剑顺势向楚枫后颈斩去! 恰这个时候,六位堂主的长剑正刺向楚枫,楚枫正出剑截击,剑出一半,突觉后颈一丝寒意,蓦然转身,古长剑直刺青平君咽喉。无尘同时一圈拂尘,为楚枫挡住六位堂主的长剑,护住楚枫后背。 青平君看着楚枫来剑,嘴角忽露出一丝讥讽,原来他发现,楚枫剑势很慢,慢得有点离谱,估计就算自己斩断楚枫颈脖十次,古长剑也绝到不了自己咽喉。当对方的出剑被自己看得很慢很慢的时候,就表明对方的武功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所以青平君掌剑不收,继续斩出,甚至故意将掌剑放慢,好等古长剑剑尖刺至自己咽喉前一霎,再猛然斩下楚枫头颅。 但他突然察觉,自己掌剑青锋尚未触及楚枫,古长剑的剑芒已经刺入他咽喉,看去慢得离谱的古长剑竟然后发先至! 青平君霎时惊出一身冷汗,脚下青光暴起,身形疾退,竟然倒着身子施展出青光踏影。不过他快,楚枫更快,流光一起,剑尖已经点至青平君咽喉。青平君猛然后仰,两脚钉住地面,上身猛然后弯与双脚几成九十度,让古长剑掠面而过。 青平君这一招铁板桥不可谓不精妙,但在他身子后仰一霎,楚枫古长剑突然还剑入鞘,身子笔直而立,双手负在背后,右脚笔直踢起,脚跟过肩,向下一蹬,直向青平君心口踏去! 哇!这还了得!青平君惊急用双掌护住心口,“轰”,青平君整个直挺挺的被踏落地面。楚枫右脚再踢起,向下一踏,青平君急又用双掌护住心口,“轰”,青平君整个身子陷入了地面。楚枫右脚再度踢起,向下一踏,今次楚枫右脚是震开了青平君双掌,直接踏在他心口之上,将青平君整个人踏入地面! 尘烟过处,楚枫收起脚,看也不看青平君一眼,掠回无尘身边继续截击六位堂主! 青平君站起,面如土灰,再看地面,已经多了一个深深的人形坑印。他盯住心口上的鞋印,额角青筋暴起。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相信,死也不相信。 有两个人从他身边掠过,他猛一伸手,执住两人衣衫,真气一吐,正要击穿两人心口,忽一人惊呼:“青公子!”原来这两人,一个魔宗教徒,另一却是正道高手。 青平君一怔,正要松开那名正道高手,突觉一股真气从那正道高手传入自己体内,源源不断的传入。青平君两眼登时闪出狂喜,那名正道高手震惊地望着他,带着绝望的哀求。 青平君没有松手,只有狂喜。终于,那名正道高手整个身子软下来,双眼除了绝望,还有无比的愤怒。 青平君松开那名正道高手,同时亦松开那名魔宗教徒,但手指却暗暗在那魔宗教徒身上某处一点,那魔宗教徒条件反射的右手一挥,钢刀正好插入那名正道高手心口。那名正道高手眼珠突了出来,死死盯住青平君。青平君怒喝一声,掌劲一吐,登时拍穿那魔宗教徒的心口,为那名正道高手“报了仇”。 吸人真气被视为最歹毒的武功,不但为人不齿,而且天下各派也是绝对禁止,所以青平君是绝不能留下活口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苍穹裂刃 第六百六十九章苍穹裂刃 唐门突围,百杖太君在无双和兰亭搀扶下走出山洞,香枝藏在暗处,连忙捧着降龙木挽起药箱赶至太君处,将降龙木交给太君,将药箱交回给兰亭。 南宫长迈一直都在留意着,见兰亭走出,始松了口气。他本来被震伤,只凭一口气压着,现在这口气一松,即时破绽大露。南宗长老岂会放过,左掌直切南宫长迈心口。南宫缺闪身挡在父亲前,长剑猛削南宗长老左掌,南宗长老倏地闪身,出现在南宫长迈身后,右掌“轰”重重拍在南宫长迈后背上。 “嗤!” 一道血柱喷出,却不是从南宫长迈后背喷出,而是从南宗长老右掌激出,原来他掌心本被洞穿,这一下重击,使得伤口迸裂,可见南宗长老一掌有多重手。南宫长迈被拍飞数丈,重重跌落在地,鲜血直喷。 “爹——” 兰亭失声惊呼。这一声惊呼让另一边的楚枫大为惊愕。原来兰亭的父亲是南宫长迈?他霎时明白,为何当日青城试剑时,南宫缺和兰亭如此亲切,而南宫长迈明知魔神宗尽在唐门,仍然想闯入唐门打探,原来是紧张自己的女儿。 再说兰亭惊呼一声,向南宫长迈扑去,左右护法闪身而至,长剑直插。这一剑本来是刺向南宫长迈的,但兰亭突然扑来,变成直刺兰亭后心。 “亭儿——” 南宫长迈弹身而起,一下挡在兰亭身前,“嗤嗤”两把长剑插入南宫长迈身子。 “爹——”兰亭整个呆住。 左右护法一抽长剑,同时举掌向南宫长迈心口拍去。 “爹——” 兰亭猛然扑在南宫长迈身上,想用自己身子挡住这一掌。南宫长迈突然转身,反将兰亭护在怀中。 “嘭!” 左右护法的掌劲重重击在南宫长迈后背上,将南宫长迈和兰亭震飞,再重重摔落在地。但在落地一霎,南宫长迈仍然用身子护住兰亭。 “爹——” 兰亭惊急扶起南宫长迈,南宫长迈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已经不省人事,两剑穿身而过,虽然都不是致命,但接连的重击已将他五脏六腑完全震伤,甚至离位。兰亭颤手打开药箱,取出九枚金针,要施展金针度劫救南宫长迈。 左右护法那容兰亭施救,挺剑刺来。百杖太君杖尖一点,凌空落在左右护法身前,木杖一伸,截住长剑,疾声高呼:“唐门子弟,保护南宫家主!” 唐门子弟一个个围住南宫长迈和兰亭,魔宗的分堂高手亦一个个向这边扑来。唐门子弟实在挡不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分堂高手,但他们没有一个退缩,一个倒下,马上有另一个补上。当别人为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他们也要用鲜血作为回赠。 南宫缺飞身落在南宫长迈和兰亭身前,喝道:“十八子弟,保护家主!”十八名南宫子弟应声而至,一摆剑阵将南宫长迈和兰亭护在核心。九宫剑阵可攻可守,现在南宫缺亲自领衔,更加坚不可摧。 不过九宫剑阵再坚固也难挡魔宗的连续强攻,无戒马上带着少林十八罗汉掠来,在九宫剑阵外层摆下十八罗汉阵。 最外面大批的唐门子弟亦开始一排排整立,竟是组成罕见的暗器连杀阵。 暗器连杀阵,说白了,就是大批的唐门子弟分成三个梯队,第一梯度发射完暗器即退后,第二梯队顶上发射,然后第三梯队接上发射,再回到第一梯队,如此循环往复,使得暗器连绵不绝,杀伤极大。但要完全发挥暗器连杀阵威力,必须集中足够多的唐门子弟,还有就是不能在混战之中。 华扬飞、梅大小姐、申丑脱出西宗长老紧逼,退至阵中,逍遥子、冷月、莫沉光亦掠来,楚枫、无尘、慕容、魏嫡、妙玉、南郭吹竽等亦掠至,唐渊夫妇及唐拙、唐傲退至百杖太君身边,协助指挥连杀大阵,伯叔敖和丐帮众人以及公孙大娘带着四名剑侍、还有其他各派高手亦纷纷退来。 如此一来,南宫长迈和兰亭等于被一层一层保护着,最核心是南宫缺领衔的九宫剑阵,第二层无戒领衔的十八罗汉阵,最外一层是由百杖太君亲自领衔的暗器连杀大阵,还有大批的正道高手。 九大门派、四大家族以及蜀中唐门是正道的主要力量,任一掌门或家主的死,对正道都是极大打击,所以他们要不惜牺牲去保护南宫长迈。魔宗这边自是不惜代价向南宫长迈冲去,这样一来,反而给了唐门的暗器连杀阵施展的绝好机会,因为现在正道高手和魔宗高手是完全分开了,暗器不会再有误伤,唐门子弟已经摆好阵式,就等太君号令。 太君一拄降龙木:“启阵连杀!” 唐门子弟早憋足劲,当下双手一扬,暗器爆射连发,三个梯队的暗器无限纵深形成暗器矩阵,铺天盖地射向魔宗众人。大批的魔宗教徒即时成片成片倒下,然后成批的魔宗高手跟着倒下,连分堂高手也开始接连倒地。 冷木一尊眼神一冷,双手一分,抓住四根扫来的打狗棒,真气一压,四根打狗棒一寸寸粉碎,一下将丐帮四位长老震飞。冷木一尊身形一闪,凌空在唐门子弟面前一掠而过,脚尖一扫,第一梯队的唐门子弟全部倒地,咽喉无一例外被冷木一尊脚尖划断,本来连绵不绝的暗器矩阵即时露出间隙,十二殿主一掠而上,剑光暴发,唐门子弟倒下一片,十二位堂主紧随而至,其后数十分堂高手及大批教众汹涌扑来,当然还有更可怕的两位尊使和四宗长老。 丐帮三位大长老仍然抵住魔宗两位尊使,楚枫、无尘、伯叔敖截向冷木一尊,慕容、魏嫡、妙玉、南郭吹竽、冷月、逍遥子、莫沉光、公孙大娘等则分头阻截十二殿主和十二堂主,其余众人则陷入一片混战。 由于少林十八罗汉和南宫十八子弟都在摆阵保护南宫长迈,所以魔宗大批的分堂高手无人抵挡,他们很快突破了唐门子弟的暗器连杀阵,直冲罗汉阵和九宫剑阵,不过他们要撕开由无戒领衔的十八罗汉阵和由南宫缺领衔的九宫剑阵,却要付出惨重代价。 东宗长老突然闪至十八罗汉阵前,双掌直拍无戒。十八名少林弟子同时闪身,两排立在无戒身后,后面弟子的木棍往前面弟子后背一点,而最前面的两名弟子的木棍则往无戒后背一点,无戒合掌闭目,然后一推,“嘭”,东宗长老倒飞数丈,十八罗汉纹丝不动,木棍依然笔直点住,无戒慢慢合回双掌,闭目诵经。 冷木一尊突然闪起,身子仿似一把尖刀一下插开各派高手,瞬间掠至无戒身前,右掌直拍无戒光头。无戒两眼一睁,双掌一分再一合,向上一接,“轰”,冷木一尊纹丝不动,无戒整个身子陷入了地面,十八罗汉被震得四飞。 冷木一尊没有理会无戒,闪身已至九宫剑阵前,右掌直插南宫缺,南宫缺九道剑光亦同时射出,身后十八子弟的十八把长剑亦随着九道剑光直插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右手一抓,不可思议的从九道剑光中一下抓住南宫缺的剑尖,再一震,剑尖瞬间震了十八下,同时点在十八子弟的剑身上,可怕的剑劲将十八子弟全部震飞。冷木一尊右手一挥,将南宫缺连人带剑甩飞数丈,跟着左手直插南宫长迈心口。 “爹——”南宫缺悲呼一声。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悲啸穿云裂石,紧接着一道裂刃破空斩出,直斩冷木一尊。冷木一尊霍然转身,左手一挥,将裂刃拨偏。跟着一条人影厉声而至,披头散发,满脸泥垢,只露着两只血红血红的眼珠,盯住冷木一尊,悲啸怒号,正是被魔宗灭了门的点苍派掌门苍劲孙! 冷木一尊淡然望着苍劲孙,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啊——” 苍劲孙怒吼一声,穹苍剑直斩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横身一闪,穹苍剑变成直斩南宫长迈,苍劲孙竟然没有收剑,狂啸着斩向南宫长迈。 哇!众人都被这一下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形电射而至,剑光一闪,架住了穹苍剑,正是同样被魔宗灭了门的东阿剑派掌门南阿子。 “苍兄,不要!” 苍劲孙暴喝一声,穹苍剑向南阿子当头斩去,南阿子举剑一挡,“当”,脚跟一下被压入地面,手臂同时现出一道道裂痕。苍劲孙连声暴喝一声,举剑再斩,南阿子急呼:“苍兄,是我!” 穹苍剑顿住半空,苍劲孙盯住南阿子,突然转身,狂啸一声,穹苍剑疯狂般发出一道道裂刃向冷木一尊斩去。冷木一尊没有去挡,亦没有回击,只是闪着身形,而且每次都是等到裂刃斩至头顶,眼看就要将他劈开两半的时候,他才轻描淡写的微微一闪,让裂刃擦着他身子斩下,却始终碰不着他衣衫一丁。 冷木一尊越是这样,苍劲孙越是狂怒,越是疯狂的斩着穹苍剑,裂刃一道道斩在地上,没有一道裂痕浅于半尺。冷木一尊就是要激怒苍劲孙,让苍劲孙陷入不可自救的癫狂! 苍劲孙衣衫开始片片撕裂,跟着眼角突然裂开,鲜血渗出。南阿子大吃一惊,身形一闪,突入裂刃当中,太阿剑一格:“苍兄,你冷静些……” 苍劲孙眼角却越裂越开,突然咆哮一声,转身冲入魔宗教徒之中,挥起穹苍剑疯狂地斩杀魔宗众人,眨眼之间便有二、三十名魔宗高手被斩于裂刃之下。两名堂主大惊,急带着十数名分堂高手来挡,谁知他们刚掠起,穹苍剑一挥,已将两人头颅斩飞半空,然后裂刃连斩,十数名分堂高手顷刻倒地。 冷木一尊两眼倏暗,身形突然消失,出现在苍劲孙身前,盯住苍劲孙,眼珠暗得仿似无底黑洞。 苍劲孙长啸一声,穹苍剑向天一指,剑身湛出九点惨白惨白的苍斑,每一点苍斑湛起一圈圈惨白惨白的光芒,然后连人带剑化出一道穹苍裂刃,剑破苍穹,直斩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笔直立着,直等到裂刃斩至身前,双手猛向前一合,夹住穹苍剑。苍劲孙怒吼一声,衣衫碎裂飞散,瞬间将一身真气毫无保留注入穹苍剑中,剑身九点苍斑光芒暴盛,将附近数名魔宗高手的眼睛尽皆刺瞎。 冷木一尊面上开始现出一丝血痕,血痕急剧扩散,瞬间布满整张面,然后继续扩散,遍布冷木一尊全身,眼看冷木一尊整个身子要被血痕撕裂,血痕却突然顿住,然后一条条消失,一瞬之间完全消失,冷木一尊整个人暗黑下去,穹苍剑九点光斑的光芒瞬间被吞噬殆尽,变成了九点黑斑,暗哑无光。 冷木一尊松开双手,穹苍剑定定顿住半空。苍劲孙双眼仍然盯住冷木一尊,却是僵木无神,眼角的血已经凝结,因为他已经断了气。 第六百七十章 潜息真渊 第六百七十章潜息真渊 苍劲孙举着穹苍剑,盯住冷木一尊,已经断了气,冷木一尊在一瞬之间摧毁了他丹田真元。 “师父——” 外面一声悲呼,一名点苍弟子冲入,跪倒在地,是苍止雍。 原来,当日魔神宗灭掉点苍山和东阿剑派,苍劲孙悲忿怒恨,回到点苍山,却看到点苍山已被烧得只剩颓垣败瓦。他仰天长啸,然后冲下山,开始拼命寻找魔宗教徒的踪迹,见一个杀一个,到后来见人就杀,不分正邪。苍止雍想劝住师父,却几乎被裂刃杀死。苍劲孙疯狂杀戮,直到听到消息,说冷木一尊正在灭杀唐门,于是他疯狂赶入蜀中。 苍止雍知道师父要找冷木一尊拼命,于是他赶去东阿剑派,希望南阿子能劝住师父。可惜,南阿子虽然赶到,但仍然救不回他师父。 苍止雍跪倒在地,悲呼一声,连人带剑射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一拍苍劲孙,苍劲孙直向苍止雍撞去。苍止雍急忙伸手抱住师父,却被“轰”的撞飞,鲜血喷出。冷木一尊同时出现,右手直插苍止雍心口!一条人影倏地贴地掠过,将苍止雍带开两丈。原来是谷阿。 无尘、冷月、南阿子同时掠起,拂尘、长剑直取冷木一尊。无论如何他们要保住点苍派最后一点血脉。 另一边,丐帮三位大长老敌住左右尊使,两位执事和两位护法长老则挡住四宗长老,其余陷入一片混战。 混战中,公孙大娘仍然长袖飞舞,没有出剑,烟霞剑仍然捧在一名剑侍手中。而不远处,太君一手拄着树枝支撑着僵硬的身子,一手挥着降龙木,保护着无双,但出杖越来越吃力。 公孙大娘掠至太君跟前,长袖一挥,将两名魔宗教徒卷飞,问:“太君,你怎样?”目光却落在无双身上。太君将无双往前一送,道:“老身这副骨头不管用了,有劳大娘照顾这丫头!” “太君——” 无双愕然惊呼,公孙大娘双袖一圈,也不管无双答不答应,将她保护在自己长袖之下。 在另一边,兰亭一刻不停为南宫长迈施行金针度劫,对周围的喊杀声充耳不闻,一名分堂高手却无声无息闪至,长剑直刺。 楚枫突然意识到什么,霍然转身,大喝一声,古长剑脱手射出,将那名分堂高手插飞,直直钉在山壁上。但马上又有两名分堂高手闪至,一剑直取南宫长迈,一剑直取上官兰亭。楚枫的心一下跌入冰窟。 就在这时,公孙大娘长袖一飘,卷住烟霞剑剑柄,“锵”,长剑出鞘,一道霞光划过,两名分堂高手轰然到地,咽喉已断。 公孙大娘衣袖一收,挽着无双飘起,玉臂一伸,执住烟霞剑,落在南宫长迈身前,对四名剑侍喝道:“保护南宫家主和上官医子!”四名剑侍一闪身,守在四周。 这时,楚枫亦从山壁取回古长剑,飘身落下,与公孙大娘对望了一眼,目光便落在烟霞剑上。但见圈圈云纹,霞光隐现,刃如清霜,潋滟浮碧,远看云蒸霞蔚,夺人心魄,剑身镌刻着一行细细的古篆字,还饰有七彩隋珠和九华润玉,蕴涵古朴端庄。 楚枫只顾看烟霞剑,有两名魔宗高手已悄然掠至,公孙大娘烟霞剑向楚枫一划,楚枫吓了一惊,正要挥剑挡格,霞光却从他面庞一闪而过,身后两名魔宗高手无声倒地。 “专心杀敌!” 公孙大娘冷冷说了一句。楚枫耳根一热,知道又被误会了,乃转身掠开,阻截其他魔宗高手。 战况很胶着,不断有正道高手倒下,亦不断有魔宗高手倒下。 冷木一尊突然脱出合击,闪入混战之中,开始暴戾地灭杀正道高手。只能用灭杀来形容,因为正道高手倒下的速度太可怕了,可怕得让人震惊。 无尘、冷月、南阿子大惊,想截住冷木一尊,但他们截不住,楚枫、伯叔敖、南宫缺、唐拙、慕容、魏嫡、妙玉等一众高手急忙加入拦截,但同样拦不住。冷木一尊太快,而且在混战之后,他们无法实施合围,只能眼睁睁看着冷木一尊暴戾地虐杀各派高手。 楚枫怒喝一声,不追了,挥剑四处斩杀魔宗高手,其他人亦停住,开始斩杀着魔宗众徒,丐帮三位大长老以及另四名长老亦加入到斩杀魔宗高手的行列之中,而魔宗两位尊使及东、南、西、北四宗长老则四处击杀正道高手。 如此一来,双方便展开了残酷的对杀,地上顿时血流成河,短短数息工夫倒下的人数,远比之前混战死伤的人数多得多,生命在惨烈的对杀当中根本不值一提!现在就看谁先把对方人马杀尽! 唐傲双眼喷火,他还在死死追着冷木一尊,因为冷木一尊更多的是在击杀唐门的子弟,他恨不得将冷木一尊生吞活剥,只恨少生两条腿,更让他怒恨的是,他发出的飞刀连冷木一尊扬起的尘埃都碰不着。 唐傲怒喝一声,抽出最后两把飞刀,狠命一挥。冷木一尊突然转身,衣袖一拂,两把飞刀只射出一半便猛然回转反射唐傲心口。 “大哥!” 唐拙惊急扬手,一把飞刀射出,“当”截住其中一把,再撞向另一把,可惜,未能撞飞,只是撞偏了些,飞刀“唰”的插入唐傲心口。冷木一尊身形一掠,举掌猛拍刀柄,让飞刀完全插穿唐傲心口。唐拙飞身挡在唐傲身前,左手将唐傲推开数尺,右手举剑一挡。 “嘭!” 唐拙被重重拍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下一刻,冷木一尊手掌直插唐拙心口。唐傲暴喝一声,一手将插在心口的飞刀抽出,连人带刀直向冷木一尊射去!冷木一尊手掌倏地一转,两根手指夹住唐傲的刀尖,向下一带,唐傲连人带刀直插唐拙心口。唐傲大惊失色,拼命想收回尖刀,发狠之下,心口迸裂,鲜血直喷。 太君断喝一声,凌空一掠数丈,降龙木一伸,挡住刀尖,再一拨,想将唐傲、唐拙拨开,但她快,冷木一尊更快,两臂一伸,直插唐傲、唐拙心口,太君一盯冷木一尊,衣衫突然鼓起。冷木一尊两眼一闪,疾收双臂,向后一飘,“蓬”,一股绝命枯烟从太君衣衫激出,可惜,冷木一尊已经飘开,枯烟连他衣衫都没有沾着,而太君的降龙木亦将唐傲、唐拙拨开两丈,所以整股枯烟只向百杖太君罩去! “太君——” 无双整个呆住,悲呼一声,不顾一切扑向太君,公孙大娘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唐傲、唐拙躺在地上,眼神已经僵住。唐渊夫妇失声惊呼,却是无力相救。唐门子弟神色悲怆,他们很清楚,一直以来能支撑住唐门的并不是唐渊夫妇,而是百杖太君。 楚枫突然流光一掠,闪电般掠至太君跟前,双手执剑一划,一道太极弧光在太君身前划过,他竟然想以深湛无比的太极将笼罩住太君的枯烟引开。 但绝命枯烟的可怕超出楚枫的想象,古长剑不但未能引开枯烟,反将一段枯烟引出,顺着弧光猛向楚枫罩去! 这样一来,绝命枯烟变成两股,一股罩住百杖太君,一股罩住楚枫,所有正道高手都惊呆了,魏嫡更是失声惊呼,滴水剑“当啷”脱手跌落。 就在这时,一道魅影带着一把长长的秀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众人,一下掠至楚枫身前,衣袖一卷,竟然强横的将罩住楚枫和百杖太君的两股枯烟卷起,是天魔女,她竟以强横无比的天魔功将两股枯烟卷离地面。枯烟虽然被卷起,却没有消散,反而瞬间合二为一,一下将天魔女整个罩住! 楚枫僵立在天魔女身前,脑海空白一片。他第一次感到天魔女真的要离他而去,而且是永远的离他而去。这一刻,所有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停止了,一切的回忆,一切的憧憬,一切的希冀,都在这一刻支离破碎。仗剑江湖、逍遥天下,只是一个已经粉碎的梦想。 枯烟散去,天魔女孤清地立在原地,望着楚枫,并没有干枯,甚至没有丝毫变化,脸庞依然的绝美,眼睛依然的清冷,但已经停住了呼吸,亦停住了心跳,真正变成了一尊石像。 楚枫空洞洞地望着天魔女,由空白转为悲伤,由悲伤转为愤恨,再由愤恨转为冰冷,彻底的冰冷。 众人突然恐惧地望向楚枫,因为他们感到了楚枫可怕的气息,楚枫的眼神空洞得如此可怕,仿似要吞噬一切! 众人不由自主退开一步,连呼吸都不敢继续。 “楚……楚公子……” 妙玉颤着嘴唇轻喊了一声。楚枫没有任何反应,他身子散出的可怕气息已开始让人窒息。 无尘看着天魔女,忽道:“楚枫!她没有死!她只是在潜息伏气,她进入了潜息真渊!” 楚枫仍然空洞洞望着天魔女,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天魔女在潜息伏气,亦知道天魔女进入了潜息真渊,他听老道士提过这种武功。 潜息真渊,其实是一种极之高深的龟息功。真渊,道家之语,如同佛门的空明之境,而潜息,就是龟息。潜息伏气,就是进入龟息境界,潜息真渊即是道家的天人真定,如同佛门的寂灭禅定。 但凡功力高深者,都能进入龟息之境,呼吸停止,不饮不食;而功力极高者,则能进入深度龟息,心跳会变得极之缓慢;而功力绝高者,则可进入罕见的潜息真渊,不但呼吸停止,连心跳也会停止。 一般龟息可数十日不呼不吸,深度龟息可数月不呼不吸,而潜息真渊则可数年甚至数十年不呼不吸,犹如神龟蛰藏,长寿无期。 不过潜息真渊必须由浅到深慢慢进入,绝不能突然进入,因为只有慢慢进入才能自我掌控,才能随时苏醒;但假如是突然之间进入潜息真渊,则会迷失自我,迷失自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正在龟息之中,不知道自己在龟息之中,就永远不会醒转过来。 天魔女为了抵御枯烟侵噬,在枯烟罩住自己的一瞬进入了潜息真渊,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龟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苏醒过来,永远徘徊在真渊之境,继续她没有尽头的孤单漂泊! 第六百七十一章 暴戾凶横 第六百七十一章暴戾凶横 正道和魔宗的人马已经两边分开,停止了对杀,一个个注视着天魔女,鸦雀无声。天魔女只是如一尊石像矗立,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散出的强横气息仍然让两边人马都不敢乱动,即使她可能永远不会苏醒过来。 楚枫眼神空空洞洞,衣衫突然鼓起,眼珠由空洞变成漆黑,由漆黑变成紫红,再由紫红变成了血色,透出野兽般的暴戾凶厉! 无尘暗吃一惊:“楚枫,你冷静些!” 楚枫没有反应,只任由心中的暴戾狂烈燃烧,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古长剑由紫红变成血红,颤栗铮鸣,一身青蓝衣衫亦透出暴戾的血光,暴戾的气息让所有人胆颤心惊,开始一步步退开。 魏嫡忽的走到天魔女身后,左手捻起拇指、中指,右手举起,向天魔女后背印去。 “离开她!” 楚枫突然怒吼一声。哇!这一声怒吼简直平地惊雷,把魏嫡的心都吼碎了,两滴泪珠悄然凝结在眼中。魏嫡咬着嘴唇,没有走开,默默将右掌印住天魔女后背上,身子慢慢散出一层水气,形成一圈晶莹水幕,包裹着她和天魔女,跟着她身子亦变得晶莹剔透,慢慢融入水幕之中。是滴水无痕,原来她想透过滴水无痕与天魔女潜息真渊神会,从而唤醒天魔女。 气氛突然凝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魏嫡能唤醒天魔女么?没人知道。他们希望魏嫡唤醒天魔女么?很难说。天魔女的出现确实让双方缓过一口气,因为再对杀下去,两边人马都要死伤殆尽。但天魔女如此可怕,一旦苏醒,她会不会跟十年前一样,大开杀戒?冷木一尊已经如此可怕,再加上天魔女,他们只有等着被虐杀的份。 …… 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渊,天魔女一个人孤单单走着,前面空空荡荡,只有不见尽头的黑暗和不见尽头的沉寂。她不知疲倦的向前走,既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方向,她亦不想知道。她早习惯在山林荒野中漂泊,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地上忽的出现一圈圈水波,她没有停步,只是踏着水波“嗒嗒嗒嗒”走着。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谁窥视了一下。 “天魔女!天魔女!”耳边忽响起一把声音,似曾相识,又有点迷糊,她继续向前走。 “天魔女,快停下来!” “谪仙子?” 天魔女终于认出这把声音,但她仍然向前走着。 “天魔女,你不能再走下去,快回头!” 天魔女没有停步。 “天魔女,你为何不肯停下来,前面没有尽头!” “我对不起我的弟兄,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我无颜面对他们。” “你只是想救他们!” “我双手沾满鲜血,杀了太多人。” “江湖仇杀,总有生死!” “不,他们并不该死,是我杀了他们。我杀伐太重,已经回不了头,只能一直走下去!” “天魔女,你忘记他了?” “他……” “楚枫!” 天魔女停住脚步,旋即又继续向前走。“我应该离开他。” “天魔女,他需要你!” “不,谪仙子,他需要的是你。你们曾经生死相依,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他脸上的指痕是你留下的,在夜静无人的时候,他会悄悄用手去抚摸它,他一直想着你,你应该陪在他身边。” 一阵沉默,然后魏嫡的声音再次响起。 “天魔女,你知不知道,他也将你们一起的经历告诉了我?你为他付出了许多,他危难的时候,是你救了他;他孤单的时候,是你伴着他;他消沉的时候,是你激励他;他悲伤的时候,是你安慰他。他需要的是你!” 天魔女立住,望着黑暗无边的虚空,脑海闪过一幕幕与楚枫一起的时光,有辛酸,更多的是甜蜜;有苦涩,更多的是欢笑,而这些甜蜜欢笑,很多是来自楚枫,楚枫一直都在努力温暖自己已经冰冻的心,真正付出的是他。 景象徐徐消失,天魔女继续向前走,不知是想走出还是想走入这茫茫无际的黑暗。 “天魔女,快停住,前面没有尽头!”魏嫡语气有点焦急。 天魔女没有停。 “天魔女,他需要你在他身边!” “不,他并不需要我,是我需要他。是他在为我默默付出。他不该这样,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博大的胸怀,是我拘束着他。他应该回复他最率真的笑容,回复他最自然的本性,我不该再留在他身边。”天魔女加速向前走,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泛出。 “天魔女,快停下!” 天魔女越走越快。 “天魔女,只有你在他身边,他才能回复最率真的笑容,只有你可以。” “不,我应该离开他,你比我更适合陪在他身边。” “既然这样,你为何还握住那块玉玦?” 天魔女一呆,望了望握在手中的玉玦。 “你知不知道,这块玉玦他从来不肯送给任何人,但却送给了你,为什么?因为无人可以替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你如果离开他,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笑容!” 天魔女停了下来,定定望着手中的玉玦,孩提时候,每当自己哭泣,师父就会挂起一块玉玦,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 唐门后院山洞口前,天魔女还是石像般矗立着,修长的睫毛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冷木一尊杀机突现,身形暴掠而起,带出一道可怕暗光,两臂暴长而出,仿似两把利剑直向天魔女插去! 太君疾喝一声:“阻截冷木一尊!” 唐门子弟一个个闪身向前,不过他们实在太弱,冷木一尊根本不用出手,单是掠身带起的气劲已经将他们一个个震飞。 无尘向前一飘,左手一捻法诀,绝美无暇的面庞露出一片慈忍静谧,两眼一铮,凌空飘起,拂尘一刺,竟然一下刺穿冷木一尊的眉心。可惜,冷木一尊实在太快,拂尘刺穿的只是他滞后的残影。拂尘迅速回转,卷住冷木一尊手臂,但一股可怕暗劲瞬即穿透拂尘。无尘只觉得身子突然失重,直向地面坠落,大惊之下拂尘一划地面,强行将身子飘起。身子是飘起了,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看冷木一尊,双臂还是直向天魔女插去! 无戒闪身上前,双掌未推出已被震飞半空;华扬飞、梅大小姐双双跃起,长剑刚递起已脱手震落,虎口迸裂;妙玉、南宫缺、唐拙、南郭吹竽等同时出剑,无一例外被震飞。 伯叔敖沉喝一声,右掌暴然斩出,刚猛无比的降龙掌劲“嘣”斩在冷木一尊双臂上,却仿似斩在钢板上一样,伯叔敖倒飞数丈,冷木一尊双臂纹丝未动。 慕容横身一挡,双掌向前一伸,两团紫光若猛虎巨口暴吞冷木一尊。但紫光被瞬间吞噬,慕容亦被震飞,冷木一尊两臂已经插至天魔女身前。 楚枫一直背着身子,突然转身,血红的眼珠射出两道魔光,直射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心头剧凛,但两臂前插之势丝毫未减。楚枫暴喝一声,古长剑直插而出,前所未有的慢,却是前所未有的可怕,慢得时光都随着古长剑停止了流逝,慢得连冷木一尊也以为时间已经凝结,但剑尖突然刺穿他衣衫,刺向他心口。冷木一尊骇然惊醒,双掌暴然一合,夹住古长剑,但恐怖的剑劲推着他倒飞十数丈,“轰”,冷木一尊后背重重撞在山壁上,整个人陷入了山壁。 楚枫盯住冷木一尊,怒号咆哮,束发方巾冲天而起,怒发飞扬,古长剑剑身一下一下透出血红魔光。冷目一尊双掌仍然夹住古长剑,但剑尖一点一点刺开他胸膛,刺入他心口。 哇!这还了得!离得最近的四名堂主带着十八名分堂高手直扑楚枫,大批魔宗教众汹涌而至。楚枫突然转头,眼珠魔光四射,左手已经握住神水箭筒,真气一吐,“蓬”,筒端击碎,一片晶莹亮泽的水珠暴射而出,至纯至净,却是催魂夺命,每一滴水珠就仿似一支无坚不摧利箭,瞬间洞穿四名堂主,然后洞穿十八名分堂高手的身子,再洞穿汹涌而至的魔宗教众,一直射向数十丈外的荔枝林,跟着成片成片的荔枝林轰然倒下,直到所有水珠落回地面,重归黄土。 哇!一瞬之间洞穿四名堂主、十八名分堂高手、上百名的魔宗教徒,这就是传说中的太一神水? 再看那四名堂主,全身上下都是被洞穿的孔洞,密如蜂窝,十八名分堂高手亦是如此。所有人都震惊住了,更确切地说,是被吓倒了。 楚枫一转头,重新盯住冷木一尊,双手一执剑柄,暴吼一声,简直九天惊雷,一身青蓝衣衫寸寸开裂,整张脸、甚至整个身子透出可怕的紫红魔光,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暴君、孽界的魔神,暴戾凶横,浑身散出可怕的死亡气息,周围草木一片片枯黄萎落。 冷木一尊望着楚枫,第一次感到死亡的临近,第一次真正感到恐惧,他身子在不断暗黑,但双掌仍然夹不住古长剑,剑尖在一点一点刺入他胸膛。 就在这时,忽响起一声惊呼:“天魔女……动了!”原来天魔女的眼睫毛颤了一下。这一声惊呼直透楚枫心底,本已冰冻的心突然炽热燃烧,扭头望向天魔女,两眼暴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柔情。 就在他扭头一霎,冷木一尊突然整个人完全暗黑下去,掌心暗劲瞬间透穿古长剑,将楚枫连人带剑震飞,古长剑脱手飞出,铮的插落地面。冷木一尊从山壁一弹而出,化成一道暗光,直射楚枫。 太君疾喝一声:“放暗器!” 所有唐门子弟同时将身上的暗器全部射出,无数的暗器密密麻麻射向冷木一尊,有如漫天花雨。冷木一尊身形骤止,衣袖一拂,漫天暗器瞬即回转,凶历狂暴的逆射回去! 哇!这一片暗器逆射回来,唐门子弟包括各派高手绝对要倒下一片,被震飞在半空的楚枫亦不能幸免。 天魔女两眼一睁,身子蓦地化成一道魅影挡在众人身前,两臂一张,对着射来的暗器长啸一声,直穿云裂石,直冲九霄,漫天暗器被啸声逆转回射冷木一尊,加倍的凌厉暴烈。 冷木一尊疾退两丈,暴喝一声,双掌向前一推,“蓬”,前面的暗器猛然回转,与后面的暗器“铮铮锵锵”撞在一起,一时火花激溅,漫天飞散,就在火花激溅之间,天魔女和冷木一尊同时掠起,错身一闪而过,停在对方原来的位置上。 一袂衣袖倏地飘落,是冷木一尊的衣袖。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众人看来,两人只是一掠而过,换了个位置。事实上,天魔女和冷木一尊在错身瞬间,已经不可思议的向对方削出了七七四十九掌,但没有任何的掌锋相接,也就是说,两人瞬间闪了七七四十九下身。冷木一尊的衣袖就是那时被天魔女削下的。 冷木一尊盯住天魔女:“你到底是出手了!” 天魔女冷冷道:“离开唐门!” 冷木一尊没有再出声,天魔女亦没有再出声,气氛突然窒息。冷木一尊身形骤分,但在他九道鬼影分出瞬间,天魔女玉指已经伸出,向其中一道鬼影点去。九道鬼影骤然一合,冷木一尊现出,天魔女玉指轻收。冷木一尊身形再分,但在他鬼影将出未出瞬间,天魔女玉指已经点出,点出的位置恰是其中一道鬼影分出的位置。冷木一尊身形再合再分,天魔女玉指仍然轻轻点向其中一道鬼影,冷木一尊不得不再合身形,现出真身,盯住天魔女。三次鬼影分身都被天魔女精确的点住真身所在,他知道没必要再施展下去。 众人的震惊难以形容,他们无法想象天魔女怎可能只用一根手指,便如此轻描淡写的破去冷木一尊鬼影分身。冷木一尊九道鬼影甚至还来不及围向天魔女就被破去! 冷木一尊忽然一步一步走向天魔女走去,每走一步便左右分出两道身影,再合上,再分出,越分越快,看上去就好似两个冷木一尊一左一右走向天魔女。 天魔女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望向冷木一尊,只是定定望着远远的虚空,仿如石像。 冷木一尊两道身影从天魔女左右慢慢走过,天魔女纹丝不动,看上去就仿似根本不知冷木一尊正从身边走过。冷木一尊没有出手,因为他没有把握;天魔女同样没有出手,因为她同样没有把握。两道身影在天魔女身后慢慢合上,冷木一尊重新现出。 两人转身,再次盯住对方。他们很明白,即使能将对方击倒,自己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冷木一尊衣衫慢慢鼓起,天魔女长发亦慢慢飘起,两人同时凌空掠起,已经分不出鬼影还是魔影,只见得漫天的鬼影和漫天的魔影,一道道掌劲在半空中尖厉呼啸,破空的声音有若鬼哭神嚎,颤人心魄。 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第一次目睹如此绝顶高手的对决,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出手,那种震撼难以形容。 魔影、鬼影突然消失,天魔女和冷木一尊同时着地,冷木一尊暴喝一声,两臂接连暴长,整条手臂完全暗黑,暗光散发,直插天魔女。 天魔女放声长啸,掌心金光湛现,向前一推,“轰!”一声震天巨响,跟着“嘣嘣嘣嘣……”连声炸响,恐怖的掌劲将地面一处处击穿,爆裂炸开,余劲不减,,将远远立在两边的魔宗和正道高手一片片掀翻。 尘烟过后,冷木一尊立在原地,双臂被震回;天魔女同样矗立原地,双手负于背后,傲然霸气,或许只有以她的强横才敢硬接冷木一尊全力激发的魔宗杀神一式! 两人再一次直立对望,冷木一尊一身文士服猎猎鼓动,天魔女一把长发飒飒飞扬,地上枯枝残叶无风自卷,双方突然爆发出可怕的杀气,将卷起空中的枯枝残叶一片片撕裂,杀气急剧暴增,瞬间弥漫开去,笼罩住整座唐门。鸟雀不啼,蝶蛾止飞,虫豸无声,一切戛然死寂。正道和魔宗不断有人瘫倒在地,扭曲痉挛,他们抵受不住这种可怕气息。 “锵!” 冷木一尊突然长剑出鞘,直指天魔女。同一瞬间,天魔女右手一伸,插在地面的古长剑铮然而起,化出一道剑光飞出,天魔女一握剑柄,向前一指。 冷木一尊整个人开始暗黑,手中长剑本来精光闪现,亦开始暗黑下去,似乎连人带剑都陷入了暗黑之中,说不出的可怕。 天魔女浑身散出一层淡淡金芒,金芒透入古长剑,剑身之古钝一扫而空,深藏的锋芒湛露而出,神光四射。天魔女真气一吐,“铮——”,古长剑发出一声亘古深邃的铮鸣,撼人心魄。 两人剑指对方,剑光未接,那种一触即发的可怕张力已让所有人窒息。很难想像,一旦剑光相接,恐怖的剑气究竟会波及何处,有多少正道高手和魔宗教徒会死在剑气波及之下。 就在双方剑气要迸裂激发的时候,荔枝林深处突然响起一声凄厉恐怖的尖叫,天地一暗,阴森可怕的气息霎时笼罩住整座唐门! 第六百七十二章 密林尸影 第六百七十二章密林尸影 再说天魔女和冷木一尊剑指对方,就在双方剑气快要迸裂的时候,荔枝林深处突然响起一声凄厉尖叫,阴森凶历的气息霎时笼罩住整座唐门,跟着一具高大干枯的人影从密林深处跳出来,毛发惨白,眼如窟窿,口中喷着白气,竟然是万恶之灵僵尸王! 僵尸王一步一步向着众人跳来,所过之处,枝叶败落,草木尽枯,连地面都赤色开裂。 众人吓呆了,内心那种恐惧难以形容。 僵尸王一直跳入众人当中,没一个人敢动,连吸一下气都不敢。僵尸王没有望向众人,似乎对他们并不感兴趣,只是弥漫在空中的血腥让他有点躁动,但他没有停,只是一直向洞口跳去,当跳至楚枫身边时,突然停住,因为他嗅到一丝熟悉气息,他舔过楚枫的血。 僵尸王猛然转身,盯住楚枫。楚枫没有动,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动,连冷汗都不能冒出一丁。僵尸王盯住楚枫,左看了一下,右看了一下,大概以为自己认错了,便转开身子,却突然劈头对着楚枫怒号一声,哇,可怕的声浪将楚枫身后数名正道高手震飞,楚枫双脚仿似钢钉一样钉住地面,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如同一尊石像。 僵尸王怒号完毕,见楚枫没有反应,歪头又看了楚枫一下,便转身继续向洞口跳去,当跳至冷木一尊和天魔女之间时,忽又停住,大概是感到这里的气息极不寻常。冷木一尊和天魔女仍然剑指对方,一动不动。 僵尸王左看一眼冷木一尊,右看一眼天魔女,然后低头沉思,猛的扭头对着冷木一尊狂声暴号,暴号声竟将冷木一尊一身文士服一寸寸撕裂,冷木一尊纹丝不动。僵尸王看了看,猛又扭头对着天魔女连声暴号,獠牙暴出,而且暴号声越来越狂烈,整个唐门都摇晃起来,可怕的声浪将地面一处处击穿炸裂,飞沙走石,尘土冲天。天魔女屹立原地,岿然不动,连眼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僵尸王终于停住暴吼,却久久盯住天魔女,大概始终怀疑眼前这个身影曾经让自己吃过亏。 楚枫的心直提到嗓子眼,他不知道下一刻僵尸王会有什么举动,会不会一口吞下,或一爪插出。但他不敢动,他知道自己一动,僵尸王就真会一口吞了天魔女。 僵尸王终于移开了目光,“卟,卟,卟,卟……”继续向山洞口跳去,最后跳入了山洞,消失不见,紧接着有数点流萤从密林深处飞来,一飘一舞的飞入山洞,似乎是追随僵尸王的身影。 笼罩住唐门的阴森气息随即消散,但天魔女和冷木一尊仍然剑指对方,一动不动,气氛依旧让人窒息。 “笃,笃,笃,笃……” 忽然,山洞口处响起一下一下熟悉的拄杖声,跟着传来一把稚气未泯的声音:“爷爷,这两帮家伙正打得热闹,为啥要走?” “丫头,那个大僵尸进来了,你不怕么?” “不怕,我又没犯着他。” “丫头,他是僵尸王!” “僵尸王又怎样,我看他一跳一跳挺有趣的,模样还算端正,就是吼起来有点吓人。” “那模样还算端正?” “是啊,僵尸里面算是比较帅的了。” “唉,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小心他一口吞了你。” “我不怕!我就要看他们打架,我正看得起劲!” “丫头,你是想看看那个傻小子吧?” “咦,爷爷,你在胡说什么!他傻头傻脑,刚才还恶魔一般,僵尸王比他都帅!” “是么,那你大老远拉爷爷来干什么?难道为了看僵尸王?” “人家……人家就是为了看僵尸王!” “呵呵,那你还不跑去看他,他就在里面!” “咦,爷爷!” “哎呦,轻手点,爷爷胡子不经拔!” “我不管,我就不走!我就要看打架!” “丫头,他们不打了!” “你怎么知道?” “爷爷刚才算了一卦,他们打不成了!” “咦,爷爷的卦从来不准!” “那你还每天缠着爷爷为那傻小子摇卦?” “人家……人家……咦,我不管,我就不走!” “丫头,大僵尸不是好惹的,你不怕,爷爷怕。爷爷只会算命,不会除妖。” 说话声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小姑娘从山洞口转了出来。老人一脸慈和,小姑娘则鼓着娇腮,正是天机老人和小书。 众人大吃一惊,他们在这里打了一天,竟然不知道有两个人一直在洞口看着。唐门之人更是吃惊,他们被困多日,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而魔宗众人同样吃惊,因为他们一直都守在洞口前,这两爷孙什么时候走入洞口的,他们全然不知。 “笃,笃,笃,笃……” 天机老人一手拉住小书,一手拄着拐杖走出,一直走到冷木一尊和天魔女面前,冷木一尊和天魔女仍然剑指对方,纹丝不动。 天机老人伸起拐杖,拨了拨冷木一尊,“老人家腿脚不便,让一让”,将冷木一尊轻轻拨开两尺,然后又转向天魔女,“你也让一让”,亦将天魔女拨开两尺,然后重新拄起拐杖从两人之间走过。 哇!所有人都惊呆了,冷木一尊和天魔女有多可怕,他们有目共睹,但天机老人拨开他们,就像拨开两个小孩一般,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笃,笃,笃,笃……” 拄杖声远去,天机老人拉着小书穿过众人,消失在荔枝林。 一切回复沉寂,冷木一尊和天魔女仍然是剑指对方。他们会再展开对决么?一旦他们展开对决,那可怕的剑气会不会又将僵尸王引出来?假若僵尸王被激怒,他们谁能逃得过僵尸王的利爪? “你为何要出手?”冷木一尊忽问。 天魔女没有作声。 “因为他?” 天魔女仍然没有作声。 “你背叛了曾经的弟兄,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值得么?” 天魔女还是没有作声,眼睛很冷很冷。 “锵!”冷木一尊忽然回剑入鞘,“正道泯灭,魔神必出,你阻得一时,阻不了一世。无论你救他们多少次,他们永远不会感激你!” 冷木一尊说完,转身离开,魔宗众人开始将地上魔宗教徒的尸体一具具背起,跟着冷木一尊离开。 天魔女手指一弹,古长剑划过一道弧光,“铮”插回楚枫后背,身子仍然立在原地。她没有去拦冷木一尊,其他人当然不敢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冷木一尊离去。 就在冷木一尊走到荔枝林时,突然有四条人影从荔枝林蹦出,手执蝙蝠刃,对着冷木一尊劈头就暴喝一声:“我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哇!究竟何方神圣竟敢对着魔神宗宗主劈头暴喝!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太阴老妖 第六百七十三章太阴老妖 话说忽有四条人影从荔枝林蹦出,对着冷木一尊暴喝一声,口水几乎喷到冷木一尊面上。只见这四人身材矮小,貌若小丑,手执蝙蝠刃,竟然是逍遥四丑。 冷木一尊望着他们,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但两只眼在慢慢暗黑。四丑猛觉一丝寒意直透心底,然后突然窒息,他们拼命想吸气,但吸不进一丝,心口似巨石重压,但整个人却似要出离地面,鲜血从口中渗出。 楚枫吃了一惊,流光一闪挡在四丑身前,两眼一睁,衣衫暴起,背后古长剑“铮铮”激鸣。 冷木一尊眼中暗黑慢慢消失,说了一句:“与如此下三滥之人为伍,贤侄真让人失望!”说完转身带着魔宗众人走入荔枝林,消失而去。 四丑几乎软瘫在地,狠命喘着粗气,两脚瑟瑟颤个不停,望向楚枫:“小……小兄弟,那个家伙是谁?” “魔神宗宗主!” “啊!”四丑冷汗一颗颗渗出。 楚枫问:“你们怎么来的?” “我们是来帮小兄弟的!” “帮我?” 这时,树林中倏又“卟卟卟卟”跳出四个人,一个船老大、一个商人、一个农夫、一个小贩,正是逍遥津四个活宝。 楚枫愕然道:“你们也来了?” 船老大道:“我们也是来帮小兄弟的!” 楚枫好气道:“你们不在逍遥津好好渡人,怎跑来唐门?” 船老大一瞪眼:“小兄弟这样说,分明看不起我们武功低微。” 楚枫一怔:“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们……你们渡满九百九十九人了?” 原来,当日楚枫在梁山救了四丑和船老大等人后,他们死活要跟着楚枫,最后楚枫以“十善不抵一恶”为由,让他们回逍遥津渡满九百九十九人才让他们跟随自己。他们便回逍遥津问了三觉寺的老主持,佛祖还果真说过这样的话,于是他们开始渡人过江,不过一天也渡不了几个人,有时甚至几天渡不了一个人,这样何年何月才能渡满九百九十九人?于是四丑便拿着蝙蝠刃到处逼人渡河,弄得附近人心惶惶,都不敢靠近逍遥津。四丑见如此,又想了个馊主意,但凡有人渡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逼着他来来回回渡上十几次才放走,这样一来,更加无人敢靠近逍遥津。四丑无计可施,正在这时,忽听得唐门遇袭,各派高手正赶赴蜀中救援,楚枫亦在其中。他们一商量,决定赶去唐门看能不能帮上楚枫一把。 于是四丑便赶来唐门,正好见到一群人离开,他们不认识冷木一尊,更不知刚才发生过惨烈拼杀,只想吼一声好壮壮声威,所以便跳出来吼了一声,谁知一吼便吼到冷木一尊头上,差点送了命! 再说四丑见船老大他们跳出,怒道:“放屁!四个缩头乌龟藏头露尾,还有脸说来帮小兄弟!” 船老大道:“我们这叫随机应变!” “呸!分明贪生怕死!” 小贩反唇相讥:“说你们四个丑怪笨还不服。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你们还蠢得跳出去乱吼!要不是小兄弟,你们早跟阎王爷报到了!我们是动脑子的,不像有些人四肢不发达,头脑还……嘿嘿!” 四丑横眉怒目:“还什么?把话放明白!” 小贩嘿嘿笑道:“还什么你们不会想么?到底是头脑……嘿嘿!” “哇——”四丑气得头顶冒烟,“铖铖锵锵”抽出蝙蝠刃。船老大他们亦不甘示弱,挥刀的挥刀,抡扁担的抡扁担,要“大干”一场了。 “住手!” 楚枫喝了一声,四丑和船老大等人登时不敢动,也不敢再吭声,只是瞪着对方。楚枫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回。 这时,兰亭依旧在为南宫长迈施针,香汗已经渗透衣衫。楚枫走到兰亭身边,从药箱取起一方手帕,轻轻为兰亭拭去额上的汗水,但拭着拭着,楚枫突然察觉兰亭眼睛在渗着泪珠。原来兰亭发觉南宫长迈的气息在不断减弱,自己的金针渡劫竟然救不了他。但兰亭仍然不停的施针,而眼泪不停的渗出,楚枫不停为她拭去泪水,但怎样都拭不干。楚枫只觉得心一下一下作痛。 天魔女忽然开口:“九宫剑诀,源于对任督二脉九处大穴的激发,一身元气聚于九处大穴之中,他伤得太重,元气外泄,你需以银针镇住任督二脉,保住元气!” 兰亭恍然惊悟,急取出九根银针,分别刺入任脉的气海、神阙、中脘、膻中、紫宫五处大穴以及督脉的神庭、百会、风府、命门四处大穴,银针一下,南宫长迈气息果然稳住。 兰亭又取起金针,再施金针渡劫,谁知金针一下,南宫长迈一口鲜血喷出,眼神涣散。 “爹——” 兰亭失声悲呼。 天魔女道:“他虽然保住元气,但五脏移位,而且丹田真气完全散乱,不可收聚。你强行施针,只会让真气激窜,撕裂脏腑。唯一方法是将他九成真气散去,将其五脏复位,再施行金针渡劫!” 兰亭一惊,她虽然不谙武功,亦知道习武之人视真气如性命,散去九成真气,恐怕比死更难受。 天魔女道:“你要马上决定,再迟,就算散尽真气也救不了他!” 兰亭不再犹豫,又取出一排银针,一根根插在南宫长迈全身各处穴道,一丝丝白气从针端冒出,随着白气冒出,南宫长迈本来鼓起的太阳穴开始凹陷,最后几乎与常人无异,兰亭抽回银针,再取起金针。 楚枫马上盘坐在南宫长迈背后,双手按住他后背,真气缓缓吐出,跟上次在青城山救江复一样,用太极挪移手法配合兰亭金针导引为南宫长迈复位五脏六腑。 …… 再说冷木一尊,他带着魔宗众人离开唐门,刚走出数里,突然一声尖锐怪叫,一条人影直冲至冷木一尊身前,尖声厉笑。 只见这个人满脸皱纹,却涂着厚厚脂粉,尤其嘴唇,本来惨白却被涂得血红血红,分不出男女,外面罩着一身阔大长袍,从头一直罩至脚跟,袍上绣满怪异图案,阴森森,更可怖是腰间竟然挂着一圈的骷髅头,黑暗中分不出真假,看上去阴惨惨,周围突然阴风阵阵,亦不知这人是人是妖。 跟着有四个人随后而至,抬着一张软席,席上躺着两个人,竟然是阴阳二老,胸口均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原来当日兰亭施针为铁臂狂手导出赤火,遇袭,其中就有阴阳二老,当时楚枫一脚穿心腿将他们胸骨踢断,他们虽然逃脱,但发觉提不起真气。原来楚枫那一脚是用了太极挪移,不但将他们胸骨踢断,还将他们五脏六腑踢离了位,只要他们一提真气,就会痛不欲生,变成废人! 再说那个似人似妖的突然收住尖叫,盯住冷木一尊,突然开口:“冷木一尊!我两个乖孙儿拜入你魔宗门下,你竟然将他们弄成这样!”声音既尖且厉。 冷木一尊淡淡道:“入我门下,就要拿出真正本事。他们学艺未精,咎由自取!” 那人一身阔袍突然飘起,开始尖笑,尖得毛骨悚然。冷木一尊仍然淡淡望着,那人笑声却越来越尖,简直就是一把把尖刀插入众人耳中,魔宗教徒拼命捂住双耳,但声音还是击穿他们耳膜,丝丝血丝从指间渗出。 冷木一尊眼睛一暗,身形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在那人身前,几乎贴着那人,双眼暗光直射。那人吃了一惊,骤退两丈,但冷木一尊的身形倏又贴着他出现,眼睛两道暗光仍然盯住他。那人身形连退,冷木一尊鬼影般如影随形,始终贴在那人身前。那人突然停住,盯住冷木一尊,尖笑声戛然而止。 “你要找的人在唐门,在我面前轮不到你叫嚣!”冷木一尊淡淡说了一句,径从那人身边走过,没有再看一眼。 …… 唐门洞口前,众人鸦雀无声,紧张看着兰亭施针。突然,一条人影尖叫着穿越荔枝林,所过之处,两边荔枝树拦腰折断,轰然倒地,沙土冲天。跟着一条似人似妖的阔袍人影呼啸而至,对着众人连声尖叫,尖叫声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一时间愁云惨雾,阴风惨惨。众人后背飕飕生凉,莫名颤栗。 “太……太阴老妖!”有人颤声道。 原来这个似人似妖的就是传说中的太阴老妖。太阴老妖数十年前已经恶名天下,她杀人但凭喜好,正邪不分,一对太阴血爪不知吸过多少顶尖高手的血,一度让整个江湖腥风血雨,闻风丧胆,直到三十年前,她为了修炼太阴噬月,在太阴山闭关不出,并且禁令天下武林不得靠近太阴山,任何人胆敢靠近均难逃血爪吞噬,太阴山遂成武林禁地。想不到她闭关三十年,今日突然在唐门出现。 “嗖嗖嗖嗖!” 又有四条人影抬着两个人紧随而来,有人认出那两个人是阴阳二老,再看抬软席的四个人,都是不男不女,浓脂重抹,但两眼精光闪烁,功力深厚难测,显然是太阴老妖得意门徒。 太阴老妖收住尖叫,两眼一扫众人:“说!究竟是谁将我两个乖孙儿打成这样!究竟是谁!” 众人冷汗直冒,没人敢吱声。 太阴老妖一个个扫视着众人,目光阴森森,白惨惨,众人只觉得汗毛倒竖,心胆俱裂。太阴老妖的目光突然落在公孙大娘身上,盯住公孙大娘。公孙大娘花容失色,眼神莫名惊恐,竟然低头不敢望去。身为公孙家主,她如此反应极不寻常。 阴阳二老虽然躺在软席上,却一眼看到楚枫,急用手一指:“姥姥,就是他,楚枫!” “楚枫?” 太阴老妖尖叫一声,突然一冲,两名正道高手惊急躲闪,迟了,太阴老妖两只枯白手爪已经插入他们心口,鲜血迅疾渗入手爪中,一下变成血红,跟着两名高手颓然倒地,太阴老妖竟然一下抽干他们一身鲜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一步步后退,太阴老妖尖叫着直冲人群,挡在前面的全部被插飞,无戒、南郭吹竽闪身想拦,却被太阴老妖一手抓住光头,一手抓住心口扔上山壁;魏嫡、妙玉、申丑、华扬飞、梅大小姐同时出剑,太阴老妖血爪一划,“锵锵锵锵”抓住他们剑尖一甩,将他们一个个甩飞半空;慕容、伯叔敖双掌齐推,未推出一半“嘭嘭”被扫飞数丈,后背重重撞在山壁上。太阴老妖一对血爪直插楚枫心口。 楚枫正在全力施展太极挪移为南宫长迈复位五脏,不可能闪避,无尘站在他身侧,却没有出手,因为她无法再施展一尘拂心,即使强行施展,亦挡不住这一对血爪,唯一能挡住这一对血爪的,只有一个人——天魔女! 但天魔女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血爪要插穿楚枫心口,天魔女突然消失,无声无息挡在楚枫身前,右脚一踢而起,向外一劈,一下劈开血爪,劈在太阴老妖心口上,将太阴老妖劈飞数十丈,重重跌落荔枝林中,将荔枝树撞倒一片。 天魔女负手而立,纹丝不动。众人望着她,突然感到不寒而栗。天下间还有谁可以将太阴老妖当皮球一样踢飞?如果天魔女这一脚不是踢向太阴老妖,而是踢向他们,有几个人不被踢去见阎罗王? “嘎——” 太阴老妖尖叫一声,从荔枝林冲天飞起,重重落回地面。“天——魔——女?”太阴老妖盯住天魔女,眼角一抽一搐 天魔女冷冷望着她,没有作声。 “嘎——嘎嘎嘎”太阴老妖放声尖笑,“天魔女,早听闻你霸绝天下,今日我就要看一看你天魔功究竟有多强横!” 尖笑声中,太阴老妖衣袍慢慢扬起,慢慢伸出两只手爪,仿似两段枯骨,白惨惨,触目惊心。手爪慢慢变红,竟然一滴一滴滴出鲜血,跟着腰间一圈骷髅头亦变成血红血红,滴着鲜血,阴森可怖难以形容。尖笑突然而止,众人只觉血光一闪,太阴老妖已经出现在天魔女身前,两只血爪直插天魔女心口。 天魔女长啸一声,双手向前一推,长发冲天扬起,眼珠金光暴现,只听见“砰砰砰砰……”太阴老妖腰间那一圈骷髅头一个个粉碎,太阴老妖倒飞十数丈,“嘭”重重撞在山壁上,几乎陷了进去。 天魔女收起双掌,一步一步走到太阴老妖身前,盯住太阴老妖。太阴老妖两爪指尖在微微发颤,眼角一下一下抽搐。 天魔女突然转身,一步一步走到抬着阴阳二老的四个人跟前,右脚突然踢起,“嘭嘭嘭嘭”一下将四人踢飞,阴阳二老重重摔落在地。天魔女慢慢抬起脚,阴阳二老面色惨变,惊魂丧胆地望着天魔女。 太阴老妖大惊:“天魔女,你想怎样?” 天魔女没有作声,向下一踩,“裂裂裂裂……”阴阳二老本来已经被接好的胸骨被一根一根踩断,阴阳二老连声惨叫,登时昏死过去。 “天魔女,你——” 太阴老妖嘴唇发颤,一对血爪“咔咔咔咔”暴响。 天魔女没有看他一眼,转身慢慢走回楚枫身边,冷冷说了一句:“这里不是太阴山,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撒野!” 太阴老妖心口一下一下起伏,血爪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他横行江湖一辈子,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但她到底没有发作,猛然尖厉一声,转身掠入荔枝林。那四个被踢飞的门徒急忙抬起阴阳二老追赶而去。 密林深处传来太阴老妖凄厉尖叫:“天魔女,等我炼成太阴噬月,一定再会一会你天魔功,你等着!” 尖叫声慢慢远去,一切回复平静。众人不敢正眼望向天魔女,只偷眼看去,只见天魔女清冷地立在楚枫身边,如同石像。 第六百七十四章 凌虚渡劫 第六百七十四章凌虚渡劫 唐门,山洞口前,在楚枫太极挪移辅助下,兰亭开始施行金针导引为南宫长迈复位五脏。今次施针要比青城山那次凶险得多,因为那次江复虽然五脏移位,但丝毫未损,而且昏死多时,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现在南宫长迈不但五脏离位,而且被严重震伤,兰亭在施行金针导引的同时还要施行金针渡劫,其难度不可相提并论,而且南宫长迈还是她父亲,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汗水湿透两人衣衫,南宫长迈五脏慢慢复位,苍白的面上现出一丝血色,不过气息仍然很弱,但总算趋于稳定。兰亭收回金针,楚枫亦移开双掌,两名南宫子弟连忙抬起南宫长迈,唐渊夫妇亲自准备厢房让其静养。 楚枫帮兰亭将金针等器物放回药箱,兰亭站起,却双脚一软,几乎跌倒,楚枫知道她体力消耗过甚,连忙扶住她,又见她衣衫湿透,紧贴身子,婀娜曲线展露无遗,连忙用身体遮住众人视线,然后执住兰亭玉手,真气一吐,“咝——”一阵白气过后,兰亭衣衫上的汗水瞬间蒸发殆尽。兰亭微微含羞,仍然只能由楚枫扶着。 唐门众人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今次唐门确实伤亡惨重,九名族老死了六个,包括叛变的唐符,其余子弟更加死伤无数,仅余十之一、二,前来救援的各派高手亦死伤很大,江老镖头带来的镖师几乎全部被杀,江老镖头亦受伤不轻,要不是唐门子弟拼死护住,早死在魔宗手上。但无论如何,唐门总算是保住了。 唐珠的尸体仍然横在山洞口处,七孔流出的血早已凝结,身体完全僵硬。唐傲亲自抱起唐珠尸体,为他抹去面上血迹。 太君道:“将唐珠葬入子弟冢,立宗族碑!”太君的语气有点颤抖,但此时四下忙乱,众人并未留意。 所谓子弟冢乃是一处特殊墓地,专用于安葬为家族牺牲的子弟。能入子弟冢乃莫大荣幸,而立宗族碑,等于被追认为宗族子弟,更是极大之荣耀。将唐珠葬入子弟冢,为他立宗族碑,算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地上尸体很快被清理完毕,无双一直被公孙大娘挽着,她忽的发觉,太君自从枯烟脱出,就一直立在原地,未动半分,甚至姿势也未变一下。她骤感不妥,一下挣脱公孙大娘,扑向太君,要投入太君怀中。谁知她手指刚触及太君,太君整个人直挺挺向后轰然倒地,降龙木脱手跌出。 “太君——” 无双一下僵住,跟着整个人扑在太君身上,失声痛哭。唐傲、唐拙大惊失色,飞跃过来,唐渊夫妇亦闻声赶至。 百杖太君直挺挺躺倒地上,目光已经涣散,苍老的嘴唇在艰难地一开一合,作最后一丝的留恋。她本来就身体不爽,在接连施展百杖凌空之后,她全身经络已经完全梗塞,所有关节僵直,只剩一息尚存。 “太君——” 唐傲悲呼一声,扑倒在地,心口刀伤再一次迸裂,鲜血直喷。 楚枫急忙扶着兰亭走来。无双一下扑在兰亭身上,拼命抓住了兰亭手臂:“上官姐姐,你救救太君!上官姐姐,你救救太君!上官姐姐……”眼泪一串串坠落。 唐拙连忙拉住无双,无双扑入唐拙怀中,悲声痛哭。 兰亭俯身查看太君脉息,随即打开药箱,取出金针。 “医子姑娘,你……” “太君心脉在急速衰竭,我要马上施行金针渡劫!” “你身子……” “不要紧!楚公子,你扶起太君!” 楚枫没有再作声,扶起太君,手心按住太君后背,正要吐出真气护住太君心脉,兰亭急道:“不可!太君全身经脉闭塞,你的真气无法输入,强输真气只会让太君剧痛难当,加速心脉衰竭!” 楚枫唯有松开手掌。兰亭捻起金针,开始再施金针渡劫。 金针渡劫,说白了就是用金针激发垂危之人的内在潜能,强续生命。但人的潜能并不容易激发,必须不断试针,有时甚至要试遍全身12条经络365处穴位。 百杖太君心脉衰竭太快,根本等不及兰亭试针,嘴唇慢慢停住,这一停,意味着太君已是油尽灯枯,兰亭心中一恸,金针顿在半空,知道已经回天乏力。 唐门子弟一个个围在太君周围,寂然无声,眼泪悄然渗出,整座唐门弥漫着一层说不出的哀伤。百杖太君作为唐门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她的死无疑是唐门最沉痛的损失。 立在数丈之外的天魔女突然闭起双眼,左手捻指置于腹前,全身透出一层淡淡金芒,雍容绝美彷如天女下凡,玉指轻轻伸出,凌空向太君虚虚一点,太君心口竟然透出一点金亮,跟着太君嘴唇竟然张了一下。 众人既惊且愕,因为天魔女和百杖太君之间是隔着数名唐门子弟,也就是说天魔女的指劲必须击穿数名唐门子弟的身子才能传入太君体内,但要说指劲击穿了数名唐门子弟又不像,因为那些弟子毫无反应,根本就不知道指劲的存在。天魔女的指劲似乎是隔空直接送入太君体内,这怎么可能?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无尘、冷月等少数几位顶尖高手知道,天魔女正在施展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凌虚渡劫指,护住太君心脉。 凌虚渡劫指,乃武林中最神秘的指劲之一,早已失传,其指劲可隔空传递,类似隔山打牛,但要比隔山打牛高深得多。正因为可隔空传递,所以天魔女的凌虚指劲是直接传入太君身体,甚至不需要经过太君闭塞的经络而直接送至太君心脉附近,护住太君心脉。 兰亭见太君重燃生机,不敢有慢,飞速施针。过了约一炷香,太君手指忽动了一下,兰亭马上捻针刺激她手指关节,她要尽可能的疏通太君全身经络。楚枫忽察觉,兰亭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知道兰亭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在强行支撑。 又过一炷香,太君各处关节开始颤动,伴随着细微响声,然后太君“唉”的舒出一口气,浑身一畅,眼睛竟眨了眨。这口气是她一直闭塞在身体得不到抒发的浊气,这口浊气舒出,表明太君经脉开始疏通。 兰亭暗松口气,正要收针,突觉一阵目眩,急念了一句“紫渊曲水玉生香……”,两眼一黑,昏倒在地。原来她接连施展金针渡劫,体力透支太厉害,一时昏厥过去。 楚枫急忙扶起兰亭,一探脉息,还好只是虚脱,并无大碍。众人却紧张起来,因为九根金针还插在太君身上,尚未拔出。但凡像“金针渡劫”这种高深针法,收针必定相当考究,不但先后有序,收针劲道也不能丝毫差错,否则前功尽弃。 现在兰亭昏厥,谁来为太君收针? 众人都望着楚枫,现在只有他能给太君收针。楚枫确实知道收针的劲道,但他不知道收针的顺序。他神色不动,暗暗想着兰亭昏厥前念的那句话“紫渊曲水玉生香”,再看太君身上九根金针,分别插在紫宫、太渊、曲池、水分、玉枕、生津、迎香、合谷、幽门九处大穴上,霎时醒悟,兰亭是将前面七处穴位各抽一个字而成“紫渊曲水玉生香”这句诗,兰亭是在暗示自己按照诗的顺序去收针。 楚枫没有迟疑,捻指拔下紫宫处的金针,太君没有异常,跟着拔下太渊、曲池、水分、玉枕、生津、迎香处的金针,很顺利,最后剩下合谷和幽门两根金针,这两处穴位的顺序无法确定。 楚枫思量片刻,先拔下合谷处金针,最后拔下幽门上的金针,太君“嗬——”的长长舒出一口气,竟伸手想执起地上的降龙木,唐渊夫妇急忙扶起太君转入内堂静养,楚枫亦抱起兰亭走入旁边厢房,关上房门,将兰亭平放在床上,手指轻轻点压兰亭人中,兰亭没有反应,又点压兰亭合谷,依旧不见反应,楚枫急脱去兰亭鞋袜,露出一双秀美无比的纤纤玉足,楚枫无暇欣赏,急用手指点压兰亭足底涌泉穴,但兰亭依旧没有反应。 楚枫暗吃一惊,人中、合谷、涌泉乃三处最重要的急救穴位,一般昏迷只要点压任一处都能苏醒过来,现在自己连点三穴,兰亭不但全无反应,而且气息还有减弱的迹象。 楚枫慌了,再顾不得许多,放下纱帐,一指点住兰亭人中,一指依次点压兰亭俞府、神藏、灵墟、幽门、商曲等穴,再点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等穴,然后收指,双掌掌心分别按住兰亭左右天池穴,轻轻推揉,为兰亭推宫活血。 楚枫曾与兰亭行医一段时间,推宫过血的手法十分纯熟,再加上有太极真气作引,兰亭娇雪般的脸庞很快现出红润,樱桃般的嘴唇微微张开,吐气如兰,轻轻低吟几声,忽的睁开一双秀目,赫然见楚枫一双手掌正按着自己心口搓揉,“啊”的一声,玉颊飞红,惊羞无地,拼命用双手掩住娇胸。 “楚公子,你……你……” 楚枫见兰亭醒转,正自惊喜,忽见兰亭如此反应,顿时满面通红,耳根发热。 “医子姑娘,我……” “你……你还不松开手!” 楚枫这才想起自己双手还按住兰亭胸脯,急忙收起,面颊火烧般一下一下滚烫,心“怦怦怦怦”几乎要跳出来,支吾道:“医……医子姑娘,我只想帮你推宫过血……” 兰亭心如鹿撞,咬着嘴唇,细细声道:“你……你怎可以……怎可以如此轻薄……” 楚枫急道:“医子姑娘,我……我不是存心冒犯,我见你不省人事,掐你人中没反应,掐你合谷没反应,掐你涌泉也没反应,我怕你出事,一时情急才……才……” 兰亭这才注意到自己双脚鞋袜已经被脱去,更是羞涩,急将纤纤玉足收入被窝,含羞带嗔道:“你这样……人家……人家以后……以后……” 楚枫忙道:“医子姑娘放心,我已经关好门窗,还放下了纱帐,他们全部等在外面,不会有人看到!不会有人看到!” 兰亭一听,更加羞赧无地,试想一个女儿家,跟一个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同在床上,还放下了纱帐,还脱了鞋袜,外面还有一大群人在守着,这……兰亭几乎把嘴唇都咬破了。 楚枫知道自己越说越错,一个劲暗骂自己口笨,不敢再留,说一句“医子姑娘……好好休息”,转身欲走,兰亭却低喊一声,楚枫急顿住,却不敢转头望去。 兰亭咬着嘴唇,好一会,乃问:“太君怎样?” “太君……还好……还好……” 兰亭停了一会,又问:“南宫家主他……” “南宫家主尚未苏醒。” 兰亭没有再作声,楚枫不敢再逗留,正要走出房间,忽听得身后窸窣作响,转头见兰亭素手伸出,掀开纱帐要起身下床,急回身道:“医子姑娘,你刚苏醒,需要休息!” 兰亭没有回答,强撑下床。 “你……你要去看你父亲?” 兰亭没有作声,俯身想穿回鞋袜,但身子却一晃一晃,楚枫伸手想扶,伸至一半,又缩回,怕兰亭嗔怪,又是着急又是尴尬。 兰亭试了几下,到底刚刚醒转,手脚无力,无法穿回鞋袜,乃坐在床边,微微喘着气,用细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你可不可以……帮我……帮我……” 楚枫即时心领神会,连忙俯身,捧起兰亭一双雪白玉足,再取起鞋袜,为兰亭细细穿上,然后道:“医子姑娘,你看舒不舒服?” 兰亭含羞不语,站起身子,每走一步,身子便摇一摇,楚枫伴在旁边,伸手想扶又不敢,想扶又不敢,反复如是,兰亭咬嘴小声道:“你……你扶我去……” 楚枫当然不会拒绝,便扶住兰亭,走出房间。外面,慕容、魏嫡、无尘、冷月、妙玉、南宫缺、逍遥子、唐拙、唐傲以及一众唐门子弟都在等着,因为百杖太君和南宫长迈都在这处静养。 楚枫和兰亭一走出,众人目光自是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兰亭粉脸含羞,也顾不得许多,由楚枫扶着一直走入南宫长迈房间。 南宫长迈躺在床上,仍然不省人事。楚枫扶兰亭坐在床边,兰亭望着南宫长迈,喊了一句:“爹——”声音细得几不可闻。 楚枫转身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这时,唐渊夫妇亦从太君房间走出,叫众人不必担心,太君已无大碍,只是走动不甚方便。 唐门子弟便散去,楚枫目光四顾,不见天魔女,慕容走来,道:“她一直立在洞口前,你最好快去看看!” 楚枫一惊,突感不妥,急向妃子园掠去! 第六百七十五章 落叶飘杀 第六百七十五章落叶飘杀 楚枫掠至山洞口处,天魔女果然立在原地,不似有什么异常。他走过去,正要开口,却听得天魔女声音:“扶住我!” 楚枫一惊,连忙扶住天魔女,只觉得天魔女身子软绵绵,更加吃惊,正要开口,又响起天魔女声音:“扶我离开!” 楚枫扶着天魔女离开山洞,走入荔枝林,天魔女嘴角忽渗出一丝血丝,楚枫大惊,“你——”急伸手压住天魔女膻中穴,要给天魔女输气,天魔女摇了摇头,然后盘膝坐下,双手捻起指诀,徐徐吐纳运气。 原来,天魔女接连力战冷木一尊和太阴老妖,真气耗损本来就很大,而为了护住太君心脉,她又施展出凌虚渡劫指。要发出凌虚指劲必须提聚全身真气,在兰亭施针救太君的整个过程中,太魔女都在以凌虚指劲护住太君心脉,真气虚耗之大等于历经数次生死相搏,所以当太君得救时,她真气几乎耗尽,连动一下身子都不能。 她需要马上运气调息,回复真气,但在各派高手面前,她不能这样做,她跟正道仇怨太深。所以她一动不动,等着楚枫。这个时候随便一个人上前都能将她推倒,但没人敢靠近过去,也不敢看她一眼。 因为天魔女始终不动声色,所以连无尘、冷月这样的顶尖高手也看不出天魔女有异,只是隐约觉得不太寻常。 楚枫凝神戒备,突然感到一丝阴冷气息飘来,跟着一片荔枝叶倏地飘下,从他身边飘过。树林没有一丝的风,这片荔枝叶飘落得有点古怪。跟着又一片荔枝叶飘下,还是从他身边飘过,然后是一片接一片的荔枝叶飘下,其中一片“唰”的竟然划破了他衣衫。 哇!是杀气,这些荔枝叶是被杀气击落,能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气还能不露声息的,武功绝不在九大派掌门之下。 楚枫立在天魔女身前,任由落叶在身边飘过,一动不动。树叶越飘越多,越飘越快,突然变成一片片飞刀,“唰唰唰唰”向天魔女飞划过去。 “铮!” 楚枫长剑出鞘,向前一划,一道弧光划过,落叶全部顺着弧光飘落在地,但后面一条人影无声无息飘出,剑尖直刺天魔女后心。楚枫身形一下盘至天魔女身后,长剑一格,“嘣”,将那人震退数尺,是一名蒙面公子。 “是你!” 楚枫怒喝一声,身形流光一掠,就在他掠向蒙面公子刹那,身后一瓣落叶无声无息飘下,无声无息划向天魔女心口。哇!这一下真阴险,是算准楚枫正向前掠起,根本不可能回救天魔女。 但不可能的事偏偏会发生在楚枫身上,那道掠向蒙面公子的流光不可思议的一拐,一下拐至天魔女身前,剑光一划,“唰”将那片落叶断为两份,跌落在地。落叶虽被划断,但楚枫仍然不知道那个发出可怕杀气的人究竟藏身在哪个角落。 “唰!” 身后,蒙面公子软剑再度刺向天魔女后心,楚枫身形一盘至天魔女身后,古长剑再次震开蒙面公子,跟着一盘又至天魔女身前,划开飞来的落叶。蒙面公子出剑越来越快,落叶越飘越急,楚枫亦越盘越快,快得简直就像有两个楚枫同时挡在天魔女身前和身后。 杀气越来越重,落叶越飘越多,忽的漫天呼啸直卷天魔女,另一边蒙面公子长剑一震,一片剑光直罩向天魔女后背,他料定楚枫就算挡得住落叶,亦来不及挡下剑光,天魔女要么被落叶击杀,要么被剑光刺死,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但他低估了楚枫,楚枫突然原地一转,带出一圈强大的气劲,将漫天呼啸的落叶全部卷入其中,身形同时盘至天魔女身后,手臂一张,卷在其中的落叶暴烈飞出,仿似无数刀锋向蒙面公子猛划过去。 “嘶嘶嘶嘶……” 蒙面公子的剑光将落叶一片片划开,但楚枫的古长剑已经点至他身前,蒙面公子横剑一格,“当”,强大的剑气将他震飞数丈。楚枫一掠而起,古长剑平刺蒙面公子心口。蒙面公子阴冷一笑,右手一震,一片剑光暴雪般飘出,罩向楚枫,他根本不去理会刺来的古长剑,因为他觉得古长剑有点慢,他的暴雪剑光完全可以后发先至,先将楚枫击杀。 古长剑的确很慢,慢得连那暴雪般飘出的剑光也似乎被定格了,他清晰地看到古长剑一片一片刺开雪片,刺向他心口,而他的剑光不过飘出一半。蒙面公子大吃一惊,身子拼命横移,但不知为什么,他身子似乎也被定格了,无论他怎样拼尽真气,身子只能一点一点慢得不能再慢的移动,眼睁睁看着剑尖要刺入心口。 蒙面公子惊急之下猛然一咬舌尖,痛呼一声,身子猛得向右横移半尺,心口是避开了,但古长剑“嚓”的插穿他左臂,再插穿一棵荔枝树,将他整条左臂紧紧钉在树干上。楚枫盯住蒙面公子,眼珠闪着紫红,左手已成掌剑,直插蒙面公子心口。 蒙面公子面色剧变,身子突然再横移数尺,“咔”楚枫掌剑插入荔枝树,竟然插穿整个树干,但蒙面公子的左臂是被古长剑插在树干上,他这样一横移,剑锋便“唰——”的将他整条手臂当中破开,一直破开至手指,哇,那种剧痛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但他竟然没有吭一声,右手软剑一震,剑光暴雪般罩向楚枫,他要用自己一条左臂换楚枫一条性命。 这个确实是绝好机会,因为楚枫右手古长剑和左手掌剑都插入了树干,既来不及抽剑亦来不及抽掌去挡住这一片剑光的。但不要忘记,楚枫还有脚。他突然横身飘起,双脚脚尖伸入剑光之中一旋,划出两道太极圆弧,剑光竟被两道圆弧引着流转,跟着楚枫左脚踩在软剑剑柄上,向下一压,将整把软剑压入地下,右脚同时踢在蒙面公子心口上,将他踢飞数丈。 不等蒙面公子跌落,楚枫猛将古长剑和掌剑从树干抽出,右脚向上一扫,“裂”竟然将荔枝树拦腰扫断,直向蒙面公子飞撞过去。蒙面公子面色再变,忍住心口剧痛,真气一提,本来倒飞着的身子忽如雪片般飘起两丈,一口鲜血喷出。 “轰!” 那棵荔枝树插落地面,竟然深入一尺。 楚枫杀机尽现,正要凌空飞起,身后突然一片剑光飘落,直向天魔女飘去,哇,这片剑光要比蒙面公子使出的可怕得多,看似并不暴烈,甚至不快,但瞬间便飘至天魔女身前,楚枫想回身去救根本来不及。 一杆拂尘突然从林中刺出,将剑光一片片刺开,直刺那人眉心,那人疾收长剑,疾退数丈,是一个蒙面人。 无尘飘落在天魔女身前,断喝一声:“西门蛰!你还敢露面!” 西门蛰马上察觉无尘有伤在身,嘴角一丝阴笑,长剑一震,无数剑光雪片般飘出,然后一片片叠在一起,聚成一瓣雪花,在无尘前面一飘一忽,慢慢飘近。无尘拂尘已经旋成一丝,却没有刺出,只是盯住那一瓣飘忽不定雪花,突然刺出,正正刺在雪花中心,“叮”,西门蛰倒滑两丈,手中软剑一阵抖颤。无尘没有退,只是身子有如弱柳扶风般连摆三下,身姿美妙得叹为观止。 “弱柳三扶风?” 西门蛰看着无尘摆动的身姿,灰暗的眼神突然现出一丝亢奋,身形一掠,剑光漫天飘出,犹如漫天雪花飘向无尘。无尘冷叱一声,拂尘一圈,刺入雪花之中,将雪花一瓣一瓣刺开,但越刺到后面越感吃力,当尘尖刺穿最后一瓣雪花时,布在雪花上的剑劲“嘣”的将尘丝震散,无尘被震飞半空,西门蛰凌空而起,左手直向无尘柳腰伸去。 这还了得!楚枫暴喝一声,一招倒逆乾坤,身形猛的倒飞而起,一下倒飞至无尘上方,长剑下插,剑气直透西门蛰头顶百汇。西门蛰一惊,软剑向上一格,“当”,西门蛰被压回地面。楚枫亦被震飞,却顺势一挽无尘柳腰,飘身落地。 西门蛰盯住楚枫,盯住他挽住无尘柳腰的手,突然暴喝一声,剑光漫天暴出,可怕的暴厉狂烈,然后漫天剑光凝结成一瓣雪花,直向楚枫飘去。 楚枫一声暴喝,古长剑笔直刺出。 “不要硬接!”无尘急呼一声,但古长剑已经刺入雪花之中。 “嘣!” 楚枫被震飞数丈,“嘭”的撞在一棵树上,古长剑脱手跌落,嘴角鲜血渗出,但左手仍然挽着无尘。无尘望着他,似乎怪他不该硬接,但她也明白,楚枫只能硬接,他无法闪避,因为他挽住自己。 西门蛰一闪已至楚枫身前,见楚枫左手还紧紧挽着无尘柳腰,眼珠凶光暴现,剑光暴出。楚枫和无尘看着剑光飘来,已经无法闪避。 突然,一片树叶飘落,西门蛰身前飘过。西门蛰心头一凛,硬生生将剑光收回,盯住那片落叶。落叶一飘一飘飘落在地,看上去不过是一片随风飘落的落叶而已。 是天魔女的杀气?西门蛰目光一扫,只见天魔女盘坐在数丈之外,双眼微合,静一静,不见丝毫的变化。 看来只是一片普通落叶,西门蛰重新盯住楚枫,剑光正要暴出,忽的又一片树叶飘落,依然在他身前飘过,西门蛰再次收住剑光,盯住落叶,突然感到一丝冰冷,可怕的冷,冷得让他从心底感到颤栗。 落叶开始一片一片飘落,还是一飘一飘没有任何异样,但当飘至地面时却“嚓嚓嚓嚓”整片整片插入地面。 落叶飘杀!是传说中的落叶飘杀!西门蛰脸色微变,开始一步步后退。 原来,但凡顶尖高手都可以凭杀气落叶飞花取人性命,但绝顶高手的杀气可以不改变落叶飘落的形态而杀人于无形,也就是说,落叶看上去还是飘零如常,但只要碰着任何东西,它瞬即变成一把锋锐无比的飞刀。 所以落叶飘杀极之可怕,因为你根本分不出它是一片普通落叶还是一片带有杀气的落叶,只有当它碰着你的时候,你才知道,但那时已经迟了。 落叶越飘越密,冷汗从西门蛰额头一粒粒渗出,虽然没有一片落叶碰着他,但那种惊心动魄的压迫让他几近陷于疯狂,他眼珠慢慢变化。 “唰” 一片落叶突然划破西门蛰黑衣,跟着是“唰唰唰唰”落叶接连划破黑衣,在西门蛰身上带出一道道血痕,血腥飘出,西门蛰眼珠凶光毕露,狂叫一声,软剑脱手扔飞,蒙面黑巾亦脱飞,披头散发,双手手指突长两寸,变成两只血红手爪,然后怪叫着狂挥乱划,将飘落的树叶划成粉碎,然后怪叫着狂冲乱撞,突然冲至一棵荔枝树下,血红的右爪“嚓”的整只插入树干,一挖,仿似挖心一样。 无尘惊声断喝:“血爪偷心!西门蛰,你果然是偷学失心掌!” 西门蛰猛的回头,盯住无尘,目光火辣辣落在无尘绝美无暇的脸庞上,再落在无尘丰满的胸脯上,舌尖一下一下舔着嘴角,猛的暴冲而至,血爪直挖无尘心口。 楚枫大吃一惊,身形流光一掠,挽着无尘横移数尺,但他快,西门蛰更快,血爪一扭已经抓至无尘后心。楚枫突然转身,挡在无尘身前,右手掌剑向前一插,“嚓”,掌剑硬生生将血爪插穿,但另一只血爪已经插至他心口。 无尘望着血爪插入楚枫心口,这一刻她突然生起一丝古怪念头,忽的将身子紧贴着楚枫后背,希望血爪插穿楚枫身子后再插穿她身子,让自己和楚枫一同死去。 天魔女突然凌空一飘数丈,双脚“嘭嘭嘭嘭”接连踢在西门蛰心口上,一直将西门蛰踢飞十数丈,然后落回地面,仍然盘着双腿,双手捻着指诀,闭着眼睛,静一静,仿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西门蛰从地上爬起,望着天魔女,一步一步后退,突然转身,尖叫一声,飞掠而去。再看蒙面公子,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血迹。 楚枫急走到天魔女身边,天魔女还是一动不动。楚枫愕然,既然刚才她能出手,证明她已经收功了,怎么看上去还在运气调息?伸手正要探一探天魔女脉息,无尘急喝:“不要碰她!” 楚枫一惊,转头望想无尘。 无尘微微喘过一口气,道:“她刚才强行收功,现在十分凶险,绝不能受半点惊扰!” 楚枫明白了,一般练功之人进入调息运气时必须慢慢收功,武功越高越要这样,突然收功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即时毙命。刚才天魔女为了救他强行收功出手,现在她在尝试回复收功前的状态,继续之前的吐纳调息,如果不能回复,她的生命可能便无声无息的停止。 楚枫守在天魔女身边,默默凝视着天魔女,石像一样。无尘望了他一眼,默默转身,走出了荔枝林。 第六百七十六章 真相初露 第六百七十六章真相初露 不知过了多久,天魔女身子慢慢散出一层淡淡金芒,楚枫的心怦然一跳,这层金芒散出,他知道天魔女已经重新进入了调息运气。 金芒慢慢隐没,楚枫屏住呼吸,生怕呼一下气都会生出意外。天魔女倏地睁开眼,望着楚枫,清澈如一汪溪水,嘴角柔然露出一抹微笑,那份悠然而生的柔情霎时让楚枫痴醉了。 “你……扶起我。”天魔女说了一句。 楚枫如梦初醒,连忙扶起天魔女,只觉得天魔女的身子还是柔软绵绵,看来真气尚未回复,却平添几分女性特有的绵绵娇柔,挽着天魔女腰姿便再不肯放开。天魔女微微靠着他坦露结实的胸膛,略带羞意。 “你还好吗?”楚枫柔声问。 天魔女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一方手绢,轻轻拭去楚枫嘴角的血迹,柔情脉脉。楚枫捉住她玉手,望着她绝美的脸庞。天魔女微微含羞,正欲低下头,楚枫却捧起她雪白的下巴,俯下头,轻轻压住天魔女温润而柔软的嘴唇,如春天般温暖,如冰雪般消融,如轻风拂面般温柔,如春风化雨般滋润,再不舍得松开。 天魔女任由楚枫吻着,那一分甜蜜柔然而生。为这一刻,再多的付出、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楚枫终于松开了天魔女娇润的嘴唇,深情地望着她,天魔女同样望着他,没有躲避。 “呼”,一阵微风吹过,一块头巾忽从树上飘下,原来是楚枫束发的那块方巾。 天魔女俯身拾起方巾,轻轻挽起楚枫散乱的头发,帮他束回头巾,但束至一半,突然定住,整个人定格一般,因为她发觉原来自己并不晓得怎样束头巾。 楚枫突然意识到什么,急一手扯去头巾,笑道:“不束也罢,换换形象也不错!你看我这个披头散发的形象是不是很适合我放浪不羁的性格?需不需要再改进些?” 天魔女笑了笑,她尽量将笑容放得自然,但那隐含的苦涩怎样也掩藏不去,楚枫的心针刺一样痛。 “天魔女,你……不要这样……”语气竟然有点哽咽。 天魔女拨了拨楚枫鬓边散乱的头发,轻声道:“我……没事。” 楚枫默默拥着天魔女,不经意见到一片落叶从树上飘零而下,猛的想起天魔女在采石矶水潭石室留下的一句话:“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孤寂何依,漂泊如萍。好梦易醒,长恨空余!” 他倏地伸手捻住那片落叶,指尖在叶面上划了几下,然后翻转落叶,轻轻放入天魔女手心。 天魔女翻转落叶,只见叶面上刻着一句话,是来自《诗经》的一句约誓: “死生契阔,与子成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魔女枕入楚枫胸膛,默默念着,心慢慢融化,没有比这一句约誓更美好,更真挚,更动人。 楚枫一下一下抚着天魔女长长秀发,希望时光永远就停留在这一刻,直至天荒地老。 不知过了多久,天魔女轻轻离开楚枫胸膛,楚枫抬头猛见一棵荔枝树上赫然印着一个手印,是刚才西门蛰癫狂时乱抓乱拍留下的,这个手印……他连忙走过去。指印修长,独没有小指。 “是他!” 楚枫两眼一闪。 “怎么了?”天魔女问。 楚枫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震江堡被灭门一事么?” 天魔女点了点头。 “这手印跟震江堡留下的手印一模一样!” 原来,这个手印跟震江堡那根断柱留下的手印一模一样。当日他和盘飞凤在震江堡的废墟看到这个手印时,因见指印修长,都误以为是女人的手印,原来不是。因为西门蛰癫狂时手指突长两寸,变得修长,所以留下的手印才看似女人。 但他又疑惑,西门蛰双手不缺小指,但手印独缺小指,怎么回事?他低头,猛见地上跌着一只小指,连忙拾起,有点怪异,一捏,手指竟化成碎屑,原来只是一只假指。 楚枫霎时明白,西门蛰果然是缺了一只小指的,但为掩人耳目,便装了一只假指,所以当他手爪拍在树干上时,假指受不了如此震击,便脱落在地。 这样看来,西门蛰竟是杀害震江堡一门的凶手! 楚枫盯住手印,双拳一握:“西门蛰!你杀害震江堡一门,却要我背负沉冤,天涯海角,不将你千刀万剐,难消心恨!” 天魔女望着楚枫,他平日嘻哈欢笑,有谁知道他内心酸苦?一出道便背负沉冤,谁能体味那种被人在背后千夫所指的感觉?她静静望着楚枫,柔情似水,或许只有她能体味得到。 楚枫慢慢松开拳头,自语道:“西门蛰与震江堡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不但灭门,还将人挖心!” 天魔女道:“他未必是因为仇恨才灭杀震江堡。” “哦?” “你可知失心掌为何被视为武林禁学?” 楚枫道:“因为失心掌极之邪门!身中失心掌,虽然呼吸尚存,行动如常,但其实心跳已停,脉象已绝,只是一具行尸走肉,随时猝死,所以被视为武林禁学!” 天魔女道:“此乃其一。失心掌被视为武林禁学,真正原因是它修炼的方法邪门至极!” “怎样邪门?” “失心掌功诀第一句话:失心之掌,至阴至邪,若入此道,先失其心!” “先失其心?” “先失其心就是让自己癫狂不能自已。所以修炼之人每受刺激就会失心癫狂,修炼越深,癫狂越重,只有吞食活人之心方可抑止!” “啊?你意思是说,西门蛰杀害震江堡一门是因为他失心癫狂,所以要吞食人心?” 天魔女点了点头,道:“失心掌功诀分七重,每入一重功诀都要吞食人心,功诀越高,所食越多。” 楚枫道:“如此看来,他很可能是经过震江堡附近时要进入下一重功诀,所以便杀害了震江堡一门来进行修炼。事后他放火烧毁震江堡,就是要毁尸灭迹,掩藏他吞食人心此等邪恶行径。” 天魔女点头道:“但凡修炼邪门武功的人都会尽量掩藏自己行径,为怕天下武林共逐诛之!” 楚枫想起,望江楼的店伙计小六亲眼看到一个黑袍人在震江堡行凶,当时便被吓昏。小六很可能就是看到西门蛰挖心吞食这等恐怖行径才被吓昏了去。 他又想起,那晚在西湖山林,魏嫡看到一黑袍人将摸金兄弟挖心残杀,她亦差点遭其毒手,幸亏自己赶到惊走了黑袍人。看来这个黑袍人就是西门蛰,他杀了摸金兄弟后又将震江堡灭了门。 楚枫忽的长舒一口气,心境一开,仿似放下了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现在终于知道了凶手身份,虽然尚未沉冤得雪,但总算不再糊里糊涂。可惜飞凤不在,要是她在这,一定会高兴得跳起三丈,点着自己鼻子:“臭小子,终于真相大白了,你不用老将‘清者自清’挂在嘴边了。”然后又火冒三丈,瞪起凤目:“好个西门蛰,杀人挖心却要让臭小子背负恶名,不将你戳成马蜂窝我不叫飞将军!” 飞凤…… 楚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很率真的笑容。 天魔女道:“看来西门蛰的失心掌已经逼近七重功诀。” “何以见得?” “因为他血爪可以挡开我落叶飘杀!” “如果练至七重功诀,会怎样?” “可凌空发掌致人失心。” “中掌之人也是心跳停止,脉息断绝,却呼吸如常?” “不!中掌之人心跳如常,脉息如常,呼吸亦如常,与常人无异。” 楚枫奇道:“那不等于没有中掌?” 天魔女道:“虽然心跳、脉息如常,但会一点一点变慢,直到数月甚至数年之后才会完全停止,然后无声无息死去。” “啊?果然邪门!但为什么要这样,一掌拍死岂不更干净利落?” “传闻创立失心掌之人心怀极大仇怨,他要让仇人慢慢体会死亡的滋味,所以创立出如此掌法!也因为这样,修炼失心掌必须先失其心,自使怨狂,心怨越大,威力越大!” 楚枫叹道:“竟是如此,这心怨真可怕!西门蛰被逐出西门世家,心怨一定很大,难怪要练失心掌!不过他心怨如此之大,为何不去找西门家主报仇?” 天魔女道:“西门重翳也不是好惹的!” “西门重翳?就是西门家主的名字?” 天魔女点点头,道:“四大家族之中,西门重翳武功最高,不会输于九大派掌门,而且城府极深。” 楚枫问:“他也参加了十年前围剿天魔教总坛一役?” 天魔女摇头道:“传闻西门蛰被逐出西门世家后,仍然四处为恶,西门重翳为清理门户一路将他追杀至天山脚下,却反被打成重伤,足足休养了九个月,所以他并没有参加那一役!” 楚枫猛然想起,当日公主被左贤王下了巫咒,逼自己寻找祭天金人,自己便走捷径赶出天山,遇到一处废墟,废墟之中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手印。飞凤说十年前这是一个村落,而非废墟,这样看来,西门蛰被追至天山脚下,便把这村落灭杀了,还烧成废墟,果然凶残,难怪天下不容。 他道:“西门重翳不惜重伤追杀西门蛰,倒也正派。” 天魔女冷冷道:“据我看来,西门重翳没有参战,是想保存实力,所谓重伤不过是烟幕。” “何以见得?” “我见过他出手!” “哦?” “那一战之后,我开始漂泊,来到庐江一处山林,见到他一剑杀了两名西门世家的长老,那种出手绝不似重伤在身。” “他为何要杀自家长老?” “可能是知道些什么秘密。西门重翳杀了他们之后说了一句‘你们没有机会开口了’,第二日,江湖便传出西门世家有两名长老被西门蛰挖心杀害!” “啊?这样看来,西门重翳也是阴险得很,跟西门蛰果然是同一娘胎生!对了,你怎会对失心掌如此了解?” 天魔女道:“你忘记了我昆吾山有一卷绝学图谱?” “东皇魔君留下的那卷绝学图谱?莫非那卷图谱也记载了失心掌法?” 天魔女点了点头。 楚枫道:“东皇魔君对失心掌如此了解,莫非他也修炼了失心掌?” 天魔女道:“这不得而知。但图谱只是记载了对失心掌的描述,并没有记录心法!” 楚枫嘿嘿道:“天魔女,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也偷练了失心掌?”边嘿笑着那搂着天魔女腰姿的手边“悄悄的”向上游去。 天魔女手掩胸脯,且羞且娇。 楚枫也不敢勉强,一边手指在附近“游弋”,伺机侵袭,一边面颊厮磨着天魔女香鬓,咬着天魔女耳根:“你快让我检查一下是不是偷练了失心掌,快‘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天魔女咬着朱嘴,微微低嗔,那种欲拒还羞的娇态直让楚枫心如火燎,又不敢“强攻侵袭”,厮磨之间,天魔女渐有松懈迹象,楚枫暗喜,正要“得寸进尺”,天魔女忽察觉什么,一下挣开楚枫。楚枫亦听得异响,断喝了一声:“出来!” “嗖嗖嗖嗖!” 有四个人蹦了出来,正是逍遥四丑,跟着又四个人蹦出,是船老大他们。四丑对楚枫咧嘴道:“小兄弟,我们刚好路过,没有碍着你们吧?” “你们说呢?”楚枫恨不得一巴掌把他们拍扁了去。 四丑不啃声,船老大埋怨道:“都是你们四个丑怪惹得祸,明知道小兄弟正在亲密,还要嘣出来!看,小兄弟生气了!” 四丑怒道:“你们没有听到么,是小兄弟叫我们出来的!” 小贩道:“笨!这个时候就算听到也要当作没听到!蠢得像猪!” “明明听到怎能当作没听到,我们不是聋子!” “笨蛋!人家正自亲密,被你们一下撞破,会很尴尬。你看小兄弟尴尬了!” “胡说!小兄弟刚才手脚乱摸,黑衣姑娘不依,他还缠着不放,面皮厚得很,怎会尴尬!” “真笨!你看小兄弟现在满面通红,黑衣姑娘又背着身子,表面两人正在尴尬!” “是么?” 四丑便望向楚枫,果然见楚枫满脸通红,乃咧嘴笑道:“小兄弟好像真尴尬了。” 楚枫恨得直咬牙,又不好发作,偷眼望向天魔女,还好天魔女似乎并未在意。 四丑忽向楚枫招了招手,楚枫便走近过去。四丑压着声音问:“小兄弟,那位黑衣姑娘是谁?美得很呢!” “她……叫天女。” “天女?”四丑竖起拇指,“果然美得好像……好像从天上掉下来,小兄弟好艳福!” 楚枫失笑道:“什么从天上掉下来?胡说什么!” 小贩笑道:“他们是说美得好像天女下凡,却读得书少,便说成从天上掉下来!” 四丑连忙道:“对!是天女下凡!天女下凡!” 楚枫便问:“你们来这作甚?” 四丑道:“那些人都走了,剩下的又不认识,便来寻小兄弟了!” 楚枫奇道:“各派高手都走了?” “是啊!他们说有只大僵尸进了唐门,都不敢逗留,便走了。小兄弟,是不是真有只大僵尸来了唐门,进了山洞?” “是!很可怕!你们赶快回逍遥津吧!” “小兄弟怎么又赶我们走?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就是想跟随小兄弟!” “你们跟着我作甚?” “江湖险恶,我们要保护小兄弟!” 楚枫不知好哭还是好笑,道:“好像……是我保护你们吧!” 四丑不高兴,道:“小兄弟这样说分明看不起我们,我们四丑在逍遥津也小有名气!” 船老大亦道:“我们在逍遥津也是小有名堂,不比四个丑怪差!” 四丑瞪眼道:“是坑蒙拐骗小有名堂吧!” 小贩道:“嘿嘿,你们的名堂不也是拦路抢劫来的?” “我们劫的是不义之财!” “我们坑的也是不义之人!” “你们坑了小兄弟!” “你们也劫了小兄弟!” …… “住口!”楚枫叱喝一声。 四丑和船老大他们停住。 楚枫道:“你们快回逍遥津,渡满九百九十九人再来寻我!” 四丑为难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那里人很少,我们每天用刀指着也渡不了几个……” “什么!你们用刀指着人家渡河?”楚枫瞪住四丑。四丑支吾道:“是……是那四个坑人家伙想出来的!”小贩整个跳起,指着四丑鼻子:“你们四个丑怪有胆做没胆认,明明是你们想出的馊主意,还赖到我们头上!”四丑道:“我们出主意的时候,你们还不是拍手称赞!” “锵!” 楚枫突然拔出古长剑,看来不亮剑是不行了!四丑和船老大他们登时不敢再啃声。 楚枫喝道:“你们再不走,我送你们去见僵尸王!” 船老大看了看古长剑,猛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我们赶来唐门是要告诉小兄弟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六百七十七章 雕弓射日 第六百七十七章雕弓射日 话说船老大要告诉楚枫一件很重要的事,楚枫便问什么事,船老大道:“我们说过,二十多年前,有位跟小兄弟一个模样的少年郎君渡河,背着这把古剑,抱着个女婴,女婴挂着一块玉玦,小兄弟还记得么?” 楚枫一惊,想不到他们要说的是这事,想阻止也来不及。 船老大继续道:“我们想起来了,那女婴的玉玦跟小兄弟的不一样!” “哦?” “小兄弟的玉玦是刻着太阳和箭,女婴那玉玦是刻着太阳和弓,不一样!” “你肯定?” “肯定!” 小贩插嘴道:“我早说那玉玦跟小兄弟的不一样,老大硬说一样。” 船老大一瞪眼:“这怪不得我,两块玉玦都刻着个太阳,我当然以为一样!” 天魔女忽的转身:“你们说,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少年郎君抱着个女婴,女婴挂着一块这样的玉玦?”说着伸出手,掌心正放着楚枫给她的玉玦。 “对,跟这块差不多!” “是多少年前?” 船老大道:“应该是二十七、八年前……” “不对!是二十六、七年前!”小贩马上更正。 天魔女两眼一冷:“究竟多少年前!” 船老大他们莫名颤栗,不敢作声。 楚枫连忙道:“你们想清楚,究竟是多少年前?” 船老大道:“老四记性最好,应该是二十六、七年前!” 楚枫心道:“二十六、七年前,正好与天魔女吻合。” 天魔女又问:“那个少年郎君是谁!与女婴什么关系!” 船老大冷汗直冒:“我们……我们不知,小兄弟说是他父亲,那女婴大概也是他……” “住口!”楚枫断喝一声。 天魔女的心颤了一下,楚枫的心亦同时颤了一下,因为他感受得到天魔女的在颤抖。他执住天魔女玉手,柔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 天魔女石像一样立着,定定望着手心的玉玦。 船老大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位天女姑娘就是当年少年郎君抱着的女婴,更加不敢吭声。还是小贩机灵,道:“我早说那女婴跟那少年郎君没有一点关系,你们看天女姑娘和小兄弟有哪一点相似的?” 船老大连忙接口:“小兄弟与天女姑娘一点不似,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你们都住口!” 楚枫怒喝一声,船老大他们不敢再吱声。 过了一会,天魔女忽又望向船老大他们,问:“你们可记得女婴玉玦上的弓是怎样的?”语气平缓了许多。 船老大道:“那弓看上去很古老,不似寻常的弓,上面雕着盘纹……” “盘纹?” 楚枫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问:“是不是这个模样?” 船老大等人异口同声道:“对,就是这张弓!” 楚枫暗吃一惊,因为他在地上画的正是在云梦泽巨树之顶见到的乌号雕弓! 当日他和盘飞凤闯入云梦泽,误上云阳之台,上面放着一张弓和一支箭,即乌号雕弓和夏服劲箭,他就是用这把弓射下神秘老人屋前那棵刺树上的天狼花,得以脱出云梦泽。 既然弓是乌号雕弓,那么箭……楚枫急细看玉玦上的箭,果然,正是夏服劲箭! 也就是说,天魔女那面玉玦刻的是乌号雕弓,自己这面玉玦刻的是夏服劲箭,两面一合,正是雕弓射日。这样看来,两面玉玦果然是同一块,只是被当中破开,分成两面,一面系于天魔女,一面系于自己。 除了至亲之人,谁会将玉玦破开两面,系于两人? 楚枫的心有点惊颤,不敢再想下去,执住天魔女的手更加紧一紧。天魔女静静的望着地上的雕弓图案。 船老大等人知道惹了乱子,也不可能再提跟随之事,便道:“我们还是回逍遥津,等渡满九百九十九人,再来寻小兄弟!” 转身离去,楚枫忽道:“你们保重!” 四丑忽停住,转身问了一句:“小兄弟,你老实跟我们说,我们是不是下三滥的人物?” 楚枫道:“几位大哥都是铮铮汉子,我很高兴能结识几位大哥。” 四丑咧起嘴,笑得很开心,转身追上船老大他们,边走边道:“冷木一尊居然说我们四丑是下三滥的人物,他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宗主,总有一天要让他知道我们四丑的厉害!” “对!我们也要坑他一回,让他知道我们逍遥四宝的手段!” …… 船老大和四丑离开了,楚枫见天魔女仍然望着地上的雕弓图案,乃用脚一擦,柔声道:“上天不会如此残忍。不要再想!” 天魔女笑了笑,那笑容到底让人心碎。 楚枫忽的左手捻指置于腹前,右手凌空虚虚一点,笑道:“天魔女,你这个指法叫什么名堂?真好看!” “这叫凌虚渡劫指。” “凌虚渡劫指?指劲好像可隔空传送?” 天魔女点点头,道:“指劲凌虚,隔空渡劫!” “那岂非可以隔空出指,杀人于无形?” “没这么容易!要发凌虚指劲,必须手捻指诀,再慢慢提聚全身真气,徐徐而发。”天魔女边说着边演示。 楚枫道:“这……也太慢了吧,比慢动作还慢!” 天魔女道:“还有一样,凌虚指劲只有在对方一动不动时才起作用,对方一动,指劲不出!” 楚枫挠头道:“这……谁会傻到傻傻站着,我都不会这么傻!” 天魔女嘴角现出一抹微笑,道:“你就是这么傻!” “我不会!我们打赌,你对我发指劲,如果我傻得任你点,我就……真傻!” “我肯定,你一定不会躲开!” “试试看!” 楚枫倏地飘后两丈,胸膛一挺。 天魔女果然左手捻指,望着楚枫,一身黑衣慢慢透出淡淡金芒,绝美无双,然后玉指轻轻伸出,凌空慢慢的向楚枫心口虚虚点去,动作之美妙如清风轻拂,如微波荡漾,如朝露晶莹,如晚霞散绮,天地为之痴醉。 楚枫一动不动,因为他的心醉了,一丝暖意倏地从心口生出,融融如沐浴在春风之中,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柔情。 天魔女玉指轻收,楚枫仍然傻傻立着,好一会,乃道:“你……点完了?”天魔女点点头。 “哇!这指劲真美妙!” “你想学?” “想!” “我传你口诀!” 楚枫连忙走去,把耳朵凑近天魔女朱唇。 “你……不用挨这么近。” “这是你昆吾绝学,不能让外人听到!” 天魔女微笑道:“不会有人听到。” “我不管,我要这样听!” 天魔女开始轻念口诀,声音婉转若黄莺出谷,呵气清芳若空谷芝兰,楚枫但觉受用无比,口诀基本上是从左耳进、右耳出,那能记得住。天魔女一遍一遍念着口诀,念完一遍又一遍,没有一丝厌倦。 楚枫终于舍得将耳朵移离天魔女朱唇。 天魔女问:“你记下了?” “记下了!” “你记性真好!” “还行还行!” 天魔女嘴角一动,几乎要笑出声,到底忍住。 楚枫默念一遍口诀,暗的提运真气,左手一捻指诀,右手凌空虚点,想试一试能不能发出凌虚指劲,猛的一丝锥心刺痛,心似被透穿一般。天魔女一惊,急玉指一点楚枫心口,刺痛徐徐消失。 楚枫吃惊道:“这……怎么回事?” 天魔女道:“你功力未到,不能施展凌虚指劲,强行施展不但指劲不出,反令指劲穿心!” “啊?那我的心被击穿没有?” “你说呢?” 天魔女正要收回玉指,楚枫却一下捉住,嘿嘿道:“我不知道,你快帮我检查检查!”说着将天魔女玉掌按住自己袒露的心口搓揉起来。 天魔女玉指触及楚枫宽阔而结实的胸膛,心怦然跳动,粉腮含羞。楚枫忽的凑近她耳根,吻了她粉腮一下,然后悄声道:“刚才我打赌输了,我决定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天魔女,我随时随地等着你来惩罚我!” 天魔女玉颊微红,她当然听得出楚枫那“惩罚”二字所蕴藏的深意。 楚枫见天魔女不作声,乃嘿嘿道:“你不惩罚我,我可要惩罚你咯,你不许反抗!”说着手掌很不老实的向上游去。 天魔女白了一眼,楚枫登时顿住,不敢再冒进,天魔女正色道:“你记住,功力未到,切不可施展凌虚渡劫指!更不可传于他人!” “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过你也得从我一回!”楚枫那手又不老实起来。天魔女微微一嗔,楚枫又不敢动,唯有问:“那要何时才能发出凌虚指劲?” “起码要达到九大派掌门的功力!” “这不难,不消多少时日!”楚枫很自信,又道,“不过这凌虚渡劫指似乎不能用于对敌?” “的确不能对敌。凌虚渡劫指,指劲凌虚,隔空渡劫。所谓渡劫,是指度人厄劫。凌虚指劲是用于救人的,所以才叫凌虚渡劫指。” “原来用于救人,就好像你用来救太君一样?” 天魔女点点头。 楚枫一点天魔女鼻尖:“你心地就是好,人家学的武功是用来杀人的,你学的武功是用来救人的!” 天魔女道:“武功可以杀人,亦可以救人……” “但只有你舍得不惜一身真气去救人。你的心比漆黑中的明月还要皎洁,比高山上的泉水还是清澈,比郎朗长空还要宽广,比和风细雨还要温柔……” 天魔女静静听着,几近出神。 楚枫赞美一番,忽想起什么,问:“那个太阴老妖是什么人物,好可怕!” 天魔女道:“她算是武林异类,正邪不分,在太阴山自立门户,武功比九大派掌门只高不低!” 楚枫笑道:“她武功再高还不是被你一脚踢飞了去!” 天魔女道:“若非她要与我硬拼掌力,我也不容易击败她。我虽然两次将她震飞,但亦伤不到她!” “所以你就借阴阳二老给她一个下马威?你不怕她跟你拼命?” 天魔女冷冷道:“她如果敢跟我拼命,只有一死!” “但她说炼成太阴噬月再来寻你。太阴噬月很厉害吗?” “太阴噬月是太阴真经最可怕的武功,阴邪无比。” “太阴真经?就是太阴老妖修炼的武功?” 天魔女点点头。 楚枫笑道:“难怪叫太阴老妖,这太阴真经必定很邪门!” “的确邪门,修炼太阴真经,必先修炼太阴绝脉!” “太阴绝脉?” “就是自绝少阴、厥阴、太阴三种经脉!” “啊?三阴绝脉?” “没错,就是三阴绝脉!” “但三阴绝脉是必死之症,根本不可能活命?” “所以说太阴真经邪门无比!” “怎会有这种武功?” “传闻创立太阴真经的是一名绝世女子,但天生绝脉之身,少阴、厥阴、太阴皆绝,本活不过二十四,于是她自创这一套功法,由绝而生,成一代武学奇才!” “这样说来,太阴真经并不阴邪?” “如果是天生绝脉之身,正合修炼太阴真经,但如果不是,必须先自绝阴经,阴经一绝,阳经必乱,故而必成不男不女,不人不妖,喜怒无常,阴残嗜血。” “如果炼成太阴噬月,有多可怕?” “遮天噬月,杀神灭佛!” “啊?” “如果她真炼成太阴噬月,天下间恐怕无人可挡!” 楚枫一挺胸膛:“我不管她噬月还是噬日,只要我在,我不会让她伤你一根头发!” 天魔女笑道:“你放心,除了自创太阴真经的那位绝世女子,从未有人炼成太阴噬月。” “哦?” “要炼太阴噬月,需要至阴之身、至阴之物、至阴之地、至阴之时,缺一不可,太阴老妖并非至阴之身,她根本不可能炼成太阴噬月!” “但她口口声声说再来寻你,不会没有缘由。为谨慎起见,从今以后你不许再离开我,半步也不行!从现在起,你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楚枫说完,双手便挽住天魔女腰姿,天魔女没有作声,楚枫又凑近她耳边道:“这是夫命,出嫁从夫,不许违抗!” 天魔女眼波流盼,脸上虽然不见波动,但内心泛出丝丝甜蜜。“出嫁从夫”,曾经不可能的奢望就在眼前,这么的近又那么的远,可望而又不可即。 第六百七十八章 鬼影斩杀 第六百七十八章鬼影斩杀 回过头来,话说宋子都带着数十名武当最精锐的弟子,直奔沧州,偷袭魔神宗的神鼠分堂。因为之前丐帮大会,皇甫长老是在神鼠分堂自杀的,所以宋子都知道这处分堂的位置,很快便寻至。 偌大的神鼠分堂只是几名二、三流的魔宗教徒把守,杜堂主以及所有分堂高手都赶入了蜀中。 不费吹灰之力,宋子都便清理掉那些教徒,遍搜整座分堂,再不见人影。宋子都有点失望,他目的是踹掉神鼠分堂,现在只是杀了几名无关痛痒的魔宗教徒,没有意义。 宋子都立在空空的石殿之中,沉默着,数十名武当弟子望着他,等着他进一步的指示。 “放火!”宋子都忽说了一句。 放火实属无奈之举,因为这处分堂本来就是以巨石砌成的,根本不怕火烧,宋子都明知如此,但还是要放这一把火,他必须向外界作个交代,自己为救唐门曾经突袭魔宗分堂,还把分堂烧了,已为唐门尽力。 武当弟子马上找寻引火之物,突然一声怪厉尖笑,有三条人影出现在大殿门下,一个头戴斗笠,手抱长剑;一个咧嘴狂笑,若癫若狂;一个头发逆飞,脸色青绿。正是东山客、狂笑天和逆天邪。后面还有一个人,面皮微白,下巴几缕山羊须,手执一把绿玉扇,一下一下摇着,正是鬼师爷! 宋子都微吃一惊,他当然知道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这三人都是曾经名震一时的人物,武功相当之高,但真正让他暗惊的是站在后面的鬼师爷,因为他曾经跟鬼师爷对过几招,知道鬼师爷武功深不可测。 鬼师爷摇着绿玉扇,悠然道:“现在唐门危在旦夕,宋少侠不去援手,却跑来这处放火,不合时宜吧?” 宋子都淡淡道:“唐门立足江湖千百余年,自有过人之处,不是你们想灭就灭!” “哦?所以宋少侠便跑来鄙人的分堂发难?” “魔邪为恶,自当有人替天行道,我宋子都当仁不让!” “宋少侠自负得很,就怕没有这个能耐!” 鬼师爷话音一落,狂笑天、逆天邪突然尖笑一声,倏地扑入武当弟子之中,四掌翻飞暴击那些武当弟子。 东山客没有动,微低着头,斗笠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双眼。宋子都同样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这三人之中,真正厉害的高手是东山客。 东山客的剑是抱在胸前的,看上去有点似东瀛武士的抱剑方式。他拇指压住剑柄,突然一推,“锵”,剑锋出鞘半寸,一缕精光透出,射入宋子都双眼,但他整个人一动不动。 宋子都纹丝不动,他很清楚,剑锋在将出未出之间是最可怕的,这个时候那怕只是露出一丝的破绽都足以致命! 再说狂笑天、逆天邪突然扑入武当弟子之中,掌劲暴击,武当弟子猝不及防,接连被震翻在地,一时惊乱,但他们毕竟都是武当最精锐的弟子,而且不少是接近一等一的高手,很快便止住惊乱,反将狂笑天、逆天邪围困起来。 “锵!” 东山客长剑突然出鞘,剑光一闪,只需用一个字形容——快!不需要任何的剑招,不需要任何的花巧,就是快,最简单最直接的快!东山客的剑本来就是以快闻名江湖。 “锵!” 宋子都长剑出鞘,七星剑几乎是贴着东山客的剑身刺向东山客心口,后发先至,同样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快! 东山客侧身让开,长剑再度刺出,依然迅疾无比,只是换了个角度。宋子都身形不动,七星剑一转,仍然贴着东山客剑身刺向东山客心口,后发先至!宋子都是以快制快,他对自己的出剑向来很自信。 东山客突然发现,无论他出剑有多快,宋子都的剑总是贴着他剑身后发先至刺向他心口,他的剑在宋子都面前完全无法发挥,他的剑快,宋子都的剑更快! 他突然抬头,两眼一闪,剑身突然湛出一弯弯纹理,如连绵起伏的山峰,跟着沉喝一声,长剑接连暴刺,一瞬之间不知刺出了多少剑,只是见到无数的剑光直射向宋子都。 宋子都没有闪避,长剑一震,同样一瞬之间不知刺出了多少剑,每一道剑光恰好压住东山客的剑光,后发先至,出剑之精准之快绝让人惊绝。 这一边宋子都压住东山客,另一边武当一众弟子亦压住了狂笑天和逆天邪。狂笑天、逆天邪虽然狂暴,但这些武当弟子的剑法不是盖的,任两人再狂暴亦无法突围而出。 鬼师爷立在大殿门下,一下一下摇着绿玉扇,很悠然,摇着摇着,没有任何先兆,一道鬼影倏地从他身子分出,无声无息出现在数丈之外的两名武当弟子跟前,绿玉扇一斩,鬼影消失,两名武当弟子无声无息倒地,咽喉已经被斩断。再看鬼师爷,仍然立在大殿门下,一下一下摇着绿玉扇,摇着摇着,又一道鬼影倏地分出,无声无息出现在两名武当弟子跟前,扇光一闪而没,鬼影消失,两名弟子倒地,咽喉被斩断。 “分身斩!”宋子都大吃一惊。 分身斩是江湖之中最诡异的身法之一,之所以诡异,是因为分出的鬼影与原来的身形根本分不出孰真孰假,既可以同时为真,亦可以同时为假,极之可怕 宋子都很清楚,凭那些武当弟子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鬼影斩杀。吃惊之间,鬼影再度分出,扇光闪起。宋子都突然从东山客剑光掠出,长剑一刺,想截住那道鬼影扇光,但在剑尖到达鬼影前一霎,扇光刚好斩断两名弟子的咽喉,倏地消失,两名武当弟子颓然倒下,在宋子都眼前倒下。 “唰!” 鬼影再一次分出,出现在另两名武当弟子身前,绿玉扇再度斩出,宋子都大喝一声,七星剑闪电一样刺出,扇光一闪而没,那两名武当弟子无声无息倒下。宋子都出剑不可谓不快,但仍然截不住那道扇光,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名弟子又在眼前倒下,死去。鬼师爷仍然立在大殿门下,一下一下摇着绿玉扇。 宋子都剑尖在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只是眨眼之间,八名武当弟子便被扇光断喉,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杀死的。他终于明白,鬼师爷为什么一直守在大殿门口,他要防止他们逃出大殿,他是要将这些武当弟子一个个斩杀,直至斩杀殆尽。 “唰!” 鬼影再一次分出,扇光还是直斩两名武当弟子。就在鬼影分出刹那,宋子都怒喝一声,剑身七颗寒星浮出,若从深渊而起,七星剑直向鬼影刺去,带出一道精锐剑光。 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同时闪身想截住这一道剑光,但剑光所过,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同时被震飞,七星剑不动如山,直指鬼影。 “唰!” 扇光本来已经斩至两名武当弟子的咽喉,倏地消失,鬼影亦随之消失,返回大殿门下。七星剑去势不减,刺向立在大殿门下的鬼师爷。鬼师爷一下一下摇着绿玉扇,在剑尖刺至面前的时候,绿玉扇亦刚好摇至面前,“叮”,剑尖点在扇面上,绿玉扇顿了一顿,扇面湛出一层碧绿光芒,宋子都倒退两丈,剑身“锵锵”铮鸣。 绿玉扇一顿之后,仍然沿着原来的轨迹一下一下摇着,鬼师爷慢悠悠道:“七星浮渊?宋少侠以为能保得住他们么?” 鬼影倏地再次分出,出现在刚才两名武当弟子身前,扇光直斩而下。宋子都突然横移数尺,挡在两人身前,举剑一格,“当”硬是挡住这一下鬼影斩杀。鬼影倏地返回,旋即分出,向另外两名武当弟子斩去。宋子都身形再度横移,挡在两人身前,举剑一格,“当”,再次挡开这一下鬼影斩杀。 “唰唰唰唰……” 鬼影接连分出,只听见“当当当当”连声惊响,宋子都接连横移,接连挡下鬼影斩杀,两臂开始发麻,腕口仿似撕裂,眼看又一道扇光斩来,他举剑一格,就在扇光斩至剑身一霎,剑身倏地住扇面一粘,向下一带,硬生生将扇光带偏数寸,从他颈边一擦而过。 宋子都身形一掠,已经立在大殿门下,横剑一扫,立在门下的鬼师爷身形倏地消失,与鬼影合回一处。 宋子都断喝一声:“快走!” 那些武当弟子飞急掠出大殿。一丝血痕从宋子都颈脖现出,是刚才的扇光留下的,再深一点,他便被断喉,可以说,他能将守在大殿门下的鬼师爷逼开,是用命换来的。 鬼师爷摇着绿玉扇,双眼露出些须惊讶。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飞身扑起,想截住那些掠走的武当弟子,宋子都真气一吐,剑身七颗寒星浮起,左手食指、中指一压剑身,向外一划,七点寒星电射而出,三点寒星射向狂笑天、逆天邪和东山客,另外四点全部射向鬼师爷。 狂笑天、逆天邪双掌一推,想震开射来的寒星,但两点寒星实在太精锐,竟然一下射穿两人掌心,再透穿他们整条手臂,两人手臂颓然垂下,已经废去。 东山客大吃一惊,知道这七点寒星是宋子都一身真气所聚,非同小可,急横剑一挡,“叮”,寒星是挡住了,但寒星激出的剑气仍然透穿剑身,射入他身子,将他震飞数丈,“嘭”的撞在墙壁,一口鲜血喷出。 鬼师爷看着四点寒星射来,仍然摇着绿玉扇,当寒星射至身前,绿玉扇亦恰好摇至身前,没有任何声响,四点寒星飘散消失,仿佛是被绿玉扇带起的扇风不经意吹散的。 宋子都身形疾退,鬼师爷倏地消失,出现在宋子都身后,还是一下一下摇着扇子,慢悠悠道:“宋少侠以为还能脱身么?” 宋子都盯住鬼师爷,慢慢举起七星剑。那些已经掠出分堂的武当弟子见鬼师爷拦住了宋子都,一齐停住,正要回身,宋子都突然叱喝一声:“速回武当!”跟着连人带剑直向鬼师爷射去。 鬼师爷摇着绿玉扇,一直等到剑尖刺至身前,身形倏地一分,一下分出九道鬼影,围住宋子都,九道绿玉扇光同时自上往下一斩,带着可怕的破空之声。宋子都突然向上一掠,脚尖借着扇光连点数下,腾空数丈,一下穿出鬼影合围。 “步登太虚?”鬼师爷有点惊讶。 宋子都身形一转,两眼一铮,剑身再度浮出七点寒星,全部聚于剑尖,精光闪烁,七星剑向前一指,虚空划出一圈圆弧,剑尖从圆弧中心笔直刺出,带出一道笔直的剑光,似快似慢,若柔若刚,已经直逼青虚的境界。 “一剑度虚?” 鬼师爷“嚓”的合上绿玉扇,向前一点,“叮”,鬼师爷身子微微摇了一下,宋子都倒退数丈,虎口开裂。 “嚓!” 鬼师爷重新打开绿玉扇,一下一下摇着,道:“看来宋少侠已经突破第六重太虚剑诀。可惜,剑诀是突破了,功力尚未突破!” 话音一落,鬼影突然分出,出现在宋子都身前,绿玉扇当头斩下。宋子都双手握剑向上一格,“当!”绿玉扇直直斩在剑身上,宋子都双脚一下陷入地面数寸。 鬼影倏地返回,但未等宋子都双腿抽起,第二道鬼影已经分出,绿玉扇仍然当头斩下。宋子都只得举剑一格,“当”两脚再下陷数寸。 “唰唰唰唰……” 鬼师爷一连分出九道鬼影,连斩九下,是分身九连斩,天下间能挡得住这一招的,不会有多少个。 宋子都暴喝一声,全身真气瞬间注入七星剑,迎着绿玉扇“当当当当……”连挡九下,斩击之声一时惊心动魄,绿玉扇每斩一下,宋子都双脚就下陷一分,当第九道扇光斩下时,宋子都双脚已经陷过膝盖,几乎被钉入地面。 鬼师爷收回鬼影,慢慢走到宋子都身前,略感意外。他没有急于出手,而是摇着绿玉扇,似乎在思量最后一道扇光应该从哪个方位去斩杀宋子都才有趣些。就在他思量之间,“轰”一声巨响,宋子都冲天而起,强行将陷住他双脚的地面冲开,带出一片沙土猛向鬼师爷盖去! 鬼师爷绿玉扇一挥,将沙土拂散,就在鬼师爷拂散沙土之时,宋子都身形一倒,七星剑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插鬼师爷头顶。鬼师爷绿玉扇“嚓”的打开,向上一挡,“当”,强大的剑劲竟然将鬼师爷双脚压入地面半寸。 鬼师爷两眼一冷,绿玉扇一挥,将宋子都连人带剑震飞,跟着连转几下,一下激出数十道扇锋破空斩向宋子都。宋子都一边飘落,一边左挡右格,堪堪将数十道扇锋荡开,但当他身形落至地面时,鬼师爷的鬼影分身已经无声无息等在那里,等宋子都察觉时,绿玉扇光已经抹至他咽喉。 就在这时,鬼师爷突然感到一丝杀气,针刺一样,竟然让他起了一丝颤栗。天下间什么人的杀气竟然能让自己颤栗?鬼师爷抬眼一扫,只见数十丈外一棵老松树的树梢末端正立着一个老道人,背着身子,似乎蒙着面,脚尖点在树梢末端两根纤细无比的松针上,两根松针竟然没有一点变形,还能随着微风轻轻的飘荡,而右手手指正捻着一根松针,针尖对着他。 “唰!” 鬼师爷突然收回扇光,淡淡道:“这处不是宋少侠该来的地方,不送!”说完摇着绿玉扇慢慢走回神鼠分堂。 宋子都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鬼师爷怎会突然留手?莫非察觉到什么?他举目一扫,并不见任何人影。 “卟卟卟卟……” 有八具尸体从分堂抛了出来,跌在地上,是那八名被鬼影斩杀的武当弟子。宋子都拳头一握,其他武当弟子飞身上前,抱起尸体,望着宋子都。宋子都慢慢松开拳头,平静道:“回山!” 武当弟子一个个飞掠而去,宋子都直等到最后一名弟子离开,乃转身面对着分堂大门,留下了一句话:“鬼师爷,后会有期!”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六百七十九章 石亭剑影 第六百七十九章石亭剑影 苍止雍背着师父苍劲孙的尸体,离开了唐门,谷阿一直送出十里之外,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谷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留步!” “苍兄打算何往?” “我要将师父带回点苍山安葬,这是师父的遗愿!” “你师父……” “师父入蜀之前已有必死之心,他将苍穹裂刃剑谱传给了我,并且嘱咐我,如果身死,必将他带回点苍山,葬于裂刃峰。” “裂刃峰?听说那座山峰……” “师父说点苍派是在他手上被灭,愧对列位祖师,所以葬于裂刃峰,甘愿受裂刃穿魂!” 谷阿默然片刻,问:“苍兄安葬师父后,有何打算?” 苍止雍道:“我会留在点苍山,苦练苍穹裂刃诀,希望有朝一日,重立点苍派!” 谷阿道:“现在点苍血脉只剩你一人,如果魔神宗知道你在点苍山,恐怕会斩草除根。苍兄不如与我同回东啊,等炼成苍穹裂刃诀之日,再……” 苍止雍摇头道:“我是点苍最后一名弟子,更应当守住山门,况且要修炼苍穹裂刃诀,必须在点苍山。如果上天决意要灭我点苍派,我身处何地都一样。如果上天见怜,点苍派当有重立之日。” 谷阿沉默,没有再说话。 “谷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得重逢,珍重!” “苍兄,珍重!” …… 楚枫和天魔女离开荔枝林,回到唐门院中,这时,各派高手都走得七七八八,青平君早不知去向,只剩下无尘、冷月、逍遥子、伯叔敖、公孙大娘、慕容、魏嫡、妙玉、南郭吹竽、南宫缺等。为免打扰唐门,伯叔敖也让几位长老带着丐帮众弟子早早离开,无戒亦带着十八罗汉返回少林。 香枝见楚枫和天魔女走来,连忙为两人安排厢房休息,因见楚枫衣衫多处撕裂,便送来一套新衫给楚枫换上,然后取过原来衣衫,道:“我给公子扔掉!” 楚枫连忙道:“留着。” “这衣衫撕裂多处,不能穿了。” “还是留着。” “既然这样,我给公子缝好再送来。” “那有劳香枝姑娘。” 香枝便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楚枫转头,见天魔女嘴角微带笑意,便问:“你笑什么?” 天魔女道:“你倒是念旧得很。” 楚枫一挽她腰姿,道:“我从来都不是贪新厌旧之人嘛。” 因见天魔女眼带倦意,知道接连恶战让她消耗很大,乃轻轻将她抱起,向床处走去。 天魔女的心“怦”的跳了一下,粉腮生红,微含羞涩。经过荔枝林那一段“前奏”,她就料到楚枫必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楚枫将天魔女放在床上,开始为她脱去鞋袜。天魔女的心跳得更厉害,闭起眼睛,微咬朱唇,两弯修长的秀眉在微微颤动,若娇若羞。 楚枫脱去天魔女鞋袜之后,将她一双玉足收入被窝,在为她盖上棉被,然后坐在床边,执住天魔女一双玉手,望着她。 天魔女睁开眼:“你……不睡么?” “我要看着你睡。” 天魔女嫣然一笑,重新合上眼。她确实有点疲累,所以在楚枫柔情注视下,很快进入了梦乡,嘴角罕见的带着一丝嫣然微笑。 楚枫凝望着天魔女,他是第一次看到天魔女带着微笑入睡。如果她每天都能露出这样的微笑,那是多么的美好。 他默默守在天魔女床边,不知多久,然后站起身子,俯下头去,轻轻在天魔女粉腮上吻了一下,然后放下纱帐,走出房间,向妃子园走去。 原来刚才他换衣衫的时候,察觉有一样东西不见了,就是当日在古堡的毒箭蛙洞,慕容送给他的那面紫玉扭丝纹瑗。这可不得了,慕容送给他时,是再三叮嘱自己不能丢失,不能送人,还要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的,现在不见了,怎样跟慕容交代? 他想大概是之前跟冷木一尊激战时不慎跌落,所以他走入妃子园。机关战阵早已关闭,机关屋已经收回地下。楚枫穿过荔枝林,来到山洞前。夜半三更,月色迷蒙,只见一点一点的流萤从密林深处飘出,一飘一飘的飘入洞口之中,然后消失。 楚枫一阵毛骨悚然,不敢多看,寻回紫玉瑗要紧。但寻遍每一角落,不见踪影。莫非是遗落在荔枝林了?连忙返回荔枝林,四处搜索,一直寻至那座蝶恋亭处,却见暗淡的月色下,一条人影正立在石亭顶上,手执酒壶,对月独饮,是南宫缺。 “南宫兄?”楚枫有点惊讶。 南宫缺突然伸出手:“楚兄是要找寻这个么?”手心紫光一现,正放着那面紫玉瑗。 楚枫惊喜道:“原来南宫兄拾了去,难怪找不着。”说着身子一飘,飘上石亭。 南宫缺没有望他,只是仰头一口一口喝着酒,亦没有将紫玉瑗交还的意思。楚枫觉得古怪,唯有伸手去取。南宫缺却拳头一握,将玉瑗握在拳心。 “南宫兄,你……” 南宫缺没有理会楚枫,仍然自顾一口一口喝着酒。 “南宫兄……” “你不配得到它!” 南宫缺突然说了一句。楚枫一怔,南宫缺的语气很冷,冷得不寻常,有点莫名其妙。 “南宫兄……” 南宫缺突然扬手将酒壶扔飞,跟着“锵”长剑出鞘,向楚枫一指:“出剑!” 楚枫一愕:“南宫兄……” “出剑!” 南宫缺盯住楚枫,剑气激发,周围树叶纷纷飘落。楚枫无名火起,“铮”古长剑铮然出鞘,向南宫缺一指: “请!” 请字刚出口,南宫缺剑尖已经刺至身前。楚枫吓了一跳,没想到南宫缺出手如此突然,身子急向后一飘。石亭之顶不过一丈见方,楚枫这一飘一下飘至瓦檐边沿,脚下一滑,身子直向后倾倒跌落。南宫缺长剑不收,向下一转,直插楚枫心口。楚枫脚尖一勾亭角,斜身飘起,古长剑打横一扫,剑锋破空袭出。南宫缺回剑“锵”挡开剑锋,跟着九道剑光射出。楚枫身形连飘数下,从剑光飘出,古长剑一震,同样回敬南宫缺九道剑锋,南宫缺脚尖连点数下,同样从剑锋飘出。石亭之上一时剑影交飞。 南宫缺的九宫剑确实精妙绝伦,每一次出剑,剑光精妙之间还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散漫,散漫之中却透着森森的杀气。 面对南宫缺剑光紧迫,楚枫的太极剑已至神意契合之境,一切应物自然,既不会因其剑光的散漫而松懈,亦不会因剑光的杀气而拘谨,只是从容不迫。 正是,一个翩若惊鸿,一个矫若游龙;一个飞闪灵动,一个飘忽若神;一个奇招迭出,一个妙着连发。 剑光之间,南宫缺突然掠起,脚尖连点石亭五角,在五个亭角之间交错飞掠,仿似在画五角星一样,原来他是借着亭角施展九宫步法,剑光紧随步法刺出。 楚枫右脚脚尖点在石亭圆顶上,左脚微微提起,若金鸡独立,身子微微旋转,看似不快不慢,但每当南宫缺剑尖刺来时,他身子刚好转至,古长剑“当”的荡开剑尖。 南宫缺连刺九剑,倏地顿在一处亭角上,身子向前一倾,长剑直插楚枫。楚枫亦停住旋转的身形,身子同样向前一倾,古长剑笔直一刺。 “嘣!” 强大的剑气将两人激起,南宫缺长剑一震,九道剑光凌空射出,楚枫古长剑一伸,精妙无比的伸入九道剑光之中,一下贴住南宫缺剑身,一带,将剑光带偏,左手同时化掌成剑,直插南宫缺心口。 楚枫这一下并不是要插穿南宫缺心口,只是想逼迫南宫缺松拳接招。南宫缺没有松手,拳头向前一撞,“唰”,掌剑插入拳头指间,强大的剑劲将南宫缺手指强行冲开,握在拳心的紫玉瑗便跌出。楚枫掌剑一弯,顺势将紫玉瑗收入掌心。南宫缺两眼一铮,手指一弹,“叮”将紫玉瑗弹飞。紫玉瑗划过一道紫光,刚好挂在一棵高高的荔枝树的树梢上。 楚枫身形倏地横飘两丈,仿似被一阵风吹飞一样,一下飘至那棵荔枝树树梢,伸手要捻走紫玉瑗,但南宫缺的身形同样飘至,剑光电射而出。楚枫手指一夹,一下夹住南宫缺剑尖,古长剑同时向紫玉瑗挑去。南宫缺手指再一弹,“叮”弹开古长剑。 两人落回地面,长剑一指对方,却没有动,只是互相盯住。微风吹过,挂在树梢末端的紫玉瑗一晃一晃,似乎随时要跌落下来。 “唰!” 两人同时出剑,剑光激荡之间,南宫缺突然跃起,脚尖竟然点着楚枫的剑光施展出精妙绝伦的九宫御剑,直向上掠去,楚枫长身而起,脚尖同样点着南宫缺的剑光施展出惊世妙绝的步登太虚。两人交错盘旋上掠,同时升至树梢两边,南宫缺左手正要向紫玉瑗伸去,楚枫掌剑已经斩至,南宫缺变掌一格,两人手掌绕着紫玉瑗电光火石间过了数十招,但谁都无法抢下紫玉瑗。 南宫缺忽喝一声,剑尖一震,九道剑光压出,楚枫古长剑马上反压,谁知刚压出,九道剑光同时消失,原来都是虚影,南宫缺真正的长剑已经指向紫玉瑗,轻轻一挑,欲将紫玉瑗挑在剑尖,就在这时,楚枫古长剑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光,从后而至,剑尖慢慢的向紫玉瑗挑去。 南宫缺突然发现,楚枫的古长剑明明很慢,而自己的剑尖距紫玉瑗明明近在咫尺,只需再向前那么一丁点,就能将紫玉瑗挑在剑尖,但就是这一丁点距离,他的长剑却无法到达,变得无比的缓慢,无论他如何发劲,剑尖慢得仿似被定格一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古长剑慢慢的伸向紫玉瑗,慢慢的将紫玉瑗挑在剑尖。 “卟!卟!” 两人落回地面,楚枫马上将剑尖上的紫玉瑗收入手中。南宫缺没有动,低着头,双眼甚至没有望向楚枫,微风吹起他略显散乱的头发,他整个人似乎定格一样。气氛有点不寻常,一丝杀气从南宫缺剑尖飘出,跟着是越来越强烈的杀气,瞬间笼罩整片荔枝林,森冷的杀气将四周树叶簌簌击落。 楚枫吃了一惊,南宫缺竟然动真格。他不敢大意,双眼慢慢变成紫红,古长剑铮鸣一声,龙纹一片片湛起,数点紫星盘出,绕着剑身盘旋,每绕一圈,剑身紫红一分。 杀气越来越可怕,甚至将地上的落叶一片片卷起,撕碎,虫豸都停止了低鸣,因双方的杀气而颤栗。 南宫缺突然抬头,眼中散漫一扫而空,精光四射,然后脚踏九宫,身形向前一掠,瞬间变换了九个方位,亦瞬间刺出九道剑光,九道剑光骤然合一,直射而出。正是剑出九宫,九宫归一。 楚枫眼看剑光射来,长发冲天扬起,古长剑一声龙吟,盘绕在剑身的紫星一点点聚于剑尖,紫光璀璨,古长剑笔直刺出,带着一道紫红剑光,剑光所过,周围飘起的落叶竟然一片片变成紫红,透出了紫光魔光。 “嘣!” 剑尖相接,楚枫倒滑两丈,南宫缺向后震飞,“轰”撞在一棵荔枝树上,将荔枝树拦腰撞断。 楚枫收起古长剑,望向南宫缺。 南宫缺站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没有望楚枫,俯身拾起地上的酒壶,慢慢将酒壶放在嘴边,仰头而饮,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南宫兄……” 南宫缺突然停住,却没有转身,忽说了一句:“你可知情为何物?” 楚枫一怔,想不到南宫缺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南宫缺道:“喜欢一个人,她的音容笑貌时时刻刻都会在你脑海浮现,无论寒暑易节,你都会记挂着她,为她朝思暮想,为她魂牵梦萦,譬若饮酒,越饮,越心醉。” 南宫缺说完,仰头又喝了一口酒,语锋一转:“喜欢一个人,应该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喜欢一个人,应该从一而终,至死不渝。但是你!你不但三心两意,而且朝秦暮楚,见异思迁,你不配喜欢她,亦不配得到她垂青,你根本不知情为何物!” 南宫缺说完,仰头“咕咕咕咕”一饮而尽,“砰”将酒壶摔成粉碎,然后拖着身影一步一步离开,带着几分的落寞,几分的悲凉。 楚枫有点郁闷,自己糊里糊涂跟南宫缺拼杀一场,莫名其妙被他数落一翻,都不知为了什么。听他语气,仿似自己抢了他心上人似的,问题是自己连他心上人是谁都不知道。以前以为是兰亭,但自从兰亭喊了南宫长迈一声爹后,便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不是兰亭,莫非是嫡子?但不似。难道是公主?亦未听公主提过认识南宫缺。难道天魔女、盘飞凤?更不可能。总不会是妙玉吧,自己压根不敢对这位峨眉弟子有非分之想啊。 楚枫一个个猜测,又一个个排除,最后甚至想到了无尘,实在想不通南宫缺究竟是为了谁跟自己大干一场。 他张开手,望着手心的紫玉瑗,突然生起一丝古怪想法:莫不是因为慕容吧?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慕容是自己大哥嘛。不过慕容或许会知道南宫缺心上人是谁,不如去问问慕容兄,省得糊里糊涂。 楚枫便走出妃子园,决定去问一问慕容,南宫缺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第六百八十章 手绢血书 第六百八十章手绢血书 楚枫回到院中,正要找人问一问慕容厢房在哪,忽见月色下立着一个人,在静静望着眼前的花影,一身白衣如雪,纤纤若仙,幽幽而立,玉洁冰清,是魏嫡。 楚枫心一跳,轻步上前:“嫡子……” 魏嫡没有反应,仍然望着眼前的花影,目光幽幽。 “嫡子……” 楚枫伸手去执魏嫡衣袂,魏嫡突然说了一句:“楚公子,请自重!” 楚枫整个呆住,手顿住半空。楚公子三个字仿似针一样刺入他心,他知道魏嫡的心伤透了,是被他伤透了。 “嫡子……” “楚公子,请你以后喊我谪仙子,或者魏姑娘!” 魏嫡的目光仍然在望着花影,语气很冷很冷。 楚枫呆呆立着,自己真的伤透她心,伤透了。他无法请求魏嫡原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伤透她心。 微风轻轻吹起,吹拂着魏嫡雪白的衣袂,也吹拂着楚枫散乱的头发,两人一动不动。 魏嫡忽的转身,楚枫一下拦住。 “嫡……嫡……仙子……” “楚公子,请让开!” 魏嫡径从楚枫身边走过,楚枫心如撕裂,他转身想追,但双脚仿似被什么钉在地面。就在这时,忽一丫鬟走来,对两人道:“楚公子,谪仙子,伯帮主有请!” …… 在一处房间,伯叔敖坐在里面,脚步声响起,楚枫和魏嫡走入,伯叔敖连忙站起:“楚兄,谪仙子,请!” 楚枫和魏嫡在伯叔敖对面坐下,魏嫡默默不语,楚枫亦是无言。伯叔敖见两人如此神情,也不好作声过问,气氛略显尴尬。 还是楚枫先开口:“当日伯兄在十九折谷援手相救,我还未谢过伯兄之恩。” 伯叔敖笑道:“楚兄客气。我请两位来,其实是向两位致歉。” “哦?” “两位还记得皇甫长老?” 楚枫和魏嫡当然记得皇甫长老,当日丐帮大会,他们遭魔神宗算计,误会皇甫长老勾结魔神宗,致使皇甫长老在神鼠分堂自杀,而金香夫人亦自绝相随。 伯叔敖从衣袖取出一方手绢,递过去,道:“两位还记得这方手绢么?” 楚枫和魏嫡接过手绢,很吃惊,因为这方手绢正是当日皇甫在神鼠分堂撕碎的手绢,皇甫长老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这方手绢。 手绢上绣着一朵很大的紫黑郁金香,再看字迹,细小而娟秀,用血来写,起首四个字是“跳虎儿哥”。魏嫡很清楚记得,当日皇甫长老撕碎的手绢同样绣着紫黑郁金香,起首二字同样是“跳虎”。也就是说,这方手绢,确实就是当日皇甫长老撕碎的手绢,只是现在已经被一块块的缝接完整。 她望向楚枫,楚枫同样望向她,魏嫡转开目光,楚枫亦转开目光。两人开始默念手绢上的字: “跳虎儿哥: “忆小时,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同饮长江水,共渡梅时雨。想当日,郎骑竹马,妾弄青梅,日共嬉戏,两小无猜。曾记否,相约江边,铁钗为誓: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那堪知,天意不测,一朝生离作死别。 “别君之日,难堪清秋,不见君影,何得欢悦?长夜青灯,独对难眠,枕前泪眼,无语凝噎。 “忽与君逢,叹奈何,君为陌路,妾为人妇,情伤绝。宁知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然思君之日深,忆君之日切,思忆绵绵,无可断绝,凭寄君书,再续前缘。” 手绢最下面又有一行字,同样用血书写,但字迹粗放,显然是另一个人的手笔。是这样写的: “今生无份,来世续缘,断发为凭,不负情深。” 楚枫和魏嫡读完手绢,对望一眼,已经约略猜得,前面的字是金香夫人所书,而最后一句是皇甫长老所留。 这手绢显然是金香夫人写给皇甫长老的情书,从手绢内容看,金香夫人与皇甫长老自小青梅竹马,但为何后来金香夫人却嫁给了陈副帮主,而皇甫长老成了丐帮的长老?既然金香夫人已经身为陈副帮主的夫人,为何还会给皇甫长老写这样的情书?传闻陈副帮主失踪后,她也跟着失踪了,但何以又突然在丐帮大会之时出现,还在神鼠分堂自杀相随皇甫长老? 带着连串疑问,两人望向伯叔敖。 伯叔敖道:“我知道两位对于皇甫长老以及金香夫人的死必定满腹疑问,我请两位来,就是要为两位解开心结。” 伯叔敖开始叙说皇后长老和金香夫人一段往事。 原来,当日皇甫长老撕碎手绢自杀,金香夫人以死相随,让丐帮震惊。伯叔敖为查明真相,暗自将手绢碎片收起,然后将手绢拼回,看了手绢上的字后知道别有隐情,于是派人前去皇甫长老家乡查探,几经曲折,终于了解到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皇甫长老与金香夫人本是同乡,来自青海雅砻江边一条复姓皇甫的小村落。因皇甫长老自小蹦蹦跳跳,活像小老虎,所以都呼他跳虎儿,而金香夫人自小喜欢郁金草,身上常沾郁金之香,所以都呼她金香。 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彼此相爱,还悄立盟誓。但就在他们准备成亲那一年,雅砻江突发大水,一下将整条村淹没,金香落入水中,跳虎儿拼死将她救上岸,自己却被大水卷走。 金香见跳虎儿为救自己葬身大水,复又跳入水中殉情,但侥幸的是,当她漂到一处时,刚好被路过的陈副帮主救起。当时陈副帮主正值壮年,尚未娶妻,手下帮众见陈副帮主英雄救美,有心成全一桩好事,于是有一晚趁两人不在意,将两人灌醉,让两人同床共渡。 第二日,陈副帮主见自己已经强占了金香身子,后悔不已,而金香几近欲绝。人但凡死过一次的,很难再有勇气自杀。金香夫人想着跳虎儿已经葬身大水,自己无依无靠,陈副帮主又是自己救命恩人,如今又米已成炊,唯有含泪跟从。 陈副帮主对金香很好,金香亦感陈副帮主之恩,两人遂成丐帮一段佳话。 这样过了两年,忽一日,陈副帮主带了一名小伙子回帮,金香夫人与小伙子一见,几乎相拥而泣。原来这小伙子不是别个,正是跳虎儿。 原来当日跳虎儿被大水卷走,却侥幸被冲上一处堤岸,苏醒过来后,他马上回村,但村子已经被冲毁,父母亲人不知所踪,也不见金香身影。他开始四处流落,一边帮人做短工,一便找寻金香。一晃两年过去,这一天他走到岷州,被数名歹徒行劫。他生性刚烈,舍不得辛苦积攒下来的一点银两,于是反抗。那数名歹徒都是练过家子的,一下将跳虎儿打至奄奄一息,恰好陈副帮主路过,杀退歹徒,救回跳虎儿一命。陈副帮主见跳虎儿骨格壮实,决定收为弟子,便将跳虎儿带回丐帮,竟与金香重逢。 金香夫人与跳虎儿相对悲泣,再重逢已经物是人非,一个已为人妇,一个恍如陌路。悲泣过后,两人也没有对陈副帮主说起他们以前之事,只说他们本是同乡,自小相识,因大水离散,一时感怀而泣。 陈副帮主得知跳虎儿是金香夫人同乡,便与跳虎儿结为兄弟,对跳虎儿关怀备至,亲自传授武功,跳虎儿亦是学武之才,在陈副帮主悉心教导下进步神速,甚至得到老帮主赏识,亲传掌法,最后被破格提升为丐帮长老,亦即皇甫长老。 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虽然日夕相见,但一直将对对方的情意藏在心底,没有越礼半分。十八年前,老帮主和陈副帮主不知何故突然失踪,金香夫人再压抑不住心中情意,乃以手绢写下血书,曲诉相思之情,并约定子时相见,希望与皇甫长老再续前缘。 皇甫长老接到手绢后,便咬破手指,写下一句:“今生无份,来世续缘,断发为凭,不负情深。”然后断下头发,放于手绢,送回金香夫人房间。 金香夫人见手绢送回,再看皇甫长老留下的字,潸然泪下,知道皇甫长老感激陈副帮主救命之恩,兄弟之情,不肯越礼。又看到皇甫长老之断发,更是感伤,因为按照他们村的习俗,男女互赠头发代表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之意,现在皇甫长老断发,是向她表明心迹,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娶妻,只等来世再续前缘。 第二日,金香夫人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原来她是去了一处不起眼的庵堂削发为尼,从此长伴青灯。她这样做,一来是伤心欲绝之故,二来是希望皇甫长老得知自己削发后能够另娶她人,不至于因为自己延误一生。 但皇甫长老对金香夫人同样情深意重,至死未娶。他当日在神鼠分堂撕碎手绢,一来是为了保存陈副帮主声誉,二来也是为了维护金香夫人的名声,因为要是让人看到手绢上的字,必会认为金香夫人水性杨花,他不希望自己心爱之人落得如此名声。 他知道自己无法解释撕碎手绢之事,唯有一死以证清白,但让他想不到的是,金香夫人就在旁边看着,他一死,金香夫人跟着殉情自杀。 原来,金香夫人得悉皇甫长老和伯叔敖争夺帮主之位,她到底放不下,于是乔装成乞丐混入丐帮大会之中,然后又恳求楚枫将她带去神鼠分堂。当她看到皇甫长老因她那方手绢而死时,她亦用皇甫长老小时候送给她的铁钗殉情自杀。 楚枫和魏嫡静静听完伯叔敖的叙述,对望一眼,叹息一声,心有所触。魏嫡语带幽幽,道:“两人如此情深意重,可惜……就不知金香夫人的手绢为何会落入魔神宗手上?” 伯叔敖道:“可能是庵堂的小僧尼无意中看到这手绢,拿了去,不意落入魔神宗之手。” 楚枫道:“魔神宗要这手绢……” 伯叔敖道:“魔神宗应该是打算用手绢要挟皇甫长老。所以在丐帮大会之前,魔神宗一直暗中为皇甫长老造势,就是想皇甫长老继任帮主,然后再利用手绢胁迫皇甫长老。但你们无意之中听到了他们对话,他们料定你们必会误会皇甫长老勾结魔神宗,所以他们改变计划,故意将手绢放在神鼠分堂的石台上,一来是逼死皇甫长老,二来是嫁祸于楚兄,利用丐帮众人将楚兄除去。” “原来如此!” 楚枫长舒一口气,皇甫长老之死一直是他一大心结,现在总算水落石出,他和魏嫡果然是遭了魔神宗算计。 伯叔敖道:“我要跟楚兄道一声对不起,其实我很早就已经查明真相,但一直没有公诸于众,只因帮主之位一直缺失,丐帮人心涣散,皇甫长老之死让丐帮弟兄同仇敌忾,所以我将真相压住,好令丐帮弟兄团结一致。” 楚枫道:“如此说来,我被丐帮一路追杀的时候,总有暗记提醒,想必是伯兄之意?” 伯叔敖点了点头。 楚枫道:“我记得有一次我遭神风门宫崎冷次偷袭,同样有暗记提醒,想来也是伯兄所留?” 伯叔敖点头道:“我隐瞒真相,算是利用了楚兄,说来是丐帮亏欠了楚兄,所以能为楚兄做的,便尽量去做。” 楚枫又道:“试剑会上,皇甫愤击约我比试,最终输掉,并当众宣布丐帮与我恩怨一笔勾销,想必也是伯兄授意?” 伯叔敖道:“确实是我让他约你比试,好让丐帮兄弟不再为难楚兄。不过我并没有授意他故意输掉,他跟你比试是拼尽了全力,因为他不知真相,他也想为皇甫长老报仇!” “这……万一他赢了怎办?” 伯叔敖笑道:“如果他赢了楚兄,楚兄只能永远背负害死皇甫长老之名,今日我也不会让楚兄看到这手绢。” 楚枫哈哈笑道:“江湖之中果然还是凭实力说话。” 伯叔敖站起,亲自为楚枫和魏嫡斟满一杯酒,道:“楚兄,谪仙子,这一杯酒是我向两位赔罪的,望两位见谅!”说完先自一饮而尽。 楚枫举杯,一饮而尽,道:“当日是我过于鲁莽,以致误会皇甫长老,也是我冒失之过。” 魏嫡咬着嘴唇,其实当日是她坚持要在丐帮大会上道破皇甫长老之事,皇甫长老之死她责任更大,现在楚枫这样说,是有意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为她开脱。 楚枫将手绢递回给伯叔敖,伯叔敖没有接,道:“楚兄蒙冤受屈,丐帮该还楚兄一个清白。楚兄可以将手绢公诸于众,以洗恶名!” 楚枫收回手绢,望着上面的字迹,魏嫡望了手绢一眼,然后望着他,确实,只有楚枫公开手绢,他就能洗去害死皇甫长老的恶名,但同时陈副帮主、金香夫人甚至皇甫长老的名声将不能保住。 “蓬!” 楚枫真气一吐,手绢蓬的燃起一团火焰,眨眼化成灰烬。 “楚兄……” 楚枫哈哈笑道:“我恶名多了去,多一项不多,少一项不少,恶名于我如浮云,我也懒得再去理会这事了。” 伯叔敖站起身,再次为楚枫斟满一杯酒:“楚兄心怀让人佩服,我敬楚兄一杯!” 楚枫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魏嫡忽问:“伯帮主,当日你跟皇甫长老比拼内力时,突然松手认输,究竟是不是魔神宗对你做了手脚?” 伯叔敖道:“确实如此。有人暗中对我下了一种很罕见的软香,但很轻微,所以我并未察觉,直到跟皇甫长老比拼内力时才察觉有异。” “但你当时断然否认……” “因为我相信皇甫长老!” 楚枫笑道:“伯兄之胸怀同样让人敬服。我敬伯兄一杯!”说完亲自为伯叔敖斟满一杯酒,两人一饮而尽,哈哈一笑。 从伯叔敖房间出来,楚枫整个人如释重负。皇甫长老的死一直沉沉的压着他,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他终于可以透一口气。 楚枫望向魏嫡,魏嫡恰好也望向他,四目相对,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内心感触。魏嫡转开目光,两人默默走了一段,魏嫡停住,楚枫亦停住。魏嫡幽幽念了一句:“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 楚枫道:“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也是情深一片,可惜天意弄人,徒叹奈何。” 魏嫡没有作声,静静立着。 楚枫又道:“人生苦短,难堪蹉跎。上天让我们看到手绢上的字,可能是要我们珍惜眼前人,珍惜曾经的刻骨铭心,珍惜一起的缘和份。” 魏嫡弯弯的眼睫毛动了一下,默默不语。 楚枫试探着伸手捻起魏嫡衣角,魏嫡没有抽回,楚枫沿衣角上滑,捉住她雪白晶润的玉手,魏嫡咬着嘴唇,微微抽了抽玉手,便不再反抗。 第六百八十一章 幽幽私语 第六百八十一章幽幽私语 楚枫执住魏嫡玉手,也不敢再冒进,静默一会,魏嫡忽道:“你为何烧掉手绢?” 楚枫道:“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情深意切,我不忍心损害他们名声。” “你就忍心让自己背负恶名?” “既然丐帮与我恩怨已经一笔勾销,背与不背又有何关系。” “但江湖中人仍然以为是你害死皇甫长老和金香夫人。” “那有何如?江湖之中到底强者说话。只要我足够强,他们又敢怎样?” 魏嫡望着楚枫,略带惊讶。 “怎么了?” “你不似初出江湖那般傻傻懵懵了。” “啊?” “现在好了些,不过仍然傻里傻气。” “此话怎讲?” “你不傻就不会烧得手绢。你就是不想公开手绢,也可以把手绢收着,以防万一。” 楚枫笑道:“嫡子,我不傻怎显得你冰雪聪明。红花需绿衣陪衬,你为红花,我甘作绿叶,伴在你左右。” 魏嫡白了他一眼,嗔道:“人家对你好一点,你就口甜舌滑。” 楚枫另一只手也执住魏嫡玉手,道:“嫡子,我那样吼你……” 魏嫡幽幽道:“你还不是因为紧张她。” “我……” “你确实应该好好待她。” “嫡子……”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一直在山林漂泊。” “你……” “我在唤醒她的时候,看到了她内心深处。” “啊?你看到了什么?” 魏嫡没有回答,幽幽道:“等她愿意告诉你的时候,你再问她。” “她……” 就在这时,忽有霞光从树影之间闪起,两人便走近去,只见月影下,公孙大娘正在撮土焚香,烟霞剑插在土堆上,前面点着三支香。公孙大娘跪在剑前,双手合着,对着烟霞剑默默诵念,似在祷告。 楚枫小声问魏嫡:“她在做什么?” 魏嫡答道:“公孙大娘在祭剑!” “祭剑?” “你未听过?” 楚枫摇摇头。 魏嫡道:“公孙家族是以剑舞起家,剑只为起舞之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生,尤其是烟霞剑,乃公孙世家传家宝剑,从不轻易出鞘,更不可沾血,一旦沾血,必须焚香祭剑,祈求上天降罪。” “原来这样,怪不得她与魔神宗交手时,迟迟不肯出剑,我还以为她剑法不咋的。” “公孙世家的剑法同样是武林一绝,只是她们只用于剑舞,很少用于杀人,才不显得出名。” 楚枫点头道:“她出剑确实有剑术大家风范,剑起若舞,能把杀人演绎如此的,我看天下间亦只有公孙世家。” 这时,公孙大娘忽然伸出手指,在烟霞剑剑锋上一抹,鲜血便沿着剑锋慢慢下滑。 楚枫奇怪,问:“她这是……” 魏嫡道:“她是以自己鲜血洗去剑身血杀之气。” 楚枫奇道:“不是说烟霞剑不可沾血么,怎么又以血洗血?” 魏嫡道:“公孙世家祭剑之秘密,外人不得而知。” 在沾上公孙大娘鲜血后,烟霞剑剑身那一行细细的古篆铭文隐约透出亮光。楚枫突然发觉,这古篆铭文的字样似乎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 魏嫡见楚枫定定望着烟霞剑,乃道:“传闻公孙世家有两把传家宝剑,一把名烟霞,一把名赤霄,烟霞至阴而赤霄至阳,两剑合璧,可成上古神器赤霄烟霞剑,可劈开混沌,破碎虚空!” “啊?这么厉害?岂不比我的古长剑还要厉害?” 魏嫡“哧”笑道:“你的古长剑顿得很,跟你一样顿。” “哎呀!居然敢取笑我!” 楚枫用力捏了一下魏嫡玉手,说是用力,当然是舍不得的。 魏嫡嗔了一眼,道:“公孙世家祭剑不许外人惊扰,我们离开吧。” 两人便走开,来到一处凉亭,楚枫忽咧了咧嘴,魏嫡问:“你笑什么?” 楚枫道:“我想起之前公孙大娘走入山谷时,那帮高手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睛睁得牛一般大,盯住公孙大娘一眨不眨,整一帮登徒浪子!”说完脸上倏地一热,因为他醒起自己也被公孙大娘骂作登徒浪子。 魏嫡笑道:“公孙大娘本就丰姿绝代,剑舞更是天下一绝,但一向深居简出,极少露面,不知多少世家公子想借故亲近,一亲芳泽。” 楚枫道:“不就是一个公孙家主,还是一个有夫之妇,至于吗?他们就不怕公孙先生扭下他们的头?” “公孙先生?”魏嫡奇怪地望着楚枫。 “怎么了?” 魏嫡摇了摇头,道:“你对江湖各派还是一窍不通。你不知道么,公孙世家从来都没有公孙先生!” “没有公孙先生?什么意思?” “公孙世家只有女家主,没有男家主。” “那他们如何传承家族?公孙媚儿不是公孙大娘女儿么,怎样生出来的?” 魏嫡道:“那是公孙世家的隐秘,外人同样不得而知。” 楚枫想了一下,嘴角忽又咧了咧。 魏嫡问:“你笑什么?” 楚枫笑道:“我知道了。公孙大娘要传承家族的时候,就偷偷找一个心仪之人共渡一宵……” 魏嫡白了楚枫一眼:“不要乱说。历代公孙家主都是端庄娴雅,知书达礼,不是你说得龌龊。” “我说的龌龊吗?” “龌龊!” 楚枫连忙赔笑道:“我也是胡乱说笑。她这么多秘密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嘛。” 魏嫡瞅着他:“你也浮想联翩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楚枫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堂堂小人君子,怎可能会浮想联翩?” “小人君子?” “先小人后君子!” 魏嫡噗哧一笑,玉指一点楚枫额角:“你就是一个花心君子,处处留情!” “哎呀,又取笑我!”楚枫一捉魏嫡玉指,作势进攻。魏嫡嗔了一眼,微微挣扎。 楚枫凑近她耳根道:“嫡子,你刚才那声‘楚公子’把我心喊碎了。” 魏嫡幽幽道:“你还不是先把我的心给吼碎了!” “我总是伤你心。” “你知道就好。” 魏嫡说完,轻轻依入楚枫宽阔的胸膛,忽见楚枫心口处露出一点袖角,乃抽出,原来是一角雪白的断袖,正是当日在刘家村两人分离时撕断的衣袖。 魏嫡惊讶道:“你……还留着?” “一直都留着。你离开后,我见不着你,只能睹物思人!” “你就晓得甜言蜜语!” “是真的。我想着你,要么那它出来看,要么就摸摸这里。”说着伸手摸了摸脸上那抹指痕。 魏嫡想起天魔女说过,楚枫经常在夜静无人的时候,悄悄用手抚摸脸上的指痕,她的心一阵甜蜜。 “嫡子,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山上么?” “嗯。师父要我感悟滴水无痕。” “悟出没有?” 魏嫡摇了摇头,问:“你呢,怎不见了公主?” “她在凤临阁,由凤姐儿照看着。” “飞将军为何没有跟你在一起?” “她在天山,叫我不要再寻她。” “啊?你惹怒她了?” 楚枫摇了摇头,便将公主被乌刺劫持,自己一路追至察哈尔,又与天魔女上天山之事一一道出。 魏嫡很吃惊,道:“天山之上竟然有两位如此可怕的大祭司?难怪飞凤一族一向自称上古神族,竟是来自天界。” “你也相信六界之说?” “我也不知道。但我听师父提过,滴水诀是上古神诀,天人所修。” “啊?” “不独滴水诀,天山的飞凤决,峨眉的禅木诀同样是上古神诀,天人所修,本来是用于对抗魔邪的,只是不知为何落到了凡间,遂成武林绝学。” 楚枫想起那两名大祭司提过的上古大战之事,心道莫非这些上古神诀都是在那次之战流落到了凡间? 魏嫡又道:“这些神诀虽然流落凡间,但凡人根本不可能领悟其真谛,仅得皮毛,但即使这样,也足以横扫天下。” “如果悟出其真谛,岂非……” “直通天界,匹敌神人!” “啊,成神了?” “你知不知道峨眉的灵女师祖为何被称为不世奇女子?” 楚枫摇摇头。 “就是因为她证悟禅木诀之真谛,禅化飞升。” “你相信?”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灵女接任掌门之后,峨眉声望已经到达无以复加的顶峰,没必要再去捏造如此之谎言。” 楚枫笑道:“原来灵女被奉若神人,难怪三大派对她五百年前的遗训视为至宝,估计她遗训第一句话便是:杀掉五百年后的楚枫!” “亏你还笑得出。要是真这样写,三大派一定不会放过你!” 楚枫冷冷道:“不放过我又怎样?谁怕谁还不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初出江湖、武功低微、任人宰割、还有几分呆蠢的无名小卒!” 魏嫡娇嗔一声:“你还记着人家的话!” “当然记着,一辈子都记着!” 魏嫡握起粉拳捶了楚枫心口一下,嗔道:“原来你这般的小气!” 楚枫一手捉住她粉拳,嘿嘿道:“我一向很小气,都说是小人君子嘛!”边说着边俯头吻了魏嫡雪白晶润的粉拳一下。 魏嫡脸含娇羞,想抽回玉手,楚枫那肯松开,越发捉得紧,还双臂箍住魏嫡纤腰,大有得寸进尺之势。魏嫡半挣半扎,欲拒还羞,一时情意绵绵。 十数丈外,一条人影在树影间看着,是冷月。她神色冰冷,正要走出,后面忽响起声音:“冷月,你何必一定要拆散他们?”是逍遥子的声音。 冷月转身,盯住逍遥子。 逍遥子道:“难道你真想你徒弟跟我们一样,蹉跎……” “与你无干!” 冷月突然飘出,断喝一声:“嫡子——” 魏嫡整个弹起,花容失色:“师……师父!” 冷月喝道:“过来!” “师……师父……” “跟我回山!” 楚枫火了:“冷月,你凭什么对她大呼小叫,就凭你是她师父?” 冷月双眼一闪,盯住楚枫。 楚枫冷笑道:“你自己当师太是你自己的事,难道也要徒弟跟着你当一辈子师太?” 冷月反手一执剑柄,要拔出寒霜剑。魏嫡急拉楚枫衣袖,楚枫却压不住心中怒火,盯住冷月:“你一次次拆散我们,是不是要看我们生离死别你才高兴?” “锵!” 冷月寒霜剑出鞘,剑身寒霜一层层结起。 “铮!” 楚枫古长剑同时出鞘,剑身龙纹一片片浮现。 “师父——” 魏嫡“卟”的跪下,望着冷月,珠泪滴落。 冷月望着魏嫡,突然转身而去。“师父!”魏嫡急要追去,楚枫一手拉住:“嫡子!”魏嫡顿住。“嫡子,不要走!” 魏嫡转身,凄然望着楚枫:“师父是我唯一亲人,我也是师父唯一亲人,我一定要回山。” “嫡子……” 魏嫡忽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巾,正是楚枫扯去的头巾,然后伸手将楚枫散乱的头发梳理齐整,再用方巾为楚枫束好头发,那动作说不尽的柔情点点。 “楚大哥,保重!” 魏嫡转身而去。 “嫡子!” 楚枫想拦,却一条人影挡在身前,正是逍遥子。 “逍遥大哥?” 逍遥子叹道:“小子,让你追着又怎样?难道你要她背叛师门?” “我……” “不要逼太紧,事情还有转机。” “大哥觉得冷月会成全我们?” 逍遥自道:“她很早就看着你们,是你手脚太不老实她才现身的,她未必就想拆散你们。” 楚枫脸一红,问:“逍遥大哥也一直看着我们?” “她看了多久,老哥便看了多久!” 楚枫脸颊发热。 逍遥子忽叹了口气,道:“小子有些手段,脸皮够厚,要是老哥当年有你这般厚脸皮,也不至于这样。”说完解下腰间酒葫芦,仰头沾了一口酒。 楚枫问:“老哥是指跟冷月么?” 逍遥子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我好像听得老哥说跟冷月有那个什么……之实的?” 逍遥子一瞪眼:“别乱说!没有这回事!” “啊?难道我听错了?” “你听错了!” 楚枫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忽爆出一句:“我肯定我没有听错!” 逍遥子气得几乎跳起:“我说你听错就是听错!你小子敢泄漏半句,老哥跟你恩断义绝!” 楚枫吐吐舌头:“听错便听错,大哥不用这般激动嘛。我看出大哥对冷月痴心一片……” “小子懂得什么!”逍遥子举起酒壶。 楚枫又道:“我也看出冷月其实也对大哥一片情深。” 逍遥子刚把酒壶放至嘴边,便顿住。 楚枫笑道:“大哥真是当局者迷。大哥别看冷月对大哥的语气很冷,那是她心里装着大哥的缘故。” 逍遥子把酒壶慢慢凑向嘴边,仰头沾了一口。 楚枫道:“大哥应该果断与冷月好上,然后说服她,让她成全我和嫡子!” 逍遥子几乎一口酒喷出,骂道:“好小子,兜了一圈话,原来是为了自己!” “大哥,你这桩是利人利己的美事,应该当仁不让!” “别卖口乖。我跟冷月好上,你跟她徒弟就不能好上了!” “为什么?” “我跟她好上了,她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徒弟,你是我老弟,按辈你比她徒弟大一辈,当然不能好上!” “这……也要看辈分?” “我不看,但冷月看!” “这……那大哥还是不要跟她好上了!” “哇!”逍遥子几乎又一口酒喷出,“好小子口风转得真快!” 楚枫笑道:“大哥,说笑嘛,你跟冷月好上,我高兴还来不及!我要当大哥主婚人!” “唉!” 逍遥子叹了口气,刚欲举起酒葫芦,忽见楚枫正眼甘甘盯住自己酒葫芦,连忙收起。 “小子,不要想着打它主意!” 楚枫裂嘴道:“大哥,不要小气嘛,我只想喝一口!” “一口?我自己都不舍得喝一口,每次只是沾一点,你还想喝一口!” “那让我喝半口行了吧?” “不行!” “逍遥大哥,我也知道这人没有酒喝就不痛快,不痛快就会乱说话,乱说话就会说漏嘴,就怕不小心抖出逍遥大哥跟冷月那个什么之亲,什么之实……” 逍遥子瞪着楚枫,没办法,将酒葫芦一送:“拿去!” 楚枫伸手去接,逍遥子急又收回,道:“小子,沾半口就好,我这壶‘千日醉’可是费了老劲才要来的!” “放心,我楚枫向来牙齿当金使,说半口就半口!” “信不过你这小子!上次也说喝半口,结果把我整壶酒喝光!” “上次是意外。大哥,你就让我喝半口解解心中郁闷嘛,你也知道心情一郁闷就会乱说话,乱说话就会露口风,露口风就会……” “算我怕了你!” 逍遥子将酒葫芦递出,递出一半,又舍不得,想收回,楚枫已一手抢过,仰头“咕噜咕噜”大喝起来。哇!逍遥子那个心痛啊,伸手想夺回酒壶,楚枫一飘飘开两丈,仍然举着酒壶“咕噜咕噜”喝着。逍遥子闪身掠去,楚枫连飘几下,逍遥子连楚枫衣衫都碰不着,眼光光看着楚枫把一壶酒喝个净光,气得拼命跺脚。 “好酒!好酒!” 楚枫大喝两声,把酒葫芦递回给逍遥子,醉意熏熏道:“大哥,出……意外了!不小心……又喝多了!” 逍遥子一手抢回酒壶,一看,已一滴不剩,恨得举起手掌想一掌拍扁楚枫,楚枫却仰后“嘭”的直直躺倒在地,昏醉过去了。逍遥子恨得牙齿咯咯响:“就知道信不过你这小子!又糟蹋我一壶好酒,活该你醉三日!”说完飞掠而去。 …… 第六百八十二章 紫衣少女 第六百八十二章紫衣少女 “楚兄!楚兄!” 楚枫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他。他睁了睁眼,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立着一道人影,似乎穿着一身紫衣,样子看不清晰,因为头脑仍然有点昏醉,乃努力睁眼去看,那人影渐渐清晰了,眼前竟然立着一个秀美无比的紫衣少女。但见: 两弯蛾眉有如新月,一双秀目恰似秋水,素手纤纤有若柔荑,十指修修彷如削葱。面如温玉,口若樱桃,齿若编贝,肤若凝脂,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清秀处如芙蓉出水,端雅处若紫玉温香。清眸流盼,暗带幽情,娇鼻秀挺,似若含羞,朱唇微启,若露嫣然,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纤腰之盈盈不胜娇羞,玉腿之修修那堪一握,不施粉黛而娇腮微红,不着铅华而玉颊含春,娉娉袅袅,亭亭玉立,温文而清雅,清丽而脱俗,若洛妃盈水,若瑶姬云雨,分明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月见之无颜,花见之含羞。 楚枫看呆了,眼珠已经不晓转动,嘴唇张着也不晓得合拢,眼前这女子自己明明从未见过,但那种温文清雅之绝美又似曾相识,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楚兄?楚兄?” 楚枫醉意渐消,头脑渐醒,眼前这个秀美无比的少女不知怎的慢慢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是慕容,但这似乎根本就没有变化,原本就是慕容的样子,但刚才明明看到是少女模样…… 楚枫抖了抖脑袋,揉了揉双眼,没错,确实是慕容的样子。 “楚兄?楚兄?”慕容又喊了两句。 “慕容大哥,是你吗?” “是我!” “你……一直在这?” “一直在这!” “只有你一个?” “只有我一个!” “但我明明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 “没……没什么,我一时看花眼!” 楚枫觉得仍然有点昏醉,见这里是一处房间,自己正躺在床上,又见窗外黑沉沉,便问:“现在几更天?” “三更!” “哦,看来我又醉了三日三夜。” 慕容奇道:“你不过醉了半个时辰,何来三日三夜?” 楚枫一怔:“只是醉了半个时辰?” 慕容道:“嗯。我刚才在院中闲步,听得有人大呼‘好酒!好酒!’,似是你的声音,便走去,见到你昏醉在地,便抱你来这。我看你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也以为你要醉上三日三夜,却不到半个时辰你便‘咿咿呀呀’的醒了。” 楚枫很奇怪,上一次他喝了逍遥子一壶酒,结果醉了三日,现在只是醉了半个时辰,怎么回事?难道“千日醉”的酒劲都被体内的异气吸了去?这样说来,体内的异气岂非又比之前强了许多。 便问:“大哥,我刚才‘咿咿呀呀’了什么?” 慕容笑道:“不外乎就是‘好嫡子,不要走,好嫡子……’。” 楚枫耳根一热:“大哥又取笑我了。”想起床,发觉还是浑身乏力,这“千日醉”的余劲还是很厉害,唯有又躺下,问,“大哥,这是哪?” 慕容道:“这是我的厢房。” 楚枫喜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跟大哥同床共枕了!” 慕容瞪眼道:“谁说要跟你同床共枕?” 楚枫奇道:“大哥不跟我同床共枕,为何将我抱来你房间?” 慕容道:“我不知道你厢房在哪,只能将你抱来这。” 楚枫道:“不知道可以问啊。大哥分明是有意跟小弟共枕同眠嘛!” “我……你……”慕容一时语塞。 楚枫笑道:“反正我现在躺在大哥床上了,我怎样也要跟大哥同床共枕一回!” 慕容白了楚枫一眼,道:“你净是这样,不规不矩!” 楚枫笑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大哥不要扭扭捏捏嘛!”说着,将身子向内移了移,腾出位置,道,“来,大哥上这来!快,我等不及了!” 慕容脸颊一下飞红,怒道:“你再这样,我……我走了!”转身欲走。 楚枫急翻身而起,一手拉住慕容衣袖。慕容连忙挣开,道:“别毛手毛脚,人家可不是谪仙子!” 楚枫一怔,觉得慕容这语气有点怪怪的意味。转眼见桌上放着一壶酒,拿起一看,是剑南烧春,一拔壶塞,醇香扑鼻,大呼好酒,道:“我和大哥也许久没有对饮了,如此好酒,怎能浪费?正好跟大哥对饮两杯!”说完便坐下,取过酒杯。 慕容道:“你刚醉了一通,还要喝?你真想醉三天?” 楚枫笑道:“跟大哥对饮,醉三年也无妨!大哥,快坐下!” 慕容却没有动。 楚枫不高兴了,道:“大哥,你不跟我同枕共眠也吧了,现在连对饮两杯也不愿意,是不是不当我是兄弟!” 慕容转过身,道:“我跟你对饮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楚枫忙问:“什么事?” 慕容道:“第一,以后不许你一见面就张开手臂乱抱我!” 楚枫道:“我也是思念大哥心切嘛。我见人家兄弟重逢都要拥抱一番的,我和大哥都从未拥抱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慕容道:“总之不许你这样!至少在人前不许这样!” 楚枫眼珠一转:“大哥意思是,在没人的时候就可以跟大哥拥抱一番?” 慕容白了他一眼,道:“第二,也不许你净是说要跟我共枕同眠!尤其……尤其是有人的时候!” 楚枫耸耸肩,道:“说了也是白搭,反正大哥也不会同意!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慕容语气略略含羞,道,“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大哥!” 楚枫一怔:“为什么?” 慕容道:“我比你还小数月,你不该喊我大哥!” 楚枫忙道:“不行!大哥是慕容世家大公子,又是慕容少主,有名声有身份有地位,武功又高,我不过一无名小卒,当然要尊称大哥作大哥!” 慕容道:“你现在的武功都不低于我了,名气比我还响得多呢,你不必净喊我作大哥!” 楚枫奇问:“我现在名声很响么?” 慕容道:“响得很!简直天下闻名,九大派的掌门都没有你的名头响!” 楚枫道:“那……也是恶名,大哥的是美名,不能比。我还是要尊称大哥作大哥!” 慕容恼道:“都说不许喊人家大哥!” 楚枫问:“我不喊你大哥喊什么?难道喊你慕容小弟弟?” 慕容道:“你可以喊我慕容。” “慕容什么?” “就喊慕容。” “这……好像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就是有点那个……什么……怪怪……” “我让你这样喊你便这样喊!” 慕容有点嗔气,转身欲走,楚枫急忙拉住:“不要走嘛,我答应就是,大哥!”慕容一瞪眼,楚枫连忙道:“喊习惯了,一时不容易改口,大哥见谅!不,慕容大……”楚枫硬生生将那个“哥”字吞回肚中,改口道:“慕容大……侠见谅!” 慕容便坐下,微微笑道:“我什么时候变成大侠了?” 楚枫连忙为慕容斟满一杯酒,道:“大哥不是大侠,谁是大侠!”慕容一瞪眼,楚枫急道:“一时错口,小弟自罚三杯!”说完咕噜咕噜连饮三杯。 慕容笑道:“你分明就是骗酒喝的!”说完亦举起酒杯,用衣袖略略遮住,轻酌了一口。 楚枫笑道:“你喝酒怎女儿家似的,以前都不是这样!” 慕容问:“我以前是怎样的?” “以前……”楚枫摸着下巴思索一会,道,“好像……也是这样。” 慕容抿嘴而笑。 楚枫举起酒杯,也学着慕容的样子用衣袖轻轻遮住,却“咕噜”一口喝下,不伦不类。 慕容道:“你怎学起我来?” 楚枫“嘿嘿”道:“我是想看看这样喝酒是不是会香些!” 慕容道:“你这是东施效颦。” 楚枫笑道:“大哥倒把自己比作西施了?”仰头喝了一杯,又道:“诗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大哥温文俊美,要是换一身女儿装,肯定把西子比下去!” 他原本千日醉的酒劲尚未散去,现在几杯剑南烧春落肚,酒意登时涌起,再望向慕容,温文之间娇态盈盈,婉雅之间似若含羞,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儿,急忙抖了抖脑袋,清醒清醒。 慕容见楚枫望着自己,却一个劲抖着脑袋,觉得奇怪,便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一时又眼花了去!” “眼花?”慕容更加奇怪,刚才眼花,怎现在又眼花?追问:“你究竟看到什么?” “没什么!” “快说!” “真要我说?” “说!” “说了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 “说好不生气的?” “不生气!” “那好。我刚才看到慕容兄……变成……西子了!” “啊?你……”慕容瞪着眼睛。 楚枫急道:“大哥,说好不要生气的嘛!都是大哥一口女儿家语气,举止又扭扭捏捏,百般娇态,我醉眼一看,便看花了去!” 慕容便转开脸去。 楚枫咧嘴笑道:“要是大哥来一个男扮女装,必定迷倒众生,倾倒天下!” “你……”慕容又气又恼,道:“我不忍见你醉倒在地,才抱你来房间,你却这样说笑,我……” 慕容说完,走开一边,不理会楚枫。 楚枫连忙走去,道:“慕容,你生气了?” 听得楚枫喊自己一声“慕容”,慕容鬓边掠过一抹羞红,转身握起拳头捶了楚枫心口一下,微微嗔道:“以后不许这样说笑!” 哇!看着慕容这举止动静,哪能不让人浮想联翩?楚枫脸颊一热,猛的想起在对抗冷木一尊时,自己曾经压在慕容身上,那种柔软绵绵恍如软玉的感觉…… 楚枫的心没由来“怦”的一跳,直勾勾望着慕容,心越跳越厉害。慕容察觉楚枫神情有异,转开身子,别过脸去,用低得仿似绣花针落地的声音哼了一声。 楚枫当然不敢再去浮想联翩,连忙道:“慕容,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慕容转回身子。 楚枫道:“听说南宫兄为情所困,连家主之位也放弃了。” 慕容不作声。 楚枫问:“你知不知道他心上人是谁?” 慕容一怔:“你为何问这个?” 楚枫道:“他刚才跟我拼杀了一场!” “啊?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送给我的紫玉瑗!”楚枫便从怀中取出那面紫玉瑗。 “他……见到……” “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啊?”慕容怒道,“人家送给你的东西,你怎可以弄丢!” 楚枫急道:“之前跟冷木一尊激战,我衣衫被撕裂,才弄丢的,想不到被南宫兄捡了去,我要取回,他居然不给,我们就大干了一场!” 乃将与南宫缺拼杀争夺紫玉瑗之事一五一十道出。 慕容听完,默不作声。 楚枫道:“听他语气好像我抢了他心上人似的。问题是我压根不知道他心上人是谁?你说是嫡子么,不似;是公主么,也不像;天魔女、飞凤更不可能。我想来想去,唯一可能是为了医子姑娘!” “为什么?” “因为他跟医子姑娘是兄妹嘛。他可能觉得我跟医子姑娘有些亲密,又见我喜欢她人,以为我见异思迁,于是就借着紫玉瑗跟我大干一场。其实我跟医子姑娘清清白白。” 慕容没有作声。 楚枫道:“真想不到,医子姑娘跟南宫缺竟然是兄妹关系。”说完感叹一声,却见慕容完全没有反应,奇道:“慕容,你不觉得意外么?” 慕容道:“有什么意外的,整个江湖都知道他们是兄妹。” “啊?”楚枫愕然,“你说整个江湖都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这人一向稀里糊涂,当然不知道。” “这……究竟怎么回事?” 慕容道:“其实我也不很清楚。据闻南宫长迈和上官夫人自小青梅竹马,成亲后生下一子,因见月缺,便起名南宫缺。三年后又生下一女,因觉满室兰香,于是起名兰亭。但在兰亭五、六岁的时候,上官夫人不知为何突然离开南宫世家,还让兰亭跟了自己的姓。” 楚枫道:“但我听医子姑娘提过,说她娘亲还怀着她的时候,她父亲便抛下了她娘亲?” 慕容道:“应该不是这样。据我所知,在上官夫人怀着兰亭的时候,南宫老太想给南宫长迈纳妾,上官夫人得知后便愤然出走。不过南宫长迈并没有纳妾,亲自接回上官夫人,并当众立誓:永不纳妾!” 楚枫道:“这样说来,南宫长迈对上官夫人也是一心一意,为何她后来又带着医子姑娘突然出走?” 慕容道:“这不得而知。但外界猜测说因为上官夫人发觉南宫长迈寡情薄幸,背负约誓,所以忿而出走。” 楚枫想起在三星祭殿兰亭“临死”时对自己说过的话,约略明白了几分,但同时又奇怪:“我看南宫长迈很有气度,不似寡情薄幸。况且看南宫缺那痴情样子,他父亲不该是负心之人。” 慕容道:“谁也解释不清。这事在当年传得沸沸扬扬,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也不会有人提起,你没有听过也正常。” “原来如此。” “其实上官医子每年都会回南宫世家看望老太一次,只是她喊南宫长迈都是喊作‘南宫前辈’,从不肯喊一声‘爹’。” “既然医子姑娘很小就离开了南宫世家,她医术是从何学来?” “应该是从她娘亲处学的。” “哦?她娘亲原来是医术大家?” “这倒不是。据闻南宫老太一直身体不好,于是便请了一名老大夫专为老太调理身体。老大夫在南宫世家一住十年,老太身子也没出过什么状况。上官夫人嫁到南宫世家后,闲来便跟老大夫学点医术,直到她带着兰亭离开南宫世家。不久,老大夫给太夫人留下一帖药方后亦离开了浔阳,不知所踪。” “这样说来,这老大夫好厉害,上官夫人随便学学再传给医子姑娘,医子姑娘便成为天下第一医子了。” “也可能是兰亭对医道极有天分的缘故,江湖中从未听说这个老大夫的名号。” “上官夫人带医子姑娘离开南宫世家后,没有回娘家么?” “上官夫人不肯回娘家,也不肯接受南宫世家的任何接济,要独自拉扯大兰亭。南宫长迈多次亲自想接回上官夫人,均遭回绝,最后一次,上官夫人断发绝义,立誓如果南宫长迈再寻她,她便抱着兰亭投河自尽。” 楚枫自语道:“上官夫人也够刚烈的,难怪医子姑娘的性格也是温柔之中带着倔强,她小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 慕容点头道:“的确如此。上官夫人离开浔阳后,便与兰亭相依为命。为补生计,四处给人看症。兰亭很小的时候,就要每天上山采药,然后下山煎药,甚至要跑很远的路给病人送药,吃了许多苦头。” “医子姑娘……”楚枫的心一阵隐痛,恨不得替兰亭都把小时候的苦头吃了去。 慕容道:“上官夫人因为积劳成疾,得了很严重的咯血症,在兰亭十二岁的时候去世,兰亭为娘亲守孝三年,然后出道,行医济世!” “啊?医子姑娘的娘亲得了咯血症?十二岁……难道……是她……兰儿?”楚枫很吃惊,神色有点不寻常。 “楚兄?楚兄?” 慕容见楚枫呆一呆,两眼定一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的,乃连喊两声,楚枫“啊”的惊醒,目光仍然有点失神。 “楚兄,怎么了?”慕容忽察觉楚枫双眼竟噙着泪花,“楚兄,你……” 楚枫连忙转开脸,抹了抹眼睛,道:“没……没什么。不知南宫家主现在怎样了?” 慕容道:“医子一直在陪着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 第六百八十三章 医子伤怀 第六百八十三章医子伤怀 南宫长迈房间,南宫长迈仍然昏迷着,兰亭一直在床边守候,寸步未离。 “爹——” 南宫长迈眼睛动了动,兰亭连忙轻呼一声。 “亭……亭儿——”南宫长迈睁开眼,声音微颤。 兰亭连忙为南宫长迈把脉,脉息有点乱,是因为太激动的缘故,急道:“爹,你不要激动!” “亭儿,你终于肯喊我一声爹了!” “爹——” “亭儿,自从你娘亲带你离开,你就从未喊过一声爹,十六年了,我等这一日,等了十六年,你终于肯喊我一声爹了!” 南宫长迈眼角渗出了泪水,带着几分沧桑。 “爹!”兰亭伏入南宫长迈怀中,泪眼涟涟,道,“爹,我每次回南宫,都很想喊一声爹,但我……我……”珠泪一串串落下。 南宫长迈用力抬起手,抚着兰亭秀发,道:“我知道。是你娘亲不许你认我这个爹,爹知道你心中之苦……” “爹——”兰亭低声抽泣。 “亭儿,我知道你小时候吃了许多苦,爹一直看着,爹只能远远看着,爹不敢走近你,爹怕你娘会……会……” “爹,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看我们。” 父女两人相拥而泣。过了一会,南宫长迈长叹一声,道:“亭儿,你娘亲性子太烈……” “爹,若非你对不起娘亲,娘亲也不会……” “亭儿,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娘亲……” “爹!”兰亭一下抬起头,“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承认?” “亭儿,爹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娘亲的事,爹从来没有!” “爹,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承认。” “亭儿……” “爹,你知不知道,当初只要你向娘亲承认一句,娘亲就会回到你身边,娘亲一直都深爱着爹!爹,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承认?” 南宫长迈整个愕住,喃喃道:“你娘亲她……但我从未对不起你娘亲,从未有……” “爹!”兰亭望着南宫长迈,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绢,“爹,这是娘亲临终前亲手写下的血书,你自己看!”南宫长迈颤手接过白绢,上面写着数行字句: “才立誓约,转负寒盟, “翻云覆雨,冷锁清秋。 “彼独何人,而居我处? “悲不可忍,怨不可休。 “衣不厌新,人不厌故, “花自飘落,水自空流。” 字迹愤怨嫉恨,依稀能见字里行间的点点泪痕。 “爹,如果你没有做过对不起娘亲的事,娘亲不会……不会……临死也要写下这份血书!” “冰儿……”南宫长迈望着白绢上的血字,喃喃着,“想不到你误会至此……” “爹!”兰亭摇着头,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后退,“爹,娘亲已经去世十年,你为何还要这样说?你知不知道,这份血书是她用咯出的血写的!你知不知道,她临死前,叫我一辈子也不要再喊你一声爹!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不承认!爹!” 兰亭说完,掩面冲出房间。 “亭儿——” 南宫长迈无力的望着兰亭冲出的背影,老泪纵横。 …… 再说楚枫,他离开慕容厢房便来到南宫长迈的房间处,自是想看一看南宫长迈的情况。刚走至,一条人影从里面悲哭而出,几乎栽倒,正是兰亭。 “医子姑娘?”楚枫急上前扶住。 兰亭一见楚枫,悲呼一声“楚公子”,一下扑入楚枫怀中,失声悲泣。楚枫吓了一惊,以为南宫长迈出事,急问:“医子姑娘,是不是南宫前辈他……” 兰亭摇了摇头,珠泪一串串滴落楚枫衣襟。楚枫扶住她香肩,柔声问:“医子姑娘,出什么事了?”兰亭没有作声,只是伏在楚枫胸膛哭泣。楚枫便没有再问,轻轻搂着兰亭,任由她眼泪滴落自己胸襟。 “嘭!” 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爹!” 兰亭一下抬起头,转身冲入房间,楚枫飞身掠入,却见南宫长迈跌落在地,头已经撞破,昏阙过去,手握着一张白绢! “爹——” 兰亭整个呆住,楚枫急抱起南宫长迈,放回床上,一探脉息,惊道:“南宫前辈的脉息在减弱。” 兰亭惊急打开药箱,取出金针,楚枫知道她要施针,忙取出一方手帕。 很快,兰亭香汗淋漓,娇躯微颤,楚枫一边拭汗,一边担心,兰亭也是刚自醒转,马上又施针,身子焉能支撑? 金针过后,南宫长迈的气息总算回复,楚枫暗舒了口气,刚为兰亭收回金针,兰亭两眼一黑,伏倒在南宫长迈怀中,昏阙过去。 楚枫一惊,急抱起兰亭走去另一处厢房。 …… 妃子园,荔枝林,南宫缺盘坐在山洞前,面对着洞口,一口接一口喝着酒,颓唐而落寞。流萤一点一点从密林飘出,从他身边飘过,飘入洞中。 南宫缺鬓边散乱的发丝开始飘起,似乎是被洞内透出的阴森气息扬起的,他喝下一口酒,突然站起,正要举步。 “南宫兄,莫作傻事!” 是慕容的声音。南宫缺颤了一下,却没有转身,定定立在洞口前。慕容立在南宫缺身后,紫衣披风随风而扬。 “南宫兄,南宫寻英没能力担起南宫世家,你这样会让整个南宫家族陷于灾难!” 南宫缺没有作声。 “南宫兄,你应该接任家主,你应该担起南宫世家,你有这个责任!” 南宫缺将酒壶慢慢放至嘴边。 “南宫兄,你应该听过,‘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我们自小相识,我一向视你为兄长。” 南宫缺一仰头,“咕噜咕噜”连喝几口酒。 慕容继续道:“南宫兄,你只知道痴情于人,但你又知不知道,如果跟一个并非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只会给对方带来苦楚。男女之情不是单方面的痴心,是需要双方都付出。我以前并不知道情意之甜蜜,不知离别之感伤,不知相思之苦涩,不知重逢之欢愉,直到遇到他。与他一起,我的心会泛起点点的甜蜜,与他分开,我的心会带着淡淡的感伤,想念他时,我的心会生出难言的苦涩,再见他时,又莫名的欣喜。是他给了我这些,虽然他并不知道。南宫兄,我言尽于此,希望你明白!” 慕容说完,转身而去。 南宫缺立在山洞口前,酒壶顿在嘴边,定一定。 …… 楚枫将兰亭放在床上,马上拉下纱帐,脱去兰亭鞋袜,点压人中、合谷、涌泉三穴,没有反应,乃依次点压兰亭俞府、神藏、灵墟等穴,双掌按住兰亭娇胸,轻轻推揉。 过了一会,兰亭脸色复转红润,秀眉颤了一下,楚枫以最快的速度疾收双掌,兰亭睁开眼,仍然能看到心口留下的掌影,再看楚枫满脸通红,自己鞋袜尽脱,那会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却没有作声,只是咬着嘴唇。 楚枫见兰亭不哼声,反是忐忑,支吾道:“医子姑娘,我刚才一时情急,所以……” 兰亭嗔道:“你每次都是一时情急……”说着,玉颊已是羞红一片。 楚枫以为兰亭误会自己趁机轻薄,急道:“我只一心为医子姑娘推宫过血,绝无轻薄之意,我心思都在医子姑娘身上,绝无那个……那个……” 兰亭又羞又嗔:“你说话怎么净让人家……人家……” 楚枫暗骂自己口笨,连忙下了床,转过身,不敢看兰亭,心忐忑跳动。 兰亭坐在床边,垂下一双雪白的玉足,咬了咬嘴,小声道:“你还不帮人家……帮人家……” 楚枫醒悟,忙转身,帮兰亭穿好鞋袜。 “你快扶我去爹处!” 楚枫忙扶着兰亭走去南宫长迈房间。房间处,有个人正守在南宫长迈床前,是南宫缺。 “大哥。” “亭儿。” 楚枫和南宫缺对望一眼,便退出房间。兰亭走至床边,南宫长迈昏迷之中,呢喃着她娘亲的名字。他的手原本握住白绢,现在拿在南宫缺手中。 “亭儿,这是娘亲的字迹,究竟怎么回事?” “这是娘亲临终留下的血书。” “娘亲她……”南宫缺默然,道,“娘亲离开这些年,爹从未染指任何女人,爹对娘亲自始至终一心一意,究竟爹和娘亲有什么误会?” 兰亭摇了摇头,默默将白绢收回怀中。 南宫缺向外望了一眼,透过窗纱隐约可见楚枫的身影立在外面。 “你喜欢他?”南宫缺问。 兰亭没有作声。 “他可喜欢你?”南宫缺又问。 兰亭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他身边……” “我知道!” “他值得你喜欢么?” 兰亭望着窗纱的身影,没有作声。 “他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我十五岁出道,行医七年,始终心如止水,是他让我的心泛出一丝波澜,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的率真,他的天性,他的坦荡。” 南宫缺默然不语。 …… 南宫长迈终于苏醒,两人连忙走至床边。 “亭儿……”南宫长迈喊了一声。 “爹!”兰亭伏入南宫长迈怀中。 南宫缺便亦退出房间。 兰亭望着南宫长迈撞破的额角,道:“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宫长迈道:“你娘亲对我误会太深,我只能这样向她解释!”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娘亲为什么会这样?” 南宫长迈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爹!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爹!” 南宫长迈长叹一声,道:“这事要从十六年前老太八十大寿说起……” 原来,南宫世家有个族例,凡是有长辈八十大寿的,都要连摆三日寿宴,以彰显家族兴盛。所以南宫老太八十大寿时,南宫世家设宴三日,凡是前来贺寿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例如九大派掌门,四大家族家主等,亦会留在南宫世家三日,直到整个寿宴完毕,以示对南宫世家的尊重。 寿宴热热闹闹过了两日,到第三日,南宫长迈喝了些酒后,不知怎的便觉得有点醉意,甚至站不稳,于是回房。上官夫人便独自招呼着客人。期间,上官夫人觉得蹊跷,于是回房看看,刚走至门前,听得里面异响,从门缝看去,猛见一条人影穿窗而出。上官夫人虽然看不清那人影是谁,但可以肯定,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再看南宫长迈,赤着身子躺在床上,似醉似醒。 上官夫人没有马上踢破南宫长迈,而是回至大堂如常招呼客人,直至宴会结束,客人散毕,乃回房质问南宫长迈。南宫长迈刚好酒醒,见夫人劈头劈面质问自己所作所为,一脸茫然。上官夫人见自己亲眼目睹,南宫长迈还故作茫然,矢口否认,乃忿然作怒,大骂南宫长迈负心背约后,便决然带着兰亭离开了南宫世家,再没有踏足浔阳一步。 兰亭听完,愕然道;“那爹究竟有没有……” 南宫长迈摇头道:“我和你娘亲自小山盟海誓,我怎会做出对不起你娘亲之事?但事后我细想,当时我确实有行房之迹,窗户确实被撞破,难怪你娘亲一口咬定我借醉偷情。” 兰亭疑惑道:“如此说来,是有人趁爹酒醉与爹……” 南宫长迈道:“我也不知道,因为直到你娘亲质问,我才酒醒,期间一无所知,但确实似有触动。” 兰亭道:“爹酒量一向很好,怎会昏醉如此?” “所以你娘亲才认定我借醉偷情。这事有点蹊跷。” “莫非爹是遭人算计?” 南宫长迈摇头道:“当日到场的宾客都是名门大派的人物,怎会算计我?” “难道是府内之人?” “但这些年内,也未发现可疑迹象。” 兰亭伤感道:“爹和娘亲如此,竟是一场误会!” “你娘亲性子太烈,无论我如何解释,她都听不入耳,她始终认定我背负了她。” “爹为何不假作承认,好等娘亲……” “我不肯承认,是因为我想你娘亲知道,我从未背弃对她的誓言,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爹!” “亭儿,爹也想让你知道,爹自始至终都只是爱着你娘亲一人,爹从未背负你娘亲。” “爹——” 兰亭伏在南宫长迈怀中,既是痛悲,又是感伤。痛悲的是爹和娘亲竟然因为一场误会,以致如斯;感伤的是娘亲直到临死前一刻,仍然不肯相信爹的话,忿怨至此。 …… 南宫缺走出房间,楚枫就在外面,南宫缺盯住楚枫,楚枫亦盯住南宫缺,都没有作声。 “你是不是喜欢亭儿?”南宫缺突然问。 “我……” “你回答不出?” 楚枫确实回答不出,要说不喜欢么,那是骗自己,他也知道自己一直在掩藏对兰亭的情感,压抑对兰亭的涌动。 南宫缺道:“她十五岁出道,行医七年,从未对人动心,却对你动了情,你知不知道?” 楚枫当然察觉得出,只是他不敢接受,亦不敢面对,尤其在三星祭殿听了兰亭那段表白之后,他更加不敢,他怕有负兰亭。 南宫缺盯住楚枫:“如果你负了她,要么我死在你剑下,要么你死在我剑下!”说完,转身而去。 楚枫望着南宫缺背影,那份落寞多少让人感到唏嘘。 …… “咿呀——” 兰亭从房间走出,楚枫连忙上前,问:“南宫前辈可好?” 兰亭点点头,道:“爹睡着了。” 楚枫道:“医子姑娘,你也很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兰亭却摇了摇头,道:“楚公子,你能不能陪我走一会?” 楚枫当然不会拒绝,两人便在树影下默默走着,突然,楚枫发觉兰亭在悄悄落泪,急道:“医子姑娘,怎么了?”他这一开口,兰亭一下伏入他胸膛,小声小声抽泣起来。原来她在感伤爹和娘亲的事。 楚枫扶住她香肩,没有多问。 过来一会,兰亭止住哭泣,见楚枫衣襟已湿透一片,既羞且歉道:“我又弄湿了公子衣衫,失礼了。” 楚枫忙道:“不要紧,我内力深厚,一运功衣服就干。你可以继续哭,不要紧!” 兰亭抿抿嘴,转身抹去眼泪。 楚枫道:“我听慕容提起,说你五、六岁的时候,你娘亲就带着你离开了南宫世家?” 兰亭点点头。 楚枫道:“我听慕容说,你很小就要上山采药,煎药,还是到处给人送药,你一定吃了好多苦。” 兰亭摇摇头,道:“我吃的苦跟娘亲比起来算得什么!” “你娘亲……” “我娘亲为拉扯我,日间给人看症下药,夜晚替人织布裁衣,无一刻闲余,还时常遭人白眼,受人冷语……”说到这,兰亭已经哽咽不能语,双眼又潸然泪下。 楚枫轻轻为兰亭拭去泪水,道:“我听慕容说,你娘亲得了咯血症?” “娘亲积劳成疾,身子日瘦,咯血日甚,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就……” 亭说着,忍不住又伏在楚枫怀中,抽泣起来。 “十二岁……兰儿……”楚枫抚着兰亭秀发,喃喃着。 兰亭愕然抬起头。 楚枫笑了笑,道:“医子姑娘,你很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兰亭点点头。 …… 第六百八十四章 素手捻针 第六百八十四章素手捻针 再说香枝拿着楚枫那件撕裂的衣衫来到前院,见花影处立着一条纤影,原来是妙玉,连忙行礼。妙玉转头,一眼认出香枝手中那件青蓝衣衫,奇道:“这是楚公子的衣衫?” 香枝道:“这衣衫撕裂成这样,楚公子还不舍得丢弃。我也缝不来,只能送去蜀绣坊。” 妙玉略一犹豫,道:“你……把衣衫给我吧。” 香枝一愕,当然求之不得,把衣衫递给妙玉,妙玉取过衣衫便返回厢房。香枝自离开,走到一处,忽听得“竽~竽~”几下滑稽声音,走近去,只见有个人靠在树下,双手抱着一支已经碎了一半的长竽“竽竽”吹着,正是南郭吹竽。 香枝想笑,忍住,上前行礼道:“南郭先生,你……”忽的住了口,俏脸一红。原来她本来想说“南郭公子,你的伤好些没有”,因见南郭吹竽双手抱竽,滑稽怪趣,不自觉脱口将“南郭公子”说成了“南郭先生”。 “南郭先生?”南郭吹竽苦笑道,“看来我真该回南山吹竽,不该来这滥竽充数!” 香枝急摆手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一时急了口。南郭先生……不,南郭公子,你不要见怪!” 南郭吹竽道:“我怎会怪香枝姑娘,我本来就是到处滥竽充数,混吃混喝的!” “南郭公子,我不是这意思,我……我……”香枝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南郭吹竽笑道:“香枝姑娘,我是跟你说着玩。其实我挺喜欢南郭先生这名字,我师父就叫南郭先生。” 香枝愕然道:“你师父叫南郭先生?” “对。我竽声就是跟他学的!” 香枝抿嘴道:“原来公子师父是南郭先生,难怪公子的竽声如此……如此……‘动听’” 南郭吹竽喜道:“我也是花了苦功才学得师父些许皮毛!” 香枝笑道:“你师父竽声必是‘天下一绝’!” 南郭吹竽兴奋道:“的确天下一绝。竽声一出,潭鱼出听,六马仰秣,堪比伯牙。” 香枝忍住笑,道:“我觉得不是这样。” “哦?香枝姑娘觉得是怎样?” “我觉得竽声一出,潭鱼翻肚,六马掩耳,堪比杀猪!” “这……” 香枝连忙道:“公子不要见怪,我说着笑。不过公子这竽碎成这样,还能吹吗?” 南郭吹竽叹了口气,道:“抱习惯了,也只能将就着。” 香枝忽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道:“公子稍等!”急步而去,不一会而回,手上却多了一支古色古香的长竽。 “南郭公子,你看这支竽合不合用?” 南郭吹竽早已两眼放光,接过长竽,放在嘴边“竽~”的吹了一下,既惊且喜道,“其声清越,其音纯正,无混浊之气,无靡邪之音,好竽!好竽!多谢香枝姑娘赠竽之情!” 香枝俏脸一红,急摆手道:“这东西是有一年不知谁送给老太君贺寿的,老太君随手给了我,我不会摆弄,便一直放着,都要发霉了。公子不嫌弃就好!” “千金易得,好竽难求!况且是香枝姑娘相赠之竽,怎会嫌弃!” 香枝“噗哧”笑道:“我也是觉得公子的竽声有趣,所以才送给公子。” 南郭吹竽连忙道:“香枝觉得有趣?那想不想学?我可以教香枝姑娘!” 香枝一怔,支吾道:“只怕……我没有这个天分,学不来。” “不要紧,你先试试?” 南郭吹竽把竽递给香枝,香枝不好拒绝,便接过,果然放在嘴边“竽~”的吹了一下,竽声一出,几乎笑弯了腰。 南郭吹竽却道:“不错,继续!”香枝又“竽~竽~”吹了两下,南郭吹竽赞道:“香枝姑娘很有天分嘛。比我第一次吹的好听多了。” “真的?” “真的!你再缓气吹着看看?” 香枝便又把竽放在嘴边吹起来,正吹得起劲,忽一人蹦出:“哈哈!我听到有人在花前月下吹竽弄笙了!”正是楚枫。 原来楚枫送兰亭回房后,来到院中,忽听得几下稀奇古怪的竽声,便走了过来。 香枝本来半挨着南郭吹竽,一下弹开,俏脸飞红,急将长竽塞回。南郭吹竽抱着长竽,略显尴尬,道:“楚兄来的……真是时候!” 楚枫咧嘴笑道:“我也是被香枝‘悠扬婉转’的竽声吸引来的。” 香枝俏脸更红,又不敢嗔气,转身欲走,楚枫连忙道:“香枝莫误会,其实我只是来问问我那件衣衫的。” 香枝道:“你衣衫被妙玉姑娘取了去。” “哦?”楚枫眼睛一转,“那我不打扰两位,你们继续。”倏地消失了身影。 很快,楚枫寻至妙玉房间,窗开着,透过窗,可以见到妙玉正坐桌前,一针一针的缝着衣衫。 楚枫观察片刻,在肯定无尘不在房间之后,乃蹑手蹑脚走近窗前,趴在窗台欣赏起来。 但见妙玉端然而坐,两眉弯弯,秀目清清,素手捻针,静静地绣着,若小荷之微露,若新芽之初发,若流水之涓涓,若小家之碧玉,一针一线自有一段神韵。 妙玉忽有所觉,略一抬眼,便见楚枫趴在窗台定一定看着自己,脸儿一红:“楚公子,你怎么偷看人家!” “嗖!” 楚枫穿窗而入,一屁股坐在妙玉旁边,双手支着下巴,笑嘿嘿道:“我不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 妙玉微微转开身子,道:“你怎进来了?”楚枫亦跟着转至另一边,答道:“我穿窗进来的。”还是托着下巴直对着妙玉。 妙玉微嗔道:“你正经些!” 楚枫连忙正襟危坐,道:“这样够不够正经?” 妙玉微微咬嘴,没有再理会,自绣着针线。 楚枫道:“妙玉,你针绣真好看,是什么针法?” 妙玉答道:“是蜀绣。” 楚枫一拍脑袋:“峨眉在蜀中,你学得当然是蜀绣,真笨。”又道:“我听慕容提过,姑苏有个苏大家,苏绣天下闻名,我觉得必不及你。” 妙玉道:“你见过她针绣?” “没有!” “既然没有,你如何知道不及我?” “因为我见过你的针绣。你的针绣是最美的,没有更美,如果还有更美的,只能是……妖怪!” 妙玉“哧”笑道:“你才是妖怪呢!” 楚枫嘿嘿笑道:“我是妖怪你不怕么?我听说妖怪最喜欢捉些漂亮女子,尤其是妙玉这般娇美可人的女弟子!” 妙玉咬咬嘴:“你就不能规矩些!” “妙玉,你也知道,我一见你便规矩不起来,就算口规矩了,舌头也规矩不得,舌头规矩了,眼睛也规矩不得,眼睛规矩了,鼻子也规矩不得。” 边说着鼻子已经凑向妙玉身子嗅了嗅,一缕幽香送入,楚枫登时一醉,比喝下整壶千日醉还见功效。 妙玉娇嗔一声,轻轻挪了挪身子。楚枫鼻子却跟着,妙玉娇腮生红,又挪了挪身子,楚枫鼻子还是紧紧追着,妙玉无奈,道:“你别这样,师父要回来了!” 楚枫一惊,两耳即时竖起,警觉起来。妙玉挪开身子,自弄着针线。楚枫见没什么动静,又挨将过去,道:“妙玉,你居然撒谎,你学坏了!” 妙玉耳根一热,咬嘴不语。楚枫凑近她耳根:“妙玉,快从实招来,你跟谁学坏了,居然撒谎!”妙玉只咬嘴不语。她不作声,楚枫便越挨越近,几乎贴着妙玉身子,鼻尖拱着妙玉柔弱的耳垂,下巴都要搭在妙玉香肩上了。妙玉心如鹿撞,既是担心又是羞涩,避又避不开,躲又躲不过,唯有低着头密密穿针引线,心怦然跳动。 楚枫最喜欢看妙玉这种含羞答答的柔弱娇态,欣赏一会,乃略略移开,叹了口气,道:“妙玉,你还是太柔弱,还是不晓得拒绝人!” “我……” “你应该学会反抗,你这样迟早要吃亏。我还算半个正人君子,再过分也不会对你怎样,要是换了个坏家伙,你怎办?” 妙玉小声道:“你都很坏了。” “妙玉,我都端正得不好意思了,我要是再坏些早把你吃了!” 妙玉便不作声,只弄着针线。 楚枫又道:“你不但柔弱,临敌经验也不足。你跟冷木一尊交手,冷木一尊夹住你剑尖反刺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弃剑躲避?” “我……” “剑丢了可以要回来,命丢了跟谁要去?你难道不懂?” “师父说剑不可轻弃……” 楚枫恼道:“哼!就知道是你师父。你师父就是误人子弟!” “不许你说我师父。” “我有说错吗!你师父就是教导无方,看,都把你误成这样了!” “你……”妙玉把衣衫往桌子一丢,“你再这样说,我不给你缝了!” 楚枫忙道:“好好!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我想说你师父,一说就来气!” 妙玉又取过衣衫缝着。 楚枫道:“妙玉,你就像一块纯美无暇的璞玉,只需稍经雕琢,简直就是阆苑仙葩。你不如拜我为师,让我雕琢雕琢,总比被你师父误了好!” 妙玉道:“不关师父事。是我资质愚钝,学艺不精……” “你还学艺不精?你剑尖都把冷木一尊手指刺破了,吓了他半死!” 妙玉道:“是谪仙子的滴水剑刺破的!” 楚枫摇头道:“我看到很清楚,是你的剑尖刺破的,嫡子还不能发出这等清锐的剑气!” 妙玉摇头道:“不是的。当时谪仙子出剑,我是贴着她滴水剑使出‘水木湛清华’,不知为何剑气陡增数倍,才刺穿了冷木一尊手指,应该是谪仙子的剑气所致!” “有这等事?”楚枫疑惑道,“难道你和嫡子合剑会威力暴增?” “我也不知道,师父也未提过。” “她当然不告诉你,她小心眼,怕你武功超了她!” “你……”妙玉负气又将衣衫一丢。 “不说不说!我认错!你师父最好,是天下第一好师父!行不?” 妙玉咬了咬嘴,又取起衣衫缝将起来。 楚枫道:“无尘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妙玉道:“是我有福气,师父待我很好,是师父抱我上山……” “那是对你好么?她是想害你!” “你……你……”妙玉气得将衣衫一丢,别转身去。 楚枫道:“我有说错么。她自己想入空门,却拉上你,想害你一辈子长伴青灯,她就是不安好心!” “你……你根本不明白,若非师父,我早被遗弃于世,不复有今日!”妙玉说着,眼泪都要流出来。 楚枫吓了一跳,道:“妙玉,怎么回事?” 妙玉用手指抹了抹眼睛,道:“当年师父抱着我来到峨眉,师尊说我会给峨眉带来劫数,不肯收留,除非师父将我弃于他处。但师父没有丢弃我,她抱着我沿石阶一级一级跪上,从山脚一直跪上金顶。你知道峨眉从山脚到金顶有多少石阶么,我数过,是一万九千七百八十六级,每一级都留着师父的血迹。师父当年才十岁不到。” 楚枫很震惊:“原来无尘这般……” “师父待我从来都很好,她为了峨眉也舍弃了一切!”妙玉眼睛湿润。 楚枫连忙道:“是我错怪你师父,是我不好!” 妙玉乃止住泪水,重新取起衣衫,继续绣着。 楚枫问:“你师父抱你上峨眉时,你多大?” “一岁不到。” “一岁不到?你师父为何要抱你上峨眉?你家人呢?” 妙玉摇摇头:“我不知道,师父从来不许我过问自己身世!” “为什么?” 妙玉黯然道:“峨眉弟子大部分都是自幼父母双亡,师父不让我问,是不想我伤心之故。” “那你师父呢?” “师父也从不提自己身世,大概也是跟我一样。” 楚枫道:“原来你自幼便无父无母,比我还可怜。” 妙玉抬眼道:“听说你父母在你十岁那年……” 楚枫眼神一黯:“我十岁那年,有四个大恶人突然出现,我爹为了救娘亲……”楚枫没有说下去,眼睛同样湿润起来。 妙玉道:“所以你便四处流落?” “嗯。那四个大恶人害死我父母,还不肯放过我,一路追杀我。我四处流落,乞讨度日,直到老道士将我带上山!” 妙玉道:“原来你身世也这般……”没有说下去。 楚枫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四个恶人是谁!” 妙玉问:“你会报仇么?” 楚枫道:“我不知道。但老道士让我明白,人与人除了仇恨,更多的还有相互的关切。人应该快乐的活着,不该自悲自怜!” “老道士待你真好!” 楚枫点头道:“我爹娘不在之后,除了师父,老道士便是唯一待我好的人。不过我倒是常常的捉弄他!” “哦?” “老道士跟我一样喜欢吃烧鸡腿。我记得有一次,老道士惹恼了我,我便烤了一块大鸡腿,然后捉了一只山鼠,让它在鸡腿上撒一泡尿,然后拿给老道士吃。老道士一口咬下去便‘哺’的喷出,大骂我卑鄙,然后拼命的用水漱口,我笑得都趴在地上滚来滚去,太解气了!”楚枫说着,嘴角不期然便露出丝丝笑容。 妙玉笑道:“老道士难道就闻不出?” 楚枫道:“他闻得出,他是故意的,他是想让我开心。我捉弄过他很多,每一次都能大获成功,我以前一直觉得老道士很笨,后来才知道,老道士一直在故作糊涂,他待我真好!”说着眼睛又悄然湿润。 “我小时候想起爹娘,常躲在床上偷偷落泪,老道士就会跑来摸着我脑袋说:‘小子,不要哭了,你爹看到不高兴的。’我说:‘爹已经不在了。’老道士说:‘你爹比阎王爷还凶,阎王爷不敢收了去!’我问:‘那我爹在哪?’老道士就说:‘阎王爷虽然不敢收你爹,却敢收你娘。你爹为了救你娘,正在跟阎王爷打架。’我便问:‘我爹能打赢阎王爷吗?’老道士就说:‘你爹比玉皇大帝都要厉害,哪有打不赢的。等你爹打跑了阎王爷,自然会带着你娘见你!’然后我就不哭了。” 妙玉道:“你……相信了?” 楚枫摇摇头,道:“我知道老道士在哄我,但他总带给我希望。我下山时他还对我说,‘小子,你想不想见你爹娘?想的话就去娶十个八个娘子让你老爹羡慕一下’” 妙玉瞪眼道:“这老道士也真有点……有点……” “为老不尊对吧?”楚枫笑道,“慕容也这样说过,跟你一样的语气。” 妙玉小声问:“那你有没有那个……那个想法?” “什么想法?” “就是老道士叫你娶……那个……” “哦。我这人面皮虽厚,但有自知之明。虽然我长得昂藏,生得帅气,出落大方,行事得体,武功又高,但天生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就是不会哄女孩子!” 妙玉“哧”笑道:“你都哄了好几个了。” “有么?” “飞将军、谪仙子、公主不是都给你哄了去?” 楚枫忙道:“不是的。是她们哄了我去!” 妙玉瞪起秀目:“你面皮真是厚!” 楚枫嘿嘿笑道:“那当然比不上妙玉脸蛋吹弹可破的。” 妙玉咬起嘴,不言语,咬断针线,原来衣衫已经缝好。楚枫看去,那针绣确实精巧,完全看不出撕裂痕迹。妙玉准备叠好衣衫,楚枫忙道:“不用,我现在换上!”说着脱下外衣。 妙玉道:“你新的不穿?” 楚枫取起衣衫,道:“它带有妙玉的针绣,还有妙玉的幽香,我当然穿它!”妙玉含羞帮他穿上,楚枫只觉精神一爽,道:“妙玉,这身衣衫又沾上你的灵气了,我一穿上就容光焕发,浑身使劲,简直想到处打老虎!” 妙玉嗔道:“你净捉弄人。你还是离开吧,师父要回来的。” “怎么,你怕你师父一拂尘把我拂飞?” 妙玉小声道:“师父见到你在这,会生气的。” “我见她才生气呢!”楚枫走到门边,“哎呀”叫一声,急转身道,“妙玉,我差点忘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什么事?” “那个贪吃是不是真要坠入饿鬼道的?” “啊?”妙玉瞪着秀目,她见楚枫紧张兮兮,以为是什么大事,想不到却是问这个,乃答道:“佛经有言‘贪婪、吝啬、嫉妒’要坠入饿鬼道,贪吃会不会,我也不知道,或许不会吧。” 楚枫道:“妙玉,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你也知道我这人比较贪吃,万一进了饿鬼道我可饶不了你,我当了饿鬼也要每天夜里钻进你被窝找你算账!” 妙玉粉腮一红,咬嘴道:“你以后不要贪吃就是了。” “那可不行。万一贪吃不用进饿鬼道,那我岂不亏死了去?” 妙玉失笑。 楚枫道:“你别笑,严肃点,我认真的,你回答我,贪吃究竟会不会坠入鬼道?” 妙玉唯有道:“我佛学尚浅,你问师父吧!” “你师父?那是白搭,她恨不得我进无间地狱呢!对了,你师父去哪?夜半三更还到处乱跑?” 妙玉道:“她在询问峨眉山情况。” “啊?她回峨眉了?” “不用,师父自有办法。” “哦?你师父有‘千里眼,顺风耳’?” “才不是呢!” “我想起在山谷时,你师父一下便发出消息,让各派高手都集中到山谷来。她怎样做到的,真神奇!” 妙玉笑道:“其实很简单。三大派在天下各处都有据点,峨眉也不例外。师父只是向最近的那个据点发出消息,然后由那个据点再向各处发出消息,各据点的弟子便按照消息所示在各处留下暗号,各派高手看到暗号后便知道该如何行动。”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师父真能千里传音!” “你快离开吧,师父随时都会回来!” 楚枫走至门边,忽又顿住,转身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妙玉。” “什么事?” 楚枫望了自己衣衫一眼,问:“我这身衣衫明明是香枝拿着的,怎的落到你手上?” 妙玉道:“我……闲着无事便做些针线……” “没有其他原因?” 妙玉不作声。 楚枫失望道:“我还以为是其他原因,唉~” 妙玉小声道:“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楚枫便道:“所谓男耕女织,夫种田而妇织布。我见妙玉为我缝衣,当然以为妙玉把我当作……”楚枫随即做了个鬼脸。 妙玉粉腮生红,嗔道:“你净是调语人家!人家以后……不给你针绣了!”别转身子,若嗔若羞。 楚枫连忙道:“好妙玉,我说笑嘛。你也知道,我就算有这个心,你师父也会将我人头落地!” 妙玉咬嘴不搭理。 “好啦,我走啦。妙玉,寝安!”楚枫身影一飘,飘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妙玉不见动静,乃转身,已经不见楚枫的身影,心莫名生出一丝失落,走至门边,向外望了望,到底没有人影,正要掩上房门,楚枫蓦地一头伸出:“妙玉,是不是又想我啦?” 妙玉粉脸大红,羞嗔一声,“砰”的关上房门,心怦然猛跳。 …… 第六百八十五章 梵文心法 第六百八十五章梵文心法 话说公孙大娘祭剑完毕,刚欲离开,有脚步而来,是唐夫人。略叙礼,唐夫人见公孙大娘手指有血痕,问:“大娘刚在祭剑?” 公孙大娘道:“剑带血光,不敢不祭!” 唐夫人道:“为我唐门之事,要大娘携剑入蜀,剑沾血光,实过意不去!” 公孙大娘道:“唐姊何必客气。” 略述些话,公孙大娘问:“无双她盗汗之症如何?” 唐夫人道:“偶有复发,无甚大碍,只是不能修习上乘武功。” 公孙大娘默然道:“如此也好,至少不用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唐夫人道:“她生性好动,拙儿传了她几路简单剑法,算是助她强身。” 公孙大娘道:“这些年难为了三少,为了无双要他担负……” 唐夫人道:“拙儿早知此事,他不会介意。” 公孙大娘欠身道:“要唐门为我公孙世家如此……” 唐夫人忙道:“我和大娘情如姊妹,大娘莫出此言。” 公孙大娘问:“唐姊何事深夜出来?” 唐夫人道:“便为无双这丫头。” “她……” “她本来一直陪着太君,刚才我看望太君,不见她,多半是为太君祈福去了。以前太君身子有些不爽利,她都会躲在一处暗自为太君祈福。” “既然如此,我和唐姊分头去找?” “那有劳大娘!” …… 公孙大娘和唐夫人分头而去,一人影飘出,是无尘。原来她询问完峨眉情况,恰经过这处,便听到这一段对话。她望了望大娘身影方向,若有所思。 这时,又一人影从另一处飘出,一身青蓝衣衫,正是楚枫,对着无尘咧嘴而笑。 无尘冷道:“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哎,无尘,我鬼鬼祟祟,你就不是鬼鬼祟祟?你不要一百步笑五十步好不?” 无尘拂尘一扬,楚枫一摆架式:“我就知道你要动手动脚!来,放马过来!”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伸出,向无尘招了几下,简直就在挑引。 无尘尘丝一缕缕飘起,突然转身,楚枫急拦住:“别走!”无尘一冷:“你想怎样?” 楚枫道:“没啥。刚才我听公孙大娘和唐夫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方不方便解释一下?” 无尘冷冷道:“偷听别人秘事,本属无礼,既是听去,就不该多问!” “哇!听你语气,好像我是偷听,你就不是偷听!我们都是一丘之貉好不!你不偷听难道在这晒月光?” “你!” 无尘一扬拂尘,楚枫忙一摆架式:“来!等着你!”无尘忽的转身,楚枫急又拦住,笑道:“无尘,我们难得单独相处,不用急着走嘛,我有些悄悄话想跟你说!” 无尘一脸冰霜,目光突然落在楚枫衣衫上,眼睛一睁:“是妙玉给你缝的衣衫?” 楚枫一愕:“这你都能看出来?看来妙玉的针绣还是你教的!哇,妙玉的针绣已经妙绝,你的针绣岂不更神妙?” 无尘睁目喝道:“你好大胆,竟敢趁我不在私会妙玉!” “哎,什么私会?我和妙玉清清白白,你污蔑我可以,别污蔑了妙玉,她可是你弟子!” “你敢打妙玉主意,我将你……” “将我人头落地是吧?我知道。你很早就说过,不用再强调!” 无尘冷哼一声,刚转身,楚枫已倏地出现在身前,笑嘿嘿道:“无尘,看你这般紧张,我怀疑……你在吃醋!” “你!” 无尘拂尘再扬,楚枫连忙敛起嘿笑,道:“我说笑,你莫怪,我这厢向你赔罪就是!”说着正儿八经向无尘赔了个礼。 无尘微微侧身,不受楚枫这礼。 楚枫道:“无尘,你别冷冷淡淡嘛。我可是冒死帮你抢回玉佛珠的,你好歹问候一句,你看,我手掌都被烧成碳了!”说着摊出两只手掌,果然通红如碳。 无尘一看便知是用真气逼红,微微一哼,转开目光。 “哇!我手掌都烧成这样,你瞅都不瞅一眼,你简直心如铁石,不近人情!” “要不要我帮你砍下来?” 楚枫急收双掌,道:“不敢劳烦你!” 无尘转身欲走,楚枫又拦住。 无尘喝道:“让开!” 楚枫负着手:“不让!” 无尘冷道:“你是不是想我将你划开两份?” 楚枫笑道:“无尘,不要这样嘛。其实我发觉你挺关心我的。我跟冷木一尊激战时,是你以一尘拂心挡住他杀神一式,救了我;在鬼域幻境中,你受伤也是因为我之故。” “我只是遭了暗算!” “但我觉得你是为了救我才施展一尘拂心……” “那是你的幻觉!” “幻觉?在树林,西门蜇血爪插来,你搂住我,还贴住我身子,好像要跟我同生共死,不会也是幻觉吧?” “你记错,没有这回事!” “记错?不会吧,我虽然记性不太好,但这么短时间,不会记错吧。我肯定你是搂住我,要跟我同生共死!” “你想多了!” “想多?我……” “我说你想多便是想多!”无尘语气骤冷。 楚枫耸耸肩:“好好,算我想多了。”因想起无尘被冷木一尊震伤,又与西门蜇拼过,便问:“你伤好点没有?” “不用你关心!”无尘冷冷答了一句。 楚枫奇道:“无尘,你觉得我是关心你么?我和你到底共渡生死,你受伤,我循例都要问候一句,完全是出于江湖道义,完全没有关心你的意思,你也想多了!” “你……” “你瞪着我干什么,莫非你想让我想多了去?” 无尘转身就走,楚枫一拦,嘿嘿笑道:“无尘,你这样子会让我想多的。糟糕,已经开始想多了!” “唰!” 无尘拂尘突然划出,楚枫向后一飘,无尘向前一飘,拂尘连划。楚枫身子随尘丝飘转,身法可谓妙绝,那尘丝将将都擦着衣衫划过。无尘一圈手腕,尘丝旋成一线,直刺楚枫眉心,楚枫向上一飘,无尘早料到他这一着,招式未尽,身子亦如弱柳一飘而起,尘尖仍然直刺楚枫眉心。楚枫倏地横飘两尺,就仿似被一阵微风不经意吹了一下。 无尘叱喝一声,尘丝一根根散开,千缕尘丝霎时化出千把刀锋罩向楚枫全身,乃千丝拂杀! 楚枫人在半空,身子有如一片柳叶连飘数下,一下从千丝拂杀中穿出,飘在半空。无尘拂尘一收,一飘一飘落回地面。楚枫亦一飘一飘落回地面,那动作姿态与无尘一模一样。 无尘盯住楚枫:“你竟然偷学了我峨眉弱柳飘灵身法?” 楚枫笑道:“我这叫太极飘灵,不是弱柳飘灵!” 无尘冷道:“我刚才施展的是弱柳飘灵的落叶轻飘,你何以施展得出?” 楚枫道:“我刚才施展的是太极飘灵的落草轻飘,不同,不同。” 无尘叱喝:“你少装蒜!你虽然将弱柳飘灵融入太极之中,但瞒不过我双眼!你究竟如何偷学了去!” 楚枫道:“我见你多次施展这身法,看着看着便晓得了!” 无尘冷哼一声,道:“你别想糊弄我!若没有弱柳飘灵之口诀,你太极再高也绝施展不出!是不是妙玉偷偷将弱柳飘灵的口诀传给你?” 无尘今次倒没有猜错。 原来当日青城试剑,妙玉为使楚枫领悟少阳指,便传了他禅提指口诀,不期然亦将弱柳飘灵的口诀也传给了楚枫。楚枫虽然记住了口诀,亦多次看过无尘施展弱柳飘灵步,但毕竟不是自小修炼峨眉武学,所以一直未能领会,直到他悟得空明之境,才豁然开朗,将弱柳飘灵融入太极之中,还自名为太极飘灵。 他当然不能出卖妙玉,当下心念急转,嘴角倏地露出一丝笑意。 无尘喝道:“你笑什么?” 楚枫笑道:“无尘,我是笑你,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竟然不知道?” 无尘一怔。 楚枫继续道:“无尘,你忘记了,当日你在玉霄峰入静,被那些青城弟子滋扰,我帮你赶跑了他们,然后你让我守在身边继续入静。” “那又怎样?” 楚枫又道:“当时你已入静,我闲着无聊,便自言自语,无意中说了一句‘这玉霄峰真美,难怪青城和峨眉都要抢’你突然答了一句‘属峨眉’,我吓了一惊,怎么入静了还能答话?于是我又问‘你为何上玉霄峰来’,你答‘静思入禅’,我又问‘你何时拜入峨眉的’你答‘十岁不到’,我又问‘你怎样拜入峨眉的’你说是‘抱着妙玉从山脚一级一级跪上金顶’的,我又问‘你跪了多少级石阶’,你答‘一万九千七百八十六级’……” 无尘有点吃惊,自己十岁不到抱着妙玉跪上金顶,这事很少人知道,而自己跪了一万九千七百八十六级石阶,更是只有自己清楚。莫非自己当时并未完全进入空明,还能下意识答话? 楚枫见无尘竟似有点相信,越加的口沫横飞,道:“我又问‘你身法真美,叫什么名堂?’你答‘弱柳飘灵’,我又问‘可否告知口诀’,你便将口诀一字不漏告诉了我。我又问你禅提指口诀,你又告诉了我……” “你知道禅提指口诀?” “也是你告诉我的。我还问你觉得我这人怎样,你说除了帅之外,也没啥缺点……” 无尘两眼一铮,拂尘突然化成一道光圈,一下圈住楚枫颈脖。楚枫正口沫横飞,那料她突然出手,急道:“我承认,刚才‘说我帅’那段是我添加上去的,但前面那些是真的。” 无尘一脸冰霜,也不知她信还是不信。 楚枫道:“无尘,你不会想杀人灭口吧?是你不小心说了出来,我是不小心听了去,不至于被灭口吧?” 无尘盯住他,尘丝没有划下去,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楚枫道:“你又不杀我,又不松开拂尘,难道又想圈住我在空中飘来飘去?这样不太好吧,说什么我都是八尺男儿,被你当纸鸢扯来扯去,很失面子,你总得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吧。” 无尘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下次你带我在空中飘耍,能不能不用拂尘,可以用手挽着,给点面子嘛!” 楚枫见无尘还是不作声,便道:“无尘,你倒吭一声,你到底想怎样嘛?我都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你宰割了!” 无尘忽道:“你不是晓得遁地么,还一遁千里,怎不遁地?” 楚枫听无尘竟有点调侃的语气,乃嘿嘿笑道:“我虽然晓得遁地,但有个毛病,在佳人面前施展就不灵。像峨眉掌门这般绝色佳人,我焉能遁地?遁入空门还差不多!” “你遁入空门干什么?” “你当了峨眉掌门,我只好遁入空门!” 无尘想了一下,倏地脸颊一热,叱道:“胡扯!”尘丝一紧,作势划去,楚枫忙道:“你千万别误会,我遁入空门不是因为你,纯粹是为了……为了学点梵文!” “学点梵文?” “对了,无尘,我正有样东西给你看。” 楚枫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绢,递给无尘。白绢上有数行古老文字,正是当日在三星堆祭殿,萨迦叶以金杖、太阳轮、《无上瑜伽部》映照在墙壁上的古老梵文,后来兰亭记在这白绢上。 无尘收起拂尘,接过手绢,惊讶道:“古梵文?” 楚枫道:“对!但我看不懂,你是峨眉掌门,应该熟知梵文,你给我解释解释上面写着什么?” 无尘便细看起来,看着看着,突然满脸羞红,怒叱:“淫迭无耻!”伸手欲撕白绢,楚枫急一手抢回,忙收入怀中。 无尘余怒未消,喝道:“你从那得来如此淫邪的心法!” 楚枫心道:“难道这数行古梵文当真是乐空双运的心法?看无尘那反应,肯定是了。” 无尘见楚枫沉吟不语,更怒,冷冷道:“我早知你是好色之徒,只想不到你淫迭至此,竟然弄这淫邪心法,简直下流无耻!” 楚枫怒道:“无尘,你一个劲‘下流’、‘无耻’,你倒跟我说说上面写了些什么?” “无耻!” 无尘拂尘一扬,楚枫飘开,道:“无尘,你先别激动,你先告诉我写的是什么心法?” 无尘喝道:“你说!这心法从何而来!” 楚枫便将与兰亭误入三星祭殿,遇到萨迦叶,萨迦叶以金杖、太阳轮、《无上瑜伽部》,以及两人之血映出这段古梵文之事原原本本道出。 无尘自语道:“《无上瑜伽部》,果真是……” “乐空双运?” “淫迭!”无尘怒喝一声。 楚枫大为光火,道:“无尘,我又不懂梵文,怎知道上面写的什么?我不过是好奇所以问一下你,你以为我想跟你乐一乐,运一运么?” “你……” 无尘又羞又怒,心口一下一下起伏,一身道服无风飘起。 楚枫也豁出去,嘿嘿笑道:“无尘,你怒吧!你怒的时候一脸冰霜,冷艳无比,真美,我喜欢看!”便欣赏起来。 无尘怒叱一声,拂尘一圈,尘尖湛出一点精光,直刺楚枫心口。楚枫不敢怠慢,“铮”长剑出鞘,竖剑一挡,“叮”尘尖点在剑身上,激出一圈圈龙纹。 楚枫只觉心口一痛,“啊”的手掩心口,向后“啪”的躺倒在地。原来拂尘的气劲透穿了古长剑,刺了他心口一下。 无尘以为他又在耍花样,冷冷道:“你少装蒜,这招已经不灵!”楚枫没有反应,无尘突然察觉楚枫断了气息,吃了一惊,急俯一探,脉息已绝,再一探心口,心跳已无,竟没有一丝生机气息。 无尘整个呆住,望着楚枫。他的心不是有点偏么,自己拂尘再锐也伤不着他的心啊。他竟然就死了,突然就死了,死在自己拂尘之下…… 楚枫突然一骨碌坐起,抖了抖脑袋,自语道:“潜息真渊真难用,刚闭气就醒过来了。” 原来之前天魔女传他凌虚渡劫指时,顺带也将潜息真渊口诀告诉了他,刚才他见心口一痛,便默运潜息真渊装死,但他功力未到,根本进入不了潜息真渊,所以假死片刻便醒转过来。 他抖了抖脑袋,见无尘呆呆望着自己,眼睛竟似湿润,既惊且喜道:“无尘,你在紧张我么?” “你……” 无尘一扬拂尘,千缕尘丝若千把刀锋划出,当划至楚枫脸庞时,却顷刻化作千缕柔丝轻轻扫过,仿似清风拂面。 楚枫道:“真舒服!无尘,再拂一遍!” 无尘转身就走,楚枫掠起一拦。 “走开!”无尘冰冷着语气。 楚枫道:“无尘,不要生气嘛。你是峨眉掌门,应该大度些,何必跟我这无名小辈一般见识,对不?” “你想怎样?” “我嘛……不过是想跟你聊聊心事,谈谈私话而已!” 无尘眼眉一扬,楚枫急道:“好好!不谈心事,谈正经事。我有一件正经事要问你!” “问吧!” “哎,无尘,你不要净摆出一副高傲姿态好不?你也大不了我多少,顶多算平辈,别老用一派掌门的语气行不,我听着很不爽!” “你想我用什么样的语气?” “可以客气点,和悦点,亲切点,最好温柔点。” 无尘冷眼一铮,楚枫连忙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可以无视。”无尘微哼一声,转身欲走,楚枫忙道:“我不说笑,我这次认真问你一件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正是青城试剑之会夺得的那面铜镜。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八十六章 似真若幻 第六百八十六章似真若幻 楚枫取出铜镜,道:“无尘,你说如果我夺得铜镜,你就告诉我爹娘之事的?” “我没说过!” “哇!无尘,那次对付完僵尸王,明明是你让我回青城夺取铜镜的,你现在却说‘没说过’?” “随你怎样说!” 无尘转身,楚枫急又拦住:“这铜镜究竟有什么秘密?跟我爹娘是不是有关系?” “我不知道!” 楚枫怒道:“无尘,是你叫我夺取铜镜,我才跟宋子都拼死拼活抢来的。你现在一句‘不知道’敷衍我去,你堂堂峨眉掌门也太不负责任!” “你想怎样?” “我只想知道我爹娘……” “无可奉告!” 无尘转身,楚枫又拦住:“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无尘不作声,楚枫道:“无尘,我只想知道我爹娘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之前有什么冒犯的,我向你赔罪!”说完恭恭敬敬给无尘躬了个身。 无尘侧开身,过了一会,乃道:“其实我也不甚清楚……” “但你说这铜镜叫心魔镜?” “传说有一面古镜,若于朦胧夜月照之,会显现照镜之人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谁也掩饰不了,故此叫心魔镜。相传秦始皇就曾用此镜照宫女,若见邪心者则杀之,以致宫女但照此镜,均惊心胆裂,名照胆镜!” “照胆镜?” “传闻秦始皇泰山封禅时忽遇暴雨,此镜亦失落,再未出现!” “这铜镜就是照胆镜?” “我也不肯定……” 楚枫便将铜镜递给无尘:“你看看?” 无尘接过铜镜,借着朦朦月色,只见铜镜十分古旧,边沿镂刻古纹,镜面平滑无比,但映不出半点影像。她有点奇怪,如此平滑的镜面怎会照不出一点影像?再细看,镜面却慢慢变红,竟变成一片血泊。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尚未足岁的女婴立在血泊之中,一道白光闪起,顿在女婴咽喉处。 无尘心中一惊,再看,已经消失,镜面还是平滑一片,什么也没有,又看去,镜面似有一点影像,不清晰,再看去,似是自己的头像,又不似,再定眼细看,那头像慢慢清晰,轮廓渐是分明,脸上开始现出那一道…… 无尘“啊”的一声,惊急转开头,心怦然起伏,既惊且怕。 “怎么了?”楚枫吃了一惊。 无尘抬眼望着楚枫,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道淡淡的指痕上,神色古怪,没有作声。 “你看到了什么?”楚枫追问。 “我什么都没看到!”无尘将铜镜塞回楚枫手中。 “怎么可能?你刚才明明……” “我说没看到就没看到!”无尘突然满脸冰霜,冰冷冰冷。 楚枫很奇怪,心道:莫非这铜镜真能照出人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借月细看,镜面除了平,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映着一轮淡月,细看,不是淡月,原来是一方水井,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正在水井旁给一行迷途的小蚂蚁引路,他爹和娘亲从木屋走出,正招唤着小男孩,突然,四个恶人从天而降,围住了他爹娘。 一场恶战,他爹将一个恶人的手臂削飞,但他娘亲中掌而死,他爹随即自杀。小男孩用手在地上挖出一个坑,将爹娘埋在一起,然后开始了无日无夜的逃亡生活,他遇到了可怕的狼群,锋利的狼爪不知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血痕,凄厉的狼嗥让他心胆俱裂,但他竟然逃出了狼群,逃到了一处溪水边。他无力倒下,他已经饿了三日三夜。 溪水潺潺而流,旁边有一座高山,山脚是赤色的,然后山坳传来几下嗷嗷嚎叫,是熊的叫声,跟着他听到一把让他魂牵梦萦的熟悉声音:“笨熊!如果你再敢出来吓人,小心我打得你脑袋开花!”他听到了声音,但看不到她。 然后他看到一头笨熊一扭一拐走出,在溪水扑鱼吃,然后他爬过去,吃那笨熊吃剩的鱼。 他恢复力气后便又继续流浪,流落到一处街道,数九寒冬,他瑟缩在墙角,手上拿着半边馒头。 一名女子轻步而来,手执拂尘,一直走到他身前。那女子很美,很美,虽然一身道服,但遮掩不住她绝代丰姿。他馒头放在嘴边,不晓得咬下。然而,拂尘一扬,馒头化成飞沫。他呆呆望着女子,从那一刻起,这女子便深深记在他心中。 馒头飞沫倏地变成一撮香灰,撒入一个蒙面恶人的眼中,他被那恶人一掌拍飞,落入河中。他随河水漂至一处江边,一个送药的小女孩将他救起,他便每日跟着那小女孩沿江送药,直到有一日那小女孩再没有出现,但他仍然每日站在江边,望着江水,等着那小女。 望着望着,江水慢慢向两边漫延,若茫茫一片。自己便躺浮在水面上,飘飘荡荡,然后一个美丽无比的身影出现,凌波而来,慢慢走到他身边,凝望着他,然后素指伸出,轻轻抚着他的脸。他看不清她相貌,却一下认出了她双眼,灵秀而神韵。 “师父——” 他正想呼喊,那身影已慢慢变淡,慢慢消失。 然后,四个蒙面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其中一个断了手臂,正是当日围杀自己爹娘的那四个大恶人。那四个人同时出掌,要给自己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出现在他身前,左手和右手同时划过一道弧线,没有比这更自然的弧线,四人掌劲顷刻化于无形。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背影,是老道士。 四人大吃一惊,同时退身。 老道士道:“三年期限已到,你们该回去了!” 四人道:“道兄应该知道,这孩子会给整个武林带来灾难,甚至给天下苍生带来浩劫!” 老道士道:“是劫亦是缘,是祸亦是福,天道无常,不可凭据!”说完,俯身抱起小孩,缓缓而去。 四人举起手掌,全身真气聚于掌心,对着老道士后背,老道士还是缓步徐行,没有丝毫的变化,就仿似神游于天地之间,超然于万物之外。四人举着手掌,始终不敢拍出。然后耳边传来了老道士平淡的声音: “年轻一辈的事还是由年轻一辈去解决,我们这副老骨头就不要操心了!”声音徐徐消失,老道士的身影也徐徐消失。 在老道士身影消失之处,慢慢现出一方水井,水井旁站着两个人,向楚枫微微而笑,是爹和娘亲! “爹——娘——” 楚枫失声悲哭,伸手想扑入爹娘怀中,就在他手指触及铜镜刹那,他爹娘霎时消失,所有一切都消失,只剩下一面平滑无比的镜面。 “爹……娘……” 楚枫拼命找寻,却再也找不到他爹和娘亲的身影。他呆呆地望着镜面,呢喃着爹和娘亲。 无尘见他眼噙泪花,问:“你……看到什么?” 楚枫喃喃道:“我看到很多的事,有些是我亲历;有些在我身边发生,但我没有印象。怎么回事?” 无尘惊讶道:“传闻心魔镜除了能照出人内心之想法,还能显现那些曾经发生在照镜之人身上的事,那些事可能已经被遗忘或者连自己都不知道。” “啊?你意思是我看到的都是真的?”无尘不语。楚枫喃喃道:“原来我是被老道士救上山的,我爹娘……” “你看到你爹娘?” “看到!” “你不是说你爹娘已经身故?” “是!” “不可能!心魔镜显现出来的,必定是与照镜之人有关连的人,而且必定尚在人世……” “啊!”楚枫心砰的一跳,望着无尘,“你意思是我爹娘尚在人世?” “可能……是幻象。” “幻象?不!无尘,你告诉我,我爹娘是不是尚在人世!”楚枫一下执住无尘双肩。 无尘一惊,想挣开,竟然挣脱不得,楚枫十指仿似钢爪一样。 “无尘,你告诉我,我爹娘是不是尚在人世?” 楚枫摇着无尘双肩,激动得眼珠竟然变成了魔红。 无尘又一惊,道:“心魔镜是传说之物,谁也说不清楚,我也不晓得你看到的是不是幻象。” 楚枫慢慢松开无尘,呆呆望着铜镜。 “楚枫!” 无尘喊了一声,楚枫没有反应。 “楚枫!” 无尘又喊了一声,楚枫抬起头,呆呆望着无尘,竟有点茫然,无尘暗惊,道:“楚枫,你不要多想,如果你爹娘尚在人世,必定会来寻你,是不是?” 楚枫茫然点了点头,然后又望着铜镜,一滴眼泪滑落,滴在镜面,碎成无数水珠。 无尘又道:“楚枫,多想无益。假若你爹娘未死,你更应该抖擞振作,闯出一番事业,让你爹娘知道你的出色。”声音竟是轻柔。 楚枫抬头望着无尘,呆呆点了点头,眼神迷离。 “好吧,你收回铜镜。” 楚枫很听话的将铜镜收回怀中,又呆呆望着无尘。 “抹去眼泪吧。” 楚枫便举起衣袖抹了抹眼睛,又望着无尘。 无尘见楚枫对自己百依百顺,心下生出一丝古怪感觉,不自觉上前,伸出玉指,轻轻拭去挂在楚枫眼角的泪珠,然后落在那道指痕上,问:“你脸上的指痕是谁留下的?” 楚枫答:“嫡子。” “你一定很喜欢她?” 楚枫点点头。 “天魔女呢?” 楚枫又点点头。 “你是不是对妙玉……” 楚枫眼中迷离突然消失,嘣的弹开两尺,瞪住无尘:“哇!无尘,你好卑鄙,竟然趁我神志不清,套我口风!” 无尘脸颊一热,咬了咬嘴,转身而去。楚枫那肯放过,闪身一拦:“无尘,你倒说清楚,刚才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你有没有占我便宜?” 无尘怒道:“占了,你待怎样?” 楚枫一怔:“没想怎样,知道一下。” 无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楚枫却又拦住,道:“你莫走,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天劫星主 第六百八十七章天劫星主 楚枫拦住无尘,说有件事问她,无尘顿住,楚枫道:“我们跟冷木一尊激战,他多次使出魔宗杀神一式。我记得在虫蜂谷的时候,青虚曾说冷木一尊是魔宗余孽,他口中的魔宗好像不是指魔神宗?” 无尘答:“的确不是!” 楚枫问:“那是指什么?” 无尘道:“那是五百年前一个大魔教!” “五百年前?” 楚枫即时竖起双耳,等着无尘说下去。无尘却倏的转身而去,楚枫急拦住:“你怎不说了?” “我为什么要说!” 无尘转身又走,楚枫急又拦住:“你是故意不说的吧?”无尘道:“我便是故意不说又如何?”径从楚枫身边飘过。楚枫一手执住她衣袖。无尘抽手,竟挣脱不得,又不敢过于用力,怕扯破了去,又怕被人看到,一时惊急:“你放手!” 楚枫道:“你先告诉我!” “放手!” 无尘拂尘尘丝一根根飘起。 楚枫不敢过份,松开手,却自语道:“难道那大魔教与峨眉扯上关系,竟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胡说!” “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无尘却又不语。 楚枫道:“哎,无尘,你别故作深沉,我要胡思乱想了去!” 无尘终于道:“五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一位武学奇人,自号东皇魔君……” “东皇魔君?” “你听过?” “没……没有,你继续!” 无尘道:“东皇魔君嗜武成癖,逼迫天下高手与其生死相搏,而且尽取百家之长,三十不到已登峰造极!但不知为何,他突然失踪了十年……” 楚枫却是知道,东皇魔君是上了昆吾山欲拜昆吾师祖为师。 无尘继续道:“东皇魔君销声匿迹十年后,突然出现,变得无比可怕。他自创魔宗杀神一式,几可插穿虚空,杀神灭佛。凭此一式,他横扫天下,引发了一场可怕变故!” 无尘顿了顿,楚枫忙问:“如何可怕?” 无尘道:“九大门派中有两派一门被灭,其余均遭重创,掌门或死或伤!” “啊?”楚枫忙问:“哪两派一门?” 无尘却反问:“你可知五百年前是哪九大门派?” 楚枫笑道:“你看我似活了五百岁的人么,如何知晓?” 无尘道:“五百年前九大门派是:峨眉、少林、武当、恒山、华山、青城、南山、武夷、以及漠北鹰门。” 楚枫自语道:“现在九大派是武当、少林、峨眉、青城、华山、恒山、崆峒、东阿、点苍,也就是说,五百年前,南山、武夷两派以及漠北鹰门被灭,由崆峒、东阿、点苍取而代之?” “没错!不但九大门派,天下各派无一幸免都卷入这场变故之中。蜀中本来烟翠、唐门并立,合称蜀中二门,但烟翠门被灭,唐门重创。江南四大家族,因为这场变故,欧阳世家远徙西域,由公孙世家取而代之,其余家族亦起巨变。还有手持太一神水的神水宫,亦遭灭门,其余被灭杀的门派不胜其数,整个武林几近覆亡!” 楚枫吃惊道:“这一切都是东皇魔君一手造成的?” “是!他为摧毁天下武林,自立魔宗,自命天界魔神,东皇魔君,故此叫天魔宗。所以他自创的杀神一式便被成为魔宗杀神一式!” “你意思是,青虚口中所说的魔宗是指天魔宗?” “没错!当年天魔宗之可怕远非你所能想象,整个武林在天魔宗面前简直有如草芥,不堪一击!” 楚枫惊骇:“这么厉害?” 无尘道:“天魔宗摧枯拉朽般席卷天下武林,直到峨眉灵女师祖的出现。” “灵女?她杀了东皇魔君?” 无尘摇了摇头,道:“师祖虽怀不世之才,但仍无法跟东皇魔君匹敌,但她仍然历经苦战,将东皇魔君引入了云梦泽,以七星棋局及天狼封印将他困在杜若迷离阵中!” “七星棋局、天狼封印、杜若迷离阵?”楚枫暗暗吃惊。 无尘继续道:“因为东皇魔君嗜好弈棋,所以师祖将东皇魔君引入云梦泽后,摆下七星棋局,逼其立誓,除非解去棋局,否则不得而出!” 楚枫更惊,这样说来,云梦泽木屋之老人竟是东皇魔君? 无尘继续道:“师祖知道东皇魔君深通弈棋,于是又于刺树之上结下天狼封印,以杜若布下迷离幻虚阵,除非天狼跌落,杜若尽折,否则,东皇魔君永远被困在云梦泽中!” “啊!”楚枫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怔口道,“莫非……莫非那刺树上的天狼花竟是……天狼封印?”他突然明白,当时木屋老人为何要把蕙圃中的杜若一株株削断,原来他在破去杜若迷离阵。 无尘猛然想起楚枫曾闯入云梦泽,现在一听,骤惊,道:“你见着东皇魔君?” “我不知道。” 楚枫便将云梦泽遇到一蕙圃木屋,木屋有一老人,屋前摆着“七星聚会”之残局,屋旁又有刺树,树顶结着天狼花,他解去棋局,又射落天狼花等等道出。 无尘惊震:“你竟然解了棋局,射落了天狼封印,破了杜若迷离阵?果然是你!” 楚枫忙道:“杜若不是我折的!” 无尘道:“棋局一解,天狼一落,杜若一折,魔君得出。你到底将东皇魔君放了出来!” 楚枫道:“我未见他出来,也许还困在云梦泽!” 无尘道:“云梦泽根本困不住东皇魔君,否则师祖也不会煞费苦心摆棋局、封狼印、设迷阵,东皇魔君等了五百年就是为了等这一日,他会不出来么?” “哎,这也怪不得我!我怎知那木屋老人是什么东皇魔君?我跟你家师祖又不相熟,怎知道那些东西是她摆弄的?况且就算东皇魔君出来又怎样,怕了他不成?” 无尘道:“你根本不知东皇魔君之可怕。以当年师祖之不世而出,犹对付不了东皇魔君,你以为我们对付得了么!” “是啦!你家灵女最牛啦! 无尘一瞪:“你敢对师祖不敬!” 楚枫耸耸肩,忽想起什么,道:“等等!如果那木屋老人是东皇魔君,那他岂不是活了五百年?这……不可能吧?” 无尘道:“云梦泽神秘莫测,是六界皆弃之处,不可常理测度。在云梦泽,时光几乎不会流逝,即使千年也不过数十光景。” 楚枫想起自己和盘飞凤在云梦泽有好一段时间,但出来后确实只过了一、二日,当时便已奇怪。 又道:“若东皇魔君真出了云梦泽,以他如此厉害,为什么还不露面?” 无尘没有答话,因为她也想不明白。 楚枫又道:“况且五百年前对付不了,怎知五百年后对付不了?难道今不如昔!” “你以为你对付得了他?” “可以一试!” “异想天开!” 无尘转身,楚枫一闪拦住:“无尘,你小看我了。老道士曾经说过,有朝一日我若领悟太极之真意,可匹敌神人!” 无尘问:“那要等到哪一朝哪一日?” 楚枫道:“就是有朝那日!” 无尘竟抿了抿嘴,欲笑又止,道:“要不要等到海枯石烂了去?”竟有调侃意味。 楚枫道:“绝对不用!老道士说我也是不世而出的天纵奇才,未必比你家灵女差了去!” 无尘道:“师祖二十二岁即禅化飞升,你呢?” 楚枫笑道:“我留恋凡‘尘’,不想飞升。凡‘尘’多好,飞升作甚!况且能跟如此绝美的峨眉掌门聊聊心事便是一桩美事,我才不稀罕飞升!” 他故意将‘尘’字的语气重一重,还自作亲昵的挨近无尘去。 无尘神色一严:“放端正些!” 楚枫吐吐舌,收回身子。 无尘道:“我看你不但不会对付东皇魔君,还会帮着他对付天下武林!”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天劫星主!” “天劫星主?” “你知不知道五百年前东皇魔君为何要创立天魔宗,摧毁天下武林?” “为什么?” “因为他要开启天劫!” “开启天劫?何谓天劫?” “六界侵伐,大战,此乃天劫!” “六界……” “六界就是天界、魔界、妖界、鬼界、仙佛修罗界,以及凡间界!” 楚枫一听,倒与天山两位大祭司所说的一样,问:“东皇魔君为何要开启天劫?” 无尘道:“六界本来相通,侵伐不断,但不知何时六界入口均被封印,自此六界断绝,各自生息。东皇魔君开启天劫,就是要打开六界入口,让六界侵伐!” 楚枫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无尘道:“太平日久,自有人生乱。当年东皇魔君离开启天劫只差一步,是灵女师祖凭一己之力阻止了他。师祖封印住东皇魔君后,便于舍身崖禅化飞升,但在禅化飞升前一刻,她看到了五百年后种种之事,原来她只是将天劫推后了五百年,五百年后,天劫到底要开启。于是师祖留下一卷遗训,警示后人,然后禅化飞升!” 楚枫道:“既然灵女师祖已经看到天劫开启,证明不可逆转,为何还要留下遗训?” 无尘道:“因为师祖悲悯苍生,不忍生灵涂炭,所以明知不可逆转,还是留下遗训,希望有人能阻止天劫,让凡间度过此厄!” 楚枫恍然道:“所以你们拼命要找出那个开启天劫的人,阻止天劫?” “没错!” “那你们该找东皇魔君去,找我干嘛?” 无尘道:“既然五百年前东皇魔君不能开启天劫,证明他不是开启天劫之人!真正开启天劫之人,是你!” “哇!无尘,就算东皇魔君不是开启天劫之人,也不能说我是吧!难道你家师祖的遗训写着我的名字?” 无尘道:“遗训没有明说谁是天劫星主,但我知道是你!” “无尘,你这样说,我觉得很无辜!” “你觉得无辜?我一件一件数与你听!” “你说!” “你是不是星魔主之子?” “是又如何?” “当年星魔主横扫天下,都以为他是天劫星主,但他突然退隐,便以为天劫不再,直到你出现江湖!” “我仍然很无辜!” “我问你,在古荡山,鬼子先生的棋局是不是你破去?” “啊?这也跟天劫扯上关系?” “万物皆有牵连,一石可起千浪,因缘际会,起于忽微!我再问你,云梦泽是不是你发现的?” “这……” “若非你误入云梦泽,东皇魔君也不会脱出!我再问你,三星权杖是不是因为你才落入萨迦叶手中的?” “算是吧!” “你知不知道,三星权杖可通妖界?” “啊?” “我再问你,青金石是不是你送给妙玉的?” “那又怎样?” “青金一现,仙佛震动!” “这……” “我再问你,僵尸王是不是因为你才现世的?” “哇!无尘,这个好像你也有一份‘功劳’吧?” “若非你撕下符咒,僵尸王也不会苏醒。僵尸王这等万恶之灵,只会应劫而生,它现世,表明天下将变!” 楚枫心道:“这样看来,莫非阴煞邪灵都是应劫而生?它们都是因我而现世。” 无尘道:“还有你收着的那份邪门心法!” 楚枫愕道:“这也跟天劫有关?” “你知道萨迦叶为何要重现这门心法?” “为什么?” “他要为哒赖解封天印!” “天印?” 无尘道:“你应该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密藏哒赖和斑禅本来共主密藏,却爆发相争,然后哒赖出逃天竺,斑禅独掌密藏。” “嗯。你在虫蜂谷的时候提过。” 无尘继续道:“后来哒赖重返布达拉宫,欲重掌密藏,却被斑禅封了天印,不得已再出逃天竺,闭关入密。” “原来他被斑禅封了天印?” 无尘道:“论法阶,斑禅与哒赖相当,但论真正实力,哒赖比斑禅高出许多,若非得星魔主相助,斑禅根本不可能阻挡哒赖重掌密藏,更不可能封住哒赖天印!” 楚枫问:“哒赖解封天印便怎样?” 无尘道:“哒赖为活佛转世,修行极深,武功之高非你所想,而且有佛之神通,神秘莫测。他被封住天印,等于被封住神通,便与常人无异。但一旦解封天印,其神通便会完全释放,而且他闭关入密这么多年,必定更加高深莫测。他一旦解封天印,必定重掌密藏,他重掌密藏后,必定会侵犯中原……” “因为藏密一直都想将禅宗归如藏密之中!到时藏密和禅宗之间必定爆发争斗,势必牵连整个江湖武林,引发天下动荡。这些都是天劫之端!” 楚枫道:“我便是开启天劫又如何?” 无尘道:“开启天劫等于开启六界入口。凡间界是六界中最弱一界,假如六界一开,首先遭殃的便是凡间界,到时必定天下离乱,生灵涂炭,万物疮痍!” “哇!无尘,听你这样说,我都觉得自己该死了。来,你赶快把我一拂尘拂去西天,让我向你家佛祖谢罪!” 楚枫说着便向无尘伸长脖子。无尘却不加理会。楚枫催道:“快动手,你不是一直都想把我拂飞了去?现在如你所愿!” 无尘道:“现在一切为时未晚,天劫已起,我就算杀了你,还是不可逆转。” 楚枫道:“不然。关乎天下苍生之事,就算只得一线的希望也该去做,所以你该毅然决然把我拂去西天。来,快动手!” 无尘眼睛一冷:“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 楚枫道:“我就是知道你会杀我才叫你动手嘛,否则何必跟你白费唇舌。来,不用犹豫,赶快动手!” 无尘扬起拂尘,却始终没有划下去。 楚枫收回,笑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杀我,你就是脸冷心热,其实你跟妙玉一样的善良,心软得很……” “唰!” 无尘拂尘一下卷住楚枫脖子,盯住他。楚枫亦任她卷住,继续道:“你也长得美,就是不苟言笑,净端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近于人。要是你笑一笑,估计天都要塌下来。当然,你不笑也倾倒众生了,至少倾倒了我!” “你!” 无尘拂尘不自觉收紧,尘丝突然现出一缕血丝,无尘一惊,急收拂尘,别转身子,心口起伏。 楚枫摸了摸咽喉处,道:“到底是口硬心软!”又上前,笑道:“无尘,你今日怎会告诉我这许多东西的?你对我真好,我发觉你对我越来越好了,刚才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你好像还安慰我?” “你记错了!” “又记错?不会吧!” 无尘道:“你既说神志不清,如何不记错?” 楚枫一下语塞。 无尘欲走,楚枫却又拦住,无尘喝道:“你真要我将你拂飞了去?”楚枫道:“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 无尘冷哼:“问吧!” 楚枫问:“那个……贪吃是不是真要坠入饿鬼道?” 无尘拂尘扬起:“你敢存心戏弄!” 楚枫忙道:“我认真的。我这人一向贪吃,听妙玉说贪吃要入饿鬼道,有点怕,所以才向你确认一下。” 无尘冷冷道:“贪吃不但要入饿鬼道,还要入无间地狱!” “无尘,你可是佛门弟子,你不要诳语!” “信不信由你!” “那吃什么不入地狱?” “吃素!” “那我还是入地狱算了!” “顽石不可点化!” 无尘转身欲走,楚枫闪身一拦,两眼瞪住:“无尘,你刚才说顽石什么来着?” “不可点化!” “哼!我是顽石不化,你还不是尘心未尽?” “你!” 无尘盯住楚枫,心口剧烈起伏,那眼神连楚枫也怯了去,登时暗运真气,想着无尘又要出手了。无尘突然转身,一飘消失了身影。 楚枫心道:“看她多半是被点中心事。”因想起刚才屡屡触怒无尘的光景,又觉美滋滋的。便亦离开。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天魔之谜 第六百八十八章天魔之谜 妃子园深处,无双正跪在一棵荔枝树下,合手默念。这树根深叶茂,与别不同,乃妃子园最老一株荔枝树,其树龄已无从考究。 “无双。” 身后忽有喊声,是公孙大娘。 无双回头:“大娘!” 公孙大娘道:“无双,你在为太君祈福?” 无双点了点头,两眼微红,道:“太君还没有醒来。” 公孙大娘道:“既然医子已为太君施针,太君当无大碍。天冷夜寒,你回去吧,你娘亲在找你,莫令担心。” 无双摇了摇头,道:“我祈告完毕,太君便好的。大娘,你不要告诉娘亲我在这处。”说完复转回头,继续默念。 公孙大娘静立一会,便离开,经过南宫长迈处,顿了顿,正要离开,有人推门而出,是兰亭。原来兰亭回房后,到底惦念着爹,所以又来看了南宫长迈一回。 “大娘。”兰亭欠身行礼。 公孙大娘回礼,问:“南宫家主可好?” 兰亭欠身道:“已无大碍,大娘有心。” 公孙大娘点点头,正要离去,稍是犹豫,复转身道:“上官姑娘,你爹和你娘亲之事我也略有耳闻。” 兰亭微微一怔。 公孙大娘道:“我想你爹一向方正直行,该不会负你娘亲,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兰亭欠身道:“大娘有心。” 公孙大娘点点头,便离去。 兰亭略觉奇怪,亦回房休息。 …… 楚枫正回房,忽见树影间白光飞闪,走近一看,原来有人在乘着月色练剑,是华扬飞。 华扬飞长剑一顿,楚枫以为被发现,正要现身,一道身影走出,是梅大小姐。 “扬飞,你还在练剑?” 华扬飞没有答话,望着长剑剑尖。 梅大小姐又道:“因为青平君?” 华扬飞叹口气,道:“想不到他现在的武功如此之高。” 梅大小姐道:“你何必跟他计较?他心胸如此狭窄,武功再高,亦难有作为!” 华扬飞默不作声,话虽如此,但当着红颜跟前被如此奚落,任谁也难受,况且华山和青城一直明争暗斗。 梅大小姐道:“扬飞,夜深天寒……” 华扬飞道:“我自知天分不足,再不勤加苦修,华山再无立足之地!”说完,剑光又起。 梅大小姐忽拔剑出鞘,道:“扬飞,我跟你一起练!”两人便剑来剑往比试起来。 楚枫不好再现身,乃静静离开,回至房间,蹑手蹑脚至床边,整个呆住,床上不见天魔女。 …… 再说百杖太君,她本无大伤,只因强运真气,以致经脉淤塞,经兰亭导引,已无大碍,但到底年事已高,还是昏迷不醒。房间有两名丫鬟守候着,皆因连日担惊受怕,身心俱乏,一时倦怠便伏桌合上了眼。 太君醒转,一时只觉气闷,试动了动手脚,竟可松动,也不惊醒两丫鬟,便扶过床头的降龙木起了床,脚颠颠走出了房间。舒过一口气,举目四看,屋院虽重新收拾,仍见破坏之迹,竟现消败之象,一时老泪涌出,举步而走,忽见一道清冷身影立在月下,西北而望,是天魔女,手上握着一面玉玦。 太君拄步至天魔女身后,天魔女还是远望西北,没有动。太君吃力欠了欠身,道:“多谢你救了唐门。” 天魔女没有转身,只淡淡道:“是你唐门自救,不必谢我。” 太君道:“十年前是我们太甚……” 天魔女气息突然一冷,太君没有说下去,望着她背影,定立一会,又欠了欠身,道:“江流有声,水落石出。天下武林迟早会给姑娘一个公道!”说完转身拄杖离开。 天魔女静静立着,清风拂起她长发,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太君临走之话。 太君颤步而回,临至房间,实在不支,欲喊唤,却气促难发,一时迫急,忽一人扶住,道:“太君小心!”却是楚枫。 原来楚枫不见天魔女,急四下寻去,便见天魔女立在月影之下,正要上前,忽见太君而来,便听得太君与天魔女之话,大觉深意,遂暗随太君,欲问个究竟,见太君不支,忙上前扶住。 房内两丫鬟一时惊醒,急走出扶过太君,搀至床边,一面又给楚枫倒茶。 太君略缓过气,楚枫本想问天魔女之事,也不便开口,乃躬身道:“不打扰太君安歇。”欲退出,太君却道:“等等”,又对两丫鬟道:“你们且退出。”两丫鬟便退出房间。 太君问:“楚公子有话问老身?” 楚枫便道:“我刚才听得太君和天魔女之话。” 太君点点头,叹道:“我着实想不到她会出手救唐门。” “她……” “你可能不知,当年围剿天魔教总坛一役,唐门亦有参与,而且是老身亲自前去。” “啊?” 其实楚枫也料到,当年一役唐门有份参与,毕竟那次围剿天魔教总坛,天下各派毕集,唐门作为蜀中大派,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是未想到是太君亲自前去。 太君道:“你一定很奇怪,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枫道:“请太君告知。” 太君道:“江湖传言,当年正道高手围剿天魔教总坛,历经惨战而全歼天魔教徒,击杀天魔女。实际并非如此。” 楚枫急问:“那究竟是怎样?” 太君道:“实际上正道高手屠杀了天魔教众,而天魔女屠杀了正道高手!” “啊?” 太君叹道:“当年也是我们做得太过!” 楚枫问:“天下武林围剿天魔教总坛,天魔教真如江湖所说的横行天下,杀戮无数?” 太君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年星魔主创立星魔道,横扫天下,正如日中天之际突然隐退,江湖始得平静数年,谁知数年后,天魔教突然出现,继续横行江湖,肆掠武林,不知多少门派被灭,多少高手被杀,直到十年前,终于有人探得天魔教总坛所在,于是武当掌门青虚向天下武林发出盟主号令,令天下高手毕集,围剿天魔教总坛。当时我们虽然围住了天魔教总坛,但根本攻不上去,便僵持住。青虚见天魔教亦无法突围,于是打算围而不攻,等天魔教粮绝自灭。我们虽是人多,但毕竟来自天下各处,各门各派,纷繁复杂,时间一久,难免懈怠涣散,陆续有些人借故离开。 “忽一日,九大派掌门、四族家主、唐门、滴水剑派等同时收到青虚、弘竺,静慈密信,说探知天魔教准备突围而出,叫我们秘密移至一山谷四面潜伏,只等天魔教众突围时,一举灭之。又言,今次天魔教乃孤注一掷,必殊死相搏,叫我们出手时务必拼尽全力,一击必杀。我们便依言在那山谷潜伏,其余大小帮派并未收到密信,只跟从行事。 “至约定之时,果然见大批天魔教众纷纷下山,走入山谷,等他们全部进入,青虚乃一声号令,于是各派高手拼力杀入山谷,与天魔教众展开激战。话说激战,实际上是各派高手展开对天魔教众的屠杀,因为事后回想起来,才发觉那些天魔教众根本毫无准备,而且全部都是手无寸铁。天魔教众的哀号之声回荡山谷,响彻山林,但各派高手都杀红了眼,根本没有细想。 “只用了很短时间,我们便将山谷内的天魔教众屠杀殆尽,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悲啸而下,直冲山谷,是天魔女。她看了倒在地上的天魔教众一眼,长啸一声,啸声悲愤凄绝,天地失色,然后开始对正道高手展开了疯狂的杀戮! “没人挡得住天魔女,四族家主不行,连九大派掌门亦近不了她身。天魔女疯狂斩杀着正道高手,山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自始至终,悲啸之声响彻九霄,未绝于耳。那一战杀伐之惨烈,屠戮之可怕,老身生怕未见,有些正道高手直接被吓得心胆俱裂而死。你无法想象当时天魔女有多可怕,天地若为悲鸣,草木若为呜咽。 “直至九大派掌门围住了天魔女,但仍然奈何不了她,最后终于将她逼落一处断崖。他们情知这处断崖根本奈何不了天魔女,但仍然对外宣称,天魔教已经覆灭,天魔女已被诛杀。因为自此之后,天魔女再没有出现,所以江湖上皆以为天魔女死于当年一战!” 楚枫听完,黯然心伤。 太君长叹一声,继续道:“那一战之后,九大派及各族家主均收到武当密信,令莫再言当年一役,我们自是明白其中有些蹊跷,也不敢再去探究。因此当年一役,除了九大派掌门、各族家主略知道些内情,其余即使那些参与屠杀天魔教众的大小门派也浑然不知,即使有所察觉也不敢声张。” 楚枫问:“太君,那些手无寸铁的天魔教众到底怎么回事?” 太君摇头道:“我也不甚分明,恐怕其他六派掌门也不甚知晓,估计只有当日发出密信的三大派掌门能明白其中原委。” 楚枫回想起当日天魔女与弘竺、青虚之对话,亦有所觉,心道莫非当日天魔教众是遭了青虚的算计?但天魔女说自己对不起死去的教众,又是怎么回事? 太君道:“还有一样要告诉楚公子。” 楚枫忙问:“什么事?” 太君道:“当日山谷一役是天魔女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 “啊?” 太君道:“天魔教横行十年,天魔女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一直自称天魔教主,从未称天魔女,直到十年前那次山谷杀伐,她才以真面目示人,并称天魔女,老身认为其中蹊跷……” 楚枫急问:“如何蹊跷?” 太君道:“天魔女早在二十年前已经执掌天魔教,想来至少应近四十,但当日在山谷,天魔女看去绝不超过十八岁,我怀疑……” 楚枫急问:“怀疑什么?” 太君道:“我怀疑当日山谷杀伐之天魔女并非二十年前嗜血肆杀的天魔教主。” 楚枫的心简直跳将出来,他老早就已经怀疑了。十年前自己饿倒在昆吾山下,第一次听到天魔女声音,那时天魔女不过十六岁,尚未下山,根本不可能在二十年前执掌天魔教,现在终于始得证实。 他激动道:“太君,你肯定?” 太君道:“我也不敢肯定,众人皆说是天魔功有驻颜之术。但老身虽则老眼,尚未昏花,当时天魔女眼眉嘴角尚未脱去少女童稚天真之气,只是那一场杀伐实在……” “天魔女……”楚枫心又痛了一下。 太君又道:“我们枉称正道,但如此屠杀那些手无寸铁者,我们做得太过。这么多年来,老身耳边犹响当日山谷哀号之声,但到底不敢声张,只能压在心底。今次若非公子及天魔姑娘,唐门已惨遭灭杀。我知道公子与天魔姑娘关系非常,故而道出,希望有朝一日公子可为她讨回公道!” 楚枫双拳一握:“我一定会!” 太君道:“其实早在二十四年前,唐门已遭逢大劫,只是侥幸逃过!”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六百八十九章 星垂平野 第六百八十九章星垂平野 楚枫听太君说,早在二十四年前,唐门已遭逢大劫,只是侥幸逃过。便问怎么回事? 太君不答,却站起,楚枫连忙扶住,出了房间,一直来到大厅前。这厅是唐门正大厅,非常大,上书“古蜀一门”,门前两根大圆木柱,上贴一联: 蜀道难行,莫畏正途多曲折; 阳关易走,慎贪歧路尽坦平。 楚枫一直奇怪,唐门所有柱子均是漆红,偶也有雕画的,但都没有贴联的,唯独这厅前两根大柱子贴有一联,颇为特别。 太君立在圆柱前,道:“楚公子,你揭下这副对联!”楚枫一愕,依言将对联揭去,赫然柱上写有两行狂草: 星垂平野, 古蜀无门。 楚枫心一突,这句话分明是灭门的意思。再看字迹,更加一突,但见恣意狂草,却含文雅飘逸之韵,又藏纵横开阖之气,失声呼道:“是爹的字迹!”抬头惊望太君。 太君点头道:“当年星魔主席卷天下,欲一统蜀中,于是亲率魔众入蜀,兵临唐门,天下武林竟无一人敢入蜀相救,就连近在咫尺的峨眉和青城亦不敢前来。” 楚枫问:“武当没有发出盟主号令?” 太君道:“武当根本不敢发出盟主号令。当年整个江湖人人自危,就连九大派及四大家族也是但求自保,根本不敢与星魔主抗衡。老身得知星魔主入蜀时,已知唐门难保,当时整个唐门族老长辈及精锐子弟等都齐集到此厅中,商讨对策,但无一人作声,气氛几近窒息。 “就在这时,忽一名少年郎君漫步走来,直入大厅,执笔蘸墨,复出厅外,在两根大圆柱上一挥写下两行字,飘身而去。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亦没人敢拦阻。从唐家大门都此厅,要经过五重庭院,八道穿堂,十二座影壁,十六座拱门,通共八十一处机关,没人知道他是怎样走入的,直到他掷笔而去,我们才意识到刚才漫步而来、飘然而去的少年郎君就是始创星魔道、名震天下的星魔主。 “再看圆柱之下,插着一支香,袅袅燃着。” 楚枫问:“这支香……” 太君道:“是星魔主所插。星魔主立字为约、燃香为期,香尽,唐门要么降,要么绝。有人着实惊惧,偷自出逃,辄被魔主击杀,亦有偷自出降的,同样被击杀!” 楚枫问:“为什么?” 太君道:“一降俱降,一灭俱灭,星魔主不允许有人独自偷生,亦不允许有人私自归降。当时整座唐门一片肃杀,恍如死寂,一众族老皆为震慑,认为权且出降,先保门户,再图变化。但一污难洗,唐门世代清白直行,老身不敢有辱唐门列祖声名,故此宁死不降。 “眼看香烟将尽,笼罩唐门的杀气变得可怕无比,花木尽枯,草叶尽折,星魔主要灭绝唐门。” 楚枫呆呆望着柱上两行字:“爹他……” 太君道:“我们都以为身死无地,但杀气突然消失,星魔主竟离开了唐门。” 楚枫问:“莫非是忌惮唐门的机关战阵?” 太君摇头道:“如果星魔主要灭绝唐门,机关战阵根本阻挡不住!” “那是为什么?” 太君没有回答,仍让楚枫贴回对联,遮住柱上两行字。楚枫暗奇,唐门为何不直接将两行字擦去?细看,乃恍然,原来这两行字的墨迹直透整根柱子,根本擦不掉,所以不得不用一副对联来遮盖。 楚枫贴回对联,扶太君回房,到底忍不住,问:“星魔主为何突然离开了唐门?” 太君道:“因为他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 “啊?” 太君道:“当然拙儿正处临盆,当香尽一刻,拙儿正好呱呱而出,发出一声啼哭。当时整座唐门一片肃杀,拙儿发出第一声啼哭后,再不敢发出第二声啼哭,只是张目惊恐。但就因为那一声啼哭,星魔主竟是离开了唐门,唐门得以避过一劫。此后无论如何拍打拙儿,拙儿都不敢啼哭,直至数月之后,拙儿才发出第二声啼哭。外人皆以为拙儿口拙是天生之症,连他自己也这样以为,只有老身明白,他口拙,是被当时肃杀之气惊吓所致。” “拙兄他原来……”楚枫大为歉疚,又自语,“这样说来,拙兄竟是……”没有说下去。 太君却明白楚枫所指,道:“楚公子以为拙儿并非唐门所出?” 楚枫道:“我见无双和拙兄甚是亲密,而且府中……” 太君道:“拙儿是唐门所出,真正非唐门所出,是无双!” “啊?”楚枫愕道,“之前我住在唐门,曾听得府中下人偶有微词,暗指拙兄乃外头之人,连族中长老亦有微言,这究竟怎么回事?” 太君道:“这些话都是老身故意传出去的,就是为了掩饰无双的身世。他们怀疑唐拙,自然就不会再怀疑无双。” “竟是这样!” 太君道:“不但府中下人,连族老长辈也多以为拙儿非唐门所出,常私下议论,老身亦不置可否,只不许他们公开指画。老身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无双的身世,只是难为了拙儿让他一直担当着冷语白眼。” 楚枫想起无双曾说过,因为唐拙有口拙之疾,所以一般下人不怎么跟唐拙说话,甚至是厌烦。当时自己就奇怪,以唐拙身为唐家三少的身份,无论如何口拙,他们不至于胆敢如此,原来他们根本就认定唐拙不是唐门所出,不是他们主子。 又问:“听闻二少夭亡,但听府中之人说,从未见过二少出生……” “根本没有二少,拙儿就是二少,二少只是一个幌子,都是为了掩盖无双的身世。” “但拙兄比无双年长几年,太君怎能让府中之人怀疑拙兄而不怀疑无双?” 太君道:“这个老身自有些手段。其实拙儿很早便得知无双身世,但他甘愿自受外人白眼,保护无双。” 楚枫又问:“无双知不知道自己身世?” 太君道:“她跟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拙儿乃‘外头之人’,从未怀疑过自己身世。” 楚枫问:“但太君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隐瞒无双身世?” 太君道:“这关乎到另一家族之隐秘,恕老身不能明言。” 楚枫倏地想起之前听到的公孙大娘和唐夫人的对话,心下疑惑,莫非其中隐秘竟跟公孙世家有关? 正思忖,太君又道:“无双自小天真单纯,不怀机心,公子切勿将她身世告知与她。” 楚枫道:“晚辈明白!” 太君又叹道:“族大人多,良莠难分,无双这丫头太单纯,若身世泄漏,难免有人会算计于她,老身不想这丫头出事。” 楚枫道:“太君放心,晚辈自会守口如瓶!” 太君道:“老身当然放心楚公子。其实老身告诉公子这些事,反是有一事相求。” 楚枫一愕,忙道:“太君请说。” 太君却问:“楚公子觉得傲儿和拙儿比较,如何?” 楚枫一听,知道必是关乎家主继任那些,乃道:“大少易于冲动,且对下倨傲,过于刻薄;拙兄则平和易近,处事冷静,只是口拙稍有不便。” 太君点头道:“论修为、论处事、论涵养、论武功,拙儿都要胜于傲儿,本来家主之位由拙儿继承,再合适不过。但老身担心……” “太君担心大少叛反?” 太君摇头道:“我并不担心傲儿。傲儿虽然为人倨傲,但最是孝心,且极重兄弟之情,即使他心有不平,亦绝不会行出格之事。” “那太君担心……” 太君道:“唐门祖训规定,唐门家业当由长子继承。假如让拙儿继任,族中必有好事之徒乘机挑唆傲儿,离间他们兄弟之情,兼且皆传拙儿非唐门所出,更易挑起是非,甚至有族老直接牵头挑起事端。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傲儿到底是长子身份,难免心中不平,老身担心他一时冲动,被人钻了空子,以致兄弟反目,自相残杀,岂不可悲?倒不如让傲儿继任家主,拙儿从旁辅助,以拙儿之平和冷静,正可补傲儿之不足,而且拙儿从不计较家主之位,旁人亦无从挑唆他们兄弟感情。” 楚枫默不作声,他虽则觉得太君之话有理,但又总觉如此煞费心思安排,未必一切如愿。 太君又道:“我知道傲儿曾经冒犯公子……” 楚枫忙道:“太君言重。只是区区小事,我和大少早已嫌隙尽去。” 太君叹道:“现今唐门遭逢大劫,元气已伤,或恐一蹶不振。目下能撑住唐门的,只有拙儿一人。我知道楚公子与拙儿相交甚好,日后傲儿继任家主,还请楚公子看在拙儿份上,略微照应唐门,老身感激不尽!” 太君说完,竟向楚枫躬身行礼,吓得楚枫连忙扶住,急道:“太君放心。太君待我恩厚,拙兄与我情重,无双喊我大哥,我都记在心上。日后唐门之事便是我楚枫之事。” “多谢楚公子!” …… 妃子园深处,无双还跪在那棵荔枝树下默念着,已近天明。 “无双。”有人轻喊一声。 “三哥?” 无双转头,唐拙正站在她身后。 唐拙道:“无双,太君……已经醒来,快……看望……” “太君!” 无双一下站起,就要飞跑,两脚一下发麻,几乎摔倒,唐拙连忙扶住她。无双急道:“三哥,快扶我去太君处!” 两人走入太君房间,唐渊夫妇及唐傲已在床前伺候,楚枫亦在,无双喊一声“太君”,便一头伏在太君怀中,呜呜而泣。 太君抚着她头发,笑道:“丫头,我刚醒来,你便呜呜哭去,是不是想把老身又哭昏了去?”引得众人哄笑,无双亦破涕为笑。 略待一会,唐渊夫妇道:“无双,我们出去吧,让太君好好休息。”无双却死活要伴在太君身边,太君道:“你们都出去吧,让丫头陪着我就好。” 唐渊夫妇及唐傲便退出,唐拙和楚枫亦跟着退出,掩上房门,便听得无双和太君在悄声说笑: “丫头,刚才你在给老身祈祷?” “太君怎生知道?” “刚才昏沉中忽有两小鬼来拘我魂魄,我不肯,他们一抛铁链便箍住,我只得随他们去,刚走至阎王殿前,忽漫天的声音飘入两小鬼耳中,通只得两字‘太君,太君’,两小鬼抵受不过,满地的打滚,商议道:‘怎生来了个长舌妇?罗哩罗嗦有完没完就只两个字,要是飘到阎王主子耳中,主子也要滚翻在地,万一怪罪小的来,吃不了兜着走。算了,还是放将回去吧。’于是一收铁链,老身醒转,便知是丫头的功劳!” “咦~人家为太君祈福,太君还取笑起人家,人家不依太君。” 不提太君和无双说笑,话说楚枫和唐拙走出房间,唐拙道:“今次……唐门遇袭,全赖……楚兄相救……” 楚枫忙道:“拙兄客气。”因想起唐拙口拙之疾竟是自己父亲杀气逼成,反是歉疚,问:“拙兄伤势……” 唐拙道:“无……碍。” 楚枫笑道:“趁尚有月色,我们对饮几杯如何?” “好……好!” 第六百九十章 恶手大夫 第六百九十章恶手大夫 楚枫和唐拙对饮,几杯过后,话题自然落到了无双身上,唐拙亦得悉楚枫已知无双身世。楚枫因笑道:“我就觉得你们俩有点‘蹊跷’的,果然蹊跷。” 唐拙笑道:“我……口拙,自小只有……无双……与我说话。” 楚枫又道:“你为无双担当冷言白眼,真难为你。” 唐拙道:“她……女孩子,我……应该担当!” 楚枫笑道:“无双有你这个三哥倒是好。只不知她爹娘究竟是谁?” 唐拙道:“太君……从来不说,我……从来不问。无论她……爹娘是谁,我一样……待她。” 楚枫点点头,道:“现在魔神宗虽退,但僵尸王却闯了进来,拙兄打算如何处置?” 唐拙道:“以不变……应之!” “哦?” 唐拙道:“唐门……把持蜀中……已久,难免……遭人嫉恨,现在……元气大伤,各处……必然……乘机窥视,现在……僵尸王……藏身于此,各处……自不敢……打唐门主意,唐门……反得休养!” 楚枫道:“就怕僵尸王一时发狂,到时……” 唐拙道:“唐门……根基在此,不能……舍弃,只能……权衡行事。” 楚枫点点头。两人又对饮一会,各自而回。 楚枫回到房间,不见天魔女,复出原处,还是不见,便听得有丫鬟说看到人影向妃子园去了,连忙走去,果然见天魔女在荔枝林中走着,一习黑衣,在树影之间若隐若没。楚枫远远跟随,默默相陪。天魔女走着走着便走到蝶恋亭处,望向亭柱两行联句。 蜂依鸟语留人醉, 蝶恋花香待仙临。 她一眼看出其中一句是楚枫的手笔,目光落在“待仙临”三个字上,静立不动。楚枫的心“怦”的一突。过了一会,天魔女目光又落在握在手心的玉玦上,定定望着,蓦然回首,便看到楚枫默然静立远处,望着自己。 天魔女转身,闲庭信步便至楚枫跟前,微微一笑,柔情点点。楚枫嘴角一甜,拉起她玉手,在荔枝林漫步而行,几近天明,乃回至房间,楚枫抱起天魔女,放于床上,自己亦躺在天魔女身边,吹熄灯火,放下纱帐,悄然凑嘴至天魔女香腮吻了一下,再将她玉手压于自己心口上,乃安然入睡。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清早,楚枫隐约听得两下“咯咯”很轻微的敲门声,乃张眼,见天魔女香梦沉酣,不忍惊醒,乃轻手下了床,披上衣衫,微开房门,却见兰亭立在外面,连忙走出。 “医子姑娘?”楚枫有点惊讶。 “楚公子。”兰亭欠了欠身。 楚枫问:“医子姑娘这么早……” 兰亭鬓边掠起一抹微羞,不语。 楚枫见她挽着小药箱,很自然伸手接过,问:“医子姑娘准备给南宫前辈施针?” 兰亭点点头,仍然不语。楚枫奇怪,兰亭终于小声道:“太君血脉滞阻,虽略为疏通,必定晨僵严重,如不施针,恐怕关节僵死。所以我为爹施针完毕,要马上为太君施针,所以……”说到这处,兰亭已粉腮羞红。 楚枫霎时明白,脱口道:“医子姑娘放心,我会尽力……”突觉不妥,急住了口,脸颊一下一下火烫。 兰亭微微嗔了一声,更加含羞,转身向南宫长迈房间走去,楚枫怔了片刻,赶忙跟去。 …… 庐江,夜深人静,两个黑影出现在一家医馆前。医馆上书“恶手回春”,左右一联: 无金无银莫道见死不救, 有财有帛乃为起死回生。 这家医馆是庐江最有名气却也最恶名昭著的一家医馆,曰“恶手医馆”,馆主姓胡,医术诡异,好用偏方,却辄能起死回生。 胡大夫医术高,诊金同样高得让人乍舌,望、闻、问、切皆需重金,而其药方之药常不过数钱,但开方之费动辄千金,病越危,金越高。只要付得起诊金,便有起死回生之术;若付不起诊金,那怕三尺孩童临死跟前,亦绝不看一眼。 胡大夫还有一样恶处,如果他事后发现诊金不足,或者成色稍次,再诊时必定暗下恶药,将病人治个半残不死,然后再加倍索金,甚至是直接将病人一命呜呼了去,所以人称“胡恶手”。 一年之中死在医馆前的病人不计其数,胡恶手深为得意,认为死的越多,其名越响。此等行径自是激起愤怨,于是众乡邻将其医馆砸破,甚至要杀之解恨。胡恶手无处容身,直至来到庐江,在西门世家庇护下,乃得立身。胡恶手仗着西门世家庇护,恶行依旧,乡邻亦敢怒而不敢言。 再说那两黑影飞身掠入医馆,直入胡恶手房间。胡恶手正梦着金山银海,突然被一阵寒意惊醒,睁眼见两个蒙面黑影站在床前,其中一个是蒙面公子,一条手臂竟被当中破开,还滴着血,触目惊心。 胡恶手整个弹起,一时魂飞魄散。 黑影淡淡道:“胡大夫,续接手臂,性命可保,否则,你双手双脚亦如破开。” 胡恶手又看了蒙面公子手臂一眼,壮起胆子道:“未过十二个时辰,尚有机会,但丑话在先,诊金五千,可复三成;八千,可复五成;万金,可复七成……” 黑影淡淡道:“回复不了十成,你尸骨无存。” 胡恶手打了个寒战,颤口道:“你别胡来?这里是西门世家地头,我有西门先生令牌,你敢对我怎样……” 那黑影背着蒙面公子,突然掀起半边面巾,胡恶手“啊”一声,“扑倒在地,脸色突变,双手拼命掌掴双面,边掴边颤道:“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 “嗯!” 胡恶手登时住了口。 黑影道:“马上续接手臂!” “是!是!” 胡恶手仔细察看蒙面公子手臂,然后道:“手臂可续,但需要十数种罕见草药作引,小人……” “你只管列出来!” “是!是!” 胡恶手很快列出了清单。 黑影接过清单,淡淡道:“还是那一句,回复不了十成,你尸骨无存!”说完人影便消失。胡恶手脊背一粒粒冷汗渗出。 …… 唐门,太君行动稍便,南宫长迈气息渐好,不需再行施针。无尘已带着妙玉返回峨眉,公孙大娘亦带着四名剑侍返回江都,伯叔敖、南郭吹竽、申丑等亦离去,华扬飞和梅大小姐本想多留几日,却突然收到华山急信,亦匆匆而去,留在唐门的只有楚枫、天魔女、慕容、和南宫缺。 这一日,唐渊夫妇至太君房间,问安毕,乃问:“太君,现在僵尸王藏身山洞,我们该如何处置?” 太君道:“不要去管!僵尸王是万恶之灵,没人对付得了它!唐门重创,许多门派在窥视着我们,现在僵尸王在山洞,虽然对我们潜在威胁,但那些门派却不敢冒然来犯。我们要趁这段时间,尽量恢复元气。记住,只要僵尸王不出来,我们切勿惹它!” 唐渊夫妇点头称是,退出房间。 话说楚枫一清早便立在门外,等着兰亭,却不见人影,知道南宫长迈和太君不再需要施针,心便有点痒痒的味儿,转而又想会不会是兰亭睡过了头?于是踱步至兰亭房处,徘徊再三,乃上前,清了清咽喉,刚欲敲门,门却“咿呀”打开。 “楚公子?”兰亭有点惊讶。 “医……子姑娘!”楚枫怔住,右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兰亭抿抿嘴,道:“楚公子是……” 楚枫耳根一热,支吾道:“我……见天色近明,以为医子姑娘睡过了头,所以……” 兰亭已猜得楚枫来意,粉腮微红,道:“爹和太君已不需施针,只需略施指法舒导即可。” 楚枫耳根更热,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刚好路过,刚好……刚好……” 楚枫很难解释为什么一清早去敲兰亭的房门,却见兰亭秀目盈盈等着他解释,更急得满脸涨红,恨不得钻入地底了去。 兰亭见他越发急了,乃道:“楚公子,我明白你意思。” 楚枫一听,越是满脸通红了去,兰亭一想刚才之话,亦觉不妥,亦羞红了脸,微转开身子。 过来一会,楚枫忽支支吾吾小声问道:“医子姑娘,那个……施行指法……要不要我……就是……” “楚公子!” 兰亭羞嗔一声,玉颊红透一片,转步入房,掩回房门。 楚枫脸如灼烧,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下耳光,也不敢再逗留,急离开,转至大厅,却听得厅中争拗之声。 第六百九十一章 再探烟翠 第六百九十一章再探烟翠 话说楚枫转至大厅,却见慕容立在厅外,似在凝神倾听。楚枫上前,正要开口,慕容却用手指压在嘴边示意他不要作声,这时,厅内传来激烈争拗之声。 原来,此前提过,烟翠门捉了唐门的香女和绣工,威迫她们当烟翠门的勾魂香姬,有宁死不从的,亦有屈从的,后来玄梦姬为天魔女所迫,不得不放回她们,却只是放回宁死不从的,屈从的仍然被关在烟翠门。 唐拙认为她们是受烟翠门胁迫,不得不屈从,唐门不应该丢弃她们,应该将她们救出。 唐傲却不同意,他认为她们既然屈从了烟翠门,便与唐门再无关系,而且她们屈从,便是贪生懦弱之辈,更没必要去救。 唐拙坚持要救,唐傲坚决不同意去救,几位族老既有同意去救的,亦有不同意去救的,唐渊夫妇虽则在场,亦拿不定主意。 唐傲道:“三弟,现在唐门重创,再禁不起子弟伤亡。” 唐拙道:“大哥,我……只身前去,她们……唐门之人,不应……舍弃!” 唐傲道:“三弟,她们甘心当勾魂香姬,简直唐门之耻,不配是唐门之人。三弟何必为几个不值一提的香女孤身冒险?” “大哥,我……主意已决!” “三弟……” 正争执间,忽有拄杖声,原来太君在无双搀扶下走来。唐傲连忙上前扶住,道:“太君来得正好,三弟他要……” 太君点点头,道:“我都知道了。你三弟说得对,她们是唐门之人,她们没有辱没唐门,是我们唐门带累了她们,是我们让她们陷身至此。” “太君……” 太君摆摆手,继续道:“她们在烟翠门,只会沦落为烟翠门勾引男人的工具。她们都有父有母,她们父母亦不想看到自己子女沦落于此。她们陷身烟翠门,唐门有责任救出她们!” 唐傲没有再作声。 太君转对唐拙道:“拙儿,你挑选二十名最精锐的子弟随你前去。” 唐拙道:“人多……不便,我一人……即可!” 无双急道:“三哥,你孤身前去太危险,万一……”急得直拽太君手臂。 厅外,楚枫和慕容相视一笑,同时走入大厅,楚枫朗声道:“我愿助拙兄一臂之力!”慕容温文而道:“慕容亦可略尽绵力。” 正说着,又一人影走入,左手拿着一个酒壶,略带散漫道:“不知烟翠门可有好酒!”说完仰头喝了一口酒。是南宫缺。 唐拙望向他们,心下一热。 太君喜道:“有几位同去,自当稳妥。但烟翠门不比他处,诡秘异常,而且有八名神烟仙姬镇守门户,八门烟锁阵邪异无比,你们务必处处小心。” 楚枫笑道:“太君放心,烟翠门的八门烟锁阵已经被破去!” “啊?” 楚枫遂将在落叶林,天魔女大破八门烟锁阵,一招击杀八名神烟仙姬,迫玄梦姬放人之事道出。 唐门举众皆惊,想不到天魔女连困魂烟也丝毫无惧。 太君道:“原来那些香女和绣工也是她救的。”复又叹道,“她心地太好。我和楚公子被绝命枯烟困住的时候,如果她不是为了同时救下老身,根本不必冒险进入潜息真渊。绝命枯烟根本奈何不了她!她只为他人,未及于己,但天下武林从未真正了解她!” 楚枫一阵激动,因为太君说出了他心底之话。 太君又对楚枫等道:“烟翠门最可怕是那八名神烟仙姬,既被击杀,必元气大伤,但你们切莫大意,烟翠门除了困魂烟,还有诸多邪异之处,务必小心行事。” 四人答应而出,略作准备。 楚枫径走向妃子园,天魔女正在林中漫步。楚枫将准备深入烟翠门之事说出,然后道:“你留在唐门,等我回来!”天魔女点点头。楚枫很开心,转身走出两步,复又回身,执住天魔女玉手,道:“你不会等我走后,又偷偷离我而去吧?”天魔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楚枫乃离开,复又回身箍住天魔女腰姿,道:“我知道你要离去的,我不准你离开唐门!” 天魔女伸手拨了拨楚枫额边头发,道:“我答应得你,就一定等你回来。” “说话算数!”楚枫转身,复又回头凑近天魔女耳根道:“我知道你要走的。反正我回来见不着你,我就进山洞找僵尸王讨你。”乃出荔枝林。天魔女看着他身影,嘴角不经意露出点点甜蜜。 慕容正等在拱门之下,见楚枫走出,笑道:“我看楚兄一步三回头,要不要我告知他们,你不去了?” 楚枫讪笑道:“大哥怎取笑我了!” 刚走出荔枝林,便见兰亭盈步而来,纱衣轻飘,淡雅如仙。慕容望向楚枫,抿抿嘴,便自走开。 楚枫上前,兰亭道:“我听说你要探寻烟翠门?”楚枫点点头。兰亭又道:“我听闻烟翠门最善迷惑之术,最能蛊惑心神。” 楚枫点头道:“她们迷幻媚术十分厉害,当日我和慕容在泸州就差点被她们迷住心神,幸亏慕容定力惊人。”又悄然凑近兰亭耳根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慕容竟是天生不怕媚术的!” 兰亭抿嘴道:“他当然不怕媚术!” 楚枫一怔:“你知道?”兰亭没有答话,却从怀中取出一片叶子,深红色,散着淡淡异香,递给楚枫。楚枫奇问:“这是……”兰亭道:“你忘了?这是梭尼叶!” 楚枫记起了,当日自己和兰亭、飞凤、公主赶去大同凤临阁,途中小精卫衔来一片叶子,就是梭尼叶。比翼鸟就栖与梭尼树上,以梭尼果为食。 兰亭道:“梭尼树乃比翼鸟所栖,其叶子必有凝神清心之用,你带着它。” 楚枫便将梭尼叶收入怀中。 “你……小心。”兰亭说完,转身而去。 楚枫怔怔望着,耳边仍响着兰亭脉脉细语。 “楚兄!楚兄!” 忽有两下喊声,原来慕容已经立在他身前。慕容笑道:“我看你又依依不舍,要不要我……”说着便噗哧笑了出来。 楚枫歪头望着慕容,嘿嘿道:“大哥这一身娇态越来越让人受不了!”慕容神色一正,白了楚枫一眼。 两人便与唐拙、南宫缺会合商议。要救人首先要知道烟翠门所在,他们马上想到了香枝。但香枝亦不知烟翠门所在,因为她虽然曾经被捉去,但当时是被蒙住了眼。但香枝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就是当她被带去落叶林交换玄梦姬时,她暗中沿路留下了暗香,只要从落叶林沿暗香追寻,就能找到关押之处。 四人便赶去落叶林。 …… 烟翠门,玄梦姬跪在玄天姬灵牌前,已经两日两夜。八名神烟仙姬被天魔女一招击杀,对烟翠门简直是毁灭性打击。这八名神烟仙姬都是她一手培养的,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她们的死对她打击太大。 失去八名神烟仙姬,失去八门烟锁阵守护,烟翠门实在太弱,随便一个稍有实力的门派都能将她灭掉。五百年前烟翠门惨遭灭杀,难道五百年后同样逃不出这个命运? 碧姬走入,躬身道:“门主,你已经跪了两日两夜。” 过了好一会,玄梦姬才默然道:“我以为手握困魂烟就可以横扫天下,指谁灭谁,灭唐门轻而易举。我太不自量力,我不但无法为娘亲报仇,就连烟翠门也保不住!” “门主……” “碧姬,既然娘亲已经长眠了五百年,你何必唤醒她,将我生出?你不该救我出来,我没能力重振烟翠门!” 碧姬“卟”的跪下,落泪道:“请门主振作,莫言放弃!” 玄梦姬抬头,望着玄天姬的灵牌,良久,乃平静道:“碧姬,你放心,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让唐门和慕容付出代价!” 这时,外面忽有脚步声,碧姬乃走出,复急步而回,道:“门主,唐门有动静!” “有何动静?” “唐拙、楚枫、慕容、南宫缺同时离开了唐门,似在追寻我们!” 玄梦姬没有作声。 碧姬道:“他们可能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门主,万不得已,唯有放弃此处!” 玄梦姬摇摇头,道:“这里是烟翠门根基所在,如果放弃此处,那烟翠门当真再无重振之日。” “但凭我们现时实力,根本挡不住他们!” 玄梦姬沉默片刻,道:“我要亲自去一趟魔神宗!” 碧姬一惊:“门主,你想请冷木一尊相助?” 玄梦姬点点头。 碧姬道:“门主,当初我们实力尚存,冷木一尊说到底只是利用我们打击唐门,扫平蜀中,如今我们元气大伤,他怎会看我们一眼?门主前去,只怕反受其辱。门主三思!” 玄梦姬道:“冷木一尊不是这样的人!” “门主……” “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决!” ……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立在柱影之下,沉思着。唐门一战,虽然未能灭掉唐门,亦使其元气大伤,后面不用魔神宗出手,蜀中各股势力都会让唐门疲于奔命,唐门撑不了多久。而且点苍掌门苍劲孙身死,点苍等于覆灭,九大派已绝其一,也是意外收获。 但魔神宗方面,四名堂主身死,两名殿主重伤,还有损失了数十分堂高手及一批教众。虽元气未伤,但亦损失不轻。更重要是,楚枫不经意间爆发出来的可怕实力让他震惊,他感到了来自这位蓝衫少年的压力。 一条人影袅袅婷婷走入,身披轻衣,薄纱掩面,腰如柳絮,眼若含情,款款而至冷木一尊身后,欠身而道:“宗主!”是玄梦姬,依然的婀娜曼美,却少了往昔的妖娆,多了几分冷艳。 冷木一尊转过身,微微点点头。 玄梦姬道:“奴家想请宗主帮烟翠门度过一劫。奴家情知冒昧,恳请宗主看在……” 冷木一尊道:“我会派十二殿主随你而回,镇守烟翠门。” 玄梦姬怔住,她想不到冷木一尊第一句话便答应了她,而且是尽遣十二殿主。她当然知道十二殿主负责镇守魔神宗总殿,从不轻出。冷木一尊为保她一个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烟翠门,尽遣十二殿主,她实在没有想到。 “多谢宗主!奴家无以为报!” 玄梦姬说完,披在身上的轻纱慢慢滑落,披肩分开,露出一段雪白香肩,跟着双手掩于胸前,正要解下胸衣,冷木一尊忽淡淡说了一句:“你不必如此!” 玄梦姬整个僵住,道:“宗主莫非嫌弃奴家身子?” 冷木一尊道:“烟翠门曾为我魔神宗出力,魔神宗不会忘记。魔神宗不会舍弃烟翠门!” 玄梦姬望着冷木一尊,慢慢束回胸衣,合上披肩,披回轻纱,然后躬身,道:“多谢宗主!”说完退身而出。 大殿外,飞鹰立在柱影下,定定望着玄梦姬远去。 …… 唐门重创,自顾不暇,根本无力顾及各处,按理蜀中种种势力必定蠢蠢欲动,就算不直犯唐门,亦会打唐门各处产业的主意。但奇怪是,蜀中一切风平浪静,连唐门各处产业也未受影响。 他们不敢直犯唐门,当然是僵尸王藏身唐门之故,而他们不敢打唐门各处的主意,却是因为天魔女。天魔女竟然留在了唐门,这让整个蜀中震动。天魔女实在太可怕,简直动下手指便能夷平蜀中。所以他们非但不敢趁机冒犯唐门,还争相派人问候,以示友好,只因他们都怕天魔女突然出现,灭了他们。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九十二章 鬼谷石林 第六百九十二章鬼谷石林 再说无尘一返回峨眉,马上前去后山祖师灵堂见净灭。净灭仍然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倏地睁开眼:“无尘。” 无尘躬身道:“师尊!” 净灭问:“唐门如何?” 无尘道:“元气大伤,总算保住!”乃将唐门经过道出。 净灭惊讶道:“竟是楚枫和天魔女救了唐门?” 无尘试探问:“弟子不明白,十年前天魔女杀伐天下,为何会相救唐门,力抗魔神宗?” 净灭没有回答,却问:“你有其他紧要事?” 无尘道:“东皇魔君已经脱出云梦泽!” “啊?”净灭神色骤变。 无尘乃将楚枫在云梦泽破去棋局、射落天狼封印之事道出。 净灭长叹道:“云梦泽到底困不住东皇魔君,师祖早料于此。遗训有言,天劫到底要开启,峨眉到底脱不开此劫!” “峨眉……” “东皇魔君是被灵女师祖封在云梦泽的,他脱出云梦泽,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峨眉!” 无尘道:“弟子正想问师尊,既然东皇魔君已经脱出云梦泽,为何现在还不现身?” 净灭道:“他在冥幽假寐!” “冥幽假寐?” 净灭道:“云梦泽乃六界皆弃之地,不可长居。东皇魔君被封在云梦泽五百年,时间太久,一旦离开云梦泽,必定功力尽失,形神涣散。他必须进入一段冥幽假寐,才能重新适应凡间天地,重合形神。” 无尘道:“弟子应该怎样做?” 净灭两眼一铮:“冥幽假寐是东皇魔君最弱的时候,此刻他一定是藏身某处,度过这段时日。无尘,你一定要在他苏醒之前,将他找出,把他杀死!否则,一旦让他苏醒,整个天下武林都挡不住他!” “弟子明白!” …… 话说唐拙、楚枫、慕容、南宫缺四人赶到落叶林,楚枫来到香枝曾经站立之处,开始嗅鼻子,却如何也闻不到暗香。唐拙向地面几处弹了弹指甲,忽其中一处冒起一丝青烟。原来,暗香经过数日消散,已经极淡,用鼻子根本闻不出,所以唐拙用另一种暗香来测试,这种暗香与香枝留下的暗香一遇就会产生青烟,一看而知。楚枫等人不得不佩服唐门对香气运用之神乎其神。 四人一路追寻暗香,约行二、三十里,越行越偏,复入僻径,来到一偏僻小镇。这小镇荒凉沉寂,人烟稀少,气息阴森,偶有炊烟无声无息生起,反让人不寒而栗。 四人并没有进入小镇,而是绕道而行,越发偏僻,天色竟慢慢暗下来,约走一段,进入一处山谷,这山谷很大,四面峭壁,谷内是纵横矗立的岩石林。 四人走入山谷。谷内愁云遮蔽,惨雾弥漫,阴森森。只见那些交错矗立的岩石林俱是怪状嶙峋,或似牛头马面,或似凶鬼恶魔,状貌可怖。四人正自心悸,忽有呜咽哀号之声四面而起。原来那些岩石林中间多有空洞,或大或小,在山风作用下发着呜呜咽咽的声音,若鬼哭,若狼嗥,悲戚凄厉,偶尔还有难以言状的飞禽怪兽的尖叫声,再加上天色昏暗,愁云惨雾,越显诡异恐怖。 四人屏住呼吸,折折绕绕来到山谷尽头。山谷尽头是一处山洞,这山洞阴暗潮湿,毒虫出没,而且似乎所有响声都是汇聚到这处来的,那呜咽嘶吼之声恐怖无比。 根据此前香枝的描述,四人大概猜出这山洞就是烟翠门关押香枝等人之处。这样说,难道烟翠门就在这山谷之中?但看上去又不似。四人决定分两组查探,再于谷口会合,有异常则响箭为号。 且说楚枫、慕容一组沿山壁探寻,但见岩林兀立,或似怪兽呲牙咧嘴,或似恶鬼张牙舞爪,阵阵阴风透过岩石空洞吹来,带出此起彼伏呜咽之声,悲悲凄凄。 楚枫道:“蜀中怎会有这么一处鬼地方,也未听拙兄提起过。” 慕容道:“我也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处地方。” 楚枫又道:“刚才经过的那个小镇也够荒凉的,阴森森。” 慕容似想起什么,汗毛一竖,道:“鬼镇?莫非我们入了酆都鬼城?” “酆都鬼城?” 慕容道:“我在剑阁听蜀中之人提过,说古蜀有一处地方,曰酆都,乃鬼帝所居,又名鬼城,座下十殿阎王,专治人间生死,所有冤魂恶鬼都要集中这处,等候阎王审判。所以这处长年都有冤魂哀号,厉鬼呜咽。” 楚枫吓了一跳,道:“这里好像是丰都,不是酆都。” 慕容道:“阳间为丰都,阴间则为酆都,乃阴阳交错之地,人鬼交汇之处。” 楚枫骇道:“那……那我们是在阳间还是在阴间?” 慕容答道:“昼则为阳,夜则为阴!” 楚枫抬头见天色暗沉沉,惊道:“外面明明白昼,这山谷却不见天日,莫非是被阴魂遮蔽了天日?这样说来,这周围的呜咽声都是阴魂厉鬼的哀号声?” 慕容忙道:“听说这些阴魂都是含冤枉死的,它们有冤难诉,有苦难申,投胎不得,转世不成,只能游荡在阴阳交界之处,哀号呜咽,直到有人误入,才得替身!” “啊?”楚枫汗毛竖起,道,“它们不会想找我们作替身吧?”急合掌四下拜道:“各位冤魂大哥,我们不经意路过此处,无心打扰,你们别找我们。我们阳寿未尽,你们找我们也没有用。我们出去后必定给你们多烧纸钱,每天给你们念经超度。” 慕容奇道:“你晓得念经?” 楚枫小声道:“先骗开它们再说!” 慕容“哧”的笑道:“瞧你怕的!” 楚枫一怔:“原来你在吓唬我?” 慕容笑道:“不吓吓你还不知你如此胆小呢!” 楚枫恼道:“我见你说得认真才信的,想不到大哥也会糊弄人。” 慕容瞪眼:“都说不许喊人家大哥!” 楚枫道:“又忘了。我看这里有点邪门,还是快去谷口会合!” 两人走了一段,石林间渐生起一层淡淡迷雾,朦朦胧胧。两人突然发觉,他们走来走去都是在石林间徘徊游荡,竟然走不出这山谷。有好几次谷口明明就在眼前,反越走越远。 楚枫吃惊道:“怎么回事?莫不是真进了鬼城吧?” 慕容也惊道:“听说鬼城只可死进,不可生入。如果生人误入,再不能走出,只能一直在鬼城徘徊,直到阳寿已尽,才能转入轮回。” 楚枫汗毛竖起,道:“慕容,你又吓唬我?老道士说我不死有一百岁的命,你这样说,我岂非要在这鬼地方游逛七、八十年?” 慕容道:“你倒有心情说笑!” 两人停在一处山壁下,楚枫望去,道:“这山壁有点古怪。”慕容亦望去,点头道:“是有点古怪。” 只见山壁非常幽暗,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看清其状貌,阴阴森森。倏地一层迷雾幽幽飘来,迷迷蒙蒙覆住山壁,透过迷雾,隐约竟可看到山壁里面,蜿蜿蜒蜒现出一条山路,两边高耸嶙峋的峭石,两旁开着是血红的花,路的尽头是一条河,河水是血一样红,河上隐约有一条桥,只听到一声声长长叹息从桥中传来,若为爱恨之未完,若为情缘之未尽,无可奈何。 桥的尽头是一座阴森大门,大门阴雾缠绕,无法看清大门通往何处,只是大门顶上赫然现出四个大字:幽冥鬼都! 楚枫、慕容骇然惊心。迷雾消散,山壁里一切亦跟着消散,山壁还是原来的山壁,幽暗幽暗。楚枫和慕容赫然惊醒,惊恐对望。 “你……也看到了?”楚枫问。 慕容颤声道:“是……鬼城入口?” 楚枫一突:“鬼城入口?幽冥鬼都?那条路是……” “黄泉路!” “那些花是……” “彼岸花!” “那条河是……” “忘川河!” 楚枫骇然道:“这样说,那条桥就是……奈何桥!”霎时毛骨悚然,一时阴风阵阵。慕容“噗哧”笑了一声。楚枫一怔:“你又在吓唬我?” 慕容笑道:“这分明是烟翠门故意布下的迷雾,借助石林可怕之状,让我们产生幻觉,自受惊吓,你便果然上当!” 楚枫疑道:“那为什么我们看到的幻象一模一样?” “这……”慕容也无法解释,唯有道:“你自己害怕,把我也感染了!”说着走近山壁,细看起来,这山壁果然并没有异样。 楚枫被慕容连吓两次,大为不忿,乃道:“你别靠太近,小心有只青头鬼蹦出来吃你进去!”话犹未了,一团青影倏地从山壁孔洞跳出,“卟”的落在慕容脚边,慕容低头一看,“哇”一声整个扑在楚枫身上,惊慌失措。 楚枫一愕,扭头看去,却见一只大青蛙蹲在慕容脚边,一下一下鼓着下巴。不由笑道:“只是一只青蛙。” “你快赶走它!”慕容颤着声音。 楚枫这才想起慕容是怕青蛙的,乃提起脚,眼珠一转,虚踢一下,道:“踢走了!” 慕容忙站回身子,刚低头,猛见那大青蛙依然蹲在脚边瞪着自己,哇一声又扑向楚枫,楚枫两臂一张,顺势将慕容抱个满怀。现在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熊抱慕容了,而且还是慕容主动“投怀送抱”。 慕容已不顾许多,紧紧伏在楚枫身上,喊道:“赶走它!赶走它!” 两人身子紧贴,楚枫只觉得慕容身子绵绵娇柔,玲珑曼妙,竟大有消魂之感,一时心神荡漾,卜卜心跳,那还晓得动。 那青蛙却被慕容喊声吓得一跳,便跳回山壁,慕容不知,因见楚枫不动,催促道:“你还不赶走它!” 楚枫道:“它早走了!” “你又骗我!” “真的。它被你吓跑了!” 慕容还是伏着楚枫,只偷眼望去,果然不见,骤觉自己和楚枫正身子紧贴,鬓腮大红,一下挣开,掉转脸去。 楚枫笑道:“大哥英明神武,倒是怕青蛙,真让人想不透!” 慕容道:“你不觉得它滑粘粘,恶心么?” 楚枫道:“不会啊,我觉得挺可爱,还捉在手里了,你看!”右手突然递至慕容跟前,猛的张开。 哇!慕容吓得一头埋入楚枫胸膛,死死不肯松开,更不敢去看。 楚枫越发好笑,乃用手抚了抚慕容鬓边发丝,嚷道:“哎呦,它跳到你头发上了!” “弄走它!快弄走它!”慕容一个劲叫嚷。 楚枫发觉慕容发丝如绢,十分柔美顺滑,不由轻抚起来。慕容只道是那青蛙在爬滑,吓得身子乱颤。 慕容一身紫衣的衣领很高,而且总是竖起,护住颈脖,再加上发丝遮掩,外人无从窥见,现在楚枫近距离接触,抚开发丝时,便瞥见慕容领如敷粉,白皙细润,简直如少女之蝤蛴粉领,一下看呆。 慕容察觉,霍的挣开,且恼且羞,握起拳头“狠狠”捶了楚枫心口一下,嗔道:“以后不许再作弄人家!” 楚枫顺势捉住慕容拳头,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吓唬我!” 慕容急抽回拳头,瞪了楚枫一眼,别转身子,道:“我不过吓你一下,你却这般作弄人家,你明知人家怕青蛙,还要这样……” 楚枫奇道:“慕容,我发现在没人的时候,你在我面前总是‘人家人家’一口女儿家的语气?” 慕容忙一敛神色,道:“我一向都是这个语气,你别胡思乱想!” 楚枫一怔,实在想不通自己胡思了什么,乱想了什么,沉默片刻,忽爆出一句:“会不会是你在胡思乱想?” “你!”慕容有点生气,楚枫忙道:“算我不是。我们快去山谷会合。” 未走两步,慕容倏地停住,扭头道:“刚才之事,你不许说出去!” 楚枫一愕,道:“你是指……怕青蛙之事?”慕容白了他一眼。楚枫笑道:“也对。要是让人知道堂堂慕容大公子居然怕青蛙,一定笑歪嘴去!” 慕容一瞪眼,面如紫玉,双手一上一下伸出,掌心紫气暴现。 楚枫一怔:“慕容,你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慕容道:“你敢泄漏半句,我用紫华吞日把你吞了!” 楚枫吐吐舌,道:“大哥又吓唬我了!”说着双手一上一下伸出,贴着慕容手背,顺时针反转半圆,慕容手心两团紫气便顺着两道弧线滑入了楚枫手心。 楚枫笑道:“大哥这紫气挺有趣的。”说完双手逆时针回转半圆,两团紫气又顺着弧线送回慕容手心。 这两下一收一送都在不经不意之间,自然而然,慕容竟然毫无反应,惊愕半响,乃且惊且喜道:“想不到你太极已达如此境界,看来我是吞不下你了!” 楚枫笑道:“大哥真要吞哪有吞不下的。不过我是一副臭皮囊,大哥一向洁身自净,真吞了我,岂不被臭死了去?” 慕容嗔目道:“不正经!” 这时,石林间的迷雾竟自消散,两人急至谷口,唐拙和南宫缺已经在等着,看来他们同样没有发现烟翠门踪迹。 楚枫忙问:“你们可有遇到什么怪异?” 唐拙摇摇头,问:“楚兄……可有发现?” 楚枫便将看到“幽冥鬼都”之事道出,当然隐去与慕容嬉弄一节。 唐拙道:“烟翠门……通晓邪香,恐怕楚兄……是被……邪香所迷!” 楚枫问:“那为何你们没有被迷?” 唐拙道:“我身上……有……多种暗香,邪香不侵。” 楚枫又望向南宫缺,南宫缺仰头喝了一口酒,道:“只要有酒,我自清醒。” 楚枫一愕,这解释倒是古怪。 慕容道:“看来这处只是烟翠门一个据点,并非烟翠门所在。” 唐拙道:“线索……已断,只能……返回!” “等等!”楚枫忽嗅了嗅鼻子,道,“这处好像有点什么香气?” “哦?”唐拙连弹指甲,却不见任何青烟冒起。 楚枫摇头道:“不是暗香。”说完便俯身嗅着,忽用指头沾起一片香末碎屑,问:“这是什么?” 唐拙惊讶道:“是木凝香。” “木凝香?” 唐拙便解释。 原来,木凝香是木香阁自制的一种香,是用麝香、藿香、櫰香、芸香、茴香、蘅香、蔷香、丁香、蓼香、藜香、荞香、菔香十二种香草调配而成,因香气凝而不散,又木香阁特有,故名木凝香。木香阁的香女都喜欢用木凝香来填充香囊,随身携带。 楚枫道:“既然如此,莫非这香末是某个香女故意留下的?” 四人追寻一段,果然又发现几星香末,于是四人便沿着香末追寻,竟然一路追寻至峨眉山下! …… 第六百九十三章 媚骨之姿 第六百九十三章媚骨之姿 烟翠门,玄梦姬已从魔神宗返回,正立在玄天姬灵位前,碧姬急步而入,道:“门主,楚枫他们已经入了树林。” 玄梦姬道:“好!我要亲自将他们引入迷魂凼!” 碧姬道:“迷魂凼未必能困住他们,万一他们走出迷魂凼,我们便会暴露。” 玄梦姬道:“从未有人能走出迷魂凼,我看他们有多命硬!” 碧姬道:“我马上召集十六名紫罗香妃随门主前去。” 玄梦姬道:“不!碧姬,你与十六名紫罗香妃布下烟雨迷离阵,我单独前去!” 碧姬一惊:“门主独去太凶险,万一……” 玄梦姬一摆手:“我自有分数!我就不信,他们走得出迷魂凼,还能走得出我的烟雨迷离阵!” “门主小心!”碧姬退出。 “楚枫,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如传闻中的多情!”玄梦姬媚笑一声,纤腰轻摆,步出烟翠门。 …… 再说楚枫、慕容、唐拙、南宫缺一路追寻至峨眉山下一片树林。说是峨眉山下,其实这片树林离峨眉山还有数十里的距离,实际上是瓦屋山下的一片树林。只因峨眉位居三大派之一,根基深厚,所以方圆百里之内都属于峨眉山下,瓦屋山自然也属于峨眉山下了。 瓦屋山与峨眉山遥相对望,东西两侧略倾,呈屋脊状,无论横看竖看,山体都呈瓦屋状,堪称山中一奇,故此得名“瓦屋山”。 瓦屋山当然远不如峨眉山闻名,甚至很少有人知道有这么个山头,但瓦屋山有个神秘诡异之处,当地人尽皆知,便是迷魂凼。传闻只要走入迷魂凼,从未有人能走出,无论你武功有多高,方向有多好,只要误入其中,走着走着就会难辨方向,不知进退,只能永远在其中打转,仿若魂魄之迷失,因此叫迷魂凼。 传言当年始创五斗米道的张道陵张天师曾入蜀传道,而至瓦屋山。因为古巴蜀乃氐羌聚居,巫风极盛,常阻张天师传道。张天师乃在瓦屋山设下八卦迷魂阵,以困巫神妖邪,乃得传道。张天师羽化成仙后,八卦迷魂阵便成为有死无生的迷魂凼。 当然,以上种种只是传闻,因为根本无人能从迷魂凼走出,所以没人知道迷魂凼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人说是一座山谷,有人说是一个空洞,也有人说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树林。 话说楚枫四人走入瓦屋山下的树林,走了一段,楚枫忽发觉这片树林有点熟悉,乃想起来,当日青城试剑期间,他去了天台山的玉霄峰救了无尘,然后追着无尘追了一夜,追至一片树林,无意间跌入陷坑,惊醒了僵尸王。现在这片树林,正是当日遇到僵尸王那片树林。 楚枫登时张目竖耳,虽然明知僵尸王藏在唐门山洞之中,但当日遇到僵尸王之情景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慕容见楚枫忽的紧张兮兮,奇怪,正要问,忽前面数丈外一道身影飘过,一隐而没。四人立时警觉,那身影又从树梢飘出,身姿曼妙,正是玄梦姬。四人急掠身追去。玄梦姬显然对这一片树林十分熟悉,虽然在树上飘忽,但一点不慢于四人,反拉开了距离。 “想走!” 楚枫冷笑一声,身子一跃上树,踏着树梢飞掠,如履平地。玄梦姬几下转折,倏地不见了身影。楚枫那肯放过,身形同样几下转折,如影随形。 两人追逐一段,玄梦姬倏地停在一段树梢末端,向楚枫回眸一笑,纤腰一摇,百媚千娇,似嗔似嗲道:“楚公子,你追得人家好紧呀!” 但见她腰如柳絮,薄纱遮脸,隐约透出绝丽姿容,一身香罗碧纱衣,点珠带翠,随着身姿轻飘曼妙,叮叮细响,娓娓动人。那脚尖纤纤,点在树梢末端,树梢轻摇,她身子亦有如风拂杨柳,一摇一摆,婀娜妩媚,再加上两眼婉转流盼,风情万种,更添一段消魂蚀骨。 楚枫心神一荡,一时看直了眼。 玄梦姬更加笑得摇曳多姿,娇嗲道:“楚公子好坏,只顾盯着人家看!”眼波顾盼流转,脉脉传情。 楚枫心神又一荡,脚下一滑,几乎跌落,急收敛心神,知道险些中了玄梦姬媚术。 玄梦姬吃吃娇笑,越发花枝招展。 楚枫眼睛一闪,脚尖一点,掠向玄梦姬站立的树梢,玄梦姬娇笑一声,脚尖亦一点,飘上另一段树梢。楚枫突觉一丝微香飘过,知道有异,连忙屏住呼吸,身形倏又掠起,玄梦姬又飘向另一段树梢,但她尚未落下,楚枫已经化出一道流光落在那段树梢上,等着她。 玄梦姬落下,脚尖依然点在树梢末端,腰姿一摇一摆,望着楚枫,娇嗔道:“我就知道公子惦记着人家,只追着人家不放,公子好坏!” 楚枫两眼一冷,右手掌剑直插玄梦姬心口,玄梦姬眼带娇媚,不但没有闪避,身子一摆一摇间竟然将娇胸迎向楚枫手掌。楚枫未料及此,猛见自己手掌已经插至玄梦姬心口娇挺处,吓得惊急回掌,慌乱之间手指不知怎的竟勾住了玄梦姬香肩处一角轻纱,一带,“嘶”,将那角轻纱撕了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香肩。 楚枫“啊”的一声,心“突突”跳动。他本来屏住呼吸,现在这“啊”一声,登时一缕微香飘入鼻子,霎时心神荡漾。 玄梦姬似被惊吓,亦“啊”的一声,脚下一滑,身子便向后倒去。楚枫很自然伸手一勾玄梦姬纤腰,将她挽起,玄梦姬顺势将身子靠入楚枫怀中,楚枫脑袋尚余一丝清醒,突觉不妥,急喝一声,左手猛推玄梦姬,手掌一下压在玄梦姬****娇挺处,一阵娇挺柔绵、消魂蚀骨的感觉霎时透遍全身,楚枫简直触电一般,整个僵住。 玄梦姬“嘤”的羞嗔一声,身子亦触电般颤了颤。她腰还被楚枫勾住,她这一颤,登时又让楚枫整个酥麻了去,那勾住玄梦姬纤腰的手越发勾紧了些。玄梦姬身子顺势后仰。哇!她一身香罗碧纱本就薄如蝉翼,难掩其婀娜曲线,现在这向后一仰,更加玲珑浮凸,而楚枫两眼离她近在咫尺,其曲妙玲珑,简直尽收眼底,再加上轻纱撕裂,香肩半露,妩媚之余更有一段可怜之态。 楚枫已经如醉如迷,哪能自已。 原来玄梦姬天生媚骨之姿,一颦一笑娇媚多姿,举手投足荡魄消魂,再加上身怀醉神幽香,天下间能抵御得住的着实没有几个,何况楚枫于此道一片空白,哪能不迷。 不过很奇怪,玄梦姬的身子娇柔绵绵,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寒。 玄梦姬见楚枫直勾勾望着自己,乃羞嗔一声,手掩香肩,腰姿一挺,顺势整个身子挨入楚枫怀中,且娇且恼道:“公子真坏,这样轻薄人家,叫人家还如何见人?”说着珠泪轻垂,竟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此刻楚枫已是完全迷醉,只觉怀中玉人楚楚可怜,乃迷糊道:“我……不是故意的……” 玄梦姬轻抹珠泪,仰头望着楚枫,秋波暗送,幽幽怨道:“公子还记得我么?” 楚枫茫然道:“你……” 玄梦姬且泣且嗔道:“公子已经不记得我了,公子当真寡情薄幸!” 楚枫呆呆望着玄梦姬,望着她一身香罗碧纱,脑海突然闪起一个窈窕身影,一身青袍,头戴青纱冠,冠沿垂下一圈青纱,遮住了整张脸,正是在古荡山偶遇的那名青袍女子。他自然又想起曾与她一起欣赏钱塘江月,那份恬静幽美,临走时她还送了自己一枚冷暖玉棋子。 “姑娘,是你?”楚枫呆呆道。 玄梦姬当然不知道楚枫念叨的谁,却眼波流转,道:“公子终于记起奴家了,公子好狠心。” 楚枫道:“姑娘,自钱塘一别,我和姑娘再未见面,但姑娘送我的玉棋子,我一直留着,从未离身。” 玄梦姬便如泣如诉道:“公子为何不找奴家,奴家想公子想得好苦!” 楚枫道:“我不知姑娘名字,不知姑娘居于何处,姑娘也不肯揭下纱冠,我连姑娘芳容也未尝得见。” 玄梦姬道:“公子想看奴家羞颜?” 楚枫呆呆点了点头。 玄梦姬乃执住楚枫的手,压在腰间,慢慢向上滑,一直滑至粉领处,用楚枫手指捻住薄纱,慢慢拉下。蒙面薄纱没有拉下,但她娇胸处的轻纱却被拉下一角,娇挺的雪峰若隐若现半露而出。 楚枫火辣辣盯住,心跳急剧加速。玄梦姬又“嘤”的娇嗔一声,道:“公子坏透了,明明是说看人家的脸,却这样欺负人家,人家不依你。”边手掩娇胸,便在楚枫怀中娇嗲撒娇。 楚枫全身火热起来,勾住玄梦姬的手不知不觉间四处游走着,甚至探入了轻纱之内,玄梦姬半推半依,且娇且羞,一边又执起楚枫之手,伸至下巴处,捻住蒙面薄纱,道:“公子,你可要认真看清奴家的脸了!”说完慢慢一点一点的拉下蒙面薄纱,同时掩住娇胸的手的小指悄然伸出,修长的指甲暗指楚枫咽喉处。 楚枫定定望着玄梦姬的脸,那会留意到其他。就在薄纱拉至一半时,玄梦姬小指指甲无声无息向楚枫咽喉刺去。 就在这时,树下紫影一闪,慕容现出,惊喝一声:“小心!”原来慕容见楚枫追赶玄梦姬,一下不见了人影,暗自担心,于是接连施展移形换影的身法追来。 当下楚枫听得慕容一声呼喝,赫然惊醒,惊忙一推,将玄梦姬整个推飞,玄梦姬在空中身子一扭,飘落在一段树梢端,跟着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然后道:“公子真坏,一上来就搂住奴家,撕奴家衣衫,占尽奴家便宜,强要奴家身子又一手将奴家推开,公子好薄情!”说完一隐而没。 楚枫恨得牙齿直咬,想追,听得下面慕容连喊,唯有急跳下地面,回想刚才之情形,面如火烧,只希望慕容装作看不见,谁知慕容开口边问:“我刚才好像看到你……搂着她?” 楚枫面红耳赤,急道:“是她自己撞入我怀里的。” “啊?”慕容瞪大眼睛。 楚枫急道:“真的!她自己挨过来!” “那她身上的衣衫……” “是她自己撕的。” “啊?”慕容眼睛瞪得更大。 楚枫知道自己如何解释也不能让人相信,又急又恨。 慕容又问:“她说你占尽她便宜,还强要她身子……” 楚枫急得摆手摇头,指天点地道:“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有!是她……她……” 慕容道:“她让你占的?” 楚枫哑口无言,这个说出来别说慕容不相信,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慕容道:“你不作声便是承认占了她便宜咯?” 楚枫急道:“不,你看到的不是这样的!” 慕容道:“我只看到你搂着她,她衣衫被撕破,你的手很不老实。” 楚枫大急:“不是这样的,是她……她……我……” 慕容偷笑,其实他早猜出楚枫必是中了玄梦姬的媚术,只是他想作弄一下楚枫。因见楚枫急得满头大汗,乃道:“你是中了她媚术,是不是?” 楚枫跳起道:“对,我是中了她媚术!原来你一早就知道!” 慕容用手指点了楚枫心口一下,道:“活该!谁让你这般多情!” 楚枫怔怔望着慕容,这时,唐拙和南宫缺亦赶到了,慕容连忙收起拳,回复一脸温文尔雅。 唐拙问:“楚兄,如何?” 楚枫支吾,又生怕慕容将刚才之事道出,正不自在,慕容却替他答道:“楚兄追至此处便失去了玄梦姬身影。” 唐拙奇道:“玄梦姬……故意现身,为何又……消失不见?” 楚枫可不想纠缠于此,忙道:“她可能怕我们寻出她巢穴,所以故意引开我们。我们还是追踪木凝香要紧!” 唐拙道:“木凝香……已断,无法……再追寻!” 楚枫道:“线索已断,我们只能返回?” 慕容道:“不!木凝香在这里断,反证明烟翠门很可能便藏于此处!” 楚枫点点头,四人开始仔细查看。慕容忽“咦”的一声,楚枫忙问:“怎么了?” 慕容道:“你们有没有发觉,这片树林遮天蔽日,唯独这处阳光很猛?” 其他人亦注意到了,抬头看去,发觉这周围一圈树木的枝叶被尽皆削去,尚未长回。 楚枫猛然想起,他们所立之处,正是当日僵尸王藏身的陷坑之处,这一圈树木的枝叶是他和无尘削去的,就是为了用镜子将射下的阳光反射到陷坑来对付僵尸王,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正想着,脚下“哗啦”一声,地面突然陷落,四人吓了一跳,飞身跃开。地面露出一个陷坑,没有动静。四人复至坑边,向下望去,楚枫一眼认出,这陷坑果然就是当日僵尸王藏身的陷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九十四章 诡冥地宫 第六百九十四章诡冥地宫 树林中,地面突然陷落,露出一个陷坑,楚枫认出这陷坑就是当日僵尸王藏身的陷坑。再仔细看去,陷坑下原来还有一个洞口,比人高,只因当日月色昏暗,僵尸王又立在洞口处,遮挡住,所以没有看到这个洞口。 四人在坑边查看一会,未见异常,决定进洞探查,为谨慎起见,先由两人进洞查探,另两人守在坑口戒备。 唐拙道:“唐门之事,我……理应当先!”说完跳入陷坑。楚枫亦跳下,道:“我最爱冒险,我和拙兄先探一段!”说完仰头对慕容、南宫缺道:“我们最多一炷香便返回,到时再作计较!”乃与唐拙掠入坑洞。 洞道微微向下倾斜,洞口虽然不大,洞道却异常宽敞,可容数人并肩而行。两人掠走一段,坑口透入的光线便完全消失,黑漆漆,两边石壁也是黑漆漆。还好,洞道没有岔道,两人只是一直向前走,只是洞壁凹凸不定。让他们惊异的是,洞道诡寂诡寂,没有一点声音,就连他们脚步声也听不到,最诡异的是洞内的气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怨咒之气。 约走了半炷香时间,两人渐觉不对劲,这洞道笔直笔直,怎么就没有尽头?而且两人不是慢走,而是掠行的,半炷香时间,少说也掠出了十余里,这么长的洞道,没岔口没拐弯,很不正常。 两人决定不再深入,先返回坑口。乃回身,走了约半炷香时间,不见坑口,以为走慢了,于是略微加速,又走了约半炷香,仍然不见坑口,两人大感不妥,莫非走进了迷宫?但他们明明一直而行,没有转折? 两人乃放慢脚步,仔细查探起来,探着探着,终于发觉,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宫,洞道纵横交错,彷如一张巨大蜘蛛网,每一条洞道就是一根蜘蛛丝,所有洞道都是向着地宫中心微微倾斜,就如同蜘蛛网中心被什么压着,所有蜘蛛丝都向着蛛网中心倾斜。 他们看上去是直线而行,实际不是,只因这洞道太宽,太黑,洞道除了向下倾斜,有时亦会向左或向右倾斜,当至岔口时,洞道又会稍稍的弯曲,但弯度很细微,不易察觉,再配合洞壁凹凸变化,两人走着走着便进入了岔口,却全然不知。 这就糟了,他们走了这么久,也不知转了多少岔道,还如何返回坑口? 幸亏唐拙谨慎,一直都沿路弹下暗香,他们只需沿暗香返回即可。于是两人又返身,沿暗香回走,走了一段,暗香莫名其妙消失。 楚枫愕然:“唐门暗香数日不散,怎会突然消失?” 唐拙亦心下暗惊,乃弹出一点暗香,两人没有动,留意着这一点暗香,只觉得这点暗香不断减弱,旋即消失。 楚枫惊道:“怎么回事?” 唐拙道:“我……看过一篇古蜀志,说……在某些空洞中,如果空洞……足够大,且经漫长岁月……封闭,洞内空气会……产生异变!” “异变?” “不过……只可能在帝王墓穴中……发生!” “为什么?” “一则帝王墓穴都……十分宏大,且……风水之地;二则只有帝王墓穴……才会有大批……嫔妃、宫女、工匠……殉葬,这些人……被强迫殉葬,并非甘愿,所以死前都……带着怨念,死后尸解成……尸气,同样带着怨咒,成……尸怨之气。尸怨之气在墓穴……无法释出,会……越积越重,经过漫长岁月,在……特殊环境下,会与墓穴的空气……产生异变,成……诡冥之气!” “诡冥之气?” “诡冥之气就是……接近幽冥的……气息,十分诡异,会……吸噬一切!” “你意思是暗香被诡冥之气吸噬了?” 唐拙点头道:“这处地宫很可能是……某个……古蜀王……墓穴。古蜀巫盛,墓穴都……施有巫术,更易成……诡冥之气!” 楚枫道:“难怪一进来就觉得有点邪门。” 唐拙道:“诡冥之气不但吸噬……一切气味,还能吸噬……一切声响,甚至会吸噬……人的灵魂!” “啊?吸噬人的灵魂?”楚枫毛骨悚然。 唐拙道:“记录或许有……夸大之词,但诡冥之气能……迷人心魄,我们小心,切勿走失!” 楚枫想了想,道:“假如这些洞道都是向地宫中心倾斜,我们只要沿着倾斜的方向走,必能走至地宫中心。我们索性向地宫中心走去,或许会有出路!” 两人便向地宫中心走去,越接近,气息越诡异,确有一种噬人心魄的感觉。走着走着,楚枫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和慕容、南宫缺约好一炷香为期,现在他们不见自己出来,必定会进洞探查,岂非也会迷失在这地宫之中?想到这里,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就这样一分神,骤然发觉不见了唐拙身影。 楚枫一惊,连忙喊:“拙兄——”喊声刚出,赫然一突,因为声音沉闷细弱,根本传不出去,急提运真气再喊,声音仍然细弱得很,乃想起唐拙之话:诡冥之气能吸噬一切声响! 楚枫心下发毛,不管许多,走去地宫中心再说,便展开身形,猛然间一道紫衣身影在前面连闪飞掠,快得不可思议,那身法……是移形换影! 楚枫急声高呼,但那人影根本听不到,一闪而没,楚枫急飞身追去。 …… 回过头来再说慕容和南宫缺,两人守在陷坑口上,南宫缺背对身子,一口一口喝着酒。慕容忽喊了一句:“南宫兄!” 南宫缺酒壶一下停住,却没有转身。 慕容道:“南宫兄,你已经消颓三年,应该醒了!” 南宫缺道:“只有醉,才会看到她的容颜!”说完,酒壶慢慢提起。 慕容道:“你应该忘记她!” 南宫缺沉默了好一会,忽问:“他真值得你垂青么?” 慕容道:“你不会明白我跟他在一起时那种感觉,或许当你找到真正喜欢之人,你便会忘记她。” “会么?”南宫缺猛一仰头,猛喝一口酒。 两人没有再作声。一炷香时间过去,楚枫和唐拙没有出来,又等了一炷香,仍然不见楚枫和唐拙出来。两人知道不妥,马上入洞找寻,自然便迷失在地宫之中,跟楚枫想法一样,两人决定向地宫中心走去,但走着走着,亦走散了去。 单表慕容,他一个人在诡寂中走着,听不到脚步声,听不到呼吸声,只有诡寂,他的心同样发毛,诡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单,诡寂中的孤单。慕容越走越快,不知不觉施展出移形换影,但走得越快,越觉心惊,越心惊,越不敢停,闪掠间,一堵山壁凸出,横在眼前,慕容身形急顿,几乎撞入山壁。 “卟!”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山壁跳出,卟的落在慕容脚边。慕容脑海霎时闪过在鬼谷石林从山壁跳出的那只青蛙,所谓杯弓蛇影,他这一想,耳边便听得脚边传来“呱”的一声。慕容的心砰的几乎跳了出来,那敢低头去看,双手掩面,既惊且惧,这时,山壁突然响起无数“呱呱”叫声,似乎整堵山壁都是青蛙,越叫越响,要从山壁蹦出,跳落他身上。 慕容颤栗不已,内心惊惧快要让他窒息。突然,有一双手搭住他肩膀,喊了一声:“慕容……”话音刚起,慕容身子剧震一下,“哇”一声,双手紫光一现,“砰”击在那人身上,将那人整个震飞,“轰”的撞在山壁上。 慕容复双手掩面,眼睛紧闭,身子拼命颤抖。 那人从山壁落下,强忍剧痛,复至慕容身前,双手又执住慕容肩膀,摇道:“慕容,是我!”慕容整个弹起,手掌又要拍去,那人一下抱住慕容双肩,喝道:“大哥,是我!”原来竟是楚枫。 慕容一震,猛的将头伏向楚枫,双手死死箍住楚枫熊腰,指甲几乎掐入楚枫身子。 楚枫问:“怎么了?” 慕容颤声道:“青蛙,好多青蛙!” 楚枫奇道:“青蛙?哪里的青蛙?” 慕容道:“叫声!好可怕!” 楚枫更奇怪,道:“什么叫声?” 慕容道:“它们的叫声,你快赶走它们!” 楚枫摇了摇慕容双肩,道:“你冷静些,根本没有叫声!” “不!到处都是它们叫声,它们要扑向我,你快赶走它们!快!”慕容双手捂住耳朵,但蛙叫声丝毫没有减弱。 楚枫知道慕容一定是乱了心神,急从怀中取出那片梭尼叶,放在慕容鼻边。慕容忽闻一丝异香飘入,耳边蛙叫声倏地消失,连忙耸起鼻子闻了几下,霎时神清气爽。楚枫突然发觉慕容的鼻子秀美无比,这一耸,更是娇秀动人,又看呆了去。 慕容抬眼见楚枫呆呆望着自己鼻子,鬓边掠过一抹微红,低下头去,见脚边有一块小石子,原来刚才从山壁跌出的只是一块小石头,却自己吓自己。 楚枫将梭尼叶收回怀中。慕容想起刚才惊慌之下拍了楚枫一掌,忙问:“你没事吧?”楚枫搓了搓心口,苦笑道:“你说呢?”慕容递起晶莹玉掌,轻轻按住楚枫心口,掌心湛起一层紫气,轻轻揉了一下,问:“疼吗?”楚枫只觉得受用无比,本想说“不疼”,口中却道:“很疼!你要多揉几下!”慕容果然又揉了几下。 楚枫突然发觉,慕容那动作神态,既是体贴,又是柔情,还含着微羞,心不由怦然跳动,眼前慕容不知怎的倏地又变成那个秀美无比的紫衣少女,面如润玉,口若樱桃,娇腮微红,玉颊含春。 楚枫痴痴望着,不知不觉嘴唇慢慢凑向慕容腮边,就在他嘴唇要触及慕容腮边刹那,慕容“啊”的一声,急松开手掌,微微侧开头。楚枫赫然惊醒,急抖脑袋,脸如火烧,慕容还质问了一句:“你要作什么?”楚枫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慕容问:“现在还疼不疼?” 楚枫点了点头,忙又摇了摇头。 慕容“哧”笑道:“到底疼还是不疼?” 楚枫道:“揉着便不疼。” 慕容白了他一眼:“正经些!”又问:“你当真没事?” 楚枫笑道:“你出手真够重,辛亏我有太极护体,否则要被你拍碎心口!” 慕容道:“谁叫你突然搭住人家肩膀,我还以为是那东西跳落下来!” 楚枫一脸无奈道:“慕容,你见过有像我这样英俊帅气的青蛙么?” 慕容笑道:“你面皮果然厚!”又问为什么不见唐拙,楚枫便将经过道出,问起南宫缺在那,慕容亦将经过道出,也是大同小异。 慕容问:“你怎会找到我的?” 楚枫道:“我刚才见你闪过,刚喊你,就不见了身影,让我好找了一会,谁知一来就被你轰了一掌!” 慕容眼带歉意,道:“我怎听不到你喊我?” 楚枫道:“拙兄说这地宫可能是古蜀王的墓穴,这空气都变成诡冥之气,很邪门!” 慕容问:“现在怎办?” 楚枫道:“我们继续向地宫中心走去,或许能碰着拙兄和南宫兄!” 于是两人展动身形,继续向地宫中心掠去! 第六百九十五章 悬魂石阶 第六百九十五章悬魂石阶 楚枫和慕容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有幽幽流光飘来,若飘若舞。两人连忙向绿光追去,眼前一空,已经来到了地宫中心。他们原以为,地宫中心必定是一座神秘墓室,里面放着古蜀王的灵柩。然而让他们惊愕的是,地宫中心却是一个无底深渊,一块大圆石矗立在深渊当中,上接洞顶,下抵渊底,巨大无比。 这大圆石有多巨大?纵横二百丈,绕行一周要走两、三里的路,如同一座小山。形状更异,椭圆形,中间略鼓,上下略小,形如一枚巨大鹅蛋石,竖立于地宫中心。 若从高处俯瞰看去,整座地宫就如同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然后蛛网中心竖着一枚巨大鹅蛋石,将蛛网深深压了下去。 大圆石的表面零星分布着一点一点小石子,发着幽幽绿光,仿似黑暗中的流萤在柔柔飞舞,诡异莫测。楚枫一眼认出这些发着绿光的石子正是流萤石。又看到萤光之间,圆石表面刻画着一些似鱼、似鸟等古怪图案,古老神秘,跟三星权杖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隐约还能看到圆石上还有些黑魆魆的洞口,更显得诡秘。 楚枫想起三星堆祭殿的墙壁上同样嵌着许多流萤石,而圆石上的图案又跟三星权杖一样,看来这处当真与古蜀有关,必是古蜀王墓穴无疑,莫非这个巨大的石蛋就是古蜀王的墓室? 圆石顶端似与洞顶相接,但看不分明,因为圆石顶端处变得黑暗无比,看不到顶。再向下看,圆石的低端处同样黑漆漆一片,似临深渊。 两人惊骇一会,慕容问:“这是什么?” 楚枫吃惊道:“莫非是……蜘蛛蛋!” 慕容白了一眼,道:“有这么大的蜘蛛蛋么?” 楚枫笑道:“怎么没有?蜘蛛精就有!你看顶上黑魆魆的,说不定就趴着一只大蜘蛛!” 慕容正抬头往上看,听楚枫这一说,心“卟”的吓了一跳,忍不住握起拳头一捶楚枫心口:“你敢吓我!” 楚枫笑道:“看来你不但怕青蛙,还怕蜘蛛。奇怪,这些都是女孩子才怕的……” “人家就是……” 慕容急住了口。楚枫却没有在意,只看着大圆石。慕容见楚枫没有起疑,松了口气,又略感失望,暗叹一声。 楚枫道:“你说这大石蛋会不会就是古蜀王的墓室?里面会不会摆着古蜀王的灵柩?” 说着举步向前,慕容一手拉住他:“你想怎样?” 楚枫道:“看大石蛋啊!” 慕容道:“如果这是古蜀王墓室,恐怕机关遍布,我们要小心!” 楚枫笑道:“既然都来到这了,无论如何也要探一探这大石蛋!” 圆石外层是一圈圈的青石台阶,盘绕而上,螺旋而下。洞道这边向外伸出一段直道,凌渊架起,连接着地宫和大圆石正中间那一圈青石阶。 两人走上直道,未走几步,脚下忽“沙啦”一声,原来有泥石松脱,跌落深渊,却久久不闻回声。两人暗暗惊骇,这深渊到底有多深? 走过直道,踏上青石阶,便觉阴气袭袭,向下望去,黑魆魆,深不见底,而且阴气重的惊人。 慕容问:“向下探还是向上探?” 楚枫道:“下面阴森得很,还是先向上探!” 两人开始沿青石阶一级一级盘绕而上,大概绕着大圆石走了几圈,渐觉不对劲,他们明明向上绕,绕着绕着却绕到了大圆石的下方!而且越向下阴气越重,直让人毛骨悚然。又绕了几圈,两人发觉不知怎的又绕到了大圆石的上方。再绕几圈,却又绕到了大圆石的下方。 就这样,无论两人怎样走,都只是在大圆石中间一圈上上下下的绕,既不能一直往上走,也不能一直往下走,甚至想走出青石阶返回地宫洞道也不可能,因为他们找不到那段连着地宫和大圆石的直道,那条直道凭空消失了。 楚枫道:“究竟怎么回事?我们好像被这青石阶困住了!” 慕容突然想起什么,失声道:“莫非是……悬魂阶!” “悬魂阶?” 慕容又道:“听说古蜀帝王为了防止盗墓,会绕着墓室修建一圈圈石阶,再施上巫咒,如果盗墓者误上石阶,只能一直在石阶上绕圈,永远走不出去,仿似魂魄被悬在了石阶之上,所以叫悬魂阶。悬魂阶没有尽头,走在上面虽有向上或向下的感觉,但都是错觉,悬魂阶并没有高低错落,只有无尽回环。” 楚枫惊道:“怎会有这么邪门的石阶?” 慕容问:“你知道颛顼吗?” 楚枫道:“知道。就是黄帝后裔,五帝之一嘛。” 慕容又问:“你知道共工不?” 楚枫道:“知道。他与颛顼争帝,怒撞不周山!” 慕容道:“相传共工铁臂虬筋,神力无穷,与颛顼争帝。颛顼不能胜之,乃请伏羲下界,伏羲便以八卦演变之数绕着不周山设下一道天梯,引共工而上,共工果然被天梯所困,始终走不出去,一怒之下撞断不周山,结果天倾西北,日月星移,江河东流,而成今状。后来有神工巧匠模仿伏羲天梯,设计出迷魂阶,专为对付盗墓之人。” 楚枫心里发毛,道:“我们只是路过,可不是盗墓。” 慕容道:“但悬魂阶只可能在幽灵冢出现!” “幽灵冢?” 慕容道:“有些帝王为防止盗墓,会将墓穴按先天易数设计成巨大无比的地下迷宫,层层嵌套,人若闯入,必困于其中。但先天易数融合天地大化自然之理,按照先天易数设计的迷宫,不但会困住盗墓之人,就连原来陪葬之人的魂魄也会被困在其中,一直在迷宫中飘荡,再经过无数岁月,这些魂魄就会慢慢变成幽灵,浮荡在墓穴之中,只等有人闯入,就会噬人魂魄!” 楚枫骇道:“慕容,你不会又吓唬我吧?先天易数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慕容道:“我也是听蜀中之人说的。因为古蜀巫盛,而且是远古遗民,通晓先天数理,神秘莫测。我们恐怕是进了幽灵冢!” 刚说完,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阴气,两人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便觉得黑魆魆中有无数黑魆魆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一时脊背生凉,慕容不敢再望。 楚枫道:“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恐怕都是诡冥之气所致,不要被迷了心魄!”乃从怀中取出那片梭尼叶,放于慕容手心,道:“你拿着它。” 慕容闻得一丝异香飘入,定了定神,望向楚枫,问:“你呢?” 楚枫耸耸肩,笑道:“我胆子大得很,不怕。你拿着。”说完弯起慕容手指握住梭尼叶,便发觉慕容手指纤纤修长,柔若无骨,一时又呆了去。 慕容心下一甜,没有拒绝,继而见楚枫执住自己的手不放,乃抽了抽。楚枫急松开手,面红耳赤,忙道:“这青石阶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我们再走走看!”两人便边走便仔细查看,终于看出些端倪。 原来这环绕大圆石的青石阶分上下两层,一层盘绕而上,一层螺旋而下,两层青石阶并非完全分开,而是在很多地方自然接合,形成岔道,又因为这些青石阶十分宽阔,所以很容易误入岔道,进了另一层石阶。又因为这些青石阶落差很少,起伏不定,再加上四周漆黑,只有镶嵌在圆石表面的流萤石发着幽光,他们走时便不自觉地根据流萤石作为上下参照,反被迷惑,以为在向上走,其实是往下的方向;以为在向下走,其实是往上的方向。 正因为设计玄妙,使得两人在两层石阶之间来来回回兜圈子,当然是既不能上,也不能下。 虽然知道其中奥秘,当两人仍然没有办法,因为当他们走至岔口时,仍然无法判断哪一条是向上的石阶,哪一条是往下的石阶。唯一的方法是每当走至两层石阶交汇处,就留下记号,继续走,发现方向不对则返回岔口,走另一层石阶。 但问题是这圆石实在太大,他们经常要走上大半圈甚至一、两圈才能判定所在的石阶是往上还是往下,如果走错便要折返大半圈甚至一、两圈才能返回岔口,太费时间,而他们又不敢掠行,容易迷失。这样一来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到圆石顶上。 但有方法总比无头苍蝇瞎撞的好。两人决定用此方法试试,走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走了多久,发觉终于上移了十数丈,楚枫心中惊喜,虽然距离圆石顶端还是遥遥无期,但总算证明方法是对头的。 慕容忽的停下,叹了口气。 楚枫忙问:“怎么了?” 慕容道:“我们恐怕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 楚枫忙道:“不会的,我们已经在往上走了。” 慕容道:“但要走到何时?” 楚枫道:“只要一直走,总能走到!” 慕容道:“走到又怎样?如果上面同样没有出口呢?” 楚枫一怔,这问题他真未想过。 慕容又轻叹一声。 楚枫双手一执他双肩:“慕容,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 慕容目光盈盈望着楚枫,问:“我……以前是怎样?” 楚枫道:“你是慕容少主,你以前无论遇到什么都是温文应对,果敢坚强,是男子汉大丈夫!” “男子汉大丈夫?我……是么?” “是!我说你是你就是!” 楚枫语气很坚定,慕容更加轻叹,望着楚枫,眼神竟带着幽意。楚枫讪讪道:“大哥,你这眼神看得我心怦怦乱跳呢!” 慕容微叹一声,道:“你就不能改掉‘大哥’二字么?” 楚枫一怔,伸手“啪”打了自己脸一下,慕容一愣:“你这是……”楚枫道:“我总改不了口,该打!”说着啪一声又向自己脸狠狠打了一下,慕容急伸手捉住,见楚枫半边脸已经红肿,又好气又不忍,道:“我又不要你这样!”说完手掌轻轻贴住楚枫半边脸,柔柔抚了一下,掌心紫光一现,楚枫只觉一阵温润透入,脸上红肿即时消去,回复如常,不禁惊讶道:“慕容,你的紫隐神功还有消肿止痛的奇效?” 慕容白他了一眼,收回手掌。 楚枫道:“我答应你,以后一定改!” 慕容道:“你答应过我的事,何曾记得!” 楚枫道:“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做到!” 慕容便问:“那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事?” 楚枫一怔,听慕容语气,显然不是指喊他“大哥”之事,那是指什么?苦思良久,到底想不起,支吾起来。 慕容叹道:“也罢。我便知道你没放在心上!” 楚枫忙道:“你给点提示,一点点,我一定想起来!” 慕容笑道:“算了,我们继续走吧!” …… 唐门,清早天未亮,兰亭来到妃子园,走入荔枝林,她要寻找四种草药以作药引,为太君和南宫长迈疏引经脉。其中三种很快找到,但最后一种名叫丁公藤的很难找,她一直寻到了山洞口处。 洞口气息阴森,兰亭不敢靠得太近,只在洞口附近找寻,然后她看到洞口边山壁上长着几株藤草,叶色暗绿,沿茎结有小果粒,正是她要找寻的丁公藤。她便走至洞口边,一阵阴森透出,兰亭打了个寒颤,然后一点流萤从她身边飞飘,一飘一舞飘入了黑魆魆的洞口,转瞬即逝。兰亭压住惊栗,踮起脚跟,伸了伸手,但够不着。 就在这时,“咝”,一丝风响,那几株丁公藤被吹落,正好飘落在她脚边。兰亭俯身拾起,转身便看到天魔女立在身前。 “你不要在此逗留。”天魔女说完,转身而走。 兰亭急步跟上,走了一段,天魔女停住,兰亭亦停住脚步。天魔女转过身,望着兰亭,兰亭欠身道:“多谢你出言提点,否则,我爹性命不保。” 天魔女道:“是你针法高明。” 兰亭道:“刚才是你帮我采得丁公藤?” 天魔女没有作声,转身继续走,兰亭跟上,天魔女放慢了脚步,兰亭与天魔女并肩而行,一直来到蝶恋亭处,天魔女停住,目光落在“蜂依鸟语留人醉”一句上,问:“这一句是你写的?” 兰亭点了点头,道:“那次我和楚公子入蜀,来到唐门,因见这石亭尚未题字,便写了这一句。另一句‘蝶恋花香待仙临’是楚公子所写。” 天魔女问:“‘蝶恋亭’是你所题?” 兰亭道:“是楚公子所题。”又问:“我见你每日都在荔枝林间漫步?” 天魔女道:“我……习惯了。” 兰亭心下触动,没有作声。 天魔女道:“其实我已经见过你三次。”兰亭愕然,天魔女道:“第一次是五年前,在衡阳,我见你攀上衡山,于峭壁采了几株白玉兰;第二次是三年前,在九嶷山,你攀着断崖,摘了几片湘妃叶;第三次是两年前,在余杭雁荡山,你攀着山藤在岩缝间采了几株岩珠草。” 兰亭道:“我四处行医,每到一处地方,都要亲自上山辨识草药,以作记录。” 天魔女道:“难怪你能成为天下第一医子,功夫不负有心人!” 兰亭道:“只是徒有虚名。我行医多年,终于知道,天下间有许多我无法治愈之症,只能徒叹奈何。”语气难掩伤感。 天魔女亦心下触动,没有作声。 兰亭道:“凭我弱质之姿,根本无法采摘白玉兰、湘妃叶、岩珠草,我一直觉得有人暗中帮了我,原来是你?” 天魔女笑了笑,道:“你踏足的山林真多。” 兰亭道:“你也一样。我们都是四处漂泊。” 天魔女道:“我和你不同。你是行医天下,悬壶济世;我是杀伐无数,飘泊无依。” 兰亭默然,过了一会,天魔女忽问:“你爹好些没有?”兰亭道:“已无大碍,多谢你。” 天魔女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自此数日,兰亭每日一清早都会去荔枝林采药,然后与天魔女走上一段路,或停或止,或说或笑…… …… 第六百九十七章 圆石浮棺 第六百九十七章圆石浮棺 先不说楚枫和慕容在玄冰洞情形,回头说南宫缺。 南宫缺与慕容走失后便不停在洞道飞掠,希望能再遇到慕容。他走着走着,亦走到了地宫中心,见到了那座大圆石。只不过他出现的洞道口不是楚枫、慕容出现的洞道口,而是位于大圆石的另一面。这洞道口同样有一条直道与大圆石相连,所以南宫缺亦踏上了青石阶,然后跟楚枫、慕容一样,被困在青石阶之中。南宫缺同样选择以标记来辨析上下两层青石阶,只是他选择了往下探。 南宫缺往下探绕了几圈,阴气越发凝重,又绕了几圈,阴气重得变成了一层迷迷蒙蒙的阴雾,弥漫住整条青石阶,再往下走,青石阶几不可见,只有阴雾缠绕。很难想象到了圆石底层,阴气会有多重。 南宫缺意外发现,在某些岔口处,会有一些奇怪符号,这些符号很特别,只有竖和横,或一竖一横,或两竖一横,最多为四竖一横,横在竖的顶端或下端,少则一、两符号,多则三、四符号并列。 南宫缺对这些符号产生了浓厚兴趣,原来南宫世家的九宫步法是以术数来推演九宫方位的,所以他修炼九宫步法时必须不断推算方位,而推算所用的符号就与这些符号十分相似。 南宫缺一边走,一边仔细留意这些符号的规律变化,然后,他竟然破译了这些符号。 原来,这些符号是先秦时期的算筹符号。所谓算筹,实际上是一根根同样长短、粗细的小棍子,以纵横排列来记数。 在先秦,方术之士极盛,他们都是以算筹来推演计算的,只是这方法早已失传,只剩下一些深谙易数、阴阳、五行的术士仍然在使用。 这些算筹符号实际上代表着一个个数字,记录着步数和方位,表示向前走多少步,然后再朝某个方位走多少步。 南宫缺决定尝试按照这些符号来走。这时,地上符号显示的是前行三百六十步,东南方向,八步。于是南宫缺向前走了三百六十步,然后转向东南方向,一怔,因为东南方向没有路,只有深渊。他一步一步走去,第七步便走到了青石阶边沿,再踏出一步便要跌落深渊。 南宫缺迟疑片刻,仍然举步向外踏去,他也搞不明白为何就相信这些符号所指。当他脚步刚刚踏起,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脚下阴雾微散,竟然现出一条青石阶,直向下弯。 南宫缺很惊讶,踏上青石阶,往下走,走完这段青石阶,发觉一下子下落了十数丈。这个要是按照之前的绕圈走,不知要走多长的时间。地面又有算筹符号,四百八十步,西北方向,十二步。 南宫缺又走了四百八十步,然后转向西北方向,走十二步,脚下又现出一条直向下弯的青石阶,南宫缺又踏上这条青石阶下探了十数丈。这样走了几段,南宫缺终于明白,原来这大圆石除了上下两层青石阶,还有一层神秘的青石阶,这层石阶下弯的坡度特别大,走一小段就能下探十数丈。但这第三层青石阶的入口经过精心掩藏,再加上四周黑暗,阴雾弥漫,根本看不到,只有走到边沿,阴雾略散时才偶尔露出。而地上的算筹符号就是记录着从各处进入第三层青石阶的方法。 话说南宫缺按照符号指引,一直下探了近百丈,但仍然不见底,阴气在急剧加重,重得让人窒息。符号突然断了。莫非到了圆石底层?显然不是,下面还是黑漆漆一片。 南宫缺开始绕着大圆石走,约走了大半圈,眼前现出一个洞口,黑黝黝,走近去,洞口两侧石壁赫然嵌着两面硕大的青铜面具,纵目巨耳,阔嘴高鼻,大嘴阔至耳根,嘴角三重上翘,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狰狞怪诞,尤其是两只巨大瞳孔,长长向外凸出,仿似在盯视来人。 南宫缺打了突,但仍然走入了洞口,发现竟是一个偌大的宫室,而且摆着许多青铜器,有头像,有面像,有人像,亦有兽像,又有罍、尊、盘、戈,还有石人、石虎、石蛇、石龟,以及许多玉石、象牙、金器之类,但主要还是以青铜器为主,而且造型都比普通的大上一围。 这宫室似是一个祭殿,祭祀之用。 南宫缺走过祭殿,有一拱门,走入拱门,进入了第二重宫室,比刚才的更大,却空荡荡,只有四尊巨大的青铜人像矗立在宫室四角。四尊青铜人像都是头戴双角形头盔,头盔下有头套将颈部蒙住,仅露后脑。方正大面,阔口巨耳,鹰钩鼻,鼻梁高凸直达两眉之间,长刀眉,三角形立眼,眼球凸立,威严可怖。 南宫缺走到宫室中心,只觉得四尊人像的巨眼都在盯住他,眼球在一分一分凸出。南宫缺不敢停留,穿过去,走入拱门,进入了第三重宫室。 这重宫室更是巨大,纵横百丈,地面四方,穹顶,四根巨大无比的大圆柱于四角支撑着整个穹顶。更让人惊栗的是,四根大圆柱都盘着一条恐怖狰狞的青铜凶兽,其形似蛇非蛇、似龙非龙,其首似狼似虎,似麃似罴,独角尖直,虬须曲卷,巨口大张,龇牙咧嘴,似欲吞人。 整座宫室空空荡荡,阴暗诡寂,无一点气息,只有阴气弥漫。 南宫缺屏住呼吸,一直往里走,在宫室最入端,竟赫然浮着一具巨大石棺,浮起地面足有半尺,下面阴雾弥漫,石棺表面似乎还刻满什么,诡秘异常。在石棺左右两侧数丈开外,各笔直立着一具青铜立人像。人像高丈余,头戴兽面纹高冠,五官突出,棱角分明,耳垂穿洞,高鼻阔口,身着三层薄衣,内层长至小腿,后摆开叉,脚戴镯,赤足立于兽面台座上,两臂一上一下举在胸前,双手各自握成环状,左手握玉璋,右手执长刃,眼珠暴凸,盯住南宫缺,彷若天兵神将。 南宫缺骇然惊心,正要走近石棺,就在这时,突然,从石棺内传出“笃”一声,南宫缺的心“砰”突了一下,毛发悚然。 过了一会,宫室依然诡寂无息,南宫缺怀疑刚才是自己一时幻听,又想走近石棺,“笃”,石棺内又传出一下声响,跟着“刮刮刮刮”接连几下刮划声,胆战心惊,就仿似有一对鬼爪在石棺内爪划着棺壁。 南宫缺汗毛倒竖,一丝寒意悄然冒出。 “刮刮”爪划之声突然停住,宫室瞬即回复一片诡寂,却更显得可怕。南宫缺两脚仿似被钉在地上一样,既不敢前,也不敢后,更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隆——” 随着一下沉闷响声,石棺棺盖竟慢慢移开了一半,一只女鬼倏地从石棺坐起,披头散发,然后那头慢慢转向南宫缺,定定盯住。这女鬼竟还带着一面青铜面罩,散着惨惨绿光。南宫缺几乎不晓得呼吸。 女鬼倏地飘起,赤足立在石棺之上,还是盯住南宫缺。南宫缺脊骨“嗖嗖”冷汗直渗,他第一次被盯得冷汗直冒,而且是被一只女鬼。 那女鬼倏地飘下,南宫缺明明见她笔直飘下石棺,但她双脚着地时,身子已经飘至南宫缺身前。南宫缺想都不想,反手拔剑,“唰”,剑尖直刺女鬼心口。女鬼右手正执着一支两尺长的竹签,乃向前一挑,“叮”,剑尖被挑开。 “唰唰唰”南宫缺三道剑光紧接刺出,女鬼竹签连挑三下,“叮叮叮”将三道剑光轻轻挑开。 南宫缺心中惊骇,身形一转,脚踏九宫,九道剑光刺出。女鬼一见南宫缺步法,眼现惊讶,身形轻转,手中竹签一震,一片青光彷如一片片雪花飘出,向南宫缺九道剑光飘去。 “落英吹雪?” 南宫缺大吃一惊,“唰”一收长剑,退身两丈,望着女鬼。女鬼使出的竟是西门世家的落英吹雪剑法! 女鬼收起竹签,歪头打量着南宫缺。南宫缺忽发觉这女鬼眼珠乌黑明亮,再细看,女鬼身材不算高,穿一身粗布衣衫,衣衫却与青铜人像相似,内层从颈部一直套至膝下,但掩藏不住其玲珑身段,头发披散,赤着双脚,露着小腿,纤细若藕。 莫非这不是鬼,是人? 南宫缺正思忖,那女鬼忽的开口:“你怎用剑刺人家?”声音稚气未脱,边说着已经摘下了青铜面罩,竟是一名娇俏清丽的妙龄少女。年若十六、七岁,眉如柳叶,眼若乌珠,小嘴纤巧,微微上翘,最动人处乃面颊带着两个小小梨涡,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南宫缺惊愕道:“姑娘是……” 少女道:“我是圆石宫主人。你是谁?为何会到石蛋中来?” 南宫缺道:“在下南宫缺……” “南宫缺?”少女思索一会,问:“那个‘在下’是谁?” 南宫缺一怔,道:“在下就是我?” 少女问:“那个‘南宫缺’是谁?” 南宫缺道:“南宫缺就是在下。” 少女皱起秀眉,道:“你究竟是‘在下’还是‘南宫缺’?” 南宫缺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少女秀眉一竖:“你是坏蛋?”南宫缺一愕。少女道:“我娘亲说,凡是口舌不清的都是坏蛋,专做偷坑拐骗的勾当。” 南宫缺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口舌不请。 少女问:“你究竟是不是坏蛋?” 南宫缺唯有问:“你说我像不像坏蛋?” 少女思索一会,道:“不像,你不像个蛋!” 南宫缺越发无奈,唯有道:“敢问姑娘……” 少女却“哎呀”一声,自语道:“娘亲说过,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尤其不能跟陌生的坏蛋谈话。”说着,忽用手托住腮,思索道:“刚才推算到哪了?糟了,忘记了,又得从头算起。”说完,身形倏地向后一飘,一下落回石棺,躺了下去。 “姑娘……” “不要吵!” 少女叱喝一声,然后听得“隆隆”沉响,那棺盖又缓缓合上,跟着从棺内传出“笃笃”两下响声,跟着是“刮刮”划声,然后是一阵“笃笃刮刮”。 南宫缺更觉奇怪,很想看看那少女究竟在石棺里“笃刮”什么,但一时又不好上前。 过了一会,笃划声停了,宫室回复诡寂。又过了一会,石棺再没有传出任何声响,也不见那少女出来。 南宫缺奇怪,喊了一声“姑娘!”没有反映,又喊了一声,仍然没有反映,乃走近石棺,终于看清楚,原来这石棺并非悬浮着,而是下面有一个约半尺高的棺座,只是这棺座设计巧妙,石棺有一半是凸出棺座之外,遮住棺座,加之室内昏暗,石棺下阴雾弥漫,所以远看之下似浮起半尺。 再细看这石棺,表面刻满了古老图案,似是文字,又似是符号,与青铜器上的符文相似,十分神秘。 “姑娘!” 南宫缺喊了一声,毫无反映,南宫缺心道:她将自己盖在石棺里面,莫非闷昏了去? 乃用手压住棺盖一推,竟然纹丝不动,这棺盖重得惊人。乃运真气一推,棺盖缓缓推开,赫然看到少女微微侧着身子躺在棺内,合着眼睛,正在入睡,且睡得正香。 南宫缺实在想不到这少女竟在如此诡异的地宫中心,如此阴森的圆石之中,躺入如此神秘的石棺入睡。本想喊醒她,竟是不忍,乃守在石棺旁静静看着。只见少女秀眉一弯,眼睛微闭,嘴角轻轻抿着,一把长发柔柔分于两鬓,睡梦中一脸恬然天真。 过了一会,少女小嘴微张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了伸懒腰,眼睛倏地张开,赫然看到旁边一名男子正定眼望着自己,娇斥一声,一下飘起,手中竹签向南宫缺一指:怒斥:“你为何偷窥我睡觉?” 南宫缺正要解释,少女手中竹签已经刺至心口。南宫缺一惊,向后倒掠,少女身形如雪花一飘,追着南宫缺,竹签还是指着南宫缺心口。南宫缺不敢怠慢,反手拔剑,剑尖一挑,“叮”拨开竹签。 少女娇喝一声,竹签一震,漫天雪花飘出,有如空谷之飘雪,幽林之落英,纷纷扬扬,美妙无比。 南宫缺脚踏九宫,剑随步转,九道剑光射入那一片落英飘雪之中,只听得“叮叮叮叮”连串细响之后,那漫天雪片忽然一片片交叠一起,化成一瓣雪花飘向南宫缺。南宫缺九道剑光同样合为一道,九剑归一,向那瓣雪花一点,“叮”,雪花、剑光同时消失,少女倒飘两丈,瞪住南宫缺。 南宫缺暗是惊讶,这少女剑法之精妙甚至比西门伏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临敌经验严重不足,似从未与人交手。 话说少女瞪住南宫缺,道:“你靠力气取胜,不算真本事!” 南宫缺道:“那如何才算真本事?” 少女道:“你不用力气出剑才算真本事!” 南宫缺问:“你呢?” 少女道:“我也不用力气。” 南宫缺奇道:“那如何比?” 少女道:“我喊一个招式,你喊一个招式,这样比!” 南宫缺道:“这……可以么?” 少女道:“怎么不可以?我经常这样比!” 南宫缺唯有道:“那姑娘请先出招!” 少女略一思索,道:“我一招‘阳春飘雪’,刺你左肩。” 南宫缺道:“我一招‘移宫换羽’,右移两尺。” 少女道:“你输了!” 南宫缺一怔:“输了?” 少女道:“我‘阳春飘雪’乃是虚招,实招是‘程门飘雪’,刺你右肩。你向右移,自是输了。” “啊?”南宫缺不禁好笑,道,“我那招‘移宫易羽’也是虚招,实招是‘移商换羽’,左移两尺。” 少女道:“你又输了?” 南宫缺一怔:“又输了?” 少女道:“我实招虽是‘程门飘雪’,但仍然刺你左肩,你却向左移,当然输了。” “这……”南宫缺哭笑不得。 少女道:“我一招便击败了你,你有什么话说?” 南宫缺无奈道:“我无话可说,甘愿服输。” 少女道:“也罢。你也不是第一个败在我手的,小蝈、小吱、小喳也经常落败,不过它们比你强多了,能接我十多招。” 南宫缺唯有道:“姑娘剑法高明,在下佩服!” 少女问:“‘在下’是谁?” 南宫缺一怔:“在下就是我。” 少女又问:“你是谁?” 南宫缺又一怔:“我是南宫缺。” 少女秀眉一竖:“你究竟是‘在下’还是‘南宫缺’?” 南宫缺愕然,道:“南宫缺。” “南宫缺?”少女思索片刻,道:“这名字好像听过……”跟着又打量起南宫缺,自语道:“有点眼熟……”忽“啊”一声,道:“我想起来了。我刚才睡觉时做了个梦,梦见了你,你还用剑刺我,是不是?” “这……” “你为什么跑到我梦里来?你说!” 南宫缺哑口无言。 少女忽道:“你是坏蛋!” “我……” “娘亲说口舌不清的都是坏蛋。” 南宫缺心道:这少女似乎睡了一觉就忘记之前曾见过我了? 少女又自语道:“不似,不像个蛋。” 南宫缺问:“姑娘为何在这里?” 少女道:“我在这推演易数。” “推演易数?” “易数你不知道?” “知道。但为何姑娘要躺在石棺之中?” “因为易数在石棺之中!” “啊?” 南宫缺不由又走近石棺,一看,石棺是空的,但棺内四壁刻满了符文,但与石棺表面刻的又不尽相同,更加古老神秘。 南宫缺道:“这是易数?” 少女道:“这是《归藏易》。” “《归藏易》?”南宫缺大吃一惊。 原来《易》本有三: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传说三《易》都是源自《河图》、《洛书》两幅上古图案,相传伏羲得《河图》、《洛书》,据《河图》而作《连山》,据《洛书》而作《归藏》,乃演先天八卦,穷极天地。 此所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后来周文王根据伏羲八卦推演六十四卦,遂成《周易》,流传于世,而《连山》、《归藏》早已亡佚。又相传是因为《连山》、《归藏》能穷极天地之理、人神之本,故不许流传于世,仅传《周易》。 少女见南宫缺如此震惊,道:“你没听过《归藏易》?大惊小怪!” 南宫缺问:“棺内刻着《归藏易》,棺外刻的莫非是《连山易》?” 少女道:“不是。那是古蜀巫咒,你不要乱摸,更不要乱读!” 南宫缺心道:自己如何晓得读?乃奇问:“你晓得古蜀巫咒?” 少女道:“我当然晓得,我是这圆石宫主人!” 南宫缺问:“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道:“你问我名字?我叫……叫……”少女支起下巴思索一番,道:“哎呀,我忘记了,对了,我叫什么名字?” 少女反问起南宫缺,南宫缺啼笑皆非。少女忽又“哎呀”一声,道:“我来这许久,娘亲肯定要担心了,我得赶快回去。” 说着伸手按住棺盖,缓缓合上石棺,然后飘身径出宫室,南宫缺连忙跟去。少女出了圆石,踏上青石阶,很快来到第三重青石阶入口处,然后沿着石阶直上。看来地上那些算筹符号很可能就是她留下的。 少女走了一段,忽停下,转身瞪住南宫缺:“你为何跟着我?” 南宫缺道:“在下……”忙转口,“我被困于此,望姑娘解困。” 少女问:“你是恶蛋吗?” 南宫缺一怔。 少女道:“这圆石宫又名‘善恶宫’,好人都能走出去,恶人都要被困住。你如果不是恶蛋,一定能走出去。” 南宫缺真想不到她还能杜撰个‘善恶宫’的名堂,想了想,道:“如果我能飞出去,算不算好人?” “算!” “如果跳出去,算不算好人?” “算!” “如果钻出去,算不算好人?” 少女不耐烦道:“算算算!只要你能出去,就是好人!” 南宫缺道:“那我跟着姑娘出去,算不算好人?” 少女一愕,思索片刻,道:“这个……应该也算。” 南宫缺道:“那我跟着姑娘出去便是。” “这……”少女思索一会,忽笑道:“我却不让你跟着!”说着身形一飘便消失不见。 南宫缺一惊,急飞身去追,那还能追着,追了一段,反连原来的方向也迷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先天推演 第六百九十八章先天推演 南宫缺本想跟着少女走出青石阶,但小女突然飘身不见,南宫缺只得继续绕着圆石走,一边又细细留意,看那少女会不会就藏在附近,但没有任何声息。他绕了几圈,不是办法,这要绕到何年何月? 南宫缺停住,拔出长剑,开始在青石阶上一横一竖划起来。原来他尝试以算筹记数来推算青石阶入口。他虽然懂得九宫之数,但九宫之数在易数中不过沧海一粟,他根本推算不出,划了几笔便茫然无绪。身后忽然响起声音:“不是这样算,乱了!” 南宫缺吓了一跳,转头见那少女正立在两丈之外,望着地面所划,摇着头。南宫缺刚想开口,转念一想,复又低头只用剑划着。 少女嚷道:“不是这样算,乱了!乱了!” 南宫缺不理她,仍然低头划着。 少女忍不住上前道:“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满六以上,五在上方,六不积算,五不单张。你究竟懂不懂!” 南宫缺还是不理她,低头划着。 少女又道:“这青石阶是按先天易数设计,必须以先天八卦推算!你记数错,方位错,宫位错,阴阳错,五行错,卦象错,样样皆错,你听到没有?” 南宫缺仍然不理她,只顾乱划一通。 少女忍无可忍,用竹签“唰唰唰唰”几下将南宫缺所划的尽数抹去,然后用竹签在地上一划,道:“这圆石宫上分九重,下分九重,你现在所处下一重,记一。”说完又在旁边“嚓嚓嚓”划了三下,道:“你现在所处正东,乃离位,数三。”又道:“你刚才绕了五圈,费了若干时间,要这样记。”竹签“嚓嚓嚓嚓……”连划数下,然后道:“你要先定八卦,所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水火相射,雷风相薄’,此乃先天八卦!” 说着用竹签在石阶上“嚓嚓嚓嚓……”眨眼划了一个八卦,正是乾上坤下的先天八卦。 少女又道:“你要这样算:你处离位,离为火,为丙丁,为巳午;离与坎对,坎为水,为壬癸,为子亥。所谓‘天图有九星落地为九宫’,你要先用‘九宫飞星’来定宫位,然后……” 少女一边说,一边用竹签“嘶嘶唰唰”飞快划了一通,最后得出三组数字,分别代表:二百五十步,东南,八步。 少女竹签往地上一指,瞪住南宫缺:“看到没有,要这样算!” 南宫缺没有理她,只向前走了二百五十步,然后转向东南,走了八步,果然现出青石阶入口,直弯向上。 南宫缺踏上青石阶,走过这一段,已经上升了十余丈,然后在出口处又用剑尖“锵锵锵锵”横七竖八划起来。 少女一步上前:“错!错!错!你现处西北,乃艮位,数七……”一边说一边已经在地上“嚓嚓”划了一通,又得出三组数字:三百二十步,正南,十步。 南宫缺不理会少女,径前行三百二十步,南行十步,踏上青石阶,走过一段,又用剑乱划,少女忍不住又上前一边“训斥”一边演算…… 就这样,三番四次之后,南宫缺一声不响便往上走了近百丈。依旧用剑尖全无章法乱划起来。 “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 少女实在忍无可忍,飞步上前,竹签“刮刮刮刮”狠狠抹去南宫缺剑痕,怒道:“你这笨蛋!我已经推算了十三回,你还错!小蝈都比你强,我推算一回它就懂,你是笨蛋!” 南宫缺微微笑道:“我是笨蛋不要紧,你不是就好了。” 少女一怔,思索一会,恍然道:“哦——原来你在让我带你出去!” 南宫缺道:“这青石阶变化精妙,我想只有以姑娘之才方能深知其秘,还请姑娘指引。”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少女心下一喜,道:“这青石阶上分九层、下分九层,层层变化,我也只是推算了上三层、下三层,其余未及推算。现在已经上至三层之末,再走便是上四层,我也不知入口。” 南宫缺道;“姑娘也推算不出?” 少女秀眉一竖:“这青石阶乃按先天易数所演,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我费了七年时间才推算出上三层、下三层之入口,要再推就必须结合《连山易》,以《连山》、《归藏》同时推演,方可穷极。” 南宫缺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带我出去如何?” 少女一双乌亮眼睛又打量起南宫缺,思索片刻,道:“你虽是笨蛋,也不算坏蛋,但太笨也不得出。这样,我出三道题,你能算出结果,证明你不太笨,我就带你出去。” 南宫缺想不到还有这个考法,笑道:“你问。” 少女略一思索,问:“现有一树,上结果子,不知其数。若三三数之剩二,若五五数之剩三,若七七数之剩二。我问你,这树有多少果子?” 少女的问题其实是:有一棵树,树上结有果子,如果按三个三个来数,剩二个;如果按五个五个来数,剩三个;如果按七个七个来数,剩二个;问树上有多少果子。 南宫缺对一般计算自然在行,暗一思索,便道:“二十三。” 少女点点头,道:“不错!”又问:“今有小鸡分米,若每鸡分六粒,则剩六粒;若每鸡分七粒,则欠七粒。我问你,鸡有多少只?米有多少粒?” 南宫缺略一想,道:“鸡一十三只。米八十四粒。” 少女又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最后一道,你听好。今有公、侯、伯、子、男五位诸侯,共分橘子六十颗,分橘时,公比侯多三颗,侯比伯多三颗,依次类推。我问你,五人各得多少?” 南宫缺略一推算,答道:“公十八颗,侯十五颗,伯十二颗,子九颗,男六颗。” 少女颇为惊讶,道:“你原来不笨,虽然算得慢了点,也不错。” 南宫缺道:“那你可以带我出去了?” 少女道:“既然你不是坏蛋,也不太笨,带你出去梦姐姐应该不会生气。” “梦姐姐?” 南宫缺正要问,少女已转身掠走,南宫缺急忙跟上,刚走几步,忽停住,少女奇怪,亦停住,转身望着他。 南宫缺道:“我还有朋友也被困在此中,你可不可以帮我寻着他们?” 少女问:“他们是坏蛋吗?” 南宫缺道:“他们都是好人。” 少女道:“这圆石宫又名‘善恶宫’,只要他们是好人,必能走出,不用去寻。” 南宫缺道:“万一这圆石宫错把他们当成坏蛋,岂不冤枉?” 少女摆手道:“不会的。梦姐姐说圆石宫善恶分明,不会冤枉好人的。” 南宫缺问:“梦姐姐是谁?” 少女道:“你不认识梦姐姐?她也是圆石宫主人。不过她睡着了,总不醒。我刚才睡在石棺还见到她。” 南宫缺见少女前言不对后语,心道:“她口中的梦姐姐莫非是玄梦姬?”也不再问,道:“你可不可以推算一下我朋友被困在何处?” 少女道:“这个不难,可用测字,合卦,再以九宫数掐指一算即得。” 南宫缺问:“你可晓得?” 少女扬眉:“此乃基本易数,如何不晓?” 南宫缺道:“请姑娘一算!” 少女道:“你说一字来。” 南宫缺便说了个“慕”字。少女正要掐指,忽问:“他是不是坏蛋?”南宫缺道:“他很好。”少女便停住,道:“这不用算。好人不会被困。” 南宫缺无奈,想了想,道:“我还有个朋友,他是个坏蛋,你可不可以算算他?” 少女问:“他很坏吗?” 南宫缺道:“是个大坏蛋。” 少女道:“这个要算。你说一个字。” 南宫缺便说了个“楚”字。 少女伸出手指,正要算,忽又道:“我见你曾脚踏九宫,也晓得,你怎么不算,却要我算?” 南宫缺微微一笑,道:“好,我现在就算!”说着伸出右掌,少女即时一手拍下他右掌,道:“不是用右手,要用左手。”南宫缺便伸出左手,并起五指。少女又道:“错错!是这样!”少女伸出左手,并起食指、中指、无名指,道:“看到没有,三根手指每根三个指节,并着便成九宫之数。” 南宫缺依葫芦画瓢并起三根手指,便不知下一步如何,少女道:“你要起卦!”南宫缺便用剑尖在地上划了个先天八卦。 “错错错!”少女一竹签将先天八卦抹去,道:“先天八卦是算天道,你现在算人事,必须用后天八卦。”说着“嚓嚓”几下划了个离上坎下的后天八卦,问:“你刚才说了个什么字?” “楚” 少女开始掐指道:“楚,双木成林,林下若‘走’,‘走’不足,若‘定’,‘定’缺盖,嗯,这人定力一般……”一边说一边以拇指连点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成的九宫位,同时右手以竹签飞快在地上起卦推算,最后拇指刚好点在中间指节上。 少女点头道:“果然被困,是个坏蛋。” 南宫缺问:“被困于何处?” 少女拇指点了点指节:“你没看到?困在中宫!” 南宫缺问:“中宫是指……” 少女没有回答,思索道:“中宫,就在附近……难道是冰洞?糟了,不能让那坏蛋打扰梦姐姐睡觉!” 说着飘身掠走,南宫缺掠身跟去,走了一段,前面现出一洞口,寒气逼人。少女径掠入洞口,南宫缺跟着掠入,里面竟是一个偌大的冰晶洞。 南宫缺跟着少女绕过一段段冰笋、冰钟乳,便来到了冰洞中心那根大圆冰柱前,赫然看到楚枫和慕容挨着身子坐在一根冰笋下,一面紫衣披风将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南宫缺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慢慢转开身子,举起酒壶,一口一口喝着,但酒入情肠,再没有任何的香醇,只有说不出的酸涩。 楚枫和慕容忽见一名少女和南宫缺突然出现,霍然站起,慕容急收起披在楚枫身上的一半披风,楚枫正要开口,已听得少女扭头问南宫缺:“哪一个是你的坏蛋朋友?” 南宫缺没有回答,只喝着酒。 少女回头,一下盯住楚枫:“你是坏蛋!” 楚枫一怔:怎这小姑娘劈头就说自己是坏蛋? 少女竹签一指:“娘亲说,脸上有痕的必是坏蛋!” 楚枫一头雾水,望向南宫缺,南宫缺只背着身子喝酒。 少女斥道:“你是不是来打扰梦姐姐睡觉的?” 楚枫更加莫名其妙,正要说话,少女不由分说,“唰”竹签直刺楚枫心口。她竹签本来就指着楚枫,离得很近,现在突然一刺,竹签一下点至楚枫心口处。楚枫因见她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虽被她竹签指着,不甚在意,及至见她突然出签,竟是如此快绝精妙,吓了一惊,身形倒掠,“嘶”竹签划穿了他衣衫,几乎刺入了他心口。 楚枫惊出一身冷汗。少女喝斥一声,身形一飘,脚不着地,竹签向前一震,一片竹光若一片雪片飘出,每一道竹光就仿似一瓣飘雪,纷纷扬扬压向楚枫。 “漫天飞雪?” 楚枫惊诧不已,身形不退,反向前一飘,就仿似一片落叶飘入漫天飞雪之中,一飘一忽,看似不紧不慢,但那一瓣瓣雪花却只能从他身边飘过,落不到他身上。 楚枫飘忽间已至少女跟前,捻指一夹,便夹住了少女竹签末端,漫天雪花即时消失。少女想抽回竹签,竟纹丝不动,再一抽,楚枫手指一松,少女“噔噔噔噔”连退几步,怒道:“你靠身法快,不算真本事!” 楚枫劈头被她说是坏蛋,又差点被她刺了心口,早有点愠怒,身形突然一闪,出现在少女跟前,右手掌剑已经架至少女咽喉。少女急退,楚枫流光一掠,如影随影,掌剑还是架在少女咽喉处,少女拼命后退,一下退至南宫缺身侧,竟“哇”的哭喊起来,却不晓得用手中竹签去削楚枫手掌。 南宫缺突然转身,右手一伸执住少女竹签,带着少女脚踏九宫,以竹为剑,“嚓嚓嚓嚓……”九道剑光电射而出,一道接一道,凌厉快绝,竟是九宫剑诀最精妙的一招——九剑连诀。 楚枫身形正向前掠,突然倒飞而起,一招倒逆乾坤,倒飘数丈。但他忘了,洞顶是悬满冰钟乳的,他这一倒飞,剑光是避开了,但身子一下撞在一枚冰钟乳上,直向地面跌去。 慕容一惊,衣袖一拂,一股袖劲送出,托住楚枫,凭这袖劲一托,楚枫身形如落叶一飘,飘然落地,再看衣衫,已被划开了九处裂口。南宫缺松开竹签,仰头继续喝着酒。四下一时沉寂,竟隐约有点火药味儿。 少女也不理会楚枫了,径走到冰棺前,喊了一声“梦姐姐”。南宫缺一怔,转头问:“她是梦姐姐?”少女道:“是呀。她常常在我梦中出现,还教我古蜀巫咒和古字。就是一直睡,总不醒。” 楚枫和慕容十分诧异:玄天姬怎成了这少女的梦姐姐?乃望向南宫缺,慕容问:“南宫兄,怎么回事?” 南宫缺便将遇到少女的经过大略道出,因问:“这冰棺女子是谁?” 慕容道:“她是五百年前烟翠门门主玄天姬,亦即玄梦姬的娘亲!”南宫缺愕然,慕容便将在冰洞听得玄梦姬对话道出。 少女只管守住冰棺,并没有理会他们说话。 三人一商量,决定先离开青石阶再说。要离开青石阶,自然得靠少女引路。少女却撇起嘴,瞪住楚枫:“他是坏蛋,我不带他出去!” 楚枫陪笑道:“在下一时冒犯,小姑娘大量,不要见怪。” 少女问:“‘在下’是谁?” 楚枫一怔:“在下就是我。” 少女道:“你便是你,怎又‘在上’‘在下’!” 楚枫茫然。 少女道:“你口舌不清,必是坏蛋!必是来打扰梦姐姐睡觉的,我只不带你出去!” 楚枫想了想,便向冰棺走去。 少女急拦在冰棺前,斥道:“你想干嘛?” 楚枫道:“我要打扰梦姐姐睡觉!”说着又向前靠去。 少女退了两步,急道:“不许你靠近梦姐姐。” 楚枫道:“你如果不想我打扰梦姐姐就带我出去,我出去就再不能打扰她了。” 少女一想,觉得有理,乃道:”我便带你出去。但你不能记住路线,偷偷跑来打扰梦姐姐!” 楚枫忙道:“放心,我是坏蛋,记性不好,出去就再不晓得进来!” 少女乃放心引着楚枫等人走出玄冰洞,然后很快亦走出青石阶,回到了地宫洞道。 …… 再说唐拙。他跟楚枫走失后,亦辗转来到了地宫中心,看到了大圆石,亦上了青石阶,他走了几圈,马上意识到这条青石阶不简单。唐门本身也是精于迷宫设计,所以唐拙对术数也是颇有了解,所以他尝试去推算这条青石阶,谁知一推之下让他大吃一惊,这条青石阶变化之奥妙远远超出他想象之外,他根本无法推算。 虽然如此,但唐拙还是大概推算出某些岔口是关键所在,必经之处,如果附近有人被困,走着走着必然总会走到这些岔口,于是他就在一处等着,他知道楚枫、慕容、南宫缺很可能也是被困住青石阶中,所以他希望先汇合上他们,再做计较。 不过他没有等到楚枫他们,却意外的等到了另一个人——碧姬。碧姬手中拿着一个羊脂瓶,里面有一层薄薄的紫红色的玉液。她立在岔口处,似乎在等谁。 唐拙本想出手,但他知道烟翠门也是深通用毒,万一自己制住碧姬,她悍然服毒自杀,反而不妙。于是唐拙暗中观察,然后玄梦姬出现,碧姬将羊脂瓶交给玄梦姬,两人便离去,唐拙乃暗暗跟着。 玄梦姬和碧姬绕着大圆石走了一通之后,便出了青石阶,回到了地宫,又沿地宫洞道走了很长一段,竟然到了地宫出口。但这出口却不是瓦屋山下树林的那个出口,而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箭竹林,这些箭竹比普通的大许多,而且密密匝匝,简直密不透风,完全没有道路可走。 玄梦姬和碧姬显然十分熟悉这片箭竹林,两人在箭竹间穿行,看似明明没有路,但转个弯或拨开某根箭竹,便又露出一弯曲径来。 唐拙暗暗惊讶,这片箭竹林如此密集,如果不明蹊径根本无法行走,看来烟翠门选这藏身之处当真费尽心思。 玄梦姬曲曲转转走了好一会,来到一处山谷,这山谷不算很大,远处是孤零零一座竹寮,在竹寮前立着一个妇人,背着身子,正在喂着几只小鸡。 玄梦姬隐在箭竹间看了一会,那妇人喂完小鸡便走回竹寮,不一会,一缕炊烟从竹寮袅袅升起。 碧姬道:“门主,看来那小女孩不在这。莫非是进了地宫?” 玄梦姬没有作声。 碧姬道:“她会不会碰着他们,将他们带出?” 玄梦姬道:“地宫如此巨大,岂能轻易碰着!” 碧姬道:“只怕万一。门主从一开始就不该怜悯她们。” 玄梦姬道:“她们攀山涉水,避难至此,孤苦伶仃;既得偷生,相依为命,已经不易,我又何必再为难她们母女!”说完转身复入箭竹林。 碧姬知道玄梦姬感怀身世,不再多言,紧紧跟上。 唐拙暗暗跟着她们在箭竹林穿行,玄梦姬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向一株竹子抹上一层淡淡的青花粉,这粉末香气几乎淡不可闻,且与箭竹气味十分相似。唐拙知道这必是烟翠门特制的花粉,可乱人心神,以防止有人穿过竹林,发现烟翠门所在。 所以玄梦姬在前面抹下花粉,唐拙在后面跟手抹下暗香将花粉消去。 …… 第六百九十九章 墓碑疑云 第六百九十九章墓碑疑云 再说少女引着楚枫、慕容、南宫缺走出了青石阶,回到了地宫。楚枫喜道:“小姑娘,我还有个朋友困在这里,你能不能找找他?” 少女瞅着他:“还有坏蛋困在这?” 楚枫忙道:“他不是坏蛋,他是好人。” 少女道:“好人不会被困,不用找!” 楚枫想了想,道:“我怕他不小心闯入冰洞,打扰你梦姐姐。以防万一,你还是找找看。” 少女紧张起来,道:“你且说一个字来。”楚枫便说了个“拙”字。少女掐指一算,笑道:“果然不用找,他不在这里。”楚枫忙问何故,少女道:“拙字,挥‘手’即‘出’,他比你们强多了,早自己出去。” 楚枫愕然,道:“已经出去?会不会你算错?你再算算看?” 少女不耐烦道:“‘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测算只可一次,再测不灵。你懂不懂!” 楚枫还要问,少女转身就走,三人唯有跟上,很快出了地宫。地宫出口却是一段羊肠峡谷,峡谷曲折窄弯,两边高耸绝壁,不可攀爬。 少女引着三人走过这一段羊肠峡谷,转了个弯,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山谷。山谷很清幽,花草点缀,鸟语低鸣,山谷尽头是一片十分幽深的箭竹林,山壁下有一座很简单的竹寮,竹寮前是一畦菜地,旁边用竹篱圈着十来只小鸡,又听得细细落水之声,原来山壁有一线细细的流水婉婉而下,下面放着一个大圆竹桶承接着流水。 竹寮顶上生着一缕炊烟,似有人在生火做饭。 “娘——” 少女喊了一声,向竹寮蹦去。里面没有人,只有炉灶尚生着一点火星。少女转出,自语道:“娘亲一定看父亲去了!”说着便向另一边转去。三人忙跟着,转过一处,便看到一名妇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俯身在一座孤坟前,清理着坟前杂草,虽然根本没有杂草,但她仍然清理着,或许早已成了习惯。 “娘——” 少女呼喊一声,小鸟般飞至妇人身前。妇人转身,略带责备道:“无心,你又进山洞玩耍了?”抬头刹眼见楚枫、慕容、南宫缺立在数丈之外,衣着不凡,身背长剑,分明是江湖中人,下意识便将无心搂入怀中,惊道:“你们是……” 楚枫等人连忙上前行礼,南宫缺躬身道:“在下南宫缺。”慕容亦躬身道:“在下慕容。”楚枫正要开口,妇人已经“啊”的一声,搂住无心连退两步,望着南宫缺和慕容,惊道:“你们是南宫世家和慕容世家之人?” 妇人的反映让慕容和南宫缺吃了一惊,忙上前解释,但他们一上前,妇人越发惊慌后退。 无心道:“娘亲,他们不是坏蛋,只有一个是。” “他们……” 无心道:“他们被困在山洞,是我带他们出来的。”又手指南宫缺,“他也晓得九宫之数呢。” 南宫缺连忙上前,躬身道:“我们被困山洞,幸得无心解困。”乃将在山洞遇到无心的经过道出。 妇人仍然眼带不安,楚枫上前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误入山洞才被困住。” 无心却指着楚枫道:“娘亲,他是坏蛋,不要理他!” 妇人向楚枫欠了欠身,问:“公子是……” 楚枫道:“在下楚枫。” 妇人见慕容、南宫缺、楚枫他们确实没有恶意,乃定下心来,道:“民妇周氏,长居此中,不与外通,偶见生人,故而惊惧,不要见怪。” 楚枫道:“是我们冒昧,还请见谅。” 三人望向周氏身后的孤坟。孤坟竖着一块青石碑,没有任何雕饰,只是一块普通青石,大概凿成碑形,上面刻着五个大字,是以很古老的文字刻成,无法辨析。 第一个字水滴形圆圈里面一个x,似田非田。 第二个字从字形大概可看出是个“门”字。 第三个笔画很深,看不出。 第四个从字形亦可看出是个“之”字。 第五个字同样很深,但约略可以猜出是个“墓”字。 回头再看第一个字,因想到无心晓得西门世家落英吹雪剑法,而这孤坟很可能是他父亲的,因此亦猜出第一个字应该是个“西”字。 因此这五个字应该是:西门之墓。但究竟是西门什么,第三个究竟是什么字,他们怎么也看不出,也猜不出。 周氏见他们盯住墓碑看,乃欠身道:“此乃先夫之墓。只因遭逢天灾,流落至此,岂料先夫染疾,不治而亡,只剩下民妇跟小女度日。” 三人暗是惊讶,周氏虽自称民妇,但姿容绝非俗貌,而且语气言辞之间表露的气质分明是出自大族之家。如果是流落,不会来此不着人烟之地,显然是为了避难。不过既然周氏这样说,他们亦不便多问。 无心嚷道:“娘,我饿了。” 周氏道:“我已经做好饭,快去吃。”又望向楚枫等人,欲言又止。有客人到来,礼节上,她是应该邀请客人进食,但显然她根本无法提供楚枫他们的食用。 楚枫忙道:“我们自备有干粮,夫人请随便。” 周氏欠了欠身,深感歉意,道:“寒舍后面有些山水,尚算清甜,三位不嫌弃,自可取用。” 楚枫谢过,周氏便领着无心返回竹寮。楚枫等人也不好立在别人坟前,亦走开,自吃些干粮,他们被困了一日,确实也饿了。 竹寮内,妇人和无心用饭,只是很粗的米饭,外加一只鸡蛋,几箸青菜。无心剥下蛋壳,掰开两半,比了比,乃将稍大一半与娘亲。周氏将那一半再掰开两份,自留一份,另一份放与无心碗中。 饭毕,周氏取出三个竹筒,分别盛上水,对无心道:“你给三位公子送去。”无心接过,走出竹寮,便将一个竹筒丢下,来到慕容、南宫缺跟前,将两个竹筒分别递给慕容和南宫缺。 楚枫见独自己没有,忙问:“我怎么没有?” 无心撇嘴道:“你是坏蛋,没有水喝。”也不理会,径自走开。 楚枫一下郁闷,刚吃过干粮,正喉干舌燥。慕容抿了抿嘴,略喝了一小口,便将竹筒悄推与楚枫,楚枫一喜,接过竹筒“咕噜咕噜”喝个净光,乃“哎”一声很惬意的长长舒了口气。 南宫缺背着身子,只喝着酒。 楚枫很奇怪:这家伙的酒壶怎喝来喝去还有酒?乃走开至箭竹林边,向慕容招了招手,慕容便走过去,楚枫小声道:“南宫兄似乎在喝闷酒?” 慕容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我发觉他总是闷闷的,要不要开解开解他?” 慕容忙道:“你莫多管闲事。” 楚枫耸耸肩。 慕容问:“你伤怎样?” 楚枫笑道:“早没事了。”原来在玄冰洞时在慕容紫衣披风的“保温”下他已暗自运功疗伤完毕。 慕容想起在玄冰洞跟楚枫挨着身子包裹在紫衣披风下互相取暖之情景,温雅的脸庞不禁掠起一丝微红,乃略转开脸。 楚枫并未在意,道:“不知拙兄怎么,那丫头说他走出,未必可信!” 慕容道:“唐门亦深谙迷宫之道,不用太担心。” 楚枫道:“还是要找找。” 慕容道:“现在入夜,无心不肯再进地宫,我们只能等着,别无他法。” 楚枫道:“无心晓得落英吹雪剑法,她爹应该是西门世家之人。” 慕容点点头。 楚枫问:“你可知道墓碑刻的究竟是西门什么?” 慕容摇头道:“看不出。” 楚枫道:“无心剑法如此精妙,他爹剑法一定更厉害。看墓碑字迹不下十年,你想想这些年来西门世家有那些厉害人物失踪?” 慕容道:“我实在想不出。而且这数十年来,西门世家能练就如此精妙剑法的,就只有当今家主西门重翳和西门蛰。” 楚枫问:“他们好像是兄弟?” 慕容点头道:“他们是亲兄弟,西门蛰为长兄。但西门蛰偷学了一种极邪门的武功而被逐出,西门重翳便接任了家主之位。” 楚枫道:“西门蛰偷学的就是失心掌!” 慕容道:“你肯定?” 楚枫点点头,乃将西门蛰和蒙面公子在荔枝林偷袭他和天魔女之事道出。 慕容吃惊道:“难怪当年西门世家不但将他逐出,还下了格杀令,果然是偷学了失心掌!” 楚枫道:“但他为何要偷学如此邪门的武功?” 慕容道:“恐怕与家主之位有关。” “哦?” 慕容道:“早在二十年前,西门老家主便已身故,但谁来继任家主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楚枫道:“西门蛰是为了争家主之位?” 慕容点点头。 楚枫奇道:“他是长兄,自当继任家主,何须相争?” 慕容摇头道:“原则是长兄为继,但西门世家还有一条规定:如果兄弟多人均出类拔萃,则由族中长老推举,再不能定,则以比剑决定家主之位。西门蛰和西门重翳均自小修炼落英吹雪剑诀,难分伯仲,按规定是要比剑定家主。” 楚枫道:“如此也公平。” 慕容道:“据闻两人在族中长老主持下进行了三次比剑,结果都打平,导致家主之位悬空多年,于是众族老决定第四次比剑,两人无论如何要分出胜负。但就在第四次比剑前夕,西门蛰被发现偷学失心掌。” 楚枫道:“西门蛰为了取胜,乃偷学失心掌?” 慕容点头道:“失心掌能使人短时间增进功力,但会让修炼之人失心成狂,须以食心方可抑止,因此被视为武林禁学。也因为如此,西门蛰无法掩藏恶行,最终被发现而逐出西门世家!” 楚枫道:“听说西门重翳为清理门户,一路追杀西门蛰?” 慕容道:“的确如此。西门重翳一路追杀他至天山脚下,反被西门蛰重伤,不得不返回庐江疗伤。不过西门蛰可能也被西门重翳所伤,此后再没有出现。” 楚枫道:“难怪西门重翳没有参与十年前围剿天魔教总坛一役。” 慕容道:“西门重翳重伤在身,自不能赴会,他为怕西门蛰趁机偷袭西门世家,亦不让族中长老赴会。因此当年一役,正道各派损兵折将,只有西门世家完好无损。” 楚枫冷笑道:“西门重翳根本是在诈伤!” “啊?” 楚枫乃将天魔女见到西门重翳掌杀两名长老之事道出。 慕容惊疑道:“如此看来,西门重翳之阴险不在西门蛰之下,他掌杀族中长老必有不可告人之秘。” “反正都是一丘之貉。”楚枫忽问,“西门蛰被逐之前,名声如何?” 慕容道:“西门蛰被逐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声名,因为他极少在江湖露面,反倒是西门重翳很早便声名在外,人称西门先生。” 楚枫奇道:“既然西门重翳声名在外,族中长老该一致推举他作家主,何须比剑?” 慕容道:“不然。西门蛰在外虽不为人知,但据闻在内他颇得族中长老推崇,只是没人想到他会偷学失心掌。” 楚枫道:“这事有点蹊跷。” 慕容道:“当年一事也颇牵涉些族中长老,无心父亲可能是牵涉此事,才避难至此。” 楚枫道:“但他父亲究竟是谁?” 慕容摇摇头。 楚枫道:“不如去问无心?” 慕容道:“她古灵精怪,直接问她未必会说。” 楚枫道:“我们想个法子。” 慕容道:“你有法子?要骗她说容易很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楚枫笑道:“只要摸着她脾气,一句话便成。”说完凑近慕容耳根说了几句,便向无心走去。 …… 再说无心径至一树下,“小蝈小蝈”叫了两声,便从树孔钻出一只小家伙。这小家伙不过拇指头大小,浑身黑色,披甲,头有角,似是一种蜣螂,但嘴角伸着两条长长触须,“吱吱”叫着。 无心把一粒米饭放至小蝈嘴边,小蝈便用两只前爪抓住咬起来,嘴角两条触须不断扰动。 小蝈吃完,无心问:“小蝈,我昨天教你的易数可记住了?” 小蝈触须动了动。 无心喜道:“都记住了?果然聪明。啊?有一句不明白?哪一句?” 小蝈触须又动了动。 无心道:“‘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这一句不明?这是说一阴一阳之道,不出乾坤范围;易道之阴阳,不外乾坤……” 无心口若悬河解释了一通,小蝈两根触须也跟着晃了一通,无心喜道:“你都听明白了,很好,我现在教你怎样推演,你记好。” 无心一边滔滔不绝,一边用手中竹签在地上划了一通,然后问:“小蝈,看懂没有?” 小蝈触须一摆。 无心道:“都看懂了,很好。啊?你问那三个家伙?他们有两个是好人,有一个是坏蛋,有一个还晓得九宫之数……啊?你想见他?” 南宫缺见无心对着一个树孔不停自言自语,觉得奇怪,忽见无心转头向他招了招手,南宫缺便走过去,见树孔处原来趴着一只蜣螂,正晃着触须“吱吱”叫着。 无心道:“小蝈想见你。” 南宫缺道:“它……是小蝈?” 无心道:“它是小蝈。” 南宫缺问:“它叫声是‘吱吱’,为何却叫小蝈?” 无心奇道:“它叫声‘吱吱’,为何不能叫小蝈?” 南宫缺无言以对。 无心道:“小蝈比你聪明多了,我教它易数,它听一遍便懂得。” 南宫缺更加无言。 无心问:“你喜不喜欢小蝈?” 南宫缺道:“喜欢。” 无心喜道:“太好了,小蝈也喜欢你呢。它要跟你结拜。” “结拜?”南宫缺几乎一口酒喷出。 无心不高兴,道:“小蝈不轻易跟人做朋友的,你不愿意?” 南宫缺唯有道:“我……很愿意。” 无心欢喜道:“你先说你时辰八字,看跟小蝈合不合?” 南宫缺便报出自己时辰八字,无心一推算,喜道:“正合。你比小蝈年长,便是小蝈长兄。小蝈,快喊大哥!” 小蝈“吱”一声,无心欢喜,转向南宫缺:“小蝈喊你大哥了,你快喊小蝈妹妹!” “什么?”南宫缺差点又一口酒喷出,道:“小蝈……是女的?” 无心道:“是啊,小蝈是女的。” 南宫缺无奈,唯有喊了声小蝈妹妹,无心大喜,道:“现在你是小蝈长兄,以后你得好好照顾小蝈。” 南宫缺只得点头答应。 无心十分欢喜,转向小蝈:“小蝈,以后你有大哥照顾,不用再孤单了。” 南宫缺很疑惑,问:“无心,它真听得懂你说话?” 无心道:“怎么听不懂,你没看到我刚才教了它很多易数,它都学会了?” 南宫缺道:“那你替我问问它,它今年多大了?” 无心便问:“小蝈,你大哥想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小蝈触须晃了几下,无心便转向南宫缺,道:“小蝈说,它今年十七岁。” 南宫缺道:“你替我再问问它,它的兄弟姐妹在哪?” 无心便转向小蝈,问:“小蝈,你大哥想见你的兄弟姐妹,你叫它们出来?”小蝈触须一晃,无心转向南宫缺,略带感伤道:“小蝈说,它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娘亲。” 南宫缺心下默然,他已经约略看出,无心潜意识是将小蝈当成是她自己,她对小蝈说话,其实是在对她自己说话。这也难怪,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在一个山谷,与世隔绝,她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不过这小女孩究竟发生过什么变故,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楚枫和慕容走了过来。无心一见,马上对小蝈道:“小蝈,那坏蛋来了,快躲起来!”小蝈果然“吱”一声便钻回树孔之中。 楚枫好奇,问:“小蝈是谁?” 无心瞪眼:“不关你事!”径自走开,楚枫忙放大声音对慕容道:“刚才地上那个古蜀文字当真古怪?”慕容接口道:“很古怪,恐怕没人晓得是什么字!”无心便停住脚步,转身道:“什么古蜀文字,你们且带我去看看。” 楚枫和慕容对望一眼,乃引着无心来到箭竹林处,地上果然划着一个字,水滴形圆圈里面一个x,正是墓碑上第一个字。 无心看了一眼,笑道:“这个不是古蜀文字,乃是金文。” “金文?” 无心道:“金文就是‘钟鼎文’,就是先秦以前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看字形应该是西周时期的金文。” 楚枫问:“你可知是个什么字?” 无心道:“如何不知,是个‘西’字!” 楚枫便在‘西’字下再写一个字,乃是墓碑上第二个字,问:“这个是什么字?” 无心答:“‘门’字。” 楚枫又接着写上墓碑上的第三个字,问:“这个是什么字?” 无心答:“‘蛰’字。” “‘蛰’?” 楚枫、慕容、南宫缺同时失声惊呼。 无心看着地上三个字,奇道:“你怎么把我爹的名字写在地上了?” “西门蛰是你爹?!” 楚枫、慕容、南宫缺目瞪口呆。 无心道:“你把我爹的名字写得太丑。”乃抹去字迹,用竹签重新写上“西门蛰”三个字,字形笔画果然比楚枫写的好看多了。 楚枫、慕容、南宫缺尚在震惊之中,那有心思欣赏她字迹。西门蛰明明在四处为恶,但这里竟然有他的墓碑?这墓碑字迹不下十年,也就是说,他早在十年前已经死去?这究竟怎么回事? 第七百章 天理不容 第七百章天理不容 话说楚枫、慕容、南宫缺因得知那孤坟竟是西门蛰之墓,震惊不已。身后忽有脚步声,原来无心的娘亲周氏走了过来。她看见地上“西门蛰”三个字,约略猜到了些,乃对无心道:“无心,娘亲有些口渴,你去烧些水。” 无心“哦”的答了一声,便走回竹寮生火烧水。 周氏望向楚枫等人,问:“三位究竟是什么身份?” 慕容、南宫缺乃将身份道出,周氏惊讶,欠身道:“原来是慕容少主和南宫大公子,失礼!”慕容、南宫缺连忙还礼。 周氏转向楚枫,问:“这位公子……” 楚枫忙道:“我不过无名小卒,没啥身份。” 周氏道:“公子有龙虎之姿,当游于九天,岂会无名。” 楚枫笑了笑,不以为然。 周氏因望地上“西门蛰”三字,问:“三位认识先夫?” 三人对望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周氏道:“三位不妨直说。” 三人便问:“你先夫就是当今家主西门重翳的大哥西门蛰?” 周氏自语道:“西门重翳当了家主?” 三人又道:“你可知道,西门蛰被逐出西门世家后,仍然四处为恶……” “啊?”周氏一震,“先夫被逐出了西门世家?” 三人道:“西门蛰因为偷学了极邪门的武功失心掌,所以被逐出西门世家,你难道不知?” 周氏嘴唇剧颤:“偷学失心掌的不是我先夫,是西门重翳!” “啊!”楚枫、慕容、南宫缺震惊望着周氏。 周氏颤嘴道:“我先夫敦厚正直,从不犯节,怎会偷学失心掌?况且他早在十年前已经被西门重翳掌杀,如何还得四处为恶?” “他被西门重翳杀死?”楚枫、慕容、南宫缺再次震动,“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氏眼泪渗出,心口起伏,停了好一会,乃强忍内心激动,但眼泪仍然不住滴落,如泣如诉道:“老家主生有二子,长子西门蛰,即先夫;次子西门重翳,即当今西门家主。两兄弟均得老家主亲传西门剑法。但先夫自小沉迷易数,醉心推演,从不出户,所以他在江湖上没有任何声名,但先夫剑法远高于其弟西门重翳,因为先夫曾经以先天易数重演西门剑法,并且推演出落英吹雪最后一招——‘天涯落英’,只是未能完全推演完毕。 “二十年前,老家主身故,按族规,先夫跟西门重翳必须比剑定家主。但先夫只醉心易数,无意争任家主,所以他没有取胜,只是跟西门重翳打平……” 楚枫问:“既然如此,你先夫为何不落败成全西门重翳?” 周氏道:“先夫认为当时西门重翳剑法虽高,但尚不足以担起西门世家,所以先夫不胜也不败,以此激发西门重翳奋进之心。西门重翳果然日夕苦练,剑法精进。先夫用心之苦外人不知,只有妾身明白。虽然如此,三次比剑过后西门重翳仍然无法取胜先夫。到第四次比剑,族中长老要求无论如何决出胜负,先夫见西门重翳剑法日臻大成,亦有心成全。但就在第四次比剑前一段时间,先夫发觉西门重翳总闭户不出,一反往常,问了几次,西门重翳只说静心领悟剑诀,先夫亦不再过问。其后府内接连有婢女离奇失踪,引起先夫警觉,后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婢女尸体,其心竟然被挖。先夫怀疑府中有人偷学失心掌,乃告知西门重翳。西门重翳很吃惊,并请先夫切莫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他自暗中彻查。先夫从不过问俗事,仍潜心推演易数。西门重翳一直未能查出何人偷练失心掌,但府内也再没有婢女失踪。就在比剑前夕,先夫突然听得外面传闻,说西门世家附近有数名年轻女子同时失踪。先夫很吃惊,当即连夜找西门重翳商议,当先夫再回来时,却已经身负重伤。” 周氏哽咽难语,强止泪水,继续道:“原来偷练失心掌的不是第二个,正是先夫之弟西门重翳。西门重翳见被先夫撞破,乃哀求先夫原谅。先夫顾念兄弟之情,乃让西门重翳散去七成功力,毋得害人。西门重翳假意答应,却趁先夫不备,出掌突袭,重伤先夫。先夫拼死而回,知道西门重翳必定要杀人灭口,族中长老根本来不及相救,乃带着我们连夜逃出西门世家,西门重翳果然一路穷追。先夫以重伤之身,携着我和无心奔了四日四夜,滴水未进,掠行数千里,从庐江一直奔至蜀中,但还是被西门重翳追上,恶战起来。当时先夫真气几近耗尽,又抱着无心,到底不敌,再被西门重翳重掌击中,但先夫还是以一招‘落英缤纷’将周围树叶尽皆震落,困住西门重翳,然后用最后一口真气,将我和无心带到这处。” 周氏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楚枫、慕容、南宫缺既是嗟叹,又是震惊,又是激愤。 周氏泣道:“我和无心居于此处,与外界再无相通。西门重翳继任家主亦罢,想不到他还将先夫逐出西门世家,还诬陷先夫偷学失心掌,更借先夫之名四处为恶!想先夫行事端正,从不作奸,死后竟背上如此恶名!”说着凄然泪下。 楚枫等人亦心下悲然。 这时,无心蹦跳而来,道:“娘亲,茶烧好了。”因见娘亲眼睛红肿,问:“娘亲,你眼睛怎么了?” 周氏忙擦了擦眼睛,笑道:“刚才风沙吹着了。无心,你去盛一碗凉着,娘亲待会喝。” “哦!”无心又转回竹寮。 楚枫问:“无心她……” 周氏道:“无心自小活泼聪明,且喜欢推算,她对易数的天赋甚至比先夫还高,所以先夫自小便教她各种术数,她辄能学会,且举一反三,有时连先夫也算不过她。但自从先夫中了西门重翳一掌,她心智便成长很慢很慢。” “这怎么回事?” 周氏道:“先夫临死时说过,当时西门重翳击中他一掌是失心掌,掌劲不但击碎他心脉,还击穿他身子,打在无心后背上,致使无心心智异常。” “啊?这样说,无心也中了失心掌?”楚枫、慕容、南宫缺很吃惊。 周氏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从中了那一掌,很多东西她都无法记住,有时颠三倒四,只记得所学之易数和落英吹雪剑法,所以她整日就是推演易数和练习剑法,再无它念。” 楚枫、慕容、南宫缺此乃明白,为何无心如此年轻便通晓易数,还修得如此精妙剑法。想必她心里就只有这两样,所谓心无杂念,自然事半功倍。 这时无心又蹦跳而来,道:“娘亲,我盛好了,已吹凉了些。” 周氏道:“娘亲就去。” 无心便走开一处,蹲起身子,跟草丛中吱吱低鸣的虫豸“叽里呱啦”推演起易数来,一边又用竹签划个不停。 周氏望着无心,感伤道:“这山谷不通人烟,我怕无心日后无法与人说话,所以我对她说,周围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是她朋友,她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它们说。所以她常常对着花草虫鸟自言自语……” 说道这里,周氏声音又哽咽起来。 楚枫等人暗叹,周氏可谓用心良苦。 周氏道:“无心原名并不叫无心,我是怕西门世家知道她身份,赶尽杀绝,加之她如此,所以改名无心,希望她名卑命硬,好好活着。” 楚枫等人亦明白,之前周氏一见他们为何如此惊怕,想必是以为他们是西门世家派来赶尽杀绝的。 楚枫本想问无心真名,转而一想,这秘密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乃作罢。 周氏道:“这事本不该与三位道出,但先夫实在……实在……”眼泪又涌出。 楚枫等人忙道:“夫人,西门重翳如此作恶,天理不容,你先夫一定有清白之日。” 周氏收住泪水,问:“三位因何误入山洞?” 楚枫等人不想她们母女牵涉其中,只说打猎误入,幸得无心引出。周氏察言观色,乃道:“三位之事,我亦不便过问。三位若要出谷,请随我来。” 三人便跟着周氏转入那条羊肠峡谷,一直来到洞口处,却拨开洞口边一处杂草丛,竟现出一条僻径,蜿蜒幽深,掩蔽在山壁之间,虽有艰险,却可通行。 周氏道:“这僻径直通外面,我偶尔也会织些竹器出去换些粗米,三位可从此出。” 三人谢过,复又回至山谷,周氏又道:“刚才三位站在箭竹林下,三位小心,切莫走入,因为那片箭竹林十分茂密,一旦进入,不易走出。” 三人连忙谢过。周氏回头喊了无心一声,无心正蹲在地上跟小吱、小喳推演易数,听得娘亲喊,乃一蹦一跳回到娘亲身边。周氏向楚枫等人欠了欠身,乃携着无心走入竹寮,轻掩门扉睡去。 南宫缺见地上跌着一本古书,是刚才无心蹦跳时跌下的,乃拾起,书名《孙子算经》,翻开第一页,起首序曰:“夫算者:天地之经纬,群生之元首,五常之本末,阴阳之父母,星辰之建号,三光之表里,五行之准平,四时之终始,万物之祖宗,六艺之纲记。” 又随手翻开一页,却见记着一道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南宫缺一看这题,怎么跟无心问自己“树上有多少果子”的题一模一样?又随手翻了几页,原来这本《孙子算经》记述的是以算筹记数和以算筹加减乘除的方法,当中列举了许多例子,无心问他的那三题都是从此中而来。 楚枫道:“想不到西门重翳为争家主之位,不但偷练失心掌,还弑兄灭口,简直丧心病狂。他肯定知道西门蛰活不长久,但故意不说其死,反说自己被西门蛰重伤,好等日后借其兄之名,四处为恶,以将恶名都推在其兄身上,当真阴险无比!” 慕容道:“西门重翳不但阴险,而且城府也深得惊人,他当家主这些年来,名声一直保持得很好。” 楚枫拳头一握:“我一定要将他恶行告诸天下。” 慕容道:“不可轻率。单凭周氏之词,无法取信于人,必须当众揭穿西门重翳恶行。” 楚枫点点头。 三人又回至箭竹林,决定进入看看,刚走入一段,果然不敢再深入,因为箭竹实在太密,再深入便要迷失。 正要退出,突然听得“沙沙”细响,响声渐近,楚枫、南宫缺同时拔剑出鞘,慕容双掌一分,紫光隐现,跟着是一条人影闪出,却是唐拙。 唐拙吓了一惊,及至看清楚枫三人,又惊又喜。 原来,唐拙暗随玄梦姬穿过箭竹林,却是一片宽阔的花草地,花草很低矮,只到脚跟,无法掩藏,所以唐拙没法跟出,只能看着玄梦姬和碧姬穿过那片花草地。过了那片花草地,又是一片花丛。这片花丛百花绽放,其中立着许多有一人高的花簇,被修剪得十分整齐,有十六名身披紫罗轻纱的少女在其中穿梭,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在那片花丛后面,隐约有一片屋宇房舍,似乎就是烟翠门所在,玄梦姬穿过花丛便进入了那片屋舍,不复再出。 唐拙猜得那片花丛很可能是烟翠门的一个阵法,更不能贸然现身。他静静观察一番,因想到楚枫、慕容、南宫缺可能还被困在地宫之中,于是折回山谷,准备问问之前见到的妇人是否知晓地宫情况,想不到就遇到了楚枫他们。 四人重逢,自是述说各自经过,楚枫等人听得烟翠门竟然就在箭竹林的另一边,很是惊讶。而唐拙听得玄天姬冰封在玄冰洞的冰棺中,同样吃惊,当听得西门蛰一节时,更加震惊不已。 楚枫道:“既然知道烟翠门所在,我们马上救人!” 唐拙道:“不……急在一时,我们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去!” 四人从唐门至此处辗转千里,又在地宫转了一日,也确实有点累,乃决定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救人。 第七百零一章 九宫飞星 第七百零一章九宫飞星 是夜,楚枫、慕容、南宫缺、唐拙在地上闭目盘坐,静待天明。楚枫忽睁开眼,悄拉了拉慕容衣角,向箭竹林指了指,然后走入。慕容的心跳了一下,脸颊悄然生出一抹微红,迟疑不起。楚枫却一个劲向他招手,慕容没法,只得跟入箭竹林,暗自忐忑。 楚枫见慕容脸颊微红,神色又略不自然,问:“大哥怎么脸红了?” 慕容支吾道:“竹林……有一种青树蛙,很丑恶。” 楚枫笑道:“原来是害怕。不过……害怕不是脸青的么,你却是脸红,真特别!” 慕容不想纠缠,问:“有什么事?” 楚枫道:“我刚想起一件事,如果西门重翳是‘西门蛰’,那个蒙面公子必定就是……” “西门伏?” “没错!你想想,如果西门重翳偷学了失心掌,他会不会把失心掌也传给西门伏?” “很可能会!” “对!西门伏要学失心掌就必须偷食人心,但他是西门大公子,不能公开,必须借助另一重身份,就是蒙面公子!” 慕容道:“西门重翳借其兄四处行恶,西门伏借蒙面公子偷学失心掌,两父子果然阴险卑劣。” 楚枫道:“我早怀疑西门伏就是蒙面公子,只是蒙面公子的眼珠是暗灰色,与西门伏不同,我才不敢肯定。” 慕容道:“如果西门伏当真学了失心掌,他很可能会改变眼珠眼色以掩藏身份,因为失心掌很邪门,必先自损心脉,而致眼珠失色。” 楚枫目光一冷:“他不但偷袭过你,还偷袭过我、嫡子,还想对公主下手,我绝不会放过他!” 慕容道:“我们要小心,西门伏能随意变换眼珠眼色,他失心掌已有一定火候。” 楚枫忽想起什么,道:“我记起,当日我护送公主和亲,途径华山脚下一条蒲苇道时,遭到东山客、狂笑天、逆天邪袭击,情况堪危,其时西门伏经过,却扬长而去,幸亏华兄及时赶到,乃得解围。其后华兄看到求救信号,急赶而去,发现两名华山弟子被人挖心而食,梅大小姐也差点遭其毒手。这样看来,杀害那两名两名华山弟子的,必定就是西门伏。听闻梅大小姐也是因为有崆峒弟子遭了毒手才一路追踪至华山脚下,看来同样是西门伏所为。” 慕容道:“我们一定要尽快揭穿他,否则会有更多人遭其毒手!” 楚枫冷笑道:“他如今被我一剑破开手臂,看他还怎样掩饰?” 慕容摇头道:“不然。西门世家也有能人,未必不能治好他手臂。” 楚枫愕然:“这样还能治好?回去得问问医子姑娘。” …… 南宫缺见楚枫和慕容走入树林密密说话,失了一回神,乃取出那本《孙子算经》翻看起来,翻至最后一页,赫然见有许多字迹,是西门蛰的记录,记录了如何以先天易数推演西门剑法最后一招“天涯落英”。当然,南宫缺不懂西门剑法,所以看不懂,但当中提到如何利用“九宫飞星”推演九宫之数,其推演之精妙让他叹为观止。他马上想到,如果以“九宫飞星”来推演九宫步法,必定能进入另一境界。 于是他收起《算经》,走开一处,脚踏九宫,开始推演,刚走几步,发觉气息不顺,又取出《算经》,思索一番,再脚踏九宫,走了几圈,还是显得凝涩,身后忽响起声音:“错错错!乱了乱了乱了!” 无心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手上还是拿着那根竹签,道:“九宫飞星不是这样算。你乾坤失据,坎离倒置,震兑逆反,巽艮错配,都乱了!” 南宫缺停住。 无心道:“天图有九星,落地为九宫。所谓九星即: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所对九宫当以《洛书》排布,以《洛书》数序飞星,可顺可逆。” 说完竹签往中宫一点:“九宫飞星当由中宫而起,你先踏中宫。”南宫缺脚踏中宫,无心竹签向乾宫一点:“再踏乾宫。”南宫缺脚踏乾宫,无心连点兑艮:“再踏兑艮”,南宫缺脚踏兑、艮两宫,“再踏坎离”,南宫缺脚踏坎离,无心紧接道:“坎离互换。”南宫缺双**错,无心马上点向坤震:“再入坤震”,南宫缺踏入坤、震两宫…… 无心越点越快,南宫缺亦越走越快,丹田真气随之运转,很快遍及全身,一遍,两遍,越运越快,带动着他步法加速,而加速的步法又推动真气运转,如此循环,南宫缺觉得全身经脉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仿似要被撕碎,他想停,竟然不得,只能一直加快,快到无以复加,快得两脚似要出离地面,甚至灵魂都要出离身子,那种感觉既是奇妙,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栗。再快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南宫缺不敢想象,赫然见无心娇躯颤栗,喘气不息,一惊,身形一止。身形是停住了,但体内的真气仍然在飞速流转,当下一冲,南宫缺只感到一阵撕经裂脉的剧痛,跟着全身经脉豁然一通,真气如决堤之洪水,畅通无阻地驰骋运转,瞬即遍转全身,一息之间已不知运转多少遍,然后聚回丹田。 南宫缺两眼一睁,神光内敛,整个人焕然一新,南宫缺惊骇莫名,原来刚才飞速运转的真气竟在一瞬之间冲开他生死玄关。南宫缺内心惊震:这先天易数之深秘,不可想象。 乃望向无心。只见无心用竹签撑着身子,汗出如雨,瞪住眼,喘气道:“你走这么快干嘛,我都差点算不过来!”说着以衣袖去抹额角汗珠。 南宫缺着实感激无心,因见她用衣袖抹汗,问:“你没有手帕?” “手帕?”无心茫然。 南宫缺解下系在腰间一段绡巾,刚要开口,无心便取过,抹去额角汗珠,随手递回给南宫缺,南宫缺笑道:“你留着吧。” 无心便将绡巾系在腰间,也不理会南宫缺,俯身在地上找寻起来。南宫缺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本《孙子算经》,问:“你找这个?” 无心瞪目道:“你怎么偷人家的书?” 南宫缺道:“你丢在地上了。” “胡说!这书我从不离身,一定是你趁我睡着偷了去!” 南宫缺唯有不作声。 无心思索一下,道:“娘亲说过,别人送我东西,我也要送别人东西,这书你且留着。” 南宫缺便将《算经》收回怀中,无心又道:“你可不许丢掉,这书是我爹留给我的,我要常常取来看的。” 南宫缺忙取出《算经》,道:“既是你爹遗物,不可送人。” 无心摆手道:“不行,我不送你东西,娘亲要说我不懂礼节。娘亲教我许多东西,我总记不住。娘亲总说我长不大,常常夜里落泪,我不想娘亲伤心。”说完转身返回竹寮。 南宫缺心下暗叹一声。 …… 第七百零二章 紫微清音 第七百零二章紫微清音 烟翠门,碧姬急步而入,道:“门主,属下刚才查看箭竹林,发觉竹子上的醉神花粉被人散去。” 玄梦姬问:“何人散去?” 碧姬答:“似是被唐门的暗香散去。” 玄梦姬道:“这样看来,唐拙发现了我们所在?” 碧姬道:“恐怕是的。” 玄梦姬问:“烟雨迷离阵布好没有?” 碧姬答:“已布好。不过唐门既有暗香,烟雨迷离阵恐怕困不住他们。” 玄梦姬忽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道:“碧姬,你将这一包离合散点于阵中各花簇花蕾,藏于花芯。” 碧姬接过,道:“这离合散……” 玄梦姬冷笑道:“他们不用暗香还好,如果他们自作聪明,便知味道。” …… 翌日天未亮,楚枫、慕容、唐拙、南宫缺便出发救人。出发前,楚枫、慕容、南宫缺先让唐拙在自己衣袖弹上一层暗香,以防止烟翠门迷魂烟药。 四人很快越过箭竹林,来到那片花草地,却是烟雾弥漫。小心翼翼过了花草地,未见异常,眼前是一个花圃,花圃的雾气比花草地还要重,重得结成了雾珠,变成了烟雨,辄湿人衣。烟雨迷蒙中,只见里面百花盛放,姹紫嫣红,当中矗立着一团团人般高的大花簇,一圈套着一圈,整齐划一,花簇边沿又结着一圈黄橙橙花蕾,含苞待放。烟雨雾气就缭绕着那些花簇,飘忽而来,倏忽而去。 唐拙道:“这很可能是烟翠门的烟雨迷离阵,大家小心。” 南宫缺看了看,道:“那些花簇摆布整齐,不像阵法。” 楚枫见花圃不过数十丈宽阔,后面隐约有几重屋檐,笑道:“这花圃一掠而过,不知有何诡秘能困得住人!” 慕容道:“不要大意。” 四人走入花圃,他们刚一踏入,花圃最外层一圈花簇悄然移了位,下一圈的花簇跟着移位,再下一圈的花簇亦跟着移位,转眼之间,所有花簇的位置都悄然起了变化,缠绕其中的烟雨雾气亦跟着起了变化,倏飘倏忽。 四人一入花圃,便闻的丝丝醉神花香,刚欲屏息静气,突觉眼前浩瀚无边,原来不过数十丈的花圃,如今竟看不见尽头。四人一惊,急回身,身后同样茫然无际,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花簇和缭绕的烟雾,以及淡然飘散的花香。 怎么回事?莫非当真入了阵法?四人决定向前走,未走一步却见绿草如茵,枝发新芽,春雨绵绵;再走一步已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又走一步却是秋风萧瑟,花叶枯黄,草木凋零;再踏出已是朔气透衣,落木萧萧,天地尽白。 四人暗是惊讶:数步之间竟气象万千,历尽春夏秋冬之枯荣变化。再看身上衣衫,似被春雨所湿,又似被冬雪所沾,更加惊异。 正惊异之间,忽听得一声“呱呱”婴儿坠地之声,继而听得窃窃私语,乃竖耳细听,原来婴儿已长大成人,父母正商量为他向某某提亲;俄而锣鼓喧天,喜迎新娘,容貌甚丽;已而洞房花烛,便闻婉转承欢之声,俄而又闻锣响,却是状元及第;旋即入朝,加官进爵,官至国公,位极人臣,一时亲贵攀附,极尽荣华;忽而锒铛入狱,官位尽削,家道衰败,众亲离散;继而得赦,已是苍颜白发,泪眼沾襟。 四人嗟叹一声,刹那间历尽人生成败兴衰,世间炎凉淡薄;功名利禄,原来转眼成空,荣华富贵,不外一枕黄粱。 正自嗟叹,花簇之间便有十六名身披紫罗轻纱的清丽少女款款而出,肌如白雪,肤如凝脂,腰如烟柳,眉如墨画,香肩微露,眼若含春。正是烟翠门十六名紫罗香妃。 她们围住四人,不远不近,然后秀足微点,玉臂轻舒,袅娜曼舞起来,一时荷袂蹁跹,羽衣飘灵,皆是姣若春花,媚如秋月,尽显迷人娇态,一边又莺声婉转,靡靡低吟: “雕栏玉砌,不过春水东流, “春花秋月,日暮那堪回首? “寂寞梧桐,深院清秋冷落, “世事如流,算来一梦浮生。 “岁月蹉跎,堪叹红颜易老, “人生如梦,莫道戒律清操。 “及时行乐,惜取少年光阴, “得意尽欢,莫使金樽空对。 “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天上人间,春水不逐落花流。 “胭脂留醉,人生长恨水长东, “风花雪月,花荫长卧醉长眠。” 歌声微妙悦耳,缠绵悱恻,却尽是叫人“及时行乐、得意尽欢”的靡靡之音。 楚枫四人刚才历经四季枯荣,又尝尽人生兴衰,不自觉便生出心灰意懒,接着又听得一段堪叹“人生苦短、光阴难再”的风花曲、雪月词,那纵横驰骋的种种少年志气便即消沉下去,再加上十六名紫罗香妃容颜绝丽,于四人跟前轻歌曼舞,媚态婉转,谁能不摇荡动情? 楚枫首先踏出,唐拙、南宫缺亦跟着向十六名紫罗香妃走去,眼带欢娱。那十六名紫罗香妃见三人走来,乃腰摆杨柳,看似举步迎合,倏又娇羞而退,若即若离地招引着,更引得楚枫、唐拙、南宫缺顾盼向往。 四人中慕容定力最好,他虽亦心神微荡,但仍然保持一分清明,见楚枫等人茫然向前,立觉不妙,当即朱唇微启,送出一缕清音,声音不大,却是温雅清越,将十六名紫罗香妃靡靡之音尽皆压下,同时透入楚枫、唐拙、南宫缺脑海,三人心神一清,赫然惊醒。 原来这一缕清音不比寻常,乃是慕容绝少施用的紫微清音,以尽扫楚枫等人靡靡之意。 十六名紫罗香妃见楚枫等人不复迷醉,乃同时闪身,在四人之间来回穿梭。四人同时出手,那十六名紫罗香妃身法确实轻妙,一飘便隐入烟雾之中。 按理以四人身手,任她们身法再轻妙,也绝难逃脱,但四人一出手便发觉不妥,动作慢了许多,全身慵懒,提不起劲,知道是吸入了醉神花香。 那十六名紫罗香妃心知四人中了醉神花香,但仍然忌惮,不敢靠近,只是穿梭飘忽,同时展开双臂,扬起轻纱,不但尽现玲珑身段,而且有意无意将四人分隔开去。 慕容低喝:“她们要隔开我们,小心!” 楚枫、唐拙、南宫缺自是警觉,同时暗自真气逼出醉神花香,但那十六名紫罗香妃身上不断散出花香,同时展露种种媚态,让他们无法凝神运功。 楚枫忽的绕着两团花簇飞转起来,不再纠缠那些紫罗香妃。原来他以两团花簇为阴阳点划着太极,带动全身真气运转,逼出体内花香。 另一边,唐拙一边对付紫罗香妃的缠绕,一边不断调配着各种暗香,以便解去醉神花药。 南宫缺则一动不动,任由那些紫罗香妃在眼前飘舞,散漫地看着,只一口一口喝着酒。 慕容眼如紫珠,脸如紫玉,依然温文淡雅,但紫衣披风一下一下扬着,那些紫罗香妃根本不敢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六名紫罗香妃香汗微渗,越舞越害怕,越舞越心惊,因为她们发觉楚枫等人根本不是她们所能对付的。还好四周烟雨蒙蒙,略可凭借。 楚枫身形已化成流光,倏地一顿,衣袖一拂,慕容、唐拙、南宫缺亦同时衣袖一拂,“呼”,四周烟雨尽扫,十六名紫罗香妃尽然显露,当下一惊,急退身隐入花簇之间。楚枫、唐拙、南宫缺正欲追去,慕容忙道:“不要走散!” 三人乃止住身形,想起之前差点被迷,暗呼好险。 楚枫转向慕容,笑道:“还是大哥定力惊人。”又转向唐拙,问:“我们涂有唐门暗香,怎么还被醉神花香迷醉?” 唐拙道:“恐怕是……醉神花香太重,来不及……解去,我刚才又……调配了些。”于是又给各人衣袖厚厚涂上一层暗香。 刚才四人衣袖一拂,将周围一圈烟雨拂散,但很快,烟雨又弥漫而来,依然迷蒙一片。 楚枫道:“这里水气如此湿重,从何而来?” 乃细看,原来每团花簇下都放着一个小香炉,生着炭烟,上面放着个小砂壶,茶水微沸,水气就是从这些砂壶冒出。 楚枫道:“这是炭烟及水气必有问题,我们将它们踢翻,烟雨自然消散。”说着一脚踢翻旁边一个香炉。 谁知他脚尖刚踢去,那香炉却“蓬”的爆裂,激出一股浓烈烟雾,四人一惊,急忙躲闪,身形甫定,紧接又是“蓬蓬蓬蓬”接连的爆裂声,花簇下的香炉一个个爆裂开来,爆出一团团浓烟。花圃的烟雾水气本来已经十分浓重,现在这一爆,烟雾更加浓重得让人睁不开眼,两步之外便不见天地。就在这时,那一团团花簇又悄然移位,将四人悄然分隔开去。 烟雾渐渐减去,楚枫睁开眼,不见慕容、唐拙和南宫缺,自己正被一圈花簇包围住,正要呼喊,却突然看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原来那围着他的一圈花簇,每一个花簇边沿又有一圈含苞待放的花蕾,此刻这些花蕾正一个个裂开绽放,露出金黄色的花芯,这情景是如此的奇妙又是如此的熟悉,楚枫马上想起当日在云梦泽,自己和盘飞凤坐在巨大的猢狲木上观看花儿绽放的情景。 一丝香气从花芯飘出,楚枫只道是花芯清香,乃吸了几下,即时心神荡漾,思绪一下回到云梦泽之时,自己正坐在猢狲木上,盘飞凤就在旁边,偎依在他身侧。 原来,从花芯飘出的那一丝香气,并非花香,而是之前玄梦姬让碧姬点于其中的离合散香气。这离合散单独施用只是普通迷香,但如果与唐门的暗香一合,便化成十分可怕的离魂香,使人心魂迷离,难分真幻。因为楚枫衣袖涂满暗香,所以那花芯香气飘出时,便已化成了离魂香。而楚枫吸入的那几口,正是离魂香。 再说楚枫正沉浸在与盘飞凤夜月观花之中,忽而发觉盘飞凤并不在身侧,正要找寻,就在这时,眼前一团花簇顶端的花叶如莲花般散开,玄梦姬从花下飘然而起,立在花顶,继而飘身落地,秋波流转,望着楚枫。 “飞凤——”楚枫不由轻呼一声。 玄梦姬没有作声,只轻步走至楚枫身侧,楚枫很自然伸出手臂,将她挽入怀中,道:“飞凤,你看,这里的花在绽放,跟云梦泽猢狲木上的花一样奇妙。” “猢狲木?” “飞凤,你忘记了?那晚我们坐在猢狲木上,正好看到上面的花绽放,还有那只倭狐猴,你跟它耍了一通,你不记得了?” “我……” “还有那红火蚂蚁、金睛白额虎、青首盲蛇、虎头胡蜂、巨帝鳄,你不记得了?” 于是楚枫便将两人闯入云梦泽时遇到的种种惊险而奇妙的情景一一道出,玄梦姬靠在楚枫身上,静静听着,竟听得痴了去。 楚枫搂紧玄梦姬,只觉得娇软绵绵之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寒透来,便问:“飞凤,你身子怎这么冰冻?” 玄梦姬道:“你搂紧些便不冻。” 楚枫越发搂紧玄梦姬,却觉得玄梦姬身子越发的冰冻,忍不住问:“飞凤,你身子怎么了?” 玄梦姬没有作声。 楚枫不再问,乃道:“飞凤,我以为你在天山再不下来了。” 玄梦姬道:“你何曾想过人家?” 楚枫道:“飞凤,我一直都想着你,想着你喊我臭小子,想着你对我瞪眼,想着你对我嗔怒,想着你戳我额头……” 玄梦姬道:“你想我,为何不来寻人家? 楚枫道:“你不让我上天山,我怕惹你生气。” 玄梦姬没有作声。 楚枫道;“飞凤,你怎么蒙住脸了?” 玄梦姬道:“我不要你见到。” 楚枫愕然:“为什么?” 玄梦姬道:“你一时谪仙子,一时天魔女,何用再见我?” 楚枫忙执住玄梦姬柔荑,道:“飞凤,是我不好,你的话我总不听,答应过你的事总没有做到,还时时惹你生气,是我辜负了你。” 玄梦姬道:“既然你知道辜负人家,缘何还处处留情?” “我……” “不如你杀了她们,然后和我一起?” 楚枫一惊:“飞凤,你……” 玄梦姬连忙道:“我说笑,你莫作真。” 楚枫一拧她秀挺鼻子,道:“飞凤,我知道你心地最好,你性子虽烈,却最善良。” “我……是么?” “一直都是!” 楚枫深情地望着玄梦姬,竟看得玄梦姬芳心一颤,幽幽道:“你想看我的脸吗?”楚枫点点头,玄梦姬便掀起一角纱巾,露出娇美动人的樱桃小嘴。 “飞凤……” 楚枫很自然便将嘴唇压下去,玄梦姬并没有躲闪,只是右手小指悄然伸出,当楚枫嘴唇压向她樱唇的时候,她修长的指甲同样刺向楚枫咽喉,但她在犹豫,如果杀了楚枫,必定引起慕容、唐拙和南宫缺的强烈报复,烟翠门挡得住么? 就在楚枫嘴唇触及玄梦姬樱唇一霎,玄梦姬娇躯一颤,指甲亦刀锋一样刺入楚枫咽喉! 第七百零三章 玄寒之身 第七百零三章玄寒之身 楚枫嘴唇触及玄梦姬樱唇一霎,玄梦姬娇躯一颤,指甲刀锋一样刺入楚枫咽喉。就在这时,“嗤”一丝指劲破空袭来,“咔”将玄梦姬指甲断去。 玄梦姬一惊,飘身疾退。慕容出现在楚枫身侧,楚枫犹未惊醒,伸手拉住慕容,道:“飞凤,你怎么也披着披风?” 慕容道:“楚兄,是我!” 楚枫眼神迷离,道:“飞凤,你下山寻我,真好,我好高兴。你知不知道,那晚在古榆树下,你说不会再离开天山,叫我不要再上天山寻你,我好难过,但我不能说出,只能收在心里。我知道你要守护圣火,这是你的使命,但我好想你,好想你再喊我一声臭小子,好想你再对我瞪一次眼,好像你再骂我一声笨蛋,两情相悦,为何要天各一方?飞凤,你说是不是?” 楚枫一个劲的述说衷情,慕容轻叹一声,乃从怀中取出那片梭尼叶,放于楚枫鼻边。异香飘入,楚枫神志一清,倏见慕容立在眼前,愕然道:“大……大哥?怎……怎么了?” 慕容道:“你又着了道儿。快松手。” “啊!” 楚枫才发觉自己正执住慕容之手,急忙松开,转身便看到玄梦姬立在数丈之外,对着他咯咯娇笑,立时想起刚才情形,脸如火烧。自己迷离之下竟然将玄梦姬当成了盘飞凤,还差点吻了她。到底有没有吻着,也说不清,好像没有,好像吻着了,嘴角留着一点胭脂余香。伸手一摸颈脖,有一丝血痕,好险! 玄梦姬媚眼一抛:“楚公子又占妾身便宜,越发坏了!” 楚枫又恼又恨,冷声道:“玄梦姬,你就晓得这些手段么!” 玄梦姬格格娇笑:“楚公子追妾身已经追到家门口来了,你还想妾身用什么手段‘伺候’公子?”她故意将“伺候”两个字加重语气,大有勾惑之意。 楚枫脸颊一热,喝道:“玄梦姬,你最好放了唐门所有香女、绣工,否则,别怪我们灭你烟翠门!” 玄梦姬心中一动:“原来他们是为那些香女、绣工而来?”口中却娇笑道:“哟,楚公子占了妾身便宜还想着那些香女、绣工,莫不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不过那些香女、绣工只是蒲柳之姿,怎比得上妾身十六名紫罗香妃花容月貌?” 说完玉臂一摆,身后便现出十六名紫罗香妃。 玄梦姬娇笑道:“我这十六名紫罗香妃都是处子之身,未经雕琢。楚公子一向怜香惜玉,不如留在烟翠门,妾身必让她们好生‘伺候’公子!” 楚枫脸颊又一热:“玄梦姬,你少来这一套!” “哟,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楚公子就不想风流一回么?” 玄梦姬说完,玉臂轻舒,手臂两段烟雨香纱飘起,足尖轻点,飘至楚枫跟前,带出一阵香风。十六名紫罗香妃亦开始翩翩起舞,极尽姿态。十六名紫罗香妃本来就魅惑无比,现在由玄梦姬亲自领衔起舞,而玄梦姬天生媚骨之姿,如何不消魂蚀骨? 玄梦姬在楚枫面前撩拨一会,便不再招惹,却刻意在慕容跟前摆弄身姿,曲尽媚态,原来她要看一看这位慕容少主是不是真的对她媚功无动于衷。 慕容淡然望着玄梦姬各种搔首弄姿,一脸温文,眼珠暗透紫玉光华。楚枫亦抱起手,冷眼望着十六名紫罗香妃。十六名紫罗香妃舞着舞着动作开始生硬,玄梦姬见慕容始终不起波动,亦大感无趣,忽一顿身形,挽在手臂的两段香纱突然飘出,一下缠住慕容双臂。另一边厢,十六名紫罗香妃亦同时挥手,飘出十六段烟纱,全部卷在楚枫身上。 玄梦姬有点惊讶,她出手虽是突然,但如此轻易制住慕容和楚枫,还是让她很意外。但她马上知道原因了,一层紫气突然从两段香纱透来,将她震飞半空,一口鲜血喷出,卷住慕容双臂的香纱无力散开,颓然落地。 “啪!” 玄梦姬重重摔落在地,慕容冷冷望着她。另一边,十六名紫罗香妃亦被楚枫震飞,一个个瘫倒在地,花容尽失。 玄梦姬勉强站起身子,望着瘫倒在地的十六名紫罗香妃,一时心灰意冷。烟翠门当真如此之弱?难道始终躲不过被灭的厄运? 楚枫冷冷道:“玄梦姬,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 玄梦姬望着楚枫,似幽似怨道:“你已经灭了我八名神烟仙姬,难道当真要将我烟翠门赶尽杀绝?” 楚枫道:“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玄梦姬心口起伏,激动道:“五百年前唐门背信弃义,暗合慕容世家灭我烟翠门,也是咎由自取?” 楚枫一怔,不由望向慕容。 慕容道:“当年若非烟翠门要独霸蜀中,何至于此。” “独霸蜀中?”玄梦姬长笑,倏又戛然而止,盯住慕容:“慕容,你身为堂堂少主,为何睁眼说白话!” 楚枫见玄梦姬神情不似造作,暗觉当年烟翠门被灭恐怕另有内情。 玄梦姬又道:“你们都在玄冰洞看到了那具冰棺,看到了我娘亲,她当年就是被唐门和慕容两家逼得走投无路,才藏身冰棺,身受玄冰冰封。你们贵为世家子弟,每日锦衣玉食,当然不知道玄寒刺骨之苦!我娘亲却忍受了五百年,就是为了将我生出,保住烟翠门一点血脉!” 玄梦姬说完,两滴珠泪悄然滑下。 楚枫心下触动,玄寒刺骨他是感受过的,因为他就差点被玄冰冰封,那种直透骨髓的冰寒实在可怕。玄天姬为生下女儿,忍受五百年玄寒刺骨,那份坚韧亦让人叹服。 慕容道:“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五百年,你何必还执着其中恩怨?” 玄梦姬冷冷道:“被灭门的不是你慕容世家,你当然说得轻巧!你们知不知道,别人的身子都是温暖的,但我的身子是冰冻的,为什么?因为我同样被冰封了五百年,早已玄寒入身。我整个身子都是玄寒之气,你们根本体会不到每逢冷夜被玄寒刺骨的感觉!” 楚枫想起自己两次挽着玄梦姬,都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冰寒透来,原来是因为她早已玄寒入身,不禁恻然。 慕容道:“我们并非要赶尽杀绝,只是想解救那些香女、绣工,只要你放了她们,我们便即离开。” “是么?” 玄梦姬突然扬手,两枚黑珠子弹在地上,即时炸裂,爆出两团黑烟,楚枫、慕容飘身两丈,衣袖一拂,将两团黑烟拂开。黑烟消散,玄梦姬及十六名紫罗香妃却不见了。 楚枫冷笑道:“她跑得倒快,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正要追,忽“嗖嗖”两条人影掠至,是唐拙和南宫缺。 原来唐拙和南宫缺遇到的情形亦大同小异,他们同样吸入了离魂香,不过玄梦姬要对付楚枫和慕容,无暇顾及他们,所以两人很快以内力逼出,跟着听得两声爆响,连忙掠来,便跟楚枫、慕容汇合上。 四人正商量如何走出这迷离阵,这时,四周烟雨逐渐消散,原来看不到尽头的花圃一下现出了边界。 原来,这花圃是种满了醉神花,人踏入其中,必然被香气迷醉;然后那些矗立的一团团花簇也是按术数移位变化,让人迷惑;最后是以花簇下的香炉产生大量的烟雾水气形成烟雨,浓重的烟雨使人的视觉大为受限,再配合花簇巧妙移位,醉神花香,便会让人产生一种迷离变化、看不到尽头的感觉。故名烟雨迷离阵。 刚才香炉已尽皆炸去,不复产生烟气,所以烟雨便逐渐消散,烟雨一散,自然现出边界。现在楚枫四人就立在离边界不及数丈之处。 四人一掠出了花圃,只见眼前屋苑重重,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当前一座垂花拱门,上面烟雾横斜,刻着三个大字:烟翠门! 这处果然是烟翠门所在,四人正要掠入,“嗖嗖嗖嗖……”十二条人影闪掠而出,一字排开,挡在烟翠门前,一式青布裹头,仅露双眼,精光内敛,正是魔神宗十二殿主。 四人暗吃一惊,十二殿主竟然现身烟翠门?他们在此,是不是冷木一尊也身在烟翠门?如果冷木一尊身在烟翠门,他们莫说救人,恐怕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锵锵锵锵……” 十二殿主拔出长剑,盯住四人。 楚枫、唐拙、南宫缺亦不多言,长剑出鞘,慕容双掌一分,紫光透出。四人向前一掠,长剑、紫光直指十二殿主。十二殿主剑光一闪,“当当当”将楚枫、唐拙、南宫缺的长剑截了回去,慕容的掌劲亦被消去。四人一提真气,再次出击。十二殿主剑光连闪,化出一道剑网,又将四人挡了回去。四人再提真气,剑光、紫光直透剑网。十二殿主长剑突闪,剑网收缩,化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盾,硬又将四人挡了回去。 “铮——” 楚枫古长剑湛出龙纹,唐拙、南宫长剑亦湛起精光,慕容披风一扬,脸如紫玉。四人同时闪身,向剑盾发起最凌厉的冲击,只听得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当当”激响,剑盾剧烈震荡,火花四溅。火花之间,“嗤嗤嗤嗤”接连破空之声,原来剑气和紫光透穿了剑盾,射在十二殿主身上,带出一道道血痕。 十二殿主暴喝一声,真气暴发,长剑爆闪,根本不理会射在身上的剑气、紫光,硬生生将四人最猛烈的一波挡了回去。 楚枫、慕容、唐拙、南宫缺顿住身形,凝视十二殿主。十二殿主依然立在大门之下,未退一步,眼睛布满血丝,浑身血痕,一个个矗立不动,当真强悍。 慕容道:“剑盾积聚十二人的真气,不易撕破,我们必须攻其一点!”楚枫、唐拙、南宫缺亦发现,剑盾并非处处浑厚,偶有薄弱。 原来十二殿主当中有两人负伤在身,是唐门一战重伤的两名殿主。大概伤势未复,两人出剑偶尔一慢,便现薄弱,只是其他殿主马上弥补过去,转瞬即逝。如果能抓住薄弱一霎,有机会将剑盾一击即破! 唐拙道:“我……先试试!” 说完身形一歪,醉步一起,已至剑盾之前,身子猛向前一倾,长剑直插剑盾,“嘣”,剑盾一荡,强大的剑劲将唐拙震开数丈,几乎立足不稳。 南宫缺一仰头,举起酒壶一饮而尽,再一挥手,酒壶脱手飞出,撞入剑盾。“砰!”布满剑盾的剑劲将酒壶击碎,碎片直射楚枫四人。楚枫、慕容、唐拙连忙闪身躲闪,南宫缺却飞掠而起,脚尖竟然点着射来的碎片施展出九宫御剑,一掠而至剑盾之前,两眼一铮,长剑一挽,九道剑光射出,瞬即归一,射入剑盾,精锐的剑气一下透穿剑盾,射穿一名殿主身子,带出一股血柱。 剑盾是由十二殿主共同配合结成,按理任一人被破,剑盾都会马上崩溃。但那名殿主虽被剑气击穿身子,却悍然不动,长剑爆闪没有片刻减慢,剑盾仍然浑厚,布满剑盾的剑劲马上反弹南宫缺,将南宫缺震得倒飞。 楚枫伸手一扶,道:“缺兄,没事吧。”南宫缺摇摇头,没有作声,显然体内真气翻腾。 楚枫转向十二殿主,古长剑一指:“我来试试!”眼现紫红。 慕容道:“我助你!” 楚枫点点头,身形一掠,凌空一剑度虚,直指剑盾。慕容同时掠起,如影随形贴着楚枫,双掌紫华暴盛,向前一合,紫华之气全部注入古长剑,剑身变成紫红,龙纹泛起,紫星盘出,全部聚于剑尖,湛出一点紫华精光,向剑盾一点。 “砰!”一声巨响,古长剑一下击穿剑盾,十二殿主同时被震飞,撞在大门两边的墙壁上,那两名有伤在身的殿主更是口吐鲜血。楚枫、慕容亦不好受,他们虽然破去剑盾,当强烈的剑劲反噬亦将两人震飞半空,真气剧震,五脏六腑要被撕裂一般。 两人落回地面,压住真气,正要掠入大门,三名殿主弹身而起,截住楚枫,又三名截住慕容,三名截住南宫缺,那两名口吐鲜血的殿主亦强撑身子,与另一名殿主截住唐拙。 慕容眼见三把长剑刺来,双掌一伸,紫华暴起,三把长剑刺入其中,剑劲瞬即被吞没无形,三道紫气沿长剑一透,三名殿主被震飞。另一边,楚枫、南宫缺唐拙亦震飞截来的殿主。 四人正要再次掠入,十二殿主又弹身而起,立在大门之下。四人皱皱眉,看来不杀死他们是进不了烟翠门。 就在这时,一阵“叮玲”珠翠细响,玄梦姬从里面缓步而出,来到十二殿主跟前,欠身道:“十二殿主舍命相护,玄梦姬感激不尽。贵宗虽有心相护,无奈命该如此,无可奈何。各位已然尽力,请回吧,代我向贵宗宗主言谢。”说完又向十二殿主欠了欠身。 十二殿主没有动,也没有望玄梦姬,只是盯住楚枫四人。他们只听命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要他们守住烟翠门,他们就算全部战死,也不会让楚枫四人踏足烟翠门一步。 四人暗叹一声,能够让这十二人如此忠心为主,冷木一尊确实不简单。既然如此,索性除去他们。楚枫、唐拙、南宫缺同时掠起,剑光飞闪,慕容双掌一分,正要拍出,就在这时,“嗨——”一声清脆喊声,一条娇俏身形脚踏花叶飞掠而至,一下挡在玄梦姬身前,手中竹签一震,一片雪花飘出,带起地上无数花叶,如落英飘雪,竟然将楚枫、唐拙、南宫缺的剑光挡了回去。然后竹签向楚枫一指:“不许欺负梦姐姐!” 楚枫等人大吃一惊,来人竟然是无心。 无心转头望向玄梦姬,欢喜道:“梦姐姐,你终于醒了?不用睡那冰棺了?” 玄梦姬见无心出现,同样惊愕,跟着听无心喊自己梦姐姐,更加愕然:“梦姐姐?” 无心又回头,瞪住楚枫:“大坏蛋,你说过不打扰梦姐姐的,怎么又偷偷跑来?”跟着又望向南宫缺,气恼道:“你怎么也帮着大坏蛋欺负梦姐姐?你也是坏蛋,你送我的东西我不要!”说完解下昨晚南宫缺送她的绡巾,扔在地上。 四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无心会突然出现,还帮助玄梦姬。他们知道无心剑法很高,再加上十二殿主,他们还真没有把握取胜。况且他们也不好出手,毕竟无心有恩于他们,而且身世堪怜。 楚枫想了想,道:“无心,你的梦姐姐还在冰棺中,这个不是梦姐姐。你看她蒙着脸。” 无心转头望向玄梦姬,道:“梦姐姐,你怎么蒙住脸了?他说你不是梦姐姐,你解开面纱让我瞧瞧。” 玄梦姬心念一转,道:“梦姐姐刚从冰棺醒来,不能照射阳光。” 无心乃回头对楚枫道:“听到没有,梦姐姐刚刚醒来,要蒙着脸。” 楚枫道:“她是故意这么说。你要不信可以去冰洞看看你梦姐姐是不是还在冰棺睡着?” “好!我就去看看!” 无心果然转身离开,玄梦姬马上道:“无心,梦姐姐一醒来,这大坏蛋就追着不放,你一走,他就要欺负梦姐姐了!” 无心一顿,转向楚枫:“你为何追着梦姐姐不放?” 楚枫未开口,玄梦姬便答道:“这大坏蛋要强占梦姐姐身子,坏得很!” “强占身子?”无心思索起来,显然不太懂得是什么意思。玄梦姬连忙解释道:“他要逼迫梦姐姐嫁给他,作他第七十二房妾侍!” “七十二房?”无心勃然大怒,瞪视楚枫:“你为何娶那么多妻妾?” 楚枫知道解释也没用,唯有望向南宫缺,南宫缺道:“无心,这‘梦姐姐’捉了好些女子,要逼她们做些不见得光的勾当,我们是来救她们的。” “啊?”无心扭头望向玄梦姬。 玄梦姬便咯咯笑起来,道:“哟!原来一场误会!我见她们无家可归,所以才收留她们,既然四位要带走她们,我岂敢不遵?四位稍等!”玄梦姬转向门内,发出一声暗号。 过了一会,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唐门一众香女、绣工鱼贯而出,一眼看到唐拙立在大门前,喜极而泣。 玄梦姬向唐拙欠身道:“唐门的香女、绣工全部在此,三少可以点算。”又向慕容欠身道:“烟翠门已经被灭一次,现在不过偷生于此,希望三少和少主能放过我们,留一点生机。” 玄梦姬哀哀含悲,看不出她是情真还是演戏。 唐拙道:“唐门……从未想过……为难你们,只要烟翠……不犯唐门,唐门不犯……烟翠。” “多谢三少。”玄梦姬向唐拙欠了欠身,又转向慕容。 慕容淡漠道:“我亦不想纠缠五百年前之恩怨。我只提醒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你犯姑苏,你就等着烟翠门再次被灭!” 玄梦姬欠身道:“少主言重。烟翠门岂敢不自量力,再犯姑苏?” 楚枫笑道:“玄梦姬,你不用惺惺作态,我知道你在演戏。” 玄梦姬转向楚枫,眼波婉转,道:“楚公子这话让妾身好生难过。妾身已然知悔,公子为何不相信妾身?”说着便滴出两滴眼泪。 “你知悔最好!”楚枫丢下一句。他实在不明白这女人用什么做的,刚才还眼波流转,下一刻便滴出眼泪,这变化也太快了。 楚枫、慕容、唐拙终于带着唐门一众香女、绣工离去,南宫缺问无心:“你不回去?”无心撅嘴道:“你跟大坏蛋一样,也是坏蛋。”南宫缺亦不勉强,手腕一翻,长剑突然化出九道剑光,然后九剑归一,“锵”插回剑鞘,然后离去。 无心瞪大眼,觉得南宫缺这一下还剑入鞘煞是好看。玄梦姬却知道南宫缺这动作不是给无心看的,是给她看的,用意很明显:如果她敢伤害无心,他不会放过她。 十二殿主见楚枫等人离去,乃向玄梦姬一拱手,亦不作声,转身一闪而没。玄梦姬暗松口气,她一直忐忑:冷木一尊尽派十二殿主前来,会不会名为保护,实际是要十二殿主接管烟翠门?看来自己是有点小人之心。 碧姬从里面走出,向玄梦姬点了点头,玄梦姬会意,乃望着楚枫等人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 无心拾回地上绡巾,还自系回腰间。 玄梦姬道:“多谢你保护了梦姐姐。” 无心道:“他们欺负梦姐姐,都是坏蛋。” 玄梦姬问:“你怎会来的?” 无心道:“我跟他们来的。” 原来无心一向清早练剑,她因见楚枫等人“鬼鬼祟祟”走入箭竹林,便怀疑起来,于是跟着他们穿过箭竹林,入了花圃。楚枫等人被花圃所困,但无心没有,她一眼看出这花圃是按奇门之数移位变化,所以她几下掠身便走出了花圃。不过她对这花圃产生了浓厚兴趣,于是复入,用竹签推演起来,便觉得有许多可以改进之处,正推演着,忽闻炸裂之声,烟雾大起,她正推演入迷,没有理会,直到后来两声巨响才惊醒了她,她便走出花圃,便见楚枫四人正跟十二殿主激战,便饶有兴趣看着,忽而玄梦姬走出,无心又惊又喜,玄梦姬虽然蒙着脸,但从身段看,分明就是梦姐姐,乃飞掠而至,为玄梦姬挡下楚枫等人的攻击。 玄梦姬问:“无心,你为何要保护梦姐姐?” 无心道:“梦姐姐,你教我巫咒,又教我古蜀字,对我好。” 玄梦姬奇怪,试探问:“我什么时候教你的?” 无心道:“梦里的时候。” 玄梦姬更加奇怪,又试探问:“经常这样么?” 无心道:“也不是。不过只要我在石棺睡觉,你就会跑入我梦里,教我好多东西。” “石棺?” “那个刻着巫咒和《归藏》的石棺。梦姐姐,你不记得了?” 玄梦姬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问:“无心,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石棺处?” “当然可以,梦姐姐跟我来!” …… 再说楚枫、唐拙他们带着一众香女、绣工穿过箭竹林,回到山谷处,那些香女、绣工见终于脱出烟翠门,一个个竟激动得哭泣起来。 这段日子她们日夜被逼迫修习各种媚术娇态,知道日后必定是要作不见得光的勾当。她们都是良家女子,谁又愿意甘当烟翠门的钩魂香妃,牺牲色相,出卖身子?但她们不过是寻常女子,既没有勇气寻死,也没有能力反抗,只能忍辱偷生。如今得救,如何不激动?而且唐拙贵为唐家三少,竟然亲自冒险来救,更让她们感动。 唐拙自是安慰一番。 竹寮内,周氏忽的听闻外面阵阵啼哭,急忙走出,却见一群年轻女子相拥而泣,一时惊愕。 楚枫等人连忙上前解释,周氏听得箭竹林另一边竟是一个极邪门的门派,吃了一惊,又听得无心落在其中,不由担心起来。 楚枫道:“夫人不必担心,玄梦姬早知道你们所在,不会为难无心。” 周氏还是不安。 四人便商量,准备暂时留在谷中等无心回来再离开,不过那些香女、绣工饱受惊吓,都想尽早与亲人团聚。 楚枫对慕容、唐拙道:“不如这样。你们先带她们返回唐门,我和南宫兄留在这里即可。” 于是慕容、唐拙便带着一众香女、绣工先行离开,楚枫和南宫缺则留在谷中,等无心回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零四章 离魂入梦 第七百零四章离魂入梦 楚枫和南宫缺等了半日,不见无心回来,乃来到西门蛰墓处,周氏正立在墓碑前,习惯性的清理着坟前杂草。两人暗叹一声,周氏这么多年与孤冢相伴,而且正值芳华之年,可见她对西门蛰相爱之深。 两人离开墓碑,也没有多少言语。南宫缺径至箭竹林下,背身相向。楚枫上前,喊了一句:“缺兄。”南宫缺没有回答,楚枫又喊了一句:“缺兄。”南宫缺仍然没有回应。 楚枫道:“缺兄,你好像对我很有成见?” 南宫缺没有作声。 楚枫道:“缺兄,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我要是得罪过你,你就直说,我向你赔罪。我们虽然谈不上交心,也算历过生死,我希望与缺兄坦诚相见。” 南宫缺转过身,轻叹道:“楚兄,你胸怀坦荡,我不及你。” 楚枫一怔,倒未想到南宫缺会这样说。 南宫缺继续道:“你并没有得罪我,是我多心。” 楚枫笑道:“那小丫头是‘无心’,你是‘多心’,你们倒是天生一对。” 南宫缺笑了笑。 楚枫道:“我发觉无心倒是很听你的话?” 南宫缺道:“她心性真纯,很容易被骗。” 楚枫点点头,忽道:“玄梦姬会不会利用她干什么坏事?”南宫缺暗一惊,两人连忙穿过箭竹林,向烟翠门要人。 …… 地宫中心,大圆石墓殿内,玄梦姬和无心正站在石棺前。无心向石棺一指:“梦姐姐,就是这石棺。” 玄梦姬走近去,只见石棺表面刻满符号,古老神秘。她伸手想推开棺盖,却纹丝不动,再运真气,还是推不动。无心上前,伸手按住棺盖一推,棺盖“隆隆”而开。玄梦姬看去,只见棺内空空,四壁刻满古蜀文字。 无心道:“我在石棺睡觉,梦姐姐就会跑进我梦里,教我巫咒蜀文。” 玄梦姬想了想,道:“无心,我也想睡一会,你能不能守着?” “好啊!”无心答应道,“梦姐姐睡去,我正好想推演。” 玄梦姬乃躺进石棺,无心便用竹签在地上“刮刮”划起来,自个儿推演易数。玄梦姬合上眼,试图入睡,但浓重的阴气让她很不安,幸亏耳边听着“刮刮刮刮”竹签划地的声音,不至于太惊惧。 听着听着,玄梦姬迷迷糊糊,似睡未睡,忽觉得有什么不妥,原来无心的刮划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她吃了一惊,急睁开眼,从石棺站起,墓殿空空如也,无心不见了,只有立在石棺两侧的两个青铜人像在瞪着她。 “无心!” 玄梦姬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只有诡异的回音。她走出墓殿,沿着青石阶往上走,一直来到玄冰洞,走到冰棺之前。玄天姬躺在冰棺之中,依然沉睡着。 “娘亲……” 玄梦姬喃喃喊了一声。她已经数不清喊过多少次,每一次她都希冀娘亲能睁开眼,从冰棺醒来,然后将她搂入怀中。但每一次她都只能失望而回,她知道被玄冰冰封是不可能醒转的,她和娘亲根本不可能相见。 玄梦姬黯然转身,正要离开,就在这时,躺在冰棺中的玄天姬慢慢睁开了眼,然后从冰棺站起,飘身而出。玄梦姬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剧烈一震,霍地转身,豁然看到玄天姬立在眼前。 “娘亲——” 玄梦姬呼喊一声,一下扑入玄天姬怀中,失声而泣。玄天姬搂住她,静静道:“梦姬,你终于来了。” “娘亲……”玄梦姬眼泪一串串落下,好一会乃抬起头,道:“娘亲,你终于醒了!” 玄天姬道:“梦姬,我并没有醒,我只是进了你的梦。” “梦?” “梦姬,你还记得离梦境吗?” “离梦境?” “梦姬,娘亲只是以离魂入梦进了你的梦境。” “不!这不是梦!不是梦!”玄梦姬紧紧埋入娘亲怀中,那感觉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真实,她不肯相信自己是在做梦。 玄天姬道:“梦姬,娘亲不可能再醒来,只能入梦与你相见。” “不!这不是梦境!”玄梦姬拼命眼泪一滴滴涌出,摇着头道,“如果这是梦境,娘亲为何直到现在才与我入梦相见?” 玄天姬拭去她泪珠,道:“梦姬,你听我说。离梦境是我们烟翠门最神秘的心法,就算是娘亲也未能完全领悟,若非你在石棺入睡,我根本无法进入你梦境。” 玄梦姬喃喃道:“石棺?娘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玄天姬问:“梦姬,你可知道这地宫的墓主是谁?” 玄梦姬道:“是某位古蜀王?” 玄天姬点点头,又问:“你知道是哪一位古蜀王?” 玄梦姬摇摇头。 玄天姬道:“这地宫的墓主就是古蜀国第一位称帝的蜀王——望帝杜宇。” “啊?” 玄梦姬很吃惊,因为蜀中无人不知望帝杜宇,关于他的传说很多。相传蚕丛是古蜀国的开国君主,而后是柏灌、鱼凫,然后是杜宇、开明。 传说杜宇从天而降,落于朱提,遂成古蜀王,号曰望帝。当时古蜀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望帝乃竭尽心力教导蜀人开耕务农,古蜀自此安居,可惜最后身死亡国,死后魂灵不灭,化作杜鹃,日夜悲啼,所以有“望帝啼鹃”、“子规啼血”等诗句。因此望帝是古蜀国中最受蜀人爱戴,又最受蜀人同情的君主。 望帝死后为何魂灵不灭,日夜悲啼?蜀地众说纷纭。有说是因为亡国之恨,所以有诗曰:“杜宇曾为蜀帝王,化禽飞去旧城荒,年年来叫桃花月,似向春风诉国亡。” 又说是因为思忆妻子,故而哀泣悲啼,因此有诗云:“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种种传说不一,已无从稽考。但可以肯定的是,望帝是古蜀国中最受爱戴的君主,因为蜀地至今仍有祀祠,将望帝杜宇和丛帝开明合祀一祠,曰望丛祠。 再说玄梦姬得知这地宫墓主竟是望帝杜宇,吃惊不已。 玄天姬道:“古蜀相信人死后魂灵不灭,所以他们为望帝修建了这座方穴,又在方穴中心凿出圆石宫,以应‘天圆地方’之说,然后雕制石棺,置于圆石之中,再将望帝置于石棺之内,然后给石棺刻上古蜀巫咒,以令望帝魂灵安息,得上九天。” 玄天姬说到这里,微叹一声,道:“蜀人为他修建如此地宫,乃出于好意,可惜却害了他……” 玄梦姬奇道:“什么意思?” 玄天姬没有回答,眼中却现出无限同情。 玄梦姬问:“既然石棺是望帝之棺,为何却是空的,不见望帝遗体?” “他恐怕已经……” 玄天姬没有说下去,只低声轻叹。 玄梦姬问:“娘亲,我为何要在石棺入睡,你才能入我梦境?” 玄天姬道:“因为离梦境源自古蜀巫术,是上古巫神离恨天姬所传,石棺刻有古蜀巫咒,我是借助古蜀巫咒入你梦境。” 玄梦姬又问:“娘亲,无心说有个梦姐姐经常入她梦中,是你么?” 玄天姬点头道:“那丫头经常跑入地宫,睡在石棺,所以我常常入她梦境。我见她深通易数,天分极高,乃教她古蜀文字,她便喊我梦姐姐。” 玄梦姬道:“娘亲为何不叫她带我到石棺与娘亲相见?” 玄天姬道:“要入离梦境,必须心无私念,如果心存私念想让睡梦之人为你做事,就会马上醒来。我尚未领悟离魂至境,所以我无法叫她带你来石棺。不过我知道她一定会带你来的,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二十年。” “娘亲……”玄梦姬再次把头埋入娘亲怀中。 玄天姬问:“梦姬,碧姬应该助你重整烟翠门了?” 玄梦姬落泪道:“女儿有负娘亲所望,八名神烟仙姬身死,烟翠门几乎被灭。”乃道出经过。 玄天姬拭去她泪珠,道:“梦姬,不用难过。娘亲要你一人力抗唐门、慕容两家,也难为你。不过唐门、慕容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能不报!” “娘亲,烟翠门真的好弱好弱,我无力……无力……”玄梦姬眼泪一滴滴涌出。 “梦姬,你不用伤心,只要烟翠门根基尚在,就有重振之日。从现在起,娘亲会亲自助你重整烟翠门。” “娘亲……” “梦姬,你记住:唐门、慕容灭我烟翠,血债血偿,我们一定要灭绝他们两家!”玄天姬说完,两眼突然射出冰一样的冷光。 玄梦姬道:“娘亲,女儿记住。” 玄天姬道:“好!你且说说唐门、慕容两家的情况。” 玄梦姬道:“唐门现任家主碌碌平常,无甚作为,且刚遭魔神宗重创,元气大伤,但三少唐拙剑法极高,不易对付;慕容现今是四大家族之首,十分强盛,老家主已然隐退,少主是慕容世家大公子,一身紫隐神功已达玉化之境,他武功不但高,而且完全不受我媚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付他。” 玄天姬道:“梦姬,十个男人九个花,他不受你媚术,是因为你媚功未到。你现在媚功练到第几层?” 玄梦姬道:“已至第七层,但一直无法突破,不知何故?” 玄天姬没有回答,只是说:“你迟早会突破的。” 玄梦姬问:“娘亲,这五百年来,你一直处在离梦境?” 玄天姬道:“没错。我被玄冰冰封,只能进入离梦境,以离魂入梦保住最后一点心脉。” “娘亲,你真苦!” 玄天姬笑了笑,她那种苦根本没人可以理解。如果是沉睡五百年,倒没有什么,因为睡着了,什么都不知,就算睡五千年也没所谓。但离魂入境却是清醒的,而且永远不会入睡,这就等于一个人面对四堵墙壁枯坐五百年,不能脱出不能死去也不能入睡,那种空寂之可怕无法想像。 “娘亲,我一定会救醒你!” “梦姬,你现在要做的是灭掉唐门和慕容,是他们两家陷我至此。” “女儿知道。” “既然唐门遭受重创,你就先灭唐门,再对付慕容。” “女儿也是如此打算,而且已有计划。” 玄天姬又道:“梦姬,那个小姑娘心地真纯,身世可怜,你不要难为她们母女!” 玄梦姬道:“我不会难为她们。” 玄天姬点点头,道:“好了,你该醒了,不能再睡。” 玄梦姬一惊:“不,娘亲,我不要离开你!” 玄天姬抚着她,道:“梦姬,你还有好多事要做,不能一直睡,你该醒了。” “不,我不要醒,我不要离开你,不要离开!”玄梦姬双手拼命搂住娘亲,但玄天姬身子在慢慢消失。 “娘亲——娘亲——” 玄梦姬赫然惊醒,一下从石棺坐起。 无心正在推演易数,突然听得玄梦姬惊呼,吓了一跳,跟着见她坐起,泪眼涟涟,奇问:“梦姐姐,你怎么了?” 玄梦姬没有回答,一下跳出石棺,走出墓殿,沿青石阶而上,来到玄冰洞,径至冰棺之前。玄天姬静静躺在冰棺之中,没有丝毫变化。 梦,刚才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娘亲……” 玄梦姬喊了一声。她好想娘亲睁开眼,将她搂入怀中,那怕是梦境也好。玄天姬当然不可能醒来,玄梦姬呆立一会,乃从怀中取出羊脂瓶,放回原处。她明知道自己根本等不到五百年,但至少留着一份希望。 无心走了进来,来到冰棺前,看到冰棺中的玄天姬,又望向玄梦姬,愕然道:“梦姐姐……怎会有两个梦姐姐?” 玄梦姬道:“无心,冰棺里的梦姐姐是我娘亲。” “梦姐姐是梦姐姐的娘亲?”无心不解。 玄梦姬道:“冰棺里的是你梦里的梦姐姐,我是你平常的梦姐姐。” “哦。”无心似懂非懂应了一声。 “无心,我们回去吧。” 两人离开玄冰洞,出了圆石宫,回到烟翠门,却看到楚枫和南宫缺立在大门之前,十六名紫罗香妃全部瘫倒在地,碧姬嘴角渗血,孤身挡在大门之下,楚枫的古长剑正指着她咽喉。 原来碧姬见楚枫和唐拙闯来,马上带着十六名紫罗香妃抵挡,不过她们实在太弱,楚枫和南宫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们击倒,只有碧姬仍然挡在大门之下,宁死不让。 “楚枫——”玄梦姬怒恨一声,心口起伏,“我已经尽放唐门香女、绣工,烟翠门已经被你逼成这样,你还想怎样?” 楚枫转身,见玄梦姬眼带愤恨望着自己,无心站在旁边。 无心见玄梦姬愤怒,也怒了,竹签一指:“大坏蛋,你为何又欺负梦姐姐?”说着竹签一震,无数雪花猛向楚枫飘去,带出凌厉的破空之声。 楚枫没有闪,古长剑一伸,笔直刺入雪花之中,剑尖恰好点在竹签末端下两寸之处,雪花即时消失。无心竹签连挥,想挣开古长剑,但无论她怎样挥,古长剑剑尖始终是点住她竹签。 无心急了,喊道:“你……你欺负我。” “楚兄!”南宫缺轻喊一声。 楚枫耸耸肩,收回古长剑。无心一见剑尖离开,马上竹签一震,不过雪花尚未飘出,南宫缺剑光一闪,长剑已经压住她竹签。 无心怒道:“连你也欺负我!” 南宫缺道:“无心,你娘亲记挂着你,你赶快回去。” “娘亲?”无心连忙收起竹签,转向玄梦姬,“梦姐姐,我回去见娘亲了。”便飞奔而去,南宫缺也跟着离开。 楚枫盯视着玄梦姬,玄梦姬同样望着他,幽怨道:“楚公子,你就不能给烟翠门一点生路么?” 楚枫盯视良久,倏地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玄梦姬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咬牙道:“楚枫,你逼我至此,我不会忘记!” …… 第七百零五章 卖唱香女 第七百零五章卖唱香女 再说无心一路奔回山谷,奔入竹寮不见娘亲,径至墓碑处,周氏正立在墓碑前。 “娘亲!”无心喊了一声,蹦入周氏怀抱。 周氏搂住她,道:“你回来了。” 楚枫和南宫缺随后而至,周氏欠了欠身,道:“多谢两位公子。” 两人连忙拱手道:“夫人客气,是我们打扰了夫人,我们也该告辞离开了。” “两位稍等。”周氏转对无心道:“娘亲口渴,你去取些水来。”无心答应一声便去竹寮取水。 周氏再次向楚枫、南宫缺欠身道:“两位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两人忙道:“夫人请说。” 周氏道:“我希望两位公子带无心出谷。” 两人一怔。 周氏道:“无心只有十七岁,我不想她一辈子留在山谷中。” 两人问:“你为何不带她出去?” 周氏道:“西门世家的人认得我,我出去,他们必定猜到无心身世,反会加害无心。” 楚枫道:“你可以乔装?” 周氏摇了摇头,转身望着墓碑,道:“我不想出谷了。” 两人暗叹一声。 周氏又道:“无心虽然心智失缺,但她聪明得很,她的天分比她爹还要高。我不想她埋没在山谷中。我知道此事冒昧,也不敢强求两位公子。” 楚枫忙道:“我们当然愿意带她出谷,就怕她未必愿意。” 周氏道:“我自有办法。” 这时,无心已经拿着三个盛满水的竹筒走来,先递给娘亲一个,再递给南宫缺一个,最后递给楚枫。楚枫伸手去接,无心忽想起什么,猛将竹筒往地上一丢:“你是坏蛋,没有水喝。” 周氏急喝:“无心,不许这样!” 无心委屈嚷道:“娘,他是大坏蛋。” 周氏向楚枫欠身,道:“无心疏于管教,楚公子切莫见怪。” 楚枫笑道:“无心也没有错,我在江湖上名声坏得很。” “公子说笑了。”周氏转向无心,道:“无心,你是不是很想出谷玩耍?” 无心道:“但娘亲不许我出去。” 周氏道:“娘亲让两位公子带你出谷玩好不好?” “真的?”无心眼睛一亮。 周氏道:“不过你要听两位公子的话。” 无心道:“我听娘亲的话。” 周氏道:“娘亲不出谷了,娘亲要陪着你爹。” 无心道:“那我也不出谷,我也要陪着爹和娘亲。” 周氏道:“爹有娘亲陪着就行了。外面有许多‘啾啾’、‘嘎嘎’、‘咕咕’、‘唧唧’,你没有见过,你出谷见着它们,回来告诉娘亲它们长什么样子,好不好?” “好啊!”无心欢喜答应。 周氏道:“你出去后,他们就是你两位大哥哥,你要听话。” 无心指着南宫缺,道:“他跟小蝈结拜了,可以是我大哥哥。”又手指楚枫,撅嘴道:“他是大坏蛋,我不要叫他大哥哥。” 楚枫笑道:“无心,你可以叫我坏蛋哥哥。” 无心思索一会,道:“这个……倒可以。” 周氏道:“无心,你去吧。” 无心却跑至树下,“小蝈小蝈”喊了两声,那只蜣螂便从树孔钻出。无心道:“小蝈,我要出谷了。”小蝈摆了摆触须,似有不舍之意。 “你不舍得我吗?我也不舍得你呢。” 无心跟小蝈“依依惜别”一番,又俯身跟“小吱”、“小喳”道别,乃回到娘亲处,道:“娘亲,以后没人陪小蝈玩了。” 周氏道:“放心,娘亲会照顾好小蝈的。” 于是来到洞口僻径处,周氏又上前搂住无心,忍泪道:“无心,你记得要听两位大哥哥的话。” “娘亲……”无心伏在周氏怀中,依依不舍。 周氏又对楚枫、南宫缺道:“无心未见世面,倘有麻烦之处,还请两位担待些。” 两人忙道:“夫人放心,我们会的。” 周氏终于含泪松开双手,目送着无心随两人消失而去。 …… 再说慕容、唐拙带着众香女、绣工回到木香阁、蜀绣坊,她们爹娘早等在那里,纷纷上前,这边喊闺女,那边喊爹娘,一时抱在一起,哭作一团。那些早先被放回的香女、绣工亦纷纷从阁内、坊内走出,这个喊妹妹,那个喊姐姐,一时亦相拥而泣。 “三哥!”无双呼喊一声,已飞步上前,挽住唐拙手臂。 原来唐拙在路上已经向唐门发出信号,太君得知后,便让唐傲亲自告知众香女、绣工的爹娘去迎回女儿。唐傲并不愿意,他始终认定那些香女、绣工背叛了唐门,不值得去救。不过既然太君要他去,他不敢违背,只得告知,无双急于想见三哥平安,也跟了来。 当下唐傲见她们悲哭凄泣,不禁感触,她们只是被逼迫而从命烟翠门,唐门确实应该救她们出来。 那些爹娘抱着女儿哭喊一番之后,乃一同跪在唐傲、唐拙跟前,叩头感激。两人连忙扶起她们,唐傲脸热,毕竟受之有愧,忽见一名香女孤零零站在一边,没有爹娘也没有姐妹,双手笼入袖中,瑟缩着身子,身上穿的却不是香女的衣服,乃走过去,问:“你爹娘呢?” 那香女道:“我没有爹娘。” 唐傲问:“你叫什么名字。” 香女道:“我叫柳儿。” 唐傲问:“你是木香阁的香女?” “我……”柳儿支吾不语。 这时,木香阁主人香姑走来。唐傲便问:“香姑,她是不是木香阁香女?”香姑摇了摇头,道:“不是。”唐傲又问蜀绣坊主人:“绣姑,她是不是蜀绣坊的绣工?”绣姑也摇了摇头。 唐傲疑心顿起,见柳儿身子越发瑟缩,又一直双手笼在袖中,更加起疑,突然一伸手,将柳儿手臂从衣袖抽出,柳儿“啊”痛呼一声,冷汗直冒,只见她一双白皙的手臂赫然划着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就连十个手指头也是布满血点,显然被针尖刺过。 唐傲一下惊震:“是谁干的?” 柳儿颤着身子,不敢作声。 唐傲怒问:“是不是烟翠门?” 柳儿低泣道:“她们逼我学媚术,我学得慢了些,她们就用刀划我,用针扎我……”边说眼泪边不住涌出。 “可恶!”唐傲握拳怒吼,又问:“你既不是香女,又不是绣工,为何会被捉了去?” 柳儿却只是低泣,香姑看了柳儿一回,认出道:“你不是那个买木凝香囊的歌女么?” 柳儿点了点头。 唐傲问:“香姑,你认得她?” 香姑道:“认得了,她前些日子在附近卖唱,还从我这里挑了个木凝香囊。” 唐傲道:“但为何她会被捉了去?” 香姑也不明白,望向柳儿,道:“这位是唐家大少,你不用怕,只管说出原因。” 柳儿便低声泣诉。 原来她是梓潼人氏,本出身官宦之家,无奈家道衰落,沦为佃户。她娘亲很早就过身,只靠她爹租种田地勉强度日。三年前发生灾荒,田地无收,他爹交不起地租,怕地主强抢柳儿,唯有带着柳儿逃难,四处流落,卖唱为生。前段时间流落至此,有个恶霸见柳儿长得清秀,欲强抢,他爹拼死抵抗,那恶霸便将她爹打至重伤吐血,扬长而去。柳儿忍住悲痛,四处寻找大夫,将这三年卖唱积攒的银子都用来给父亲看病,结果父亲还是不治身亡。 柳儿欲告恶霸,却得知恶霸大有来头,状告无门。柳儿悲愤交加,又无力葬父,唯有卖身求葬,有好心人路过,可怜她,乃帮她安葬了父亲。柳儿人地生疏,孤苦伶仃,因想到自己晓得些香草,乃去木香阁作香女,暂为栖身,谁知刚踏入木香阁,烟翠门正好突袭而至,将所有香女捉住,她也被当作香女被捉了去。 她们被带至一阴暗洞中,然后被逼迫作钩魂香妃,柳儿不肯,但禁不住惊吓,便答应,却暗中刺破香囊,沿路留下香末,但最后被察觉,于是将她折磨成这样。 唐拙惊讶道:“原来……沿路那些……木凝香末……是你留下的?” 柳儿道:“我卖唱的时候,听人说过唐门的高手对香气特别灵敏,所以我姑且一试。” 唐拙道:“幸亏……那些香末,我们……才……救得你们。” 无双见唐傲仍然抓住柳儿手臂,柳儿痛得眼泪直流,又不敢叫喊,连忙道:“大哥,你快松手。” 唐傲连忙松开手,歉疚道:“没……没弄痛你吧?” 柳儿急急把手笼入袖中,身子发颤,显然那些血痕在寒风侵袭下撕裂剧痛,她抵受不住。 无双大为见怜,因想起什么,便对唐傲道:“大哥,太君身子不便,香枝也照顾不来,不如让她入唐门,专门照顾太君?” 唐傲也觉得主意不错,问:“柳儿,你愿不愿意入唐门?” 柳儿受宠若惊,跪下道:“多谢大少。”唐傲连忙扶起她,但手指一触及她手臂,柳儿又痛得眼泪直流,急松开手。无双笑道:“大哥就是粗鲁。”说着轻轻扶起柳儿。 周围香女听得柳儿入唐门,一个个投来艳羡的目光。当然了,像唐门这等大族,就算一个普通丫鬟都要比寻常人家的小姐有身份得多,平日间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女儿送入唐门,只因唐门对于丫鬟婢仆择选甚严,不易进入,而且唐门族规,男子弱冠则不能再配丫鬟,所以就连唐傲、唐拙身为唐家大少、三少,身边亦没有丫鬟使唤。 当下唐傲、无双带着柳儿回唐门,慕容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悄向唐拙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开一处,慕容低声说了几句,唐拙点了点头,乃返回唐门。回到唐门,唐傲、无双便带着柳儿去见太君,唐拙则将管家唐处叫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唐处点头,径出唐门而去。 唐拙至太君房中,这时无双正给太君述说柳儿身世,太君听完也甚是怜悯,便问及柳儿些事,柳儿一一作答,太君见柳儿眉目清秀,模样端正,言辞举止甚是规礼,心里也喜欢,因问:“你是梓潼那处的?” 柳儿答道:“是城北处。” 太君便道:“你们城北那个九曲山可有名,我曾到山上大庙上过香,拜过武帝君。” 柳儿道:“那是七曲山,大庙供奉的是文昌帝君,我以前也曾去上过香。” “哦。”太君恍然失笑,“我越老越糊涂,七、九不分了。”说得众人都笑了。 无双笑道:“当年太君上香我也跟了去,我也记得叫七曲山,还记得那大庙叫‘亚子祠’,是祭祀文昌帝君的,太君怎就糊涂了呢?” 太君指着脑袋笑道:“人老了,脑袋不灵光了。” 无双却笑道:“才不是哩。我说是太君觉得那山还不够曲,所以又添了二曲,便成了九曲山。” 众人哄的笑了,太君乐道:“你这丫头就晓得哄太君欢喜。” 无双乃挽住柳儿,道:“你以后就伺候太君,太君很好伺候的,没有架子,一高兴还会做凤尾酥给我们吃,太君的凤尾酥特好吃。” 太君笑道:“就数你最嘴馋。”又对柳儿道:“你先把手上伤痕治好,不用急着伺候。”又对香枝道:“你叫人收拾一处房间与柳儿。”香枝见多了个伴儿,自是欢喜,忙答应而去。 众人又说了一通话,唐傲、唐拙因见太君有些倦怠,不敢再打扰,乃退出,无双自挽着柳儿至闺房,亲自取药为柳儿涂抹伤痕。 再说唐拙回至厅中,便见管家唐处急步而来。 原来,之前唐拙是叫管家去查证柳儿的说话,柳儿虽然身世可怜,但到底是外面之人,他必须小心谨慎。 唐拙问:“怎样?” 管家道:“我刚查探一番,早些日子确实来了一对卖唱的父女,女的叫柳儿,父亲被打死,有好心人帮她葬了父亲。” 唐拙点点头,又问:“她……身世如何?” 管家道:“我问过梓潼的唐门弟子,他们都说三年前梓潼确实很多地方发生了灾荒,很多人逃难了。城北多柳姓之家,她可能是其中一户。” 唐拙点了点头,问:“你有没有……查到,是谁……打死他……父亲?” “这……”管家压低声音道,“三少,这事我们最好莫过问了。” “为……为何?” 第七百零六章 儆恶惩奸 第七百零六章儆恶惩奸 唐拙问管家是谁打死柳儿的父亲,管家压低声音道:“三少,这事我们最好莫过问了。” “为……为何?” 管家道:“打死她父亲的叫兆奎,是涪县令的小侄儿。” 涪县令就是涪陵的县令,也是涪陵最大的官。蜀中比较特别,因为地处偏远,所以只设县令,不设州郡,因此涪县令就相当于涪陵的州官,管辖整个涪陵,权力极大。 这个涪县令也不是原来涪陵的县令,是半年前调任来的,原来的县令因工作不力被免职了。何谓工作不力?说白了就是赋税上缴不足。为何赋税上缴不足?却与唐门有极大关系。 原来,朝廷的苛捐杂税很重,百姓一年所得有时还不够捐税,于是不得不借债度日,以至卖田卖屋,甚至卖儿卖女,苦不堪言。各地皆是如此,独蜀中例外,蜀中的百姓只需交一半的赋税,为什么?因为有唐门撑腰。 原来蜀中的产业,无论田地、盐油、茶叶、刺绣、香料、酒楼、赌坊等等各行各当,大部分都是唐门的产业,或者与唐门有关系,朝廷向他们征税,实际是向唐门征税。所以唐门暗中支持蜀中各处行当只交半税,而当地官吏慑于唐门势力,也不敢强征。 如此一来,蜀中百姓是略有富余,但可怜了那些县官,捐税一少,等于“政绩”全无,朝廷屡屡批压赋税不足,亦无可奈何,皆因蜀中地处偏远,鞭长莫及,只能听之任之。 近年来,由于东璋帝大肆挥霍,既要巡游又要兴建鹿灵台,国库日空,朝廷乃想到蜀中这处,于是将原来的县令免职,调派另一位“政绩斐然”的入蜀上任,准备向蜀中强行征税。 这涪县令也略知唐门势大,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在几处小行当试探,即使这样还是跟唐门发生了数次摩擦,只是唐门都让步了,没有闹大。于是涪县令的动作越来越大,开始全面强征,甚至向某些行当数倍征税,显然是急于向朝廷表现“政绩”。 只因唐门近段时间也不太平,先是当今皇后被“绿玉扇”刺杀,跟着唐渊夫妇入狱,继而朝廷要收回石狮子,现在又被魔神宗重创,一波接一波,也无暇理会涪县令所作所为。 回头再说那个打死柳儿父亲的兆奎,是涪县令的小侄儿,跟随涪县令入蜀,却是个为非作歹之辈。大概是以前横行惯了,来到蜀中也是横行无忌,到处作恶,唐门曾暗中干预过几次,但兆奎仗着涪县令权力大,并不买账。唐门也不想与涪县令闹僵了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拙道:“强抢民女……以至杀人……唐门……不能不管!” 管家道:“唐门很多行当都需要涪县令批复,而且刚遭重创,我们不宜与他闹僵……” “哼!”就在这时,外头有人重重哼了一声,两人转身,便见唐傲的背影消失而去。 原来唐傲听到了唐拙和管家的对话,火冒三丈,直出唐门,径至涪陵最大的青楼——芙香阁。芙香阁老妈子骤见唐傲闯入,慌忙赔笑道:“哎呦,难得大少光临……” “兆奎在哪?”唐傲截口喝问。老妈子一怔。“说!”唐傲怒喝一声。老妈子深知唐傲脾气火爆,哪敢隐瞒,道:“奎爷在阁楼翠莺房间,大少……” 唐傲踏上阁楼,老妈子慌忙拦住道:“大少,奎爷他……” “蓬!” 唐傲一手将她推翻在地,直上阁楼,刚至房间门前,便听得里面传来翠莺嗲声嗲气的声音:“奎爷多日不至,还记得奴家么。”跟着听得兆奎答道:“你是我心肝儿,怎不记得。” 翠莺吃吃笑道:“奎爷早些日子不是抢了个歌女么?” 兆奎笑道:“没抢着,只是把她老爹打没了。” 翠莺娇笑道:“老爹都打没了,还说没抢着?” 兆奎叹道:“她模样真真标致,却是烈性子,竟要割喉自尽,我暂且放过。” “呦!”翠莺撒娇道,“奎爷倒是怜香惜玉,却就不爱惜奴家!” 兆奎嘿嘿笑道:“她人在涪陵,还能飞出大爷掌心?下次见着,大爷自会消受她一番……” “砰!” 唐傲怒不可遏,一拳将房门轰开,一个箭步掠至床前。兆奎和翠莺正半赤身子,半搂半拥在床上,骤见唐傲闯入,吃了一惊,兆奎正要喝问,“嘭”唐傲已经一拳打在他鼻梁上,即时将他鼻梁打断,鲜血直喷。翠莺惊呼一声,登时吓晕了去。唐傲一手抓住兆奎心口,向外一扔,将兆奎整个扔出窗外,“砰”重重摔在大街地上。唐傲纵身一跳,落在兆奎身边,举脚向兆奎心口一踩,“裂”一声,生生将兆奎胸骨踩断,兆奎本来摔晕过去,登时被痛醒,眼珠凸出一半。唐傲一手提起他,径向唐门飞掠而去。 兆奎本来有两个跟随,都是欺软怕硬的恶打手,却眼睁睁看着兆奎被打,因为他们不敢惹唐傲。眼见唐傲提着兆奎而去,知道大事不妙,急急奔回县府报信。 唐门,无双给柳儿手臂抹好膏药,又说了一通唐门的规矩礼节,便带柳儿四处看看,刚至大厅,便见唐傲提着一人飞步而来,将那人往地上一扔,径问:“柳儿,打死你爹的是不是他?” 柳儿一见兆奎,即时悲愤交加,眼泪夺眶而出。 唐傲喝问兆奎:“说!你是不是打死她爹?” 兆奎认出柳儿,也知道打他的是唐家大少,又惊又怒又恨,却还不怕,道:“是又怎样?你知道我是谁?我伯父是涪l县令,你区区唐门竟敢……啊——”唐傲一脚踏在他心口上,痛得兆奎青筋凸起。 “说!你在涪陵还做过哪些好事!” “没……没有了!” “没有?” 唐傲脚一用力,兆奎剧痛难当,道:“有!有!张氏寡居,我见她有些姿色,那晚摸进她屋子,谁知她不从,便坠了楼。” 管家在一旁,悄声道:“此案已审结,说是张氏失足坠楼,与人无尤。” 唐傲脚一用力:“还有没有?” “有!有!我逼李二小女作妾,李二不答应,我打断了他双脚,抢了他小女,还卖了她!” 管家又悄声道:“此案亦审结,说李二与人斗殴,自断双脚,其女与人私奔,不知所踪。” 唐傲怒火中烧,继续问:“还有没有?” “有有!” 兆奎抵受不过,便一桩一桩招出,无非都是淫辱妻女、恃强行凶之类,唐傲额头青筋暴起,脚下一分分加力,痛得兆奎杀猪般嚎叫。正当此时,忽一人气急赶入,白净面皮,嘴角两撇八字胡须,腰间斜插一把折扇,原来是涪县令的白面师爷。 那师爷惊急扶起兆奎,兆奎痛得死去活来,呱呱直嚷。师爷忙道:“奎爷,涪大人正在赶来,马上就到。”兆奎登时胆气一壮,指着唐傲道:“锁他回去!我要他见见本大爷的手段!” 那师爷便转向唐傲,眯起细眼道:“大少出手好狠,却不晓分寸。我知道唐门势大,但大少‘不看僧面看佛面’,奎爷到底是涪大人侄儿,唐门再大,也是涪大人管辖之下,大少……” “啪!” 话未说完,唐傲已经一掌掴在他面上,登时将他两只门牙打脱,满嘴鲜血。 唐傲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道:“唐门轮不到你说话!” 白面师爷面色发青,本来一肚子准备卖弄的口才即时收了去,哪还敢吭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衙役一声高喊:“涪大人到——” 兆奎大喜,即时指着唐傲叫嚣:“唐傲,我要将你唐门一家全关起来,男作奴役,女为娼妓!” 唐傲也不作声,手腕一翻,现出一把尖刀。 兆奎一惊,退了一步:“唐傲,你……你想怎样?” 唐傲冷冷道:“你作恶本来与我无干,但你不该跑来涪陵作恶,你来错了地方!” 寒光一闪,尖刀已经刺入兆奎心口,直没刀柄。兆奎整个眼珠凸了出来,他至死也不相信唐傲就这样杀了他。 白面师爷惊呆了,面如土色。 就在此时,涪县令在一众衙役护卫下赶入,刚好看到唐傲一刀刺入兆奎心口。涪县令也惊呆了,指着唐傲:“唐傲,你……你……” 唐傲冷冷道:“兆奎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涪县令颤着手指:“兆奎作恶,自有刑律制裁,你竟敢滥用私刑,行凶杀人!” 唐傲冷笑道:“既有刑律制裁,为何兆奎作恶多时,涪大人熟视无睹?既然涪大人的刑律制裁不了他,唐门只好代劳!” “你……你……简直目无王法,来人,将唐傲锁起!” 那些衙役面面相觑,都不敢动。唐傲冷笑一声,想在唐门锁他,实在开玩笑。涪县令一时气结,指着那些衙役骂道:“还不动手,是不是要本官将你们全部革职!”那些衙役唯有举起锁链。 唐傲双手一翻,现出两把尖刀。“锵!”唐拙长剑出鞘,立在唐傲身边。 涪县令面色一变:“你们……你们作反了!” “嗒!嗒!嗒!” 就在这时,太君拄杖而出,道:“傲儿、拙儿,收起刀剑!” 唐傲收起尖刀,唐拙亦还剑入鞘。 太君又对管家道:“将傲儿捆起来。” 管家便上前,将唐傲双手捆住。 太君拄杖走到大厅主位,当中坐下,盯住涪县令及一众衙役,降龙木一拄,“蓬”,砖石破裂:“我孙儿在此,任凭处置,我看谁敢带走他!” 那些衙役胆颤,那敢上前,手中锁链也悄然收起,气不敢出。 涪县令脸色一变:“太君,你孙儿行凶杀人,你……” “涪县令!”太君一声断喝,“你既看到我孙儿行凶,为何没看到你侄儿淫辱妻女、恃凶杀人?你身为县令,包庇纵容,徇私枉法,有何颜面面对一方百姓!唐门族规,为官不职,唐门自当儆恶惩奸!” “你……你……” 涪县令脸色铁青,白面师爷连忙附耳道:“大人,这是唐门,好汉不吃眼前亏!” “好!好!本官总算见识唐门的架势!”涪县令转身,拂袖而去,白面师爷和一众衙役哪敢逗留,急步随去。 兆奎一事已惊动整个唐门,唐渊夫妇及众族老纷纷赶来,管家连忙给唐傲松绑。 百杖太君叹了口气,道:“傲儿,你太冲动!” 唐傲“卟”的跪下,道:“太君,人是我杀的,我去认罪!” 柳儿亦在唐傲身边跪下,泣道:“此事因我而起,是我连累大少,我愿认罪。” “胡闹!”太君一拄降龙木,“杀便杀了,何须认罪!我们与涪县令迟早要撕破面皮,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唐管家,你马上通知蜀中所有行当,从今日起,断交一切税银,让在县衙供职的蜀中子弟全部离开,我要看看这个涪县令能当多久!” 唐渊夫妇上前道:“太君,如此恐怕会激怒朝廷。” 太君道:“朝廷要对付我们,总有借口,就看我们够不够强硬!” 唐渊道:“我让人将兆奎殓好,送回县衙府中。” “不!”太君一摆手,“将兆奎尸体吊在儆恶门,要让人知道,唐门绝不容许有人在涪陵作恶!” 太君站起身子,拄杖回房,却身子一颤,几乎摔倒。无双等人急忙扶住:“太君,你怎样?” “没事。” 无双道:“我去喊上官姐姐来。” 太君道:“你上官姐姐正给南宫伯伯施针,不要惊扰她。” …… 很快,兆奎的尸体被悬吊在涪陵一座很特别的大门顶上,大门上铁画银钩刻着四个大字——儆恶惩奸! 原来在东土立国之初,因为蜀中不稳,又偏远难顾,朝廷不得不和唐门共治蜀中,所以唐门确实有族规:如果官吏失职,纵容奸恶,唐门有权儆恶惩奸。为避免恃权滥杀,唐门先祖乃立儆恶门,规定必须将所杀恶徒悬吊在儆恶门上,以示儆恶惩奸。 唐门此举是得到当时朝廷的默许,只是后来蜀中渐平,朝廷乃逐渐收回管治之权,唐门亦逐渐淡出,后来再没有行使此权。 兆奎尸体被吊在儆恶门上,马上轰动整个涪陵,无不拍手称快。兆奎作恶多端,涪陵百姓早恨之入骨,现在唐门终于出手,而且是唐家大少亲自出手,当然解恨。而且儆恶门悬空多时,现在唐门悬恶其上,也表明唐门还是庇护着一方百姓。 再说涪县令回到县衙,怒形于色,跟着有心腹走入,小声道:“大人,唐门将兆爷的尸体吊在了儆恶门上!” 涪县令又怒又恨,喝骂道:“还不快去收尸!” 那心腹道:“大人,县内没人指派了。” “混账!县内衙役上百,何来没人指派?” “大人,有一半衙役已经弃职,剩下的怕得罪唐门,都不敢去收尸!” “什么!” 涪县令脸上铁青。这时又有心腹走入,道:“大人,属下刚收到消息,唐门突然着令蜀中所有行当断交一切捐税。” “啊!” 涪县令整个跌坐在椅上,颤着嘴唇道:“反了,反了,唐门作反了,我一定要上报朝廷,我就不信唐门只手遮天!” 白面师爷连忙附耳道:“大人要上报朝廷,需如此这般措词……”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零七章 玄冰玉坠 第七百零七章玄冰玉坠 唐门,无双等人正要扶太君回房,忽有吆喝之声传来,一名子弟急步赶入,道:“不知从哪跑来一个古怪少女,要挖石狮子口中的石珠,我们拦阻,反被打翻在地!” 竟然有人挖唐门石狮子口中的石珠?这还了得!唐傲已经箭一样冲了出去。 果然,大门外,一个衣着古怪的少女正立在大门左边的石狮子前,右手拿着一支竹签,左手正伸入石狮子口中挖衔着的石珠,地上瘫倒着数名唐门子弟。唐傲勃然大怒,也不等上前,右手一扬,两把飞刀直插少女心口。 那少女自是无心,她听得破空之声,也不看,只竹签一划,“叮”两把飞刀被逆转,反似两片雪花飘向唐傲。唐傲急欲闪身,两片雪花已经飘至身前,唯有一侧身,“唰唰”,胸口衣衫被破开,带出两道血痕。 唐傲既惊且怒,双手一翻,扣起八把飞刀,正要扬手,唐拙正好赶出,急一手截住,同时呼道:“无心,快……住手!” 无心却不认得唐拙,便道:“你是谁,为何知道我名字?” 唐拙道:“我是楚兄的朋友,你忘记了?” “楚兄?”无心思索半响,恍然道:“哦,原来是大坏蛋的朋友,你也是坏蛋!”于是不理会唐拙,继续用手挖石狮子口中的石珠。 唐拙急上前阻止,无心竹签一震,一片雪花飘出,唐拙连忙拔剑,“叮叮叮叮”将飘来的雪花点开。无心一边用竹签截住唐拙,另一只手仍然不忘去挖石珠。唐拙知道她行事古怪,也不忍伤她。 但唐傲却不知道这些,他见无心还是抓住石珠拼命的挖,那能忍,怒喝一声,双手一扬,八把飞刀穿过唐拙剑光,突入雪片之中,直插无心心口。 哇!唐拙没想到唐傲会突然出手,无心本无临敌经验,更不会想到,她竹签正抵住唐拙长剑,突然见八把飞刀插来,竟茫然失措。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倏地飘至,“锵”,剑出九宫。九道剑光有八道截住了八把飞刀,剩下一道“当”的荡开唐拙长剑,同时压住了无心的竹签。来人正是南宫缺。 无心喜道:“南宫哥哥,这里好多坏蛋,他们欺负我。”一边说着,那小手仍然不忘去挖石珠子。 南宫缺道:“不要胡闹,快松手!” “南宫哥哥……” “无心!” 南宫缺语气有点严厉,无心唯有松开手,很不情愿。 无双已经扶着太君走出,便问:“三哥,她是谁?” 唐拙道:“她叫……无心,今次……顺利解救,全赖……她相助。” “哦?” 无双不禁打量起无心来。只见无心头发披散,一身衣衫从颈部一直套至膝下,露着脚踝,却穿着一对草鞋,整个装束看去很是怪诞。便上前道:“你这衣服好稀奇。” 无心一听,登时欢喜,道:“这衣服是我让娘亲帮我缝的,你喜欢,我叫娘亲也帮你缝一件。” “好啊,你是哪里的?” “我是山谷里的。” “山谷?” “就是小蝈、小吱、小喳的山谷。” “小蝈、小吱、小喳?” 两人便吱吱喳喳唠叨起来。 原来楚枫和南宫缺带着无心出谷后,便让无心换过衣衫,谁知她这身衣衫是她特意让娘亲照着青铜立人像的衣式缝制的,死活不肯换,没办法,因见她光着脚,便让她穿上靴子,谁知她一穿靴子便这不舒服那不舒服,正无奈,却看到街上有位老大爷在卖草鞋,鞋面上打着红花结,很有趣,于是一穿,居然很喜欢。 三人一路回到涪陵,无心见大街人来人往,两边店铺林立,各式小贩沿街叫卖,有卖茶水的,有卖小食的,有卖日用的,更有许多卖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堂的,她哪曾到过如此热闹之地,不住的左顾右盼,只觉样样新奇,处处新鲜。南宫缺也不急,任由她溜转,因手中酒空,便欲买酒,谁知一不留神,无心便不知溜哪去了。 无心溜着溜着便溜到了唐门前,因见大门前左边石狮子口中衔着一枚石珠,大感有趣,便伸手去挖石珠子,唐门子弟急忙拦阻,反被打翻在地。 唐拙因问南宫缺:“为何不见楚兄?” 南宫缺道:“他有些私事,随后便至。” 原来楚枫一到涪陵,便自去了蜀中最出名的一家玉器店,寻了蜀中最出名的玉器工匠,也不知他要摆弄什么。 …… 这段日子,唐门中人都不敢靠近荔枝林,因为他们总会看到一个孤清的身影在林中漫步,身影是如此的清冷,却又如此的绝美,清冷得让人不敢接近,绝美得让人窒息心惊,就如同黑暗中的魅影,最是美丽却又最可怕。 天魔女漫步而行,她从早到晚都在荔枝林漫步,似乎从不歇息,她手中握着那面玉玦。今天是楚枫离开唐门的第五日,她记得很清楚,她甚至清晰地记得楚枫临走一刻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要走的。反正我回来见不着你,我就进山洞找僵尸王讨你。”那一刻的语气,那一刻的眼神,那一刻的音容,她都记得很清楚。 身后突然传来一丝熟悉的气息,她停住了脚步,或许只有这一丝气息才会让她停住从不歇息的脚步。她慢慢转过身,清澈的眼睛倒影着熟悉的身影,还是那一身青蓝衣衫,背着那把古长剑,脸上那一弯淡淡的指痕,嘴角还是挂着一抹率真的微笑。 “你……回来了。”天魔女嘴边柔然泛起一抹甜意,千言万语,只凝结成这四个字,又或者这四个字,已经是千言万语。 楚枫上前,伸手搂住天魔女腰姿,没有作声。他不须作声,只是拥着天魔女,把头枕在她香肩上,贴着她玉鬓,抚着她长长秀发。 好一会,楚枫乃执起她玉手,道:“你知不知道,我踏入荔枝林一霎,真的好怕,好怕看不到你身影。” 天魔女道:“你现在不用怕了?” 楚枫道:“我知道你会等我回来的,我就知道,你对我就是好。” 天魔女眼波流动,道:“你临走时并不是这样说。” 楚枫忙勾住她腰姿:“我那时脑袋不清,在胡言乱语,你莫计较。” 天魔女微微含笑,不语。 楚枫凑近她耳根道:“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你且闭上眼。” 天魔女柔然闭上眼,静静等着。微风轻拂,拂起她鬓边两缕青丝,拂过她吹弹可破的脸庞,拂过她蝤蛴般的粉领,拂着她芳华绝代的身姿,此刻是如此的恬静,如此的静谧,若明月照松,若清泉流水,若空谷潭影,若幽林钟磬。好美,这是怎样的美?楚枫俯下头,轻轻吻向天魔女嘴角。天魔女两弯修长的眼睫毛颤了一下,便任由楚枫吻着。楚枫压住天魔女柔软的朱唇,忘情地吻着,感受那甜蜜的香津,那绵绵的温润,那醇醲的芬芳,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更甘醇的呢? 不知多久,楚枫恋恋不舍移开天魔女嘴唇,仍然回味着那一抹余香。天魔女睁开眼,眼睛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柔情,楚枫忍不住又要吻下去,天魔女微微侧开脸,楚枫不敢强吻,只是望着她微微含羞的娇态。 天魔女道:“这便是你的礼物?” 楚枫忙道:“当然不是。我第一次送你东西嘛,当然要隆重其事。” 天魔女道:“你送其她人东西,也都经过‘隆重其事’的?” 楚枫脸颊一热,支吾道:“没有……谁让你太美……我刚才也是身不由己,然后情不自禁,再加上不由自主,便那样了。” 天魔女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楚枫道:“我真有东西送给你,你且闭上眼。”天魔女白了他一眼,楚枫忙道:“今次是真的。我保证。再有假……任君处置!” 天魔女凝望片刻,还是闭上了眼睛。楚枫执起她玉手,然后从怀中取出什么,放入她手心。天魔女忽的感到两点清凉透入手心,乃睁开眼,便看到手心放着两枚晶莹剔透的玉耳坠,长长水滴形,雕工精美,晶莹洁白,初看以为是羊脂白玉,细看竟是两枚冰珠,通体晶润无暇,清辉如雪,里面隐有紫红透出。 “这是……” “这是玄冰玉坠。” “玄冰玉坠?” “从玄冰洞得来的。” 原来,楚枫在玄冰洞的时候,因见冰柱上结有冰珠,觉得很美,于是悄悄用古长剑刮了两枚下来,然后回到涪陵,他便去了蜀中最出名的玉器店,寻了最出名的工匠,将冰珠雕成了两枚玉耳坠。 天魔女很惊讶,这玄冰玉坠握在手心,自有一股清凉透入,但清凉而不冰寒,甚至还有温润,那种奇妙的感觉难以言传。 “它……不会融化?”天魔女问。 楚枫道:“我也很奇怪,可能是冰魄玄冰的缘故。” 天魔女道:“如果玄冰至寒,确实不会融化。” 楚枫道:“但它一点不冰寒。” 天魔女笑道:“你修炼太极,如何不知阳极而阴、阴极而阳的道理?至热则寒,至寒则热。” “对!还是你深明事理!” 天魔女笑笑。 楚枫问:“你喜不喜欢这玄冰玉坠?” 天魔女没有作声,却微微点了点头。 楚枫大喜道:“喜欢便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天魔女问:“你为何会以为我不喜欢?” 楚枫道:“我见你身上不带一件饰物,以为你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所以怕你不喜欢。” 天魔女轻声道:“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送我东西。” 楚枫心一触,连忙勾住她腰,道:“从今以后便有人给你送东西了。而且是年年送,月月送,日日送,送到你厌烦为止。好不好?” 天魔女莞尔不语。 楚枫道:“其实你根本不用任何修饰,你本来就绝美无比,我送你的玉耳坠根本衬不起你,不过是多余……” “我喜欢。”天魔女忽说了一句。 楚枫心花怒放,连忙道:“你快戴上它让我看看。” 天魔女却含笑不语,也没有戴上,楚枫一个劲催,天魔女无奈道:“你让我如何戴?” 楚枫一怔,再望向玄冰玉坠,“啊”的一声,这才发觉玉坠没有耳勾!原来他只顾着把冰珠雕成玉坠,却忘记了给玉坠穿上耳勾!玉坠没有耳勾,这让天魔女怎么戴? 楚枫狠劲拍着脑袋,懊恼道:“真笨!真笨!我怎会忘记穿耳勾了呢,笨死了!”一边又骂道:“那工匠真混蛋,还说是蜀中最有名的,怎么连耳勾都不穿上,混账!” 楚枫一边骂着,一边转身要再去寻那工匠,天魔女拉住他,道:“这玄冰玉坠如此精美,必须寻一个精致的耳勾才能与之匹配。” 楚枫一想,道:“也对,你且收着,等以后寻着再穿。” 天魔女将玉坠收起,楚枫眼珠一转,又勾住她腰道:“我送你东西,你是不是也该送我一样东西?” 天魔女默然半响,道:“我……没有东西送给你。” 楚枫忙道:“有的有的。”说完伸手指了指嘴角,然后闭上眼,等着。天魔女那会不知道他的意思,粉腮一红,她虽然不稀罕珍玉珠翠,但那份甜蜜她还是体会得到。 楚枫闭着眼一动不动等着,等了一刻又一刻,天魔女终于微微仰起头,在楚枫嘴角轻轻吻了一下,只若蜻蜓点水,却又情意绵绵,正要离开,楚枫俯嘴一压,再次压住天魔女朱唇,如春日雨丝般酥润,如清风拂面般温柔,如秋荷滴露般绵软,如陈酿佳醴般香醇。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吻天魔女,每一次吻去他的心都会生出丝丝暖意,那暖融融的感觉,如此的温馨,如此的柔情,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许久,两人睁开眼,凝视着对方,柔情脉脉。 “你真美!”楚枫叹了一句。他觉得上天对他实在太好了,他有时甚至不敢相信天魔女喜欢自己。 天魔女莞尔问道:“你救出她们了?” “救出了。你真想不到,烟翠门居然在离峨眉山不远的迷魂凼中,我们历尽惊魂全仗我大智大勇才走出迷魂凼,却又陷入烟雨迷离阵中,我处变不惊,大破烟雨迷离阵,然后发现魔神宗十二殿主竟然挡在前面,我奋起神威,一剑震飞十二殿主,轻松将人救出。” 楚枫口沫横飞,狠狠的自吹自擂了一番。 天魔女含笑道:“这样说来,你是居功至伟?” 楚枫脸一红,道:“刚才是稍微夸张了点,虽不能说居功至伟,但功不可没是肯定的。其实今次能脱险,全靠一个小丫头相助,你一定想不出她是谁。” “谁?” “她叫无心,是西门蛰之女。” “啊?” 于是楚枫将救人的经过原原本本道出,包括西门蛰一事等等。 天魔女听完,道:“西门重翳如此深藏不露,如果他修炼了失心掌,他的武功必不下三大派掌门。” 楚枫道:“不过他也不敢在人前施展,一旦施展,他就要暴露。” 天魔女道:“像他这种城府的人,也不会在人前施展,你要小心这个人!” 楚枫剑眉一扬:“我正想会一会他!” 天魔女不做声。 “来!我带你瞧瞧那个古怪丫头。” 楚枫拉起天魔女走出荔枝林,径至唐门大厅。无心正站在大厅当中吱吱喳喳着,一会说这,一会问那,时不时又蹦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把老太君一众人逗得哄笑不已。 楚枫走入,笑道:“在说什么如此热闹?” 无心见他走来便不作声。 楚枫道:“无心,我给你介绍,这是天女姐姐。” 无心见天魔女站在楚枫身边,乃指着天魔女道:“你跟大坏蛋一起,你也是……”她突然住了口,因为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她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缩身躲至南宫缺身后。 大厅突然静下来,一阵压抑,太君连忙打趣道:“说到坏蛋,老身倒想起一则笑话。话说有个‘铁公鸡’,他媳妇坐月子要吃鸡蛋,他不舍得自家的鸡蛋,于是去邻家借来了十个鸡蛋,过了一段时间,邻家催他还,他只好拿了九个鸡蛋还给邻家,邻家问他明明借了十个,为何只还九个?你猜他怎么回答?” 众人连忙追问。 老太君笑道:“他说有一个是坏蛋,已经替他扔掉了。” 众人哄的笑起来。 无双笑道:“他为何不说有九个坏蛋,这样就只用还一个。”太君未答话,无心已经答道:“没有那么多的坏蛋。我家母鸡从来不生坏蛋。” 众人又哄然而笑,觉得这丫头实在逗趣。原来唐拙并没有告知众人无心的身世,只是说她自小在山谷,因此众人只道无心从未见过世面。 天魔女想离开,楚枫将她拉在身边。 这时兰亭盈步走入,无双连忙上前挽住她手臂,道:“上官姐姐快来,我给你介绍。”便至无心跟前,“她叫无心,好有趣呢。无心,这是上官姐姐。” 无心见兰亭一身淡雅如仙,不禁惊讶道:“娘亲说天上的仙女最漂亮,你是仙女姐姐?” 兰亭莞尔,因见她一身衣饰特别,很是奇怪。太君也倦怠了,便回房休息,其他人亦陆续散去。 第七百零八章 一指神脉 第七百零八章一指神脉 在房间,兰亭三根手指搭在无心腕脉上,楚枫和南宫缺站在旁边,两人是很费了一番唇舌才让无心安静的让兰亭把脉。 兰亭把了一会,乃收回手指,无心问:“上官姐姐,好了没有?”兰亭含笑点点头,无心便蹦出房间自个儿玩耍去。 楚枫问:“医子姑娘,怎样?” 兰亭道:“她身子没有异常,只是心脉有点古怪。” 楚枫一听,对头了,忙问:“如何古怪?” 兰亭道:“她心脉少了一种脉象,似乎缺失不全。” 楚枫问:“什么原因会导致如此?” 兰亭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从未见过这种脉象。” 楚枫又问:“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兰亭道:“据我推断,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恐怕会影响心智。” 楚枫没有作声。 兰亭察言观色,问:“你知道原因?” 楚枫点头道:“她中了失心掌。” “失心掌?”兰亭吃了一惊。 楚枫问:“医子姑娘,有没有办法将她心脉回复正常?” 兰亭道:“若要复原,必须以金针刺激心脉,将缺失的脉象重新激发,但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成痴愚。” “痴愚?” 兰亭道:“内经言:心者,君主之官,神明之出。心为神之居、血之主、脉之宗,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如果金针不能激发缺失的脉象,那么仅存的脉象也会消失,到时……痴愚木呆。” 楚枫道:“你能不能为她施针?” 兰亭摇摇头,道:“我没有把握。” 楚枫一时沉默。 兰亭道:“她心脉虽缺,并不致命,如果强行施针,恐怕反害了她。” 楚枫点点头,转向南宫缺道:“她现在也不错,起码无忧无虑,跟小蝈、小吱、小喳聊得挺好。” 兰亭奇怪,问:“小蝈、小吱、小喳是谁?” “就是小蝈、小吱、小喳。” 兰亭一怔,唯有望向南宫缺。南宫缺没有作声,举起酒壶,仰头咕噜喝了一口,然后自走出房间。 楚枫耸耸肩,转向兰亭道:“医子姑娘,我发觉你大哥怪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兰亭笑笑,道:“你也让人捉摸不透。” “我?怎会呢?我这人最简单了,医子姑娘把我想复杂了吧?” 兰亭抿抿嘴,没有作声。 楚枫忽问:“医子姑娘,江湖传闻你大哥为情所困,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心仪着谁?” 兰亭摇头道:“我自小跟娘亲离开南宫世家,与大哥便很少见面,我也不清楚他许多事。” “你不问问他?” “他只会将心事放在心里,不会说出。” “为什么?” 兰亭没有回答,却站起身子,走到书桌前,打开药箱,取出笔墨。楚枫知道她要练字,便走至身边,取出纸张铺在桌面上,又向那方“五水浮昆仑”的歙砚倒了些清水,研磨起来。 兰亭执起笔,蘸了蘸墨,却没有落笔。 楚枫道:“我这有一首诗,正好与医子姑娘练字。”便念道: 日照花间留疏影,大者如斑小如点。 郑人买椟还珠玉,只留空谷与山岚。 与君相约成空诺,唯对江月叹无言。 八月十八江湖白,朽木雕成天地清。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原来是当日在玄冰洞慕容念与他的诗句。 兰亭一边听一边书写,楚枫念完,她也恰好写完,但见笔触点过,清雅端秀,灵动飘逸,楚枫不禁赞道:“医子姑娘的字越发臻微入妙了。” 兰亭莞尔,道:“这首诗有点意思。” 楚枫忙道:“这是藏字诗,猜一名字,医子姑娘能不能猜出?” 兰亭略一思索,道:“你且说这诗是不是你作的?” 楚枫红起脸,道:“不是。其实是慕容作的。医子姑娘,你可知道慕容的名字?” 兰亭摇头道:“慕容以姓为名,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楚枫道:“所以我问他名字,他不肯说,只给我念了这首诗,说他名字就在诗中。我只猜得前面两句是‘慕容’,后面两句猜不出。” 兰亭点头道:“原来如此。” 楚枫喜道:“你猜出来了?” 兰亭没有回答,却用笔在“诺”“无言”,“八月十八”“朽木雕成”几处点了一下,道:“最后一句是寄情之意,不用去想,只想我点下的几处。” 楚枫想了一会,还是猜不出,道:“医子姑娘,你便说是什么名字,真挠头。” 兰亭笑道:“既然他要你想,你得自己去想,我要说出来便白费了他一番心思。” 楚枫无奈,唯有道:“慕容这说个名字还要弄一首诗,整一个女儿家。”因想起什么,乃笑道:“医子姑娘,我且问你,人若害怕,他的脸会怎样?” “会发青。” “对!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慕容害怕却是脸红的。” “哦?” “哈哈,想不到吧,我也是才发现呢。”楚枫边笑着,脑海便浮出慕容脸红的样子,却是一名紫衣少女……吓了一惊,急晃了晃脑袋。 兰亭奇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楚枫定定神,道:“医子姑娘,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 兰亭见他支吾着,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笑道:“你只管问。” 楚枫道:“我有一位朋友,他跟另一个朋友是结拜……朋友,他看他时,有时觉得他变成女的,你说这是不是有点……有点……” “断袖?”兰亭睁大眼睛。 楚枫脸颊一热,忙道:“不是我,是我朋友,我替他问的。” 兰亭笑道:“我记得你之前也替那位‘朋友’问过,说他会对着他‘怦怦’心跳?” “嗯……是……是这样……” “开始是心跳,现在已看作女的,你说呢?” “啊!” 楚枫额角一粒粒冷汗渗出,却见兰亭一眨不眨望着他,急摆手摇头道:“不是我,真不是我,是我朋友,朋友!” 兰亭抿嘴道:“既是朋友,你为何如此紧张?” 楚枫连忙一抹额角,讪讪道:“我……替他紧张,替他紧张!” 兰亭含笑不语。 楚枫忙转开话题,问:“慕容也真是的,为何就急着离开唐门,也不等我回来。” 兰亭道:“他要筹备花魁大会之事。” “花魁大会?倒未听他提过。” “花魁大会乃姑苏之盛事,不过好像出了变故,所以他急着赶回姑苏。” “什么变故?” “我也不清楚。” 兰亭执起笔,楚枫连忙研墨,兰亭蘸了蘸,继续书写,却是临摹当日在泰山所见的秦碑石刻的古篆文字,楚枫一边研墨,一边欣赏,笑道:”医子姑娘真有古朴之风。” 忽的想起,那晚公孙大娘祭剑,他看到烟霞剑剑身有一行古篆铭文,当时觉得眼熟,却想不起,现在想起了,那剑身的古篆铭文与秦碑石刻的古篆文字一模一样。 兰亭见楚枫若有所思,问:“怎么了?” 楚枫道:“你有没有见过公孙大娘那把烟霞剑?它剑身有一行铭文,跟秦碑石刻的文字一样。” 兰亭道:“古篆文字并不罕见,不足为奇。” “不是。你记不记得,当日我们在石碑下生火,碑石有些字在火光中现出,那晚我见她祭剑,剑身沾血后,铭文便在血光中现出,很神秘。” 兰亭道:“烟霞剑是公孙世家传家之宝,自是神器。” 楚枫道:“听说公孙世家还有一把宝剑叫赤霄,赤霄属阳,烟霞属阴,两剑一合,可成上古神兵赤霄烟霞剑。” 兰亭道:“不过据闻赤霄剑早在五百年前已经失落。” “啊?失落了?” 兰亭道:“好像跟五百年前四大家族纷争有关。” 楚枫道:“我听慕容提过,五百年前唐门、烟翠之纷争牵涉到四大家族相杀,最终烟翠被灭,欧阳世家远徙西域,公孙世家遂取而代之成为四大家族之一,莫非与此有关?” 兰亭道:“家族秘事,外人不知。” 楚枫自语道:“难怪公孙世家是四大家族最弱一家,原来失落了赤霄剑,她跟西门世家结盟恐怕也是迫不得已。” 想到西门世家,忽又想起一件事,问:“医子姑娘,如果一个人的手臂被这样当中破开,还有可能复原么?”说着比划了一下。 兰亭吓了一惊,道:“如此破开,就算合上也筋脉尽废。” “你意思是不可能复原了?” “也不一定。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个人可复原。” “哪三个人?” “第一个是青城师丈,他的青锋续脉法诀可续接尽碎经脉,也只有他能施展。” “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庐江恶手医馆的胡大夫。” “胡大夫?” “他医术极高,专擅诡伎,好用偏方,但只重诊金,常为此暗下恶药,见死不救,故称胡恶手。” “他的医馆在庐江?” 兰亭点头道:“因为他见死不救,常暗施恶手,引起众怒,故而逃至庐江,得西门世家庇护。” 楚枫便沉吟自语起来,兰亭奇怪,楚枫乃将“西门蛰”和蒙面公子袭击他和天魔女之事道出,又将无心身世道出,并道出西门蛰早被西门重翳杀死等等。 兰亭吃惊道:“西门重翳自称西门先生,名声甚好,想不到如此阴险。” 楚枫道:“如果蒙面公子是西门伏,他必定会让胡恶手为其医治手臂。” 兰亭道:“不过我看胡恶手最多也只能复原七成。” 楚枫问:“那第三个是谁?” 兰亭微笑不语。 楚枫想了想,笑道:“必是医子姑娘。” 兰亭含笑,没有否认。 楚枫问:“要是医子姑娘出手,能复原几成?” 兰亭没有回答。 楚枫笑道:“我想必能复原十成,甚至更胜从前呢。” 兰亭摇头道:“就算我以金针接引,最多也只能复原八成。” “啊?连你也不能完全复原?” “不能。能完全复原的,恐怕只有一人。” “谁?” “就是胡恶手的师父,一指神脉秦大夫。” “秦大夫?” “公子可曾听过岐伯?” 楚枫摇摇头。 兰亭道:“岐伯乃太古神医,黄帝之师。昔者黄帝为穷极医道,乃问于岐伯,岐伯作答,遂成《黄帝内经》,分《灵枢》、《素问》两部,可惜现今仅存《素问》,《灵枢》早已亡佚。” “可惜可惜!” 兰亭继续道:“即使《素问》也多有亡佚,不少是后人增补,以至晦涩难解,不复原貌。所以唯一继承岐伯医道的只有岐伯后人,但岐伯只传一脉,从不外传。” 楚枫笑道:“岐伯也太小气,他多传于众,济世于人不好么。” 兰亭道:“这公子有所不知。岐伯医道上穷天纪,下极地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若为贤士所学,则济世天下,若为恶人所学,则为害四方,胡恶手便是一例。故此岐伯只传一脉,春秋战国之神医扁鹊便传自岐伯一脉。” “哦?那你刚才说的秦大夫……” “他同样传自岐伯一脉,因为他断脉只用一指,精绝神妙,故称一指神脉秦大夫。” 楚枫忙问:“他医道比你还高么?” 兰亭笑道:“我岂能相比?” “他为何会收胡恶手为徒?” “据闻秦大夫见其精于医道,本想传他岐伯之术,后来发现他心术不正,乃将他逐出师门。” “这样说来,胡恶手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 兰亭点点头,道:“秦大夫逐出胡恶手后,自此隐匿江湖,不复现世,恐怕已然仙去。” “为什么?” “如果他未仙去,当有两甲子的岁数。” 楚枫笑道:“我认识一位老大夫也姓秦,也说自己花甲重开呢。” 兰亭笑笑,并未在意,因为江湖中自称秦大夫的多如牛毛。 楚枫又道:“你说秦大夫能不能医治我心痛之症?” 兰亭忽的黯然,因问:“你心口那股异气还有没有作祟?” 楚枫道:“偶尔一下,还好。” 兰亭没有作声。 楚枫问:“当日你为何一声不响离去?是不是看到岗子寨被血洗,以为我……” 兰亭摇头道:“我从未怀疑过公子,是我害了你。” “医子姑娘何出此言?” 兰亭道:“我不该让你服用龙驹草,龙驹草的药力会引发异气反噬,致使你心痛成狂。” “这不能怪你。” 兰亭摇头道:“我离开这一段日子,细看了《内经》之五藏生成,又细读了玉机真藏,终于想出施针之法解去公子体内之异气……” “真的?” 楚枫一阵惊喜。兰亭却黯然道:“但可惜我让你服用了龙驹草,如今那股异气渐化刚阳而与真气相融,已无法解去。我……害了你。” 楚枫一愕,忙笑道:“这没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兰亭摇着头。 “我真的很好,不信你看看!” 楚枫伸出手,兰亭三根玉指轻轻搭在他腕脉上,把了一会,沉默不言。 “怎么了?” 兰亭道:“那股异气好平静。” “平静不好么?” 兰亭摇头道:“如此平静,一旦爆发必定十分可怕。” 楚枫忙道:“不要紧,我抵受得住。” 兰亭道:“这爆发只会一次比一次可怕,你迟早抵受不住,你心脏迟早要被摧毁。” 楚枫笑道:“那便随它而去,既来之则安之嘛。” 兰亭沉默一会,道:“从现在起,我要每天给你把脉。” 楚枫喜不自禁,道:“很对,医子姑娘再不要离开,反正是你害了我,你得负起责任,把我治好,我这颗心是交给了你。” 兰亭听得楚枫语气亲近,不禁含羞,便不作声,执笔继续临摹。楚枫研着墨,忽道:“医子姑娘,你说过金针度劫乃是逆命之法,一劫生一劫灭,若为他人度去一劫,自己也得承受一劫。当日在三星祭殿,你给我施展金针度劫,马上便被凝血蛇咬了,几乎身死。” 兰亭道:“但凡逆命之法都是逆天而为,当要受劫。” 楚枫紧张道:“你之前为救你爹和太君,接连施展金针度劫,岂不……” 兰亭眼波流转:“你……在担心我?” 楚枫连忙掩饰:“不……不是,我这心是医子姑娘的,要是你有不测,我这心咋办?” 兰亭含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么?” “也是。若医子姑娘不测,我也不测好了,反正我这命连着医子姑娘。” 兰亭沉默不语。 第七百零九章 天罡镇煞 第七百零九章天罡镇煞 不说楚枫和兰亭在房间研墨练字,再说无心,她蹦出房间,来到院子,停在一株花前。这株花修长直立,高约一丈,整株花茎长满青绿花蕾,花蕾末端微微吐露鲜红,似开未开,原来是一株蜀葵。无心见十分可爱,乃用竹签在地上划起来。正划着,身后忽传来一把很慈厚的声音:“小姑娘,你在划什么?” 无心转身,便看到南宫长迈站在身前。 原来南宫长迈经过兰亭连日施针,已无大碍,因多日卧床,便出来活动身子,恰好见到无心。他见无心衣服古怪,又见她在地上划的竟是失传已久的算筹推演方法,大感惊异,便问了一句。 无心不认识南宫长迈,却见南宫长迈脸带慈和,顿觉可亲,乃脆生生答道:“老大伯,我在推算这花什么时候开。” “哦?”南宫长迈捋了捋胡子,问,“这能推算?” “当然可以。先推导它所处宫位,再以节令起卦,再合星相、堪舆,便能算出。” 南宫长迈问:“你知道这是什么花?” 无心摇了摇头。 南宫长迈道:“这是蜀葵,又名一丈红。” “一丈红?”无心欢喜道,“我喜欢这名字。”说完转身又用竹签划起来,好一会,忽的停住。 南宫长迈问:“你算出了?” 无心摇摇头,忽伤心道:“这花开不成了。” “哦?为什么?” 无心道:“它所处的是五黄位,是最凶的星位,它开不成了。”说着竟然掉出眼泪。 南宫长迈道:“既然它所处凶位,你何不将它移至别处?” 无心摇头道:“无论如何移动都是五黄飞临之处,必遇煞星。” 南宫长迈想了想,道:“你能不能帮它化解此煞?” 无心又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普通凶煞,可用五帝天符化解,但此乃五黄正关煞,最凶之煞,我化解不了。” 南宫长迈也略知堪舆,乃道:“我记得堪舆有一句叫‘天罡镇煞’,如果能得天罡之气,可镇凶煞。” 无心眼睛一亮:“老大伯,你提醒了我。” 急飞奔而至兰亭房间,也不答话,径自取出五张白纸,摆于东、南、西、北、中五方,道:“快写上五方天帝。” 兰亭正要落笔,无心急止住,手指楚枫:“这个要大坏蛋来写。” 楚枫奇怪,问:“为什么要我来写?” 无心道:“你莫问,只管写。” 楚枫却抱着手:“你不说我便不写。” 无心急了,道:“只有大坏蛋才能镇煞大坏蛋!” 楚枫一怔,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兰亭将笔递给他,楚枫接过,笑道:“我且看在上官姐姐份上。” 说着一挥而就,于五张白纸上分别写下:太昊、神农、少昊、颛顼、轩辕。无心喜不自禁,一手抢过笔,围着五个名字点点框框,画了一圈稀奇古怪的符号。 楚枫奇问:“这是什么?” 无心道:“这是五帝天符,你不懂!”说完掷下笔,奔出房间,只剩下楚枫、兰亭面面相觑。 无心刚走出,见南宫缺背面而立,正仰头喝酒,乃走过去,道:“缺哥哥,我想要五枚古铜钱和一个风铃,你有没有?” 南宫缺望了望她,没有作声,转身离开,不一会返回,交给无心五枚古铜钱和一个风铃。无心大喜,回到那株蜀葵处,见南宫长迈未走,问:“老大伯,你还在?” 南宫长迈笑道:“大伯在给你守着这花。” 无心很欢喜,开始布阵解煞。她先将蜀葵远远移开十数丈,将一株红菊摆于原来蜀葵处,又寻得四株龙骨花,摆于蜀葵四方,然后将五帝天符用铜钱压在四株龙骨花及蜀葵上,又系上风铃,然后手握竹签,立于阵前,道:“老大伯,你休息吧,我守着便可。” 于是一整日,无心立在蜀葵前,一动不动,但凡有人走近辄用竹签将其赶走,引得唐门子弟啧啧称奇。 (注:五方天帝指,东方青帝太昊、南方赤帝神农、西方白帝少昊、北方玄帝颛顼、中方黄帝轩辕) …… 再说南宫长迈,他离开无心,来至兰亭房间,见楚枫和兰亭正在研墨练字。 “爹!” 兰亭连忙停笔上前,楚枫也赶忙揖身行礼。南宫长迈便仔细打量着楚枫:眉清目朗,虽非冠玉之面,却丰神挺立,自有一股昂藏之气。楚枫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尚揖着身子,只因南宫长迈未回礼,又不好立回,正尴尬。 兰亭悄推了推南宫长迈,南宫长迈连忙含笑点了点头,楚枫立回身子,知道南宫长迈有话要对兰亭说,乃退出了房间。 南宫长迈望着他身影,点头说了一句“英雄出少年”然后收回目光,对兰亭道:“亭儿,爹准备明天离开唐门。” 兰亭愕然:“爹为何不多休养几天?” 南宫长迈道:“爹已无大碍,不想再留。我希望你能随爹一起返回浔阳。” 兰亭没有作声。 南宫长迈道:“亭儿,你还放不下娘亲之事?” 兰亭默然不语。 南宫长迈微叹一声,道:“爹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你返回南宫世家,一个是希望你大哥继任家主。” 兰亭还是默然不语。 南宫长迈又叹一声,道:“亭儿,我知道你跟你娘亲一样,都有一股倔强,我不敢勉强你。爹希望你能劝劝缺儿,爹现在只剩一成功力,已无力支撑南宫世家,南宫世家需要你大哥。” 兰亭心一酸,道:“爹,我会劝说大哥。” 南宫长迈点点头,叹息一声,转身要离开,兰亭望着他已显沧桑的背影,心一疼,喊道:“爹!” 南宫长迈转回身。 “爹!我将你九成功力泻去,你会不会怪亭儿? “亭儿,爹知道当时凶险,你都是为了救爹,爹怎会怪你?你能重新喊我一声爹,爹已经是最大满足。” “爹!”兰亭一下伏入南宫长迈怀中,“爹,女儿不孝。”眼泪晶莹滴出。 南宫长迈抚着她秀发,眼睛噙着泪花:“亭儿,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南宫,爹都会等着。” …… 荔枝林,蝶恋亭,南宫缺坐在里面,低头喝着酒,眼神慵懒而散漫。 “大哥!”兰亭出现在他身前。 “亭儿。”南宫缺并没有抬头,也没有站起身子。 兰亭道:“大哥,爹准备明天离开唐门。” “哦。”南宫缺答了一声,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兰亭道:“大哥,我希望你能陪爹返回浔阳。爹现在只剩一成功力,他需要你在身边。” 南宫缺慢慢把酒壶送至嘴边,没有作声。 兰亭道:“大哥,爹只有我和你,我自小便不在爹身边,现在你又出离南宫,爹……好伤心。” “我会陪爹回去。”南宫缺忽说了一句,但眼神仍然散漫。 “大哥,你不能再消沉下去,南宫世家需要你。” “亭儿,你放心,需要我振作的时候,我自会振作。”南宫缺的语气仍然慵懒,眼神仍然消颓。 兰亭没有再说话,她清楚自己大哥不轻易发话,既然他说出来就一定会做到。她转身,正要离开,南宫缺忽道:“亭儿,你不回南宫?” 兰亭顿住,黯然道:“大哥,娘亲临死前叫我绝不踏入南宫世家一步,我过去每年均至浔阳探望老太一次,已经对娘亲不孝。” 南宫缺没有再说话,酒壶停在嘴边。 …… 入夜,无心仍然手执竹签立在那株蜀葵前,眼观六路。忽有人走来,却是唐傲。原来自从唐门重创,他每晚都要亲自巡视一遍才安心入睡,今晚也不例外。他见无心半夜三更立在那里,古古怪怪,便问:“你在这干嘛?” 无心瞪眼:“不用你管。” 唐傲对她有点忌惮,也知道她行事怪诞,便不去理会。忽隐约几声轻微悲戚传来,乃走去,却见地上撮起一个小土堆,一个婀娜身影正跪土堆前细声抽泣,是柳儿。 “柳儿?”唐傲喊道。 柳儿一惊,连忙站起,躬身行礼。 唐傲问:“你在干嘛?” 柳儿道:“我在拜祭我爹。” 唐傲皱眉道:“你怎不到坟前拜祭,却在这里拜祭?” 柳儿跪下道:“只因入夜,守门子弟不肯让我外出,大少见谅。” 唐傲想扶起她,因想到她手臂满是伤痕,忙又收回手,道:“你起来吧。” 柳儿没有站起,道:“大少为柳儿手刃仇人,此恩此德,柳儿感激不尽!”说完叩头下去。 唐傲连忙扶住,道:“我杀兆奎不全是因为你爹,你不用谢我。”大概他动作实在粗鲁,他手指一触及柳儿双臂,柳儿便痛得额头冒汗,又不敢喊喊出来。 唐傲连忙松开手,有点歉意,因见土堆压着一枚青果,问:“这青果……” 柳儿道:“我爹生前喜欢吃这种野青果,我只摘得一枚。” “你跟我来!” 柳儿便跟着唐傲走至一树下,树上结着好些青果,都在高处。唐傲一扬手,一把飞刀划过一道弧线,十数枚青果纷纷跌下。 柳儿大喜,俯身拾起,道:“多谢大少!” 唐傲道:“你要拜祭还得到坟前拜祭才对。” 柳儿默然道:“但守门子弟……” 唐傲道:“我给你说一声。” 走了几步,柳儿忽停住,道:“故里习俗,上坟须以红花,我想……” 唐傲道:“这个容易。”因见旁边正好有一株红菊,乃随手折下,递给柳儿,柳儿接过,自是感激。 唐傲带着她径至大门,大门紧闭,两名子弟守着。唐傲扬了扬手,两名子弟连忙打开大门,柳儿向两人欠了欠身,又回头向唐傲躬身,乃走出大门。 唐傲见她身影瘦弱,楚楚可怜,不由上前,问:“你爹的坟在哪?” 柳儿答道:“在城郊。” 唐傲一惊:“城郊乃荒芜之地,豺狼出没,你一个人不怕?” 柳儿道:“大少有心。爹落葬后,我已经在坟前守孝一月,并没有好怕的。” 唐傲道:“但现已入夜,你不如明日再去拜祭?” 柳儿摇头道:“今晚是爹末七之期,我一定要尽孝。” 原来民间习俗,但凡亲人去世,每隔七天为一个祭日,称为“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共计四十九天,其中又以“头七”、“三七”、“末七”最为要紧,尤其“末七”,又称“尽七”,最是重要,家属一定要拜祭,以尽孝心。 唐傲听得今晚是她爹末七之期,也不好劝阻。柳儿便转身而去,唐傲见她身影要消失,忽又飞步上前,道:“我……我带你前去!” 柳儿惊愕:“柳儿不过卑微侍婢,怎能劳动大少?” 唐傲道:“我说带你去便带你去!大少的话你不听?” 柳儿含羞,低头道:“是,大少!” 两人便向城郊而去。 …… 蝶恋亭,南宫缺仍然在孤身独坐,喝着酒,月色朦脓,他眼神同样朦脓。忽然一阵清朗笑声传来:“月下独酌,缺兄好兴致。”笑声中,楚枫已经走入石亭,对面坐下,手中拿着一只小酒杯。 他将酒杯放下,笑道:“缺兄不会介意与我对酌吧?” 南宫缺笑笑,为楚枫斟满一杯酒。楚枫举杯一饮而尽,脱口赞道:“好酒!集烧香之凛冽,蕴陈酿之幽雅,当出自古井水坊?” 南宫缺又为楚枫斟满一杯,楚枫又一饮而尽,惊叹道:“第二杯入口,醇芳四溢,甘润而含清郁,真乃好酒!” 南宫缺道:“楚兄乃品酒之人,不枉此酒。”说完又为楚枫斟满一杯。 楚枫又一饮而尽,大叹道:“第三杯入口,馥郁渐解,似化点点情愁?” 南宫缺道:“只有楚兄能解其中之味。”说完又为楚枫斟满一杯。 楚枫再一饮而尽,南宫缺笑道:“楚兄这样喝,我酒壶马上要空了。”楚枫笑道:“好酒如知音,当要尽兴,若浅尝辄止,莫如不喝。”南宫缺哈哈一笑,再为楚枫斟满一杯。 楚枫道:“我见缺兄整天拿着酒壶,却从未见你醉过?” 南宫缺举起酒壶,道:“我醉的时候,只是楚兄没有看到。”自喝了一口。 楚枫道:“酒能解忧,亦能添愁,不知缺兄是为了解忧还是添愁?” 南宫缺酒壶顿在嘴边,片刻,道:“念相思之事,忆相思之人。”然后仰头而饮。 楚枫道:“江湖上关于缺兄的传闻很多,看来缺兄当真为情所困?” 南宫缺放下酒壶,道:“楚兄不似来对酌,似来刨根问底?” 楚枫笑道:“我也是多口问了一句,缺兄莫介意。来,我们只喝酒!”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南宫缺举起酒壶,却顿住,沉默一会,乃开始道:“我给楚兄说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名世家公子,他跟另一名世家小主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忽有一日,他突然看到那名世家小主的身影,很美,很美,他很自然喜欢上她。为了她,他放弃了继任家主,放弃了他的家族,甚至离家出走,四处飘荡,却依然得不到她的垂青,他自此消沉,日以饮酒求醉,因为每当酒醉,他脑海便会浮现出她的身影,他只想看到她的身影,即使是在虚幻之中。”南宫缺将酒壶慢慢送至嘴边,却没有喝,眼睛痴痴望着,带着迷醉。 楚枫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果真如此。缺兄,我们干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两人直饮至深夜才离开。回到院子,南宫缺见无心仍然立在蜀葵之前,问:“你还不睡?” 无心道:“我要守着它,直到它开花。” 南宫缺也不多管,便自离开,楚枫却不由好奇起来,无心竹签一指:“大坏蛋,你别想打它主意!”楚枫更加盯住蜀葵不放。无心竹签一伸,直刺楚枫,楚枫身形突然消失。无心收回竹签,却听得身后传来声音:“这株一丈红真漂亮。” 无心霍的转身,只见楚枫正立在那株蜀葵下,欣赏着。 “你走开!” 无心竹签一震,一片雪花飘出,压在蜀葵四面方位的五帝天符登时被雪花吹飞,铜钱撒落在地,系在蜀葵上的风铃“叮铃叮铃”猛响。 楚枫不急不忙,两根手指轻轻捻住蜀葵末端,向雪花一送。无心大惊,赶忙收招,再出竹签,斜划楚枫手指。楚枫又捻住蜀葵往竹签一送,吓得无心又赶忙收招,怒道:“原来你是大恶煞!你放开它!” “我不放,我还要折下它。” 楚枫是故意要对着干,所以他捻指欲折。无心“哇”一声,一下坐在地上,竟“呜呜哇哇”哭喊起来。楚枫真想不到她有这一招,一下慌了手脚,急道:“你别哭,我说着玩。” 无心嚷道:“你走开。” 楚枫连忙走开两丈。 “远点!” 楚枫又走开两丈。 “再远点!” 楚枫索性离开,自动消失。 无心止住哭喊,站起身子,小手抚着蜀葵,破涕为笑,道:“一丈红儿不用怕,大恶煞走了,五黄劫已解,你可以开花了,我也可以玩去了。” 这时,忽有一点流萤从她身边飘过,她便一蹦一跳追逐着那点流萤而去。她刚离开,便有两人出现,却是唐傲和柳儿,原来两人上坟完毕回来了。 唐傲道:“柳儿,你回房吧。” 柳儿咬了咬嘴唇,含羞道:“今晚柳儿能尽孝,全因大少,大少大恩大德,柳儿无以为报……”说到后面四个字,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唐傲脸颊一热,说话也磕巴起来:“我……举手之劳,你……不用记住。你……手臂有伤,回房休息吧。” 柳儿躬身离开,正好走到蜀葵边,突然不知从哪蹿出一只小家伙,从柳儿脚边蹿过,吓得柳儿惊呼一声。唐傲耳听八方,登时一扬手,只听见“吱”一声,那只小家伙已经被尖刀钉在地上,一命呜呼,却原来是一只专吃花草的黑线鼠。 唐傲道:“是一只老鼠,你不用怕。” 柳儿定了定神,却见地上跌下一株蜀葵。原来刚才尖刀飞过的时候,刀锋同时划过,将那株蜀葵整株削断。 唐傲俯身拾起,递给柳儿道:“这株一丈红……挺漂亮,既然断了,你……收下。”柳儿秀脸一红,伸手接过,含羞道:“多谢大少。”便急步离去。唐傲大概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子,也面红耳热,急急离开。 …… 第七百一十章 沉香玉簪 第七百一十章沉香玉簪 楚枫离开院子,忽见寒光隐透,又闻窃窃之声,乃走去,却见地上撮着一抔土,上面插着一把铁刃,寒光闪闪,唐渊孤身立在铁刃前,正对着铁刃哽咽而语:“寒兄,我……敬你一杯!”将一杯酒洒在地上。 楚枫正要走开,唐渊已察觉,乃转身:“小兄弟?” 楚枫上前,揖身行礼:“前辈。” 唐渊点头回礼。 楚枫问:“前辈在……” 唐渊道:“我在祭奠一位故人。” 楚枫忙揖身道:“晚辈打扰,前辈见谅。”正要退开,唐渊却道:“小兄弟请留步。”楚枫停住。 唐渊道:“小兄弟还记不记得,当日因皇后遇刺,禁宫四大内侍前来唐门要人,其中一位手执寒光白刃,与我比试,打成平手。” “寒铁刃?” 唐渊点头道:“他是我相识多年的故人,他武功比我高许多,当日若非他有心相让,我不可能与他打成平手。” 楚枫没有作声,这一点他早看出来。 唐渊道:“寒兄是我唯一交心的朋友,却为我而死。” “他……” 唐渊语带悲怆,道:“我身陷京师大牢,行将就刑,他不惜劫狱,将我救出。我侥幸得脱,他却被另外三位内侍刺杀在城门之下。我无法为他收尸,只能收回这把寒光铁刃。” 原来当日寒铁刃独身挡在城门下,最终被纯光剑、冷艳刺、泣血狂刀刺杀,纯光剑知道寒铁刃与唐渊情义深厚,乃将寒光白刃送回唐门,唐渊收到寒光白刃,便知道寒铁刃已然身死,既悲且恸,乃撮土立刃,祭奠故人。 唐渊道:“寒兄因被仇家追杀入蜀而与我相识,他得知自己一门被灭,乃不辞而别,开始逐一追杀那些仇家,直到第九户,当他杀尽其一家老少时,看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抱着一个尚未足岁的女婴立在血泊之中,从此看淡江湖,隐于宫中,成禁宫内侍。” 楚枫默然,谁能想到一个禁宫内侍有这么一段凄酸往事。 唐渊道:“寒兄临死前托我两件事,一件是希望我代为祭奠那户仇家,寻回那个怀抱女婴的女孩;另一件是将这支碧玉簪插在他小女的坟头上。”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支碧玉簪。 “这支碧玉簪……” 唐渊道:“这支碧玉簪本来是寒兄准备送给小女的,可惜未及一见已遭灭门。他希望我代他上一炷香,将这支碧玉簪插在他小女坟头上。” 楚枫不由注视这支碧玉簪,便闻得一丝醇厚清雅之香,是沉香。原来这支碧玉簪的簪柄是以沉香木雕成,而且是入水即沉的沉水香,珍稀无比,可遇而不可求;簪头嵌着一枚玉璇珠,温润滋泽,清华内蕴,雕饰更是别致,一般簪头雕饰多是珠花鸟兽,但这簪头雕饰却是一片草叶,是以墨绿玉细琢而成的一株含羞草,每一瓣的小叶都是精细柔嫩,栩栩如生。 楚枫望着这株含羞草,脑海很自然浮现出一个人,柔弱纤纤,含羞答答,若出水芙蓉…… 正出神,耳边响起唐渊声音:“小兄弟,你明天便要离开唐门?” 楚枫忙道:“晚辈准备赶去大同。” 唐渊道:“小兄弟,我有一事冒昧相求。” 楚枫已猜得,乃问:“是寒内侍所托之事?” 唐渊道:“唐门刚遭重创,我不敢轻出,况且我是逃狱之身,朝廷已准备对付唐门,我更不能抽身,故此寒兄临终所托,我竟无能为力。” 楚枫默然,唐渊身为唐门家主,在如此境况,他确实不可能丢下整个家族去完成寒铁刃所托。 唐渊又道:“寒兄提过,那户仇家所在的村子叫临河村,在骊山脚下,渭水之滨。小兄弟此去大同,必经骊山,我希望小兄弟能代为祭奠。” 楚枫忙道:“此事甚易。只不知那户仇家姓名?” 唐渊道:“寒兄并未提及,这个还请小兄弟费心打探。” 楚枫道:“晚辈晓得。” 唐渊又望向手中的碧玉簪,楚枫以为他要交给自己,乃伸手接过,与其说是“伸手接过”,倒不如说是“伸手抢过”,因为唐渊根本不知道楚枫是如何从自己手中“接过”碧玉簪的。 楚枫道:“前辈放心,我会将这支玉簪插在寒内侍小女坟头,只是他家乡何处?” 唐渊怔了怔,其实他并未打算将碧玉簪交给楚枫,他还是想亲自完成寒铁刃这一桩遗愿,却没想到楚枫一下将碧玉簪“接”了去,也不好要回,乃答道:“寒兄曾提及,他原本居于齐鲁之地,青州潍水一带,曰寒亭。” 楚枫道:“晚辈定当完成寒内侍之遗愿。”然后将碧玉簪收入怀中。 事已至此,唐渊也不好说什么,唯有点头道:“如此有劳小兄弟。” 楚枫乃揖身而退。 唐渊转身复对寒刃,道:“寒兄,你我萍水相逢,寒兄舍生为我,唐某感激无言。”说完将酒洒在地上,自己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道:“寒兄临死所托,唐某竟难顾及,唐某生不能尽义,死不能为寒兄收尸,唐某愧对寒兄。”说完又将酒洒在地上,自己一饮而尽,再斟满一杯,道:“寒兄恩德,唐某寸心难报,今生情尽,只望来生再与寒兄结义,千杯一醉。”再将酒洒在地上,同时滴落两滴英雄泪水。 …… 楚枫正要回房,经过太君房间,见太君正拄杖而立,似若失神,连忙上前行礼,太君回过神,点头作答。 楚枫问:“太君身子可好?” 太君道:“已无大碍,楚公子有心。” 楚枫道:“晚辈不打扰太君。”正要离开,忽想起什么,又顿住。 太君问:“公子有事?” 楚枫道:“我有一事想问太君,还请太君如实告知。” 太君道:“楚公子请问。” 楚枫问:“五百年前,烟翠门究竟因何被灭?” 太君沉默一会,乃道:“公子请随老身来。” 楚枫乃跟随太君来到一座阁楼前,上书“宗录阁”三个大字,这座阁楼显然许久无人踏足,铺着一层灰尘,连门锁也露出些铜绿。 太君打开门锁,拄杖而入,楚枫也跟了进去,只见里面放着一排书架,上面放在一本本厚厚的簿子,沾满尘迹。 太君道:“这座阁楼是唐门存放族谱的地方,每十年开一次,收录族事。”说着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族谱。这本族谱已经完全发黄,但仍然保存得相当好。太君一直翻至一页,乃道:“公子请看。” 楚枫乃近前,只见这一页上写的都是唐门族事,其中有一行这样写:“是年,东皇魔君席卷天下,九派震动,大有吞并蜀中之势,唐门乃合峨眉、烟翠,欲阻魔君入蜀,孰料烟翠门竟暗通魔君,背约反戈,以致唐门重创,唐门乃合慕容,灭之。” 这一段记录虽然简短,却可以清楚看出当年是烟翠门背约反戈,唐门不得不联合慕容灭之。不过楚枫心存疑问:既然唐门一开始是联合峨眉、烟翠对抗东皇魔君,那么烟翠反戈,唐门应该第一时间联合峨眉,而不应该是慕容,因为峨眉与唐门同处蜀中,相距不远,但唐门却舍近求远,联合远在数千里的姑苏慕容而灭烟翠,这似乎不合情理。而且烟翠门一事竟然也牵涉到峨眉,看来有机会得问问无尘,不过她多半是不会回答。 太君看出楚枫疑惑,乃道:“族事乃先辈收录,难免偏于本门,但大体不会颠倒是非,请公子斟酌。” 楚枫也不好说什么,乃点头道:“我也相信不会。” 太君欠身道:“多谢公子。” 楚枫连忙扶住,乃出了阁楼,扶太君回至房间,乃告退。 太君道:“今次唐门得救,多得楚公子奔波出力。公子明日离开,恕老身无法远送,公子保重。” “太君保重!” 楚枫离开太君房间,回到厢房。天魔女躺在床上,合着眼,展露着两行修长的眼睫毛。楚枫的心涌起一丝暖意,他知道天魔女一定尚未入睡,乃蹑手蹑脚上了床,侧身躺在她身边,伸手搂住她腰姿,枕着她香肩,乃安然入睡。 …… 第七百一十一章 玉笄为凭 第七百一十一章玉笄为凭 夜色深沉,楚枫赫然惊醒,心一绷,天魔女不在身边。他翻身下床,直去荔枝林。 天魔女的身影幽灵一样在林间徘徊着,手中握着那面玉玦。 楚枫不敢上前,只远远跟着,他知道天魔女在做决定,他有点害怕。 天魔女停住脚步,转身,嫣然而至他身前,正要开口,楚枫已伸手扶着她双肩,平静道:“我只想你知道,天涯海角,我只想与你不离不弃!” 天魔女望着他,身子微微挨向前。楚枫抚着她长发,道:“不要离开,好不好?”天魔女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冲天而起,是僵尸王狂暴的咆哮。 …… 再说无心,她本来守着那株蜀葵,因见一点流萤飘过,便一蹦一跳追逐着入了妃子园,穿过荔枝林,来到了那个山洞口。那点流萤飘入了山洞口,无心亦跟着走了进去。 山洞漆黑一片,只有前面一点流萤一飘一舞,无心便追着这点流萤一直深入,最后来到了山洞的最入端。眼前是一堵墙壁,有个什么东西直立嵌入了墙壁中,人形模样,十分高大,全身吸附着无数流萤,尾端绿光一闪一闪,却不断黯淡,似被什么吸食着,当绿光灭尽,流萤便跌落在地,干枯成灰。 此情此景,任谁见着都要毛骨悚然,但无心并不感到害怕,反觉得很奇异。她盯着那具人形东西,开始研究起来。她支着下巴研究了半天,研究不出,于是举起竹签向那具人形东西刺去! “笃!” 竹签刺在人形东西身上,人形东西双眼一睁,“嗷——”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吸附在他全身的流萤“蓬”的四散飞离,露出他干枯惨白的躯干。是僵尸王! “嘣!” 僵尸王从墙壁跳出,盯住无心,射出两道绿惨惨的光芒! 无心对僵尸没有概念,更不晓得立在眼前的是千年不遇的僵尸王,她只觉得僵尸王身体有点瘦,模样有点怪,叫声有点大,仅此而已,所以她并不怎么害怕,僵尸王望着她,她同样一眨不眨望着僵尸王,脆生生道:“大个子,你刚才吓了我一跳,你怎会钻进墙壁里睡的?” 僵尸王本来一下一下咧着嘴,一时顿住,歪起脑袋:眼前这个小丫头竟然不怕他? 无心又问:“刚才有好多萤火虫儿粘着你,你能睡得舒服么?”见僵尸王不答话,又问:“大个子,你长得好瘦,你没有东西吃吗?” “嗷——” 僵尸王猛然一声怒号,可怕的气浪几乎把无心整个吹飞。无心用竹签撑住地面,道:“大个子,你叫声好大,你饿坏了吗?” 僵尸王停住怒号,盯住无心,干枯的手爪突然伸出,直插无心咽喉。两人近在咫尺,无心根本不晓得躲避。手爪在触及她咽喉一霎突然停住,僵尸王的目光落在无心一身衣服上,定一定,这身衣服似乎勾起他已经遗忘了无数岁月的久远回忆。好一会,他慢慢收回手爪,然后退回墙壁里面,闭上眼,一动不动。那些飘舞在四周的流萤开始一只只飞回在他身上,眨眼遍布全身。 无心道:“原来你要睡了,那我不打扰你了。”乃转身离开。 …… 僵尸王的怒号震动了整座唐门,仅仅数刻工夫,唐门所有人,包括百杖太君、唐渊夫妇、唐傲、唐拙、一众族老及子弟都赶到了山洞口前,屏息静气守着,所有人双手都扣满了飞刀,对着洞口。 僵尸王的骤然惊醒让他们大惊失色,他们知道对付不了僵尸王,但仍然心存侥幸,希望能以飞刀暗器将僵尸王逼回洞内,所以只等僵尸王一出现便千刀齐发。 不但他们,楚枫亦抽出了古长剑,天魔女长发飘起,准备对付僵尸王。 一个人影终于从洞口现出,但不是僵尸王,是无心,没人想到无心会在洞口出现,百杖太君急声高呼:“停手!”但迟了,那些唐门子弟实在太紧张,无心身影刚刚露出,他们飞刀已经出手。 无心哪会想到有这么多飞刀等着自己,一时莫名其妙。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凌空飘出,脚尖点着那些飞刀一闪而至洞口,竟然以不可思议的九宫御剑身法抢在飞刀之前挡在无心身前,甚至还有闲暇举起酒壶喝上一口酒,然后手中长剑一圈,九道剑光化出一道剑圈,将射来的飞刀全部挡落在地。是南宫缺! 无心死里逃生,却浑然不知,反问南宫缺:“缺哥哥,他们为何用飞刀射你?”南宫缺几乎一口酒喷了出来,唯有道:“他们以为我是僵尸王。” “僵尸王?谁是僵尸王?” “就是刚才在山洞吼叫的。” “那个大个子叫僵尸王?” “你见到他?” “他在墙壁里睡觉,我弄醒了他,他吼了两声,现在又睡回墙壁了,我们不要打扰他。” 无心便拉着南宫缺离开洞口,径自穿过众人,出了荔枝林,剩下唐门一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摇了摇头,各自散去,剩下楚枫和天魔女立在洞口前。 楚枫笑道:“这丫头真天不怕地不怕,连僵尸王也敢挑弄。” 天魔女道:“人不知乃不怕,恐惧皆由心起。” 楚枫一点她鼻尖:“我发觉你真会说道理,你在昆吾山一定是博览群书的才女。” 天魔女莞尔一笑,没有作声。 “我们走吧。” 楚枫拉起天魔女,转身举步,忽察觉天魔女没有动,心一紧,便听得身后天魔女声音:“我要回昆吾山一趟。” “为什么?” “我要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天魔女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握在手心的玉玦上。 “你说过你不想回昆吾山的?” “今次我一定要回去!” 楚枫望着天魔女,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天魔女不止一次说过她辜负师父,无颜回昆吾山。她为什么还要回山?是为了自己?是因为太在乎自己么? 他执起天魔女玉手,默然道:“我们何必一定要弄清楚,只要我们在一起……” “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要一个人回去!”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天魔女笑了笑,伸出玉指,轻轻抚着他脸庞,柔声道:“我只是回山一趟,并非与你分离,我会来寻你的。” “我不让你走!”楚枫双手箍住她腰姿,紧紧不放。 “你松手吧。” 天魔女声音很轻。楚枫默然松开手,他知道一旦天魔女下了决定,没人可以左右,包括他自己。 天魔女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笄,道:“这支玉笄是我下山时束发所用,你留着。” 楚枫接过玉笄,却一手扔在地上,道:“要留便留下你,要玉笄何用!”别转身子不去看天魔女。 天魔女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身影慢慢消失在漆黑之中。 当楚枫转过身子,已经看不到天魔女的身影,他只能看到无边的黑夜,无尽的虚空。他直直立着,望着天魔女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 “楚公子?” 第二日清早,兰亭挽着小药箱,来到楚枫跟前。楚枫仍然直直立在山洞口前,望着远远孤空,一动不动,衣衫、头发、甚至眼睫毛都结起了一层清霜。 “楚公子?”兰亭又喊了一声。 楚枫抖了抖身子,将清霜抖去,然后俯身拾起那支玉笄,仔细拭去尘土,小心翼翼收入怀中,然后对兰亭笑了笑,却带着几分黯然,道:“医子姑娘,我们起程吧。” …… 第七百一十二章 公孙之约 第七百一十二章公孙之约 楚枫和兰亭离开了唐门,南宫缺和南宫长迈亦打算离开,南宫缺准备先将无心送回山谷,南宫长迈得悉无心身世,乃道:“缺儿,她娘亲并不想她困在山谷。” 南宫缺道:“她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我也不会让她跟着,她总要回去。” 南宫长迈想了想,道:“我们先将她带回浔阳,在外面对她心智成长总会有帮助。” 南宫缺没有作声,转身去寻无心,但寻不着,唐门子弟也说未见过。南宫缺几乎寻遍整座唐门,最后在院子一角落寻着了无心,正在小声哭泣,怀里抱着那株被削断的蜀葵。 原来无心一直惦记着这株蜀葵,所以她一清早便到院子看这株蜀葵开花,结果却看到蜀葵已经被削断,她很伤心,乃抱着半截蜀葵躲在一处角落悄悄哭泣。 “无心,怎么了?”南宫缺问。 无心仰起头,带着泪珠,道:“缺哥哥,她还是躲不过五黄劫煞,她还是开不成花儿。” 南宫缺酒壶顿在嘴边,慢慢道:“花开的结果只有凋谢,既然她开不成花,就不会凋谢,你可以想象她开花的美丽,岂不更好?” 无心望着他,似懂非懂,却停住了眼泪。 南宫缺道:“我要回浔阳,你要不要去?” 无心道:“缺哥哥去哪我便去哪。” 南宫缺没有作声,转身离开,无心跟了几步,忽有一名唐门家人捧着一盘包子走过,无心想起什么,乃一手抢过整盘包子,那家人一愕,想抢回,无心已一竹签将他弹飞两丈。 南宫缺皱皱眉,道:“无心,不要胡闹!” 无心道:“山洞那大个子饿瘦了,我去给他送些东西吃。”转身奔入妃子园。南宫缺吓了一惊,急忙追去。 无心径入山洞,直至最入端。僵尸王仍然嵌在墙壁,身上布满流萤。 “大个子,这有些包子,你吃吧?” 僵尸王一动不动,南宫缺站在无心身后,右手紧握剑柄。无心见僵尸王没有反应,乃将包子放在地上,转头道:“缺哥哥,大个子还没有睡醒,我们不要打扰他。”便拉着南宫缺离开了山洞。 僵尸王倏地睁开眼,身上流萤一下飞散。“卟”他从墙壁跳出,伸手抓起一个包子,慢慢放至嘴边,刚咬下,却“嗷——”发出一声怒吼,一下将包子捏成粉碎,然后举起双臂,连声怒吼咆哮,一时地动山摇,仿似在向上天控诉。 变成僵尸,他已经不可能体味五谷的滋味,唯一能体味的,只有鲜血! 僵尸王终于停止了怒吼,慢慢退回墙壁,闭上了眼。那一点一点的流萤重新飞落,遍布他全身…… …… 武当山,宋子都一个人立在金顶上,在等着谁。从神鼠分堂退走,他便回到了武当,带着八具武当弟子的尸体。他本来踌躇满志欲一举踹掉魔神宗的神鼠分堂,反被鬼师爷斩杀了八名最出色的武当弟子,这打击可谓不小。同时他又收到消息,唐门已经获救,是峨眉发出号令让各派高手入蜀救援,而当中的关键人物,是楚枫! 宋子都定定立在金顶,但心从未平静过,他说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滋味,这其中的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 蒙面道人出现在他身后。 “子都,你在等我?” “前辈!”宋子都转身,语气竟有点淡。 “子都,你的心很不平静!” “前辈,在神鼠分堂,是你救了我?” 蒙面道人没有回答。 “前辈一直跟着我?” 蒙面道人仍然没有回答。 “前辈,你早在那里,你可以救下那八名弟子,前辈为何不出手?” 蒙面道人道:“他们不值得我出手。” “前辈!他们都是武当弟子!” “子都,我救得他们一次,救不了第二次,强者生存,天道使然!” 宋子都沉默起来。 蒙面道人转身而去,留下一句话:“子都,他们不值得你可惜,他们被杀,只因他们太弱。子都,你要号令天下,就要足够强大!” 宋子都突然开口:“前辈!子都有能力号令天下,不希望由人安排,更不希望被暗中窥视!” 蒙面道人身形顿了顿,便离开了金顶。 …… 太阴山,太阴老妖双手压在阴阳二老心口处,正灌输真气,一丝丝白气从二老两侧太阳穴冒出,神色却越发痛苦。 原来天魔女那一脚,不但将阴阳二老的胸骨尽数踩断,还将一股天魔功留在二老体内,将他们五脏六腑一点一点倒逆,每倒逆一分,阴阳二老便痛苦一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阴老妖想以太阴真气强行复原阴阳二老的五脏六腑,但发觉自己的太阴真气竟然对抗不了那股天魔功,反而加速其倒逆。 “天魔女,你好狠!” 太阴老妖目露凶厉,枯白的手爪开始泛起血光。血爪泛血,是要吸血的征兆!四名门徒垂手站立,胆颤心惊。 “天魔女,我不会放过你!” 太阴老妖双爪突然向外一插,一下插入两名门徒心口,枯白的手爪霎时鲜红如血,两名门徒随即颓然倒地,干枯如灰,已然被抽干一身精血。另外两名门徒身子发颤,却不敢望一眼,更不敢透一下气。 阴阳二老艰难道:“姥……姥,救……救我们!” 太阴老妖收回血爪,道:“乖孙儿,我现在就以太阴绝脉将你们全身经脉绝去,保住你们五脏六腑,等姥姥练成太阴噬月,再救你们!”说完一双血爪搭在阴阳二老心口处。 阴阳二老面色惨变,眼中说不出的惊恐。 “姥姥,不……不要,不要!” 但迟了,太阴真气已经注入两人体内,开始将他们经脉一根根绝去。阴阳二老面形开始扭曲,甚至全身都在痉挛,他们一下一下拼命张着口,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然后越张越慢,最后定格,整个身子僵化如石头一般。 太阴老妖双爪抚着阴阳二老,爱怜道:“乖孙儿放心,姥姥现在就去江都!” …… 江都,夜色深沉,公孙世家,公孙大娘躺在床上,本来熟睡,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阴冷,她一下惊醒,转头一望,霎时脊骨生凉。一条人影阴森森立着纱帐之外,两眼闪着白惨惨的青光,在盯着自己。 “公孙大娘,你醒了。”声音既尖且厉。 “太阴老妖?” 公孙大娘的心几乎沉了下去,她掀开纱帐,微微欠身道:“姥姥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太阴老妖盯住她,一下一下咧着嘴,似笑非笑,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更让人毛骨悚然。 公孙大娘强压惊秫,欠身道:“请姥姥明言。” “公孙大娘,十年前你答应过我的事,恐怕已经忘记了?” “公孙大娘不敢忘记!” “交出来!” “尚有一月之期。” “我现在就要!” “姥姥亲口答应十年为限,姥姥乃成名前辈,当不会食言。” 太阴老妖盯住公孙大娘,公孙大娘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同样望着太阴老妖,但目光始终有点虚。 “噫~噫~哑~哑~” 太阴老妖发出一阵尖声厉笑,响彻整座公孙世家,屋顶上的瓦片被一片片激飞溅落。 公孙大娘突然道:“姥姥如果要杀大娘,请出手!” 太阴老妖收住尖笑,重新盯住公孙大娘,道:“你女儿的命是我救的,我可以救她的命,也可以要她的命。当年你是以整个公孙世家来换你女儿一命,你记住,一月之后交不出赤霄剑,我夷平你公孙世家!” 当太阴老妖说到最后一个字,身影已经从房间消失而去,仿似从未来过。 “娘亲——”公孙媚儿急步冲入,惊问:“我刚才听得尖叫从娘亲房间传出,是不是有人闯入?” 公孙大娘定了定神,乃笑道:“不是,刚才娘亲做了个噩梦,惊叫出声。”因怕公孙媚儿起疑,连忙又问:“媚儿,这十年来你身子还有没有盗汗迹象?” 公孙媚儿奇道:“娘亲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公孙大娘道:“我……只是怕你盗汗之症会复发。” 公孙媚儿道:“娘亲放心,自从十年前娘亲为我剑舞祈福,我再没有盗汗之象。” 公孙大娘沉默不言。 公孙媚儿问:“娘亲,花魁大会举行在即,娘亲要不要亲自前去?” 公孙大娘想了想,道:“十年来我从未出席花魁大会,也该出席一次。” 公孙媚儿笑道:“娘亲要出席花魁大会,恐怕天下好色之士不为花魁而来,却为娘亲而来。” 公孙大娘一戳媚儿额头:“娘亲面前敢贫嘴!” 公孙媚儿笑问:“娘亲要不要献舞?” 公孙大娘道:“有你献舞即可,娘亲就不要献丑了。” 公孙媚儿笑道:“娘亲还是不要献舞的好,要是娘亲献舞,天下武林都要倾倒在娘亲裙下,谁还有心思观看花魁!” “丫头,竟拿娘亲玩笑!” …… 第七百一十三章 隐而不告 第七百一十三章隐而不告 华山,朝阳峰朝阳宫,地上摆着一具华山弟子的尸体,整具尸体干枯萎缩,掌门华镇岳在审视着尸体,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则站在旁边。这具尸体是他们发现的。 原来,华扬飞在唐门收到急信,乃与梅大小姐匆匆赶回华山,刚至华山脚下,发现一个人影背着一具尸体飞掠,华扬飞认出那尸体的服饰是华山弟子,连忙追去,那人影便抛尸逃走。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一查看尸体,大吃一惊。尸体尚有余温,是刚刚死去,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容颜却枯萎不堪,似被吸干精气。两人无法看出其死因,乃急忙将尸体带回山上,让华镇岳查看。 华镇岳仔细查看着尸体,神色异常凝重。华扬飞很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凝重的神色,乃问:“爹,怎么了?” 华镇岳道:“他被人吸干了真气!” “啊!”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大吃一惊。 华镇岳问:“你们当真没有看清那人?” 华扬飞道:“他一发现我们便抛尸逃去,我们没有看到他样子。” 华镇岳道:“这几天有弟子在山下离奇失踪,所以我急让你回山查探,看来失踪的弟子是被那人吸干真气,而且遭毁尸灭迹。” 华扬飞问:“爹看出是哪一派武功所为?” 华镇岳摇摇头,道:“能看出是哪一派武功所为,恐怕只有少林、武当、峨眉三派师尊以及青城师丈!” 华扬飞道:“会不会是那个蒙面公子?他曾经袭击过映雪,还用失心掌击杀了两名华山弟子。” 华镇岳道:“失心掌虽然歹毒,但不会吸人真气。” 梅大小姐亦摇头道:“看那人身形,也不似是蒙面公子。” 华镇岳忽转向华扬飞,道:“此事事关重大。扬飞,你们马上带着这具尸体赶去少林,请慈航师尊查证此武功!” “爹,我和映雪马上出发!” “一路小心!”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下至山脚,已备好快马,乃各骑一匹,飞马急赶。他们刚离开,一条人影从密林闪出,脚下青光一闪,直追而去。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马不停蹄赶至嵩山脚下,刚要上山,恰遇一队人马经过,原来是一个戏班,人数很多,似乎刚刚演出而回,很多人身上的装束尚未卸去,脸上还戴着各种面谱,一边走一边还说唱着之前的戏段子,好不热闹。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只得站在一边,让他们先过。一个小花旦从两人身边走过,腰间系着的一个小鼓忽的脱落跌下,梅大小姐手疾眼快,脚尖向前一点,正好接住小鼓,再微微向上一挑,小鼓便飞入手中。 小花旦见腰间的小鼓忽的飞入梅大小姐手中,很惊讶。梅大小姐含笑将小鼓送回小花旦手中,道:“小姑娘拿好。” 小花旦回望腰间,见系小鼓的绳子不知怎的断了,乃接回小鼓,脆生生道:“多谢姐姐。” 小花旦身后跟着一个大花脸,乃踏出一步,向梅大小姐抱拳,梅大小姐以为他向自己致谢,连忙拱手回礼,谁知大花脸右手突然变掌为剑,直插梅大小姐心口。 哇,这一下太突然,梅大小姐全无戒备,但华扬飞在大花脸踏出时便察觉有异,但大花脸出手太快,他来不及挡格,只能横身一挡。 “嚓!” 大花脸手掌刺入华扬飞胸膛,华扬飞双手一合,夹住了他手掌,大花脸手掌青锋一湛,欲强行刺穿华扬飞心口。梅大小姐大吃一惊,手指一捻直点大花脸双眼。 大花脸身形倏退,同时手掌一抽,“咝”带出一道鲜血。 “扬飞!” 梅大小姐失色惊呼,她刚惊呼出声,大花脸本来急退的身形突然掠前,右掌成剑猛斩梅大小姐。 “小心!” 华扬飞忍住伤痛,反手拔剑,踏前一步,长剑一刺,剑出华光,一下压住大花脸掌剑青锋,正是华山绝学步生莲华。大花脸身形一退,华扬飞再踏前一步,剑尖已华光大盛。梅大小姐亦飘起身形,捻指一拂,登时万千手影折向大花脸,同样是崆峒绝学千影折梅手,与华扬飞的步生莲华配合得天衣无缝。 大花脸被逼得连连后退,心知在华山、崆峒两派绝学下不可能再讨得便宜,乃身形一转,竟闪至小花旦身后,左手手指已经扣住小花旦咽喉。小花旦想挣扎,却动弹不得,戏班其他人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华扬飞和梅大小姐想不到大花脸会如此要挟,只得收招,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偷袭?” “交出尸体!”大花脸将声音压得很低沉。 华扬飞喝道:“是你杀害华山弟子?” “少废话!”大花脸手指一紧,小花旦登时痛得眼泪直流,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连呼吸也异常艰辛。 华扬飞见小花旦咽喉已渗出血丝,救人要紧,乃急从马背上解下尸体。 大花脸喝道:“抛过来!” 华扬飞将尸体抛出,大花脸松开扣住小花旦咽喉的手指,却没有急于去接尸体,而是突然化掌往小花旦后背一拍,小花旦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飞起打横撞向华扬飞和梅大小姐,然后乃伸手接过尸体,转身一掠,正要逃去,却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一个光头小和尚立在眼前,正是少林弟子无戒。 无戒道:“施主目的已达,为何还要下此重手?” 大花脸更不答话,左手夹住尸体,右手突然连划数下,数道掌锋层叠袭出。无戒凌空而起,双脚一盘,双掌合十向下一划,一招童子拜佛,不但破开掌锋,余劲直扫大花脸面门,“咔”一声,竟将大花脸戴在脸上的面谱破开。大花脸大惊之下,将尸体向无戒一扔,脚下青光一闪,飞掠而去。 再说华扬飞和梅大小姐接住小花旦,见她已然昏厥,顾不得去追大花脸,急掏出丹药给她服下,再为她输气疗伤。好一会,小花旦苏醒过来,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戏班众人惊醒过来,纷纷上前答谢,华扬飞问那大花脸来历,皆言不知,说戏班原无此人,不知何时混入。 梅大小姐忙为华扬飞包扎伤口,两人又与无戒见过礼。原来近日常有神秘人物窥视塔林,无戒乃在山下查探,恰好经过此处。 无戒问两人为何到此,还带着一具尸体?华扬飞便将原因道出,无戒知道事关重大,乃道:“师尊正守护塔林,你们随我来!”乃带着两人径往塔林。 塔林位于少林寺以西百丈处,有大小古塔数百座,是历代少林高僧之墓冢。原来,但凡高僧去世,弟子会把他们骨灰放入地宫,上面造塔,以示功德,久而久之就成了塔林。塔的高低层数彰显出僧人生前的功德威望,一般为一级至七级,如果修至七级,表明这名僧人生前可谓功德无量。 塔林中心是一座七级浮屠塔,是最古老最高耸的一座佛塔,此刻,少林师尊慈航正盘坐在塔前,双目微合。 原来,这座七级浮屠塔,里面供奉的并非某一位僧人的骨灰,而是佛门至宝——佛舍利。 传说佛舍利拥有无边佛力,得之成佛,而少林寺规,佛舍利只能供奉在七级浮屠塔,绝不能请出,所以历来都有人想潜入塔林盗取佛舍利,因此历代少林都会有一名得道高僧守护塔林,这一代正是慈航师尊。 再说无戒引着华扬飞和梅大小姐来到塔林,却止步塔林之前,双掌合十,向里面躬身作礼:“师尊。” 空中传来一把慈厚声音:“无戒,为何带外人来此?” 无戒道:“师尊,华山弟子华扬飞和崆峒弟子梅映雪请见。”遂将原委道出。 “你们进来。” 无戒乃引着两人走入塔林,来到那座七级浮屠塔前,华扬飞和梅大小姐终于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少林师尊,正盘坐塔前,一派虚静,如入禅境。 两人连忙躬身行礼,然后将尸体放在慈航面前,垂手躬立。 慈航睁开眼,望向尸体,眼中罕有的现出一丝惊异,然后伸手在尸体面门扫过,掌沿泛出淡淡佛光,尸体本来枯萎的容颜竟然回复几分饱满。 慈航收回手掌,对华扬飞道:“你们将尸体带回安葬。” 华扬飞忙问:“师尊可看出究竟是哪一派的武功所为?” “阿弥陀佛!”慈航合上眼,已然入静。 华扬飞想再问,梅大小姐拉了拉他衣袖。两人唯有离开塔林,告辞无戒,返回华山。路上,两人都觉得慈航师尊必定是看出了端倪,只是不知何故却隐而不告,莫非是涉及到各派隐秘? 梅大小姐问:“扬飞,你可看出那大花脸的武功路数?” 华扬飞摇头道:“看不出,他隐藏了武功招式。但他刺入我心口一掌似乎是青锋掌剑,而且他最后逃走的身法也似是青光踏影。” 梅大小姐道:“莫非是青平君?” 华扬飞道:“但从未听过青城派的武功能吸人真气。” 梅大小姐道:“我听娘亲提过,青锋诀修炼至高境界,不下于少林、武当、峨眉,可能有些隐秘外人并不知情。” “回去再说。” …… 少室山,掌门弘竺正在禅堂静坐,耳边忽响起声音:“弘竺,我要入蜀数日,你亲自守护七级浮屠塔。”是慈航的空明禅音。弘竺很吃惊,师尊从不轻易离开塔林,何故突然入蜀?他不敢怠慢,马上前去塔林守护。 …… 再说那个大花脸,他飞掠逃去,确定没有人追来,乃停住,面谱“卡”裂开两半,脱落跌下,露出一张脸,不是别个,正是青平君! 原来,青平君本想在唐门大显威风,反被慕容和楚枫羞辱,忿恨不已,却意外发现自己青锋诀竟可吸人真气,又惊喜若狂,他决定多找几个人来试炼,但唐门那些所谓正道高手功力太弱,他不满意,而且也担心被人发现,所以他混战未结束就离开了唐门。究竟向谁下手呢?他马上想到了华山弟子。青城跟华山本来就明争暗斗,自己去吸华山弟子的真气,既增强自己同时又消弱华山,正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青平君一路赶至华山脚下,只要遇见落单的华山弟子,便出手试炼,不但将其真气吸尽,还将尸体丢在豺狼出没之处,让豺狼吞吃,以毁尸灭迹,将心中忿恨都发泄在那些华山弟子身上。 那天他刚对付完一名华山弟子,正要毁尸灭迹,不期然遇到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他担心被认出,马上弃尸遁去。 青平君虽然弃尸遁去,但他猜得华镇岳必定会让华扬飞带着尸体赶去少林或武当,向两派师尊求证死因。他很清楚,吸人真气为天下痛绝,一旦被发现要搜受天下逐诛,所以他一直藏匿山下,见华扬飞和梅大小姐赶马向东,知道是去少林。他绝不能让两人将尸体带上少林,于是暗中跟随,伺机出手。但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一路小心翼翼,他始终找不到机会,直到嵩山脚下,他见一队戏班走过,乃心生一计,扮作大花脸混在其中,当小花旦经过梅大小姐和华扬飞时,他暗施指劲击落其腰间的小鼓,趁机偷袭,就算不能一举击杀两人也可以用小花旦性命要挟他们交出尸体。 一切本来按计划进行,想不到中途杀出个无戒,自己差点被识破身份,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华扬飞必定会将尸体交给慈航师尊察看,以慈航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端倪。假若慈航公告天下,不但自己身败名裂,青城派也会声名扫地,甚至会招致整个江湖的诛伐。 现在怎么办呢?青平君想了想,决定赶回青城。 …… 第七百一十四章 拂柳山庄 第七百一十四章拂柳山庄 再说楚枫和兰亭,两人离开唐门,经金牛道至剑门。之前提过,剑门虽处蜀中,却是慕容世家掌管,因此这里有不少慕容世家的产业,还有一处庄园。两人准备到那处庄园入住一宿,却发现院门紧锁,一个人影也没有。两人很奇怪,唯有离开,继续赶路大同。 这一日来到骊山脚下,楚枫想起唐渊所托之事,要替寒铁刃祭奠那名仇家。据唐渊所言,被寒铁刃灭门的那名仇家就在渭水之滨一条叫临河村的村子。他与兰亭说起此事,因问起临河村,兰亭道:“既在渭水之滨,我们沿渭水而行,当能找到。” 于是两人沿渭水而行,一边查找一边打听,果然寻着了临河村。村子很大,有数百户人家。 村人见忽然来了两名仪表非凡的陌生人,一时好奇围来。楚枫见村人甚是热情,便打听在十八、九年前,是不是有一户人家被灭门。谁知那些村人一听,即时变了脸,一个个走开,缄口不言。 楚枫奇怪,望向兰亭,兰亭道:“我听闻有些村子对灭门这种事十分忌讳,不允许外人过问,更不会回答。” 楚枫道:“如此就麻烦了,莫非要一家一户找寻?” 兰亭摇头道:“这样会引起村人敌意。” “那怎办?” 兰亭想了想,道:“我们且在这里行医,随机行事。” “好主意!还是医子姑娘聪明!” 楚枫寻了一处树荫,又寻来桌凳,让兰亭坐下,然后摆好药箱,再竖起“上官医子”那面旗子,便扯开嗓子:“各位大叔大伯注意啰,天下闻名的上官医子到此一游,在此悬壶济世,大家有什么头痛身热的赶紧来诊治,上官医子妙手回春,堪比扁鹊、华佗,保管药到病除,就算药不到也能病除,且分文不收,实在机会难得,千载难逢!” 他这一叫喊,登时引得一众村人围观。他们并未听过上官医子的名号,不过见兰亭端然而坐,丰姿秀雅,自有大家风范,便陆续有人上前问症。兰亭一一把脉,皆断出症结所在,或用药,或施针,村人大为敬服。 有一老伯走来,年过六旬,面色微赤,眼睛微红,看去不甚精神。原来老伯近段时间忽患耳鸣之症,两耳终日嗡嗡作响,多处求医未果,以致食不甘味、睡不安寝,乃前来问症。 楚枫奇怪:“耳朵无缘无故怎会作响?” 兰亭道:“耳者乃宗脉之所聚,宗脉虚则下溜,脉有所竭则有耳鸣之症。”乃为老伯把脉,又察看老伯面色,心中了然,乃转头对楚枫道:“公子请以指点压老伯耳门、听宫、听会等穴,次点外关、后溪、列缺、中渚等穴,当用泻法。” 楚枫心领神会,乃依言点压老伯各穴,微微加力,逆经络而行,不一会,老伯忽觉耳根一清,乃“哎呀”一声,惊呼道:“通了!通了!”楚枫乃收起手指。 老伯大感惊讶,道:“老汉自从得此症,多处求医,都说我肝肾阴虚,但如何用药却不见好转,反越见沉重,怎生公子点压几下便好了?” 楚枫耸耸肩,道:“这个还得请医子姑娘解释。” 兰亭莞尔微笑,道:“耳鸣分虚实之证,肝肾阴虚、气血不达为虚证;热邪淤阻、肝火上炎为实证。老伯耳鸣并非肝肾阴虚,而是热邪淤阻经脉、肝火上攻所致。刚才我让公子以指法为老伯清肝泻火,老伯耳脉一通,耳鸣自然消失。” 老伯道:“原来如此。我就奇怪,我这骨头尚算健壮,怎就肝肾阴虚?原来是肝火过旺。不过老汉独居,从不与人生气,怎会生起肝火?” 兰亭想了想,乃问:“老伯近段时间是否常吃辛热之食?” 老伯一听,恍然道:“对了。前段日子我得了一坛辣子酱,甚是美味,老汉每餐必吃,必是如此之故。” 兰亭点头道:“老伯体魄温热,暴吃辛辣,易生肝火。” 老伯呵呵笑道:“看来老汉吃不得辛辣。好在老汉已吃光整坛辣子酱,否则要浪费了!” 楚枫心里好笑:这老伯跟自己一样,也是嘴馋之人。 兰亭又道:“老伯若要彻底清除肝火,还需用药。我写一方子,老伯日服一剂,三日即可。”便写了方子,不过龙胆草、石决明、山栀子、白芍等几味寻常草药,甚是易得。 老伯接过,感激不尽,因问:“两位医术高明,何不到城里行医,却来此村落?” 兰亭道:“行医济世,不分地方。” 老伯道:“姑娘真是仁心为怀。” 楚枫趁机道:“其实我们到此是想打听一事。” “哦?两位要打听何事?” “敢问老伯,在十八、九年前,这里是否有一户人家遭人灭门?” 老伯一听,望着楚枫,问:“公子为何问起此事?” 楚枫忙道:“老伯莫误会,我只是想前去拜祭。” 老伯更加打量起楚枫,问:“公子认识这户人家?” 楚枫道:“我是受人所托。” “公子受何人所托?” 楚枫心想:本来是寒铁刃想拜祭这户人家,临死前托了唐渊,唐渊抽不开身,便托了自己,这事说来复杂也不复杂,但要解释清楚颇费唇舌,乃道:“他与这户人家的主人有旧,故托我拜祭。” “原来如此。”老伯叹息一声,道,“公子请随我来。” 兰亭道:“我在此诊症,等公子回来。” 楚枫便随老伯而去,路上楚枫起老伯如何称呼,原来老伯姓成,村人皆称成伯。边说着已来到一弯流水前。这弯流水成半月形围住一片杨柳林,有一小木桥架于其上,木板侵蚀腐朽,显然长年没人踏足。 两人踏上木桥,走入杨柳林,但见柳絮轻拂,丝绦柔垂,真如碧玉妆成,一片宁静清幽。成伯引着楚枫绕行一段,便来到一处庄园门前。庄园大门高立,里面雕梁画栋,显示出曾经是一处大户人家,只是如今冷寂无声,一片破败。 楚枫见大门上书四个大字——清风拂柳,两边又一对联:风拂杨柳千绦绿;雨润尘心一禅提。 心道:单从这一对联看,这庄园主人却是清雅之士。 成伯立在门前,长息一声,然后走入,楚枫亦跟着走入。只见屋梁结满蛛网,地面积满灰尘,显然自从灭门,再无人敢踏足进来。成伯对庄园十分熟悉,一直来到一处厅堂,便停住。这处厅堂两边墙角摆着各式刀剑棍棒,还有一把峨眉刺,原来是一处练武厅。 楚枫见老伯有点发呆,便问:“老伯?” 成伯回过神,叹道:“主人生前每天一早必与夫人到此厅练武,想不到却……”两眼已噙泪花。 楚枫奇怪,乃问:“老伯是……” 成伯道:“老汉就是这处庄园的管家。” “啊!”楚枫很意外,怪不得老伯对庄园如此熟悉。 成伯道:“只因当日主人派我外出办事,我侥幸逃过一劫,想不到回来主人已惨遭灭门。” 楚枫叹息一声。 成伯又道:“主人因喜爱杨柳,便在此栽种了一片杨柳林,并将庄园名为拂柳山庄。” 楚枫问:“老伯,你家主人葬于何处?” 成伯道:“就葬在庄园之后,是老汉亲自安葬。” 楚枫道:“老伯可否打点些祭奠之器物,我想至坟前拜祭。” 成伯道:“公子真有心,自主人过身,还从未有人前来拜祭。公子请稍等。”便离开庄园置备祭奠之物。 楚枫便四处查看,只见每处厅堂均摆着琴棋书画、笔墨纸砚,还有古玩字画、名家法帖,可见乃书香之家。 不知不觉转到一处房间,似是小姐闺房,房间很淡素,没有过多陈设,有一方小紫檀杨木屏风,床前一张梳妆台,嵌着一面古铜镜,台面放着一把小檀木梳,还有几样簪、钗之类的饰物,旁边是一个衣柜,从衣物看这闺房的小姐年龄还很小。 楚枫走到梳妆台前,见有一幅绢画,画着一名小姐的人像,手执一支杨柳,端然而坐,看去不到十岁,已蕴绝代风姿。楚枫从未见过这画像,但觉得她眉目之间似曾相识,尤其她手执杨柳的姿势,十分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 楚枫又想起,寒铁刃灭杀这户仇家时,曾见一名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尚未足岁的女婴立在血泊之中。这样看来,这画像之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小女孩。自己答应要寻回这名女孩,这画像也算是一个线索。于是取起绢画,收入怀中。 刚离开房间,便听得脚步声,原来成伯已备好祭奠之物,乃随成伯至庄园之后,果然是一处祖坟。成伯引楚枫至一坟前,只见墓碑上刻着:柳公长昭之墓。看来庄园的主人叫柳长昭。 成伯将祭奠器物摆好,楚枫便折了一支杨柳,插于坟前,躬身拜了三拜,恭恭敬敬祭奠了一番,乃问成伯:“柳公是不是尚有女儿?” 成伯道:“柳公有一独女,那一年小姐还不到十岁。” 楚枫奇怪,道:“据我所知,当日被灭门时,你家小姐抱着一个尚未足岁的女婴?” 成伯道:“那个女婴并非柳公之女,是柳公抱回来的。” “哦?” “这事说来话长。柳公出身书香世家,饱读诗书,又自小习得一身好武艺,便结交了一些江湖朋友。那一年,有两人突然到访,原来他们得罪了一个姓寒的人物,所以前来避难。柳公与他们有些交情,便留下他们。那姓寒的追至山庄,柳公见他们不过是口舌之争,并非大仇,乃从中调停,希望化干戈为玉帛。谁知那姓寒的根本不领情,还当着柳公面狠狠打了那两人一顿,然后扬长而去,那两人也忿然离开。 “过了一段日子,那两人忽带着十几名江湖朋友来山庄,原来他们都受过姓寒的欺负,要寻姓寒的报仇,也替柳公出口恶气,所以特来请柳公同去。柳公不同意冤冤相报,劝他们三思。他们便离去,柳公也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过了些日子,柳公忽然听到消息,说那些人将姓寒的追杀入蜀,然后回头要灭姓寒一家。柳公大惊,乃连夜赶去青州,希望能阻止那些人,但还是迟了一步,当柳公赶到时,他们已经动手,柳公冒死将一名女婴救出,抱回临河,藏于庄内,为怕那些人斩草除根,只对外宣称是远房亲戚的婴孩。 “小姐当时十岁不到,与女婴甚是投缘,日与其嬉戏,逗她开心。柳公正准备入蜀寻那姓寒的,告知他此事,谁知就在出发前一天,山庄便惨遭灭门,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楚枫听完,又惊又叹,良久无言。 寒铁刃一直以为自己小女早被杀害,根本不知道已为柳公所救,还以为柳公也参与了灭杀他一门,所以寻来山庄灭了柳公一家。大概他出手太狠,所以柳公根本来不及解释。当时寒铁刃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名女婴立在血泊之中,他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小女孩手中抱着的女婴就是他未及一见的小女。 冥冥之中仿似自有命数,当时寒铁刃一念之仁,放过了那名小女孩,也等于放过了自己的小女,为柳公留下一点血脉的同时,也为自己留了一血脉。 成伯道:“小姐和那名女婴也不知所踪,大概也凶多吉少。” 楚枫忙道:“他并没有杀害你家小姐和女婴。” “公子如何得知?” “这……是所托之人告诉我的,我还答应要寻回你家小姐。” 成伯激动道:“小姐尚在,老天总算有眼,为柳公留了一点血脉。” 楚枫取出那方绢画,展开问:“这画中人像可是你家小姐?” 成伯点头道:“正是。那一年有一名画师路过,与柳公有旧,柳公便请画师为小姐作画,画师便画了这幅丝绢。” 楚枫又问:“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成伯道:“小姐本姓柳,名清凝,但后来柳公改了名字。” “哦,这是为何?” 成伯道:“那画师晓得些面相,看出小姐命中有劫,并对柳公说,若要禳除此劫,须以‘尘’字入名,与佛结缘。于是柳公将小姐改名清尘。” “清尘……清尘……”楚枫自语着,忽“啊”一声,脑海突然冒出一个人——无尘。他猛然发现,画中女孩手执杨柳的姿势正跟无尘手执拂尘的姿势一模一样。难道她是无尘?如果她是无尘,那么当日她抱着女婴必定就是——妙玉! 楚枫马上想起,妙玉曾提过,她是被无尘抱上峨眉的,那时她尚未足岁。按推算,那时无尘也是十岁不到,正好吻合。 他急问:“老伯可记得,柳公抱回的那个女婴双眉之间是不是有一点红印?” 成伯道:“公子这一说,老汉想起了,那女婴眉间是有一点红印,柳公说那是佛印,很罕见。” 没错,果然是妙玉,这么说画中女孩果然就是无尘。如果真是无尘,那么妙玉竟是寒铁刃未及一见的小女?这样看来,无尘与妙玉竟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无尘对妙玉如此呵护,却又不似?莫非她并不知道是妙玉父亲灭了她一门?她从不允许妙玉问及自己身世,是不想妙玉伤心之故,还是因为不想勾起这段仇恨?还有一样,但她为什么要抱妙玉上峨眉?这里离峨眉不下千里,且蜀道艰难,她为何一定要去峨眉? 楚枫忽然想到练武厅那支峨眉刺…… 成伯在一旁见楚枫神色古怪,乃喊了一句:“公子?” 楚枫惊醒过来,忙道:“老伯放心,我一定寻回你家小姐。” “多谢公子。” 成伯便收拾器皿,与楚枫离开,刚出大门,楚枫目光不由又落在那副对联上:风拂杨柳千绦绿;雨润尘心一禅提。 成伯道:“这对联原句并非如此,只因画师之话,柳公便改了下联,以表礼佛之心。” 楚枫乃回到村子,兰亭刚好诊症完毕,忙帮她收拾药箱,然后告辞成伯,离开村子。楚枫一路上满腹疑问,不过还是暂且搁下,先解决凤姐儿与晋小姐一节要紧,乃继续赶去大同。 ……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天与弗取 第七百一十五章天与弗取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立在柱影下,手中拿着那枚天魔指环,飞鹰现身而入。 “宗主,鬼师爷返回了神鼠分堂。宋子都前来袭击,已被鬼师爷挡了回去。”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目光并未离开那枚天魔指环。 “宗主当真要齐聚四灵神物?” “四灵不聚,魔神不出。” “宗主肯定四灵一聚,魔神辄出?” “我做我所能做,成事与否,天意难测。” “宗主……” “飞鹰,你不用多说。” 飞鹰沉默一会,问:“宗主下一个目标是……” “佛舍利!” 冷木一尊离开了柱影,消失在大殿之外。 …… 沧州,神鼠分堂,第三层石屋里面,鬼师爷坐在一边,慢慢摇着绿玉扇,坐在对面的,是冷木一尊。 杜堂主立在石屋外,一动不动。自从冷木一尊第一次来神鼠分堂见鬼师爷,他就明白,神鼠分堂已经不再属于他,那个不请自来的鬼师爷才是神鼠分堂的真正主人。 “宗主亲自登临,不知何事?”鬼师爷摇着绿玉扇,目光微微望着石台台面。 冷木一尊双眼直视鬼师爷,道:“我希望师爷去少林一趟,取出一物。” 鬼师爷绿玉扇微微一顿,道:“宗主要我身入塔林?” “没错。” 鬼师爷又慢慢摇起绿玉扇,道:“宗主所托,鄙人不容推辞,但鄙人对付不了慈航,请宗主见谅。” 冷木一尊站起身子,转身走出了石屋,当他身子离开石屋门口时,鬼师爷耳边响起冷木一尊的声音:“慈航离开了塔林,远在蜀中。我会亲上嵩山听闻佛法,希望师爷不要让我失望。” 当声音消失时,冷木一尊的身影亦同时消失,鬼师爷手中的绿玉扇慢慢顿住半空:冷木一尊竟然不给他出言拒绝的机会。 …… 庐江,恶手医馆,胡恶手正在调配着草药。其实他很明白,无论他如何调配,都不可能完全复原蒙面公子的手臂,但他不敢停药,他知道自己一停药,死期便到。 后背突然一阵阴冷,他打了个寒颤,赫然转身,便见蒙面公子无声无息立在身后,左臂微垂,暗灰的眼睛正阴冷地望着他。 “公……公子!”胡恶手声音发颤,“我……已经配好药,我马上给公子换上。” 蒙面公子淡淡道:“我想不必了。” 胡恶手一惊:“公子……” “你复原不了我的手臂,是不是?” 胡恶手“卟”的跪倒,道:“公子,小人已经尽力,已经尽力。” 蒙面公子没有作声,眼珠除了阴冷还是阴冷。 胡恶手感到一丝死亡的临近,他压住惊惧,道:“公子手臂筋脉尽废,小人已尽力为公子回复七成,若要完全复原,除非我师父亲自施针。” “一指神脉秦大夫?” “是!” “你有他行踪?” “小人马上查探,一定能寻着师父为公子施针!” “你已经被他逐出师门!” “小人有办法,小人有办法!” 蒙面公子忽的转身,慢慢走出恶手医馆,道:“不必了,我会亲自找他。” 胡恶手满头大汗,但总算松了口气,正要站起,忽见一片雪花从门口飘入,不快不慢飘至身前,他正要看清,“嗤”,咽喉已经被切断。“卟”,胡恶手颓然倒地,两只眼珠凸了出来。 医馆门外,蒙面公子收回那一片剑光,却皱了皱眉:刚才一剑“程门飘雪”看似精妙,实质他只能施展出七成。他很清楚,七成的落英吹雪剑法是不可能与当今最出类拔萃的几派弟子争一日之长短。 …… 唐门,大厅,百杖太君手执降龙木,居中而坐,唐渊夫妇、唐傲唐拙以及所有族老都集中到了大厅,一个个神色凝重,显然出了大事。原来他们刚收到消息,朝廷竟然调派十万大军入蜀对付唐门。 这究竟怎么回事? 这事却要从那个严太岁说起。之前提过,严太岁奉命出使察哈尔,要蒙古大汗向朝廷进贡五十匹白狼,却几乎被乌刺丢去喂了野狼,幸得随从救至张回军中。当时天魔女正在军中,严太岁惊为天人,便要张回扣住天魔女,张回却没有理会,严太岁记恨心中,乃一路赶回京城,向太师述说张回种种不是。严太师亦察觉张回不为所用,便想安插另一名心腹将领,于是上奏东璋帝,说张回有不臣之兆,一次是镇守南山口时,擅自驰援玉门关;今次屯军祁连山,又擅自尽起大军,进逼察哈尔,以至惹怒蒙古大汗,拒绝进贡白狼。张回两次擅离职守,已现谋逆之心,又暗自招兵买马,有逆反之意,希望东璋帝将张回撤职查办。 这边严太师要将张回撤职,那边华丞相马上力保,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张回是难得将才,屡有军功,不可轻率撤职。原来华丞相已收到华英家书,知道张回一片赤胆忠心,所以力保张回。 严太师和华丞相自然又一番唇枪舌战,不可开交,东璋帝亦难以定夺,但他感到张回屡次擅动大军,甚是威胁,乃决定下旨撤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唐渊夫妇从京师大牢逃狱而出! 东璋帝大怒,正要派人入蜀缉拿唐渊夫妇,恰在这时,又接到涪县令急报,说唐门策动蜀中谋反,不但蜀中百姓拒绝缴交赋税,还肆意杀害朝廷命官,欲自立蜀中。 东璋帝龙颜震怒,竟要调集禁军亲自入蜀扫平唐门。华丞相大惊,禁军负责保卫京师皇城,怎能轻动?而且调集禁军去对付一个江湖门派,那简直荒谬,东璋帝还要“御驾亲征”,简直荒唐。华丞相苦苦劝阻,东璋帝总算打消了“御驾亲征”的念头,也不出动禁军,却下旨张回,要张回带领十万靖海大军赶入蜀中,扫平唐门,将功折罪。华丞相情知不妥,但力劝无果,唯有长叹。 张回接到东璋帝诏令,很不是滋味,自己堂堂靖海将军,不在沙场杀敌,竟去对付一个江湖帮派,实在憋屈。但皇命难违,他只得带着大军赶赴蜀中,平定唐门。 事情经过便是这样。现在,唐门大厅一片静默,谁都没有作声。十万朝廷大军,如何抵挡?莫说现在唐门重创,就算鼎盛时期的唐门,也不可能抵挡十万大军! “嗒!” 太君一拄降龙木,站起身子,道:“唐门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朝廷出动大军,我们就号召蜀中所有子民,抗衡朝廷。” 唐渊道:“但朝廷大军训练有素,一旦入蜀,我们无法抗衡。” “那就不要让大军入蜀!”太君降龙木在地上一划,道,“朝廷大军要入蜀,只能走蜀道。蜀道有三,一条是从子午道经荔枝道入涪陵,一条是从褒斜道经米仓道至恩阳,一条是从陈仓道经剑门蜀道入cd蜀道自古艰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我们扼守住这三条蜀道,纵使朝廷百万大军,亦不可逾越。” 有族老道:“虽则如此,但也有一难。子午道、褒斜道还好办,此乃唐门属地,但剑门是慕容世家掌管,如果慕容世家不允许,我们无法扼守剑门蜀道。” 太君一时沉默。这一节她当然清楚,而且她很难强求慕容世家为了唐门去对抗朝廷,就算慕容愿意,他整个慕容家族也不会同意。但如果强行收回剑门,先不说能不能收回,就算能收回,也等于欺辱了整个慕容世家,以慕容个性,他必定会亲率子弟入蜀,到时不用朝廷大军,单是慕容世家足以灭掉唐门。 大厅鸦雀无声,就在这时,忽有家人走入,躬身道:“有慕容子弟求见。” “请!” 很快,两名粗眉大眼的汉子走入大厅,正是招虎招豹两兄弟。他们向太君等行过礼,便径至唐拙跟前,道:“我们少主有东西要给三少。”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递给唐拙,又取出一封信,道:“这是少主给三少的信。”两人说完,再一躬身,便自离去。 唐拙很奇怪,乃展开信,上面寥寥数行字:“唐兄,剑阁本属唐门,慕容代管已久,亦当奉还。闻朝廷入蜀,欲危唐门。朝廷之事,恕慕容难尽绵力,慕容能做的,仅此而已,望唐兄见谅。” 唐拙连忙展开羊皮卷,是一幅地图,正是剑门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剑门各处山川、河流、险隘等等位置。 毫无疑问,慕容将这幅地图送回唐门,等于将整个剑门送还给唐门。这对唐门实在太关键,那何止是雪中送炭,简直是挽救了整个唐门。 唐傲在旁边亦看到了地图,心中触动。事实上他对慕容一直心存芥蒂,虽然慕容多次相助唐门,但慕容世家一直占着剑门,他始终耿耿于怀。现在慕容在唐门最危难之际,将整个剑门毫无条件送还给唐门,单是这一份胸襟气魄,自己远远不及,难怪太君一再叫自己不要得罪慕容,自己当真比不上这位慕容少主。 唐拙将地图递给太君,太君既惊且喜,马上道:“傲儿、拙儿,你们马上带着子弟前去接收剑门,扼守剑门蜀道。”又对几名族老道:“你们前去南郑,扼守米仓道。”最后对唐渊夫妇道“你们前往镇巴,扼守荔枝道。” 唐渊道:“我们都离开,万一……” 太君一拄降龙木:“唐门由我亲自坐镇。” 唐渊没有再说,于是众人分头行事而去。 …… 千里之外,姑苏,慕容山庄,慕容世家一众长老齐集到了大厅,是慕容请他们来的。但众长老一个个面带愠怒,气氛很不寻常,因为他们同时收到消息,慕容竟然将整个剑门送还给唐门,这让他们无法接受。 安叔在厅中,众长老一个个质问安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安叔只能竭力周旋,有长老道:“安管家,少主还不现身,是不是无颜见我们?” 安叔连忙道:“少主马上便到,请各位长老稍安勿躁。” 有位长老捋着长胡子,显然极有地位,道:“少主办事一向沉稳,如何做出如此大逆之事。今日将剑门送给别人,他日是不是也要将姑苏送给别人?” 安叔额头冒汗,不敢作声。 这时,厅外忽传入一把温文尔雅的声音:“大长老言重了,慕容不肖,未至如此!”话声之中,慕容带着一声紫衣披风,轻步而入,当中坐下,脸上带着温文的微笑。 大厅即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大长老道:“剑门一事,少主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我请各位长老前来,就是为了解释此事。”慕容语气很平静。 有长老道:“剑门虽处蜀中,却是慕容家业,为先辈所留,少主为何轻易送人?” 他这一说,其他长老亦你一言我一语质问起来,一时沸沸扬扬。慕容端坐厅中,任他们吵嚷,也不作声,始终脸带温文。 那几位长老吵了一会,慢慢静了下来,不敢再吵嚷下去。这时慕容乃开口道:“剑门原属唐门,为慕容托管,慕容若据为己有,是为不义。我听闻,自家之物,不可轻予;他人之物,不可长占。” 大长老捋着胡子,道:“我听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既然剑门是唐门先祖亲手相赠,便是慕容所属,少主拱手送让,是为不孝,少主如何对得起慕容世家列祖列宗?” 大长老这番话可算相当严厉,但慕容依然一脸温文,道:“我亦听闻,‘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得,未必为福;失,未必为祸。” “少主……” “大长老,‘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慕容世家的根基在姑苏,蜀中之地,非己所属,强占无益。” “少主……” “大长老放心,慕容做事自有分寸,不会对不起慕容世家,更不会对不起慕容世家列祖列宗,我言止于此,大长老和各位长老请回。” 大长老道:“我相信少主,只望少主以后凡事三思。” 大长老和一众长老离开了大厅,神色到底不甚和悦。安叔问:“少主,为何不与众长老道出真正原因?” 慕容微微一笑,道:“就算道出原因,他们也不会接受,徒费唇舌。” 安叔道:“只是他们误会少主轻散家业。” “不要紧,我只无愧于心。安叔,花魁大会之事筹备如何?” “一切妥当,只待花魁之期。” 慕容点点头,就在这时,一条浅黄身影飞步而入,是柳叶,边走边喊道:“少主,出变故了,西门、公孙、南宫三家联合秦淮要算计我们慕容世家!” …… 第七百一十六章 易主为客 第七百一十六章易主为客 再说慕容正在大厅询问安叔花魁大会之事,柳叶突然走入,说西门、公孙、南宫三家联合秦淮要算计慕容世家,慕容吃了一惊,急问怎么回事。 柳叶道:“公子,西门、公孙、南宫联合秦淮举行花魁大会,而且花魁之期与我们姑苏花魁之期是同一天!” “什么?”慕容这一惊非同小可。 原来,花魁大会是四大家族一年一度的盛事,每年这个时候,四大家族都会在各自的地方同时举行花魁大会,慕容在姑苏,西门在庐江,南宫在浔阳,公孙在江都,四处地方的花魁争相斗艳,各有千秋。但四大家族之中,慕容世家势力最大,而苏杭自古出美人,兼有西湖之美,故此天下墨客骚人更愿意去姑苏,所以姑苏的花魁大会一年比一年浩盛,而其他三处反一年比一年寥落,唯一能与姑苏争锋的只有一处——十里秦淮。 秦淮自古是烟花之地,两岸歌楼舞榭,金粉楼台,雕船画舫,浆声灯影,素有十里秦淮、六朝金粉之称,秦淮艳色更是冠绝天下,多少墨客骚人慕名而至,只为一睹风流。 秦淮地处四大家族中间,本是凶险之地,却反而繁华无比,因为四大家族都不敢吞并秦淮,任一家要吞并秦淮,势必引起其他三家合击。因此秦淮虽被四大家族包围,反不受任一家所制。 跟姑苏一样,秦淮每年都会举行花魁大会,也只有秦淮的花魁大会能跟姑苏的花魁大会平分秋色,因此素有‘姑苏西子,秦淮花魁’之说。秦淮亦很识趣,一直以来都是将花魁之期定在姑苏之后,避免与姑苏过分争锋,现在秦淮竟然将花魁之期定在与姑苏同一天,分明有心与慕容世家分庭抗礼,而且西门、公孙、南宫不在自己地方举行花魁大会,却联合秦淮,分明要壮大秦淮声势,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压下慕容世家。 秦淮之艳本已冠绝一方,如今再得西门、公孙、南宫三大家族加盟,天下宾客必定云集秦淮,姑苏不可能与其争锋,到时姑苏寥落,必为天下所笑。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今次显然是西门、公孙两家联合秦淮对付慕容,但让人费解的是,南宫与慕容结盟,为何也要联合秦淮,孤立慕容? 安叔问:“柳叶,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柳叶道:“安叔,现在整个姑苏都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连公孙大娘也亲自前去秦淮出席花魁大会,那些在姑苏交了‘座银’的宾客都要离开姑苏,赶往秦淮了。” 所谓“座银”,就是当花魁大会举行之前,有些富商巨贾、达官贵人会预先交纳一笔重金,少则数万,多则数十甚至数百万,只为能坐到最好的位置欣赏最美的花魁。每年单是“座银”一项便是一笔巨大收入,更不用说竞选花魁之时那些王孙公子挥金如土、一掷千金。 再说安叔听得那些交了“座银”的贵宾要离开姑苏,大吃一惊,急对慕容道:“少主,我马上去留住他们!” 慕容一摆手:“不必,留不住的!” 安叔想了想,道:“少主,我们让姑苏所有清倌同时出场献技,以壮声势?” 慕容摇头道:“没用,还是压不过秦淮。” “那……如何是好?” 这时,忽有身影匆匆而至,却是嫣微居的花夫人,一见慕容便娇声喊道:“哎哟,终于见着少主了,我都急死了。”正要诉说,慕容一摆手,道:“花夫人,我都知道了。” 花夫人便住了口,静静立在一边。 慕容沉默一会,道:“花夫人,你告知所有清倌,今次姑苏的花魁大会在秦淮举行。” 安叔一愕:“少主意思是,我们也去参加秦淮的花魁大会?” 慕容道:“既然西门、公孙、南宫都去秦淮参加,当然少不了我们慕容世家。” 安叔道:“但秦淮未必答应我们加入。” 慕容微微一笑,道:“秦淮敢不答应么?” 花夫人道:“但我们已经收了许多宾客的‘座银’,这样……” 慕容道:“全部退还,并且告诉他们,到了秦淮,他们依然有最好的座次,依然可以优先挑选花魁。” 安叔道:“但我们加入秦淮,秦淮是主,我们是宾,花魁大会便由不得我们作主,这座次恐怕由不得我们安排……” 慕容道:“不要紧。我会亲自前去秦淮。” 安叔道:“少主,如此我们会损失很大。” 慕容淡淡一笑,道:“安叔,如果我们仍然在姑苏举行花魁大会,损失更大!” 安叔没有再作声,花夫人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回去准备。”便离开,安叔亦退出大厅准备一应事宜。 柳叶笑道:“别人都是反客为主,公子却是易主为客,这一招要让西门、公孙和秦淮吓一跳呢。” 慕容道:“慕容世家不是好欺负的。” 柳叶道:“公子要亲自去秦淮?” 慕容点点头。 柳叶拍手道:“太好了。” 慕容奇怪:“怎么了?” 柳叶道:“往年花魁大会,公子从不出席,连带我也去不成,今回总算可以瞧瞧花魁大会有多热闹了。” 慕容笑道:“有什么好瞧的,一干青楼女子在台上任人评头论足,外头是一圈的看客,何等悲凉。”说完叹了口气,默默不语。 柳叶知道慕容心事,亦不作声。正沉默间,突然有一个丫鬟惊急跑入,“卟”便向慕容跪下,泣声道:“求少主救救小姐!求少主救救小姐!”正是姑苏刺绣大家苏清微的婢女,纹儿。 慕容吓了一跳,急问:“苏姑娘怎么了?” “有人从京师来,要捉拿小姐。那人好可怕,少主,你快去刺绣庄,再晚便来不及!”纹儿话音未完,慕容身影已经消失。 …… 十二刺绣庄是姑苏最出名的刺绣庄,因为里面有姑苏最出名的刺绣大家——苏清微。十二刺绣庄由十二间刺绣坊连结组成,每一间绣坊里面都有数十名绣女,但苏清微是独立一间,整个姑苏也只有苏清微有独立的绣坊,其绣坊名字也以她的名字命名,曰“清微绣坊”。 姑苏每出一件刺绣,只要落款是“清微绣坊”,必定千金难求。 现在清微绣坊前立着一名男子,面无表情,一身黑衣,腰间悬着一枚木牌,刻有蟒纹,是京城禁卫特有的腰牌,上面刻着四个字:铁衣禁卫! 这名男子竟然是铁衣禁卫! 铁衣禁卫身份特殊,直属京城镇抚司掌管,可以缉捕任何朝中大员,甚至可以处决生死,让人胆寒。但铁衣禁卫绝不轻出京城,只有秘密缉捕地方大官,或追捕朝廷重犯才会离京。 庄主罗绣姑正挡在清微绣坊门前,竭力周旋,尽量拖延时间。铁衣卫盯住罗绣姑,目光森冷。 罗绣姑心中打颤,道:“官爷,这里是姑苏,你就算从京城来,也不能擅闯……”铁衣卫已经举步走入。“你……”罗绣姑正要阻拦,不知为何,身子却“噔噔噔噔”连退数步,几乎摔倒在地。 铁衣卫径直走到苏清微跟前,伸手便要拿她,却听得身后一声怒吼:“住手!”便觉一股拳风袭来。 铁衣卫一转身,左手已经抓住来人拳头。只见来人满面胡须,眼似铜铃,一双手臂特别粗长,正是乾元赌坊的胡老大。原来乾元赌坊离刺绣庄不远,他听得有人竟敢闯入清微绣坊,急飞奔而来。 胡老大外号长臂神拳,也算小有名气,但此刻被铁衣卫抓住拳头,只觉一身力气如泥牛入海,心中大惊,正想收拳,但怎么也收不回,完全使不出一丝力气。 胡老大额角青筋暴起,铁衣卫一挥手,胡老大整个震飞,重重摔在地上。 “胡大哥!” 苏清微惊呼一声,铁衣卫一转身,盯住苏清微,依然毫无表情。苏清微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得罪了!” 铁衣卫右手伸出,要拿苏清微,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背后一丝莫名的寒意,手掌不知为何忽的布了一层淡淡的紫气,手掌只伸出一半,却无论如何再伸不出去,甚至连知觉也消失。 铁衣卫赫然转身,只见眼前立着一名翩翩公子,脸如冠玉,一身紫衣,披一件紫色披风,丰神雅淡,文质彬彬,背后那件紫衣披风在微微飘扬。 铁衣卫心中一突:“阁下是……” “姑苏慕容!” “原来是慕容少主,失敬!” “阁下是……” “京师铁衣卫,仇横!” “仇铁卫来姑苏,所为何事?” “少主应该知道,皇后之死牵涉到绿玉扇和《回鸾藏英》,如今皇上已经派大军对付唐门。《回鸾藏英》出自姑苏,镇抚司也不想牵涉慕容世家,只想将刺绣之人拿回京师作个交代,望少主见谅!” “如果我不同意呢?” “少主,仇横职责所在……” “仇铁卫,你回去告诉镇抚司,《回鸾藏英》是慕容让苏姑娘刺绣,也是慕容亲手送给州牧王大人上京进献,如果镇抚司要拿人,请他到姑苏来拿慕容。” “少主……” “送客!” 慕容随手端起桌面上一杯茶,微微放在嘴边。 仇横心头一凛,他右手一直半伸着,直到这个时候,手掌表面的紫气才慢慢消失,手掌才开始恢复知觉。他心中剧震,慕容要杀他,不过举手投足之间。他不再作声,向慕容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苏清微连忙走出,扶起胡老大,问:“胡大哥,你怎样了?” 胡老大勉强站起,喘了口粗气,咧嘴笑道:“没事,回去让你嫂子弄一瓮药酒泡一下就好了。” 罗绣姑走出来,笑道:“只怕嫂子又怪你与人生事。” 胡老大咧嘴道:“不会,今次是为苏妹子出头,她还要夸我呢。” 原来,苏清微原本官家出身,曾官至侍郎,只因得罪权贵,被撤职抄家。苏清微很小的时候,父母已经离世,只剩一个老仆带着,没多久,老仆也过身,只剩苏清微孤零一人。 胡老大虽然面相凶恶,其实心肠极好,妻子田氏是有名的“河东狮吼”,却有一手好针绣,也是面冷心热之人,因见苏清微身世可怜,便常常接济,又教苏清微刺绣,未想到苏清微天分惊人,不出时日便青出于蓝,田氏乃将苏清微荐入刺绣庄,苏清微尽得针绣精妙,遂成为姑苏最出名的刺绣大家。苏清微十分感激胡老大夫妇,视田氏为大姐,胡老大为大哥。 这时,柳叶也带着纹儿赶来了,纹儿见苏清微没被带走,不禁喜极而泣,苏清微劝慰住,罗绣姑道:“幸得少主赶到,再迟一步,苏大家要被带走了。” 慕容道:“绣姑,其他绣女可能受到惊吓,你去让她们安心。” 绣姑笑道:“少主可真细心。”便去安抚其他绣女,胡老大亦赶回乾元赌坊。 苏清微乃上前,向慕容欠身道:“多谢少主。” 慕容道:“苏姑娘安心刺绣,慕容世家之事不会牵连他人。” 柳叶眨了眨眼,忽对慕容道:“公子,你衣袖的纽扣松脱了,何不让苏姑娘钉上?” 慕容白了她一眼,正要开口,柳叶已经拉起他衣袖,果然有一纽扣松脱,苏清微便捻针引线,钉上纽扣,每一落针可谓精妙入臻,最后咬断丝线,小声道:“已经钉好。”腮边隐然露出一抹红晕。慕容连忙收回衣袖,道:“我不打扰苏姑娘,告辞。”转身离去。 苏清微抬头望着慕容背影,清澈的眼睛却有几许失神。 慕容离开刺绣庄,柳叶挽着他手臂,抿嘴偷笑,慕容瞪了她一眼,道:“你少胡闹!” 柳叶笑道:“我便知道苏姑娘对公子有意思呢。” “胡说八道!” “公子不信,你且看。” 柳叶翻起慕容衣袖那枚纽扣,由于刚才苏清微落针,纽扣背面有针绣线痕,精微细致,似是一个“瓜”形图案。 柳叶问:“公子看这图案是什么?” 慕容道:“你说说看?” 柳叶道:“是木瓜。” “可有出处?” “有,出自《诗经》。公子不闻:‘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苏姑娘绣一个木瓜在上面,是感激公子之恩,要与公子‘永以为好’呢。” 慕容收回衣袖,笑道:“你就爱胡扯!” 柳叶眨眨眼睛,问:“公子,如果苏姑娘当真对你有意,那如何是好?” “胡闹!”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一十七章 独断专行 第七百一十七章独断专行 姑苏城外一处荒野,蒙面公子立在一处,摇着折扇,对面是安叔。 “公子,计划有变,慕容把花魁大会放在秦淮!” “他竟然这样做?” “是的,我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决定!” 蒙面公子沉默起来。 安叔道:“公子,要不要我做些什么?” “不,做多了反引起慕容疑心。” “那……” “到时自会有人会算计他。你回去吧。” “是!” 安叔离开后,蒙面公子转身径向浔阳方向而去。 …… 南宫缺带着无心与南宫长迈回到了浔阳,在南宫世家门前,南宫缺停住脚步。 “缺儿……” “爹,我说过不会接任南宫家主。” “缺儿,寻英担不起南宫世家。” “爹,如果寻英当真让人失望,我会回来,接管整个南宫世家!” 南宫长迈长叹一声,转身走入,背影越显苍老,他知道,南宫缺是有心成全寻英,他不肯入南宫世家是不想让寻英心生嫌隙,他想留着这一份兄弟情义。 南宫缺转向无心:“你跟南宫伯伯进去吧。” 无心却道:“我要跟着缺哥哥。” 南宫缺道:“我四处飘荡,浪迹无定,你跟着我没有好处。” 无心道:“我也四处飘荡。” 南宫缺皱了皱眉,厉声道:“我不会让你跟着,你进去!” 无心一脸委屈,眼睛都湿了。 南宫缺不管她,转身径自离去。走了一会,忽的停住,身后无心正跟在数丈开之外。南宫缺突然加快脚步,无心也加快脚步,南宫缺停,她也停,南宫缺走,她也走,她只跟着南宫缺身影,又不敢跟太近,生怕惹怒南宫缺。 南宫缺停住,转身望着无心。无心低着头,不敢望南宫缺。 “无心,你为何要跟着我?” “我不知道。我只想跟着缺哥哥。”无心低着头,还是不敢望南宫缺。 南宫缺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然后转身继续走,但放慢了脚步。 …… 南宫长迈回到南宫世家收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西门、公孙联合秦淮举行花魁大会,并邀请南宫世家参加,而南宫世家已经答应。南宫长迈大吃一惊,马上将南宫寻英叫至跟前。 “寻英,你为何答应西门、公孙前去秦淮?” “大伯,浔阳的花魁大会一向冷清寥落,再举办也没意思,倒不如去秦淮添一分热闹。” “寻英,西门、公孙此举是要打压慕容世家,他们邀请我们,是要离间南宫和慕容,难道你看不出他们用心?” “大伯,寻英当然知道。但慕容世家气势太盛,也该压一压,对我们南宫也有好处。” “寻英!”南宫长迈神色一正,“我们南宫世家从来不作如此算计之事,慕容世家与我们结盟,曾有大恩于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南宫寻英道:“大伯,当年慕容老家主遭人毒手,以致身残,若非得我们南宫世家力保,姑苏早为西门吞并,慕容有没有机会接任家主,犹未可知。算来我们同样有恩于慕容,两不相欠!” 南宫长迈道:“寻英,你这样是为他人利用。” “大伯,江湖本来就是互相利用,他们在利用我,我同样在利用他们,只看谁手段高明。” “寻英!”南宫长迈语气一重。 南宫寻英不敢再开口,他父亲南宫长夕在旁边,开口道:“寻英,你这个决定过于轻率,为何事前不跟我商量一下?” 南宫寻英道:“我见爹在清心静养,不欲惊扰,乃自行决定。现在浔阳的清倌已经到了秦淮。” 南宫长夕转向南宫长迈,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大哥,你有伤在身,也需好好静养,花魁之事就放手让寻英去办吧。” 南宫长迈没有作声。 南宫寻英道:“如果没事,寻英也要赶去秦淮准备相应事宜。”正要转身离去,南宫长迈道:“等等。”然后亲笔修书一封,递给南宫寻英,道:“寻英,南宫、慕容世代交好,你经过姑苏,务必亲手将信交给慕容,当面向他致歉。” “寻英知道。” 南宫寻英接过信,转身离开南宫世家,他前脚刚踏出大门,手中那封信便已撕成碎片,然后径向秦淮而去。 …… 青城山丈人峰,少林师尊慈航出现在一处山洞口前,但并没有进去,却盘坐洞前,双手合十,然后“阿弥陀佛”一声空明禅音传入洞中。 “慈航?”洞内传出一把声音,杳杳冥冥,是青城师丈的纯阳玄音。 慈航道:“道兄,你还在忏愧当年之事?” “慈航,难道你从来没有为当年之事忏愧?” “阿弥陀佛!当年也是为免天下苍生陷于劫难,才苦苦追寻,置其死地。” “当年我们自命救度世人,费尽周折击杀星魔主,连害一名无辜女子,甚至追杀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如此种种,枉称佛道。” “阿弥陀佛,往者不可谏。我和鹤松已收到净灭传信,东皇魔君可能重现江湖。” “魔神到底要出世。” “道兄,东皇魔君正处冥幽假寐,形神离散,如果能在此时将其击杀,或许能阻止魔神出世,让世人免于此劫!” “慈航,佛言‘三世因果,六道轮回’,魔神要出,必有其因,世人受劫,只为轮回。我们何必再执着于此!” “阿弥陀佛。魔神一出,生灵涂炭,道兄何忍?” “慈航,当年我们执意将星魔主击杀,结果如何?佛曰‘四大皆空’,道曰‘清净无为’。天道不可逆,我们何必再妄作强为。” “阿弥陀佛!”慈航口宣佛号。 “慈航,你为此事而来?” 慈航道:“道兄,华山有一名弟子遇害,是被青锋诀吸尽真气。此事非同小可,望道兄查证此人。” 洞内沉默片刻,然后传出青城师丈声音:“慈航,青城不会容许此人。” “阿弥陀佛!”慈航离开了丈人峰。 …… 青南天正盘坐在老君殿存神炼气,耳边忽响起青城师丈的纯阳玄音:“南天,叫平君来见我!” 青南天听出师丈语气不比寻常,不知何故。 …… 再说青平君,他回到青城,刚至半山,青南天已经走来。 “爹?” “平君,师丈要见你!” 青平君心中一突,已有不详之感,但不动声色,道:“爹,我想先见一见娘亲。” 青南天奇怪,青平君怎会突然想见娘亲?但难得他一片孝心,当然高兴。 青平君来到后山,走入山涧。大旗门黑旗使的尸体仍然挂在悬崖壁那棵树上。他走到山涧深处那间用杂草枯枝搭成的低矮简陋的茅寮前,恭身跪下,道: “娘亲,不肖儿平君问安。娘亲为孩儿以致如此,孩儿竟未能伺奉左右,愧疚难当。孩儿不肖,犯下大错,自知不可弥补,此去不复有回,再无伺奉娘亲之日,请娘亲保重!” 青平君说完,向茅寮叩了三下头,然后站起,转身走出山涧往丈人峰而去。红娘子单手撑地,慢慢现身而出,望着青平君背影,眼含泪珠。 青平君来到丈人峰,走入山洞。师丈盘坐于内,双眼微合。青平君正要行礼,耳根已响起师丈声音:“平君,跪下!” 青平君跪下:“师丈!” “平君,你太让为师失望!” 青平君叩头道:“师丈,平君自知犯下大错,求师丈原谅。” “平君,青锋诀从不轻易传人,为怕被心术不正之人所用,为害天下。” “师丈,平君只为试炼青锋诀,不经意错用心法,已然知悔,求师丈原谅。” “平君,你既然知悔,从此在洞中静修己心。” 师丈说完,伸手执住青平君手腕,一股青锋透入。青平君大惊失色,知道师丈要废去他一身武功。他想挣扎,但根本动弹不得,眨眼之间,手臂经脉已被青锋封闭,跟着两脚经脉也被封闭,青平君瞳孔收缩,惊恐绝望,一旦全身经脉被封,自己形同废人,再无可挽回。 就在这时,洞外一声尖厉长啸,一道红影飞掠而入,直至青平君身后,“锵”拔出青平君背后长剑,往自己咽喉一架,用力一抹,竟要断喉自刎。 青城师丈一惊,倏地松开青平君手腕,手指一弹,“当”将长剑震飞,插在洞壁。 “红娘,你……” “喀喀喀喀——” 红娘发出一阵刺耳尖笑,道:“师丈,你要废去平君,何不把我一并废去!” “红娘,平君犯下大恶,不可原谅!” “师丈,人谁无过!难道师丈一生从未犯错?红娘如斯光景,难道非师丈之过?” 青城师丈双眉动了一下,显然红娘这句话触及他内心深处。 红娘继续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平君已然知悔,师丈为何不肯给他一点机会?师丈一再逼迫,我们母子不敢求生,只求自绝师丈跟前!” 红娘说完,一手抱起青平君,以头猛撞石壁。青城师丈手掌一翻,一道青锋截出。 “红娘,你何必如此。” 红娘凄然一笑,突然张口,欲咬舌自尽。 青城师丈长叹一声,道:“红娘,你带平君去吧。” 红娘一手抱住青平君,一手撑地,离开山洞,一步一步回到山涧那处茅寮前,将青平君放下,执住青平君手腕,一股真元输入,解开青平君手脚被封闭的经脉。 青平君一阵惊喜,红娘不仅解开他手脚经脉,还将这一股真元留在他体内。 “多谢娘亲!”青平君站起身子,抽回手腕。 “平君……”红娘嘴唇微颤,微微伸出手。 青平君见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臂伸向自己,没由来一阵恶心,但强忍着,还是将身子勉强靠向红娘,道:“娘亲,孩儿不孝!” “平君,你来见娘亲,娘亲已经满足,已经满足。”红娘两滴眼泪滑下,滴落青平君脸上。青平君几乎想呕吐而出,急急用衣袖抹去。 红娘两眼闪过一丝悲凄,慢慢松开手,道:“平君,你去吧。”说完单手撑地,一步一步转入茅寮,那身影说不出的凄酸。 青平君转身,径离开山涧,一步不曾停留。 …… 第七百一十八章 佛法难闻 第七百一十八章佛法难闻 嵩山,少林寺,随着山顶一声杳杳深远的晨钟,一缕晨曦从天边现出,洒落在山寺门前的落叶上。 “咿呀~” 寺门打开,两名和尚手执扫帚走出,开始清扫地上落叶。很快,落叶清扫一净,两人正要回寺,天上忽纷纷扰扰又飘下无数落叶。两人奇怪,又执起扫帚清扫干净,正要回寺,片片落叶又纷扰而下,在秋风中微微飘卷。 两名和尚意识到什么,同时转身,只见一个人慢慢而来,头戴方巾,一身赭棕文士服,相貌儒雅,留着些许胡须,双眼神光内敛,带着淡然微笑。 两名和尚同时断喝:“谁!” “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 声音很淡,但很清晰。两名和尚大吃一惊,手中扫帚同时往前一架,要拦住冷木一尊,但他们扫帚刚提起,冷木一尊已经从两人之间走过,步入山门。 两人大惊失色,他们虽然只是扫地僧,却是藏经阁弘济、弘悉两名高僧入室弟子,论修为仅次于无戒,每天打扫落叶,实际负责守护山门。 两人转身急追,只见冷木一尊信步而行,不快不慢,就像一个游人在漫步欣赏四周景致,但任两名和尚拼尽脚力,却只能跟在冷木一尊身影之后,可望而不可即。 两人一边追一边呼喊,闻讯赶来的少林弟子纷纷拦截,但冷木一尊径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信步之间,冷木一尊已经上至山顶殿门,眼前一字排开十八名少林僧人,赤着半身,单脚独立,木棍竖于身前,双掌合十,盯住冷木一尊,精光内敛。是少林寺十八罗汉。 之前提过,无戒曾带十八名和尚入蜀救援唐门,号十八罗汉,但实际上那十八名和尚只是罗汉堂的弟子,并非真正罗汉,眼前这十八名僧人才是罗汉堂真正十八罗汉,武功跟唐门那十八名和尚不可同日而语。 冷木一尊身形并没有停,继续向前走。十八罗汉身形一闪,围住冷木一尊,十八根木棍或横、或竖、或斜、或直同时扫出,乍一看杂乱无章,实际上十八道棍影配合天衣无缝,精妙巧绝,乃是闻名天下的罗汉棍阵。层层棍阵变化莫测,密不透风,莫说一个人,就算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过。 但看去不可能的事偏偏发生了,冷木一尊身子没有丝毫停滞,轻描淡写的走过了层层棍阵,那一道道棍影明明扫落在他身上,却不知怎的一偏,便从他身子偏开,看去凌厉无比的棍锋连冷木一尊衣衫都未能扬起半分。 十八罗汉暗吃一惊,真气一提,十八根木棍同时直点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向上一飘,脚尖向下一压,刚好压住十八根木棍的棍端。十八罗汉只觉手中木棍一沉,突然重得可怕,急想收回,却纹丝不动,且越来越沉,彷如千斤巨石。十八罗汉青筋暴现,汗珠直渗,身子在一点一点往下沉,仿似被泰山压顶。 再看冷木一尊,飘身半空,脚点棍端,负手而立,淡然自若,根本看不出他在运气发力,但脚下十八罗汉却不断下陷。就在这时,一个大头小和尚飞掠而至,凌空盘腿,双手一合,向冷木一尊当头劈下,是无戒。 冷木一尊左脚点住棍尖,右脚向上一踢,踢开无戒双掌。无戒倒飞落地,随手执起一根木棍,棍尖一点地面,身形凌空倒转,双手握棍由下而上向后挥起一圈,向前一劈,一根木棍化出一圈棍影劈向冷木一尊。这一招乃少林棍法绝学——乾坤一棍,威力惊人,少林弟子中也只有无戒能使出这一招。 冷木一尊右脚仍然向上一踢,踢在棍端,棍影一下反弹,“嘭”打在无戒光头上,将无戒震飞数丈,重重摔落在地,一时眼冒金星。 冷木一尊右脚一收,轻轻点于左脚,如金鸡独立,下面十八罗汉接连下沉,已陷过小腿,看来冷木一尊要将他们完全压入地面。 有两名僧人缓缓走出,身披袈裟,眉发斑白,正是藏经阁弘济、弘悉两位高僧。 “魔影压神?” 两人一看十八罗汉光景,暗吃一惊,同时跃起,右掌向冷木一尊推出,金光大盛。弘济、弘悉均属“弘”字辈高僧,论修为仅次于弘竺,两人同时出掌,威力可想而知。 冷木一尊没有闪避,负于后背的双手突然伸出,向前一插,仿似两把尖刀刺入弘济、弘悉双掌,“蓬”一声巨震,冷木一尊掌心突然现出一圈暗黑,一下将弘济、弘悉双掌湛出的金光吞噬殆尽,弘济、弘悉倒翻落地,“噔噔噔噔”连退数步,心口一阵剧烈翻涌,“卟”竟然一口鲜血喷出。 冷木一尊仍然凌空点住棍端,纹丝不动,他竟然一招之间将藏经阁两大高僧震至内伤。再看脚下十八罗汉,身子瞬间下沉了近半尺,已陷至膝盖。原来冷木一尊将弘济、弘悉浑厚无比的金刚掌劲引向了十八罗汉,让十八罗汉硬受了这一下重击。十八罗汉只觉心口如同巨石压胸,已然喘不过气,一丝丝鲜血从嘴角渗出。 弘济、弘悉暗惊,想再出手,却又忌惮:冷木一尊这一招“魔影压神”相当强霸,如果硬攻,只会让十八罗汉身受其害,甚至致命。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冷木一尊身后响起一声佛号。冷木一尊暗吃一惊:有人立在他身后,他竟然浑然不知?他转过身,只见眼前一名老僧人,虚静而立,两眼似开似闭,如忘万物。 弘济、弘悉本来举着双掌,连忙放下,双掌合十,躬身行礼。原来老僧人正是少林师尊慈航。 冷木一尊的心突了一下,他想不到慈航这么快从青城返回。 “阿弥陀佛!” 慈航宣了一声佛号,开始口诵经文,声音空明深远,苍茫混沌。诵念声中,十八罗汉忽的如释重负,暴现的青筋慢慢回复,重如泰山的木棍变得轻如鹅毛,深陷地面的身子不可思议的慢慢浮起,最后完全升回地面。 原来慈航以空明禅音破去了冷木一尊“魔影压神”,救下十八罗汉。 冷木一尊飘身落地,躬身道:“大师禅音精妙,佩服!” 慈航道:“宗主缘何强闯少林?” 冷木一尊道:“冷木听闻,‘人身难得,中土难生,善友难遇,佛法难闻’,少林乃佛门重地,冷木特来闻听佛法。” 慈航道:“宗主既来闻听佛法,何故出手伤人?” 冷木一尊道:“我以为少林乃禅宗之祖,当以佛禅会客,未料却以棍棒相迎,冷木出手迫不得已,大师见谅。” 慈航道:“宗主自立魔宗,已灭点苍、东啊,又重创恒山、唐门,武林为宗主荼毒。宗主杀气盈心,愤懑填胸,即便佛法入耳,不过云烟消散。宗主若要闻法,当先放下屠刀,止恶行善。” 冷木一尊道:“我听闻佛经有一则故事,说古有五百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害。国王乃派兵征剿,将五百强盗捉住,处以酷刑。佛陀慈悲,亲自为他们诵经说法。五百强盗幡然悔悟,最终修成正果,成五百罗汉。既然佛陀能为五百强盗诵经说法,大师为何不肯为冷木说法?大师佛法高深,当为世人度引迷津,为何反深藏自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宗主既知身陷迷津,当迷途知返。善恶一念,全在己心。宗主,请!” 慈航举步走入大雄宝殿,冷木一尊跟入。 慈航乃少林师尊,平时难得一见,现在亲自说法,而且是为魔神宗宗主说法,谁人愿意错过?很快,整座少林寺的和尚都齐集而至。 慈航盘坐在三世佛前,弘济、弘悉分列两侧,冷木一尊盘坐在对面蒲团上,后面是一众的少林弟子,从大雄宝殿一直到外面整片空地,一个个合掌盘坐,神情肃穆。 慈航道:“若闻佛法,先静己心。宗主请言。” 冷木一尊道:“敢问大师。佛曰众生平等,既然众生平等,为何有生而富贵,有生而卑贱?有生而帝王,有生而奴仆?有生而亨通,有生而命舛?有生而强恶,有生而善弱?” “阿弥陀佛。佛曰众生平等,言一切众生,无分男女、尊卑、上下,均受因果轮回,只要清净三业,舍弃执迷,无分男女、尊卑、上下均能超脱轮回,到达彼岸,此谓众生皆可成佛。富贵卑贱、帝王奴仆,凡此种种不过众生表相,宗主执著于此,迷也。” “敢问大师。既然众生均受果报轮回,善恶有报,为何如今善无善果,恶无恶报?善人莫敢行善而恶人日行所恶,为之奈何?” “阿弥陀佛。宗主当闻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善恶终有报,天道本轮回。” “大师,人尚且不能彻悟今世,如何得知来世果报? “阿弥陀佛。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三世因果,循环不失,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敢问大师。佛曰‘四大皆空’,既然四大皆空,何来因缘善恶,果报轮回?” “阿弥陀佛。佛曰‘四大皆空’,乃言一切万物,因缘而生,和合而成。譬如滴水,朝为晨露,夕为云气;又如尘土,堆之成山,散之成泥;物物各异,皆属虚妄,眼前所见,不过色相。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众生难度,只为执着四相,为其所迷。” “若迷色相,如之奈何?” “若迷色相,老衲当为宗主诵念三十二品《金刚经》,以解般若。” 慈航手捻法印,形神入寂,开始口诵经文。盘坐在大雄宝殿以及外面的一众少林弟子亦凝神虚寂,随声诵读,沉厚庄严的诵经佛音一时回荡在整座大雄宝殿。 …… 塔林,少林方丈弘竺正盘坐在七级浮屠塔前,双掌合十,凝神闭目,聆听着从山顶传来的诵经佛音,不知不觉万缘寂灭,渐入空明无我的禅提之境。 就在弘竺进入禅境一霎,一条人影从他身边闪过,掠入了七级浮屠塔,是鬼师爷,他必须趁弘竺入静这一间隙盗出佛舍利。 七级浮屠塔内只有一道木梯,盘绕而至顶层。顶层四壁雕着四方佛像,面朝正中,双掌结印。正中是一座紫檀木莲花座,上面是一座佛龛,佛龛里面是一座五色琉璃塔,八面七层,一枚舍利珠安放在塔内,黄白剔透,隐透佛光,正是佛舍利。 鬼师爷很快上至顶层,来到五色琉璃塔前。 浮屠塔外,弘竺仍然在禅境之中。鬼师爷闪身而出,立在弘竺身后两丈之外,考虑要不要给这位少林方丈致命一击,此刻是绝好时机。 山上的诵经声依旧沉缓庄严,鬼师爷定定立着,似乎也被诵经声吸引,但下一刻,一道鬼影无声无息分出,瞬间出现在弘竺身后,绿光一闪,手中绿玉扇直向弘竺斩下——分身斩! 这一扇斩下,就算弘竺有金刚护体也要被斩为两半,但鬼影分出时带出了一丝杀气,透入了弘竺空明之中,弘竺两眼一睁,身子猛然一滑,“唰”,绿玉扇斩空,弘竺向前滑开了数尺。 一击不中,鬼师爷那道鬼影并没有返回,而是不可思议的再向前一分,又一道鬼影瞬间出现在弘竺身后,绿玉扇化出一道扇光,直斩弘竺,竟然是分身斩中的鬼影再分,也就是二次分身。 分身斩中最可怕的是鬼影三分斩,也就是接连三次分身斩出,无人能避,但亦从来无人练就鬼影三分斩,能练至二次分身已经是凤毛麟角。鬼师爷一直深藏不露,现在为击杀弘竺,终于施展出这一招。 弘竺身子再向前一滑,这一滑已经快得不可思议,但还是慢了半分,“唰”,可怕的扇锋斩开了弘竺后背袈裟,直透五脏。弘竺只觉体内一阵剧痛,仿似五脏被人重重划了一刀。 鬼师爷收回两道鬼影,身形倏地掠至弘竺身后,绿玉扇再度斩下。弘竺盘身一转,双掌向上一合,夹住绿玉扇,沉喝一声“阿弥陀佛”,双掌金光尽现,透入绿玉扇,绿玉扇瞬间金光四射,遍照鬼师爷全身。鬼师爷只感到身子被金光罩住,虚虚妄妄,竟然动弹不得,大吃之下身形猛然向后一分,强行施展鬼影分身从金光抽出,丹田一阵翻涌,已然被震伤。 鬼师爷想不到弘竺受了自己一记分身斩还能发出如此浑厚的般若金刚劲,也不敢再逗留,身形一闪,消失而去。 “哺——”弘竺一口鲜血喷出。 …… 大雄宝殿,慈航仍然在诵念经文,一名少林弟子惊急赶入,喊道:“师尊,佛舍利被魔神宗盗去,方丈被打伤!” 此言一出无疑平地惊雷。弘济、弘悉同时睁开眼,盘坐在大雄宝殿以及外面的一众少林弟子豁然站起,一个个执起木棍,盯住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凝神静听着慈航诵经,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而慈航,仍然在合眼诵念经文,彷如无我。 那名少林弟子以为慈航没有听到呼喊,急忙又抬高声音呼道:“师尊,佛舍利被魔神宗盗去!” 这时,慈航正念到《金刚经》第十四品——离相寂灭分,念道: “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是名忍辱波罗蜜。何以故?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弘济、弘悉徐徐合眼,一众少林弟子亦重新盘坐起来,凝神闭目,继续随着慈航诵读经文: “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 庄严浑厚的诵经声再度在大雄宝殿回响,连绵不绝。终于,三十二品《金刚经》全部念完,诵经声徐徐而没,大殿一派平和静谧。 慈航缓缓睁开眼,道:“阿弥陀佛。佛经已闻,宗主何如?” 冷木一尊道:“大师禅音深妙,得闻大师说法,冷木之幸。可惜冷木缘浅,未能稍悟。” “宗主请言。” “冷木以为,不破不立。既然众生不平,何不破而后立,让天下归一;既然善恶无报,何不让天下尽恶?尽恶则无善,无善即无恶;既然众生难度,何必强度世人?既然世人不入佛道,何不让世人皆入魔道?佛曰‘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佛魔岂为有异?” 慈航道:“阿弥陀佛。宗主执迷魔道,已入迷途。” 冷木一尊道:“冷木执迷魔道,大师岂非亦执迷佛道?冷木入于迷途,大师岂知非在迷途?” “宗主执念入魔,心窍已闭,难言正觉。阿弥陀佛。” “恕冷木愚昧,未得慧根,只知魔径,不晓佛道。既已身入其中,当从一而终,再无回返。”冷木一尊向慈航微微躬身,然后站起,再躬身,道:“冷木不敢惊扰贵寺,告退!” “宗主留步。” 冷木一尊顿住。 慈航道:“宗主可知佛舍利为何一直供奉于七级浮屠塔?” “愿闻。” “佛舍利乃佛陀遗身,佛力无边,以少林之清静尚不敢受其佛光。今宗主心魔未除,得之无益。” “既然佛舍利佛力无边,何不让其为冷木清静心魔?如此岂非正合佛陀度化世人之意?” 冷木一尊转身走出大雄宝殿,身后传来慈航空明禅音:“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冷木一尊没有停步,径下嵩山,一直走出数里之外,然后立住,一丝鲜血从嘴角慢慢渗出。原来之前慈航以空明禅音破去他魔影压神时,已经震伤了他,只不过冷木一尊一直强行压着,没有表露半分。 一条人影闪身而出,是飞鹰。 “宗主,你……” “飞鹰,我没事。” “宗主,鬼师爷已经得手。” 冷木一尊点点头,道:“我们先回总殿。” …… 第七百一十九章 时光之漏 第七百一十九章时光之漏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盘坐在柱影下调息,飞鹰守在旁边。冷木一尊全身若隐若暗,看似隐没于柱影之中。一周天后,冷木一尊站起身子,向飞鹰微微含笑。 飞鹰道:“宗主独闯少林太冒险……” 冷木一尊道:“飞鹰,如果我不冒险,重组不了魔宗,当不上宗主之位。” 飞鹰沉默一会,然后道:“鬼师爷已得手,我马上前去神鼠分堂取佛舍利。” 冷木一尊道:“我亲自向他要。” “宗主,鬼师爷已经让铸剑门修复了绿玉扇,他未必肯交出佛舍利,万一他……” “飞鹰,如果他敢对我出手,下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宗主……” “飞鹰,你留在总殿。” …… 神鼠分堂,石屋里面,鬼师爷摇着绿玉扇,悠然望着台面,冷木一尊坐在对面,淡然望着鬼师爷,杜堂主仍然立在石屋门外,一动不动。 “宗主似乎有伤在身?” “无妨。” “如此最好。” 鬼师爷仍然一下一下摇着绿玉扇。 冷木一尊道:“听说师爷已让铸剑门重设了绿玉扇暗器?” 鬼师爷道:“公输无车重设绿玉扇,可谓鬼斧神工,只不知其威力到底如何,尚未一试。”话音之中,绿玉扇摇着摇着有意无意间转向了冷木一尊,道:“宗主此来,该不会又要借扇吧?”目光微微抬起,望着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当然不是来借扇,鬼师爷当然知道冷木一尊为何而来,他这一句显然是明知故问。 冷木一尊站起身子,转身走出石屋,身子却慢慢暗黑下去,当走至石屋门口时,整个人完全暗黑下去,而且在无限扩大着,整座石屋已经陷入了暗黑之中。 鬼师爷突然觉得自己置于一片的暗黑之中,身子在飘向暗黑中心,似乎要被吞噬而去,但身子明明一动不动坐在石台前,是魂魄被吞噬么?他想施展鬼影分身脱出,但鬼影一分出辄被暗黑吞没,身子已经不听使唤,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暗黑之中,不能挣扎,不能呼吸,甚至不能思索,只有无尽的惊恐,因为魂魄被一点一点吞噬着。 嗬!暗黑突然消失,冷木一尊走出了石屋,那一片暗黑亦随之隐没。鬼师爷仍然坐在石台前,有点僵硬,一直摇着的绿玉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顿住,手心在微微渗着冷汗,然后耳边响起冷木一尊的声音:“鬼师爷,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 …… 冷木一尊离开了神鼠分堂,忽的停住,望向旁边树影,脸上罕有的露出一抹微笑,是一种让人温暖的笑容:“飞鹰?” 一条人影现出,是飞鹰。 “飞鹰,你还是担心我?” 飞鹰没有作声。 冷木一尊道:“我们回去,杜堂主会将佛舍利送来。” 果然,冷木一尊刚回到总殿,杜堂主随后而至,将佛舍利亲手交给冷木一尊,道:“鬼师爷让属下交给宗主,并让属下转告宗主:他只是一名分堂师爷。” 冷木一尊接过佛舍利,点了点头。 杜堂主转身退出,倏又转回身子,道:“宗主,鬼师爷……”欲言又止。 冷木一尊道:“杜堂主,神鼠分堂是你一手建立,你是神鼠分堂的堂主,他只是一名师爷!” 杜堂主向冷木一尊深深躬身,退出了总殿。 冷木一尊望向手中佛舍利,那淡淡的佛光沿着他手心蔓延他整条手臂,跟着遍及他全身,将他笼罩着。冷木一尊突然感到一阵狂躁,手心暗黑一现,一层暗黑瞬间包裹着佛舍利,佛光一下消失。冷木一尊竟然强行以暗黑魔功封住佛舍利的佛光。 “宗主……”飞鹰心中悸动。 冷木一尊微微吸了口气,将佛舍利收入怀中。 飞鹰道:“宗主,如今佛舍利已得,接下来是玉佛珠和太极图谱?” 冷木一尊点了点头,道:“飞鹰,你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宗主请说。” “你要尽快查出漩潭所在。” “魔水漩潭?” “是!” “飞鹰马上查探!” …… 佛舍利被盗的消息顷刻传遍江湖每一角落,天下震动。少林乃武林三大派之一,佛舍利从未失却,如今竟落入魔神宗之手,是否意味着三大派无法抗衡魔宗?如果三大派无法抗衡魔宗,整个武林正道何去何从? …… 在天山之巅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四周是一圈连绵起伏的山峰,铺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积雪;地上是柔软嫩绿的小草,有一处溪水,淙淙流淌,两边是各种果树,挂满鲜嫩欲滴的果子,伸手可摘;树下又各种奇花异卉,郁郁清芳,各种可爱的小动物在追逐嬉戏,各种彩蝶在翩翩起舞,又有五彩斑斓的小鸟立在枝头,轻声鸣叫,皆是妙音;天上的云霞同样色彩缤纷,飘飘悠悠,倏忽变化,变幻着种种美妙。一切都是如此的洁净,如此的美妙,恍如在天国之中。 在天国的中心,是一个天池,池水澄清纯净,甘美滋润。在天池边有一棵参天大树,是古榆树,树上一丫树枝正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头束方巾,一身青蓝衣衫,身背古长剑,脸上有一抹淡淡指痕,嘴角带着几分天真;女的头结飞天髻,身批金凤服,脚踏展凤靴,风姿绰约。是楚枫和盘飞凤。 此刻盘飞凤正依偎在楚枫怀中,娇柔恬静,与情郎窃窃私语着心中情思。 “楚大哥,这里美不美?” 楚枫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搂着盘飞凤。 “楚大哥,我们留在这里好不好?” 楚枫仍然没有回答,仍然温柔地搂着盘飞凤。 “楚大哥,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这里只属于我们,没有烦恼,没有争斗,没有贪怨,没有嫉恨。这里的花草不会凋零,树木不会枯败,池水不会干涸,鸟兽不会相杀……” 天山,托木尔峰,盘飞凤盘坐在圣火神殿,凤目微闭,似寐似梦,绕着她身子浮着一圈淡淡的雪花,美妙而柔和。此刻她在凤寐浮幽,正沉浸在冥想和梦寐而成的画面之中。凤寐浮幽是天凤诀一个特殊境界,永远处于冥想和梦寐之间,无休无止。盘飞凤只能在凤寐浮幽之中,在冥想和梦寐之间,追梦着她和楚枫的一切,一切…… “飞凤——” 一把声音将盘飞凤从梦寐中惊醒。盘飞凤睁开眼:“爹?”他父亲,亦即飞凤一族大族长正立在跟前。 “飞凤,你在想他?” 盘飞凤没有做声,忽看到地上正画着一个头像,脸上有一抹指痕,是楚枫的头像。 “爹,这是……” “这是你在沉寐之中所画。” 盘飞凤默然,伸手将头像轻轻抹去。 大族长微微叹了口气。 盘飞凤问:“爹来寻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族长道:“佛舍利被盗。” “爹,佛舍利被盗是少林之事,与我们何干?” “飞凤,此乃三灾之兆!” “三灾之兆?” “三灾之兆,即:佛光暗灭,玉珠染尘,阴阳逆反。” “少林佛舍利、峨眉玉佛珠和武当太极图谱?” “是!” “那又如何?” “飞凤,圣火将灭必现三灾之兆,如今佛舍利被盗,已应一兆!” “啊!” “飞凤,我要你马上下山,寻回一物。” “佛舍利?” “不!是时光之漏!” “时光之漏?”盘飞凤愕然。 “飞凤,你知道什么可以熄灭圣火?” “圣火是以先辈精魂燃烧,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熄灭圣火。” “有,漩潭之水!” “魔水漩潭?” “漩潭是之战中死去的魔族的血旋转而成,里面同样有魔族之精魂,漩潭之水可以熄灭圣火,亦只有漩潭之水可以熄灭圣火!” “啊!” “但漩潭之水不可承载,因为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御魔族精魂,除了一样!” “时光之漏?” “没错!时光之漏乃天界神器,可以承载天地万物于其中,甚至连时光也能承载,所以称为时光之漏。” “连时光也能承载?” “没错!在时光之漏中,时光永远停止,永远不会消逝。那次之战,飞凤一族为对抗魔界,将时光之漏带落凡间,因为只有时光之漏可以对抗魔神剑。但即使这样,飞凤一族的大祭司还是全部死在魔神剑下!” 盘飞凤一阵默然,然后问:“爹,既然时光之漏是对付魔神剑,何以失落?” 大族长道:“时光之漏是与魔神剑同时失落。自从寄居天山,我们先辈一直在追寻时光之漏的下落,但杳无音信,直到五百年前,那位续燃圣火的奇女子告知我们,江南某处有我们飞凤一族之遗物。” “江南?”盘飞凤突然想起什么,急问:“爹,那次你让我日夜兼程赶往震江堡取一样东西,莫非就是——时光之漏?” “没错!” “爹,五百年来为何一直不取?” “神物现世,必有魔妖兴起,先辈不想给人间带来祸害,所以宁愿让时光之漏藏于凡间,不敢轻取。直到不久前,魔珠暗光从江南闪现,两位大祭司知道魔神出世。” “魔珠暗光?” “魔珠即剑灵魔珠,镶嵌在魔神剑之中,它的光只有暗黑,只有死亡,当它嵌于魔神剑中,便可吞噬一切。” “只有暗黑?难道是……”盘飞凤的心涌起一丝强烈不安。她问:“为何两位大祭司知道魔神出世?” 大族长道:“因为魔珠是魔界唯一信物,只有魔神可佩!” “啊!”盘飞凤心中不安更加强烈。 大族长继续道:“魔神出世,必定要熄灭天山圣火,要熄灭天山圣火只有用漩潭之水,要承载漩潭之水只有用时光之漏。因此魔神出世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寻时光之漏。 盘飞凤道:“所以爹让我日夜兼程赶去江南取回时光之漏?” “没错。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震江堡遭人灭门。” 盘飞凤霍然站起,道:“爹,女儿马上下山赶去江南,无论如何一定寻回时光之漏!” “时光之漏形如沙漏,坚不可破。飞凤,你一定要在三灾之兆尽现之前寻回时光之漏,带回天山,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爹!女儿知道!” …… 第七百二十章 凤临变故 第七百二十章凤临变故 话说楚枫和兰亭一路晓行夜宿,来到大同。楚枫心情很好,不但马上见到公主,还可以再尝凤临美食,不亦乐乎。所以这两天他粒米未进,特意留着肚子准备狠吃一顿,他已经闻得凤姐儿珍藏的梨花春酒香,想象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还有公主啜酒时的娇羞…… 但当两人来到凤临阁时却大吃一惊:周围一片冷寂,门前那座精美的巨型琉璃四凤照壁不见了,大门紧闭,赫然贴着两道封条,是官府的封条。凤临阁竟然被查封了! 楚枫急忙查问,附近的人说前些日子忽有一队官差闯入,说凤临阁私制药散,将所有人捉走,还查封了凤临阁。 楚枫的心沉了一下,官差捉走凤临阁所有人,自然包括公主。公主金枝玉叶,又身子娇弱,而那些官差没有多少善类的,公主落入他们手中……他不敢想下去,身子已如流光掠起。 大同县官陈县令正在床上做着美梦,不知怎的便“啪”一声被重重的掷落在地,骨头几乎散开。陈县令痛叫一声,睁开眼,只见眼前立着一条人影,冷若冰霜,脸上有一道指痕。 陈县令打了个寒颤。他当然认得楚枫,当日他以凤临阁私藏比翼鸟为难凤姐儿时,便是楚枫为凤姐儿解围,还震吓了他一番。 陈县令颤声道:“你……你……” 楚枫也不废话,寒光一闪,古长剑直接架在陈县令颈脖上。陈县令面如土色,一骨碌跪起:“大……大爷饶命……” “为何查封凤临阁?” 陈县令一怔。 “说!” 古长剑一晃,陈县令魂飞魄散,急呼:“大爷饶命,凤临阁不是下官查封!” “谁?” “是晋阳州官直接派人来查封!” “晋阳州官怎会跑来大同查封凤临阁?” “下官不清楚……” “混账!你身为大同县令,晋阳官差来大同捉人封铺,你竟然说不清楚?” 陈县令道:“下官只是小小的大同县令,不过七品,晋阳州官乃四品大员,高出下官几级,试问下县怎敢干涉?大爷明察!大爷明察!” 陈县令拼命磕头,不敢停,但楚枫已经消失,他已经猜出怎么回事。晋阳州官查封凤临阁,显然是晋小姐在对付凤姐儿,能够让晋阳州官来大同抓人封铺,晋祠的势力果然不简单。但楚枫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最关心的是公主。 晋阳州府,州官廉大人正端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夜色很深,灯油已经添过三次,廉大人仍然在批阅。灯火倏地晃了一晃,廉大人突然感到一丝森冷,他抬起头,一条人影无声无息立在眼前,冷冷望着他,一身蓝衫,身背古剑,脸上有一抹淡淡指痕。 廉大人一怔,却没有惊慌呼叫,他问:“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州府?” “铮!” 古长剑出鞘,冰冷的剑尖点住廉大人咽喉,剑身泛着冰寒剑光。廉大人微微一惊,但没有张皇失措,他望着楚枫,问:“你要行刺本官?” 楚枫冷冷道:“我来看大人如何贪赃枉法!” 廉大人道:“本官只知奉公职守,未知贪赃枉法!” “既然如此,大人为何查封凤临阁?” “你为凤临阁而来?” “大人只需回答!” “凤临阁犯事,本官必须秉公处置。” “凤临阁所犯何事?” “凤临阁私制五石毒散,遗害百姓,其罪当诛!” “大人可有证据?” “已经搜出毒散若干以及炼制之原料、器具,证据确凿!” “这分明有人栽赃嫁祸!” “是否栽赃嫁祸,本官自会秉公查证!你私闯州府,胁迫本官,可知其罪?” 楚枫很惊讶,这位州官被自己用剑指着咽喉,还敢直面自己,如此说话,要么是从来未作亏心之事,要么是大奸之人。这时,油灯的灯火暗弱下去,原来灯油将尽。廉大人拿起旁边的小卮,为油灯添上灯油,再放回小卮。楚枫察看着他每一个细微动作,然后抬头,见廉大人身后墙壁正上方挂着一字帖,写着“身直影正”四个大字。一看笔迹,很眼熟,是华丞相的笔迹。这位晋阳州官是华丞相的门生? 楚枫见书案上放着两叠公文,是晋阳各县上报的公文,一叠已经批阅完毕,一叠尚未批阅。他随手翻开几道已经批阅的公文,只见密密写满批复,既有严厉之词,亦有勉励之语,又有圈点之处,删减之笔。 “锵!” 楚枫收回古长剑。能够深夜批阅公文,而且批阅如此仔细,楚枫很难再用剑指着这位州官。 廉大人有点意外,仍然望着楚枫。 楚枫道:“请大人写一纸传令,马上释放凤临阁众人!” 廉大人道:“你要劫狱?” 楚枫两眼一冷:“写!” 廉大人没有作声,执笔写了一纸传令,然后盖上印章,道:“即使你有传令也救不出他们,就算救出他们,也逃不出朝廷缉捕。你如果认为他们含冤,应该寻出栽赃之人,而不是来劫狱。你这样只会害了他们!” 楚枫没有答话,取过纸,道:“得罪了。”手指一点,廉大人伏倒书案,昏睡过去。 楚枫来到牢房,马上有两名狱卒拦住,喝问:“来者何人?”楚枫喝道:“我要见凤临阁一干人等,马上带路。”狱卒认得纸上印章,又见楚枫器宇轩昂,不敢多问,便带楚枫走入,忽有喝声:“且住!”一人掠来,拦在跟前,身配腰刀,神色严正,目光锐利。两名连忙躬身:“刑捕头!” 刑捕头盯住楚枫,问:“请问阁下是何身份,居于何职?” 楚枫道:“你无需知道我身份,你只需认得这份纸令!” 刑捕头扫了那纸传令一眼,然后对一名狱卒道:“你马上赶去后堂,请示廉大人!” 楚枫目光一闪:“你要抗令?” 刑捕头道:“我要再请示廉大人!” “不必多此一举!” 楚枫举步直入。刑捕头手握刀柄,“锵”腰刀出鞘,只见刀光一闪,腰刀不知怎的却到了楚枫手中,刀锋已经架在刑捕头颈脖上。 “刑捕头,现在还要不要请示廉大人?” 刑捕头知道遇上了江湖高手,武功之高不是自己所能想象,但他并没有让开身子。 楚枫两眼一冷,就在这时,里面忽传来一把声音:“楚公子,手下留情!”是凤姐儿的声音。 “锵!” 腰刀插回刑捕头刀鞘,楚枫身形消失,出现在牢房深处。凤临阁一干人被关在最里面一处牢房,凤姐儿是独立关在一处,衣衫齐整,未上枷锁,看上去并无大碍。 楚枫问:“凤姐儿,你还好吧?” 凤姐儿既惊且喜,问:“楚公子,你怎会来的?” 楚枫目光扫过,不见公主,急问:“凤姐儿,公主呢?” 凤姐儿道:“公主不在这。” “在哪?” “公主失踪了!” “啊?怎么回事?” 凤姐儿道:“在凤临阁被查封前一晚,公主突然失踪,我正要找寻,凤临阁便被查封。” 楚枫一听,已猜得必是晋小姐劫走了公主。 凤姐儿歉疚道:“楚公子,姐儿对不起你,姐儿没有照顾好公主。” 楚枫并没有责怪,他很明白,如果晋小姐要出手,凤姐儿根本无力抵抗。他道:“我会寻回公主。凤姐儿,你可知道凤临阁为何被查封?” 凤姐儿道:“他们说凤临阁私制毒散,还搜出了器具。” 楚枫道:“这分明有人栽赃嫁祸!” 凤姐儿道:“我知道。我在外面总算有点人脉,已经在查。” 楚枫问:“可有线索?” 凤姐儿摇头道:“暂时没有。” 楚枫道:“凤姐儿,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我带你离开这里!” 凤姐儿一怔:“你要劫狱?” “是!” “不,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一走,罪名便无法洗刷。我知道廉大人为官清正,他会查证属实,还我清白。” 楚枫道:“你这样认为?” “是!” “你知不知道谁在害你?” “谁?” “晋祠主人!” “晋祠主人?” “你记不记得上次比翼鸟之事?” “那次……” “就是她设计嫁祸于你!” “怎么可能?我跟晋祠从无来往,更无过节,她为何要害我?况且晋祠乃名门大族,富甲一方,怎会为难一个小小凤临阁?” “我不清楚她为何要对付你,但她不会让你洗刷罪名,她要置你死地!” “我凤姐儿自问从未与人结怨,也未得罪于人,我不相信有人这样害我!” 楚枫道:“我带你离开再说。” 凤姐儿摇头道:“不,我不走,我相信廉大人会秉公处置,还我清白!” 楚枫急道:“凤姐儿,你留在这里必遭暗害!” 凤姐儿道:“你放心,我跟刑捕头有点交情,这里的狱卒不敢为难我。” “凤姐儿……” “楚公子,你快去寻公主。”凤姐儿转过身。 楚枫急了,手掌一劈,“当”斩断铁链,拍开牢门,一步闪入,伸手挽住凤姐儿腰身,要强行带走凤姐儿。 凤姐儿一惊:“楚公子!” 楚枫一顿,凤姐儿挣开,道:“凤临阁是先夫祖辈艰难创立,先夫仅此家业,遗于妾身,我若逃走,凤临阁要被永久查封,我不能对不起先夫。而且我一走,凤临阁的伙计怎么办?罪名都会落在他们头上,我不能害了他们。” 楚枫道:“我可以将他们一并带走!” 凤姐儿摇头道:“你带走他们,但他们的家人呢?他们不像我孤身一人,他们都有父母子女,他们一走,他们家人会被连害,要么被发配,要么被充军,家破人亡。他们都是凤临阁多年的伙计,勤勤恳恳干活,我不能连害他们。” 楚枫明白了,他道:“凤姐儿,你不是打算还自己清白,你是打算将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 凤姐儿道:“楚公子,我是胡人,在中原无亲无故,只有凤临阁,自从域外来到中原我便栖身凤临阁,凤临阁是先夫留给我的唯一家业,也是我唯一依托,我不能失去凤临阁。” “凤姐儿……” “公子好意,姐儿心领,我心意已决。” 楚枫一时沉默,刑捕头走入,向楚枫拱手,道:“如果凤临阁被人栽赃,廉大人一定会查证清楚,不会冤枉好人。” 楚枫拱手道:“刚才得罪,见谅!” 刑捕头道:“我跟这里的弟兄都曾经是凤临阁座上客,我们不会为难凤姐儿。你可以放心。” 楚枫转向凤姐儿,道:“姐儿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姐儿,也不会让凤临阁出事。” ……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两地奔波 第七百二十一章两地奔波 晋祠,留山湖畔,淡淡的月色洒落在一碧如镜的湖面,波光微微。晋小姐端坐在湖边一方古朴的黑檀木茶盘前,素手轻舒,在煮着茶,动作依旧清雅优美。 茶釜的水开始沸腾,茶香袅袅飘送,晋小姐执起竹勺,伸入釜心慢慢搅动着,竹勺忽顿了顿,一条人影出现在茶盘前,盯着她。 晋小姐不需要抬头,只从地上的身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深夜独坐湖畔煮茶,或许就是在等这个人——楚枫! “楚公子,你终于来了。”晋小姐依然盘坐,搅动着茶釜中的茶水,语气似有欣喜,又平常不过。 “好有雅兴,晋小姐!” 晋小姐心一紧,楚枫的语气冷漠得让人心寒。她咬了咬嘴唇,手中竹勺慢慢搅动着茶釜,但心口微微起伏。釜心从一个水涡慢慢变成一个漩涡,急剧旋转,越旋越深,激旋的茶水要飞溅而出。 楚枫执起茶釜旁边一把木勺,往茶釜中心一插,“唰”,急剧旋转的茶水瞬间顿住,就连飘在茶釜上方的烟气亦被凝结,定格在半空。 晋小姐抬头望着楚枫,目光也似凝结一般。 “交出公主!”楚枫冷冷望着晋小姐。 晋小姐眼带幽意,道:“你肯定公主在我这?” “我再说一次,交出公主!”楚枫手中木勺“啪”的当中折断! 晋小姐道:“你放心,公主很好!” “你把公主怎样?” “你觉得我会把公主怎样?” 楚枫突然一手执住晋小姐心口衣襟,将晋小姐整个提起,怒吼一声:“你到底把公主怎样!”眼珠两道紫红魔光直射晋小姐,骇人心魄。 晋小姐惊呆了,就连站在楚枫身后不远处的兰亭也惊呆了,就在这时,忽一把清婉声音响起:“楚大哥——”是公主的声音。远处随即现出公主雍容典雅的身影,盈步而来,身披雪貂裘,雪白秀发披肩而下,一双清如皎月眼睛同样吃惊地望着楚枫。 “公主——” 楚枫瞬间化出一道流光,掠至公主身前,一下捉住了公主一双纤纤玉手。 “楚大哥!”公主眼如秋水,难掩惊喜。 楚枫问:“公主,你怎会在这?” 公主道:“晋小姐说你在晋祠,将我接来这里。” “她没有对你怎样?” 公主很奇怪,问:“你为何这样说?” 楚枫没有作声。 公主问:“你刚才……” “我……”楚枫想起刚才用手抓住晋小姐心口衣衫,脸颊一下滚烫,支吾难言。 “晋小姐怎么了?” “她要对付凤临阁,我以为她把你……” 公主愕然:“晋小姐要对付凤临阁?为什么?” 楚枫道:“这事我迟些与你解释。” 这时兰亭走来。 “兰姐姐。”公主十分欢喜。 兰亭知道楚枫还有话要问晋小姐,乃道:“公主,我们到那边走走。”便与公主走开。 楚枫转头望向晋小姐,只见她别转着身子,望着留山湖面。楚枫走去,干咳两下,有点尴尬,道:“刚才我一时……失手……”话一出口,突觉不妥,耳根一阵阵发热。 晋小姐淡淡道:“天下男子皆轻薄之士,果然如此。” 楚枫更加脸如火烫,也不知该说什么。 “扑扑扑扑……” 茶釜中的茶水又沸腾起来,晋小姐盘膝坐下,从釜中舀出一瓢汤水,盛于盂中,然后执起竹勺,在釜心轻轻搅动着。 楚枫亦盘膝坐下,一直等到晋小姐将竹勺放回茶盘,乃问:“你为何要对付凤姐儿?” “我为何不能对付她?” “你答应过我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不会对付她,为何失信?” “你也答应过红霓要前来拜会晋祠,为何却去了唐门?” “你因为这个对付凤临阁?” “你食言在先,莫怪我失信!” “所以你让人将毒散、器具偷藏于凤临阁,栽赃嫁祸?” “是!” “你怕大同县令对付不了凤姐儿,所以使人向晋阳州官举报,让晋阳州官直接派人到大同查封凤临阁,缉拿凤姐儿?” “是!” “你必定收买了不少人证,使凤姐儿无法洗刷罪名?” “没错!” “你恐怕还留有后手,就算凤姐儿侥幸洗脱罪名,你也会将她暗害于牢中,你不会让她有命走出牢房,是不是?” “是!” “晋小姐,你好狠毒!” “她应有此报!” “她不过一小小的凤临阁掌柜,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对付她?” “她罪有应得!” “晋小姐,你不觉得太卑鄙么?” “你不耻我所为?” “是!你贵为晋祠主人,晋阳望族,却用如此卑劣手段加害于人,在我印象中,‘慈公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晋小姐咬住嘴唇,执起竹勺,伸入茶釜中搅动着,竹勺在微微发颤,晋小姐心口剧烈起伏,竹勺颤动越来厉害,釜中茶水也随之激沸,要炸开一般。 楚枫一手执住晋小姐玉腕,竹勺登时顿住,晋小姐抬头望向楚枫,眼睛竟带着泪珠。 “晋小姐,你……” 晋小姐挣开楚枫,站起身子走到湖边,“咚”一滴泪珠滑下滴落在湖面上,带起一圈轻微的涟漪。 楚枫走过去,问:“慈公小姐,究竟怎么回事?” 晋小姐望着一碧湖面,好一会,乃道:“楚公子,你有没有试过失去亲人?” 楚枫点了点头。 晋小姐道:“你知道失去亲人有多难受?” 楚枫又点了点头。 晋小姐道:“你知道不知道凤姐儿害死了谁?” “谁?” “她害死了我姐姐!” “啊?” “我说过,我自小居住在洛阳。你知道我为何自小便离开晋祠?” “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姐姐!” “你姐姐……” “她叫喜儿,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已经离开人世。”晋小姐黯然望着一碧如镜的湖面,两滴泪珠潸然滑下。 “慈公小姐,究竟怎会回事?” 晋小姐用衣袖摸了摸泪珠,然后道: “三十年前,我娘亲从洛阳嫁入晋祠,成为主母,但一直未有所出。我爹便纳了我娘亲一个侍婢为妾,叫翠莺。翠莺很快生了个女儿,我爹很欢喜,便取名喜儿,亦即我姐姐。 过了六、七年,我娘亲终于有了身孕,便生下了我。爹见我有文辞之质,乃起名文嬴。因为我娘亲是主母,爹对我偏爱有加,便冷落了喜儿。 又过了几年,我爹见我娘亲和翠莺始终未能得子,乃又纳了城中一女子为妾。那女子名声不好,我娘亲本不同意,但爹还是纳了她。那女子姓冉,未及一年便生下一子。冉氏最初对我娘亲和翠莺还算恭顺,但生下一子后,便露出狠毒心肠。 我娘亲看出冉氏心术不正,多次规劝我爹,我爹却百般迁就冉氏,冉氏越发放肆。她不敢对我娘亲怎样,却百般刁难甚至迫害翠莺。翠莺受尽凄苦,但不敢哭诉,幸得我娘亲多番护持。 如此数年,终于有一次,我娘亲外出上香,冉氏竟灌儿子吞下一口芒硝,然后诬陷翠莺下毒害她儿子,我爹竟信以为真,将翠莺赶出了晋祠。翠莺原本只是卑微婢女,被赶出晋祠后,无依无靠,只得带着喜儿流落他方。 我娘亲上香回来,得知翠莺母女被逼走,一怒之下亦带着我离开晋祠,回到洛阳娘家处。 冉氏见我娘亲也离开了晋祠,更加肆无忌惮,四次三番要坐主母之位,我爹始终不肯,冉氏便与外人勾搭,终被我爹察觉。我爹震怒,当即将冉氏母子逐出晋祠,然后亲去洛阳接我娘亲。 我娘亲世家在洛阳也是显赫大族,不肯让我娘亲受此委屈,娘亲亦不肯回去,只是在每年海棠花盛开时节,让我回晋祠一趟。直到我爹辞世,娘亲还是不肯原谅我爹。” 楚枫默然道:“难怪绿衣说你不太愿意回晋阳接任晋慈公。” 晋小姐继续道: “我接任晋慈公后,马上查探翠莺和喜儿下落,直到不久前终于寻得一丝线索。原来她们被赶出晋祠后,为怕冉氏继续加害,便隐姓埋名,几年间吃尽苦头,辗转流落至大同。因为一路颠沛流离,翠莺得了很严重的咯血病,只能和喜儿行乞度日,有一日终于饿倒在凤临阁门前。 当时的凤临阁主人叫李桐,他不但救了翠莺和喜儿,还让她们住在凤临阁。喜儿感激李桐,两人渐生情意,于是成了亲。翠莺身染重病,因见喜儿有了归宿,便安然离世。 喜儿跟李桐经营着凤临阁,相亲相爱,本来很美好,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人,把一切都改变了。这个人就是凤姐儿!”晋小姐语气一变,“她来到凤临阁没多久,喜儿突然染病而死,紧接着李桐便娶了凤姐儿,同样没多久,李桐亦急病而死。于是凤姐儿名正言顺当上了凤临阁主人!” “你怀疑凤姐儿害死喜儿和李桐?” “没错!我查过,李桐与喜儿十分恩爱,且为人忠厚,极守礼节,不可能喜儿一死他就续娶。而且,喜儿和李桐死后,凤姐儿都是急急把尸体焚化,分明心中有鬼!” “这只是猜测,或许另有隐情。” “你以为有何隐情?” “我向凤姐儿问明真相,或者事情并非如你所想?” “你以为凤姐儿会告诉你真相?” “会!” 晋小姐摇了摇头:“她不可能告诉你!” 楚枫道:“是你从一开始就对凤姐儿心存偏见!” “我只是想为喜儿讨回公道!” “所以你不惜如此加害凤姐儿?” “是!” “甚至不择手段?” “是!” 两人对视着,没有作声,只有微风轻轻划过留山湖湖面。好一会,晋小姐黯然低头,道: “楚公子,你不会明白。喜儿自小疼着我。她背我趟溪水,抱我看海棠花,摘果子给我尝,给我裁衣裳,帮我梳辫子,还给我绣香囊。这个螭纹香囊,就是我七岁那年,喜儿绣给我的。” 晋小姐从怀中取出一个螭纹香囊,凝视着,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与喜儿一起在晋祠玩耍之情景。她继续道: “我爹因为有了我,对喜儿冷淡了,但喜儿还是疼着我。冉氏迫害翠莺,喜儿受尽了欺辱白眼,但她始终呵护着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有一次,我弄哭了冉氏儿子,喜儿怕我被冉氏责骂,便代我受过,说是她弄哭的。我看着冉氏一竹子一竹子划在喜儿身上,用尽力气地划,划出了血痕,喜儿没有喊痛。翠莺在旁看着,不敢求情,只是流泪。然后爹来了,他只是瞥了喜儿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便去哄冉氏儿子。直到我娘亲来,才喝止了冉氏,但喜儿身上已经划满血痕。我不会忘记那一竹子一竹子划在喜儿身上的情景。”晋小姐嘴唇微微发颤: “那一晚,我亲眼看着爹将翠莺和喜儿赶出晋祠,那晚风雪很大,喜儿赤着脚,只披着一件单衣,便跟她娘亲离开。我追出晋祠,把眼泪喊干,但到底喊不回喜儿,她到底没有再回来……” 说到这里,晋小姐已经哽咽起来,道:“我以为我当了晋慈公,可以把翠莺和喜儿接回晋祠,弥补她们,谁知她们已经……”她再说不下去,眼泪一串串滑落。 “慈公小姐……” 楚枫踏前一步想安慰几句,晋小姐却一头伏在他肩膊上,晶莹的泪珠沿着姣妍的脸庞滴落在他衣襟上。楚枫扶住她香肩,亦不知如何安慰。 “楚公子,你如今知道我为何要对付凤姐儿!” 楚枫默然,他想起一件事:凤姐儿在南匈奴部族时与呼累阿哥私奔,结果被发现,呼累阿哥被杀,凤姐儿便流落中原。既然凤姐儿深爱呼累阿哥,她怎会一到中原便嫁给了凤临阁的主人李桐? “楚公子,你现在还要阻止我么?” “慈公小姐,或许喜儿当真染了病……” 晋小姐望着楚枫,摇着头:“你还是要帮着她,为什么?” “慈公小姐,你并没有真凭实据,我不想你冤枉好人!” 晋小姐忽从袖中取出一张发黄的字条,道:“楚公子,你还记得这张字条么?是胡地给凤姐儿的字条,上面写着:取而代之。” “一张字条并不说明什么。” “她是胡人!” “我知道!” “她是域外南匈奴部族的人!” 楚枫一怔:晋小姐竟然知道凤姐儿是南匈奴部族的人? “你知不知道她为何要得到凤临阁?” “为何?” 晋小姐没有回答,却又从袖中取出两张字条,递给给楚枫,楚枫接过,只见上面写的都是胡文。 晋小姐道:“这两张字条是我最近从凤临阁截获的。一张是域外南匈奴发给凤姐儿的字条,一张是凤姐儿回复南匈奴的字条。你自己看。” 楚枫不晓得胡文,唯有望向晋小姐。 晋小姐道:“这两张字条译成汉文就是,南匈奴询问凤姐儿中原各处的情况,凤姐儿则作出了详细回复,包括中原各地军队驻扎、粮草存放、险要关隘等等。” 楚枫吃了一惊:“你意思是……” “她要以凤临阁为据点,收集中原一切消息,传回域外,她要帮助南匈奴部族侵入中原!” 楚枫怔住。 晋小姐道:“你现在明白了?凤姐儿见李桐和我姐姐恩爱,所以先害死我姐姐,再嫁给李桐,然后害死李桐,最终成为凤临阁主人!她今日下狱是罪有应得!” 楚枫摇头道:“这一切只是你猜测,我要亲自去问凤姐儿。” “你就这般相信她?” “是!” 晋小姐心口起伏,道:“现在有证有据,你还要信她?” “我信她!” “楚公子,你不会认为这两张字条也是我栽赃嫁祸于她吧?”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慈公小姐,我不想你冤枉好人。” “好!你去问她,你拿着字条去问她,问她上面写的是什么,是不是她的笔迹!我等你,我也想听听她如何狡辩!”晋小姐说完,转过望着留山湖面。 楚枫转身举步,耳边忽响起晋小姐声音:“你最好快点,因为我已经派人向她下手!” “什么?你……”楚枫霍然转身,盯住晋小姐,随即化出一道流光,掠向晋阳州府。 晋小姐立在湖边,静静望着湖面,一动不动。 …… 晋阳州府大牢,凤姐儿仍然在最里面的牢房内,正跟牢房外一名中年汉子对话。 凤姐儿问:“何老大为何不来?” 中年汉子道:“何老大有事,所以派我来。” 凤姐儿问:“何老大查出了线索?” 中年汉子答:“暂时没有。” “一点线索也没有。” “没有。” “查不出举报之人?” “查不出。” 凤姐儿默然。 中年汉子道:“老大已经发散手下追寻线索,请宽心。” 凤姐儿点点头,忽察觉这中年汉子似曾见过,不由仔细打量,中年汉子目光一闪,道:“先行告辞!”转身离开,就在转身刹那,右手倏地向后一扬,一根银针无声无息射出,然后若无其事走出大牢。 凤姐儿突见银光一闪,情知不妙,身子一扭,银针还是插入她右肩,她张口呼喊,竟然发不出声音,银针竟然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邢捕头守在大牢门口,并未察觉这一切。中年汉子一出大牢便撕下假须,飞掠而去,原来是当日勾结大同县令诬陷凤临阁私藏比翼鸟的那个王员外。就在这时,一道流光擦肩而过,直入大牢,出现在凤姐儿牢房前,是楚枫。 楚枫见凤姐儿直挺挺立着,半张着口,两眼瞳孔在收缩,右肩插着一根银针,湛着蓝光,大吃一惊,一掌拍飞牢门,闪身掠入,左手一点凤姐儿后背,封住督脉,右掌压住凤姐儿膻中,真气一运,“嗤!”银针被逼出,反射入楚枫心口。 楚枫也顾不得,真气源源逼入凤姐儿体内,凤姐儿头顶冒出一丝黑气,随着黑气冒出,凤姐儿几乎完全僵硬的身子开始回复柔软,黑气变淡,凤姐儿喉咙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声音。 楚枫松了口气,突觉心口一阵刺痛,整个倒下,凤姐儿大惊,急忙扶住,伸手要拔出银针,楚枫一手按住:“不……不要!” “这银针有剧毒!” “我没事,你扶我至墙下。” 凤姐儿扶楚枫至墙边坐下,只见楚枫嘴唇发紫,浑身颤抖,冷汗不住冒出,心口一起一伏,急问:“楚公子,你怎样?” 楚枫心口有如无数银针扎刺一般,痛苦难言,不过他还是向凤姐儿笑了笑,道:“没……没事,一会……就好!”凤姐儿将信将疑,想帮楚枫逼毒,自知内力不济,唯有不住用衣袖为楚枫擦去额上汗水。说来奇怪,那支通体湛蓝的银针竟慢慢变白,针上的剧毒竟被吸收殆尽。 凤姐儿惊愕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楚枫拔出银针,长舒一口气,笑道:“医子姑娘没有说错,我果然百毒不侵。” 凤姐儿急问:“你当真没事?” 楚枫站起,身形一闪,倏地连续几下流光掠影,再出现在凤姐儿跟前,精神抖擞,道:“你看,我似有事么?” 凤姐儿乃放下心来,道:“幸亏你及时赶来,否则姐儿要见阎罗王了。” 楚枫笑道:“不怕,我进过几次鬼门关,跟阎罗王相熟,他敢拿姐儿,我砸他阎王殿。” 凤姐儿“哧”笑了笑,问:“你怎会来的?” 楚枫道:“姐儿,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答我。” 凤姐儿奇怪,道:“你问。” 楚枫问:“你先夫,亦即凤临阁前主人,是不是叫李桐?” 凤姐儿点头道:“是!” 楚枫又问:“他原来的妻子是不是叫喜儿?” 凤姐儿道:“他妻子叫带喜。” 楚枫想起,翠莺和喜儿被赶出晋祠便隐姓埋名,估计将“喜儿”改成了“带喜”。 又问:“喜儿怎么死的?” 凤姐儿一怔,道:“她……染病而死。” “什么病?” “咯血。她娘亲有咯血症,她可能……” 楚枫截口道:“我听医子姑娘说过,咯血虽属不治之症,但不会传染。” 凤姐儿又一怔:“这……我不清楚。” 楚枫又问:“喜儿死后你便嫁给了李桐?” 凤姐儿点点头。 “李桐怎样死的?” “他……得了急病。” “什么急病?” “伤寒!” “什么症状?” “头痛发热……呕吐难咽……” 楚枫盯住凤姐儿眼睛,凤姐儿微微转开目光,不敢与楚枫对望。过了一会,楚枫忽问:“姐儿,你为何嫁给李桐?” “李桐为人忠厚……” “你可记得呼累阿哥?” “呼累阿哥……” “你不是深爱着呼累阿哥吗?为何又嫁给了李桐?” “呼累阿哥已经……已经……我在中原无依无靠……我……”凤姐儿眼泪一串串落下,也不知是因为呼累阿哥的死,还是因为在中原无依无靠。 楚枫默然,伸手为凤姐儿抹去眼泪,他实在不忍心再逼问下去。 “呼累阿哥……” 凤姐儿一下伏入楚枫胸膛,一声一声抽泣起来。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在中原,再坚强的女人也需要有人依靠一下。 过来一会,凤姐儿止住抽泣,离开楚枫胸膛,问:“你怀疑我害死李桐和他妻子,是不是? “我相信姐儿不是这样的人!” “但你还是怀疑!” 楚枫从袖中取出那两张字条,递给凤姐儿,凤姐儿脸色微变:“你……怎样得到?” “我只想知道这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凤姐儿退后两步,眼神有点崩溃,喃喃道:“是……是我写的……” “那么凤临阁……” 凤姐儿忽凄然一笑,道:“楚公子,我没有害李桐,也没有害他妻子,我已经将凤临阁当成我的家,我不会侵害中原,我只不过想在凤临阁当一名掌柜,直至终老!” 楚枫静静望着她,道:“我相信姐儿。” 凤姐儿一愕:“你相信我?” “我信!如果你不想解释,你不需要解释,我相信姐儿!” “楚公子,多谢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姐儿洗脱罪名!” 楚枫离开州府大牢,向晋祠掠去。 …… 第七百二十二章 扑朔迷离 第七百二十二章扑朔迷离 晋祠,晋小姐依然立在留山湖边,定定望着湖面。微风拂过湖面,带起淡淡的涟漪,她倒映在湖面的身影随之波动,然后旁边现出另一道身影,是楚枫。 晋小姐没有转身,好一会,乃开口问:“她怎样解释?” 楚枫没有回答,却抬起手,手指捻着一支银针,针尖在淡淡月色下仍然湛起一丝蓝光。 “慈公小姐,你下手好狠!” “她怎样对喜儿,我怎样对她,一报还一报!” “你就肯定喜儿是她害死?” “是!” “慈公小姐,你对她仇恨太深!” “楚公子,那你告诉我,她怎样解释?” “她……” “她无法解释,是不是?” “她或许……” “楚公子!到现在你还要帮她说话?” “我只想你查明真相……” “真相?没人知道真相,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被她害死了!” “慈公小姐……” “楚公子,如果你还觉得证据不够,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晋小姐忽从袖中取出一本帐簿,递给楚枫,道:“这是红霓从凤临阁偷出的帐簿,你看看。” 楚枫翻开帐簿,上面记录着凤临阁每日的收支款项,十分详细。 晋小姐道:“你看看凤临阁每月盈余多少?” 楚枫粗略估算一下,凤临阁每月盈余竟达三千两白银,也就是一年至少有三万两盈余。他很吃惊,据他所知,华丞相贵为一品大员,每年俸禄也就六百两白银,而凤临阁一年便有三万盈余! 晋小姐又取出一页纸,递给楚枫,道:“这是凤临阁在大同各处钱庄的存银,你看看。” 楚枫接过,上面果然列着凤临阁在各处钱庄的存银,多则一千,少则数百,但全部加起来却不过五千两。 晋小姐道:“你一定很奇怪:凤临阁一年便有三万盈余,为何存银加起来才区区五千两?” 楚枫道:“或许是存在其他地方……” 晋小姐道:“如果还有存银,我晋祠不可能查不出来!” “或许……并没有这么大的盈余。” 晋小姐道:“酒楼食肆是每十税一,我查过州府记录,单是上一年凤临阁上缴的税银便达三千两,如果凤临阁一年没有三万两的盈余,凤姐儿会傻得上缴三千两的税银么?” 楚枫道:“凤姐儿在长安开设凤临阁分号,或许……” “楚公子,你觉得开设一家分号需要数万、甚至数十万的银子?” 楚枫无言以对。 晋小姐又道:“凤姐儿经营凤临阁不下十年,单是这十年盈余已不下数十万,再加上凤姐儿接手之前,凤临阁已有上百年,存银之巨不可想象,这笔巨银为何不翼而飞!” “为何?” “因为她已经将这笔巨银偷运至域外!” “啊?” “她要利用这笔巨银帮助南匈奴部族侵入中原!” “不,不可能!” “楚公子,你还不醒悟!凤姐儿入主凤临阁就是为了得到这一笔巨银!” “她……” “她每月都会使人将余银运出凤临阁,藏在一处,再分批偷运出东土!我已经监视很久,只是她很小心,掩饰很好,我尚未查出她将银子藏于何处!” “或许她根本没有偷运银子,只是你执意猜度!” 晋小姐望着楚枫:“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信她?她害死喜儿,害死李桐,私吞了凤临阁,你还要信她?为什么?” 楚枫望着微波荡漾的湖面,好一会,然后道:“慈公小姐,你并不了解凤姐儿。公主身中巫咒,是她帮我寻得祭天金人,解救公主;她将医子姑娘视为妹子,时时记挂着;她厨艺不好,却为我们亲自下厨;她知道我好酒,便拿出珍藏多年的梨花春。她每天笑脸迎人,但内心藏着悲苦,她跟最心爱的人私奔,却亲眼看着他被杀死。她在中原无亲无故,心中悲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会害人,她只想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凤临阁掌柜!” 晋小姐沉默良久,问:“楚公子,你答我一个问题,你信她还是信我?” “慈公小姐……” “你答我,你信她还是信我?” “你可不可以放过她?” “不可以!” “你一定要置她死地?” “是!” 楚枫目光一冷:“如果我不答应呢?” 晋小姐两眼一寒:“你怎样不答应?” “我会为她洗刷罪名!” “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洗刷!” “我自有办法!” “是么!廉大人明天就会提审凤姐儿,你还有一晚时间,请自便!” 晋小姐转身望着湖面,不再言语。楚枫亦不多言,转身离去。好一会,晋小姐回身至茶盘前,盘膝坐下,伸手执起竹勺继续煮茶,袅袅生起的茶香淡淡弥漫在她身前。 …… 兰亭和公主在留山湖另一边走着,公主问:“兰姐姐,楚大哥说晋小姐要对付凤临阁,怎么回事?” 兰亭道:“我亦不太清楚。我和楚公子刚到大同便发现凤临阁被查封,凤姐儿被关在州府大牢!” “啊?” “楚公子正在奔波查探,似乎是晋小姐要对付凤姐儿。如果是这样,以晋祠势力,凤姐儿根本没机会走出州府大牢。” 公主见兰亭一脸忧色,乃道:“据我所知,晋阳州府廉大人乃华丞相门生,为官清正,他会彻查清楚,不会冤枉凤姐儿。” 兰亭摇头道:“我怕凤姐儿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一名翠衣侍婢走来,是绿衣,向兰亭和公主躬身道:“小姐已经安排好厢房,公主和上官姑娘要不要住下?” 公主和兰亭对望一眼,正要开口,已听得楚枫清朗的声音:“我们当然要住下!” 绿衣转身,惊喜道:“楚公子要住下?” 楚枫眨眨眼,道:“晋祠水秀山清,我们不住这住哪?” 绿衣高兴道:“我马上去布置厢房。”飞步而去。 厢房果然布置得十分仔细,被褥、纱帐齐齐整整,梳妆台古色古香,墙上挂有字画,笔墨纸砚俱全,还有香炉、青瓷、玉盘等等点缀。 绿衣道:“这房间是我亲手布置,公子觉得怎样?” 楚枫笑道:“人说宾至如归,恐怕就是这样了。” 绿衣欢喜道:“公子满意便好。”乃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公主和兰亭坐下,楚枫取出银针,递给兰亭,问:“医子姑娘,你看这是什么毒?” 兰亭接过,吃了一惊,将银针慢慢凑近烛光,针尖上的蓝光随即变成黑色。 “是黑鸩毒!” “黑鸩毒?” 兰亭道:“公子可听过鸩酒?” 楚枫点头道:“听说鸩鸟的羽毛含有剧毒,用鸩羽侵入酒中,变成鸩酒,其毒无比。” 兰亭摇头道:“根本不需要侵入酒中,只需用鸩羽在酒上划过,再将酒赐人,饮之当即毙命。” “这么毒?” “这还不算。鸩鸟中最毒的是黑鸩,据说如果有一只黑鸩鸟在湖中洗浴,湖水皆毒,人若沾水一滴,必死无疑。这银针就是划过黑鸩鸟之羽毛,见血封喉!” “不……不会吧,这么可怕?”楚枫额角渗汗,因见兰亭捻着银针,连忙接回自己手中。 兰亭忙道:“这银针尚有余毒,你小心!” 楚枫道:“我……习武之人,不怕!” 兰亭见楚枫有异,一惊:“你……中了鸩毒?” “啊!”公主紧张起来。 楚枫笑道:“是中了,不过没事,我百毒不侵嘛!” 兰亭道:“幸亏这银针只有针尖一点鸩毒,否则就算你百毒不侵,亦未必抵受得了!” 楚枫一听,额角又是一阵冷汗。 兰亭越觉不妥,急道:“你伸出手来!” 楚枫伸出手,兰亭双手玉指同时搭住楚枫双手腕脉,仔细把探,一边又看着银针,神色骤然凝重,吃惊道:“整根银针都是鸩毒,你竟然将全部鸩毒吸入体内?” 楚枫一脸无辜,道:“我不想的,它自己入的。” “你差一点就没命,你知不知道?” “不会啊,我很好,还很精神呢?” 兰亭一下掉开楚枫双手,嗔气道:“你根本不明白自己有多危险。你总以身试毒,迟早一日会害了自己!”兰亭转开脸,眼带晶莹。 楚枫忙道:“医子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这银针原本是对付凤姐儿的!” “啊?” 楚枫乃将在州府大牢救凤姐儿之事道出,兰亭和公主吃惊道:“谁人下如此毒手?” 楚枫道:“是晋小姐派去的人!” 楚枫又将晋小姐认定凤姐儿害死喜儿、李桐以及私吞凤临阁等等道出,公主和兰亭一时沉默。 楚枫道:“廉大人明天就会提审凤姐儿,我们……” 公主“啊”的一声。 楚枫急问:“怎么了?” 公主道:“根据法令,私制毒散一旦定罪,可即时处决,无需上报!” 楚枫一愕:“怎会有如此法令?” 公主道:“因前朝毒散盛行,贻害极大,先帝曾颁下法令,各地州府一旦发现有人私制毒散,可先斩后奏!而且只要人证物证俱在,必是即日定罪,翌日处死!” 楚枫暗吃一惊:难怪晋小姐说自己只有一晚时间,原来凤姐儿明天就会被定罪处死。 公主道:“只得一晚时间,我们如何为凤姐儿洗脱罪名?” 楚枫道:“既然无法洗脱,那就让廉大人无法定罪!我去将那些毒散器具盗走,没有物证,廉大人无法定罪!” 公主摇头道:“不行!廉大人必定见过那些器具,如果盗走,廉大人可以直接处死凤姐儿,无需提审!” “这……” 楚枫望向兰亭,兰亭凝思片刻,道:“物证我们不能动,我们只能从人证入手。如果我没有猜错,晋小姐收买的人证,必定就是举报凤临阁之人,而且那些赃物器具很可能就是他藏在凤临阁的。只要寻得这个人证,我们就有办法为凤姐儿洗脱罪名!” 公主道:“但我们根本不知道人证是谁?” 兰亭道:“上次晋小姐以比翼鸟嫁祸凤临阁,是由管家芸娘去办,我猜今次以毒散嫁祸,必定也是由芸娘去办。” 楚枫一拍脑袋:“对!上次飞凤说芸娘半夜三更偷出晋祠就是去见那个王员外,商讨如何对付凤临阁。我们可以从芸娘入手。还是医子姑娘聪明!” 兰亭道:“马上就要天亮,楚公子赶快去查!” “好!你们留在厢房,等我好消息!” 楚枫离开厢房,忽见不远处绿衣正立在一株芭蕉树下,弄着叶子。 “绿衣,你还未睡去?” 绿衣连忙躬身:“我怕公子叫唤,不敢睡。” 楚枫笑道:“我们不用伺候,你去睡吧。” “是!” 绿衣刚走几步,忽又转身,小声道:“楚公子,我家小姐只是对付凤临阁,对公子没有恶意。你……安心住下。”便急急离去。 楚枫耸耸肩,悄悄潜行至芸娘房间处,里面还亮着灯火,正要靠近,灯火忽一灭,楚枫一惊,以为被发现,跟着有人走出,正是芸娘。芸娘左右看了看,然后径至角门处,出了晋祠,楚枫暗暗跟着。 芸娘掠行数里,掠入一处树林,有人已等在树林之中,不是别个,正是以毒针射杀凤姐儿的那个汉子,王员外。 …… 第七百二十三章 将计就计 第七百二十三章将计就计 话说芸娘掠入一处树林,王员外,亦即王灰早等在林中,一见芸娘便道:“事情有变!我本来已经得手,但有人救了她,好像是那个蓝衫少年!” 芸娘道:“小姐已经知道。” 王灰问:“我要不要再下手?” “不必,就让她多活一晚!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看好那个人证!” “我已经将他藏在一处,没人会找到。” “这里有一封银子,你先给他!” 芸娘递给王灰一封银子,王灰接过,芸娘又道:“你记住,一定要保证他明天出堂指证凤姐儿,不要出漏子!” “我明白!” “好!有什么事我再联络你!” 芸娘离开,王灰亦从另一方向离去,楚枫自是跟着王灰。出了树林,绕绕转转来到一偏僻小村落,只有零星几间低矮平房,其中一间尚有灯火。王灰走入,马上关上门,便听得王灰低声喝道:“不是叫你不要亮灯火么?”有人赔笑道:“这穷僻地方谁会找来?王大爷息怒!” 楚枫闪至窗下,微微挑开窗纸,屋内两人,一个是王灰,另一个身材矮小,眼细嘴尖,满口黄牙,有几分泼皮模样。 王灰问:“泼三,证词你都记好没有?” “差不多了!” “差不多?”王灰皱皱眉头。 泼三叹了口气,道:“唉!小人到底曾经是凤临阁的火夫,凤姐儿平日待我不薄,我这样做始终有些……”斜斜瞄了王灰一眼,没有说下去。 王灰早知道他心思,便将那封银子掉给他,道:“这些碎银你拿着,凤姐儿入罪之后,自有另一笔!” 泼三接过,微微掂了掂,相当的沉,即时眉开眼笑,道:“大爷放心,小人已经倒背如流,保证凤姐儿无可辩驳!” “如此最好!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在屋子不要乱走,明日一早自会来接你去公堂!” 王灰说完便离开了屋子。泼三掂着手中银子,一时哼起调子,大为得意,爹娘姓啥都不记得了。正哼得起劲,突觉后背冷森森,脊骨嗖的冒出一阵冷汗,急转身,心“嘣”一跳,眼前赫然立着一条人影,身背古剑,两眼冰冷,盯着他。再看屋门紧闭,窗口关死,这人影仿似突然从地底冒出,无声无息。 泼三打了个冷颤,道:“你……” 楚枫也不废话,右手一扬,银光一闪,那支淬有鸩毒的银针“嗤”插入墙壁,正好钉在一条壁虎的尾巴上,那条壁虎登时僵硬,浑身变黑。 泼三倒抽一口冷气。 楚枫抽回银针,盯住泼三,冷冰冰道:“是不是你举报凤临阁私制毒散?” “我……” “说!” 银针一下指住泼三咽喉,针尖在烛光下湛着阴森森的蓝光。泼三吓个半死,急道:“是!是小人举报凤临阁!” “那些器具是不是你藏入凤临阁的?” “是……是小人藏的!” “你为何要陷害凤临阁!” “小人……” “说!” 楚枫手中银针一逼,泼三几乎瘫倒在地,道:“我说!我说!小人也是受人主使!” 原来,泼三曾经是凤临阁的火夫,因有长得几分泼皮,人称泼三。泼三为人好赌,没事便流连于赌坊,所谓十赌九输,总有输光银子的时候。没银子就不能赌,于是泼三便偷偷将凤临阁的东西偷出变卖,以过赌瘾。泼三很小心,但百密一疏,这事终于让凤姐儿察觉,于是将泼三赶出凤临阁。泼三怀恨在心,这时恰好一个自称王员外的找他,让他如此这般陷害凤临阁。泼三见钱眼开,一口答应,便寻得机会乘夜将毒散器具藏入凤临阁中,然后跑去晋阳州府处举报,说凤临阁私制毒散,且得dt县令包庇纵容。于是廉大人便派人直接去凤临阁查证,捉了凤姐儿一干人等。 泼三说完,道:“小人也是一时贪财,受人主使。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举起双手“噼噼啪啪”狠掴自己的脸。 楚枫直等他将脸掴得又青又肿,乃冷冷道:“我想你明天没机会出堂指证了!”手中银针便要刺下。 泼三大惊,跪地拼命磕头:“大侠饶命,小人愿意向廉大人坦白真相,还凤姐儿清白!求大侠饶过小人!” 楚枫转念一想:杀了泼三难保晋小姐不会再收买另一个证人,既然他是举报之人,让他坦白真相最好不过,晋小姐一定此料不及。乃伸手入怀摸了摸,道:“你站起!” 泼三站起。 “张口!” 泼三张开口。 楚枫手掌一拍,一粒黄豆大的黑丸拍入泼三口中,再手指一戳泼三咽喉,泼三便“咕~”的吞下。泼三面色惨变,也不知自己吞下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东西! 楚枫道:“你刚才吞下的是我独门毒药,一日化僵丸。除了我,无人可解。明天公堂之上你若不向廉大人坦白真相,结果你看到了,就跟墙上那条壁虎一样!” 泼三拼命点头:“小人照做!” “只要明天凤姐儿脱罪,我自会给你解药!” “是!是!” “这事你若泄露半句,你就自备棺材!”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楚枫离开屋子,泼三望着那条浑身变黑、仍然僵直趴在墙上的壁虎,两排黄牙“咯咯”打颤。 回到晋祠,楚枫心情大好,迫不及待赶回厢房,兰亭和公主仍然挑灯等着,急忙询问。楚枫将自己如何跟踪芸娘,再如何跟踪王灰,再如何让泼三吞下“毒丸”逼他明天坦白真相等等添枝加叶道出,一时口沫横飞。 公主听完,高兴道:“这样说凤姐儿有救了?” 楚枫得意道:“那是当然,我这一招叫将计就计。慈公小姐明天见泼三反口,一定懵了去,这叫赔了银子又……又……”又什么,楚枫一时词穷。 公主抿嘴道:“是不是赔了银子又折费心思?” “对!还是公主聪明!” 楚枫转眼却见兰亭脸有忧色,忙问:“医子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兰亭摇头道:“我只是担心晋小姐还有后着!” 楚枫笑道:“现在她收买的证人反证凤姐儿清白,她再有后着也是徒劳。” 兰亭道:“为谨慎起见,我们还要请一名状师为凤姐儿讼辨。” 楚枫道:“医子姑娘宽心,我明儿就算跑遍晋阳也要请出最好的状师,为凤姐儿打这一场官司!” 公主问:“楚大哥,你肯定那个泼三不会反口指证凤姐儿?” 楚枫笑道:“放心,我逼他吞下黑丸,他不敢反口!” 公主奇怪问:“楚大哥身上从不带毒药,这黑丸从何而来?” 楚枫脸露尴尬,道:“你……想知道?” 公主点点头。 楚枫故作神秘道:“这东西通常男人身上有,女人身上没有,我身上有,公主身上一定没有,医子姑娘身上也一定没有!” 公主更加好奇,正要再问,兰亭已猜知,不禁玉颊微红,连向公主使眼色,公主住口不问。 楚枫却挨近身去,问:“公主不想知道了?”公主不语。楚枫越发将身子挨去,问:“你老实回答,我离开这些日子,公主可有想我?” 公主微嗔道:“楚大哥,你正经些。” “嘿嘿,我就不正经!” 楚枫捉住公主玉手,正要拉入怀中,猛然想起兰亭在旁边,豁的一下松开,急急正襟危坐,再偷眼望向兰亭。兰亭微微侧着脸。楚枫心怦怦跳了几下,支吾道:“医子姑娘,其实我一向很规矩的,只是偶尔……” 兰亭站起,道:“很晚了,隔壁厢房已经备好,我先去休息。” “我……送医子姑娘。” 楚枫将兰亭送至隔壁厢房,兰亭走入,楚枫正要跟入,兰亭回身道:“楚公子请留步。”楚枫停住,兰亭又道:“你一路奔波,也该及早休息。” 楚枫呆呆立在门外,却不舍离开。 兰亭笑道:“楚公子今晚总算不用睡在横梁了。”便轻轻掩上房门。 原来一路以来,两人但凡入住客栈都只是开一间厢房,兰亭睡在床上,楚枫则睡在横梁,从未越礼。楚枫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护兰亭,兰亭亦没有见怪。 再说楚枫发了一会呆,乃返回公主厢房,公主尚未睡去。 “公主还不睡去?” “我……” 楚枫凑近她耳根,俏皮问:“是不是在等为夫?” 公主粉脸一红,楚枫已勾住她纤腰,道:“公主还未答我,这些日子可有惦着我?” 公主咬着小嘴,不语。 楚枫歉疚道:“我今次离开,几乎又让公主受惊,都是我不好,总丢下公主。” 公主忙道:“我很好。楚大哥去救援唐门,我一直担心着,现在你平安而回,我便放心。” 楚枫一点她鼻尖:“我就知道公主惦着我。” 便一把抱起公主,径至床上,放下纱帐,狡黠道:“想来我已经许久没有欺负公主了。” 公主那不会意?欲要推拒,已被楚枫搂入怀中,再看楚枫一双眼睛,火热热望着自己,大有深意。公主粉腮娇红,不敢对视,唯有问:“楚大哥,你给泼三吞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还是禁不住好奇。 楚枫眨眨眼:“你真想知道?” 公主越发奇怪,一双秀目尽是疑惑。 楚枫道:“你听了可不要后悔?”乃咬着公主耳根小声说了一句,公主“啊”一声,粉脸刷的红了一片。 楚枫笑道:“好在这几天一直奔波,我都没怎么洗澡,否则……” 公主嗔道:“楚大哥,你还说!” 楚枫耸耸肩,道:“也是公主要听的,都说我身上有,公主身上一定没有嘛。” 公主娇嗔道:“难怪飞凤姐姐说楚大哥是臭小子,真是呢!” 楚枫嘿嘿笑道:“我当然是臭小子,怎及公主国色天香!且让我闻闻公主身子有多香!”便将鼻尖贴入公主丰挺娇胸,嗅将起来。 公主大羞,欲要遮掩,如何能得? 楚枫嗅了一会,大感惬意,乃凑近公主耳根,道:“公主真香!”公主羞红满面,嗔道:“楚大哥好坏!”楚枫又咬住公主耳根道:“且让我看看公主身上有没有那个。”边说着,已伸手悄然探入公主衣衫之内,轻轻一握,公主“嘤”的娇嗔一声,身子仿如触电,粉脸刷的红至耳根。楚枫亦如触电,只觉一阵亢奋,浑身火热起来,一手握住不放,另一只手亦探入公主衣衫之内攻城略地,大肆搜掠。公主欲要挣扎,却浑身软绵绵,根本不听使唤,只得任由楚枫施为。楚枫肆意一番,直让公主娇嗔连连,乃又咬住公主柔弱绵绵的耳垂,俏声问:“公主,舒服否?要不要为夫换个手法?”公主娇羞无地,嗔道:“你……你坏透了!”话未说完,楚枫双手一握,公主“啊”一声,同时樱桃小嘴已被楚枫紧紧吻着…… 且不说楚枫和公主一夜缠绵。第二日天未亮,楚枫便去寻最好的状师为凤姐儿讼辩,但他跑遍整个晋阳,竟然请不到一名状师,原因很简单,因为整个晋阳的状师都被晋小姐收买了。 楚枫回到晋祠,径至留山湖,晋小姐仍然盘坐湖边煮着茶,似乎已经煮了一夜,淡淡茶香袅袅缭绕在她身前。 楚枫压住怒火,冷冷道:“晋小姐,你竟然将晋阳的状师全部收买,你真卑鄙!” 晋小姐没有望楚枫,继续煮着茶,淡淡道:“楚公子有银子也可以将他们全部收买。” “我不会用此下三滥手段!” 晋小姐素手一顿,咬了咬嘴,又继续煮茶,道:“用什么手段要看对什么样的人。对付凤姐儿,我就要不择手段!” “你……” “楚公子,凤姐儿马上就要提堂,你不看看她如何被处决?” “我不会让你得逞!就算没有状师,我同样有办法为凤姐儿洗刷清白!” “我拭目以待!” 楚枫转身而去。晋小姐仍然低头煮着茶,始终没有望楚枫一眼。 …… 楚枫回到厢房,将此事告知兰亭,兰亭暗惊,道:“晋小姐果然还有后手。” 楚枫道:“现在人证在我们这边,就算没有状师亦无妨。” 兰亭摇头道:“如果我没猜错,晋小姐一定请了最好的状师,置凤姐儿死地。我们必须有一位状师与之抗衡!” 楚枫道:“但晋阳的状师都被收买了!” 兰亭道:“我亲自为凤姐儿讼辩!” 楚枫一怔,跟着拍手笑道:“我真是舍近求远!医子姑娘是天下第一才女,已经是最好的状师!” 公主在旁边,道:“但按朝廷律例,状师必须秀才出身……” “我有办法!” …… 第七百二十四章 唇枪舌战 第七百二十四章唇枪舌战 晋阳州府衙门前一大早便挤满了人,皆因凤临阁远近闻名,凤临阁被查封早已轰动大同、晋阳两地,大家都想看个究竟。所以州府衙门前密匝匝一片,有忿忿不平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摇头叹息的,有纯粹为看热闹的,还有很多是从大同赶来的老食客。 廉大人一身官服,正襟危坐于公案之上,两班差役手执水火棍,两边肃立。 击过堂鼓,喊过堂威,廉大人正式升堂。衙役先将凤临阁一干伙计、小二提堂审讯。众人自是大喊冤枉,于是有个师爷模样的人出来盘问,不是别个,正是王灰。之前是员外,昨晚上杀手,如今又变成一个巧舌如簧的师爷,捏词辨饰,将一干伙计、小二问得哑口无言。 审完一干伙计、小二,凤姐儿终于被带上公堂,并未上枷锁。 廉大人一拍惊堂木:“凤姐儿,你可知罪?” 凤姐儿道:“妾身未知何罪?” 廉大人道:“你私制毒散,贻害一方。本官在凤临阁搜出毒散及一应器具,你有何辩驳?” 凤姐儿道:“大人。妾身经营凤临阁,一向循规蹈矩,从不越法,此乃有人栽赃构陷,请大人明察!” “如此说来,你并不认罪?” “妾身蒙冤,大人明察!” 王灰向廉大人道:“大人,请容王某询问一二。” 乃转向凤姐儿:“请问凤姐儿,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凤姐儿道:“我一向安分守己,从未得罪于人。” “可曾与人有过节?” “我凡事谨小慎微,亦未与人有过节。” “既然你从未得罪于人,也未与人有过节,无缘无故为何有人构陷于你?如果真有人构陷于你,请问此人是谁?目的何在?” “这……” 凤姐儿一时语塞。她当然说不出是谁,虽然楚枫曾告诉她是晋小姐陷害她,但无凭无据,而晋小姐乃晋祠主人,身份极高,自己说出她来,谁人相信?只会徒增一条诬蔑她人之罪。 “大人请慢!” 忽一把声音响起,楚枫赶至,排开众人,与兰亭上前,两边差役马上举棍欲拦,谁知手中木棍却如千斤铁柱,怎么都举不起来,乃欲抽刀,廉大人摆摆手。 楚枫护送兰亭至堂前,乃向廉大人拱手行礼。 廉大人问:“两位何事?” 兰亭欠身道:“民女上官兰亭,欲为凤姐儿讼辩。” “你要讼辩?” “是!” “若要公堂讼辩须为秀才出身,你一介女子,于礼不合,可另请他人。” 楚枫道:“大人,晋阳状师均不肯出堂讼辩。” “哦?” 王灰马上道:“此乃凤姐儿恶行昭著,晋阳状师均不欲袒护纵恶。” 兰亭向廉大人道:“大人,凤姐儿既未定罪,即乃清白之身。晋阳状师不肯讼辩,恐怕是有人从中作祟。敢问大人,审判最重要为何?” “公正严明!” “没错,审判首要公正严明!大人虽然从凤临阁搜出毒散器具,但并不能排除有人栽赃嫁祸。现在有人控告凤临阁,却无人为凤临阁讼辩,此乃不公。故此恳请廉大人准许民女为其讼辩!” 廉大人点点头,正要开口,王灰却道:“大人,按照法令,公堂讼辩须秀才出身,假若准许,等于罔顾朝廷法令,虽得公正而却失严明,望大人三思!” 兰亭道:“虽法令如此,但人命关天,大人当可权宜行事,请大人定夺!” 廉大人道:“朝廷法令,非本官可改,你还是另请他人讼辩。” 兰亭道:“大人。古语云‘上公正则下易直’,大人管治一方,若审案不公,百姓难服,请大人思量。” 廉大人捋捋胡子,道:“你若能证明有过人之才,本官可破例让你讼辩。” 兰亭欠身:“请大人出题。” 廉大人又捋捋胡子,看到楚枫提着一个小药箱,随口念道:“二月兰,三白草,四叶参,五味子;”却是一道草药上联。 兰亭当即答道:“六神曲,七叶莲,八厘麻,九里香。” 廉大人又念:“烦暑最宜淡竹叶;” 兰亭马上答:“伤寒尤妙小柴胡。” 廉大人又念:“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兰亭马上答:“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廉大人点点头,道:“你名兰亭,即以‘兰’为题,作诗一首,限三通鼓之内。”马上上有衙役执起鼓杵敲响一通鼓。 只见兰亭轻移莲步,刚走三步,一通鼓未停,乃启齿念道: “南山有空谷,窈窕生兰芝。 “纤纤得素茎,脉脉得蕙心。 “皎皎如白玉,盈盈若仙姿。 “空谷无人至,茕茕自芬芳。 “抱香怀古意,倚梦寄幽思。 “非为顾怜影,只待清风至。 “清风不至叹奈何,袅袅幽香为谁滋? “流光缘何太匆匆,花落只余一缕魂。” 楚枫在旁边听着,心中一触。 廉大人点头道:“诗如其人,人如其诗,只是最后一句略显感伤。本官准你为凤姐儿讼辩。” 兰亭欠身:“多谢大人!” 王灰见廉大人答应,唯有继续逼问凤姐儿:“凤姐儿,你尚未回答,假如有人构陷于你,此人是谁?目的何在?” 兰亭道:“王状师稍缓。”乃走向凤姐儿,问:“请问凤姐儿经营凤临阁多少年?” 凤姐儿答:“已有十年!” 兰亭又问:“凤姐儿接手凤临阁之前,凤临阁经营多少年?” “不下百年!” 兰亭点点头,乃转向廉大人,道:“大人,凤姐儿经营凤临阁十年,十年来,来来往往凤临阁之食客不计其数,期间偶起事端、或起口角无可避免,凤姐儿之所以说自己从未得罪于人,只因凤姐儿生性爽朗,从不将此等小事记在心上,但来往食客形形色色,难保没有睚眦必报之人。况且凤临阁经营百年,名闻天下,所谓树大招风,有多少人眼红于此?有多少人欲算计凤临阁?所以有人暗中构陷凤临阁一点不足为奇。至于此人是谁?目的何在?此乃官差彻查之职责,而非由凤姐儿回答。大人明察。” 廉大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王灰道:“既然如此,大人,请传物证。” “呈物证!” 马上有衙役提着一袋东西上前,将里面器具一一摆出,有竹筒、木具、石锤、铁锥等等。 王灰转向凤姐儿,道:“凤姐儿,这堆器具是从凤临阁搜出,你说有人构陷,但你身为凤临阁主人,有人将这些器具藏于阁内,而且就藏在厨房之中,并不隐蔽,你却全然不知,这如何解释?” 兰亭转向廉大人,道:“大人,凤姐儿在大同无亲无故,只因先夫早丧,遗下凤临阁,她便兢兢业业经营。试问凤姐儿一介女流,既无背景亦无势力,假若有人刻意构陷,她岂能预料?” 廉大人又微微点点。 王灰将一应器具又装入袋中,然后提了提,道:“大人请看,这袋器具寻常人提着尚且吃力,要将它们神不知鬼不觉藏入凤临阁,谈何容易?” 兰亭道:“寻常人当然吃力,但如果略懂身手又或者熟知凤临阁,却并非难事。”说完向楚枫点了点头。 楚枫意会,乃走向王灰,微微一笑。王灰见楚枫突然走向自己,还笑了笑,还笑得有点神秘,心中一愕,跟着见楚枫两根手指插至眼前,大惊之下闭眼侧头,等他再睁开眼,却见楚枫已经回到兰亭身旁。 王灰正惊愕,便听得有人道:“那袋器具不见了!”王灰一惊,这才察觉提在手中的那袋器具不见了。再看楚枫,一手挽着药箱,另一手空着,亦没有提着器具。 众人大感惊异,一时议论纷纷,这么大一袋器具怎会凭空消失?莫非鬼掩眼了? 兰亭环视众人,放高声音道:“敢问各位,可有人看到那袋器具被藏于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摇头。 兰亭问王灰:“请问王状师可看到?” 王灰唯有不作声。 兰亭乃向楚枫点点头,楚枫便走到廉大人公案前,伸手从案下取出一袋东西,正是那袋毒散器具。 众人一见,更加哇然:这位蓝衫少年什么时候将这袋器具藏入廉大人案下,竟然无人知晓! 兰亭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位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袋器具从王状师手中取走,再藏于大人案下,并无一人察觉。所以有人将其藏于凤临阁,实在轻而易举。再则刚才王状师说,这袋器具就藏于厨房并不隐蔽之处,而私制毒散乃死罪,试问假若凤姐儿私制毒散,以凤姐儿之精明,怎会不将器具藏得严严密密?这显然是栽赃之人生怕衙役寻不着,乃不敢藏于太隐秘之处。所以单凭这袋器具并不能断定凤临阁私制毒散,望大人明察!” 廉大人微微点点头。 王灰略一思索,道:“大人,请传人证!” “传人证!” 泼三战战兢兢走上公堂,跪下道:“小人泼三,见过大人。” 廉大人道:“你起来。” 泼三站起,不敢望向楚枫这边。 王灰问:“泼三,是你举报凤临阁私制毒散?” “是!” 凤姐儿又惊又愕,那些伙计、小二更是怒目而视,泼三低头不敢望去。王灰正要继续问,泼三突然跪下,喊道:“是小人冤枉凤姐儿,小人知罪!” 这一喊,凤姐儿及众伙计、小二登时愕住,连王灰也一愕。已听得泼三道: “小人原是凤临阁火夫,因被凤姐儿赶出凤临阁,便怀恨在心,正好有人出一笔银子让我诬陷凤临阁,又交给我一袋毒散器具,我便偷偷将它们藏入凤临阁厨房,诬陷凤姐儿,小人该死!”便“噼噼啪啪”掌掴自己起来。 这一下变故让众人大感愕然,楚枫却暗觉不妙,这泼三也“坦白”得太突然、太快了点。 果然,泼三掌掴之间,忽从袖中跌出一物,正是那条已经变黑化僵的壁虎。泼三大惊,急将壁虎收回袖中。 廉大人喝道:“泼三,刚才跌出何物?” “大人……” “呈上!” 泼三唯有取出壁虎呈上,廉大人看了一眼,喝道:“泼三,你身上为何有此毒物?” 泼三脸色一变,浑身哆嗦,道:“小人……小人……不敢说……” 廉大人喝道:“来人,将泼三重打五十大板!” 两边衙役马上高举水火棍要打下去,泼三吓得叩头道:“小人身中剧毒,不敢说,一说便毒发身亡,求大人恕罪!” “身中剧毒?来人,速传仵作!” 仵作很快来到,先察看了泼三面色,又把过脉,然后又察看了壁虎一番,乃对廉大人道:“大人,泼三并无中毒迹象。至于毒物,乃是寻常壁虎,中了鸩毒!” 廉大人一拍惊堂木:“泼三!鸩毒只为禁宫所用,你如何得来?” 泼三叩头道:“这壁虎并非小人毒杀,大人明察!” 廉大人道:“仵作已经验明你并无中毒,你速从实招来,再有隐瞒,绝不宽恕!” 泼三道:“小人愿说。昨晚小人在屋中,忽有人闯入,逼小人吞下毒药,然后威胁小人必须向大人招认诬陷凤姐儿,否则小人就会毒发身亡。刚才那一番话就是他教小人说的,那条壁虎也是他毒杀来惊吓小人。小人怕死,故此不得已招认诬陷凤姐儿,大人恕罪!” 楚枫在旁听着,恨得牙齿直咬。目光扫去,忽见一身影袅袅站在外面,正是晋小姐。晋小姐仍然身披朱罗霞衣,头顶珠冠,但用纱巾蒙着脸。这纱巾…… 楚枫马上明白,昨晚自己是被晋小姐跟踪了。 廉大人问泼三:“你可认得昨晚逼你吞下毒药之人?” 泼三道:“那人蒙着面,小人认不出。” 廉大人又问:“可认得他衣饰?” 泼三道:“那时乌灯黑火,小人亦认不出。” 廉大人道:“此暂且放下。泼三,凤临阁到底有没有私制毒散?” “大人,此事乃小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你如实道来!” “是这样的。小人原本是凤临阁一名火夫,一向勤勤恳恳做事……”话刚出口,那边一干伙计、小二已经骂起来。 泼三继续道:“那天一早,小人想起昨晚忘记挑水,于是提早去凤临阁,刚到厨房,见凤姐儿及一干人在里面忙活不停,凤姐儿一见小人便将小人赶出,随后借故将小人赶出凤临阁。小人忿忿不平,又好奇心起,于是第二日天未亮,小人翻入凤临阁,偷偷潜至厨房处,便听得凤姐儿说‘五石散’之类,乃知道原来凤临阁在私制毒散。小人又惊又怕,又想到凤姐儿早已打通大同上下,恐怕dt县令也是包庇着凤临阁,因此小人一直不敢举报。后来小人思前想后,想到五石散贻害极大,假若制成,必定祸害一方,小人也有知情不报之罪,乃冒死向廉大人举报。大人明察!” 哇!凤临阁众人听完泼三一番砌词捏造,简直肺都炸了,恨不得上前将泼三撕开两半。小六骂道:“泼三,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虽然来凤临阁不到半年,也知道凤姐儿为人爽直,又照顾我们。你平日好吃懒做,偷懒贪赌,凤姐儿多次规劝,你不但不听,还偷凤临阁的东西去变卖,凤姐儿才将你辞退……” 泼三道:“凤姐儿对我好?她每月都变着法子克扣我工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六骂道:“你这烂赌鬼!凤姐儿就是知道你贪赌成性,家中又有老母供养,乃每月以各种理由扣下你若干工钱,然后让我悄悄交给你老母,凤姐儿一个铜板都没有少你。当日你被辞退,凤姐儿知道你老母身子不好,怕气出病来,又私自取出五十两银子让我偷偷交给你老母,只瞒着你。你不信尽管回去问你老母!你不但忘恩负义,还恩将仇报陷害凤姐儿!你简直猪狗不如!” 泼三呆了片刻,低着头,既羞且愧。 王灰连忙转向廉大人,道:“大人,凤临阁众人都是同谋私制毒散,自是互相袒护,他们说辞不足为信。现在很明白,泼三是因为发现凤姐儿私制毒散才被赶出凤临阁。凤姐儿得知泼三举报,于是暗中使人要挟泼三,逼他招认。试想如果凤姐儿不是私制毒散,她何须用此手段胁迫泼三?况且鸩毒乃禁宫所用,泼三一介草民,如何能得?相反凤姐儿经营凤临阁十年,人脉广阔,得之甚易。大人明察!” 兰亭道:“大人,此与凤姐儿无干!大人试想,如果凤临阁被人陷害,那主使之人岂是寻常之辈?要得此鸩毒又岂是难事?再则假设凤姐儿是如此之人,她早在泼三发现她私制毒散之时就将他灭口,何以让他有机会举报?所以这根本是主使之人让泼三演的一场戏,目的只为让大人相信他亲眼看到凤临阁私制毒散!” 王灰道:“大人……” 兰亭截住道:“泼三有没有亲眼看到凤临阁私制毒散,马上便知道。”乃走到泼三身前,问:“你说那日在厨房看到凤姐儿及一干人在里面忙活不停,然后被凤姐儿赶出?” “是!” “第二天你又偷入凤临阁至厨房看到凤姐儿在私制毒散?” “是!” “我问你,你两次在厨房处,可闻得什么异味?” 泼三一怔:“厨房……会有什么异味?” “你只需答我,有还是没有?” 泼三乃偷眼望向王灰,见王灰向他使眼色,连忙道:“有!有异味!” 兰亭马上问:“有何异味?” 泼三又偷眼望向王灰,王灰却无法暗示,泼三唯有支吾道:“好像……没有……” “泼三,你想清楚,究竟有还是没有!” “没……没有!” “两次都没有闻到异味?” “没有!” 兰亭乃转向廉大人,道:“大人,要制五石散须用石硫磺、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五味石药,以及若干辅料加热煮制,其中石硫磺一旦受热,则散发辛臭气味,百丈可闻。泼三说亲眼看到凤姐儿等人私制毒散,却未闻得任何异味,这分明是凭空捏造!” 泼三连忙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辛臭异味,刚才一时记不起。” 兰亭道:“记不起?那为何凤姐儿每月扣下你工钱,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泼三无言以对。 兰亭道:“我再问你。你是亲眼看到凤姐儿私制五石散,还是只听到凤姐儿说了句‘五石散’?” 泼三道:“我亲眼看到。当时我藏在窗下,透光窗缝看得清清楚楚!” “当真看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 兰亭乃指着那些器具,问:“我问你,凤姐儿他们当时是用哪些器具来煮制毒散?” 泼三一怔:乃磨蹭到那堆器具前,拿起一支木条,想了想,又放下,又拿起一个竹筒,又放下,想了想,又拿起…… 就这样泼三磨磨蹭蹭挑出十数样器具,道:“大概就是这些,可能……还有其他,实难记全。” 兰亭捻起那支木条,问:“没有用这个?” 泼三心道:这木条有何用?必是她见我拿起又放下,故意设个圈套,我且不上当。乃道:“没有!” “你肯定!” “肯定没有!” 兰亭乃转向廉大人,道:“大人,煮制五石散之时必须不断搅拌调和五种石药,一刻不停,这支木条正是搅拌调和之用……” 泼三连忙道:“我记起了,凤姐儿没有用这支木条,她是用一根筷子来搅拌。” “你肯定?” “我肯定!”泼三为自己随机应变暗是得意。 兰亭举起木条,道:“这支木条并非寻常之木,乃是一段桑枝。桑枝乃药引,正是五石散辅料之一,只有用桑枝搅拌,五种石药才能互相渗化,成为药散。泼三,你说凤姐儿用筷子搅拌,莫非凤临阁的筷子是用桑枝做的?” “这……”泼三登时语塞,支吾道,“可能是我记错,当时凤姐儿拿着的不是筷子,是木条……” 廉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泼三,凤临阁私制毒散,你是否亲眼所见,从实招来!” 泼三吓得“卟”的跪下,道:“小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本官问你,凤临阁一干伙计是否都同谋参与私制毒散?” “是!他们都同谋凤姐儿私制毒散!” “本官再问你,既然凤姐儿能让凤临阁一干伙计都同谋私制毒散,为何唯独没有让你同谋参与?” “这……可能是因为小人一向老实规矩……” 话刚出口,公堂外有几个熟知泼三的人已经哄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将泼三平日偷鸡摸狗之事一一嚷出,泼三唯有低下头。 廉大人道:“泼三,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是否亲眼看到凤临阁私制毒散,如作假证,本官定当重治!” 泼三咬咬牙,道:“大人,小人指天发誓,小人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廉大人一拍惊堂木:“来人,用刑!” 马上有差役手持夹棍上前,上夹泼三两臂,下夹泼三脚踝,又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立于两边,准备收紧牛皮绳。 泼三面无人色,这一夹下去,自己手脚不被夹断也要半残。 这时,晋小姐忽向王灰递了个眼色,王灰便走近围观人丛,晋小姐递给他一张字条,王灰看了看,乃点点头,回至公堂之中,向廉大人道:“大人,请容王某再问凤姐儿几句。” “准!” 王灰乃转向凤姐儿,问:“请问凤姐儿,凤临阁一月盈余大概多少?” 凤姐儿道:“约白银三千。” 王灰又问:“如此说来,凤临阁一年盈余当有白银三万?” “是!” “你经营凤临阁不下十年,盈余当有数十万?” “是!” “你接手之前,凤临阁已有百年,所存之银当不下数百万?” 凤姐儿迟豫片刻,乃道:“是!” 王灰乃取出一张字条,展开道:“这是凤临阁在各处钱庄的存银,你看看可有遗漏?” 凤姐儿脸色微变,没有作声。 王灰乃将字条呈给廉大人,道:“大人,按凤姐儿所言,经过百年累积,凤临阁存银当有数百万之巨,但如今凤临阁在各处钱庄的存银合计起来不过五千。大人请过目!” 廉大人接过字体,看了看,然后问:“凤姐儿,上面是否有遗漏之处?” 凤姐儿默然道:“并无遗漏。” 王灰马上逼问:“既无遗漏,然则数百万巨银不翼而飞,凤姐儿,你如何解释?” 凤姐儿没有作声。 兰亭道:“大人,凤临阁存银用于何处,藏于何地,乃凤临阁之事,与本案无关,凤姐儿无需作答!” 王灰马上道:“大人,此笔巨银正跟本案直接相关!” 廉大人道:“可有说法?” 王灰道:“大人,制作五石散之五味石药虽然易得,但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如何搭配份量,如何选用辅料,如何掌控火候,分毫不能偏差。因此五石散的配方价值千金。凤姐儿正是用此笔巨银购得五石散之配方!”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兰亭道:“谁会花费如此巨银求购一张配方?即使五石散有千万之利,但千万之利未见而数百万已去,谁人愿意?况且就算购得配方,亦未知配方真假,谁会冒如此之险?王状师分明在胡扯!” 王灰道:“寻常人当然不会,但不要忘记,这个人是凤姐儿!五石散沾即成瘾,欲罢不能,就算倾尽家财亦要吸食不断,一旦盛行,所止千万之利?凤临阁经营十载不过数十万,经营百载亦不过数百万,而私制石散,转眼可得千万,数年即富可敌国。凤姐儿身为凤临阁掌柜,最懂逐利,以其精明,如何不晓得算这一笔账?因此凤姐儿不惜巨银购得配方,再以凤临阁为掩蔽,私制毒散。凤临阁经营百年,谁会想到有人利用它私制毒散?凤姐儿此举可谓风险极小,若非泼三无意撞破,已然得逞!” 王灰这一番揣测有理有据,堂外围观众人亦不禁将信将疑起来。 兰亭道:“大人,这一切只是王状师凭空想象,并无实证!假若凤临阁私制毒散,气味百丈可闻,如何无人察觉?再则假若凤姐儿当真花费巨银购得配方,必定要大量私制,但为何搜遍整座凤临阁也只是搜得零星石药?” 王灰道:“正因气味可闻,凤姐儿才在厨房私制毒散,以油烟之味掩盖,至于为何搜不出大量石药,因为凤姐儿只是先行试炼,自然不会有大量石药。” 兰亭道:“大人,凤姐儿如何苦心经营凤临阁,远近皆知,她又怎会让其毁于一旦?大人明察!” 王灰道:“只要有利可图,谁都会狠下心来。为一饭之饱尚且有人卖儿卖女,何况只是一间酒楼?大人,如果凤姐儿没有购得五石散配方,大可说出巨银所在,以释众疑!” 廉大人望向凤姐儿,道:“凤姐儿,只要你道出凤临阁存银所在,本官即判你及一干人等无罪,当堂释放!” 众人目光一齐望向凤姐儿,凤姐儿神色微黯,一言不发。楚枫急了,连兰亭也暗暗着急,又无计可施。 廉大人一拍惊堂木:“凤姐儿,你可否道出存银去向?” 凤姐儿嘴唇动了动,忽跪下,道:“妾身认罪!” 楚枫、兰亭一下愕住,凤临阁一干伙计也愕住,连围观众人及晋小姐也愕然。 凤姐儿道:“那笔巨银是妾身用来购得配方,私制毒散。妾身欺骗凤临阁众伙计,让他们帮我试制一味食材,可增进食欲,其实就是五石散。” 廉大人道:“如此说来,私制毒散是你一人主意,其他人并不知情?” 凤姐儿道:“毫不知情!” 一众伙计那会不明白凤姐儿之意?一时纷纷跪下,为凤姐儿喊冤,小六更是嚎啕哭喊起来。 凤姐儿没有望向众人,只对廉大人道:“大人,凤临阁尚有五千余银,望大人将此余银分与凤临阁众人,算是报答他们这么多年在凤临阁之辛劳。”说完向廉大人叩了叩头。 廉大人望了凤姐儿一会,问:“凤姐儿,你再无其他话要说?” 凤姐儿道:“没有。” 廉大人道:“凤姐儿,你若有难言之苦,尽可道出,本官可为你作主,亦可为你担待!” 凤姐儿道:“多谢大人,妾身甘愿领罪!” 廉大人乃一拍惊堂木,道:“现在本官宣判,凤临阁一干伙计原不知情,立即释放;凤姐儿私制毒散,贻害极大,按照法令,翌日处决!退堂!” 凤姐儿被带回狱中,廉大人及一众衙差退回后堂,围观众人亦陆续散去,但凤临阁一干人等仍然跪在堂前喊冤,不肯起来,最后还是楚枫和兰亭将他们劝说回去。 兰亭道:“楚大哥,我想见见凤姐儿。” 楚枫点点头,带兰亭走入州府大牢,刑捕头手按刀柄,道:“楚公子,凤姐儿已是死囚,按例不许探访!” 楚枫淡淡道:“如果我要劫狱,你认为拦得住么?” 刑捕头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要惹怒这等高手,乃走开一边。 楚枫与兰亭来到凤姐儿处,旁边有个小狱卒生怕楚枫又一掌拍飞狱门,急开了铁锁,打开狱门,然后远远退开。 楚枫和兰亭刚要走入,凤姐儿急走出,道:“兰妹子,你怎能到此地方,只玷污了你!”又责楚枫道:“楚公子,你怎能带兰妹子来此地方?” 楚枫道:“是医子姑娘坚持要来。” 兰亭道:“姐儿,你可好?” 凤姐儿道:“姐儿很好。姐儿可想着你,想不到再见面却是这等光景。妹子向来一尘不染,这等地方有辱妹子。” 楚枫道:“凤姐儿,你为何宁愿认罪也不肯说出存银下落?莫非真如晋小姐所言,你将凤临阁存银都偷运到域外?” 凤姐儿一怔:“楚公子,你何处此言?” 楚枫道:“如果不是,那笔存银究竟何在?” 凤姐儿道:“楚公子,我没有对不起东土,亦没有对不起凤临阁,更没有私吞存银,但我不能说出存银所在!” “为什么?” 凤姐儿摇摇头,道:“楚公子,我想跟兰妹子说几句话。” 楚枫唯有走开一处。 凤姐儿对兰亭道:“上次楚公子来凤临阁,说又把妹子弄不见了,现在你没事,我便放心。” 兰亭道:“上次是我离开楚公子。” 凤姐儿叹了口气,道:“我在中原无亲无故,只有你这个妹子。我最想看到你跟楚公子……那一天。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姐儿……” 凤姐儿望了楚枫那边一眼,道:“兰妹子,你跟楚公子究竟……” 兰亭默然不语。 凤姐儿道:“其实当初你和楚公子来凤临阁,我第一眼看到楚公子,见到他提着你的药箱,我便知道了。你的药箱是你最珍视之物,从不肯让人碰一下,你肯让楚公子提着,我已猜得……” 兰亭还是不语。 “妹子,姐儿听到楚公子现在还喊你‘医子姑娘’,心里真是着急,你们为啥就不肯捅穿那层窗户纸呢?” 兰亭还是默然。 凤姐儿忽执起她手,道:“妹子,我知道你心比天高,天下男子皆不入你眼中。你听姐儿一言,你若遇到心仪之人,一定要珍惜,切莫错过。当年姐儿就是没有下定决心跟呼累阿哥私奔,致使呼累阿哥被杀,以至漂泊中原,孤独至今。你千万不要步姐儿后尘!” 兰亭默然道:“姐儿,非我不愿,是他不敢。” 凤姐儿道:“傻妹子,枉你是天下第一才女。他不敢,正因为他心里有你,太在乎你,怕伤害你!” 兰亭微带黯伤,只是不语。凤姐儿唯有叹了口气,亦不语。兰亭问:“姐儿,你为何要认罪?你明天要被处斩……” 凤姐儿笑笑,道:“我可与呼累阿哥相见,未尝不好?” “姐儿……” 这时楚枫走来,道:“凤姐儿,我带你离开。” 凤姐儿摇头道:“我不会离开。” 楚枫不作声,凤姐儿道:“楚公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千万不要劫法场,你这样做会连害那些刚被释放的伙计,陷我于不义。” “你甘愿受死?” 凤姐儿道:“我孤身一人来到中原,就算一死亦无牵挂。这十年我很满足,是凤临阁让我忘记过往的痛苦,给了我十年最美好的时光。只是如今凤临阁被查封,我对不起凤临阁,对不起李桐和他妻子。” “姐儿……” “楚公子,我求你一事。” “你说。” “明天之后,凤临阁必被收归官府。我不想凤临阁落入官府之手,不想凤临阁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希望你赎出凤临阁,寻一个可靠之人当凤临阁主人,经营下去!” “姐儿……” “楚公子,我求你!” “好!我答应你!” “多谢你!” 凤姐儿向楚枫躬了躬身,乃转向兰亭,道:“兰妹子,这里空气浑浊,有污你身,你与楚公子回去吧。”便转过身去,面向墙壁。 “姐儿保重!” 楚枫和兰亭离开州府大牢,回到晋祠。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五章 双面伊人 第七百二十五章双面伊人 晋祠,留山湖畔,晋小姐盘坐在茶盘前煮着茶。楚枫慢慢走来,盘坐在对面,望着她。 “扑扑扑扑……” 釜内茶水开始滚沸,晋小姐执起竹勺,伸入茶水轻轻搅动起来。 楚枫道:“凤姐儿明天就要处决,你终于如愿了?” 晋小姐淡淡道:“她罪有应得!” 楚枫道:“看来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 晋小姐没有作声,只轻轻搅动着茶水。 楚枫问:“你早料到我会跟踪芸娘……” “我并未料到你跟踪芸娘。” “那为何你知道我找到泼三?” “是你昨晚一句话露了马脚!” “哦?” 晋小姐道:“你昨晚对我说‘就算没有状师,我同样有办法为凤姐儿洗刷清白’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胸有成竹,你如此有把握,这引起我的警觉。于是我亲自去查看泼三,见他果然神色有异。他开始还不敢说,我只略施手段,他便一一招出,于是我将计就计……” 楚枫苦笑一下,道:“我本来是将计就计,想不到反被你将计就计!” 晋小姐道:“这证明连上天也不帮凤姐儿。” 楚枫道:“你怎知道我给泼三吞下的不是毒药?” 晋小姐道:“你不是说过你不会用下三滥手段么?况且就算泼三当真吞下毒药亦死不足惜!” 楚枫道:“你为何不让泼三指认那人是我?” “我只是对付凤姐儿,并不是对付楚公子。”晋小姐说完,从茶釜舀出一瓢茶汤分至茶杯,道,“楚公子,请茶!” 楚枫端起茶杯,微啜一口,道:“好茶!慈公小姐刚害了一个人,还能煮出如此好茶,我真佩服你!” 晋小姐淡淡道:“因为我从不觉得我害了人!” 楚枫道:“慈公小姐虽然算计好一切,不过你未必想到我还认识一个朋友,我想她有办法让你放过凤姐儿。” “哦?我倒想见见你那位朋友。” “你很快就会见到!” 楚枫放下茶杯,转身离开了留山湖 …… 楚枫回到厢房,公主、兰亭都没有作声,还是楚枫打破沉默,笑道:“传言曹植七步成诗,医子姑娘三步成诗,比曹植还厉害!” 兰亭默然道:“我还是救不了凤姐儿。” 公主道:“凤姐儿宁死也不肯说出存银所在,必是有莫大隐衷。” 兰亭道:“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查。” 楚枫道:“医子姑娘,你公堂讼辩耗费心神,也累了,且与公主休息,这事就交给我。”说完走出房间,至隔壁厢房。 公主道:“上官姐姐,我们不要太担心,还有一晚时间,楚大哥会想出办法的。” 兰亭默默不语。 …… 楚枫直至夜深,乃走出厢房,又见一条娇俏身影立在芭蕉树下,正是绿衣。 “绿衣,你还未睡?”楚枫走去。 绿衣躬身道:“我看公子有什么吩咐。” 楚枫笑道:“你倒伺候得无微不至。” “公子……” “什么事?” 绿衣咬咬小嘴,道:“公子,小姐这样对付凤姐儿,你会不会恨小姐?” 楚枫没有作声。 绿衣道:“公子,凤姐儿一定是作恶多端,否则小姐不会……” 楚枫笑道:“绿衣,你倒维护你家小姐。” 绿衣道:“不是的。公子,你不了解我家小姐。” “哦,那你说说你家小姐?” 绿衣道:“在晋阳,赵王府权势最大,一直欺压晋阳百姓,老爷在世之时亦不敢得罪赵王府。小姐接任晋慈公以来,一直想让晋阳百姓摆脱赵王府压迫,她已经多次破坏赵王府‘好事’,赵王府已有所觉,正联合魏、韩两家对付小姐,小姐到底是女流之辈……” 楚枫道:“绿衣,你不必担心,你家小姐比你想象中厉害得多。” “公子……” “绿衣,其实我要跟你道个歉。” “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晋祠用茶水烫了你小脚丫一下?” “公子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啊?” “绿衣,你会不会怒我?” 绿衣笑道:“绿衣只是一名婢女,怎会怪怒公子。” 楚枫笑道:“绿衣,你倒是逆来顺受,日后那位公子得了你,必是极大福分。” 绿衣俏脸一红,还好月色下看不分明。 楚枫又道:“绿衣,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公子请说。” “你可不可以将你家小姐那套茶盘搬至留山湖?” 绿衣一怔,道:“这套茶盘是老爷留给小姐的,小姐最是珍爱,平素也只许我和红霓碰……” “所以我才请绿衣帮这个忙。” “但是……”绿衣有点为难。 楚枫笑了笑,道:“当我没说。绿衣,你去睡吧。” 绿衣咬咬嘴,道:“我且帮你,你不要让小姐知道。”便急步而去 楚枫来到留山湖,茶盘已经放在湖畔,上面已摆好茶具,炭炉已生好炭火,茶釜也注了雪水,茶罂装有茶叶,是铁观音。绿衣站在旁边,垂手恭立。 楚枫含笑道:“绿衣,多谢你。” 绿衣道:“公子千万小心,不要弄坏了茶盘。” 楚枫道:“我会的。你去睡吧。” 绿衣道:“我想在此伺候公子。” 楚枫不由一点绿衣小鼻尖,笑道:“你分明要监视我,怕我弄坏你家小姐的茶盘!” 绿衣俏脸微红,道:“公子……” “绿衣,我想一个人静静煮茶,你去睡吧。” 绿衣唯有离开留山湖。 楚枫见绿衣离去,乃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正是神水宫的神水木令。他将木令系在湖边一棵柳树的树梢处,然后盘坐在茶盘前,静静等着。 他在等谁?莫非他认为筱雨微霜还会出现?但筱雨微霜说过要去一处很远很远的地方,与他再无相见之日。如果不是等筱雨微霜,他在等谁? 茶釜中的雪水开始融化,微微冒泡,留山湖湖面慢慢现出一条人影,玉步凌波,踏水而至,一身浅黄彩衣,身姿曼美,纱巾蒙脸,双眼英冷,竟是神水宫宫主。 神水宫主盘坐在茶盘对面,望着楚枫,一丝淡淡茶香飘出,带着淡淡幽芳。 “你挂出木令,是不是想好要加入神水宫?”神水宫主的声音依然莺然脆丽,却又冷漠淡然。 楚枫从茶罂取起一撮铁观音放入茶釜中,然后道:“宫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请我吃茶,正是铁观音。我还搞错,以为是雨前龙井。” 神水宫主道:“你说反了,我第一次请你吃茶,是雨前龙井,你搞错,以为是铁观音。” 楚枫一愕,闻了闻茶罂,道:“这样说来我是取错茶叶了?” 神水宫主道:“你没有取错,茶罂里的茶叶是雨前龙井。” 楚枫不由苦笑一下,道:“看来我还是分不清铁观音和雨前龙井,都是老道士害的!” 神水宫主望着他,似乎要看清眼前这个蓝衫少年。 “卟卟卟卟……” 茶水开始沸腾,神水宫主很自然执起竹勺,伸入茶水轻轻搅动起来。 楚枫静静望着她,望着她每一个动作,然后问:“你为何要将筱雨微霜神水腐面?” “她们触犯宫规,自当受罚!” “因为她们将神水箭筒借给了我?” “是!” “她们是你神水宫神水使,你就忍心将她们神水腐面?” “宫规如此!” “你是宫主,宫规是你定的!” “任何人触犯宫规都要受神水腐面,我亦不例外!” “她们说要去一处很远的地方,她们究竟要去哪里?” “这是神水宫之事,与公子无关!” “你错了。你说过她们是我的人!” “但你没有答应。” “我现在答应了!” “已经迟了!” 楚枫两眼一铮:“她们究竟去了哪里?” 神水宫主冷冷道:“她们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 “她们已经被神水腐面,你还不肯放过她们?” “这是触犯宫规的结果,怪就只怪你当日不该向她们借神水箭筒!” 楚枫盯住神水宫主,神水宫主同样盯住楚枫,淡淡茶香在两人之间袅袅飘绕,久久不散。 “筱雨微霜暂且不说,但你就不能放过凤姐儿么,慈公小姐!”楚枫右手倏地一伸,神水宫主蒙面纱巾已经执在手中,露出一张端庄妍丽的脸庞,竟是晋祠主人晋文嬴。 晋小姐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愕,淡淡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 楚枫道:“慈公小姐,你或许没有察觉,因为你经常煮茶,所以你身上总有淡淡的茶香,与众不同。我第一次见神水宫主的时候,她身上亦有淡淡的茶香,跟慈公小姐身上的茶香一模一样。” “哦?” “当然,单是这点我不可能将慈公小姐和神水宫主联系在一起,直到今日公堂之时,你用纱巾蒙住面。” 晋小姐奇道:“我身为晋祠主人,不想抛头露面,用纱巾蒙面实属正常,我想不出这有什么破绽?” 楚枫提起手中纱巾,道:“寻常面巾不过用麻布所织,上好纱巾也只用棉纱所织,但你蒙面纱巾是用蚕丝所织,特别柔滑,正好跟神水宫主的蒙面纱巾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当然,即使这样我仍然不能肯定神水宫主就是晋祠主人。” “所以你在留山湖摆下茶盘,挂出木令,引我出来?” “没错。因为你经常煮茶,所以当你看到茶水滚沸的时候,总会习惯的执起竹勺搅动茶水,你执起竹勺的动作,跟慈公小姐一模一样!” 晋小姐道:“看来我被你算计了?” 楚枫道:“我也被你算计了一次。” 晋小姐道:“那我们算扯平么?” 楚枫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端庄善良的晋祠主人会如此加害一个酒楼掌柜,原来她身上还有一个冷面无情的神水宫主!” 晋小姐淡淡道:“人本来就很复杂,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隐藏那一面你往往看不到。” 楚枫道:“如此说来,慈公小姐隐藏真好。我只是奇怪,你既然身为晋祠主人,怎会又当上神水宫主?” “这一层我没必要告诉你!” “既然你身为神水宫主,手握神水,为何如此忌惮赵王府?” “因为晋祠主人是晋祠主人,神水宫主是神水宫主,两者不应该有任何关系。” “那你现在是晋祠主人还是神水宫主?” “公子既将木令挂出,你说呢?” 楚枫笑了笑,倏一伸手,系在树梢的神水木令已捻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宫主,你可不可以放过凤姐儿?” “你应该去问晋祠主人!” 楚枫手指一划,木令刀锋一样划向晋小姐,晋小姐没有动,木令顿在她咽喉不到半寸处。 楚枫问:“你为何不闪避?” 晋小姐道:“因为我知道不是你对手。” “你还是不肯放过凤姐儿?” “我说过你应该去问晋祠主人!” 楚枫手掌一弯,突然扣住晋小姐手腕,身影已经闪至她身后,箍住她纤腰,另一只手径探入她衣衫之内一阵摸索。“你……”晋小姐又惊又羞,想挣扎,但腰身被箍住,根本动弹不得,一时粉腮红透,咬着嘴唇,盯住楚枫,既恨且怒。 楚枫不管她,只管摸索一番,终于摸出一个箭筒,向晋小姐心口一指:“你答我一句,你肯不肯放过凤姐儿?” 晋小姐压住恨怒,冷冷道:“你始终要帮着她!” “你答我一句!”楚枫眼珠紫红,箭筒突然布起一层真气,隐隐鼓荡。 晋小姐忽然闭起秀目,不言不语。 楚枫突然一收箭筒,夹住晋小姐飞掠而起,一直掠上悬瓮山最顶端,站在最边沿,然后将晋小姐面朝山下一放,左手执住她腰带,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肯不肯放过凤姐儿!” 下面漆黑一片,只有飕飕山风。晋小姐几乎整个身子悬在绝壁之外,只凭一段腰带系着,只要楚枫一松手,她马上粉身碎骨。 晋小姐没有半点惊慌,只淡淡道:“楚公子,你松手吧。” “你……” “楚公子不忍心么?” 楚枫又怒又恨。 “既然楚公子不忍松手,我来助你!” 晋小姐手指突然向后一划,“嘶”一声,纤纤指甲一下划断腰带,整个人向下面坠去。 楚枫大惊,脚尖一勾山壁边沿,身子猛然弯倒,手臂向下一勾,勾住晋小姐纤腰,脚尖再一用力,身形飞起,带着晋小姐返回山壁。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既是挥洒,却又惊险至极。 楚枫怒喝:“慈公小姐,你干什么!” 晋小姐娇笑一声,眼波流转,道:“楚公子不是要杀我么,我在助楚公子一臂之力。” 楚枫心口起伏,手臂突然往后一抛,将晋小姐抛开两丈,道:“你走吧!”然后独自坐在山壁,定定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留山湖。 晋小姐却慢慢走到楚枫身边,俯身坐下,出神望着。 “你为何不走?” “你呢?你为何不走?” “我想静一静。” “我也是。” 两人没有再作声,好一会,楚枫忽道:“慈公小姐,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为盗取求雨碟文,夜探赵王府,结果被赵王爷重伤,幸好得你带我上悬瓮山顶,以先天导引救我一命。当时我们就是坐在这处,你还送我一枚紫红玉珠,后来在求雨的时候,我将它嵌在晋灵剑剑柄上,还拔出了晋灵剑,求雨得成。我们还救了童女,撮合童女和虎儿哥终成眷属。想起这些,恍如昨日。” 晋小姐道:“楚公子恩德,文嬴一直记在心上,从未忘记。” 楚枫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苦苦阻止你加害凤姐儿,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因为加害一个无辜的人而悔恨一辈子,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你……是因为我?” “慈公小姐……” 楚枫转头望向晋小姐,却整个呆住。原来晋小姐因为腰带断去一截,身上衣衫自然松散,那一抹雪白如玉的玲珑娇挺便若隐若现而出,似若含羞,说不出诱人。晋小姐见楚枫突然呆住,乃低头一看,霎时羞红满脸,娇嗔一声,转身急急将剩下半段腰带束紧了去。 楚枫急转开脸,只觉得两颊有如一阵阵火烧,心只是忐忑。晋小姐没有转回身子,他更不敢转身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道:“慈公小姐,你……可不可以放过凤姐儿?” “你始终认为她是无辜的。” “慈公小姐,凤姐儿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晋小姐声音一冷:“就算她是无辜的,我都不会后悔!”说完拂袖而起,径下悬瓮山。 楚枫仍然坐在山上,望着留山湖,不知多久,忽见有人慢慢走近湖边,身影素淡如仙,是兰亭。楚枫心一跳,身形已如一道流光飘下。 兰亭立在湖边,静静望着湖面,湖风拂过,带起她两袂衣袖,飘飘若仙。“医子姑娘?”身后传来楚枫的声音。 “楚公子?”兰亭转身。 楚枫走至兰亭身边,只觉湖风清冷,急急将身上衣衫解下,披在兰亭身上,道:“医子姑娘,湖岸清冷,小心着凉。” 兰亭拉了拉衣衫,道:“多谢公子。” 楚枫问:“你为何不睡?” 兰亭问:“楚公子,你刚才是不是去见晋小姐?” 楚枫点点头。 “她始终不肯放过凤姐儿,是不是?” 楚枫又点点头。 兰亭没有再问,转身望着湖面,然后一滴泪珠悄然滑下,滴落湖面,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但楚枫听得如此真切,仿似这滴泪珠就滴在他心上。 “医子姑娘……” 兰亭转过身,眼睛微红,道:“楚公子,自从娘亲过身,凤姐儿是唯一疼我之人,她是真心疼我,我每次到凤临阁,她都彻夜不眠,跟我说各种蜜话,跟我说凤临阁各种趣事,她每次说完总要问我一个问题,问我为何还未遇到心仪之人,为何还要孤身行医……虽然我每次都摇头不语,但她还是每次都问。我每次到凤临阁,都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那份温暖我无法抹去。如今凤临阁被封,凤姐儿要被处决,我枉称才女,却无能为力,我……”说着便轻轻抽泣起来。 楚枫扶着她香肩,道:“医子姑娘,我向你保证,凤姐儿不会有事!” “楚公子,你想到办法?”兰亭望着楚枫。 楚枫轻轻拭去兰亭眼睛泪痕,笑道:“医子姑娘,我是恶人,自有恶人的法子,我们先去睡吧。”两人乃返回厢房。 第二天一早,楚枫便告诉公主和兰亭他想到的法子,很简单——劫法场!虽然凤姐儿曾叫楚枫不要劫法场,但楚枫并非迂腐之人,最后一刻还是先把人救出再说。 公主和兰亭自然不会反对,三人便商量劫法场后该将凤姐儿带到哪里…… 另一边,留山湖畔,晋小姐身披朱罗霞衣,头顶珠冠,已回复晋祠主人之装束。她此刻依旧盘坐在茶盘前,煮着茶。她知道楚枫一定会去劫法场,但她无法阻止,因为唯一能阻止楚枫的神水箭筒,在昨晚已经被楚枫夺了去。 她同样感到无奈,自己苦心布局,还是无法为喜儿报仇,难道自己只能看着凤姐儿逍遥法外? 就在这时,一名红衣婢女飞步而至,是红霓。她急道:“小姐,我找到凤姐儿藏银之处了!” 晋小姐霍然站起:“红霓,当真找到?” 红霓道:“是!凤姐儿每月将凤临阁余银运到那处,再偷偷运至域外,一定没错!” “好!红霓,你马上通知楚公子,我们去看个究竟!”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六章 之乎山庄 第七百二十六章之乎山庄 楚枫、晋小姐很快来到红霓所指的凤姐儿藏银之处,却是晋阳郊外一处山庄,有点偏僻。山庄门前栽种着五株柳树,很特别。里面看去很大,但多是树木,屋舍很少,看去很寻常,不似大户之家。 晋小姐问:“红霓,你肯定是这处?” 红霓点头道:“小姐,我打探过,这山庄叫‘之乎山庄’,主人叫李木同,是十年前搬来这处的。这李木同人如其名,是个迂腐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整天之乎者也的读书,然后跟几个朋友之乎者也的吟诗作对,极少出门。妻子戴氏,从不出庄。有一子,八岁。” 晋小姐奇怪:“这山庄怎会跟凤姐儿扯上关系?” 红霓道:“不清楚。但凤姐儿确实将存银偷运到这处。我看这李木同是个书呆子,恐怕他也不知道有人将银子偷偷藏在他庄内。” 楚枫道:“进去看看!” 乃掠至庄门,果然上书“之乎山庄”四个大字。 三人掠入山庄,只见庄内栽满海棠树,粉红鲜艳,芳香扑鼻。 红霓惊讶道:“这不是我们晋祠的沁芳园?” 晋小姐暗暗惊奇,这里的海棠树跟晋祠沁芳园的海棠树同属西府海棠,而且栽种方式如出一辙。 三人走了一段,便听得有两人在吟诗作对,道: “李兄上句‘花香留人醉’,当真韵妙,小弟叹服。” “吴兄下句‘鸟语净凡心’,同样新致,愚兄佩服。” “到底李兄上句韵妙。小弟略输一筹。” “还是吴兄下句新致,愚兄稍逊三分。” “李兄……” “吴兄……” 两人互相吹嘘一番,又听得道: “李兄,吟诗已毕,可否对弈乎?” “吴兄此言,正合愚兄之意。” 便听得摆放棋盘声音。 “吴兄请坐。” “李兄先请。” “吴兄先请。” “李兄先请。” “吴兄……” “李兄……” 两人谦让一番,乃坐下,又听得: “李兄请落子。” “吴兄先请。” “李兄先请。” “吴兄先请。” “李兄……” “吴兄……” 两人又“你请我请”谦让一番,始听得落子声音,也不知谁谦让成功,让对方先落子了。 楚枫几乎喷笑而出,与晋小姐循声转去,只见海棠树下一方石台,两个书生模样的正坐在两边对弈,其中一个看衣着似乎就是山庄主人李木同,书生气十足。不远处是一间精舍,炊烟袅袅。 两人全神贯注对弈,根本未察觉楚枫、晋小姐已经走到跟前。 这时,从精舍旁边一间屋子传来几声胡言乱语的叫喊:“绿蚁……绿蚁……酒……酒……”楚枫心中一动,这声音有点熟悉,跟着蹦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径跑至李木同身边,拉起李木同衣袖嚷道:“爹!江叔叔又吵着要吃绿蚁酒!” 李木同正捻起一枚棋子,思索着该落子何处,乃向后甩甩手,道:“棠儿,哄江叔叔去。” “爹~” 李木同乃抬起头,正要答话,猛然看到楚枫和晋小姐立在眼前,一愕:晋慈公?跟着望向楚枫,吃惊道:“楚……楚公子?” 楚枫一怔:他认识自己?楚枫并不奇怪李木同认得晋小姐,因为晋小姐每逢重大节日都要露面主持,晋阳中人都知道她。但李木同认得自己却有点奇怪,不由打量起李木同,果然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时,从精舍旁边那间屋子走出一个人,呆呆木木,喊道:“绿蚁……酒……酒……” “江复?” 楚枫失声惊呼。这人竟是江复,就是震江堡江老堡主那个远房子侄。他在青城试剑大会之时寻楚枫报仇,结果被人以重手法将五脏移位,幸得兰亭以金针相救,虽被救醒,却神智不清,被朋友带走。 楚枫再看李木同,一脸文弱,霎时想起,正是当日带走江复的那个文弱书生! 这时,精舍传出一把妇人声音:“棠儿,去哄江叔叔,不要碍着爹弈棋。”跟着一名妇人从精舍走了出来。 晋小姐霎时整个呆住,她望着妇人,不敢相信,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妇人前,颤口道:“姐……姐姐!” 那妇人一愕,打量起晋小姐,赫然失声:“你……你是文嬴?” “姐姐——” 晋小姐一下扑入妇人怀中,眼泪夺眶而出,妇人搂住晋小姐,同样泣不成声。 李桐呆立当场,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妻子竟是身份高贵的晋祠主人的姐姐? 棠儿见娘亲拥着她人哭泣,一脸茫然。 李桐那个朋友傻傻看着,不知所措。 最吃惊的是楚枫。从精舍走出的妇人竟然是晋小姐同父异母的姐姐——喜儿?如果她是喜儿,那么李木同就是——李桐! 也就是说,凤姐儿压根就没有害死喜儿和李桐? 凤姐儿……楚枫猛地想起凤姐儿要被处决,还好时间尚早,忙向晋小姐喊道:“慈公小姐,凤姐儿要被处斩,我们快去阻止!” 晋小姐浑身一颤,转身望着楚枫,那眼神…… 楚枫吓了一跳:“慈公小姐……” 晋小姐颤着口唇,道:“我……我怕你劫法场,让监斩官……提前行刑……” “什么!你!” 楚枫对着晋小姐怒吼一声,身形已化作流光电射而去。晋小姐呆呆立着,那眼神已经无法原谅自己。 …… 晋阳大街一早便搭好刑台,刽子手手执钢刀,横眉突目。刑台四周挤满了百姓,许多是特地赶来为凤姐儿鸣冤的老食客,众衙役不得不架起护栏挡住众人。 一干凤临阁伙计挤到刑台边沿,哭喊:“大人,凤姐儿冤枉!凤姐儿冤枉!”他们这一喊,那些凤临阁的老食客亦跟着呼喊:“凤姐儿冤枉!凤姐儿冤枉!”一时震动。 凤姐儿跪在台上,很平静,她面朝大同方向,眼神没有多少悲伤,更多的是不舍。 监斩官坐在案前,对四周一声声喊冤充耳不闻,他好几次想下令斩首,但不敢,因为廉大人就坐在他后面。廉大人亲自监斩,他自然不敢提前行刑。 眼看午时将至,一干凤临阁伙计拼命冲开衙役,一齐向廉大人跪下,叩头喊道:“大人,凤姐儿冤枉,求大人明察!” 廉大人站起,走去道:“凤姐儿已亲自画押认罪,你们无须喊冤。” “大人,凤姐儿是为救我们才认罪,大人明鉴!” 王灰在人丛中注视着一切,见廉大人离开座位,急向监斩官使了个眼色,监斩官会意,当即抽出令牌,往台上一扔:“斩——” 刽子手马上扔掉凤姐儿背后木牌,举起钢刀猛斩而下。四周霎时鸦雀无声,只能看着凤姐儿人头落地。就在这时,一道流光越过众人头顶,一丝指劲弹出,“当”,钢刀断开两截,半截钢刀“噔”插在监斩官桌案上,几乎将他吓翻在地。 流光消失,楚枫立在凤姐儿身前,向廉大人拱手道:“大人,请刀下留人!” 廉大人道:“你要劫法场?” 这时,晋小姐急步赶至,向廉大人微微欠身,道:“晋慈公文嬴见过廉大人。” 廉大人回礼道:“晋小姐,本官有礼。” 晋小姐道:“凤姐儿乃蒙冤,请大人重审此案!” 廉大人道:“晋小姐可有证据?” “文嬴有证据!” 晋祠主人说话的分量不容置疑,廉大人当即道:“将凤姐儿押回公堂,重审此案!” 这一下变故让众人又惊又愕,纷纷向州府衙门涌去。 晋小姐马上在红霓耳边细说几句,红霓点头,飞身而去。芸娘走来,晋小姐又在芸娘耳边细说几句,芸娘亦急步而去。 …… 晋小姐不快不慢来到州府衙门,红霓刚好赶至,马上递给晋小姐一张银票,晋小姐收入袖中。 廉大人端坐堂上,凤姐儿跪在堂前,凤临阁一干伙计站在身后,其他人密匝匝围在公堂之外,翘首以待。 晋小姐步入公堂,向廉大人微微欠身。马上有衙役抬来椅子,轻手放下,廉大人道:“晋小姐,请坐!” 晋小姐欠身致谢,红霓马上取出一方手绢,铺在椅子上,晋小姐乃坐下,红霓伺候在旁。 廉大人道:“晋小姐说凤姐儿蒙冤,证据何在?” 晋小姐乃从袖中取出那张银票,递给红霓,道:“你将银票呈给廉大人过目。” 红霓将银票呈给廉大人,廉大人接过一看,竟是一张三百万两银的银票! 银票上有“晋唐”印鉴,是晋阳最大一家钱庄“晋唐号”所出。票面上还有一个存银印鉴,赫然是“凤临阁”,一般银票只有钱庄印鉴而没有存银印鉴,只有大宗巨款才印上存银印鉴。只是这个存银印鉴看上去很新。 银票上有“凤临阁”的存银印鉴,也就是说,这张银票的持票人是凤临阁! 晋小姐道:“大人,凤姐儿因为无法说出凤临阁存银所在,故而判断她是用来购买毒散药方,私制毒散。但今早晋唐号掌柜无意中发现了这张银票,正是凤临阁积累百年之存银,分文未动。我怕凤姐儿蒙冤,故急请大人重审此案!” 晋唐号其实是晋祠产业之一,人人皆知。 廉大人问:“银票是凤临阁持有,并未兑换,为何却在晋唐号?” 晋小姐道:“或许凤姐儿并未察觉银票遗落,时过境迁,便以为自己不慎丢失,自然无法道出存银所在。” 这解释相当牵强,但廉大人没有细问,转向凤姐儿,道:“凤姐儿,你仔细看看这银票可是凤临阁持有?” 凤姐儿那会不明白晋小姐用意,答道:“银票的确是凤临阁持有,只因妾身不慎遗落,以为不可复得,所以昨天大人问及存银所在,妾身无以作答。” 廉大人又道:“但泼三说他亲眼见你私制毒散……” 这时,忽有人走入公堂,“卟”的跪下,叩头道:“大人,是小人诬告凤姐儿,小人知罪!”正是泼三。 廉大人一拍惊堂木:“波三,你证词反复,可知其罪!” 泼三叩头道:“小人知罪!” “你从实招来!” “小人原是凤临阁火夫,因好赌,便偷卖凤临阁的东西,被凤姐儿辞退。我想到凤姐儿平日克扣我工钱,便怀恨在心,于是弄来一套器具,偷偷藏入凤临阁,然后诬告凤姐儿私制毒散……” “孽种!”外面忽一声怒喝,跟着一老太拄杖走入,还挽着一包东西,“锵锵”作响。 泼三回头一看,吃惊道:“娘亲,你怎么来了?” 老太颤颤巍巍走到泼三跟前去,劈头便骂:“畜生!”说着将那包东西往泼三劈面砸去。只听得哇啦一声,散飞出一堆白花花银子。 “畜生,这就是凤姐儿扣下你的工钱,你赶快拿去赌去,拿去赌去!” 泼三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太喘着气,转向凤姐儿,道:“凤姐儿,你平日如此待我,这畜生竟然……竟然……” 凤姐儿急扶住老太,道:“大娘,泼三原不知情才有此误会,你莫生气。” 泼三跪在老太脚下,哭道:“娘亲,我知错,我已经向廉大人坦白认罪!” 老太忽扔掉拐杖,向廉大人跪下道:“大人,请斩了这畜生,老妇当没有生这个儿子!” 廉大人连忙让衙役扶起老太,安慰一番,然后执起堂木,宣判:“凤姐儿私制毒散,乃被栽赃陷害,立即释放,凤临阁即日解封。” 楚枫大喜,凤临阁一干伙计欢呼雀跃,众人无不拍手称贺。 廉大人又道:“泼三栽赃陷害,原该严惩,念在你自首认罪,未铸成大错,又有老母供养,本官着令重打五十大板。今后再有作奸犯科,绝不姑息!退堂!” 泼三马上被衙役拖出,“噼噼啪啪”打将起来,痛得泼三哇哇直叫。老太听着,眼泪直流,所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众人陆续散去,晋小姐亦站起,向廉大人微微欠身,正要离开,廉大人忽道:“晋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晋小姐乃随廉大人转入后堂,廉大人道:“晋小姐,本官有一言相告。” “大人请说。” 廉大人道:“晋祠世代荫庇晋阳一方百姓,恩泽千里,老慈公在世之时,日行福德,积善无数。希望晋小姐毋忘晋祠之志,莫因私怨而失却人心。” 晋小姐连忙欠身道:“大人之言,文嬴谨记在心!” 堂外,兰亭和公主见凤姐儿没事,高兴万分,凤姐儿望向楚枫,惊讶问:“楚公子,你说晋小姐设计陷害我,为何她又帮我洗刷清白?” 楚枫笑道:“因为她知道你没有害喜儿。” “喜儿?” “喜儿就是李桐妻子戴喜。” “戴喜……” “戴喜就是晋小姐姐姐!” “啊?戴喜是晋小姐姐姐?” 楚枫正要解释,忽有两人急步赶来,正是李桐夫妇。凤姐儿惊讶道:“你们怎会……” 喜儿急步上前,拉起凤姐儿问:“姐儿,这位公子说你要被处决,怎么回事?” 凤姐儿刚欲开口,晋小姐已从后堂转出,楚枫笑道:“看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有很多匹布那么长,我觉得我们还是先饱吃一顿再问缘由,你们说呢?” 第七百二十七章 诗香书香 第七百二十七章诗香书香 楚枫、凤姐儿、晋小姐、兰亭、公主等人随李桐夫妇返回之乎山庄,棠儿从屋内蹦出,拉住凤姐儿手臂高兴道:“姐姨,你带什么给棠儿吃?我还要吃上次的香酥饼儿。” 凤姐儿笑道:“棠儿,今早姐姨忘记带了,下回补上好不好?” “哦。”棠儿略显失望。 喜儿拉住他向晋小姐道:“这是姨母,快行礼。” 棠儿连忙跪下,喊:“姨母,棠儿有礼。” 晋小姐忙扶起,见棠儿跟李桐一般文秀,但没有李桐的书卷气,乃从衣袖解下一枚红玉珠,笑道:“棠儿,初次见面,姨母也没什么送给你,你且收下。” 棠儿谢过。 楚枫见棠儿喊晋小姐姨母,晋小姐又落落大方自称姨母,几乎想笑,转念一想,她是晋祠主人,亦即晋祠主母,这样称呼倒也没错。 喜儿又转向楚枫,道:“棠儿,这位是……” 楚枫生怕喜儿喊出“楚叔叔、楚伯伯”之类把自己喊老了去,赶紧道:“楚哥哥,楚哥哥。” 棠儿便喊了一句:“楚哥哥。” 楚枫很欢喜,忙指着兰亭和公主道:“这是上官姐姐、公主姐姐。” 棠儿又行过礼,喊过“上官姐姐、公主姐姐”。 喜儿对李桐道:“妾先下厨,相公且与客人游赏。” 凤姐儿道:“我来帮妹妹。”便与喜儿走入精舍。 李桐对楚枫等道:“各位请移步。”却引着众人走出之乎山庄。 楚枫奇怪,问:“为何出庄?” 李桐道:“要游赏山庄,当从入庄开始。”却在门前五株柳树前停住。 众人面面相觑,却见柳树原来旁题着一首诗: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抱拙归园田。” 原来是陶渊明的《归田园居》。 李桐有意无意在诗前顿了一顿,乃引着众人复入山庄,众人唯有跟着复入山庄,未走几步,又见一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李桐又有意无意顿了一顿,乃引着众人继续走。 这山庄大则大,但只有海棠树,除了海棠树,便是诗,几乎每隔三、五步便有诗句,或是“吁嗟身后名,于我若浮烟”,或是“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或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或是“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或是“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或是“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等等等等,皆是陶渊明之诗句。 楚枫笑道:“看来李兄颇有五柳先生之风骨?” 李桐忙道:“岂敢岂敢!陶公乃千古隐逸之士,小生岂敢仰望!”话虽如此,却颇有得色。 楚枫又道:“这里尽是海棠树,李兄不闷么?” 李桐道:“小生‘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何闷之有?” 楚枫无话可说。 李桐一边引路一边“之乎者也”的或吟诗或作对,饶有兴味。忽至一处,却有一茅寮,胡乱搭成,旁边题着一句诗:“金臭银臭金银臭,诗香书香诗书香。”却非陶渊明之句。 楚枫正要走近去,李桐却道:“铜臭污身,莫近,莫近。”便远远绕开。既然主人这样说,楚枫也不好走去,心道:“莫非是茅厕?”也不好深究。 回到精舍,饭菜已然备好,李桐忙道:“各位,请!”又对晋小姐道:“晋小姐,请!” 晋小姐坐下。 李桐又对楚枫道:“楚兄,请!” 楚枫随口答:“李兄,请。”正要坐下,李桐忙道:“楚兄先请。”楚枫眼珠一转,却不坐下,道:“李兄先请。”李桐忙道:“楚兄先请。” “李兄先请。” “楚兄先请。” “李兄……” “楚兄……” …… 楚枫、李桐你来我往请了一番,不分胜负。公主悄悄拉了拉楚枫衣袖,抿嘴道:“楚大哥,你再请,饭菜都要凉了!”楚枫唯有坐下,心道:到底请不过这家伙,服了他。 李桐又逐一向公主、兰亭、凤姐儿请坐(虽然她们已经坐下),然后对喜儿道:“娘子请坐。”喜儿坐下。 李桐乃坐下,倏又站起,道:“楚兄,请起筷。” 楚枫本来正要执起筷子,却不执了,道:“李兄先请。”李桐道:“楚兄先请。”“李兄先请。”“楚兄先请。”“李兄……”楚枫还要再请,公主又拉了拉他衣袖,楚枫耸耸肩,便执起筷子。 李桐又逐一向晋小姐、公主、兰亭、凤姐儿请起筷,然后对喜儿道:“娘子,请起筷。”喜儿便执起筷子。 话说楚枫等人执着筷子,却不敢夹菜,一个个眼光光望着,不知李桐还有没有其他礼数要“请”。 李桐见众人执箸不动,他也不敢动箸,好一会,乃问:“几位执箸不动,莫非菜式不合口味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喜儿开口道:“各位随便慢用。” 楚枫早等不及,筷子一伸,一招“飞象过河”直伸到李桐面前一盘烧鸡上,正要夹下,忽见李桐眼直直瞪着自己筷子,自知失礼,那筷子正夹着一块鸡腿,不知该夹好还是该放好。顿了片刻,楚枫还是尴尴尬尬收回筷子,夹起面前一箸青菜,闷吃起来。 李桐等到各人均已动箸,乃慢慢执起筷子,然后左手扶起右手衣袖,轻轻夹起一小箸菜,放入口中,然后慢慢放下筷子,细细咀嚼,绝不露齿。 楚枫吃了一箸青菜,越觉饥肠辘辘,再顾不得什么礼数,左手抓一块鸡腿,右手夹一块烧肉大嚼起来,边吃边偷眼望向李桐,只见李桐那筷子绝不伸出一尺之外,每夹一菜,必放下筷子,等咀嚼完毕,再执筷,饭几乎是一粒一粒送入口中。 楚枫心道:我要是学他这样吃,恐怕未饱又饿了去。 一时饭毕,便有书童用茶盘捧上茶来,楚枫接过茶,“咕噜”便喝下,却见李桐接过茶,漱了口,便又有书童捧着漱盂去接,各人亦如是。原来这茶是漱口用的。楚枫脸颊一热,偏那书童为各人接过漱口茶水便来到楚枫身边,伸出漱盂等着。楚枫脸红耳热,唯有闭着口假装含着茶水,只不肯吞出。 李桐并不知情,乃指向漱盂,道:“楚兄,请!” 楚枫无奈,乃用衣袖遮住漱盂,挡住众人视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头“哗啦”假装吐出一口茶水,迅即坐回身子,若无其事。那书童便退走,楚枫松了口气。 又有书童捧上茶来,这才是吃的茶。众人接过吃下,楚枫却含在口中,不敢就吃下,却见李桐端起茶,对喜儿道:“娘子,请用茶。”喜儿便答:“相公先请。”“娘子先请。”“相公先请。”“娘子先请。” “哺——”楚枫实在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还好他侧过身只喷在地上。 李桐吓了一跳,连忙站起向楚枫躬身赔罪道:“茶水粗陋,难登大雅,楚兄见谅。见谅。” 楚枫急摆手摇头道:“不!不!我……一时……口痒!” 李桐乃释然。 接下来自然要问起事情来龙去脉。喜儿已经得知晋小姐对付凤姐儿之事,乃道:“文嬴,你误会凤姐儿了,姐儿没有害我们,我们夫妇性命还是凤姐儿救的。当年我和娘亲被赶出晋祠,辗转流落到大同……” 原来喜儿随娘亲翠莺辗转流落到大同,饿倒凤临阁,幸得李桐救起,遂生情意。其时李桐父亲卧病在床,自知不治,希望临死前撮合李桐、喜儿,翠莺当然愿意,于是李桐和喜儿成了亲,李桐父亲便含笑辞世,再过不久,翠莺亦安然而去,李桐、喜儿两口子便经营着凤临阁。 但李桐这人只好读书,不懂经营,更不想经营,在他看来,钻营牟利有辱斯文,视为不齿,他接手凤临阁只因父亲去世,祖业不可弃,不得已而为。而喜儿性情善弱,亦不晓经营。这样一来,不出半年,凤临阁已经巨亏数千。两人不得已,乃贴出告示欲招一名帐房先生帮助打理凤临阁。谁知告示贴出月余,却无人问津。原来李桐忘记在告示上注明工钱。没有注明工钱,等于只提供食宿不支付银两,当然没人愿意干。后来终于来了一个人,便是凤姐儿。 楚枫连忙望向凤姐儿,凤姐儿道:“楚公子还记得我说过,我故乡是域外巴尔喀什湖?” 楚枫点点头,道:“你说那是一半咸水、一半淡水的夷播海。” 凤姐儿满眼憧憬道:“是的,一半咸水、一半淡水,我自小在那放牧,遇到呼累阿哥……” 原来凤姐儿自小在夷播海放牧,遇到呼累阿哥,只因一个属南匈奴部族,一个属北匈奴部族,两部水火不容,两人相爱却注定无法在一起。呼累阿哥多次想与凤姐儿私奔,但凤姐儿割舍不下巴尔喀什,犹豫不决,结果被族长得知此事,乃逼令她与他人成亲。成亲当晚,呼累阿哥偷入南匈奴部族见凤姐儿,凤姐儿乃下定决心与呼累阿哥私奔,但为时已晚,两人没逃多远便被发现,族长当着凤姐儿亲手杀死呼累阿哥。凤姐儿伤心欲绝,乃离开故乡巴尔喀什,流落中原,来到了大同。 凤姐儿在大同漫无目的走着,其时盘缠将尽,恰见凤临阁贴着告示招一名帐房先生。凤姐儿只想求一个落脚地方,自然不理会有没有工钱,便走入凤临阁毛遂自荐。李桐夫妇见终于有人应聘,一口答应。于是凤姐儿便当了凤临阁的帐房先生。 其时凤姐儿同样不谙经营之道,不过她自幼数羊晓得些计算,又天性爽直,善于言谈,敏于应变,勤于处事,再加上因为呼累阿哥之死她万念俱灰,便将全副心思都寄托在如何经营凤临阁上,不出半年竟将凤临阁扭亏为盈。 李桐大喜,索性将整个凤临阁交由凤临阁打理,自己每日吟诗作对,足不出户,与喜儿恩爱度日。 但好景不长。有一日,凤姐儿忽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取而代之”四个字。原来南匈奴族长得知她流落中原,落脚凤临阁,乃命她害死李桐夫妇,将凤临阁据为己有。 凤姐儿感激李桐夫妇知遇之恩,不忍加害。族长见凤姐儿不肯动手,乃暗中派人向李桐夫妇下毒,迫使凤姐儿接掌凤临阁。凤姐儿见李桐夫妇中毒,大惊,乃将下毒之人杀死,再不惜真气为李桐夫妇逼出毒气,然后告知李桐夫妇自己身世来历。 凤姐儿为免牵连李桐夫妇,决定离开凤临阁,但又担心族长仍然会加害李桐夫妇。 李桐倒有自己的主意。 原来李桐这人只好读书,喜欢闲静,而凤临阁客来客往,人杂喧闹,终日纷扰,早让他不胜其烦。他自小仰慕陶渊明淡泊渺远,恬静自然,既然如今得此契机,乃决定效仿陶渊明隐居避世。 凤姐儿亦舍不下凤临阁,于是三人商量,为免南匈奴族长继续加害,先让喜儿假装染病身死,凤姐儿再假意嫁给李桐,李桐旋即“急病而死”,凤姐儿便名正言顺当上凤临阁主人。 而李桐、喜儿则离开大同,隐姓埋名,来到晋阳郊外。李桐见这一处山幽林静,正合心意。喜儿原不敢离晋阳太近,但见李桐十分喜欢,不忍拂意,遂在此建庄,栽种海棠。李桐特意将山庄名为“之乎山庄”,以示读书习文之地。 于是李桐每天在山庄“之乎者也”手不释卷,恬然自得,又结识三两个志同道合的秀才书生,便日与朋友吟诗作对、下棋作画,喜儿则安安心心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李桐在山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而朋友到访也只为吟诗作对,不谈俗事,而喜儿更是从不出庄,所以两人并不知道凤临阁被查封、凤姐儿下狱一事,直到今早突然听得楚枫说凤姐儿要被处决。 众人听完这一番前因后果,总算明白。 晋小姐仍然有点疑惑,问:“我查过,当时你们‘染病身死’,确实有人亲眼看到凤姐儿将你们尸体焚化……” 喜儿道:“凤姐儿焚化的并非我们尸体,而是下毒害我们的那人的尸体。” “但凤临阁经营百年的存银……” 喜儿道:“文嬴,凤姐儿没有私吞存银,更没有私吞凤临阁。你随我来。” 众人随喜儿走出精舍,却来到那间楚枫认为是茅厕的茅寮,李桐还是远远避开,只念着:“铜臭污身,不可近!不可近!” 喜儿推开茅门,霎时眼前一片银光闪亮,哇,里面竟然是堆积如山的金银,还有数不清珠宝玉石,夺目璀璨。 喜儿道:“这些就是凤临阁的存银,姐儿每月都会将凤临阁当月盈余送来山庄,未少一毫,包括那笔巨银,均在其中。” 楚枫目瞪口呆,这“茅厕”竟然堆着数百万金银财宝,谁能想到? 凤姐儿同样目瞪口呆,道:“妹妹,你就把银子堆在这里?” 喜儿道:“相公嫌金银铜臭,乃胡乱搭了这个茅寮,将姐儿送来的银两都堆在这里。” 楚枫想起茅寮旁边那句“金臭银臭金银臭,诗香书香诗书香”,不用问,肯定是李桐自己题的。 他问凤姐儿:“姐儿,你在公堂之上为何不肯说出存银藏所在,宁愿认罪?” 凤姐儿道:“李公子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如果我说出这山庄藏着如此一笔巨银,不知有多少江湖大盗要打它主意,恐怕我前一刻说出,下一刻妹妹和李公子便遭横祸。” 原来风姐儿感激李桐夫妇对自己知遇之恩,故此宁死不肯道出存银所在。 凤姐儿忽问喜儿:“妹妹,我送银子来时明明是一箱箱的,为何不见箱子?” 喜儿不禁莞尔一笑,道:“姐儿随我来。” 喜儿引着众人回到精舍,转入一书房,里面却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排排木箱,凤姐儿认得正是原来装银两的箱子。喜儿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却放满纸卷。再随手打开一纸卷,上面写满诗词文赋。 喜儿道:“相公见箱子精雅,便将银子倒去,只留着箱子,以收藏平日与朋友所作的诗词。” 楚枫不由向李桐竖起拇指,道:“李兄当真视钱财如粪土,富贵于我如浮云!佩服佩服!” 李桐连忙拱手回礼道:“千金裘只为换美酒,何足道哉!” “佩服佩服!” “不敢不敢!” “佩服佩服!” “不敢不敢!” …… 喜儿又从一箱子取出一卷文书,递给晋小姐,晋小姐一看,原来是凤临阁的文书房契。 喜儿道:“文嬴,凤临阁的一应文契仍然在相公手中,相公可以随时取回凤临阁,姐儿并没有私吞了去。” 晋小姐道:“是我对凤姐儿心存偏见,误会了她。” 众人便走出书房,回到厅中,却不见楚枫和李桐,原来两人还在书房一个劲“佩服佩服”“不敢不敢”。好一会两人终于走出,也不知到底谁赢了,但从楚枫略带沮丧的神情看,显然又输给了李桐。 楚枫问凤姐儿:“姐儿,你为何要将存银送来这里?” 凤姐儿道:“我来中原已伤心欲绝,是凤临阁让我稍减伤痛,我能经营凤临阁已经心满意足,并不想追逐其利。我担心族长得知凤临阁有一笔巨银,会逼我私吞,故此我将凤临阁所有存银送来山庄。” “原来这样。”楚枫又取出两张字条,问:“姐儿,这两张胡文字条,一张是南匈奴询问中原各处的情况,另一张是你回答的中原各地的行军情报,究竟怎么回事?” 凤姐儿道:“这张字条列出的并非中原各地的行军情报,而是我这些年来打探到的可能还有南匈奴部族生存的地方。我接掌凤临阁后,族长便要我以凤临阁为据点,查探失落在中原各处的南匈奴部族。因为这张字条是以暗语所写,故此引起误会。” 楚枫问:“你当时为何不跟我说明?” 凤姐儿道:“如果我当时跟你说,你会相信么?我不想你认为我在砌词狡辩。” 楚枫道:“你如果完整告诉我这事,我当然信你。” 凤姐儿道:“但我根本不知道晋小姐对付我是以为我害死她姐姐。” 楚枫一拍脑袋:“哎呀!都怪我!如果我一早告诉你这事,或许不会有如此波折!都怪我不好!我罚茶三杯!”乃端起茶壶,咕噜咕噜连喝三杯。 凤姐儿笑道:“从来只闻罚酒三杯,你却罚茶三杯,便宜了你!” 公主抿嘴道:“罚酒三杯才真便宜了他呢。” 凤姐儿道:“却是。今席他没有嚷着要酒,倒难为了他!” 楚枫笑道:“我留着肚子回凤临阁吃姐儿的梨花春呢!” 凤姐儿笑道:“你莫糟蹋我的酒去!” 楚枫问:“姐儿,你如今身在中原,为何还要听族长之话?” 凤姐儿道:“南匈奴族长亦即南匈奴的单于,是我们的君主,单于之话,我不能不听。” 楚枫道:“但他杀了你心爱之人!” 凤姐儿神色一黯,道:“楚公子,你不会明白。在域外巴尔喀什,南匈奴只是一个小部落,不过万余人,而北匈奴单是铁骑已超十万,远远强于我们。为争夺水草,北匈奴一直欺压南匈奴,我们每一代都遭受着北匈奴欺凌,我自小便看着北匈奴屠杀我们族人,我们族人只有躲避、忍辱、偷生。为了生存,我们每年都要将最肥美的羊群进献给北匈奴,只敢留下最瘦弱的羊群,那种屈辱你不会感受得到。但北匈奴还是会肆意蹂躏我们,我们反抗越大,遭屠杀的族人就越多。在北匈奴看来,我们只是他们的奴仆……”说到这里,凤姐儿眼睛已经一滴滴渗出泪珠。 楚枫有点明白了,道:“你们族长是想将散落在中原各地的南匈奴族人召集起来,对抗北匈奴?” 凤姐儿点点头,道:“我们没有被灭,是因为北匈奴还念在一点血脉之缘。但如今左贤王得了祭天金人,以他野心凶残,必定将我们斩尽杀绝,一统域外。我们要么死在巴尔喀什,要么离开世代放牧的巴尔喀什,除了将散落在中原各地的南匈奴后裔召集起来,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对抗北匈奴。我知道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我只希望能尽一点力。” 楚枫心道:原来凤姐儿是为了解救族人,难怪当日她也想得到祭天金人。因见凤姐儿伤感,又不知如何安慰。 晋小姐端起茶壶,亲自向凤姐儿斟满一杯茶,深深欠身道:“文嬴两次三番对付姐儿,几乎置姐儿死地,文嬴难辞愧疚,今以茶代酒,向姐儿告罪!” 凤姐儿忙端起茶杯,道:“晋小姐也是报仇心切,这事说来因我而起,若非我踏入凤临阁,李公子和妹妹也不必隐居于此。” 李桐忙道:“姐儿此言差矣。凤临阁人杂喧闹,非读书之地,岂及此处清幽雅静,自有真意?小生还要谢过姐儿。” 喜儿亦道:“相公在凤临阁之时常郁郁寡欢,也是到了此处才得抒怀尽意,姐儿切莫自责。” 晋小姐道:“姐儿,文嬴先饮为敬。”以袖遮面,举杯而尽。 凤姐儿忙举杯饮尽,乃从袖中取出那张三百万两的银票,交回晋小姐,道:“既然我已脱罪,这银票还请晋小姐收回。” 晋小姐却推回道:“姐儿,既然银票已刻上凤临阁之印,即是凤临阁之银,请姐儿收下,权当是文嬴向姐儿赔罪之意。” “但如此巨银……” 楚枫急抢过银票,塞回凤姐儿袖中,道:“既然慈公小姐这样说,姐儿便收下!” 凤姐儿也知道晋祠富甲一方,确实不在乎这一笔银子,乃谢过。 现在众人总算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时,外面忽传来几声叫喊:“绿蚁……酒……”跟着棠儿走入,道:“爹,娘亲,江叔叔又要吃绿蚁酒!” 第七百二十八章 抚琴仙姑 第七百二十八章抚琴仙姑 话说棠儿走入,道:“爹,娘亲,江叔叔又要吃绿蚁酒!” 李桐道:“我去看看江兄。”便走出精舍。 楚枫问起江复之事,喜儿道:“相公结识江公子也是半年前之事……” 原来江复自震江堡被灭便认定楚枫是灭门凶手,他四处奔波,南上武当,北上恒山,东上少林,西入华山,几乎把九大门派都踏遍,欲为震江堡讨回公道,但九大门派根本不会搭理他这么一个江湖小卒。 江复苦求无果,又到处奔走,哀求其他门派,那些小门小派倒是拍着心口要为他出头。江复很高兴,但随着楚枫名声日盛,还跟天魔女扯上关系,那些拍着心口的门派急急打起退堂鼓,不敢再见江复。 江复不肯放弃,便跑回杭州州府击鼓鸣冤,希望州府派人捉拿楚枫。但那些衙役怎会理会他,只将他棍棒一顿便将他撵出。江复不死心,又北上苏州州府击鼓鸣冤,同样只遭一顿毒打。他又继续北上扬州、徐州、济南、沧州各地州府,几乎喊冤一次即被毒打一次。江复还是不死心,直上京城要告御状。天子脚下那容得有人“撒野”,江复未近皇城已被打至半死,然后被扔出京城。 江复悲愤交加,又无可奈何,唯有四处流离,那一日来到晋阳郊外,经过之乎山庄,见李桐悠哉悠哉站在五株柳树前吟诗作对,便随口对了一句。李桐大喜,连忙邀请江复入庄,江复正自忧愁苦闷,便日与李桐吟诗排忧解闷,两人遂成莫逆之交。 有一日,江复忽探得青城要举行试剑大会,各派精英云集,他知道楚枫一定会到,于是赶去青城求各派精英为震江堡讨回公道。李桐怕江复出事,亦跟了去。结果前文叙过,江复被人将五脏移位,幸得兰亭、楚枫救活,却神志不清。李桐便将江复带下山,返回之乎山庄,然后多方求医,但江复始终不见好转,还好江复多半时候是呆坐不动,偶尔胡言乱语,最常说便是“绿蚁……酒……”,李桐夫妇为让江复平静,便让棠儿每天与他逗玩。 楚枫听完,心中一叹,道:“我们去看看江复。” 便走出精舍来到旁边那间屋子。只见棠儿两手握成拳头摆在江复眼前,让江复猜哪个拳头放着红玉珠,江复正猜得不亦乐乎,而李桐站在旁边。 江复正猜着,忽见楚枫走入,一下惊退两步,指着楚枫叫喊:“凶……凶手……灭门凶手……” 李桐连忙道:“江兄……” 江复转身“卟”的跪在李桐脚下,抱住李桐双脚,泪如雨下,哀求道:“宋公子,你们武当是武林盟主,你要为震江堡讨回公道,他是灭门凶手,求你为江老堡主讨回公道……” 李桐急忙扶起江复,道:“江兄,你看清楚,他是你救命恩人。”江复却只哭喊着楚枫是凶手,也不敢回头看楚枫。 楚枫唯有取出一方纱巾,蒙住面,只觉一阵幽芳沁鼻,原来是昨晚扯下晋小姐的蒙面纱巾。 李桐便道:“江兄,他走了。” 江复转头,果然不见了楚枫,便呆坐不动。兰亭趁机为他把过脉,楚枫忙问:“怎样?” 兰亭道:“那次五脏移位让他心脉受损,所以如此。” 楚枫问:“能不能恢复。” 兰亭摇头道:“只能看他造化,药石无能为力。” 楚枫微微一叹,唯有退出,收回纱巾。 天色已晚,众人便在庄内留宿。 是夜,山庄一片静谧,只有虫豸低鸣。一段曼美身影在海棠树下走着,是晋小姐。她微微低着头,似在思索着什么,竟然没有意识到身子几乎撞入另一个人的身上,直到听得一声干咳,才赫然抬头,只见一个俊朗身影立在眼前,笑眯眯望着她,带着几分顽皮,又带着几分率真,是楚枫。 “楚公子,你怎一声不吭挡在人家面前!”晋小姐语气有点嗔怪。 楚枫道:“慈公小姐,我已经咳了很多声,是你听不到。” 晋小姐不语。 楚枫问:“慈公小姐,你为何不睡?” 晋小姐道:“我在想些东西。” “哦。” “你为何不睡?” “我也在想些东西。”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慈公小姐在想什么。” 晋小姐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楚枫跟上,两人默默走了一会,楚枫道:“慈公小姐,你在为凤姐儿之事歉疚?” 晋小姐停住,好一会,乃道:“楚公子,如果不是你阻止了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楚枫道:“如果我阻止不了你,我同样不会原谅自己。” 晋小姐问:“你是为我,还是为凤姐儿?” 楚枫没有回答,却问:“慈公小姐,你听过皇甫长老之死?”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道:“当日丐帮大会,我和嫡子误信皇甫长老勾结魔神宗,以至皇甫长老自杀身死,虽然我们知道是遭人算计,但内心自责或许一辈子也抹不去。慈公小姐,我不想你这样。” 晋小姐沉默一会,然后问:“听说你和谪仙子……” 楚枫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晋小姐没有再问,转身走到一棵海棠树下,玉指纤纤拨弄着垂下的海棠垂丝。 楚枫走去,道:“慈公小姐……”欲言又止。 晋小姐转身,问:“怎么了?” 楚枫支吾片刻,道:“慈公小姐,我昨晚对你那个……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存心轻薄,我只是……只是……” 晋小姐咬嘴道:“你只是救人心切,是不是?” 楚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晋小姐问:“你会为这个自责一辈子么?” 楚枫忙道:“如果你不原谅我,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晋小姐忽笑了笑,道:“那我就让你自责一辈子。” 楚枫呆呆望着晋小姐,晋小姐这嫣然一笑恍如海棠花般娇红艳丽,站在海棠树下,更如花中贵妃,尊贵高雅。 晋小姐见楚枫傻傻望着自己,粉腮一红,微微转过脸去,继续拨弄着垂下的海棠垂丝。 楚枫忙取出那面纱巾,道:“其实我是来将这蒙面纱巾还给你的。” 晋小姐却没有接,道:“你……留着。” 楚枫笑道:“我向来光明正大,从不蒙面示人。” 晋小姐不作声。 楚枫自觉失言,忙将纱巾收入怀中,又从衣袖取出箭筒,道:“这个箭筒也还给慈公小姐。” 晋小姐没有接,道:“你也留着。” 楚枫笑道:“看来但凡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慈公小姐都不会再要了?” 晋小姐没有作声。 楚枫道:“慈公小姐,你还是收回箭筒吧,万一赵王爷向你发难,你怎样对付他?” 晋小姐笑了笑,道:“你以为我身为神水宫主,只有一个神水箭筒么?” 楚枫一想,也是,便将箭筒收回袖中。问:“慈公小姐,你怎会当上神水宫主的?” 晋小姐忽右手伸出,晶莹雪白的五根玉指慢慢伸至楚枫胸前,然后仿似轻拂琴弦般在楚枫心口一拨,美妙无比,问:“你还记得这个指法么?” 楚枫摸了摸心口,道:“五弦弹心指?” 晋小姐点点头,又问:“你记得是谁教我这个指法的?” 楚枫道:“那位每年都要去西湖扬波抚琴的白衣女子?” 晋小姐道:“是她让我当神水宫主。” “啊?”楚枫很惊讶,“她是神水宫前任宫主?” 晋小姐道:“我不知道,她从未自称宫主。但是她传我神水木令,让我接掌神水宫。” 楚枫取出木令,道:“就是这枚?” 晋小姐摇头道:“这枚木令只是我仿制,并非真正的神水木令!” “哦?” “你想看?” 楚枫忙点点头。 晋小姐道:“如果你加入神水宫,我可以让你看真正的神水木令。” 楚枫奇怪,问:“你为何一定要我加入神水宫?” 晋小姐没有回答。 楚枫又问:“你武功也是她教的?” 晋小姐点点头,道:“那一年因为翠莺之事,娘亲带着我离开晋祠,返回洛阳娘家,但在临至洛阳时遇到贼人打劫……” “是她救了你们?” 晋小姐点头道:“当时我和娘亲只看到贼人一个个突然倒地断气,根本看不到有人影,但我耳朵听到一把空灵飘渺的声音,叫我晚上去一处山庄,不要让人知道。我和娘亲回到洛阳,当晚,我便偷走出去,虽然我从未去过那处山庄,但不知为何,那把声音引着我去到那处山庄,见到了她。她说要传我武功,但必须答应她一件事,就是长大后必须接任神水宫宫主。我觉得很神奇,便答应了。此后我便每天偷偷去山庄见她,或早或晚,然后在我十六岁那年,她传我神水木令,让我正式接掌神水宫。” 楚枫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位不食五谷、音律出神入化、自言五音不入凡耳、每年都要去西湖扬波抚琴的朋友?” “是。” “她传你武功,你为何称她朋友?” 晋小姐道:“她叫我不要喊她师父。” “你喊她什么?” “仙姑。” “仙姑?” “我见山庄一草一木皆含灵秀之韵,仿若仙境,便称她仙姑。” 楚枫笑道:“不过她武功不怎么样。” 晋小姐问:“你为何这样说?” 楚枫道:“因为慈公小姐的武功……不咋地。” 晋小姐道:“你错了。她武功之高,你和我都无法想象。虽然我从未见过她出手,但我可以肯定,她单以抚琴之音,也足以让天地惊震,武林烟灭!” 楚枫一怔:这岂不比我师父还厉害! 晋小姐道:“我武功未深,只因我只练了一句口诀。” “一句口诀?” “是。由始至终,她只教了我一句口诀。虽然只一句,已经不可想象,只是……” “只是什么?” 晋小姐没有回答。 楚枫道:“但你晓得五弦弹心指法,又晓得先天导引?” “五弦弹心是有一次她抚琴时随手弹出的,我只是不经意记下;至于先天导引,也是我无意中看到她以此手法导引先天之气,便记下,但我只记下动作,并不晓得心法。” “她为何不传你心法?” “我说过,凡人之躯不可承受先天之气,否则自伤其身,所以她没有传我心法。” 楚枫笑道:“还好你记下了动作,否则那次我被赵王爷重伤,性命休矣。” 晋小姐道:“自从传我神水木令,我便再没有见过仙姑。” “为什么?” “因为仙姑不允许我再去找她。” 楚枫问:“她山庄在哪?” 晋小姐道:“就在洛阳郊外。不过说来奇怪,我曾经问过洛阳中人,从来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山庄。” 楚枫笑道:“果然如你所言,不食人间烟火。”又问:“慈公小姐,你还没有答我,为何一定要我加入神水宫?” 晋小姐沉默片刻,道:“筱雨、微霜的面容你见到了?” 楚枫想起她们半张脸秀美无暇、半张完全腐蚀的面容,心一痛,点了点头。 晋小姐道:“你知不知道,是我亲手将她们神水腐面!” “啊?” “任何人触犯宫规,都要受神水腐面,而且必须由宫主亲手腐面!” “是……是仙姑定的宫规?” “是神水木令定的宫规,只要接受神水木令,就必须接受其宫规。” “你要我加入神水宫,是因为……” “因为我不想再当神水宫主!” “啊?” “楚公子,筱雨、微霜并不是第一个接受我神水腐面。几乎每年都有宫女触犯宫规,需受神水腐面,她们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将眼泪流尽,但我只能亲手将她们容颜一滴一滴腐去。筱雨、微霜是唯一没有哀求我的,她们是神水宫最纯最美的两名神水使,我亲手将神水一滴一滴滴在她们脸上,她们没有挣扎,没有喊痛,没有流泪,但是我……”晋小姐转过脸,修长的眼睫毛微微颤着。 楚枫明白了,从借给自己神水箭筒那一刻起,筱雨微霜已经准备接受神水腐面,是为了自己。 他问:“你为何选中我?” 晋小姐道:“你先破了鬼子先生棋局,跟着灭了震江堡一门,随后大闹江南镖局,然后闯入云梦泽,安然而出,又在回龙寺各派精英围杀之下全身而退,证明你不但心狠手辣,而且非比常人。” 楚枫道:“我澄清一点,我没有灭震江堡。” 晋小姐道:“当时江湖这样传闻,我亦没必要去考究,所以便寻着了你。” “你想我当神水宫宫主?” “是,只要你加入神水宫,我就会传你神水木令,让你接掌神水宫。” “仙姑会同意么?” “她说过,我一旦接受神水木令,神水宫再与她无关。” “你可以随便找一个宫女来担任宫主,不一定找我。” “这样会毁了神水宫。既然我是宫主,就必须对神水宫负责!” “所以到现在你还想让我加入神水宫?” 晋小姐笑了笑,有点无奈,道:“你如今声震江湖,恐怕也不屑加入神水宫了。” 楚枫笑道:“神水宫的名声也不算坏,虽然神水恐怖,也没听到它作过什么恶?” 晋小姐沉默片刻,道:“你知不知道,冷木一尊已经三次派人来神水宫。” “啊?他想……” “他要神水宫归入魔神宗。” “你答应了么?” 晋小姐摇了摇头。楚枫松了口气,晋小姐却默然道:“我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拒绝。” 楚枫一惊:“你怎能让神水宫加入魔神宗?” “楚公子,你以为神水宫能对抗魔神宗?” “但你握有神水箭筒……” “楚公子,如果冷木一尊亲自来神水宫,你以为我有发射神水的机会么?” 楚枫默然,确实,如果冷木一尊亲自出手,晋小姐根本没有机会发射神水箭筒。他道:“或许……可以联合九大门派……” 晋小姐冷冷一笑,道:“楚公子,你以为九大门派会帮助神水宫么?你知不知道五百年前神水宫被谁所灭?” “谁?” “峨嵋!” “啊?” “就是峨嵋灵女!” “是她灭了神水宫?” “五百年前神水宫被定为邪门,一夜被灭,五百年后,神水宫不可能站在正道一边!” 楚枫再次默然。 晋小姐道:“楚公子,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兵戎相见,你莫怪我!” “我知道慈公小姐不会这样。” “晋慈公不会这样,但神水宫主身不由己。” “我和慈公小姐是朋友,是不是?” 晋小姐没有作声,玉步向前,两人并肩在海棠树下默默走着,不知不觉星月渐淡。晋小姐停住,道:“楚公子,多谢你今晚陪我走这一段。”然后转身离开。 楚枫忽喊:“慈公小姐……” 晋小姐顿住,转身望着楚枫。 楚枫道:“慈公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筱雨、微霜去了哪里?” 晋小姐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向楚枫欠了欠身,道:“请你原谅。”转身举步而去。 第七百二十九章 茶韵余香 第七百二十九章茶韵余香 晋小姐始终不肯说出筱雨、微霜的下落,这究竟有什么隐秘?难道她们要去的地方有不可告人之处? “我们要去一处很远的地方,与公子再无相见之日……” 楚枫想起筱雨、微霜跟自己道别的语气,那种淡淡的忧伤让他心一痛,他突然好想、好想再见到她们两个,那怕只是看一眼她们的身影。在他看来,即使她们已被神水腐面,她们的脸庞仍然是最纯美无瑕。 楚枫突然想起什么,他走出之乎山庄,往西飞掠一段,再几个起落,跃入一处院落,正是晋阳郊外那处赵王府别院。 大院很静,乌灯黑火,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月色下,一名侍女孤身站在一株婀娜婆娑的昙花树前,淡淡的月色将她柔柔身影带到地上,修长而纤美,是尉迟小姐。她手上执着一把小剪刀,在修剪枝叶,动作很轻盈、很从容,每一个动作,那怕是最细微的一修一剪都自然流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婉韵致。 楚枫隐在树影下,静静看着,他实在不想惊扰这一段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韵致。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实在看得太入神,以至尉迟小姐的身影已经离开他还定定望着那株昙花树,脑海只停留在她修花的每一个动作,直到猛然发觉不见了她身影,乃心中一突。 尉迟小姐正在修剪着另一株花树,剪刀微微一顿,女性天生的敏感让她察觉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 楚枫从树影走出,轻声喊了一句:“尉迟小姐!” 很熟悉的声音,尉迟小姐身影微微愕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此刻她并没有蒙脸,清淡的月光柔柔的洒在她脸上,半张依然是绝美无暇的脸庞,半张是依然是狰狞可怖的刀痕,惨白阴森。 “楚公子?”尉迟小姐的声音依旧婉转生韵,娓娓动听。 楚枫望着她,目光自然落在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上。尉迟小姐微微侧开身子,然后取出一方纱巾,轻轻掩上面。 “你……”楚枫本想说“你不必蒙上面”,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两人静默片刻,尉迟小姐问:“楚公子,你为何到此?” 楚枫道:“我……刚好路过。你呢,你为何深夜还在修花?” 尉迟小姐道:“因为只有在深夜,我才能一个人静静的修花。” 楚枫望向那株昙花树,道:“你修的花很美,真的很美。” 尉迟小姐亦望向那株昙花树,轻声自语:“可惜我再修不出我想要的花。” 楚枫奇问:“这里花木众多,如何修不出你想要的花?” 尉迟小姐道:“花木虽多,却没有灵秀之气。” “为什么?” “因为这里水气太浊。” 楚枫明白了,他轻声念道:“闲来煮茶,静乃修花,一溪流水,两点闲暇。” 尉迟小姐静静听着。 楚枫道:“你一定很想回尉迟府修花,只有那里才有属于你的花树,只有那里才有属于你的清韵。” 尉迟小姐眼睛一黯,然后转身,举起剪刀修剪着眼前的花树。 楚枫忽道:“尉迟小姐,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尉迟小姐修花的剪刀顿了片刻,然后继续修剪着,只是眼睛噙着两点晶莹。 楚枫沉默一会,道:“一路奔来有点口渴,你可否请我吃一盏茶?” 尉迟小姐停住,道:“请随我来。” 楚枫跟着尉迟小姐来到一间木屋。这间木屋搭在院子角落,孤零零,没有窗,只有一扇木门,屋顶仅以柴草遮盖。尉迟小姐走入木屋,楚枫跟着走入,里面只有一铺床,一张棉被,很旧,叠得整整齐齐。床前是一方矮木,上面放在一副很旧的茶盘,只有几样茶具,很简陋。除此之外,屋内再没有任何陈设,但每一处都是整整洁洁,不染一尘。 “你……住在这?” “这里很静。” “你为何不跟其她侍婢一起住?” “她们都怕见到我……” 楚枫明白了,这木屋其实只是一间柴屋,这里的侍婢都害怕尉迟小姐的容颜,所以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间柴屋。 尉迟小姐盘坐在茶盘前,点起碳炉,然后从床边取起一个瓷瓶,向茶釜注入一瓢清水,楚枫即闻得一丝淡淡的昙香,不禁问:“这瓶水……” “这瓶水是我每天收自昙花上的露珠。”尉迟小姐放回瓷瓶,将茶釜轻轻放在碳炉上,开始煮茶。 楚枫盘坐在对面,静静望着。他是见过晋小姐煮茶的,晋小姐煮茶是有条不紊,从取火、温壶、烫杯、装茶、清洗、救沸、分茶,每一个动作都是按部就班。 而尉迟小姐煮茶则浑然天成,每一动作都出乎天然,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烫杯,什么时候清洗,什么时候救沸,甚至已将茶水分至你面前,仍然不知所觉,因为她动作太自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自然而然,那几样简陋的茶具在她手中已被赋予了灵秀,或舀或点,或拨或收,无不让人心驰神往,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果说晋小姐煮茶的动作是优雅曼美,那么尉迟小姐煮茶的动作便是天然韵致,那份韵致是如此之奇妙,就仿似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静静的煮茶,而你在虚空中静静的看着她。 “楚公子,请茶!” 尉迟小姐将茶水分至楚枫茶杯,楚枫呆呆望着她,脑海仍然停留在尉迟小姐煮茶的每一个动作上。 “楚公子,请茶!”尉迟小姐再喊一声。 楚枫茫然回神,乃端起茶杯,微微一闻,茶香淡淡却如柔丝绵绵不绝,单是这一份茶香已让人回味无穷。楚枫轻啜一口,点点甘醇而蕴含昙香,清润微沁而余韵驻齿。 楚枫长叹一声,道:“这是我喝过的最有茶韵的一盏茶!” 尉迟小姐端起茶杯,微微掀起一小角纱巾,将茶杯放至嘴边,微微啜了一口。 楚枫又道:“幸亏老道士不在,若让他品上一口,他从此必定痛苦度日。” “为何?” “因为他不能每天都品到这样的茶!” 尉迟小姐莞尔,问:“老道士是你师傅?” 楚枫道:“他不是我师傅,但我的武功是他教的。” “哦?这样说来你却没有师傅?” 楚枫有点头痛,唯有道:“我有师傅,但她没有教我武功。” 尉迟小姐笑了笑,没有问下去,道:“楚公子,多谢你来看我。” 楚枫道:“是我该多谢尉迟小姐为我煮这一盏茶。” 尉迟小姐道:“公子不嫌茶劣就好。” 楚枫叹道:“琼浆玉液也不外如是,能得一盏,已不枉此生!” 尉迟小姐微微欠了欠身。 不知不觉几近拂晓,尉迟小姐道:“夜深,公子当请回!” 楚枫沉默片刻,问:“尉迟小姐,赵冲可有为难你?” 尉迟小姐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别院,他并没有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楚枫,道:“这个小瓷瓶请公子收回。” 楚枫想起她手指曾被赵冲夹至重伤,乃望去,烛光下,尉迟小姐纤纤玉指如白玉般晶莹,已经完好如初。他将小瓷瓶推回尉迟小姐手中,道:“我是习武之人,用不着这个,你留着。” 楚枫站起身,只觉丝丝寒气从四面木墙缝隙透入。他走至床边,这铺床不过是几块木板拼成,没有纱帐,床板冰冷冰冷,床下甚至没有烧火取暖的炕。他伸手摸了摸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很薄,薄得几乎感觉不出里面有棉絮。 “你……你就睡在……这里?”楚枫望着尉迟小姐,心一下一下抽搐,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尉迟小姐微微侧开身子,默然不语。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尉迟小姐黯然一笑,道:“楚公子,你请回吧。” 楚枫默默站了好一会,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棋子,执起尉迟小姐玉手,将棋子放入她手心,道:“这枚棋子冬暖夏凉,你带在身上,可以御寒。”原来是那枚冷暖玉棋子。 尉迟小姐只感到一丝温暖从手心直透心窝,她望着楚枫,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尉迟小姐,保重!” “楚公子,保重!” 尉迟小姐目送着楚枫身影消失,然后掩上木门,躺在床上,拉起那张薄薄的棉被覆在身上,然后轻轻合上眼,嘴角带着一抹暖暖的柔然。 …… 第七百三十章 梁上君子 第七百三十章梁上君子 楚枫返回之乎山庄,走过精舍,却见有一个人呆呆木木坐在水井边,是江复。 “江兄?” 江复茫然抬起头,大概因为楚枫背对月色之故,他并没有认出楚枫,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影。 楚枫问:“江兄,你为何坐在这里?” 江复忽两行眼泪流出,道:“李兄,九大门派都不肯为震江堡主持公道,只赶我走,其他门派也怕着他,不敢出面,他们都枉称武林正道;那些州官衙差也是,他们只管打我,根本不听我诉冤……” 楚枫心中一叹,默然不语。 “江伯伯,我没用,我对不起你,你抚养我成人,我不能为你讨回公道,我愧对你养育之恩……”江复一边哭诉一边落泪。 原来江复虽说是江老堡主远房子侄,其实已经十分疏远。他自幼父母双亡,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江老堡主抚养,江老堡主见他可怜,对他照顾有加,视同己出,因此江复自小对江老堡主感恩戴德。 楚枫默默听着,不禁想起自己爹娘,心下一伤。 江复喃喃道:“江伯伯放心,我已经将那包裹藏起来,不会有人知道它藏在那里……” 楚枫好奇,问:“什么东西?” 江复道:“江伯伯,那凶手好残忍,我回来震江堡已经烧成灰烬,我连伯伯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楚枫没有问下去。 江复哭诉了一通,忽从怀中取出一支钿花,呆呆望着。这支钿花是用贝壳穿结而成,很有心思,显然出自女子之手。 楚枫觉得这支钿花十分眼熟,似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 江复望着钿花,喃喃道:“伯伯,我……我想娶她,我怕……不敢说……” 楚枫问:“你想娶谁?” “我想娶她,她……很好,我……我不敢说……”一阵冷风吹过,江复身子抖了一下。 楚枫道:“江兄,你还是回房吧,夜深天冷。” 江复还是呆呆望着钿花,呢喃自语。 楚枫叹了口气,解下外衣,披在他身上,然后返回厢房。 厢房中,公主已然睡去,兰亭则端坐在书案前,借着烛光一页一页看着书,全神贯注,连楚枫走入厢房也未曾察觉。 楚枫蹑手蹑脚至兰亭身后,手指一弹,烛火倏的灭掉。兰亭一怔,乃用火折重新点燃烛火,继续翻页看书,楚枫手指又一弹,烛火倏又灭掉,兰亭又重新点燃烛火,正要翻书,烛火倏又一灭。 兰亭有所察觉,没有回头,只微微嗔了一句:“楚公子!” 楚枫连忙自动自觉点燃烛火,笑道:“医子姑娘聪明,一想便知道是我。” 兰亭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楚枫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个梁上君子偷走进来!” 兰亭笑道:“你自己便是梁上君子。” 楚枫忙道:“我不是君子,我顶多只算梁上小人!” 兰亭不再理他,继续一页一页看着书。 楚枫道:“医子姑娘这样算是一目十行么?” 兰亭不搭理他。 楚枫又道:“医子姑娘莫非是使用传说中的‘囫囵吞枣’读书大法?” 兰亭还是不搭理他。 楚枫又道:“小时候娘亲要我读诸子经文,我也是这样一页一页翻书,翻完便告诉娘亲‘我读完啦’,便可以玩耍去。原来医子姑娘也会偷师,偷学了我的‘囫囵吞枣’大法?” 兰亭还是不搭理他。 “不过医子姑娘乃才女,过目不忘,我不能比,不能比……” 楚枫磨破了嘴皮,费尽了唇舌,兰亭只一页一页翻着书,不搭理他。楚枫唯有闷闷坐下,兰亭却睨了他一眼,抿抿嘴,问:“你身上的外衣怎不见了?” 楚枫见兰亭搭理自己,高兴了,道:“刚才‘乍起’一阵风,吹走了去!” 兰亭道:“如此说来,这‘乍起’的一阵风却不简单?” 楚枫道:“不简单。医子未闻,‘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兰亭笑言:“我还道是‘风乍起,吹走一袭青衣’?” 楚枫笑道:“我那阵风自有出处,医子姑娘这阵风却是杜撰。” 兰亭道:“你是五十步笑百步。”因觉口干,便翻起茶杯,楚枫连忙端起茶壶,为兰亭斟上一杯茶,然后学着李桐的语气,道:“娘子,请用茶。” 兰亭抿嘴一笑,亦学着喜儿的口吻,道:“相公先请。” “娘子先请。” “相公先请。” 两人“哧”的笑了出来,楚枫笑道:“我真佩服李桐,甘于在这处隐居。” 兰亭道:“此谓‘人各有志,出处异趣’。” 楚枫问:“何谓‘人各有志,出处异趣’?” 兰亭答:“有人追名逐利,有人淡泊明志;有人攀权附贵,有宁静致远;有人只求吃喝玩乐,有人只求明理修身;有人欲强霸天下,有人欲平凡度日。人物种种,各有志趣,不可强加于人,亦不可强夺其志。” 楚枫道:“就等于医子姑娘博学多才,却只一心悬壶济世,行医天下?” 兰亭道:“你不也是一心想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两人相视一笑,楚枫问:“医子姑娘,你在看什么书?” 兰亭道:“我在看《千金要方》,我记得书中有记载关于神志不定的诊治。” 楚枫道:“原来你还是想帮江复回复心脉。可有发现?” 兰亭道:“书中的确记载有一种针法,曰‘鬼门针法’,据说可以针刺鬼穴,修复心脉。可惜书中并没有记录如何施针,只说这门针法早已失传。” 楚枫微微叹息,忽一拍手,道:“对了,江复常说‘绿蚁酒,绿蚁酒’的,不如我们捉些绿蚁酿成酒给他喝,或许能让他回复神志。” 兰亭惊讶的望着楚枫,后面纱帐内亦同时传出“噗哧”一下娇笑,原来公主只是装睡,并未睡去。 楚枫莫名其妙,问:“怎么了?用绿蚁酿酒不好么?” 兰亭抿着嘴,忍住没有笑出来。 楚枫便回身,揭开纱帐,只见公主躺在床上,****半掩,娇美无比,一时顿了半刻,乃问:“公主,你告诉我,我说错了什么?” 公主含笑不语。 楚枫道:“公主不说,我可要出‘绝招’了!”说着一手掀开棉被。骇得公主急已手遮掩,道:“我说就是。” 楚枫见公主只披着一件薄纱,曲妙娇躯一览无余,乃道:“迟了,现在就算说我也要出‘绝招’。”边说着伸手探入公主娇躯,在她膈肢腋窝乱扰一通,公主触痒不禁,娇喘道:“我说,你且住手。” 楚枫方住了手,道:“快说!” 公主却趁机拉回棉被,道:“你问兰姐姐。” “哎呀,你敢耍赖!” 楚枫又要掀开棉被,公主死死抓住,楚枫不敢用强,唯有放下纱帐,转身问:“医子姑娘,我究竟说错了什么?” 兰亭问:“你知道何谓‘绿蚁’?” 楚枫道:“不就是绿色的蚂蚁么?” 话一出口,纱帐内又传出公主“哧”一声娇笑。楚枫越发莫名其妙,兰亭含笑问:“你听过有绿色的蚂蚁?” 楚枫挠头道:“既然江复这样说,应该有吧?” 兰亭笑道:“李清照词云‘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你觉得‘绿蚁新尝’,尝的是绿色的蚂蚁?” “这……”楚枫有点耳热,问,“医子姑娘,你且说何谓‘绿蚁’?” 兰亭道:“新酿之酒尚未滤清时会浮起酒沫,色微绿,细如蚁,谓之‘绿蚁’。” 楚枫“啊”一声,道,“原来指新酿的酒。我是望文生义了!”又道:“不过嘛,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绿色的蚂蚁。” 兰亭笑道:“白乐天诗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想楚公子一定认为白乐天在问朋友,要不要饮一杯绿色蚂蚁酿的酒?” 楚枫讪讪一笑,道:“古人之事……谁说得清,或许……是呢。” 兰亭知道他要面子,乃抿嘴不语。 楚枫忽觉得兰亭念的这首诗很熟,在那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兰亭见他一时出神,问:“怎么了?” 楚枫回过神,笑了笑,乃伸手入袖,道:“医子姑娘,你看!”竟取出两片厚厚的金叶。 兰亭很惊讶,旋即明白,道:“你从茅寮处偷来的?” 楚枫摆手道:“是取,不是偷。” “不问自取,即为偷也。” “我是当着喜儿、李桐的面取的,他们并没有反对,不算偷。” 兰亭心里好笑:以楚枫身手,就算搬光整堆金银,喜儿、李桐也不会察觉,如何反对?笑道:“你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梁上君子。” 楚枫道:“那里一屋金银,我只取了两片金叶,已经相当客气。”边说着边打开药箱,将两片金叶收入箱底。原来他见近日兰亭一路行医入不敷出,眼看银子将尽,乃顺手牵羊偷了两片金叶帮补帮补。 兰亭当然明白他心意,莞尔一笑,低头继续翻看着书。一丝微寒透入,兰亭娇躯微微颤了一下,楚枫忙伸手要解下衣衫,才发觉自己只剩一件单衣,忙道:“医子姑娘,夜深清寒,快睡去吧。”兰亭不答。楚枫一手合上书,强扶起兰亭至床边,道:“娘子,请上床就寝。” 兰亭玉颊一红,微微白了楚枫一眼,乃掀帐而卧,楚枫轻手为兰亭盖上棉被,兰亭问:“你……” 楚枫一笑,道:“我?当然是继续当你的梁上君子!”说完放下纱帐,身子倏地飞起,卧在屋顶横梁处,却侧着身子,左手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透过薄薄纱帐欣赏着里面佳人睡姿,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容,似乎在陷入了遐想之中,然后不知不觉恬然睡去…… 第七百三十一章 分道而别 第七百三十一章分道而别 话说楚枫卧在横梁,窥视着纱帐内兰亭和公主的美人睡姿,正沉浸在恬然美妙的遐想之中…… “楚大哥?楚大哥?” 耳根忽传入两下叫声,楚枫迷糊中翻了个身,一下翻空从横梁跌下,“啪”的扎扎实实跌了个四脚朝天,登时痛醒,睁眼一看,却见自己正跌落在公主脚边,公主正一脸惊讶望着他。 原来公主一早起床,抬头见楚枫卧在横梁面对纱帐似睡非睡,明明闭着眼,嘴角又偷笑着,很是古怪,乃喊了两声,想不到一下将他喊跌下来,又好笑又心疼,连忙俯身扶起楚枫,问:“楚大哥,你怎么了?” 楚枫一脸痛苦,问:“公主,刚才是不是你喊我?” 公主点点头。 楚枫懊恼道:“你怎早不喊迟不喊?我刚才差一点就……就……”突然住口,面颊一阵火热。 公主奇问:“就怎么了?” “没……没什么……” “楚大哥,我见你在上面……你是不是在做什么梦?” 楚枫霎时面红耳赤,急摆手摇头道:“没……没有……” 公主那会不察觉,登时红了脸,娇嗔一声,转开身去。 楚枫见兰亭并不在房间,即时放胆,走去伸手从后一勾公主纤腰,嘿嘿笑道:“没错,刚才我是做梦了,梦到我在‘欺负’公主,而且‘欺负’到关键时候,却被你喊醒了。公主,你得赔我一个美梦来!”一边说一边将下巴搭住公主香肩,鼻尖拱着公主柔弱的耳垂,“一双魔爪”已是上下其手很不老实的“侵掠”起来。公主大是羞嗔却挣扎不得,唯有忽喊一声:“飞凤姐姐!” 楚枫心“砰”的一跳,登时弹开两步,紧张望去,哪有人影。 公主抿起嘴来。 楚枫恼道:“你敢用飞凤吓我?” 公主道:“你只怕着飞凤姐姐。” 楚枫两臂一张,一招大鹏展翅,将公主搂个严严实实,道:“看你哪里逃?飞凤姐姐也救不了你!” 公主挣了几下,道:“兰姐姐要回来了呢。” 楚枫停住,咬住公主耳垂道:“今次且饶过你,下次再好好‘惩罚’公主!” 公主娇嗔挣开,粉腮羞红。 楚枫问:“医子姑娘去哪了?” 公主道:“兰姐姐一清早便提着药箱出去采药。” 楚枫道:“她还是如此。”转眼见床头整整齐齐叠着一件衣衫,正是他那件青蓝外衣。 公主道:“我见它落在水井处了呢。”说着拿起衣衫展开,楚枫伸手穿回,笑道:“可能被昨晚‘乍起’那阵风吹至那儿了。” 公主抿嘴不语,边为楚枫束好腰带,系上纽扣。 楚枫走出厢房,却见兰亭挽着药箱盈步而回,赶忙上前挽过药箱,笑道:“看医子姑娘盈盈含笑,必定收获颇丰?” 兰亭含笑不语。 一时凤姐儿走来,笑道:“哟,楚公子今儿起得可早?” 楚枫笑道:“姐儿是在夸我还是在笑我?”忽听得一阵“乎乎也也”之声,转头望去,却见李桐正立在精舍前一株海棠树下摇头晃脑吟着诗句。 楚枫想听他念什么,乃流光一闪至他身后,侧耳细听。 只见李桐望着点点垂丝,只念着:“垂丝脉脉……垂丝脉脉……”再接不下去,正在苦思之中。 忽一丝微风,拂起几点垂丝,李桐双眼一亮,即时念道:“垂丝脉脉忽欲语……”却再想不出下句,又陷入苦思之中。 晋小姐恰从精舍走出,楚枫想起她昨夜立在海棠树下那嫣然一笑,当即念道:“嫣然一笑尽姿容。” 晋小姐一顿,望向楚枫,眼波流转。 李桐拍手道:“好句!好句!”回头见是楚枫,既惊且喜,忙揖身道:“原来楚兄满腹经纶,佩服,佩服。” 楚枫揖身回礼:“不敢不敢。” 李桐又拱手:“佩服佩服!” 楚枫只得拱手:“不敢不敢!” 李桐却又揖身:“佩服佩服!” 楚枫:“……”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谦虚一番,李桐便拉住楚枫吟诗作对,楚枫亦觉有趣,两人便对得不亦乐乎。 一时棠儿走来喊众人吃早饭,楚枫正肚子打鼓,刚要抽身,谁知李桐只要有人陪同吟诗,莫说早饭,整天不吃也没关系,所以只拉住楚枫吟诗作对。楚枫百般暗示,李桐只不会意,楚枫一脸无奈。 又听得李桐念道:“山雨连连连山远。楚兄,请?” 楚枫赶忙答道:“肚腹空空空肚皮。” 李桐一怔,道:“楚兄此句稍显逊色,且有失文雅,莫若‘幽谷空空空幽鸣’。楚兄以为如何?” 楚枫眼光光望着李桐,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唯有向天一指:“李兄且看!” 李桐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碧蓝天,白云悠悠,即时念道:“苍空邈远云相逐。楚兄,请?”却久久不见回音,乃回头,如何还有楚枫身影。楚枫早金蝉脱壳吃饭去了。 吃过早饭,众人便向李桐、喜儿告辞,李桐、喜儿挽留不得,唯有一路送出山庄。 晋小姐与喜儿走开一处,晋小姐道:“姐姐,你当真不回晋祠看看?” 喜儿道:“我回去只会想起娘亲被冉氏欺凌种种,徒增伤忆。” “但冉氏早被逐出,爹也过身……” “文赢,我在这里很好,夫君虽则迂腐,但待我相敬如宾,我已甚满足。文赢,你在爹灵前替我上一炷香,我就不回晋祠了。” 晋小姐默默不语。 另一边,李桐趁此间隙拉住楚枫在柳树前“之乎者也”起来,楚枫简直脑袋生烟,好不容易晋小姐和喜儿返回,急急告辞,李桐唯有叹息而别。 离开之乎山庄,凤姐儿要赶回大同重开凤临阁,楚枫决定一同返回,晋小姐亦要返回晋祠,乃向凤姐儿欠身道:“文赢做事轻率,本当亲赴凤临阁请罪,无奈祠中事宜繁杂,未得抽身,他日定当亲临谢罪。” 凤姐儿忙道:“晋小姐言重。” 晋小姐又向楚枫欠身:“楚公子,后会有期。” 楚枫拱手:“慈公小姐,后会有期。” 分道而去,未走一段,楚枫忽回转追上,道:“慈公小姐,尚有一事。” 晋小姐道:“请言。” 楚枫道:“尉迟小姐一事,还望留心在意。” 晋小姐道:“我一直在意此事。这段时间尉迟小姐一直在王府别院,赵冲近日忙于准备秦淮花魁之会,尉迟小姐暂得安全。” 楚枫问:“赵冲要去参加花魁大会?” 晋小姐道:“你有所不知,每年秦淮花魁大会,其实是赵王府在背后支撑。” “原来如此。” “楚公子,此去一别,未知再见若何,珍重!” “慈公小姐何出感伤之言?我们后会有期!” 楚枫回身赶上兰亭、公主和凤姐儿,往大同而去。晋小姐举目眺望,黯然一叹,转身而去。 …… 秦淮朱雀桥,乃秦淮河最大、最古老一座石拱桥,相传东晋所建。桥长九十步,约五十余丈,全部用青砖玉石砌成,两侧桥栏雕饰精美,配有古宫灯,日夜长明。最让人叹绝的是,桥面任人通行,而桥上还有重楼三层,楼顶左右置铜雀二枚,名“朱雀观”,用以观测日月星辰之天象。 整座朱雀桥凌空飞架,气势磅礴,却古韵盎然,乃秦淮繁华鼎盛之标识。 而在朱雀桥旁,停泊着一座画舫。这座画舫单是船宽已占去秦淮河一半,长逾百丈,船高三层,上面雕梁画栋,批纱挂锦,美轮美奂。船顶矗立一桅杆,高悬舫旗,上书四个鎏金大字:影月仙舫! 原来这座画舫便是秦淮最负盛名的舞舫——影月仙舫。 仙舫两位夫人弄影、弄月,艳绝秦淮,传闻出身公孙世家,后被逐出,而至金陵。座下十二仙衣无一不是歌舞双绝之仙姝,声名远扬,能得仙衣登临献舞乃莫大荣光,因此每年不知多少达官贵人不惜重金邀请。 影月仙舫如此盛名,皆因十二仙衣只卖艺不卖身,多少王孙公子为求一亲仙泽不惜一掷千金,却也只能望舫轻叹。 因此影月仙舫乃秦淮所有青楼、歌坊、艺苑之首,每年秦淮花魁大会也是在影月仙舫举行。 此刻,弄影、弄月两位夫人正在舫中商量着花魁事宜,忽有婢女急步而入,道:“两位夫人,慕容少主请见。” 两位夫人一怔,忙道:“快请!” 慕容已随声而入,温文含笑,两位夫人急起身施礼,道:“未知少主登临,妾身失迎,少主见谅!” 慕容回礼道:“慕容唐突造访,还望两位夫人切莫见怪。” “难得少主不嫌小舫浅陋,妾身怎敢见怪!少主,请!” 自有侍婢奉上香茶,慕容略喝一口,即开门见山,道:“慕容此来,实有一事相请。” 两位夫人忙欠身道:“少主请言。” 慕容道:“听闻秦淮花会在即,西门、公孙、南宫均已加入?” 两位夫人心中一突,忙道:“此乃三家赏脸为秦淮添光助兴,妾身岂敢推却,还望少主切莫在意。” 慕容微微一笑,道:“两位夫人言重。慕容此来,同样只为秦淮略添一分兴致。” “少主意思是……” “我想将姑苏花会加入秦淮之中。” “啊?” “两位夫人莫非嫌姑苏花容俗陋,不堪入目?” 两位夫人急道:“不,少主言重。姑苏美艳冠绝江南,能委身为秦淮助兴,妾身求之不得,岂敢有嫌。” “多谢夫人。我希望花会当日,两位夫人能在花台正前为慕容预留十八席贵宾座席。” “这……”两位夫人一时犹豫。 慕容站起,转身道:“既然两位夫人拿不定主意,慕容告辞!” 两位夫人惊急站起,道:“少主留步。既然少主亲临,妾身岂敢推却?妾身定当安排。” 慕容回身道:“如此慕容谢过两位夫人。慕容不敢再扰,告辞。” 慕容离开后,弄影自语道:“先是西门强请加入秦淮花会,继而公孙加入,然后南宫加入,现在连姑苏亦加入进来,恐怕今次秦淮花会要成为四大家族明争暗斗之地!” 弄月道:“姐姐,如今亦只能静观其变。”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二章 梨花春醉 第七百三十二章梨花春醉 “啪啪啪啪……” 随着一阵霹雳啪啦的炮竹声,凤临阁重开,那座巨型琉璃四凤壁也重新置于门前,一众食客早已迫不及待,顷刻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只见凤姐儿头挽璇碧翠螺髻,斜插垂珠碧玉簪,耳坠绿松琵琶珠,腕戴金蝉玉手镯,脚著丝缕红绣鞋,腰束烟纱帛锦带,身披香缎七彩绮,婀娜丰韵,穿梭于席间,与众食客谈笑风生,一边又在迎凤亭备下酒席,让楚枫、兰亭、公主独享清幽。 迎凤亭上,公主:“凤姐儿可真高兴。” 兰亭道:“凤临阁得以重开,当然高兴。” 公主道:“这也是楚大哥功劳呢。” 楚枫忙道:“不敢,不敢,功劳是有一点点,何足道哉。” “咦?楚大哥怎谦虚起来了?” 楚枫一怔,懊恼道:“都是李桐害的,昨儿跟他谈了一会‘之乎者也’便被‘害成’这样了!” 公主和兰亭抿起嘴来,却听得一阵爽朗笑声,道:“哟!谁把楚公子给害了?”笑声中凤姐儿款款而至。 楚枫眼前一亮,道:“姐儿,你今儿好美呢!” 凤姐儿秋波一送:“哟!你这是说姐儿平日不美啰?” 楚枫忙道:“不是。姐儿平日也美,今儿特美。正所谓‘人逢喜事分外美’。” “啐!瞧你这嘴抹了油,必是有求于姐儿?” 楚枫笑道:“姐儿就是姐儿,真能察言观色。”说着拿起酒壶,晃了一晃,皱眉而叹。 凤姐儿问:“怎么了?” 公主笑道:“姐儿,楚大哥是嫌这酒太淡了。” 楚枫道:“姐儿,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兼‘救阁恩人’,你怎能随便拿这么一壶酒来敷衍我?” 凤姐儿道:“哟!你可真难伺候。这可是我凤临阁最好的酒,曰‘凤临美酿’,寻常客人我还不拿出来!” 楚枫啜了一口,摇头道:“淡,淡,淡。”又啜一口,还是摇头:“淡,淡,淡……” 凤姐儿笑问:“你想要喝什么酒?” 楚枫即念:“红袖织绫夸柿蔕,青旗沽酒趁梨花。” “哟!原来你惦着我的梨花春!” “知我者,姐儿也!” “你上回已喝了一瓶去,如何还有?” “我知姐儿不止珍藏一瓶。” “只得一瓶,今回没有了!” 凤姐儿转身欲走,楚枫急上前拉住,道:“姐儿,我千里迢迢只为再尝梨花春,你不会如此狠心吧?” “哎呦,我说楚公子……” “姐儿还喊我楚公子,真太见外了!” “哦?那该喊什么?” “既然我呼你姐儿,姐儿当喊我贤弟。” “贤弟?” 楚枫马上道:“姐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便正儿八经向凤姐儿一揖到地。 凤姐儿笑逐颜开,伸指一戳楚枫额头:“哟!你这沾亲带故的,还不是为了姐儿的梨花春!” 楚枫喜道:“姐儿是答应了?” 凤姐儿却敛起笑容,道:“这梨花春是我初到凤临阁之时酿下,珍稀殊甚,我尚且不舍得吃。上回与你一瓶,你却不知细品,几口吃光,姐儿现在还心疼着,今儿再没有了。” 楚枫心道:原来姐儿怪自己暴殄天物! 赶忙道:“上次我吃急了点,也是酒香诱人之故。今回小弟必慢慢品尝,细细品尝,一滴一滴品尝。” “我且信不过你!” 凤姐儿拂袖欲去,楚枫拉住不放,央求道:“好姐儿,你明知我好酒,你便让小弟吃一口。” 公主帮口道:“姐儿,没有好酒,楚大哥酒瘾难解呢。” 兰亭亦道:“姐儿,你不予他,他要‘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凤姐儿笑道:“看在兰妹和公主面上,予吃一口,不过有言在先,只许你吃一口,如此方能细品。” 楚枫忙道:“只吃一口,我保证,只吃一口!” “你且等着。” 凤姐儿转身下楼,旋即含笑而回,手中捧着一壶早已温好的梨花春。楚枫两眼放光,伸手欲“抢”,又不敢。凤姐儿已给他斟满一杯,自己亦斟满一杯,道:“今次幸亏贤弟相救,姐儿得脱牢狱之灾,凤临阁也得以重开,姐儿先敬贤弟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楚枫忙道:“姐儿何须客气。”亦一饮而尽,趁机接过酒壶,斟满一杯,道:“我回敬姐儿一杯。” 凤姐儿道:“你不是保证只吃一口?” 楚枫道:“对,一杯一口。” 凤姐儿笑道:“我便知道你不老实。也罢。” 吃过两杯,凤姐儿不敢再吃,起身道:“我失陪一会,你们慢用!”便下楼招呼其他宾客。 楚枫为兰亭斟上一杯,道:“医子姑娘,你且尝尝。” 兰亭举杯轻轻一闻,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果然是梨花春。” 楚枫赞道:“医子姑娘真有才思。”又给公主斟上一杯,公主轻啜一口,即时粉腮微红。 楚枫见兰亭只闻不吃,道:“医子姑娘为何只闻不尝?” 兰亭道:“要品梨花春,需先观酒色,再闻酒香,待酒香入脾,再尝酒味,始得梨花绵醇。”乃轻尝一口。 楚枫惊讶道:“医子素少沾酒,原来深谙品酒之道!” 兰亭盈盈一笑,再浅尝一口,即时玉颊生红,娇羞微现。原来她虽善品酒,却不善吃酒,更吃不消梨花春的酒劲。 楚枫还是第一次看到兰亭含羞若醉之娇态,目光哪舍得离开,只顾欣赏,已自神醉。 再看公主,粉腮亦愈发娇红。 再过一会,兰亭和公主已不胜酒力,嫣嫣娇醉。楚枫忙扶起她们返回厢房,躺于床上,盖上棉被,放下纱帐,然后掩回房门复上迎凤亭继续斟饮。 不知不觉华灯初上,凤临阁越发热闹,热闹过后,人客渐散,复转冷寂。凤姐儿走上迎凤亭,见楚枫独自举杯,乃道:“贤弟还在自斟自饮?” 楚枫喜道:“姐儿来得正好,独酌无味,请!” 凤姐儿坐下,问:“兰妹和公主呢?” 楚枫道:“她们不胜酒力,已然睡去。” “你为何自斟自饮?” “我怕暴殄姐儿的梨花春,只得独自斟饮。” “你分明是贪杯!” 楚枫笑了笑,道:“姐儿,今天凤临阁真热闹!” 凤姐儿叹了口气,道:“再热闹也有聚散之时,此刻不冷清了去?” 楚枫笑道“姐儿怎生感概?姐儿可是大同第一女财主呢?” “什么女财主?” “姐儿忘了那三百万的银票?” “哟!看来你不但惦着姐儿的梨花春,还惦着姐儿的银票!” 楚枫道:“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些天我为姐儿东奔西走,劳心戮力,姐儿怎么也该有报答一下吧?” “哦?你想姐儿如何报答?” “那张银票……” “哟!原来你觊觎着姐儿的银票?你便拿去!” 凤姐儿从袖中取出那张三百万两银票,推与楚枫。 楚枫接过,弹了弹,笑道:“姐儿可真大方!” 凤姐儿道:“这银票本非我所有。” 楚枫扬着银票,道:“如今我也成了财主啰?” 凤姐儿笑答:“还是个大财主哩。” 楚枫却将银票推回凤姐儿手中,凤姐儿道:“你不要了?” 楚枫笑道:“我只是想过一把财主瘾,姐儿收回吧,要是揣着这银票,我还浑身不自在呢?” “为何不自在?” “日怕失落,夜怕遭窃,日夜提心吊胆,如何逍遥自在?” 凤姐儿笑道:“无银在身也逍遥不起来!” “嘿嘿,我自有门路,所谓‘财来自有方’” 凤姐儿格格笑道:“你是指顺手牵羊的勾当?兰妹子都告诉我了!” 楚枫红起脸,讪笑道:“我也是为了帮补医子姑娘嘛。” 自斟满一杯酒,正要端起,凤姐儿忽伸指一压酒杯,正色道:“你莫喝,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答我!” “姐儿请问。” “我问你,你对兰妹究竟是何心思?” “我……” “你可知道,兰妹十五岁出道行医,已近七载,她一心悬壶济世,天下男儿皆不入其眼。如今她为了你,放弃其志,一路伴你同行,你难道不知她心意?” 楚枫微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凤姐儿问:“我老实答我,你对兰妹可有情意?” 楚枫道:“我和医子自泰山初遇,数度同行,朝夕相对,如何不生情意?只是……” “只是什么?” 楚枫默然举杯,一饮而尽。 凤姐儿道:“既然你对兰妹有意,为何你对公主亲密有加,对兰妹却若即若离?” “我……” “你知不知道,她心系于你,却看着你与她人莺声燕语,你知道她心有多难受?” “我……知道!”楚枫举起酒壶,咕噜咕噜连喝数口。 “你为何不跟兰妹表白?” 楚枫黯然道:“医子精于医道,妙于音律,善于诗赋,深于经史,博学能文,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天文数理无一不晓,蕙质兰心,才貌双绝。我不过一江湖莽夫,既无潘安之姿,亦无宋玉之才,如何担待得起。” 凤姐儿道:“你何须妄自菲薄?兰妹诗云‘非为顾怜影,只待清风至’,‘风’者‘枫’也,兰妹凭诗寄意,你缘何不知?” 楚枫呆了一呆,道:“我非不知,但我已负于人,何敢再负医子!” 凤姐儿反问:“你这样就不负了她么?” 楚枫默然,只一口一口喝着酒。 凤姐儿道:“我且问你,兰妹是何时让你碰她药箱的?” 楚枫一怔,道:“我和医子相遇那天便帮她提挽药箱了。” 凤姐儿一愕,继而笑道:“原来因缘自定,看来我是瞎操心!不谈这个,姐儿今儿高兴,且陪你喝一杯!” 楚枫忙斟上一杯,道:“姐儿,请!” 凤姐儿一饮而尽。 楚枫忙又斟上一杯,问:“姐儿还能喝否?” “如何不能?”凤姐儿又一饮而尽,亮出杯底。 楚枫又斟满一杯,道:“姐儿好酒量,还能喝否?” 凤姐儿格格笑道:“你分明要灌醉姐儿,姐儿可不上当!”口这样说,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早前已吃下两杯,现在又连吃三杯,即时粉腮桃红,连忙站起,道:“我且失陪,你自慢饮!” 刚要下楼,却已脚步浮浮,楚枫连忙扶住,道:“姐儿,我送你回房。” 凤姐儿手指一点楚枫额头,眼波流动,道:“你这坏小子,又想偷入人家闺房,分明心怀不轨,姐儿可不依你!” 便一把推开楚枫,转身下楼,却一脚踏空,楚枫急伸手一勾,挽住她蛇腰,扶她下楼。凤姐儿半倚半靠在楚枫身上,已是迷醉。 楚枫扶至阁楼,躺于床上,只见凤姐儿侧身斜倚,粉腮扑红,柳眉轻舒,似若含春,真个丰韵迷人,风情万种。楚枫定了定神,忙盖上棉被,凤姐儿忽柳目微睁,惊喜道:“呼累阿哥,是你?” 楚枫一怔:“姐儿……” “呼累阿哥,你来寻我了?” “姐儿,你看清楚,我是贤弟。” 凤姐儿伸手抚着楚枫脸庞,凝视着,道:“呼累阿哥,你清秀了。” 楚枫奇怪,怎凤姐儿每次喝醉都把自己看成呼累阿哥?莫非呼累阿哥跟自己长得一样帅? “姐儿,你醉了,睡吧。” 楚枫转身想离开,凤姐儿一下拉住他手臂:“呼累阿哥,你不要走!” “姐儿……” “呼累阿哥,你陪着我好不好?” 楚枫唯有坐下,半靠在床头。凤姐儿身子便绵绵滑入楚枫怀中。楚枫吓了一跳,想要挣开,凤姐儿却搂紧他虎腰,枕入他胸膛,道:“呼累阿哥,你终于来寻我了。” “姐儿……” “呼累阿哥,我知道你会来的,你要带我回巴尔喀什,回到一半咸水、一半淡水的夷播海边,我们一起放牧,一起狩猎,是不是?” “姐儿,留在这里不好么?” “呼累阿哥,我在这里无一相亲之人,形单影只,凤临阁虽则热闹,但宾客一散,人去阁空,长夜凄冷,心中寂苦,与谁倾诉……” 楚枫默默听着,凤姐儿曲诉良久,朦朦欲睡,喃喃语道:“呼累阿哥,你会带我回巴尔喀什的,是不是?” 楚枫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带你回去的。” 凤姐儿乃恬然合眼,酣然入梦。 楚枫定了半刻,乃轻手扶开凤姐儿,盖上棉被,放下罗帐,不敢逗留,转身走出阁楼,掩上阁门。忽觉一阵目眩,原来梨花春酒劲开始发作。 楚枫连忙赶回厢房,推门而入,径至床边掀开纱帐,醉眼看去,朦胧之中只见得公主和兰亭躺在床上,乃定下心,方要放下纱帐,却见公主眼睛微合,羞颜半醉,娇美难掩,婉婉动人,忍不住俯头吻住公主樱桃小嘴,只觉公主两片薄薄樱唇温润柔滑,芳泽绵绵。公主迷糊中“嘤~”的微微娇嗔一声,眼睫毛颤了一下,却未睁眼。楚枫半刻方恋恋不舍松开嘴唇,已然芳津暗渡,齿颊留香。 再观兰亭,但见秀目半合,眉梢温婉,鬓腮泛红,玉颜清素,只若芙蓉出水,脉脉含情。 楚枫定定望着,茫然俯下头去,嘴唇慢慢贴向兰亭朱唇,便闻得一丝兰芷清香幽幽飘入,沁人心脾,楚枫几若神迷,就在嘴唇触及霎那,他顿住,慢慢抬起头,到底不敢吻下去。 楚枫放下纱帐,抬头望了望屋顶横梁,想到左手还执住那瓶梨花春,晃了晃,尚有半壶,乃举壶一口吃光,登时酒意上涌。乃望屋顶横梁脚尖一点,欲跃上横梁,谁知酒醉之下不能把握方向,身子直上两丈,又直落而下,落回到床边。 楚枫定了定神,脚尖又一点,身子还是直上直落。脚尖再点,此刻已是头重脚轻,脚跟只抬了抬,身子原地不动。他又连点几下,身子还是原地不动。 他这一折腾,酒意更浓,迷迷糊糊便觉得自己上了横梁,便掀开纱帐,横身躺下,便闻得一丝兰芷清芳幽幽飘入。楚枫心神一荡,迷离间见一娇躯倚于身侧,仙姿玉质,窈窕动人,自然而然便伸手搂入怀中…… 第七百三十三章 奔赴秦淮 第七百三十三章奔赴秦淮 第二天清早,窗缝漏入一丝晨曦,映入纱帐之内,一个蓝衫少年倚卧床沿,怀抱玉人,睡得很香,似在甜梦之中,嘴角带着一抹柔然率真。 酒劲慢慢消去,楚枫渐复清醒,只觉背下温暖柔软,不像是横梁,楚枫若有所忆,跟着感到怀中软玉温香,触手滑如凝脂,分明玉人在怀,猛地一惊,心“怦!怦!怦!怦!”一下一下跳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卧在横梁,而是卧在床上。他不敢睁开眼,他现在唯一祈求的是,怀中之人千万不要是兰亭,他不能有污她一身清誉。 然而,他已经闻得一丝丝兰芷清芳从怀中幽幽飘来,是如此的让人神醉,这幽香分明就是…… 楚枫慢慢睁开眼,当他看到自己双手挽住兰亭纤纤素腰,而兰亭绵绵娇躯正伏在他怀中的时候,他几乎窒息住,若如梦如幻,如痴如醉。他拼命想平复心跳,但心怎样也不听使唤,越跳越急,越跳越响。就在这时,兰亭一弯眉梢忽的颤了一下,似欲张开,楚枫的心几乎跳出喉咙。 兰亭眉梢颤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但见玉颊微红,粉腮含娇,显然酒劲未消。另一边公主同样粉腮娇红,酣梦未醒。 楚枫定了定神,以最轻的动作慢慢松开挽住兰亭素腰的手,身子一点一点滑开,然后蹑手蹑脚下了床,轻手为兰亭盖回被子,转身掀开纱帐,正要跃上屋顶横梁,又觉不舍,于是回身望了一眼,见兰亭粉领半露,连忙伸手拉起被子,正要再盖上些,恰在这时,兰亭眼睛柔然睁开,四目相对,均心中一突。 兰亭跟眼见楚枫正拉起自己被子,登时红霞满脸,羞嗔道:“楚公子,你……”楚枫本来要为她盖回被子,但此刻从她看来,却是楚枫在掀开她被子,叫她如何不羞嗔? 楚枫面如火烧,呆呆提着被子,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晓得如何解释。 “你……松手!”兰亭嘴唇轻咬。 “我……”楚枫急放下被子,转身“嗖”的跃上横梁,气不敢透,恨不得直抽自己两记耳光:一清早闯入女儿家纱帐,还掀开人家被子,这叫人家如何去想?兰亭必定以为自己意图不轨,存心轻薄。今次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公主听得异响,亦睁开眼,见纱帐微晃,问:“兰姐姐,怎么了?” 兰亭咬住嘴唇,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只是作了个梦?” “兰姐姐梦到什么了?” “梦到一个梁上君子欲行不君子之事!” 楚枫在横梁一听,脸颊赤热。 公主很奇怪,拨开纱帐见楚枫背身卧在横梁,似沉睡未醒,一时不知兰亭此话何解。 两人下了床,公主抬头喊道:“楚大哥?” 楚枫哪敢应答,一动不敢动。 公主又喊了两声,见楚枫一动不动,自语道:“莫非楚大哥酒醉未醒?” 兰亭道:“酒醉未醒还好,就怕借酒不端。” 楚枫真恨不得钻入地底,更不敢动。 公主奇怪,欲再喊,兰亭道:“不必再喊,我们出去,他自然醒来。” 公主道:“兰姐姐,我们去姐儿处梳妆。” 两人走出房间,楚枫好一会才敢落下,脸颊犹自发热,乃走上凤姐儿阁楼,便听得里面凤姐儿笑声及公主和兰亭话语。 公主道:“姐儿,楚大哥酒醉未醒呢?” 凤姐儿笑道:“他就是贪杯,贪吃,贪睡。” 楚枫不敢走入,便干咳两声。 凤姐儿打开阁门,笑道:“哟!还说贤弟贪睡呢,姐儿打嘴了。” 楚枫笑了笑,探头看去,只见兰亭和公主正在梳妆镜前梳妆,公主在仔细梳理着自己一把雪发,而兰亭正轻理云鬓,淡扫粉黛,忽回头一瞥,楚枫惊急缩回脑袋,面红耳赤。凤姐儿奇怪,楚枫支吾道:“我……不打扰姐儿了。” 乃走上迎凤亭,闷坐良久,凤姐儿忽走来,道:“贤弟,你莫瞎等了,她们在大堂处。”楚枫忙站起。凤姐儿又问:“你是不是惹恼兰妹子了?”楚枫支吾不语。凤姐儿皱眉道:“兰妹子最是温婉体贴,从不愠怒,你怎会惹她生气?” “是我不好……” “必是你不好!” 楚枫默然坐下。 凤姐儿问:“你不去大堂?” “医子余愠未消,还是等她消气再说。” “唉~你们两个真是……” “姐儿,你温一壶梨花春予我。” “你莫糟蹋我的梨花春,不予!” “那温一壶‘凤临美酿’也可。” “闷酒无益,不予!” “姐儿,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你既认我作姐儿,我自不把你作宾客看待。” 楚枫唯有闷坐。 凤姐儿坐在旁边,道:“贤弟,女儿家心思姐儿最明白,哪个女孩子不要人哄的?你且去哄兰妹两句,莫冷淡了去。” “我……不晓得怎样哄……” “唉~你这把嘴在姐儿跟前抹了油,怎在兰妹跟前便拙嘴笨舌?” 楚枫默然。 “罢了,姐儿懒得管了,省得揪心!” 凤姐儿站起,正欲离开,忽又回身,犹豫片刻,问道:“我……昨晚喝醉,是你扶我进阁楼?” 楚枫点点头。 “我是不是……又把你当作呼累阿哥了?” 楚枫又点点头。 “我……说了些什么?” “你说很想回到巴尔喀什,又说……” “又说什么?” “又说……长夜凄冷……心中寂苦……” 凤姐儿顿了片刻,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不该喝这梨花春。” 这时忽有伙计急步走上,是小六,边走边呼道:“姐儿,楚公子,你们快去大堂,赵公子要对两位姑娘不敬!” “赵公子?” “就是赵王府那个赵世子。” “赵冲?”楚枫箭一样飞掠而下。 …… 话说公主和兰亭梳妆完毕,离开阁楼,径至大堂坐下。公主问:“兰姐姐,楚大哥在迎凤亭呢?”兰亭不语。 随着天色渐明,越来越多人上凤临阁吃茶点,她们坐在大堂自是引人侧目,未几有一人上来,衣着华丽,油头粉面,手摇纸扇,正是赵冲。 后面跟着一人,衣衫破旧,满脸尘垢,眼如死灰,怀抱一把刀,刀锋残缺,是残刀。 赵冲一眼看到兰亭和公主,眼珠放光,连忙收起纸扇,端起八字步走至席前,故作斯文揖身到地,道:“两位仙子,小生有礼。” 公主和兰亭心中一突。 赵冲又道:“凤临阁当真人杰地灵,连两位仙子也驾临于此,小生幸会。” 公主和兰亭不作声。 赵冲继续道:“当日匆匆邂逅,未悉仙子芳名,仙居何处,小生茶饭不思,日夜难寐,想不到在此再见两位仙子仙容,小生之福!” 公主和兰亭还是不作声。 赵冲又道:“小生斗胆,未知可否与两位仙子同席?” 兰亭终于启齿:“此席已留,公子见谅!” “哎~此席明明空着,仙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赵冲拉出凳子,径要坐下,却一下坐空,“扑通”跌了个四脚朝天,原来那张凳不知为何倏地滑后两尺。 只见一蓝衫少年已经坐在兰亭身边,品着香茶。兰亭和公主始安下心来。 赵冲狼狈站起,勃然作色:“楚枫,是你!” 楚枫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品着香茶。 赵冲怒恨,却心知楚枫厉害,乃转身“啪”一记耳光抽在残刀脸上,破口喝骂:“饭桶!我爹让你保护小王,你竟看着小王受辱!” 残刀眼如死灰,一动不动。 “啪!”赵冲又一记耳光抽在残刀脸上,“饭桶,还不去教训他!” 残刀依然一动不动。 赵冲“噼噼啪啪”抽着残刀,残刀只木立不动,赵冲手痛,更加怒恨,转身欲扑向楚枫,楚枫突然转头,眼睛两道冷光射出,赵冲“蹬蹬蹬蹬”倒退数步,几乎撞翻身后桌子。 楚枫继续品茶,冷冷道:“赵冲,你最好滚开!” 赵冲脸色发青,一手抓住残刀心口,喝道:“听到没有!他要你主子滚开,你还不抽刀将他劈开两半!” 残刀不动,却开口说了一句:“我不是他对手。” “你……呸!”赵冲一口水吐在残刀面上,“废物,白养了你!”然后一屁股坐下,发狠道:“我堂堂赵王府世子,我就不信谁敢把我怎样!” 他这一坐下,周围一圈食客即时走开,避之则吉,谁都不敢得罪这个赵王府世子,本来热热闹闹的大堂一下变得沉抑。 凤姐儿款步而来,笑道:“哟!原来是赵公子,妾身失迎,恕罪!” 赵冲两眼放光,道:“小生应二王子相邀同游秦淮花会,路经贵阁,特来一尝凤临美食,一睹凤临主人风韵。”边说着眼珠边不住在凤姐儿身上打转。 凤姐儿笑道:“妾身让赵公子见笑!” 赵冲扫了楚枫一眼,道:“凤姐儿贵客在堂,只怕不欢迎小生了?” “哟!这是什么话?赵公子贵临小阁,小阁生光,妾身荣幸。不知赵公子今回要吃些什么?” “先来一盘辣酱烧驴蹄!” “赵公子请稍等。” 凤姐儿转去,俄而捧着一盘菜而来,放于赵冲面前,道:“公子请尝。” 只见盘上放着八只烧驴蹄,上面淋满辣酱,热腾腾,香喷喷,赵冲俯头想闻一下香味,不知怎的身子一软,头向下一摔,整张面“啪”的盖在盘子上。盘上满是滚热辣酱,烫得赵冲痛呼弹起,已经满嘴满脸满眼满鼻沾满辣酱。 楚枫笑道:“看来这盘烧驴蹄当真美味,赵公子竟然眼、口、鼻、眉齐尝,只差耳朵没用上。” 周围宾客掩嘴偷笑,只不敢笑出声。 赵冲那会不知是楚枫搞鬼,恨得浑身打颤,怒喝:“姓楚的,我不会罢休!”拂袖而去。残刀亦跟去。 赵冲一走,大厅复转热闹。 凤姐儿让人撤去那盘烧驴蹄,乃坐在公主身边。 楚枫道:“我赶走赵冲,不会让姐儿生出麻烦吧?” 凤姐儿笑道:“无妨。姐儿正愁赶不走那家伙。” “哦?” “你不知道。他隔三差五便跟姓魏的姓韩的跑来大吃大喝,专挑珍馐,吃毕记账。虽说有账,但我怎敢去赵王府收取。” 楚枫皱眉:“这不等于白吃?” 凤姐儿无奈道:“我们开酒楼的,哪一家没被白吃过?罢了,民不与恶斗,只求不被吃穷了去。” 楚枫道:“听赵冲言,连二王子也要游赏秦淮花会?” 凤姐儿笑道:“秦淮花会闻名天下,绝艳云集,那些王孙公子岂会错过?” 这时,周围食客纷纷议论起来,听得有人道: “听说今次秦淮花会,西门、公孙、南宫、慕容四大家族同时参加,空前鼎盛?” “岂止?传闻公孙大娘还亲临出席,若得见公孙大娘剑舞丰姿,虽死何憾!” “既然如此,张兄何不前去秦淮赴会?” “唉~如何不想?但要登临仙舫须得影月仙柬,若无仙柬,虽腰缠万贯亦难近半步。” “张兄坐拥两家当铺,三间缎庄,茶园数处,良田千顷,且捐得功名,还不能登入仙舫?” “唉~能得影月仙柬的,谁人不是达官权贵、富甲一方?我这小小资财算得什么?” “就没办法求得仙柬?” “难啊!一柬难求,一柬难求啊!” “我们且去秦淮,虽不能登临仙舫,若侥幸能一瞥公孙大娘之丰韵,亦不枉此生。” “对!所谓‘公孙剑舞,观之神醉;烟霞香车,望之消魂。’就算见不着公孙大娘,能望一眼烟霞香车,亦是消魂。” “嗯。两位兄台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 回到厢房,楚枫开始踱来踱去,兰亭和公主那会不知他心思,却不言语。楚枫踱了一会,自语道:“原来四大家族都去参加秦淮花魁大会?” 兰亭、公主不语。 楚枫又道:“慕容兄想必也去了秦淮?” 兰亭、公主还是不语。 楚枫又道:“不知慕容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公主抿嘴道:“楚大哥,你想去秦淮便直说。” 楚枫忙道:“我听闻十里秦淮,江南烟雨,历代文人骚客必游之地,不去一览实在可惜。公主你说呢?” 公主道:“我尚未到过秦淮。” 楚枫一喜,又望向兰亭,问:“医子姑娘可曾到过?” 兰亭道:“我曾至金陵,但未入秦淮。秦淮素有‘六朝金粉’之誉,想必极尽繁华绮丽!” 楚枫忙道:“在下愿陪公主和医子姑娘至秦淮一游!” 公主和兰亭相视而笑。 于是三人辞别凤姐儿,凤姐儿自是不舍,再三叮嘱楚枫照顾好兰亭和公主,因想到路途遥远,乘马颠簸,于是亲去雇了一辆马车,乃依依惜别。三人便登车径往秦淮而去。 第七百三十四章 九酝步曲 第七百三十四章九酝步曲 峨眉后山,无尘走入祖师灵堂,躬身立在净灭身前。净灭闭目盘坐,蒲团上散落着几丝枯发。 无尘心一酸,不忍看去。 “无尘,何事?”净灭仍然闭目。 “师尊,少林佛舍利被魔神宗夺去!” 净灭睁开眼:“何时之事?” “就在数日前。” “佛舍利由慈航守护,何以被夺?” “据闻当日冷木一尊独闯少林,慈航亲自为其宣言佛法,鬼影子趁机潜入塔林,偷袭弘竺,盗走佛舍利!” “鬼影子?” “他在魔神宗分堂担任师爷一职,且手握绿玉扇。” 净灭道:“当年鬼影子横行一时,你师父以观音净瓶手破其鬼影分身,逼其绝迹江湖,如今重出,鬼影身法必定更进一层,你若遇着他,务必小心。” “弟子谨记。” 净灭微微一叹:“佛光暗灭,玉珠染尘,阴阳逆反。魔神宗到底向三大派出手。” 略顿片刻,净灭问:“无尘,为师要你探寻东皇魔君踪迹,可有发现?” 无尘道:“师尊,有弟子传信,言金陵近郊阴异,弟子欲往一探。” 净灭点头道:“金陵自古阴气极重,东皇魔君以此假寐亦有可能,你姑且一探。如今少林、武当对此未有动静,也只有我们峨嵋勉力为之。” “弟子知道。师尊,弟子……想将玉佛珠交还师尊。” “为何?” “玉佛珠关系峨嵋,如今舍利被夺,玉佛珠在弟子身上又应‘玉珠染尘’之兆,弟子……” “无尘,为师已无力保护玉佛珠。” 无尘一惊:“师尊……” “无尘,你是峨嵋掌门,为师相信你能保护玉佛珠,保护峨嵋!” “师尊,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无尘离开灵堂,净灭重新合上眼,两鬓又脱落几丝枯发,飘落在蒲团上。 …… 西海,海心山,树林深处那个神秘漩潭的潭水仍然在慢慢旋转着,倏一道身影出现在潭水边,是飞鹰。她是听到西海渔民说偶尔有渔民在海心山神秘失踪,故此一探。 漩潭中心散出一丝丝诡异气息,招引着飞鹰。飞鹰向漩潭走去,潭水缓缓漫过她的鞋面,然后漫过她的膝盖,漫过她腰,一直漫至她心口……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立在柱影下,在沉思,突然,一丝莫名不安从剧烈涌起,霍然抬头:“飞鹰!”整个人突然陷入无边无尽的暗黑之中。 飞鹰茫然间隐约听得一声呼唤,霍然一惊,“哗啦”从潭水一跃而起,回头看去,潭水依然慢慢旋转,潭面没有任何波动,没有任何水花,仿似根本没有人从漩潭脱出。飞鹰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望去。 …… 话说楚枫、兰亭、公主乘着马车一路晓行夜宿来到金陵,径至秦淮,但见两岸歌楼舞榭,灯红酒绿;河内游船画舫,珠帘飘荡。无论是歌楼舞榭还是游船画舫,那倚窗凭栏的身影无一不是婀娜多姿,顾盼动人,即使偶尔探身而出的丫鬟侍婢,亦是娇艳欲滴。 楚枫兴奋莫名,道:“这秦淮之绮丽当真名不虚传。” 公主抿嘴道:“楚大哥,你刚才在车上还闹着肚子,现在不闹了?” 兰亭接道:“秀色可餐,焉闹?” 楚枫面颊一热,便觉得肚子咕噜咕噜起来,正要寻一处用饭,忽身后呼喊:“楚公子,可等着你了!”声如虎豹。 楚枫转身一看,见两名粗眉大眼的汉子迎面奔来,正是慕容世家招虎招豹两兄弟,乃笑道:“原来是两位招兄。” 招虎咧嘴笑道:“少主知道楚公子一定会来秦淮,特意叫我们等着!” 楚枫一喜:“大哥在哪?” “这边来!” 楚枫等人跟着招虎招豹沿河岸走了一段,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这间酒楼临江而建,颇具风格,顶上一面大酒旗,上书:“泊淮楼”。门前一对联:六朝金粉铅华在,十里珠帘烟雨凝。横额:夜泊秦淮。 招虎招豹道:“少主已在楼上开好席位,公子请。我们兄弟是粗人,不敢打扰了。”便走开。 走上二楼,楚枫一眼便见慕容坐在临江席处,悠闲品着茶。 “大哥!” 楚枫一个箭步至慕容跟前,难掩兴奋之情。慕容白了他一眼,继续品茶。楚枫忙改口:“慕容,你怎会知道我会来秦淮的?” 慕容道:“秦淮花会乃天下美艳所聚,你如此风流人物,岂会错过,是不是?” 楚枫讪讪一笑,乃挨着慕容坐下。慕容有点不自然,微微挪了挪身子,道:“空位多着,不用靠太近。” 楚枫笑道:“亲热些不好么?” 这时,兰亭和公主亦坐下,慕容也不好再说什么。 楚枫道:“肚子闹得凶,赶快点菜。” 慕容微微一笑,道:“早已点好,只等着你。”便向旁边小二点点头,小二连忙躬身退去。 很快,十数名店小二鱼贯而至,每人托着一盘菜,旁边又一清丽侍女,一边上菜一边轻报菜名。 第一道“烟笼寒沙”,是一碟烟熏香酥肉; 第二道“王谢飞燕”,是一盅杨桃炖鹧鸪; 第三道“金粉飘零”,是一碟虾仁炒粉丝; 第四道“璧月琼枝”,是一碟银花丝,上面托着一枚荷包蛋; 第五道“清波浮雪”,是一份清汤豆腐,那方豆腐是浮在清汤之上,也不知如何做到; 第六道“玉桂生花”,是一盘珊瑚桂鱼,将桂鱼炸成珊瑚状,十分独特; 第七道“十里雨丝”,是一条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肉丝,一圈一圈盘在碟中,自下而上盘成七层,成一塔状,整座小塔都只是由一根肉丝盘成,楚枫怀疑将这根肉丝拉开真有十里之长; 第八道“梨花似雪”,第九道“逶迤带绿”,第十道“清溪澄映”……皆是以吟诵秦淮诗句命名的菜名,最后一道是“六朝风雅”,原来是秦淮最出名的一道菜——盐水鸭,又名桂花鸭,整鸭而上,左右各分六片,飘香四溢。 楚枫口水流了一地,因未见有酒,正要问,掌柜已经亲自捧着一壶酒催步而至,躬身对慕容道:“少主慢用,不周之处,还请少主海涵。”然后放下酒,躬身退去。 楚枫笑道:“大哥真有面子。”忽觉一丝绵甜醇香飘入鼻中,急嗅了嗅鼻子,惊喜道:“九酝步曲?” 兰亭微微一闻,动容道:“听闻****之九酝步曲,须合天时之高粱,合经年之酒匠,合传古之工序,合百载之曲模,合千年之窖池,以九酝春酒之酿法,独得天地香韵,滴滴珍稀。” 楚枫惊讶道:“原来医子姑娘不但深谙品酒,还深通酿酒,佩服佩服!” 公主亦道:“据说九酝步曲,一步一曲,一曲一醉,一醉一神游,未知是否?” 楚枫喜道:“是否如此,公主一试便知。”便拔开壶塞,即时醇香四溢。楚枫亲为公主斟上一杯,又为兰亭斟上一杯,然后给慕容斟满一杯,道:“吾闻步曲之名久矣,今日竟得一尝,皆因大哥之缘,吾先敬大哥一杯!”举杯一饮而尽。慕容亦举杯饮尽,公主和兰亭微微浅尝,只觉绵甜醇厚,余味悠长,当真好酒。 酒过三巡,楚枫越饮越兴奋,道:“既言九酝步曲,‘一步一曲,一曲一醉’,为何我越饮越清醒?” 慕容笑道:“此酒后劲异于寻常,你莫小看。” “哦?对了,听说慕容世家也加入了秦淮花会?” 慕容点点头。 “这是为何?慕容世家不是一向在姑苏举行花会么?” 慕容微微一笑,道:“既然西门、公孙、南宫都加入了,慕容能不加入么?” “听大哥语气似非所愿?” 慕容没有作声,却举杯一饮而尽。 楚枫也没有再问,略叙别后之事,便谈到唐门,问:“听闻朝廷派出大军对付唐门,不知情况如何?” 慕容道:“唐门已号召蜀中子民,扼守各处蜀道。” 楚枫道:“如此一来唐门与朝廷岂非兵戎相见?” 慕容道:“蜀中素有‘天府’之称,朝廷岂会让唐门长占?兵戎相见乃早晚之事。” 楚枫问:“不知朝廷出动了多少军队?” 慕容道:“据闻是靖海十万大军。” “啊?张回?” “正是。” 楚枫道:“张回乃赤胆忠肝之将,且具韬略,如果是他领军,唐门未必能守住蜀道!” 慕容道:“你不必太担心。蜀道天险飞鸟尚且难越,且唐门经营蜀中数百年,根深蒂固,张回要攻入蜀中绝非易事。” 楚枫叹道:“看来拙兄不能来赴花会,少了一位喝酒知音。”自斟了一杯酒,又道:“听闻华山有些事故?” 慕容点头道:“近日有华山弟子遇害,死因蹊跷,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亲赴少林求证,但连慈航也看不出是何人所为。两人还在追踪查探。” 楚枫又叹口气,道:“看来华兄也不会来了。” 这时,周围食客忽的激烈讨论起来,都是围绕同一话题,就是公孙大娘什么时候到达秦淮,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会落脚何处,她会不会在花会当日剑舞助兴……原来他们都是为公孙大娘而来,甚至只是为了一睹烟霞香车。 楚枫很奇怪,因为从大同一路至秦淮,每至一处酒楼必能听到这一番讨论。他忍不住问慕容:“大哥,为何处处都在讨论公孙大娘?” 慕容笑道:“公孙大娘绝韵芳华,公孙剑舞天下无双,天下之士谁不欲一睹真容?但公孙大娘绝少出门,更从未出席花会,如今亲临秦淮,当然哄动。” “烟霞香车又是怎么回事?” “烟霞香车即公孙大娘之马车。公孙大娘出门,必乘香车。公孙大娘端庄持重,其香车从不允许男子接近,更不允许男子登临,不知多少风流雅士欲登临香车,皆自取其辱。据说天下间还从未有男子能登入香车。” 楚枫好笑道:“怪不得他们提起烟霞香车如此兴奋,都是些登徒浪子。”倏想起什么,面颊一热。原来他想起公孙大娘亦曾喊他登徒浪子。 酒足饭饱,楚枫见还剩半壶九酝步曲,连忙收在腰间。下了泊淮楼,楚枫便要慕容引路探寻一番秦淮风光。 慕容笑道:“要游秦淮,有三处地方不得不去。” “哪三处?” “乌衣巷、王谢古居、朱雀桥。” 当楚枫等人来到乌衣巷口的时候,刚好夕阳西斜,正合诗境“乌衣巷口夕阳斜”。步入巷口,公主隐约打了个寒战。只见小巷窄窄长长,青砖铺砌,两边粉墙黛瓦,蜿蜒幽深。约走一箭之地,小巷一转,便是王谢古居。起首便见“飞燕堂”,又有“听筝阁”、“鉴古楼”等等,皆是古雅幽寂,最妙的是,飞燕堂屋檐上真有飞鸟筑巢,只是燕去巢空,怕是“飞入寻常百姓家”。 楚枫怀古一番,不禁奇问:“慕容,秦淮繁华无比,为何独这处毫无人迹,甚至无人靠近?” 慕容道:“你知道这处为何叫乌衣巷?” 楚枫摇摇头。 慕容道:“三国时东吴定都建业,亦即金陵,戍守都城之军队居于此处,当时兵士皆穿黑衣,故以‘乌衣’为巷名。后来晋军伐吴,攻陷都城,孙皓归晋,但乌衣巷之兵士誓死不降,皆自刎殉国。自此之后,但有入住乌衣巷之人,总觉得阴气弥漫,长居必病,尤其以东吴灭国之日尤甚。人言是当年乌衣巷之兵士阴魂未散。久而久之,乌衣巷再无人居住。” 楚枫听完便觉一阵阴寒飘来,道:“慕容,你是故意编这一段来吓我吧?” 慕容道:“你若不信,可在此留宿一晚。” 楚枫笑道:“嘿嘿,若大哥相陪共枕,亦无妨。” 慕容白了他一眼,转开脸去。 楚枫耸耸肩,回头道:“公主,我们就在此留宿一晚,好不好?” “我……”公主神色不安。 兰亭知道公主天生怯弱,又是逆命之身,对阴气尤其敏感,乃道:“我们还是离开此处吧。” 走出王谢古居,楚枫见西南侧有一方古井,乃走近看去。井水已然枯竭,但黑魆魆,不见井底,也不知多深,只觉一丝丝阴寒透出。 慕容道:“这古井是当年乌衣巷之兵士取水之用,又名‘乌衣古井’,本来一直取水不尽,但自兵士自刎之后,一夜枯竭。” 公主越显不安,不敢走近。楚枫察觉,乃执起她玉手,只觉冰冷,连忙搓揉道:“公主莫怕,有我在!”公主顿感温暖,盈盈一笑。 四人离开乌衣巷,沿秦淮略走一段,便至朱雀桥,不禁驻足惊叹,惊叹石桥古意盎然之余,更惊诧其上竟有重楼三层,顶上还置铜雀二枚,着实奇特。 公主道:“若能至重楼顶上俯览秦淮,必定美不胜收。” 兰亭目光落在两枚铜雀上,道:“此乃‘朱雀观’,当是观测星象之用,可惜未有扶梯而上。” 楚枫兴致勃发,笑道:“公主,医子姑娘,我且带你们醉步神游,登临重楼之巅!” 乃左手搂住公主,右手挽住兰亭,脚尖一点飘上第一层重楼,再一点,飘上第二层重楼,再一点,飘上第三层重楼,落在飞檐之端,然后身形一坠,复飘落第二层重楼,再飘落第一层重楼……如此这般,楚枫在三层重楼的飞檐之间穿梭飞掠,成“之”字形,宛如仙翁醉步。 公主和兰亭粉腮微红,只觉两耳生风,浑身轻飘,仿若腾云驾雾,竟有飘渺神游之感。 原来,九酝步曲的酒劲更甚于梨花春,但却有异乎寻常之处,就是酒劲来得特别慢,且一丝一丝绵绵上涌,竟日不散。楚枫喝得最多,已生酒意,兰亭和公主虽然只喝了一小杯,亦有所感。 楚枫挽住公主和兰亭“神游”良久,乃向上一飘,划过一道美妙弧线,落在重楼之顶,然后左看公主一眼,右看兰亭一眼,陶然神醉,不舍得松手。 公主悄声道:“楚大哥,你还不松手?” 楚枫嘿嘿笑道:“我偏不松。”反将公主搂紧。 “楚公子!”却是兰亭的声音,语蕴微嗔。 楚枫一惊,霎时清醒,连忙松开手,呆望兰亭,道:“医子姑娘,我……我不是存心污你清誉,那晚我也不知怎的就……” 兰亭一惊,情急之下伸指一压楚枫之口。楚枫只觉兰芷幽芳,又觉神醉。兰亭急收回玉指,玉颊含羞,转开身子。 楚枫自知失言,忙道:“我……去喊慕容上来。”正要俯身喊去,身后却响起慕容温雅的声音:“我已在此。”楚枫吓了一跳,转身道:“大哥,你又吓人了!” 慕容笑道:“我早已在此,是你没有看到。” 楚枫耸耸肩,走到铜雀前,却是一个方台,高两丈余,两头略窄,形如雀身,有台阶可上。 登上方台,楚枫问:“这台能观星象?” 兰亭看了一番,道:“要观星象,须有石圭、表槽、漏壶等,看来这方台只作摆设之用,并非真正的观星台。” 楚枫见台角处竖着一圆柱,半人高,柱端嵌一圆石盘,中心插着一根指针,表面一周划有刻度,分刻子、丑、寅、卯等十二时辰。 兰亭道:“此乃‘日晷’,即日规,可测定时刻。” 楚枫见晷针日影投在“酉时”偏下三刻处,乃道:“现在是酉时三刻?” 兰亭点点头。 楚枫得意道:“嘿嘿,我真聪明。不过晚上没有阳光,怎办?” 兰亭含笑不语。 楚枫道:“我们去另一处方台看看!” 于是登上另一处方台,并无不同,台角同样竖着一根圆柱,上面有个圆石盘,刻有时辰,楚枫却见晷针日影投在“辰时”之处,惊疑道:“医子姑娘快看,这日晷搞错了!” 公主抿嘴而笑,兰亭含笑不语。 楚枫奇道:“怎么啦?你们没看到太阳都要下山了,它还显示辰时,大错特错啦!” 兰亭道:“它没有搞错,是你搞错了!” “哦?” “它不是日晷,是月晷,晚上以晷针月影观测时刻。” “原来如此。不过要是日间没有阳光,夜间没有月色,怎办?” 公主笑道:“还有刻漏,大户之家即用刻漏记时。” “刻漏?”楚枫笑道,“我也有个刻漏,我爹给我的,我小时候常拿来玩,不过却不是用来记时,用来装沙子,装进去的沙子会不见了去,很古怪。” 公主笑道:“沙子从漏孔漏走了,自然不见。” 楚枫摆手道:“不是不是。那刻漏漏不出沙子,连水都漏不出。” 公主奇问:“那刻漏没有漏孔?” “有啊!” “那怎会连水都漏不出?” “这……反正……漏不出……” “楚大哥又说糊涂话逗弄我们。” “真的,那个刻漏漏不出沙子漏不出水,装进去的东西会不见了去,可惜让我弄丢了!” 兰亭道:“哦?原来弄丢了,难怪说得神乎其神,所谓‘死无对证’!” 楚枫急道:“是真的,那晚我装好沙子便睡去,第二天沙子不见了,连刻漏也不见了。” 兰亭与公主相视一笑,抿嘴不语。 楚枫有点着急,又无从解释,唯有哼声道:“让我寻回,且叫你们大开眼界!”乃鼓着腮转身走开一处。 慕容悄声对兰亭、公主道:“你们惹恼他了。” 公主掩嘴道:“楚大哥有时爱耍性子,过一会便没事。” 慕容走至楚枫身边,见他一眨不眨望着前面,原来他被停泊在朱雀桥前那座占据秦淮一半江面的巨大船舫吸引住。 慕容道:“此乃秦淮最大的舞舫,影月仙舫,秦淮花会便在此舫举行。” 楚枫听得“影月仙舫”四个字,心中一动,脑海浮现出两名娇丽少女,很纯真的脸庞,是丁玲、丁珑,耳边同时回响起她们临别时之话语: “公子日后一定要来秦淮影月仙舫探望我们。” “我……会的。” “公子一定要来!” “一定!” …… “楚兄?”慕容喊了一声。 楚枫回过神,问:“听说影月仙舫有十二仙衣?” 慕容点头道:“据闻影月仙舫两位夫人原是公孙大娘之侍女,后被逐出而至秦淮,座下十二仙衣皆由两位夫人亲自授教,均长袖善舞,在秦淮最负盛名。” 楚枫目光一转,见影月仙舫并非紧挨河岸,而是离开数丈,由一道木板桥连接,桥面铺着锦纹地毯,两边云烟雕栏,香罗垂挂,饰有鲜花,美轮美奂。 慕容道:“此曰‘仙桥’,要登临仙舫均须过此仙桥。” 正说着,忽下面一白脸公子走过,趾高气扬,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相貌恶煞。正是冯家湾少湾主冯白琏和冯家二凶煞。 楚枫道:“这白脸家伙也来了?” 慕容道:“冯家湾在沧州也算大富之家,他当然不惜千金。” 只见冯白琏走到仙舫处停住,正要踏上仙桥,马上有两名侍女拦住,冯白琏取出一张什么东西给两名侍女看,两名侍女还是一口回绝,冯白琏纠缠一番,亦只能忿忿离开。 楚枫问:“冯白琏给她们看的是什么?” 慕容道:“是仙柬。影月仙舫十二仙衣只卖艺,不卖身,因此仙舫不许外人轻入,要登临仙舫,均须两位夫人之亲笔仙柬。他虽有仙柬,但花会未开,还不能登入。” 楚枫道:“这白脸家伙居然咽得下这口气?” 慕容道:“这里是秦淮,不是冯家湾,轮不到他撒野!” 正说着,又有一人从桥下走过,一身青城服饰,竟是青平君,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身边之人,不知所图。忽有一赤须大汉急步至青平君前,躬身施礼,甚是恭敬。只见这大汉满脸赤须,眼露精光,显然内功不俗。 两人客套几句,赤须大汉告辞,青平君喊住,说了句什么,赤须大汉点头答应,转身而去。青平君嘴角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脚下青光一闪,亦消失而去。 楚枫问:“那赤须大汉是谁?” 慕容道:“他是苍虬门二当家,刚勇易怒,怒则须赤,人称‘赤虬须’,武艺平平但功力颇深,在江湖小有名气,多年前曾被仇家追杀,为青南天所救。” 楚枫道:“难怪他对青平君如此恭敬。” 慕容却若有所思。 楚枫问:“怎么了?” 慕容道:“你有没有察觉,从刚才青平君施展青光踏影来看,他功力竟比唐门之时大有增进。” 楚枫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他在唐门临阵脱逃,还有颜面见人!” 慕容道:“他有没有颜面暂且不说,但有一个人一定会露面。” “谁?” “西门伏!” “他?他还敢露面?” “今次秦淮花会,西门世家先约公孙加入,再邀南宫加入,处心积虑对付我慕容,他怎会不来露面?” 楚枫冷笑道:“当日他被我破开左臂,今次我必定要他露出狐狸尾巴!” 慕容笑道:“还有一个人也来了秦淮,你对他颇有意见呢。” “谁?” “宋子都。” “是他?”楚枫笑道,“这家伙看去一本正经,我就知道他是装的,果然来秦淮寻花魁了!” 慕容道:“这个你倒是误会他了!” “哦?难道他来秦淮不是为了寻花魁?” 慕容正要开口,江边忽传来一声呼喊:“烟霞香车!是公孙大娘的烟霞香车!”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五章 烟霞香车 第七百三十五章烟霞香车 话说楚枫立在朱雀桥重楼顶上,江边忽传来一声呼喊:“烟霞香车!是公孙大娘的烟霞香车!” 这喊声一起,秦淮沿岸所有酒楼、水榭、曲苑、艺馆等等但凡靠近河面的窗户“噼噼啪啪”纷纷打开,一个个探头出来。无数骚客蜂拥而至,两边河岸挤满了人,一个个拼命向前挤,肩碰肩脚踩脚,纷纷扰扰。 纷扰之声突然停住,只见秦淮河远远水天相接之处慢慢飘来一条小船。小船用胭脂木雕成,船身很长,没有船篷,上面斐然停着一驾香车。香车如何?且看: 四轮皆朱斑重牙,贰毂两辖,即毂外复有一毂抱辖,其外复设辖,抱铜置其中,此谓“重轮贰辖,疏毂飞軨”;扶手之横木饰有虎纹,套马之曲辕雕有龙首,此谓“文虎伏轼,龙首衔轭”;车厢两侧各有回纹纱窗,碧纱遮掩,车门前垂着一幕红玉珠帘,左右斜插一把纨扇,帘下悬系五彩翎羽,此谓“五彩垂云,析羽流苏”;车厢四柱有丹雀飞出,四角立有青鸾,各衔两枚銮铃,车顶华盖三重,边缘镂金,雕饰金花,此曰“鸾鸟立衡,羽盖华蚤”;华盖之上又设一顶流芳香罗伞,饰云霞之纹,镶明玉之珠,伞沿垂下一圈烟纱霞帔,蜿蜒逶迤盖住整驾车厢,又置焚香,青烟袅袅飘出,缭绕车顶,此谓“明月悬霞,烟笼香车”。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天边晚霞映照,香车从水天相接处飘来,若从天边之云霞飘下,再加上八枚銮铃“叮叮叮叮”清脆之音,当真望之消魂,听之神醉。 秦淮两岸黑压压一片,但鸦雀无声,皆因众人已然迷醉,及至香车飘近才发现,小船无人撑摇,只有四名闭月羞花的剑侍立在香车两侧,小船自慢慢飘行。 小船会飘向何方?公孙大娘会在何处登岸?所有人都遐想着香车会飘向自己,遐想着公孙大娘在眼前登岸,从自己身边走过,甚至会望自己一眼。 正当众人陶醉于遐想之中,突然,从影月仙舫传出一声琴音,然后一条条独木小舟从仙舫划出,然后横起船身,一条接一条从仙舫一直排至香车之处,每一条小舟上均铺着一块梨花木板,转眼间连成一道梨花浮桥。 紧接着两位夫人从仙舫走出,同抱一卷金丝绒毯,沿着浮桥从仙舫一直铺至香车之下,铺成一道绒毯浮桥。这卷金丝绒毯整张都是用金蚕丝织成,而且是一整张,绝无拼接,单是这一张金丝绒毯已价值连城。 两位夫人铺好绒毯,复回仙舫,继而转出,一个手提花篮,一个手持香露,沿绒毯两边一边走一边散下鲜花,洒下香露,然后垂手立于香车两侧。 紧接着十二名清丽少女从仙舫鱼贯而出,身披轻纱霓裳,娇美殊甚,躬身立于两位夫人之后,乃十二仙衣,最前面两个正是丁玲、丁珑,一左一右位于两位夫人之后,已成十二仙衣之首。紧接着又二十四名乐师步出,手执乐器立于仙衣之后,然后又有侍女鱼贯而出,从乐师之后一直列至仙舫,无一不是娇丽动人。 两位夫人乃向香车躬身道:“影月恭迎大娘香车。”话音一起,二十四名乐师当即手抚乐器,清音妙发,缭绕于空。 哇!所有人都被这排场震住了!不说价值如何,单说影月仙舫两位夫人亲自铺置绒毯、散花洒露恭迎公孙大娘,谁能想到? 惊叹之中,车厢内传出公孙大娘端庄雅韵的声音:“影月,你们已非公孙之人,何须多礼。” 两位夫人躬身道:“大娘恩德,影月不敢忘却。请大娘移步仙舫。” 众人霎时屏息静气,只为等这一刻。只见一只白玉般晶莹的玉指从车厢微微探出,轻掀珠帘,公孙大娘款款而下,步出香车,但见峨眉淡扫,粉腮浅抹,朱唇轻点,口若含丹,头挽惊鸪髻,耳坠蝉玉珠,身披七霓裳,下着云水裙,手挽一段薄雾烟纱,无风自飘,脚着一双丝绫红绣鞋,步印香泥。 公孙大娘没有四顾,只对弄影弄月道:“我不过偶尔出游,此等过于铺张。” 两位夫人躬身道:“大娘香车驾临,影月不敢有慢。请大娘移步仙舫。”乃亲自引路。 公孙大娘乃玉步轻移,踏上绒毯,当真娴静处端庄婉雅,盈步处风韵动人。众人只恨江面太阔,恨不得将眼珠挖出,放于近前,谁不愿将这一段绝代丰韵尽收眼底? 楚枫立在铜雀台上,也看直了眼。 公孙大娘步过绒毯浮桥,两位夫人亲自掀开水晶帘,垂手躬立。公孙正要登入仙舫,忽有所感,乃抬头一瞥,正与楚枫四目相接,楚枫心一突,公孙大娘眼波一冷,蛾眉一颦,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没人知道她说了句什么,只有楚枫知道,不禁脸颊一热:这已经是公孙大娘第二次说他“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步入仙舫,四名剑侍引着香车紧随而入,两位夫人跟入,十二仙衣以及其他乐师、侍女亦鱼贯而入,水晶帘随即放下。 众人仍然如痴如醉,忽“扑通”一声,原来有人失神之下从岸边护栏跌落江中,跟着“扑通”之声此起彼伏,接连有人跌入江中,众人此乃哄然起来,一时沸反盈天,只恨少生一对翅膀不能飞入仙舫。 楚枫自语道:“痴狂如斯,公孙剑舞当真如此让人迷醉么?” 慕容淡淡道:“我看他们非为好剑,只为好色。” 楚枫笑道:“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大概就是说这些人。还是大哥淡定!” 慕容笑道:“莫非你不淡定?” “我?我若淡若定,非淡非定,且淡且定,或淡或定,淡而不定,定而不淡……” 公主走来,奇问:“你们在打什么诳语?” 楚枫神秘一笑:“秘密。” 这时,浮桥上的金丝绒毯被收起,独木小舟一条条依次渡回仙舫。公主道:“这位公孙大娘真不简单,恐怕皇后出宫也未必有如此绮长的金丝绒毯相迎。” 楚枫忙道:“他日我迎娶公主,必铺一道比这还长的金丝绒毯相迎。” 公主嫣然一笑。无论会不会成真,能听得楚枫如此之诺,她已经很满足。 楚枫转向慕容,问:“大哥还未答我,宋子都为何来秦淮?不会也是为香车而来吧?” 慕容道:“当然不是。刚才众人之情景你也看到了,今次四大家族齐集秦淮,花会盛放空前,三教九流毕集,心怀不轨之人不在少数。秦淮为确保花会顺利进行,乃亲请武当赴会。秦淮花会到底亦属武林之事,故此宋子都亲自前来。” 楚枫道:“原来他是来压阵。不过秦淮既有你们四大家族坐镇,还怕有人敢招惹事端?” 慕容笑而不语。 楚枫明白了:秦淮怕的正是四大家族。四大家族明争暗斗武林皆知,今次突然同赴秦淮花会,其心难测,万一他们借花会生事,秦淮如何弹压?唯有请武当出面制衡。 楚枫转眼见兰亭还立在那尊月晷前,似在凝思,乃走过去,问:“医子姑娘在想什么?” 兰亭道:“这尊月晷有点古怪。” “如何古怪?” “方位不对!” “如何不对?” 兰亭没有回答,却望着对面铜雀台上那尊日晷若有所思。楚枫正要问,兰亭忽步下台阶,复上那座铜雀台在日晷前细看起来,然后问楚枫:“你看这日晷有何古怪?” 楚枫看来看去,看不出所以然。 兰亭道:“这尊日晷方位同样不对。所指时刻偏差了三刻钟。” “些许偏差也在所难免。” 兰亭摇摇头,道:“能刻制天晷的工匠必是熟知天文,不可能有丝毫偏差。” “如此……” 兰亭忽伸手按住晷面轻轻一转,晷面竟然转动了小半圈,本来晷针投影是指向酉时,变成指向亥时。 楚枫很惊讶:“原来这圆石盘可以转动?” 兰亭道:“果然如此,这尊不是日晷,这尊同样是月晷。” “啊?” 兰亭解释:“因为每晚月出之时刻不尽相同,所以真正测量时,需要转动石盘以校正时刻,故此月晷是可以转动,而日晷则不需要。” 楚枫乃掠回另一铜雀台,伸手按住晷面一转,圆石盘果然可以转动,也就是说,竖在两处铜雀台上的石晷都是月晷。 兰亭道:“两晷皆阴,实属罕见,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无论如何转动石盘,两尊月晷所对的方位根本无法测准时刻,除非是特定某一夜。” “哪一夜?” “需要推算。” “你能推算出来么?” 兰亭没有回答,却放下药箱,取出纸笔,楚枫连忙研墨,兰亭执笔蘸墨,然后在纸上点下“东西南北”等八方方位,再列出“甲乙丙丁”等十天干,再配上“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支,然后步步推算。 楚枫自然看得一头雾水,只好专心研墨。 兰亭足足算满整张纸,最后在纸上写出一个年月日时刻,慕容一看,吃惊道:“至阴之日?” 楚枫奇怪:“至阴之日?” “亦即冬至。” “冬至?” 兰亭道:“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短之至,故曰‘冬至’,这一日是阴极之至而阳气未生之时,乃至阴之日。” 楚枫问:“为何两尊月晷要指向至阴之日?” 兰亭道:“按堪舆易数之说,但凡雀台天晷当一阴一阳,阴者为月,阳者为日,如此方阴阳有序、气韵流通。现在两晷皆阴,且皆指至阴之日,恐怕是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 兰亭道:“据易数之说,天晷可组法阵,以聚阴阳,两根晷针相交之处即是极阴之地。” 楚枫问:“你能否推算出晷针相交之处?” 兰亭摇头道:“此需深通易数推演,我于此不过浅尝辄止。” 楚枫心道:无心这丫头倒是深通易数,可惜不在。乃自语道:“月晷聚阴,究竟用意何在?” 慕容道:“这座朱雀桥建于东晋,乃千年古桥,三层重楼以及铜雀台倒是后人所加,用意何在已无从稽考。” 楚枫笑道:“无从稽考便莫考,省得白费心思。” 兰亭乃放回纸笔,楚枫连忙帮着收拾,顺带将药箱提在手中,道:“我来提药箱。” 原来自从在凤临阁那天之后,兰亭再没有让楚枫提挽药箱。楚枫知道兰亭余愠未消,不敢强求,一路上如坐针毡,现在趁此机会忙“献殷勤”。 兰亭望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没有作声等于默许,楚枫心花怒放,脸上不期然绽露出一弯笑容。 四人下了朱雀桥,自是找地方落脚。 楚枫笑道:“大哥想必不会让我们露宿街头?” 慕容含笑道:“随我而来。” 四人沿秦淮河岸走了一段,便见河岸泊着一艘方舟,上下两层,雕饰镂刻,整艘方舟的外沿、窗格、勾檐均以紫檀木精雕,顶覆淡紫琉璃瓦,两端又设亭台雅榭,古色古香,上刻四个古篆字体:“紫韵兰舟”。 慕容止步,楚枫问:“这是大哥的方舟?”慕容点点头,楚枫回头对兰亭笑道:“这方舟医子姑娘也有一份子呢。” 正说着,一条浅黄身影忽从方舟飘出,正是柳叶。 “公子,你回来了!” 慕容问:“柳叶,厢房备好了?” 柳叶扫了楚枫一眼,噘嘴道:“公子要我亲自布置厢房,我道是哪位大人物,原来是为了这个结拜家伙!” “柳叶,不得无礼!” 柳叶撇嘴不语。 楚枫耸耸肩,正要登上兰舟,忽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奔跑而来,边跑边喊:“少主,快……快救小姐……”正是姑苏刺绣大家苏清微的婢女,纹儿。 慕容一惊:“苏姑娘来了秦淮?” “少主快……快救小姐……有人要轻薄小姐……”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六章 暗袖藏杀 第七百三十六章暗袖藏杀 秦淮河岸,姑苏刺绣大家苏清微站在护栏边,前面是两名王孙公子,一个衣着华丽,手摇纸扇,是赵冲;另一个衣饰比赵冲还要奢华,身穿璋纹绛纱袍,脚踏镂纹狼皮靴,腰束鎏金玉带,系一丝穗,穗下挂一把小金刀,坠一个金丝兽纹香囊,正是二王子。 两人身后还站在三个人,一个是残刀,立在赵冲身后,另两个立在二王子身后,乃禁宫四大内侍之中的冷艳刺和泣血狂刀。 二王子和赵冲一下一下瞄着苏清微,打一开始两人眼珠就未离开过苏清微身子。 只见苏清微一身淡素衣裳,头挽轻缨步摇,脚著秀花棉鞋,姿容清妍,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皓齿樱唇,双肩如削,腰如约素,纤纤立于栏杆处,幽芳绝俗。 二王子点着头,道:“标致,真真标致。本公子阅色无数,从未见过此标致的美人儿,秦淮绝艳当真名不虚传。” 赵冲摇着纸扇,答道:“若非如此,小生岂敢邀二公子同赏花会。” “本公子心肝都被美人儿夺去了。” “小生何尝不是。小生往年亦有赴会,从未见过如此标致之美人儿,想来是二公子之福气,别人是‘贵人出门招风雨’,二公子是‘贵人出门招艳色’!” “妙!妙!”两人哈哈亵笑,也不急着逼前,反正只要盯上眼,没人能逃出他们手心。 二王子瞄向苏清微,道:“美人儿,你若肯依从本公子,本公子自会怜香惜玉,百般宠爱,否则本公子强来,吓着美人儿,本公子就要心疼了。” 苏清微没有作声。 赵冲道:“美人儿还是依了吧,这位二公子不比常人,你若依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金银财帛用之不完;你若不依,枉费二公子一番怜香之情,那就不好了。” 苏清微还是不言不语。 赵冲和二王子忽踏前一步,苏清微一惊,退了一步,道:“两位公子请自重。”她这一开口,声音若涓涓细流,莺然清婉。赵冲和二王子简直消了魂,赵冲一脸亵笑,道:“美人儿放心,我和二公子深晓此道,保管让美人儿快活一番。”说完伸出纸扇欲挑起苏清微下巴。 “我呔——” 突然一声虎豹般怒号,两名大汉咆哮而至,挡在苏清微身前,虎目圆睁怒吼:“哪来的龟孙子,敢碰我们苏大家!”说完抡起沙锅般的拳头径向赵冲轰去,正是招虎招豹。两人拳头未至那虎虎拳风已将赵冲吓个面青。 人影一闪,残刀挡在赵冲身前,“嘭”,招虎招豹拳头轰在他身上,残刀纹丝不动,招虎招豹却被震开。招虎招豹一惊,再次抡起双拳“嘭”的捶在残刀身上,残刀依旧纹丝不动,招虎招豹“蹬蹬蹬”连退三步,手臂发麻。 赵冲定住神,冷哼一声,喝道:“胆敢多管闲事,废了他们!” 招虎招豹咆哮一声,同时扑起一记黑虎偷心直捣残刀心口。“轰”,两记重拳扎扎实实轰在残刀心口上,招虎招豹横飞,“啪”重重撞在护栏,倒地不起。 残刀仍然双手抱刀立在原地,眼如死灰,没有望向任何人。 赵冲很得意,望招虎招豹吐了一口水:“不知死活!” 二王子还是瞄着苏清微,道:“原来美人儿姓苏,难怪本公子看得身子都‘酥’了去。且让本公子香一口!”说着逼前两步,伸手欲摸。 就在这时,“铮”一声剑鸣,是长剑将出未出的铮鸣声。二王子怔了怔,他并不晓得这一声剑鸣有多可怕,但立在他身后的冷艳刺和泣血狂刀同时闪身挡在他身前,手按兵器,如临大敌。 只见三丈之外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一身紫青长衫,头束紫阳巾,脚踏青云靴,身背七星宝剑,面如冠玉,两眼含英,正是宋子都。 二王子皱皱眉,向冷艳刺和泣血狂刀努努嘴:“摆平他!”然后转身,继续伸手摸向苏清微。 宋子都两眼一冷,身形突然闪起,冷艳刺和泣血狂刀同时执刺抽刀往前一挥,无数刺影刀光罩向宋子都,但宋子都身影不可思议的从刺影刀光间隙一闪而过,出现在苏清微身前,右手一执二王子心口向上一提,将二王子整个提在半空。 二王子又惊又怕,喝道:“大胆!你敢对我无礼!我诛你九族,我乃当今……” 宋子都右手突然向后一掷,竟将二王子整个掷落秦淮河。 冷艳刺大吃一惊,右手一扬,从衣袖飞出一条软索卷住二王子向上一拉,将二王子带回岸上。 二王子面无人色,怒喝:“将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冷艳刺转向宋子都,目光森冷,刺尖湛出精光。宋子都抱着手,淡淡望着。精光一闪,冷艳刺刺尖慢慢点出,并不快,宋子都没有动。尖刺慢慢点至宋子都近前,突然一震,刺尖自上而下成一直线连点宋子都前身任脉二十四处穴位,不但突然,而且快绝,而且精准,上来第一招便是成名绝技——“一刺破任督”。一旦任督被破,武功尽废,生不如死,相当歹毒。 眼看刺尖点至身前,宋子都仍然一动不动,刺尖突然消失,冷艳刺出现在宋子都身后,刺尖依旧自上而下连点宋子都后背督脉二十八处大穴。原来刚才一刺只是虚招,冷艳刺真正要破的是宋子都后背督脉。 “一刺破任督”可怕之处是一刺分虚实,虚刺任脉而实刺督脉、或虚刺督脉而实刺任脉,江湖中很少有人能看清这一招虚实,当年被冷艳刺这一招破去任督二脉的高手不在少数。 不过宋子都显然不属于那些人之列,所以在刺尖刺向他任脉时他没有动,当刺尖消失、冷艳刺转向他身后时,宋子都同时身形一转,右手食指、中指伸出,就趁着尖刺虚实变换一刹,夹住了刺尖。所以冷艳刺刺向宋子都督脉的第二刺根本未能发出。 冷艳刺很吃惊,他知道能避开他“一刺破任督”的高手不在少数,但以如此方式接住他这一招的人真不多。欲抽回尖刺,竟然纹丝不动。 宋子都手指一弹刺尖,“叮”,冷艳刺倒退两丈,只觉虎口发麻。 “啊——” 泣血狂刀暴喝一声,刀锋血红猛然一斩,一瞬之间向宋子都斩出二十一刀,同样上来就是成名绝技——泣血狂斩。 宋子都在一尺范围之内走了二十一步,每一步都是擦着刀锋走过,很从容,二十一刀每一道刀锋都斩在宋子都身后,每一刀都慢了半拍。 二十一步走完,宋子都刚好立回原位,仍然抱着双手,从容自若,只是脚边地面多了二十一道斩痕。 泣血狂刀两眼滴血,狂叫一声,身子随着泣血刀锋猛斩宋子都,另一边冷艳刺同时点出,刺尖直插宋子都心口。宋子都两臂一分,左手搭住冷刺,右手搭住刀锋,一带,“嘣”,泣血刀锋直直斩在冷刺上,冷艳刺、泣血狂刀虎口迸裂,宋子都两臂一弯,双掌已经印在冷艳刺和泣血狂刀心口上,只要掌力一吐,两人心口即被击穿。 宋子都倏地一收双掌,飘开两丈,淡淡道:“你们当年亦是成名人物,为何甘为鹰犬,为虎作伥!” 冷艳刺、泣血狂刀一言不发。 宋子都忽觉一丝嗡鸣,乃转身,望向残刀。残刀两眼漠然,没有望宋子都,但嗡鸣是从他抱着的刀身发出,是出刀的征兆。 “你是残刀?”宋子都问。 残刀没有答话,但两道刀锋残影飘向宋子都,但轻飘无力,似乎一点微风也能吹散。 “残影刀?” 宋子都望着两道残影斩来,没有动,他知道这两道只是虚影,真正可怕的藏在两道残影之间的那一道刀锋,那一道刀锋才是真正杀人的刀锋,他在等这一道刀锋出现。果然,两道残影从他面门斩过,飘散无形,但让宋子都微感惊讶的是,那一道刀锋没有出现,却又是两道残影飘斩而来。 宋子都仍然没有动,目送一道道残影从眼前飘过,就贴着他面门飘过,却始终不为所动,他在等,等那一道真正刀锋的出现。 残刀同样在等,宋子都不动,他不敢发出那一刀,他知道他只有一次出刀机会,宋子都不会给他第二次出刀的机会。 残影连绵不绝,似乎只能这样耗下去,宋子都突然转身,背对残影。哇!这等于空门尽露,残刀没有任何犹豫,刀光一闪,刀锋随着残影无声无息斩向宋子都。就在刀锋斩至宋子都后背一刹,宋子都倒飞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弧线,落在残刀身后。这一招“倒逆乾坤”可谓出神入化。 残刀顿住,刀锋仿似被凝结一般,宋子都就落在他身后不到半尺的距离,此刻宋子都要杀他,只是举手投足之间。 宋子都忽飘开两丈,淡淡道:“残刀,你在江湖声名不坏,为何甘为爪牙,助恶行凶!” 残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慢慢收回刀,重新抱在怀中,眼珠依旧死灰一样。 另一边,赵冲见宋子都背对自己,乃偷偷从衣袖取出一个针筒,指着宋子都,正要按下,苏清微急声惊呼:“公子小心!” 宋子都突然转身,目光一扫,赵冲一惊,不敢按下去。宋子都踏前一步,赵冲“蹬蹬蹬”连退三步,道:“你……你想怎样……你可知道我身份……”宋子都又踏前一步,赵冲一步步后退,面色发青。 宋子都突然停住,心头一凛,他感到身后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很可怕。他转身,数丈开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五十上下,有些许须,身披黄缎蟒纹锦袍,腰束紫金玉带,头戴远游冠,镶嵌一圈珠玉,一看而知身份非常。 “爹!”赵冲惊喜呼喊。来人正是赵王爷。 宋子都暗地一惊。他当然不认识赵王爷,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可怕,因为他完全把握不住这人的气息。 赵王爷望着宋子都,看不出有任何恶意,因为他面上还带着些许的笑容。宋子都正要开口,从赵王爷左手突然飘出一道长袖,仿似一把尖刀直插宋子都心口。宋子都猛然向后一飘,“嘶”,凌厉的袖锋划破他衣衫,甚至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宋子都惊魂未定,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绝的袖刀,自己再慢片刻要被袖刀穿心。但未等他缓过气,第二道袖刀再次插来,宋子都倏地横移两尺,“嘣”袖尖插入石栏,将整段石栏插碎。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袖刀插出,宋子都接连横移,一下移至苏清微身边。他不能再横移,否则苏清微要被袖刀穿心。“唰”又一道袖刀插至,宋子都乃挽住苏清微纤腰沿着石栏一翻,“嘣”袖尖将石栏插碎,宋子都挽住苏清微沿着护栏接连翻转,“嘣嘣嘣嘣”袖刀将护栏一段段插碎,穷追不放。 宋子都心知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袖刀插中,忽一眼瞥见河岸下系着一叶孤舟,乃挽住苏清微飞身越过护栏跃落小舟,手掌一挥斩断系住小舟的绳索,衣袖一拂,“蓬”,强大的袖风在河面激起数丈浪花,小舟如离弦之箭飞离河岸。 二王子急呼:“王爷,莫让美人儿逃脱!” 赵王爷脚尖一点护栏,凌空飘出数丈,左手一挥,一道衣袖袭出直插小舟。宋子都暗吃一惊,脚下一点,挽住苏清微跃回河岸。只听得身后“嘣”一声巨响,袖刀插入小舟,小舟碎裂无数,木屑飞溅。赵王爷身形落下,刚好落在一块碎裂开来的木板上,脚尖一点,飘回河岸。 赵王爷收起衣袖,淡淡道:“你可以走,她要留下。” 宋子都没有作声,背后七星剑铮然出鞘,宋子都手执剑柄,长剑慢慢伸出,指向赵王爷,剑身已然浮出七颗寒星。 “七星浮渊?好!” 赵王爷衣袖再次飘出,却不快,更没有一点凌厉之气,只慢悠悠飘至宋子都身前,忽停住,似乎飘到了尽头。宋子都盯住袖尖,不敢丝毫大意,身形倏地左移半尺,袖尖亦倏地左移了半尺,宋子都身形再移,袖尖亦移,始终指着宋子都心口。宋子都突然前掠,以进为退,就在他身形前掠一刹,从那道袖尖突然再插出一段尖袖,电光火石般直插宋子都心口。 “暗袖藏杀?” 宋子都横剑一格,“当”袖尖插在剑身上,宋子都倒滑两丈,未及站稳,那段衣袖突然化出层层袖圈直卷而至,宋子都身形急闪,一旦被袖圈卷中,任铜皮铁骨也要被拦腰折断。但无论他如何闪身,竟然闪不出袖圈,袖圈在不断缩小,而赵王爷右手另一段衣袖已经无声无息飘出,等宋子都察觉时,袖尖已经插至他咽喉。 就在这时,一把古长剑斜斜刺出,“叮”点住袖尖,向外一引,将袖尖引向袖圈,一下将袖圈插开,宋子都随即身形一晃,闪出层层袖圈。跟着耳边响起一把很清朗的声音:“宋兄,别来无恙吧。”正是楚枫。 赵冲一见便嚷道:“爹!这姓楚的屡次让孩儿受辱,爹不要放过他!” 赵王爷两眼杀机一闪,两段衣袖同时袭出,直插楚枫和宋子都,带着可怕的破空之声。楚枫和宋子都不敢怠慢,舞起古长剑和七星剑,一时长袖急杀,剑光飞闪。赵王爷袖刀确实霸道,楚枫和宋子都已经将身法尽展,仍然被两段袖刀紧紧逼住,进退不得。 慕容一步步走来,背后紫衣披风慢慢飘起,身形顿住,眼如紫珠,脸如紫玉,双掌徐徐伸出,晶莹剔透,掌心突然紫华暴盛,两片紫光如鲸吞天日向赵王爷吞去。 “紫华吞日?” 赵王爷身形疾退,他这一退,两段衣袖自是后收,楚枫、宋子都岂会放过,身形凌空飘起,长剑笔直刺出,同时施展一剑度虚,只听得“嘶——”一声,剑尖同时破开两段衣袖,直插赵王爷心口。 赵王爷突然伸手摘下发冠,向前一圈,将古长剑和七星剑圈住,往外一扭,“嘣”镶嵌在发冠边沿的珠玉飞散而出,全部射入紫华之中,紫华消失,楚枫和宋子都亦被震回原地。 再看赵王爷,手上的发冠变成了一个金圈,泛着淡淡金光。原来他头戴的发冠下沿是一个金圈,乃是一件罕见的独门兵器。 “原来是慕容少主。”赵王爷收起金圈。 赵冲喊道:“爹,姓楚的多次辱我,不能放过他。 赵王爷淡淡道:“冲儿,口舌之争何言受辱!” “爹……” 赵王爷已转向二王子,道:“二公子受惊,请至小苑稍息。” 二王子瞄向苏清微,目光不舍。 赵王爷道:“小苑已备有美艳伺候二公子,请!” 二王子唯有转身随赵王爷而去。 慕容突然开口:“赵王爷,我不管尔等在太原势力有多大,亦不管贵公子是何等身份,但这里是姑苏地界,请贵公子洁身自重!”说完双手一张,珠玉“叮叮当当”撒落一地。 赵王爷转身,望着慕容,道:“慕容直端有一位如此出息的公子,就算形如废人也该知足了!” 慕容盯住赵王爷,眼珠一下一下闪着深紫,全身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紫光,脸上的温文陡然消失,紫玉般脸庞变得晶莹剔透,甚至整个人连同背后的紫衣披风也开始剔透起来。 “紫隐玉化?”赵王爷盯住慕容那对深紫得可怕的眼珠,慢慢举起双掌。 楚枫和宋子都同时剑指赵王爷,古长剑龙纹隐现,七星剑剑起七星,霎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又将一场恶战,慕容一身紫光慢慢隐去,脸庞渐渐回复如常,然后淡淡道了一句:“王爷,慢走!” 赵王爷目光闪了闪,转身而去。 楚枫见慕容仍然盯住赵王爷离去的方向,眼珠深紫仍未消散,甚至右手握成拳头,隐隐发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慕容如此激怒,他甚至能感受到慕容心口一下一下起伏,在强压着内心的激怒。 “慕容!”楚枫喊了一声。 慕容转向楚枫,微微笑了笑,脸上重现温文。 这时,柳叶、纹儿以及公主、兰亭走来,公主以纱巾蒙面,显然不想让二王子认出她。 “小姐!”纹儿急至苏清微前。 苏清微道:“我没事,你快看看两位招大哥!” 柳叶已经扶起招虎招豹,两人搀住石栏,咧嘴笑道:“没……没事,我们骨头硬得很,看,这石头都给我们撞碎了!”从声音判断两人显然内伤不轻。 柳叶忙取出两枚药丸,道:“你们快吞下!” “多谢柳叶姑娘!”招虎招豹连忙吞下药丸。 另一边,苏清微向宋子都欠身道:“多谢公子相救。” 宋子都道:“姑娘不必言谢。” 苏清微又向楚枫道谢,楚枫连忙回礼,笑道:“原来是姑苏刺绣大家苏姑娘,苏姑娘刺绣之《回鸾藏英》当真精妙,让人叹绝。” “公子过奖。” 慕容问:“苏姑娘为何会来秦淮?” 苏清微道:“我欲刺绣一幅秦淮烟波图,但始终未得意象,故此来秦淮一览,欲得其境。” 纹儿道:“我们刚至秦淮便碰上那两个坏人,他们一见小姐便出言调戏,要轻薄小姐!” 原来纹儿见势不妙,乃偷跑而去,赵冲和二王子亦不在乎一个小丫鬟,任她逃走。纹儿知道紫韵方舟就在附近,于是急奔去请慕容相救。 柳叶拉住纹儿,笑道:“你来了可好,我总算有个伴儿。你和苏姑娘就住进紫韵兰舟,我帮你们安排一间精舍。” 纹儿欢喜道:“多谢柳叶姐姐。” 楚枫对宋子都道:“宋兄要不要上兰舟喝一杯酒?” 宋子都道:“多谢楚兄美意,我有事在身,告辞。”乃一拱手,转身而去。 楚枫耸耸肩,道:“这家伙真难请。” 柳叶却瞪着他道:“哎,我家公子的紫韵兰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尤其那些臭男人!你别随便叫些乱七八糟的上来,有污我家公子的紫韵兰州。” “哦?我也是臭男人,你家公子还不是请我登舟?” “哼!我家公子瞎了眼!” “柳叶!”慕容喝止。 柳叶撇嘴不语。 于是一行人返回紫韵兰舟。 第七百三十七章 紫檀小舟 第七百三十七章紫檀小舟 楚枫、慕容等一行人返回紫韵兰舟,楚枫见招虎招豹立在河岸,乃问:“两位招大哥怎不登舟?” 招虎招豹咧嘴道:“我们是大粗人,不敢登少主兰舟,我们自有落脚之处。”说完转身沿河岸略走一段,登上另一艘方舟。 原来离紫韵兰舟不远处还泊着一方舟,上下两层,雕饰精美,四面垂挂珠帘香纱,艳而不俗,上书四字:“嫣然之舟”。原来今次是嫣微居代表姑苏参加秦淮花会,这艘方舟乃嫣微居暂居之处,而招虎招豹则负责保护。 众人登上兰舟,但见处处雕饰镂刻,字帖垂悬古画挂壁,碧壶玉盏陈于期间,左右各置一青瓷花囊,插着紫丁香,散着淡雅清芳。 慕容引众人上至顶层,只见兰舟之端有一方小亭,设计独特,只用一根紫檀木柱支撑,顶上浑圆不起亭角,远看仿似一把大伞,又似一个“丁”字,柱面雕镂古纹,顶上淡淡雕镂勾勒,两侧又置青瓷花囊,各插一株紫丁香,清幽古雅。 楚枫赞道:“这座小亭真别致!” 柳叶道:“此乃‘丁香亭’,是我家公子亲手设计!” 楚枫向慕容一竖拇指:“大哥有才。” 这时天色已晚,慕容乃在亭下设席,众人便边吃边欣赏秦淮风光,柳叶和纹儿侍候在旁。饭毕,忽有两名侍婢提着一大堆花灯走来询问柳叶。 原来每逢花魁大会前夕,秦淮必要举行灯会,一则为花会造势,二则吸引更多的墨客骚人前来游赏。灯会当晚秦淮所有画舫曲苑、艺馆花楼都会挂满花灯、争奇斗艳。 今晚正是秦淮灯会之日,这两名侍婢是来请柳叶挑选花灯。 柳叶转向苏清微,喜道:“苏姑娘在此,正好请苏姑娘刺绣几个花灯,有苏姑娘之刺绣,我们紫韵方舟之花灯必定艳压秦淮!” 苏清微欣然答应,乃返回精舍,柳叶忙取出一盒金蚕丝,又挑了好些个精致花灯,苏清微乃穿针引线,在花灯上刺绣起来。公主、兰亭在一旁观看,赞叹不已。 楚枫转眼不见慕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乃复上顶层,便听得一丝细细的“吱——”响,只见慕容一个人立在兰舟之端,凝望着粼粼江面,手指正捻住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着,一身紫衣披风在江风吹佛下微微飘扬。 慕容忽顿住,没有回头,轻声问了一句:“楚兄?” 楚枫上前,问:“大哥似有心事?” 慕容又将叶子放在嘴边,“吱——吱——”吹着。 楚枫道:“是不是因为赵王爷临走时那一句话?” 吱声戛然而止,慕容停住了吹奏。 楚枫没有再问,慕容父亲的事他多少有所听闻,也知道慕容世家的人对此事讳莫如深,当日招虎招豹失手“打死”一名南宫子弟,就是因为那名南宫子弟说了慕容老家主的坏话。 慕容又将叶子放在嘴边,“吱——吱——”吹着,声音婉转涓细,似有淡淡幽愁。 楚枫静静听着,好一会,慕容停住,问:“楚兄,我爹的事你听说过了?” 楚枫点点头。 “你可知道我爹是在哪里出事的?” 楚枫摇摇头。虽然武林皆知慕容老家主形如废人,但如何出事、被谁所伤无人知晓,甚至没有一点传闻。 “在太原!” “太原?” “楚兄,你还记得我曾托你带一封信给晋祠主人?” 楚枫点点头。 慕容道:“我爹跟晋祠老慈公乃是故交,常有往来,那一次我爹至太原与老慈公叙旧,没想到刚离开晋祠即遭人偷袭!” 楚枫猛然想起慕容盯住赵王爷时眼珠那种可怕的深紫,惊问:“莫非是……赵王爷!” “我不敢肯定。但我不会忘记那一道光圈!” “光圈?” “当日袭击我爹的那一道光圈,跟赵王爷手中的金光圈一模一样!” 楚枫惊愕:如此看来赵王爷嫌疑极大。 慕容继续道:“我很早就知道秦淮花会是赵王府在背后支撑,也知道赵王爷深不可测,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可惜一无所获。” “那封信……” 慕容道:“一年多前老慈公去世,我身为子侄本当前去吊唁,只因当时姑苏有事,未能抽身。我那一封信,一来是致歉,二来是请晋祠主人暗中查探一下赵王爷。” “原来如此。” 慕容望着江面,道:“如果赵王爷当真是袭击我爹之人,我绝不会放过他!”背后紫衣披风“猎猎”激扬,眼睛再次闪出可怕的深紫。 “大哥,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楚兄,这是我慕容世家的家事……” “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多谢你!”慕容望向楚枫,秋波盈盈。 这时,天色完全入黑,秦淮开始热闹起来,河面上的画舫以及两岸的曲苑、艺馆、花楼开始张灯结彩,游人纷聚而至,又有许多小船挑着花灯在河面穿梭游弋,可谓桨声灯影。 楚枫道:“我们也划一条小船观赏花灯,如何?” 慕容欣然点头,乃让人放下一条小木船。这条小木船不大,由整株紫檀木雕凿而成,修长精美,尾端放着一对很纤巧的小木桨。 楚枫乃回精舍,见苏清微还在专心刺绣,公主在旁捻针学着,而兰亭则执笔在花灯上点点画画,乃转出对慕容道:“她们正高兴着,莫打扰她们兴致。我和大哥先行划舟,等灯会最盛时再回来接她们同赏!” 慕容点点头。两人下了小船。楚枫坐下,执起小桨,道:“自个划船才有趣!”又拍拍身侧,道:“大哥坐这,我们一起划!”慕容乃并肩坐下,执起另一支小桨,轻轻一划水面,带出一道柔柔碧痕。 楚枫笑道:“大哥连执桨都带着温文呢。虽从未与大哥共枕同眠,但能与大哥同舟共渡,也算如愿。” 慕容白了他一眼,楚枫吐吐舌头,两人乃并肩划桨离开紫韵方舟。 划了一段,小船从嫣然之舟侧边经过,见有两名丫鬟站在前沿处拿着长竹杆悬挂花灯,而花夫人在旁边察看。花夫人忽见小船划过,乃扭起腰肢向慕容娇声道:“哟!原来是少主的紫檀舟!少主忽至,莫非要登临我嫣然之舟?” 慕容忙道:“我们只是经过,不打扰夫人!” “哟!少主不肯登临必是嫌我嫣然舟上的姑娘庸俗之姿,不入少主眼目!” “花夫人言重。我有事在身不便逗留,他日定必登临。” “哟!这话听着好生耳熟。我每次邀请少主登临,少主哪一次不是这般回答的?今回我且不管,少主既至舟前不上也得上!” 花夫人说着取过丫鬟的长竹杆往紫檀舟一搭,杆头有小勾,正好勾住紫檀舟绳子,欲将紫檀舟拉扯过去。旁边丫鬟一见,向内高呼:“少主要登临我们嫣然之舟啦!少主要登临我们嫣然之舟啦!” 这一喊犹如炸开了锅,舟上窗户“噼噼啪啪”打开,姑娘们一个个探出头来。但见燕瘦环肥夭桃秾李,皆是艳丽佳人。姑娘们举目一看,果然见慕容的紫檀舟正靠近而来,一时欢呼雀跃,纷纷走至船沿欢呼相迎,更有的帮着花夫人拉扯紫檀舟。 慕容脸露尴尬,急望楚枫,分明求助之意。楚枫心里好笑,乃屈指一弹,杆头小勾脱开,慕容忙划开小船。姑娘们见紫檀舟离去,大为失望,一个个翘首立在船沿,盼望小船回转。 楚枫笑道:“大哥怎怕起一帮姑娘来?她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又不是如狼似虎,怕啥?你看,大哥不登上去,她们多失望?大哥不晓得怜香惜玉呢!” 慕容道:“你爱怜香惜玉,你且登去!” 楚枫一怔,转而神秘一笑,道:“我明白了!” 慕容奇怪:“你明白什么?” 楚枫乃凑向慕容耳根,压着声音道:“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大哥是不是……” 慕容一瞪眼,脸露愠色。 楚枫忙道:“我说着玩,大哥莫生气!”因见碧波荡漾,乃伸手入水一划,只觉柔滑细腻,仿若脂粉所凝,也不知落下来多少青楼名妓的胭脂水粉,难怪吸引无数墨客骚人慕名而至。 慕容亦探出晶莹玉指于水面柔柔轻划,荡起一圈微微水波,委婉温雅。 楚枫笑道:“大哥连划水都温文过人呢。” 慕容白了他一眼,收起手指。 不知不觉两岸已是华灯璀璨,各处歌楼艺馆都将最有特色的花灯悬挂门前,有宫灯、塔灯、兽头灯、花卉灯、鸟禽灯等等,又有纸灯、纱灯、羊角灯、绣球灯、缎绣灯等等,又有各色人物弄着杂戏夹于其间,什么剪纸、空竹、绳结、雕刻、皮影、兽舞、踩高跷等等,到处花团锦簇,灯光摇曳。 秦淮河面更加热闹,所有画舫披丝挂彩,外沿挂满各色花灯,每个花灯均经过精心装饰,绚丽夺目,一条条小舟穿梭往来,挑着灯笼,与江月相映,又有墨客士子立于船头,咏叹吟诵,佳句艳词不绝于耳。 楚枫兴致勃发,道:“如此良辰美景,不赋诗一首对不起如此景致!” 慕容笑道:“你也要附庸风雅?” 楚枫笑道:“我是俗人,大哥是雅士,我是附庸大哥之雅!” 慕容笑问:“可有句子?” 楚枫道:“我起上句,大哥接下句,可好?” 慕容微微一笑,点点头。 楚枫思索片刻,念道:“两岸花灯火,一叶紫檀舟。” 慕容略一思索,接道:“伊人同船渡,素手汲清波。” 楚枫笑道:“大哥这‘伊人’是说我么?说我是伊人我勉强接受,但说我‘素手’我接受不了。我堂堂男子汉,怎能是‘素手’呢?大哥那才叫素手!”说着瞄着慕容刚刚划过水面的手指,只见纤纤修长,晶莹洁润,很美。 因为两人并肩而坐,挨得很近,楚枫又闻得一丝幽香从慕容身子飘来,不禁心神一荡。也不知是灯火的关系还是因为之前喝下的九酝步曲又生酒意,楚枫心神荡漾之下觉得慕容身段渐变,曲妙动人,又朱唇贝齿,清眸流盼,玉颊娇腮,嫣然含羞,分明就是那个曾经神秘出现的紫衣少女! 慕容见楚枫定定望着自己,眼若含醉,乃白了他一眼,楚枫看得醉了去,完全没察觉慕容在对他瞪眼。慕容乃一弹手指。他手指刚划过水面,沾着水,这一弹便弹出几滴水珠弹在楚枫脸上。楚枫一楞,眼睫毛连颤几下。慕容“噗哧”一笑,忙又忍住,转开脸去。 楚枫茫然道:“慕容,我刚才又看到你……你……”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大概眼睛醉了!” 慕容笑道:“你眼睛又不吃酒,怎会眼醉?” 楚枫笑道:“大哥俊美迷人,让人眼醉!” 慕容伸指一点楚枫额角:“你连大哥也调戏!”突觉不妥,急收回手指,鬓边不经意闪过一抹红晕。 楚枫脸颊一热,慌忙执桨划水,两人一时静默。过了一会,还是楚枫打破沉默,道:“大哥,你说句话。” “说什么?” “随便都行。你不说话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那好,我问你个事。” “你问。” 慕容顿了顿,问:“你跟医子是不是已经……共枕同眠了?” “啊?” “你不用遮掩,我都听到了。你在朱雀桥上对医子说:我不是存心污你清誉……” 楚枫急摆手摇头:“不是那回事!我跟医子姑娘清清白白,清清白白!” “但你还说,那晚你不知怎的就……” “没有!没有!” “那晚……” “那晚我只是喝醉了酒不小心跟医子姑娘共枕一宵……” “啊?”慕容瞪大眼睛。 楚枫急道:“但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清清白白,清清白白!” “共枕一宵……什么也没做?” “真的什么也没做!”楚枫乃将那晚之事说了,然后道:“医子姑娘还是清白之身,清清白白!” 慕容笑道:“但医子身为女儿家,跟你共枕一宵,你让她如何嫁人?” “我……这……怎办……” 慕容道:“你跟医子既有肌肤之亲,你说怎办?” “啊……肌肤之亲……”楚枫脸红耳赤,心怦怦跳起来。放在古代,男女碰一下衣袖都算肌肤之亲,更何况共枕一宵。 慕容忽笑道:“不如我作个媒,成了你和医子?” “啊!千万不可!” “为何不可?” “我……我不能有负医子姑娘!我不能负她!” “你已经负了好些个,不差一个。” “大哥,你在笑话我么!我不是负心之人!” “那你是什么人?” “我……” 正说着,忽见许多小船从旁边竞渡而过,争先恐后,乘船之人不断催促船家急划,心急如焚,不知要去何处。 两人奇怪,乃划桨跟着,便至朱雀桥,穿过桥拱,便见影月仙舫前横七竖八密密麻麻挤满了小船,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后到的拼命往前钻,先到的死死占住位置,寸步不让。那些王孙公子、名门子弟一个个立在船头,对着影月仙舫,或手摇纸扇,搔首弄姿;或吟诗作对,故作斯文;或舞文弄墨,卖弄文才。 原来他们日间得见公孙大娘之绝代丰韵,简直朝思暮想,于是夜里乘着灯会纷纷汇聚到影月仙舫前,欲再睹公孙大娘之端雅,就算透过纱窗目睹一下公孙大娘之身影也是心满意足。 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这是秦淮,人家的地头。靠得最前的一个白脸公子不是别个,正是冯家湾的少湾主冯白琏,那眼珠盯住仙舫一转一转着,也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 楚枫摇头叹道:“至于么,不就是个剑舞大家,还是一个妇人。” 慕容笑道:“你若是王孙公子,说不定比他们挤得更凶呢!” “我?我很淡定!” “是不是若淡若定,非淡非定,且淡且定,或淡或定那种?” 楚枫讪讪一笑:“反正淡定,甭管我怎样淡怎样定!” 慕容“噗哧”一笑。 两人自然不会挤去凑热闹,乃划桨而去,又至一处,楚枫见岸边有一座高楼,高出其他一截,装饰并不浓艳,但很有气派,最显眼是当前一栋朱漆大门,相当华贵,似出自宫廷工匠之手,上书四字:朱门临苑! 慕容道:“这座楼苑就是赵王爷他们落脚之处。” 楚枫问:“这朱门临苑也是青楼?” 慕容道:“倒不是,它是收取‘花银’的!” “花银?” 慕容解释:“秦淮所有青楼艺馆都要向朱门临苑交纳‘花银’,且按人头交纳,名气越大,所交越多,只有交足‘花银’才能开门迎客!” 楚枫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收保护费的。 慕容又道:“除此之外,每年参加秦淮花会的楼舫还得再交纳一笔巨银,方保无虞。” 楚枫道:“如此说来朱门临苑背后必定是赵王府支撑!” 慕容点点头。 楚枫又问:“既然秦淮有朱门临苑保护,为何还要请宋子都前来压场!” 慕容道:“宋子都是影月仙舫请来的!” “哦?” “影月仙舫是秦淮唯一一家没有向朱门临苑交纳‘花银’的舫楼,一来影月仙舫并非青楼,二来影月仙舫跟赵王府关系还不错,三来影月仙舫背后也有来头……” “公孙世家?” 慕容点点头,道:“不过公孙世家不便出面,故此影月仙舫请来宋子都压场,就是怕朱门临苑会对付它!” 楚枫不禁叹道:“小小一个秦淮都如此明争暗斗,听着都觉得辛苦!” “楚兄置身事外,只当看戏可矣。” “大哥置身事内,我是替大哥辛苦!” 慕容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又划一段,只见靠岸一方楼宇,不算大,却是雕梁画栋玉砌雕栏,十分华美,上书四字:玉宇琼楼。 楚枫笑道:“这‘玉宇琼楼’可谓名副其实,也是青楼?” 慕容点头道:“却有特别之处。” “有何特别?” “它专门接收那些被名门大派逐出师门的女弟子。” “这是为何?” 慕容没有回答,只道:“这些女弟子都算不上姿色上佳,但在秦淮,她们要价却是最高。” 楚枫明白了,因为她们曾经是名门大派的身份,当然身价百倍,那些王孙公子自然趋之若鹜。乃抬眼望去,见琼楼东首有一方绣阁探出河岸,纱窗下并排立着两个身影,脸上似乎蒙着轻纱,在凝望着紫檀舟。 因为纱窗垂着薄纱,楚枫只能看到她们的身影,是一对娉娉袅袅的修长身影,很美很美,是那种不染烟火之美,天下间很少有如此修美的身影。 窗下的身影倏地隐去,楚枫失神望着,他很想将这对身影留在目光之中,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紫檀舟渐渐划离玉宇琼楼,窗下的身影再次出现,透过窗纱凝视着紫檀舟远去的方向,清澈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忧伤。 …… 再说苏清微、公主和兰亭,她们刺绣完毕已近二更天,外面早已灯火通明,花灯荟萃。柳叶不见慕容,一问乃知与楚枫乘紫檀舟观赏灯会去了,乃道:“我们也乘舟观赏灯会去。” 于是放下两条小木舟,苏清微、柳叶、纹儿乘一舟,柳叶、纹儿亲自划桨;公主、兰亭和两名划桨的侍婢乘另一舟。临行前,柳叶将苏清微刺绣的花灯交给两名丫鬟,嘱咐她们务必要等到子时才挂出去,如此方显明亮。然后两舟又各挂一灯,乃划水而去。 …… &amp;lt;ahref=http://&am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mp;lt;/a&amp;gt;&amp;lt;a&amp;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mp;lt;/a&amp;gt; 第七百三十八章 西窗听雨 第七百三十八章西窗听雨 苏清微和公主、兰亭两叶小舟划离紫韵兰舟,穿过朱雀桥便来到影月仙舫处。此时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几乎占据了影月仙舫对出的整段河面,柳叶和纹儿好不容易才划着小舟穿过这段河面,却发觉不见了公主和兰亭的小舟,失散了。 柳叶急喊几声,没有回应。因见河面船只太多,无法找寻,又思忖着为公主、兰亭划桨的两名侍婢有些武功底子,危急时自会发出信号求救,也不在意,仍与纹儿划着小舟乘着苏清微沿河游赏。 不知不觉划至一处。这处河岸人特别多,到处是玩杂戏卖艺的,非常热闹。柳叶乃将小舟划至岸边,欲上岸瞧瞧热闹。 苏清微不喜嘈杂,乃道:“我留在舟上静思秦淮意象,你们自去吧。” 纹儿道:“我陪着小姐。” 苏清微道:“你跟柳姐姐瞧热闹去吧。” 纹儿乃与柳叶上了岸,也不敢走远,只靠着岸栏观看。但见一处围满人群,喝彩声此起彼伏,原来有人在表演皮影戏。只见结台方丈,台上置一竹框架,糊上半透明素纸,燃灯于内,借灯取影,人物鸟兽便跃然现于素纸之上,眉目毕现,栩栩如生,里面又有连唱带说的配合皮影之动作,更加活灵活现。 柳叶和纹儿毕竟都是小女孩,见如此新奇趣味,一时看入迷了去。 苏清微坐在小舟之端,对岸上嘈杂之声充耳不闻,只望着河面柔柔水波,思索着,也入了神。思索之间四周忽静了下来,嘈杂之声不见了,苏清微恍然察觉,回头一看,吓了一惊:小舟不知何时飘离了河岸。 原来柳叶将舟绳拴在河岸木桩上,却心急之间没有拴紧,刚好河面起了波浪,涌着涌着便将绳索带离了木桩,还将小舟带离了河岸。 此刻小舟已经飘离河岸很远,苏清微想喊,但声音柔细,如何传得到岸上,就算能传到也被喝彩声掩盖了去。 柳叶、纹儿其实还站在原处,只是看得入迷,对于身后小舟飘离河岸浑然不知。 苏清微随小舟飘飘荡荡来到一处河面。奇怪,来秦淮两岸花灯盛放,河面亦是灯火通明,但这一处河岸却是暗无灯火,岸上未悬一盏花灯,河面也没有任何小船游弋。 原来这一处正是乌衣巷一带的河岸。整段河面诡寂无声,阴森森,连映在水面的月色也是昏昏惨惨。 苏清微心中惊栗,到底是弱质女子,而且整个江面只剩她一叶孤舟以及悬在舟上的一盏孤灯。正惊栗间,隐约见岸边泊着一条小船,船端盘坐着一人影,闭着眼,一动不动,水浪涌动着小船一起一伏,那人影亦随着小舟一起一伏,似乎跟小船、水浪融成一体,不知是人是鬼。 苏清微看不清那人模样,她想呼喊求救,又不敢,眼看小舟越飘越开,江面越发的阴森冰寒。 这时,那条小船突然飘离岸边,慢慢向苏清微小舟飘来。苏清微芳心“突突突突”跳动,说不清是惊是怕。小船越飘越近,船端那人一动不动,月色映着他冠玉般的脸庞还有背后那把七星宝剑上,苏清微看清了,正是日间相救自己的那名武当弟子,宋子都。 “宋公子?”苏清微既惊且喜。 “苏姑娘。”宋子都睁开眼,问,“苏姑娘为何孤舟至此?” 苏清微道:“不慎舟绳松脱,故飘荡至此,不期遇到公子。” “难怪刚才姑娘有惊慌之意。” “公子见笑。公子刚才可是在练功? 宋子都点点头。 苏清微问:“我听闻习武之人练功须在僻静无扰之处,秦淮乃热闹之地,公子何以在此练功?” 宋子都道:“心神所至皆练功之地,一草一木、一舟一水皆可练功之用。” 苏清微自是听不明白,因见宋子都小船上没有悬挂花灯,乃问:“今晚乃秦淮花会,公子为何没有悬灯?” 宋子都道:“此处花灯虽美,却过于浓艳,艳则流俗,不如不挂。” “公子乃清雅之士。” “姑娘见笑。” 宋子都目光落在苏清微小舟那盏花灯上。这花灯原本只是一盏很普通的圆形纱灯,上面却绣着图案,很简单的几针刺绣,却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山水楼阁、花鸟虫鱼之景致,灯光摇曳之间可见鱼儿游动、小鸟展翅,底下结着一抹流苏,微微飘荡。 宋子都问:“灯上之刺绣可是出自苏姑娘之手?” 苏清微道:“清微拙工让公子见笑。” 宋子都道:“化俗为雅,苏姑娘可谓刺绣蕴神。” 苏清微欠身道:“公子过誉。” 宋子都道:“此处僻静无人,姑娘不宜独舟于此。” 苏清微不作声。她也不想独舟于此,怎奈她只晓针绣,不晓划桨。 宋子都道:“我送姑娘一程。”小船乃轻轻并住苏清微小舟,两人端坐船头,并舟而行。 …… 柳叶、纹儿依旧靠在岸栏边观看皮影戏,看到精彩处亦随众人拍手喝彩。 不远处有一摆卖花灯的,款式繁多相当精美,忽传来一把稚气未脱的声音:“缺哥哥,你看这灯儿好不好看?” 柳叶、纹儿转眼望去,却见一娇俏少女站在那,右手执着一根竹签,左手提着一个花灯。柳叶、纹儿马上被这少女吸引住,倒不是因为这少女的娇俏,是因为她那一身服饰。那一身衣衫从颈脖一直套到膝盖下,露出半截小腿,还穿着一对草鞋,相当怪诞。 灯会里身穿奇装异服的很多,但如此怪诞的装束柳叶、纹儿还是第一次看到。 少女身后站着一位公子,风度翩翩一表英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在喝着酒。 这少女正是无心,那公子自然是南宫缺。原来南宫缺见无心久在山谷,对外界知之甚少,乃带她至秦淮灯会,让她多些接触新鲜事儿,或许能助她恢复心脉。无心何曾见过如此热闹,眼珠子瞅这瞅那转个不停,只觉得处处新奇、样样趣怪,因见这处花灯特漂亮,乃挑起一个问南宫缺,南宫缺没有答话。 无心又挑起另一个花灯,问:“缺哥哥,这个好不好看?”南宫缺还是没有答话。无心又挑起一个,连问了三遍,南宫缺一言不答,只顾喝酒。 无心提着花灯,自语道:“小蝈见着这些灯儿必定十分喜欢,我且留着。”径转身走开,那卖花灯的急忙呼喊:“姑娘,你还未付钱?” 话音未落,只听得“当啷”一声,南宫缺将几枚铜钱丢在桌子上,问了一句:“够没?”卖花灯的连忙赔笑道:“有多!有多!”南宫缺不再理会,转身继续喝着酒。 柳叶不认识无心,却认得南宫缺,乃喊了一句:“南宫公子!” 南宫缺转头看去:“柳叶?”乃停住酒壶,目光顾盼。 柳叶道:“南宫公子,我家公子跟楚公子乘舟去了。” “是么!”南宫缺一仰头,却发觉酒壶已空,乃转身向远处一家酒馆走去。 柳叶叹了口气。 纹儿奇问:“姐姐为何叹气?” “你小丫头不懂!” 纹儿“噗哧”笑道:“姐姐老气横秋呢,莫不是见那南宫公子风度翩翩,相中了眼?” “啐!说出这种话也不害臊,看我撕烂你的嘴!” “我不怕!” “不怕?我让苏姑娘把你撵了!” “我家小姐才不会撵我走。” “是么!我让少主开口让苏姑娘把你撵了!” 纹儿慌了,忙央求道:“柳叶姐姐,纹儿知错,再不敢了!” 柳叶笑道:“好!我有个事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便饶你!” 纹儿忙道:“姐姐请问。” 柳叶乃附耳问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对我家公子有意?” “这……” “快说!” 纹儿道:“想来是的。我家小姐说她自小深受慕容世家之恩,无以为报。少主一直处处护着小姐,小姐心里感激,只是没有说出。” 柳叶叹了口气,道:“纹儿,你还是叫你家小姐及早断了这心!” “为什么?难道少主嫌弃我家小姐出身寒微?” 柳叶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个!反正我家公子跟你家小姐不可能有结果!” 纹儿道:“但我看小姐跟少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柳叶摇头道:“罢了,当我白说!且看你家小姐去!” 两人回头,赫然苏清微小舟已经不知去向。纹儿大惊,急呼:“小姐!小姐!”哪有回应!急得眼泪直掉:“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了,呜~~” 柳叶也慌了,道:“苏姑娘不晓划舟,离不得多远,快找!”两人急急沿河岸寻去。 再说无心,她离开卖花灯的,又走到一处卖竹器前,见那竹器十分精巧,于是挑起一件竹蝴蝶。这竹蝴蝶不但精美,还配上颜色,穿着一根小红线,拉动红线那翅膀还能拍动起来,十分生趣。 无心转头问:“缺哥哥,你看这蝴蝶真有趣!”却不见南宫缺的身影。“缺哥哥!缺哥哥!”无心连喊两声,没有回应。无心呆住,竹蝴蝶和花灯“啪”的跌落在地。 “缺哥哥!你在哪?缺哥哥!” 无心一边用竹签分开人群一边呼喊,不过她奔走的方向正好与南宫缺沽酒的方向相反!急跑一段后,人烟渐少,灯光也没了,阴阴森森,原来她跑到了乌衣巷附近,自然没有人烟。 无心有点发慌,正要回头,忽听得有人喊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人?”无心看去,却是一个中年妇人,浓妆艳抹,风韵犹存。 无心道:“我在找缺哥哥!” 那妇人上下扫了无心一番,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无心忽起警觉,“娘亲说不可随便说出名字,我不告诉你!” 妇人眼珠转了转,道:“‘瘸哥哥’让我来接你……” “啊!你见到缺哥哥了?” 妇人道:“‘瘸哥哥’就在我那,他让我来接你,不过你不说名字,我怕接错人。” 无心急道:“我叫无心,缺哥哥接的就是我,就是我!” “无心?”妇人目光狐疑,旋即点头道,“那就对了,‘瘸哥哥’正是要我来接无心姑娘,请跟我来!” 妇人乃引着无心兜兜转转,尽走无人之处,最后来到一座楼台前。楼台批红挂绿,十分艳丽,里面更有靡靡之音,莺莺之语。门前一副对联:“巴山眠夜雨,西窗共剪烛。”横匾四字:“西窗听雨”。 妇人引无心走入,直上阁楼厢房,便有两名婢女抱着一套彩衣及一双绣鞋走入,妇人对无心道:“姑娘请换衣裳!” 无心问:“为什么?” “姑娘衣衫太旧,该换上新衣。” “我不换!” 妇人乃展开彩衣,道:“姑娘看这衣裳漂亮不?穿在姑娘身上必定十分好看!” 谁知无心竹签一划,“嘶”一下将彩衣破开,道:“我不要!我要见缺哥哥!” 妇人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小姑娘竟有两下子,忙堆笑道:“是这样的。瘸哥哥说……你身上衣服有点脏,要清洗一下,洗净后还给你穿回。你换过衣衫后瘸哥哥便来见你!” “缺哥哥这样说?” “老身哪能骗你?瘸哥哥在……喝酒,一会就来!” 妇人本是随口说说,却误打误撞中了,南宫缺从来不离酒壶,无心信以为真,果真脱下衣服,道:“你小心清洗,我还要穿回。” 妇人忙取出另一套彩衣给她穿上,又有婢女打水给无心洗过脸,然后挽起发髻,插上珠钗,再略施脂粉,又连哄带骗给她换上绣鞋,打扮完毕,妇人退步看去,呀,分明是水灵灵一个美人儿,眉如柳叶,眼若乌珠,小嘴纤巧,面颊两个小梨涡,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妇人暗是欢喜,道:“姑娘在此等着,我去喊‘瘸哥哥’来!”乃走出阁楼,关上房门,暗上了锁,然后来到一处厢房,轻敲了敲门:“公子?” “进来!” 妇人推门而入。 房间坐着两人,一个手执纸扇,面挂笑容,正是西门伏;另一个身穿锦缎银衣,颇有仪表,是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寻英。 原来,“西窗听雨”乃是庐江最大一家青楼,今次也是代表西门世家参加秦淮花会,这座楼阁是暂居之处,那妇人便是“西窗听雨”的女主人徐娘,取“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之意。 西门伏问:“徐娘,有事么?” 徐娘欲言又止,眼睛余光扫向南宫寻英。 西门伏道:“南宫公子并非外人,只管说。” 南宫寻英却也识趣,拱手道:“我也要回去布置花会之事,不再打扰,告辞!” 西门伏忙道:“他日必登门拜访,请!” 南宫寻英离开房间,徐娘乃附于西门伏耳边细细说了几句。 西门伏问:“是哪一处的姑娘?” 徐娘道:“只知道她在找什么‘瘸哥哥’的,估计是失散了,听口音也不是秦淮之人,当是稳妥。” 西门伏点点头。青楼女子有多少不是偷蒙拐骗而来的?只要一进青楼,他自有办法让她们服服帖帖做事。 徐娘又道:“这丫头长得水灵灵,我们西窗听雨竟找不出这般俊俏的人儿,若由她参选花魁,不会输给哪一家!” “哦?” “只是这丫头有点诡诞,还晓得两下子,公子要不要亲自过目?” “嗯!我去看看!” …… 再说无心,她生性好动,最受不得闷,在阁楼厢房坐了一会便待不住,要出去,发觉房门紧锁,即时怒火,便要破门,又担心“缺哥哥”会责怪,再不见自己。正拿不定主意之际,咿呀~,房门打开,西门伏笑吟吟走了进来。 无心不认识西门伏,见他笑吟吟,却似皮笑肉不笑的,便不喜欢,道:“你是谁?缺哥哥呢?” 西门伏打量着无心,果真活脱脱一个美人儿。 徐娘走入,悄声问:“公子,如何?” 西门伏张开纸扇遮住无心目光,对徐娘道:“好一个美人儿。花魁人选还请徐娘另觅她人!” 徐娘那能不会意,掩嘴一笑,转身走出厢房,顺带掩上房门。 无心秀眉一颦,喝道:“我问你,你是谁?缺哥哥呢?” 西门伏乃瘸起一条腿,故意一瘸一拐走前,笑眯眯道:“姑娘你看,我不就是你的瘸哥哥?” 无心怒道:“你是坏人!我要见缺哥哥!” 西门伏问:“姑娘怎知我是坏人?” 无心道:“你笑得难看!” “哦?那怎样笑才算好看?” “缺哥哥笑的才好看!不过缺哥哥从来不笑,只在睡着时才笑一下!” “哦?他怎样笑的?” “他……”无心手指点住下巴,想了想,然后恬然一笑,这一笑,面颊两个梨涡微微颤动,竟是娇美无限。 西门伏看得眼珠生光,无心忽一敛笑容,喝问:“你是谁?为何来我房间?” “我是专诚来陪姑娘的!” “我不要你陪!” “姑娘不闻‘西窗听雨’?此台曰“巴山台”,此楼曰‘听雨楼’,此阁曰‘西窗阁’,我是专诚来陪姑娘共听夜雨、共剪窗烛的!”一边说一边伸出纸扇欲挑无心下巴。 无心虽然听不明白西门伏在说什么,却听得语气猥亵,顿生厌恶,又见西门伏竟然动手,乃竹签一挥,一道弧光闪起。 西门伏惊急缩手,“唰”,纸扇已经被破开两截。西门伏暗吃一惊,这丫头果真有两下子。眼珠转了转,乃手腕一翻,已多出一把软剑。 笑道:“原来姑娘晓得舞剑。可巧,我也晓得。” “你也晓得?” “晓得,而且相当好看!姑娘要不要看看?” 西门伏说完,软剑一震,霎时震出无数剑光,每一道剑光仿似一瓣雪花,飘飘扬扬,果然十分好看。 无心很惊讶,因为西门伏的剑招跟她的一模一样。 西门伏软剑一收,剑光消失,见无心眼定定,以为她被自己剑招吸引住了,乃笑吟吟道:“是不是很好看?姑娘想不想学?”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捉无心握住竹签之手。 无心娇叱一声,竹签一震,漫天飞雪直向西门伏盖去!西门伏一愕,大吃一惊,软剑一震,同样激出漫天飞雪,却猛然发觉自己的剑光竟然挡不住无心的竹签,急软剑再震,漫天飞雪瞬即变成暴雪狂天,铺天盖地卷向无心。无心同样竹签一震,暴雪般的竹光反压过去,一下盖过西门伏的暴雪狂天,竹签随即透穿剑光,点住西门伏咽喉! 西门伏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 无心剑法是高,但要一招之间制住西门伏也不可能,为何却又如此? 一是西门伏太大意,他完全没料到眼前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剑法如此之高; 二是无心施展的剑招让西门伏愕了一下。 三是无心一路上常跟南宫缺比剑,不但剑法精进,而且再不似山谷中全无对敌经验; 第四点也是最主要的,不知为何,西门伏施展“暴雪狂天”这一招时,另一条手臂始终垂着,并没有配合剑势,因此“暴雪狂天”的威力大减,连身法也显得凝滞,竟未能闪开竹签。 西门伏很吃惊,无心这招“漫天飞雪”再变“暴雪狂天”,其精妙之处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丫头竟会施展自己的剑招!他当然并未想到无心根本就晓得落英吹雪剑法,只以为无心晓得什么古怪武功又或是天资惊人,看一遍自己出手便能依葫芦画瓢使出来。 无心喝道:“要不是缺哥哥叫我莫随意伤人,我便刺了你!” 西门伏虽则吃惊,并不慌乱,软剑倏地收起,笑吟吟道:“原来姑娘剑法高绝,佩服佩服!” 无心见夸赞自己,甚是得意,正要收回竹签,忽又一指:“你!带我见缺哥哥!” “这可不行。” “为何不行?” “因为他再三叮嘱我,他只在这厢房见你,你若离开厢房一步,他就离开,再不见你!” “缺哥哥这样说?” “我指天立誓,此言非虚!我现在就请他来见你!” “好!你快去!” 无心收起竹签,忽伸了伸懒腰,原来她在秦淮游转了一整天,也累了,乃转身躺在床上,拉上棉被,道:“缺哥哥来就叫醒我,我要见缺哥哥!”然后合上眼。 西门伏目光一冷,因见无心虽则合眼,但仍然手执竹签,亦不敢轻举妄动,乃转身走出厢房,伸手摸了摸咽喉处,一点血星冒出。 徐娘在不远处候着,忙上前,见西门伏神色阴沉,暗自惶恐,问:“公子,她……” 西门伏冷冷道:“哄着她,让她参选花魁,报最低贱的价格,让所有人都能消受她!”说完径下阁楼。 徐娘垂着手不敢多问,至于如何哄着无心,自然有她一套。 …… 在距离“西窗听雨”数重屋宇外的秦淮江边有一座江月楼,门前同样一联:“同是天涯客,玉露一相逢。”横匾四字:“江月迎客”。江月楼乃浔阳最大的青楼,代表南宫世家赴秦淮花会,此处同样是江月楼暂居之处。 一条人影出现在门前,却没有进去,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是南宫缺。 原来南宫缺沽酒而回,不见无心,也不在意,只以为无心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去了,乃一边喝酒一边找寻,谁知寻了好一段仍然不见无心踪影,乃至此处。 很快,一名管家模样的从江月楼急步走出,向南宫缺躬身道:“大公子。” 南宫缺问:“肃管家,十八子弟可在?” “在!” “你马上让十八子弟寻一个人!” “谁?”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披着长衣,穿着草鞋,手上拿着一根竹签……”南宫缺将无心的模样描述了一遍,然后道:“务必要十八子弟寻着她。我等你消息。”南宫缺说完,提着酒壶慢慢离开。 肃管家连忙转入江月楼,很快集齐南宫十八子弟,正要发话,忽身后一把声音传来:“肃管家为何突然召集十八子弟,发生何事?”是南宫寻英的声音,他正好回来。 肃管家连忙转身,躬身道:“二公子,是这样的……”乃将南宫缺寻人之事道出。 南宫寻英一皱眉,道:“肃管家,花会举行在即,此地龙蛇混杂,十八子弟需护卫江月楼,不可轻出!” “不过……” “肃管家,这里一切由我做主,你只需做好份内之事!” “可是……” “我再说一遍,十八子弟,不可轻出!”南宫寻英一拂衣袖,径上顶楼。 肃管家也不敢去追,十八子弟已听得肃管家刚才之言,乃齐声道:“肃管家,我们是大公子一手培养,大公子有令,我们不可不听!” 南宫寻英并未走远,脚步突然一顿,目光连闪。 肃管家连忙道:“二公子之话同样要听,你们先各回原位,我自有分数。” 十八子弟散去,肃管家走出江月楼。 在一处僻静无人的江岸,南宫缺独自站在栏杆前,散漫的眼神凝视着粼粼江面,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身后忽有脚步声,然后是肃管家的声音:“大公子?” 南宫缺转身,略显惊讶,想不到这么快就有消息,却听得肃管家道:“大公子,二公子他……”没有说下去。 南宫缺沉默片刻,道:“你回去吧。” “大公子,不如我让其他子弟……” “不必了,这事你不用再管。” 南宫缺转身,提着酒壶一步步离开。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三仙归洞 第七百三十九章三仙归洞 再说楚枫和慕容划着紫檀舟沿河游赏,游至一处,见聚着许多小船,围成一圈圈,密密麻麻,船上之人一个个踮脚伸脖,似在观看什么,然后听得一把清丽娇俏的声音:“大家快来瞧瞧,当官的、经商的、学文的、习武的、吟诗的、作对的都来看看,不看白不看,看了不白看!” 楚枫一听这声音便笑了,除了小书还有谁? 乃排开船只,径划舟至前,果然圆圈中心泊着一条小船,船上两人,正是小书和天机老人。天机老人斜倚在船尾,闭着眼睛似睡似寐。小书则正儿八经坐在船头,面前摆着一方矮桌,盖着红布,桌上有些物件,原来要给众人表演戏法。 楚枫笑道:“小书,你不好好说书转行玩戏法啦?” 小书瞅了他一眼,噘嘴道:“你来晚了,我刚说完一段书,大家听得欲罢不能,你没有耳福倒有眼福,有幸看我表演戏法。” 楚枫笑道:“能见到小书姑娘已是眼福不浅。” 小书俏脸一红,道:“少花嘴!你看且看,不要眨眼!” 楚枫笑道:“小书姑娘表演戏法,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眨一下眼!” 因见桌面摆着几样东西:三颗小红豆,两只瓷碗一青一白,还有一根小竹筷。乃悄问慕容:“慕容,她在玩什么把戏?” 慕容道:“应该是一种叫‘三仙归洞’的戏法,三颗小红豆是三仙,两只瓷碗是两洞,小竹筷叫仙人指路,相当神奇!” “哦?” 只见小书捋起衣袖,露出两段雪白小臂,又摊开手掌,以示没有暗藏,然后将三枚红豆左中右依次排开,两只瓷碗分列两旁,小竹筷放在角边,然后道:“大家看,这里三颗红豆、两个空碗、一根竹筷,刚才大家已经验过,没错吧!大家不要眨眼,看你们眼快还是我手快!” 话音一落,右手将青瓷碗翻转盖上,然后捻起一颗红豆,交与左手,右手再掀起青瓷碗,左手同时将红豆放入,盖回,然后将另一边的白瓷碗翻转盖住一颗红豆,这时候,两碗各盖住一颗红豆,还剩一颗红豆。小书右手捻起那颗红豆,交与左手,左手便握成粉拳,靠向白瓷碗,右手同时执起小竹筷,往粉拳一点,说一声:“进!”粉拳随即摊开,哟!握在粉拳里的红豆不见了! 众人一时惊诧,纷纷猜测莫非那颗红豆真的进了白瓷碗?要说进么,小书的拳头根本没碰瓷碗,没机会把红豆放进去;要说没进,但拳头里的红豆确实不见了。 议论之间,忽有人道:“小姑娘的把戏可骗不了我!” 小书望去,是一赤须汉子。楚枫认出,正是日间在朱雀桥遇着青平君的苍虬门二当家,赤虬须。 小书问赤虬须:“那你说我手里的红豆是进了碗里还是没进碗里?” 赤虬须道:“小姑娘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凭空将手里的红豆变进碗里?碗里肯定只盖着一颗红豆! “你肯定?” “我肯定!我人称赤虬须,外号火眼金睛,错不了!” “是么!” 小书正要翻开白瓷碗,赤虬须道:“等等!你不过是趁着翻开瓷碗时偷偷把红豆放进去!” “哦?”小书乃摊开手,正面反面让大家瞧个明白,然后道,“现在放心了吧,我手里啥也没有!” 赤虬须见小书手掌果然并未暗藏红豆,暗是奇怪,却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用手翻瓷碗。你……用筷子翻!” “好!你睁大你的火眼金睛瞧清楚!” 小书果然用竹筷点住碗盖轻轻往后一带,翻开白瓷碗,下面赫然露出两颗红豆。众人一时哗然。难道这小姑娘真有本事将红豆变进碗里? 小书瞄向赤虬须:“怎样,进去了吧,是不是又怀疑我竹筷有问题?要不要我换根长竹竿来翻瓷碗?” 众人哄的笑起来。 赤虬须道:“我刚才一时看走眼,不算!” “哦?那好!”小书又将白瓷碗盖回两颗红豆,然后竹筷指向另一边的青瓷碗,道:“这碗里盖着一颗红豆,没错吧?现在我将这颗红豆也变进白瓷碗中,你看清楚!” 说着竹筷忽向白瓷碗一指,喊一声:“仙人指路,过去!”然后收起竹筷,问赤虬须:“这回看清楚啰?你说青瓷碗里的红豆是不是已经跑进白瓷碗里?” 赤虬须笑道:“小姑娘不用糊弄我,怎能说过去就过去!那红豆没长眼睛没长腿,不会跑掉。青瓷碗仍然盖着一颗红豆,白瓷碗还是盖着两颗红豆!错不了!” “你肯定!” “我肯定!我外号火眼金睛……” “知道,你已经说过!你且睁大你的火眼金睛!” 小书乃用竹筷点住青瓷碗往后一带,翻开青瓷碗,下面空空如也,原来盖着的一颗红豆不翼而飞。众人惊诧之际,小书又用竹筷翻开白瓷碗,下面赫然是三颗红豆。众人目瞪口呆! 小书对赤虬须道:“看到没有?现在三颗红豆都归在白瓷碗下,这就叫‘三仙归洞’。你的火眼金睛没看出来,莫非变成老眼昏花了?” 众人哄然大笑。赤虬须脸色有点发赤。 小书将白瓷碗盖回三颗红豆,跟着将青瓷碗也盖起来,然后对赤虬须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看清楚!现在我要将白瓷碗盖住的三颗红豆一颗一颗变进青瓷碗中,你不要眨眼!” 小书说完,竹筷指向白瓷碗,忽往青瓷碗一指,说一声:“过去!” 众人瞪大眼睛,楚枫瞪着眼珠,赤虬须更是瞪得铜铃般大,但除了看到竹筷一划,啥也没看到。 小书问赤虬须:“你说白瓷碗是不是已经过去一颗红豆到青瓷碗里?” 赤虬须道:“你不用扰我视线,这白瓷碗三颗红豆一颗不少,那青瓷碗还是空的!” “哦?你敢不敢赌一把?” “怎样赌?” “就赌你的赤胡子。你输了就拔光你的赤胡子,我输了就把两瓷碗连同竹筷一并吞了!” “这……” 赤虬须一时犹豫,周围众人却鼓动起来,连声呼喊:“赌!赌!赌!……”几乎震动江面。 “好!老子跟你赌一把!” “说话算数?” “我赤虬须顶天立地,说一不二!” “好!你再说一遍,这碗里多少红豆?” “白瓷碗三颗红豆一颗不少,青瓷碗还是空的!” “好!你且看!” 小书用竹筷一翻白瓷碗,赫然只有两颗红豆,有一颗不翼而飞。赤虬须脸色生赤,其他人更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小姑娘真是神仙化身,把那颗红豆变进青瓷碗里啦?这怎么可能?于是纷纷叫嚷:“快开青瓷碗!快开青瓷碗!” “你们不相信是吧?好!我打开让你们瞧个明白!” 小书又用竹筷一翻青瓷碗,下面果然盖着一颗红豆,千真万确。小书又将白瓷碗盖回两颗红豆,再将青瓷碗盖回那颗红豆,然后竹筷伸向白瓷碗,再往青瓷碗一指:“过去!”然后翻开白瓷碗,只剩一颗红豆,再翻开青瓷碗,已变成两颗红豆。再将两瓷碗盖回,竹筷又往青瓷碗一指:“过去!”然后翻开白瓷碗,已经空空如也,再翻开青瓷碗,三颗红豆一颗不少! 这下众人看傻了眼,赤虬须瞪着眼睛,满脸惊疑。 小书瞄着他,道:“想必你心里嘀咕:这瓷碗没毛病,红豆没毛病,竹筷没毛病,必是这桌子有毛病!对吧?好!我让你瞧个明白!” 乃收起瓷碗、竹筷和红豆,掀起红布,用力往桌面“砰砰砰砰”猛拍几下,然后对赤虬须道:“怎样,没有机关吧?你要不要亲手拍拍看?” 赤虬须讪讪一笑。 小书又铺回红布,将两只瓷碗摆回桌面,再将三颗红豆左中右一字排开,然后将青瓷碗盖上,道:“现在这瓷碗是空的,桌面有三颗红豆,我也不做花哨动作,直接把其中一颗红豆变进碗里,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右手执起竹筷,左手从三颗红豆中随便捻起一颗攥在手里,握成粉拳靠向青瓷碗,右手竹筷同时往粉拳一点:“进!”粉拳随即摊开。呀!攥在拳里的红豆再次不翼而飞! 众人已经瞪直了眼睛,就是没看到红豆怎么消失的,难道真被变进瓷碗里啦? 小书收起竹筷,对赤虬须道:“大赤胡子,这回我不翻瓷碗,你自个来翻!” 赤虬须果然至前,伸手翻开青瓷碗,赫然现出一颗红豆。 众人哗然哄动,这太神了,赤虬须也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小书乃道:“大赤胡子,你可愿赌服输?” 赤虬须赤红了脸,咬咬牙,道:“小姑娘神乎其技,我服了!”说完伸手要拔下赤须。 小书忽道:“等等!我想了想,我要你这把赤须也没用,还不如多赏我几枚铜钱!” 赤虬须大喜过望,连忙取出一串铜钱,双手放在桌面,道:“小姑娘,这够不够?” 小书掂了掂,皱起秀眉,不悦道:“你那把赤须只值这几个铜钱?” 赤虬须尴尬道:“我身上就只有这些,要不……我回头……” “罢了,以后记住出门多带银子,尤其遇到我说书的时候!” “是!是!” “你且拔下一根赤须权作教训!” “这……” “怎么,连一根赤须也不舍得?别人一毛不拔,你是一须不拔?” 众人哄然而笑。 赤虬须满脸红赤,不过一根赤须换回一把赤须,怎样也值,乃伸手欲拔,小书忽道:“等等,这根胡须不用你拔!” 赤虬须道:“莫非小姑娘要亲手拔?” 小书撇嘴道:“我才不拔你的赤须,我只拔爷爷的长胡子。”吓得倚在船尾的天机老人急急双手护住长须,引得众人一顿发笑。 赤虬须问:“那小姑娘想让谁来拔?” 小书忽竹筷一指楚枫:“你,去把他一根胡须拔下来!” 楚枫一愣:“为什么要我去拔?” 小书筷子一戳桌面:“让你拔你就拔!” 楚枫唯有转向赤虬须,道:“赤虬大哥,我曾经受这小姑娘恩惠,不敢不从,我也是迫不得已拔你胡子。” 赤虬须哈哈笑道:“没事!小兄弟,你只管拔,我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便仰起下巴,一动不动。 楚枫乃伸了伸手,赤虬须仍然仰着下巴,过了一会,问:“小兄弟,你还不动手?” “我已经拔了。” “啊?” 楚枫乃摊开手,果然多了一根赤须。 赤虬须摸摸下巴,笑道:“原来小兄弟身怀绝技,佩服佩服!” 楚枫歉意道:“我拔了赤虬大哥一根胡子,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我请赤须大哥喝酒谢罪?” 赤虬须哈哈笑道:“我赤虬须平生最好喝酒,来来来,我和小兄弟痛饮三百杯!” 楚枫大喜,赤虬须忽仰头看了看天色,道:“小兄弟,我忽然想起有事在身,不能耽搁,喝酒之事暂且搁下,他日必与小兄弟不醉无归!” “好!不醉无归!” “小兄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赤虬须正要离去,倚在船尾的天机老人忽睁开眼,道:“赤胡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必有凶灾,今晚不宜外出,熬过子时则万事大吉!” 赤虬须哈哈笑道:“从来只有说我红光满面,没有说我印堂发黑的,我不信邪,多谢老人家好意!”划舟而去。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天机老人又合上眼。 有人笑道:“小姑娘不但说书精彩,还会表演戏法,还晓得相面呢。” 小书笑道:“我们跑江湖的当然什么把戏都要晓得些,不过是博取看官一笑,多得几个铜钱糊口。各位看官觉得有趣的就多打赏几枚铜钱,也让我爷孙俩得些盘川回乡。”随手从脚边取起一个铜盆放在桌面。 众人也不吝啬,纷纷掏出铜钱丢向铜盆,一时“叮叮当当”。 楚枫趁机悄问:“小书,你爷爷说那赤胡子今晚必有凶灾,是不是真的?” 小书道:“爷爷就爱胡诌。前儿有位看官的娘子快要临盘,让爷爷算算是男是女,爷爷就伸出一根手指,啥也不说。当晚便生出一对龙凤胎,那看官喜出望外,原来一根手指是一对龙凤胎之意,乃特地跑回感谢我爷爷,说我爷爷料事如神!” 楚枫道:“爷爷当真神机妙算!” “笨蛋!”小书竖起一根手指,道,“如果生男是一子,生女是一女,生两男是一对贵子,生两女是一对千金,生一男一女便是一对龙凤胎!” 楚枫恍然大悟。 天机老人道:“丫头,你怎么把爷爷的老底抖出来,爷爷以后还怎么混?” 小书道:“爷爷这点伎俩只能忽悠些糊涂人!” 天机老人道:“丫头,爷爷没有这点忽悠伎俩如何拉扯大你?” 小书撇嘴道:“我就是被爷爷忽悠大的!” 旁人听得两人对话,哄又笑起来。 楚枫问小书:“你从哪学来这一手绝活?” 小书得意道:“天下绝活只要我想学,哪样学不来?” “可不可以教教我?” “你想学?” “想!” “没门!我谁都可以教,就是不教你!” “为什么?” “因为你笨!” “这……”楚枫无言以对,转而笑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是怕教会了我,把你比下去!” “呸!”小书手指一点楚枫鼻尖,“以你天生愚资,就算学一辈子也比不过我!” “口说无凭!” “那好,明儿这个时候你还到这里,我看你学不学得来!要是学不来你就学蛤蟆跳给我看!” “一言为定!” 楚枫和慕容乃划开紫檀舟,因见灯火越盛,乃折回去欲接公主、兰亭同赏灯会。 …… 第七百四十章 皇家之气 第七百四十章皇家之气 秦淮灯火越盛,江面游船络绎不绝,有一处河面搭起一方台榭,以帘幕围起一方水池,水池浮着好些小木偶人,人物各异,彩画如生,另有一人敲锣摇铃在旁宣白题目,替木偶人登答赞导,原来是表演水傀儡,亦即水木偶。但见这些小木偶人踏着水面游斗顽耍,轮转自如,十分生动有趣,台榭前聚满围观的小船。 一叶小舟缓缓而来,尾端是两名划桨的侍婢,前端坐着两人,一个秀发欺霜,娇姿雍容;一个蕙心兰质,淡雅如仙。乃公主和兰亭。她们跟苏清微失散后游赏至此,登时被小木偶人吸引住。 两人也不令小舟挤前,只远远看着,正看得津津有味,忽听得旁边轻佻之声:“呀!这不是两位仙子姐姐么?”两人转头,只见一条小船缓缓靠来,船头站在两人,正是赵冲和二王子,后面是两名划桨的护卫。 公主和兰亭暗觉不妙。 赵冲收起纸扇,躬身到地,道:“两位仙子姐姐别来无恙?” 公主、兰亭没有作声。 赵冲又道:“想不到在秦淮再见仙子芳容,莫非小生与两位仙子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又或是小生沾了二公子王贵之气,幸会佳人!”乃转向二王子,却见二王子直勾勾望着兰亭,惊为天人,好一会目光乃转向公主。此时公主蒙着面纱,再加上一把欺霜雪发,二王子自然认不出,只觉得身段有点熟,也不在意,目光又转向兰亭,越觉清美,乃向赵冲道:“我看两位佳人殊甚寂寥,不若我们陪佳人同游,以慰苦寂?” “二公子所言甚是!” 两人举步欲踏上小舟,两名划桨侍婢横身一挡,双桨一架,叱道:“你们胆敢无礼!” 二王子扫了两名侍婢一眼,道:“好娇俏的人儿,本公子准许你们陪着同游!” “呸!” 两名侍婢怒叱一声,两根木桨直拍二王子,却听得“咔”一声,二王子身后两名护卫双拳格住木桨,双方一时对打起来。能保护王子的自是武功不俗,转眼逼得两名侍婢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一边还出言调戏,恨得两名侍婢咬碎银牙。 二王子见无人拦阻,乃举步向兰亭走去。 公主突然站起,踏前一步,喝道:“夷矫,你好大胆!” 二王子心下一突。原来夷矫是他小名,除了皇亲,没人知道他这个小名。 公主又喝道:“夷矫,你不在宫中治学修身,跑来秦淮烟花之地,成何体统!” 二王子更加惊愕,怔口道:“你……你是谁?” 公主伸手慢慢解下面纱。 “啊?十……十九皇姑!”二王子吃惊地望着公主。 公主目光一冷:“夷矫,你胆敢对皇姑无礼!” “我……” “跪下!” “皇姑……” “跪下!” 二王子不敢抗命,双膝跪下,伏身低头。公主目光一扫赵冲,赵冲一惊,既然连二王子也跪下,他也不敢不跪,亦跪在二王子身旁。那两名护卫哪里还敢出手,慌忙跪倒在地,两名侍婢怒叱一声,飞脚将两人踢落江中。 公主喝道:“夷矫,你身为王子,不知洁身自好,到处结交狐朋狗党,为非作歹,如今竟偷跑出宫至烟花之地寻花问柳,若被你父王知晓,必将你贬出皇宫!” 二王子额头冒汗。他确实是偷跑出宫,他倒不担心父王会将他贬出皇宫,父王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他是担心太子之位。如今父王正准备册立太子,自己却跑来秦淮寻花问柳,分明授人以柄,他是惊怕自己与长王子之争处于下风。 二王子伏身叩首,道:“皇姑教训的是!侄儿知错!侄儿知错!” “既然知错,还不速回皇宫,专心治学,辅助你父王!” “是!是!” 这时那两名被踢落江水的护卫爬回小船,二王子连声喝斥,两人急急执桨划水,飞一般划离了去。 由于周围游人均被水傀儡吸引住,再加上锣鼓喧天,人声嘈杂,所以这处发生之事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公主见赵冲、二王子小船离去,乃松了口气,正要掩回面纱,却听得一把清朗声音:“公主果然有皇家之气!” 公主眉梢一喜,转身望去,楚枫和慕容乘着紫檀舟徐徐而至。 原来楚枫和慕容正回紫韵方舟接她们同游灯火,经过这处,刚好看到二王子要登上小舟,楚枫本欲出手,忽见公主亮出身份,将二王子喝退,乃现身而出。 两名侍婢连忙向慕容行礼,慕容问起苏清微,得知失散,因想到有柳叶陪同,料不会有事。 楚枫将公主、兰亭接至紫檀舟,慕容对两名侍婢道:“你们自看热闹去吧,随便留意一下苏姑娘。” “是!”两名侍婢答应一声,欢欢喜喜划舟而去。 楚枫道:“都怪我,又让公主和医子姑娘受惊!” 兰亭道:“今次全仗公主相护。” 公主道:“我也是侥幸一试。” 楚枫一点公主鼻尖:“你都把那个夷矫吓得屁滚尿流了!” 公主不语,眉梢黯然。 楚枫忙道:“我正要接你们游赏灯会,正好碰上,我们且去最热闹处看看,只不知哪一处最为热闹?”乃望向慕容。 慕容微微一笑,道:“夫子庙!” 秦淮灯会有三处地方最为热闹,一是朱雀桥,历史悠久之故;二是瞻园,江南四大名园之一;第三就是夫子庙。 夫子庙即祭祀孔子的文庙,乃文人学士必到之处,因此夫子庙是秦淮灯会最热闹的地方,江湖艺人云集于此,什么找鼎、寻幢、吞刀、吐火诸如此类,百戏毕集。 庙里热闹,庙外对出的河面同样热闹,各种水上杂耍精彩纷呈,吸引无数游船驻足观看,更有许多装饰艳美的小香舟在游船之间倏忽往来,舟上皆有一“香”字,只坐一人,皆美艳女子,彩衣红袖,浓妆淡抹,坐于船头,微微俯身,让一把长长青丝垂于水面,一手扶着一手执小木梳柔柔梳洗着,一边梳洗一边向身边游人秋波暗送,顾盼生情,更让游人眷恋流连。 楚枫划舟至前,见果然热闹,顿生兴致,因见许多小香舟穿梭往来,问:“这些小香舟……” 慕容道:“她们皆是秦淮各处之青楼女子。” 楚枫明白了,笑道:“难怪人说秦淮之水乃脂粉所凝,此言不虚!”因转向兰亭、公主,道:“如此景致岂能无诗?我和慕容已经赋诗一首,公主和医子姑娘也该赋诗助兴!” 公主问:“你们赋了什么诗句?” 楚枫道:“诗曰:两岸花灯火,一叶紫檀舟。伊人同船渡,素手汲清波。” 兰亭道:“既然如此,我们接你们诗句再赋四句。” “好!”楚枫转向公主,“公主先接?” 公主略一思索,接道:“清波柔且滑,闻言脂粉凝。” 兰亭略略四顾,接道:“青丝浮绿水,香袖暗传情。” 楚枫拍手赞道:“医子之句即景而生,最合秦淮意象;公主之句质朴浅显,却道尽秦淮之水;慕容之句独有韵味,让人遐想;唯独我那句……” 公主问:“楚大哥那句怎样了?” 楚枫尴尬笑道:“给你们比下去了!” 兰亭含笑道:“楚公子之句顺口而成,出乎自然,正合‘无意于工而无不工’” “真的?”楚枫登时眉飞色舞,“医子真能化腐朽为神奇,经此一说,我也觉得实乃千古妙句!” 公主、兰亭抿嘴而笑,慕容也温雅一笑。 这时周围忽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四人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泊着一条大彩船,船头有一高架,高架立一秋千,原来有伎人准备表演一种叫“水秋千”的杂戏,引起围观之人欢呼喝彩。 只见一名伎人从船下攀上秋千,直身立在秋千上,下面便有人开始擂鼓助兴。只见伎人手扶绳索,脚下一蹬,秋千便摆荡起来,随击鼓声越荡越高,眼看与横架相平,一时惊险万分,看得众人屏息静气,心“扑通扑通”的跳。当秋千荡至与横架完全相平时,伎人忽腾空跃离秋千,在空中接连翻跃筋斗,再掷身入水,“嘭”激起漫天水花,四周游人登时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声,为伎人如此惊险刺激的表演折服。 楚枫此刻心情大好,乃问公主:“公主可曾荡过水秋千?” 公主摇头道:“御花园有落红秋千,小时常玩,但水秋千如何上得去?” “公主想不想试试?” 未等公主答话,楚枫已经挽住她纤腰腾空而起,公主只觉一阵腾云驾雾,已然立在彩船顶端秋千之上。 水秋千离水面有四丈之高,公主不敢往下望。楚枫脚尖一点,秋千摆荡起来。下面击鼓之人忽见有人飞上秋千,正惊骇,见秋千荡起,乃拼力擂鼓,秋千越荡越高,四周游人便一声声呐喊起来,秋千已经荡至与顶端横架相平,楚枫并没有跃离,秋千继续荡高,竟一直荡至向上垂直横架,让人惊骇的是,楚枫立在秋千上,双手未扶绳索,只挽住公主,众人看得胆颤心惊,本来一声声呐喊着都静了下来,心随着秋千跳到嗓子眼,江面一时鸦雀无声。 公主秀目紧闭,娇躯完全埋入楚枫怀中,芳心“怦怦”跳动。 楚枫点住公主鼻尖,笑道:“怕么?” 公主不敢睁眼,微微娇嗔。 楚枫忽见彩船旁边又有许多妙龄女子,手执一根长竹竿,脚踏一根长楠竹在江面穿梭游弋,原来是表演“独竹漂”。她们脚下楠竹的直径不过手掌之宽,却如履平地,或倒退,或转弯,或绕圈,或闲游,姿态优美。 “公主,要不要再试试独竹漂?” 同样不等公主答话,楚枫脚尖一点跃离秋千,挽住公主在空中一飘一荡而下,仿似叶子随风飘落,美妙无比,正好落在一根无人踩踏的楠竹上,楠竹不过微微的荡了一下。众人何曾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轻功,一时目瞪口呆,几疑神人天降。 因为没有长竹竿,楚枫乃让公主展开两臂以作平衡,自己立在身后,紧贴公主,同样展开双臂,捉住公主玉手,脚尖往水面轻轻一点,楠竹便乘着两人悠悠漂行。公主立在楠竹上,仿似脚踏碧波,一把雪发随江风柔柔拂起,那动人之姿让众人看直了眼。 楠竹转眼穿过人丛,漂向幽深无人之处,原来漂向了乌衣巷那一段江面。 公主问:“这里四下无人,为何来此?” 楚枫枕住公主香肩,道:“我要跟公主幽会私语,当然得到无人之处。” “嗯~”公主粉腮微红。 楚枫凑近公主耳边,悄声道:“我还要‘欺负’一下公主呢?” “啊……” 公主含羞欲嗔,楚枫已勾住她纤腰,“魔手”探入公主衣衫大肆“侵掠”起来。公主仍然展着双臂不敢放下,更不敢挣扎,生怕一动就要掉落江心,唯有含羞带嗔,任由楚枫“欺负”。 楚枫“侵掠”一番,也不敢过分,浅尝辄止,乃吻住公主柔软耳垂,问:“公主,喜欢不?” “嘤~楚大哥越发的坏!” “嘿嘿,我本来就是个坏蛋,还是个大坏蛋!刚才是小坏,你要不要试试大坏?”说完轻轻一吻公主香腮。 “嘤~”公主嘤咛娇啼,欲拒还迎。 两人柔绵一会,乃在江面悠悠漂荡起来。 楚枫问:“公主,那个夷矫就是二王子?” 公主点点头。 楚枫忽嘴角一笑,原来他想起那夷矫比公主还要年长,却喊公主皇姑,甚是好笑。 公主察觉,以为他又要使坏,羞道:“你……你笑什么?” 楚枫笑道:“他喊你皇姑呢。” 公主道:“他本来就喊我皇姑。” 楚枫想起,公主乃当今天子的妹妹,确实是二王子的姑姑,乃凑嘴笑道:“不如我也喊公主皇姑。” “嗯~人家不睬你了!”公主咬嘴娇嗔。 楚枫道:“那个夷矫很怕你呢?” 公主道:“他不是怕我,他是怕我哥哥!” “哦?” 公主道:“我命相克逆,母后父王皆为我所克,宫中之人常背后言语恶我。有一次,我哥哥最宠幸的一个妃子暗地里说了我一句什么,当晚,哥哥就将她……” “怎么了?” “割舌剜眼,穿耳削鼻,示众三日,凌迟处死!” “啊?” “自此之后,宫中姐妹见我均垂手恭立,长王子、二王子见我亦要下跪请安,宫娥婢女不敢亲近于我,也不敢与我言语,能避则避,有时我随便说一个字都吓得她们跪地求饶,把头磕破!”公主说完笑了笑,有点苦涩。 楚枫终于明白,公主为何宁愿和亲域外也不愿留在宫中,宫中虽锦衣玉食,但那种孤零之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抚住公主雪发,柔声道:“公主,以后有我亲近你,与你说话,与你逗笑,好不好?” 公主娇躯靠入楚枫怀中,嫣然点头。 正温柔之际,远远烟波之间忽徐徐漂来两叶小舟。楚枫很奇怪,如此暗寂的江面还有其他船只游弋?两叶小舟漂近,船头坐着两人,正是宋子都和苏清微。楚枫正惊讶,身后又漂来一叶小舟,却是慕容的紫檀舟,舟上除了慕容和兰亭,还有柳叶和纹儿。 原来柳叶和纹儿沿河岸找寻苏清微,没有找到,却在夫子庙前寻着了慕容的紫檀舟,两人急向慕容道出苏清微失散,慕容一惊,连忙寻来。 柳叶、纹儿远远见到苏清微,又惊又喜,拼命挥手呼喊。 宋子都不等小船靠近,对苏清微道:“我送姑娘至此,告辞!”小船随即弯离苏清微小舟,苏清微道:“公子稍等。”乃解下舟上的花灯,道:“公子日间相救,清微无以作答,江面暗夜,仅此一灯赠与公子,公子莫嫌。” 宋子都顿了顿,没有回头,道:“此灯静雅秀致只与苏姑娘相配,与我并不相衬!”乃弯转船头徐徐漂向暗夜之中。 ……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七百四十一章 暗牵红线 第七百四十一章暗牵红线 宋子都小船离开,苏清微手执花灯望着他消失在暗夜之中,紫檀舟靠来,柳叶、纹儿急忙跳去询问,苏清微略叙经过。 柳叶问:“那个姓宋的可有对苏姑娘无礼?” 苏清微道:“宋少侠乃正人君子,怎会无礼?”乃将花灯挂回舟上 楚枫和公主亦返回紫檀舟。此刻月上中天,也是秦淮灯火最盛之时,盛极之后游人渐散,楚枫见渐是寥落,又见公主和兰亭微有倦意,乃返回,经过影月仙舫处,发觉那些塞满江面欲再睹公孙大娘风韵的舟船已经散去,大概是总等不到公孙大娘露面,自觉无趣。回到紫韵兰舟,却发现围了许多小船,原来都到这来了,是被悬挂在丁香亭上的几盏花灯吸引而来。 那几盏花灯本无特别之处,吸引他们的是灯上的刺绣:或落叶、或浮云、或烟雨、或流水,最妙是远看似落叶纷纷,近看却是浮云悠悠,乍看烟雨绵绵,细看却是曲水清流,说不尽变化精妙,在加上以金蚕丝刺绣,烛火下流光溢彩,更加吸引眼球。 只听得有人议论: “如此精妙之刺绣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既是慕容少主的紫韵兰舟,这花灯必是出自姑苏刺绣大家苏清微之手。” “原来是苏大家的刺绣,难怪如此神妙!日见公孙大娘之风韵,夜见苏大家之灯绣,无憾矣!” 柳叶很得意:“我就知道只要苏姑娘出手,我们紫韵兰舟的花灯必定冠绝秦淮!” 慕容笑道:“你把他们招来,如何打发他们走?” “这不简单?” 柳叶“嘘~”吹了一声口哨,便有婢女把那几盏花灯收下,那些舟船随即陆续散去,乃复将花灯悬上。 公主、兰亭、苏清微各回房睡去,楚枫拍拍腰间那壶九酝步曲,对慕容道:“子时未过,时间尚早,我和大哥对饮几杯?”慕容欣然同意。 乃上丁香亭凭江对饮,对饮之间忽见远端岸边立着一个人影,同样在喝酒,只是有点孤寂。 楚枫道:“好像是南宫缺?这家伙总一个人喝闷酒!” 慕容没有作声。 几杯过后,楚枫酒意陡生,索性举起酒壶要一饮而尽,慕容赶忙按住,道:“这酒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 “你忘记你在唐门怎样醉得不醒人事?” “那个是九酝千日醉,这个是九酝步曲,劲道弱多了!” 慕容摇头道:“九酝千日醉酒劲来得极急,九酝步曲酒劲来得极慢,但一旦激发厉害得多,你小瞧它有你好受!” 楚枫笑道:“大哥果然是品酒之人。我听你的,暂且不喝!” “也不许偷喝!”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今晚我要跟大哥……” 慕容已经猜得,鬓边一红,身形已经飘下丁香亭,只是传来一声似愠似怒的嗔怪! …… 在紫韵兰舟不远不近的一处僻静江岸,南宫缺孤然独饮,身后忽一阵披风飘扬之声,然后是慕容的声音:“南宫兄?” 南宫缺酒壶一顿,却没有回头。 “南宫兄,你有事?” “无心不见了。” “啊?” “她在灯会走失,未知所踪。” “我马上派人找寻。” “多谢!” 慕容正要转身。 南宫缺忽道:“今次南宫世家应西门之约赴秦淮花会,是……” “南宫兄不必多说,我明白!” “寻英年少轻狂,若有冒犯之处,希望你……” “个人之事我可置若罔闻,若关乎姑苏,恕我不从!” 慕容转身而去。 南宫缺慢慢举起酒壶,忽身后一把银铃般的娇笑,然后是一把很妩媚的声音:“秦淮灯火明艳,南宫大公子为何独饮闷酒?”笑声之中,公孙媚儿走了过来。 南宫缺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喝了一口酒。 公孙媚儿又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无佳人相伴,岂非可惜?” 南宫缺仍然没有反应。 公孙媚儿眼波一转,道:“小女子不才,愿执箕帚,以为君侧。”一边摆弄腰姿靠向南宫缺。 “滚!” 南宫缺突然开口,只一个字。 公孙媚儿一僵,半响,银牙一咬转身而去。 南宫缺继续喝着酒,冷风吹起他散乱的发丝,还有那散漫的眼神。 …… 子时一到,灯会游人都会到夫子庙前焚香许愿,燃放炮竹,其他地方渐生冷寂,朱雀桥也只剩数点灯火,不久亦散去。 倏一道身影如柳絮飘起,飘上朱雀桥顶三层重楼之上,身法十分美妙,月色下,但见一身峨嵋道服难掩绝韵丰姿,冰雪凝华般的脸庞清霜散发,手执拂尘,尘丝轻拂,是无尘。 无尘再飘上铜雀台,目光落在台角那尊“日晷”上,细看片刻,又飘至另一座铜雀台上,于月晷前细看,暗是心惊,忽伸出左掌,四指并起,拇指于各指节间飞速连点,似在推算,约有半刻,转望乌衣巷方向,正要跃下,目光忽向后一扫,喝道:“出来!” 一人悠然转出,嘻嘻笑道:“无尘,别来无恙吧。”一身蓝衫,身背古长剑,不是别个,正是楚枫。 “是你?”无尘没有回头。 “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 “你跟着我?” 楚枫摇了摇手指,道:“你弄错了!我日间已到此一游,你现在才来,是你跟着我,还跟丢了,下次跟紧些!” “哼!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呵!我鬼鬼祟祟,你就不鬼鬼祟祟?现在子时,你我都见不得光,都是鬼鬼祟祟。只是你在明里鬼鬼祟祟,我在暗里鬼鬼祟祟……” “一派胡言!”无尘不再理会。 楚枫却道:“无尘,你喊我出来相见,为啥又背着身子,不好意思么?我听闻‘近君情更怯’,莫非你……” 无尘霍然转身,两道冷光一扫,尘丝一扬,万缕刀锋顷刻划至楚枫身前。楚枫身形即随尘丝飘忽,脱出两丈之外,只觉手心冒汗,勉强笑道:“一言不合即喊打喊杀,你这个峨嵋掌门越发小气了!” 无尘一收拂尘,道:“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将你……” “人头落地是吧?我知道。你能不能换个词,我都听腻了!” 无尘冷哼一声,转身不理。 楚枫倏地飘前,伸出左掌并起四指,大拇指在各指节间乱点一气,问:“无尘,我见你刚才这样乱点一通,在推算什么?” “与你无关!” 无尘飘身下了朱雀台,楚枫亦飘身而下,无尘冷喝:“你跟来作甚?”楚枫耸耸肩:“与你无关!” “哼!” 无尘一飘而去,楚枫连忙掠身紧追。 对了,楚枫怎会出现?原来他吃过酒后,想起天机老人说赤虬须今晚将有凶劫,虽然未必可信,到底不放心,乃欲打听一下赤虬须落脚之处,便来到朱雀桥,恰见无尘飘上铜雀台,于是跟着飘上。 再说无尘一路飘身至乌衣巷前,停在巷口。乌衣巷暗无灯火,狭窄的巷道更显得幽深无尽。 楚枫问:“这里阴森森,跑来作甚?” “没人叫你跟着!”无尘已经飘入。 楚枫跟着掠入,倏觉一暗。抬眼望去,本来外面的月色相当清明,但这里的月色十分黯淡,也不知是不是云层的关系。再两边望去,两边都是白刷刷的墙壁,日间还不觉得怎样,此刻却显得触目惊心。 楚枫赶前两步,道:“听说这里许多兵士自刎身亡,有点邪门。” “你怕就不要跟来!” 无尘飘身转入王谢古居。只见庭院深深,影影绰绰,亭台屋宇轮廓难辨,弥漫着一层阴惨惨的白气。无尘立在庭院中,左掌并起四指,拇指连点,再次推算起来。 楚枫笑道:“想不到你还深通易数,晓得掐指寻纹,佩服佩服!” 无尘不理他,掐指片刻,忽身形一飘出了庭院,往西南侧飘去,至一处,正是那方已经枯竭的乌衣古井。 无尘探头望入古井,楚枫亦探头望入,日间望去已是黑魆魆,此刻更是黑漆漆,暗不见底,月色映照下又有点泛白,阴寒逼人。 无尘忽脚尖一点,楚枫忙一手拉住:“你想干啥?” “我要一探井底!” “这古井深浅未知,岂可贸然跃下?” “与你无关!” 无尘一拂衣袖,再要跃下。 楚枫急道:“等等!我替你探!” “你?” 楚枫一挺胸膛:“我佛慈悲,我不入古井,谁入古井!” “好!你跳下去!” 楚枫一愣,盯住无尘,好半响,乃道:“无尘,我觉得好像着了你的道儿!” “你想反悔?” “可以么?” 无尘拂尘一扬,楚枫忙道:“我楚枫顶天立地,言出必行!” “好!你跳吧!” 楚枫向古井踮了踮脚,转身道:“无尘,你该不会落井下石吧!” “你猜对了!你一跳下去我就会砸下大石!” “哇!你果然心狠!也罢,我认命了!” 楚枫又踮了踮脚,转身又道:“无尘,我这一跳生死未卜,吉凶难料,可能再上不来,你就没有些道别的话儿跟我说?比如小心点、谨慎些、珍重些诸如此类……” “没有!” “铁石心肠!” 楚枫转身跃下。无尘忽道:“等等!”从拂尘末端解下一根细细长长的红丝线,手执一端,另一端系于楚枫手腕,道:“若有意外,你扯动丝线,我自会拉你上来!” 楚枫拉了拉丝线,奇问:“这丝线不会断?” 无尘道:“这是天蚕之丝,可悬千钧,刀剑不断!” 楚枫笑道:“莫非便是传说中的红线?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和你这样算不算红线暗牵?” “你!” 拂尘突然旋起,直指楚枫心口,楚枫吐吐舌头,纵身跃下古井。楚枫原想着这古井曾经取水之用,不可能太深,谁知落至井底时才发觉这古井深得出奇,阴寒透骨。 无尘在井边等了半刻,不见动静,乃拉了拉丝线,下边亦拉了拉丝线,无尘乃安然。又等了一会,丝线忽剧烈颤动,无尘一惊,急用力一拉,“嗖”一个黑影飘出,披头散发,伸着舌头,歪着嘴,伸直两条手臂,阴森森道:“吾乃古井孤魂,你是何人,拉我上来作甚?” 无尘赫然心惊,尘丝已然飘起,忽见这“孤魂”一身蓝衫,还背着一把古长剑,登时了然,心下暗笑,却不动声色,“唰”拂尘挥划过去。 孤魂一飘让开拂尘,道:“你好大胆,敢对鬼魂无礼,索命来!”双爪直取无尘。 无尘一震尘丝,万缕刀锋划出,千丝拂杀。孤魂不敢怠慢,连飘数下,正要从尘丝飘出,尘丝突然一收,随即旋成一线,直插孤魂心口。 “一尘拂心!” 孤魂惊急向后一飘,谁知他手腕还系着红线,无尘将红线一牵,孤魂不能后退反被拉向前。眼看尘丝刺入心口,孤魂再顾不得,哇哇嚷道:“无尘,是我!” “哼!我一尘拂心就是要超度你这个古井孤魂!” “哇!我是楚枫!” 不过迟了,尘丝已经刺入他心口,不过在触及他胸膛霎那,钢锥一般的尘丝倏地化作寸寸柔丝,轻轻拂过。 楚枫惊出一身冷汗。 无尘一收拂尘,冷道:“看你还敢不敢装神弄鬼!” 楚枫摸了摸心口,嘻嘻笑道:“无尘,你这一尘拂心倒舒服得很,可不可以再拂一下?” “你……” “说笑说笑,不要生气嘛。你是佛门弟子,应该平心静气,对不对?” “哼!”无尘转过身子,问:“你可有发现!” “哎,无尘,你这语气我受不了!” “你想我什么语气?” “还是那句话:温柔些,体贴些,和蔼些,亲切些……” 无尘两眼一冷。 楚枫耸耸肩:“好好,我说。下面啥也没有,不过底下还有个洞,很大,未知通往何处!” “你为何不探一探?” “哇!无尘,你倒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洞阴森得很,恕我胆子小!” 无尘复望向古井。 楚枫奇问:“无尘,你究竟在探什么?” 无尘正要开口,忽有异响,是从王谢古居传来,然后一声闷哼:“你……”两人飞身掠入古居,径至声响处,倏见一人影飞掠而出,背着一人。两人急追,旋即追至古井处,那人随即将后背之人抛下古井,飞掠而去。 无尘要追去,楚枫要救人,两人还系着红线,一下绷紧。楚枫急道:“无尘,救人要紧!”乃跃下古井。 “小心!”无尘飘身至井边。 俄而红线扯动,无尘急一拉,楚枫跃出古井,手上夹着一人。借着黯淡月色,只见这人满脸赤须,正是苍虬门二当家,赤虬须! 第七百四十二章 凶门柏历 第七百四十二章凶门柏历 楚枫从乌衣古井带出的人竟然是苍虬门二当家,赤虬须,不过已无气息,全身软绵,却无伤痕。 “赤须大哥!”楚枫呼喊。 无尘一探脉息,赫然惊道:“他被人吸干了真气!” “什么?” 楚枫又惊又怒,伸手压住赤虬须膻中穴欲强输真气,无尘道:“他真气已尽,你这样救不了他。”果然,楚枫真气根本无法逼入赤虬须体内。 无尘又道:“真气虽尽,营气尚存,若得金针续引尚有一线生机!” “医子姑娘!” 楚枫即时抱起赤虬须,无尘从怀中取出一粒紫红丹药,递给楚枫道:“此乃九叶灵芝丹,若他侥幸醒转,让其服下!” 楚枫接过,他曾听妙玉提过,九叶灵芝丹乃峨嵋独门秘药,是以峨嵋山特有的九叶紫灵芝炼制,一年只得一、二枚,仅掌门携有,与少林大还丹、武当九转金丹并称,弥足珍贵。 无尘忽飘身掠去,楚枫知道她要追踪凶手,乃喊一声:“小心!”然后抱着赤虬须掠回紫韵兰舟。 无尘沿乌衣巷一直掠至尽头。乌衣巷的尽头是一座青石桥,青石桥另一端是东园。 东园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园林,最妙之处是东园中心有一个湖,湖心有个小岛,入秋时常有白鹭栖息翱翔,于是借用李白“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之诗句,将此湖心岛命名为白鹭洲。 东园白鹭洲曾经灯火极盛,乃文人诗酒欢会雅集之所,但因乌衣巷的关系,渐渐景物凋零,园林萧瑟,如今再无人迹。 无尘掠过青石桥,踏入东园,四下转了一圈,未见人影,乃至湖边,芦苇丛生,白鹭洲离湖岸二十余丈,并无舟桥,无法登去。估计凶手早已逃离,无尘掠回乌衣巷。 她刚掠走,湖边一支芦苇忽动了动,然后从水面浮出一个人,含着一支芦苇,不是别个,正是青平君。青平君将芦苇吐出,也不敢逗留,脚下青光一闪,消失而去。 再说无尘掠回古井边,探视片刻,忽将天蚕丝线一端系与井眼处,飘身落入井底,发觉井底很空阔,有丈余宽,井壁果然有洞口,应该说不止一个洞口,而是六个,沿井壁分布,约人高,均圆拱状,显然人为开凿。 六个洞口看去幽暗无尽。无尘飘入其中一处洞口,掠走一段,红线已尽,乃解下,继续深入,洞道笔直无弯,无尘掠行不止,未见尽头,忽见两边洞壁及地面是用砖石砌成,似乎进入了一段甬道。穿过甬道,阴寒陡增,隐约见两边洞壁刻凿着石人石兽,颇为狰狞。 无尘惊疑,她知道自己进入了一段神道,亦即墓道。 古代帝王之陵,必是墓前开道,两边刻人兽之首,象征帝王之仪卫,谓之神道。 无尘惊疑:莫非自己在进入一处帝王陵墓? 正想着,眼前一空,进入一处墓室,不算大,似是前室,尽头是两扇巨大石门,已经开启,门前一左一右是两座巨大石刻,暗黑未见其形。 无尘暗运真气,尘丝扬起,拂尘端玉佛珠神光微现,映向两座石刻,骇然惊心,原来是两座神兽,乃天禄和麒麟。东为天禄,目嗔口张,昂首宽胸,五爪抓地,双角后指,须鳞卷曲如勾;西为麒麟,睚眦怒目,张口似吼,鳞甲横卷,独角上指。均粗犷雄奇,狰狞凶暴。 正惊心,身后突有微响,有人影从洞口掠出,径撞向无尘。无尘手腕一圈尘丝瞬即旋成一线直刺其眉心。那人猝然之下双掌往上一夹,欲夹住拂尘,尘尖却一下刺开他双掌直点入眉心,在此一刹,借着一缕玉珠之光,无尘突然看到他半张脸庞,应该说是看到他脸上那一抹淡淡指痕,尘尖瞬间顿住,距眉心仅一线之间。 “是你?”无尘一收拂尘。 “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楚枫强笑,但语气有异,似忍着剧痛。 无尘目光望去,见楚枫双手微颤,再看尘丝,已沾着两丝鲜血。原来刚才尘尖刺开楚枫双掌,已在掌心留下两道血痕。 无尘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向楚枫:“拿去!” 楚枫举着手,十指发颤,道:“你看我这样还拿得动么?” 无尘顿了片刻,乃拔开瓶塞,伸指沾了些药膏,然后执过楚枫之手,为他涂抹伤痕。 楚枫还真没想到这个冷若冰霜的峨嵋掌门竟会给他涂抹伤痕,倒一时愣住。 “你来作甚?”无尘忽问了一句。 楚枫笑道:“我不放心你嘛,所以……哇!”无尘突然使劲,痛得楚枫几乎跳起,忙改口道,“我纯粹出于好奇,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你再要胡言,休怪我……” “知道了,你说过好多次!” “赤虬须如何?” “医子正在施针,未知结果。” 无尘涂抹两遍,道:“你催运真气至双掌!” “为什么?” “此膏药须以真气转化!” 楚枫乃催运真气,双掌慢慢透出暗红,膏药果然慢慢化去,然后掌心那道血痕开始慢慢凝结、愈合,跟着变淡,最后竟然完全消失。 楚枫惊讶道:“无尘,你这药膏好神奇!”却见无尘双眼同样现出不可思议之色,显然不是药膏之效。猛然想起,天魔女曾经以天魔灭痕心法为自己修复伤痕,当时之情景与此一样。莫非天魔女在自己体内留了一丝真元,故能如此? 无尘一甩楚枫双手,转身冷道:“魔功绝痕,到底是魔宗后人!” 楚枫没好气道:“哎!你要不要杀我为武林除害?杀了我就天下太平了!来来来,快出手,不用客气!” 无尘身形一飘,飘入了石门,楚枫亦掠入。 这处墓室相当宏大,似是主墓室,有许多青瓷器,还有各种金、银、铜等器皿,陈设有序。 楚枫奇道:“这器皿众多,摆放有序,未经偷盗,莫非那古井洞道并非盗墓之用?” 无尘不语。 楚枫又道:“如非盗墓之用为何要通入墓穴?看似是帝王之墓,不知是哪一朝的帝王?” 无尘不答,直向前走。 墓室尽头是一处祭台,其下是巨型虎兽石座,其顶是雕有神兽的巨型覆顶石,两侧是巨型兽首石灯台,祭台上摆有各式祭器,精制华美。 看来这墓室只是祭殿,仍非主墓室,也可见墓主乃帝王之尊。 祭台后面是一方石壁,立于巨型兽首座上,壁上无字,只刻着一幅画:一紫髯碧眼、方颐大口之帝王,身乘骏马跃于半空追射一头猛虎! 又石壁正上方嵌着一块大圆玉石,刻一字:吴! 楚枫惊讶道:“原来是东吴国主孙权之墓!” 无尘问:“何以知之?” 楚枫道:“史载孙权紫髯碧眼、方颐大口,且善骑射,常乘马射虎。这分明是孙权之像。” 无尘沉吟半响,忽掠出墓室,返回洞道,一直回至古井底,径掠入第二个洞口。长长洞道之后是一段甬道,然后是一段神道,神道的尽头赫然又是一座巨大墓陵。这墓陵的形制与孙权墓截然不同,陪葬之器皿纹饰也甚为殊异,显然是不同朝代之墓。 无尘开始查探,忽听得楚枫喊:“无尘,你来看这门?”无尘飘身过去,见楚枫立在一道门前。 这门十分古怪,不是用砖石砌成,而是用许多大圆木聚成两根巨大门柱,然后用数以千计的刳成两半的竹片反贴于柱表,每片竹片均有精细雕纹,门楣同样是用许多大圆木聚成的圆柱,柱表同样贴着雕纹竹片,横压门柱之上,而成一座巨大的圆柱木门,既显华表又甚有凶杀之象。 楚枫道:“这门真怪诞!”伸指欲摸。 “别碰!此乃‘凶门柏历’!”喝声之中,无尘拂尘一扬,一缕尘丝飘出卷住楚枫手指。 “凶门柏历?”楚枫吓了一惊。 所谓“凶门”,古代将军出征,必凿一扇向北之门,由此门出发,如办丧事,以示必死之心,谓之“凶门”。 所谓“柏历”,古人死时,立木于庭,上横一木如门,横木下悬鬲,即为“历”,鬲中盛粥,谓死者神所凭依。 凶门柏历乃魏晋时期帝王丧葬之礼制,也就是说,这是魏晋时期的陵墓。但曹魏及西晋均建都洛阳,其帝陵不可能在此,只有东晋建都金陵,如此看来,这座陵墓很可能是东晋帝王之陵。但究竟是哪一位帝王? 两人马上注意到,门上悬着一方玺印,白玉螭虎纽,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年号:太兴! 楚枫道:“原来是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之陵!” 无尘又问:“何以知之?” 楚枫道:“西晋亡后,司马睿于江东承制,即晋王位,改元建武,其年称帝,改元太兴。因此‘太兴’乃司马睿称帝时的年号。” 无尘又沉吟起来,她拂尘之丝尚未收回,楚枫乃手指一弯,勾住尘丝,笑道:“无尘,我发觉你挺紧张我的,你不让我碰凶门柏历,是不是怕我沾上凶杀之气?” 无尘冷面一寒,“咝”的收回尘丝。 楚枫嘻嘻笑道:“无尘,你紧张我就直说嘛,我不介意的!” 无尘盯住他,尘丝一缕缕慢慢飘起,面上仿似结起一层冰霜。楚枫知道又把这位峨嵋掌门惹怒了,正忐忑,无尘忽转身掠回洞道,径回到古井底,掠入第三个洞口。洞道尽头是甬道,甬道尽头是神道,神道尽头赫又是一座帝陵,从形制、雕饰看又与孙权、司马睿两处陵墓大不相同,显然是另一朝代。 经过一番查探,终于发现一处碑刻,刻有“永初”二字,原来是南朝第一帝、宋武帝刘裕之陵墓。 东晋末年皇权衰落、门阀割据、朝政动荡,最后刘裕奋起寒微,平桓玄,破南燕,灭西蜀,征后秦,复洛阳,两伐中原,一统南方之地,取代东晋建立南朝大宋,改元永初。后世称刘宋,与赵宋区分。 刘宋乃南朝第一个朝代,因此刘裕被誉为“南朝第一帝”。 两人又回到古井底,楚枫见无尘一路再未言语,更不理睬自己,乃道:“奇怪,都说墓陵阴气最重,但我们进了三处帝陵,未觉阴气之重,怪哉怪哉!” 无尘不言。 楚枫又道:“历朝在金陵建都甚多,你说这六处洞道会不会都是通向不同朝代的帝陵?” 无尘不语。 楚枫又道:“三处帝陵均未遭盗劫,看来这些洞道绝非盗墓之用,但究竟何用?” 无尘还是不言不语。 楚枫横身一挡:“无尘,你说句话好不好?” 无尘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想我说什么?” 楚枫道:“可以说说天气,说说月色,或者说说……你的心事,我不介意听。” “你……” “说笑说笑,不说何来有笑!” “你再敢说笑,休怪我……” 楚枫一怔:“不会说笑也要人头落地吧!” 无尘嘴角动了动,转开脸去。 “我们继续查探!”楚枫掠入第四个洞口,却见无尘不动,奇问:“你不查探了?” “不必再探,我已经知道它们通往何处!” 第七百四十三章 曲水流觞 第七百四十三章曲水流觞 无尘说她已经知道古井底六处洞道是通往何处,不必再探,楚枫奇道:“何以知之?” 无尘问:“金陵别称什么?” 楚枫答:“六朝古都。” 无尘又问:“哪六朝?” 楚枫答:“东吴、东晋、南朝之宋、齐、梁、陈均在此建都,故称六朝古都……啊,六朝帝陵!”猛然想起之前三处洞道正是通向东吴、东晋、刘宋三朝帝陵,乃惊讶道:“莫非这六处洞道是通向六朝帝陵?” 无尘不答,转望朱雀桥方向,沉思不语。 楚枫挨身过去,道:“无尘,你别故作深沉,这到底怎么回事?” 无尘瞥了他一眼,道:“你放端正些!” 楚枫忙立正身子。 无尘道:“你知道我为何来金陵?” 楚枫笑答:“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虫,如何知之?” 无尘冷道:“这事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楚枫一喜,“莫非你……” “别胡思乱想!”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无尘一下语塞。 楚枫诡怪一笑,道:“我想到几句诗,你要不要听听?” 无尘不语。 楚枫念道: “自与君相别,思君秋夜长; “禅房衾枕冷,一梦魂九伤。 “思君不可得,化尘来相会; “红线暗牵腕,尘丝绕指香。 “愿作枯井魂,萦回君之侧;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楚枫摇头晃脑念得兴味盎然,无尘脸色越来越沉,尘丝一根根飘起。楚枫不敢念了,偷偷瞅了一眼,吐舌道:“不会念诗也要人头落地吧?” 无尘那脸还是冰一样。 楚枫道:“好好,我放端正,不苟言笑,行了吧!你为何来此?与我何关?” “我是来追踪东皇魔君!” “东皇魔君?云梦泽的木屋老人?” “没错!就是被你放出来的木屋老人!” “哎!我再强调一次,那是意外!意外!你知道什么叫意外?就是意料之外,意外!” 无尘冷冷不语。 楚枫问:“他来了金陵?” 无尘道:“他被困在云梦泽五百年,如今脱困,必须进入一段冥幽假寐以重合形神。” “重合形神?真够玄乎!你还未答我,他是不是来了金陵?” 无尘道:“东皇魔君必须找一处极阴之地方可冥幽假寐。” “极阴之地?金陵?” “没错!金陵正是极阴之地!” 楚枫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多朝代都曾在金陵建都,怎么可能是极阴之地?” “但是有哪一个朝代是长久的?” 楚枫想了想,还真是,历朝在金陵建都的无一不是短命王朝,六朝最长的算是东晋,也不过一百年,最短的齐朝才二十余年;后面五代十国中的南唐也在金陵建都,只存四十年不到便亡于南唐后主李煜;再后来的南宋也在金陵建都,结果不到十年就迁都临安,才偏安一隅忍辱偷生一百余年;再后来的明朝,朱元璋也在金陵建都,但没到三十年,朱元璋死了,传位给孙子朱允炆,结果朱允炆还没把龙椅坐暖就让他的叔叔、燕王朱棣给灭了,朱棣重建明朝,马上迁都北京,这才有了后来的永乐盛世。 这些朝代如此短命莫非皆因金陵乃极阴之地? 无尘又问:“你说那些地方阴气至重?” “墓地?” “没错,尤其帝王之墓,阴气至重!” 这可以理解,因为帝王入土必有大批妃嫔、宫人殉葬,怨气所集,阴气所聚,自然阴气至重。 楚枫道:“但我们进入了三处帝陵,未觉阴气之重?” “因为六朝之阴已被引走!” “被引走?”楚枫惊愕,因见无尘望着朱雀桥方向,问:“莫非跟朱雀桥上两面天晷有关?” “没错!阴地架横,铜雀为台,上立天晷,两晷皆阴,易数为象,天干为方,即成天晷锁阴!” “天晷锁阴?” “天晷锁阴乃上古法阵,可聚引阴阳,锁于一处。两根晷针相交之处即是锁阴之地!” “你在朱雀台掐指寻纹就是推算锁阴之地?” “没错!” “莫非这乌衣古井便是天晷锁阴之处? “没错!” “这六处洞道……” “这六处洞道就是配合天晷法阵聚引六朝阴气!” “为何是六朝?” “因为六朝最古,阴气最重!” 楚枫有点悚然,这古井底竟是六朝阴气所聚,那是何等阴重!但现在自己就身处古井底,也没觉得怎样。乃道:“这古井底虽然阴森,也不是太甚!” 无尘道:“这古井远不止这深度!” “啊?你意思是真正锁阴之处在这古井底之下?” 无尘没有答话,却倏地飘出古井,收回天蚕丝线,却听得楚枫在井底嚷道:“无尘,你收回红线,我如何上来?” 无尘顿了顿,她知道以楚枫之轻功要跃出古井轻而易举,但还是把丝线又垂下去。楚枫乃执住丝线“嗖”的跃出古井,飘然落下。无尘正要收回丝线,发觉红线一端已经系在楚枫手腕上,还打了个死结! “你……快解开!”无尘语气愠怒。 楚枫摊手道:“一不小心打了个死结,我手指粗,解不开!” 无尘拿他没辙,唯有从发髻取下一根发簪,轻轻挑开丝结,却发觉挑开一个还有一个,原来楚枫一连不知打了多少个死结。无尘只得一个个挑开,然后收回丝线,插回发簪。 楚枫定眼看着,发觉无尘挑针的手法跟妙玉如出一辙,看来妙玉针法果然是无尘所授,乃试探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心灵手巧的掌门,看来你未入峨眉之前必定是大户人家之千金小姐!” 无尘不理他,转身欲走,楚枫忽轻声喊了一句:“清凝!”无尘霎时定住,半响,霍然转身,盯住楚枫:“你刚才喊什么?” 楚枫愣道:“我?喊什么了?” 无尘眼波凝结,这名字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莫非是自己错觉?倏转身掠走,沿乌衣巷查探。 果真是你! 楚枫心下一叹,上前问:“你在找什么?” 无尘不答。 “你在找通向古井底端的入口?” 无尘还是不答。 “你这样找不到的!” 无尘顿住:“你知道?” 楚枫笑道:“你忘记了?教我武功的是老道士。但凡道士都懂得阴阳之数,何况是老道士,我自然晓得些!”。 “你且说说!” 楚枫乃道:“这座古居是以堪舆设计,若我没猜错,必定还有另一方古井,以应阴阳之数。” “继续说!” “所谓‘阳在外,阴之使也;阴在内,阳之守也。’既然乌衣古井在古居之外,另一方古井必定在古居之内!” 楚枫话音一落,无尘已飘入王谢古居,但寻遍每一角落,连床底都看了,未有发现,乃望向楚枫,楚枫耸耸肩,道:“我也是依书直说,它没有依书而建,我也没辙。” 两人来到庭院。庭院深深,草木萧索,当中有一假山水池,旁边有一方汉白玉石,上面刻着一道弯弯曲曲的九曲小池,原来是一方“曲水流觞”。 原来每逢诗会,三五文人墨客就会围绕在白玉石旁,先往九曲小池注入清水,然后池中放一个倒满酒的小杯,任其漂流,小杯飘到谁面前,谁就要作一首诗,饮一杯酒,此谓“曲水流觞”。 楚枫甚觉有趣,乃取假山之水注入九曲小池中,又以一叶折成小酒杯,倒满一杯九酝步曲,然后将酒杯置于池中,酒杯便沿着池道弯弯曲曲漂流,正好漂至无尘面前停住。 楚枫笑道:“无尘,你该作诗一首,饮酒一杯!” “无聊!”无尘衣袖一拂,酒杯漂转,几经曲转又回至楚枫面前。 “掌门赐酒,不敢不喝!”楚枫举杯一饮而尽,忽“咦”一声,发现这方曲水流觞有被掀起过的痕迹。 这就古怪了,王谢古居早已荒废,怎会有人动这曲水流觞? 无尘也注意到了,两人对望一眼,乃合力掀起曲水流觞,地上赫然现出一方古井。原来另一方古井是盖在曲水流觞之下,设计这古居之人当真奇思妙想。只见井口与乌衣古井相当,却有石阶,一级一级通向幽暗,未见尽头。 两人跃入古井,盖回曲水流觞,然后沿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石阶成“之”字形斜斜向下,曲深无尽。 走了一段又一段,估计已离地面不下百丈,仍然曲深无尽,两人暗暗惊骇,又走了一段,终于走到石阶尽头,竟是一个偌大的深洞,四面是坚硬无比的岩石,状貌骇人,中间赫然有一个水池,池水弥漫着一层淡淡之气。 两人走近水池,刚至池边同时惊退数步,怵然惊栗。这水池竟然阴寒得可怕,更让人吃惊的是站在水池之外哪怕只有一寸距离,却全无阴寒之感,但一触及水池边沿,那种阴寒之气瞬即透遍全身,简直如置身地狱之渊。 “锁阴池!”无尘震惊难语。 第七百四十四章 深洞阴池 第七百四十四章深洞阴池 楚枫和无尘从曲水流觞下的古井进入一处深洞,深洞四面岩壁,中间有一阴寒至极的水池,无尘赫然一惊:“锁阴池!” 传言在极阴之地,因阴气过重会凝结成水,入于池中,便是锁阴池,又名阴潭。但只是传言,从未有人见过。 “锁阴池?” 楚枫暗吃一惊,再估量深洞位置,正好在乌衣古井底部正下方。如此看来,天晷法阵将六朝帝墓的阴气均引到此处,锁于池水之中。 两人再次靠近锁阴池,池面阴气弥漫,看不出池水到底有多深。楚枫探手入池,指尖刚触及池水一下抽回。 “好阴寒!”楚枫吐了吐舌头,转向无尘,“你说东皇魔君会不会藏在池底幽冥假寐?” 无尘道:“你下去探探!” “哇!”楚枫跳起来,“你这峨眉掌门真会使唤人,这可是阴潭,要探你自己探去!” 无尘不语。 楚枫一看她神色,明白了,笑道:“你不谙水性?” 无尘不作声。 楚枫嘻嘻道:“也难怪,你整天在峨眉山上‘弥弥么么’念经,怎晓得水性?” 无尘寒起脸。她确实不习水性,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池水阴气太重,而阴气对于女子之身尤为敏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抵御池水阴气。 楚枫挨身过去,笑道:“要不我教你游水?我可是深谙水性,还能水下换气!” 无尘一冷:“你探不探?” 楚枫摇了摇食指:“无尘,现在你有求于我,怎么还一脸冰冷?应该和气点,温柔点,最好笑一个……” 无尘脸色越发冰寒。 楚枫却道:“你就笑一个,你笑一个我马上奋不顾身跳下去,就算被阴死也在所不惜!” 无尘一拂衣袖,转身离开锁阴池查看四周岩壁。 楚枫耸耸肩,问:“你不会以为东皇魔君藏入岩壁幽冥假寐吧?” 无尘不理他。 楚枫挨去,又问:“哎,妙玉为何没跟你来?” “她在面壁!” “什么!你又罚她面壁思过?” “她私下传你峨眉心法,本该逐出师门!” “明明是你传我心法……” “哼!还想糊弄!” 原来当日楚枫诈称无尘在禅定之时传了他峨眉心法,无尘当然不信,一问妙玉,妙玉哪会撒谎,一五一十都说了,自然免不得受罚面壁。 楚枫问:“今次你罚妙玉面壁多久?” 无尘一冷:“与你无关!你若敢偷见妙玉……” “又将我人头落地?” “不!我会将妙玉逐出师门!” “哇!无尘,你真够卑鄙的!” 无尘不再理会,继续查看岩壁,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忽听得楚枫喊:“无尘,快来看!” 无尘飘身而至,见楚枫立在一块岩壁下,乃望去。这岩壁很平整,并无异样。 楚枫道:“你别只往岩壁看,往地上看看!” 无尘低头看去,见地上有个印,是有人盘坐留下的印,而且看上去痕迹很新,也就是说,有人曾经在这里盘坐练功,刚离开不久。但谁会在这如此阴寒的深洞盘坐练功? 楚枫道:“会不会是东皇魔君吧?” 无尘不语。 楚枫又道:“莫非他已经假寐苏醒,走了?” 无尘还是不语,因为她也无法回答,但可以肯定,如果东皇魔君苏醒,江湖早被荡平。 这时,古井石阶忽隐约传来微响。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闪入一道岩缝之中,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倏见一点磷火飘入,跟着现出一个人影,带着点点磷火,仿似刚从坟墓出来。 借着磷光,只见这人满面皱纹,却涂着浓厚胭脂,嘴唇更是血一样红,分不清是男是女,罩着一身阔大长袍,从头罩至脚跟,袍上绣着怪异图案,腰间竟挂着一圈的骷髅头,那些磷火就是从骷髅头飘出来的,阴森可怖,不是别个,竟然是太阴老妖! 楚枫、无尘暗是一惊,想不到这深洞竟是太阴老妖藏身修炼之处。 太阴老妖至池边,慢慢吸了口气,转身至岩壁下闭目盘膝,一动不动,骷髅头上的磷火开始一点点熄灭。 楚枫和无尘不敢动,这里竟然是太阴老妖修炼的地方,太阴老妖有多可怕他们是见过的,他们无把握对付得了她。现在唯一机会是等,等太阴老妖闭识入功,然后给她致命一击。但太阴老妖虽然合着眼,但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在闭识入功,若一击不中,他们绝无机会逃出深洞。 时间在静静流逝,楚枫忽翘了翘鼻子,原来一丝冷香飘入,是无尘身上特有的冷香。因为岩缝狭窄,两人藏在其中只能身子相贴,几乎鼻息相通。无尘察觉楚枫鼻子的小动作,意识到什么,微微侧开脸,心怦然跳了一下,忽身子一颤,原来楚枫忽然执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击?” 无尘顿了半响,乃在楚枫手心回了一个字:“等!” 楚枫松开手。过了一会,只见太阴老妖腰间的骷髅头开始散出丝丝白气,乃又执起无尘之手,在手心画了一竖,意思问她是否出击。无尘在楚枫手心画了一横,意思是继续等。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忘记了,楚枫今次没有松开无尘之手,执住就不放。无尘蛾眉一皱,小指在楚枫手心画了一下,意思叫他松手,楚枫以为叫他继续等,乃点了点头,无尘又画了一下,楚枫又点了点头,无尘乃用小指指甲一划,楚枫只觉手心一痛,方醒悟,赶忙松开手。 两人这几下小动作虽则细微,但如何逃得过太阴老妖,两眼一睁,两道阴光射向岩缝这边。无尘飘身而出,拂尘一圈,一点尘光直点太阴老妖眉心。太阴老妖盘坐不动,双手成血爪往尘尖一拍,“嗤”,尘尖刺开血爪,点入太阴老妖眉心,太阴老妖尖叫一声,身子被震起,“轰”撞在身后岩壁上,无尘同样被震飞,直向阴潭跌去。 但见流光一闪,楚枫身子几乎贴着池面仿似燕子抄水般一掠而过,接住无尘,再向上一飘,落在阴潭另一边。 一丝鲜血从无尘嘴角渗出,楚枫暗吃一惊。 另一边太阴老妖已从岩壁落下,一见楚枫,尖声厉喝:“是你?你害我乖孙儿,我要吸干你的血!”血爪一伸,正要催运真气,突觉眉心一痛,渗出一点血星。 “啊——” 太阴老妖眉心仿似被尖锥刺穿一般,痛得她厉声尖叫、血爪狂挥,挥舞之间突然腾身越过阴潭,血爪直插楚枫心口。 楚枫向无尘低喝一声:“走!”左掌一推,一股绵柔太极掌劲将无尘送入井洞入口,同时后背一声龙吟,古长剑铮然出鞘,右手一执剑柄,剑光一圈,从血爪之间穿过,直刺太阴老妖心口。 太阴老妖见剑光从血爪之间穿过,并不在意,因为这剑光在她看来实在太慢,血爪继续插向楚枫,却猛然察觉剑尖已刺开衣袍,骤惊之下血爪一拍剑身,“嘣”,硬生生将楚枫震起半空,另一血爪正要上插,谁知楚枫却借着震起之势,一招倒逆乾坤,身形猛地一倒,古长剑直刺太阴老妖眉心。太阴老妖血爪一抓,悍然抓住剑身,剑尖无法刺开血爪,定在离眉心一寸之处。 楚枫真气一逼,剑尖一点紫红光芒湛出,射入太阴老妖眉心。太阴老妖痛叫一声,血爪一甩,将楚枫连人带剑砸向岩壁,“轰”,楚枫重重撞在岩壁上,再跌落在地,全身骨头仿似散架一般。 太阴老妖手掩眉心,连声尖厉,那声音简直比鬼哭还要可怕。 楚枫背靠岩壁慢慢站起身子,尖厉声戛然而止,太阴老妖两眼阴光一射,血爪直插而去。楚枫强忍剧痛身形打横一闪,横移两尺,“嚓”血爪刺入岩壁,刺入整条手臂。 哇,楚枫心中惊骇,若被刺中岂不整个人被钉入岩壁!不等他换气,血爪已经抽出,再插楚枫身影,楚枫身影再度横移一尺,“嚓”血爪再次刺入岩壁,随即抽出再插,楚枫再横移半尺,“嚓”,今次血爪贴着他肩膀刺入岩壁,而同一时间,楚枫身子赫然停住,他以一口真气三度横移,真气已尽,再不能横移半分。太阴老妖血爪抽出,直插楚枫心口。 无尘身形一飘,如风中柳絮一飘飘过阴潭,拂尘一挥,尘丝卷住楚枫虎腰往后一送,将楚枫整个带起,越过阴潭,飘落池边。 “嚓!” 太阴老妖血爪插空,刺入岩壁之中。无尘冷喝一声,拂尘一扬,千缕尘丝如千道刀锋划向太阴老妖,乃千丝拂杀。太阴老妖血爪一抽,迎向尘丝狂挥乱舞,只听见“嘶嘶嘶嘶……”千缕尘丝瞬间在血爪上划下无数道血痕,带出一道道血丝。太阴老妖厉声尖叫,血爪一下刺开尘丝,直插无尘心口,无尘身形向后一飘,衣袖一拂池面,倒身飘过阴潭,落在池边,一丝鲜血再度从嘴角渗出。 太阴老妖望着布满了血痕的血爪,尖声狂厉,盯着无尘,道:“你师父静慈见到我尚且退避三舍,你竟敢闯入我阴潭洞!” 无尘冷道:“太阴老妖,你为修炼太阴作恶无数,人且共诛!” “人且共诛?哈哈哈哈!”太阴老妖放声狂笑,笑声一止,道:“我在太阴山呼风唤雨近百年,你们九大门派何曾有人敢踏上太阴山半步!”两眼阴光一闪,“我正要吸血化阴,你们自送上门来,我成全你们,吸干你们的血!”血爪一张,湛起层层血光。 无尘双目一合,左手拇指于中指一捻,脸上徐徐现出一派静谧慈忍,如菩萨临凡之庄严神洁。 “佛慈禅忍?”太阴老妖尖笑一声,长袍鼓起,挂在腰间的一圈惨白骷髅头慢慢变成血红,透出血光,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楚枫暗吃一惊,眼珠已然紫红,全身真气注入古长剑,紫星盘出。 笑声倏止,太阴老妖腾起半空,无尘两眼一睁,飘身而起,拂尘一圈,尘丝一缕缕旋成一线直点太阴老妖眉心,楚枫同时流光掠起,长剑直刺,凌空一剑度虚。 太阴老妖血爪向前一伸,硬接两人一尘拂心和一剑度虚,双方一时顿在阴潭上方,僵持住,各自催运全身真气,只听得“蓬蓬蓬蓬……”连声巨响,双方爆发的强大气劲将阴潭池面一处处炸开,水花激溅,撒落三人身上,楚枫和无尘只觉阴寒一逼,浑身一颤。太阴老妖反而纵声狂笑,腰间一圈骷髅头突然一个个迸裂炸开,每炸裂一个,血爪之血光暴增一分,惨厉的血光一下逼入长剑、尘丝,楚枫、无尘倒飞而去,直撞向岩壁,就在两人撞向岩壁一霎,楚枫突然伸手一挽,将无尘挽入怀中,“嘭”,楚枫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哺”一口鲜血喷出,跌落地面。 另一边太阴老妖同样被震飞,却贴着岩壁落下,身子连晃几下,鲜血一点点从眉心渗出,锥刺般的剧痛让她血爪发颤,身形突然腾空越过阴潭,落在楚枫和无尘跟前,放声尖笑。 楚枫、无尘紧靠在一起,此刻也只能听天由命。无尘枕在楚枫怀中,闭上了眼,嘴角甚至带着一抹安然。或许只有在生死之间她才能抛开一切世俗,放开一切束缚。 楚枫望着无尘,他第一次看到无尘露出笑意,而且是此情此景,却是如此之迷人。他没有放弃,眼睛余光掠过阴潭,现在唯一一线生机或许就是这方水潭。 太阴老妖血爪伸出,却不急着插下,她要看楚枫在死亡笼罩下之恐惧绝望。楚枫左手挽住无尘,右手还执住古长剑,却突然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还剑入鞘! 太阴老妖一错愕,就这电光火石一霎,楚枫左手无名指一弹,“嗤”,一丝少阳指劲直射太阴老妖眉心。太阴老妖把头一侧,楚枫弹身而起,挽住无尘“扑通”跃入阴潭,直往下沉。 太阴老妖尖叫一声,血爪猛向池面一拍,“蓬”一声巨响,池面炸裂,水花冲天激起直达洞顶,但楚枫和无尘已然沉没不见。太阴老妖绕着池边尖叫狂厉,却始终不敢跃下,她虽然不怕池水阴气,却不晓水性。 楚枫挽住无尘一直沉至阴潭池底,池底之阴寒远远超出两人之想象。楚枫本乃纯阳之躯,又经过萨迦叶金刚灌顶,算是半个金刚不坏之身,并不怎么惧怕阴寒入侵。 但无尘不同,女子之身最怕阴寒,再加上身负重伤,池底寒气一逼,浑身发颤。楚枫连忙捉住她双手,手心相抵,无尘只感到丝丝温热从手心绵绵传入,遍透全身,知道楚枫以自身真气助她抵御阴寒。她定定望着眼前这个蓝衫少年,眼神很复杂。当然,两人身处池底,楚枫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过了一会,楚枫察觉无尘身子忽又微微发颤。奇怪了,难道自己真气输送不足?不会啊,此刻两人挨靠,肌肤相贴,楚枫能清晰感受到无尘身子之温暖柔绵,不似受阴寒相逼。 怎么回事?原来楚枫晓得在水下换气,呆在水里自然无碍,但无尘不习水性,更不晓得水下换气,虽然凭她一身修为完全可以用禅识强行闭气,但偏偏此刻身负重伤,再加上阴气侵逼,使她无法运功闭气,自然难受。 楚枫见无尘颤抖越甚,恍然醒悟,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节,凑嘴过去一下压住无尘两片芳唇。无尘身子彷如触电般一颤,整个人呆了半响,跟着剧烈挣扎,但楚枫没有让她芳唇挣开。事实上无尘腰被楚枫挽住,双手被楚枫捉住,她亦无力挣扎。 无尘渐渐停住了挣扎,只剩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抗争,心底甚至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美妙,难以言传,若身无寸缕沐浴在和风细雨之中,她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感觉,同时这种感觉也让她说不出的害怕,甚至恐惧,然后再度挣扎,激烈的挣扎,不顾一切的挣扎,但楚枫自始至终没有让她芳唇挣开,紧紧贴在一起。 无尘终于停住,甚至合上了眼,在这一刻,她脑海再度浮现一幕画面:那条大街,那个寒冬,那个瑟缩在墙角的小乞丐,那半边馒头,还有那苦涩、酸楚的眼神…… 或许从她击碎那半边馒头一霎,那个小乞丐已经深深印入她心中。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那一霎,她同样深深印入那个小乞丐心中。 而就在距离两人不到二丈之处,有一个人静静盘坐在池底中心,闭着眼,似睡似冥,脸上的皮肤在干枯中透着死亡一样的惨白,毫无生气,如同行将就木、风烛残年,正是那个在云梦泽传授楚枫少阳指、从木屋走出来的神秘老人! 第七百四十五章 阴潭阳泉 第七百四十五章阴潭阳泉 阴潭池底,楚枫吻住无尘两片芳唇,触感是如此的绵柔却又是如此的冰冷,如此之奇特又是如此之美妙,那一刻的悸动同时荡漾在两人心中。时间仿似停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楚枫终于松开无尘芳唇,凝望着她。无尘侧开脸,咬着嘴,心口在一下一下起伏。 楚枫的心同样一下一下跳动着,几乎跳出心口。或许是因为尴尬,又或许在回味刚才那一刻的美妙,两人一动不动。 但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池底,两人开始查看池壁。池壁同样是凹凸不平的岩壁,如此看来这阴潭池并非人工所挖,乃天然而成。既然天然而成,池水从何而来?必有相通之处。两人沿池壁察看,很快发现了一个水洞,蜿蜒幽深未知通往何处。 此刻不容细想,两人穿入水洞。水洞横宽不及三尺,两人只能紧贴身子,无尘又不晓划水,楚枫只能一手挽住她的腰,一手划水,蜿蜒曲折划了一段,惊讶发现池水阴寒慢慢消失,再划一段,池水竟变得温热起来,忽眼前一空,已从另一处洞口穿出,似乎进入了另一水池池底。 楚枫连忙向上,“哗啦”一声挽住无尘穿出水面,落于水边,但见四周怪石岩壁,当中一池,池面热气弥漫,原来竟是一处深洞温泉。 楚枫笑道:“原来是一处温泉。哈哈,老道士说得没错,天地总是阴阳互生,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重阴必阳,重阳必阴’,既有极寒之深洞阴池,必有极暖之深洞阳泉与之相通……” 正感叹着,忽见无尘一阵颤抖,一惊,急问:“无尘,你怎样?” “快……快扶我……盘坐入禅。” 楚枫急扶无尘盘膝坐下,无尘手捻法诀,一运真气,“哺”一口鲜血喷出,一下栽入楚枫怀中,浑身发颤。原来刚才在阴潭池底,楚枫虽以真气助她抵御阴寒,但未能驱出体外,如今阴寒之气已经封住她全身经脉,她根本无法提运真气。 楚枫大惊失色,只觉无尘身子骤冷,知道一定是为阴寒所侵。所谓急病乱求医,猛然想起酒能御寒,忙解下腰间酒壶,将剩下的半壶九酝步曲全灌入无尘口中。 无尘惊道:“你……你给我喝什么?” “酒,能御寒!” “你……你……” 无尘气得几乎又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越发颤抖厉害。楚枫见酒力无效,情急之下伸手探入无尘衣衫之内摸索起来。无尘又惊又急又怒,以为他存心轻薄,一下气急攻心,“哺”又一口鲜血喷出,嘴唇咬破,喝道:“你……住手!” 楚枫急问:“九叶灵芝丹在哪?”原来他见无尘之前给他一枚九叶灵芝丹救赤虬须,想着应该还有,欲取来让她服下。 “只……只有一枚!” “啊?” 无尘身子越发阴寒,嘴唇发紫,一旦阴寒逼入心脏,神仙难救。楚枫心急如焚,他本来也内伤在身,竟“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栽倒在池水边。他与无尘身子相贴,如此真气一散,无尘身上阴寒之气一下逼入他体内,直侵五脏,楚枫即时浑身颤抖,急欲重运真气,赫然全身经络已被阴气封住。 “你……怎样?”无尘问了一句。 楚枫笑道:“能跟峨眉掌门死在一起,也值!” “死到临头……还说笑!” “我这叫死性不改,你不也是一脸冰冷?” 无尘望着楚枫,突然执住他左手,掌心相抵,楚枫一愕,无尘另一只手已捻指结印,脸上一派平和,平和得有如千年古井不起一丝波澜。 楚枫一震,这情形他见过,无尘要禅化自绝! “无尘,你做什么!” 楚枫失色惊呼,但心中传来了无尘的声音:“楚枫,我已阴寒入心,只能禅化。在禅化前一刻,我将一身真元传给你,希望你能脱身出去,斩凶除恶,造福武林!” “无尘,不要!” 楚枫拼命想挣脱左手。但就仿似他没有让无尘挣开芳唇一样,无尘也没有让他挣开左手。楚枫心如刀割,几乎滴出眼泪。无尘已合上眼,脸上慢慢泛起一层淡淡神光。楚枫已经感到一丝温热从手心传入,一霎之间他突然想到了身边的池水,猛的喝道:“无尘,我有办法!” 无尘顿住。 楚枫急道:“既然阴池极阴,这池水必是极阳,我们置身池底,正好化去体内阴寒!” 无尘睁开眼,道:“但我不晓水下换气。” “我可以教你!” 无尘不语。 楚枫忙道:“水下换气并不难,以你修为和天资,一学即会。我传你口诀。”乃附于无尘耳边念了一遍口诀,不过八句,正要念第二遍,无尘道:“可以了。” 楚枫乃扶起无尘跃入池水,直沉至池底。池底果然温热绵绵。楚枫扶无尘盘坐在池底中心,自己盘坐在她对面,留意着,约过数刻,见无尘无异,知道她已晓得水下换气,但未能入禅。乃闭起眼,双手开始缓缓划弧,舒展而柔和,随着他双手划动,周围慢慢生出两股水流绕着他和无尘盘绕,流转不断。楚枫双手徐徐收于小腹,抱圆不动,已入空明之境,但两股水流仍然流转不息,首尾相接,赫然形成一个图案,无始无终,是太极图,两人正好处于一阴一阳两处点眼之中。 无尘只觉得丝丝温热透入体内,蕴纯阳之气,迅速遍及全身经络,滋润着她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同时也滋润着她每一寸肌肤。她知道楚枫是以太极助她入禅,乃默运心法,清静心神,徐徐而入一禅定,继而入二禅之境…… 不知多久,楚枫从空明醒来,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端庄静谧的脸庞,是无尘,她尚在禅境之中。藏在拂尘尘端的玉佛珠似乎受禅识感应,在微微闪着华光,映在无尘脸上,如此绝美,如此静谧。 楚枫心中一叹:如此绝代芳华却注定要长伴青灯,上天何其残忍!如果她不是峨眉掌门,那该多好。 无尘心有所触,倏地睁开眼,四目相接,顿了一刻,无尘脚尖一点“哗啦”穿出池面,落在池边。楚枫亦穿出池面落在旁边,无尘转开身子。 “你没事了?”楚枫问。 无尘不答。 “我给你把把脉?”手指伸去。 无尘一拂衣袖:“放正经!” 楚枫耸耸肩,两人开始查看深洞,四面皆巉岩峭壁,没有出口,但与阴潭洞不同的是,这处深洞往上望不到顶,黑漆漆。 楚枫道:“这洞顶会不会一直通上地面?” 无尘道:“如果通上地面必有星光透入。” “世事难料。我们攀上去看看。” 于是两人沿岩壁向上攀跃。岩壁虽陡,但凹凸不平,正好施展轻功,但两人很快发现,深洞是渐渐向上收窄的,越往上越难攀登,约攀至百丈,仅容两人并身,两人只能交错上跃,相当凶险。 正攀跃间,楚枫忽察觉无尘身法越来越凝重,暗觉不妙。正欲相询,无尘不知怎的一脚踏空,直向下坠去。楚枫大惊,身形一倒脚尖一点俯冲而下,拦腰抱住无尘向上一飘,正好飘落在一角的岩石上。 楚枫舒了一口气,笑道:“无尘,你又欠我七级浮屠呢!” 无尘不语,内心却泛起一丝温热。在如此狭窄的空间施展落叶飘零,其凶险实难想象,楚枫是冒着九死一生救她的。 楚枫趁机往无尘腕脉一探,明白了,原来无尘体内阴寒虽然化去,但内伤未复,故而真气不继。 他对无尘道:“你抱紧我!” 无尘问:“你还要向上攀?” “当然!”楚枫脚尖一点,挽住无尘飞跃而上。 如此一来更加凶险,稍一不慎两人都要粉身碎骨。但楚枫还是带着无尘攀至洞顶,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洞顶果然未与地面相通。 楚枫伸手顶了顶,发觉洞顶是一方很平整的石板,乃暗运真气一推,只听得“轰”一声,似乎推翻什么,露出一个三尺余宽的洞口,登时数点星光漏入。 楚枫挽住无尘向上一飘,飘出洞口,竟落在一方凉亭之内,被推翻的是一方石台。再看四周,只见林木萧萧,四面环水,赫然正是东园湖心岛那个白鹭洲。 再看那方被推翻的石台,半丈高,台面刻着棋盘格线,再看凉亭,上刻“弈然亭”三字,乃明白了,想必是以前东园主人见这里有一洞口,深不见底,生怕有人失足跌落,乃在其上建了一个凉亭,再用一方棋盘石台盖住洞口,既不失雅致,还可弈棋作乐。 楚枫将石台盖回洞口,与无尘走出凉亭,见月色已没,尚有星光,道:“你内伤未复,我们暂且在此休息,等天亮再设法登岸。” 无尘不语,算是默许。 楚枫很快拾来一大堆枯枝,支起一个木架,再生起一堆篝火,两人盘坐在篝火两边,楚枫脱下鞋袜放在木架上烘,对无尘道:“你不脱下鞋袜?” 无尘不答。 楚枫笑道:“你放心,我不偷看!”乃背转身子。 俄而,身后传来“悉悉索索”之声,无尘果真脱下鞋袜,楚枫那心没来由怦然一跳。悉索声止,楚枫乃转回身子,无尘一双鞋袜已放在木架处,仍然盘坐着,两手置于膝上,阔大的袖袍正好完全盖住盘在小腹前的一双玉足。 楚枫拨弄着篝火,忽肚子“咕噜”响了一下,乃站起身子,忽转身一跃,“唰”穿入湖中。无尘心中一突,但想到楚枫深谙水性,又放下,又不踏实,思忖间,“哗啦”楚枫穿出湖面,手中多了一条鲜活鲜活的鱼儿。 “无尘,今次你有口福了,我烧烤功夫可是天下一绝,举世无双,就算不用任何佐料,照样可以烧出甜酸苦辣。你想吃什么味儿?要不给你烤个清淡的如何?” 楚枫见无尘不答,乃恍然:“差点忘了,你是佛门弟子,不吃荤腥。看来你没有口福喽。”说着拿起一根丫枝正要刺入鱼腹,见无尘盯住自己,一脸冷峻,心突了一下,问:“无尘,你盯着我好像不怀好意?” 无尘一声不吭。 楚枫丫枝再欲刺入鱼腹,见无尘还是盯住自己,乃道:“哎,你不要这样看我。你是佛门弟子,我不是,我吃烤鱼没犯法吧?” 无尘脸上冷得仿似结起一层冰。 楚枫唯有停住,道:“你不会要我放了它吧?哎,你佛门弟子讲究放生,我可没这个讲究。你自己饿肚子难道也要我陪你饿肚子?” 无尘不言不语,只盯住楚枫。 “你盯着我也没用,你念经超度它吧!”楚枫丫枝几次要刺入鱼腹,无尘目光比刀还要冰冷,楚枫到底刺不下去。“好好好!算我怕了你,我放了它,行吧!”乃伸手一扬,将鱼儿掉回湖中,叹道:“鱼儿啊鱼儿,你是自由了,我却挨饿了!”因转向无尘,道,“你是得了功德,我却要挨饿,你对鱼儿大发慈悲,却不对我小发慈悲?佛祖不是说众生平等吗?我觉得你对我很不平等!” 无尘道:“你跟我默念心经,自无饥馁!” “啊?念经?”楚枫无语,唯有站起,道,“原来念经可以当饭吃,真有你的,我还是自己想办法!” 乃走入小树林,不一会欢喜而回,衣衫兜着好些果子,道:“原来这小树林有些果树,我们不用挨饿了。”边说将果子放下,都是青葱葱的果子,倒有三两个红扑扑的,乃拣起一个递与无尘:“这果子鲜甜,你尝尝?” 无尘接过,咬了一口,果然鲜甜。 楚枫自拣起一个青果放入口中咀嚼。吃毕,又拣起一个红果子递与无尘,自己却又拣起一个青果放入口中。 无尘奇怪,问:“青果未熟,你为何总拣青的吃?” 楚枫笑道:“虽然未熟,但酸中有甜,酸中有甜,酸酸甜甜,我最爱吃。”边说边嚼,十分滋味。 无尘冷道:“口味如此怪诞,难怪你这人如此荒诞不经!” “嘻嘻,我不懂念经,自然荒诞不经!” 无尘不再理他,自吃着果子。她左手捻果,右手衣袖仍然盖住一双小腿。恰巧一丝湖风吹过,微微拂起她一角衣袖,悄然露出一段纤纤玉足,晶莹纤美。 楚枫正咬住青果,一时直了眼,青果“笃”跌落在地。 无尘双眼骤冷,衣袖一压,裹住一双玉足,喝了一句:“无礼!” 楚枫张口结舌,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乃回了一句:“我不是无礼,我是无辜!” 无尘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吃完果子,两人依旧盘坐在篝火两边。楚枫见无尘一声不吭,乃伸出手掌并起四指,拇指于各指节间乱点起来。 无尘问:“你在算什么?” 楚枫道:“我在算你总共欠我多少级浮屠!” “无聊!”无尘闭眼入静。 楚枫倏地身子一盘,至无尘身侧,道:“无尘,这掐指寻纹有趣,你教教我?” 无尘睁开眼,道:“你不是说老道士通晓阴阳之数,他怎不教你!” “他说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不教!” 无尘不理他,又合上眼。 楚枫挨去,道:“无尘,我传你水下换气心法,你也该传我掐指寻纹之法,这才扯平!” 无尘道:“我没让你传我心法,是你自己要传。” “哇!无尘,想不到你比我还耍赖!这可是我家传心法,从不外传,我为了救你不惜触犯家规,以心相授,你现在倒过河拆桥。我早知道你无情无义、铁石心肠、是非不明,黑白不分、恩将仇报、横不讲理,只想不到你还会耍赖。你别叫峨眉掌门,不如叫耍赖掌门得了!” 楚枫对着无尘一通嚷骂,无尘只合着眼,不理不睬。楚枫骂得口水干了,唯有身子一盘,坐回篝火另一边。无尘却睁开眼,说了一句:“你不骂了?”楚枫没好气道:“我口干,一会再骂!” “你骂人本事倒是一流。” “那是当然。我曾经混迹市井,什么样的骂人粗话没听过?刚才只是初级的,你要不要听听深层次的骂人粗话?” 无尘脸色一寒。 楚枫笑道:“你别动不动就寒起脸。你放心,你是佛门弟子,我不会污你双耳,省得你一拂尘送我上西天,我可不想见你们佛祖,我跟他没啥交情,谈不拢几句,万一惹怒了他,害你不能证得菩提,到达彼岸,你岂非要恨我一辈子!” “一派胡言!”无尘又要合上眼。 楚枫忽道:“听说那个‘证得菩提,到达彼岸’,便是无情无欲,无喜无悲,无爱无恨,无生无死,所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尘世间一切皆断绝无念。无尘,你真想这样?” “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我刚说了,换气心法乃我家传心法,从不外传。既然从不外传,只能内传。现在你接受了我的换气心法,自然便是我的内……” “住口!”无尘心口起伏。 “好好,我不说,你别生气,你有伤在身。” “休得再胡言乱语!” “好好,我不胡言,也不乱语,我放正经。”果然正襟盘坐,目不斜视,不过双眼正正对着无尘。 无尘也没辙,只好不搭理他。 过了一会,楚枫自语道:“既然阴潭洞是太阴老妖藏身之处,东皇魔君大概不会在那幽冥假寐吧?” 无尘不答。 楚枫又道:“太阴老妖不是一直在太阴山么,为何要藏身在阴潭洞?” “她要修炼太阴噬月!” “哦?” “修炼太阴噬月,需至阴之身,处至阴之地,携至阴之物,合至阴之时。阴潭洞正是至阴之地。” “既然如此,我们破去铜雀台上的天晷法阵,这样阴潭池无法聚阴,她便无法修炼太阴噬月。” “不行!法阵一破必定阴气外泄,到时整座金陵皆为阴气笼罩,必成死城!” “那任由她修炼太阴噬月?” 无尘道:“太阴老妖原非至阴之身,她修炼太阴噬月不过自寻死路!” 楚枫问:“何谓至阴之身?” “八字纯阴,且为绝脉之身!” “何谓绝脉之身?” “经脉倒逆即为绝脉之身!” 楚枫一惊:如此说来,公主竟是绝脉之身?只不知公主出生年月如何。 无尘见楚枫沉吟不语,问:“你在想什么?” 楚枫笑道:“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死性不改!”无尘合上眼,不再理他。 楚枫亦合上眼,过了一会,又睁开眼,透过火光望去。 无尘似乎已然入定,绝美的脸庞端庄静谧,不知是火光的关系还是九酝步曲的缘故,两鬓此刻泛着淡淡红晕,润泽如玉,清莹秀澈,再加上那份端庄静谧,简直非尘间所有。 楚枫望着望着便进入了梦乡,嘴角带着一抹恬然。 无尘却睁开眼,她并未入静。目光柔然落在楚枫脸庞上,那一弯淡淡指痕让这张脸庞看上去是如此的坚毅,而嘴角始终带着一抹俏皮又是如此的亲切。自己究竟欠这个蓝衫少年多少级浮屠,她也记不清。从紫竹林,到峨眉山下,到虫蜂谷,到玉霄峰,再到阴潭洞,楚枫一次又一次救她,甚至每一次都是冒死相救,或许这些都不算什么,但他竟然亲吻了自己,她忘不了那一刻内心的悸动,若惊若怕,若涩若甜,那份挣扎中的甜蜜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绵绵悠长。他是如此的“可恶”,甚至如此的“无礼”,自己竟然任由了他,是因为他救过自己么?还是因为…… 无尘不敢想下去,目光落在地上一枚青果上。这青果“酸中有甜,酸中有甜”,真是如此么?她捻起那枚青果,放入口中一咬,整个呆住。涩!说不出的涩,涩得简直不能下咽! 她目光再次落在楚枫的脸庞上,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 第七百四十六章 以德报怨 第七百四十六章以德报怨 翌日,楚枫伸了伸懒腰,睁开眼,篝火已熄,对面不见无尘,身后却有衣袂之声,转头望去,却见一身影立在沙洲边缘,凝望着微波荡漾的湖面,湖风正吹拂着她一身道服以及怀抱在手中的那一杆拂尘。 楚枫穿回鞋袜,走去,笑问:“尘尘,在看什么?”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竟然将“无尘”喊成“尘尘”,还亲昵得很。 无尘竟然没有反应,依然望着湖面,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楚枫乃伸手在她眼前扬了扬,无尘两眼一冷,楚枫连忙笑道:“我以为你在入静呢!” 无尘瞥了他一眼,忽道:“你去扎个木筏来!”语气依旧冰冷生硬。 楚枫本来心情很好,一下憋气,哼声回道:“就晓得端起一副掌门架子,我可不由你呼来唤去,要扎你自己扎去!”乃别转身子,抱起双手。 两人一时静默,楚枫心道:这里无舟无楫,你还不是要放下身段求我? 正想着,湖面忽飘来一段浮木,无尘倏地身子一飘飘落浮木,衣袖一拂湖面,渡水而去。楚枫又惊又叹,这峨眉掌门还真有过人之处,连忙脚尖一点亦飘落浮木。无尘回眸一瞥,楚枫嘻嘻笑道:“你不介意渡我一程吧?”无尘就算介意也只能由着他了。 很快,两人渡过湖面,马上赶去紫韵兰舟察看赤虬须。 …… 朱门临苑,赵冲和二王子夷矫在阁楼对饮。 赵冲问:“她当真是十九公主?” 夷矫道:“不会错!” 赵冲疑惑道:“十九公主不是已经和亲匈奴?而且她那把头发……” “我也奇怪。曾有流言传入宫中说十九公主已被送嫁将军劫走,但父皇以为是无稽之谈,未予理会。” “恐怕传言不虚。” “哦?” “二王子可知道是谁陪她来秦淮?” “谁?” “就是那位送嫁将军,楚枫!” “啊?你肯定?” “不会有错!” “送嫁将军竟然劫走和亲公主?”夷矫突然站起,“我要即刻赶回京城!” “二王子……” “你有所不知,送嫁将军是华丞相一力举荐,如今送嫁将军劫走和亲公主,华丞相难脱干系,我要密奏父皇彻查此事,假若属实,华丞相这老匹夫自身难保,看他还怎样扶植长王子!” 赵冲恍然道:“华丞相一除,长王子再无依仗,二王子登太子之位乃早晚之事。” “没错,此乃天赐之机!”夷矫眼珠透光。 赵冲躬身到地,道:“小生恭贺二王子登位!” 夷矫哈哈大笑,一挥衣袖:“免!” 赵冲又道:“不过二王子无需急于一时,姓楚的和十九公主在秦淮出现,必定是来游赏花会,既然花会在即,二王子何不一边品赏花魁,一边静观其变?”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 西窗听雨,徐娘正在房间梳洗,忽一阵急促敲门声,然后便是丫鬟呼喊:“夫人,不得了啦,西窗阁那位姑娘一觉醒来便大吵大闹,西窗阁要被她反转了!” “什么?”徐娘顾不得梳洗,惊急赶去。 …… “砰砰!” 当徐娘赶到西窗阁时刚好看到两扇紧锁的阁门被整扇踢飞,两扇绣窗也被砸破,阁内更是一片狼藉,玉器古玩散落一地,烂的烂,碎的碎,挂在墙壁的书画字帖被划成一条条,支离破碎。 徐娘身子发颤,心疼啊。原来西窗阁乃西窗听雨最精雅的阁楼,里面的玉器古玩均是珍稀精品,字帖书画均是名家之作,如今尽毁,如何不叫她心疼。 不过心疼归心疼,看到无心手中那支竹签,徐娘不敢发怒,还得陪起笑脸,问:“哎呀,谁惹怒我的小姑奶奶?” 无心竹签一指:“我要见缺哥哥!” “哎呀,他已经交代下来,你一醒他就会来见你。” “真的?” “不过这西窗阁本是他居住之所,最是钟爱,现在被破坏如此,他恐怕会……” “会怎样?” “会一怒而去!” “啊?这怎办?”无心一下急红了眼。 “不用担心,我马上收拾好,你乖乖待着,莫再生事,他便来见你。”徐娘一边叫人收拾阁楼,重新安上门窗,一边哄着无心。 无心坐在床头,抹着眼睛,自语道:“缺哥哥一定又要怪我不听话,到处生事,我又惹他生气了。” …… 紫韵兰舟,柳叶厢房,赤虬须躺在床上昏迷未醒,额上敷着一方手帕,柳叶守在床前,每隔数刻便将手帕放入冷水中湿透,拧干,再敷在赤虬须额上,同时不断用手指探试赤虬须额角。 原来经过兰亭施针,赤虬须性命是保住了,却产生严重的发热,若不及时散去,依然性命堪忧,所以柳叶不断用湿手帕为其散热。 对了,赤虬须为何会躺在柳叶房间?说来却是拜楚枫所赐。 原来当时楚枫抱住赤虬须赶回兰舟,刚好碰到柳叶从房间走出巡视。柳叶一见便横身拦住,嚷口怒责楚枫带一个赤须醉汉上舟。楚枫火大了,索性闪入她房间将赤虬须放在她床上,急寻兰亭施针。柳叶几乎气个半死,随后得知赤须大汉命在旦夕,却又细心照料起来。 隔壁厢房,楚枫、无尘、慕容在一起。 “楚兄不用太担心,医子已经为其施针,性命无虞。” “他何时会醒?” “医子说只等发热一退,即会醒转,只是一身功力……” 慕容没有说下去,楚枫自是明白,乃切齿道:“究竟谁人所为?莫非是太阴老妖?”望向无尘。 无尘道:“不是太阴老妖。太阴真经并不会吸人真气!” 楚枫一想也不可能,要是太阴老妖干的,她根本不需要逃走。那究竟是谁?看来只有等赤虬须醒来才能问个清楚。 正想着,忽听得柳叶喊道:“赤胡子要醒啦!” 三人一听,连忙赶入。 果然,赤虬须眼睛在动,似欲睁开,楚枫连忙喊了一句:“赤虬大哥?”赤虬须睁开眼,略带茫然,继而认出,道:“小……小兄弟?”正要坐起,觉浑身没劲,乃下意识一运真气,霎时整个僵直,仿似被当头重重一棒。 “赤虬大哥,你……” 赤虬须僵直半响,惨然一笑,呢喃道:“想不到他约我子时相见,竟是为了吸我……一身功力……” “赤虬大哥,究竟是谁干的?” 赤虬须呢喃自语:“我五岁练功,三十年日夕苦练始得小成,想不到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化为乌有……”说着两行眼泪涌出,顺着赤须滑下。 “赤虬大哥,功力可以重修,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重修功力谈何容易,但除了这样说,还能怎样说? 赤虬须望向楚枫,惨然笑道:“小兄弟,你何必救我,让我生不如死……” “赤虬大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言轻生?” 赤虬须惨然道:“功力尽失,我跟死有何区别……” 柳叶忽指住赤虬须怒道:“你这个赤须汉子真不识好歹,医子为救你彻夜施针,几乎累昏,我整晚守在床边给你散热,费尽心神,你如今捡回一命还要寻死觅活!蝼蚁尚且偷生,你不过失去一身功力,但你手还在脚还在,眼耳口鼻都还在,与常人何异?况且男子汉大丈夫天塌下来当被子盖,亏你还长得一把赤胡子,连妇人不如!” 一番话把赤虬须说得呆了半响,乃坐起身子,柳叶忙道:“你还在发热,不能动!”赤虬须已下了床,道:“我没事。姑娘骂得对,我手能拿脚能走头能转,眼能看耳能听口能说,还有一把赤胡子,何须轻生。” “你想通最好。” “姑娘是……” “我叫柳叶。” “多谢柳叶姑娘施救。” 柳叶连忙摆手:“救你的是上官医子,不是我!” “上官医子?这里是……” “这是我家公子的方舟!” “你家公子是……” 慕容微微一笑:“姑苏慕容。” “原来是慕容少主,失敬!”赤虬须转向楚枫,“小兄弟想必就是近来名动江湖的无名小子楚枫?” 楚枫笑笑,道:“看来要当无名小子也不易。” 赤虬须转向无尘:“莫非是峨眉掌门?” 无尘道:“赤虬须,究竟是何人所为?” 赤虬须沉默半响,道:“我……不记得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 无尘喝道:“赤虬须,你想包庇那人?” 赤虬须不作声。 楚枫急道:“赤虬大哥,他如此害你,你还要包庇他?” 赤虬须惨然道:“功力已失,就算杀了他亦不复再有。” “你就任由他将你一身功力据为己有?” “就当我用一身功力报当年之恩。” “报恩?” 赤虬须不语。 无尘喝道:“赤虬须,他今日加害于你,明日亦会加害他人,你包庇他等于助纣为虐,你忍心看着其他武林同道为其所害?” 赤虬须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他继续作恶,自会作茧自缚!” 无尘怒喝:“赤虬须,吸人真气邪恶极端,天下共诛,你包庇他是对江湖不义!” “就当我赤虬须对不起江湖同道!” “你……” 楚枫素知无尘嫉恶如仇,连忙道:“无尘,你没听到说那人有恩于他么,难道要赤虬大哥‘大义灭恩’?” 无尘冷道:“赤虬须,你这样做是无异于纵恶行凶,你好自思量!”说完身子一飘出了紫韵兰舟。 柳叶撇嘴道:“这个峨眉掌门,人家都功力尽失了,还冷言冷语,真是不近人情!” 楚枫笑道:“她向来如此。”转向赤虬须,“赤虬大哥,你安心在此养伤……” “不,我要马上离开!” 柳叶急道:“医子说你醒来也得休养几天,不能乱跑!” 赤虬须道:“多谢姑娘关心。我赤虬须虽算不上英雄,也是条汉子,这点发热算什么!” 楚枫道:“赤虬大哥,你虽有心包庇那人,但以其狠毒,假若知你未死,必定杀你灭口。不如你暂且在此……” “楚兄弟,我虽然功力尽失,但还晓得一些江湖伎俩,他要寻着我也不容易。” “但是……” “楚兄弟,天下之大自有我容身之所,只是从此之后,江湖再无赤虬须这个人!” 楚枫默然,两人登上岸,赤虬须道:“本来约好与楚兄弟不醉无归,想不到……” “我等着赤虬大哥!” “好!如果有机会再与楚兄弟相见,必定痛饮千杯!” “一言为定!” “楚兄弟,后会有期!” “赤虬大哥,后会有期!” 赤虬须离开了紫韵兰舟,楚枫站在岸边,颇是叹息。 柳叶跺脚道:“这赤胡子,人家辛辛苦苦救醒他,他却一走了之,早知如此便不救他,还弄脏我的床铺!” 楚枫笑道:“莫非柳叶姑娘要人家以身相报?” 柳叶霎时俏脸飞红,“呸”的一声,狠狠瞪了楚枫一眼,返回舟上。 “想不到吸他一身功力的竟是有恩于他的人,究竟是谁?”楚枫望向慕容,慕容摇了摇头,无法作答。江湖中打打杀杀,不是恩就是怨,确实很难猜测。 楚枫乃与慕容说起昨晚与无尘查探乌衣巷,误入阴潭洞遇着太阴老妖等等一一道出,当然隐去他与无尘“亲密”之种种,慕容很吃惊,道:“想不到太阴老妖竟利用六朝阴气修炼太阴噬月,若真让其炼成,必定江湖涂炭!” 楚枫笑道:“不怕,大哥身怀紫华吞日,何惧太阴噬月!” 慕容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忽见招虎招豹跑来,道:“少主,我们已发散子弟查探,尚未有那姑娘消息。” “继续找寻。” “是!” 招虎招豹离开,楚枫问:“大哥在找谁?” “无心。” “无心?” “她跟南宫兄来了秦淮,在灯会走失。” “啊?这丫头武功是高,却不谙世事,不会被人拐骗了去吧?” “这也是南宫兄所担心。” “不过这丫头行事乖张,武功又高,谁真拐了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正说着,忽两名眉目如画的侍女轻步而来,向慕容躬身道:“少主,两位夫人请少主至仙舫商议花会之事。”乃双手奉上仙柬。慕容接过,点了点头。两名侍女乃躬身退去。 楚枫问:“大哥要去影月仙舫?” 慕容微微笑道:“看来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哦?” “楚兄要不要凑凑热闹?” “正有此意!”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四十七章 寸步不让 第七百四十七章寸步不让 楚枫正要举步去影月仙舫,慕容却道:“不急,先等一等。” “等?” 这一等却是直到太阳西下,慕容才慢悠悠与楚枫去影月仙舫。楚枫很奇怪,慕容只微笑不语。 两名侍女垂手恭候在仙桥前,楚枫正要踏上,两名侍女马上拦住,道:“请公子出示仙柬。” 楚枫一怔,回头望向慕容。 慕容对两名侍女道:“这位是我朋友,与我同来。” 两名侍女还是拦在仙桥前,躬身道:“少主见谅,夫人吩咐,只有仙柬者可入。” 慕容微微一笑,忽将仙柬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向两名侍女扬了扬,径踏过仙桥,两名侍女怔了怔,也只能目送而去。慕容亦踏上仙桥,两名侍女当然不敢拦阻,躬身迎入。 楚枫、慕容踏入仙舫,但见朱楼画栋,雕甍绣槛,不愧为秦淮第一舫。马上另有两名侍女走来,躬身引路。略走一段,步上玉阶,乃至二层,又经过一段雕花游廊,乃见一扇梨花拱门,垂着一挂五彩丝络盘花帘。两名清丽侍女立于拱门两侧,微掀花帘,躬身道:“两位公子,请!” 楚枫、慕容走入拱门,迎面一带黄花梨仙女散花围屏,转过围屏又是一黄梨拱门,垂着一挂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拱门两侧同样立着两名清丽侍女,微掀珠帘,躬身道:“两位公子,请!” 两人步入,方至大厅。 大厅已坐着好些人,西窗听雨的徐娘,江月楼的萧管家,嫣微居的花夫人,还有朱门临苑,玉宇琼楼,流芳阁,销香馆……均来自本次花魁大会的各处青楼艺馆,西门伏、南宫寻英亦在其中,坐在一起,不见公孙大娘,倒是公孙媚儿坐在旁边,半勾住西门伏手臂,却与南宫寻英暗抛媚眼。 影月两位夫人端坐主位,见慕容走入,连忙迎上,欠身道:“少主终于来了,请!”因见楚枫,问:“这位是……” 楚枫笑道:“我是来凑热闹的,不用管我。” 两位夫人一怔。 慕容含笑道:“两位夫人不会介意吧?” 两位夫人连忙道:“既是少主朋友即是仙舫贵宾,自是欢迎,请!” 马上有丫鬟端来椅子,两人刚坐下,便听得公孙媚儿娇嗲而道:“呦,我们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天都黑了,少主方现身,我们还以为两位夫人忘记给少主送去仙柬呢!”。 慕容微微一笑,道:“仙柬一早收到,只是恰逢俗事缠身,逶迤迟到,还请见谅。” 南宫寻英略带嘲讽道:“看来慕容世家的俗事比我们这些正事紧要得多呗,莫非……” 两位夫人连忙道:“妾身请各位前来只为商议花会之事,既然人齐,当共商明细。” 南宫寻英也没有说下去。 商议的第一项是彩金的分成。所谓彩金,就是花魁初夜的聘金。 花会之时,那些参选花魁的女子被称为佳人,在登台亮相之后,台下的王孙公子就会为自己看中的佳人竞相出价,不惜万金,出价最高者就能聘得这名佳人的初夜,这笔出价就是聘金,而全场聘金最高的那名佳人就被称为花魁,而那些竞价失败的王孙公子,仍然要支付自己出价的十分之一作为花金。因此每一名佳人累计起来的彩金极之巨大,尤其是当晚的花魁,那笔彩金更是天价。 彩金分成主要是针对四大家族。以前四大家族在自家地方举行花会,所得彩金自然归自家所有,不存在分成问题。但现在他们来秦淮参加花会,既然在别人的地头上赚钱,当然得分一部分给人家,相当于给付佣金。简单说来就是商议四大家族应该给付秦淮多少比例的彩金。 两位夫人提出的方案是五五分帐。这显然是狮子开大口,秦淮方面自然一致同意,因为他们是受益者,那些佣金他们也能得到一份,但奇怪的是,西门、南宫、公孙三家也没有反对,并且一致赞成。 这就蹊跷了,莫非这三家一点不在乎那笔彩金? 只见西门伏、南宫寻英、公孙媚儿一边表示赞同,那眼睛一边斜斜的扫视着慕容,似笑非笑。楚枫看在眼里,明白了,他们根本就是串通一气,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慕容世家。 原来,庐江、浔阳、江都三地的花会历来无法与姑苏抗衡,所以今次才加入秦淮以打击姑苏,他们自知他们的候选佳人必定比不过姑苏,所得的彩金更是天壤之别,所以他们并不在乎被分去一半彩金。但慕容世家不同,花会彩金乃是慕容世家十分重要的一笔收入,今次不能在姑苏举行花会已经损失巨大,如今再被分去一半彩金,无疑雪上加霜。 嫣微居花夫人听得五五分帐,吃了一惊,道:“这……是不是太过了些?” 影月两位夫人道:“秦淮布置花会开销巨大,一切应用花费不菲,五五分帐相当合理。”其他人马上随声附和,花夫人唯有默然,毕竟在人家地头,不得不看别人脸色。 两位夫人暗暗望向慕容,略显忐忑,她们心里很清楚,这个五五分帐实际上就是针对慕容世家,慕容会有什么反应,无法预料。 慕容没有作声,也没有一丝的愠意,温文微笑,那份温文的淡雅反让众人感到不安,附和声慢慢停了下来,整个大厅突然鸦雀无声。 两位夫人暗觉不安,道:“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慕容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一句:“两位夫人觉得合理么?” 两位夫人一怔,没有作声。 南宫寻英忽开口:“南宫、西门、公孙都觉得五五分帐并不为过,少主……” 慕容截口道:“南宫是南宫,西门是西门,公孙是公孙,慕容是慕容。” 南宫寻英只得住口。 两位夫人道:“少主以为……” 慕容温文道:“两位夫人如果觉得合理,不如我将所有彩金均给付秦淮,一文不取,夫人以为如何?” 两位夫人心中一突,忙道:“少主客气,这方案只为参考,可再行商议……” 忽有人尖起声音道:“既然少主如此大方,何须再议,难道我们秦淮受不起这笔彩金?大家说是不是?”说话的是流芳阁的岑老板。流芳阁乃是秦淮当中仅次于玉宇琼楼的第二大青楼。 慕容转身,淡淡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命人送五百车白银至流芳阁,算是预付彩金,就不知流芳阁能不能放下?” 岑老板一时乍舌:五百车白银,那是什么概念,他无法想像。不但岑老板乍舌,所有人都暗暗惊骇,他们并不怀疑慕容世家能出得起五百车白银,他们惊骇的是,慕容在说五百车白银的时候那份淡然,淡然得五百车白银在他看来不过一根鸿毛。莫非慕容世家当真富可敌国? 岑老板冷汗微渗,流芳阁确实放不下五百车白银,他也不敢收下。 两位夫人赶忙道:“少主言重,五五稍过,或可六、四……”慕容没有做声,两位夫人又道:“或可七三……”慕容还是不语。两位夫人唯有问:“少主以为……如何分成方是合理?” “两位夫人以为呢?” 两位夫人沉默良久,道:“少主以为‘什一’如何?”什一即十分之一,就是只收十分之一的彩金,算是最低的了。 两位夫人见慕容仍然温文不语,乃问:“少主觉得‘什一’……” 慕容忽道:“姑苏不会给付一个铜钱!” 此话一出,举众哗然,这分明欺人太甚,但没人敢吭声,因为慕容的语气虽是温文,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回旋余地,他们要么接受,要么反目。与慕容世家拔刀相向,谁都不愿意。 西门伏、南宫寻英、公孙媚儿心中微震,这五五分帐的方案其实就是他们三家暗地里威压两位夫人提出的,他们也料到慕容不可能接受五五分帐的方案,但如果能迫使慕容接受六、四或者七、三的方案,慕容世家也是损失巨大,即使是“什一”这个方案,慕容世家也不好受。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慕容竟如此强硬,强硬得连一个铜钱都不会给付。 两位夫人怔在当场,慕容仍然一脸温文,等着两位夫人回应。大厅再次陷入沉寂,气氛凝结一般,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好一会,两位夫人终于道:“分成之事或可容后再议。” 所谓“容后再议”就是不议,“不议”就是默许慕容世家不用给付一个铜钱的彩金。秦淮众人心里嘀咕不平,到底没人吭声。 商议的第二项是贵宾席的安排。 所谓贵宾席就是最靠近赏花台的几排座位。贵宾席同样能带来巨利,因为许多王孙公子为求近距离欣赏花魁,会不惜重金预定贵宾席,出价越高,座次越靠前。正因如此,各处青楼艺馆均希望自己所得的贵宾席越多越好。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确定,嫣微居、西窗听雨、江月楼,影月仙舫、朱门临苑、玉宇琼楼均得十八座贵宾席,流芳阁、销香馆、媚香楼等得十二座贵宾席,其他或得三、四席,或得一、二席,或无从所得。 接下来便是商议如何安排座次、坐向、参选人数、出场次序等等等等。前面几项尚算顺利,但到最后一项“出场次序”时,气氛又紧张起来,硝烟暗起。原来但凡“选秀”之类,最开始出场的基本都是陪衬,没人在意,所以谁都不想第一个出场,都想自己排在最后,所谓压轴登场。 因此这出场次序却是最重要一项,谁都不肯相让。秦淮方面还好办些,毕竟谁大谁小、谁强谁弱还是比较明显的,容易编排,但四大家族谁先谁后却让两位夫人十分头疼。 西门伏一直摇着纸扇,忽道:“姑苏美艳甲天下,西门世家不敢相争,何不让嫣微居先拔头筹?” 所谓“先拔头筹”实际是暗指让嫣微居第一个登场。 南宫寻英接口道:“西门兄所言甚是,浔阳亦不敢相争,还请姑苏先占头位。” 公孙媚儿亦娇笑道:“我们公孙世家不过是来凑热闹,更不敢与姑苏相争了。” 他们这样一说,其他人自是随声附和,反正对自己有利,况且他们也知道姑苏佳人绝美,让姑苏第一个出场可趁机打压一下。 慕容没有作声,等众人附和完毕,都静下来了,乃道:“各位好意,慕容心领。只是这里到底是秦淮,姑苏远来是客,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姑苏岂能反客为主?据闻今次花魁大会是庐江一力促成,颇费心思,西窗听雨理应先拔头筹,独占头位。西门兄以为如何?” 西门伏勉强笑了笑,不作声。 影月两位夫人对望一眼,知道这下棘手了,无论哪一家都得罪不起,就算将四大家族都安排在最后出场,仍然得分个先后次序,总不能同时出场吧,就算同时出场还有个谁站前谁站后的问题。 两位夫人不敢给出方案,只能从中斡旋,希望四大家族能达成一致,但偏偏没有一家肯让步,虽然口中没有说要压轴登场,但那意思谁都看得出来。 楚枫枯坐一边,听得众人喋喋争持,甚觉无聊,便走了出去。原来他来影月仙舫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丁玲丁珑。他曾许诺,如果他来秦淮,必定去探望这对孪生姐妹。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四十八章 双姝出浴 第七百四十八章双姝出浴 楚枫一边踱步一边盘算,不觉间上了仙舫第三层,眼前是一段很高的长廊,两边珠玉雕栏,尽头处一长拱门,上书“仙衣居”,拱门下有两人守着,正是今早送信的两名侍女。 两名侍女上前拦住,道:“公子何故乱闯?” 楚枫随口道:“两位夫人见我闲来无事,让我四处走走,游赏一下仙舫。” 两名侍女半信半疑,躬身道:“此处乃仙衣所居,外人不可轻进,请公子回转。” “我认识你们两位仙衣,你们可否通传一声?” “请公子回转!” 楚枫耸耸肩,唯有转身离开,至转角处,忽闻细语之声,楚枫心中一动,倏地向上一飘,身子便壁虎一样贴住了长廊顶,俄而两名丫鬟转入长廊,至到拱门前,向两名侍女躬身行礼,两名侍女点了点头,楚枫趁机倏地从廊顶游入了拱门,两名丫鬟走入,楚枫仍然贴住廊顶以壁虎游墙跟着,一路经过若干阁楼,曰“檀仙居”、“绛仙居”、“蟠仙居”、“琼仙居”……一直来到东边一间阁楼,曰“并蒂芙仙居”。 两名丫鬟打开阁门,往里看了看,没有人,乃道:“两位仙衣该回来了,我们赶快准备。”转身而去,并未掩回阁门。 楚枫趁机游入阁楼,伏在屋梁之上。 这阁楼布置十分精雅,没有过多装饰,一方绣床,垂着碧纱帐,旁边一格衣架,挂着几套彩衣,楚枫一眼认出,其中一套是丁玲、丁珑在赵王府花会之时献舞所穿。也就是说,这阁楼正是玲儿珑儿所居。 忽有声响,两名丫鬟走入,抬着一个大浴盆,置于阁楼中间,然后是十数名小丫鬟提着一桶桶热水鱼贯而入,倒入浴盆,两名丫鬟不住用手试探水温,然后又有小丫鬟走入,挽着一篮洁白的小花,皆是新鲜采摘的茉莉花,而且是十分少见的双瓣茉莉。 两名丫鬟将茉莉花瓣散入浴盆,铺于水面,然后退出,一边退出一边将剩下的花瓣散落房间地面,直至门口,然后掩门而去。 楚枫卧在横梁,只觉热气弥漫,花香沁肺,甚是惬意,忽“咿呀”一声,阁门打开,两个娇俏身影走入,身披霓裳,正是玲儿、珑儿,额上香汗微微,看去有点疲乏。 掩回阁门,珑儿道:“练了一天剑舞,一身汗呢。” 玲儿道:“还好她们没有偷懒,已经备好浴汤。” 说着两人轻解霓裳,登时露出两具曲妙玲珑的娇躯,但见肌如白雪,肤若柔脂,纤腰楚楚,不堪一折,娇峰双挺,不盈一握,又两点销魂,分明雪堆姑射,紫尖轻晕,露滴葡萄。继而玉腿轻抬,探入浴盆,纤手轻拨,兜起一瓢清汤浇于粉领,沿娇胸抚滑,当真个粉香欲藉,花气难消,分明是一幅娇艳双姝出浴图。 楚枫正正卧在浴盆正上方的横梁上,底下春光一览无余,已经看直了眼。所谓非礼勿视,楚枫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也脸如火烧,想移开目光,但两只眼珠死活不听使唤。 只听得两人对话。 “姐姐,想不到大娘会教我们剑舞?” “嗯,想不到大娘看去不苟言笑,却是平易近人。” “大娘的剑舞真是叹绝,刚才我都被勾了魂去。” “我也看呆了呢,难怪两位夫人说,若得大娘传授一二,终身受益。” “嗯,今日有幸学得两式,已觉受用无穷。只是大娘舞完一套剑舞,依旧气定神闲,我们只练两式已经累成这样。” “也只怪我们气力不济。不过大娘教了我们几句运气口诀,只要我们依口诀运气,一定能学成剑舞。” “姐姐,要是我们学成剑舞,那些王孙公子还不被我们勾了魂去?” 玲儿一戳珑儿额角,笑骂:“真不害臊,我看你只是想勾楚公子的魂去!” 珑儿俏脸飞红,娇声道:“咦,难道姐姐就不想?” “啐!我才没你害臊!” “嘻,姐姐才不害臊呢,我听到姐姐昨晚梦里喊楚公子了!” “啐!你才喊楚公子!” “嘻,姐姐喊的不是楚公子,是楚相公!” “呸!你才喊楚相公,看我打烂你的嘴!” 玲儿伸手去打珑儿小嘴,珑儿连忙躲闪,两人一边撕闹,一边洗浴,简直如出水芙蓉,并蒂莲花,再加上花香醉人,直看得楚枫心神荡漾,几乎不能自已。 嬉闹半响,珑儿求饶道:“姐姐,珑儿知错了,你饶了珑儿吧?” 玲儿方住了手。 珑儿道:“姐姐,昨天迎接大娘的时候,楚公子站在朱雀桥重楼之上呢。” “我也看到了。” “姐姐,你说楚公子会不会来探望我们?” 玲儿没有作声。 珑儿又道:“楚公子说过他来秦淮一定会来探望我们的?” “或许楚公子不过随口说说……” “不会的,楚公子是重情守诺之人,不会失信的。” 玲儿幽幽微叹,道:“珑儿,我们莫作痴心之想了,或许楚公子早已不记得我们。” 珑儿默然半响,道:“就算如此,我也会记住楚公子。” “啐!居然说出这种话,好不害臊!” “姐姐心里不也是惦着楚公子?” “啐!你才惦着楚公子!” “嘻,姐姐惦的不是楚公子,是楚相公!” “呸!你才惦着楚相公,看我撕烂你这臭丫头的嘴!” 两人又嬉闹起来,半响,珑儿又求饶,玲儿却是不饶,珑儿唯有伸手向姐姐膈肢窝内乱挠。玲儿触痒不禁便“格格”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反向珑儿求饶。 两人方住了手,未几,珑儿又问:“姐姐,两位夫人在商议花会事宜,你说楚公子会不会来?” 玲儿道:“楚公子又不开青楼艺馆,怎会来?” “我总觉得楚公子会来……” “是哩,楚公子就在上面看着你呢!” “咦,楚公子才不会偷窥人家出浴呢!” 两人嬉笑着便抬头一望,正正与楚枫四目相对,登时失声惊呼,手掩不及。阁外两名丫鬟听得惊呼声,连忙打开阁门,急问:“两位仙衣出什么事了?” 玲儿连忙道:“刚才不小心溅水入眼,没事,你们掩回阁门,不用伺候,去吧。” “是!”两名丫鬟掩回阁门,离开阁楼。 “哗啦~” 丁玲丁珑赶忙跃出浴盆,背转身子,急急取过衣架上的轻纱披在身上遮掩娇躯,已然粉脸羞红,娇胸起伏。 楚枫跃下横梁,脸红耳赤,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珑儿半转身子,娇嗔道:“楚公子,你怎么又……又……” 楚枫支吾道:“我……不是故意,只是不小心……” 玲儿咬嘴道:“你……你每次都是不小心!” 楚枫脸颊一下一下发热,无言以对。确实,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捉弄,自己每次探望她们都要“不小心”窥见不该看的,算来这已经是第三次。 尴尬片刻,楚枫问:“这处是你们所居?” 珑儿点点头,问:“公子怎会来的?” “我?我是偷偷进来的。” “啊?公子好大胆,仙衣居乃十二仙衣所居,从不许外人进入,更不许男子进入,万一被夫人发现……” “不怕,我可以躲起来。” “公子能躲在哪里?” “你说呢?” 楚枫向绣床一瞄,珑儿即时想起当日在赵王府,自己为帮助楚脱险,曾身无寸缕搂着楚枫躺在床上。想到这里,珑儿霎时粉脸绯红,羞嗔一声,别转身子。 楚枫亦觉脸颊发烫。 过了一会,珑儿忽小声问:“公子是不是……来看我们的?” 楚枫道:“我说过只要来秦淮,一定会探望你们。” 珑儿欢喜道:“我知道公子不会失信的……”猛又想起刚才与姐姐的对话,羞红满脸,低头弄着纱衣,不敢抬头。 玲儿亦是如此。 楚枫见两人含羞答答,实在可爱,加之两人匆忙间只披着一件纱衣,薄如蝉翼,那玲珑曲妙分明若隐若现,诱人无比。楚枫眼睛不自觉又看直了去。 玲儿珑儿察觉,娇嗔一声,急背转身子。 楚枫连忙转开目光,问:“你们跟公孙大娘学剑舞?” 珑儿转回身子,点头道:“大娘的剑舞真好看,还说我们很有剑舞天分呢。” “哦?” “不过我们气力不济,只练得两式。” 楚枫想了想,问:“我之前教你们的太极推手,你们有没有练?” “我和姐姐一直在练,已有小成。” “小成?”楚枫瞪大眼。 “嗯,寻常坏蛋都近不了我和姐姐。” “哦?” “公子要不要试试?” “好!我且作坏蛋,看招!” 楚枫突然双手一探,抹向玲珑两人娇胸。玲儿珑儿骤见手掌抹至胸前,羞喊一声,娇躯一扭,闪开两尺,娇嗔道:“公子怎么一声不吭偷袭人家!” 楚枫笑道:“你见过坏蛋作恶时会先打招呼么?” “咦~公子分明使坏!” “嘻嘻,坏蛋不使坏还叫坏蛋么?看招!” 楚枫双手倏地伸出,再次抹向两人娇胸。玲儿珑儿早有准备,同时递起小手向前一架,勾住楚枫手腕,娇躯一转,已闪至楚枫身后,顺带将楚枫两条手臂反扭至后背,楚枫竟一时动弹不得。 珑儿得意道:“公子,怎样?” 楚枫很是惊讶,道:“不错不错,你们先放开手。” “不放,放了公子又要使坏!” “我是你们师父,你们敢对师父无礼?” 两人娇声道:“师父刚才不也是对弟子无礼?”话一出口已俏脸绯红。 楚枫道:“你们当真不放?” “不放,且看师父如何使坏!” “那为师就要略施惩戒了!” 楚枫微一运气,玲儿珑儿忽觉小手一滑,楚枫已抽回两条手臂。珑儿登时嚷道:“公子运了真气,耍无赖!” 楚枫嘻嘻笑道:“坏蛋不耍无赖还叫坏蛋么?看招!” 右手一招白蛇吐信探向珑儿娇胸,珑儿急忙伸手引开,楚枫左手紧接而至,珑儿慌忙退闪,楚枫右手又至,珑儿情急之下娇躯一扭,跃起数尺,脚尖一点浴盆边沿,翩然而立,那娇美身姿如在起舞弄影。 楚枫暗赞一声,倏地飘上浴盆,右手向珑儿一探,珑儿纤腰向后一扭,竟然弯转一百八十度,头直弯至后脚跟,双手抓住浴盆边沿,两条修美小腿同时弹起,前后伸直成倒立一字马。楚枫又惊又赞,这份柔韧当真让人叹绝,恐怕与生俱来才能如此,正惊叹,珑儿脚尖顺势向上踢起,直踢他下巴。 楚枫不闪不避,直等脚尖踢至乃伸手一捉,将那娇嫩雪白的纤纤小足捉在手里,只觉柔若无骨,忍不住小指在足底悄悄一划,珑儿娇躯一震,只觉一阵酥麻从足底涌起,大羞,急欲蹬开,如何能得? 玲儿娇叱一声,娇躯一挺亦跃上浴盆边沿,举起粉拳猛捶楚枫。楚枫松开珑儿小足,却手腕一转,捉住了玲儿的小粉拳。玲儿娇嗔一声,急欲抽回,亦不可得。珑儿娇喊一声:“不许欺负姐姐!”脚尖又踢向楚枫下巴。 楚枫笑道:“不欺负姐姐,便欺负珑儿咯!”乃松开玲儿粉拳,又来捉珑儿小足。 如此般三人在浴盆边沿嬉闹追逐,数刻过后,玲儿珑儿已是娇喘不已,楚枫双手却越发紧迫,还招招不离“要害”之处。玲儿珑儿又羞又慌,渐是忙乱,忽脚下一滑,双双向浴盆跌去,惊慌之间伸手乱抓,一下抱住楚枫双脚,将楚枫整个带下。只听得“扑通”一声,三人便一起跌入了浴盆之中,霎时全身湿透。 三人呆了半响,玲儿珑儿羞喊一声,急以手遮掩娇胸,想跃出浴盆,楚枫哪会放过,两臂一张,一招大鹏展翅向两人发起猛烈“攻击”。 浴盆不过方寸之地,楚枫在水中又是如鱼得水,简直想怎样“欺负”便怎样“欺负”,玲儿珑儿只得惊羞躲闪,却是顾得前顾不得后,顾得上顾不得下,一时水花乱溅,羞嗔连连。 嬉闹半响,玲儿珑儿渐是力怯,楚枫趁机两臂一弯,一手搂住玲儿,一手搂住珑儿,但觉娇软绵绵,弱不胜衣,十分惬意。玲儿珑儿只半挣半拒。这一下楚枫便宜占大了,想怎么着怎么着,这厢“欺负”着玲儿,那厢又向珑儿发起“进攻”,肆意而为。玲儿珑儿粉脸含羞,心如鹿撞。 楚枫到底没有太过分,适可而止,只勾住两人纤腰不放。玲儿珑儿咬嘴道:“楚公子,你……你使坏!” 楚枫笑道:“你们不是说寻常坏蛋近不了你们吗,如今落在我手上,有什么话说?” 珑儿娇声道:“因为公子不是寻常坏蛋!” “哦?那我是什么?” “公子是大坏蛋!” “哎呀,竟敢说我是大坏蛋,那我就要做些大坏蛋该做的事了!”一边说,那手掌便沿两人纤腰向上游去。 玲儿珑儿披在身上的纱衣本来就薄如蝉翼,如今湿透,紧贴肌肤,等于半裸着身子,楚枫这手掌向上一游,两人登时娇躯一颤,又急又羞,一边娇嗔一边抡起粉拳雨点般捶落楚枫心口,楚枫只当作搔痒,还十分受用,两只手掌四下游走,只不闲着。 玲儿珑儿挣扎一会,忽是停住,反含羞答答的靠入楚枫怀中,如小鸟依人,任由楚枫魔掌在自己娇躯“胡作非为”,只微微羞嗔。 这下子楚枫倒不自然起来,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他当然明白玲儿珑儿这下动作意味着什么,况且刚才还听到她们的对话,他可不是木头。 “玲儿、珑儿,你们……” “只要公子喜欢,我们愿意侍奉公子。” 两人声音比蚊子还细,但清清楚楚传入楚枫耳中,楚枫一下呆住。他虽然爱占些便宜,但大礼不越,他对这一对孪生姐妹并没有过分之想,她们是如此的纯真,如此的可爱,他实在不该对她们这样。 但玉人在抱,谁能坐怀不乱?况且还是如此可爱的一对绝丽双姝,又是主动的投怀送抱,还是如此的光景,谁能不心动?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玲儿珑儿披在身上的轻纱忽两边松开,粉领尽露,香肩似雪,一双娇挺玉兔半露而出。 楚枫只觉身子发热,血脉喷张,心莫名其妙的加速跳动,然后全身忽然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似在腾云驾雾,飘飘然然,那感觉带点兴奋,带点迷幻,带点眩晕,又带点飘忽,似是迷糊但神智又是如此清晰,双掌已不知不觉间探入轻纱之内,轻轻一握,已然握住玲儿珑儿娇挺柔绵的一双玉兔。玲儿珑儿娇躯一颤,同时发出一声娇嗔。这一声娇嗔更让楚枫心神荡漾,迷糊间已俯下头去,捉住了珑儿似欲躲闪的纤巧小嘴,两片薄薄小唇是如此的温软绵绵,然后是一瓣********珑儿“嘤咛”一声,娇躯剧震,娇胸起伏,有如鹿撞,眼睛含羞半闭,粉腮泛起两片娇美红晕,身子完全倦入楚枫怀中,酥软如麻。楚枫更加迷醉,伸手一拨,褪去两人轻纱,两具娇美雪白的娇躯再次呈现眼前。玲儿珑儿娇羞无地,拼命以手遮掩娇羞之处,小嘴紧咬,目不敢视。楚枫松开珑儿小嘴,却吻住她娇俏的下巴,然后吻向粉领,继而下滑,已然吻至丰挺娇胸,珑儿娇躯乱颤,羞吟不已。楚枫松开珑儿,却又吻向玲儿娇唇,玲儿嘤咛抿嘴,却又半张。 楚枫已然忘情,忽觉一丝淡淡幽香飘入鼻中,是从两人娇躯散出的茉莉花香,很清,很纯。本来已近迷醉的心神倏地回复一丝清明,赫然惊醒,“哗啦”一声带着玲儿珑儿跃出浴盆,长吸一口气。 玲儿珑儿愕然呆立,道:“公子,你……” 楚枫背转身子,道:“你们……快穿回衣服。” 玲儿珑儿呆了半响,然后默默至衣架取起衣衫穿上,默默站在一旁。 楚枫转身,脸颊火烫,道:“刚才我……” 两人突然跪下,道:“玲儿自知鄙陋,愿为公子温席执帚,伺候左右。” 楚枫一愕,连忙扶起两人,道:“你们不用这样,我不需要人伺候。” 珑儿抬头,两眼汪汪道:“公子嫌弃我们歌姬出身,配不上公子?” 楚枫连忙拉住她玉手,道:“我自己也不过乞丐出身,怎会嫌弃你们?你们都有一颗天真纯善的心,应该嫁给一处好人家,我……” 珑儿咬嘴道:“珑儿身子只属于公子,除了公子,谁都不能碰珑儿。” 楚枫一怔,道:“珑儿,刚才是我不好,我……” 珑儿低头,小声道:“珑儿从未怪过公子,珑儿……喜欢……” 楚枫怔了半响,道:“你们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归宿……”玲儿黯然低头,滴出两滴晶莹泪珠。 “我……该走了。”楚枫松开两人小手。 玲儿抬头,问:“公子还会再来看望我们么?” 楚枫伸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道:“会的,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玲儿忽笑了笑,道:“公子能来看我们,我们已经心足。不如我们姐妹为公子献舞一曲?”说着取起衣架上一套霓裳彩衣。 楚枫忙道:“如今已夜,下次未迟。” “下次……”玲儿又黯然低头。 楚枫问:“你们如今已成为仙舫首席仙衣?” 两人点头道:“两位夫人待我们很好,其她仙衣也待我们亲如姊妹。” “如此我便放心。好了,你们保重。” 楚枫离开了阁楼,玲儿手中仍然拿着那件霓裳彩衣,黯然若失。 “姐姐,楚公子会再来看我们么?” 玲儿没有回答,眼睛呆望窗外。 …… 楚枫离开了仙衣居,回至下层,来到了仙舫外沿的游廊。江面灯火点点,已经入夜。楚枫心潮起伏:自己刚才为何突然意乱神迷,那飘飘然的感觉……啊,是九酝步曲,是九酝步曲的酒劲! 他真想不到九酝步曲的酒劲是如此之慢,在经过一日一夜之后才完全发作,难怪慕容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小看九酝步曲的后劲。还好自己只吃了小半壶,要是整壶吃光…… 糟了,楚枫猛然想起,昨晚自己为救无尘,将剩下的半壶九酝步曲全部倒入无尘口中,算来她吃得比自己还多,万一酒劲发作,她……楚枫骤觉不安,转而又想,无尘毕竟是佛门弟子,又是峨眉掌门,峨眉心法最能清心静神,她应该不怕九酝步曲全的酒劲吧。不过无尘素不沾酒,那酒劲如此凌厉,还是无声无息的发作,她会不会…… 楚枫的心正七上八下,忽听得微微水波之声,前面数丈处船沿下的水面倏有一黑影慢慢冒出,探出头来。 第七百四十九章 寸劲凌虚 第七百四十九章寸劲凌虚 楚枫正在仙舫外沿的游廊踱步,忽见一黑影从水面慢慢冒出,探头露出一张白脸,不是别个,正是冯白琏。 楚枫闪身廊柱之后。冯白琏攀上游廊,马上蒙起脸,前后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乃借着廊柱掩护潜行。楚枫故技重施,飘身贴于廊顶,跟在冯白琏头上。 影月仙舫十分大,到处都是回廊,如同迷宫。冯白琏绕了一段,已不辨方向,乃从衣袖取出一张手掌大的图纸,上面勾勒着各处房间、楼阁、游廊、过道、阶梯等等,竟是影月仙舫的内部布局图纸。图上还画有箭头,指示潜行路线,而箭头的尽头是仙舫顶层后端一处精舍,圈着一个大大的圆圈。显然冯白琏的目标是这间精舍。 楚枫心道:这家伙莫非要窃玉偷香?莫非是打玲儿珑儿的主意?但这精舍又不是仙衣居所在,他在打谁的主意?一时疑惑。 楚枫并没有猜错,冯白琏潜入仙舫就是想窃玉偷香,但并不是打丁玲丁珑的主意,是打公孙大娘的主意。 原来昨日冯白琏眼见公孙大娘从烟霞香车步入影月仙舫那绝代风韵,早已神魂颠倒,所以昨晚花会便想方设法靠近仙舫,欲再睹公孙大娘丰姿。无奈他守了一整晚,根本无机可乘,一时失魂落魄,又不死心,乃暗地重金求购影月仙舫的内部图纸。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花得起钱,自然有人肯为他画出图纸。冯白琏在冯家湾长大,熟知水性,便趁着夜色悄悄潜水而至,潜入仙舫,企图不轨,真可谓色胆包天,却让楚枫碰个正着。 再说冯白琏手执图纸,按图潜行。这家伙确实有两下子,那些巡视仙舫的侍婢都被他躲闪过去,便上至仙舫顶层,潜至后端箭头所指的那处精舍。原来是一处小庭院,十分清雅,不但有假山水池,还有小桥曲水,还植有珍稀花草,其中多是重瓣牡丹,满庭清芳。最妙是这处庭院毗临江面,用一堵长廊壁遮隔,廊壁设有纱窗,推窗即可尽览秦淮景致。 游廊尽处是一栋阁楼,有烛光从窗纱透出。 冯白琏先至廊壁,轻手推开一面纱窗,向外望了望,乃回身潜行至阁楼窗下,手指沾了沾口水,再点了点窗纸,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根小竹管,刺穿窗纸伸入窗内,用口轻轻吹着,正吹得起劲,楚枫已飘然而下,两根手指一夹竹管,真气透入,管内的迷烟登时倒冲灌入冯白琏口中。 冯白琏被呛得连咳数声,鼻孔冒烟,抬头一见是楚枫,大惊失色,转身撒腿就跑,直奔向廊壁那面被推开的纱窗。原来这家伙预先推开这面纱窗乃是预留后路,万一被人发现时好从窗口直接跳落江面逃走。 楚枫冷笑一声,飞起一脚,“啪”正正踢在冯白琏屁股上,冯白琏痛叫一声,被整个踢飞,从窗口飞出,“蓬”一声重重跌落江面。 楚枫飘身至窗前,向外一望,只见离仙舫不远处有两名大汉拼命划着一条小船向冯白琏划去,是冯家二凶煞。两人将冯白琏救上小船,哪敢逗留,飞速划走。 楚枫回至阁楼窗下,见下面跌着一张纸,原来是那张仙舫图纸,乃捡起,看了看,又见竹管仍然插在窗纸上,心中奇怪:外面如此声响,阁楼竟毫无动静?莫非阁内之人已被迷倒?乃抽出竹管,单起一只眼想看看阁内什么情况。他眼睛刚凑至窗孔,身后忽响起一把端庄韵雅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楚枫赫然转身,不知何时,公孙大娘已经站在他身后,望着他。身披七霓裳,双臂依然挽着一段薄雾烟纱。头挽鸪髻,却未插头饰,耳根只坠着一对蝉玉珠,鬓丝微有水气,散着淡淡清芳,原来是刚刚出浴而回,峨眉未扫,脂粉未施却如朝霞映雪。 楚枫有点惊呆,未施脂粉的公孙大娘更添一分清素绝韵。 公孙大娘一颦峨眉,美目随即落在楚枫手中那一张仙舫图纸上,赫然见得图纸箭头所指之处,继而见楚枫手中还捻着一根竹管,登时“明白”,愠道:“你果然是登徒浪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楚枫本来正要解释,听公孙大娘又骂他“登徒浪子”,这也罢了,后面还加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下来气了,也不解释,直勾勾瞪着公孙大娘,索性摆出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 公孙大娘玉脸含愠,左手一挥,长袖倏忽飘出,直卷楚枫虎腰,别看长袖轻飘,若被卷中,铜皮铁骨也要被拦腰折断。 楚枫身形一闪从袖圈穿出,公孙大娘另一段长袖紧接卷至,楚枫向后一飘飘出阁楼,落在一株牡丹花叶之上。公孙大娘亦飘起身形,不等落下,两段长袖连卷而出,带起一弯弯纤纤袖圈,挽在玉臂上的两段薄雾烟纱随之飘起,所谓长袖轻飘,烟纱曼妙,看上去哪像在追杀,分明在翩翩起舞。楚枫不敢大意,脚尖一点花叶,再从袖圈穿出,正要落于另一株牡丹花叶上,公孙大娘微叱一声,长袖折转,猛卷楚枫双腿。楚枫脚尖急点飘向另一株牡丹花,在牡丹花之间飘来飘去。 公孙大娘脸上愠意越来越重,忽玉臂一挥,两段长袖化出层层纤圈,连绵卷向楚枫。楚枫一直负手背后只作飘闪,希望公孙大娘知难而退,却见袖圈越发紧迫凌厉,心道:既然你这样想缠住我,我就让你缠! 眼见袖圈卷至,楚枫不闪不避,两段长袖一下缠住他虎腰,连卷数匝,但同一时间,楚枫身形突然流光一般旋转起来,是绕住公孙大娘旋转,这样一来,长袖不但缠住了楚枫,还缠住了公孙大娘,而且随着楚枫旋转,他整个身子便向公孙大娘直卷而去。 公孙大娘大吃一惊,想挣扎,但身子已被缠住,唯有脚尖一点向后飘去,但楚枫还是越旋越近,公孙大娘飘至廊壁下,退无可退,楚枫倏地停在公孙大娘身前,盯住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的心怦然惊悸,道:“你……你想怎样?” 楚枫没有作声,嘴角却露出一丝报复般的笑意,然后身子慢慢向前靠。两人均被长袖缠住,已然身子紧贴,他这样再向前一靠,几乎心口相贴,鼻息相闻。公孙大娘的心怦然一跳,朝霞映雪般的粉腮飘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红晕,眼看楚枫鼻尖几乎要触及自己鼻尖,公孙大娘没有躲闪,美目直视,冷冷说了一句:“你敢轻薄,我不会放过你!”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楚枫忽开口:“公孙大娘,我楚枫虽非正人君子,亦不屑那种偷香窃玉之事!”说完手中那根竹管“啪”的折断,仙舫图纸亦成碎屑,然后从袖圈一穿而出,扬长而去。 公孙大娘收回长袖,忽人影闪至,是叶、落、知、寒四名剑侍。 “大娘,有人闯入?” 公孙大娘道:“是一个登徒浪子。” “是不是冯白琏?” “冯白琏?” “刚才我们见到有人从廊壁纱窗飞出,跌落江水,我们赶下查看,那人已被捞起,是冯家湾的少湾主冯白琏。这人昨晚已经鬼鬼祟祟想靠近仙舫,分明心怀不轨。” 公孙大娘明白了几分,乃道:“香车出游,难免事端。你们多加提防。” “是,大娘!”四名剑侍退去。 公孙大娘回至阁楼,随手捻下一瓣牡丹花叶,贴于窗孔之处,乃步入阁楼。 …… 楚枫回至仙舫大厅,众人还在为“出场次序”争持不下,楚枫大皱眉头,乃“咳咳”干咳两声。众人一时顿住,望着他。 楚枫道:“你们这般争持何时了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各位愿不愿听?” 影月两位夫人巴不得有人出面调停,连忙道:“公子请说。” 楚枫道:“既然争持不下,何不抽签?各位意下如何?” 这方案一提出,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尤其那些势力较弱的青楼,因为正常情况,他们根本不可能排在后面出场,但如果抽签,谁都有机会压轴登场,自然赞同。 影月望向慕容,慕容点头同意,西门伏、南宫寻英、公孙媚儿亦不作声,算是默许。影月乃道:“如此甚好,不失公允。” 楚枫又道:“我既非秦淮之人,又不属什么家族,由我来主持抽签,各位没有异议吧?” 影月忙道:“由公子主持方最是妥当,请。” 楚枫乃要来三十六支小竹签,排在桌面,手指伸出,凌空一划,第一根竹签下端赫然刻下“一”字,楚枫指尖又凌空两划,第二根竹签下端便刻下“二”字……如此这般,楚枫在众人注视之下以少阳指劲给三十六支竹签刻上了签号,一时技惊四座。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中不乏高手者暗暗惊骇:要说凌空发出指劲也不稀罕,但要在这么小的竹签上刻写这么细小的字,那对指劲的收发可谓精妙入微。 楚枫刻好签号,为慎重起见,又要来三十六张小纸条,糊在竹签下端,遮住签号,乃将三十六根竹签放入签筒,然后双手握住签筒举至胸前,“沙沙”摇了几下,将竹签打乱,然后递向众人,道:“各位请取签,一旦取签,先后次序但凭签号,勿再争持!” 公孙媚儿娇声道:“楚公子修为真真让人惊叹,就让媚儿先抽第一签。”乃扭腰向前,抽起一签,顺带抛出一个媚眼。 南宫寻英跟着抽起一签,慕容亦抽起一签,众人便陆续上前取签,最后只剩西门伏,不急不慢摇着纸扇,正要上前,楚枫已抽起最后一签,递向西门伏,微微笑道:“西门兄,请!” 西门伏右手摇着纸扇,乃伸出左手准备接过竹签,他左臂刚抬起,猛然发觉那支看似慢悠悠递来的竹签不知怎的已经刺至身前。西门伏大吃一惊,本来向前伸的左臂猛地向后一挥,身子倒飘三尺,右手纸扇一震,无数雪片暴出,直卷竹签。但他马上发觉,他发出的雪片根本挡不住那支竹签,竹签轻描淡写便点开层层雪片,点向他咽喉。西门伏脸色再变,左臂再向后一挥,身子倒掠两丈,“嘭”后背一下撞在船壁上,几乎撞破船窗。再看手中那把纸扇,已是千疮百孔,左臂在微微发颤。 众人望着西门伏,很惊诧,因为在他们看来,楚枫的竹签不过是向前递了一下,什么也没做,不明白西门伏为何有如此激烈反应。 楚枫递着竹签,同样一脸惊诧望着西门伏,显得十分不解,道:“西门兄接一支竹签不用如此大动作吧?”说完手指一弹,竹签破空飞出,“嗤”擦着西门伏颈脖“笃”的插在船壁上。这一下分明要让西门伏丢脸,楚枫却“哎呀”一声,道:“几乎失手误伤西门兄,西门兄不会介怀吧?” 西门伏阴沉着脸,伸手“唰”的将竹签拔下,身子突然飘起,从船窗飘出,消失而去。众人愣住,影月两位夫人道:“既然西门公子离去,可由徐娘暂代西窗听雨之事。” 于是众人开始撕下纸条查看签号,西门伏虽然带走了那支竹签,但当众人签号确定后,他那支签号自然也就知道了。 最终的结果是:南宫寻英签号为二,公孙媚儿签号为三,流芳阁签号为四……压轴签号为慕容所得,也就是说,嫣微居当压轴登场;于是得出,西门伏带着的那支签,签号为一,也就是说,西窗听雨应该第一个出场,可算是“下下签”了。 这签号颇有蹊跷,但众人大多满意自己签号,自不探究。于是众人陆续散去,楚枫和慕容亦离开了仙舫。 路上,楚枫笑道:“秦淮当真生财有道,竟向四大家族收取彩金。” 慕容道:“这是秦淮地头,它有权收取。” “但大哥那句‘姑苏不会给付一个铜钱’,真够强硬,不愧是慕容家主。” 慕容问:“你知道我为何不肯给付一个铜钱?” 楚枫摇摇头。 慕容又问:“你知道今次是谁在对付我?” 楚枫点点头。 慕容道:“我退一步,他们就会进一步;我退两步,他们就会进两步;当我退第三步的时候,他们就会吞掉整个姑苏!” 楚枫叹道:“大哥处处维护慕容世家,真难为你。” 慕容道:“当你身为一家之主,亦会如此。” 楚枫笑道:“我这人生性闲散,当不了家主。” 慕容眨了眨眼睛,忽问:“刚才商议期间你跑出大厅,是不是又有‘奇遇’?” 楚枫一怔:“奇遇?” 慕容道:“我见你回来时春风满面,想必‘艳遇不浅’?” 楚枫跳起道:“大哥在说什么?我不过随处走走……” “哦?” 慕容似笑非笑望着楚枫,看得楚枫一阵心慌,想起与玲儿珑儿种种,一时脸红耳赤,支吾道:“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光明正大……” 慕容“哧”的笑道:“你紧张作甚,我也没说你见不得光。” 楚枫讪讪一笑,脸颊犹自发热。 慕容道:“你老实答我,刚才抽签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楚枫得意道:“当然动了手脚,否则怎会有如此‘精准’的签号?” “你如何动的手脚?” “大哥看不出来?” 慕容摇摇头,他还真看不出楚枫究竟在哪个环节动了手脚。 楚枫伸出小指,摇了摇,道:“大哥忘了,你曾教我寸劲!” “寸劲?” “没错,用最细微的动作发出最精妙的劲道。” 慕容还是不解。 楚枫道:“当我用纸条糊住竹签时,其实已经将原来刻的签号抹去。当众人抽起竹签前一霎,我即用寸劲在所抽之签上重新刻上签号。所以我想让他们抽得什么签号便得什么签号。” 慕容笑道:“所以我无论抽哪一支竹签,必定都是压轴签号?” “没错!” 慕容伸指一点楚枫额角,微微笑道:“你这样有失公允呢。” 楚枫笑道:“你是我大哥,我自然得帮着你。这叫‘帮亲不帮理’,胳膊肘总不能向外拐吧?大哥说是不是?” 慕容又“哧”的一笑,仍是疑惑,道:“寸劲虽然精妙,但竹签用纸条糊住,又有签筒阻隔,你指劲如何刻于竹签而不破损签筒、纸条?” 楚枫笑道:“因为我还有一手绝技,凌虚渡劫指!” “凌虚渡劫指?当日天魔女隔空护住太君心脉所施展的指法?” 楚枫点点头。 慕容惊问:“她将指法传给了你?” 楚枫又点点头。 慕容怔了片刻,叹道:“她对你真好。” 楚枫觉得慕容语气有异,问:“怎么了?” 慕容不答,只道:“你谨记,凌虚渡劫指切不可传于他人!” “为什么?” 慕容不答。 楚枫越发生疑,正要再问,慕容转道:“你刚才突然向西门伏出手,是试探他?” “没错。他若是蒙面公子,左臂曾被我破开,当无法挥动。但刚才他竟能连挥两下左臂。” “但并不自如,而且他使出的暴雪狂天大不如前。” “确实如此,找机会再作查证,我不信揪不出他狐狸尾巴!” …… 再说西门伏,他离开仙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西窗听雨,掠入东厢房,“砰”一声紧闭房门,随即栽倒在地,右手紧紧抓住左臂,脸形开始扭曲,身子开始痉挛,然后整个人在地上打滚,台椅器物被撞飞散裂。 无论他如何打滚,那一阵阵撕裂之感还是从左臂遍及全身,西门伏嘴唇咬破,竟未哼一声,倒是窗台横木上一只大鹦鹉被吓得“嘎嘎”乱飞乱叫。 西门伏右手突然松开左臂,手掌一翻抽出腰间软剑,剑光一闪,竟然斩向左臂! “伏儿!” 一条黑衣人影穿窗而入,一手执住软剑,一手按住西门伏左臂,真气一运,掌心浮出一点点雪花导入西门伏左臂之中。西门伏左臂慢慢停住了颤抖。那人松开手掌,蒙着面,是‘西门蛰’。 “伏儿,你左臂未愈,为何轻动?若非我及时赶到,以‘阳春融雪’压住你左臂经脉,已然尽废!” 西门伏站起,披头散发,喘着气,好一会,乃道:“多谢师父施救,此皆楚枫所致。”乃将仙舫之事道出。 ‘西门蛰’道:“楚枫此人殊不简单。” 西门伏道:“师父何不直接出手杀了他!” ‘西门蛰’没有作声。 西门伏道:“师父惧怕天魔女?” ‘西门蛰’道:“最好不要惹怒她。” 西门伏道:“天魔女真如此可怕,师父如此惧惮?” “好好休养,莫再轻动。”‘西门蛰’转身而去。 西门伏捡起地上那支竹签,糊住签号的纸条已然脱落,刻着一横。 “啪!” 西门伏将竹签折断两截,阴冷的眼珠慢慢变成暗灰色,右掌抬起,掌心弥漫起一层淡绿色的阴邪异气。 “楚枫,今日种种,我一定十倍奉还!” “十倍奉还!十倍奉还!十倍奉还!”窗台横木上那只大鹦鹉亦学着西门伏语气叫嚷着。 西门伏两眼一闪,右掌突然拍出,拍落在鹦鹉身上,掌心绿气随即消失,那只大鹦鹉仍然立在横木上,一动不动,两只乌黑眼珠已然涣散,只一声声机械般叫着:“十倍奉还!十倍奉还!十倍奉还……” …… 第七百五十章 险恶用心 第七百五十章险恶用心 再说楚枫、慕容离开仙舫正要返回兰舟,忽见岸边漂着一条小船,是冯家二凶煞救冯白琏的小船,显然他们一靠岸便弃船逃去。 楚枫倏地飘下小船,向慕容招了招手,慕容亦飘下小船,笑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楚枫笑答:“这本来就是一条贼船。” “哦?” 楚枫乃将冯白琏潜入仙舫、自己反遭公孙大娘误会之事道出,然后叹道:“这世道好人难做,以后得三思而后行。” 慕容笑道:“公孙大娘素来端重,怎会随便冤枉你?必定是你品行不端!” “哇!我跟她只见过两次面,还没说过一句话,何来品行不端?” “必定是你眼神不端!” “这……怎样才算眼神端正?” “目不斜视方是端正。” “冤枉。我两次望她都是目不斜视,很端正!” “……”慕容无语。 两人划舟徐行。河面游船穿梭,灯火摇曳。经过昨晚灯会的热闹繁嚣,此刻的秦淮河面显得分外的清幽,河水是碧沉沉的,恬静、委婉,月色下漫着蒙蒙的烟霭,若少女之羞怯、含蓄,而柔波荡漾,灯火过处,黯黯的水波里又泛现缕缕明漪,却如情人之妩媚多情。偶尔船舫行过,便传来一哗啦一哗啦很悠然的划桨声,还伴随着隐约断续的歌声,或从船舫度来,或从沿河的青楼艺馆飘来,蕴着微风和水波的密语,袅袅娜娜,系人情思。 楚枫和慕容坐在船端,悠然叹道:“今夜始得秦淮之情韵呢。” 因见河面有不少小画舫穿行。这些小画舫雕饰艳美,舱前顶下一律悬着灯彩,少则三、四盏,多则七、八盏,飘着彩苏,精粗、艳晦不尽相同。船舱是敞开的,只以一挂疏落的珠帘遮隔,依稀可见舱内均坐着一排艳妆女子,或二、三个,或四、五个,均手执乐器,眼波流盼。 原来这些小画舫均来自两岸的青楼艺馆,每入夜之时就会穿梭于秦淮江面,为过往游人献唱,多是艳词靡曲,既勾人情怀,亦赚些微薄赏银。 正张望间,忽有一条小舫慢慢靠来。小舫的雕饰跟其他画舫相比甚显寒酸,舱檐只悬着一盏彩灯,并不明艳。舱内坐着四名少女,最小的只有十一、二岁,最大的亦不过十四、五岁,容颜尚算秀净,略抹着脂粉,都低着头,带着羞愧,分明是刚刚加入这一行,甚至可能是第一次出来招徕生意,以致羞于示人,连悬在舱檐的彩灯也不敢过分明艳,不敢过分招摇。 小舫前端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略有姿颜,向楚枫和慕容欠身道:“两位公子,妾身有礼。两位公子夜游秦淮,难免寂寥,若不嫌弃,小舫请为献唱一曲。” 便摊开手中曲牌,递向慕容。慕容不作声。妇人乃转向楚枫,递去曲牌,楚枫知道慕容不愿,乃摇了摇头。妇人道:“公子点几出吧。”楚枫又摇了摇头。妇人又转向慕容,慕容依旧一声不响。妇人复又转向楚枫,恳求道:“公子点一出吧。”舱里几名少女亦抬头望向楚枫,怀着希望。楚枫还是摇了摇头,心里多少泛起一丝歉意。 那几名少女失望的低下头,妇人收起曲牌,正要转身,慕容忽道:“楚兄,我们点一出吧。”楚枫一怔,妇人惊喜转身,连忙摊开曲牌递与楚枫。楚枫接过,不外是《鹊桥仙》、《长相思》、、《章台柳》、《西江月》、《玉楼春》等等,乃随手点了一出《满庭芳》。舱里便琴乐拂起,继而浅吟低唱,却是柳永的词,唱道: “环佩青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 “出尘标格,和月最温柔。 “堪爱芳怀淡雅,纵离别,未肯衔愁。 “浸沉水,多情化作,杯底暗香流。 “凝眸,犹记得,菱花镜里,绿鬓梢头。 “胜冰雪聪明,知己谁求? “馥郁诗心长系,听古韵,一曲相酬。 “歌声远,余香绕枕,吹梦下扬州。” 唱得算不上字正腔圆,甚至很生涩,甚至还跑调,分明才刚刚习唱。楚枫听着那生涩的歌喉,不觉带起几分心酸。 一曲唱罢,楚枫正要伸手入怀,慕容已经取出一锭银子,放于曲牌之上。妇人惊鄂,躬身谢道:“如此重金,小舫岂敢收受,请再为公子献唱一曲。” 慕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当赏给她们吧。” “多谢公子!”少女齐声答谢。 小舫离去,楚枫转望慕容,笑道:“你出手真够阔绰。” 慕容微微叹了一句:“她们都是命苦之人。” 楚枫明白这“命苦”之意:她们都是些良家女子,迫于各种缘故流落至此,成为歌女,而歌女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沦为歌妓。 楚枫暗叹一声,忽想起什么,问:“慕容,影月仙舫不会派人参选花魁吧?” 慕容道:“仙舫只负责场地和安排事宜,不会参选花魁。” 楚枫又问:“仙舫仙衣是只卖艺不卖身吧?” 慕容点头道:“影月仙舫不属青楼,十二仙衣只卖艺,不卖身。也因为如此,她们献舞的酬金高得惊人。” “既然如此,她们应该很快能赚够银子,为自己赎身?” 慕容摇头道:“酬金虽厚,但不会过她们之手,况且她们均签了卖身契,是卖倒的死契。” “死契?” “就是注明不得赎身的契约。” “啊?那她们岂非一辈子要在仙舫充当仙衣?” “她们不会一直充当仙衣,她们的归宿同样只有一个。” “什么归宿?” “沦为歌妓。” “啊?”楚枫一惊,“不是说卖艺不卖身吗,怎会沦为歌妓?” 慕容道:“所谓‘卖艺不卖身’也是因时而异,当她们的歌舞不再吸引的时候,仙舫就会放出风声,为其挂牌。” “挂牌?” “就是售其初夜。只要挂牌,那些王孙公子必会不惜巨金竞相摘牌,求购初夜。一旦失去处子之身,她们再不能留在仙舫,会马上被卖至青楼,沦为歌妓。这就是她们的归宿。” 楚枫定了半响,然后问:“一般多长时间会被挂牌?” 慕容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楚枫暗松了口气。 慕容察言观色,笑道:“看你甚是关心那些仙衣,莫非有相熟之人?” 楚枫大不自然,支吾道:“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 话说众人散后,公孙媚儿便来到仙衣居。十二仙居均植有名花异草,公孙媚儿一边观赏一边闲走,便至芙仙居前。这处多是寻常花草,当中一株双瓣茉莉显得格外娇秀。公孙媚儿随手折了一朵,闻了闻,忽身后两声娇喝:“何人闯入仙居,乱折花草!”是丁玲丁珑的声音。 公孙媚儿转身,望着丁玲丁珑:“你们两个就是新来的仙衣?” 玲儿珑儿一突,她们未见过公孙媚儿,也看出其身份非常,但迟了,“啪啪”两声,公孙媚儿两记响亮的耳光已经重重落在她们脸上,毫无先兆。 玲儿珑儿鄂在当场,影月两位夫人急步而至,喝道:“这是公孙小姐,你们胆敢无礼,还不跪下赔罪!” 玲儿珑儿慌忙跪下。 影月连忙转向公孙媚儿,躬身道:“小姐,她们新入仙舫,未知规矩,刚才造次冒犯,请小姐开恩。” 公孙媚儿淡淡问了一句:“听说大娘要教她们剑舞?” 影月忙答:“是。大娘见她们资质不错,教了她们几式剑舞。” 公孙媚儿打量着丁玲丁珑。 两人跪着,不敢抬头。 “果然一对娇娃!”公孙媚儿忽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了仙衣居。 丁玲丁珑乃抬起头:“夫人……” 两位夫人扶起她们,叹了一句:“我们还是来迟一步。你们先回阁楼吧。”亦离开了仙衣居。 仙舫大厅,影月恭身立在公孙媚儿身后,问:“小姐,未知江都佳人何时到达?” 公孙媚儿道:“大娘虽然亲赴秦淮,但公孙世家并未打算派人参选花魁。” 影月愕道:“如此江都的位置岂非空缺?” “可由仙舫替代!” 影月一怔:“仙舫从未参与花魁竞选,恐怕……” “凡事都有第一次!” 影月默然。 “人我已经想好,就由新入仙舫那两个仙衣参选!” 影月又一怔:“她们初入仙舫,尚未熟习歌舞,未必适合……” 公孙媚儿打断道:“模样俊俏即可,懂不懂歌舞无关紧要!” “但大娘有意传她们剑舞……” “放肆!”公孙媚儿脸色一寒,“你们胆敢用大娘来压我!” “小姐恕罪,影月不敢!”两位夫人慌忙垂手。 “如此最好!”公孙媚儿转身离开大厅,忽又停住,道:“这些年大娘专于剑舞,不大主事,这等小事你们不用告知大娘了,免得大娘烦心。”说完一扬手,一支竹签飞出,“笃”的插在船壁上,是之前所抽的竹签。 “记住这签号!”公孙媚儿转身而去。 两位夫人取下竹签,默然轻叹。 第七百五十一章 醉意朦胧 第七百五十一章醉意朦胧 秦淮江面,一叶小舟静静躺在江心,前端坐着一条娇俏人影,小腿伸入水中,双手托着腮,眼睛望着在江心微微荡漾的月儿,在出神。是小书。 一条小船慢慢靠近小舟。 “小书,我来啦。”是楚枫的声音,他是应昨晚之约前来学三仙归洞,慕容并不在船上。 小书没有回头,只望着江月,道:“你来早了。” 楚枫笑道:“如此方显诚心。”乃踏上小舟,问,“爷爷呢?” 小书没有回答,只托着腮。 楚枫奇怪,又不好问,见小舟另一端已摆好桌子,上面两只瓷碗,一根小竹筷,还有三颗小红豆。 “小书,那个手法……” 小书出了一回神,乃站起,坐在桌子前,道:“我只表演一次,你看好。” 乃右手盖上青瓷碗,然后捻起一颗红豆,交与左手,右手掀起青瓷碗,左手同时将红豆放入,盖回,然后将白瓷碗翻住另一颗红豆……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动作后,最后翻开白瓷碗,下面赫然露出三颗红豆。 “怎样,看清楚了吧?” 楚枫瞪着眼,道:“一次如何看得真切,再看一次必定清楚。” 小书瞥了他一眼,重又表演了一次,瞅向楚枫。 楚枫已经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还是看不出诀窍,唯有道:“再看一次,必定清楚。” 小书瞅了他一眼,又表演了一次,然后瞅向他,也不等他说话,又表演一次,再瞅向他,乃问:“还要不要再看一次?” “这个……咳……我不介意再看一次……” “你现在承不承认你天资愚钝?” “我天资愚钝,当然不及小书姑娘冰雪聪明。” “那好,趴下!” “干什么?” “学蛤蟆跳!” “啊?小书,不用那么认真嘛。” “你想食言?” “不是。你看这里地方浅窄,万一我这大蛤蟆跳起来砸翻小舟,如何是好?” 小书“哧”一声,道:“也罢。不过你记住,你欠我一个蛤蟆跳!”便要站起。 楚枫忙道:“你不教了?” “不教了!” “为什么?” “我且问你:一头猪,看到地上有一锭金子和一枚铜钱,它会捡哪一样?” 楚枫笑道:“这难不倒我。当然是两样都捡!” “笨蛋!你什么时候看到猪会捡银子?” 楚枫一怔,连忙改口:“两样都不捡!” “笨蛋!看到金子都不会捡!你就是那头猪,笨得要死,怎么教?” 楚枫无语,唯有道:“我虽然笨些,不过圣人说过‘有教无类’,就算我是牛皮做的灯笼,以小书姑娘之冰雪聪明,也能一点即明。” 小书有点受用,复坐下,道:“我再表演一次,你再看不明白就撞墙得了!”乃将青瓷碗盖上,捻起一颗红豆…… 今次小书是故意露了个破绽,楚枫总算看出蹊跷,恍然大悟,说到底就是障眼法,只不过小书的手法相当高明,她不露出破绽还真看不出。 “现在看明白了吧。”小书瞅着楚枫。 “看明白了,小书姑娘当真妙手神技。” “少拍马屁!”小书站起,“你自个练习,不要再来烦我!”径至小舟另一头,坐于前端,小腿垂入江面,托着腮。 楚枫开始练习。以他身手,一旦知道其中诀窍,练三两次便得心应手,因见小书托着腮,问:“小书,你有心事啦?” 小书不理他。 楚枫又道:“年纪小小就满怀心事,这可不好!” 小书霍然站起,叉腰怒目瞪住楚枫:“你说谁年纪小小!人家十六岁了!” 楚枫连忙改口:“不小不小,很大很大!” “你……”小书俏脸生红。 楚枫自知失言,连忙赔罪:“我胡言乱语,不小不大,不小不大!” “你……你欺负人家!”小书气得直跺脚,眼睛都红了。 楚枫知道说多错多,唯有不作声。 小书复坐下,将两条雪藕般的小腿垂入江面,托着腮。 楚枫“小心翼翼”坐在旁边,问:“小书,你怎么啦?” 小书幽幽道:“爷爷要带我回去了。” “回哪里?” “回故乡。” “哦?你终于筹足路费了?” 小书瞪了他一眼,不作声。 楚枫又问:“你故乡在哪里?” 小书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小书又摇了摇头。 “你不想回去?” 小书还是摇了摇头。 “小书,你到底怎么啦?” “爷爷说过,我十六岁的时候,他就会带我回去。” “这不好么,可以见着亲人呢。” “我没有亲人,我的亲人只有爷爷。爷爷要丢下小书了,爷爷不要小书了。” “爷爷这么疼你,怎会丢下你呢?” “不是的,爷爷带我回去就会丢下小书。爷爷一定恼小书拽他胡子,不喜欢小书了。爷爷不要小书了。”小书说着,眼睛有点发红。 楚枫正想安慰,又听得小书道:“我不要看到你,你练完就走,不要烦我!” 楚枫心道:还是让这丫头静一静吧。乃走回小船,划水离去。 小书咬起小嘴,小脚丫一下一下踢着水波,喃喃道:“真比猪还笨,人家叫他走就走,也不安慰人家几句……” 楚枫划船来到乌衣巷对出的那片江面,依旧暗无灯火,阴森诡寂。岸边泊着一条小船,船端盘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只随着小船、波浪一起一伏,似乎融成一体,是宋子都。 楚枫暗惊:这家伙的太虚心法恐怕已至“入渺”之境,不简单。 过了这片水域,两岸青楼渐少,多楼戏坊渐多,其中有一处水榭,曰“淮清斋”,是一处斋堂,里面都是些带发修行的善信,且均为女子。 按理说,在这烟花之地有这么一处女子斋堂,肯定会招引许多酒色之徒的滋扰,但奇怪的是,这处斋堂一直很安宁。原来这淮清斋有背景,就是峨眉。 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派都曾经统率武林,因此中原各地都有秘密据点以传递消息,大部分据点不为人知,但也有些是半公开的,淮清斋就是峨眉一处半公开的据点。有峨眉这座靠山,自然无人敢前来滋扰。 此刻无尘正在淮清斋禅房静坐,清静心神。但她几番入静,总觉得心口闷热,静不下来,开始还不甚在意,渐觉不大对劲,神思偶有飘忽之感,如坐云端,赫然惊醒,复又飘忽。 原来是那半壶九酝步曲的酒劲在发作。本来凭她修为,要压下这酒劲并不难,但因她素不沾酒,未识酒意,加之酒劲绵绵渗透,等她醒悟过来时已涌起几分酒意。 无尘走出禅房。水榭临江搭着一道六曲桥,伸出江面,连着一方浮台,乃盛夏消暑纳凉之用。 无尘走过六曲桥,来到浮台,江风一吹,略感舒泰,乃盘膝坐下,闭起双眼,澄神静虑。谁知就在她快要凝神入静之际,耳边忽传来一把清朗声音:“无尘,又见面啦!”楚枫不知什么时候划着小船靠至浮台。 这声音一起,无尘千条万缕登时萦绕心头,只觉一阵烦躁,双眼一睁,两道冷光扫出。楚枫心一突:自己不过打声招呼,不用这么凶吧! 无尘突然飘起,一下飘落小船,拂尘一挥,直划楚枫面门。 哇!楚枫想不到打声招呼会引来如此严重后果,身形急向后一飘至小船尾端,无尘一飘向前,拂尘劈脸划下。 楚枫长身而起,凌空一翻落于浮台。无尘向后一飘落回浮台,拂尘一挥拦腰划向楚枫,楚枫小腹一收,让过尘丝,但尘丝锋芒还是“咝”的将他衣衫撕裂。楚枫只觉小腹一阵刺痛,未等他喘口气,无尘左掌已化作观音净瓶手拍至。 楚枫不闪,右掌向上一粘,贴住无尘掌心,一引,将掌劲化于无形。无尘欲回掌,发觉竟被黏住松脱不得,楚枫还对她笑了笑。无尘冷叱一声,拂尘举起向下一划,划出一道弧光斩向楚枫右臂。哇,这一道弧光斩下,楚枫整条手臂要被斩断,急忙撤掌,无尘左掌再化观音净瓶手一拍,楚枫举掌一接,“嘭”被震得倒飘两丈。无尘身形前飘,尘丝开始一缕一缕旋成一线。楚枫知道她要施展一尘拂心,哪敢怠慢,反手“铮”的拔出古长剑,向前一指,右脚同时踏出,身形箭一样向前飘滑,带出一道笔直的剑光。 只听得“叮”一声细响,剑尖和尘尖一接,两人各自飘开,楚枫只觉丹田一阵翻腾,未及平复,无尘已飘至身前,千缕尘丝仿似千把刀锋劈头劈脸划来。楚枫急举剑一格,“锵锵锵锵……”尘丝一缕缕划在剑身上,火花四溅。 楚枫喊道:“无尘,你怎么啦?” 无尘一声不吭,一杆拂尘穷追不放,仿似跟楚枫有十冤九仇。楚枫一头雾水,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峨眉掌门。透过月色,隐约见无尘两鬓泛红,眼神几分古怪,登时恍然,知道是酒劲发作,无尘分明是要借自己消解酒气。 浮台上一时尘剑交飞,越打无尘酒意越浓,拂尘越是紧迫,猛地化出无数尘圈席卷楚枫。楚枫身形连闪想摆脱,但上一尘圈未摆脱,下一尘圈已紧接而至,无穷无尽,真要将楚枫折为两半。 楚枫有点吃不消,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身形突然掠起,化出一道流光从尘圈穿出,落回小船,长剑往水面一划,“唰”小船箭一样飞离浮台。 无尘脚尖一踢,“啪”将浮台面一块木板踢起,身形一飘凌空踏在木板上,落于江面,拂尘一划水波,直追楚枫。 楚枫吓了一惊:这也要追,太凶了吧!古长剑向后一挥,一道剑锋斩落江面,激起一道水幕盖向无尘。无尘拂尘一划,一道水柱冲天卷起,一下将水幕破开,“砰”撞在小船上,将小船撞得飞起两丈,几乎将楚枫抛落江水。 楚枫暗暗心惊,古长剑左右连挥,一道道剑锋激起一道道水浪盖向无尘。无尘拂尘连划,激出一道道水柱,只听得“砰砰砰砰”连声巨响,江面一时水花激溅。 眼见无尘越追越近,楚枫急催动小船径至乌衣巷,准备找宋子都帮忙挡一下,但泊在岸边的小船不见了,也不见宋子都的身影。楚枫飞身上岸,直入乌衣巷,无尘亦飘身追入,一直追过青石桥,追至东园。 东园中央是一个湖,湖心是白鹭洲。楚枫被追急了,纵身一跃跃入湖中,径向白鹭洲游去。无尘身形飘起,拂尘往湖面一划,借反弹之劲强行飘起身形,穷追不放。 楚枫吓坏了,拼命向前游,因为他游慢一点,拂尘就会划在他背上,将他划开两半。 “唰!” 楚枫穿出湖面,跃上白鹭洲。无尘已飘落楚枫身前,尘丝一缕缕飘起,湛着锋芒。楚枫咽了咽口水,道:“无尘,有事慢说,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动粗……” 但回答楚枫的却是劈脸划来的尘丝。楚枫唯有掠入小树林,无尘追入,楚枫便跃上树梢,无尘亦飘上树梢,但她追不上楚枫,因为在树间飞掠是楚枫强项,他甚至有余暇回头给无尘一个微笑。 无尘又恼又恨,拂尘左右连划,所过之处树枝断的断、折的折,恨不得将整片树林扫平。但随着酒意越浓,她身形开始飘忽,好几次差点踏空。正要稳住心神,发觉不见了楚枫身影。 无尘跃落地面,身子晃了晃,急欲走出树林,谁知有点辨不出方向,明明向左走,却转到了右边,明明要转右,又向了左,就是走不出这片小小的树林。 无尘渐觉身子慵懒,飘飘忽忽,有点提不起劲,好几次几乎软倒在地,自知酒醉,乃抬头喝道:“楚枫,你出来!” 话音刚起,楚枫飘然落下,道:“干嘛?” 无尘喝道:“你过来!” 楚枫道:“你这么凶,我怕怕。” “过来!” 楚枫乃至无尘身前。 “扶我出去!” 楚枫便伸手去挽无尘玉臂,无尘喝道:“你干什么?”楚枫奇道:“你叫我扶你的?”无尘哼了一声,递起拂尘。楚枫耸耸肩,扶住拂尘,未走几步,无尘身子一软,楚枫连忙扶住她,道:“都醉成这样,还要撑!” 无尘怒道:“若不是你,我怎会如此!” 楚枫道:“我也是为了救你,你以为我不心疼那半壶酒么,现在还疼着呢。” “谁让你自作主张,多管闲事!” “哇,无尘,我就知道你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无尘哼了一声。 楚枫又道:“你要出气也不用追我追得那么凶嘛,拂尘乱划,万一失手怎办?” “失手便当为武林除一祸害!” “你……”楚枫一下来气,但见无尘酒意朦胧,又不忍发怒,亦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算我上辈子欠了你!” 无尘嘴唇动了动,没有作声。 楚枫扶住她走出小树林,走入弈然亭,在石凳坐下,让无尘背靠着亭柱,自己坐在旁边。谁知亭柱圆滑,无尘身子绵软,一下滑离,楚枫连忙扶住,让她挨靠在自己身上,挽住她腰姿,顺带执住她玉手。 无尘不可思议的竟然没有挣扎,显得出奇的平静。 楚枫见无尘不挣扎,心反是“怦怦”直跳。透过清冷月色,只见无尘玉颊嫣红,脸若朝霞,两鬓红晕,隐若含羞,眼神带点若有若无的迷离,竟蕴着撩人的妩媚。 此刻两人都没有作声,只听着对方的心跳。 好一会,楚枫问:“你……好些没有?” 无尘没有答话。 楚枫又道:“你……睡一下吧,睡一觉酒气便消。” 无尘竟然听话的合上了眼,脸颊枕住楚枫肩膊,恬然入睡。 …… “清凝!清凝!” 不知过了多久,无尘朦朦胧胧之中听到有人在耳边呼喊自己,乃睁了睁眼,是楚枫,正要开口,楚枫手指压在唇边“嘘”的示意她不要作声,然后向湖面指了指。无尘转眼望去,淡淡月色下,只见湖面一叶小船正慢慢摇来。 楚枫乃挽住无尘闪出弈然亭,藏身石后,暗地看去,只见小船摇近,走下一人,步入弈然亭,月色映着她绝韵身姿,竟然是公孙大娘!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七百五十二章 太阴易脉 第七百五十二章太阴易脉 白鹭洲,楚枫和无尘藏身石后,步入弈然亭的竟是公孙大娘,身披云岫霞衣,手挽两段薄雾烟纱,略略四顾,似在等人。 湖面忽又出现一条小船,直至白鹭洲,走下一黑衣人影。 公孙大娘连忙迎去,走至一半,突觉不对劲,顿住,喝道:“何人?” 黑衣人影蒙着脸,但楚枫和无尘一眼认出,竟是‘西门蛰’。 “大娘,别来无恙?”‘西门蛰’语气不紧不慢。 公孙大娘一怔:“你是谁?” “当年有幸观大娘剑舞,已为大娘魂消,尔来十载有余,今日再见,大娘风韵不减,犹胜从前。” 公孙大娘愠怒,喝道:“你究竟是谁?” “大娘想知道我是谁?” ‘西门蛰’双掌微微向上一抬,轻轻带起一丝气劲,地上一圈落叶被这一丝气劲带起,围着他在空中飘飘扬扬,如同雪花纷飞。 “落英飘雪!你是西门蛰?”公孙大娘暗吃一惊。 “大娘终于记得我了?” 公孙大娘喝道:“西门蛰,你被西门世家逐出庐江,还敢露面!” “大娘香车出游,我特来一闻香泽!” 公孙大娘脸色冰寒,挽在手臂的两段薄雾烟纱无风自飘,显然在强压愠怒。 ‘西门蛰’继续不紧不慢道:“大娘在江都一向深居简出,如今出游秦淮,身至烟花之地,莫非大娘亦不甘寂寞,难耐枕冷之苦?” “西门蛰,你想怎样!” ‘西门蛰’笑吟吟道:“公孙烟霞剑舞,西门飘雪落英,乃珠联璧合,我特来与大娘共舞一曲烟霞飘雪,以为鱼水之乐。未知大娘意下如何?” “无耻!” 公孙大娘两臂一挥,两段长袖飘出,横卷‘西门蛰’。‘西门蛰’两掌再微微一台,飘在空中的落叶便雪花般一片片向长袖飘去,当飘近长袖的时候,边沿锋芒湛起,“唰唰唰唰……”将长袖一段段削落在地。 公孙大娘一惊,倒掠两丈,‘西门蛰’手掌一摆,落叶便飘扬在公孙大娘周围,一圈一圈围住公孙大娘。公孙大娘玉臂一挽,两段薄雾烟纱一圈一圈护住全身。 ‘西门蛰’吟吟一笑,真气一吐,围住公孙大娘的叶圈倏地飘出一片叶子,“唰”的划穿烟纱,划向公孙大娘披在身上的云岫霞衣的系带。公孙大娘脸色微变,腰姿一扭,堪堪避过。但紧接着“唰”又一片叶子划穿烟纱,依然划向云岫霞衣的系带。公孙大娘腰姿再扭,虽处惊险之中,仍然摇曳生姿,韵味十足。 “大娘好舞姿!” ‘西门蛰’十分欣赏地看着,叶子不紧不慢一片接一片划穿烟纱,一片接一片划向公孙大娘的霞衣系带,公孙大娘又惊又怒,她知道西门蛰想干什么,但她除了不断扭动腰姿,没有办法。 “噫~噫~哑~哑~” 就在这时,一声似哭似笑的尖叫忽从湖面传来,一条人影脚不沾水,仅凭一对阔大的袖袍拂着湖面飘行,眨眼飘过湖面落在弈然亭顶端,袖袍向下一拂,围住公孙大娘的一圈圈落叶瞬间被拂飞,直向‘西门蛰’卷去,湛起血红的锋芒。 ‘西门蛰’一惊,双袖连挥,想挥开卷来的落叶,发觉竟挥不开,身形急退,只听得“唰唰唰唰……”血红的锋芒将他双袖划成一寸寸,留下一条条血痕。 “噫~噫~哑~哑~” 那人一飘落下弈然亭,但见浓抹胭粉,难分男女,罩一身阔大长袍,腰间挂着一圈骷髅头,骷髅头还沾着皮肉,滴着鲜血,似乎才刚刚割下,阴森恐怖,盯住‘西门蛰’一阵尖笑,笑声很细,细得只有一丝,也不知是从她口中发出还是从那些骷髅头发出,听得人毛骨悚然。 “太阴老妖!”‘西门蛰’大吃一惊。 太阴老妖尖笑着,血爪突然伸出,透着血光直抓‘西门蛰’心口。‘西门蛰’身形暴退,但他快,血爪更快。‘西门蛰’手腕一翻,软剑穿出,剑尖暴震,剑光暴雪般飘出,“唰唰唰唰”划在血爪上,带出一道道血痕,太阴老妖厉声尖叫,血爪一下插穿剑光,“卟”刺入‘西门蛰’胸口,‘西门蛰’倒飞数丈,落回地面又“噔噔噔噔”连退数步,几乎跌落湖水。 ‘西门蛰’右手软剑在发颤,左手掩着心口,鲜血从指间渗出。 太阴老妖仍然在尖笑,鲜血一滴滴从血爪滴落在腰间的骷髅头上,化出一丝丝血光。 ‘西门蛰’强忍剧痛,躬身道:“未知姥姥法驾在此,不意冒犯,还请姥姥海涵。” 太阴老妖笑声一止,冷森森道:“你听着,你敢动公孙一门,我扫平你庐江!” ‘西门蛰’躬了躬身,转身跃上小船,飞速离去。 公孙大娘连忙欠身:“多谢姥姥相救。” 太阴老妖衣袖一挥,示意平身。 公孙大娘道:“姥姥要我深夜至此,不知……” “赤霄何在?” “尚有半月之期。” 太阴老妖衣袖一拂:“公孙大娘,这十年来你根本没有找寻赤霄,你只是专于剑舞!” 公孙大娘道:“赤霄失落多时,姥姥亦知要寻获殊非易事。我专于剑舞,只希望能从烟霞剑中参悟赤霄剑气,感应赤霄所在。” “哼!”太阴老妖冷哼一声,道:“你记住当年之约,到时你还交不出赤霄剑,我不但收回你女儿之命,还要吸尽整个公孙世家之血!”说完身形一飘,衣袖一拂,眨眼飘过湖面,消失而去。 公孙大娘顿了片刻,乃理了理云鬓,正要步回小船,身后声音响起:“大娘请留步。”无尘从石后转出。公孙大娘一怔:“无尘掌门?” 无尘略略行礼,问:“大娘何以跟太阴老妖……” 公孙大娘道:“此处不宜久留,速离此地。”乃步向小船。 无尘知道是怕太阴老妖去而复返,迟豫片刻,回头石后道:“你……出来吧!” 楚枫从石后转出。 公孙大娘一愕:“是你!” 楚枫笑笑,有点尴尬。原来他为了无尘清誉,藏身不出,现在出来,反显得欲盖弥彰。 公孙大娘又望向无尘,察觉无尘脸带红晕,更加惊疑,又不好追问。 三人便上了小船,楚枫在船尾划船,无尘和公孙大娘站在前端。 无尘问:“大娘,你跟太阴老妖有约?”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无尘又问:“她在逼你交出赤霄剑?” 公孙大娘道:“此乃公孙世家之事,我不想掌门牵涉其中。” 无尘道:“大娘何出此言?公孙世家与峨眉同属正道,当共担危难。只是太阴老妖杀人如麻,大娘怎会与她立约?” 公孙大娘默然。 无尘又道:“太阴老妖当年祸害江湖,嗜血无数,如今重出,未知其祸,此非仅系公孙一家,亦关乎整个武林,还请大娘告知实情!” 公孙大娘仍然沉默。 无尘道:“太阴老妖说要收回媚儿之命,这怎么回事?” 公孙大娘终于开口:“掌门还记得十年前我在江都搭台献舞?” 无尘点头道:“当年媚儿忽染怪病,汗出如注,你为救她,乃搭台献舞,祈求上天赐福于她,她始得好转。” “其实并非如此。” “哦?” 公孙大娘道:“当年媚儿得的是极严重的盗汗症,盗汗之重让她几度虚脱,我想尽办法亦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唯有抱着她前去太阴山……” “啊?你去求太阴老妖?” “是!我知道太阴真经中的太阴易脉可解媚儿盗汗之症,我只有求她施救。” “太阴老妖救了媚儿?” “是!但要我答应一件事:交出赤霄剑,十年为期,如果到时交不出,她不但取回媚儿之命,还会灭杀公孙一门!” “你答应了她,与她立约?” “是!” “大娘,太阴老妖凶邪无比,你与之立约,岂非自取其祸? 公孙大娘默然道:“当时媚儿已经奄奄一息,我除了求姥姥施救,别无他法!” 无尘不作声。 公孙大娘继续道:“姥姥以太阴易脉解了媚儿盗汗之症,但为了掩人耳目,我在江都搭台献舞,使人以为媚儿怪病好转乃上天赐福,而不会疑心到太阴易脉之故。” 无尘明白公孙大娘这样做是为了保住公孙世家之声誉,毕竟太阴老妖恶名昭著,要是让人知道公孙世家与其有约,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她问:“赤霄剑失落多时,半月一到,你如何处置?” “如今只能尽量拖延。” “太阴老妖岂容你拖延?不如……” “此皆由我而起,我不想牵涉其他门派。” “但这关系公孙一门!” “我会想办法。” 楚枫在船尾,两人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惊疑:公孙媚儿有如此严重的盗汗症,而无双同样有很严重的盗汗症。 无双并非唐渊夫妇所生,这事连无双自己也不知晓。 当日唐门混战,太君曾将无双交与公孙大娘保护,这事回想起来有点蹊跷。 那晚公孙大娘与唐夫人的对话,公孙大娘问起无双,亦不寻常。 还有太君说过,无双的身世关乎一个家族的隐秘…… 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楚枫已隐隐察觉太君所说的那个家族指的是谁。 回到东园,三人走出乌衣巷,叶落知寒四位剑侍正等在巷口。公孙大娘乃与无尘作别。无尘道:“大娘,如有紧急,请务必通知峨眉。” 公孙大娘欠身:“多谢掌门。”乃带着四位剑侍返回仙舫。 “有古怪!”楚枫忽道。 无尘瞥向他:“有什么古怪?” “太阴老妖不但救了公孙大娘,还护着公孙一门。” “太阴老妖只为赤霄剑!” “公孙大娘不愿外人相助?” “事关家族声誉,自不愿外人干涉。” “都要被灭门了,还顾及什么家族声誉!” “你不在其位,当然不明道理。” 楚枫摇头道:“我总觉得古怪,我怀疑公孙大娘跟太阴老妖……” 无尘喝道:“公孙大娘向来行事端正,你莫胡乱臆测!” 楚枫奇道:“你这么凶作甚,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哼!”无尘转身离去,忽顿住,眼波往后一瞥:“你跟着作甚?” 楚枫笑道:“我怕你酒意未消,不放心嘛。” 无尘哼了一声,竟也没再说什么,任由楚枫与自己并肩而行。 楚枫笑问:“尘尘,你说大娘会不会误会我们?” 无尘道:“大娘深明事理,不会妄加揣测。” “我觉得她已经误会了,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 “要不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你去只会越描越黑!” “我倒没所谓,我是怕你清誉受损!” “清者自清!” “哇!这句话好像该我说的,你怎么盗用!” 无尘不再理会。 将至淮清斋,天已渐明,无尘顿住,转向楚枫:“你可以回去了!” 楚枫笑道:“你真能过河拆桥!” 无尘两眼一冷。 楚枫道:“过门即是客,按照礼数,你是不是该请我进去喝口茶、吃个包子……” 无尘已经寒起脸。 楚枫忙道:“不请就不请,不用凶着脸嘛!”正要转身离去,无尘忽问了一句:“刚才我睡着之时,你喊我什么?” “尘尘嘛。我喊‘尘尘’、‘尘尘’,你就醒了。” “以后不准再喊这个!” “怎么啦?‘尘尘’不好吗,我觉得挺亲切的!” 无尘一扬拂尘:“你敢再喊,我就……” “好好!不喊就不喊,何必动手动脚!” “哼!”无尘收回拂尘,转身步入淮清斋。 楚枫耸耸肩,亦返回紫韵兰舟。 …… 清晨的秦淮江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很清,犹如披着一层轻纱,在雾气的掩映下,江面上的拱桥和岸边的亭台宛如空中楼阁,停泊在两岸的船舫亦仿似漂浮在半空,宛如仙境。 烟波之中倏的现出两叶小舟,徐徐飘来,小舟前端并排坐着两个人,一个身背七星剑,头束紫阳巾,剑眉星目,两眼含英;一个身披淡罗裳,腰系青丝带,姿容绝俗,窈窕清幽。是宋子都和苏清微。 两叶小舟徐徐漂向紫韵兰舟。 “苏姑娘,我该告辞。” “多谢公子一路相送。” “苏姑娘实在不宜深夜孤舟独游,毕竟秦淮乃烟花之地。” “我只想亲临秦淮之幽韵,欲得刺绣之意象,不期再遇公子,多谢公子彻夜相伴。” “苏姑娘如此苦心孤诣,难怪姑娘之刺绣独得神韵。” “公子过誉。” “苏姑娘,告辞。” 宋子都小船弯离苏清微小舟,徐徐漂入烟波,消失在迷雾之中。 第七百五十三章 姑苏佳人 第七百五十三章姑苏佳人 西窗听雨,东厢房,西门伏在盘膝运气,窗台横木上那只大鹦鹉仍然在一声声机械地叫着:“十倍奉还!十倍奉还!十倍奉还……” “嗖!” 忽一条人影穿窗而入,手掩心口,是‘西门蛰’,鲜血渗着,身子在一下一下摇晃。 西门伏一惊:“师父?你……” ‘西门蛰’松开手,心口赫然露出五个指窿,几乎直穿心脏。 “太阴血爪!”西门伏大惊失色。 “快……快找一个人来!”‘西门蛰’低喝一声。 西门伏马上至门边,微微打开一线,恰见一丫鬟走过,是徐娘的小婢,捧着一盆水,准备送去给徐娘梳洗。 西门伏道:“你进来一下!” 丫鬟连忙答应,刚走入房间,“砰!”房门随即紧闭。丫鬟心一突,便见眼前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眼珠暗灰,心口赫然五个窟窿,血淋林。 “当啷!” 丫鬟手中铜盆跌落在地,但未等她惊呼出声,‘西门蛰’手爪已经插穿她心口…… …… 楚枫回到紫韵兰舟,公主和兰亭正在房间吃早点,楚枫二话不说便“横扫”了十个馒头外加一笼饺子。 公主睁大秀目:“楚大哥,你怎么了?”。 楚枫边嚼边道:“昨儿被‘恶人’追杀了一晚,差点没命!” “啊?谁追杀楚大哥?” 楚枫摆手道:“说不得,那恶人凶得很,说出来连你也杀了!” “谁这么凶?” “你真想知道?” “嗯。” 楚枫乃凑近公主耳根:“秘密!” 公主嗔道:“你又糊弄人家!” 楚枫转问兰亭:“医子姑娘,有个事想问你。” “何事?” “你可知道太阴易脉?” 兰亭点头道:“太阴易脉乃太阴真经之法。” 楚枫又问:“太阴易脉能不能解盗汗之症?” “确实可解,但非根治之法。” “哦?” 兰亭道:“盗汗者多为先天阴虚,阴虚则阳盛,虚火内生,迫津外泄故而盗汗。太阴易脉是以易换经脉强使津汗不出。然而肾主五液,入心为汗。津汗不出必致邪热内郁,反入其心。” “邪热内郁,反入其心?” “就是心气郁结,久之会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啊?” 楚枫正要再问,有人推门而入,是慕容。 “楚兄回来了?” “大哥来得正好,正有个事想问你。” “哦?” “大哥可知道公孙世家如何传承?” 慕容奇道:“你怎问起这个?” 楚枫道:“我是奇怪,公孙世家女继家业,要是公孙大娘生个男孩或生了几个女儿,谁来继承?” 慕容道:“历任公孙大娘只生一胎,且必是女孩。” “只生一胎,必是女孩,这么神奇?” “家族隐秘,外人不得而知。” “大哥也不知?” 慕容笑道:“我是慕容家主,又不是公孙家主,如何知之?” 这时,柳叶走了进来,道:“原来公子在这。” 慕容问:“有事?” 柳叶道:“公子不去嫣微之舟察看一下她们筹备如何。” 慕容想了想,道:“你代我去一趟吧。” 柳叶撇嘴道:“就知道公子这样说。” 楚枫笑问:“未知姑苏准备派多少佳人争夺花魁?” 柳叶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 “一个足矣!你未听闻“一艳压群芳”?” “哦?如此说来,这位佳人殊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她是我们姑苏最出名的清倌,才貌佳绝,诗词曲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其精于对弈,我敢说,就算当朝国手也没人比得上她!” “这么厉害?” “岂止!多少王孙公子掷费千金想见她真容也不可得,连我都未曾见过呢!” 楚枫奇道:“既然你亦未曾见过,如何知她才貌佳绝?” 柳叶一下语塞,嘟嘴道:“说了白搭,你见着就知道!” 忽有人急步走入,是纹儿,道:“少主,濯青姑娘呕吐不止,花夫人请少主急去嫣微之舟!” 慕容一惊。 楚枫奇问:“濯青姑娘是谁?” 柳叶跺脚道:“就是刚才说的那位清倌!” …… 很快,慕容、楚枫等一行人来到嫣微之舟,径至青纱阁。阁内一方绣床,垂着青纱帐,一女子斜倚床头,虽隔着纱帐,仍难掩其窈窕身姿,头戴一顶纱冠,垂着一圈青纱。两名婢女一左一右立在床沿侍候。 花夫人守在床边,见慕容步入,连忙迎上:“少主终于来了!” “花夫人,怎么回事?” “昨晚还好好的,今儿一早濯青便觉腹闷,继而呕吐不止,真是急死我了!” 慕容转向兰亭:“还请医子诊视。” 兰亭至床边,花夫人忙向帐内道:“濯青姑娘快让大夫诊脉。” 两名婢女稍稍拉开纱帐,濯青微微探出素手,但见指若削葱,纤若柔荑。兰亭正要诊脉,濯青忽咽喉作动,一名侍婢连忙取起漱盅,奉至床前。,濯青探出头来,微微掀起嘴边一角青纱,吐出一口。 楚枫挽着药箱正立在兰亭身后,一下愕住:他认得濯青头上的青纱冠,她竟然是当日在古荡山偶遇、又在钱塘江畔遭千叶千雪追杀被自己所救、临别时送给自己一枚冷暖玉棋子的那名青袍女子。再看立在床沿的两名侍婢,分明就是当日护卫青袍女子的婢女。 濯青吐出一口,微喘了口气,正要倚回床,忽有所觉,抬眼看去,与楚枫四目一对,怔了一下,仍复倚回床,两名婢女仍旧拉回纱帐。 楚枫望向慕容,慕容同样惊异,显然他也认出濯青就是古荡山那名青袍女子。 兰亭开始为濯青诊脉,诊毕,再察看漱盅吐出之物,又以银针探之,已然心中有数,乃问:“濯青姑娘昨日吃过些什么?” 花夫人急问:“莫非中毒所致?” 兰亭点点头。 花夫人道:“嫣微之舟一切食用均是自备,怎会有毒?” 兰亭转向纱帐,问:“除了舟中食物,濯青姑娘还吃过些什么?” 濯青道:“吃了些青果梨。”声音清婉悦耳,只是有点恹恹无力。 兰亭点头道:“毒在青果梨之中。” 花夫人气得发颤,向两名婢女喝道:“我早已说过,花会期间绝不能吃用外面之物,究竟是谁给姑娘买的青果梨!” 柳叶道:“是我!” “啊?” “我知道濯青姑娘爱吃青果梨,昨日便偷偷买了几个,想不到……” 花夫人直跺脚,又不敢责怪柳叶,唯有暗恨自己没有照管好。 慕容问柳叶:“你买青果梨之时,可曾遇着什么事?” 柳叶摇头道:“也没什么……啊,我遇到南宫二公子。” “哦?” 柳叶道:“他问起少主,我对那家伙没有好感,随口回了几句,他便走了。” 慕容一听,心中了然。分明是南宫寻英在搞鬼,以他武功,柳叶根本不可能察觉他暗中下毒。 乃问兰亭:“医子,濯青姑娘要不要紧?” 兰亭道:“毒性并不重,休养两天即可。” “两天?”花夫人惊道,“但花魁大会就在今晚举行,濯青姑娘如此,如何参选花魁?” 慕容道:“人没事就好。我们到外间去,让濯青姑娘静心休养。” 众人走出青纱阁,来到外间,花夫人急道:“少主,嫣微居其她清倌均在姑苏,霎时之间去哪再找一个人参选花魁?” 慕容没有作声。 “少主……” “花夫人,我会想办法的。”慕容转身离开了嫣微之舟。 …… 西窗听雨,东厢房,“咯咯咯”几下轻微敲门声,西门伏打开一线房门。徐娘站在门外,连忙躬身:“公子。” “什么事?” “彩儿每天端水与我梳洗,今早不见她来,听说进了公子房间,我怕她伺候不周……” “她没有进来。” “不过有人看到……” “徐娘,有些事不要知道得太清楚!” 徐娘一惊,透过门隙隐约见床上盘坐着一人,但纱帐放着不甚清晰,跟着听得窗台那鹦鹉“十倍奉还!十倍奉还”之声,又是一惊。这鹦鹉本来是她至爱之物,极有灵性,只要听得她脚步声就会“徐娘早安!徐娘早安!”叫起来,现在不但全无反应,而且那声音没有半点生气,甚至带着死亡般的气息。 徐娘后背“嗖”的生出一丝冷汗,不敢逗留,躬身正欲退去。 “等等!” 徐娘连忙停住。 “那丫头怎样?” 徐娘答道:“那丫头还是吵嚷着要见‘瘸哥哥’,我会哄着她。” 西门伏点点头,徐娘乃躬身退去。西门伏随即掩回房门。 ‘西门蛰’睁开眼,西门伏忙问:“师父好些没有?” ‘西门蛰’点点头。 “师父怎会身中太阴血爪?” “别提了,想不到碰着那个老妖怪!” 西门伏没有再问,忽想起什么,问:“师父,落英飘雪剑是不是只有我们西门世家一脉?” “落英飘雪乃西门世家独创,当然只有我们一脉,你为何这样问?” “我碰着一个人,她只见我使一次剑法便能依样使出,甚是奇怪。” ‘西门蛰’并不在意,道:“那不过是‘以彼击彼’之法,不足为异。”转问:“今晚就要举行花魁大会,你准备如何对付慕容?” 西门伏阴阴一笑,道:“已经有人出手了,我们只需等着看好戏!” …… “吱——吱——” 慕容孤身立在兰舟之端,对着江面吹着叶子,声音细长绵绵,似有几许幽伤。很难形容慕容此刻的心情,就好比一个人遭了暗箭,却发现放这一支暗箭的竟是自己的朋友!如果那个背后暗算之人是西门伏或公孙媚儿,慕容心里还好受些,但偏偏却是南宫寻英,偏偏南宫世家与慕容又是结盟关系。 慕容可以怎样?去找南宫寻英报复么?如此一来等于宣告慕容世家与南宫世家破裂,慕容世家马上陷入南宫、西门、公孙三大家族的围剿,这是西门伏最想看到了,也是南宫寻英目的所在。 那么咽下这口气,隐忍不发么?慕容很清楚,他退一步,对方就会进一步;他退第二步,对方就会吞掉整个姑苏!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孤单,如此的乏力。从他接任家主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有多艰巨,但他只能一个人扛着,没人能为他分担。 “大哥……”楚枫出现在慕容身后。 “楚兄,为什么?” “大哥……” “有些事我已经尽量不去招惹,但有人还是会千方百计地去算计,你想避也避不开。” 楚枫默然。 “楚兄,我想静一静。”慕容继续吹着叶子。 楚枫转身,静静离开,他明白慕容此刻的心境,也明白有些事不是用言语可以平复的。 慕容立在兰舟之端,从清早一直至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他修长的身影带落江面,竟有几分孤寂和落寞,而伴随他的只有那“吱——吱——”的响声。 慕容终于停止了吹奏,花夫人一直在等着,忙急步上前,道:“少主,濯青无法参选花魁,这如何是好?” 慕容没有答话。 花夫人又道:“要不我发信回姑苏……” “不必了。我决定,退出花会!” “啊!”花夫人大惊失色,“少主,退出花会我们损失惨重!” “我知道!” “少主就算不在乎,但我们嫣微居以后还如何立足,如何有颜面示人?况且这关乎姑苏声誉,也关系慕容世家的声誉……” “花夫人,我心意已决!” 花夫人呆了一刻,乃躬身,默然退去。 柳叶上前,红着眼睛,道:“公子,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慕容温文笑道:“与你无关,有人要算计我们,无论怎样躲避,始终都要来。” “公子!”柳叶突然跪下,道,“不如由我代濯青姑娘参选花魁!” 慕容一怔,然后扶起柳叶,柔声笑道:“别胡闹!我决定退出花会就不会改变主意!况且看你一行眼泪一行鼻涕的,去了要丢我们姑苏的面子!” 柳叶破涕而笑,嗔道:“公子取笑人家呢!”乃转身离开。 慕容仍然立在兰舟之端,紫衣披风在晚风中微微飘扬着。 在船檐下还立着一个人,是苏清微,她静静望着慕容的背影,好一会,然后转身离开,步去嫣微之舟的方向。 第七百五十四章 和颜悦色 第七百五十四章和颜悦色 楚枫在江畔独行,心情郁郁,他很想帮慕容做点什么,但不知道如何去帮。他倚在岸栏,捻起一片落叶,微微吹奏。 “嗨——” 突然一声清亮的凤鸣,楚枫一震:是盘飞凤的凤鸣九天,声音是从朱门临苑的方向传来。“飞凤!”楚枫身子已经化作一道流光。 朱门临苑,盘飞凤手执缨枪,身骑火云驹正在里面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这怎么回事? 原来她奉命下山找寻时光之漏,来到江南,因镇江堡是唯一的线索,便去镇江堡废墟查探了一番,终无发现,闻秦淮举行花会,四大家族悉数参加,便赶来秦淮,经过朱门临苑,忽有人从顶楼木阁飞坠而下,急上前一看,竟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已然头破身死,又隐约听得阁楼传来一把公子哥儿的声音:“便宜了这贱人!” 盘飞凤勃然震怒,飞马直入朱门临苑,门前两名大汉正要拦截,只听得“嘭嘭”两声,已被火云驹踢飞。朱门临苑本是收保护费的,里面尽是打手恶徒,其中不乏高手,一见有人竟敢骑马闯入,纷纷亮出家伙劈向盘飞凤。盘飞凤湛起枪锋,左挑右刺,所向披靡,径赶马跃上楼梯,直上阁楼,一勒缰绳,火云驹长嘶一声,前蹄高高奋起,向前一蹬,“嘭”,将阁门整扇踢飞。盘飞凤跃马而入,怒喝一声,凤目倒竖! 阁内,赵冲和夷矫正在撕扯着三名女子的衣衫,一名中年妇人跪在旁边,苦苦哀求着,赵冲和夷矫根本不理她,已将三名女子的衣衫扯得七零八落,正要大施邪欲,忽见盘飞凤破门而入,手提缨枪,凤目倒竖,一时心胆俱裂! 那三名女子急挣开赵冲和夷矫,扑入妇人怀中,抱头痛哭。 盘飞凤怒不可遏,一提缰绳,火云驹长嘶一声,前蹄再度高高奋起,直向赵冲、夷矫心口踏去!哇!这一蹄踏下,两人心口岂有不被踏穿!只见人影一晃,冷艳刺、泣血刀已将赵冲、夷矫带开两丈。 “轰!” 火云驹铁蹄踏落地板,整座阁楼为之一震,地板四分五裂,只差没有塌下去。 “飞将军?”冷艳刺、泣血刀同时抽出兵刃。 盘飞凤更不打话,枪尖一震,直刺冷艳刺和泣血刀。两人兵刃一格,“噔”,枪尖是挡开了,却一丝炽热透入手心,是从兵刃传来,未等两人压下这一丝炽热,盘飞凤枪尖再度刺来,唯有举起兵刃再格,“噔”,又是一阵炽热。 盘飞凤骑着火云驹,居高临下,枪锋一下接一下刺出,只听得“噔噔噔噔……”连声数响,冷艳刺和泣血刀只觉手心被烧穿一般,兵刃更加被烧成通红,但两人不敢退,因为身后就是赵冲和二王子。 盘飞凤怒叱一声,枪尖一湛,“咝”,冷艳刺和泣血刀手心被烧出一道血痕,枪尖去势不减,直刺赵冲咽喉,冷艳刺和泣血刀已无法阻挡,就在这时,两道刀锋突然飘来,带着淡淡残影,飘向盘飞凤。 “残影刀?”盘飞凤枪锋一拨,将两道残影挑散。 残刀立在赵冲身前,双手抱刀,眼珠空空洞洞望着地板,没有任何表情。 盘飞凤叱道:“残刀,想不到你沦为犬牙走狗,简直辱没残影刀法!”说完枪尖一震,带起数点火花。 残刀没有动,但两道残影已经飘出,盘飞凤枪尖左右一点,两道残影当即消散,但紧接又是两道残影飘出,连绵不绝。盘飞凤枪尖疾刺,有如疾风狂涛,她要压下残影,逼残刀发出藏在残影之间的那一道刀锋。 残影接连被枪尖挑散,开始断断续续,就在最后一道残影消失一霎,那一道刀锋终于发出,无声无息斩向盘飞凤。 盘飞凤冷叱一声,枪尖一指,“当”点在刀锋上,数点火花一下逼入刀锋,透入残刀手心,残刀手臂一颤,虽然仍握刀在手,已挡不住枪锋,枪尖直指赵冲咽喉。残刀左手突然递起,竟不惜用手强执枪锋,“咝——”枪尖刺穿他手心,带出两丝鲜血溅在赵冲面上,枪尖仍然直指赵冲咽喉。赵冲魂飞魄散,几乎瘫倒在地。 “霍——” 一段长袖突然飘来,“叮”袖尖点在枪尖上,浑厚得袖劲将枪杆震得一弯,竟一下弯转一百八十度,反刺盘飞凤咽喉。 盘飞凤一惊,身子向后一扭贴着马背,堪堪避开枪锋,挺身一看,只见一人站在赵冲跟前,身披黄缎蟒纹袍,腰束紫金带,头戴发冠,镶珠嵌玉,是赵王爷。 “飞将军?” 盘飞凤懒得废话,枪锋一划,五点寒星交错盘出,点向赵王爷上中下三路和左右两侧,赵王爷随手一拂,将寒星拂散。盘飞凤枪尖连震,化出无数寒星仿如满天星斗罩向赵王爷,赵王爷还是随手一拂,满天星斗消散无形。 “嗨——” 盘飞凤凌空而起,长声凤鸣,一身金凤服飞扬而起,如沐火海,那凤鸣之音将阁内的瓷碗玉器震得纷纷迸裂破碎,射向赵王爷。赵王爷衣袖一挥,将碎屑拂飞,盘飞凤身形一倒,枪尖直插赵王爷双眼。赵王爷手指一伸,夹住枪尖。盘飞凤长鸣一声,真气一逼,一丝纯阳烈火沿枪杆直烧而下,透入枪尖化出一点纯阳火星,射向赵王爷双眼。赵王爷目光一冷,衣袖向上一卷,一圈圈卷住枪杆,那一点纯阳火星本已从枪尖激出,竟被可怕的袖劲逆转,沿枪杆回溯,再从枪杆尾端透出,直射盘飞凤咽喉。盘飞凤一身真气都在逼出这一点纯阳火星,想再运气躲避已然不及。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窗口掠入,“铮”古长剑出鞘,剑尖直点盘飞凤咽喉,在触及盘飞凤咽喉前一霎,刚好截住那一点纯阳火星,“叮”,火星射入剑尖,沿剑身透下,透入楚枫手心,楚枫浑身一颤,只觉全身经脉被火灼烧一样。 “臭小子!”盘飞凤失声惊呼,飞身落下。 楚枫笑了笑,张了张口,想说句什么俏皮话,竟发不出声音。 “臭小子,你怎么了?”盘飞凤又惊又怕。 楚枫总算缓过一口气,笑道:“好……好热!” “你在打冷颤?” “热得打冷颤!” 另一边赵冲喊道:“爹,不要放过姓楚的和那女的!”。 赵王爷扫了楚枫一眼,望向盘飞凤:“飞将军单枪匹马到此乱冲乱闯,莫非欺朱门临苑无人?” “是又如何!” 盘飞凤枪尖一划,一道枪锋湛出,凌空扫向赵王爷;楚枫亦横剑一扫,一道剑锋激出,与枪锋交错着斩向赵王爷。赵王爷冷笑一声,长袖倏地飘出,袖尖仿似一把刀锋,“嘣”将两道刃锋当中插断,去势不减,直插盘飞凤和楚枫心口。两人急挺枪横剑一格,“当”,两人被震飞两丈,“嘭”的撞在墙壁上。 旁边火云驹一见主人危困,怒嘶一声,前蹄奋起,直蹬赵王爷心口。赵王爷冷哼一声,衣袖向上一拂,卷住火云驹前蹄向下一拉,将火云驹硬生生拉回地面,火云驹竟受不住这一拉之力,前蹄一下跪倒。赵王爷左手已经抬起,掌心倏地布起一层可怕气劲,直拍火云驹脑袋。 哇!这一掌拍下,莫说火云驹脑袋,就算花岗岩也要被拍碎。盘飞凤花容失色,想救已经来不及。 就在此刻,一道紫影出现在阁门,突然消失,几乎在消失的同时出现在火云驹前,双掌紫华暴现,向前一迎,“轰!”硬接赵王爷这一掌,是慕容。 赵王爷手掌被震开,慕容倒飞数步,长身一立,纹丝不动,整张脸仿如紫玉般晶莹剔透,一身紫衣披风“猎猎”激扬。 “慕容?” 赵王爷目光一闪,长袖突然袭出,闪电般袭向慕容。慕容眼如紫珠,双掌向袖尖一合,“轰”,强大的袖劲将他再震退两步,后背已贴住墙壁。长袖似乎去势已尽,却从袖尖再插出一段尖袖,电光火石般直插慕容心口,暗袖藏杀! 忽一条人影穿窗而入,飘落在袖袍上,脚尖刚好点住袖尖,瞬间连点九下,一下掠至赵王爷身前,左手酒壶一举,仰头喝了一口酒,右手九道剑光同时射出,瞬即九九归一,直刺赵王爷心口! “九宫御剑?” 赵王爷退身两步,长袖向上疾卷,瞬间卷住剑光,一拂,“嘣”,南宫缺被震翻落地,长剑一下一下铮鸣,左手仍然握住酒壶。 赵王爷道:“南宫大公子亦来凑热闹?” 南宫缺只仰头喝着酒,目光依然散漫。 赵王爷两段衣袖慢慢飘起,暗劲弥漫。 “我们一起合击!” 楚枫长剑一挥,剑身龙纹泛起;盘飞凤枪尖一划,火花四溅;慕容双掌一分,紫芒隐现;“砰”南宫缺酒壶破碎,剑光一闪。四人同时掠起,直取赵王爷,剑锋未到,剑气已经洞穿阁楼四壁木板。 赵王爷蟒袍鼓起,双臂一挥,两段长袖暴射而出,袖尖湛起可怕的暗芒。慕容大喝一声,双掌一压,掌心紫芒全部逼入两段长袖,长袖去势一凝,剑锋、枪锋瞬间将两段长袖破成无数碎片,余锋不减,直刺赵王爷心口。 赵王爷脸色微变,伸手正要摘下发冠,就在这时,空中忽飘落无数雪花,纷纷扬扬,剑锋、枪锋还有慕容的紫芒在雪花中一下消失,仿似被融化一般。四人一惊,退身两丈。 赵王爷身旁出现一名中年男子,头戴高冠,身披鹤氅,腰缠玉带,脚踏方履,鬓边叠着两根翎羽,颔下飘着三缕长须,一脸含笑,飘飘然颇有名士之风。 “西门先生?”慕容暗呼。 来人正是西门世家家主,西门重翳,别号西门先生。 他是西门重翳?楚枫有点惊愕,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和颜悦色的中年男子竟是偷学失心掌、弑兄夺位、还冒用西门蛰之名在四处行恶的家伙。 西门重翳转向赵王爷,问:“王爷因何与几位后生小辈大动干戈,莫非有所误会?” 赵王爷道:“先生来得正好。这几位少侠闯入此间舞枪弄剑,本王亦未知其意。” 盘飞凤冷笑道:“你装什么蒜!你宝贝儿子***女,逼人坠楼身亡,还有脸说不知道!” “哦?”西门重翳转向赵冲。 赵冲辩道:“我和这几位姐姐只是在摸瞎儿嬉戏,那女的摸至窗边失足跌落,与人无尤。” 盘飞凤大怒:“无耻狡辩!” “飞将军稍安勿躁。”西门重翳乃走向那妇人和三名女子,此刻四人缩作一团,惊惶涕泪。西门重翳道:“你们不用惊慌。”声音甚温和。 妇人和三名女子乃敢抬头。 楚枫一下认出,这三名女子正是昨晚在秦淮江面为他和慕容献唱的那几名歌女,妇人就是那个领班。 西门重翳和颜悦色,问那妇人:“你是她们的领班?” 妇人点点头。 西门重翳道:“你不用害怕,刚才发生什么事,你只管如实道来。” 妇人正要开口,突然觉得西门重翳脸上那种微笑,看去很亲和,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说不出来的诡异,让她有汗毛倒竖的感觉,这种感觉旁人无法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见过些世面,知道有些话该怎样说。 乃道:“我们在为两位公子唱曲助兴,适才嬉戏之间,小女不慎失足坠楼……” 盘飞凤勃然怒喝:“你在胡说什么!” 妇人低头不敢作声。 西门重翳道:“飞将军无需动怒,既是一场误会,还当以和为贵,化干戈为玉帛,几位意下如何?” 盘飞凤怒形于色,枪尖火花乱溅,楚枫拉了拉她,转向西门重翳,道:“既然她们是唱曲助兴,也该让她们离开?” 赵王爷道:“她们当然可以随时离开。” 那妇人连忙拉起三名女子,颤颤兢兢走出阁楼。 “等等!”西门重翳转向赵冲,道,“那女子始终是在此坠楼,于情于理贤侄也该作些补偿。” 赵冲忙道:“先生所言极是。”乃随手摸出一枚珠子,丢向妇人:“拿去!”妇人不敢接,西门重翳道:“你收下,好生将她敛葬,余下的可与她父母赡养余年。”妇人方接下,谢恩而去。 西门重翳转向赵王爷,呵呵笑道:“王爷,几位少侠到底年轻,血气方刚,难免行事鲁莽,王爷切莫见怪。” 赵王爷笑道:“几位小侠后生可畏,虽未经详察,引致误会,也只为仗义执言,本王岂会怪罪。” 盘飞凤怒火中烧,简直咬碎银牙,忽飞身跃上火云驹,双脚一夹马肚,火云驹长嘶一声,奋蹄凌空“嘭”的撞破窗户,径从阁楼一跃跳落地面。 哇!阁楼离地面足有三层楼高,火云驹这一跃下,简直是从天而降! 那妇人带着三女刚好走出朱门临苑,正要收殓地上尸体,突见火云驹从天而降,一下吓呆。盘飞凤枪尖向妇人一指,怒喝一声:“你为何说谎!”妇人惊倒在地,心胆俱裂。 楚枫从阁楼一跃而下,小声道:“飞凤,我们带她们离开再说。”于是带着她们和那具尸首来到僻静处,乃问:“你们为何在朱门临苑?她因何坠楼?” 四人见问,一时泣不成声,乃断断续续将经过道出。 原来她们皆来自异乡,妇人是她们的姑子,叫冼姑,只因遇着灾年,家中衣食无继,唯有带着她们四处流落,便流落至秦淮。有几家青楼见她们长相秀净,欲招入,姑子不愿她们委身青楼,均一口回绝,但到底难以为继,冼姑便贷来些彩衣、乐器,让她们略习曲目,又借来一条旧船,稍作修饰,便于秦淮江面卖唱,希望赚些回乡路费。昨晚是她们第一次献唱,楚枫和慕容算是她们第一个主顾。 今儿一早,她们碰着赵冲和二王子,赵冲听她们唱了一曲,大为称善,乃重金请她们到朱门临苑唱曲助兴。一则她们初来秦淮,不知朱门临苑,只道是寻常酒楼;二则亦贪图重金,那姑子便答应,带着她们进了朱门临苑。谁知刚唱了两段曲,赵冲和二王子便露出狰狞面目,她们不肯就范,拼死挣扎,挣扎之间那小女咬了赵冲一口,便脱身跳窗坠楼…… 妇人说着,又泣不成声。 盘飞凤怒道:“你刚才为何不如实道出?” 冼姑道:“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 “那个人……好可怕……” “谁?” “就是问话那个人……他……” “他有什么可怕?” “我……我不知道……” 盘飞凤怒道:“不知道?你明知秦淮是烟花之地,还带她们进那种地方,分明是贪图金钱,想卖了她们!” “我……”冼姑泪如雨下。 盘飞凤还要呵斥,三女跪下道:“恩公,请不要呵责冼姑……” 盘飞凤喝道:“她害死你们姐妹,你还为她说话!” “恩公,冼姑为了贷来衣裳、乐器和小船,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 “已经遭人欺辱!” 盘飞凤一下呆住,楚枫默然,他们当然明白这“欺辱”指的是什么。 冼姑抱着小女尸体,低泣垂泪。 过了一会,楚枫问:“如今你们有何打算?” 冼姑哀痛道:“秦淮终非逗留之地,我还是带她们回乡,勉力度日。” 盘飞凤咬牙道:“岂能如此作罢?你们跟我们回去,我定要挑了那恶徒,还你们一个公道!” 冼姑垂泪道:“恩公,我们卑微之身,怎敢与他们相斗?只怪小女生来命苦。” “你……”盘飞凤恨得咬碎银牙,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冼姑低首默然。她能怎样呢?她现在唯一希望的是能保住剩下三女。 “这里有些银两,你们收下,雇辆马车回乡,好生安葬她,莫再四处流落。” “多谢公子!” 冼姑她们离去后,盘飞凤仍然忿恨难平,楚枫正要说话,盘飞凤忽一瞪凤目:“你作死啊,居然用剑尖点我咽喉!” 楚枫忙道:“刚才情势危急,我是万不得已。” “哼!把手拿来!” 楚枫伸手摊开,只见手心已被烙了一点枪印。 “痛不痛?”盘飞凤问。 楚枫道:“不算痛,就是有点炽烫。” “活该,自找的!” “哇!飞凤,我都是为了救……” 盘飞凤一瞪眼,楚枫连忙改口:“活该,我自找的!”盘飞凤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玉指沾了沾,涂于楚枫手心,楚枫顿觉丝丝冰凉透入,炽烫全消,大感受用。盘飞凤涂着,忽想起什么,一下丢开手。楚枫一怔:“怎么了?”盘飞凤道:“你不是有谪仙子的什么散么,你自己涂去!” 楚枫哑然,只好不语。盘飞凤却道:“你怎么不作声?”楚枫道:“飞将军在吃醋,我怎敢作声!”“呸!你才吃醋!”却又执起楚枫的手涂抹起来。楚枫趁机勾住她蛮腰,问:“飞凤,你怎会来的?你不是说……” “怎么?不想见到我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 “是么?”盘飞凤柳眉一竖,“你且老实答我,你来这烟花之地作甚?” “我……” “是不是想风花雪月?!” “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 “当真?” “当真!” “那你来秦淮作甚?” “是……慕容邀请我来的!” “慕容?” “是。姑苏要参加秦淮的花魁大会,慕容邀我作贵宾,我本不愿,但慕容再三相邀,盛情难却,只得来了。” “当真?” “当真!” “没撒谎?” “绝对没有!” 盘飞凤脸色稍和,楚枫松了口气,道:“飞凤,当日你说要守护圣火,不会再下天山,我心都碎了去!” 盘飞凤幽幽道:“人家何尝不是。” “飞凤……”楚枫捉住她玉手,依依不舍,问,“飞凤,你是不是来寻我的?” 盘飞凤道:“我是来寻一样东西。” 楚枫板起脸:“飞凤,我可不是东西……” 盘飞凤“扑哧”一笑,道:“对,你不是东西!” 楚枫一怔,自知口误。 盘飞凤忽抬头,自语道:“那小家伙又不见了?” 楚枫奇问:“什么小家伙?” “就是精卫!” “啊?你见着她了?” “我自下山她就跟着我,现在又不知飞去哪了!” 楚枫道:“怪不得一直不见了她,原来跟你去了。” 正说着,忽上空“吱喂”一声雀鸣,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盘旋而下,落在盘飞凤香肩之上。 “精卫?”楚枫大喜。 小精卫一见,登时“吱”的飞起,扑落在楚枫肩膊上,两只翅膀不住张拍,脑袋不停磨蹭楚枫的耳垂,显得十分兴奋。 楚枫亦是欢喜,抚着她羽毛,笑道:“小精卫,我还以为你又相亲去呢!” 小精卫即时眼珠一瞪,尖尖小嘴“唧”的“狠狠”一啄楚枫耳垂,痛得楚枫哇的整个弹起,“精卫,你又啄我!”伸手要捉,精卫已“呼”的飞起,落于盘飞凤香肩之上,单起脚,歪着脑袋,趾高气扬。楚枫伸手去捉,盘飞凤一瞪眼:“你想作甚?” 楚枫唯有收手,讪讪笑道:“怪不得如此的嚣张,原来倚上了飞将军这座靠山!” “知道就好!”盘飞凤乃抚着精卫羽毛,道,“小精卫莫怕,他敢欺负你,我把他耳朵拧下来任你啄!” 楚枫吐吐舌,小精卫“呼”的又飞落楚枫肩膊,小嘴啄了楚枫耳垂几下,然后“吱——”的尖叫了一声,一副有恃无恐。 楚枫恨得牙齿发痒,又不敢动手,因问:“飞凤,她怎么不啄你耳朵,只啄我耳朵?” 盘飞凤笑道:“谁让你耳朵生得长!” “这……” …… 秦淮江畔,慕容、南宫缺立在岸边,凭栏眺望。 “慕容,可有无心消息?” “未有。你不必太担心,我想无心不会有事。” 南宫缺不作声,过了一会,忽问:“听说姑苏要退出花会,发生什么事?” “只是一点小变故,微不足道。” “你……不想我相帮?” “南宫兄,你帮不了我!”慕容转身离去。 南宫缺定定望着江面,目光依然散漫,依然落寞。 第七百五十五章 踏雪飞仙 第七百五十五章踏雪飞仙 “飞凤姐姐?” 紫韵方舟,公主见到盘飞凤,欢喜不已,盘飞凤更是亲热,拉住公主的手问长问短,最后问:“公主,我不在的时候,这臭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楚枫一听,急道:“公主,你想清楚再答,这要出人命的!” 公主抿抿嘴,道:“楚大哥规矩得很呢。” 盘飞凤瞥了楚枫一眼,道:“他规矩?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楚枫忙道:“医子可以作证。” 兰亭笑道:“楚公子偶尔不端,尚能克制。” 楚枫脸颊一热,知道她在暗指那晚共枕之事。 盘飞凤察觉,凤目一瞪:“你怎么脸红了?” “没……没脸红……” “尴尴尬尬的?” “没……没尴尬……” 恰慕容走入,笑道:“飞将军驾临,慕容有失远迎了。” 盘飞凤道:“慕容,你来得正好,正有个事要问你。” “哦?” “你是不是邀请这臭小子出席花会,还再三邀请?” 慕容一怔,正要开口,忽瞥见楚枫一个劲向自己眨眼,盘飞凤猛一回头,瞪住楚枫:“你眼皮乱跳什么?” 楚枫支吾道:“大概……兴奋吧……” “有什么好兴奋的?” “见着飞将军,当然兴奋……” “呸!少耍花样!” 慕容已猜知一二,乃道:“我确实邀请楚兄出席花会。” 楚枫连忙道:“若非慕容再三邀请,我还不愿来呢。” 慕容忍住笑,盘飞凤“哼”了一声。 柳叶走入,问:“公子,我们还要不要出席花会?” 慕容道:“当然出席,我们仍然是秦淮的贵宾。” 柳叶拍手道:“太好了,还以为公子不去呢。” 楚枫忙道:“花会就要开始,我们赶快出发。”正要举步,盘飞凤一瞪眼:“你这么积极作甚?” “我……” “哟,莫非相中了哪一位佳人,急着去聘人家!” 楚枫一怔,忙道:“怎会呢,我纯粹去凑热闹,绝无它想。” “不准去!” “啊?” “我说不准去!” 楚枫耸耸肩,笑道:“其实我也不想去,一群女子在台上搔首弄姿,无聊得很。” 盘飞凤却一手拉住公主,一手拉住兰亭,道:“我们走!” 楚枫一愣:“你们去哪?” 盘飞凤道:“我们当然是去出席花会!” “我呢?” “你呆在这,哪里都不许去!” “什么?” “我说你呆在这,哪里都不许去!” “哇!这也太霸道……” 盘飞凤已经走出房间,“砰”的关上房门,拉着兰亭和公主朝影月仙舫而去。 …… 西窗听雨,西窗阁,一阵“乒乒乓乓”,无心在发着脾气,阁楼又是一片狼藉,徐娘终于来了。 “姑娘,瘸哥哥终于肯见你了。” “真的?”无心大喜。 “不过这阁楼被你破坏了,他要在另一处地方见你。” “你快带去!”无心很着急。 “但你要听我的话,瘸哥哥方肯见你。” 无心连连点头:“我听你的!”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 紫韵兰舟,楚枫在房间踱来踱去,几番想开门偷出,又怕盘飞凤藏在角落盯着,正坐立不安,忽“咯咯”两声敲门,房门“咿呀~”打开,有人探头,是苏清微的婢女,纹儿。 “楚公子,少主不在?” “他出席花会了,什么事?” “小姐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苏姑娘?” “嗯。” “她会不会又独自划船探寻秦淮幽韵?” “我问过舟上丫鬟,均未见小姐划船出去。” “会不会……去了仙舫凑热闹?” 纹儿摇头道:“小姐素爱清静,不喜热闹。” 楚枫眼珠一转,道:“很难说,或许真去了仙舫!” “但我进不了仙舫。” “跟我来!” …… 影月仙舫,天未入黑仙桥前已经黑压压挤满了人,都是些王孙公子、高官权贵、富商巨贾,亦不乏墨客骚人。四大家族同临秦淮参选花魁,自然盛况空前。 仙桥前站着四名大汉,均颧骨突起,眼露精光,是朱门临苑派来守护仙桥的一等高手。 影月仙舫分上中下三层,其中第三层设计极其精妙,上面的梁木板墙均能拆卸,甚至能按需重组。今日一早,第三层所有的梁木板墙已被拆卸,仅保留后端公孙大娘居住的牡丹庭院。再重新铺设,使仙舫顶层变成一个巨大的平台,然后搭建花台,安好座席,布置罗帐等等,天一入黑,花会开启,那些宾客迫不及待汹涌而入,眨眼间座无虚席,其中不少没有仙柬想浑水摸鱼偷入仙舫的,均被仙桥前的四名高手轰落秦淮河。 盘飞凤当然没有仙柬,但那四名朱门临苑的高手一见她来,早吓得缩开一处,哪敢拦阻。盘飞凤径上顶层,与慕容同坐在贵宾席上。西门重翳、西门伏、南宫寻英、公孙媚儿均已坐在各自的贵宾席处,但不见公孙大娘。宋子都倒是坐在姑苏的贵宾席上,南宫缺独自坐在一处角落,喝着酒。 公主道:“飞凤姐姐,你真让楚大哥呆在兰舟?” 盘飞凤道:“他敢偷来我拧下他的头!” “但楚大哥最好热闹……” “就要治一治他!” “但楚大哥……” “公主,你喊我么?”公主身后忽响起一把声音,楚枫悄然出现,纹儿跟在后面。 “楚大哥?” 公主很欢喜,盘飞凤却柳眉倒竖,正要发话,听得纹儿对慕容道:“少主,小姐不见了,我寻不着她。” “哦?” “楚公子说小姐可能来了仙舫。” 慕容道:“苏姑娘不喜热闹,该不会到此。” 纹儿道:“但我不知道去哪寻小姐。” “你莫心急,苏姑娘不会走远。”慕容转向柳叶,“你马上命招虎招豹找寻苏姑娘行踪。”柳叶答应而去。 盘飞凤瞪着楚枫:“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逆本将军旨意。” 楚枫忙陪笑道:“我只是带纹儿进仙舫,马上就走。” “还不走!” “马上走!”口这样说,双脚却钉在地板上。 “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 楚枫磨磨蹭蹭至兰亭身后,暗使眼色求助,兰亭只装作不见,倒是公主开口:“飞凤姐姐,既然楚大哥都来了……” “公主,你莫心软。这家伙最见不得美色,见一个要勾一个。” “楚大哥不是这样的……” “你莫替他说话,他就是这样!” 楚枫忙至盘飞凤身后,道:“飞凤,我保证规规矩矩,正眼不看花台,否则任将军处置。” “哦?这可是你说的!” “得令!” 楚枫大喜坐下,果然歪着头,正眼不看花台,却看到一身影正从后端牡丹庭院步出,是公孙大娘。 此刻公孙大娘头挽惊鸪髻,耳坠蝉玉珠,身披云岫七霓裳,手挽一段薄雾烟纱,峨眉淡扫,粉腮浅抹,朱唇轻点,口若含丹,款款步向贵宾坐席。 众人鸦雀无声,一个个屏息静气,无不倾倒。公孙大娘瞥见楚枫望着自己,还歪着头,蛾眉一颦,嘴唇又动了动,然后在公孙媚儿身边坐下。 众人仍然痴迷神醉,目光不离,当中不知多少人根本不为花魁,只为一睹公孙大娘风韵而来的。俄而开始窃窃私语,或言若得共枕,此生无憾;或言若得芳泽,虽死不恨;或言若参选花魁,必倾家聘之;其中不乏龌龊之词,公孙媚儿面有愤恨,公孙大娘则端然静坐,神色自若。 楚枫暗暗望向西门重翳,见他正身而坐,目不斜视,神色淡然,未失风范,但那眉梢的余光却在一下一下扫视着,那种眼神分明跟昨晚“西门蛰”扫视公孙大娘的眼神一摸一样。 宾客坐毕,帐幕徐徐拉开,露出一方花台,花台一圈边缘精雕细镂,镶珠嵌玉,极尽华美。众人安静下来,影月两位夫人步上花台,向众人躬身一礼,少不了一番开场白: “诸君远道登临,仙舫蓬荜生辉,今次秦淮花会得江南四大家族鼎力支持,同临出席,秦淮深感殊荣;又得武当宋少侠亲临赴会,秦淮不胜感激;公孙小主更特意献舞一曲,以为助兴,秦淮……” 众人一听,登时骚动,虽然未能一睹公孙大娘剑舞身姿,但能目睹公孙媚儿献舞亦是难得,毕竟得自公孙大娘亲传。 客套过后,两位夫人道:“闲话不叙,恭请小主献舞。” 话音一落,公孙媚儿飘身上台,身披红菱薄纱,手挽碧香长袖,眉目含春,身姿摇曳,单是那份摇曳身姿已是撩人至极。 这时,下面秦淮江面忽的徐徐飘来一株株水浮莲,都是五叶分开,碧清娇美,显然经过精心挑选。跟着又有四条小船缓缓漂来,船端均坐着一名乐伎,手持乐器。 公孙媚儿略略欠身,道:“媚儿不才,为诸君献舞一曲‘掠影浮碧’,以悦君目。” 说完长袖一扬,“铮”琴音随即响起,公孙媚儿飘身而下,从花台飘落仙舫第二层,再飘落一层,再向外一飘,飘落江面,脚尖刚好点在一株水浮莲上,“铮”第二声琴音响起,公孙媚儿脚尖一点,飘落在第二株水浮莲上,“铮”第三声琴音响起,公孙媚儿脚尖又一点,飘落第三株水浮莲……水天之中,但见公孙媚儿点着江面浮莲穿梭飘舞,袅娜轻盈,两段长袖亦随着身姿婉转飘曳,或曲卷,或回环,或如云动,或如虹飞,或似烟起,或似波回,那扬举的长袖,飘曳的长裾,行曲的腰肢,婀娜的体态,美妙之处不可言状,再加上公孙媚儿飘舞之间眉目流盼,盘旋偃仰,或摆纤腰,或抚娇胸,刻意展露身段,摇荡身姿,看得仙舫众人神魂颠倒,又加上琴音靡靡悦耳,更让人沉溺痴醉。 正在此时,江面忽又漂来一条小船,船上两人,是天机老人和小书。天机老人斜躺在尾端,合着眼在“呼噜呼噜”大睡,小书盘坐在前端,面前摆着一张矮桌,盖着两只瓷碗,还有一支小竹筷。 小书瞅了公孙媚儿一眼,甚是不屑,忽执起那支小竹筷,轻轻一敲瓷碗,“叮”,声音不大,却很清脆。这一敲看似随意,却恰好在琴音起承转合之间,这“叮”一声忽响,琴音即时一滞,辛亏那些乐伎颇有造诣,马上调整过来,琴音依旧。片刻,小书竹筷又一敲瓷碗,“叮”,依然清脆,琴音又是一滞,刚待调整,竹筷又是一敲,如此数番,琴音渐趋紊乱,公孙大娘心下一惊。 原来公孙媚儿要在浮莲之间穿梭飘舞,需以琴音作引,琴音一乱,她步法亦乱,步法一乱,舞姿顿失,稍有不慎就要失足落江。 果然,公孙媚儿渐失从容,倏地飘起,本要飘落一株浮莲,脚尖竟未能到位,只点在边沿,那株浮莲受力不过,一下反转,公孙媚儿一惊,整个人仰面跌向江面。 四名乐伎失声惊呼,琴音顿止。却见公孙大娘离席而起,从花台一飘飘落江面,玉臂一挽,两段云水长袖飘出,轻轻卷住媚儿纤腰,往上一带,公孙媚儿只觉得一阵飘然,已被送上花台。 公孙大娘亦落至江面,正好落在一株浮莲上,脚尖一点,翩然飘起,这时,忽从仙舫一层边沿飘出一段雪白长袖,正好飘至公孙大娘脚底,是四名剑侍其中一名挥出的长袖。 公孙大娘脚尖一点长袖,再翩然飘起,紧接着第二段雪袖又从仙舫飘出,同样飘在公孙大娘脚底。公孙大娘脚尖又一点长袖,再翩然飘起……就这样,公孙大娘点着四名剑侍飘出的雪袖,从江面一段一段向上飘,有若凌空飞升,但见玉臂微弯,玉带飘曳,两段云水长袖向后舒卷,婉转飞扬,两段薄雾烟纱则向上飘起,如微波荡漾。 众人都看呆了,公孙大娘不经意施展的这一段“踏雪飞仙”,简直运气飘流,倾倒众生,那绝韵之姿四座惊目,呆然向往,魂为之夺。 公孙大娘飘至半空,翩然飘落花台,向众人微微欠身,轻启朱唇:“媚儿习舞未精,偶有闪失,还请诸君见谅。”她没有为公孙媚儿巧词掩饰,反落落大方道出,不愧是世家之主。众人欢呼雀跃,当然了,未赏花魁却先赌公孙起舞,单这一项已值回票价。公孙大娘又欠了欠身,乃携媚儿返回座席,端然安坐。 “臭小子,你看什么!”盘飞凤见楚枫还歪着脑袋望着,怒喝一声,吓得楚枫即时把脑袋歪向另一边,陪笑道:“公孙剑舞也不过如此嘛,到底不及飞将军英姿飒爽!” 盘飞凤哼声道:“算你臭小子有眼光!” 影月两位夫人再次登台,躬身道:“大娘屈尊献舞,秦淮荣幸之至。诸君为赏花而来,妾身亦不多言,现在请各位佳人登台亮相,各展才艺,请诸君共赏品鉴。” 如此一来,花会便正式开始。 楚枫笑道:“西窗听雨第一个出场,肯定没戏。” 慕容道:“西窗听雨必定不会第一个登场。” “哦?” “西门伏会跟后面出场的对换签号。” 果然,只听得有人呼喊:“请‘烟香小筑’的佳人‘依依’登台——” 楚枫记得,烟香小筑的签号倒数第四,显然西门伏与烟香小筑对换了签号,如此看来,南宫寻英、公孙媚儿、流芳阁等亦必定跟其他人对换了签号,以取得更靠后的出场次序,说到底还是靠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就算抽得好签亦不敢把持自用。 再说依依盈盈步上花台,年方十八,身穿绮罗,外披碧纱,腰缠红绡,头系绫巾,耳垂明珠,颈带项圈,玉带为雕,金丝为饰。她本来姿容娇丽,如此盛装打扮,虽更显殊艳,却添几分流俗。 依依盈盈欠身,道:“小女子才疏学浅,仅习得几段曲舞,献丑诸君,望勿见笑。” 琴音响起,依依双袖舒出,腰姿流转,随琴音起舞。她舞姿不可谓不好,但众人刚看过公孙媚儿“掠影浮碧”,更目睹公孙大娘“踏雪飞仙”,再看这,顿感味同嚼蜡,了无生趣,便吵吵嚷嚷起来。依依面惭,草草舞了几段便退下花台。 各处青楼曲苑的佳人陆续登台,容貌不用说,均百里挑一,但所献技艺无非都是歌舞,虽然她们极尽姿态,但毕竟公孙舞姿在前,再加上台下一众王孙公子那个不是时常进出青楼艺苑的,那些歌舞实在听得太多,看得太多,简直捂住耳朵闭着眼都知道她们下一句唱词,下一个舞姿,自然难生兴趣,更不会轻易举牌。所谓举牌,即每位宾客坐席都有一面小木牌,当宾客相中自己心怡的佳人就会举牌叫价,价高者得。 终于来到倒数第四位,只听得呼喊:“有请西窗听雨佳人登台——” 第七百五十六章 并蒂双株 第七百五十六章并蒂双株 各处佳丽登台过后,听得司仪呼喊:“有请西窗听雨佳人登台——”便有一人登上花台,众人一看,登时愣住,登台的竟是徐娘。 有人打趣道:“徐娘亦来争花魁之名?小生第一个举牌。”果真举起木牌。另一个跟着笑道:“小生亦捧个场,第二个举牌。”“小生第三个举牌……”众人竟纷纷举牌嬉闹。 徐娘含笑欠身,道:“妾身半老之姿,焉敢争花魁之名,引诸君窃笑……”那第一个举牌的即时嚷道:“此言差矣,小生乃真心实意举牌,求聘徐娘初夜呢。”众人哄然大笑。徐娘亦不怒,还嗔了一眼,道:“李公子常来西窗听雨,还愁初夜不得?”众人又大笑不止。 徐娘道:“只因西窗听雨近日得一新人,颇有姿颜,只是未习歌舞,礼节未通,赖容貌尚可,西窗听雨不敢自珍,献于诸君,诸君只需举牌,即可聘之。” 众人一愕:“只需举牌,即可聘之”,这分明有“贱卖”的意思。西窗听雨亦是有名青楼,何故如此? 徐娘扬了扬手,一名少女从帐幕一跃登上花台,但见眉如柳叶,眼若乌珠,小嘴纤巧,最可爱是面颊有两个小梨涡,不深不浅,恰到好处,分明水灵灵一个美人儿,只是身上披着一件古怪衣衫,从颈脖一直套到膝盖下,露出小腿,纤纤若藕,却穿着一对草鞋,十分怪诞,更怪诞是手中还执着一把竹签。 楚枫、慕容和兰亭一时错愕,因为这少女正是无心。 无心站在台上,睁大一双清溜溜的眼珠扫视着众人,显得十分新奇。 另一边西门重翳暗的一惊,审视着无心相貌,低声问西门伏:“伏儿,她是何人?” 西门伏答:“爹,她在灯会走失,被徐娘所获……” 无心扫了众人一圈,乃竹签一划,脆生生说道:“你们快举牌呀,你们举牌,我就跟你们共赴……共赴……”共赴什么,无心不记得说辞,乃望向徐娘,徐娘嘴唇动了动,无心乃道:“共赴乌山!”她当然分不清“乌山”还是“巫山”,更不明其意,反正徐娘教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那些王孙公子见无心活脱脱一个美人儿,着装如此怪诞,那神情举止又如此天真,一时兴趣顿生,纷纷举牌。 “砰!” 突然一声碎裂声响,一条人影从角落飞起,踩住那些王孙公子的头,倏地落在花台之上,是南宫缺。 “缺哥哥?” 无心先是一呆,跟着“哇”的一下扑在南宫缺身上,“呜呜”便抽泣起来,边哭边道:“缺哥哥,你终于肯见无心了,呜呜~,都怪无心不好,到处生事,又惹怒了缺哥哥,无心不敢了,呜呜~,缺哥哥,你不要丢下无心,呜呜~” 南宫缺抚着她秀发,没有作声。 徐娘忽见南宫缺飞落花台,正愕然,猛地听得无心喊“缺哥哥”,大惊失色,她做梦都没想到无心口中的“瘸哥哥”竟然是南宫缺,这下出大事了! “缺哥哥,你不要丢下无心,无心好害怕,呜呜~” 南宫缺手指抹着无心脸上的泪痕,仍然不语。 徐娘连忙上前赔罪道:“南宫大公子,她……”话刚出口,南宫缺手掌突然向后一挥,“啪”掴在徐娘脸上,将她整个掴飞两丈,重重跌落花台之下。 众人一时惊愕,南宫寻英霍然站起:“大哥,你在干什么?” 有人尖着腔调道:“南宫大公子大概急着寻求初夜吧,也不用上台抢吧,还把人打飞,这成何规矩?” 南宫缺两眼一扫,散漫的目光突然刀锋一样,那人一颤,不敢再吭声。不少人认得南宫缺,顿感惊疑:这少女竟然认识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并且两人关系显然很不寻常,但她为何成为西窗听雨的佳人?还被“贱卖”?从南宫缺刚才的震怒来看,莫非这名少女是西窗听雨拐骗来的?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因为谁都知道,西窗听雨的真正主人是西门世家。众人自然把目光投向西门重翳。 西门重翳神态自若,正要站起,忽“嗖嗖嗖嗖”四条人影飞落花台四角,围住南宫缺和无心,是守护仙桥的那四名朱门临苑高手。 四人刀剑一指,喝道:“南宫缺,虽然你身为南宫世家大公子,但行有行规……” “铮!” 剑光一闪,只是一闪,四名朱门临苑的高手无声倒地,眼珠突出,直直盯着南宫缺,至死不敢相信。然后,鲜血才慢慢从四人咽喉渗出。 南宫缺手指仍然在抹着无心脸上的泪痕,他的剑仍然在剑鞘,众人甚至听不到他还剑入鞘的声音。那些还举着牌的王孙公子倒吸一口冷气,悄然放下,不敢举了。 赵王爷坐在朱门临苑的贵宾席上,脸色微变,正欲动身,西门重翳已经站起,呵呵笑道:“南宫贤侄,好剑法!” 南宫缺从腰间解下另一壶酒,仰头喝着,没有望他。 西门重翳道:“南宫贤侄,看来你是误会了。” 南宫缺举着酒壶,漠然道:“我也想听听,西门先生准备如何解释!” 西门重翳望向无心,道:“这位小姑娘在灯会走失,惊慌无度,恰遇徐娘。徐娘见她言语乖张,似未经世事,怕她为歹人拐骗,乃带回听雨居,详加询问,但这位小姑娘只说与哥哥走失,始终不肯道出名字。徐娘乃派人四处打听,未得结果。徐娘想到她哥哥或许会出席花会,于是出此下策,让她在花会之时登台亮相,希望她能与哥哥重逢。徐娘所说的‘只需举牌,即可聘之’不过是一句戏言,只为引人注意。只是未想到,与她走失的‘哥哥’竟是南宫贤侄!” 这时,徐娘勉强站起,发髻松乱,满口鲜血。 无心因问:“缺哥哥,她说我只要站在台上,你就会来见我,缺哥哥果真来了,你为何要打她呢?” 西门重翳那一番解释本来十分牵强,但无心这么一说,等于为西门重翳圆谎,真成了煞有其事。 西门重翳微叹道:“徐娘本乃一番好意,想不到生出一场误会。” 南宫缺冷冷道:“西门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给徐娘赔礼道歉?” 徐娘连忙躬身道:“南宫公子言重,都怪妾身未经深思,胡乱妄为,故有此误会,望公子恕罪。” 南宫缺漠然道:“你本来该死,我留你一命只是不想污我剑锋。”乃转向无心,柔声道:“我们走。”乃执住无心小手一跃直下江面,点住那些水浮莲一展九宫步法,眨眼掠上对岸,消失而去。 仙舫一时鸦雀无声。 很快,四具尸体被清理掉,血迹也清洗干净,影月步上花台,躬身道:“刚才生出一点变故,现已平息,诸君莫介怀,花会如常继续。 众人一时窃窃私语。 影月又道:“今次花会,小舫亦凑个数,选了两名小娃儿登台献丑,为诸君稍增雅兴。”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骚动:影月仙舫历来只负责安排场地,从未参选花魁,今回竟派人参选? 只听得司仪喊道:“请影月仙舫两位仙衣登台——” 众人再次哗然:影月仙舫派的竟是仙衣,还是两位? 只见一对娇俏身影姗姗步上花台,内著纤罗衣,身穿云水裙,外披蝉翼青纱,但见身段曲妙,秀目盈盈,香鬓如翠,娇腮欲滴,正是丁玲丁珑。 台下再次骚动,有人道:“我认得她们,她们曾在赵王府献舞,真真绝美。”又有人道:“听说她们新入仙舫即成为首席仙衣,是十二仙衣中要价最高呢,只有王侯之家才请得动她们献舞。”“好一对娇娃儿,娇,真是娇!” 楚枫愣住了,另一边公孙大娘亦有点愕然,望向影月,影月低着头。 丁玲丁珑欠身道:“我们姐妹习艺未深,仅为诸君献丑一曲并蒂留香舞,望诸君莫嫌。” 台下琴音奏起,丁玲、丁珑长袖轻展,纤腿微点,玉臂轻舒,纤腰细转,若燕飞翩跹,若风动流波。虽然之前登台亮相的一众佳人亦是献歌献舞,但丁玲丁珑这舞姿一动,高下立判,不可同日而语。或许她们的身姿不如公孙媚儿妩媚撩人,但自有一份率真,一份娇羞,一分小家碧玉般的清纯。 两人展过一段曼妙舞姿,至花台中心,互相勾住对方纤腰,单足而立,仅以脚尖点地。这时琴音一转,连绵奏出,丁玲丁珑绕着对方盘旋起来,两段长袖亦盘成一圈圈绕着两人,淡淡幽香从两人长袖飘出,是茉莉花香,既清且纯。两人一边盘旋,上半身一边慢慢向后仰,仿似花蕾绽放,一直弯至九十度,还在弯,竟一直弯至后脑勺完全贴住脚跟。 哇!台下众人都被这一份罕见的柔韧惊呆了,赵冲眼珠更是散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就像豺狼见到食物一样,眼珠盯着丁玲丁珑曲妙娇胸,一直就未离开过。 随着琴音渐止,丁玲丁珑慢慢收回纤腰,并肩立在花台中央,仍然互相挽着,那盈盈之态果真如并蒂双株。 众人早已神摇意夺,或许丁玲丁珑之娇俏比不上天姿国色,但那一身柔若无骨的身段着实诱惑,而且两人一式的装扮,一式的神态,相貌举止又一摸一样,分明是一对孪生姐妹。试想跟一对孪生姐妹共度云雨,谁不兴奋?而且还是如此娇美的人儿,还是仙舫的首席仙衣! 丁玲丁珑定立片刻,见众人只顾盯住自己,却无人举牌,乃欠身道:“若诸君不嫌,但请举牌,我们姐妹当竭力侍奉。” 众人恍然哄动,有人一举木牌,高呼:“五千两!”众人一愕,因为举牌报价是五百两起步,他起价便五千两,足足十倍,但马上有人举牌:“五千五百两!”“六千两!”“七千两!”……众人争相举牌,转眼过万,而且还在不断推高。 赵冲并没有举牌,摇着纸扇,很淡定,直等到众人叫得差不多,乃举起木牌,喊道:“三千两……”众人一愕:三千两?现在价位已经破万,怎还喊出三千两?却听得赵冲慢悠悠的补了两个字“黄金”! 众人哗然!一两黄金可兑十两白银,纯金甚至可兑二十两,也就是说,三千两黄金至少等于三万两白银,为求一夜挥掷三万两,可谓不惜重本。 赵冲这一喊,众人亦不再举牌,倒不是他们出不起更高的价格,而是他们大多认得赵冲,知道赵冲是赵王府世子,老爹是王爷,虽是虚衔,到底是王侯爵位,犯不着结这梁子。 司仪见众人顿住,乃喊道:“赵公子出价三千两黄金,钟响三下若无人举牌,则由赵公子聘得两位仙衣!”说完执起小锤,向旁边小钟一敲,“当”,第一声钟响,片刻,再一敲,“当”,第二声钟响。 楚枫是呆住了,他不相信丁玲丁珑会参选花魁,他不相信她们会出卖自己身子,她们一定是被逼的,但两人安然从容的举止神态看,却没有丝毫被逼的迹象。难道她们心甘情愿?是为花魁之名抑或为花魁之利? 楚枫一直望着丁玲丁珑,他要看清两人的眼睛,因为只有眼睛欺骗不了人。但从丁玲丁珑从步上花台至这一刻,自始至终没有望楚枫一眼。 “当!” 第三声钟响,司仪随即小锤一落,道:“恭喜赵公子聘得两位仙衣!” 丁玲丁珑向赵冲那边欠了欠身,然后步下花台,转入帐幕。 赵冲哪还按耐得住,起身抢去,赵王爷轻咳一声,赵冲唯有又坐下,却如坐针毡。 二王子笑道:“赵兄,长夜漫漫,何须急在一时!” 赵冲道:“二公子有所不知,这两妞儿曾到王府献舞,撩得我神魂颠倒,可惜给她们溜掉,今次看我如何炮制她们!”说着,两只眼珠又闪起残狼一样的光芒。 兰亭望向楚枫,因为她认得丁玲丁珑这对曾经在京城灯会表演顶碗杂耍的孪生姐妹,但楚枫仍旧呆望花台,虽然花台已空。 台下司仪呼喊:“有请玉宇琼楼两位佳人登台——”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七百五十七章 宝剑为聘 第七百五十七章宝剑为聘 台下司仪呼喊:“有请玉宇琼楼两位佳人登台——” 众人早翘首以待,谁都知道玉宇琼楼专门接收名门大派的女弟子,且不说她们姿色如何,单是那重名门身份足以让人趋之若鹜。记得前年花会,玉宇琼楼派出的竟是崆峒派的女弟子,不但一举夺得花魁,还打破历届花会的聘金记录,轰动一时。 今次玉宇琼楼派出的佳人又会是那一家名门大派的弟子呢? 只见两条纤纤倩影转出,玉步微移,轻轻步上花台,并肩而立,均蒙着面纱,一身浅绿cw衣,头结双鬟高髻,饰有数点竹花,没有刻意的装扮,却是出凡脱俗。 众人看不到她们的面容,只是看到那一弯秀眉,如此的清秀,未经任何修饰,但就算是最传神的妙笔亦画不出这一抹清秀。秀眉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清澈得不沾一丝杂质,清澈得不含一点瑕疵,就算是世间最晶莹剔透的美玉,跟这两对眼睛一比也只能黯然失色。 再看去,修长匀称的玉腿,亭亭玉立的身段,娉娉袅袅的身姿,纤妙无瑕的曲线,正应了宋玉之赋:“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再看去,但见娥眉聚暖,云鬓生香,秋波凝黛,柔荑敷霜,并肩而立,丰神绰约,宛然若并蒂芙蓉。 两人立在花台,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默然站着,那份不染凡尘、不沾烟火的秀美已经让所有人为之神醉,很难想象尘世间有如此秀美的身姿。 楚枫整个定住,心隐隐作痛,站在台上的不是别个,竟然是筱雨、微霜,那两名被逐出神水宫、还遭神水腐面的神水使,他不会忘记那一对清澈的眼睛,还有那一抹淡淡的黯伤。 这时从帐幕转出一位美妇人,身披玉缕香衣,是玉宇琼楼的女主人玉姑。玉姑站在花台下,向众人微微欠身。 有人迫不及待问:“玉姑,台上两位佳人来自何方门派?”玉姑面带微笑,但没有答话。又有人道:“莫非也是来自崆峒派?” 玉姑含笑道:“看来张公子还惦记着前年那位崆峒弟子呢。不过我可以告诉各位,她们的出身比崆峒派更加吸引!”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兴奋,纷纷猜测,将各大门派一一说了个遍,玉姑只是含笑摇头,亦不答话。 终于有人嚷道:“难道来自峨眉?” 玉姑笑道:“李公子说笑了。就算峨眉弟子被逐,我们玉宇琼楼也不敢接收。” “那究竟来自何方?” “是啊,玉姑别卖关子,她们究竟来自哪个门派?” 众人鼓动叫嚷。 玉姑乃慢慢道出三个字:“神水宫!” “啊?”神水宫三字一出,举众哗然! 玉姑继续道:“她们是神水宫的神水圣使!” “神水圣使?”众人更是震惊。 神水宫在五百年前被灭,但近段时间重现江湖,轰动一时。相传神水宫只收女弟子,均绝色天资,随便一个都有倾国倾城之貌,尤其是两名神水使,身为护宫圣女,其美貌更是不可目视,也只有神水圣使握有真正的神水箭筒。但从未有人见过她们真容,因为见过的都已死在神水之下。她们究竟有多美,没人知道,亦无法想象,引人无限遐想。又神水宫亦正亦邪,神水一出,鬼哭神嚎,至今无人破解神水之谜。这神水宫的身份无疑比那名门大派更来得刺激,再加上那一重神秘色彩,谁不兴奋! 众人盯视着筱雨、微霜,眼睛散着莫名的光芒。 楚枫握起了拳头,他终于明白,当日筱雨、微霜对他说“她们要去一处很远的地方……”他终于知道这处地方是哪里。 玉姑忽向台上点了点头,筱雨、微霜乃伸手解下半张面纱,露出半张脸,只是半张脸,雪莹的肌肤,微红的粉腮,樱桃般的小嘴。 众人张着口,忘记了呼吸,已经被这一份“清水出芙蓉”般的秀美所窒息,单是这份天然清秀已经不可能用言词去形容。 玉姑微微含笑,对众人的反映很满意,数刻过后,乃道:“诸君一定很想看看她们另外半张脸?” 众人恍然惊醒,纷纷嚷道:“快解下另一半面纱!快!快!”已经不是嚷出来,而是吼出来。 玉姑又向台上点了点头,筱雨、微霜慢慢递起手,慢慢解下另一半面纱,她们动作看去是如此的平静,如此的柔美,但纤弱的小指在微微发颤。 另一半面纱被解下,同一瞬间,众人亦骇然惊住。这是半张什么样的脸?是半张完全被腐蚀的脸,腐蚀得体无完肤,腐蚀得没有一丝的残余,甚至用“可怕”都不足以形容这半张脸。那感觉就好像从天堂突然跌落地狱一般。 玉姑道:“她们触犯宫规,已遭神水腐面。” “神水腐面?”众人再次哗然! 神水腐面,如此可怕的宫规,竟然施于如此一张脸上。半张是秀丽无瑕,秀丽得没有一点瑕疵;半张遭神水腐蚀,腐蚀得没有一点完肤。就仿似天使和魔鬼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或者天堂和地狱同时出现在眼前,那可怕的对比甚至让人触目惊心。 楚枫的拳头几乎握碎,眼睛弥漫着可怕的怒火,他怎么都想不到晋小姐会将她们送来这处。她们已被逐出神水宫,甚至遭神水腐面,受如此之创伤,却还要站在台上任人摆布,任人盯视,任人评头论足,那种屈辱,那种凄酸,可想而知。 盘飞凤见楚枫不对劲,问:“臭小子,你怎么了?” 楚枫没有答话,拳头还在一点一点收紧。或许只有慕容知道缘故,因为楚枫曾向他提起过筱雨和微霜这两名神水使。 玉姑等众人看够了,乃向台上示意一下,筱雨、微霜重新蒙上面纱,眼睛依然清澈,但掩饰不住那一抹淡淡的哀伤、凄婉。 玉姑道:“好了,容貌大家都已看清楚,至于是否举牌,请诸君自裁。”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他们从未碰过如此情况。要举牌么,那“可怕”挥之不去;若放弃么,那一抹淡淡的哀伤是如此的让人生怜,那丰神绰约的身段是如此吸引,单是那娉婷身影已然倾倒众生,还有那半张白璧无暇的脸;想到那半张白璧无暇的脸,自然又想到另外半张完全腐蚀的脸,竟莫名的生起一种异样的刺激,再联想到她们神水圣使的身份,那份神秘的色彩……众人脸上的恐惧慢慢被异样的刺激取而代之。 突然有人站起,木牌一举:“五千两,黄金!” 众人哗然!之前丁玲丁珑以三千金被赵冲聘去,已经相当高了,他开口便报五千金,几乎翻了一倍。不过有人认出,这喊价的人乃金陵第一富户,金家之大少。这金大少声色犬马样样皆通,而最大的嗜好便是到处找寻刺激,只要能刺激着他,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五千金也着实让人乍舌,但更让人乍舌的还在后头,他话音刚落,马上有人举牌:“八千金!”话音未落,又有人举牌:“一万金!” 哇!万金求聘,而且是求聘两名被腐面的女子,简直不可思议,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众人仿似受到刺激,被炸开了锅,一个个竞相举牌,简直挥金如土。 金大少两眼通红,突然吼道:“本大少亦不多费唇舌!两万金,外加一柄羊脂玉如意!”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如意,道:“这柄玉如意乃上品奇珍,请盲老先生品鉴!” 话音一落,从帐幕转出一名老者,拄着拐杖,蹒跚步出,已近古稀,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只灰白眼珠,有些上翻,显然是先天失明。 原来,秦淮花会有一则规定,除了用银票作为聘金外,也可用随身携带的珍宝作为聘金,至于珍宝价值几何得由秦淮方面鉴定,而盲老先生就是专门负责鉴定珍宝,虽然双目失明,但经过他手鉴定的珍宝分毫不差,被誉为神鉴。 很快,司仪接过金公子的玉如意,交到盲老先生手上。 盲老先生侧着头,先用手指摸了一遍,然后放在耳边,扣指敲了敲,乃点头道:“这柄玉如意质如凝脂,莹透纯净,且雕纹精细,曲态柔美,实属难得,最难得是以整块羊脂白玉雕成,更属罕见。” 金大少听着,甚是得意。 盲老先生却话锋一转:“但玉石雕琢最讲究取势造形、因巧施工,所谓‘取天然之形势,得天然之神貌’,这柄玉如意为得曲态,刻意扭弯,反失原形之神。虽然如此,仍然不失为上佳珍品,可值三万金。” 金大少拱手道:“盲老先生神鉴,这柄玉如意正是本少以三万金购得,分毫不差。” 众人乍舌,两万金的银票,再加上三万金的玉如意,足足五万金。 金公子却满不在乎,对司仪喊到:“还不赶快落槌!” 司仪也想着该不会有人出更高的聘金了,乃执起小锤,刚要敲去,忽一侯爷服饰的人站起,道:“金大少羊脂玉如意为上品奇珍,不知小侯这枚琉璃夜光珠又价值几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珠子,精光闪烁。 众人哗然,这珠子不算大,却光华璀璨,如此明亮的夜明珠实属罕见。 玉姑笑道:“吴侯果然大手笔!” 原来此人来自商丘,姓吴,父亲是侯爷,因早死,所以他很早就世袭了侯爵之位。平日也是到处搜艳猎奇。 珠子很快被交到盲老先生之手。盲老先生掂了掂珠子,摸了摸,敲了敲,忽道:“暂去灯火!” 很快,仙舫所有灯火被遮挡住,黑暗之下,珠子更加光华湛耀,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盲老先生将珠子放在眼前晃了晃,眼珠转动了一下,原来他虽然双目失明,但眼珠仍能感光,甚至对某些光线更加敏感。 灯火重新亮起,盲老先生点头道:“这枚夜光珠通体剔透,色泽光润,兼有流云漓彩之瑰丽,当属奇珍,但夜光珠最可贵之处不在其亮,而在其光,其光能照现万物而不侵夺眼目,此谓精光蕴藏。这枚夜光珠光芒太盛,毕露于外,夺人之目,侵人之神,若置之庭院则飞鸟不至,若置之厅堂则宾客不宁,若置于卧室则其主难眠。” 吴侯惊异道:“盲老先生神鉴,难怪小侯近日寝食不安,原来此珠之故。” 盲老先生道:“虽然如此,这珠亦属奇石,可值七万金!” 吴侯乃转向金大少,笑道:“对不起了金大少,我要聘走两位神水圣使了。” 金大少怒目瞪视,忽从身上抓出数张书契,道:“这是本少在金陵城两家银号、三家绸缎庄、四家当铺的书契,盲老先生估算价值多少!” 众人又惊又愕,这金大少为聘得两位神水使,连家业也不要了。 盲老先生却道:“老夫只鉴定古珍,其它一概不估!” 玉姑亦道:“金大少见谅。金大少亦知秦淮规矩,我们只受金银珍宝,其它一概不受。” 金大少脸色铁青,道:“且等着,本大少马上再取银子来!” 吴侯哈哈笑道:“金大少,这可不成规矩。怪只怪大少这玉如意不及奇珍!”乃转向司仪,“还不落槌?” 司仪执起小锤正要落下,忽有人喊道:“且慢!”开口的是一个白脸公子,正是冯白琏。他从怀中取出一件铜器,慢悠悠道:“未知我这只酒杯又价值几何?” 只见这酒杯造型非常独特,花形口,杯身八曲,整体呈花苞形。底心有孔,外接一铜管,一直弯至杯口,上端齐平。 众人虽觉得外形独特,却看不出有何珍贵之处,但当这酒杯落到盲老先生之手,盲老先生精神一振,先细细摸了遍,又细细敲了几下,竖耳细听,复抚摸再三,轻敲再三,乃道:“好一枚‘碧筒劝’,好杯!好杯!” 所谓“碧筒劝”,又称“碧筒饮”,或“碧筒杯”,是一种奇特的青铜吸杯,颇有来历。原来早在三国时代,风雅之士曾兴起以荷叶当作大酒杯的做法。怎样做呢? 在酷暑之时,取大荷叶连长梗折下,架于砚格上,盛酒三斗,再用簪刺破蒂芯,让酒得以灌入中空的长荷梗中,再将荷梗向上拉起,弯成弧形,如象鼻,然后主宾轮流以嘴含住荷梗之端吸吮,荷叶上的酒液就会顺着荷梗被吸入口中,此谓“酒味杂莲气,香冷胜于水”,极得情致。 后来至盛唐时,有工匠效仿这种荷叶吸杯以青铜制成“碧筒杯”,成为酒器九品中的其中一品,极得风雅之士喜好。 盲老先生道:“这只‘碧筒杯’乃盛唐所制,八曲杯身合碧荷之形,弧形铜管象荷梗之态,再现盛唐碧荷吸饮之风。单以铜质而论,本不足贵,但此‘碧筒’工艺早已失传,即使当今之神工巧匠,亦铸造不出,就算能铸出碧筒之形,亦铸不出吸饮之妙,实乃天下奇珍!” 玉姑忙道:“敢问价值几何?” 盲老先生沉吟片刻,乃道:“不下十万金!” 众人哗然惊呼,十万金,这已经远远破了历年秦淮花魁的聘金记录,简直天价,连玉姑也吓了一跳,转向冯白琏,问:“冯少湾主当真用此杯求聘?” 冯白琏两只眼珠放了光似的瞄着筱雨、微霜,道:“若能一亲两位神水圣使芳泽,小生何惜此杯!” 玉姑乃向司仪点了点头,司仪连忙执起小锤,正要一锤落下,忽流光暴起,一条人影飞落在筱雨、微霜身前,是楚枫。筱雨、微霜呆住,楚枫凝视着她们,轻声问:“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你们要来这处?” 筱雨、微霜黯然道:“我们触犯宫规……” “别跟我提什么宫规!没人有资格将你们送来这处!” “我们的命是宫主的……” “你们的命是你们的,没人可以左右!” “公子……” “跟我走!”楚枫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筱雨、微霜呆呆望着楚枫,眼睛闪起一丝激动,但马上被那一抹淡淡的黯伤盖去,一个遭神水腐面的人,无论她曾经有多美,会有人接受么?就算能接受她们一天,能接受她们一年、甚至一辈子么? 冯白琏忽见有人飞落花台,急亦掠起去抢人,猛看清楚是楚枫,一惊,硬生生顿住身形,心有不甘,喝道:“姓楚的,你休得破坏规矩!你要求聘两位神水使需出得起价,我这只‘碧筒劝’价值十万金,你出得起么?” “铮!” 剑光一闪,古长剑剑尖已经点住冯白琏咽喉,楚枫没有看他一眼,只冷冷道:“你说呢!” 冯白琏脸色大变,仍硬着头皮道:“姓楚的,你莫恃强凌弱!这里有朱门临苑看护,有四大家族坐镇,还有武当宋少侠在此,由不得你撒野!” “是么!” 楚枫剑尖慢慢湛起一点精光,一旦激出便即穿喉。冯白琏面无人色,忽两条大汉跃上花台,“卟”的向楚枫跪下,道:“求楚公子放过少湾主!”是冯家二凶煞。 楚枫冷然不语。 赵王爷淡淡道:“朱门临苑不会任人破坏规矩!” 西门重翳亦呵呵笑道:“楚少侠既来出席花会,还当遵守规矩为是。” 公孙媚儿娇笑道:“公孙世家也算仙舫半个主人,楚公子此举是否太不给面子了?” 南宫寻英霍然站起,喝道:“谁敢破坏花会,先问过我南宫世家!” 好了,朱门临苑和三大家族都开了口,只剩慕容和宋子都了。 慕容没有作声,他只能沉默。 宋子都沉默片刻,道:“楚兄,三思!” 如此一来,就连宋子都也不站在楚枫这一边。 盘飞凤霍然站起,怒喝:“你们一帮狗娘养的,人家已遭腐面,还将人家摆上花台,供你们发泄邪欲,简直禽兽不如!臭小子,把人抢了,我给你撑腰!”说完金枪一划,枪尖火花“噼噼啪啪”激溅。 楚枫剑尖仍然指住冯白琏咽喉,眼珠慢慢暗红起来,剑身铮然龙吟,湛起片片紫红龙纹,然后从龙纹飘出数点微星,盘着剑身流转,仿似流萤般带着一道道流光,是紫红色的流光。可怕的剑气已经让冯白琏窒息,眼、耳、口、鼻等七窍慢慢渗出血丝,面如死灰,而且剑气还在一层一层弥漫开去,笼罩住整座仙舫。 “魔……魔星盘龙!”有人失声惊呼。看来楚枫为了筱雨、微霜,不惜孤身对抗朱门临苑和三大家族,甚至宋子都。 就在这时,盲老先生拄着拐杖脚颠脚颠走上花台,一直来到楚枫握住的古长剑跟前,倏地丢下拐杖,两手颤抖着伸向古长剑,慢慢抚着剑身,一寸一寸抚着,又用手指轻拭剑锋,拭了一遍又一遍,又将耳朵贴向剑身,仔细倾听,又扣指轻敲,又将眼珠贴向剑身,一个劲转着。 盲老先生这一连串举动倒把楚枫弄得莫名其妙,唯有收住剑气。台下众人也愕住,茫然望着。 盲老先生反反复复弄了一通,灰白的眼珠掩饰不住激动的光芒,道:“好剑!好剑!扬其华,淬然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灿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塘,观其才,焕焕如冰释。神物!神物!” 原来盲老先生听得古剑铮鸣,怦然心动,忍不住上台品鉴一番。真让人哭笑不得。 品过古长剑,盲老先生又对楚枫道:“公子可否借剑鞘一观?”楚枫便解下剑鞘。盲老先生接过,登时眉头一皱,再摸了摸,弹了弹,眉头更皱,道:“此鞘非古剑原配?” 楚枫道:“老先生明鉴,确非原配!” “可惜!可惜!”盲老先生连道几声可惜,将剑鞘交回,问,“未知公子准备为此剑出价几何?” 楚枫一怔,哑然失笑,原来盲老先生以为自己以古长剑作为聘金,怪不得摸来摸去,乃笑道:“老先生以为呢?” 盲老先生捋着长须,摇头道:“不可估价!不可估价!” 此时冯白琏已被冯家二凶煞扶下花台,正抹着血迹,一听这话,登时跳起,嚷道:“什么?不可估价?你意思是我这价值十万金的‘碧筒劝’还不及他那把破剑?” “破剑?”盲老先生瞪起眼珠,“这把古剑深古莫测,远于****,连老夫亦无法推断,就算干将重生、欧冶子再世亦铸不出如此之剑。剑光湛然明澈,此谓‘潋滟碧清’;剑锋藏而不露,此谓‘神光内蕴’;剑气若凌霄汉,此谓‘长虹贯日’;剑鸣铮然清越,此谓‘九霄龙吟’。你那只‘碧筒劝’在此剑面前,一文不值!” “什么?”冯白琏整个跳起,“老家伙,你眼睛瞎了,我这‘碧筒圈’乃天下奇珍,比不上一把破剑!” 盲老先生勃然作色:“混账!老夫品鉴数十年,过手古物不下数千,从未错判,你敢说老夫眼瞎!” 冯白琏一下震住,怔口道:“这……算什么意思……” 盲老先生道:“什么意思?你的‘碧筒劝’不值一文,这位公子的古剑不可估价,台上两位姑娘自然由这位公子聘得!” “啊?”众人皆愕。 玉姑忙问楚枫:“楚公子当真以此剑求聘?” 楚枫望着筱雨、微霜,道:“宝剑赠佳人,当然!” 玉姑乃向司仪点点头。 司仪连忙执起小锤,喊道:“楚公子以不可估价之古剑求聘两位神水圣使!”小锤随即一落,“成聘!” “铮!” 楚枫还剑入鞘,走近筱雨、微霜,柔声道:“跟我走吧。” “公子!”筱雨、微霜再压不住内心激动,一下扑在楚枫身上,修长秀美的眼睫毛已然挂着两滴晶莹泪珠。 楚枫拭了拭她们眼睫毛,乃携两人走下花台,回到贵宾席上。 好了,终于轮到最后一位佳人出场。听得司仪喊道:“有请姑苏佳人、嫣微居的濯青姑娘压轴登台——” 第七百五十八章 独得神秀 第七百五十八章独得神秀 司仪呼喊:“有请姑苏佳人、嫣微居的濯青姑娘压轴登台——” 话音一起,慕容一怔:姑苏不是退出花会了么,为何又压轴登场?况且濯青呕吐不止,如何登台? 众人等了一晚,就是在等压轴登台这位,因为能压轴登台的,绝不简单,况且还是来自“人间天堂”的姑苏。 两名婢女走上花台,缓缓拉起一方丈余高的薄纱屏风,将花台一分为二,分为前台和后台,然后又有两名婢女抬来一方矮桌置于后台,又有一名婢女捧来一张小竹席,铺在桌后。小竹席很素朴,但边缘有一圈精巧纤美的针绣,相当精致。 婢女布置好一切,乃退下花台。然后一个窈窕身影从帐幕转出,微移纤步,踏上花台,那一步一印之间如弱柳扶风,自有一段婉转风流之韵,单这几步纤微步姿已价值千金。 她盈盈立于薄纱之后,身穿一身素淡清罗裳,头结轻缨步摇髻,脚著秀花棉鞋。因薄纱遮隔,看不清容颜,但依稀可见,螓首蛾眉,素手纤纤,双肩如削,腰如约素,芳容玉貌,窈窕清幽。 她身姿已经够美的了,现在这薄纱一隔,更有一种“纡余委曲,若不可测”之美,仿若“水中月,镜中花”,那种朦胧蕴藉更使人生出无限遐想。 众人定了眼,恨不得把眼珠挖下来伸入薄纱,却又如何舍得破坏如此清妙韵致? 楚枫、慕容愕住了,虽然隔着一层薄纱,两人仍然一眼认出,她根本不是濯青,而是苏清微。 纹儿、柳叶也认出来了,“啊”的失声惊呼! 慕容低声对柳叶道:“即刻叫花夫人来!” 很快,花夫人急步而至,刚要躬身,慕容低声喝问:“苏姑娘为何会在台上,怎么回事?” 花夫人一惊:“这不是少主的主意么?” “我?” “苏姑娘忽至嫣微之舟,说少主默许她代替濯青参选花魁。难道……” 慕容明白了,示意花夫人退去。 纹儿急了,道:“少主,小姐她……” 慕容道:“放心,我自有主张。” 台上,苏清微向众人微微欠身,道:“小女子濯青,既无西子之貌,亦无飞燕之姿,有幸压轴登临,深感羞颜。”说完又微微欠了欠身。 众人一听这声音,莺然清婉,若涓涓细流,再看言辞举止,落落大方,分明有大家风范,而且自然流露,绝非修习所得,这对于青楼女子实属罕见。 二王子夷矫就坐在赵冲旁边,瞄着苏清微身影,总觉似曾见过,再一听声音,登时认出:“是她?” 苏清微继续道:“濯青本欲为诸君献舞一曲,然公孙剑舞在前,濯青亦不敢献丑,恰巧濯青近日习得一手针绣,若诸君不嫌,濯青且刺绣一幅素绢,以应秦淮之景。” 众人一听,大感惊诧,历来花会佳人要么献歌要么献舞,偶尔也有书画的,但从未有表演针绣的,顿感新奇。 苏清微退身至矮桌后,盘腿坐在小竹席处。矮桌已经铺好一方长绢,旁边放着五色花线及绣针。原来这矮桌乃是一方绣架。苏清微纤指捻起,第一个动作便是劈线。 所谓“劈线”,就是将一根花线劈分成二根、四根,八根……分得越多,丝线越细,针绣亦越细腻。一般绣工能将花线劈分为八,高超者可劈十六,真正的刺绣大家可劈三十二。 只见苏清微捻起一根花线,拇指和食指捻住线头,另一只手捻线往外一勒,然后纤纤小指望绣线一挑,精妙无比,绣线即被一分为二,再捻线一勒,小指连挑两下,二分为四……如此这般,苏清微竟将花线劈成六十四根丝线,且每根丝线均匀如一,单是这小指“劈线”之动作已让人叹为观止。 劈线完毕,苏清微右手捻针,左手引线,轻轻穿过针孔,这一下引线穿针又是韵味无穷。接下来便是落针刺绣,反反复复的起针和落针,很简单的动作,却藏着细致入微的变化,或直或缠,或接或切,或勾或引,或扎或刻,优雅而纤妙的穿引,仿佛一针一线都被赋予了灵韵。 众人屏住呼吸,看得如痴如醉,如临妙境。很难想像,如此简单的动作会有如此精微的变化,会有如此动人的韵致。如果说公孙大娘独得剑舞之神韵,那么苏清微可谓独得落针之神秀。 未知多久,苏清微停住了落针,但众人仍然沉浸在那一穿一引的美妙之中,神思难离。 苏清微轻启皓齿:“濯青拙针绢绣,请诸君过目。” 便有两名婢女步上,卷起长绢,转至前台,向众人徐徐展开,原来是一幅秦淮烟波图: 清晨,长夜将尽,天蒙蒙未亮,恬静的秦淮河面格外清幽,江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很清,犹如给江面披着一层轻纱,在雾气的掩映下,江面上的拱桥和两岸的亭台、船舫仿似浮在半空,宛若空中楼阁,有如仙境。 静谧清幽的江面只有两叶小舟,一男一女盘坐在小舟前端,看不到相貌,只看到背影。男的身背宝剑,头束紫巾,丰神俊逸;女的身披素衣,腰系青丝,窈窕清幽。两叶小舟并排而行,正缓缓漂入烟波之中,如归仙境。 众人看着这幅秦淮烟波图,神思亦随着两叶小舟悠悠飘入渺渺之中,如临仙境,那美妙意象不可言喻。 司仪见众人入了迷,连忙执锤一敲,提醒道:“各位请举牌求聘!”没人作声,司仪又喊:“请举牌!”连喊三声,却一片寂静,竟无人举牌。 并非众人不想举牌,而是不敢举牌,单是一幅秦淮烟波图已经难以估价,更何况刺绣之人。 终于有人小声道:“我有一块螭纹古玉壁,乃传家之宝,未知……可否求聘?”说着取出一块古玉,浅黄剔透,两条蟠螭交缠其上,还有一对仙鹤立于其中。 盲老先生接过玉壁,仔细摸了摸,赞道:“好雕工!两条蟠螭交缠盘扭,曲尽变化,更有仙鹤临飞,灵韵内藏,当出自先秦。不过这并非玉壁,而是玉板。玉壁流传甚多,玉板传世极小,弥足珍贵。可值二十万金!” 众人咋舌,却又有人站起:“我有一块双虎玉首璜,也是传家之宝,可否求聘?”话音未落,又有人站起:“我亦有一枚虺龙玉冲牙,九代相传,可否求聘?”又有人站起…… 一时之间,什么“弦纹环”、“兽纹圭”、“云纹灯”、“玉云珌”等等稀世珍纷纷现出,盲老先生不疾不徐,一一品鉴,其中一枚“玉夔凤纹樽”更是估值五十万金,已无出其右。 司仪乃执起小锤,道:“杜公子以五十万金求聘,钟响三下即成聘!”乃一敲,“当”第一声钟响。 纹儿急向慕容道:“少主快救小姐……” 慕容转向楚枫,道:“楚兄,你举牌求聘,只管出价,无论如何不能让苏姑娘被人聘走!” 楚枫一怔,问:“你为何不亲自举牌?” 慕容道:“我不能破坏规矩!”原来花会规定,所有参选花魁的主家均不允许举牌,以免有人刻意哄抬聘金,引起不满。 花别人的钱做自己的事谁不愿意?楚枫难得摆阔一回,连忙执起木牌,正要举起,猛见盘飞凤瞪着一对凤目,仿似要吃人一般。 楚枫不敢举了。 慕容催促道:“楚兄快举牌!” 楚枫刚动,盘飞凤喝道:“你敢举牌,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慕容忙道:“飞将军,这事……” 盘飞凤一瞪凤目:“我不管!我就不许他举牌,要举你自己举!” 慕容一时无措。这时,“当!”第二声钟响。纹儿急得眼泪直落,几乎哭喊出声。 楚枫转头见宋子都在旁边,心念一转,忙道:“宋兄快举牌!” 宋子都道:“我为何举牌?” “她是苏姑娘!” “我知道!” “你不求聘?” 宋子都勃然作色:“荒谬!我宋子都堂堂武当弟子,名门大派,怎会求聘花魁!” 楚枫急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也知道苏姑娘乃姑苏刺绣大家,出身清白,绝非青楼女子!” 宋子都断然回道:“我不能有辱师门!” “这怎算有辱师门?这是英雄救美!你忍心看着苏姑娘落入那些混蛋之手?” 宋子都一拂衣袖:“不行!武当清誉不能毁于我手!” “哇!想不到你还真死板!苏姑娘也是因你至此!” “我?”宋子都一怔。 楚枫道:“你忘记了?灯会当晚临别之时,她赠你花灯,你一口回绝,苏姑娘伤心不已,才参选花魁。此皆因你而起。” 宋子都狐疑,目光投向那幅秦淮烟波图,忽见并舟而坐的两个人影的头顶上悬着一盏花灯,散着微微灯光,照亮着前方江面。 司仪已举起小锤,要敲第三下。 楚枫也不管了,一手将木牌塞入宋子都手中,执住宋子都手臂往上一举:“一百万金!” 哇,这话音一起,众人瞠目结舌,目光“唰”的一齐投向宋子都,楚枫已松开手,转头向慕容笑了笑,还得意的眨了眨眼。慕容几乎一口鲜血喷出:我让你只管出价也不用如此大手笔吧,真当我姑苏是金银堆砌。 宋子都举着木牌,皱了皱眉,也没有放下,算是默认了。 众人又惊又诧,谁也想不到举牌叫价的竟然是宋子都。武当弟子求聘花魁,这必然轰动武林。 那司仪听得一百万金,也惊得发抖,正要落槌。“且慢!”一人悠悠站起,身穿璋纹袍,腰束鎏金带,正是二王子夷矫! 司仪不认识夷矫,因见木牌写着“二公子”,乃道:“宋公子以一百万金求聘,二公子……” 夷矫不屑道:“本公子出门从来不带金银,却有一只杯子,未知价值几何?”说完取出一只青铜酒杯。 这只青铜酒杯,杯体以九龙雕饰,一龙头部伸至杯底,尾部伸出杯口弯曲成杯耳,另外八龙蜿蜒游伏,龙头伸入杯口,如喝酒状,尾端弯入杯底,一看而知稀世珍宝。 “九龙杯!”有人失声惊呼。 赵王爷面色微变,目光一扫赵冲,赵冲亦大惊失色,但夷矫已将九龙杯交至盲老先生手中。 盲老先生双手发颤,抚了又抚,品鉴数番,竟不能释手。 有人道:“老先生,九龙杯赝品甚多,这只会不会……” 盲老先生一瞪白眼:“目不识珠!这杯古朴苍然,敲之清脆悠长,造艺更是巧夺天工,且龙气蕴藏,绝非赝品所能!” 夷矫问:“价值几何?” 盲老先生喟然叹道:“价值连城!” 夷矫哈哈大笑,向司仪瞄了瞄。 司仪连忙执起小锤,道:“二公子以价值连城之九龙壁求聘——” 尚未落槌,夷矫已迫不及待跳上花台,正要掀开薄纱,宋子都目光一闪,忽凌空而起,脚尖一点,一招步登太虚,飘然落于花台,伸手一扣夷矫手腕:“慢!” “你……你想怎样?”夷矫抽回手,宋子都一松,夷矫“噔噔噔”连退几步,几乎摔落花台, 夷矫怒喝:“大胆,你敢对本公子无礼?” 宋子都亦不望他,目光落向薄纱之后、苏清微盘坐在小竹席上的身影。 夷矫喝道:“你想求聘?我有价值连城之九龙壁,你有什么?可别说你也有一把不可估价的破剑!” 宋子都仍然望着苏清微身影,道:“闻‘诗画一体,交融相成’。姑娘之秦淮烟波图独得神秀,可惜未有题诗,我欲赋诗一首,未知可否?” 夷矫哂笑道:“题诗?你这等只晓得舞刀弄剑的武夫也会题诗?别玷污了姑娘的绣绢!” 薄纱后却传来苏清微的声音:“公子请落笔。” 很快,笔墨备好,两名婢女再次展开烟波图。宋子都执笔蘸墨,望长绢右下角一挥而就,诗曰: “长夜之漂离兮, “幽然而遇; “并舟之共渡兮, “悬灯为引。 “云雾之缭绕兮, “与子同行; “烟波之出没兮, “与子同归。” 宋子都搁笔。诗句淡然未经斧凿,然笔迹、字句、落处无不与烟波图情景交融,浑如一体,这诗一题,意境尽出。 夷矫尖声念了一遍,嗤笑道:“什么破诗,不知所谓!”因转向盲老先生,呼道:“你说这破诗值几个钱?” 盲老先生捋起胡子,道:“老夫只善于品鉴珍宝,拙于诗词。这首诗价值几何,还得由濯青姑娘亲自品评!” 众人一下将目光投向盘坐在薄纱后的苏清微,好一会,婉转传出两个字:“无价!” 话音一起,举众哗然。 夷矫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愕然道:“无……无价?什么意思?我九龙杯价值连城……” 盲老先生打断道:“价值连城,尚且有价。无价者,无价也!” 花夫人急向司仪使眼色,司仪连忙执锤一落:“武当宋公子以无价之诗求聘,聘成!” 第七百五十九章 公孙剑舞 第七百五十九章公孙剑舞 苏清微竟被宋子都聘去,这下夷矫急了,立摆架势:“混账!你们知道我是何等身份?我乃当朝王子!你们什么东西,敢逆我意?我一声令下你们都要人头落地!还有你……”夷矫指着宋子都鼻尖,“什么‘武当’、‘文当’,我要派大军踏平你山头……” 宋子都目光一冷,右手食指突然伸出,有如一道剑光直插夷矫咽喉,竟是一剑度虚! “蓬!” 赵王爷长袖飘出,袖尖正好挡住夷矫身前,但宋子都指尖激出的剑气仍然透穿袖面,直射夷矫咽喉。袖尖倏转,勾住夷矫颈脖向后一带,将他带落花台。 夷矫死里逃生,更怒,向赵王爷喝道:“你快将这人拿下,竟敢以下犯上,都给我拿下,我要将这些刁民统统发配充军,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赵王爷道:“二公子,你酒醉了。冲儿,快扶二公子回临苑休息。” 赵冲赶忙半拉半拖着夷矫离开仙舫。 赵王爷转向宋子都,道:“宋少侠好重的杀气。” 宋子都冷声道:“既然秦淮请我赴会,有人酒醉闹事,我自当制止!” 影月连忙出来圆场:“都是误会,莫伤和气。宋公子,请!” 宋子都返回贵宾席。苏清微步下花台,转入帐幕。薄纱、矮桌、小竹席亦撤去,之前已经登台亮相但尚未成聘的佳人陆续转出,再度登台。那些王孙公子亦退而求其次,逐一求聘,聘金当然跟苏清微、筱雨微霜、丁玲丁珑相去甚远。 这样一来,花魁便由苏清微夺得,姑苏成为最大赢家,虽然宋子都那首“无价之诗”无法兑现金银,但单是从那些王孙公子身上抽取的花金已近百万。 花会终于落下帷幕,众人亦离去。 …… 仙舫大厅,公孙大娘在责问影月:“你们为何让她们参选花魁?” 影月不敢供出公孙媚儿,乃道:“我们见江都无人参选,怕有失颜面,所以……” “所以你们自作主张?” 影月低着头,不敢作声。 公孙大娘问:“她们人呢?” 影月答道:“已被送去朱门临苑。” 公孙大娘微叹一声,示意影月退下。 公孙媚儿道:“娘亲何须为两个歌姬叹息?” 公孙大娘道:“她们是难得的剑舞之才,且身世可怜,流落仙舫还要遭那些人糟蹋,都是我考虑不周。” 公孙媚儿皱眉道:“这与娘亲无关,娘亲何须自责。” 公孙大娘沉默不语。 公孙媚儿问:“娘亲,今日我表演的‘掠影浮碧’舞如何?” 公孙大娘道:“你舞姿虽得形意,却少神韵。媚儿,我多次告诫你,公孙剑舞音律宜清,舞姿宜正,你音律流于靡俗,舞姿流于媚艳,非合公孙剑舞清韵之道。而且……” 公孙媚儿打断道:“娘亲,曲高和寡,就算音律再清舞姿再正又如何,那些人还不是照样对我们公孙世家心存偏见?况且世上真正懂得清音妙韵的有几人?还不如靡音之使人痴迷,媚艳之使人沉醉。” “媚儿……” “娘亲,媚儿已经十八岁,自有分寸,娘亲不需时时教诲。”公孙媚儿转身离开了大厅。 公孙大娘心中微叹,亦离开了大厅。 …… 朱门临苑,赵王爷在喝问赵冲: “冲儿,九龙杯为何会在二王子手上?” “是我送给二王子的。” “什么?” “爹,我也是想着讨他欢心。” “王府珍宝无数,你怎能送九龙杯!” “但他只看中九龙杯。” “他知道九龙杯在王府之中?” “是我喝酒时漏了口风……” “你!”赵王爷气得说不出话。 “爹,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二王子要拉拢我们,必不会声张九龙杯之事。况且我们既然和二王子同一条船,何须顾虑。二王子有太师力撑,很可能被立为太子。二王子已经答应孩儿,一旦登基,他便册封爹爹为相国,孩儿为大将军,统率天下兵马!”赵冲说着,一脸的洋洋得意。 赵王爷气得恨不得一掌掴去,自己怎会生出这么一个没头脑的混账儿子。 忽有丫鬟来报:“王爷,二公子他……” “怎么了?” “他……” 赵冲忙道:“爹,我去看看。” 阁楼,夷矫正在踢桌砸凳,大吵大闹,赵冲好不容易劝住,摆上酒席,一边对饮,夷矫犹自忿恨难消。 未几,有人来报:“公子,影月仙舫两位仙衣已经送至木阁。” 赵冲大喜,向夷矫道:“二公子虽失却花魁,但这两妞儿亦属人间尤物,小生不敢独享,愿跟二公子同欢。” 夷矫眼珠一亮:“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很快,两人来到木阁,丁玲丁珑果然已在阁内,并肩立在窗下,有点惊惶。 赵冲一下一下瞄着丁玲丁珑尖挺娇胸,问:“二公子,怎样,我说的没错吧?”。 夷矫则瞄着丁玲丁珑柔若无骨的纤腰,赞道:“好一对绝艳双姝,娇!真是娇!” 两人哈哈一笑。 赵冲向丁玲丁珑道:“小美人,怎么样?你们以为逃得过初一,还能逃得过十五?还不是照样落入小生手中?” 丁玲丁珑一声不吭。 赵冲摇起纸扇,一脸亵笑道:“不过,只要你们顺了我们,服侍得我们妥妥贴贴,我们也会让你们舒舒服服。” 丁玲丁珑仍然一声不吭。 赵冲转向夷矫:“二公子千岁贵体,先请!” 夷矫道:“我岂能夺赵兄所好,赵兄先请!” “二公子先请!” “赵兄先请!” 两人竟“谦让”起来,猥琐难言。 丁玲丁珑咬着嘴唇,互相执紧着手,这是唯一的依靠。 赵冲、夷矫“谦让”一番,决定一起上,夷矫忽从怀中取出九龙杯,闻了闻。 超冲问:“二公子这是……” 夷矫笑道:“赵兄忘了?九龙杯蕴藏龙气,闻一闻,可‘精神百倍’,‘受用无穷’。” “妙!妙!” 两人哈哈大笑,然后伸起双爪,慢慢向丁玲丁珑逼去。 丁玲丁珑仍然一声不吭,只是互相执紧着手。 “姐姐,我们生同生,死同死!” “嗯!” 两人突然转身,同时跃起,径跃出纱窗。这处楼高三层,以她们那点轻功根本不可能跃落地面,分明要坠楼自尽。 赵冲、夷矫一愕,正要冲前看去,突然人影一闪,残刀从纱窗一跃而入,两臂夹住两人,正是丁玲丁珑。 残刀将丁玲丁珑抛在床上,面无表情,身形一闪,消失而去。 赵冲哼道:“总算没有白养这家伙,有点用处。”乃转向丁玲丁珑,嘿嘿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一会有你们消受的!”说完伸手去解两人衣衫。 丁玲丁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噙着泪花,是如此的无助,眼看着赵冲脏手伸来,两人突然张口“哺”的一口鲜血喷出,一下喷在赵冲脸上。 赵冲惊退两步,一抹血迹,大怒:“不知死活!看我如何弄残你们!”径向丁玲丁珑扑去。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穿窗而入,倏地停在床前,一手执住赵冲,一手执住夷矫,向后一掷,将两人远远掷飞窗外。 一道可怕的残影刀锋本来紧紧追着流光,登时一转,飘向赵冲和夷矫。 那道流光自然是楚枫。他一手搂起丁玲,一手搂起丁珑,见两人口渗鲜血,一惊,又见两人身子绵软,知道被点了麻穴,也顾不得解穴,飞身跃出木阁,正要掠走,眼前赫然站着一人,赵王爷。 “楚少侠,你以为朱门临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另一边,残刀已经夹住赵冲和夷矫落于地面,同时亦挡住楚枫的退路。 丁玲丁珑道:“楚公子……别……别管我们……” “不要说话!” 楚枫脚尖一点,挽住丁玲丁珑腾空而起,赵王爷双手一挥,两段衣袖插出,两段袖尖瞬间化出无数尖刀。楚枫身形一掠,凌空化出一道流光,竟然踏着尖刀施展出暗影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弧线,一下越过赵王爷。 赵王爷蓦地转身,两段袖尖电射而出,直插楚枫两脚,楚枫脚尖一点袖尖,飘起两尺,袖尖向上连插,楚枫脚尖连点,身影接连上飘,如登太虚,竟是另一绝妙身法——步登太虚。 赵王爷暗惊,自己这一招“暗袖藏刀”,虽未尽全力,亦下了杀机,想不到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有如此绝妙的身法,乃手腕一转,袖尖猛然上卷,一下卷住丁玲丁珑双脚,向下一带,三人登时断线风筝般直往下坠。楚枫危急之间张口一吐,吐出一枚珠子,打在长袖上,“蓬”一声巨响,霎时爆出一片熊熊烈火,原来楚枫吐出的是一枚沐火惊雷珠! 长袖瞬间烧断,烈火巨浪般扑向赵王爷。另一边,楚枫已坠至地面,倏地腰身一扭,带着丁玲丁珑飘起两尺,再飘然落地,精妙绝伦的一招落叶轻飘。亦不敢逗留,飞掠而去。 赵王爷衣袖一挥,将烈火拂飞,已经不见楚枫,远处只剩下一点身影,转瞬即逝。“想走!”赵王爷断袖向后一拂,身子已飘出数丈之外。 楚枫流光飞掠,想以最快的速度掠回紫韵兰舟,但赶不及,当掠至朱雀桥处已听到身后衣袖声响。楚枫倏地一掠而起,落在朱雀桥重楼之顶,藏身在铜雀台下,刚藏好,赵王爷身影已经飘上,目光一扫。丁玲丁珑拼命屏住呼吸,楚枫悄悄抽出一块砖石,向外一扔,“蓬”的落入江面。 赵王爷以为三人投江,身形一闪,正要跃落江面,忽的顿住,因为他察觉到丁玲丁珑细微的鼻息,两段断袖突然袭出,“嘭”插穿铜雀台石壁,直插丁玲丁珑后背。楚枫腾身而起,脚尖一点石栏,飘离朱雀桥,因影月仙舫就泊在桥边,乃挽着丁玲丁珑飘落仙舫顶层。 但仙舫顶层刚作花会之用,只是一个平台,无处藏身。楚枫知道后端有一处牡丹庭院,乃公孙大娘所居,亦顾不得许多,飞身掠入。庭院很静,阁楼亦无灯火。后面微响,楚枫急闪身藏入花丛之中。 赵王爷现出,四下一扫,目光马上落在楚枫藏身之处,丁玲丁珑的鼻息根本逃不过他双耳,两段断袖慢慢飘起,正要插出,身后突然响起一把端庄韵雅的声音:“赵王爷何故夜闯仙舫?” 赵王爷转身,公孙大娘立在两丈处,身后是四名剑侍,其中一名手捧烟霞剑。 赵王爷道:“刚才有盗贼夜闯临苑,本王追他至此,大娘见谅。” 公孙大娘道:“这里没有盗贼,仙舫亦非烟花之地,赵王爷请回!” 赵王爷没有动,两段断袖微微飘起。四名剑侍登时拔剑出鞘,向前一指,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掠至,是残刀,手臂夹着一人,双目紧闭,嘴角渗血,是赵冲。 残刀面无表情,木然说了一句:“王爷,世子中毒。” 赵王爷一惊,一手接过赵冲,断袖一拂,飘身而去。残刀亦跟着离开。 公孙大娘转向楚枫藏身处,道:“出来吧。” 楚枫现出,正要道谢,丁玲丁珑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楚枫一惊,见血丝有黑气,大惊:“你们服毒?” 丁玲道:“我们在去朱门临苑之前,已……服了毒。” “你们……” 丁珑道:“珑儿说过,珑儿身子只属于公子,除了公子,谁都不能碰珑儿。” “你们……真傻!” “公子能来救我们,我们……好开心……” “你们不要说话,我帮你们逼毒!” 楚枫掌心压住两人后背,真气一吐,丁玲丁珑却“哺”的又一口鲜血喷出。楚枫大惊失色。公孙大娘道:“她们服的是‘玉殒香消’,一旦渗入脏腑,内力无法逼出。” “啊!”楚枫大惊。 丁玲丁珑道:“我们……只想见公子……最后一面,就算死……” 楚枫一下抱起她们:“你们不会有事!我马上带你们找医子姑娘!” 公孙大娘道:“来不及了。” “不会的!” 楚枫正要展动身形,丁玲丁珑又一口鲜血渗出,眼睛半闭。 “玲儿!珑儿!”楚枫急呼,心直往下沉。 丁玲丁珑勉强抬起眼睛,含笑道:“我们能死在公子怀中,已经……心满意足……我们永远……记着公子!”说完,慢慢合上了眼,嘴角留着一抹微笑。 楚枫整个呆住,霎时间与丁玲丁珑相遇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浮现脑海。 “快抱她们进阁楼!”是公孙大娘的声音。 楚枫霎时惊醒,抱着丁玲丁珑掠入阁楼,公孙大娘随即步入,道:“将她们盘坐在地,用真气护住她们心脉,切不可逼毒。” 楚枫急将丁玲丁珑盘坐在地,自己盘坐在她们身后,左右食指一点两人后心。 公孙大娘轻呼:“散花!”四名剑侍随即从庭院摘来四篮牡丹花瓣,散于阁楼地面,即时满室生芳。 “奏乐!” 四名剑侍一惊:“大娘,不可!” “奏乐!” 四名剑侍乃盘坐在四角,手抱瑶琴,却不起音。 公孙大娘神色一正:“奏乐!” 四名剑侍玉指一弹,琴音铮然而起,如珠落玉盘,濯濯清扬。随着渺渺清音,公孙大娘脚尖轻点花瓣,身姿舞动,长袖如流云飘出,袖尖卷住烟霞剑剑柄,“铮”,随着一声清越剑鸣,烟霞剑出鞘,带出一道霞光。 公孙大娘以长袖卷住剑柄,开始翩然剑舞。 楚枫是见过公孙媚儿“流云袖剑”的,但跟公孙大娘剑舞一比,竟是天渊之别。淡雅状容,雍容端庄;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弯弯玉臂,婉转曲妙;婀娜身段,步步生姿;长袖轻飘,如弱柳迎风;罗衣轻曳,如流云飞雪;轻纱回旋,如烟雾缭绕。飘然转旋,眉黛有姿,美妙之处已不可言语形容。 随着公孙大娘长袖剑舞,烟霞剑带起一道道霞光,在阁内美妙回旋着,似晚霞映照,又似朝霞生辉,盘绕着公孙大娘。 琴声开始由柔缓渐趋急劲。在空中曼妙流转的烟霞剑突然化出一道潋滟霞光,直点丁玲丁珑眉心,在触及眉心一霎倏地定住,剑身云霞一现,从剑尖激出一丝剑气,射入丁玲丁珑眉心之中。 楚枫吓了一惊,但没有动,此时此刻,他只能相信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长袖回旋,收回烟霞剑,霞光一闪,再点丁玲丁珑璇玑穴,剑尖同样激出一丝剑气,射入璇玑之中,再向下沿任脉连点紫宫、玉堂、中庭……然后公孙大娘身形一飘,转至丁玲丁珑身后,烟霞剑再沿督脉连点风府、大椎、灵台……最后收于命门。 公孙大娘长袖一收,盘身而坐,烟霞剑从长袖脱出,划过一道美妙弧光,“铮”的插回剑鞘,不偏不倚。 哇!公孙大娘最后这几下出剑简直勾魂夺魄,却又美妙得不可形容,那出剑一瞬,就连时光也不舍得流逝。 丁玲丁珑悠然张开眼,竟然神采奕奕。 楚枫急问:“你们没事了?” 两人有点茫然。 楚枫急一探两人腕脉,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丁玲丁珑的任督二脉竟被完全打通,而且体内还有一股十分阴纯的真气。乃望向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闭目盘坐,额角在微微渗着香汗。 楚枫知道公孙大娘一定耗损不少真气,不敢打扰。 好一会,公孙大娘乃张开眼,问:“你们没事了?” 丁玲丁珑连忙道:“多谢大娘施救。” 公孙大娘点点头。 楚枫问:“大娘,她们身子……” 公孙大娘道:“她们剧毒入心,内力无法逼出,幸亏纯阴未破。烟霞剑乃至阴之剑,故此我以剑舞激出纯阴剑气,逼入她们体内,化去剧毒。” “原来如此。”楚枫大为惊叹。 公孙大娘缓缓站起,四名剑侍急上前扶住。 楚枫一惊:“大娘,你……” 四名剑侍怒视楚枫,道:“大娘为舞一曲‘烟霞剑舞’,已经折损十年修为!” “啊!” 楚枫大吃一惊,原来丁玲丁珑体内的真气竟是公孙大娘的十年修为。十年修为,这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是何等的珍贵。他万万想不到公孙大娘为救丁玲丁珑会如此牺牲。 四名剑侍恨声道:“你们还不离开!” 公孙大娘摆手:“不得无礼!” 丁玲丁珑上前跪下,道:“大娘救命之恩,玲儿珑儿无以为报。” 公孙大娘扶起她们,问:“你们有何打算?” 丁玲丁珑道:“我们留在仙舫……” 公孙大娘摇头道:“你们已被聘去,不能再留在仙舫,朱门临苑也不会放过你们。” 丁玲丁珑默然。 公孙大娘道:“我想收你们入公孙门下,亲授你们剑舞,你们意下如何?” 丁玲丁珑一时呆住,不敢相信。能入公孙门下,这是仙舫所有仙衣梦寐以求之事,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公孙大娘问:“你们不愿?” 丁玲丁珑犹呆立当场,楚枫连忙拉了拉她们:“还不跪拜大娘!”两人慌忙跪下,叩头道:“大娘,请受玲儿珑儿一拜。” 公孙大娘扶起她们,道:“你们天资绝佳,且身怀我十年修为,不出时日,必成剑舞大家,维是勉之。” “是,大娘。” 楚枫很高兴,他知道丁玲丁珑喜欢剑舞,现在能拜入公孙门下,自是替她们高兴,而且再不用当仙衣四处献舞。乃辞去,丁玲丁珑送出庭院,楚枫因问:“你们为何要参选花魁,是不是两位夫人逼你?” “我们自愿的。” “自愿?” “两位夫人对我们有大恩……” “就是报恩也不用以身……”楚枫没有说下去,转问,“你们在台上为何不望我一眼?” 两人默然道:“我们无颜面对公子。” 楚枫微微一叹。 “公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楚枫连忙笑道:“怎会呢,我只是叹气你们善变得很!” “公子何出此言?” 楚枫一拧两人鼻尖:“你们昨晚才说要给我执帚温席,今晚便跟公孙大娘修习剑舞去了。” 两人娇脸一红,依身靠向楚枫,小声问:“我们以后还会与公子相见么?” 楚枫捉住两人小手,轻轻揉着,道:“当然会,我还要看你们剑舞呢。” “真的?”丁玲丁珑很欢喜,含羞道,“我们练成剑舞,天天给公子表演,好不好?” “这……” “公子不想?” “我……还是想你们给我执帚温席……” “嘤~”丁玲丁珑羞嗔一声,娇躯埋入楚枫怀中。 …… 第七百六十章 汲霜饮露 第七百六十章汲霜饮露 紫韵兰舟,苏清微、纹儿和花夫人在厢房中。 花夫人一脸懊恼,道:“苏姑娘,你害煞妾身了,少主竟不知情?你若有个闪失,少主一定宰了我。” 苏清微道:“花夫人,我自会跟少主解释。” 慕容正推门而入,道:“苏姑娘,你吓了我一跳。” “少主……” “你怎会这样做?” 苏清微道:“清微自小受姑苏之恩,少主又一直处处维护,清微无以作答,今姑苏有事,清微……” “苏姑娘,姑苏退出花会只是小事,你何须如此,万一出了差池,慕容如何心安。苏姑娘以后切莫再轻率行事。” 纹儿亦道:“小姐,你把纹儿吓坏了,纹儿好担心小姐会被那些人……还好是宋公子……” 这时又有人走入,正是宋子都。 苏清微鬓腮悄然一红,微微低下头。 慕容转身,拱手道:“今次幸得宋兄出面,慕容谢过。” 宋子都拱手回礼:“慕容兄客气。” “慕容先失陪。” 慕容走出厢房,花夫人亦很识趣的跟着离开。房间一下子只剩下宋子都和苏清微。两人都没有作声,竟有点尴尬。苏清微微微转过脸,微微含羞,自有一份动人的婉约。 宋子都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急转开目光,继而觉得脸颊发热,连耳根亦在生热,吃了一惊,这种感觉他还从未有过。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幅长绢,道:“苏姑娘,请收回。”正是那幅秦淮烟波图。 苏清微道:“公子题诗于上,亦属公子所有,公子可留着。” 宋子都道:“苏姑娘切莫误会,我冒昧题诗只为帮姑娘解困,绝无非分之想。”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苏清微接过长绢。 宋子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忽的转身:“苏姑娘,告辞!”便走出厢房,离开了紫韵兰舟。 苏清微展开长绢,目光慢慢落在那首诗上。 …… 再说慕容刚走出厢房,恰见盘飞凤迎面而来,问:“慕容,那臭小子没跟你在一起?” 慕容奇道:“楚兄并没有跟我一起。” 盘飞凤哼声道:“哼!这小子吃了豹子胆,居然偷了我一枚沐火珠,让我找着我拧下他的头!”嘀咕着去了。 花夫人走来,慕容问:“花夫人,濯青姑娘怎样?” 花夫人道:“她吃过药,已不再呕吐,应无大碍。” 慕容又问:“她何时来嫣微居的,为何我竟不知?” 花夫人道:“濯青姑娘来嫣微居已近一年,只因公子从不涉足嫣微居,又不过问嫣微居之事,自然不知。” 慕容又问:“她身世如何?” 花夫人道:“据她所述,她竟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曾是吏部侍郎,只因牵涉朝党之争遭受迫害,妻女被收入官妓,幸得报信,她拼死逃出,流落至姑苏,因怕官府追捕,乃委身嫣微居,隐姓埋名,当一名清倌。” “你可有细查?” “这……我见她言谈举止甚有官家气象,若非落难何至如此,所以……” 慕容不再细问,道:“你先回嫣微之舟。” “是!”花夫人离去。 柳叶问:“公子,你怀疑濯青姑娘?” 慕容不答,径走入书房,柳叶连忙磨墨,慕容执笔疾书,然后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点斑鸽从窗口飞入,落在慕容手臂上。慕容将字条卷起系于足上,那点斑鸽便扑翅飞去。 柳叶道:“公子觉得濯青姑娘有问题?” 慕容道:“有没有问题,很快就知道。” 柳叶连连摆手:“不会的,濯青姑娘心地很好的。” 慕容忽道:“柳叶,你跟我去一趟玉宇琼楼。” “啊?” …… 隔壁厢房,筱雨微霜站在窗下,定定望着幽幽黑暗的江面。虽然来到紫韵兰舟,但对她们来说,只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们谁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只有楚枫,但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她们看不到楚枫的身影。她们默默企盼着,企盼着那身影的出现,却仿似被遗忘的两个人。 窗外系着一叶小舟,在水波中微微荡漾着。 筱雨忽道:“微霜,我们该走了。” 微霜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从窗口穿出,落在小舟上,然后解开绳索,小舟徐徐漂开,慢慢消失在幽暗的江面之中。 小舟消失不久,一条人影倏地飘入厢房,是楚枫。不见筱雨微霜,却看到桌面压着一张字条:“公子,筱雨微霜自知容颜触目,已不配侍奉公子,公子珍重!” 楚枫整个呆住。 …… 小舟在幽暗的江面茫然漂着,没有方向,她们自小在神水宫长大,神水宫是她们唯一熟悉的地方。但她们已经被逐出,再无栖身之处,她们只能任由小舟漂泊,小舟漂到那便到那。 江面越发的幽暗,甚至诡异,两岸连一点灯火也没有,筱雨微霜有点惊悚,原来小舟不知不觉漂到了乌衣巷对出的那段江面。 身后忽有划水声,一条小船从后迫近,船头站着一人,油头粉面,正是冯白琏,后面跟着冯家二凶煞。 原来这家伙眼见筱雨微霜被楚枫聘得,色心难平,便在紫韵兰舟外围游弋,也不敢靠近,却意外看到筱雨微霜孤舟离开,这简直送上门来,于是暗随至此。 冯白琏盯着筱雨微霜亭亭玉立的身姿,眼珠闪着异光,道:“两位圣使姐姐可想煞冯某人了!自花会一面,冯某已被两位姐姐勾了魂。两位姐姐深夜出游,莫非欲跟冯某同赏碧荷吸饮?”乃取出那只价值十万金的碧筒杯,轻轻吸着,边吸还边瞄着筱雨微霜,真个猥琐。 筱雨微霜默不作声。 “两位姐姐,冯某来也!” 冯白琏正要跃去小舟,忽一把声音响起:“冯少湾主似乎唐突佳人了。”一条小船从幽暗慢慢漂来,船头站着一人,摇着一把纸扇。 “西门伏?”冯白琏皱眉,“莫非西门公子也看上眼了?” 西门伏摇着纸扇,道:“窈窕佳人,梦寐求之,又岂独冯少湾主?” 冯白琏不作声,他知道西门伏厉害,但眼看着佳人到手又不甘心,忽向二凶煞低喝:“拦住他!” 二凶煞“锵锵”拔出钢刀,正要扑起,西门伏左手一扬,纸扇飞出,“嘣嘣”两把钢刀竟被当中斩断,纸扇又飞回到西门伏手中,轻轻摇着。 冯白琏正欲抢人,一下子面色铁青。 西门伏悠悠道:“冯少湾主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冯白琏一跺脚:“走!”二凶煞赶忙扔刀划桨而去。 西门伏转向筱雨微霜,微微笑道:“两位佳人孤舟夜游,未知何往?” 筱雨微霜一言不发。 西门伏又道:“我见两位在江心打转,似乎未定所往。西厢听雨就在前面,两位不妨一游?” 筱雨微霜还是一言不发。 西门伏道:“不如让我亲自为两位引舟前行。” 正要踏上小舟,筱雨微霜忽从袖中伸出一个箭筒,向西门伏一指。西门伏整个人从船头一下倒掠至船尾,几乎失足落江,很是狼狈。也难怪,神水箭筒可不是闹着玩的。 筱雨微霜用箭筒指着西门伏,仍是一言不发。 西门伏狐疑,既然她们已经被逐,怎会还有神水箭筒?再看两人,虽然手握箭筒,难掩惊惶,再细看箭筒,登时了然,那根本不是箭筒,只是普通竹筒,竹面上的斑点不过是用墨点上的。 西门伏摇起纸扇,慢悠悠道:“两位圣使竹筒上的墨迹尚未干透呢!” 筱雨微霜一惊,不由自主望向竹筒,就在这时,西门伏左手一扬,纸扇再次飞出,“嚓”,筱雨微霜手上的竹筒被当中斩断,竹筒果然是空的。 西门伏接回纸扇,哈哈笑道:“两位圣使真有趣,几乎把本公子唬住了!” 筱雨微霜黯然垂下竹筒。她们确实有一支真正的神水箭筒,只是早在蜀中的时候已经给了楚枫。她们自知武功低微,所以只能造一支假的箭筒,力求自保。可惜她们遇到的是西门伏这种人物,又怎会轻易上当。 西门伏摇着纸扇,道:“两位圣使不必惊慌,本公子一向怜香惜玉。”说完身子倏地飘向筱雨微霜。 突然,一道流光从幽暗中一闪而至,伴随着一声铮然龙吟,一道剑光从流光中电射而出,直插西门伏,剑锋未至,剑气已激得江面“砰砰”炸裂。西门伏一惊,手腕一翻已握住一把软剑,剑尖一震,暴出漫天雪花欲挡住剑光,但可怕的剑气瞬间将漫天雪花消融殆尽。西门伏大惊,身子倒飘两丈,落回小船。剑光冲天而起,猛然反转,直插西门伏头顶百会,可怕的剑气使得江面暴起一圈圈漩涡。西门伏根本不敢挡其锋芒,身子一跃飞离小船。 “嘭!” 剑光射落小船,小船当中破断,激起冲天巨浪。断船两边炸飞,西门伏落在一段断船末端,那道流光亦落在另一端断船末端,手握古长剑,正是楚枫。 “西门伏,你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楚枫冷眼逼视。 西门伏一脸阴沉,暗淡的月色下,眼珠亦灰暗起来。 两人同时凌空而起,西门伏软剑一震,剑光如暴雪狂出。楚枫古长剑轻轻一弯,带起一道弧光,飘飘然弯入暴雪之中,看上去是如此的美妙。 西门伏心知这道弧光的厉害,软剑陡然一收,倏地一点,这一点可谓精准无比,正好将弧光当中截断,但弧光没有断,只是轻妙的弯成了两段。西门伏疾收软剑,发觉软剑已经被两段弧光黏住。楚枫左掌突然递起,直拍西门伏心口。他要逼西门伏与他对掌,他断定西门伏手臂曾被破开,必定无力相接。西门伏手臂却突然抬起,掌心布起一层淡绿色的异气,直向楚枫掌心迎去。 楚枫一惊,但凡掌心冒出这种异气的,必定是一种阴邪无比的武功,不可硬接,乃一招倒逆乾坤倒飘回断船上。 西门伏一掌惊退楚枫,翻身落回断船,不敢逗留,软剑一划江面,断船箭一样飞离,眨眼消失在幽暗之中。 楚枫冷笑一声,脚尖一点,飘身落在小舟。 “公子!”筱雨微霜喜极而泣。 楚枫挽起两人,柔声道:“跟我回去吧。”衣袖一拂,小舟凌波飞行,转眼回到紫韵兰舟,脚尖一点,从窗口穿回厢房。 楚枫松开筱雨微霜,两人便静立窗下,皎洁的月光正洒落两人身影,真个“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那份不沾烟火之美,连天上的朗月也逊色几分。 楚枫很惊奇,她们随便一个身影都有一种不着凡尘之美,真不可思议,这份气质究竟从何而来? 筱雨微霜见楚枫定定望着她们,微微含羞低头。 楚枫忽一扬手,问:“这字条是你们留下的?” 两人默然点头。 楚枫真气一吐,“蓬”,字条化成了烟火。 “公子……” “我聘得你们,你们就是我的人,从今以后,你们留在我身边!” “公子……” “你们不愿意?” 筱雨微霜黯然低头:“我们……不配侍候公子……” 楚枫伸手抬起两人的脸庞,道:“你们很美,从来没变!” “公子……” “让我看看你们的脸。” 楚枫欲解开面纱,筱雨微霜伸手掩住那半张脸,道:“公子,不要看!” “我只想看看……” “公子,不要!”筱雨微霜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哀求楚枫。 楚枫松开手,然后握成了拳头:“你们已遭腐面,还要被送来这处,你们宫主简直……” “公子,请不要这样说宫主。” “你们还替她说话!” “宫主待我们很好,是我们触犯宫规,宫主并不想的,但宫规如此……” “唉!”楚枫叹了口气,“你们还要维护她,罢了。”乃从怀中取出一个箭筒,放在两人手上,“这个给你们。”正是当日他从晋小姐身上取得的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惊愕道:“这是……宫主的神水箭筒?” “现在是你们的了。” 筱雨微霜抚着箭筒,是如此的亲切,就如同亲人重逢。她们自小箭筒从不离身,箭筒之于她们,就好比宝剑之于剑客,已是不可分割。 两人却道:“公子身处江湖,常临凶危,公子当留着。” 楚枫哈哈一笑:“我武功就快天下第一了,用不着这小玩意。你们快收下!” “多谢公子!”筱雨微霜乃将箭筒收入袖中。 楚枫道:“你们虽然手握箭筒,但武功实在低微,遇着真正高手根本没机会发射神水。从现在起,我亲自教你们武功。” “公子要教我们武功?” “嗯。我要教你们调息,教你们身法,教你们步法,教你们掌法,教你们剑法……” “公子……” “还不喊师父?” “师父!” 筱雨微霜盈盈下拜,楚枫一把扶住,顺带一勾两人纤腰,嘻嘻笑道:“好徒儿,不必多礼!”筱雨微霜含羞,忽觉身子一阵酥麻,原来楚枫双手正悄然沿两人娇躯游抚,登时芳心乱跳,却没有挣扎,只微微娇嗔。 楚枫咬着两人耳根道:“别想歪了,我只是在试探你们资质如何。” 筱雨微霜含羞不语。 楚枫双手在两人娇躯半真半假的抚着,至娇妙处更不舍释手,分明大占便宜,不过他也确实在试探两人经脉,最后手指落在两人后腰命门穴上,赫然惊愕。 “公子,怎么了?” 楚枫不答,试探再三,不敢相信,道:“你们任督二脉竟然相通,不止任督二脉,奇经八脉也是相通,你们全身经脉都是相通,比我还通,这怎么可能!” 筱雨微霜不解。 楚枫解释道:“我意思是说,你们早已打通了全身经脉,你们竟不知道?” 筱雨微霜摇头,一脸茫然。 楚枫越发惊奇,问:“你们是不是曾经得高人导引?” 筱雨微霜摇摇头。 楚枫又问:“你们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高深的心法?” “我们……啊,莫非是‘汲霜饮露’之故?” “汲霜饮露?” “就是‘晨汲清霜,暮饮珠露’。” “啊?” 筱雨微霜道:“我们自小就被选作神水使,不能沾染五谷,只能汲饮霜露。” “你们意思是,你们自小便不沾五谷,只汲饮霜露?” “嗯。” 楚枫很吃惊,这分明是道家的辟谷之术。急问:“你们多大?” 筱雨微霜答:“十九岁。” “十九年来,你们从未沾染五谷?” “嗯。” 楚枫吃惊不已,辟谷可不同于闭关,闭关之人可以数载甚至数十载不饮不食,但需要完全入定,但辟谷之人可以如常活动,无需入定。因此这辟谷之术极之高深,连老道士也只能偶尔为之,而且最多也只能辟谷半载,现在筱雨微霜竟辟谷十九载,这修为可是深得惊人。 因问:“这‘汲霜饮露’之法是谁教你们的?” “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 筱雨微霜道:“我们很小的时候,曾听到一把声音,说我们将来要成为神水使,不能沾染五谷,然后便传授了我们‘汲霜饮露’之法。” “你们没见到那人?” 两人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们仍然记得那把声音,空灵飘渺,很好听。” 楚枫猜得,教她们‘汲霜饮露’的,很可能就是晋小姐口中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抚琴仙姑。因笑道:“原来你们不沾五谷,难怪如此不沾烟火。不过你们只‘汲霜饮露’,不会饿肚子么?” 筱雨微霜抿嘴一笑,摇了摇头。 楚枫又问:“要是那天不降霜露,怎办?” 筱雨从怀中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小瓷瓶,道:“这是我们在山林溪涧之中,收自花瓣草叶上的霜露。” “啊?”楚枫取过小瓷瓶,惊奇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琼浆玉液?我可否一尝?” “我们集了一月,才集得一瓶……” 楚枫忙道:“我只尝一滴!” 筱雨微霜乃点点头。 楚枫举起瓷瓶,小心倒了一滴,美滋滋的想着必定甘甜无比,及至落入口中却是淡然无味,不禁愕然:“怎么索然无味?” “公子以为是什么味儿?” “不是该甘甜无比的么?” 筱雨微霜笑道:“这是收自清晨霜露始降之时,最为纯净,若有味儿,则不纯净了。” 楚枫问:“你们每天就是饮这个?” “嗯。” “你们不觉得苦么?” 两人摇摇头。 楚枫叹了口气,道:“我不知是该羡慕你们,还是该替你们可惜。” 筱雨微霜奇问:“公子为何这样说?” 楚枫道:“天下美味无数,你们却不能尝一口,不是很可惜么?” 筱雨微霜道:“我们得汲饮霜露,已然满足。” 楚枫笑道:“据说风霜雨露承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你们汲霜饮露,不食烟火,恐怕已是半仙之身呢,分明是两位神仙姐姐呢!” “公子……” 楚枫嘻嘻道:“来,且让我沾沾两位神仙姐姐的仙气。”便一手搂过筱雨,一手搂过微霜,鼻尖在两人香鬓微微蹭着,尽享“仙福”。 筱雨微霜答答含羞,却没有反抗。 楚枫鼻尖蹭着蹭着,便悄然拱开微霜一角面纱,顺带吻住了微霜的樱桃小嘴。微霜娇躯一颤,一颗芳心几乎跳将出来。她想不到楚枫会吻她,会吻一个已遭腐面之人,楚枫的手正隔着面纱轻抚着她那半张已遭腐蚀的脸,动作是如此的温柔。她慢慢合上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她修长的眼睫毛上,盈盈淌着。 在触及微霜嘴唇一霎,楚枫只感到丝丝娇润伴着丝丝清甜直渗肺腑,然后渗入四肢百骸,那奇妙的感觉竟从未有过,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吻上了神仙姐姐。 “砰!” 房门突然被打开,盘飞凤提枪而入,不由分说向楚枫照面就是一枪,吓得楚枫“蹦”的弹开两丈。 盘飞凤柳眉倒竖:“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在这欺负她们!” 楚枫被逮个正着,心慌得很,那敢回嘴。 盘飞凤怒道:“我且问你,你偷了我一枚沐火珠去哪了?” 楚枫那敢说出是去救丁玲丁珑,唯有不作声。 盘飞凤又问:“那珠子呢?” “不……不见了……” “什么!” 盘飞凤一身金凤服蓦地扬起,枪尖一划,一点纯阳火星湛起,直刺楚枫。楚枫吓了一惊,“铮”古长剑出鞘,望枪尖一点,“叮”,那丝纯阳火星被引入剑身之中,盘飞凤亦被震开两丈。 盘飞凤大怒:“好小子,居然敢还手!”枪尖一震,数点寒星直射楚枫心口。 楚枫不敢躲避了,眼见那数点寒星射至跟前,蓦地消失,枪尖亦顿在他心口前。 “臭小子,你怎么不躲了!” “我弄丢将军的沐火珠,理应受罚!” “哼!” 盘飞凤一收金枪,因见筱雨微霜忐忑惊惶,乃拉过两人,道:“你们莫怕,有本将军在,他不敢对你们怎样!” 因转问楚枫:“臭小子,人是你聘来的,你打算如何安置她们?” 楚枫忙道:“让她们侍候飞将军如何?” 盘飞凤一瞪凤目:“我堂堂飞将军那需要人侍候,侍候公主和医子还差不多!” 公主和医子恰好走入。 楚枫一喜,转向筱雨微霜:“快见过公主和医子姑娘。” 筱雨微霜连忙上前行礼,公主扶住,两人又向兰亭行礼,楚枫忽道:“蒙面施礼,于礼不合,你们解下面纱吧。” 筱雨微霜犹豫片刻,还是解下面纱,向兰亭下拜。楚枫暗使眼色,兰亭会意,乃趁扶起两人之际,暗中察看了两人那半张脸,再为她们蒙回面纱。 楚枫道:“你们就留在医子姑娘身边,侍候医子姑娘。” “是,公子!” 楚枫因向盘飞凤陪笑:“飞凤,这样安置可否?” 盘飞凤道:“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安什么心思。不过在医子身边,谅你不敢打她们主意。” 楚枫忙道:“不敢不敢。” 正要还剑入鞘,盘飞凤忽问:“小子,你不是用这把破剑聘得她们么,怎么还在?” 楚枫耸耸肩:“他们没向我要!” 筱雨微霜欲言又止。 楚枫问:“怎么了?” 筱雨微霜道:“今夜一过,玉宇琼楼就会向公子索取宝剑!” “哦?如果我不给呢?” “如果公子不给,整个秦淮都会追杀公子!” 盘飞凤哈哈笑道:“臭小子,看来你要跟这把不可估价的破剑说再见了!” 忽一把娇俏声传来:“不用了,我家公子已经帮他赎回!”却是柳叶的声音,然后慕容走进厢房。 楚枫一喜:“大哥替我赎回了古长剑?” 柳叶撇嘴道:“我家公子为了你这把破剑,亲自去了一趟玉宇琼楼。我家公子本来从不涉足这种地方的!” 楚枫转向慕容:“多谢大哥!” 慕容微微一笑:“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让大哥破费呢。” “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柳叶瞪起眼睛,“公子为赎回他那把破剑,已经费尽花会所得,还……” “柳叶!”慕容喝止。 楚枫吓了一跳,他知道今次花会,姑苏收获不下百万金,竟然全部用来赎他的古长剑,这份情义没话可说。 “想不到竟让大哥如此破费。” 柳叶撇嘴又道:“哼!那家玉宇琼楼真是贪得无厌,收了我家公子百万金还不知足,若非我家公子动怒,他们还要狮子开大口!” “啊?大哥动武了?” “没有!他们见我家公子动怒,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柳叶说着,又取出一张书契,道,“啰,公子把这个也帮你赎回了!” 楚枫接过一看,又惊又喜,原来是筱雨微霜在玉宇琼楼的书契,也就是说,慕容还为她们赎了身。 筱雨微霜双双向慕容下拜,慕容连忙扶起。 楚枫将书契焚去,转向慕容:“慕容,多谢你!” 慕容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 盘飞凤瞄着慕容:“慕容,你对这小子也忒好了点。” 慕容温文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的不自然,忽窗外“呼”的一声,一只点斑鸽飞落窗格。慕容走去,解下一张字条,略略一看,乃道:“我先失陪一会。”便走出厢房,径向嫣微之舟。 第七百六十一章 神秘身份 第七百六十一章神秘身份 嫣微之舟,青纱阁,慕容望着濯青,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道:“前吏部侍郎余大人确实遭受迫害,他确实有一女,但只有八岁。” 濯青没有作声。 慕容喝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用她人身份藏身嫣微居?” 濯青欠身道:“少主见谅。我并非有心隐瞒,只因被仇家追杀,不得已寄身嫣微居。” “仇家是谁?” “我不知道。” “不知道?”慕容眼神一冷,突然一扣濯清手腕,“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谁?为何藏身嫣微居?意欲何为?” 濯青只觉一阵麻痛,却没有哼声,慕容微一用力,濯青身子剧颤,仍然咬牙不语。一道流光倏地穿窗而入:“大哥,不要伤害她!”是楚枫。 慕容望了望他,还是松开了手。 楚枫忙问濯清:“你没事吧?” 濯青喘过口气,欠身道:“多谢公子。” 楚枫转向慕容,道:“大哥,她确实被仇家追杀。”乃将当日在钱塘江畔,她遭千叶千雪追杀,恰被自己所救之事道出。 慕容听着,没有作声。楚枫正要再作解释,慕容忽向濯青道:“我肯定,你藏身嫣微居不是为了躲避仇家,你另有目的。” 楚枫急道:“慕容,你怎能如此武断?”乃望向濯青,却见她沉默不语,似是默认。 慕容继续道:“你并非中原人士,你来自高丽。” 濯青仍旧沉默。 慕容继续道:“你虽然来自高丽,但你不是高丽人,你是鲜卑族人。” “啊?”楚枫这才注意到,濯青那眼珠乌黑之中带着一点深紫,跟慕容一模一样,乃笑道:“原来是一家人,那就好说话了……” 慕容不理他,目光落在濯青戴着的那顶青纱冠上,继续道:“你在高丽身份不低,你为何要来姑苏?目的何在?” 濯青道:“我来姑苏确实另有目的,但我可以向少主保证,我没有任何对姑苏不利之意……”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少主见谅,请恕我暂时不能相告。” 慕容眼神一冷,紫衣披风突然飘起。楚枫吓了一跳,急闪身挡在两人中间,勉强笑道:“慕容,有话好说,濯青姑娘只是一介弱质女子。” “你信她?” “我信她。”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你不是同样也不知道?” “所以我不信她!” “慕容,你太多心了!” “楚兄,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两人竟一时四目对峙。 濯青欠身道:“少主,鲜卑自隋唐之后逐渐消亡,仅余两支幸存于世,鲜卑之名已不复存在。少主何必介怀过往之种种,徒添伤忆。” 楚枫奇怪,虽然不明白“过往之种种”指的是什么,也大概猜得可能涉及部族之间的争斗。 慕容盯住濯青,好一会,一转身:“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有何目的,我要你马上离开姑苏!” 濯青道:“濯青寄居多时,也该离开,明早……” 慕容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立即离开!” 楚枫一愕:“慕容……” 慕容一摆手:“不必多言!”径走出嫣微之舟。 楚枫想不到慕容如此决断,怔了半响。 这时,花夫人走入,挽着沉甸甸一个包裹。 濯青欠身道:“濯青自寄身嫣微居,夫人照顾有加,如今别去,夫人保重。” 花夫人一直站在青纱阁门外,多少听到一些,乃道:“少主之意,我也不敢再留濯青姑娘。这里有一些薄银,权作盘缠,请姑娘收下。” 濯青谢过,两名侍婢便接过包裹,乃步出嫣微之舟,花夫人道:“我已为姑娘备好马车,姑娘稍等。”乃亲去配备。 濯青转向楚枫:“公子可否相伴一段?” 于是两人沿江岸而行。江岸很幽静,只有虫豸细微声响以及岸下波浪微涌之声。 “想不到会在这里会再遇姑娘。” “我也想不到在这里再遇公子。” 两人停住,凭栏眺望,只见微风轻拂,水光粼粼,月光正静静躺在江水中央,轻柔地荡漾着。 濯青道:“当日公子相救于钱塘江畔,后同赏钱塘江月,竟与今如此相仿。” 楚枫道:“你还记得当时之景?” 濯清道:“我还记得,你带着我绕来绕去,又回到我被追杀之处,还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原来是你迷了路,转懵了去。你还说你天生不辨方向,上街逛了逛便寻不着回客栈的路,连客栈名字都忘了。” 楚枫笑道:“我也记得,你跟我说的关于孙叔敖与两头蛇的传说。还说即使救下离水之鱼或折翅之鸟,都是英雄之举。” “原来公子也记着。” “我还记得,你说过,如果我们再有机会见面,你就会摘下青纱冠?” 濯青沉默不语。 楚枫笑道:“看来你是想食言了?” 濯青忽问:“我送给你的那枚玉棋子,可在?” 楚枫一怔,乃想起自己已将那枚玉棋子送给了尉迟小姐以作御寒,一时支吾。 濯青回望江月,默然不语。 楚枫问:“你……真要离开?” 濯青道:“我是该回去了。” “我们……还会再见么?” 濯青道:“我回高丽,当不会再来中原,或许再无相见之期。” 楚枫默然,身后忽有“嘀哒嘀哒”马蹄之声,原来马车已备好,驾车之人正是招虎招豹,稍稍安心。 濯青欠身:“多谢公子相伴,就此别过,公子珍重。”乃转身步向马车。 楚枫忽问:“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濯青顿了片刻,道:“相知何如不知,公子说是么?”乃与两名侍婢上了马车,马车随即起动,徐徐隐没于夜色之中。 楚枫只觉得一阵怅然,忽闻“吱—吱—”细响,只见远处一人影正立在堤岸边,吹着一片小草叶,是慕容,背后那件紫衣披风在微微飘扬着。 楚枫走过去,道:“濯青姑娘已经离去。” “我知道。” “现在深更半夜,又处烟花之地,你何苦逼她连夜离去。” “你不必担心,我已派招虎招豹亲自护送她出姑苏,沿途亦会有姑苏子弟暗中照应,她不会有事。” 楚枫叹了口气,道:“你分明是在监视她。” 慕容并没有否认,继续吹着叶子,声音似有难解之郁结。 楚枫摇头道:“我真不明白,她跟你同属鲜卑,你为何要如此相逼?” 慕容停住吹奏,道:“鲜卑亦分许多部族,部族之间亦会互相争杀。她与我虽然同属鲜卑,但并不同部。” “哦?” 慕容道:“鲜卑分慕容、拓跋、宇文、乞伏四大部族,部族之间经常互相侵伐,其中以慕容、拓跋两部势力最为强盛,侵伐也最为厉害,甚至你死我亡。” “啊?” “楚兄听说过大燕么?” 楚枫点头道:“是鲜卑慕容部族建立的大燕?” 慕容点头道:“五胡十六国时期,慕容部族曾建立大燕国,强盛一时,但后来被灭。你知道是谁灭了大燕国?” “是北魏。” “你知道北魏是谁建立的?” “是……拓跋圭!啊,是拓跋部族建立的北魏灭了慕容部族建立的大燕国?” 慕容眼珠紫光一现:“没错!北魏原本依附大燕,后来叛变,拓跋、慕容两部遂决战于参合陂,结果慕容惨败,大燕被灭,慕容族人遭拓跋族人活埋坑杀,几乎灭族,仅得余部逃亡江南,隐于姑苏。” 楚枫心下一震,原来姑苏慕容有这么一段惨痛来历,因问:“濯青姑娘说鲜卑仅余两支幸存于世,另一支是指……” 慕容道:“北魏灭掉大燕后,随即统一北方,强盛无比,但后来亦为宇文部族建立的北周所灭,部分拓跋族人便流落至高丽。她所说的两支,就是指姑苏的慕容世家,以及高丽的拓跋氏部。” “这样说来,她……” “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来自高丽的拓跋氏部。” “啊?难怪大哥对她如此敌意。但氏部争杀都是历史久远之事,大哥何必还在介怀?” 慕容道:“有些事是冲淡不去的,就算我不介怀,难保别人会不介怀。” 楚枫道:“你担心她是拓跋氏部派来对付你姑苏慕容的?” 慕容不语。 楚枫摇头道:“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到的,她心地很善良。” 慕容道:“楚兄,人心难测。” 楚枫还是摇头,问:“你说她身份不低,是指……” 慕容道:“拓跋氏部流落至高丽后,便帮助当地的三韩族人建立了高丽政权,因此拓跋氏部在高丽极有地位,甚至能左右王权更迭。” 楚枫道:“但她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拓跋族人。” “你错了,她在高丽身份极高!” “有多高?” “不下于国君!” “啊?”楚枫失笑道,“不会吧,国君乃一国之君,谁的身份比国君还高?” 慕容道:“你有没有看到她戴着的那顶青纱冠?” 楚枫点点头。 慕容又道:“青纱冠中间镶嵌着一枚玉棋子。” 楚枫奇怪:“那又怎样?” 慕容道:“高丽举国皆好弈棋,善弈者尊,其冠上会嵌上一枚棋子,以示其尊。那棋子可以是檀木,也可以是瓷石,甚至是珍珠、玛瑙,但无论身份如何尊崇,纱冠是绝不允许镶嵌玉棋子的,除非她是……” “是什么?” “一国之师!” “啊?一国之师?这真有点高。所以你才更加担心?担心拓跋氏部联同高丽对付姑苏?” 慕容没有作声。 楚枫亦没有作声。 慕容道:“楚兄,慕容世家在姑苏立足不易,我不得不处处小心,你不要怪我对她如此相逼。” 楚枫笑道:“大哥言重了。我只是觉得大哥如此处处提防,实在够累的。” 慕容默然,道:“我……习惯了。” 楚枫叹了口气,道:“要是大哥有朝一日能跟我一样无牵无挂,那该多好。” 慕容眨了眨眼睛,道:“跟你一样仗剑江湖,逍遥天下么?” 楚枫兴奋道:“对,能与大哥一道仗剑江湖,逍遥天下,那该多好!” 慕容又眨了眨眼睛,抿嘴道:“你有这么多的红颜知己,何须我相伴?” 楚枫摇头道:“那不同,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不同。” “有何不同?” “你是我初入江湖第一位结识的朋友,是我大哥,不同不同。” 慕容转身望着江月,幽幽道:“你不要总把‘大哥前’‘大哥后’挂在嘴边,好不好?” 楚枫一怔,道:“这……习惯了还真难改。大哥……”急又改口:“慕容……”这一来便说成了“大哥慕容”。 慕容“哧”的一笑,回头白了楚枫一眼,却是似嗔似怒,在淡淡月色之下,似乎又起了变化,温文尔雅的脸庞竟泛着少女般的娇美。 楚枫看呆了眼,慕容察觉,急转开脸去,鬓边掠过一抹红晕。楚枫那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暗自一惊:“我滴酒未沾,怎会又看花了眼,似乎越来越严重呢,莫非眼珠出了毛病?” 慕容见他眼珠乱转,奇问:“你眼珠怎么啦?” “没……没什么,大概生病了。” 两人回到紫韵兰舟,便听得阵阵喝叱,更有枪锋破空之声,是从筱雨微霜的厢房传来。楚枫吓了一跳,急掠去,却见盘飞凤挥舞金枪,上下翻飞,筱雨微霜执着一根竹子在旁边跟着比划,原来盘飞凤在教她们耍弄枪法,正教得不亦乐乎。公主则在一边饶有趣味看着,却不见兰亭。 楚枫悄然退出,至隔壁厢房,见兰亭正端坐案前翻看医书,乃轻咳一声,走入,笑道:“医子姑娘当真手不释卷。” 兰亭睨了他一眼,继续翻着,直翻至最后一页,乃掩卷凝思。 楚枫不敢打扰,好一会,乃问:“怎样?” 兰亭摇摇头,没有作声。 “真的没有办法?” 兰亭还是摇头。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兰亭终于道:“她们的脸腐蚀太严重,已经不可能复原。” 楚枫默然半响,道:“你不尝试一下,或许……” 兰亭摇头道:“与其给她们一个虚无的希望,还不如坦然以对。希望虽然美好,但希望破灭的时候,对她们更加残忍。” 楚枫默然良久,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们不会这样……她们明知道要遭神水腐面,但还是借给了我箭筒,她们……”没有说下去。 兰亭安慰道:“有些事情岂能预料,或许……” “咔!” 就在这时,一道长袖突然插穿板壁,直插兰亭心口! 第七百六十二章 别有用心 第七百六十二章别有用心 紫韵兰舟,厢房中,一段长袖突然插穿板壁。楚枫一惊,伸手一挽兰亭,倏地横移三尺。“唰”,袖尖从他肩膊擦过,“砰”的插在那张梨花木造的书案上,登时四分五裂,楚枫只感到肩膊一阵裂痛,原来衣衫被袖锋撕开了一道口子,当下心头一凛:好可怕的袖锋! 未等他站稳,长袖“咔”再次插穿板壁,插向两人。楚枫再横移三尺,只听得“咔咔咔……”,长袖接连插穿板壁,厢房内一时木屑激飞,那激飞的木屑比刀锋还要锐利。楚枫紧紧护住兰亭,一身青蓝衣衫“嗤嗤”撕裂。就在这时,外面忽传来慕容的沉声断喝,跟着隔壁亦一声凤鸣,枪锋破空而出,随即听得窗外“嘭”一声巨响,强大的气劲几乎将紫韵兰舟临近江岸一面的窗格全部震破。 楚枫急挽着兰亭一掠而起,穿窗而出。 只见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立在堤岸边,须发喷张,目露凶光,是赵王爷,左手正抱着赵冲,双目紧闭,面无人色,嘴角渗着黑色的血丝,未知死活。 盘飞凤和慕容挡在紫韵兰舟前,一个凤服焚起,枪尖火花四溅,一个披风飘扬,双掌紫隐透现,显然刚与赵王爷对上了。 慕容沉声喝道:“赵王爷,你何故犯我紫韵兰舟!” 赵王爷没有搭理,却盯着楚枫:“楚枫,你抢走两个女娃也就罢了,竟还下毒害我冲儿,我要你死无全尸!”话音未落,长袖已经闪电般插出。 楚枫飘开,心中一怔:自己只是将赵冲扔出窗外,并没有下毒。旋即明白,当时丁玲丁珑一口鲜血喷在赵冲脸上,那血带有毒气,因此赵冲亦中了“玉殒香消”。而“玉殒香消”用内力无法逼出,赵王爷眼见施救无效,便寻来报仇。 楚枫正想着,长袖又再插至,忙闪身让开,“嚓”,长袖插穿堤岸边的石栏,然后像铁棍一样横扫,只听得“嘭”一声巨响,整段石栏被扫飞,轰然砸向楚枫。此刻楚枫左手还挽着兰亭,急往外一送,将兰亭送回紫韵兰舟,筱雨微霜正在船沿处,忙双双跃起接住兰亭,落回紫韵兰舟。 这时石栏已经砸至楚枫身前,楚枫双掌一伸,托住石栏,身子原地一转,重愈千钧的石栏随着他身子转了一圈,然后“呼”的飞出,夹着万钧之势轰向赵王爷。楚枫这一手太极挪移可谓巧妙之极,却见赵王爷不躲不闪,长袖一插,“嘣”的将石栏插成粉碎,余劲不减,继续插向楚枫。楚枫右掌一竖,掌心蓦地湛起一圈太极气盾,向前一迎,竟要硬接赵王爷袖刀,只听得“砰”一声,袖尖插穿气盾,楚枫整个倒滑三丈,地面被带出两道深达数寸的滑痕。赵王爷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长袖再度插出。 “嗨——” 盘飞凤一声凤鸣,凌空而起,枪尖湛出一点纯阳火星直射赵王爷后心。赵王爷突觉后背一丝炽热透来,蓦地转身,长袖突然回转,“唰”的卷住枪尖,将那点纯阳火星卷入袖中,然后袖尖沿枪杆直卷而上,带着那点纯阳火星直插盘飞凤心口。慕容一惊,身影倏地消失,出现在赵王爷身前,双掌一分,直拍赵王爷心口。赵王爷长袖猛地向下一拉,引着枪尖直刺慕容双掌,只听得“蓬”一声,慕容双掌拍在枪尖上,盘飞凤倒飞开去,慕容倒退两丈,只觉掌心一丝炽热透入。楚枫见盘飞凤被震飞,吃了一惊,正要飞身去接,却见盘飞凤倒飞之中枪锋一划,身形倒飘而起,从半空旋转而下,美妙无比,好一招凤舞九天。 赵王爷霍然转身,盯住楚枫,袖尖再次飘起。 这时,四周忽有脚步声急促而至,首先是流芳阁的岑老板,跟着是江月楼的萧管家、然后是西窗听雨的徐娘、玉宇琼楼的玉姑、以及销香馆、媚香楼等等,都是秦淮各大青楼的主人,后面均跟着一批护院打手之类,凶神恶煞。 原来紫韵兰舟连声巨响已经惊动了整个秦淮,乃纷纷急赶而来,但他们当然不是来帮慕容的。 只见流芳阁的岑老板首先喝道:“姓楚的,你竟敢夜闯朱门临苑,劫走仙衣毒害赵公子,简直不把我们秦淮放在眼里!” 江月楼萧管家亦喝道:“没错!分明欺秦淮无人!” 其他人亦跟着吆喝起来。 原来他们是来捉楚枫的。有人夜闯临苑,劫抢佳人,还毒害贵宾,秦淮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但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他们也来得太快,快得有点蹊跷。但随后转出的两个人似乎说明些什么,是西门伏和南宫寻英,西门伏慢悠悠摇着折扇,南宫寻英则翘着双手,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楚枫一见这两人,知道事情不简单。 南宫寻英冷声道:“楚枫,你作恶也该分清地方。这里是秦淮,我南宫世家在此,岂容你肆意行凶!” 西门伏慢悠悠接口道:“早闻楚兄乃风流人物,但楚兄既已聘得两位神水圣使,何故还要劫抢仙衣?劫走仙衣也罢了,何故还要下毒害人?若这事传了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秦淮求聘花魁?唉,楚兄此举,实在不智!” 这一说,秦淮众人更加鼓动起来,纷纷喝道:“没错,不能放过这小子,否则以后谁还会来秦淮求聘花魁!宰了他!” “对!宰了他!宰了他!” 那帮护院打手一个个亮起刀剑,群情汹涌。楚枫根本不屑看他们一眼,说实话,他还真不把这帮渣渣放在眼里,但他担心这帮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岑老板忽的转向慕容,道:“听说姓楚的就住在紫韵兰舟,还是慕容少主的贵宾,少主也是今次花会主事之一,该不会包庇此等恶徒吧?” 这话一出,众人“唰”都将目光投向慕容,盯视着。 果然,他们要对付的不是楚枫,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慕容。 原来,慕容世家突然来参选花魁已让秦淮相当不满,因为每年花会都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利润,现在平白无故被分去一杯羹,谁会甘心?而慕容甚至不肯给付秦淮一分一毫的花银,这更让他们忿忿不平,但却无人敢哼一声,慕容的强势又让他们倍感不安;结果秦淮花魁最终为姑苏所夺,在自己地头被人抢去花魁之名,无疑是被人剃了眼眉,哪里还有颜面? 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他们最担心的是慕然会借机涉足秦淮,以慕容世家的强势,一旦涉足秦淮,他们恐怕连靠边站的机会都没有。他们都是秦淮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不肯让自己利益丝毫受损。 所以他们要对付慕容,但他们心知肚明,就算整个秦淮联合起来也动不了慕容一根毫毛,唯一能叫板慕容世家的,只有朱门临苑,而偏偏朱门临苑一直没有动作,似乎也怯于慕容世家之势,朱门临苑没有动作,他们当然不敢有任何动作。 现在好了,赵王爷突然向紫韵兰舟发难,他们当然求之不得。虽然赵王爷要对付的人是楚枫,但楚枫是慕容的贵宾,赵王爷要对付楚枫,无疑就要对付慕容,如此一来,有朱门临苑带头,又有西门、南宫两大世家暗中撑腰,他们自然来势汹汹,欲趁机将慕容轰出秦淮! 慕容一言不发,此等关系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第一眼就看出这帮人要对付的不是楚枫,是他。 岑老板见慕容一言不发,乃冷笑一声,逼问:“慕容少主一声不吭,莫非真想包庇恶徒?” 慕容眼睛一扫,眼珠闪出两道的慑人的深紫。岑老板不由自主“蹬”退了一步。慕容没有再望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在紫韵兰舟只有慕容的朋友,没有恶徒。你们敢踏足紫韵兰舟一步,我肯定,你们要付出代价!”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众人却莫名的心寒。 没人再哼声,也不敢上前,谁都知道慕容报复之凶狠。三年前慕容接任家主当晚,姑苏有两家酒楼、三家当铺被砸,明眼人都知道是西门、公孙两家暗中给慕容的下马威,结果就在第二晚,庐江有四家赌坊、江都有六家青楼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里面的人无一生还,只是身上都留着一个深紫色的掌印。 众人很清楚这个看去一脸温文的少主有多可怕,谁都不敢当这“出头鸟”。他们不敢出手,自然便望向赵王爷。 赵王爷仍然盯住楚枫,袖尖慢慢前指,却在这时,一阵香风飘来,众人忽起骚动,原来公孙大娘缓步而至,身后是四名剑侍,其中一名正抱着烟霞剑。 赵王爷目光一扫,袖尖突然一转,直插公孙大娘。四名剑侍急闪身突前,长剑一挡,“噔”,强大的袖劲瞬间将她们震飞,袖尖去势未减,继续插向公孙大娘。公孙大娘玉臂一挥,一段长袖飘出,卷住飞在半空的烟霞剑,只听得一声清鸣,空中亮起一道霞光,烟霞剑铮然出鞘,剑尖直点赵王爷袖尖。 “叮!” 赵王爷长袖被震了回去,但公孙大娘倒飞数丈,身子连摇几下,“哺”一口鲜血喷出。 “娘亲!” 公孙媚儿惊呼掠至,扶住大娘。公孙大娘脸色苍白,体内真气激荡。公孙媚儿霍地盯住赵王爷:“赵王爷,冤有头债有主,毒你儿子的是楚枫,你为何向我娘亲出手!” 赵王爷冷笑道:“公孙大娘,我知道那两个女娃就藏在影月仙舫,你不将她们交出来,我要你整座仙舫陪葬!” 说着袖尖再次插出,四名剑侍强压内伤,飞身挡在公孙大娘和公孙媚儿身前,横剑一挡,“嘭”,四人再次被震飞,公孙大娘袖衣袖一震,想强起烟霞剑,却“哺”又一口鲜血喷出。 “娘亲!” 公孙媚儿横身挡在大娘身前,公孙大娘大惊,猛伸手一推,将她推开两丈。“娘亲——”,公孙媚儿眼看袖尖直插大娘心口,整个僵住。 就在这时,一道绝韵身影仿似风拂柳絮般飘然而至,拂尘伸出,瞬间旋成一线,向前一点,袖尖被一下破开,拂尘去势未减,“咝——”的破开整段长袖,直点赵王爷眉心。 “一尘拂心?!”赵王爷向后疾飘,惊退数丈。 无尘一收拂尘,冷声道:“赵王爷何故出手伤人!” “此与峨眉无关!” “公孙、峨眉同属正道,如何无关!” “掌门要插手此事?” “没错!” “好!本王就领教你峨眉绝学,一尘拂心!” 赵王爷长袖慢慢飘起,无尘拂尘亦旋成一线,眼看一触即发。忽远处一条人影飘来,有如一瓣雪花,轻飘飘落在赵王爷和无尘当中,呵呵笑道:“两位且慢。”却是西门重翳。 第七百六十三章 太极掌剑 第七百六十三章太极掌剑 “西门先生?”无尘微收拂尘。 西门重翳转向赵王爷,道:“王爷,世子之事着实让人痛心,但公孙大娘身处仙舫,恐怕未知详情,望王爷莫牵涉无辜。” 赵王爷没有作声。 西门重翳转向楚枫,语气一转,凛然正色道:“楚枫,你在江湖虽有恶名,但多以为谣传不实,想不到你为一己****毒害他人,看来传言非虚,真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却不等楚枫答话,已转向慕容,语气又一转,和颜悦色道:“听闻世侄与他义结金兰,还让他入住紫韵兰舟。世侄一向行事谨慎,缘何交此恶徒?我想世侄必定是未察其恶,否则世侄身为慕容家主,岂会与恶为伍,纵恶行凶?” 西门重翳这一拨,即时将矛头又重新指向楚枫,更巧妙地指向了慕容,那“义结金兰”四字分明已将他和楚枫绑在一起,而最后一句问话也是极有机心,慕容无论回答“是”与“否”都会陷于两难。若回答“是”,等于承认自己“未察其恶”,等于承认楚枫是恶徒;若回答“否”,又等于承认自己“与恶为伍”,“纵恶行凶”。 秦淮众人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慕容,看他如何作答。今次可与之前不同,之前发问的是岑老板,慕容可以正眼都不看一眼,但这次发问的是西门世家家主,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问话的分量,都不可同日而语。 慕容直视西门重翳,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在紫韵兰舟只有慕容的朋友,没有恶徒。”这一来,慕容等于铁定摊上这事了。 西门重翳摇头叹惜道:“世侄如此包庇恶徒,恐怕会让慕容世家声誉受损。” 慕容冷冷道:“慕容世家声誉,不劳先生费心。” 西门重翳还是“苦口婆心”劝道:“世侄,西门、慕容同属江南大族,两家世代相交,同气连枝,我不希望你因为此等恶徒陷姑苏于恶名之中,招武林同道之口诛笔伐。” 盘飞凤听西门重翳左一句恶徒,右一句恶徒,早已火冒三丈,当下枪锋一指,怒道:“西门重翳,我敬你是西门家主,喊你一声西门先生,想不到你比你那阴眼儿子还要阴,你要对付我们尽管放马过来,何必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西门重翳并不动怒,温和道:“飞将军向来嫉恶如仇,甚有威名,当初也是飞将军亲口指认是他灭杀震江堡一门,还将他追入云梦泽,何故如今反处处袒护,任其作恶?” 盘飞凤几乎咬碎银牙,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让楚枫背上灭门之罪,至今尚未洗刷,这个一直是她的心结,现在西门重翳又拿这事“造文章”,如何不让她怒恨。 却听得西门重翳继续道:“飞将军,但凡大恶之人必定亦是大奸之人,越是奸恶越是狡诈,飞将军若受其蒙蔽……” “住口!” 盘飞凤怒喝一声,金枪悍然一划,“唰”一道枪锋破空袭出,直斩西门重翳!却未见西门重翳有什么动作,身子便飘开了半尺,仅仅半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枪锋恰好擦着他衣衫划过,凌厉的锋芒却未能扬起衣衫丝毫。 西门重翳依旧一脸平和,道:“飞将军稍安勿躁。我们只想将恶徒绳之于法,莫让其逍遥法外。” “我呸!先问过我手中金枪!” 盘飞凤一震枪尖,数点寒星直射西门重翳。西门重翳微微飘开,盘飞凤枪尖连震,无数寒星溅着火花罩出,西门重翳仍然不疾不徐地飘动身影,那一点点寒星都是恰恰擦着他衣衫而过,就是碰不着半分。 盘飞凤怒不可遏,猛的凌空而起,连人带枪直刺西门重翳。楚枫一惊,这一枪虽是凶猛,但亦相当凶险,尤其遇上西门重翳这种高手,若一击不中,必受其害。只见西门重翳仍然轻轻一飘,盘飞凤连人带枪从他身边“唰”的擦过,西门重翳没有转身,袖笼之中却倏地飘出一瓣雪片,无声无息的飘向盘飞凤后心。 盘飞凤突觉背后一丝阴寒,猛地转身,赫然只见一瓣雪片飘至身前,还好飘得不快,急枪尖一挑,欲挑开雪片,谁知那雪片突然飘起数寸,闪电般直向她咽喉割去。盘飞凤大惊失色,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但一道流光已经挡在她身前,手指一夹,不偏不倚正正夹住了那瓣雪片,雪片“咝”的化作一道白气,消散无形。楚枫只感到两只手指一阵入骨刺痛,原来那瓣雪片是西门重翳从袖笼弹出的一道剑气。 盘飞凤见楚枫手指发颤,急问:“臭小子,你怎样?” 楚枫转向她,摇了摇手指,笑道:“还好……” 赵王爷两眼一闪,长袖突然袭出,直插楚枫后心。但他长袖刚飘起,慕容身影已经出现在楚枫身后,双掌猛向袖尖一拍,“嘭”,赵王爷长袖被震了回去,慕容倒退数步,双掌一下一下湛着紫光。 赵王爷盯住慕容,冷冷笑道:“你功力到底不及你父亲慕容直端,可惜他已经形同废人,只是废物一个!” 慕容盯住赵王爷,身后紫衣披风慢慢飘起,很慢很慢,乌黑的眼珠开始深紫下去,深紫得有点可怕,脸上的温文已经消失,紫玉般的脸庞变得晶莹剔透,然后整个人甚至连同扬起的紫衣披风也开始剔透起来,全身上下泛起一层淡淡紫华,从紫华之中慢慢透出一丝丝杀气。 众人突然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深紫之中,深紫之中只有杀气,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杀气。楚枫心下暗惊,他从未见过慕容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气,他甚至感受到那杀气之中的愤怒,以及那深藏的悲伤。 慕容慢慢递起双手,掌心相对,掌心之间慢慢结起一团紫气,紫气在急剧凝华,每凝华一次,紫气便加深一分,他整个身子已如紫玉般剔透,掌心之间那团紫气剧烈激荡,要爆裂一般,就仿似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猛虎,随时破笼而出,吞噬万物,众人只觉得惊心动魄。 “紫华吞日?”赵王爷右掌一压,锦袍蓦地鼓起,长袖慢慢回收,当收至一半,突然电射而出,袖尖湛出可怕的暗芒,直插慕容双掌之间那团紫气。 慕容暴喝一声,双掌向前一伸,那团紫气顷刻化作猛虎之巨****吞而出,一下将袖尖的暗芒吞没殆尽,跟着将整段长袖吞入其中,直向赵王爷吞去。哇,站在赵王爷身后的秦淮一众,只觉得瞬间被吞入了深渊之中,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赵王爷没有动,就在紫气将他吞没一霎,突然须发暴张,右掌一翻,掌心布起一层浑厚无比的暗劲,向上一拍,“轰”,巨响震天,恐怖的气劲将秦淮沿岸的河水激起十数丈,赵王爷倒退三尺,慕容却倒飞三丈,仍然直立在紫韵兰舟前,紫衣披风仍然“猎猎”飘扬,但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赵王爷放声大笑,道:“慕容,你身怀紫隐神功又怎样,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楚枫飞身落在慕容身前,急问:“慕容,你怎样?”慕容正要开口,突见赵王爷袖尖已经悄无声息插至楚枫后背,急伸手一挽楚枫虎腰,倏地消失,出现在两丈之外,却又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 “慕容!” 楚枫震怒,却从慕容紫玉般的眼珠看到身后赵王爷的长袖再度插来。楚枫霍地转身,身子突然化出一道流光,带起一道可怕的紫红暗影,右掌已经化作一柄紫红掌剑,向前一插,“嘶——”,剑芒瞬间破开整段长袖,带着一道可怕的紫红剑影直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吃了一惊,暴退数丈,但他退得快,楚枫的掌剑更快,紫红色的剑芒已经撕开他锦袍,刺入他心口。就在这时,一瓣雪花倏地从赵王爷身后飘出,“叮”挡了剑尖一下,跟着又一瓣雪花飘出,然后是无数瓣的雪花飘出,纷纷扬扬,有如落英缤纷。 楚枫知道西门重翳出手了,也只有他才能施展出如此精妙的一招“飘雪落英”,落英虽美,但每一瓣雪花都足以致命。 楚枫任由雪花在身边飘转,没有动,因为雪花已经围住了他,他一动就会露出破绽,这些雪花顷刻就会化成无数刀锋,致他死地。所以他用了一个最简单、却是太极最基本的宗旨,以静制动。但他不动,那些雪花便越飘越密,越飘越厚。 盘飞凤一惊,金枪一划,一道枪锋破空袭出,要强行将包裹着楚枫的雪花破开。却一道剑光斜刺里闪出,“唰”,将枪锋中途截住,是南宫寻英。 南宫寻英手执长剑,一脸傲慢,道:“久闻飞将军威名,正想领教。” 盘飞凤怒叱一声,枪尖一划,湛起一丝纯阳火星,直刺南宫寻英。南宫寻英见自己轻而易举便接下了枪锋,以为盘飞凤也不过如此,不知道这丝纯阳火星的厉害,乃举剑一挡,“当”,枪尖是挡开了,但那丝纯阳火星瞬间透穿剑身,只听得“嗤”一声,南宫寻英只觉手心一阵锥心炽痛,长剑“当啷”脱手落地,再看掌心,赫然被烧出一道半寸深的血痕。 南宫寻阳脸色铁青,手掌发颤,全身也在发颤,痛得发颤。原来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名声不响,欲借盘飞凤一鸣惊人,谁知一枪就被烧穿手心,连长剑都被打飞落地,这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盘飞凤懒得再看他一眼,飞身向楚枫那边掠去,忽人影一闪,西门伏挡在跟前,摇着纸扇,道:“飞将军一再偏护恶徒,恐怕有损将军威名!” 盘飞凤勃然大怒,枪尖一湛,又一丝纯阳火星湛出,直刺西门伏。西门伏不敢托大,手腕一翻,软剑从袖笼伸出,同时带出一片剑光截向盘飞凤,两人便恶斗起来。 另一边,无尘始终立在公孙大娘身前,眼见楚枫被西门重翳一招“飘雪落英”困住,依然冷若冰霜,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楚枫抢夺仙衣是事实,赵冲遭毒害也是事实,两样楚枫都没有争辩,她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她不能让峨眉担上袒护恶徒的名声。 再说楚枫立在飘雪之中,仍然一动不动,飘落在地上的雪花越积越厚,已经盖过他脚面。楚枫赫然发觉,这飘扬的雪花并非剑光幻化,是真实的雪花,西门重翳竟以剑气将空中的水气凝结成雪花,飘散四周,好可怕的内力。 积雪已经漫过楚枫的膝盖,楚枫仍然没有动,右手掌剑始终在一下一下湛着可怕的紫红剑芒。他在等,等藏在飘雪之中的那一点剑光的出现,因为这点剑光才是最致命的。但他没有等到那点剑光,却等来了赵王爷的袖尖。赵王爷的袖尖同样藏在飘雪之中,同样的致命,在插至楚枫身前的时候,袖端猛然再插出一段袖刀,精光暴湛,直插楚枫心口,正是绝袖藏刀。 楚枫两眼一睁,右臂笔直向前一伸,掌剑一竖,掌心蓦地结起一层紫红色的太极气盾,“嘣”,袖刀插在气盾上,今次却未能插穿气盾,却激起一圈可怕的气浪,瞬间将飘扬在四周的雪花撕成粉碎,强大的太极气劲将长袖反震回去,袖刀逆转反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身形疾退,“嚓”,刀尖插入地面,深入半尺。 楚枫真气激荡,但身子纹丝未动,只是两只眼珠一下一下闪着可怕的暗红。众人又惊又骇,忽的发现,楚枫身前还飘着一瓣雪花,闪着奇怪的白芒,系西门重翳的剑尖,也是楚枫一直在等的那点剑光。袖刀和气盾激出的气浪虽然将所有雪花撕碎殆尽,却未能撕碎这一点剑光,此刻终于显露出来,而在显露一霎,这一瓣雪花终于化成一道真正的剑光。 楚枫右掌气盾已经消失,体内仍然真气激荡,不可能在霎那之间再运出一道气盾挡住这一点剑光,盘飞凤被缠住,无法分身,慕容被震伤,亦无法出手,唯一有机会出手的只有无尘,但无尘要顾及峨眉名声,未必会出手。一切都在西门重翳计算之中。 无尘拂尘尘丝不知何时旋成一线,事实上在那瓣雪花显露一霎,她尘丝已经旋成一线,但她一尘拂心始终在将发未发之间,她在犹豫,但西门重翳的剑光却不会犹豫,已经直射楚枫咽喉,果然一击致命! 在剑光射出一霎,无尘身子终于柳叶般飘起,但脚尖尚未离地,倏地顿住。一道剑光破空而至,剑出七星,浮渊而起,“叮”,正正点住西门重翳那一点剑光,是宋子都的七星剑。西门重翳剑光倏地消失,宋子都倒飘两丈,“铮”,还剑入鞘,落回地面。 “宋少侠?” “西门先生为何致人死地?” “这还是由秦淮方面解释一下。” 流芳阁的岑老板当先喊道:“宋少侠来得正好。这姓楚的夜闯临苑,劫抢仙衣,还毒害赵公子,宋少侠说该如何处置?” 宋子都望向楚枫,楚枫并不分辨。 岑老板又道:“这姓楚的藏身紫韵兰舟,慕容少主一再维护,还请宋少侠做主,莫让凶徒逍遥法外!” 秦淮众人亦鼓噪起来。 西门重翳重翳转向众人,道:“各位稍安勿躁。武当既为武林盟主,从不姑息养奸,宋少侠必会给赵公子一个公道。” “公道?我呸!”盘飞凤冷笑道,“姓赵的在晋阳横行虏虐,作恶无数,不见你去说一句公道?毒死那姓赵的又怎样,死有余辜!” 西门重翳道:“赵公子是否作恶自有官府论处,但武林中人当侠义为怀,岂可一己私欲毒害他人?该如何处置,宋少侠该自有分数。” 西门重翳一句话便将这烫手的山芋拨给了宋子都,宋子都只能接下,但他心里明白得很。说实话,赵冲虽然贵为王子,但放到江湖连屁都不算一个,他的生死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西门重翳不过在借题发挥,明里对付楚枫,实质是要对付慕容,这四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谁不清楚? 宋子都当然不会糊涂到去帮西门重翳打击慕容,但亦无法为楚枫说话,所谓众口难犯。但他不能沉默,他必须表态,因为他是武当弟子。 宋子都道:“人在江湖,恩怨难免,孰是孰非,谁能分辨。既然身在江湖,那就按江湖规矩好了。” 所谓江湖规矩,无非一个字——打! 宋子都继续道:“此因楚枫而起,只与赵王爷相关,既然是两人之间的恩怨,就由两人自行解决,与旁人无干!” 这等于要楚枫跟赵王爷单挑了。要楚枫单挑赵王爷,这不是有心害楚枫么?倒也不是,因为宋子都看出,赵冲虽然离死不远,但尚有一丝气息,赵王爷左掌一直按着他后背为他输气,护住他心脉。如果楚枫单挑赵王爷,赵王爷最多只能使出七成功力。至于楚枫能不能击败只有七成功力的赵王爷,就得靠他自己了,他帮楚枫也只能帮到这份上。 但盘飞凤可不这样认为,枪锋一划:“我不同意!别跟我说什么江湖规矩,我飞将军没有规矩!你赵王爷有多少人马只管放马过来,我们痛痛快快大杀一场!”她很清楚,就算只有七成功力的赵王爷也是相当可怕,从他一掌将慕容震至重伤可略见一斑,她要跟楚枫并肩作战。 宋子都皱起眉头,他并不想这里演变成一场混战或屠杀,因为这样一来必定死伤无数。这倒不是他有心保护秦淮众人或紫韵兰舟,而是在有他在场的情况下,要是还演变成一场屠杀,无疑会让他声望大损。 楚枫向盘飞凤微微一笑,道:“飞凤,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臭小子……” 楚枫一摆手,转向赵王爷。盘飞凤没有再作声。 这一来,楚枫是要单挑赵王爷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 太虚入渺 第七百六十四章太虚入渺 楚枫转身面向赵王爷,赵王爷盯住他,冷森森道:“楚枫,你屡次辱我冲儿,我未作计较,今次我将你碎尸万段!”长袖闪电般插出。 楚枫没用动,直等到袖尖插至身前,右手拇指一扣掌心,猛地举掌向下一斩,竟欲以掌剑强行斩断袖刀。但他这一掌斩下,却似斩落一块棉纱,丝毫使不上劲,手腕反被袖尖一下卷住,强大的袖劲直将他扯向赵王爷,楚枫竖臂相抵,但根本抵不住,身子仍然急速滑动,当滑至赵王爷跟前,楚枫突然卸力,整个人离地飞起,手臂向前一伸,食指、中指并起,直插赵王爷咽喉。 原来楚枫知道无法与赵王爷较劲,但他身怀太极,最擅于借力打力,既然赵王爷的长袖拽住他手臂,他正好反借其袖劲化指为剑,施展一剑度虚。 赵王爷确实没想到楚枫有此应变,急把头一偏,“嗤”,指剑从他颈边擦过,带出一道血痕,楚枫已经落在赵王爷身后三丈之外,暗呼一声可惜。 赵王爷慢慢转身,盯住楚枫,长袖一寸寸收回,然后慢慢飘起。楚枫不敢大意,双掌微微抬起,他知道刚才只是趁赵王爷一时大意偷得一着,实在好险。 “唰!” 长袖再度插出,刀锋尽露。楚枫没有抽剑,只以双掌接招。袖刀确实凌厉,楚枫掌剑亦不遑多让,两下相接,火花四溅。袖刀要刺开掌剑并不容易,但掌剑亦无法逼开袖刀,场面看似势均力敌,其实楚枫相当凶险,因为袖刀就在他身边穿插,他稍一不慎即有穿身之危,而赵王爷是以长袖出击,就算偶有闪失亦有足够的空间回旋,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楚枫很被动,要改变如此被动的局面,唯一方法就是逼近赵王爷,因为长袖强于远攻,近战则弱。但赵王爷不会给楚枫逼近的机会,袖刀一直压着他掌剑,楚枫亦只守不攻。盘飞凤看得直揪心,恨不得从背后戳赵王爷几枪。楚枫很冷静,他知道这时他是无法逼近赵王爷的,他必须守,然后赵王爷比耐性,他知道赵王爷报仇心切,久攻不下必定有变。 果然,赵王爷长袖骤起变化,“唰”的一分为三。原来他长袖先被无尘拂尘破开,后被楚枫掌剑破开,已成三段,现在一分为三,三段长袖便如三把尖刀插出,两段封住楚枫掌剑,一段直插楚枫心口。 这一着变化不但凶狠,而且相当突然,但楚枫就等着赵王爷长袖的变化,就在袖尖分开一霎,他身子一侧,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从袖尖之间一闪而入,顷刻穿过整段长袖,右掌直插赵王爷。楚枫这一下切入可谓精妙绝伦,亦是凶险异常,因为要在袖尖分开的电光火石之间切入,那时机的拿捏需要何等的精准,稍有闪失即被袖刀穿心。但他愿意冒险。 赵王爷只能疾退,这一退,形势即时逆转,楚枫一招占得先机岂会错失,整个人离地掠起,右手掌剑,更准确的说他整个人已经化成一把剑,直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猛然一顿,右手暗劲布起,竖掌一挡,“啵”,掌剑插在他掌心,赵王爷倒滑一丈,楚枫去势未减,掌剑继续向前一插,赵王爷竖掌再挡,“啵”,赵王爷再倒滑一丈,楚枫掌剑再插,只听“啵啵啵……”连声数响,掌剑连插七次,赵王爷连退七丈,已经退到了秦淮堤岸的边沿,可惜楚枫的掌剑亦余劲将尽。 就趁这间隙,赵王爷长袖一收,“唰”的插出,楚枫只能收掌闪身,赵王爷袖刀再插,楚枫横身一闪,赵王爷岂容他喘息,袖尖微微上曲,有如毒蛇吐信般接连插出,楚枫强行横移,只见得一排身影横扫而过,但袖刀穷追不放,越插越快,快得如同一排尖刀同时插出,楚枫的横移的身影也来到了极限,不能再快了,却在那一刻,他横移的身影倏地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断续的身影化成了连续的流光,原来他在最危急的关头,身法一举突破极限,横身施展出暗影流光,这是他从未试过的。 这一突破,楚枫登时多了一份游刃有余,身子倏地向上飘起,带起一抹流光,再向下一坠,脚尖一点,不偏不倚正好点住袖尖,别看这轻描淡写的一点,却暗藏千钧之劲,一下将袖尖压落地面。 赵王爷一抽长袖,竟然纹丝不动,乃沉喝一声,掌心一压长袖,楚枫突觉一道暗劲从袖端透来,乃飘身而起,袖尖随即上指, 楚枫凌空一翻,“唰”袖刀从他心口擦过,胸衣即时被破开一道口子,楚枫翻身落地,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未等他站稳,赵王爷袖刀闪电而至,却见楚枫脚步将稳未稳之间,身子一歪,正好让过这一刀,赵王爷袖刀再插,楚枫又一歪让过,袖刀接连***楚枫东歪一下西歪一下,简直有如醉汉走路,但每一歪却恰恰让过袖刀,分毫不差。有人看出门道了,原来是“仙翁醉步”。 赵王爷长袖一震,再次一分为三,三段袖尖交错直插,不给楚枫歪身的空隙。楚枫却不歪身了,身子轻轻一飘,在三段袖尖之间倏忽飘闪,那身子就有如一片叶子,似乎是被袖风不经意飘起的,风起则飘,风过则止,随风而起,随风而落,当真绝妙之极。 秦淮中人不乏行家,有人惊讶道:“这不是峨眉的弱柳飘灵步么?” “弱柳飘灵乃峨眉绝技,他如何晓得?” “咦,传闻这小子跟峨眉掌门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莫非传言不虚?” “嘘——” 有人赶紧示意噤声,因为无尘就立在对面不远处。众人赶紧住口,却少不了偷眼望去,只见无尘依旧一脸冰冷注视着楚枫和赵王爷,似乎根本未听到他们对话。 赵王爷忽一收长袖,冷笑一声,道:“弱柳飘灵?我看你能飘多久!”话音一落,只听得“嘶嘶嘶嘶……”连声撕裂,本来已经被破开三段的长袖突然又一条条撕裂,裂成了无数段,跟着真气一迫,无数段长袖顷刻化作无数尖刀四面八方插向楚枫,刀尖均湛着可怕的锋芒。 楚枫要退么,早有数段长袖从两边越过,回插他后背;要向左飘或向右飘么,均在袖刀指向之内,就连头顶亦有袖刀直插而下,他整个人完全被袖刀包裹住,赵王爷是铁了心要将他 “碎尸万段”。 就在这生死关头,楚枫竟然抱起双手,还合上了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所有人都傻眼了,连盘飞凤也呆住,但袖刀不会傻眼,亦不会呆住,已经插至楚枫身前,却见楚枫右脚慢悠悠的横跨一步,一段袖刀“唰”的从他身边擦过,楚枫左脚又慢悠悠的踏出一步,一段袖刀又“唰”的从他身边擦过,就这样,楚枫在无数袖刀之间游转漫步,似梦似醒,那身法既不是飘,也不是跃,亦不是掠,看上去漫不经心,就如同一个完全熟睡的人在梦游之中,但赵王爷四面八方插来的袖刀却偏偏都只是擦着他身子而过,连刀锋也未能沾上一丝。 众人更加看傻眼了:这是什么身法,闻所未闻。 有人道:“这个好像不是弱柳飘灵?” “莫非是太极神游?” “也不太像。” “难道……是天魔步?” “啊,有可能!传说当年天魔女在九大派掌门合围之下仍然游走自如,杀人无数,就是因为这天魔步!” “那……那天魔女会不会就在附近……” “啊……” 众人一时惊慌张望,人心惶惶。 宋子都很吃惊,几乎是不敢相信,因为只有他知道,楚枫此刻施展的,既不是弱柳飘灵,亦不是太极神游,更不是天魔步,而是太虚入渺。楚枫正在“入渺”之中,也就是说,他已到形神合一之境。 最吃惊的还是赵王爷,因为他袖刀越凌厉,楚枫却越是漫不经心,他突然发觉,他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楚枫在随着他袖刀游走,还是袖刀在随着楚枫飘转,而就在他迷糊之间,楚枫不知何时在不经意之间漫步到他身前,仍然抱着手闭着眼,围着他飘转的那些袖刀突然同时扭转,刀尖均指着同一个方向——赵王爷。下一刻,所有袖刀同时插出,而赵王爷的思绪还停留在前一刻,停留在楚枫的漫步之中。 眼看赵王爷要被自己发出的袖刀穿身而过,西门重翳忽的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惊醒赵王爷。赵王爷赫然一惊,暴退三丈,袖刀是避开了,却见楚枫微微的向前迈了一步,在众人看来只是不经意的向前迈了一小步,却一下迈到赵王爷跟前,两眼陡然一铮,右手已化出一把紫红掌剑,直插赵王爷心口。赵王爷竖掌一挡,“嗤”,掌剑刺穿他布在掌心的暗劲,刺穿他掌心,剑芒刺入了他心口。赵王爷痛呼一声,两眼暴然一睁,楚枫只感到一股可怕无比的暗劲透入掌剑,登时整个倒飞开去。 赵王爷倒退两步,心口一丝鲜血喷出,忽觉左手异动,原来赵冲的身子在抽搐。原来赵王爷仍然抱着赵冲,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也没有松手,他左掌始终在护住赵冲心脉,只是刚才剧烈的对拼,使他的输气顿了片刻,但就是这片刻的一顿,“玉韵香消”的毒气瞬间攻入了赵冲心脏。 “冲儿!冲儿!” 赵王爷痛声悲呼,赵冲身子开始痉挛,甚至眼、耳、口、鼻都渗出黑血,已经回天乏术,但赵王爷左手死死按住赵冲的后背,拼命的输气,但赵冲的气息已经不剩一丝。 “冲儿,爹不会让你枉死,你等着,爹找个人与你陪葬!” 赵王爷突然抬头,两眼闪着骇人的凶光,一身蟒纹锦袍暴然鼓起,跟着“嘶嘶嘶嘶”爆裂成无数碎片,就连长袖也被撕断在地,猛的举手往头上一扯,将发冠扯下,“嘣”,镶嵌在发冠边沿的珠玉爆裂飞散,现出一个金圈,泛起骇人的金光。 “楚枫,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王爷一下暴闪至楚枫身前,举起金圈一斩而下,楚枫掌剑向上一格,“嘭”,整个被弹飞数丈,赵王爷再暴闪而至,金圈再斩,楚枫只得掌剑再格,“嘭”,又被弹飞数丈,一下落在秦淮众人当中,只觉得整条右臂仿似碎裂一般,可怕的暗劲几乎撕裂他整条手臂的经脉。 秦淮众人见楚枫落入其中,以为有机可乘,当即抄起刀剑吆喝扑来,突见光圈一闪,所过之处,血光飞溅,扑向楚枫的那些打手护院一个个颓然倒地,脑袋都被斩飞在数丈之外。赵王爷立在楚枫身前,手中金圈在一滴滴的滴着鲜血,连眼珠都布满了血丝,他要亲手将楚枫劈开两半。 秦淮众人惊骇莫名,一步步后退,他们可不想糊里糊涂的被金圈身首异处。 赵王爷盯住楚枫,金圈慢慢举起,盘飞凤怒叱而起,枪尖直刺赵王爷后心。赵王爷霍地转身,金圈一下将枪尖箍入其中,猛的一扭,一下将枪杆扭转一百八十度,枪尖反刺盘飞凤心口。盘飞凤急欲收枪,如何能得。楚枫两眼一睁,古长剑从后背铮然射出,直插赵王爷。赵王爷金圈向后一拉,“噔”的将长剑震飞。楚枫凌空接过古长剑,盘飞凤亦趁机抽回金枪,两人倒身向下,枪剑合璧,直指赵王爷天灵盖。赵王爷金圈向上一划,荡开枪剑,又一划,一道光圈已经罩住两人,瞬间收缩,要将两人拦腰截断。楚枫急挽盘飞凤向上一翻,一招倒逆乾坤从光圈倒穿而出。 赵王爷暴喝一声,金圈脱手袭出,两人枪剑一挡,“嘣”,金圈被震了回去,两人倒滑一丈。赵王爷暴闪上前,半道中接过回转的金圈,跟着向前一斩,带出一道可怕的光圈,楚枫、盘飞凤哪敢硬接,急左右一分,“轰”,光圈斩落地面,竟生生将地面斩开,裂痕一直延伸至数丈开外的秦淮河岸,“嘭”的一声,河岸石栏亦轰然断裂。 楚枫、盘飞凤对望一眼,心下骇然。 秦淮众人见此情景,更加远远避开,哪敢靠近。 岑老板见楚枫和盘飞凤被赵王爷压制着,只有慕容一个人挡在紫韵兰舟前,而慕容早已被赵王爷震至重伤,此乃大好机会,乃高声呼道:“两位仙衣一定是被藏在紫韵兰舟之中,我们上舟去搜!” 众人即时抄起铜锤铁棒,齐声附和:“搜!搜!搜!”这哪里是搜人,摆明是要砸了紫韵兰舟。岑老板胆气大壮,大喝一声:“跟我上!”当先飞身跃向紫韵兰舟。 原来这岑老板早年也是混江湖的,有两下子,也是个狠角色,后来才到秦淮当上了流芳阁的老板,功夫倒未落下,当下这一跃便跃起两丈多高,径向紫韵兰舟跃去。 慕容直立舟前,没有动,亦没有望岑老板,却在岑老板跃至兰舟边沿一霎,慕容双掌一伸,一股可怕的紫气鲸吞而出,瞬间将岑老板从半空中扯落地面。慕容慢慢抬起右掌,放在岑老板头顶。 岑老板立在慕容跟前,全身僵直,连嘴唇也僵硬了去,他如何想象得到,身受重伤的慕容还能使出如此可怕的紫华吞日? “少……少主,岑某……该死……,求少主……放过岑某……” 慕容仍然没有望他,下一刻,右掌向下一压,“轰”,岑老板整个人被硬生生压入地面,从脚跟一直没至头顶,仅余一撮发丝露出地面,死一百次都不止了。 秦淮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脊骨飕飕发凉,有几个几乎软瘫在地。他们谁都清楚,假如他们不能重创慕容,必定会招致慕容更凶狠的报复,只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慕容的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如此之可怕。 慕容望着众人,淡淡说了一句:“还有谁要上紫韵兰舟?”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 没人敢再吭一声,甚至连气都不敢出,只是一步步后退。 西门伏面色微变,他知道慕容这一下不但是给秦淮众人看的,更是给他看的;南宫寻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宋子都同样心中一凛;就连无尘手中的尘丝亦飘了一下。 只有西门重翳神色不变,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一幕。 楚枫虽与赵王爷激战,但看在眼里。他知道慕容受伤不轻,秦淮众人虽被震慑,难保不会再一拥而上,这些人还不算什么,但赵王爷已经暴戾若狂,假若他冲向紫韵兰舟,谁能阻他?必须将战火引离紫韵兰舟,最好去一处无人的地方。但秦淮热闹繁华,什么地方会没有人?楚枫马上想到了一个地方,身子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向乌衣巷的方向掠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阴潭漩涡 第七百六十五章阴潭漩涡 赵王爷见楚枫掠走,哪肯放过,抱着赵冲穷追而去,盘飞凤急追,西门伏、南宫寻英跟着追去,宋子都亦追去,西门重翳扫了慕容一眼,又扫了无尘一眼,亦追去。秦淮众人不过是仗着赵王爷才敢来紫韵兰舟狐假虎威,现在赵王爷一走,他们哪敢逗留,哄然散去,却有二、三十名自以为武功不俗的“高手”紧追而去。 无尘飘身至慕容跟前,问:“慕容,你怎样?”慕容刚想开口,一口鲜血涌出,身子剧震。原来之前赵王爷硬接他紫华吞日,将一股暗劲逼入他体内,化成千寸刀锋,这种“千刀剐心”之痛旁人很难想象,慕容一直忍着,此刻秦淮众人一散,他再支撑不住。 无尘拂尘一圈,尘丝旋成一线,慢慢点向慕容心口,点在膻中穴上,一丝真气缓缓透入,慕容剧痛骤减,原来无尘以一尘拂心化去他体内的暗劲。 公孙大娘马上让四名剑侍守护四周。 约半刻钟,慕容脸庞微微泛起一抹晶莹紫光,跟着徐徐隐没,无尘一收拂尘,慕容睁开眼,道:“多谢掌门。” 无尘道:“你体内暗劲虽然化去,但内伤仍然很重,你赶快运气调息。” 慕容道:“不要紧。未知楚兄情况如何。”乃掠身而去。 公孙大娘对四名剑侍道:“你们在此护住紫韵兰舟。”亦与公孙媚儿掠去。 …… 再说盘飞凤,她一直追至乌衣巷,但不见楚枫身影,亦不见赵王爷。她穿过乌衣巷,来到东园,仍然不见人影,寻了一圈,又折回乌衣巷,便见宋子都赶至,跟着听得密集脚步声,原来西门伏、南宫寻英带着一众秦淮“高手”赶来了。 有人不知死活,吆喝道:“她跟姓楚的一道,拦住她!”便挡住去路。盘飞凤正心如火燎,一脚将那人踢飞半空,继续找寻。众人不敢靠近,远远跟着。 很快寻到王谢古居,正要掠入,忽见人影闪至,是慕容、无尘和公孙大娘等。慕容问:“飞将军,楚兄他……” 盘飞凤道:“我追至此处便不见了他,寻也寻不着,不知藏哪去了!” 无尘心中一动,当即飘入王谢古居,直至庭院假山水池处。果然,水池边那方“曲水流觞”已被踢开,露出了古井口及石阶。无尘飘身落下,盘飞凤、慕容亦跟着跃入,宋子都、西门伏、南宫寻英以及众秦淮高手亦随后跳入。 一直走到石阶尽头,来到那个四面都是岩壁的阴潭深洞,深洞之中赫然站着两条人影,一个是赵王爷,另一个却是西门重翳。两人一动不动,在竭力压着气息,神色大异。在两人对面的岩壁下,赫然盘坐着一个似人似妖身影,浓厚胭脂,嘴唇如血,罩一身阔大长袍,腰间挂着一圈骷髅头,飘着一点点惨绿的磷火,阴森可怖,是太阴老妖!而在太阴老妖旁边,赫然还立着一个人,正是楚枫! 这怎么回事? 原来楚枫掠至乌衣巷即被赵王爷追上,两人交手,西门重翳忽的出现,竟与赵王爷合击楚枫。原来西门重翳后发先至,比盘飞凤早一步赶到乌衣巷。本来以他西门家主的身份是不该与人联手的,但他显然想赶在无尘等人赶到之前除去楚枫这个“恶徒”。 被两大顶尖高手合击,楚枫哪受得了,把心一横,乃闪入王谢古居,踢开“曲水流觞”,直入阴潭深洞。赵王爷和西门重翳自是紧追而入,赫然见到盘坐在岩壁下的太阴老妖,便是刚才的一幕。 楚枫抱着手,瞄着赵王爷和西门重翳,心道:有种你们把太阴老妖惊醒,谁怕谁! 赵王爷和西门重翳确实不敢惊醒太阴老妖,因为太阴老妖杀人不分正邪,全凭喜好,他们没把握挡得住太阴老妖那一对太阴血爪。 楚枫本来打定主意,太阴老妖一醒他就跳入阴潭,让太阴老妖陪赵王爷和西门重翳玩去!但他忽略了一点,无尘是知道这个深洞的,所以无尘、盘飞凤、慕容等也寻入洞中,这下麻烦了,要是太阴老妖当真惊醒,他们同样要被波及。这下楚枫反倒紧张起来。 秦淮众高手胆颤心惊,他们虽然未见过太阴老妖,但从腰间那一圈骷髅头也猜得几分。太阴老妖嗜血凶残,吸血无数,其可怕仅次于天魔女,没人愿意撞上这样一个怪物。 深洞鸦雀无声,只有丝丝阴寒弥漫在阴潭面。忽“当啷”一声,原来有名秦淮高手受不住洞内阴寒,打了个寒颤,兵器脱手落地。太阴老妖腰间的骷髅头即时闪起血光,哇,这是吸血前的征兆。 西门重翳低声道:“王爷,快走!” 赵王爷却死死盯住楚枫,手中金圈一下一下湛着光芒,突然厉叫一声,金圈脱手飞出,直斩楚枫,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他只想将楚枫斩开两边。 赵王爷这一斩倾尽全身真气,光圈几乎是瞬间斩至楚枫身前,实在太快,快到楚枫连闪避的念头都没有。 太阴老妖两眼一睁,血爪一伸,已将金圈抓在手中,跟着一掷,金圈反袭而回,带起一道可怕的血光直斩赵王爷,赵王爷竟然不敢伸手去接,斜身急闪。 “轰!”金圈斩在岩壁上,坚硬的岩壁竟被斩开一道数寸宽的裂痕,一直裂至洞顶。众人骇然心惊。 太阴老妖尖笑道:“你们好大胆,竟敢闯入我阴潭洞!”目光忽落在西门重翳上,“是你?!”突然飞起,血爪湛起层层血光直插西门重翳,西门重翳长剑暴震,暴厉的雪片疯狂般划在血爪上,带出丝丝血丝,却阻止不了血爪,血爪穿入雪片之中,执住了剑身,“嘣”,竟将剑身硬生生扭断,西门重翳整个震飞,“嘭”的撞在岩壁上。 太阴老妖不等西门重翳跌落,血爪直插西门重翳心口。“爹!”西门伏软剑一震,直插太阴老妖后背。太阴老妖血爪向后一挥,执住剑身,一掷,将西门伏连人带剑掷飞,血爪继续直插西门重翳。 “唰”,突然一段长袖飘出,卷住西门重翳一扯,将西门重翳扯开两尺,“咔”,血爪插在岩壁上,几乎插入整条手臂。再看卷住西门重翳的那段长袖,却是公孙大娘的云水长袖。 “嚓”,太阴老妖从岩壁抽出血爪,一爪执住长袖一扯,将公孙大娘整个扯至身前,盯住公孙大娘,道:“他对你如此居心,你还救他!”公孙大娘一怔,不明白话中之意。公孙媚儿以为太阴老妖要伤害娘亲,急闪身挡在大娘身前。太阴老妖血爪一伸,一下扣住公孙媚儿咽喉,两道爪锋刺入。 公孙大娘大惊失色道:“姥姥手下留情!” “赤霄剑何在?” “我一定亲手交至姥姥手上!” “哼!你记住这句话!” 太阴老妖血爪一收,公孙媚儿倒退两步,颈边赫然留下两道的血痕。众人触目惊心,转身就跑,想逃出深洞。 “想走!” 太阴老妖飞身落在洞口,双爪一插,登时插穿跑在最前的两名秦淮“高手”的心口,鲜血渗入双爪,即时鲜红如血,两人随即颓然倒地,干枯如柴,一身鲜血已被抽干。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双脚登时被钉在地面,一动不敢动。太阴老妖厉声尖笑,戛然一止,血爪连插,众人一个接一个倒地,均被瞬间抽干鲜血。 一众“高手”吓傻了,吓得完全不晓得反应。 无尘断喝道:“她在吸血化阴,大家退后!”说着飘身挡在众人身前,拂尘一圈,直指太阴老妖眉心。 太阴老妖身形一顿,盯住无尘,眼珠血光一闪:“又是你!”血爪一伸,直插无尘。无尘身子一飘,仿似被爪锋吹起一般,一下飘至太阴老妖身后,尘尖直刺太阴老妖后心,太阴老妖霍地转身,血爪猛插,无尘身子又一飘,飘至太阳老妖身后,太阴老妖刚转身,无尘又飘起,如风拂柳絮般在太阴老妖身前身后飘转。她想以飘灵身法拖住太阴老妖。太阴老妖尖叫一声,蓦地凌空两丈,血爪直插无尘头顶。 “嗨——” 盘飞凤凌空而起,枪尖直刺太阴老妖。太阴老妖血爪一拨枪尖,“嘣”,盘飞凤连人带枪被弹飞,慕容急飞身接住。太阴老妖血爪继续下插,就在这时,拂尘突然向上一卷,一下卷住太阴老妖一双血爪,太阴老妖血爪一挣,竟挣脱不开。 哇!这是击杀太阴老妖绝佳良机! 楚枫凌空而起,双脚一蹬岩壁,连人带剑直射太阴老妖前心,几乎同一时间,宋子都亦凌空而起,双脚一蹬岩壁,连人带剑直射太阴老妖后心,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两道剑光前后夹击,成一直线,可谓精锐绝伦。公孙大娘失声惊呼,太阴老妖尖厉一声,腰间骷髅头砰然爆裂,血爪“唰”的挣开尘丝,左右一分,抓住古长剑和七星剑,两下一扯,剑尖“噔”的一撞,楚枫和宋子都这一剑都是全力激发,再加上太阴老妖这一扯之劲叠加,两人即时被震得横飞,“嘭”的撞在岩壁上,强大的剑劲亦将无尘推开两尺,尚未站稳,血爪已经插来。 无尘左手急捻净瓶诀,向前一推,“嘭”,无尘倒飘数丈,直向阴潭跌落,一道剑光倏地沿池面飞过,原来楚枫将古长剑脱手射出。无尘脚尖一点古长剑,飘过阴潭,古长剑却“唰”的插入池水之中。 太阴老妖蓦地盯住楚枫:“是你!我不去找你,你还敢闯进来!” 楚枫跌坐在岩壁下,嘴角渗血,体内真气乱窜。另一边宋子都同样跌坐在岩壁下,手掩心口,同样伤得不轻。 “冲儿!冲儿!” 赵王爷忽悲声呼喊,原来赵冲身子在急剧抽搐,却睁开了眼睛,但瞳孔在收缩。赵王爷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玉殒香消?”太阴老妖目光一扫,忽血爪一挥,这一挥很古怪,有点似翩翩起舞的感觉,那动作本来应该很美妙,但从太阴老妖使出,却显得无比怪异。众人正惊诧之际,从太阴老妖阔大的袖袍中忽的飘出一道长袖,不是飘向楚枫,亦不是飘向赵王爷,却是飘向公孙大娘,袖尖一下卷住烟霞剑,一挥,带出一道霞光,剑尖却直射赵冲。赵王爷大惊,身子暴退,但他身后就是岩壁,这一退便“嘭”的撞在岩壁上,剑尖即时刺开赵冲衣衫,戛然点在心口上,却没有点穿,然后从赵冲心口倏地冒出一丝黑气,飘入剑尖,跟着烟霞剑一转,带着一道烟霞剑光,直射楚枫心口。 楚枫吃惊地望着这道烟霞剑光,吃惊得忘记了闪避。他赫然发现,太阴老妖以长袖发出的这道烟霞剑光,跟公孙大娘施展烟霞剑舞发出的烟霞剑光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太阴老妖竟然亦晓得烟霞剑舞?这怎么可能? 楚枫这一惊之间,烟霞剑剑尖已经插至他心口,盘飞凤失声惊呼,但剑尖没有刺穿楚枫,只是点在他心口上,然后从剑尖射出一丝剑气,带着一丝淡黑,射入楚枫心口,楚枫浑身一颤。 太阴老妖长袖一收,烟霞剑从长袖脱出,划过一道美妙弧光,“铮”的插回公孙大娘手中剑鞘。 “楚枫,你害我两个孙儿生不如死,我也让你试试‘玉殒香消’的滋味!嘎——嘎嘎嘎——” 太阴老妖放声尖笑,笑声尖厉暴戾,众人哪受得住这尖声刺耳,纷纷捂耳,只觉得天旋地转,有几名站在池边的便“扑通扑通”跌入池中。太阴老妖的笑声却越发尖厉,连阴潭池面也被刺得“篷篷”破裂。 就在这时,阴潭池面突然起了变化,池水慢慢旋转起来,越旋越快,瞬间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那几个跌入池水的秦淮“高手”亦随着漩涡飞转,凄声惨叫着想脱出漩涡,那声嘶力竭的惨厉声让人毛骨悚然,但声音很快消失,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漩涡还在急剧加速,漩涡中心不断向下,慢慢露出了池底,赫然只见古长剑笔直插在池底,剑身湛着一圈圈的紫红魔光,若神物遇主,而古长剑的对面,赫然盘坐着一个苍苍老人,两眼闭着,似睡似冥,浑身透着死亡气息,如同行将就木,脸上枯白的肌肤在古长剑的映照下却透出丝丝暗红。 楚枫一下呆住。这老人正是当日在云梦泽传授自己少阳指的木屋老人,他虽然未曾见过,但他能感受到那份气息。 无尘很震惊,因为前晚自己和楚枫就在池底走过,自己竟然完成没有察觉出这个老人。 众人望着老人,面上布满惊惧,赵王爷、西门重翳同样惊骇,事实上只有像他们这样的顶尖高手才知道这老人有多可怕,就连太阴老妖也毛骨悚然,显然她也不知道池底一直盘坐着这么一个老人。 突然“哗啦”一声,一具尸体从漩涡飞出,“嘭”的撞入岩壁,竟然整具尸体嵌入了岩壁之中。跟着“哗啦哗啦”数声,尸体接连被漩涡抛出,“嘭嘭嘭”嵌入岩壁,是那几个跌入池水的秦淮“高手”。 哇!众人汗毛倒竖! “嗤”,一滴水珠从漩涡溅出,“吱”的射穿一人的身子,再射入岩壁,留下一个不知多深的孔洞,“嗤”,又一滴水珠溅出,射穿另一人的身子,跟着是无数水珠从漩涡溅射而出,“嗤嗤嗤嗤”射向众人,中者辄被水珠穿身,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众人惊骇至极,纷纷向洞口夺命奔逃,一时竞相践踏,反堵在洞口之中。 赵王爷紧紧护住赵冲,忽觉赵冲手指微动,一探脉息,又惊又喜,赵冲体内的‘玉殒香消’竟然消失了,但气息仍然很弱,急掠至洞口,一掌拍飞堵在洞口的两名“高手”,直出深洞。西门重翳、西门伏、南宫寻英等亦跟着闪出,公孙媚儿亦急扶大娘掠出,太阴老妖也不敢逗留,转身而去。 无尘飘身而起,拂尘一圈勾住楚枫虎腰,飘出深洞,与慕容、盘飞凤返回王谢古居,急出乌衣巷,却见宋子都、西门重翳、公孙大娘等都在乌衣巷口,惊魂未定。 “臭小子,你怎么啦!”盘飞凤见楚枫身子一直发颤,情知不妥。 楚枫张了张口,嘴角渗出一丝黑血。 “臭小子!” 盘飞凤大惊,急伸手压住楚枫后背,正要输气,公孙大娘急道:“不可!” “大娘,他……” 公孙大娘道:“姥姥以太阴真功将赵冲体内的‘玉殒香消’吸入烟霞剑,然后逼入楚公子体内……” “啊!你是说他中了‘玉殒香消’?” 公孙大娘点点头。 盘飞凤惊问:“大娘可有办法解毒?” 公孙大娘默然不语,她确实可以用救丁玲丁珑的方法救楚枫,但她已经无法施展烟霞剑舞,起码在十年之内无法施展。 慕容道:“快寻医子。” 公孙大娘摇头道:“姥姥是以烟霞剑气将‘玉殒香消’直接逼入楚公子心口,恐怕医子亦无能为力,他……凶多吉少!” “不!不会的!”盘飞凤一把抱起楚枫直扑紫韵兰舟,慕容、无尘紧追而去。 公孙大娘微叹一声。 西门重翳道:“此等恶徒,大娘何须为其叹息?”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西门重翳又道:“刚才深洞之中,多谢大娘长袖施救。” 公孙大娘欠身道:“先生客气。西门、公孙结盟立约,自当相互扶持。” 西门重翳道:“大娘似乎受伤不轻,不如我以‘阳春融雪’为大娘稍事疗伤。”说着便伸手去执公孙大娘的玉手。 公孙大娘眼睛蓦地闪过一丝警惕,疾退两步。 西门重翳收回手,含笑道:“我一时唐突了,大娘莫见怪。” 公孙大娘欠身道:“先生好意心领。此等小伤并无大碍,稍事休息即可,不劳先生费功。”转向公孙媚儿,“媚儿,扶我回仙舫。”公孙媚儿乃扶大娘而去。 西门伏直等到公孙大娘身影消失,乃道:“爹向来行事审慎,为何刚才……” 西门重翳笑道:“刚才确实草率了。” “想不到爹在大娘面前也不淡定。” “无妨,我不过想试试她。” 西门伏又道:“楚枫这家伙命硬得很,恐怕……” 西门重翳道:“先回西窗听雨。” …… 第七百六十六章 昆吾孤影 第七百六十六章昆吾孤影 紫韵兰舟,小精卫在窗旁来回扑翅,“唧唧唧唧”不安的叫着。 房间内,楚枫躺在床上,嚎啕挣扎,胸前衣襟撕裂,盘飞凤、慕容正紧紧按住他手脚,因为如果不按住,他早将自己心口撕开。兰亭手指搭着楚枫手腕,在把脉。无尘立在床边,两眼微合,左手捻指,单掌结印,右手拂尘微微点在楚枫心口上,一脸庄严静谧。 “医子,他到底怎样?‘玉殒香消’是不是已经进入心脏?”盘飞凤急问。 兰亭摇头道:“他的心天生偏右,与常人有异,因此太阴老妖的烟霞剑气并未能将‘玉殒香消’直接逼入他心脏。” “那为何他如此痛苦?” “是那三股异气。” “啊?” 兰亭解释道:“他体内本来有三股奇毒互相制衡,‘玉殒香消’引起那三股异气强烈反噬,所以他这般痛苦。” 盘飞凤急道:“你快施针解去‘玉殒香消’。” 兰亭摇头道:“烟霞剑气将‘玉殒香消’锁在他体内,施针无效。” 盘飞凤大惊:“哪……哪怎办?” 兰亭道:“你莫急。那三股异气是可以消融‘玉殒香消’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时间?” “你放心,现在无尘掌门以‘一尘拂心’护住他心脉,可保异气不侵。我再以指法缓解其痛,助他熬过这段时间。” 盘飞凤、慕容急扶楚枫盘膝坐起,兰亭解开他衣衫,玉指刚触及他胸膛,楚枫突然暴吼一声,眼珠如血,竟张口向兰亭咽喉咬去,仿似野兽一般。 盘飞凤、慕容大惊,紧紧按住楚枫,却见楚枫心口正现出一条条血红脉络,喷张欲裂。 “医子,他……他怎么了?” “他受不住噬心之痛,欲以真气撕裂心口。” “你快施指法!他心口要裂开了!”盘飞凤几乎掉出眼泪。 兰亭运指如飞,不断点压楚枫全身穴道…… 公主立在两丈外,静静望着,她自知无力相助,不敢靠近,亦不敢出声,怕反碍了众人施救。 …… 乌衣巷王谢古居“曲水流觞”之下有个深洞,深洞有个阴潭,潭底盘坐着一个神秘老人,这个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武林,没人知道这个神秘老人的来历,也没人知道他为何要盘坐在阴潭池底,传言之人对老人的唯一描述就是——可怕,除了可怕还是可怕,可怕得连让江湖闻风丧胆的太阴老妖亦不敢直视,仓惶惊逃。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立在柱影下,飞鹰静立一旁,她第一时间已经将这则消息告知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沉思了很长时间,忽道:“飞鹰,我要去秦淮一趟。” 飞鹰一惊:“宗主要亲自查探?” 冷木一尊点点头。 “宗主何必以身犯险?” “有些事值得去犯险。” “但深洞情况未明,那老头又如此可怕……” “所以我要亲自去。” 飞鹰沉默好一会,道:“宗主,不如让飞鹰……” 冷木一尊望着她,微微一笑,道:“飞鹰,你为查探漩潭,已经奔波劳累,你先在总殿好好休息。” “宗主……”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冷木一尊步出柱影,慢慢走出总殿。 …… 紫韵兰舟,楚枫终于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睡着了,睡得很甜,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很甜的笑容,似乎在做梦。 无尘收起拂尘,望着楚枫的脸庞,她实在想象不出,这家伙上一刻还痛得像野兽般凶暴嘶叫,下一刻却安静得如同稚气未脱的小孩一般。 正转身,兰亭道:“他虽然安静下来,但那股异气诡异难测,还请掌门暂且留在兰舟。” 无尘点点头,乃走出房间,在隔壁盘坐入静。 盘飞凤转向慕容:“你内伤不轻,需要赶紧调息,这里有我和医子看着得了。” 慕容点点头,亦走出房间,却见柳叶急步而来,乃问:“什么事?” 柳叶摆手道:“没什么,有几个贼头贼头的家伙想偷窥紫韵兰舟,被我轰跑了。”又道,“公子,你们不在的时候,那个冯家湾的冯白脸想偷进来呢!” “哦?” “他说来拜访少主。我看他分明是混在秦淮众人当中,见少主离开,便想偷进紫韵兰舟打什么坏主意。他带着两个恶汉凶得很,我还打不过,幸亏公孙大娘那四名剑侍将他赶跑了。” 慕容道:“他居然敢犯紫韵兰舟,想必以为冯家湾地处沧州,我姑苏奈何不了他。” “对,该给他点颜色看看!”柳叶又道,“公孙大娘还不错,不似那西门家主只想着算计我们,倒是南宫世家虽与我们结盟,那个二公子却落井下石,还不如公孙世家。” 慕容道:“人心难测,敌友无常。姑苏声威太盛,谁都有可能背地里插我们一刀。” 柳叶道:“我看他分明跟那西门公子一道。” 慕容笑笑,没有作声。 直到此刻,公主方轻步走近床边,小声问:“飞凤姐姐,楚大哥还好么?” 盘飞凤笑道:“放心,你看这家伙睡得跟猪一样,能不好么!” 公主望向楚枫,道:“他刚才是怎么了?” 兰亭道:“那股异气吸去了‘玉殒香消’,变得更加可怕。”说完望向公主,欲言又止。 公主低下头,耳根微红,忽见楚枫手上握着一支玉笄,握得很紧,是他之前撕扯心口时抓入手中的。盘飞凤也看到了,怕他心痛发作会误伤自己,便伸手想取走,谁知她手指刚触及玉笄,楚枫嘴角那一抹笑容突然消失,一丝杀气显露而出,极之可怕的杀气,连鬓边的发丝也因杀气而扬起。盘飞凤急缩回手指,杀气徐徐消失,楚枫嘴角又露出甜甜的笑容,睡得很香。 盘飞凤吃惊道:“这是谁的玉笄?” 兰亭没有作声,只有她知道这支玉笄的主人是谁。 盘飞凤道:“医子,你也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和公主看着。” 兰亭点头道:“楚公子若有异动,马上唤我。”乃离开房间。 公主道:“飞凤姐姐不休息一会么?” 盘飞凤道:“也好,这家伙就交给公主了。”便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公主坐在床边,望了望玉笄,又凝视着楚枫脸庞,目光落在他嘴角那一抹笑容处:他睡得真甜,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熟睡过了,他在做梦么?他梦见了谁? 楚枫的确在做梦,一个很甜很甜的梦,他看到一把很长很长的披肩秀发,在黑夜之中,在山林之间,在烟波之处,与自己结伴而行…… …… 夜,很冷,月色同样清冷,没有星光,没有云层,夜空苍茫,同样清冷孤寂。夜色下是一片山林,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若隐若现,散着几许神秘。林木参天深古,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不见任何人迹,只是一片幽暗静谧,似乎自上古以来,这片山林就从未有人踏足过。 “嘀哒,嘀哒,嘀哒……” 静谧之中忽响起马蹄之声,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夜色之中慢慢现出一道身影,绝美无比的身影,披着一把长长的秀发,从双肩一直披过腰间,是天魔女,左手握住一枚玉玦,右手执着缰绳,小乌徐徐跟在后面。 天魔女慢慢走着,眼帘过处,这里一草一木是如此之熟悉,如此之亲切,那种感觉让她的心泛起丝丝的暖意,就如同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她知道自己回到了昆吾山,回到了那片自小长大的山林。 她慢慢走着,停在一株巨木前,古老的树皮赫然有一道深深的爪痕。天魔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道爪痕是那只大笨熊留下的。她十六岁离开昆吾那年,她下至半山,一头大笨熊忽的扑来,反被她打得嗷嗷直叫,便留下了这一道爪痕。 她继续走着,前面忽潺潺流水之声,是一道溪流。天魔女又停住,露出一丝思忆:大笨熊就是逃到这道溪流处,他……天魔女目光沿溪流往上望,脑海浮现起一个身影:他大概就饿倒在那里,吃大笨熊吃剩的鱼。假如当日自己走近溪流,或许就能见着他,或许…… 天魔女握了握手中玉玦,收回目光,继续走着。马上就要回山了,她的心莫名的跳动起来,是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师父对自己的疼爱,师兄师姐们对自己的关切,犹在昨日。 她走着走着,沿着昆吾山走了一圈又一圈,突然整个僵住:她竟然找不到回山的路!她不会忘记回山的路,也不可能忘记!但她找不到回山的路,或者说已经没有了回山的路!这只有一个可能:师父封了山路! 天魔女的心仿似被冻结一般,师父封山只有一个可能:师父将她逐出了师门,逐出了昆吾山! 天魔女僵立在黑夜之中,许久许久,两滴泪珠从眼角滑出,滑过凄冷的脸庞,无声无息滴落。她知道自己辜负了师父对她的期望,辜负了师父对她的疼爱,师父要她下山救世扶危,自己却身陷魔道,成天下第一魔女,师父一定伤透了心,自己本来就无颜回山,无颜面对师父…… 小乌静静站在天魔女身后,似乎亦感受到那份凄伤。不知过了多久,天魔女依然僵立在黑夜之中,冰冷得如在深渊之中。小乌踏前两步,用前额轻轻厮磨着天魔女的腰,“哼哼”低鸣了两声。 天魔女一动不动,整个人如同石像一般,只有冰冷的山风吹起她鬓边两缕长长的发丝。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魔女松开手中缰绳,然后继续沿昆吾山一步一步走着,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没有尽头,月色已经隐没,暗夜之中只剩下她冰冷的身影在孤寂地走着…… …… “天魔女——” 紫韵兰舟,楚枫整个乍醒,心口一下一下作痛。公主就伏在床边,赫然惊醒:“楚大哥?”楚枫赫然四顾,然后下了床,直上甲板,立在船端,呆呆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楚大哥?”公主轻声呼喊。 楚枫没有反应,只呆望夜空。 “公主,这臭小子怎么了?”盘飞凤赶来,问。 公主摇了摇头。 “莫不是痛傻了脑袋,快去找医子。” 许久,楚枫身后忽响起一把声音:“楚公子?”是兰亭。 楚枫没有转身,却望着手中玉笄,黯然道:“医子,我看到她一个人在黑夜中孤零零走着,孤零零,她好伤心,好伤心……” 兰亭道:“楚公子,这是梦……” “不,是真的,我能感受到她的悲伤,是心底最深处的悲伤,她从未这样伤心过,她一定发生了变故……” “楚公子……” 楚枫突然转身:“我要去找她!医子姑娘,你博览群书,一定知道昆吾山在哪。你告诉我,昆吾山在哪?” 兰亭沉默不语。 楚枫一下捉住兰亭双肩:“医子姑娘,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 兰亭道:“据《山海经》记载,昆吾山位于阳山以西二百里。” “阳山在哪?” “鲜山以西三百里。” “鲜山在哪?” “豪山以西三百里。” “豪山在哪?” “发视之山以西三百里。” “发视之山在哪?” 兰亭没有再答下去。 “发视之山在哪?”楚枫追问。 兰亭道:“昆吾山只见于《山海经》之中,《山海经》乃记载上古山海之经,多属传说,未可当真,就算是真,亦未必在中原之地……” “不,昆吾山就在中原!” “啊?” “十年前我为躲避追杀四处逃窜,饿倒在一座山下,那座山便是昆吾山。是她赶来一头大笨熊救了我,只可恨我记性不好,我记不起那座山所在。” “你肯定那座山是昆吾山?” “我肯定!她不会骗我!” 兰亭沉默。 “医子姑娘,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昆吾山,你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兰亭紧咬嘴唇,强忍着。 楚枫急松开手,道:“医子姑娘,对……对不起。” 兰亭摇了摇头。 楚枫道:“医子姑娘,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兰亭无奈道:“楚公子,昆吾乃上古山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那我就入传说之中找她,就算踏遍山海经,我都要找到她!”楚枫转身就走,忽一声喝叱:“站住!”盘飞凤拦在当前,喝道:“你瞎跑去哪?你知道山海经在哪么?你瞎跑了去,她来寻你怎办?” 楚枫顿住,喃喃道:“对,她说过会来寻自己的,她不会骗我,我不能瞎跑,她会寻不着我的……”说着又立在船端,背转身子,呆呆望着夜空。 慕容走来,问:“医子,楚兄他……” 兰亭摇摇头,道:“我们让他静一静。” 乃离开甲板。而在厢房,无尘正立在窗边,出神地望着船端的身影…… …… “子都,这是除去楚枫的大好机会,你不该插手!” 在一处荒郊,蒙面道人和宋子都站在一起。 宋子都道:“前辈,如果我不插手,秦淮会死伤无数。” 蒙面道人道:“子都,他们不过是些鼠辈,生死有何足惜!” “前辈,这有违武当侠义之道!” “子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前辈,我希望堂堂正正成就一番事业!” “子都,成王败寇。你若成功,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你若失败,你就算再堂堂正正,也只会惹人嘲笑!你好自思量!”蒙面道人转身离去。 宋子都忽道:“前辈,我知道你为何一定要我除去楚枫!” 蒙面道人顿住。 宋子都继续道:“你怕他的太极压过我的太虚,你怕太极隐宗会威胁到武当!你究竟是谁?你究竟什么身份?” “子都,你竟然质疑我,我很失望!”蒙面道人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 宋子都一握拳头:“我不会输给他!我宋子都不会输给任何人!”身形一转,亦消失在暗夜之中。 …… 第七百六十七章 深洞幻境 第七百六十七章深洞幻境 乌衣巷口,夜色下一片死寂。倏地一条人影飘入,直入王谢古居,径至“曲水流觞”处,立在阴森诡异的古井口前,是无尘。正要飘身而下,忽一顿,跟着身后现出一条人影,却是楚枫。 无尘转身:“你?你来干什么?” 楚枫反问:“你又来干什么?” “与你无关!” “你要入深洞?” “没错!” “你知道那个老人是谁?” “他是东皇魔君!” “你如何知道?” “那些溅射的水珠带有少阳指劲,他就是那个被困在云梦泽的木屋老人!你的少阳指就是他传授的,是不是?”无尘盯住楚枫。 楚枫不作声。 无尘转身,楚枫忽道:“你想刺杀东皇魔君?” “与你无关!” “你杀得了他么?” “他此刻正在幽冥假寐,这是诛杀他的唯一机会!” “但你都见了,即使假寐之中他也是如此可怕,万一他忽然醒来……” “正因为如此,我更加要进去!东皇魔君假寐之中尚且如此可怕,要是醒来,江湖谁人能挡!” “万一他并非东皇魔君,你岂非滥杀无辜?” “我自有方法求证!” “如何求证?” 无尘一扬拂尘:“东皇魔君身怀魔邪,只要我逼近,拂尘中的玉佛珠必定有所反应!” “但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他真是东皇魔君,你进去九死一生!” “斩恶除凶,在所不惜!” “你要不要这么拼命?江湖又不是你的,覆灭了也与你无关!” 无尘霍然转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况且我峨眉身为武林正派,自当攘除凶恶,维护武林正义,何惧凶险邪恶!” 楚枫忍不住笑了笑。 无尘喝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你真有一派掌门的架子,我觉得武林盟主应该由你来当,你比那个青虚正气凛然多了!” 无尘目光一冷:“我若当上武林盟主,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你!” 楚枫一怔:“为什么?” “为什么?”无尘冷冷道,“你将东皇魔君从云梦泽放出,又修习他的少阳指,分明与他勾结!” 楚枫笑了笑,并没有争辩,换着以前,他早就指着无尘鼻尖骂起来了。 无尘倒是奇怪,问:“你无话可说么?” 楚枫道:“我习惯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恶人,穷凶极恶,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我死不足惜,死有余辜,死了都要进地狱,还是十八层那种,佛祖见了都懒得超度,是不是?” 无尘没有作声,忽转身道:“你还未答我,你来此作甚?莫非想诛杀东皇魔君,将功补过?” 楚枫道:“我没有你这么伟大,我只是来问他一个问题。” 无尘奇怪:“你想问什么?” 楚枫没有回答。原来天魔女说过,五百年前东皇魔君曾拜入昆吾祖师门下,自然知道昆吾山所在,他就是要问东皇魔君昆吾山所在。 无尘亦猜到他想问什么了,道:“你以为他会答你么?” 楚枫道:“我听闻一个人如果处在将梦将醒之间,这时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你不怕他突然醒来?” “怕!但我要问!” 无尘没有再说话,转身飘落井口,楚枫亦飘落。穿过幽暗石阶,两人再次来到深洞。 死一般的诡寂,死一般的阴寒。阴潭已经回复平静,阴气弥漫,四边岩壁布满了水珠溅射而成的小孔,深不可测,那几具被池水甩出的尸体仍然嵌在岩壁之中,眼珠突出,张着口,上腭、下颚几乎张成直线,似在哀号惨厉,但没有任何声响。 两人停在池边,诡寂之中只剩下对方细微的呼吸声。无尘望了望楚枫,又望了望洞口,意思是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楚枫笑笑,伸了伸手,扭了扭腰。无尘奇怪地望着他。楚枫道:“下水前得热热身,否则容易抽筋!” “无聊!” 无尘飘身落水,未沾起一丁的水花,未带起一丁的声响,就仿似一丝柳絮飘落池面,无声无息,单这下落水身法连楚枫亦自叹不如。 楚枫亦随即飘下。两人落至池底,屏住气息,小心翼翼步向池心,无尘拂尘已旋成一线,楚枫右手亦握成掌剑,步步为营。但意外的是,当让他们步至池心,却发现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神秘老人的身影,只有一丝残余未散的死亡气息,以及那把静静插在池底中心的古长剑。 楚枫赶忙伸手抽回古长剑,他手指刚触及剑柄,脑海突然飘起一丝异样,明明身处阴潭池底,四周却白雪皑皑,变成一座大雪山,似曾到过,啊,是托木尔峰,天山圣火神殿所在的托木尔峰!但此刻托木尔峰并没有神殿,亦没有圣火,只有尸体,遍地的尸体,均身穿祭袍,那装束……啊,是大祭师,飞凤一族的大祭师,地上的尸体全部都是飞凤一族的大祭师!一道身影孤独而悲伤的立在天山之巅,手执古长剑,剑尖在滴着血。 他正要看清这个人的模样,突觉手心一痛,眼前景象霎时消失。 原来无尘见他神色迷离,乃用尘尖在他手心刺了一下,惊醒了他。楚枫茫然片刻,内心惊震,刚才景象如此清晰,恍如亲历,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份悲伤,就仿似在自己心中生起。 楚枫抽回古长剑,还剑入鞘。无尘见他回复,乃继续探寻,但探遍池底,不见任何人影。两人不敢丝毫松懈,因为池底幽暗,要是东皇魔君有心躲藏,不易察觉。无尘忽真气一吐,尘端散出淡淡清光,是玉佛珠的光芒。楚枫知道她在以玉佛珠探寻东皇魔君的气息。借着佛珠微光,两人依稀可见池底的岩壁。池底岩壁怪石嶙峋,隐约间似乎嵌着什么。 无尘将拂尘凑近去,微光到处,崖壁慢慢现出什么,看清了,哇,两人倒吸一口冷气,是一具尸体,直挺挺嵌入岩壁之中,眼珠突出,可怖无比。无尘拂尘前探,微光扫过,尸体旁边赫然又现出一具尸体,同样笔直的嵌入岩壁之中,一样的状貌。 拂尘继续前探,随着微光扫过,尸体一具具从崖壁浮现而出,最后两人赫然发现,整个池底岩壁竟然嵌满了尸体,一排排的,一圈圈,不知多少,幽暗之中亦看不清模样,只是隐约见其额上都印着诡异的印纹,状貌骇人。 楚枫、无尘对望一眼,毛骨悚然,这阴潭池底简直就是一个死亡墓冢,这些尸体还诡异得很,更加诡异的是,之前他们也曾到过池底,为何却未发现这些尸体? 两人池底沿岩壁查探了一圈,除了尸体,再无发现,佛珠光芒亦无任何异象,也就是说,东皇魔君确实离开了阴潭。 两人回到池心,无尘身子微颤,原来阴潭之水阴寒无比,池心更是阴寒至甚,她是女子之身本就难以抵御,又耗费真气逼出玉佛微光,更难抵御,一时阴寒交迫。忽一丝温热从手心透入,原来楚枫执住了她左手。 无尘望了他一眼,竟没有抽回手,只是收起拂尘,玉佛微光随即消失。随着微光消失,那些嵌在岩壁的尸体开始慢慢变淡,变得跟岩壁一模一样,最后完全隐没不见。当然,楚枫和无尘已经回到池心,并没有看到这些变化。 “哗啦!” 两人跃出池水,落回深洞。 楚枫问:“我们不去阳池查探一下?” 无尘道:“不必!那处阳气所聚,他不可能到那。他必定是找寻一处更阴邪的地方幽冥假寐!” 楚枫道:“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处更阴邪?” 无尘道:“天下之大,我们能知多少!”说着举步离开,忽的顿住,望着楚枫。 “怎么了?”楚枫奇怪问道。 无尘冷冷道:“你还不松手么?” 楚枫这才察觉自己还执住她玉手未放,连忙松开,笑了笑,正要开口,突然一凛,觉得身后仿似有一对眼睛在望着他们。两人霍地转身,眼前果然站着一条人影,负手而立,竟是冷木一尊! 哇!两人暴退两丈,无尘拂尘一圈,瞬间旋成一线;楚枫古长剑铮然出鞘,向前一指,剑身龙纹惊湛! 冷木一尊望着两人,淡然向前,竟然逼向剑尖和尘端,举步之间身子已经离剑尖和尘端不及三尺。楚枫、无尘内心惊震,同时急聚全身真气,剑尖和尘端精光暴现,准备跟冷木一尊作生死一击! 冷木一尊微微笑道:“两位无需紧张,我若出手,你们刚才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 楚枫知道冷木一尊这句话绝非托大,刚才他就立在两人身后,他们全无所觉,假如他出手偷袭,他们早就没命。 楚枫收回古长剑,但无尘的拂尘仍然指着冷木一尊。 楚枫问:“宗主为何来此?” 冷木一尊没有回答,却道:“看来我来迟了一步。” “是的,他已经离开此处!” “可惜!可惜!” “莫非宗主知道他的身份,担心他会威胁到宗主?”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贤侄,你想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整个魔神宗在他面前不过弱如蚍蜉,包括九大门派,亦是如此。” 楚枫很惊愕,如此看来,冷木一尊竟然知道这个神秘老人就是东皇魔君? 冷木一尊望了望池心,道:“既然贤侄已经查探过,我亦不必再多此一举。”乃从楚枫、无尘身边走过,忽又顿住,道,“我想请贤侄喝一杯酒,未知贤侄是否赏脸?”又转向无尘,“掌门若有兴趣,不妨同往。” …… 泊淮楼,此刻正值拂晓,晨光未现,楼上客人很少,应该说只有三位客人,楚枫、无尘和冷木一尊。三人临江而坐,楚枫、冷木一尊东西相对,无尘坐在侧面。桌上只有一壶酒,是九酝步曲。 冷木一尊取起酒壶,亲自为楚枫斟满一杯酒。楚枫看着他动作,内心惊骇,冷木一尊的动作是如此的从容,从容得仿似手中根本未握酒壶,仿似完全在“自我陶醉”之中,换句话说,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妨碍他倒酒。也就是说,即使一个倒酒的动作,冷木一尊亦能进入一种无物无我之境,太可怕了。 “贤侄,请!” 楚枫亦取起酒壶,微倾壶嘴,一道酒柱倾出,弯过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入冷木一尊酒杯之中,未溅起一点的水花,壶嘴回正,刚好斟满,酒面微荡,恰至边沿,并未沾出一点。 “宗主,请!” 冷木一尊道:“看来贤侄的太极已到形神合一之境。”说完举起酒杯浅酌一口,“好酒!” 楚枫道:“原来宗主亦是好酒之人?”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冷木一尊又浅酌一口。 楚枫道:“宗主号令魔宗,肆意横行,何忧之有?” 冷木一尊摇头道:“魔神宗还不够强大。” 楚枫道:“烟翠门、飞鹰堡、不函绝谷已归入宗主之下,天下武林皆是宗主势力所及,东阿、点苍被灭,恒山、唐门重创,少林佛舍利被夺,天下震栗,还不够么?” “不够,武当、少林、峨眉仍然安然无恙,三大派未灭,我等于一无所获。” 无尘就坐在旁边,尘丝即时一缕缕飘起。 冷木一尊淡然浅酌,并未理会,道:“听闻贤侄又被正道追杀了,当中还有西门、南宫两家?” “小事一桩。” “看来贤侄在正道走得并不顺?” “魔道也不见得好走!” “起码魔神宗要取贤侄的性命会光明正大的取,不会背后出手。” 楚枫沉默。 冷木一尊继续道:“所谓正道嘴脸,亦不过如此,贤侄应该看清楚了?” 楚枫道:“宗主请我喝酒,就是为了说这个?” 冷木一尊道:“魔神宗的根基到底是尊主一手创立,我能力不及尊主十一,能重组魔宗,已是力之所尽。如果有人能继承尊主,将魔宗发扬光大,我想尊主在天之灵,亦得欣慰。”冷木一尊说完,望着楚枫。 楚枫笑了笑,举起酒杯,问:“宗主知道喝酒最开心的是什么?” “朋友相伴。” “没错。若得天下却无知己同饮,人生何乐?” 冷木一尊望着楚枫,好一会,然后道:“你跟尊主真的很像,很像。”然后站起,慢慢离开。 楚枫忽道:“宗主留步!”无尘一惊。 冷木一尊停住。 楚枫道:“我可否问宗主一个问题?” “你问。” “宗主是否知道昆吾山所在?” “昆吾山?”冷木一尊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步出了泊淮楼,隐约间传来淡淡余音:“云海茫茫,中有一山,传说之始,山海之间。” “等等!” 楚枫飞身跃出,他几乎是在冷木一尊步出泊淮楼的同时跃出去的,但已经不见冷木一尊的身影,就仿似凭空消失一般。 “传说之始,山海之间……”楚枫喃喃自语。 无尘飘身而下,道:“你不必枉费心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昆吾山所在!” 楚枫没有作声。 无尘又道:“刚才冷木一尊叫你接掌魔宗,这是横行江湖的大好机会,你为何不答应?” 楚枫喃喃道:“是啊,我为何不答应,我真笨!” 无尘拂尘一扬:“楚枫,我早知道你会归于魔道,果然如此!” 楚枫望着无尘,笑了笑,笑得有点开心。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笑。” “哼!”无尘收起拂尘,忽问,“刚才在阴潭池底,你取剑之时神思恍惚,发生何事?”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很怪异,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无尘没有再问,转身而去。 “你去哪?” “我要马上返回峨眉,向师尊禀明一切。”无尘走出几步,回头见楚枫立在原地发呆,顿了片刻,乃回身道,“多想无益,或许我可以问问师尊昆吾山所在。” “啊?”楚枫惊愕,一下跳起,“没错!你们师尊必定知道昆吾山所在。无尘,多谢你!” 无尘道:“我不是要帮你,只是或许只有昆吾山才能对付东皇魔君。” 楚枫赶忙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攘除凶恶,维护武林正义,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为了什么都好,反正不是为了帮我,我明白的。” “明白最好!”无尘转身离开。 楚枫此刻心情大好,乃喊道:“无尘,代我向你师尊问一句好,就说……晚辈很仰慕她老人家!” 无尘不理他,身子已经飘出数丈之外。 楚枫突然想起什么,急流光一闪,拦住无尘,道:“差点忘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何事?” “你得提防一个人。” “谁?” “西门重翳!” “他?” “这人深藏不露,可恶得很……” 无尘冷冷道:“你劫抢仙衣在先,还下毒害人,怨不得西门重翳出手对付你!” “我不是说这个,他这人阴险无比……” “哼!你自己色心犯事,还记恨于人,出言相污,真是不知悔改!” 楚枫瞪着眼珠,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好好反省!”无尘一扬拂尘,飘身离去。 …… 阴潭池底,幽暗之中池底一处岩壁慢慢浮出一个人,是那个神秘老人。他身子完全嵌入岩壁之中,跟楚枫和无尘看到的那些尸体一般,只是他全身的肤色变得跟崖壁一模一样,就连玉佛微光亦未能发现他,直到此刻他才浮出岩壁,慢慢回到池底中心,盘膝坐下,继续幽冥假寐。 …… 第七百六十八章 飞赴晋阳 第七百六十八章飞赴晋阳 楚枫回到紫韵兰舟,远远便见船端并肩立着两人,在望着天边的朝霞,秀美的身影在朝霞之下简直不着烟尘,是筱雨和微霜。楚枫暗赞一声,脚尖一点飘落两人身旁。 “楚公子?”筱雨、微霜先是一惊,跟着一喜。 楚枫笑问:“你们在看什么?是不是在等相公我?” “我们担心着公子……” “担心我?” “我们听医子姑娘说,公子体内有一股异气,很可怕,公子常受噬心之痛,所以昨晚……” “昨晚我是不是吓着你们了?” “不,我们见公子痛苦,又帮不上忙,我们……” 楚枫笑道:“放心,相公我没事。这点小痛相公我早习以为常了。”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勾住两人纤腰。 两人含羞倚身,脉脉含情。 筱雨忽从怀中取出小瓷瓶,道:“我们收集的霜露最是纯净,或许可以净化公子体内的戾气,公子喝下试试。” 楚枫接过,摇了摇,道:“你们一月才集得一小瓶,我喝了,你们怎办?” 筱雨道:“不要紧,我们可以再集。” 楚枫将瓷瓶放回筱雨玉手,笑道:“我体内的不是戾气,是几种剧毒化成的异气。霜露不能解毒,所以我喝了也没用,只糟蹋了去。” “公子……” “好啦。你们可是美丽无比的神水圣使,要是饿瘦了,就变成神水瘦使啦!” 筱雨、微霜“扑哧”一笑,乃收回瓷瓶。 楚枫问:“医子她们呢?” 微霜道:“她们在商议如何化解公子体内的异气。” “哦,可想到法子?” 微霜秀脸一红,低头不语。 楚枫奇问:“怎么了?” 微霜道:“医子姑娘说,那股异气会转化为刚阳之气,然后反噬于心,所以如果能消去刚阳之气,就能舒解公子噬心之痛。” 楚枫忙问:“如何消去?” 微霜含羞不语;再望筱雨,同样玉鬓羞红。楚枫想起秦大夫曾经说过的话,登时明白了,脸颊一下发热,却见筱雨微霜盈盈含羞的模样,实在动人,忍不住附向两人耳根道:“相公我心口又痛了,你们说怎办?” “公子……”筱雨微霜玉颊绯红,欲语难言。楚枫却用鼻尖拱着两人耳根,连连追问:“快说,怎办?”筱雨、微霜羞得秀眉轻颤,心如撞鹿,哪敢抬头答一个字。 楚枫也不敢过分,让飞将军见着可不得了,乃问:“我见你们刚才定定望着那边,在看什么?” 微霜道:“那边是神水宫的方向……” “什么!你们还想着回神水宫?” 两人默然不语。 “你们宫主这样对你们,你们还……” “宫主待我们很好……” “好个屁!她将你们腐面,还将你们送来这处,她简直……总有一日,我也要她试试神水腐面的滋味!”楚枫眼珠突然暗红下去,闪着可怕的怒火。 “公子……”筱雨微霜大惊。 “好了,跟你们说笑嘛。” 楚枫眼睛倏地回复如常,拉着两人返回厢房。盘飞凤一见便道:“哟,昨晚见你追着人家峨眉掌门去了,还以为你追人家追上峨眉山呢,居然回来了,原来是惦着两名神水使?” 楚枫连忙松手,讪讪笑道:“飞将军在此,我怎敢不回来听令。” “哼!少装蒜!” 公主上前道:“楚大哥回来就好。” 楚枫一点公主鼻尖道:“我怎舍得丢下公主。” 兰亭笑道:“看来楚公子心情平复不少?” 楚枫道:“全赖医子姑娘施救。”因不见慕容,正要问,慕容已走入,笑道:“楚兄回来了?飞将军还说楚兄追谁去了,要追上峨眉呢。”说着抿嘴一笑。 楚枫道:“你也来取笑我么?对了,你内伤怎样?” “无碍。” “昨晚幸亏得你护住我心脉,否则……” 慕容笑道:“昨晚护住你心脉的不是我,是你追的那个。” “是她?” “她一直用一尘佛心护住你心脉,直至医子施针完毕。” “啊?” 盘飞凤道:“我看你是痛坏了脑子,当时慕容也重伤在身,如何给你输气?” 楚枫道:“难怪那股真气如此纯厚,还以为是大哥的紫隐之气。” 慕容笑道:“我只是跟飞将军按住你手脚。” 楚枫一愕:“按住手脚?我当时一定很凶……” 盘飞凤道:“何止凶,还想咬医子呢!” “啊?”楚枫大吃一惊,转头望向兰亭,惊问:“医子姑娘,是不是真的?” 兰亭道:“你当时神志不清……” “不!我简直不可原谅!” “当然不可原谅!医子就是性子好,换着我,早一枪戳了你!” “医子姑娘,我……” 兰亭忙道:“人在痛极之时难免举止失常,你不用介怀。” 盘飞凤道:“医子还安慰他?这家伙痛死活该,得了两名神水使还不知足,还要劫抢仙衣,活该痛死!” 兰亭笑道:“昨晚飞将军可是掉出眼泪?” “啐!谁掉眼泪!”盘飞凤一下红了脸,急掉转头去。 慕容见楚枫背着古长剑,问:“楚兄取回了长剑?” 盘飞凤也注意到了,惊道:“臭小子,你去了深洞?你不想活了!” 楚枫道:“那个老人已经离开了。” “啊?” 楚枫乃将自己与无尘跃****潭查探、又遇到冷木一尊的经过道出,却隐去在池底见到幻境一节。 众人听完,很是吃惊。 楚枫转向盘飞凤,道:“飞凤,你知不知这老人是谁?” 盘飞凤奇道:“本将军如何知道?莫非你知道?” 楚枫道:“你还记得我们在云梦泽遇到的那个木屋老人?” “那个老人……啊,是他?” “没错,就是他!” “啊?” 慕容也听楚枫提过云梦泽之事,乃道:“他就是那个在云梦泽传你少阳指的木屋老人?” 楚枫点头道:“他就是……那个老人。”楚枫本想说“他就是五百年前的东皇魔君”,因想到这事太不可思议,便转了口。 盘飞凤盯住古长剑,道:“你如此冒险就是为了取回这把破剑?” 楚枫不作声,他当然不能说,他是想问那老人昆吾山所在。 “你跟我来!”盘飞凤忽转身走出厢房。 楚枫唯有跟着走出。 盘飞凤直上顶层,立在船端。 “飞凤,怎么了?” “把破剑给我!” 楚枫奇怪,乃抽出古长剑,递给盘飞凤,盘飞凤接过,看了一遍,玉指一弹,剑身“噔”的发出一声铮鸣。 盘飞凤心道:这把真是魔神剑?看上去又古又厚又钝,一点不似。爹说一旦魔珠镶嵌入魔神剑中,可吞噬一切,但剑柄并无圆孔,如何镶嵌魔珠?哼!别管它,且让我把它戳个稀烂! 乃举起枪尖,“噔噔噔”猛戳剑身,一时火花乱溅。 楚枫大惊:“飞凤,你!”伸手欲抢回,盘飞凤一瞪凤目,楚枫登时不敢动。盘飞凤继续枪尖狠戳,楚枫眼睁睁看着,真个戳在剑身,痛在他心。 盘飞凤戳了一通,发觉剑身不但完好无损,反越戳越光亮,还一下一下湛起龙纹。 “飞凤,它并没有得罪你,你要戳便戳我……” “怎么?心痛了?” “我这把剑钝得很,不怕戳,我是担心你枪尖受损。” 盘飞凤登时停住,赶忙察看枪尖,还好无损,乃哼声道:“这把破剑有什么好,又钝又笨又厚又沉,就是一把破剑!” 楚枫讪讪笑道:“这剑是老道士给我的,说与我相配。” 盘飞凤“扑哧”笑道:“笨蛋,老道士是说你跟它一样又钝又笨脸皮又厚,当然相配!”乃将剑递还楚枫。 楚枫赶忙接过,用手指拭了拭剑身,乃还剑入鞘。 盘飞凤又道:“你不是有一枚什么珠子,乌黑乌黑的?” 楚枫取出紫乌珠,道:“你说这枚紫乌珠?” “拿来!” 楚枫递给她,盘飞凤接过,又细细看着,心道:这珠子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乌黑乌黑,黑得是有点奇怪……盘飞凤定定望着乌珠那一点黑暗,似乎在渐渐扩大,渐渐变深,四周仿似慢慢被吞噬一般。 盘飞凤赫然一惊,赶忙收敛心神,心道:这珠子有点诡异,莫非真是魔珠? 楚枫问:“飞凤,怎么了?” 盘飞凤忖道:我虽然戳不烂这破剑,但只要我收起这珠子,这破剑也成不了气候!乃眼珠一转,柔声道:“楚大哥,你把这珠子送给我好不好?” 楚枫一突,他还从未听过盘飞凤这么温柔的语气,反一下忐忑起来,支吾道:“飞凤,你……” 盘飞凤凤目一瞪:“你是不是不舍得?好你个臭小子,你送给公主又是雪貂裘又是神秘木牌,人家要一枚破珠子你左推右推!” 楚枫赶紧道:“你喜欢我便送给你。” “真的?”盘飞凤转嗔为喜。 “当然真的,这珠子就是留着送给你的。” “少哄人家。”盘飞凤便将珠子收入怀中。 楚枫道:“飞凤,老道士说这紫乌珠本来就是我的,我现在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你切莫弄丢……” 盘飞凤一瞪风目:“只许你弄丢我的沐火珠,就不许我弄丢你的紫乌珠?你送给我便是我的,我戳碎它你也管不着!”说着取出紫乌珠,真用枪尖去戳。 楚枫急忙拉住,陪笑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你只管弄丢!只管弄丢!” 盘飞凤“哧”一笑,又将紫乌珠收回怀中,不放心,又道:“现在珠子是我的,你不许再碰它一下!” “啊?” “怎么?是不是想反悔!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你就是哄人家,人家才不稀罕这破珠子!”说着取出紫乌珠便要扔落秦淮。 楚枫赶紧拉住,道:“不碰不碰,我发誓,没有将军之令,我绝不碰这珠子,连看都不看一眼。”真闭上了眼睛。 盘飞凤又转嗔为喜,还是将紫乌珠贴身收入怀中,笑道:“这还差不多!” 楚枫睁开一只眼,道:“飞凤,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呸!你才怪怪的!你又笨又钝又呆又怪!” 楚枫正想开口,盘飞凤一瞪眼,只得默认。 盘飞凤忽道:“我要走了。” 楚枫一惊:“你要去哪?” “我要寻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知我不懂?” “时光之漏。” “时光之漏?什么东西?” “都说了你不懂,非要问!” 楚枫唯有道:“你准备去哪找?” “我要再去震江堡。” “震江堡?” “震江堡是唯一线索。” “啊,震江堡被灭门那晚,你赶去取一样东西,莫非就是时光之漏?” 盘飞凤点头道:“可惜迟了一步,时光之漏恐怕是被凶手得去了。” 楚枫问:“这东西很重要吗?” 盘飞凤道:“当然重要,关乎着天山圣火!” “哦?干什么用的?” “它可以承载……”盘飞凤赫然一惊,枪尖忽一指楚枫心口,“臭小子,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有什么企图!你是不是想打我天山圣火的主意!” 楚枫一愕,不明白盘飞凤为何如此反应,道:“我只是问问……” “不许问!” “我只想知道……” “不许知道!” “我只想……” “想也不许想!” “好好,我不问不知不想。” 盘飞凤方收回枪尖,却转望秦淮江面,叹了口气,道:“如今震江堡被灭,无一生还,线索也断了。” “也不是,起码还有一个活着。” “谁?” “你不记得了,就是那个江复。” “江复?他不是在青城山遭人毒手,神志不清么?” “就是他。” 盘飞凤咬牙道:“这家伙到处说你是灭门凶手,可恶得很,最该死的是他,偏偏让他逃过一劫。” “其实他也挺让人同情的。”想到江复为给震江堡讨回公道受尽酸苦,楚枫心中一叹,忽的想起什么,“啊”的失声惊道,“莫非……” “怎么了?” “飞凤,你知不知道江复为何会逃过一劫?” “哼!我怎么知道!” “那天他是替江老堡主藏起一样东西,离开了震江堡,所以才……” 盘飞凤整个弹起:“你说他替江老堡主藏起一样东西?” “是的。” “是什么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你快说!”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他迷迷糊糊说了几句……” “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不听清楚,你真钝死了!笨死了!”盘飞凤恨得直咬银牙。 楚枫挠挠头,道:“我怎知道这很要紧,况且他神智不清……” “他如今在哪?” “他在之乎山庄……” “你快带我去找他!现在就去!” “得令!” 两人当即返回厢房告知慕容、兰亭和公主要马上赶去晋阳,只说是去寻一样东西,也未说出是时光之漏。 慕容道:“我要暂时留在兰舟,确保秦淮方面不会再有动作,恕我不能同行了。” 楚枫转向兰亭和公主,兰亭道:“楚公子心痛之症刚过,短期内不会再犯,我正好趁这段时间思量化解之法。” 公主道:“我也留在兰舟,帮兰姐姐调配药方,等楚大哥回来。” 楚枫一想,这样也好,太多人反是不便,乃向筱雨、微霜道:“你们也留在兰舟,侍候医子和公主。” “是,公子。” 慕容笑道:“楚兄放心,有我在此,不会让医子和公主少一根头发。” “有劳大哥照顾了。想不到又与大哥匆匆作别……” 盘飞凤已瞪起凤目:“絮絮叨叨有完没完,你走不走!” 楚枫只得咽住话语,与盘飞凤飞马赶赴晋阳。 …… 魔神宗总殿,飞鹰立在殿柱下,静静望着地上的柱影。自从冷木一尊走出总殿,她就一直站在这里,未离开过。 柱影旁边慢慢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冷木一尊的身影。 “宗主?”飞鹰抬头。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飞鹰,你在等我?” 飞鹰问:“宗主查探如何?” 冷木一尊道:“我去迟了一步,他已经离开。不过我已经知道他是谁。” “谁?” “他是五百年前一手创立天魔宗的东皇魔君!” “啊?怎么可能?”飞鹰不敢相信,“东皇魔君不是早在五百年前已经被峨眉灵女击杀在洞庭湖底?” 冷木一尊摇头道:“灵女杀不了他,只是将他困在云梦泽。” “宗主何以知之?” “因为我看过灵女留下的遗训。” “啊?”飞鹰很吃惊,又问:“但宗主如何肯定他就是东皇魔君?” 冷木一尊忽取出一枚指环,是天魔指环,道:“当我走入深洞的时候,天魔指环变成了暗红色,也就是说,深洞还残留着东皇魔君的气息。” “天魔指环……” “天魔指环就是五百年前东皇魔君创立天魔宗的信物。” “宗主曾经说过要等一个人出现,莫非宗主一直要等的人,就是东皇魔君?” “没错!” “宗主打算将天魔指环交给东皇魔君?” “没错!” “但宗主花费十年心血重组魔神宗,怎可轻易……” “飞鹰,我能力有限,只有东皇魔君可以引领魔宗重启魔道!” “宗主,在飞鹰看来,宗主的能力已经不在当年尊主之下!” 冷木一尊摇头道:“我远远不及尊主。当年尊主独闯武当,直上金顶,强推真武,转战七十二峰,从容而退。” 飞鹰道:“宗主也独上少林夺得佛舍利。” 冷木一尊道:“那是因为慈航没有出手,他有心让佛舍利落于我手。” “啊?为什么?” “他想以舍利佛光净化我体内的暗黑魔息。” “啊?难怪宗主一直以暗黑魔功封住佛舍利。但这样宗主……” “不要紧,舍利佛光能净化我体内的魔息,我的魔功同样能暗去舍利佛光。” “宗主……” “飞鹰,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交给你办。” “请宗主吩咐。” 冷木一尊却问:“你知道我为何要你查探漩潭?” 飞鹰道:“圣火不熄,漩潭不逆,莫非跟圣火有关?” “没错。你曾经问我,有什么东西可以熄灭圣火,现在我告诉你,就是漩潭之水!” “啊?我明白了,我马上再去取潭水。” “不!你取不来,漩潭之水不可承载!” “不可承载?” “漩潭之水并非普通的潭水,无物可载,除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 “我并不知道。” “宗主亦不知道?” 冷木一尊道:“我虽然不知是何物,但我知道此物来自天山飞凤一族,失落中原。既然天机峰一再示警,飞凤一族必定亦在找寻此物,你只要跟踪一个人,必有所获。” “盘飞凤?” “没错!” …… 第七百六十九章 晨雾微霞 第七百六十九章晨雾微霞 影月仙舫,牡丹庭院,满院牡丹在晨雾之中散着淡淡芬芳,霞光倏忽飘闪,公孙大娘正在花瓣之间翩然起舞,舞姿之美不必再言。只见点点花瓣缤纷在霞光之中,没有一点沾落在地。公孙大娘目若清明,整个人完全融于剑舞之中,直到天边倏地现出第一缕晨曦,映在烟霞剑的剑身上,带出一丝微霞。晨雾之中,这丝微霞显得格外清晰。公孙大娘停住剑舞,却没有收剑,而是笔直指着北方,一动不动,眉梢之间思绪隐现。 距离太阴老妖约定的日期只剩十日,也就是说,在十日之内她还交不出赤霄剑,太阴老妖就会取公孙媚儿的性命,甚至灭杀公孙一门。她知道太阴老妖的可怕,也知道太阴老妖对公孙一门不会有丝毫恻隐之心。 十年来她一直专于剑舞,希望以烟霞剑气感悟赤霄剑所在,但即使她烟霞剑舞已经出神入化,仍然无从感知,偶有所觉,也是过于细微,无从判断。今次有点特别,剑身闪过一丝微霞,这不是她剑舞带起的霞光,是烟霞剑自己发出的微霞。她不知道这丝微霞是晨光引起的,还是其它原因,但那一刻,她心里确实起了一丝触动,这从未有过。 “娘亲?”身后忽响起公孙媚儿的声音。 “媚儿。”公孙大娘收回烟霞剑。 “娘亲有心事?”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公孙媚儿又道:“娘亲的功力似乎弱了许多,怎么回事?”她还不知道公孙大娘因为救丁玲丁玲耗损了十年功力。 公孙大娘道:“只是剑舞略耗真气,不必担心。” 公孙媚儿疑惑,以娘亲的剑舞境界,一般演练根本不会耗损真气,除非要逼出烟霞剑气。 公孙大娘忽道:“媚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娘亲要去哪里?” “我要闭关修练烟霞剑舞。” “娘亲修练烟霞剑舞向来只在公孙世家,为何要离开?” “我一直未能进入‘烟霞缥缈’,或许在外面能有所感悟。” “但娘亲剑舞不能受丝毫惊扰,万一被人看到……” “我会小心。” “但是……” “媚儿,不必多说。” 公孙媚儿唯有问:“娘亲准备离开多久?” 公孙大娘略一犹豫,道:“可能一月,可能一年,也可能……十年……” 公孙媚儿一惊:“娘亲……” 公孙大娘忽转身道:“你们过来。” 有两人走来,躬身道:“大娘。小主。”是丁玲丁玲。 公孙媚儿一愕:“是你们?” 公孙大娘道:“媚儿,我已将她们收入门下。” “啊?娘亲怎能将她们收于门下?” “为何不可?” “她们歌姬出身,怎能入我公孙门下!” 公孙大娘道:“媚儿,我们公孙祖辈亦是歌姬出身,只要身行端正,何必在乎出身何处。” 公孙媚儿皱眉道:“娘亲为何如此看重她们?” 公孙大娘道:“她们皆有剑舞资质,实属难得。我本想亲授她们公孙剑舞,现在我要离开,就由你来传授她们剑舞,以后她们就是你的剑侍。” 公孙媚儿霍然拒绝:“娘亲,我不要剑侍!我不要收下她们!” 公孙大娘继续道:“媚儿,你已经十八岁,我也该传你‘锁阴涉阳’之术……” “不!我不要学‘锁阴涉阳’,我不要!”公孙媚儿突然异常激动。 “媚儿……” “娘亲,你知道外面的人怎样说公孙世家,怎样说娘亲你么?他们背地里都说公孙世家不干不净,说娘亲……无夫偷汉!”公孙媚儿嘴唇发颤,双手握成拳头。 公孙大娘道:“媚儿,别人如何说我们不必在乎,我们知道自己清白即可。” “娘亲不在乎我在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污蔑我们公孙世家,污蔑娘亲!别人都可以男女欢爱,为什么我们非要用‘锁阴涉阳’之术!为什么我们不能真正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媚儿,这是公孙世家的祖规……” “我不听!我不要听什么祖规!我不要学‘锁阴涉阳’!我不要!” 公孙大娘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勉强,却将烟霞剑递给媚儿,道:“这个暂且不提。媚儿,我现在传你烟霞剑……” 公孙媚儿猛地一惊:“娘亲,你为何突然传我烟霞剑?” “你迟早要接任公孙家主……” “但娘亲不是说要修练烟霞剑舞吗,为何又将烟霞剑给我?” 公孙大娘一时无言以答。 公孙媚儿似乎意识到什么,惊道:“娘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娘亲,你告诉媚儿!” “媚儿,你先接下烟霞剑……” “不!我不接!我不要当家主!我只要娘亲!”公孙媚儿一下扑入大娘怀中,紧紧搂住。 “媚儿,不要任性。”乃将烟霞剑放入公孙媚儿手中。 “不!我不接!我不要娘亲离开!”公孙媚儿骤然挣开,转身奔出牡丹庭院。 公孙大娘叹了口气,转身对丁玲丁珑道:“你们好好侍候媚儿,用心修习剑舞。” “是,大娘!” “现在我传你们‘锁阴涉阳’之术,你们谨记。” …… 西窗听雨,东厢房,徐娘立在房门前,轻敲了敲门:“公子?”没有回应,又轻敲了敲:“公子?”依旧没有回应。 徐娘推开门,房间空无一人,西门伏已经离开,只剩窗台横木那只大鹦鹉仍然在一声声僵硬地喊着:“十倍奉还!十倍奉还!十倍奉还……” 徐娘走至窗前,定定望着。这只鹦鹉本是她至爱之物,因西门伏初来时说了一句“这鹦鹉有点意思”,她为讨好西门伏便特意将它放在东厢房,为何却变成这样? 她伸手想摸一下鹦鹉,她手指刚触及鹦鹉胸脯,霎时毛骨悚然:鹦鹉竟然没有任何心跳,这鹦鹉的心脏早就停止了的跳动! 一丝惊惧直透徐娘心底,她不敢逗留,转身惊慌而出,只剩下那只鹦鹉仍然立在横木上一声声僵硬的喊着:“十倍奉还!十倍奉还!十倍奉还……” …… 蜀中,剑阁,原来属于慕容世家的那处剑门庄园已由唐门接管,唐傲、唐拙正好以此为据点,部署子弟扼守剑门蜀道。 “太君,你怎么来了?” 唐傲、唐拙接报百杖太君到来,赶忙出迎。香枝和柳儿一左一右扶着太君,无双小鸟般扑前,挽住唐拙手臂,道:“三哥,太君要亲自视察各处蜀道呢。” 唐拙道:“太君……身子欠安,怎经得起……奔波劳累?” 无双道:“我劝过了,太君就是不听!” 太君笑道:“你这丫头恨不得跑来见你三哥呢!” 无双撒娇道:“太君,人家才没有呢。”却是挽住唐拙手臂不放。 唐傲道:“太君身子不好,应该安心静养。” 太君笑道:“没事,我这副老骨头整天躺着也不是事儿,就当活动筋骨。” 唐傲道:“太君放心,这里有我和三弟守着,朝廷军队休想攻入!” 太君道:“以蜀道天险,再加上我们唐门机关,朝廷军队要攻入蜀中绝非易事,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内中有乱。” 唐傲道:“太君放心,扼守蜀道的子弟都是经过我和三弟亲自挑选,绝对可靠!” 太君点点头,道:“我且看看你们如何部署,可有遗漏之处。” 唐傲忙从怀中取出一幅地图,摊在桌面,道:“太君请过目。” 柳儿和香枝连忙扶太君上前察看,太君一边看一边点头,显然对唐傲、唐拙的部署亦甚为满意。 …… 是夜,一条人影悄然从侧门出了庄园,至一处荒郊,撮起一抔土,点上香,跪于土堆前,月光映着她略显瘦弱的身子,是柳儿。 倏地一人现出,腰若轻烟,薄纱蒙面,竟是玄梦姬。 柳儿站起,躬身道:“门主!” 玄梦姬点点头,向柳儿附耳细语…… …… 柳儿返回庄园,正要回房,忽身后喝声:“谁?站住!”柳儿一惊,转身,见有人飞步而来,是唐傲。虽然其他人早已熟睡,他仍然在四下巡视。 “大少!” “柳儿?”唐傲赶前,“柳儿,你刚才出庄了?” 柳儿点点头。 唐傲问:“你为何深夜出庄?” 柳儿道:“我……拜祭我爹。” 唐傲道:“末七已过,还要拜祭?” 柳儿道:“故里习俗,末七之后还要设祭一次,以尽孝道。” 唐傲本是极有孝心,乃不生疑,道:“庄园入夜不许出入,你赶紧回房,要是被三弟看到,便要问长问短!” 柳儿忐忑不安道:“都怪我不知规矩……” 唐傲摆手道:“没事没事。”因问,“太君可好?” 柳儿答道:“太君已经安睡,香枝陪着。” 唐傲点点头,因见她腰带挂着一块玉佩,镂刻着一面仙鹤和仙鹿图案,乃问:“这块玉佩……” 柳儿道:“太君见我身无饰物,便赐给我这面玉佩。” 唐傲笑道:“这面‘鹤鹿同春’是太君八十大寿时,我送给太君贺寿的,想不到太君送给你了。” 柳儿惊道:“原来是大少送给太君的贺礼,我不该收下……” 唐傲忙道:“你只管收下,你戴着……很好看。” 柳儿低头,含羞不语。 唐傲脸颊一热,赶紧道,“你赶紧回房,侍候太君。”转身急步离开,那模样分明比柳儿还难为情。 柳儿呆立片刻,乃轻步回房。 …… 汉中,张回十万大军已扎下大营。虽然军至汉中,但蜀道天险,唐门扼守要道,又沿蜀道布满机关暗器,大军始终无法越过。朝廷已经数次催令他强攻入蜀,但强攻必定损失惨重,即使能攻入蜀中恐怕亦打不下唐门。 这一晚张回正在大帐思量对策,忽小兵来报:“禀报将军,有人送来一封信,要将军亲启。” “谁人送来?” “是一个蒙面女子。” “哦?” 张回接过信,里面只有一张图,上面赫然列出了唐门在蜀道各处的兵力部署,还标出了唐门布置在蜀道的各种机关的位置,还详细注明了如何破坏或规避这些机关…… …… 第七百七十章 疑问重重 第七百七十章疑问重重 峨眉后山,无尘步入祖师灵堂。净灭闭目盘坐,蒲团上散落着一丝丝枯白的鬓发。 “师尊!” “无尘,你回来了?” “师尊,弟子发现东皇魔君的踪迹。” 净灭睁开眼。 无尘乃将秦淮经过道出,只是隐去与楚枫发生的种种。然后道:“弟子本想趁机将他击杀,可惜迟了一步。” 净灭微叹一声:“可惜!可惜!” 无尘道:“只怪弟子没有第一时间重返深洞,致使东皇魔君逃离。” 净灭摇头道:“无尘,你无需自责。当年灵女师祖亦未能击杀东皇魔君,我们亦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无尘道:“弟子定会继续追踪。” 净灭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无尘嘴唇微动,语言而止,刚要转身离开,净灭忽道:“无尘,你有事问为师?” 无尘躬身问道:“师尊,弟子想问……师尊是否知道昆吾山所在?” 净灭睁开眼,问:“你为何要问起昆吾山?” 无尘的心怦的一跳,低头道:“弟子想,万一东皇魔君苏醒,或许只有昆吾山能阻止他!”无尘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怦怦”跳着,她第一次说谎,而且是为楚枫而说谎,还是向自己的师尊说谎,她的心从未有过这样的跳动,她掩饰不了这种感觉,她终于知道说谎是什么感觉,那一点忐忑,却带着一点的奇妙,竟还有一丝的甜蜜。 还好净灭并未察觉,只道:“无尘,你不必找寻,昆吾山不会出手。” “啊?” 净灭道:“当年东皇魔君横行之时,灵女师祖亦如你所想,欲请昆吾祖师出手对付东皇魔君。但师祖寻至昆吾山脚下,却找不到上山的路。” “啊?” “以师祖之修为,不可能找不到上山的路,唯一可能就是昆吾祖师封了山,昆吾山不想插手东皇魔君之事。师祖只得孤身返回,与东皇魔君决战于洞庭湖底,最后以佛慈禅忍之离相寂灭,将他困入云梦泽。” “佛慈禅忍之离相寂灭?”无尘震惊。 佛慈禅忍乃峨眉最高心法,可瞬间使自身功力提高一层。而佛慈禅忍实际分佛慈和禅忍两境,第一、第二层为佛慈之境,三层之上为禅忍之境。虽然佛慈禅忍可使功力暴增,但身体亦要承受功力突增带来的巨大冲击,甚至会被撕成粉碎。当年无尘的师父静慈就是因两次施展佛慈禅忍,重伤不治;无尘自己也因为两次施展佛慈禅忍,几乎身死。 而禅忍之境的冲击更加可怕,若修为不及,瞬间会形神俱灭。因此历任峨眉掌门最多也只能进入二层佛慈之境,而三层之上的禅忍之境从未可达。而每上一层禅忍之境,功力会暴增数级,相传假若进入九层禅忍之境,就是究极之禅忍,就会出现离相寂灭,究极之离相寂灭,这是峨眉心法的究极境界,也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也就是说,灵女是连续九次施展佛慈禅忍,进入究极之禅忍,在究极之离相寂灭之中,将东皇魔君困入云梦泽。 净灭继续道:“师祖虽然以佛慈禅忍之离相寂灭将东皇魔君困入云梦泽,但回到峨眉后,亦于舍身崖孤身禅化。” “啊?师祖已经进入究极之禅忍,为何还会禅化?” 净灭摇头不答。 无尘又问:“峨眉、少林、武当同属三大派,为何只有灵女师祖独自对抗东皇魔君?” 净灭道:“灵女师祖出现之前,东皇魔君已经横行天下,少林首遭重创,掌门身死,数位长老重伤,其余六派灭的灭,亡的亡,整个江湖人人自危,根本没人敢站出来与东皇魔君抗争。” “武当亦遭重创?” 净灭道:“当时武当师祖凌虚子亦是不世奇才,由太极而悟太虚,修为不在灵女师祖之下,可惜当时武当正陷入门户之争,凌虚子忙于清理门户,无暇出手。” “门户之争?” “具体已无从得知,似乎是有关太极、太虚。” “太极、太虚?”无尘心下思忖,“楚枫修练的是太极,宋子都修练的是太虚,而楚枫初出江湖,武当就以种种藉口追杀他,莫非……” 净灭道:“师祖于舍身崖禅化后,只留下一卷遗训,警示后人。” 无尘问:“师祖可有记录昆吾山所在?” 净灭道:“师祖并没有记录昆吾山所在,你亦不必找寻。昆吾山远古而有,传说之始,山海之间,无人知其所在。” “传说之始,山海之间,这跟冷木一尊说的一样,难道当真无人知晓?要是这样,楚枫……” 无尘正思忖,净灭忽道:“无尘,你心绪波动?”无尘那心“怦”的一跳,躬身道:“可能弟子亲目东皇魔君之可怕,心受震动。” 净灭点头道:“东皇魔君之可怕确实非我们所能想象。既然灵女师祖能参悟究极之禅忍,无尘,你天资极高,只要静心修行,亦必能进入禅忍之境,勉之。” “弟子明白!” 净灭重又合上眼睛,归于静寂。 无尘躬身一拜,然后转身退出禅房。在她退出一霎,两缕枯白发丝又无声无息从净灭鬓边脱落,飘落蒲团。 …… 武当山,黄龙洞,洞口旁边有一株老松树,老松树下有一块凌空突出的岩石,上刻“云翔紫虚”。鹤松盘坐在紫虚岩上,两目微闭。 紫虚岩前躬身立着一人,是宋子都。他赶回武当第一时间便前来拜见鹤松,因为他心中疑问重重。 宋子都正要开口,耳边已响起鹤松的声音:“子都,何事?” “师尊,弟子想询问一事。” “何事?” “关于太极隐宗。” “你为何问起这个?” “弟子一直不明白楚枫为何晓得太极。” 鹤松睁开眼,道:“子都,你迟早接掌武当,也是时候让你知道。武当始创于太极,历经千载,从未有人悟出太极真义,直到五百年前,凌虚师祖从太极之中悟出太虚,乃化极为虚。自始之后,武当弟子改修太虚,武当亦日趋鼎盛。但仍有少数弟子坚持修习太极,凌虚师祖为避免武当分化,乃焚去太极图谱,以太虚为宗。那些弟子便叛出武当,自立一门,是为隐宗。楚枫的太极是来自隐宗一门。” 宋子都试探问道:“师尊说凌虚师祖焚去太极图谱……” 鹤松道:“师祖并没有焚去太极图谱,只是将与太极相关的记载一一焚去,太极图谱仍然藏于金顶!” 宋子都又问:“请问师尊,太极隐宗藏于何处?” 鹤松道:“已无从知晓。” 宋子都心下吃惊,虽然师尊跟蒙面道人所述大体相同,但师尊仅知大概,甚至不知道藏于金顶的太极图谱是假的。而蒙面道人不但知之甚详,甚至知道隐宗藏身在蓬莱一峰,更知道藏于金顶的太极图谱只是凌虚师祖所画的太虚入渺图,真正的太极图谱在隐宗手上。 宋子都很震惊,以师尊之身份地位尚且仅知大概,为何蒙面道人却如此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一直传授自己太虚心法,但一直不许自己告知他人,包括师父和师尊,又是为什么?还有,他对太虚的理解,莫说师父,就连师尊亦远远不及,他的修为绝对比想象中可怕的得多,为何一直藏隐不露?他究竟是谁? 宋子都问:“敢问师尊,当日师尊要弟子在回龙寺击杀楚枫,真正原因是否因为他修练太极之故?” 鹤松道:“子都,无论他是否修练太极,他是魔宗后人,迟早身入魔道。” “但据弟子观察,楚枫虽然放荡不羁,但行事尚算光明磊落,不似心怀邪恶之人。” “等他身入魔道,再杀他便为时已晚。” “若他身入魔道,弟子定会亲手将他击杀剑下!” 鹤松闭目不语。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 “弟子在秦淮发现一个神秘老人……”宋子都将秦淮经过道出,然后道,“那神秘老人之可怕实难想象,弟子想不出江湖之中有这么一位隐世高手!” 鹤松沉默良久,乃道:“他并非隐世高手,他是东皇魔君。” 宋子都一愕:“东皇魔君?师尊说他是五百年前创立天魔宗的东皇魔君?” 鹤松点点头。 “东皇魔君不是被峨眉灵女击杀了么?” “不,灵女只是将他困在云梦泽。 “啊?” “云梦泽五百年一现。当年灵女与东皇魔君决战于洞庭湖底,云梦泽刚好出现,灵女乃将他引入云梦之中,困于大泽之内。如今已去五百年,净灭曾传信,云梦再现,东皇魔君可能脱出云梦,果真如此。” 宋子都吃惊道:“既然东皇魔君被困五百年,何以不死?” 鹤松道:“云梦泽乃六界离弃之地,不生不灭。” “既然脱出云梦泽,他为何又要藏身阴潭池底?” “他在幽冥假寐,重合形神,一旦苏醒,不可匹敌。” “以三大派师尊和青城师丈,亦无法匹敌?” “无法匹敌。” “啊?” “唯一机会就是趁他假寐之时将他击杀!” “师尊,弟子马上重返秦淮,击杀东皇魔君!” 宋子都转身就走,鹤松两眼一睁:“子都,站住!” “师尊……” “子都,当年灵女亦杀不了东皇魔君,你杀不了他!” “弟子愿意一试!” “子都,你身为武当大弟子,将来掌门之位需由你接任,岂可轻率行事!” “师尊,弟子身为武当大弟子,更应该亲自出手,为武林除害!” “子都,既然我们知道他是东皇魔君,峨眉、少林也知道,我们先静观其变!” “但武当身为武林盟主……” “子都,东皇魔君的可怕远非你能想象!” 鹤松的语气骤重,宋子都不敢再作声,躬身而退,但背后的七星剑隐然铮鸣。 …… 第七百七十一章 山人妙计 第七百七十一章山人妙计 再说楚枫、盘飞凤奔赴晋阳,非止一日来到之乎山庄,刚至庄门便见有一人正立在那五株柳树下摇头晃脑吟着什么,正是李桐。 “李兄别来无恙。在吟诗作对么?”楚枫飞身下马。 “楚兄?”李桐很愕然,旋即喜逐颜开,“楚兄来到正好,我偶得一诗,苦无下句,楚兄满腹经纶,正好作对。我上句是……”正要吟念上句,盘飞凤已经劈头喝问:“你就是之乎山庄的主人?” 李桐见她手提金枪,身骑火红战驹,威风凛凛,连忙揖身道:“晚生正是,这位姑娘……” “废话少说,江复可在?” 李桐一愕,望向楚枫,楚枫忙道:“李兄,我们是专程来找江复,有要紧之事。” 李桐道:“江兄就在庄内,棠儿在和他……”话未说完,盘飞凤一扬缰绳,飞马直入山庄。李桐急喊:“姑娘请下马!庄内不可走马!姑娘小心庄内花草树木!姑娘……”哪里还见身影,唯有望向楚枫,怔怔道,“楚兄,这……这……” 楚枫赶忙道:“莫急,我马上追她回来!”乃跃上骕骦,亦飞马直入山庄,只剩下李桐立在庄门处发愣。 …… “江叔叔,你又猜错啦,珠子在这呢!” 院子里,江复坐在水井处,棠儿双手握拳让江复猜,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盘飞凤催马而至,更不打话,枪尖一挑,挑住江复衣领,将他整个挑起,然后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棠儿目瞪口呆。 喜儿闻声急步走出,问:“棠儿,怎么了?” 棠儿半响方喊道:“娘……娘亲!江叔叔被人捉走了!” “啊!”喜儿一惊。 这时又一阵马蹄声,却是楚枫赶至。 棠儿急喊道:“楚哥哥,江叔叔被人捉走了,快救江叔叔!” 楚枫忙道:“莫急,我马上追她回来!”急催马而去。 …… 再说盘飞凤,挑着江复赶马疾驰至僻静处,枪尖一收,江复便一屁股跌落在地。盘飞凤飞身下马,凤目一瞪:“江复,你可认得我!” 江复呆呆望着盘飞凤,半响,忽道:“你……你是飞将军……” 盘飞凤暗喜,看来这家伙还有几分清醒,乃问:“江复,我问你,震江堡灭门当日,你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江复茫然望着盘飞凤。 “是不是去了替江老堡主藏起一样东xc起……东西……” “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你把它藏哪了?” “藏哪了……”江复只是茫然自语。 盘飞凤皱起眉头,江复忽似想起什么,喃喃道:“东xc得很好……藏得很好……” 盘飞凤大喜,急问:“是什么东xc哪了?快说!” 江复喃喃道:“藏得很好……藏得很好……” 盘飞凤哪有好性子,枪尖一指江复心口,喝道:“你别惹火了我!快说,藏哪了!” “藏……藏……” “究竟藏在哪?再不说我一枪戳了你!”盘飞凤真气一逼,枪尖的锋芒已经透穿江复胸衣。 “飞凤——”楚枫飞身而至,一手执住枪杆。 盘飞凤一瞪凤目:“臭小子,别碍着本将军问话,不然把你也戳了!” 那边江复一见楚枫,吓得“噔噔”连退两步,指着道:“灭……灭门凶手!灭门凶手!”跟着“卟”的向盘飞凤跪下,喊道:“飞将军,他是杀灭门凶手,快诛杀灭门凶手!” 盘飞凤怒道:“江复,灭震江堡的不是他,是另有其人!” 江复叩头哭喊:“飞将军明明亲眼目睹他行凶杀人,亲口说他是灭门凶手,为何却要反口?飞将军嫉恶如仇,求飞将军为震江堡讨回公道!”一边说一边叩头撞地,放声痛哭。 盘飞凤火了,一手揪起江复衣领,枪尖火花迸溅,指着江复心口,怒声喝道:“江复,我再说一遍,他不是灭门凶手,你再敢说他是灭门凶手,我一枪戳了你!” 楚枫真怕盘飞凤一枪戳下去,急道:“飞凤,不要冲动,你还要问那东西的下落!” 盘飞凤怒哼一声,将江复掷回地面,江复仍然不死心,又向盘飞凤叩头撞地道:“求飞将军诛杀凶手!求飞将军诛杀凶手!”把额头都撞破了。 楚枫唯有闪身消失,旋即现出,蒙起一张面纱。 江复一见,却一下抱住楚枫双脚,喊道:“宋公子,武当是武林盟主,你要为震江堡主持公道。求宋公子主持公道!”泪如雨下。 楚枫扶起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灭门凶手绳之于法,还震江堡一个公道。” 楚枫安慰一番,江复总算安静下来。 盘飞凤迫不及待又问:“江复,那个东西你究竟藏在哪?” 江复又喃喃道:“它藏得很好……藏得很好……江伯伯放心……” 盘飞凤又火了,楚枫急拉开她,道:“飞凤,你这样问不出来。” 盘飞凤一瞪眼:“我可没时间跟他磨!” “你莫急,山人自有妙计!” 盘飞凤一喜:“你有办法?” “当然。我们先回之乎山庄。” “不行!”盘飞凤枪尖一指楚枫心口,“你快说,什么办法!” 楚枫忙道:“说出来便不灵了。且看我表演!” …… 回到之乎山庄,楚枫向李桐夫妇略略说明来意,也只是说要问江复几个问题。李桐夫妇知道必是涉及江湖之事,亦不细问。 当晚,夜静更深,江复一个人呆呆木木坐在水井边,手里握着一支钿花,在呆呆望着。忽的一阵冷风吹过,然后一条人影若隐若现的现出,慢慢飘至江复跟前。 江复抬头,朦胧之下只见眼前人影一身员外服饰,鬓须斑白,分明竟是江老堡主。“伯伯!”江复失声悲呼,卟的跪倒在地,放声痛哭,道:“伯伯死得好惨,他烧了震江堡,我连伯伯的尸体都找不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伯伯!” 江老堡主扶起江复,道:“伯伯没事,你起来吧。” 江复悲哭道:“伯伯,侄儿无能,伯伯待侄儿恩重如山,视同己出,伯伯惨遭杀害,侄儿却不能为伯伯报仇;我去求他们,求武当,求少林,求峨眉,求华山,求青城,跪破膝盖,磕穿头颅,喊哑喉咙,根本没人理我,他们枉称武林正道,都不肯为震江堡主持公道;那些官差也不肯去追捕凶手,只会伸手要钱,没钱就打我,踢我,吐我……” 江复一边哭声一边落泪,江老堡主默默听着。 另一边厢,盘飞凤就藏在不远的花草丛处,只恨不得冲出去戳这个“江老堡主”几枪。这个江老堡主当然不是真的,乃是楚枫所扮,以问出东西所在。现在盘飞凤见他只顾听江复哭诉,不问正事,当然又急又恼。 江复哭诉了一通,又呆呆望着手中那支钿花。 楚枫问:“这支钿花是谁的?” 江复道:“是她的。” “她是谁?” “她……”江复忽卟的跪下,道:“伯伯,侄儿想求伯伯一件事。” “什么事?” “我……我想娶她为妻,求伯伯成全。” “哦?” “侄儿好喜欢她,求伯伯成全!” “她……是哪一家的闺女?” “她……她出身低微,我一直不敢对伯伯说,我知道伯伯一定不会答应,但我只喜欢她,我不敢对伯伯说,我知道伯伯不会答应,求伯伯成全!求伯伯成全!” 楚枫扶起他,道:“你起来,伯伯答应你。” “真的?”江复竟是呆住。 楚枫问:“她喜欢你么?” 江复拼命点头道:“喜欢!这支钿花就是她送给我的,是她亲手穿结的。” 楚枫又问:“她住在哪里?” 江复道:“她在船上,她在等我……” “哪一条船上?” “她在等我,等我为震江堡讨回公道,我就娶她过门,她会等我的……”江复望着钿花,喃喃自语着。 花丛中,盘飞凤见楚枫尽问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气得几乎要冲出去一脚踹飞楚枫,又怕误了事,直恨得银牙直咬,乃真气一运,枪尖“噼噼啪啪”火花溅响。 楚枫一听,知道盘飞凤不耐烦了,连忙问江复:“那东西……你藏好了么?” 江复道:“伯伯放心,藏得很好。” 楚枫又问:“它藏在哪了?” 江复喃喃道:“伯伯放心,它藏得很好……” 楚枫一连问了几次,江复却只是喃喃自语。 楚枫想了想,道:“伯伯想收回那样东西,你去取回来给伯伯。” “伯伯,侄儿马上去取。”江复转身走入屋子,楚枫连忙跟入。江复迷迷茫茫找了一通,突然惊慌失措,道,“伯伯,东西不见了,侄儿找不到那东西,伯伯……” 楚枫忙道:“莫急,你仔细想想,东西是不是藏在别处?” “不,东西就藏在船上,侄儿记得很清楚!” 楚枫急问:“哪一条船上?” “就是这一条船,侄儿再找。”江复又一个劲的四处找寻,喃喃道,“不见了,东西不见了,绿蚁酒……也不见了……” 楚枫唯有悄然退出屋子,却见盘飞凤迎面而来,连忙拉住她回到厢房,盘飞凤一瞪凤目:“你怎么不追问下去?” 楚枫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现在问得不清不楚的,如何找寻? “起码我们知道东西是在船上。” 盘飞凤恼道:“船多了去,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楚枫道:“也不是,我们有线索!” “哦?” “飞凤,你想想,江复当天藏好东西,回来便还见着震江堡被烧,说明什么?” 盘飞凤恍然道:“啊,江复不晓武功,跑不了多远,东西只可能藏在附近!” “没错,飞将军果然冰雪聪明!”楚枫赶忙拍几句马屁。 盘飞凤自是受用,道:“我早就想到。只是江南之地,到处都是船只,如何找寻?” 楚枫道:“我们可以将江复带回江南,回震江堡,他必定能记起来,然后我再扮一次江老堡主,说不定他便直接带我们找到那艘船,还自个把东西取出来呢。” 盘飞凤一听,转忧为喜,笑道:“还是你这臭小子有馊主意。” 楚枫得意道:“都说山人自有妙计嘛。” 盘飞凤瞄着他,“扑哧”笑道:“你这臭小子倒能装模作样。” 楚枫想起自己还穿着一身员外服饰,连忙扯去胡子和外衣,回复原貌。 盘飞凤笑道:“今次本将军且记你一功。” 楚枫趁机勾住她蛮腰,凑近耳根道:“既然我立此大功,是不是该得些奖赏?” 盘飞凤玉指一戳他脸颊,道:“东西还未寻着,你倒索要奖赏,脸皮真厚!” 楚枫道:“先奖赏一些嘛。” “不赏!” “随便赏一些嘛。” “不赏!” “赏一点嘛。” “不赏!” “多少赏一点嘛……” 楚枫软磨硬泡,盘飞凤唯有道:“本将军怕了你,你且说,你想本将军奖赏些什么?”楚枫窃喜,趁机将脸颊凑向她娇唇,嘻嘻笑道:“飞凤,赏一下。”盘飞凤哪能不会意,粉腮大红,撇嘴嗔道:“休想!” “飞凤,有功不赏,兵士可不卖力了。” 盘飞凤一瞪眼:“你敢要挟本将军?” “不敢不敢。不过要是能得到飞将军一点奖赏……” “休想!” “好歹赏一点嘛……” 楚枫又软磨硬泡,盘飞凤心道,回到江南还得靠这臭小子套出东西下落,不给他点甜头不行了。却又害羞,便道:“你……且闭上眼。” 楚枫大喜,忙闭上眼睛,侧起脸庞甜滋滋等着。 盘飞凤嘴唇凑去,看要贴着了,到底害羞,乃偷偷用玉指蘸了蘸嘴唇,在楚枫脸颊点了一下,倏地收回,急急别转头去。 楚枫哪会料到堂堂飞将军也会耍花样,只道被亲了一下,霎时心花怒放,转头将另一边脸凑去,道:“这边也赏一下嘛。” 盘飞凤嗔道:“便知道你得陇望蜀。” 楚枫嘻嘻笑道:“只赏一边,不赏这边,显得飞将军赏罚不公呢。” 盘飞凤无奈,唯有又依葫芦画瓢“亲”了楚枫一下,楚枫简直甜入心肺,又将嘴唇凑去,道:“这也赏一下嘛。” 盘飞凤羞嗔道:“你莫贪心不足。” 楚枫道:“两边脸都赏了,这处不赏一下,说不过去。” 盘飞凤哪里肯,这个可不好欺骗,却又经不起楚枫厮磨,只好又凑嘴过去,到底怕羞,便用鼻尖轻轻点了一下楚枫嘴唇,却也脸如火烧。 楚枫简直从头发尖甜至脚趾尖。 盘飞凤嗔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楚枫磨蹭着她香鬓,道:“得飞将军香吻,小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盘飞凤脸红耳热,嗔道:“还不松手?” 楚枫哪肯松手,咬着盘飞凤耳根道:“现在夜静更深,我们也该……”便向床处瞄去。 盘飞凤大羞,娇嗔一声一下挣脱楚枫,枪尖一抵楚枫心口,柳眉倒竖:“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把坏念打到本将军头上!” 楚枫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道:“飞凤,有话好说,刀枪无眼……” “怕了?我且问你,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这样欺负公主?” “没……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还敢说谎,公主都告诉我了!” “啊?”楚枫满头大汗,到底心虚。 盘飞凤本来只是唬一下他,想不到一唬,他便露出马脚,乃喝道:“好你个臭小子,早知道你对公主不安分。你老实说,你欺负了公主几回?” “一……一回……” “一回?” “两……两回。” “两回?” “最……最多三回。” “好你个臭小子,我让你好好照顾公主,你却趁机欺负,分明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说着枪尖一紧,吓得楚枫直往后退,一下退出了房间,只听得“嘭”一声,盘飞凤已关上房门。 “飞凤!” “本将军罚你不得进屋!” “好飞凤,外面天寒地冻,你想冻死我么?” “冻死活该!” 盘飞凤自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暖呵呵的。半响,盘飞凤见外面没有动静,心里奇怪,这臭小子怎会这般老实?便喊了一句:“臭小子?”没有回应。盘飞凤不再理会,闭起凤目,半响,窗外“悉悉”细响,乃张目看去,但见纷纷扬扬,原来起了雪花,忍不住又喊了一句:“臭小子?”还是没有回应。盘飞凤怒了:“臭小子,本将军喊你,你敢不答?”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跟本将军赌气!好,便让你冻一晚上!” 盘飞凤埋头睡去,却听得雪花似越下越大,乃下床至房门处,悄悄打开一线缝隙,只见外面雪花飘扬,却不见楚枫的身影。 …… 赵王府别院,一名侍女正站在一株昙花树下修剪着枝叶,是尉迟小姐。淡淡的月色带出她修长纤美的身影,绵绵的雪花在她身边飘飘扬扬,偶尔有两瓣飘落在她略显柔弱的肩上,便挂在那里,不忍滑落。 楚枫隐在树影下,静静看着,雪花已经沾满他衣领、发丝和眉梢,却浑然不觉。 在离他并不远的另一处树影下,同样立着一个人,怀抱着一把刀,刀锋残缺,是残刀。他同样在静静望着尉迟小姐,眼睛仍然死灰一样,看不到一丝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小姐终于停住了修剪,返回木屋,轻轻掩上了房门。 楚枫和残刀的目光同时从木屋收回,楚枫望向残刀,残刀同样望着他,两人都没有作声,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围着两人不断打转。 残刀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楚枫忽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屈身赵王府,甘作赵冲爪牙。” 残刀顿住,没有回身,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你不会明白!”然后离开了别院。 …… 残刀离开别院,并没有回赵王府,而是来到一座山前,是绵山。残刀立在山脚,低着头,好一会乃沿山路而上。 沿山到处都是宗祠和寺庙,修建得十分高大堂皇,而且这些宗祠和寺庙皆有一字——“赵”。显然这些宗祠和寺庙显然都是赵王府修的。 残刀一直上至山腰,这时山路一分为二,一条通往西,一条往东。西面山路皆青石所铺,两边宗祠寺庙不绝;东面山路乃木栈道,却被完全焚毁,甚至被巨石堵死,根本无法通过。 残刀立在山路前,目光慢慢扫过已被完全焚毁的乃木栈道,好一会,身形掠起,穿过那些巨石,来到木栈道的尽头,却是一处巨大的岩洞,刻着三个大字:抱腹岩。 这处岩洞相当巨大,形如两手抱腹。可以见到,这里曾经修建着许多祠堂宗庙,但早已被完全焚毁,只剩下一片残垣败瓦,从零零落落烧剩的匾额和那些被推倒的断碑看,这些祠堂宗庙皆有一字——“介”。 残刀静静立在这片残垣败瓦当中,一动不动,冰冷的雪花落在他脸上,两眼仍然死灰一般,只是多了一丝悲凉。 楚枫远远望着残刀身影,隐约已经明白了些什么,心中不免一丝苍凉。他离开抱腹岩,回到山腰处,转入西面的山路,想看看这条山路通往何处。 原来这条山路一直通往山顶。山顶并无建筑,却竖着许多石碑,皆是赞颂赵氏历世之功德,例如什么时候赵氏出了一位什么人物,在朝中当了什么大官,得了什么封赏,诸如此类。显然这些石碑皆是赵王府所刻。 楚枫便觉无趣,正要下山,忽见山腰一道人影飘身而来,以为是残刀,再仔细看去,那身法飘掠之中宛如翩然起舞,还飘扬着两段薄雾烟纱,分明是公孙世家独有的烟纱舞步。除了公孙大娘,无人有如此美妙的身法。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七十二章 烟霞剑气 第七百七十二章烟霞剑气 楚枫很惊讶,公孙大娘怎会跑来晋阳?乃闪身在一块碑石后面。 公孙大娘上了山顶,略略四望,身形一飘,落在一块圆石上,长袖倏地飘起,卷住背后烟霞剑剑柄,霞光一闪,烟霞出鞘,剑舞随起,那绝韵舞姿不必多述,但见一瓣瓣雪花从天而降,随剑舞飘转,更添无限意境。 楚枫怎么也想不到公孙大娘会跑来绵山翩翩起舞,因见烟霞剑剑尖有意无意的总指向自己这边,又想:不会是专程舞给自己这个“登徒浪子”看吧。正想得美,公孙大娘身随剑转,慢慢转向石碑这边,剑尖霞光突现,烟霞剑直插而出,“咔”插穿石碑,直插楚枫心口。楚枫正看得入神,那曾料到公孙大娘突然来这一剑,手指急往上一夹,剑尖是夹住了,但一丝烟霞剑气已从剑尖逼出,直射他心口。 公孙大娘这一剑是以烟霞剑舞发出,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一剑,而是随后发出的这一丝烟霞剑气。楚枫要闪避已经不可能,乃手指强行一扭,剑尖一弯,“咝”,剑气擦身而过,洞穿旁边一块石碑,威力不减,一连洞穿数块石碑,余劲始消。楚枫惊出一身冷汗,尚惊魂未定,只听得“嘭”一声巨响,原来石碑受不住剑劲冲击,当中破裂。 “是你?”公孙大娘长袖一收,烟霞剑在空中划过一弯霞光,插回剑鞘。 楚枫勉强笑了笑,道:“是我呢。” 公孙大娘问:“你来此作甚?” “我……当然是来欣赏大娘剑舞。” 公孙大娘眼波一冷,嘴唇动了动,自然又是那四个字。楚枫面颊一热,知道自己不经意调侃一句又被当成了登徒浪子。公孙大娘飘落圆石,问:“你何时在此?” 楚枫道:“从你剑舞之时。” 公孙大娘盯住楚枫,若有所思。楚枫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正想干咳两声,公孙大娘忽玉指伸出,慢慢点向楚枫心口。楚枫一惊,正想闪身,见公孙大娘眼波端凝,并无恶意,便不动。玉指轻轻点住他心口,一丝指气透入,楚枫心中一触,公孙大娘亦心中一动,缓缓收回玉指,然后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楚枫莫名其妙,问:“什么是我?” 公孙大娘喃喃道:“我千里迢迢追踪至此,原来是因为你……”忽苦笑一声,转身而去。 楚枫更加一头雾水,望着公孙大娘身影,心道:“她千里迢迢从秦淮跑来绵山,不会为舞一趟剑舞吧?莫非……她也是为了时光之漏?但她怎会知道时光之漏的事?” …… 公孙大娘下了绵山,茫然穿行在山林之间,有点失神。雪还在下,雪花之中忽飘来一丝淡淡的香气,公孙大娘并未留意,行至一段溪涧前,便觉喉咙微涸,乃停住,正要俯身兜一口水喝,忽目光向上一扫,喝道:“何人藏头露尾,出来!”玉臂一挥,长袖直卷而上。 “大娘不愧是剑舞大家,果然好耳力。”话音声中,空中飘落一人,手摇折扇,蒙着面,暗灰的眼珠扫视着公孙大娘丰韵身姿。 “你是何人?”公孙大娘喝问。 “大娘无需理会我是谁,大娘喜欢的话,不妨呼我蒙面公子。” “你意欲何为?” “小生久闻‘公孙剑舞,观之神醉;烟霞香车,望之消魂’,难得大娘远游至此,小生特来销魂一醉。” 这言语极之轻佻,公孙大娘神色不动,冷冷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但你应该清楚,公孙世家与人无争,亦绝不任人欺侮!” 蒙面公子摇着折扇道:“能一亲大娘芳泽,死又何憾?” 公孙大娘神色一寒,玉臂一挥,两段长袖直卷蒙面公子。 蒙面公子悠悠道:“大娘来得好,小生正想一睹剑舞风姿。”说着手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软剑,剑尖一挑,长袖被挑开,这时恰好一瓣雪花飘落剑尖,蒙面公子剑尖一指,雪花从剑尖飘出,慢慢飘向公孙大娘,虽然慢,但所过之处,周围的雪花一片片的跟着飘向公孙大娘,纷纷扬扬。 “落英吹雪?” 公孙大娘疾退两步,腰姿向后半仰,足尖微点,原地连转数圈,两段长袖亦随腰姿连挽数圈,将飘来的雪花一一卷开。 蒙面公子忍不住赞道:“大娘好舞姿,举手投足都是如此动人,难怪天下男子都愿拜倒在大娘裙下。” 公孙大娘喝道:“你晓得西门剑法?你是西门世家什么人!” 蒙面公子道:“我说过,大娘喜欢的话,不妨呼我蒙面公子。” 公孙大娘长袖忽往背后一卷,欲抽出烟霞剑,但蒙面公子怎会给她抽剑的机会,软剑一伸,一道剑光刺出,带起满天飞雪卷向公孙大娘。公孙大娘两臂一展,两段长袖在身前一圈圈卷起,在身前形成一个巨大沙漏,飞雪被一片片卷入沙漏之中,蒙面公子微微一惊,只见袖圈突然逆转,将卷入其中的雪花尽数撒出,逆卷蒙面公子。 蒙面公子倏地开两丈,道:“好一招回风逆雪,大娘舞姿越发让小生痴迷了。”说着软剑往地面一扫,一层积雪被剑气激起,席卷公孙大娘。公孙大娘急向后一飘,越过溪涧,长袖往溪面一卷,“唰”的卷起一帘水幕截住卷来的雪花。蒙面公子飞身而起,软剑 “哗啦”的破开水幕,身子随剑光穿入,剑尖一震,无数剑光霎时将公孙大娘完全笼罩住,然后左手折扇穿过剑光,慢慢探向公孙大娘窈窕丰韵的胸脯。 “大胆孽徒,休得无礼!”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沉喝,一条人影仿似雪花般飘落,手指轻轻一划,带起一瓣雪花,别看仅有一瓣雪花,却瞬间将蒙面公子凌厉无比的剑光消融殆尽。 “西门家主!”蒙面公子惊身疾退。 来人正是西门重翳。西门重翳沉声喝道:“孽徒,还不束手待毙!” 手指向前一点,一瓣雪花从指尖飘出,一瓢一忽的飘向蒙面公子。虽然只是一瓣雪花,且看上去跟普通的雪花并无两样,但蒙面公子的眼珠露出一丝惊惧,手中软剑狂震,一片片剑光雪片般暴出想截住这一瓣雪花。他的剑法不可谓不精妙,可惜他遇到的却是更加精通西门剑法的西门家主,那一瓣雪花飘忽之间已经穿过层层剑光,“咝”的洞穿蒙面公子的心口,再击在他身后的岩石上,将整块岩石洞穿。 蒙面公子痛呼一声,手掩心口,鲜血从指缝溅出,西门重翳向前一飘,已至蒙面公子身前,右掌一拍,将蒙面公子整个拍飞,“嘣”的重重撞在岩石上。蒙面公子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已顾不得重伤,转身就逃。 “孽徒!还想逃!” 西门重翳指尖向前一点,飘出一瓣雪花,直指蒙面公子后心。蒙面公子伸手向后一扬,“蓬”一片银光撒出。 “暴雨梨花针!” 西门重翳伸指连划,带起一圈圈雪花,银针“嗤嗤嗤嗤”全部刺入雪片之中,再看蒙面公子,已逃去无踪,地上只跌落着一个梨花针筒。 西门重翳回身问:“大娘可好?” 公孙大娘欠身道:“我没事,多谢先生相救。” 西门重翳道:“我听闻叛徒西门蛰重现江湖,到处作恶,便一路追踪至此,想不到遇着大娘。” “幸亏先生及时赶到。” “大娘客气。” “那蒙面公子……” “他是叛徒西门蛰的徒弟。” “原来如此,难怪他精晓西门剑法。” 西门重翳问:“大娘的功力似乎消减许多?” 公孙大娘道:“只因近日频于剑舞,有所耗损。” 西门重翳当然知道是搪塞之词,乃又问:“大娘因何至此?” “只为追寻一物。” “大娘可否告知?” “此乃公孙家事,恕不便相告。” 西门重翳道:“西门、公孙结盟立约,份属一家,大娘何必见外?” 公孙大娘微微欠身:“还望先生见谅。” 西门重翳不好再强问,因道:“那蒙面公子在此出现,西门蛰很可能亦在附近,大娘功力消减,又孤身一人,若遇上西门蛰,恐怕不利。不若我送大娘一程?” “这……” 公孙大娘正迟疑,忽一条人影飞掠而至,却是西门伏。 “爹,伏儿追迟一步,让他逃脱。” “可惜!” 西门伏又道:“我本想暗中跟着他以查出西门蛰藏身之处,可惜……” 西门重翳道:“此人狡诈无比,伏儿,你以后遇着他,务必小心!” “伏儿知道。”西门伏又道,“虽然让他逃脱,但从他行迹来看,西门蛰很可能就在这片山林。” 西门重翳点点头,乃转向公孙大娘,道:“大娘,山林险恶,就让我陪大娘先离开此处。” 公孙大娘思忖:西门蛰确实可怕,这处荒山野岭,万一遇到他,不堪设想。正要答应,眼波余光忽的瞥见西门伏的鞋面沾着几点水花,蓦地一惊,乃道:“多谢先生好意,我自会小心,不劳先生。” 西门重翳还想说什么,公孙大娘已经欠身而去。 西门伏等公孙大娘身影消失,乃摸了摸心口,又望了望身后被洞穿的岩石,笑道:“爹的‘飞雪飘衍’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刚才连孩儿也吓了一惊。” 西门重翳道:“既是做戏,当然要逼真些。” 西门伏道:“不过爹煞费苦心演这一出戏,看来公孙大娘并不领情,还白白浪费了一枚梨花针筒。” 西门重翳道:“如果这么容易得手,她就不是公孙大娘。” 西门伏问:“她从秦淮一直追着姓楚的来到此处,究竟为何?” 西门重翳道:“她说在追寻一物,但不肯说是何物。” “哦?看来她对爹颇有戒心。既然软的不行,何不来硬的?依我看,以她现在的功力,根本接不了爹一招半式。” 西门重翳道:“公孙大娘向来矜持端庄,强取便无味,要她服服帖帖为我所欲,那才有味儿。” 西门伏笑道:“爹果然深谙其道,就怕夜长梦多。公孙大娘一向深居简出,现在她远离江都,孤身至此,此乃天赐良机。况且刚才之事,她似乎起了疑心。” 西门重翳没有作声。 西门伏又道:“我已经暗中散下迷神落香,刚才她想喝水,说明她已经吸入落香,正口干舌燥,爹现在追去,说不定她便主动投怀送抱了。” 西门重翳语气一变:“谁让你用药!” “爹,我……” “你现在马上返回庐江!” “爹……” “回去!” 西门伏不敢再说话,转身离开,西门重翳望着他消失,嘴角倏地露出一丝阴笑,亦离开了溪涧。 一条人影从树后走出,是楚枫。原来他担心公孙大娘也是为时光之漏而来,便暗暗跟着,恰好看到了西门重翳和西门伏合演的这一出双簧戏。 楚枫心里好笑:这两父子当真好戏之人,为讨公孙大娘欢心可谓处心积虑,不过西门重翳那一瓣雪花明明洞穿西门伏的心口,为何他一点事也没有?莫非就是他所说的飞雪飘衍?” 楚枫捡起地上的梨花针筒,心道:这针筒倒是真的,真是不惜重本。西门伏也够卑鄙,居然使用迷神落香,公孙大娘恐怕已经着了道儿。 正要离开,又想:这个公孙大娘三番四次骂我登徒浪子,本该不要管她,不过她救过丁玲丁珑,又曾让四名剑侍护卫紫韵兰舟,总不能坐视不理?也罢,先静观其变。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七十三章 白雪封天 第七百七十三章白雪封天 再说公孙大娘,她离开溪涧便急急而行,想尽快走出这片山林。雪越下越紧,公孙大娘忽觉脸颊发烫,身子也在发热,暗吃一惊。就在这时,脚下一圈积雪倏地飘起,纷纷扬扬围住她缠绕。公孙大娘顿感不妥,玉臂一展,两段长袖一圈一圈护住全身。 “大娘,西门蛰在此恭候多时。”一把声音在空中响起,一条人影徐徐飘落,黑衣蒙面,正是‘西门蛰’。 公孙大娘心一沉,但神色不动,喝道:“西门蛰,西门先生已经追踪至此,你还敢露面!” “西门先生?”‘西门蛰’哈哈笑道,“你以为他奈何得了我么。” “你想怎样?” “我是专程来与大娘共舞烟霞飘雪,以为鱼水之乐。” “无耻!”公孙大娘怒喝一声,脸如火烧。 ‘西门蛰’不急不慢道:“大娘不必动怒。大娘此刻必定是全身发热,春意满怀,不如等我抚慰大娘一番,保证让大娘欲罢不能。”一边说一边慢慢向前走去。 公孙大娘脸上微变,想后退,身子被雪花一圈一圈绕着,唯有喝道:“西门蛰,你敢碰我一下,公孙世家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显然不起作用,‘西门蛰’的手已经伸出,就在这时,上空倏地飘下一片落叶,在‘西门蛰’身前飘过。‘西门蛰’心头一凛,这一幕似曾相识。跟着又一片落叶飘落,随雪花飘扬,看上去似乎只是随风飘下的落叶而已。 “落叶飘杀!天魔女!” ‘西门蛰’身形暴退,一丝惊惧从眼中现出。“沙沙沙沙”落叶纷纷飘落,‘西门蛰’心胆剧震,转身暴走。他身影刚消失,一道流光从树影掠出,掌剑一挥,破开缠着公孙大娘的雪花,执住公孙大娘玉腕飞掠而去。是楚枫。他很清楚,自己这几片落叶骗不了‘西门蛰’多久,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公孙大娘想不到楚枫会突然出现,惊愕之余又有点忐忑,不知这个登徒浪子要带自己去哪。 两人急奔一段,公孙大娘越走越慢,并有喘息之声,楚枫暗呼不妙,心念刚起,一阵雪花飘过,空中飘落一人,正是‘西门蛰’。 “楚枫,你以为那点伎俩骗得了我么?” 楚枫低喝一声:“快走!”身子向前一滑,长剑铮的出鞘,直指‘西门蛰’心口。‘西门蛰’手指一点,一瓣雪花飘出,“叮”的荡开剑尖,楚枫身形一转,长剑不收,“唰唰唰”连刺三剑,‘西门蛰’又手指一点,三瓣雪花飘出,“叮叮叮”荡开剑尖,楚枫身形再转,一口气连出七七四十九剑,‘西门蛰’四十九瓣雪花飘出,不多亦不少。楚枫的剑势一波紧接一波,他必须逼住‘西门蛰’,让公孙大娘有离开的间隙。 ‘西门蛰’并不着急,他知道就算任由公孙大娘离开,她也走不了多远。他也不急于反攻,他在等,等楚枫换气的间隙。很快他等到了,连续急攻过后,楚枫的剑势慢了一下,这几乎不可察觉,但‘西门蛰’是何等人物,手指一划,瞬间破开楚枫剑势,一瓣雪花随即飘出,直插楚枫心口。楚枫身子一侧,雪花擦身而过,但‘西门蛰’第二瓣雪花已经飘出,楚枫凌空而起,‘西门蛰’就等他这一下,第三瓣雪花直射楚枫咽喉。原来前面两瓣雪花不过是诱饵,这第三瓣雪花才是致命一击。 楚枫人在半空,身子倏地一飘,就仿似一片柳叶不经意的被风轻轻一吹,不可思议的飘开两尺。 “弱柳飘灵?” ‘西门蛰’身子突然飘起,五指化爪,直挖楚枫心口。楚枫身法已尽,再难闪避,公孙大娘玉臂一挥,长袖飘出凌空卷住楚枫虎腰向后一拉,楚枫借力一招倒逆乾坤落回地面。 ‘西门蛰’一爪挖空,冷哼一声,身子向前一飘,带起漫天雪花一层层封住楚枫和公孙大娘,四周雪片刀锋般交错飞划,将退路尽数封死。楚枫想强突而出,身子刚动,一瓣雪片“嘶”的擦身而过,公孙大娘急道:“小心,这是白雪封天,不可强突!”楚枫顿住身形。 ‘西门蛰’道:“你们以为逃得出我白雪封天么?” “白雪封天?我看未必!”楚枫忽的一挽公孙大娘腰身,腾空化出一道流光,脚尖点住交错纷飞的雪片步登而上,最后一穿而出,落在数丈之外。 “步登太虚?” ‘西门蛰’想不到楚枫能从他白雪封天之中穿出,还带着一个人,当下衣袖一拂,拂起层层雪片直卷而出,楚枫大喝一声,挥剑连斩十下,一排排剑锋破开层层雪片直斩‘西门蛰’。 “十连斩?”西门蛰不敢小觑,双袖连拂,剑锋、雪片一时剧烈激撞,碎雪飞溅。 楚枫暗对公孙大娘道:“快走!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公孙大娘没有动,她的长袖甚至还卷着楚枫的虎腰,眼波望着纷飞飘雪,也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西门蛰’突然双掌一推,带起层层雪片一下将剑锋湮灭,继续暴卷向前。 “快走!”楚枫虎腰一震,将长袖震开,左手掌剑一划,“唰”的破开雪片,身子向前一闪,长剑直刺‘西门蛰’。 ‘西门蛰’冷笑一声,真气一吐,半空中无数雪片突然聚成一片,“噔”撞在剑尖上,楚枫整个倒飞,不等他跌落,‘西门蛰’指尖一弹,一瓣雪花激出,直射楚枫心口,突见霞光一闪,公孙大娘长袖飘起,“铮”的拔出烟霞剑,一丝剑气从剑尖逼出,“咝”的破穿雪花,直射‘西门蛰’。 “烟霞剑气?” ‘西门蛰’疾退两丈,反手拔剑向前一震,一道道剑光层层截出,那一丝烟霞剑气却洞穿层层剑光,“叮”击在剑尖上,‘西门蛰’只觉手心一丝炙热,仿似被烧穿一般。楚枫倒飞之中,眼珠暗红一现,脚尖向后一蹬,蹬在身后一块岩石上,连人带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西门蛰’。 ‘西门蛰’软剑一挡,“噔”,竟被震飞三丈,楚枫腾空而起,暴喝一声,双手握剑当头劈下,‘西门蛰’举剑一格,“当”,强大的剑劲一下将‘西门蛰’压入地面半尺,楚枫亦被震飞,在半空之中连斩九剑,九道剑气排山倒海般直斩‘西门蛰’,‘西门蛰’沉喝一声,软剑往地面一扫,“蓬”的卷起无数积雪,一下冲散九道剑气,直卷半空。 楚枫翻身落地,一手拉住公孙大娘飞身而去! “想走!” ‘西门蛰’腾空而起,软剑一划,雪花一片片飞出。楚枫突然回头一笑,笑得很古怪。‘西门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弄得一怔: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正思忖,突见楚枫扬起手,从袖笼伸出一个针筒,对准自己,赫然竟是暴雨梨花针。 ‘西门蛰’大惊,半空中身子强行一扭,倒翻数丈,便听得身后的“蓬”的一声,分明是针筒爆射之声,‘西门蛰’软剑往下狂划,凌厉的剑气将地面积雪爆裂激起,截住射来的银针,他也借着反弹之力暴飞十数丈。 然而,等他落回地面的时候,却发觉根本没有银针,什么也没有,雪地上只跌着一枚空针筒。原来楚枫手上的暴雨梨花针不过是之前蒙面公子丢下空针筒,那“蓬”的一声不过是楚枫口中发出的声音。 ‘西门蛰’盯住针筒,两眼阴沉沉,自己竟然被楚枫连耍两次!“我看你们能逃去哪里!”身形倏地消失。 …… 再说楚枫拉住公孙大娘夺路狂奔,刚奔出一段,公孙大娘几乎整个跌倒,楚枫连忙扶住,急问:“怎么了?”公孙大娘没有作声。楚枫只觉公孙大娘的手心一阵阵生热,身子绵绵无力,再看鬓腮潮红,明白了,一时亦不知如何是好。 “你走吧!”公孙大娘忽道。 “你呢?”楚枫问。 “不用管我!”公孙大娘转开身子。 “那大娘保重,后会有期!”楚枫身形一闪,消失而去。 公孙大娘想不到楚枫说走就走,心中不免一丝失望,孤零零的立在风雪之中,彷徨无助。 …… ‘西门蛰’远远见到公孙大娘一个人立在风雪之中,那弱骨丰肌让他两眼发光。“哈哈哈哈,只剩大娘么?看来姓楚的只顾自己逃命,抛下大娘了?”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竭力压止喘息。 ‘西门蛰’盯着公孙大娘起伏不定的胸脯,笑道:“大娘既已欲火煎心,何必还要压抑把持?所谓雪花飘飘,春意绵绵,既然天公作美,正合云雨之乐。”说着径向公孙大娘走去。 公孙大娘一步一步后退,身子颤颤巍巍,那飘摇之姿谁不见怜,后退之中脚下一磕,便整个栽倒在积雪之中,无力爬起。‘西门蛰’早已血脉贲张,再忍耐不住,直向公孙大娘扑下。 “蓬!” 就在这时,公孙大娘身下突然的弹起一条人影,左手一勾大娘腰身,右手已化作一把紫红掌剑直插‘西门蛰’心口。‘西门蛰’色欲迷心,那曾料到积雪之下暗藏杀机,掌剑一下插入他心口,‘西门蛰’仿似断线风筝般倒飞十数丈,“嘣”的重重摔落在地。 那人影一跃而起,抱起公孙大娘飞奔而去,正是楚枫。原来他知道迟早要被‘西门蛰’追上,乃假意离去,其实并未走远,只是暗暗躺身藏在积雪之下,刚才公孙大娘一磕,正是磕在他身上,亦正好跌倒在他身上。 ‘西门蛰’慢慢站起,“咧”的撕开胸衣,赫然露出一面镜子,原来他戴着一面护心镜,乃精钢锻造,刀枪不入,亏得这面护心镜,让他逃过楚枫的致命一击,但强大剑气几乎将整面镜子完全嵌入他心口,镜面更裂开一道道裂缝。 “嘶!” ‘西门蛰’一手扯下护心镜,带出一片血肉,那撕裂之痛让他身子发颤。他慢慢将镜子放在嘴边,一下一下舔着上面的鲜血,眼珠开始变化,突然厉叫一声,手爪“咔”的整只刺入旁边一株树上,一挖,仿似挖心一般,树干登时断裂,轰然倒下,扬起一片雪花。 “楚枫,你等着!” 雪花过后,已经不见了‘西门蛰’身影。 …… 第七百七十四章 岩洞迷情 第七百七十四章岩洞迷情 再说楚枫抱着大娘跃上树梢,因为只有在树上飞掠才有机会躲过‘西门蛰’的追踪。此刻公孙大娘鬓腮嫣红,一双玉臂已不自觉的缠住楚枫虎腰,双眼望着楚枫,眼波迷离,道:“你不是走了么,为何又回来?” 楚枫忍不住又调侃道:“我是登徒浪子嘛,怎舍得丢下大娘?” 公孙大娘秋波流盼,竟有娇嗔之意。 楚枫心头一荡,赶忙收敛心神,只觉公孙大娘一双玉臂越缠越紧,身子也越贴越紧,还有微微娇喘之声。楚枫暗觉不妙,知道落香开始让公孙大娘心神迷乱,必须马上寻一处隐蔽地方为她化解。 山林多有岩洞,楚枫也顾不得许多,飞身掠入一处岩洞。这处岩洞相当大,但里面空空荡荡,无处藏身,正想退出再寻一处,突见人影飞闪,来不及了,乃飞身而起,脚尖一点洞壁,竟以精妙绝伦的背月游天挽住公孙大娘贴在洞顶上。 “嗖!” 一条人影掠入,带着数点雪花,是‘西门蛰’。此刻‘西门蛰’披头散发,只露着两只眼珠,凶光闪烁,心口处血肉模糊,一滴一滴的滴着血,形貌恐怖。楚枫和公孙大娘拼命屏住呼吸。‘西门蛰’扫了洞内一眼,目光开始向上移,就在这时,洞外忽有声响,‘西门蛰’霍地转身飞掠出洞,紧追而去。 楚枫落回地面,公孙大娘娇躯倚在他身上,鬓若红霞,面似桃花,娇喘声越来越大。 “大娘,你怎样?” 公孙大娘紧咬嘴唇,没有答话。 楚枫道:“你中了落香,我马上帮你解。”正要伸手,公孙大娘骤然一惊,一下推开他,怒道:“你……”却身子一软,整个软倒,楚枫急忙扶住,右手掌心贴住大娘后背,真气缓缓透入。 原来他是想以真气解去落香,未生邪念,公孙大娘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提气配合,谁知她真气一提,即时身如火烧,浑身娇颤,涌动难抑。原来落香不比寻常香药,必须以独有的运气方法才能化解,否则适得其反,加速药效。楚枫接连换了几次运气方法,大娘却身子越软,娇喘越甚,鬓腮越红。 楚枫不敢再输气,赶紧收掌。公孙大娘眼波迷离,自知再难把持,竭力一推楚枫:“你快走!” “大娘……” “走!”公孙大娘身子摇摇颤颤,已经站立不稳。 “既然无法运气,我们就用最笨的办法!” 楚枫突然解下公孙大娘的七帛霓裳,褪去两段薄雾烟纱。“你……”公孙大娘花颜失色,这个“最笨的方法”分明是意图不轨,拼命想推开楚枫,却身子绵绵,哪里使得出力气,挣扎之间身子反越贴越紧,楚枫亦不管她挣扎,右臂弯过她腰身箍住,左手将她玉臂环过自己虎腰,扶着她在洞内绕圈奔走,未走半圈,公孙大娘已是香汗淋漓。 原来,人的出汗有祛除病邪的作用,故医书有“解表散邪”之说,即假若寒邪入侵,可服发汗之药,汗出而寒邪自解。兰亭诊症的时候经常用此法医治病人,楚枫自然知道。现在公孙大娘吸入落香无异于寒邪入侵,如果能让她身体大量出汗,落香自然便从汗液中散去。不过要大量出汗需服发汗之药,但霎时之间去哪找发汗之药?所以楚枫便用最笨的方法,就是让公孙大娘不停奔走,令她迅速出汗,而且楚枫还猜到一点,公孙大娘的身子极有可能怀有一种非常罕见的体质——盗汗症。 公孙大娘明白楚枫用意,知道自己又误会了,乃竭力奔走,但几圈过后,实在已经无力开步,靠在楚枫身上,娇喘着道:“我……我跑不动了,你……你放开我……”口这样说,但一双玉臂却紧紧箍住楚枫腰身,娇躯紧贴,一汪秋水望着楚枫,眉黛嫣然,眼波荡漾,最要命是此刻公孙大娘只系着一件薄缕心衣,早为香汗湿透,雪沟半露,娇酥隐透,一如曲子词云“眉如初月,目引横波。素胸未消残雪,若透轻罗。朱含碎玉,云髻婆娑”,楚枫堂堂八尺男儿,哪经得如此撩拨,心神一荡,再加上两人心胸相贴,鼻息相闻,霎时脸如火烧,浑身发烫。 原来公孙大娘体内的落香经由汗液散发后,不知不觉却被楚枫吸了去,落香乃引阳之药,楚枫又因异气之故阳火极盛,这样一来,楚枫反是先把持不住,双手不自觉便在公孙大娘娇躯游走起来,从腰身探至小腹,再探至酥胸,甚至探入心衣之内,把握住一双娇挺丰腴…… 公孙大娘娇躯一颤,迷离之间脑海尚余一点清明,心下大惊,想挣扎,身子又娇软无力,唯有喘声喝道:“你……你果然是个登徒浪子!” 楚枫赫然一惊,连忙强压心神,心怦怦直跳,不知如何是好。 公孙大娘道:“你……你快放开我!” 楚枫也不管了,半搂半扶半夹着公孙大娘继续绕圈奔走,越走越急,他不敢停,生怕一停又意乱情迷了去。 终于,公孙大娘的娇喘声由粗而细,呼吸亦渐趋均匀,体热渐消,但身子仍然绵软无力,只能倚着楚枫。楚枫知道她落香已解,只是气力未复,乃扶她靠着洞壁坐下,然后解下自己的青蓝衣衫,覆在她身上,道:“大娘先歇着,我去去就回。”转身掠出岩洞。 洞外依旧雪花纷飞,公孙大娘望着楚枫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有点失神。 …… 再说‘西门蛰’循声追踪,几下飘身,发现前面有一条人影在飞掠,但不是楚枫,是一女子身影,亦不是公孙大娘,是飞鹰。当然,‘西门蛰’并未见过飞鹰,当下手指一弹,一瓣雪花飘出直射飞鹰后心,一道扇光突然破空而下,“唰”将雪花一斩为二,一条人影随扇光飘落。 ‘西门蛰’一惊,两袖一拂,两股雪片暴卷而出,那人影不动,一道鬼影突然分出,带着一道绿玉扇光“唰”的斩开两股雪片,出现在‘西门蛰’身前,‘西门蛰’大惊,身形一飘,倏地飘开七尺,那道鬼影并没有返回,却再向前一分,不可思议的再分出一道鬼影瞬间出现在‘西门蛰’身前,一道碧绿扇光直斩而下,‘西门蛰’脸色大变,双掌向上一拍,层层雪片从掌心暴出向上截去,“唰”,扇锋破开层层雪片,直斩‘西门蛰’,‘西门蛰’暴喝一声,双掌正要强合扇锋,扇光突然消失,两道鬼影倏地返回,只见有一个人立在原地,一下一下摇着绿玉扇,是鬼师爷。 “鬼影分身,鬼影子?” “西门先生。”鬼师爷淡淡答了一句。 两人没有再说话,远处飞鹰回头望了一眼,没有停留,飞掠而去。 ‘西门蛰’跟鬼师爷对望片刻,转身而去,他当然不会蠢到去跟鬼师爷大干一场。鬼师爷摇了摇绿玉扇,亦转身离去。 …… 岩洞内,公孙大娘力气渐复,乃站起,解下青蓝衣衫,披回七帛霓裳和两段薄雾烟纱,便觉喉咙干涸,正要步出岩洞,忽一阵风雪飘入,公孙大娘一惊,两段烟纱即时扬起,人影闪至,却是楚枫,公孙大娘芳心略定。 楚枫笑了笑,问:“你没事了?”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楚枫递给她一个水囊。这水囊不及手掌大小,鹿皮缝织,饰有牡丹花纹,相当精美,原来是公孙大娘随身之物。原来楚枫知道她大量出汗后必定十分口渴,所以就解下水囊去取水。 公孙大娘接过水囊,背转身用衣袖轻遮,小小的一连喝了几口。楚枫好笑,忍不住调侃道:“大娘连喝水都是独具风姿,何用遮掩?”公孙大娘回眸一瞥,哇,这回眸一瞥分明是秋波暗送,真个风韵尽生,楚枫竟被瞥得脸红耳赤,公孙大娘想起之前两人在洞内之种种情景,鬓腮即时泛起一抹嫣红,忙转开目光,亦不自在起来。 楚枫赶忙穿回一身青蓝衣衫,只觉余芳未散。因见洞中阴寒,复寻来许多枯枝,生起一堆柴火。 公孙大娘道:“你不怕西门蛰寻来?” 楚枫道:“放心,外面风雪很大,看不到烟火。” 两人遂围着火堆取暖。 楚枫问:“大娘可知道那西门蛰是谁?” 公孙大娘道:“他是西门世家的叛徒,也是现今西门家主的兄长,当年为争家主之位偷学邪门武功,被逐出庐江,便四处为恶。当年西门先生曾一路追杀他至天山脚下,可惜未能除去,想不到现在又出来作恶。” 楚枫一听这语气,分明跟无尘一样,知道就算道出真相她也不会相信,反会认为自己刻意中伤西门重翳,亦作罢,又觉饥肠辘辘,乃打了两只雪鹌,用丫枝支起,一边烤着,忍不住道:“大娘,你有口福了,我的烧烤跟你剑舞一样举世无双,我且破例露一手给你尝尝,保管让你舌尖打转。”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很快香气弥漫,楚枫将一支雪鹌递给大娘,公诉大娘确实有点饿,乃接过,小口小口咬着,仍不忘以袖遮掩。 楚枫哪管什么食相,三口两口吃个净光,骨头都不剩,大概吃急了,噎了一下,公孙大娘解下水囊,递给他。楚枫接过,“咕噜咕噜”连喝几口,发觉这水竟有淡淡的牡丹花香,因道:“这水囊倒是别致。” 公孙大娘道:“这鹿香囊是我亲手缝织。” “啊?”楚枫正喝着水,赶紧松开口,道,“这……是大娘的香囊?” 公孙大娘点点头,道:“亦可作盛水之用。” 楚枫连忙递还,尴尬道:“不知能否载酒?若以此载酒,岂不妙哉?” 大娘接回,没有作声。 楚枫问:“对了,你怎会来晋阳的?” 公孙大娘却起身至洞口,凝望外面雪花纷飞,一言不发。 楚枫道:“大娘不肯告知么?” 公孙大娘道:“我是来找寻赤霄剑。” “赤霄剑?”楚枫猛地想起,公孙大娘曾跟太阴老妖立约交出赤霄剑,乃问:“你为何来此找寻?” 公孙大娘道:“这段时间我剑舞的时候一直心有触动,于是一路追寻至此,原来……” “原来什么?” 公孙大娘转身望着楚枫:“原来是因为你!” “我?” “你可知道,你体内有一丝烟霞剑气?” “啊?” 公孙大娘道:“当日姥姥以烟霞剑气将玉殒香消逼入你心口,想不到玉殒香消解去后,那丝烟霞剑气便留在你体内。” “原来这样。”楚枫明白了,公孙大娘剑舞时心中所感,其实是自己体内的烟霞剑气引起她烟霞剑的共鸣。她千里迢迢追踪至此,其实是追踪自己体内的烟霞剑气。难怪她在绵山时莫名其妙说了句“原来是你”。 公孙大娘复转身望着飘雪,喃喃道:“我自以为剑舞已经出神入化,原来我剑舞根本未入境界,我根本未能感悟赤霄所在,我剑舞所感,只是因为你体内的烟霞剑气。”语气难掩惆怅。 楚枫默然片刻,问:“现在离约定之期还有几天?” “两天!” “啊,只剩两天?” 楚枫一时沉默,洞内只剩下柴火“噼噼啪啪”之声。公孙大娘忽步出岩洞,楚枫急闪身拦住:“你要去哪?” 公孙大娘道:“现在公孙一门系于我身,我必须寻得赤霄剑。” 楚枫道:“外面黑漆漆,冰天雪地,何处找寻?况且西门蛰对你虎视眈眈,你出去岂非羊入虎口?” 公孙大娘顿住。 楚枫拉她返回岩洞,道:“多想无益。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先歇息等天亮再说吧。”乃将火堆移近洞壁,又添上许多枯枝,烧旺柴火。 公孙大娘确实很累,乃倚身躺靠在洞壁下,楚枫亦挨身躺下,因见大娘衣衫单薄,身子隐若微颤,正要问一句,大娘已合上双眼,端然入睡。楚枫亦闭目睡去。 …… 第七百七十五章 怨忿难平 第七百七十五章怨忿难平 雪仍然下个不停,朦胧之中楚枫被什么声音惊醒,睁开眼,火光之中,只见公孙大娘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身子卷缩发颤,嘴唇直打哆嗦。 楚枫一惊:心下一惊:公孙大娘乃习武之人,怎会抵受不了这点风雪之寒?赶紧扶起她,只觉大娘身子发冷,连忙解下青衫裹住公孙大娘,仍然颤个不停,乃一探她腕脉,大吃一惊,公孙大娘五脏六腑竟然严重受损! “大娘!大娘!” 楚枫急呼,公孙大娘微微睁开眼,眼波已失却几分神采,哆嗦着道:“好……好冻!”楚枫顾不得许多,将她搂入怀中,贴身送暖,急问:“大娘,你五脏六腑怎会……怎会……” 公孙大娘道:“我未经剑舞……强发烟霞剑气,以致剑气反噬……” “啊?” 原来,烟霞剑气虽然厉害,但必须以剑舞为引,若强行逼出势必引起剑气反噬。之前公孙大娘为救楚枫,突然抽剑逼出烟霞剑气攻击‘西门蛰’,根本未及剑舞。本来她可以将剑气引回丹田避免剑气反噬,可惜当时她身中落香,无法调息,当解去落香后已经为时已晚。 “我给你输气!”楚枫一手压住大娘后背,真气源源逼入。 公孙大娘身子仍然颤个不停,道:“我是脏腑受损,气血不生以致寒气侵入,你耗尽真气亦无济于事。” “我助你行血!” 楚枫食指一点大娘膻中穴,一丝指劲少阳直透心脏,大娘突觉芳心直跳,怦然作响。原来楚枫以少阳指劲助她心跳加速,行血全身。半柱香过后,公孙大娘身子温暖起来,鬓腮也泛出点点红晕。楚枫大喜,问:“大娘好些没有?”公孙大娘点点头。楚枫正欲扶她坐起,突觉大娘体温在急速下降,再一探脉息,脉象亦在急速减弱。 “这怎么回事?”楚枫大惊。 公孙大娘道:“我气血不生,你强行给我行血,等于竭泽而渔,只会加速我气血耗损。” “啊!都怪我……” “你不必自责。剑气反噬那一刻,我已经活不了。” “不会的!”楚枫不停向火堆添加枯枝,把柴火烧得旺一旺。但大娘身子还是越来越冷,气息亦越来越弱。 “大娘,你受剑气反噬,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帮不了我。楚公子,我知道你并非江湖传言般可恶,我求你一件事,望你答应。” “大娘……” “我求你将烟霞剑带回江都,交给媚儿。”公孙大娘说完,挣扎着从手腕褪下一只手镯,递给楚枫,道:“这只霞玉镯乃公孙家主之佩,也请你交给媚儿。” 楚枫明白,公孙大娘自知命不久矣,托自己替她将家主之位传给公孙媚儿。 公孙大娘又道:“我知道媚儿与公子有隙。这些年来我专于剑舞,疏于教导,以致媚儿心怀怨忿,恨怨于人,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大娘放心,我并未记恨。” 公孙大娘挣扎着又道:“楚公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公子答应。” “大娘……” “姥姥得不到赤霄剑,必定大开杀戒,求你将我尸身带去太阴山,或许姥姥念在我之既死,放过公孙一门。” 楚枫默然点了点头。 “楚公子,多谢你……” 公孙大娘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眼睛慢慢合上,楚枫搂住她,呆呆望着熠熠火光,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公孙大娘会死在自己怀中。 “噫~噫~哑~哑~”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声厉笑,“公孙大娘,你以为逃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么?噫~~噫~~,只要你发出烟霞剑气,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照样找到你!噫~~噫~~” 尖笑声中,一条人影阴森森的走入洞中,她一走入,整个岩洞即时阴风惨惨,连洞外的飘雪都变得呜咽惨淡。但见嘴唇如血,满脸皱纹,腰间挂着一圈白惨惨骷髅头,竟是太阴老妖。 太阴老妖目光一扫:“楚枫,你真命硬,玉殒香消都毒你不死!” 楚枫木然不语。 太阴老妖目光落在公孙大娘身上,霎时一惊,大袖一挥,一段衣袖飘出卷住公孙大娘,“嚯”的将她卷至身前,一探脉息,吃惊道:“你竟然未经剑舞强发烟霞剑气?” 公孙大娘勉强睁开眼,道:“姥姥,卿儿……”眼波已然涣散。 太阴老妖一指点住大娘眉心,袖袍一挥,地上柴火被拂成一个大圈,围住两人,再真气一吐,柴火即时熊熊燃烧,火焰直冲洞顶。 “你过来!”太阴老妖向楚枫喝道。 楚枫走入火圈。 “将她鞋袜脱去!” 楚枫一怔,乃脱去大娘鞋袜。 “扶住她!” 楚枫乃扶住公孙大娘。 太阴老妖收指一划,褪去公孙大娘身上的七帛霓裳,再一划,连唯一的薄缕心衣亦褪去。楚枫整个呆住,甚至窒息,因为此刻公孙大娘已经身无寸缕,婀娜丰韵之胴体在火光映照下婉然尽露,一览无遗,还倚靠在自己身上,谁都不窒息! 太阴老妖倏地倒飘两丈,长袖一挥,卷住烟霞剑,“铮”烟霞剑出鞘,太阴老妖身形随转,洞内即时霞光飞闪,翩然飘渺。 楚枫震惊,太阴老妖施展的正是烟霞剑舞,跟公孙大娘救丁玲丁珑时施展的一模一样,她的步姿、身法和出剑甚至更胜公孙大娘,只是她可怖的容颜、阴森的气息、还有腰间那一圈白惨惨的骷髅头,使得原本美妙无比的剑舞显得怵目惊心。 剑舞之间,烟霞剑很自然的带起一道潋滟霞光,点向公孙大娘眉心,一丝剑气从剑尖逼出,射入眉心之中,紧接着长袖回旋,剑尖连点璇玑、紫宫、玉堂,剑气一丝丝逼入大娘体内,然后身形一转,转至公孙大娘身后,楚枫赶忙转至公孙大娘身前,仍然扶住大娘,太阴老妖长袖连飘,剑尖连点大娘后背风府、大椎、灵台…… 楚枫不停的查探大娘脉息,惊讶的发现,太阴老妖的剑气不但将公孙大娘体内反噬的剑气完全收去,还不断滋润其受损之脏腑,渗入每一寸血脉。大娘脉息渐强,鬓腮红润如初,嘴唇亦泽润起来。 太阴老妖长袖一收,烟霞剑滑过一道美妙霞光,铮的插回剑鞘。 公孙大娘舒了一口气,两弯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秋波如水,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楚枫,楚枫又惊又喜:“大娘,你醒了?” “我……”公孙大娘茫然片刻,似有什么不妥,赫然发觉自己竟身无寸缕的立在楚枫身前,那双手还挽住自己腰身。 “你!” 公孙大娘扬手便向楚枫脸庞掴去,谁知手臂刚抬起,身子一软,反而整个倒入楚枫怀中。楚枫也仅穿着一件单衣,娇躯入怀,几乎又把持不住,赶紧给大娘穿上心衣,谁知太阴老妖突然喝道:“不要给她穿衣!”楚枫一怔。太阴老妖又喝道:“将她平身躺下!”楚枫不敢有慢,先将自己那件青蓝衣衫平铺在地,再将大娘平躺在衣衫上。又听得太阴老妖喝道:“给她推宫过血!” “啊?”楚枫以为自己听错,惊望太阴老妖。太阴老妖冷森森又喝了一句:“给她推宫过血!” 楚枫回望大娘,呆住,此刻公孙大娘一丝不系,自己给她推宫过血,岂不是……耳边已听得太阴老妖厉喝:“你想她活命,照做!” 楚枫顾不得了,手指一点大娘足底涌泉,沿足底往上点压,经商丘、曲泉、箕门,至小腹,又经关元、气海、天枢,再往上至胸脯,经膻中、玉堂、紫宫,最后掌心压住天池,轻轻推揉,只觉得娇软若绵,柔滑如脂,楚枫简直血脉沸腾,赶紧闭上眼,不敢看大娘娇躯,却听得太阴老妖喝道:“不准闭眼,否则我挖你眼珠出来!”吓得楚枫赶忙睁开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公孙大娘羞颜无地,无力呼喊,亦无力挣扎,只得紧咬嘴唇,亦难掩娇吟之声,唯有闭起双眼,谁知太阴老妖又喝道:“大娘,你敢闭眼,我先杀媚儿,再灭公孙一门!” 公孙大娘呆住,唯有慢慢睁开眼,与楚枫目光相接,更加无地自容,两点珠泪潸然渗出,挂在眼角睫毛边沿,微微淌着。 太阴老妖盘膝坐在洞口处,冷森森的盯住公孙大娘,目光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报复意味。 “噫~~噫~~”太阴老妖突然放声狞笑,尖声道:“公孙大娘,你不是一向洁身自爱么,为何现在跟一名陌生男子在洞内干如此龌龊之事?公孙家规不是规定家主不得亲近他人么,你为何眼睁睁的任他玷污你的身子?公孙世家不是标榜清白端正么,为何你现在又一丝不系的袒露于他人之前?你不觉得羞耻么,你如此不知廉耻,如何配当公孙家主,如何配称公孙大娘!噫~~噫~~” 太阴老妖的笑声尖得仿似要刺穿洞顶,或者说是要刺痛公孙大娘的心,那笑声之中充斥着说不出的忿怨怒恨,似乎在宣泄什么。 公孙大娘挣扎着道:“卿儿……从未生怨,卿儿始终视姥姥为亲……” 尖笑声戛然一止,太阴老妖盯住公孙大娘,满面纵横交错的皱纹一条条扭曲,长袖突然一飘,卷住烟霞剑直插公孙大娘咽喉。楚枫大惊,右手一伸,硬生生执住剑锋,剑尖离大娘咽喉不到半寸。太阴老妖盯住公孙大娘,眼珠一下一下闪着阴森,猛地长袖一抽,“唰”的抽回烟霞剑,带出两道血丝,“噔”插入岩壁,直没至剑柄。“噫~~噫~~”太阴老妖放声狂笑,转身掠出岩洞,带着凄厉笑声消失而去。 楚枫赶紧扶起大娘,帮她穿回鞋袜,系回心衣,披上七帛霓裳,又抽回烟霞剑,公孙大娘接过剑,却一手推开他:“你快走!” “大娘……” “快走,姥姥不会放过你!” “我带你一起走!” 楚枫正要抱起大娘,忽一把声音传入:“想走,迟了!”太阴老妖已经出现在洞口。 “公孙大娘,赤霄剑何在?” “姥姥……” “哼!我说过,你交不出赤霄剑,我灭你公孙一门!” 公孙大娘跪下,道:“当年是我与姥姥立约,我愿担责任,只求姥姥放过公孙一门。”说完突然抽剑往颈脖一抹! 哇,这下太突然,楚枫虽然站在旁边,亦来不及阻止,太阴老妖衣袖一拂,将烟霞剑拂飞,“锵”的插入洞壁,冷森森道:“公孙大娘,你以为想死那么容易!我要你亲眼看我怎样吸干你女儿鲜血,再吸干你公孙一门!噫~~噫~~”太阴老妖纵声厉笑。 楚枫忍不住道:“尚有两日期限,你怎知道大娘交不出赤霄剑!” 太阴老妖霍地盯住楚枫,长袖突然飘出,卷住烟霞剑“锵”的从洞壁抽出,剑尖一转,直插楚枫心口,楚枫反手拔剑向前一指,“叮”抵住烟霞剑剑尖,马上感到一股可怕的剑劲直透古长剑,乃双目一铮,左手并指一压古长剑,“铮”,剑身龙纹湛起,紫星盘出,剑劲反压回去,双方强大的剑劲使四周柴火腾空窜起,直冲洞顶。 太阴老妖尖厉一声,剑身霞光暴盛,一丝剑气从剑尖逼出,射入古长剑,楚枫知道这丝烟霞剑气的可怕,身形暴退,古长剑同时在空中划起一圈圈弧线,将那丝烟霞剑气引入弧线之中,剑气沿弧线连绕数圈之后,渐被化去,即使这样,剑气之余劲仍然将楚枫震飞数丈,“嘭”的重重撞在洞壁上。 太阴老妖长袖不收,烟霞剑直插而出,公孙大娘身子一横,挡在楚枫身前:“姥姥剑下留情!”太阴老妖盯住公孙大娘:“你竟然为他求情?”公孙大娘道:“他有恩于我,求姥姥让他离开!” “不行!他见过你玉身,又碰过你身子,他一定要死!”太阴老妖长袖一飘震开公孙大娘,烟霞剑剑尖已经点住楚枫咽喉,公孙大娘惊呼:“姥姥,你不能杀他!”剑尖戛然而止,太阴老妖转向公孙大娘:“我为何不能杀他?” “他……他知道赤霄剑下落!”公孙大娘情急之下撒了个谎。 太阴老妖霍地转向楚枫:“你知道赤霄剑下落?” 楚枫一怔,但神色不动,道:“没错,我知道!” “说!赤霄剑何在!” 楚枫没有作声,心念急转,他知道太阴老妖不是好忽悠的,自己说错一个字都会立时毙命。太阴老妖冷笑一声,袖袍一鼓,真气透过长袖逼入烟霞剑,楚枫清晰的看到一丝剑气在剑身聚起,慢慢向剑尖逼落。“姥姥!”大娘惊呼上前,太阴老妖衣袖一拂将她拂飞两丈,跌翻在地。 “楚枫,剑气落至剑尖你还说不出赤霄所在,你就等着剑气穿喉!” 事实上太阴老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剑气已经落至剑尖。楚枫感到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突见烟霞剑剑身在火光之中隐约透出一行古篆铭文,猛地想起什么,脱口念道:“临兹东极,明昭净思,承天载德,穷原道始!” 太阴老妖长袖疾收,将已经逼出的剑气硬生生收回剑身,两眼盯住楚枫,阴光闪烁。公孙大娘同样心中惊震,因为楚枫刚才念的,正是赤霄剑的铭文。赤霄铭文只有历代公孙家主知晓,他怎么可能知道? 太阴老妖突然血爪一伸:“说!赤霄剑在哪!” 楚枫把心一横:“我忘记了。” 太阴老妖盯住他,腰间骷髅头血光湛现,分明是吸血的征兆。楚枫亦盯住太阴老妖,豁出去了。 “你想死?”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洞内一时鸦雀无声,四周柴火渐已熄灭,外面的飘雪亦停住了。 “说!你想怎样?” “我要你再宽限大娘三个月!” “不行!” “那我一字不说!” 楚枫和太阴老妖四目对峙,空气几乎凝结。 “噫~~噫~~” 太阴老妖放声尖笑,长袖一挥,烟霞剑“唰”的插入地面,插在公孙大娘身前, 人已经掠出岩洞,尖笑之声响彻山林:“公孙大娘,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到时交不出剑,你们等着变成干尸!”声音消失,尖笑声亦随即消失。 楚枫连忙扶起公孙大娘,一探脉息,又惊又讶,虽然气力未复,但丹田真气异常充盈。原来太阴老妖将剑气全部注入她丹田之中。以太阴老妖的修为,完全可以将剑气引回自己体内,但却将剑气全部注入大娘丹田,等于将自己一部分修为传给了公孙大娘。这样看来太阴老妖对公孙大娘不是一般的好,但为何刚才她又要如此折辱大娘?她心中的怨愤莫非不是针对公孙大娘?那是针对谁? 公孙大娘道:“我们赶快离开,姥姥随时会改变主意,此处不能久留!” 楚枫扶她走出岩洞,此时已天色大明,乃急急走出山林,心始稍定。公孙大娘气力渐复,乃道:“楚公子,我没事了。”楚枫忙松开手。想起昨晚岩洞种种光景,两人一时不语。 半响,公孙大娘问:“你为何知道赤霄铭文?” “赤霄铭文?” “你在岩洞念的那句话。” “啊?那是赤霄剑的铭文?”楚枫惊讶道,“我在泰山见过一块碑石,在火光下会现出一些文字,我刚才念的就是碑石显现的文字。” 公孙大娘惊愕道:“赤霄铭文怎会出刻在泰山的碑石上?” 楚枫道:“据医子姑娘说,那块碑石乃秦始皇泰山封禅时所立。” “秦始皇帝……泰山封禅……赤霄铭文……莫非族谱所载……”公孙大娘若有所思。 “大娘……” 公孙大娘忽欠身道:“楚公子,就此告辞!” “大娘要赶去泰山?” 大娘点头道:“我必须在十五日之内找出赤霄剑,否则姥姥不会放过我们!” 楚枫道:“我看太阴老妖对你挺好的?” 公孙大娘道:“姥姥或许会放过我,但一定不会放过公孙世家!” “但你孤身独行……” “我自会小心。公子保重!” “大娘保重!” 楚枫目送大娘远去,忽的想起什么,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手镯,镯面霞纹片片,正是公孙大娘给他的霞玉镯。 …… 第七百七十六章 指剑度虚 第七百七十六章指剑度虚 楚枫取出霞玉镯,正欲转身追公孙大娘,忽闻一阵马蹄声,马背上凤服飞扬,吓得楚枫赶紧把玉镯收回怀中,盘飞凤飞马而至,劈头就问:“臭小子,你整晚去哪了?” 楚枫支吾道:“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为何鬼鬼祟祟?” 楚枫一下心虚:“鬼鬼祟祟……有么?” “你捂住心口作甚,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没有!”楚枫赶紧抽回手。 盘飞凤哼了一声,转马而去,楚枫飞身跃上火云驹,双臂一勾她蛮腰,问:“飞凤,你寻了我一晚?” “呸!自作多情!” “我在外面冻了一晚,你好歹关心几句吧?” “冻死活该!” “冻死也是你心疼!” “扑哧,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面皮!” 两人回到之乎山庄,跟李桐夫妇略作交代即带着江复赶回江南。 …… 京城,太师府密室,严太师和二王子。 “殿下肯定十九公主和送嫁将军出现在秦淮?” “绝不会错!我亲眼所见!” “好!此乃天赐良机!不过殿下涉足烟花之地,不宜亲口告知皇上!” “故此本王先与太师商议!” “嗯。殿下无需声张,且看老夫明日如何狠参华丞相那老匹夫一本!” 第二天一早,金銮殿上,东璋帝临朝,严太师当即启奏:“皇上,臣有事参奏!” “太师要参奏何人?” “华丞相!” 东障帝亦听惯不怪了,问:“太师欲参奏丞相何事?” “皇上,臣一参华丞相举荐不当,致使举荐之人行出大逆之事;臣二参华丞相庇护同党,使得王尚书逃过送嫁失职之罪;臣三参华丞相知情不报,致使十九公主流落民间,陷身江湖!” “啊!”此言一出,举朝哗然,东障帝惊问:“太师说十九皇妹流落民间,陷身江湖?” “没错!臣有宾客近日在秦淮遇见两人,正是十九公主和送嫁将军!” “啊?皇妹早已和亲域外,何以出现在秦淮,太师速速道来!” “皇上,十九公主根本未行和亲,公主早被人劫走!” “谁如此大胆敢劫走和亲公主?” 严太师伸手一指:“正是华丞相一力举荐的送嫁将军——楚枫!” 东障帝转向华丞相,勃然作色:“丞相,可有此事?” 华丞相出班奏道:“皇上,送嫁将军为保护公主和亲历尽艰险,岂会劫抢公主?此事自有送嫁使节王尚书作证!” 王尚书赶忙跪下道:“皇上,微臣亲眼目睹送嫁将军护送公主身入匈奴军中,皇上明察!” 严太师冷笑道:“若送嫁将军未劫走公主,为何不敢回朝复命?分明畏罪潜逃!”又向东障帝道,“据臣之宾客所言,公主为送嫁将军胁迫,举动无尊,一头乌发亦变成霜白,尽失容颜!” “什么!皇妹变成一头白发?”东障帝震惊。 华丞相道:“皇上,十九公主在皇宫深居简出,太师之宾客如何认得公主容颜?莫非太师之宾客曾偷入皇宫不成?” “这……”严太师一时语塞。 华丞相跪下道:“皇上,老臣以性命担保,送嫁将军绝不会行如此大逆之事!此分明是太师捏造罪状陷老臣不忠不义,求皇上明察!” 严太师亦跪下道:“皇上,臣亦以性命担保,臣之所奏句句属实!现在十九公主还被送嫁将军挟持在秦淮之中,皇上只需降旨彻查,定得真相!皇上,十九公主乃金枝玉叶,皇亲血脉,皇上绝不可让公主流落民间,为人所欺!”说着伏地叩头,痛哭流涕。 东障帝拍案而起,道:“朕焉能让皇妹陷身民间,为人欺侮!无论真假,朕定会亲自派人彻查此事!”又转向华丞相,龙颜作色:“华丞相,假若此事当真,丞相等着同坐之罪!”说完拂袖而去! 所谓“同坐之罪”,就是指“任人而所任不善者,亦以其罪罪之”,简单来说,就是官员举荐之人失职获罪,那么官员亦要承担同样的罪责。也就是说,假如楚枫当真劫走和亲公主,那么华丞相同样承担此大逆之罪! 一般来说,像华丞相这样位高重臣,即便举荐有失,也不可能受同坐之罪,但如今东障帝把话说到这份上,可见其心中震怒! …… 丞相府,华丞相怒目圆睁:“混账!老夫保荐之人个个忠肝义胆,严太师这老贼简直含血喷人!” 王元在旁边一言不语,华丞相即时屏退左右,王元知道不能再隐瞒,乃将楚枫将公主送入匈奴军中,又从匈奴军中劫走公主经过原原本本道出。华丞相顿足大惊。 王元道:“其时匈奴单于遇刺身亡,左贤王欲强夺公主之身,楚将军才将公主劫出。” 华丞相道:“匈奴胡俗乃兄终弟及,单于身死,左贤王有权继娶公主。公主既然选择和亲,只能顺从胡俗,我们东土无由干涉!” 王元道:“楚将军因见左贤王豺狼本性,不忍公主受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华丞相顿足长叹,道:“国家之事岂可妇人之仁。如此一来,左贤王平定胡地之后必定借此犯我边陲,东土稍得喘息又得再生征战,民生凋敝!” …… 太师府密室,严太师哈哈笑道:“只要皇上彻查此事,华丞相这个老匹夫难逃干系!” 二王子道:“父皇素来极为疼爱这位十九皇妹,假如查出此事,就算不将华丞相满门抄斩,亦将其贬为庶民,到时长王子还有何依仗与我相争!” 两人哈哈大笑。二王子又道:“就怕姓楚的收到风声,带着公主逃离秦淮,那就……” 严太师捋着胡须,道:“殿下放心,老夫早已飞信传书让秦淮州府闭城围捕,量他插翅难飞!” …… 秦淮,清早,天色微明,一条人影掠入乌衣巷,直入王谢古居至曲水流觞洞口前,头束紫阳巾,身背七星剑,是宋子都。鹤松要他静观其变,但他还是违抗师命,而且是违抗师尊之命重返秦淮,他要拼力一搏击杀东皇魔君!他当然知道此举九死一生,但他自觉理应肩负此任! 他跃下洞口,穿过洞道,走入深洞。阴潭早已回复平静,举目但见洞壁无数孔洞以及那些完全嵌入岩壁、形貌扭曲的尸体。 宋子都望了阴潭池面一眼,没有任何犹豫,飞身而起,脚尖一点洞壁,一招步登太虚直抵洞顶,身形一倒,脚尖一蹬洞顶岩壁,七星剑同时出鞘,两眼一铮,连人带剑化出一剑度虚直**潭中心,剑尖未至,强大的剑气已将池心水面激开,直达池底,那个神秘老人赫然正盘坐其中。宋子都暴喝一声,全身真气瞬间注入七星剑,七颗寒星仿自深渊而起浮出剑身,剑尖精光暴射,直插神秘老人头顶! 神秘老人一动不动,只透着淡淡的死亡气息,但就在剑尖落至他头顶一霎,那淡淡的死亡气息突然化成可怕无比的气劲,瞬间将整个阴潭池水暴卷而起,化出一道恶龙水柱直卷而上,将宋子都一吞而没,可怕的旋转气劲将宋子都整个抛飞,轰的撞在洞顶上,几乎整个人嵌入洞顶之中。宋子都只感到全身骨头一节节散开,真气絮乱激荡,那恶龙水柱却直冲向上,已化成一把巨刀直插洞顶。宋子都大惊失色,再顾不得许多,“哺”的一口鲜血喷出,左手拇指猛地向中指指节一掐,两眼一闭,蓦地张开,精光暴盛,真气一提,从洞壁弹身而出,飞身落下,但未等他站稳,阴潭池面“蓬”的暴起无数水珠,直接化成无数尖锥直插宋子都后背,宋子都哪敢回身,直扑入洞道,但那片水珠却仿似被赋予恶魔般的气息,沿着洞道溅射穷追,宋子都心惊胆战,飞身跃出洞口,本以为没事,但那片水珠亦呼啸而出,继续穷追,宋子都夺命狂奔,一直奔出乌衣巷,那片水珠亦一直追出乌衣巷,宋子都那一口真气耗尽,身子一缓,那片水珠已经触及他后背,可怕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完全笼罩住,宋子都脑袋发麻,从未试过如此接近死亡之深渊! 就在宋子都奔出乌衣巷口一霎,一条人影无声无息现出,挡在他身后,直面乌衣巷口,身子一动不动,一身道服鼓起,右手向前递出,食指同时向前凌虚一指,如引剑度虚,瞬间度出一圈强大无比的剑气,将射来的水珠尽数挡于剑气之中。 此刻,宋子都已是半昏迷状态,亦不知身后发生何事,身子因为惯性冲至秦淮河岸,一下撞破堤栏坠入江面。 那人影仍然立在乌衣巷口前,身子摇了几下,一身道服开始“咝咝咝咝”寸寸开裂,连蒙面黑巾亦被撕成碎片,露出一张老得近乎触目惊心的面庞,与其炯炯眼神及一身仙风道骨极不相衬,然后连喷数口鲜血,强压真元,飞身而去。 …… “小姐,快看!那里飘着一个人,好像……是宋公子!” 秦淮江面,一叶小舟正徐徐漂着,宋子都平躺在船板上,面色惨白,两眼紧闭,一动不动。 “宋公子?宋公子?” 苏清微连唤两声,宋子都毫无反应,宛若死人。纹儿探了探鼻息,惊喊:“不好了,宋公子断气了,他已经没有气息。” 苏清微芳心一颤,道:“纹儿,快摇回兰舟寻医子姑娘救治宋公子,快!” 纹儿赶紧执浆拼命摇船,就在这时,却见一名蒙面道人渡江而来,仿似浮江而行,一直步上小舟,他踏上小舟之时,整条小舟甚至没有摇荡一丝,比一根毫毛飘落还要轻微。苏清微和纹儿那曾见过如此光景,早已惊住。 他一身道服已经寸寸开裂,面庞用一块袖角蒙住,并没有看苏清微和纹儿,直至宋子都身前,望着宋子都,半响,然后俯身,两眼徐合,左手拇指徐徐向中指指节一点,一身道服飘飘扬起,若仙风拂临,跟着右手食指徐徐点落宋子都眉心,一道道剑气从指尖逼出,透入宋子都体内…… 半柱香过后,蒙面道人徐徐收回食指,猛地张口,“哺”一口鲜血喷落江面,飘扬的道服缓缓垂下,然后步下小舟,渡江而去,只留下一句话:“莫言此事!” …… “宋公子?宋公子?” 宋子都迷糊之中听得两声温婉叫唤,剑目张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对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是苏清微。 “苏……苏姑娘?” “宋公子,你醒了?” “这里是……”便见自己正躺在一叶小舟上。 纹儿道:“这是秦淮江面,我和小姐好辛苦才将你捞上小舟呢!” “哦?”宋子都慢慢忆起经过,乃一运真气,大感惊讶:自己为逃脱魔君一击强行施展太乙聚元,本来他尚未领悟太乙聚元之心法,但生死关头他还是施展出来,功力暴增,饶是如此,仍然躲不过那一击,他很清楚,即使躲过那一击,自己功力未及而强行聚元必致经络撕裂,不死亦形如废人。 但如今身子不但没事,全身经络隐约还有脱胎换骨的感觉,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一举突破太乙聚元之故?乃问:“苏姑娘,是你救了我?” 苏清微没有作声,因为她不敢道出蒙面道人。 纹儿道:“我和小姐划舟经过,见你漂于江面,便将你救上小舟。” “多谢苏姑娘相救。”宋子都想翻身,刚一动,不由“啊”一声,全身骨络仍如散架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气。 苏清微忙道:“宋公子,你伤得很重,我们正赶回兰舟请医子姑娘为公子疗伤。” 宋子都道:“不必,我已经没事,只是力气未复,苏姑娘只需将小舟摇至僻静之处,让我稍作调息,自当无碍。” 于是苏清微让纹儿将小舟摇至僻静之处,然后扶宋子都盘膝坐在船端,随波起伏。 ……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兰舟独拒 第七百七十七章兰舟独拒 紫韵兰舟,兰亭和公主在研配草药,筱雨微霜伺候左右,慕容在试茶。 柳叶走入,道:“苏姑娘一清早划舟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慕容笑道:“苏姑娘连日探寻秦淮之幽,意将秦淮幽韵融于苏绣之中,恐怕是流连忘返了。” 正说着,忽有丫鬟急步赶入,道:“少主,岸上来了一班官差,要搜查兰舟,找寻和亲公主。” 公主一惊,慕容道:“我去看看。”乃走出兰舟,果见县令吴大人亲自带着两队官差立在岸边,招虎招豹挡在舟前,横眉怒目,不准官差靠近半步。 吴县令一见慕容走出,连忙哈腰道:“少主,下官有礼。” 慕容略一拱手,问:“吴大人有何贵干?” 吴县令陪笑道:“下官无意冒犯少主兰舟,只是下官接报,说送嫁将军劫走和亲公主,可能藏身舟中,故特来查探。” 慕容淡淡道:“公主和亲域外,天下皆知,吴大人说公主藏身兰舟,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吴县令道:“可否让下官登舟略作搜查?” 慕容道:“舟中均是女眷,恕难从命!” 吴县令道:“下官是奉秦淮州府之命前来搜查,还请少主见谅。” 慕容冷冷道:“那就请秦淮州府亲自前来,我在此恭候!” “少主……” 慕容一拂衣袖:“吴大人请回!” 吴县令自知就算挟着州府之命也是不敢登舟的,唯有怏怏而去。 慕容返回兰舟,奇道:“官府怎会知道公主在兰舟之中?” 公主不语,知道必定是二王子之故。 柳叶道:“知道又如何,他们敢登舟查探么?” 慕容道:“吴县令当然不敢,但事关重大,秦淮州官必定会亲自前来!” 公主道:“不如我暂离兰舟……” “不必,公主安心在此。” 慕容径至书房,轻吹一声口哨,点斑鸽飞落窗台,柳叶连忙磨墨,慕容执笔略书,系于鸽足,点斑鸽便扑翅飞去。跟着又从书格抽出一张纸,是一张秦淮地图,笔尖于图上连点几下,交给柳叶,道:“你带着我的紫玉佩,与招虎招豹沿图中所点行去,如此这般……” 果然不出慕容所料,日落时分,秦淮河岸突然火把通明,人马喧天,只见上千名军兵手执刀剑直扑而来,一下将紫韵兰舟团团围住,为首一员大官,正是秦淮州官徐大人,旁边一骑高头大马,坐着一名军官,满脸凶相,乃是驻军都总管,身后又跟着一骑马,坐着一人,大概是副官之类。 那都总管高声扬鞭吆喝:“徐大人在此缉捕朝廷钦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否则杀无赦!”来往行人哪曾见过如此阵势,早已闻风惊散,胆大的也是隔远观望。 公主暗暗心惊。 慕容道:“公主切勿出舟,我自有办法!”乃独出兰舟,立于舟前。 那都总管亦不下马,马鞭向慕容一指,趾高气扬:“你就是姑苏慕容少主?” “没错!” “呔!徐大人奉命缉捕朝廷钦犯,尔等速速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 “大胆!吾乃驻军都总管,尔敢不让?惹怒了我,休怪我一把火烧了它!”那都总管说完,马鞭向兰舟一挥:“搜!“ 他“搜”字刚一出口,他挥出的马鞭不知怎的突然落到了慕容手上,鞭尾已经卷住他脖子“啪”的将他整个人掀翻,重重摔在地上。周围军兵一见,即时“锵锵锵锵”拔出刀剑,慕容左掌向下一压,紫华突现,那些军兵手上的刀剑突然倒转,“唰”的齐刷刷脱手插落地面,几乎直没剑柄!军兵大惊,那个跟在都总管身后的副官却不知死活,喝道:“大胆刁民!竟敢以下犯上!看我踏扁尔等呸种!”扬起马蹄直踏慕容。 慕容两眼一睁,眼珠如紫,马鞭一扬,已经卷住马颈,向后一拂,他身子纹丝不动,那匹重愈千斤的高头大马竟被整匹扯飞,“呼”的越过半空,连人带马“轰”的飞落秦淮江中,激起滔天巨浪。 哇!上千军兵尽皆惊震失色! 慕容右手一张,马鞭脱手飞出,仿似一根铁棍“蓬”插的落地面,正插在那名跌翻在地的都总管颈边。那都总管心胆俱裂,想爬起,一丝淡淡的紫气弥漫住他,任他拼命挣扎竟是动掸不得。 慕容望向徐大人,温文之中透着几丝紫气,没有作声,只是一身紫衣披风在微微拂扬。 徐大人暗暗心惊,他早已料到姑苏慕容不好对付,所以他亲自请都总管出动军兵陪同前来,原以为可以压住场面,想不到慕容还是如此强横以对! 他定定神,勉强道:“少主出手似乎重了点。” “是么!” “少主不要忘记,这里毕竟是秦淮地界,并非姑苏,少主此举未免过分。” 慕容淡淡道:“我知道。不过慕容世家一向有规矩,若有人对姑苏无礼,慕容会更无礼!”说完手心紫隐骤现,弥漫住那名都总管的紫气突然暴增,那都总管即时口鼻渗血,浑身抽搐痉挛。 徐大人脸色微变,道:“少主手下留情!” 慕容衣袖一拂,紫气倏地消失,那都总管挣扎爬起,早已面无人色。慕容亦不看他一眼,仍然望着徐大人,道:“我不知徐大人如此劳师动众,所为何事。但徐大人应该清楚,姑苏的紫韵兰舟不可轻犯!” 徐大人道:“少主,本官接报说送嫁将军挟持和亲公主藏身舟中,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少主让本官登舟查探。” 慕容道:“舟中皆是女眷,殊甚不便,徐大人见谅!” 徐大人道:“本官今次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搜寻,少主执意阻拦,莫非要违抗圣旨?” 慕容道:“既然如此,请徐大人出示皇上手谕!” “这……”徐大人唯有硬起语气道,“少主,本官皇命在身,若不登舟查探,本官无法向皇上交代!” 四下一时无声,只有令人压抑的对峙。 这时,一名婢女飞步而来,两名虎头豹眼的大汉拨开官兵,当先开路,是柳叶和招虎招豹。柳叶赶至慕容跟前,拿着一张绢帛,道:“公子,他们均已具名。” 慕容点点头,对徐大人道:“既然徐大人要有所交代,我便给徐大人一个交代。这里有一张绢帛,请徐大人过目!” 柳叶将绢帛交给徐大人,徐大人展开一看,起首便是“雍、恭、淮、梁”四府名字,心中一惊。“雍、恭、淮、梁”是秦淮最显赫的四个大族,均是高官世家,而雍、恭、淮、梁并非姓氏,而是朝廷敕封的官邸尊称,足见其显赫。 雍、恭、淮、梁以下还跟着一串名字,雨花台,栖霞楼,东香园,陆柳庄,清河阁,八里铺,九连塘,三泰钱庄……无一不是秦淮地方的达官显贵及富商巨贾。 原来,雍、恭、淮、梁四府连同这些达官巨贾联名担保紫韵兰舟不会窝藏朝廷钦犯。 徐大人望着绢帛,沉默不语,他要掂量一下这份名单的分量。这时,一只点斑鸽飞落慕容肩上,足上系着一张字条。慕容解下字条,道:“如果徐大人认为还不够,不妨再看看这张字条。” 柳叶将字条递给徐大人,徐大人接过一看,字条只有一行字:“兰舟之清,不藏秽浊,望勿滋扰。”下面一个印鉴,乃王爵之印,当中一字:康! 徐大人赫然一惊:竟是京城康老王爷亲自传来的字条! 康老王爷虽然早已退位隐居,乃是前朝元老,徐大人亦很清楚,自己能坐上秦淮州官之位,也是得康王府推荐,说来康老王爷算是自己的恩师,这份面子他不敢不给。 当下收起绢帛字条,拱手道:“既然有老王爷及雍、恭、淮、梁四府等担保,本官若再登舟便是不敬。少主,打扰了!” 慕容拱手道:“多谢徐大人海涵!请!” 徐大人乃与那都总管引兵退去。 慕容正要返回兰州,身后传来一把清朗声音:“大哥!”慕容一听这声音,已知是谁,温文的脸庞泛起一抹微笑,转身望去,便见骕骦和火云驹并驾而来,是楚枫和盘飞凤。 原来楚枫和盘飞凤回到江南,第一时间便带着江复赶去震江堡,希望江复能想起东西所藏之处,谁知江复一见震江堡已成一片残垣败瓦,立时悲哭欲绝,楚枫便故技重施假扮江老堡主现身,谁知江复哭得更加凄怆,还哭晕了去,楚枫和盘飞凤无奈,唯有带他来紫韵兰舟,再想办法。刚至河岸,便见上千军兵围住兰舟,慕容孤身挡于舟前。两人未知发生何事,乃静观其变。 慕容笑道:“楚兄回来了?” 楚枫笑道:“大哥霸气,我都看到了,大哥独拒千兵,厉害!” 慕容微微一笑,道:“我答应过楚兄,有我在此,不会让公主和医子少一根头发。” 楚枫一突:“那些官兵……” 柳叶嚷道:“他们想捉公主呢!” “啊?” 慕容道:“入舟再说。” “公主——”公主在房间心正忐忑,忽听得一声呼喊,芳心一跳,便见楚枫步入,惊喜迎上:“楚大哥,飞凤姐姐!” 楚枫一点她鼻尖,道:“又让公主受惊了。” 公主嫣然含羞。 兰亭笑道:“楚公子未费时日而回,看来此行顺利?” 楚枫摇头道:“此事还得请医子姑娘帮忙。”因问起刚才之事,慕容略述经过,楚枫知道必定是二王子回京告状了。 公主担忧道:“二王子正跟长王子争位,必定借此对付华丞相,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楚枫执住她玉手,道:“公主,有我在,莫说什么吴大人徐大人,就算你皇帝哥哥亲自来,我也不会让他带你走。” 公主默默不语。 旁边盘飞凤早已迫不及待,对兰亭道:“医子,你快看看这家伙还有没有得救!”说着一手将江复提起,“这家伙整一块木头,问什么都不晓得答,就只会哭喊!” 兰亭望向江复,道:“飞将军有话问他?” “对!很重要!” 兰亭道:“他心脉受损以致神智不清,你强行逼问亦问不出所以然,反让其受惊。” 盘飞凤乃松开江复。 楚枫道:“医子姑娘,你提过有一门‘鬼门针法’可修复心脉,可否施行?” 兰亭道:“虽然有此门针法,但这段时间我翻阅多部医籍,均未见所载,只知道似乎跟十三鬼穴有关,但十三鬼穴布于何处,如何起针、落针、收针,均无记载,我亦不敢贸然施行。” 盘飞凤道:“反正这家伙神志不清,你便死马当活马医。” 兰亭摇头道:“不行!贸然施针会让他有性命之虞!” 盘飞凤跺脚道:“又不可逼问,又不能扎针,难道还要本将军哄着他!” 兰亭道:“飞将军莫急。他虽然神智不清,记忆犹在,如果能从其喜好引导,或许能问出一二。” 盘飞凤气道:“这家伙有什么喜好?整天胡言乱语,不是哭就是喊,要么就是绿蚁酒绿蚁酒的……啊……”盘飞凤猛地呼道,“对了,这家伙经常嚷着‘绿蚁酒’,必定十分喜欢喝绿蚁酒,不如我们捉些绿蚁酿成酒给他喝,说不定他便恢复神志!” 楚枫一听,望着盘飞凤,目瞪口呆。公主和兰亭望了楚枫一眼,又望了盘飞凤一眼,“扑哧”的笑了出来,慕容正品着茶,几乎一口喷出,筱雨微霜亦掩嘴偷笑。 盘飞凤奇怪,问:“怎么?我这主意不好么!” 楚枫忍住笑,竖起拇指道:“好!这主意简直奇思妙想,旷古烁今!佩服!佩服!” 盘飞凤一听知道在揶揄自己,枪尖一指:“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取笑我!快说,我这主意有何不妥!” 楚枫问:“飞将军知道何谓‘绿蚁’?” 盘飞凤瞪眼道:“不就是绿色的蚂蚁么?” “飞将军见过绿色的蚂蚁?” 盘飞凤一怔。 楚枫哈哈笑道:“所谓绿蚁,新酿之酒尚未滤清会浮起酒沫,色微绿,细如蚁,谓之‘绿蚁’。” 盘飞凤自知望文生义了,却放不下面子,鼓起粉腮道:“谁说没有?我们天山什么蚂蚁都有,黑、白、青、黄、赤都有,要不要我抓一把塞你嘴里!” 楚枫赶忙合住嘴,忍不住又摇头晃脑念道:“所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正念着,忽见江复又取出那支钿花,呆呆望着,猛地想起什么,脱口呼道:“我知道它藏在哪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金牌传令 第七百七十八章金牌传令 楚枫突然说自己知道藏哪了,盘飞凤急问,楚枫却转向慕容,道:“请大哥帮忙打听一位老船家……”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了,盘飞凤在踱来踱去。 楚枫道:“飞凤,大哥已经飞鸽传书让人打听,你踱穿船板亦急不来,不如坐下喝口茶,大哥泡的这壶铁观音很不错呢。” 慕容也正品着茶,几乎一口茶水喷出,道:“楚兄,我这壶不是铁观音,是西湖龙井。” 楚枫一怔。 公主抿嘴道:“楚大哥还是分不出铁观音和龙井呢。” 兰亭道:“铁观音浓馥醇厚、回甘有韵,龙井香郁若兰,甘清藏幽,两者相去甚远,楚公子何以分不出?” 楚枫尴尬道:“都是老道士害的……” 正说着,窗外忽“咕”的一声,慕容微微一笑:“有消息了。”便见点斑鸽扑翅飞入落在他肩上,足系字条。慕容解下纸条,楚枫和盘飞凤连忙凑去,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运河渡口。” 慕容道:“楚兄要打听的老船家在杭州运河渡口处。” 楚枫皱眉道:“运河渡口的船只数以千计,怎样找寻?” 慕容道:“放心,字条已经标出位置。” “哦?”楚枫又看看字条,就只有“运河渡口”四个字,但下面有一些横横竖竖的符号,类似暗记。 慕容道:“这是慕容世家的暗语,标明船的位置。” 楚枫挠头道:“我们不解暗语,还得大哥引路呢。” 慕容点点头,转身对柳叶道:“你寻一下苏姑娘,让招虎招豹护送苏姑娘回姑苏。” 于是众人带着江复离开秦淮赶去杭州,兰亭和公主亦一同前去,筱雨微霜自是随同。就在他们赶去杭州当儿,蜀中突起变故,张回大军已经攻入蜀中,兵围唐门! 这是怎么回事? 前面说过,百杖太君亲自视察剑门蜀道,但就在第二晚,剑门庄园突然失火,火势很大,就在失火期间,张回派出两队精锐兵士乘夜攀山袭击了唐门部署在蜀道的各处据点,大军随后突进。本来蜀道沿线还布满机关暗器,不知为何,张回竟然一一避过,或者将其破坏,甚至晓得利用它们反袭。扼守蜀道的唐门子弟已经第一时间飞报庄园,但其时庄园失火,一度混乱,那些报信的子弟莫名其妙的失踪,因此唐傲、唐拙包括百杖太君根本不知蜀道受袭,未能及时重新部署。 于是张回一举突破剑门蜀道,剑门一突破,张回即刻分兵袭取子午道和褒斜道,接应余下军队,进攻涪陵。唐门急组织蜀中民众抵抗,无奈面对的十万训练有素的朝廷军队,张回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直入涪陵! 此刻,十万大军已经将唐门团团围住,兵士个个枪戟并举,只等张回一声令下! 唐门内,百杖太君、唐渊夫妇、唐傲、唐拙以及一众唐门子弟同样刀剑出鞘,准备跟朝廷军队浴血死战! 这时,忽有弟子来报,张回派人来见。很快,一名兵士走入,躬身道:“我们将军有书与太君,请太君过目。” 太君接过一看,上面写道:“天子闻唐门叛乱蜀中,吾奉旨前来清剿,吾故闻唐门世代忠良,庇荫一方,当中或有误会,汝等且屈身弃械,随吾进京面君,自证清白,以天子英明当会断明此事。如若执意相抗,立杀无赦!” 原来是一封劝降书,百杖太君二话不说“嘶嘶”将书撕碎,对那兵士道:“请你转告张将军,唐门愿殊死一战!” 兵士亦不多言,转身离去。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心中明白,面对十万大军,他们只有“死”,根本没得“战”。 百杖太君一扫众人,道:“唐门跟朝廷已经势同水火,就算我们去京城面君,天子一样会将我们满门抄斩!与其窝窝囊囊束手待毙,不如痛快一战!” 唐傲双拳一握:“没错!唐门子弟就算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众人寂然无声,无声并不意味着胆怯,事实上从他们退守唐门那一刻起,他们已经立下必死之心,要跟唐门共存亡。 唐门外,张回身披亮银铠甲,腰插湛越宝剑,骑一匹紫燕骅骝,立在唐门两只石狮子前,等着兵士回报。他并不想对付唐门,他的军队应该征战沙场,抵御外敌,为国捐躯,而不该用来对付一个武林世家。但君命难违,他没得选择。 兵士走出,躬身道:“启禀将军,唐门撕碎降书,言愿殊死一战!” 张回不再犹豫,举手一挥,正要下令攻入唐门,这时,突然一阵急促马蹄声,只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人,边走边喊:“皇上急旨,速速让开!皇上急旨,速速让开!”手上赫然举着一面金牌。 张回暗吃一惊,竟是天子的传令金牌!传令金牌是天子亲自发出,不能轻用,除非有十万火急之军情! 那信使飞奔张回跟前,高呼道:“回民作乱,皇上命将军即刻撤军出蜀,急赴回地,不得有误!” “回民作乱?”张回接旨,两眼森然一冷,当即举手一挥:“撤!”引着十万大军直奔回地。 张回大军刚离开,远处树影现出一条人影,腰若轻烟,薄纱蒙面,是玄梦姬。她望着张回退军方向,又盯住唐门,眼中难掩恨意! 对了,回地怎会生乱? 原来东障帝为修筑鹿灵台,到处搜寻奇珍异兽充斥其中,也不知东障帝从哪里听得,说回地圣山有一种马麝,天下罕见,便派侍卫去搜捕。回民习俗圣山不可侵犯,当然不肯让外人上山。那些侍卫自持有皇帝之命,便强行上山,这一来便触怒了当地的回民。 前文提过,回地分格迪穆和伊赫瓦尼两部,而伊赫瓦尼部早已有心叛出中原重返阿拉伯之地,所以曾经袭击公主,破坏和亲,现在东障帝派人触犯圣山,伊赫瓦尼部便趁机袭杀了那些上山的侍卫,挑起事端。 哇,皇上的人被杀,这还了得!当地州官马上前来缉捕,不分男女老幼一下捉了上百回民。这一来便激怒了整个回地,伊赫瓦尼部当即叛反,将当地官员尽皆杀死,其他地方的回民见此,亦纷纷叛起,袭杀当地州官。回地大乱,伊赫瓦尼部便一路西行一路烧杀叛出东土。东障帝闻之震怒,乃急令张回火速赶赴回地平乱,故此唐门得以躲过一劫。 张回的突然退兵让唐门大感惊愕,但众人仍然刀剑在手,直到确认张回已经撤军远去,众人乃长舒一口气,不过尚未等众人缓过气,百杖太君突然发话:“傲儿拙儿,将扼守剑门庄园的子弟全部找来!” 很快,扼守剑门庄园的子弟被分在一边,百杖太君一个个扫视着,那些子弟突突心跳,不明所以。百杖太君一拄乌木杖:“说!你们谁出卖了唐门!”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那些子弟更是惊震莫名。 百杖太君道:“剑门无故失火,张回即趁机攻占蜀道,他不但规避了蜀道的机关暗器,还对我们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这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出卖了唐门!” 众人突突心惊。 太君一拄木杖:“你们谁曾经私自离开剑门庄园,站出来!” 没人作声,亦没人站出来,大厅静一静。 唐傲道:“太君,他们都是我和三弟亲自挑选,他们不会出卖唐门!” 这时,柳儿忽从太君身边走出,双膝跪下,低头道:“太君,奴婢曾私离庄园……” “果然是你!”太君盯住柳儿,“你是烟翠门的人!” 柳儿低着头,没有作声。 太君一拄木杖:“将她绑起来,千刀剐身!” 哇,众人大吃一惊,千刀剐身是唐门惩治叛徒最严厉的酷刑,就是将人吊起,然后以独门飞刀飞剐其身,千刀而不断气,令其受尽折磨。 当下香枝听得太君要将柳儿千刀剐身,大惊失色,这段时间她和柳儿日夕相处,已是情同姐妹了,乃“卟”的跪下:“太君……”无双亦惊住了,扯着太君衣袖。 太君不理会,喝道:“绑起来!” 有两名子弟当即上前去绑柳儿,唐傲惊道:“太君,柳儿不是去通风报信,她只是去拜祭她爹!” 太君一扫唐傲:“你知道她曾私离庄园?” “我知道!” “你怎会知道?” “是……是我亲自陪她出庄。” “你亲自陪她出庄?” “是!是我亲自陪她出庄拜祭她爹,寸步未离,她不可能通风报信出卖唐门!” 太君盯住唐傲,她知道唐傲虽然脾气暴躁,但绝少说谎。唐傲低着头,不敢与太君对视,他知道自己一抬头就会被看出破绽。 太君转向柳儿,问:“你私自出庄是拜祭你爹?” 柳儿道:“故里习俗,末七之后还要设祭一次,那晚正好是设祭之期,我便离庄拜祭。自娘亲去世,我和爹相依为命,爹为保护我吃尽苦头,最好还被活活打死。我本不该私离庄园,但我生不能尽孝,死不能守丧,实在愧对爹娘养育之恩……”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众人无不心中恻隐。 太君神色缓和了许多,她亦听闻,梓潼确实有习俗,亲人去世,末七之后还要设祭一次,以尽孝道。乃道:“你起来吧。” 柳儿不敢站起,香枝赶忙扶起她。 太君转向唐渊夫妇,道:“今次朝廷军队攻入蜀中,不少子弟力战身死,你们将他们尸体收归唐门,好生抚恤。”又对唐拙道,“朝廷虽然退军,恐怕还会再来,拙儿,你马上重新设计蜀道的所有机关暗器,一旦设计完毕,立即焚去图纸。”最后转向唐傲,“傲儿,你跟我来。” 太君房间,百杖太君望着唐傲,道:“傲儿,你老实答我,你当真亲自陪柳儿出庄?” 唐傲低着头,不作声。太君明白了几分,道:“傲儿,你可曾想过,假如她是烟翠门的人,唐门会多危险?” “太君,柳儿只是尽孝。她自己亦饱受烟翠门折磨,她不会是烟翠门的人。” 百杖太君没有再说话,她很清楚唐傲的脾性,只要他认定的事不会改变分毫。乃道:“既然如此,傲儿,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将藏在唐门的叛徒找出来,以证明她的清白!” …… 是夜,唐门后院,唐傲一个人立在院中,地上一排一排摆满尸体,覆着白布,都是今次不幸战死的唐门子弟。 “大少!”身后一把略显纤弱的声音,是柳儿。 唐傲没有转身,仍然定定望着地上的尸体,好一会,道:“柳儿,他们都是为唐门力战身死的子弟,唐门子弟不会贪生怕死,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大少……”柳儿发觉唐傲眼睛竟然闪着泪花,她想不到这个平时倨傲暴躁的唐家大少亦会落泪。 唐傲拳头一握:“如果不是有人出卖唐门,他们不会身死!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千刀万剐,亦证明你的清白!” 柳儿一呆,默然道:“大少,多谢你替我求情。” 唐傲道:“唐门不能冤枉好人。” “你并未亲眼见我拜祭,为何要相信我?” “烟翠门邪恶无比,你如此孝心,一定不会是烟翠门的人!” 柳儿默然,道:“大少……”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下去。 唐傲忽笑道:“柳儿,刚才太君说将你千刀剐身,不是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太君最是心慈,尤其对身边的婢女,从不打骂。你好好伺候太君,太君不会待薄你的。” 柳儿望着唐傲,然后低下头,目光落在腰间那枚玉佩上,这枚‘鹤鹿同春’就是百杖太君见她身无饰物,送给她的。 “大少,太君待我很好……”柳儿亦泛起泪光,连忙揉了揉眼睛,道,“大少,不如我们祭奠一下他们?” “好!” 于是两人撮土焚香,祭奠这些死去的唐门子弟。 …… “娘亲,本来张回已经将唐门团团围住,想不到他突然退兵,我费尽心思助他攻入蜀中,还是功亏一篑!” 烟翠门,圆石地宫玄冰洞中,玄梦姬倚在玄天姬怀中,诉说着蜀中发生的种种。玄天姬抚着她,道:“梦姬,你不必失望,今次不成下次再寻机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修习离梦境。” “娘亲,离梦境好难,我到现在都无法进入娘亲的梦境,每次都是娘亲入我梦中,女儿没用……” “梦姬,不要气馁,只要你静下心来,一定能炼成。” “娘亲……” “好了,你不能再睡,该醒了。” “不要!娘亲,我才刚刚见着你,你不要走!”玄梦姬紧紧搂住玄天姬,但玄天姬的身子还是慢慢淡去。 “娘亲——” 玄梦姬从石棺一坐而起,原来又是梦,总是那么短暂。她跃出石棺,沿青石阶走入玄冰洞,玄天姬仍然静静躺在冰棺之中。 …… 在秦淮一处僻静江面,一叶小舟停泊着,宋子都盘坐船端,两眼合着,小舟随波轻荡,他身子亦融于小舟,随舟而动。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副美得无法形容的景致。苏清微端坐在小舟另一端,头上悬着一盏绣灯,身前摆着一方绣架,素手纤纤在穿针引线,微微灯光之下,她动作是如此自然,如此美妙,每一针一线自生神韵,似乎已跟秦淮的清幽韵致融于一体。 宋子都静静看着,心神随着苏清微的针绣微起荡漾,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的让人流连。不知不觉天边泛白,原来已经到了第二日的黎明。苏清微一夜刺绣,宋子都亦一夜望着。这一夜宋子都的心境从未有过的平静,他不清楚这一份平静是秦淮的清幽带给他的,还是苏清微的针绣带给他的。 一缕晨光将宋子都的身影映落在绣架上,苏清微停住针线,秀目回眸,正与宋子都四目相接。 “宋公子调息完毕了?” “我已经没事。苏姑娘一夜针绣,不会累么?” “你……一直在看?” “姑娘专于针绣,我不敢惊扰。不知姑娘彻夜针绣,所绣为何,可否过目?” 苏清微却道:“偶然拙针,何足示人,陡令见笑。”说着将绣绢卷起,收入袖中。但在她卷起绣绢的时候,宋子都还是隐约看到绢上绣着一条江河,一叶孤舟,舟端盘坐一人,随波而荡。 这个人……宋子都的心微微一跳,这时,岸上忽的传来呼喊:“苏姑娘,可找着你了!”原来是柳叶寻至,招虎招豹跟在后面。 纹儿本来伏舟睡着,听得呼喊便睁开眼,连忙站起,应道:“柳叶姐姐!” 柳叶道:“你们一夜不回,我还担心着……咦?宋公子?” 苏清微道:“我们偶遇宋公子,泛舟夜游,让柳叶姑娘担心了。” 柳叶眼珠转了转,道:“本来少主让我们护送苏姑娘回姑苏,但我们正有些要紧事儿,护送苏姑娘之事,就有劳宋公子了。”说完也不理会宋子都答不答应,转身离去。 未走几步,招虎招豹便嘀咕问道:“柳叶姑娘,我们有什么要紧事?你就放心让那姓宋的护送苏姑娘?” 柳叶道:“没事。那姓宋的救过苏姑娘,我是有心撮合他们!” 招虎招豹一听,一脸不高兴,道:“柳叶姑娘,你要撮合也该撮合苏姑娘和我们少主,怎能撮合苏姑娘和那姓宋的!” “苏姑娘和我们少主?” 招虎道:“当然!苏姑娘是我们姑苏第一刺绣大家,模样又最标致,跟少主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姓宋的半路杀出,分明想横刀夺爱!” 招豹亦道:“没错!我们回去把那姓宋的狠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缠着苏姑娘!” 说着两人当真回头想揍宋子都一顿,柳叶哭笑不得,赶紧道:“你们别乱来。少主的心上人不是苏姑娘。” “啊?”招虎招豹瞪起牛眼,“少主有心上人了,是谁?” “这……” “柳叶姑娘快说,我们少主看中哪一家的姑娘?” “你们急什么?” “我们当然急,少主都快二十有四了,还不娶妻,我们盼着喝少主的喜酒盼得脖子都长了一截!” 柳叶“扑哧”笑道:“少主自有分数,哪用你们瞎操心!” 招虎咧嘴道:“我们想看看未来少夫人长什么样子!” “放心,到时自会给你们一个意外惊喜!” “真的?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说!” “说个姓可以吧?” “姓嘛……两木遮天是无日,你们猜去!” “柳叶姑娘,我们两个大老粗怎晓得猜字谜?分明有心难为我们!” ……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七百七十九章 怦然心跳 第七百七十九章怦然心跳 再说楚枫一行人赶到了运河渡口,只见渡口大大小小泊满船只。慕容沿堤岸走到一条船处,楚枫认出,这条船正是当日自己和天魔女、魏嫡乘坐的那艘船。 当日他以为魏嫡落发,与天魔女赶至净慈寺,遇到萨迦叶和四大法相,被他们所伤,便乘船躲避。当时三人所乘的船就是这条船。 众人走上船,一个老船家赶忙走出,躬身道:“几位客官要乘船游玩么,老汉这船最是公道,保管客官满意。” 楚枫上前道:“老船家,可认得我?” 老船家抬起头,“啊”一声道:“楚公子?” 楚枫笑道:“老船家还记得我?” 老船家“卟”的双膝跪下,叩头便拜:“恩公,请受老汉一拜!”楚枫吓了一跳,赶紧扶起,正要问,老船家转头向船内喊道:“钿花,快出来拜见恩公!” 一名少女从船舱走出至老船家跟前,模样娟秀,只是肤色很黑。老船家道:“钿花,快跪拜恩公!” 钿儿连忙跪拜,楚枫急忙拦住,一头雾水问道:“老船家,我何恩之有?” 老船家已经老泪纵横,道:“若非恩公夫人相救,小女早被恶人蹂躏,如何得与老汉团聚!” “我夫人?”楚枫愕然。 老船家道:“公子那位黑衣夫人杀了焦太爷一门,将小女送回,公子不知么?” 楚枫乃想起,魏嫡说过,她得知老船家的女儿被焦太爷抢走后,准备去救,但天魔女已经先她一步杀死焦太爷,救了老船家的女儿。 老船家望了望众人,问:“怎生不见公子两位夫人……” 楚枫赶忙压着嘴唇“嘘”的一声,盘飞凤凤目圆睁,喝问:“你什么时候多了两位夫人?” “那个……咳……” 楚枫支支吾吾,这个时候,钿花看到船沿站着一人,身影很熟悉,正背身立在后面望着河水。 钿花走过去,失声惊呼:“复大哥?” 江复一震,转身望向钿花,似是认得又似不认得。 “复大哥,真的是你?”钿花又惊又喜,但马上发觉江复的眼神不对,很呆滞。 老船家亦认出江复,赶紧上前:“复公子?复公子?” 江复只是呆立,木头一样。 “复大哥,你怎么了?”钿花惊问。 楚枫道:“他遭人暗算,心脉受损,现在神志不清……” “啊?”钿花容颜失色,猛摇江复手臂,“复大哥,我是钿花,复大哥……” “钿花……”江复喃喃说了一句,忽从怀中取出一支钿花,呆呆看着。 钿花急从怀中亦取出一支钿花,与江复那支并在一起,道:“复大哥,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钿花,我是钿花……” 江复呆呆望着两支钿花,喃喃不知所语。 老船家道:“复公子为人敦厚,怎会遭此横祸?” 楚枫道:“我们进舱再说。” 众人走入船舱,钿儿仍然陪着江复在甲板处。 楚枫问起情由,老船家一一细说。 原来,老船家姓邓,人称邓老爹,老伴张氏,只有一女,就是钿花,一家三口行船为生。做行船生意,免不了要孝敬当地主儿,邓老爹就是孝敬震江堡的。江老堡主为人宽厚,知道邓老爹年老艰难,便每年只需孝敬一次,表表心意即可。后来江少堡接手,却要三月孝敬一次,分文不能少。邓老爹实在交不起银子,便去震江堡想找江老堡主求情,谁知被江少堡乱棒撵出,还说再交不出银子就砸船。 邓老爹垂泪而回,半路遇到江复。江复问明情况,十分同情,便安慰邓老爹说他会向江少堡求情减免银子。第二天,江复果然跑来船上,告诉邓老爹江少堡已经答应减免他们银子,以后只需交纳少许银子即可。邓老爹十分感激。此后每月江复便跑来收取一点点银子。后来邓老爹才得知,江少堡根本没有减免分文,是江复自己拿银子帮他们填补。邓老爹更加感激不尽。 虽然银子少交了许多,但仍然吃力,钿花为帮补家计,闲时就捡些贝壳之类穿结成钿花到市集卖个钱儿,江复便时常跑来帮钿花捡拾贝壳,捡完贝壳两人便坐在渡口边的礁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直至日落。这样一来二往,两人暗生情愫。 江复很想娶钿花为妻,但一直不敢提,因为他知道江老堡主极重门楣,而钿花出身低微,他担心江老堡主不答应。 江老堡主不知钿花之事,因见江复也该成家立室,便多方打听有哪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待阁未嫁,那些媒婆自是踏破门槛,这个说张府的千金生得沉鱼落雁,那个说李府的小姐长得闭月羞花……江老堡主便拿着名单让江复挑选,谁知江复一一推却。但这样一来,江复更不敢提起钿花。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震江堡突然被灭,江老堡主惨死,江复悲愤交加,便离开杭州哭求各大门派为震江堡讨回公道。 震江堡被灭后,杭州一带的船运便由焦太爷接管了去。这个焦太爷乃是杭州一恶,接管之后当即要所有船家孝敬一笔保船银;然后每月孝敬,银子加倍,名曰月敬;又每季孝敬,银子再加倍,曰季敬;另外逢年过节、摆寿添丁等亦要孝敬一笔,曰喜敬。 这样一来,许多船家实在孝敬不起都被砸了船,有的还被打断手脚。邓老爹也是孝敬不起,那焦太爷带人来砸船的时候,见钿花长得几分清秀,便抢了去。 “若非那位黑衣姑娘相救,小女早被卖去青楼,任人凌辱,如何得与老汉团聚。”邓老爹说着又要跪谢楚枫,楚枫赶紧扶住,道:“老船家,我们今次来,其实是有事相询。” “公子请问。” “老船家,你可记得震江堡被灭那天,江复是不是来过?” “来过。那天是晦日,又是三煞,不宜行船。复公子来帮小女捡拾贝壳,日落方回,想不到那晚震江堡就……” 盘飞凤急问:“他是不是藏了一样东西在船上?” 邓老爹一怔:“什么东西?” 楚枫道:“是这样的。震江堡被灭那天,江老堡主交给他一样东西,他可能藏在船上。” 邓老爹道:“老汉不曾看到,莫非交给了小女收藏?”连忙唤钿花进来询问,钿花也说没看到江复带什么东西来。 楚枫问:“他可曾单独在船上?” 钿花道:“那天我们捡完贝壳,就一起坐在礁石上观看船只,期间我口渴,复大哥曾到船上取水与我。” 楚枫点点头,转向邓老爹,道:“老船家,这东西十分重要,可否让我们查看一番?” 邓老爹忙道:“恩公请随便查看。” 于是众人开始逐处查看,但查遍整条船,并无发现。盘飞凤心急,几乎要拆船搜寻,楚枫苦苦劝住,问兰亭:“医子姑娘,你可有办法?” 兰亭想了想,问:“飞将军所寻何物?” 盘飞凤道:“我只知道是一个刻漏,什么样子也不清楚。” 兰亭点头道:“我们先找一个刻漏来。” 刻漏在古代只有高官显贵或大族之家方有,一时亦难以找寻。慕容道:“不如我传信让人送一个来?” 楚枫道:“这样太费周章。” 公主道:“或许我可以折一个。” 楚枫喜道:“对,公主可以折一个。” 很快,公主便折了一个刻漏,惟妙惟肖,相当精致。 楚枫问兰亭:“接下来如何行事?” 兰亭道:“你再扮一次江老堡主……” 楚枫一怔:“又扮?已经扮过两次了,好像不太灵。” 兰亭道:“彼一时,此一时。今次你如此这般行事……” 楚枫一听,拍手赞道:“好主意!还是医子姑娘才智过人!” 兰亭又道:“我们还需钿花姑娘相帮……” 众人计议一番,当晚便在船上休息。船上只有三个客舱,盘飞凤与公主住一个,兰亭和筱雨微霜住一个,剩下一个自然是楚枫和慕容。 客舱内,楚枫躺在床上,侧耳贴着船舱隔板,在听什么。慕容奇怪,问:“楚兄,你在听什么?” 楚枫道:“我在听……飞凤会不会欺负公主。” 慕容一怔:盘飞凤怎会欺负公主?于是亦走近墙板,贴耳细听。 隔壁船舱,盘飞凤和公主正在床上窃窃私语,听得盘飞凤问:“公主,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那臭小子有没有欺负过你?” 楚枫那心“卟”的一跳:飞凤果真问起这个,若公主如实直说,自己可惨了。只听得公主小声道:“楚大哥……对我很好……” “哎呀,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有没有……就是‘欺负’过你!” “他……他……”公主含羞细语,声音比蚊子还小,楚枫几乎把耳朵塞入墙板,还是听不清她如何回答,一时又着急又忐忑。 慕容不禁微微笑道:“看来这段日子楚兄没少‘欺负’公主?” 楚枫脸一红:“没……没有。我都是……点到即止,怎算欺负。” 慕容笑笑,走开,楚枫也不听了,拍了拍身边的床板,道:“慕容,你不上床睡?” 慕容有点不自然,道:“我……不惯与人同床,我睡地板好了。” 楚枫连忙道:“大哥怎能睡地板,要睡也是我睡地板……” 慕容即时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楚兄,请!”说着手指往地板一指。 楚枫一怔,不过话已出口,唯有很不情愿下了床,躺在地板上,鼓腮不语。慕容心里偷笑,便上床躺下,因见楚枫仍鼓着腮,有心再气气他,乃笑道:“到底是床上舒服呢。” 楚枫闷声道:“我刚给你暖席,当然舒服。” 慕容鬓腮一红,不作声了。 楚枫问:“慕容,你睡觉怎么还穿着紫衣披着披风?连靴都不脱?” 慕容道:“我怕有不正之徒半夜摸上床来。” 楚枫笑道:“你在说我么?” 慕容不答。 楚枫又问:“你这样睡舒服么?不会在慕容山庄也这样睡吧?” 慕容不再理他,伸手放下纱帐,闭目睡去。 隔着纱帐,楚枫发觉慕容睡姿很美,修长的睫毛,纤柔的鬓丝,晶润的脸庞,微红的鬓腮,嘴角还带着一丝温文,似嫣然含笑,真是很美,很美…… 慕容倏地睁开眼:“你在看什么?” 楚枫笑道:“慕容,我发觉你睡姿好看得很,就像一个女孩子……” 慕容愠道:“不许看!” “嘻嘻,我偏要看。”楚枫侧身托腮,一眨不眨。 慕容只得微微侧起身,面向墙壁,那侧卧身姿竟更是动人。这时,一丝微风忽从船窗吹入,微微拂开纱帐。楚枫眼珠一转,倏地整个人平空飘起,身子有如一片柳叶一飘飘了上床。慕容霍地转回身,见楚枫已经躺在床上,就躺在自己身边,心“怦”的一跳:“你……” 楚枫一脸无辜,道:“不关我的事,是刚才那阵风把我吹上来的。” 慕容正要翻身而起,楚枫忽道:“慕容,我们义结金兰,常言兄弟者,食则同桌,寝则同床,我不过想跟大哥共枕一宿,难道我就不配?” 慕容停住,没有作声。 楚枫顿了片刻,“唉”的叹了口气,正要翻身下床,慕容忽道:“你都上来了,也罢,只要你规规矩矩……” 声音很细,楚枫却听得清除明白,登时满心欢喜,道:“我保证规规矩矩,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是规矩。”说着拉回纱帐,身子往里一靠,一头枕在慕容的枕头上,身子一挨,贴着慕容。慕容脸颊一热,只好闭目不语,心微微跳着,忽觉身上的被子在悄然滑动,原来楚枫偷偷从他身上拉起一段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慕容鬓腮羞红,不过到底没有阻止,只是芳心暗跳。 如此一来,两人是共被而睡了。楚枫见慕容微侧着脸,鬓腮微红,分明有含羞之意,不禁心中一动,因听得慕容心跳,他的心亦莫名其妙的跟着跳起来,又隐约闻得丝丝紫丁香飘入鼻中,是从慕容衣领飘出,淡然温雅,这哪里是花香,分明是少女的幽香,楚枫隐约生起一个念头,心跳得越发厉害,跳得连他自己都有点害怕起来。慕容有所察觉,鬓腮更红了去。 两人躺在床上,听着对方“怦怦怦怦”的心跳声,都没有说话,船舱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地上也能听到。 第七百八十章 拾贝之约 第七百八十章拾贝之约 在另一边船舱,兰亭忽掀帐下床,筱雨微霜亦连忙起来,点上油灯,一个铺纸一个研墨。原来兰亭有挑灯夜读的习惯,常彻夜不眠,每有会意便欣然记下,筱雨微霜以为她又要挑灯观书,所以赶忙伺候笔墨。 兰亭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们不用伺候。” 筱雨微霜道:“那我们陪着。” 兰亭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不用相陪。” 筱雨微霜知道兰亭素来喜欢独处静思,乃不跟从,但也没有躺回床上,而是捧着一本医经细读起来。原来这段时间她们不离左右伺候兰亭,兰亭便教了她们许多医术上的东西,两人竟生出兴趣。 再说兰亭步出船舱,见船沿处坐着两人,是江复和钿花。江复拿着一支钿花呆呆望着,钿花倚在他身边,枕着他肩膊,轻声细语: “复大哥,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上船,遇着大风浪,船摇得很厉害,你吓坏了,双手抱着船桅,我怎样拉你都不肯松手,结果我们被浪花打湿了一身,直到风平浪静,你还紧紧抱住船桅不放,已经吓呆了去,就好像现在一样……” 江复呆呆听着,没有反应。 钿花又道:“复大哥,你离开那天,你叫我一定要等你回来,等你为江老堡主讨回公道,你就跟我成亲。你临走时我串了一支钿花给你,就是你手上这支,你记不记得?” 江复还是没有反应。 钿花又道:“复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和我捡贝壳,你捡了许多,但你捡的贝壳大多不能用,不过我没有丢掉,我都留起来,等我们成亲那日,我要用它们串一个很大很大的同心结,挂在堂前,你说好不好……” 钿花轻声细语,江复却只是呆呆听着。 兰亭心中微叹,走过去,钿花连忙站起,道:“上官姑娘还未睡?” 兰亭道:“我只是随便走走。刚才听得你要跟复公子成亲?” 钿花点点头。 “但他现在神智不清……” “我会等他醒来。” “万一他醒不来,你……” “我会一直陪着他。陪他说话,陪他捡贝壳,陪他看江船,陪他看日落,陪他终老此生。” 兰亭的心一阵伤感:为何有情人总难成眷侣?自己枉称天下第一医子,不过徒有虚名。铁臂狂手手臂被废,无心心脉受损,筱雨微霜容颜被腐,自己均无能为力,现在江复神智不清,自己同样束手无策,徒有医子之名。 原来,兰亭因为亲眼目睹娘亲咯血痛苦,所以立志行医天下,悬壶济世,就是希望人间少些疾苦,奈何她医术再高总有不治之症,每见及此,她总是难免感伤。 忽有脚步声,却是楚枫走来。 “恩公。”钿花连忙行礼。 楚枫问:“钿花姑娘,你说是一位黑衣姑娘救了你,可否说一下经过?” 钿花便回忆起自己获救的经过。 原来焦太爷抢走钿花后便欲强占她身子,钿花拼死反抗,焦太爷见钿花宁死不从,又见她长得黑,皮肤也不滑溜,便失却兴致,于是将钿花关入柴房,要邓老爹隔三差五前来孝敬,否则便将钿花卖去青楼。邓老爹怎忍心女儿流落青楼,便变卖船上值钱之物孝敬焦太爷,以求得见女儿一面。但船上本无多少值钱之物,三回两回便卖光,焦太爷见再榨不出油水,决定将钿花卖去惜香楼赚上一笔。 那晚,钿花在柴房,焦太爷突然闯入,后面跟着一个中年汉子,正是惜香楼的徐老板。那徐老板瞄了钿花几眼,点头道:“嗯,黑是黑了点,但模样还可以。” 焦太爷道:“这妞儿尚未破身呢。” “哦?如果尚未破身,价钱还可以再谈。” “钱老板可亲自验明。”焦太爷便掩上房门。 徐老板眯眼向钿花走去,钿花又惊又怕,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咿呀”打开,一阵冰冷气息透入,冷得让人窒息,一名黑衣女子从黑暗之中走入柴房,带着一把几乎垂至地面的长长秀发。她一直走到钿花身前,没有看焦太爷一眼,也没有看徐老板一眼,甚至也没有看钿花一眼,只是说了一句:“回船去。” 钿花走出柴房,黑衣女子亦走出柴房,依旧没有看焦太爷和徐老板一眼。但当她踏出柴房的时候,焦太爷和徐老板颓然倒地,已然断气。有家丁发现钿花逃走,急声呼喊,庄内那些家丁打手闻讯涌出,吆喝着举刀挥棒扑来,钿花惊慌失措,却听得身后响起一把清冷声音:“向前走,莫回头。” 钿花便向前走,黑衣女子跟在后面,只是静步前行,但所过之处,两边的家丁打手一个个颓然倒地,短短数息之间,整座庄园一片死寂,冰冷的气息甚至让地上的花草亦凋零了去,就连钿花亦觉得心惊胆颤。 楚枫听到这里,心一痛,喃喃道:“她还是这么冷……” 钿花道:“我一直向前走,不敢回头……” “你不敢回头?” “她好冷,我……有点怕……” 楚枫的心一阵难受,道:“她是冷,但她不可怕。” 钿花继续道:“我回到船上回头再见不着那位黑衣姑娘。不过我知道她一直送我至船上才离去,因为我爹看到她背影,认得那一把长发。我爹想喊她,但她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 楚枫抬头望着夜空,默默不语。兰亭见他眼带神伤,连忙道:“楚公子,你可否陪我下船走走?”于是两人走下船去。 钿花坐下,重新倚入江复怀中,枕着他肩膊,轻声细诉。 再说兰亭和楚枫下了船。岸边是一处沙滩,有许多五彩斑斓的贝壳和石子,沙滩尽处是一片礁石。楚枫扶兰亭上了礁石,两人坐在一块礁石上,望着江面,许久,都没有作声。 “楚公子,你说这处的江面美还是秦淮的江面美?”兰亭忽问道。 楚枫没有答话,他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一支玉笄,在呆呆望着。 “楚公子,你在想她么?” 楚枫点点头,道:“医子姑娘,她虽然冷,但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我知道。” “你不知道。没人能知道她,连我也不知道她的心。我现在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楚枫语带伤感,兰亭怕他身陷其中,乃道:“楚公子,我想收集一些鹅卵石,你可不可以帮我?” 楚枫扶兰亭走下礁石,踏上沙滩。走了两步,兰亭脚步不太自然,原来绣鞋进了沙。楚枫问:“医子姑娘,你第一次在沙滩上走?” 兰亭点点头。 楚枫又问:“你知道在沙滩上怎样走才才最惬意?” 兰亭摇了摇头。 楚枫忽的脱去鞋袜,放在礁石上,然后踏上沙滩。 兰亭一怔,秀鬓微微一红,顿了片刻,乃脱下鞋袜,亦放在礁石上,踏上沙滩,只觉得沙粒柔软细滑,踩在上面就仿似踩在丝绢上,很舒服。 两人在沙滩上走着,夜很静,只有水浪涌着沙滩的细微声响。不知不觉两人走到船处,楚枫顿住,道:“刚说要帮医子姑娘捡石子,却忘了。” 兰亭见他始终心神恍惚,乃道:“楚公子,不如我们比一下,看谁捡得多?” 楚枫笑道:“我是习武之人,夜能视物,医子输矣。” 兰亭微微一笑:“常言道‘有赌未为输’。” 楚枫哈哈笑道:“原来医子亦是好赌之人。不过你不谙武功,始终吃亏。这样吧,我给你一样东西。”乃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镯,递给兰亭,是公孙大娘给他的霞玉镯。 兰亭接过,见玉镯霞纹片片,微有霞光,惊讶道:“这玉镯你如何得到?” 楚枫问:“你识得这玉镯?” 兰亭道:“这玉镯是以夜光云玉雕琢而成,日则生烟,夜则霞光,名曰云烟霞玉镯,天下罕见。” 楚枫道:“管它罕不罕见,能发光就行。你拿着它,这才公平。” 于是兰亭拿着玉镯,两人便借着霞光并肩找寻。沙滩贝壳很多,但鹅卵石很少,不容易找,不过正因为少,两人每有捡获,分外欢喜。不知不觉两人在沙滩走了一圈,回到礁石处,楚枫摊开手掌,道:“医子姑娘,我捡得十枚,不算多,不过我猜医子姑娘最多也就捡得三枚。” 兰亭亦伸出手,不多不少正好三枚。 楚枫很得意,笑道:“我都说我们习武之人目光如炬,所谓眼明手快,医子姑娘愿赌服输了吧?” 兰亭含笑不语。 楚枫看去,只见兰亭那三枚石子,每一枚均是光滑圆润,很好看,相反,自己那十枚都是有棱有角,甚是粗糙,不由讪讪笑道:“医子捡个石子都如此用心?” 兰亭默然道:“为医者,一症误诊、一药误用都会害人性命,岂能不用心?就像公子心痛之症,若非我误用龙驹草,你也不会……” 楚枫连忙道:“我现在好好的,没事。” 兰亭不语。 楚枫忙转开话题,问:“你收集卵石有何用处?” 兰亭道:“亦无甚作用。” 楚枫笑道:“原来医子只为拾贝之趣。不过这些卵石是我们一起拾得,丢掉岂非可惜?不如我们效仿古人,把这些卵石埋入地下,等好多年后,我们再一起挖出来?” 不等兰亭答话,楚枫已拔出古长剑,在礁石旁边挖了一个深坑,正要放下石子,兰亭道:“最好用一个盒子装着再放下。”楚枫想了想,道:“医子姑娘,你等着。”闪身而去,不一会捧着一个大海螺回来。 兰亭奇问:“你哪里寻得如此大的海螺?” 楚枫眨眨眼:“秘密。”乃将自己那十枚石子放入海螺中,兰亭亦将自己那三枚石子放入,楚枫摇了摇,然后将海螺放入深坑,再填回沙土,用脚踏实,还不放心,见旁边立着一块大礁石,乃将整块礁石抱起,正正压在深坑上面,然后拍拍手,道:“如此方万无一失。” 兰亭笑道:“公子也太费劲了。” 楚枫道:“这是我和医子姑娘一起捡的石子,可不能让人挖了去!” 兰亭道:“好了,时候不早,我们回船上吧。” 于是两人穿回鞋袜,返回船上,听得楚枫边走边小声问:“医子姑娘,你说我们该多少年后把它们挖出来?十年还是二十年?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挖……” 第七百八十一章 斗酒逍遥 第七百八十一章斗酒逍遥 第二天,清早,江复仍然坐在船沿处,钿花挨着他,陪他坐了一整晚。天色渐明,钿花道:“复大哥,我们去捡些贝壳吧。”两人下了船,走上沙滩,钿花开始捡贝壳,江复跟在后面,捧着一个小竹筐,钿花每捡一个贝壳,他很自然的将竹筐递去装起来。 楚枫、盘飞凤等人在船上看着,见沙滩上早有两行脚印,一行是大脚印,一行是纤纤足印,并排挨着,显然不是江复和钿花的脚印。盘飞凤奇怪道:“这是谁留下的脚印,一男一女,看似是昨晚留的?” 楚枫心“怦”的一跳,偷望兰亭,兰亭秀鬓微红,微侧着脸。 盘飞凤转向楚枫,问:“你昨晚……” “啊……我昨晚…睡得很好……很香!” 盘飞凤奇道:“你紧张什么?” “没紧张。” “我看你昨晚睡地板挨冻了吧!” “谁说的?我昨晚和大哥同床共枕,暖和得很!” “啊?” 盘飞凤、兰亭、公主同时望向慕容,很意外。慕容耳根发热,支吾不语。楚枫道:“你们有什么好吃惊的,我和大哥本来就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同床共枕有什么好奇怪?我和大哥还穿同一条裤子呢。慕容,你说是不是?” 哇!慕容恨不得一掌将楚枫拍飞,又气又恼,整张脸由红变紫,偏公主和兰亭还抿嘴偷笑。 再说钿花和江复捡满了一竹筐的贝壳,然后坐在礁石上看着来往船只,钿花看了看天色,道:“复大哥,天好像要下雨呢。”江复呆呆点了点头,钿花又道:“我去拿些针线串起这些贝壳。”江复又呆呆点了点头。 钿花走了开去,江复一个人坐在礁石上,半响,身后忽响起一把声音:“复儿。”江复一震,是老堡主的声音,他霍地转身,江老堡主就站在面前。 “伯伯——”江复又要失声痛哭。 ‘江老堡主’急问:“复儿,你为何在这?” 江复低头道:“伯伯,我想跟她在一起……” “跟你一起捡贝壳的那位姑娘么?” 江复点点头。 “伯伯作主让你取她为妻,你可愿意?” “真的?”江复望着‘江老堡主’,不敢相信。 ‘江老堡主’呵呵笑道:“伯伯知道她只是一个渔家女,但伯伯也知道她是一位好姑娘。” “多谢伯伯成全!”江复“卟”的跪下,激动不已。 另一边厢,盘飞凤藏在礁石后,恨不得又想冲出去戳这个‘江老堡主’几枪:这家伙正事不干,跟个神志不清唠叨什么?忍不住枪尖往礁石一划,锵的一声。 ‘江老堡主’一听,赶紧从袖中取出那个公主折的小刻漏,递给江复,道:“复儿,你把它藏起来,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哦。”江复接过,答应一声。 “伯伯有事,先走了。” “伯伯——” 江复霍地抬头,已经不见‘江老堡主’身影。江复呆了片刻,将刻漏收入袖中,又呆呆望着江水。 过了一会,钿花回来,坐在他身边,手上拿着针线,开始穿结贝壳。 江复忽道:“钿花,江伯伯答应我娶你为妻了。” 钿花身子一震:这是江复第一次与她说话。“复大哥,你醒了!”她激动地望着江复,但江复两眼仍是呆呆木木。 “复大哥……”钿花依在江复身上,珠泪微渗。 就这样两人依坐在礁石上,直至中午,钿花忽道:“复大哥,我有点口渴,你去取些水与我?” 江复便走下礁石,回到船上,来到前舱,正要走入,又顿住,走进后舱,四下看了看,从壁架处取起那个红泥小火炉,揭开炉盖,将那只纸刻漏放入炉中,再盖回炉盖,放回壁架,然后回到前舱,取起一个水壶,回到礁石处钿花身边。 盘飞凤、楚枫等人一直暗中看着,乃恍然大悟:原来江复是将刻漏藏在小火炉里面,还真没想到。 盘飞凤怒道:“这家伙居然藏在火炉里面,不怕烧了去!”边说着已经掠入船舱,取下火炉揭开炉盖,取出纸刻漏,再往里看,却再没有任何东西。 楚枫道:“不会真烧了吧?” 盘飞凤一瞪凤目:“胡说!那是我天山神器,岂会烧了!” 兰亭道:“我们问问老船家。” 邓老爹正在准备饭菜,楚枫略说经过,邓老爹愕然道:“藏在小炉里面……啊,莫非……是那只铜斗杯?” “铜斗杯?” “这小火炉里面藏了一只铜斗杯……” 盘飞凤急问:“那铜斗杯在哪?” “当了。” “什么!当了?”盘飞凤凤目圆瞪。 楚枫连忙拉住她,道:“老船家,你慢慢道来。” 原来,这小火炉乃邓老爹家传之物,寒冬时温酒暖身之用。当日钿花被焦太爷,邓老爹为了不使钿花落入青楼,唯有变卖船上器物孝敬焦太爷,但没多久,船上再无值钱之物,邓老爹只得忍痛卖掉小火炉,但他清理炉灰时意外发现里面藏着一只铜斗杯。邓老爹取出铜斗杯,见这东西分量很重,想着应该值个钱,于是便留下小火炉,将铜斗杯拿去当了。 盘飞凤急问:“你把它当哪去了?” 邓老爹道:“老汉一向是到城里的七方斋典当东西。那****拿着铜斗杯去七方斋,谁知那掌柜说这东西非斗非杯,未知何物,不值钱,最多只能当两个铜板……” “什么!两个铜板?”盘飞凤简直冒出火。 邓老爹连忙道:“老汉当然不肯,我想怎样也值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盘飞凤气得肺都炸了。 邓老爹继续道:“我求掌柜好歹多出些,掌柜却是不肯,老汉苦苦哀求,就在这时,有位道爷进来沽酒……” 楚枫忍不住问:“沽酒应去酒坊,为何来当铺?” 慕容笑道:“楚兄有所不知。这七方斋除了做典当生意,还酿酒,非常有名,不过只酿一种酒。” “什么酒?” “滴酒沾唇,飘香七里,七里香。” 楚枫一听,登时舔了舔嘴唇,道:“好酒!一听就知道是好酒!” 盘飞凤哪有心思听这些,急问邓老爹:“你到底当了没有?” 邓老爹继续道:“那位客官听得我们争持,便取过铜斗杯掂了掂,说这杯子正好用来喝酒,便问我要多少银子,我说道爷请出个价,他就摸出十两银子给老汉,老汉当然喜出望外……” 什么?盘飞凤几乎又气炸了去,急问:“你把铜斗杯卖给了那个道爷?” 邓老爹点点头。 盘飞凤直跺脚,道:“你为什么不当给那掌柜,偏要卖给那道爷?现在上哪找他去!” 邓老爹不敢作声。 楚枫问:“你可记得那位道爷的模样?” 邓老爹道:“他年约四十,中等身材,有些许须,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背着剑。” 这样看来似是江湖人物,楚枫又问:“你呼他道爷,他是一个道士?” 邓老爹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头结道髻,但又不穿道服,我也不知他是不是道士。” 楚枫道:“老船家,你再说仔细些。” 邓老爹又形容了半天,毫无头绪,盘飞凤急了,道:“你把他的模样画出来!”邓老爹为难了,他哪晓得画。兰亭想了想,道:“这样吧,老船家,你来说,我来画。” 筱雨微霜连忙打开药箱,铺开纸笔,邓老爹开始形容,兰亭一笔一笔依着描画,如此这般那轮廓大致描出,楚枫越看越觉得眼熟,忽脱口而出:“逍遥大哥!” 邓老爹一听,道:“老汉想起来,那道爷沽完酒后,我听得他一边喝酒一边念诗,说:‘懒看浮云空望月,斗酒一杯逍遥游……’” 没错,是逍遥大哥! 盘飞凤一瞪楚枫:“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把我天山神器当成酒杯,胆子不小!” 楚枫急道:“飞凤,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 “快说,你逍遥大哥在哪?” “逍遥大哥向来行踪飘忽,我如何知道?” “呸!你连大哥都不知在哪,如何当小弟的!快说,你说不出在哪,我一枪戳了你!” “飞凤,你不要蛮不讲理好不好?” “我就是蛮不讲理!”盘飞凤亮起枪尖。 楚枫唯有向慕容求救,慕容道:“这样吧,我即刻传书让慕容子弟找寻。” 盘飞凤道:“这个逍遥子行踪鬼祟,那容易找寻!” 楚枫纠正道:“我逍遥大哥是行踪飘忽,不是行踪鬼祟。” 盘飞凤一瞪眼:“我说他鬼祟就鬼祟。” 楚枫耸耸肩,兰亭道:“既然已有线索,飞将军亦无须着急。” 楚枫连忙道:“医子姑娘说得对,东西落在我逍遥大哥手上安稳得很。我看现在最好是先坐下来喝口茶,吃个包……” “吃你个头!要是铜斗杯有个闪失,我唯你是问!” 楚枫冤啊,也只得认了。 众人退出船舱来到船头处,只见钿花和江复仍然坐在礁石上,钿花挨着江复用针线穿结贝壳。 盘飞凤道:“这江复整就是个木头,这丫头还喜欢他,真是痴心。” 兰亭笑道:“飞将军不也是么?” 盘飞凤啐道:“啐!本将军才不会那么傻!” “对,飞将军不是傻,是痴。” 盘飞凤一时语塞,鬓腮通红,楚枫乐了,笑道:“飞凤,你也有语塞的时候。”盘飞凤气道:“笨蛋,医子在损你,还笑,真是笨透了!” 楚枫一怔,恍然转向兰亭,道:“医子姑娘,你在说我是木头么?” 兰亭微微侧开脸,没有作声。楚枫转开目光,默然不语。众人忽的静了下来。慕容一直望着船头下的水面,未发一言。 楚枫顺眼望去,见水面上飘着一根芦荟,大概是从岸边飘来的,慕容在盯着这根芦苇。楚枫正想问,倏地止住,亦盯住这支芦苇。 第七百八十二章 渡口血光 第七百八十二章渡口血光 盘飞凤道:“你们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根芦苇……” 她话刚出口,突然“哗啦”一声,一条蒙面人影穿出水面,翻身落在沙滩上,脚尖一点,飞身掠上礁石,一手扣起江复,右手寒光一闪,刀尖已经架在江复咽喉处。同一时间,楚枫、慕容已经飞落在礁石上。 那人想后退,身后一声娇叱,盘飞凤飞身落下,枪锋一划,喝道:“是你?上次你闯入我天山神殿,我放你一马,你还敢在本将军面前露面!” 那人影正是飞鹰。飞鹰没有作声,刀尖紧贴江复咽喉。江复仍然呆呆木木,浑然不知自己命悬一线。钿花早已吓呆了去。 楚枫道:“飞鹰,你放开江复,我们不会难为你。” 飞鹰一声不吭,刀尖在慢慢收紧,她很清楚,她听到了一切,楚枫、慕容、盘飞凤不可能放过她,她唯一逃脱机会就是以江复相挟,她必须逼楚枫、慕容和盘飞凤退回船上。 江复咽喉慢慢现出血痕,盘飞凤怒了,枪尖一划,火花四溅,楚枫急道:“飞凤,不要!”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一声尖厉怪笑,跟着一条人影飞落,不男不女,腰间一圈骷髅头,竟是太阴老妖。未等众人反映过来,太阴老妖一双血爪直插楚枫心口。楚枫闪身飘开,太阴老妖血爪一挥,霎时化出无数血光罩住楚枫全身,楚枫连飘,身子贴着血光在不到两尺的范围内接连飘忽,一身青蓝衣衫转眼被血光寸寸撕裂。 飞鹰一见,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刀尖一收转身掠去。盘飞凤也顾不得追了,凌空而起,怒喝一声,连人带枪直刺太阴老妖,枪锋未到枪尖激出一丝纯阳火星,“咝”的烧穿数道血光,直射太阴老妖心口。太阴老妖血爪一挥,竟然将那丝纯阳火星抓在爪中,跟着往枪尖一拍,将那丝纯阳火星连同一道血光逼入枪尖,反射盘飞凤。盘飞凤只感到手心一阵炽热,整个人倒飞开去。 慕容一惊,双掌上下一分,眼如紫珠脸如紫玉,两团紫气从两掌之间暴起,直吞而出,紫气过处,罩住楚枫的血光被尽数吸入,继续直吞太阴老妖。太阴老妖厉笑一声,血爪“唰”的泛起层层血光“嚓”的插入紫气之中,只听得“轰”一声巨响,慕容倒飞数丈。 楚枫大惊,左掌画过一道弧线,右掌同时穿出,掌心结起一圈紫红气劲,向前一拍,“嘭”的正正印在太阴老妖身上,太阴老妖尖叫一声,暴飞数丈,一下飞出礁石,“蓬”的跌入江水之中。 楚枫急去扶起慕容和盘飞凤,正要察看,突觉身后有异,霍地转身,只见“哗啦”一声,太阴老妖破水而出,“卟”的落回礁石上,两眼盯住楚枫,脸额皱眉一条条暴起,眼珠湛着血光,恐怖异常。楚枫挺身直立,直视太阴老妖,他不能退缩,因为他身后就是慕容和盘飞凤。 太阴老妖咧嘴怪笑,笑声狰狞可怖,但她越狰狞,楚枫却越从容,他眼睛望着太阴老妖,但又似眼观无物,整个人如神游物外。 太阴老妖笑声戛然而止,她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压迫。她慢慢递起血爪,楚枫亦慢慢举起双掌,一边上举一边画着弧线。太阴老妖突然感到血爪有点重,竟有点难以递起,似被一股无形之力压着。 太阴老妖咧着嘴,血爪突然直插,毫无先兆。这时,楚枫双掌画出的圆弧正好相接,掌心蓦地结起一圈气劲,向前一推,气劲当中隐约两道真气盘绕,一阴一阳,是楚枫以全身真气结起的两道太极气盾。 “啵!” 太阴老妖一双血爪插在气盾上,血爪未能插穿气盾,但在气盾上荡起一层可怕的血光。太阴老妖尖叫一声,血爪压着两道太极气盾向前暴推,楚枫整个人向后滑,慕容和盘飞凤亦被带着后滑,一直滑至礁石边沿,楚枫两眼一铮,两脚向下一沉,双掌向前一推,再次硬挡太阴老妖的血爪。太阴老妖放声尖笑,血爪直逼气盾,太极气盾不住内凹,楚枫知道绝不能让气盾破裂,气盾一破,不但自己要被血光撕碎,慕容和盘飞凤同样难以幸免。他不断提升真气,已至极限,恐怖的压迫让他心口仿似要炸开一般,甚至整个人都要炸开。 “啊——” 楚枫暴喝一声,眼珠突然变成紫红,血脉暴现。慕容和盘飞凤大惊失色,他们知道楚枫在干什么,他要将全身真气瞬间爆发出来,但这样一来,他全身经脉亦会瞬间爆裂,他要跟太阴老妖同归于尽。 太阴老妖尖叫一声,腰间骷髅头泛出血光,血爪亦滴出鲜血,她同样知道楚枫想干什么,她必须在楚枫真气爆发之前击穿气盾。可怕的血劲暴击着两道太极气盾,惨厉的血光瞬间逼入气盾之中。 楚枫长啸一声,头巾冲天而起,全身血脉贲张,一身衣衫“咝咝”撕裂,随着衣衫撕裂,血脉亦开始迸裂,但就在这时,他体内不知从何而来有一股深厚无比的真气在源源不断的注入他丹田之中,此刻楚枫眼珠紫红似魔,掌心结起的气盾亦变成了紫红色,气劲荡起的余波将礁石下的水浪激得“砰砰砰砰”炸裂,激起半空。 太阴老妖只觉得两只血爪仿似被两座大山压住一般,手爪关节“咔咔”作响,仿似一寸寸断裂,惊骇之间狂厉一声,腰间一圈骷髅头同时爆裂,血劲暴出,将气盾完全压凹下去,但还是未能击穿,“噔”,气盾猛然反弹,太阴老妖倒飞数十丈,“蓬”的再次跌入江水之中。楚枫亦被震得飞出礁石,越过整个沙滩,“嘭”的重重跌落在大船甲板上。 “楚大哥!” 公主花容失色,奔去想扶起楚枫,此刻楚枫体内真气激荡,她玉指刚触及,楚枫仿似触电般全身剧震,血脉一条条现出,紫红色,公主又惊又怕又不敢触碰楚枫,急得眼泪盈眶。兰亭提着药箱急赶过来,就在这时,水面“蓬”的一声,太阴老妖再次破水而出,一踢水波飞身落在船上,一步一步走向楚枫。筱雨微霜顾不得武功低微,双双挡在楚枫和公主身前,筱雨举掌欲拍,她手掌未举起,太阴老妖衣袖一挥,将她整个拂飞。微霜大惊,伸手欲取神水箭筒,太阴老妖衣袖又一挥,亦将她整个拂飞,然后盯住楚枫,眼珠渗血,嘴角渗血,血爪也在渗血。公主毛骨悚然,身子颤栗,但她没有退开,转身伏在楚枫身上,她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楚大哥。 太阴老妖血爪一伸,抓住公主手腕正要将她扔飞,突然顿住,眼珠一闪:“先天逆命,绝脉之身?” 楚枫躺地上,猛见太阴老妖血爪抓住公主手腕,顾不得真气激荡,整个弹起,怒喝一声右掌成剑直斩而下,太阴老妖身形一侧,“嘭”掌剑斩在甲板上,几乎将船头斩开两边,楚枫一口鲜血喷出,整个瘫倒在地。 “楚大哥——” 公主想扑过去,但手腕被血爪扣住,动弹不得,太阴老妖另一只血爪慢慢张开,对准楚枫,就是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把很清雅的声音:“住手!” 太阴老妖转身,只见兰亭立在两丈处,左手挽着一个药箱,右手执着一个竹筒,对着自己,竹筒泪斑点点,是神水箭筒。原来微霜被太阴老妖拂飞的时候,神水箭筒从身上跌了出来,正好跌在兰亭脚边。 太阴老妖盯住兰亭,兰亭亦盯住太阴老妖,眼睛没有一点惊慌,手中箭筒亦没有半点抖动。 “放开公主!” 太阴老妖没有动。 “放开公主!”兰亭踏前一步。 太阴老妖脸额皱眉一条条突起,但还是松开了血爪,面对神水箭筒,她亦没有把握。兰亭一步一步向前,太阴老妖一步一步后退,兰亭走到楚枫身边,对公主道:“公主,带楚公子离开。” “兰姐姐,你……” “快!”兰亭挡在楚枫和公主身前。 公主扶起楚枫,想扶他离开,但楚枫双脚仿似钉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原来他发现兰亭虽然手握箭筒,但发射端反是对着自己心口,她根本不晓得发射神水,只是她出奇的冷静唬住了太阴老妖。但太阴老妖这种顶尖高手岂会看不出端倪。 果然,太阴老妖突然咧嘴尖叫,尖厉的叫声刺入兰亭双耳,兰亭一阵目眩,太阴老妖腾空而起,血爪一挥,一段长袖穿出直插兰亭心口。兰亭在目眩之中哪里知道长袖插来,况且就算知道也不会躲闪。楚枫站在旁边,此刻亦无法施展身法带开兰亭,情急之下向前一扑,一下将兰亭扑倒在地,虎躯整个压在兰亭身上。兰亭芳心一跳:“楚公子,你……”身边“咔”一声,袖尖插穿甲板,木屑飞溅。 太阴老妖抽回长袖,向下再插,楚枫搂住兰亭打横一滚,太阴老妖长袖一收,“唰唰唰唰”接连插出,楚枫连滚数丈,四周木屑飞溅,仿似尖刀乱飞,楚枫用身子紧紧护住兰亭,兰亭秀鬓贴入他胸膛,芳心微跳。 楚枫滚到船沿,太阴老妖长袖穷追不舍,楚枫知道避无可避,手臂突然松开兰亭素腰,整个人向上弹起,迎着向下插来的袖尖弹去。 “楚公子——” 兰亭惊呼一声,整个僵住,因为在她看来,下一刻楚枫就会被袖尖穿身而过。 但楚枫此举绝非自杀,他身子弹起,在袖尖插至他身子一霎,虎躯猛然一扭,虎腰卷住长袖整个人直向上卷,一下卷至太阴老妖身前,右手已成掌剑直插太阴老妖心口。太阴老妖真没想到楚枫有此一着,但姜还是老的辣,她血爪一划,“唰”将长袖划断,楚枫本来是靠长袖借力上卷,长袖一断他身子即时向下一坠,掌剑插空。太阴老妖再伸爪一执断袖,连绕数圈,一下将楚枫捆得严严实实,然后落回船头,盯住公主,血爪正要伸出,眼珠一扫见兰亭手中还握着箭筒,顿了顿,倏地转身跃下船头,提着楚枫飞掠而去。 “楚大哥——” 公主奔至船沿,已经看不到太阴老妖的身影。 …… 就在楚枫被太阴老妖捉走那一刻,沉寂多时的天机峰突然再次警示:“昆吾孤影,烟赤凌霄;漩潭滴漏,圣火之劫。” 没人明白这四句话什么意思,但最后一句“圣火之劫”,莫非预示着天山圣火行将熄灭…… …… 第七百八十三章 衣香髻影 第七百八十三章衣香髻影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立在柱影下,人影掠入,是飞鹰。 “果如宗主所料,飞将军正在全力追寻那样东西,并且已有线索。” 冷木一尊点点头。 飞鹰继续道:“那样东西似乎是一个铜斗杯……” “铜斗杯?” “是。如今铜斗杯极有可能落在逍遥子手中。”飞鹰将偷听所得道出。 冷木一尊沉思。 飞鹰又道:“宗主,太阴老妖捉走了楚枫。” “哦?” “可能跟公孙大娘有关。太阴老妖在逼公孙大娘找寻赤霄剑,楚枫似乎知道线索,我已经……” 冷木一尊听完,微微笑道:“飞鹰,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根本未将太阴老妖放在眼里。” “但是万一她炼成太阴噬月……” “不必去管,我们只需得到铜斗杯。” “我已经设法追寻,只是逍遥子行踪不定,暂时……” “不必追寻。飞鹰,你向外散布消息,魔神宗下一个目标:滴水剑派!” “滴水剑派?” “没错!” “飞鹰明白!” …… 泰山,公孙大娘在一处山峰仔细察看着四周的石碑,她找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找不到楚枫所说的那一块碑石。 身后突然异响,公孙大娘转身,赫然见太阴老妖站在面前,眼珠、嘴角渗着血丝,满脸皱纹条条突起,右手血爪提着一个人。 “姥姥,你……” “嘭!”太阴老妖将那人摔在公孙大娘身前,冷森森道:“公孙大娘,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说完大袖一拂,消失不见。 公孙大娘急看那人,被长袖卷得严严实实,脸庞被披散的头发遮住,看不清,乃伸出玉指拨开发丝,一抹淡淡指痕现出,在那张俊朗又略带不羁的脸庞上。 “是他?”公孙大娘心中一愣,连忙想解开长袖,忽的顿住,玉指轻轻伸至楚枫鼻下,只觉得楚枫鼻息均匀绵长,又见他眼睛微合,恬静悠然。公孙大娘明白了,楚枫正在调息之中,而且已经完全进入一种忘我之境。 原来楚枫当时身受重伤,被太阴老妖捉住亦只能任由宰割,谁知太阴老妖提着他不停飞掠,不知道想将他带到何处。楚枫心想到时太阴老妖必定用尽手段折磨自己,横竖一死,索性豁出去,调息入静,虽然被太阴老妖提着一路乱甩,竟然神游于外,全然不知。 此刻楚枫全身上下被长袖裹着,仅露出一张脸庞,仿似一个熟睡中的婴孩,嘴角带着一丝率真,还挂着一丝调皮,一丝憨态。 公孙大娘看着楚枫的脸庞,微微出神。 楚枫在虚静之中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屋前那方古井,梦见了父亲,梦到自己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正躺在娘亲的怀中,听着娘亲小声哼着童谣哄他入睡。他睡得很甜,很香……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想伸个懒腰,发觉手脚不能动,全身似被什么缠着,跟着闻得一丝淡淡幽香,是牡丹之芳香,然后耳边响起一把端庄婉雅的声音:“楚公子?” 楚枫睁开眼,眼前一个婀娜绝韵的身姿,身披霓裳,臂挽烟纱,眼波盈盈在望着自己。 “大……大娘?” “你醒了?” “我……”楚枫有点迷糊,身子挣了挣,公孙大娘帮他解开长袖,楚枫奇问:“大娘,你为何捆住我?”公孙大娘一怔。 “啊,是太阴老妖!”楚枫想起来了,因见四周群峰连绵,有点眼熟,问“这里是……” “这里是泰山。” “泰山?”楚枫一愕,太阴老妖竟然将自己带来了泰山。 公孙大娘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就是……有点口渴。” 公孙大娘解下鹿香囊,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咕噜咕噜”连喝几大口,真个畅快,猛地想起这个并不是水囊,而是大娘的香囊,急忙松开口,赶紧用衣袖擦了擦香囊,尴尴尬尬递回给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接回,也没有说什么。 楚枫活动了一下手脚,略略运气,发觉内伤已经痊愈,而且真气充盈,很惊讶,莫非自己入静了好长时间? 乃问:“大娘,我在这里睡了多久?” 公孙大娘道:“姥姥将你放在这里,当时你似在调息,我未敢惊扰,已有一日一夜。” 楚枫自语道:“太阴老妖为何将我带到此处?莫非……因为赤霄剑?”因望向公孙大娘,公孙大娘不语。 楚枫问:“大娘,你没有找到秦碑么?” 公孙大娘道:“我在此寻找多日,并未找到你所说的那块石碑。” “怎么会?”楚枫举目四看,只见四周到处都是碑石。 原来自商周以来,历代帝王都喜欢上泰山封禅致祭,刻石纪功,而历代诗人墨客亦喜欢登泰山赋文作诗,因此在泰山留下的石刻、碑碣不计其数,要在其中找出一块碑石,还真不容易。 公孙大娘道:“姥姥已经没有耐性,再找不到线索,我们都会……” “大娘放心,我记得碑石位置,包在我身上!” 楚枫开始寻找,但找了半天,同样找不到。他很奇怪,仔细打量四周,道:“不对啊,这处山峰怎么没有印象?好像不是在这里……” 公孙大娘道:“你说秦碑就在泰山西麓山峰……” “这处是西麓山峰?” 公孙大娘点点头。 楚枫一指对面山峰,问:“那处是什么峰?” 公孙大娘道:“那处是东麓山峰。” 楚枫即时明白了,肯定是自己又搞错了方向,东西不分。 公孙大娘见他神色尴尬,问:“你……弄错了方向?” 楚枫支吾道:“这里……山头众多,一时弄错……也是难免……大娘也笨啊,这么多天没找着,怎么不到那边找找?” 公孙大娘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笨,不由微嗔道:“我怎么晓得你会不辨方向!”原来这里碑石实在太多,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所遗漏,压根就没想到楚枫天生“路盲”,东西不分。 楚枫讪讪笑道:“大娘放心,今次我亲自带路,包在我身上!” 两人赶至东麓山峰。这处碑石更多,还好楚枫总算记得位置,很快找到当日和兰亭发现秦碑之处,却不见秦碑所在。楚枫一时愣住。 公孙大娘望着他,疑惑道:“你……不会又记错吧?” “怎么会?那晚我和医子姑娘就坐在此处,石碑就在这里,不会记错!” 两人仔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楚枫不禁怀疑:莫非自己真的记错了,这么巨大的碑石不可能不翼而飞? 这时天色渐暗,乌云密布,忽“咔嚓”一声裂响,一道闪电劈过,暴雨倾盆而下。因为已经入冬,雨中带雪,打在身上冰冻刺骨。 楚枫急寻了个岩洞掠入,却见公孙大娘仍然立在暴雨之中察看着碑石,连忙呼喊:“大娘,快来这里!”连喊了好几声,公孙大娘仿似根本没听到,仍然一块一块察看碑石,不顾雨雪打身。半空中电闪雷鸣,那闪电裂空劈下,看似就劈在她身边。 楚枫飞身掠出,一手执住公孙大娘玉腕欲拉她离开,公孙大娘一动不动,楚枫只得挽住她腰,半拉半挽着她掠入岩洞,问:“大娘,怎么了?” 公孙大娘并没有挣扎,只是有点失神。 “大娘……” 公孙大娘忽道:“今晚是最后期限……” 楚枫一怔:“最后期限?” 公孙大娘道:“本来期限已过,但姥姥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找不到线索,我和你都要藏身于此。” 楚枫笑道:“藏身于此?也不错啊,起码是风水宝地。” 公孙大娘默然不语。 楚枫又道:“大娘……不会是怕死吧?” 公孙大娘望着洞外暴雨,没有答话。 楚枫笑道:“我知道了,大娘是怕被那老妖怪吸干鲜血,有损芳容吧?” 公孙大娘转身望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又转身望着洞外。 楚枫耳根一热,他当然知道公孙大娘想说什么,尴尬半响,正要开口,公孙大娘忽道:“当年我亲口承诺帮姥姥找寻赤霄剑,但我没有做到……” 楚枫道:“你也是为了媚儿才与那老妖怪立约。” “没错,我是为了媚儿。但姥姥如约救了媚儿,但我失约于她。” “天大地大,找一把剑谈何容易?这也不能怪你。况且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寻找,也是尽力了。” “你不明白,当年我是以整个公孙世家与姥姥立约,如果我交不出赤霄剑,姥姥就会……” “就会怎样?” “灭公孙一门!” 楚枫明白了,公孙大娘是在担忧公孙世家。她跟慕容一样,都是将家族命运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他道:“现在外面雷雨交加,还是等这场雨过去再找吧。” 公孙大娘不语,身子忽颤了一下。原来她早已衣衫渗透,雨雪本来就冰冷,再加上洞内阴寒,她到底是女子之身,不胜其寒。 “大娘稍待片刻!” 楚枫忽闪出洞外掠入雷雨之中。公孙大娘一怔:这个登徒浪子将她带入洞中,自己反冲出去淋雨? 过了一会,楚枫倏地掠入洞中,怀中竟抱着一大捆干柴枯枝。公孙大娘很惊讶,问:“如此大雨,你如何寻得这些柴枝?” 楚枫笑笑,道:“如果你经常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杀,你也晓得找寻。”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从刚才那句轻描淡写的话中,她多少能体会到其中的酸楚。 很快,楚枫生起一堆柴火,公孙大娘端坐在火堆边,身子始暖,乃问:“听说……你是星魔主之子?” “大娘觉得呢?”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楚枫抬头一笑:“大娘是不是觉得我更像一个登徒浪子?”话音未落,眼珠一下愣住。透过火光,只见公孙大娘一身衣衫因为雨水湿透而紧贴身子,她那身七帛霓裳本来就薄如轻纱,现在湿透再紧贴身子,玉体风姿隐然若露,尤其一抹****,窈窕丰韵尽入眼底。楚枫两眼发愣,脑海一下闪过在晋阳山洞之中自己为大娘解去落香,还帮她推宫过血之种种情景,一时浑身发热。 公孙大娘察觉,微侧身子,嘴角动了动。楚枫“唰”的满脸通红,心“怦怦”直跳,自知失礼,急站起,道:“我……我出去一下……”急步出岩洞。 “你……”公孙大娘刚想开口,又止住,望着楚枫身影消失在雷雨之中,一时失神。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外面还是雷雨交加,公孙大娘拉了拉身上衣衫,已经干了,但楚枫还没有回来。他去哪了呢?这个人天生不辨方向,会不会迷了路?公孙大娘正要站起,忽地一道流光掠入:“大娘,我回来了!”正是楚枫。只见他浑身湿透,满脸水珠,双手却捧着两枚野山薯。 “你……”公孙大娘正要问,楚枫笑道:“我本来想捉两只野味,不过雨太大,不好捉,只挖得两个山薯,烧一烧挺美味的。”说着支着烧起来,边道:“大娘,你有口福了,我的烧烤跟你剑舞一样举世无双……” 公孙大娘奇怪望着他,道:“你……已经说过了。” 楚枫一怔,讪讪笑道:“原来说过了,不过……上次是烧雪鹌,今次是烧山薯,烧法不同……” 公孙大娘见他只将山薯挨着火边转,道:“你这样何时才能烧熟?” 楚枫笑道:“大娘就不懂了。这烧山薯须得‘慢工出细活’,不能直烧,否则外面烧成焦里面还是生的,必须用炭火慢慢烤,才能烤出滋味。” 公孙大娘似懂非懂看着,作为公孙世家的家主,她几乎一出生就是为了剑舞,除了剑舞,她对好多东西还真的一无所知。 山薯慢慢变成金黄色,微微散着香气,很淡。楚枫将一支递给大娘,大娘接过,捻指轻轻撕开外皮,刚一撕开,一阵热气腾出,伴着一股浓郁的香气,香得让人垂涎欲滴。公孙大娘很惊讶,她想象不到这样粗野的山薯竟能烤出这样浓郁的香味。事实上公孙世家的食谱根本没有山薯这种东西,她甚至是第一次看到。她微举衣袖遮住,小小的咬了一口,细嚼几下,又小小咬了一口…… 楚枫忍不住调侃道:“大娘连吃个山薯都是仪态万方,不愧为公孙家主。” 公孙大娘望了他一眼,道:“你烧烤真有一手。” “跟你剑舞相比怎样?” 公孙大娘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楚枫笑道:“不是我夸口,这烧烤工夫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老道士也自愧不如……” “老道士?” “就是教我武功的老道士。” “哦,就是你师父……” “不是。他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没有教我武功!” 公孙大娘奇怪:“老道士教你武功,却不是你师父;你师父没有教你武功,却是你师父?” “对!大娘聪明,一说就明白。” 公孙大娘哪能明白,不过楚枫这样说,她也只能被迫明白了。 吃过山薯,两人坐在火堆两边,楚枫用柴枝拨弄着柴火,因见大娘默默不语,乃问:“大娘还在担忧么?” 公孙大娘道:“我们可能都没机会活过今晚。” “既来之,则安之。” “这本来是我公孙世家之事,却让公子无辜牵涉在内,我实在过意不去。” 楚枫笑道:“我这个人平白无故就会惹事上身,躲也躲不开,大娘不必介怀。” 公孙大娘不语。 楚枫道:“大娘宽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出赤霄剑。” 公孙大娘忽道:“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帮我找到赤霄剑,姥姥一样会杀了你!” “我知道。” “你为何还帮我找寻?” “因为……我是一个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端庄的脸庞掠过一丝不自然,微愠道:“你说话从来这般轻浮么?” 楚枫笑道:“我这人天生浪荡,不过骨子里正经得很,大娘千万不要被我貌似轻浮的话语骗了。” 公孙大娘几乎想笑,还是忍住,忽道:“其实你可以走的。” “哦?” 公孙大娘道:“现在雷雨交加,你趁机偷下泰山,姥姥未必会察觉。” “啊!多谢大娘提点!”楚枫霍地站起,一手扔掉柴枝,身子已经掠出岩洞,瞬即消失在暴雨之中。 公孙大娘一下愣住,她怎么也想不到楚枫突然就走了,她怔怔望着洞外,有点茫然。洞外黑沉沉,闪电裂空劈下,远处嶙峋怪石突隐突现,甚是有点惊心。公孙大娘收回目光,洞内柴火忽明忽暗,公孙大娘想烧旺柴火,猛地发现已经没有柴枝。 柴火渐烧渐弱,岩洞开始暗下去,公孙大娘不安起来。她在公孙世家绝少出门,偶尔出游也是剑侍相随,今次是她第一次孤身在外。柴火开始熄灭,仅剩的数点火星亦将暗灭下去,公孙大娘莫名的生起一丝惊秫,就在此刻,一团黑影无声无息飘入洞中,公孙大娘惊魂之下,背后烟霞剑铮然出鞘,一丝剑气直逼剑尖,就在这时,黑影后面倏地传来一把清朗又带点调皮的声音:“大娘,我又回来了!”然后探出一张脸庞。 公孙大娘一下顿住,本来已经逼至剑尖的剑气硬生生收回,她怎会认不出这张脸庞,除了楚枫还有谁? 只见楚枫抱着一大捆干柴枯枝,将他整个人挡住。刚才公孙大娘看到的那团黑影其实是这捆干柴。楚枫探出头来,见公孙大娘握剑在手,心口一起一伏,鬓腮泛红,奇怪问道:“大娘,你怎么了?” 公孙大娘望了他一眼,还剑入鞘,闭目不语。原来刚才她强收剑气,引至真气反噬,不得不运气调息。 楚枫以为她心中愠怒,乃耸耸肩,放下柴枝,重新燃起柴火。过了一会,见大娘还是闭目不语,奇怪,乃望去。只见公孙大娘端然盘坐,双手平收于腹前,挽着手臂的两段薄雾烟纱很神奇的向上飘起,若飞仙彩带,鸪髻微分,蛾眉淡扫,两鬓红晕未褪,在火光映照下艳若桃花,美艳绝韵。 楚枫心里赞叹一句:这个公孙家主真是随便一坐都是绝韵生姿,而且美艳而不妖娆,婀娜而不妩媚,端庄淑婉,丰姿绝俗,难怪当日秦淮河上,她香车驾临,那些登徒浪子看得眼珠都突了出来。 想到“登徒浪子”这四个字,楚枫耳根一热。半响,公孙大娘还是闭目不语,楚枫觉得不对劲:以她的矜持不可能任由自己这样看,莫非有什么变故?连忙伸指一探公孙大娘腕脉,脉息正常,略显急促;又伸指试探鼻息,绵绵细长,楚枫恍然醒悟,原来她在调息。正要收回手指,就在这时,公孙大娘刚好睁开眼睛,两人一下怔住。 此刻楚枫手指还放在公孙大娘鼻尖之下,尴尴尬尬收回,道:“我以为……你……”未等他说完,公孙大娘嘴唇微微动了动,楚枫“唰”的脸如火烧,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笑了笑,亦不作解析。 半响,公孙大娘忽问:“你……不是走了么?” 楚枫拨弄着柴火,答道:“我本来想走,但转了一圈发现……迷路了,只好又折回来,顺便寻了些柴枝。” 公孙大娘又问:“既然迷路,为何又晓得折回来?” 楚枫抬头一笑:“本来不晓得,转着转着就折回来了,大概……是给大娘的衣香髻影招引回来呢。” 公孙大娘微微颦了颦眉,但脸上亦未流露出多少愠怒。事实上她从出生就一直在公孙世家,偶尔出行也是在香车之中,从未跟任何男子单独相处,更从未有男子这样对她说话,她也不知是该愠怒还是该隐忍。但作为公孙家主,她知道无论任何情况自己都必须保持一份端庄仪态。所以她只是颦了颦眉,但她这一颦,却又眉目传神,顾盼生姿,看得楚枫眼珠发直。公孙大娘微侧开脸,楚枫方觉失态,两人一时不语。 “啪啪啪啪……” 洞内柴火“噼噼啪啪”烧着,外面依旧电闪雷鸣。楚枫忽道:“你说太阴老妖知不知道我们躲在此处?” 公孙大娘道:“我和你均身怀烟霞剑气,我们都躲不过姥姥追踪。” 楚枫又道:“她会不会突然闯进来杀了我们?” “在天亮之前,姥姥不会出手。” “你肯定?” “姥姥不会食言。” “如此看来,今晚是我和大娘最后一晚哩!”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公孙大娘云鬓一红,楚枫亦觉不妥,忙道:“我意思是……过了今晚……” 公孙大娘忽道:“如果我们葬身此洞,你会不会后悔刚才没有离去?” “我?”楚枫笑道,“怎会?能跟这样一位公孙家主合葬,赚翻了。倒是大娘要跟我这个登徒浪子同葬于此,亏大了去!” 公孙大娘只好不语,她对楚枫这种调皮语气略显无奈。 楚枫道:“这个老妖怪……” 公孙大娘忽道:“你可否不要喊她老妖怪?” 楚枫一怔,道:“这……我总不能跟你一样喊她姥姥吧,我喊不出口!”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楚枫道:“我真奇怪,那个老妖怪……咳咳……那个太阴老妖要灭你公孙世家,你对她还挺尊敬的?” 公孙大娘不语。 楚枫又道:“在晋阳那晚她还那样对你……”提到那晚,两人同时脸颊生热。半响,楚枫又试探道:“太阴老妖似乎深通烟霞剑舞……” 公孙大娘依旧不语。 楚枫又道:“她口口声声要灭你公孙一门,但似乎挺爱护你?先在秦淮救过你,在晋阳又救你一命,还将部分修为留在你体内,她对你……不是一般的好?” 公孙大娘还是不语。 楚枫又道:“我听大娘在老妖跟前自称卿儿,莫非是大娘的芳名?亦或是大娘的小名?” 公孙大娘一言不发。 楚枫没有再问,转道:“大娘,这场雨还有得下,你先小睡会儿吧。”说完背转身子,望着洞外。 公孙大娘这些天日夜找寻赤霄所在,未尝合眼,确实有点累,便侧身斜倚岩壁,手托香腮,恬然入睡。但见鬓丝微散,云髻稍松,柳眉浅弯,杏眼半合,丹唇若启,香腮未匀,双足微拢,玉臂轻舒,斜倚的身姿更让那婀娜曲线展露无遗,丰腴曼妙,又罗裳绮绮,帛衣飘香,长袖逶迤,烟纱掩雪,哇,任谁窥见恐怕都要消魂荡魄。 然而楚枫无心偷窥,整整一个时辰,他背身凝视夜空,一动不动。在他脑海里总魂牵梦萦着一个身影,在黑暗之中孤零零走着,雨水湿透了她一袭黑衣,湿透了她两弯睫毛,亦湿透了她那把长长秀发…… 公孙大娘睡得很深,朦脓之中似听得有人呼唤:“大娘?大娘?”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迷迷糊糊的脸旁,渐而清晰,带着一抹浅浅的指痕。 公孙大娘连忙坐起,不忘整了整衣衫,理了理云鬓,方站起。这一举手一投足真个俯仰生姿,仪态尽生。 楚枫忍不住调侃道:“子曰‘君子死而冠不免’,我看大娘也是‘芳香消而鬓不乱’。” 公孙大娘不语,举目望向洞外,仍然漆黑一片,但雷雨已停,因问:“我……睡了很久?” “不久,也就两个时辰。” “啊?”公诉大娘微吃一惊,她想不到自己睡得这么深,并且还是孤男寡女的在岩洞之中。 楚枫笑道:“大娘放心,大娘的睡姿也是姿容端雅,并无失态。” “你……”公孙大娘云鬓微红。 楚枫赶忙解释:“我意思是大娘睡得很美……很好看……很有……大家风范……”这越解释越不清了。 公孙大娘只得侧开脸,有点气结,又有点无奈。 楚枫有点尴尬,忙道:“我们先寻秦碑吧。” 第七百八十四章 烟霞缥缈 第七百八十四章烟霞缥缈 两人走出岩洞回到碑石处开始找寻,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两人眼力再好亦难以找寻,楚枫突然一拍手:“啊!我真笨!”忙跑回岩洞,将剩余的柴枝取出,堆起一个大火堆,一下将四周石碑照亮,道:“那块秦碑在火光下有些字会特别显亮,现在用火光照着,很容易找到。” 两人借着火光寻了一圈,并无发现。公孙大娘双眉渐锁。楚枫道:“大娘,可能有些地方照射不到,我们用火把照看。”说完扎起一支火把,于是两人用火把一块一块照看石碑,又寻了一圈,仍无发现。 天边悄然现出一丝微亮,公孙大娘叹了口气,停住。楚枫亦停住。半响,公孙大娘忽道:“天快亮了。” “大娘……” “楚公子,你现在走还有一丝机会。” “你呢?” “我在此等姥姥。” “她会杀了你!” “当年是我与姥姥立约,如今失信,死而无怨。” “但她杀了你,一样不会放过公孙世家!”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于公孙世家葬身于此。” “只怕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事不可避,我理应承担。” 楚枫望着公孙大娘,他渐渐觉得,这位在四大世家之中看似最文弱的公孙家主还藏着一份敢于担当的坚韧。 “大娘,我是想走,但你也说了我身上有烟霞剑气,躲不掉。看来注定要跟大娘同……归于尽了。”楚枫本来想说“同生共死”,想了想,还是改成“同归于尽”。 公孙大娘望着他,忽走前两步,递起玉指,轻轻点住楚枫心口。楚枫一愕,便觉得一丝指气透入心口,盘绕其中。 “大娘,你……” 楚枫正要问,公孙大娘收回玉指,道:“我暂时封住了你体内的烟霞剑气,你快走。” “啊?” “快走,我只能封住半炷香的时间!” 楚枫没有动,突然踏前一步,几乎与公孙大娘鼻尖相贴。公孙大娘吃了一惊,正想退身,楚枫左手闪电般一圈,已将她腰姿箍住,右手食指伸出,点住公孙大娘心口。 “你……”公孙大娘整个僵住,跟着感到一丝指气透入。 原来楚枫心想,自己功力比大娘深厚,既然公孙大娘能够封住他体内的烟霞剑气,他当然亦能封住公孙大娘体内的烟霞剑气,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躲过太阴老妖追踪,不用在此等死。但他知道公孙大娘必定不肯,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先箍住她腰姿,强行输气。 不过楚枫乃想当然了。原来要封住烟霞剑气同样必须使用烟霞剑气,楚枫未习剑舞,根本不懂得运用他体内那一丝烟霞剑气,况且公孙大娘自幼修习剑舞,她体内的烟霞剑气岂是楚枫能比,因此他想封住公孙大娘体内的烟霞剑气根本不可能。 果然,楚枫指气一出便觉得泥牛入海,他以为指气不够,真气一提,指尖再压。公孙大娘被他这样点住心口,芳心大乱,想挣开,腰姿又被箍住,想运气,惊羞之下身子不知为何变得绵软无力,连喊都喊不出声,越是这样越是惊羞,身子越发的绵软无力,鬓若桃红…… 楚枫觉得不对劲,连忙收指,公孙大娘竭力挣开,侧身拉了拉心口处衣衫,含羞带愠。 “大娘,我……”楚枫脸红耳赤,不知该如何解释。 公孙大娘平静心神,回身道:“你想封住我体内的烟霞剑气,是不是?” “我以为……” “你封不住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懂剑舞。” “为何我输入你体内的真气好像都消失了?” “因为我体内的烟霞剑气将你输入的真气……”公孙大娘没有说下去。 楚枫道:“不会是……化为己有吧?” 公孙大娘道:“那是因为你体内带有烟霞剑气之故……” 楚枫很惊愕,道:“这样说来,我输入的真气竟然留在了大娘体内?” 公孙大娘不语,忽道:“你走吧,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楚枫笑道:“这可不行,我的真气留在了大娘体内,怎样也得取回来,大娘先还给我再说,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公孙大娘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理由留下来。她望着楚枫,楚枫亦望着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几分率真,几分俏皮,公孙大娘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别转身子,道:“你留在这里又有何益处……” 楚枫不答,转身走到当初他和兰亭发现秦碑之处。 公孙大娘道:“你不必再找,如果此处真有秦碑,早该寻到。” 楚枫没有作声,低头看着,只见这处地面有点下陷,形成一个浅坑,但此前并未发现此处有异。 “铮!”楚枫拔出古长剑,“嚓”一剑插下地面,撬开泥土。 公孙大娘奇道:“你这是……” 楚枫不答,一剑一剑撬开泥土,忽然“噔”一声,剑尖似乎刺中什么,公孙大娘的心一跳,意识到什么。 很快,坑中慢慢露出一角石碑,楚枫双手扶住,沉喝一声真气一提,将重逾千斤的石碑整块抽出,轰的座在地面上。拨开泥迹,只见碑身刻着小篆碑文,起首一行“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正是秦碑。 公孙大娘又惊又愕“这……怎么回事?” 楚枫透了口气,道:“大娘还不明白么?有人在晋阳偷听到我们的对话,先大娘一步赶到泰山,想将秦碑藏起。” “啊?” “如果我没猜错,必是魔神宗的飞鹰!” “飞鹰?” “不过秦碑太重,她无法搬动,于是将碑下的泥土挖去,让石碑沉入地下,再填回泥土,抹去痕迹,让我们误以为秦碑不翼而飞。多亏刚才一场大雨,因为地面被挖过,泥土疏松,被雨水一冲便陷了下去,我才发现有异。” 公孙大娘道:“若非你机敏细心,还未能察觉。” 楚枫听公孙大娘赞自己机敏细心,登时飘飘然,道:“说实话,我一向机智过人,只是向来低调不喜张扬而已,大娘觉得呢?” 公孙大娘怔了怔,没想到楚枫脸皮这般厚,一时不晓回答。 楚枫用火把照向石碑,火光下有十六个字显现而出。 “大娘快看,当日我和医子看到的就是这十六个字!” 公孙大娘惊道:“果然是赤霄铭文。” 楚枫问:“现在秦碑已经找到,但赤霄剑在哪?大娘可有线索?” 公孙大娘望着秦碑,一动不动。 “大娘……” “赤霄剑……就在秦碑之内!” “啊?” “这十六个字就是因应碑内剑文而显现。” “既然如此,我们破开秦碑,取出赤霄剑!”楚枫右掌成剑,正要斩向秦碑,公孙大娘急道:“不可!赤霄剑气至刚至阳,你这样会被剑气所伤。” 楚枫笑道:“只要取出赤霄剑,些许小伤无妨。”举掌又要斩去。公孙大娘柳眉一颦,道:“我意思是,赤霄剑气会将你撕成灰烬。” “啊?这么吓人!”楚枫赶紧收掌,问:“如此怎办?” 公孙大娘道:“赤霄至阳,烟霞至阴,须以烟霞导引赤霄。” “如何导引?” “烟霞剑舞!” “大娘要剑舞?” “是。你可否再寻些柴枝,越多越好。” 很快,楚枫找来许多柴枝,公孙大娘以秦碑为中心画了一个大圆,楚枫将柴枝沿圆圈堆放,燃起熊熊柴火。 公孙大娘走入火圈,楚枫正要举步,大娘忽道:“等等!”楚枫一怔,大娘道:“我剑舞之时,烟霞剑气会萦绕其中,碑内赤霄剑气亦会感应而出,你进入会引起剑气波动,乱我心神。” 楚枫停住,道:“既然如此,我在圈外看着好了。” 公孙大娘顿了片刻,忽道:“楚公子,假若……我有不测,请你将烟霞剑带回江都。” 楚枫一惊:“大娘何出此言?” 公孙大娘道:“烟霞赤霄交织,难以预料,我剑舞未入‘烟霞缥缈’之境,亦不知能否抵御……” “既然如此,不如将石碑交给太阴老妖,让她自己取出赤霄剑!” 公孙大娘摇头道:“我身为公孙家主,寻回赤霄是我分内之事。”说完一直走到秦碑前,慢慢闭目,凝神静气,直至心如静水,眼睛乃徐徐睁开,犹如一泓清波。 “铮!” 霞光轻泛,烟霞剑出鞘,只见公孙大娘右脚足尖点地,腰姿柔然向前,左脚慢慢向后提起,玉臂轻舒,剑尖徐徐前指,目视秦碑,同时左手捻指向后,一动不动,一身七帛霓裳翩然而起,两段薄雾烟纱如轻烟上飘。 哇,起首一式已是如此曼妙直看得楚枫两眼生醉。公孙大娘忽喊了一声:“楚公子?”楚枫呆了一下,公孙大娘又喊了一声:“楚公子?”楚枫连忙闪入火圈,问:“大娘喊我么?” 公孙大娘道:“当日我给你的霞玉镯可在?” “啊,忘记还给大娘了。”楚枫连忙伸手入怀取出霞玉镯,笑道,“这玉镯能夜生霞光呢。”公孙大娘仍然保持着起首剑式,道:“公子可否替我戴上玉镯?” “啊?”楚枫一下愣住,这玉镯可不是随便戴的,尤其男女之间是更别有深意,现在大娘竟然叫自己替她戴上玉镯,莫非她对我……想到这,楚枫“唰”的满脸通红,拿着玉镯怔怔愣在原地。 公孙大娘目视秦碑,并不知道楚枫正在“自我陶醉”,因道:“霞玉镯可助我进入烟霞缥缈,我剑舞已起,不便即收,请你替我戴上。” 原来如此,楚枫耳根发热,暗骂自己心怀歪念,以公孙大娘之矜持端庄,怎么可能对自己有那种意思? 连忙将玉镯戴在大娘玉腕上,公孙大娘又道:“还请戴在臂上。”原来这玉镯是一个臂镯,即可戴在手腕,也可戴在臂上。楚枫将玉镯穿过大娘小臂,再沿玉臂向上,一直穿至胳膊,目光扫过,哇,虽然隔着轻纱,仍可见公孙大娘一双玉臂有如雪藕般晶莹洁润,傲雪欺霜,手指所触更是滑如凝脂,吹弹可破。楚枫那心莫名的“怦怦”乱跳,赶紧松手。 “楚公子,请退出火圈。” 楚枫退出火圈。 “切记,无论发生什么,切勿进入!”公孙大娘说完,腰姿微摆,玉臂轻舒,盈盈起步,同时带起一弯霞光,潋滟碧清。 楚枫静静看着。透过火光,只见公孙大娘纤足细点,玉步轻移,腰姿随着剑舞婉转轻摆,摇曳生姿,长袖扬起如轻拂云雨,烟纱飘过如飞雪萦风,剑舞带起一道道霞光,萦绕在公孙大娘周围,随剑舞流转,是如此的美妙。 他不是第一次观看公孙大娘剑舞,在影月仙舫见过一次,在绵山上见过一次,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不知多少人费尽心思欲一睹剑舞而不可得,想不到自己一个人就看了三次,而且每次处境不同。 楚枫发觉,自己虽然三次观看大娘剑舞,但每次感觉又焕然一新,明明是一样的舞步,一样的身姿,一样的动作,在公孙大娘演绎下是如此摇曳多姿,甚至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也会生出完全不同的韵味。她的舞姿不似公孙媚儿飘忽,亦没有公孙媚儿柔媚,但自有一份丰韵十足的婀娜轻盈,尤其是那份端庄静雅更是让人神醉。 随着大娘剑舞,剑气渐生,这些剑气仿似被赋予了灵性,只是盘绕在火圈之内,绝不激出。随着剑气越盛,柴火突的扬起数尺火光。火光之中,只见秦碑上的文字渐渐淡去,那十六个字开始现出。大娘手臂上的玉镯忽的泛出一丝微霞,继而冒出淡淡烟气,萦绕在大娘四周,弥漫在剑气之中,于是剑气慢慢变成了烟霞,公孙大娘的身子亦慢慢融入烟霞之中。 楚枫既惊且叹:莫非这就是公孙大娘所说的烟霞缥缈?公孙大娘在进入烟霞缥缈之境? 随着大娘剑舞的深入,楚枫觉得自己身子也有一种翩然缥缈之感,很奇妙。原来他心口那丝烟霞剑气与公孙大娘体内的烟霞剑气互相感应。 缥缈之间,秦碑上那十六个字已经完全现出,字迹慢慢变成了赤红色,楚枫忽觉真气一动,跟着一丝剑气从石碑透出,是赤霄剑气。这丝剑气很快遇到了公孙大娘发出的烟霞剑气,楚枫以为必定要产生激烈对碰,但两丝剑气很自然的融在一起,化成一丝更加强大的剑气。随着赤霄剑气不断析出,火圈内的剑气急剧暴增,已经布满整个火圈,四周柴火受剑气逼迫扬起数丈之高,形成一圈火幕,随着剑气递增,火幕还在上升,并且内弯相接,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火光圆罩,将公孙大娘和秦碑罩在中心。 楚枫简直惊呆住了,他想不到烟霞赤霄产生的剑气会如此强大,难怪公孙大娘再三叮嘱自己切勿进入,如此可怕的剑气谁能抵御?幸亏剑气被锁在火圈之内,要是激出火圈,后果不堪设想。但大娘正身处剑气中心,她身子如此婉弱,抵御得住么? 楚枫注视着公孙大娘,暗自担心。此刻大娘仅以脚尖点地,全身烟霞萦绕,已经完全沉浸在剑舞之中。楚枫突然发现,公孙大娘身子似飘似浮,脚尖并未与地面相接,她是在凌空剑舞! 原来剑气交迫产生了可怕的张力将公孙大娘托离地面,公孙大娘是以剑舞使自己融于剑气之中以抵御剑气交迫。而楚枫即使身处圈外,体内那丝烟霞剑气亦开始涌动不已。 秦碑文字已经完全赤红,透出的剑气愈加迅猛,但公孙大娘发出烟霞剑气却在减少,两段飘扬的薄雾烟纱亦显得无力。 糟了!楚枫知道公孙大娘真气不继,而赤霄剑气还在不断析出,这样一来,赤霄剑气很快就会盖过烟霞剑气。 果然,赤霄剑气开始充斥其中,火罩亦变成了赤红,公孙大娘一身七帛霓裳被剑气逼得“猎猎”激扬,不复翩然,但公孙大娘还在强行剑舞,她必须在真气耗尽之前逼出赤霄剑。楚枫心急如焚,这样下去公孙大娘就算不被剑气穿身亦会耗尽真气而死,但自己又不能闯入施救,如何是好? 公孙大娘剑舞愈来愈慢,楚枫知道剑舞一停她身子就会被剑气击穿,乃伸手凌空一指,一丝指气隔空传入大娘体内。 原来楚枫情急之下施展出天魔女教给他的凌虚渡劫指,隔空将真气送入公孙大娘体内。公孙大娘得到真气传入,精神一振,剑舞翩然再起。秦碑文字已经赤红欲裂,甚至透出赤光,楚枫突觉真气激荡,心口一阵刺痛,原来他体内那丝烟霞剑气因受赤霄感应而乱窜,引起指劲反噬。这样一来,楚枫每向公孙大娘输送一分真气,他心口亦要受一分指气反穿,那种穿心之痛可想而知。但楚枫的真气还是源源不断送出,那反穿之痛让他身子发颤,额头冷汗直渗。 公孙大娘虽然背对楚枫,但她感受得到,她能感受到楚枫那种锥心之痛,她已经将烟霞剑舞施展至最精妙绝伦,但始终无法将赤霄剑逼出。赤红的火罩在剑气逼迫下开始剧烈波动,甚至有剑气激出。 “楚公子,请不要再为我输气。”楚枫突然听到公孙大娘的声音,是公孙大娘从心中发出的声音,“楚公子,你赶快离开,我真气将尽,已经无法将剑气锁在火罩之内,火罩马上就会爆裂,你马上离开,越远越好。” 楚枫没有答话,锥心之痛让他拼命的提运真气,越提运真气反穿越痛,越痛又迫使他越加提运真气……眼珠渐渐变成紫红,意识开始模糊,他知道必须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做些什么。 “唰!” 楚枫突然穿入火罩,闪身掠至公孙大娘身后,手指一点。公孙大娘剑舞已尽,数道赤霄剑气瞬间划破纱衣刺入她身子,就在此刻,突觉后心一丝指气透入,公孙大娘整个震住,好强大的指气,强大得可怕,刺入她身子的数道赤霄剑气同时消失,指气透入她体内,再透过长袖,再透入烟霞剑,直达剑尖,“锵”,剑尖湛起一道霞光,跟着一丝剑气激出,射入秦碑,本来赤红的碑文突然暗淡下去,亦停住了析出赤霄剑气,片刻过后,碑身透出赤光,整块秦碑赤红夺目,跟着一丝剑光透出,紧接着无数剑光透射而出,“轰”,一道赤红剑气破碑而出,直冲云霄,火罩瞬间爆裂,可怕的剑气四散激溅,方圆数十丈之内所有碑石碎裂飞溅,无坚不摧。 “铮!”半空中一道剑光落下,笔直插在地上,剑身赤光闪耀,现出一行铭文,一隐一现闪着赤光,而烟霞剑就插落在旁边,剑身上的铭文同样一隐一现闪着霞光,与之呼应。 公孙大娘又惊又喜又震,正想去取,突觉一阵胆颤心惊,她慢慢转过身,心“怦”的跳了一下,只见楚枫就立在面前,头发披散,眼珠紫红,右手前伸,食指还保持着向前点出的姿势。他眼珠睁着,但又似是睡着,整个人矗立如同一尊雕像,从衣衫到发丝没有一丝的飘动,甚至没有一丝气息。 “楚……楚公子,你……你怎么了?”公孙大娘声音发颤。楚枫没有任何反映,就仿似一尊沉睡中的魔像,等着被唤醒的一刻! “嘎——嘎嘎嘎!” 山腰突然传来一声怪叫,声音未落人已经飘上山顶,长袖一飘卷住赤霄剑“锵”的抽出地面,向上一挥,剑身赤光暴盛,跟着“嘎——嘎嘎嘎!”放声尖笑,正是太阴老妖! 第七百八十五章 公孙出身 第七百八十五章公孙出身 “姥姥……” 公孙大娘刚开口,太阴老妖霍地转身:“姓楚那小子呢?” “他……已经离去。” “离去?” 太阴老妖盯住公孙大娘,公孙大娘的心“怦怦”直跳。原来她用身子遮挡住楚枫,太阴老妖竟一时未察觉楚枫所在。 太阴老妖转回身子,公孙大娘暗松了口气,谁知太阴老妖突然转身,长袖“啵”的飘出将公孙大娘卷飞半空,赤霄剑直插楚枫,剑尖未至剑气已经激出。 公孙大娘花容失色,玉臂一挥长袖飘出卷住烟霞剑,腰身在半空中一扭,烟霞剑铮然而起,一丝剑气激出,正好与赤霄剑逼出的剑气相撞,“叮”声音不大,公孙大娘在空中连翻数圈,“啪”的跌落在地,鲜血从嘴角渗出。 太阴老妖走过去,盯住公孙大娘:“你为了他挡我赤霄剑气!” “姥姥……既已得到赤霄剑,求姥姥……放过他。” “你忘记他碰过你的身子?” “他……是为了救我……” “公孙大娘,你应该清楚公孙家规,身为公孙家主不可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他不但见过你身子,还碰过你,他必须死!” 太阴老妖长袖一挥,赤霄剑直插楚枫咽喉。“姥姥——”公孙大娘挥臂欲强起烟霞剑,但腰身已被长袖卷住,动弹不得,眼看剑尖刺入楚枫咽喉,楚枫突然眼珠一铮,右手“唰”的执住赤霄剑,剑气瞬间消失。 太阴老妖又惊又震:赤霄剑至阳至刚,就算绝顶高手亦不可能空手相接,楚枫怎么可能做到!未等她惊震过来,楚枫已经向她走来,只是缓缓的走了一步,已经站在她身前,盯住她,眼珠一下一下闪着魔光。太阴老妖突然感到一丝惊栗,是从心底莫名生出的惊栗。她自成名以来,从来只有她给别人惊栗,何曾被别人惊栗? “嘎——” 太阴老妖突然尖叫一声,腰间骷髅头同时爆裂,两只血爪湛起一片骇人血光直插而出。楚枫缓缓递起右手,明明递起得很缓慢,却轻而易举执住了太阴老妖一只血爪,“咔”,血爪被折断,太阴老妖痛呼一声,声音未落,整个人已被掷飞数十丈,“轰”的撞在山壁上,身子几乎陷入了山壁,还没跌落,楚枫右手一扬,赤霄剑电射而出,“唰”的插在太阴老妖断爪上,将太阴老妖整个钉在岩壁上,直没剑柄。太阴老妖惨厉一声,那惨厉之声响彻群山。 楚枫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得很慢,慢得时间仿似冻结。太阴老妖惊恐地望着,瞳孔不断扩大。楚枫走到她跟前,望着她,一动不动,紫红色的眼珠,全身上下从衣衫到发丝散着可怕的气息,有如降世。太阴老妖身子在颤栗,甚至每一寸毛孔都在颤栗,她已经感觉不到断爪之痛,她整个躯体只剩下恐惧,是从心底发出的恐惧。 楚枫竖起右手,慢慢变成掌剑,慢慢插向太阴老妖心口,这一刻时间同样仿似被凝结住。太阴老妖僵直在岩壁上,她不是不能动,而是极度的恐惧让她身子僵住。 “楚公子——” 公孙大娘突然闪身挡在太阴老妖身前,掌剑“嘶”的刺开她七帛霓裳,刺入她心衣,但指尖在触及她心口一霎顿住。楚枫望着公孙大娘,眼珠仍然紫红如魔。 “楚公子,你……” 话未说完,楚枫突然一手执住公孙大娘心口,向后一挥,将公孙大娘被整个扔飞,然后再次竖起掌剑,插向太阴老妖。“啵!”半空中一段长袖飘下卷住楚枫手腕,原来公孙大娘倒飞当中强行飘出长袖。楚枫暴吼一声,霍地转身,左手一扯长袖,将公孙大娘从半空中一下扯到面前,跟着一手执起她,掌剑一点一点刺向她咽喉。公孙大娘没有挣扎,突然两臂一张,两段长袖两边卷出,仿似螺旋般卷起一圈圈,一下将她和楚枫紧紧缠在一起。 “姥姥,快……快走!”公孙大娘说完,闭起眼睛,等着指尖穿喉。 “咝——” 一丝鲜血溅在公孙大娘脸上,公孙大娘一怔,睁开眼,指尖没有刺穿她咽喉,但一指血爪从楚枫心口穿出,从后心插入,前心穿出,是太阴老妖的血爪。公孙大娘看着从楚枫心口突出的血爪,整个僵住。 “唰!”太阴老妖抽回血爪,“嚓”的从岩壁抽出赤霄剑,放声尖笑:“嘎——嘎嘎嘎”,跟着纵身跃下泰山,只留下一串尖笑声回荡在群山之中。 …… 姑苏,清微绣坊,苏清微端坐在绣架前,捻针刺绣。宋子都亲自将她送回了姑苏。从秦淮到姑苏,他们是乘舟而回,一路上两人很少言语,苏清微总是捻针刺绣,而宋子都总是静静看着。宋子都在清微绣坊并没有停留,因为他收到一个惊人消息:魔神宗准备对付滴水剑派! 事实上这个消息已经传遍江湖,众人既惊且讶:魔神宗为何会突然对付滴水剑派?仔细一想,滴水剑派立于武林正道,素来嫉恶如仇,名声不逊九大门派,魔神宗向其下手也是情理之中,唯一费解的是,此前魔神宗灭点苍、东阿等都是声东击西,暗里突袭,现在如此大张旗鼓,是否太小看滴水剑派?虽则滴水剑派只有师徒二人,但各大门派岂会袖手旁观?而且跟唐门不同,滴水剑派与峨眉、少林、武当的关系密切,三大派必定全力相救,魔神宗莫非要跟三大派来一次硬碰硬? …… “楚公子?楚公子?” 楚枫迷糊之间只觉得自己正躺在古井边,听着娘亲哼着童谣哄他入睡,睡梦之中忽听得两声呼喊:“楚儿?楚儿?” “娘亲?” 楚枫睁开眼,身边坐着一个婀娜丰韵的身影,烟纱飘曳,秋波顾盼,在望着他。 “大……大娘?” “你终于醒了?”公孙大娘声音温婉。 楚枫茫然四顾,自己正身处岩洞之中躺在一块石板上,想坐起,心口一痛,不由“哎哟”一声。 “你莫动。”公孙大娘轻手按住。 “我……怎么了?”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啊?” “你被血爪穿身……” “血爪……穿身? “你忘记了?姥姥……” “啊,是……太阴老妖!”楚枫想起来了,因见心口缠着一段袖衣,又见大娘长袖撕下了一段,问:“是大娘救了我么?” 公孙大娘道:“我只是帮你包扎了伤口。原来你的身子异于常人。你的心天生偏右,辛亏如此,姥姥的血爪才没有刺穿你心口。” 楚枫勉强笑道:“偏心……也有好处呢。”忽闻得丝丝鲜香,是鱼汤之香,登时觉得咽喉干涸。 公孙大娘扶起他,让他靠着自己身子,然后端起一碗汤,送至唇边,道:“你且喝些鱼汤。”楚枫一口喝净,真个清甜鲜美,因问:“大娘何处弄得的鱼汤?” “山涧有些小鱼,我捉了些,煮了汤。” 楚枫笑道:“想不到大娘晓得煮鱼汤,还如此鲜甜?” 公孙大娘不语。 “有句诗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莫非大娘……”楚枫顿住,觉得不妥。 公孙大娘似未在意,道:“该换药了。”乃解开缠住楚枫的长袖,清了清伤口,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便有芳香飘出,玉指沾了沾瓷瓶,轻轻涂在楚枫心口处。楚枫准备咬牙忍痛,谁知药膏触及伤口,不但不痛,药膏之芳香还从伤口一直渗入,遍透全身,直沁心脾,很是舒服。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膏药?” 公孙大娘道:“这瓶是木芍凝脂,以牡丹花芯研配,可愈合伤口。” 楚枫笑道:“木芍凝脂?你们公孙世家连膏药名字都这么好听。” 公孙大娘不语,涂抹完毕,又用袖衣缠好,问:“你现在怎样?” “好多了,就是全身乏力,手脚不能动。” 公孙大娘道:“血爪虽未穿心,但穿身而过,你仍然伤得很重。” 楚枫问:“我昏迷这段时间大娘一直照顾我么?” “若非因我,你亦不会被血爪穿身。”公孙大娘扶楚枫躺回石板,楚枫身子哆嗦了一下。原来石板冰冷,他昏迷之时未有感觉,现在醒转便觉寒冷透身。公孙大娘又扶起楚枫,仍然让他挨着自己。楚枫只觉得大娘身子柔软绵绵仿若无骨,微有幽香散出,似是牡丹天香,只让人神醉。楚枫本来手脚不能动,这一来就算能动也不想动了。 半响,公孙大娘道:“天黑后岩洞会很冷,我去寻些柴枝。”说完扶楚枫躺下,然后走出岩洞。 楚枫见周围一圈留着许多柴枝烧尽的炭灰,知道这几天公孙大娘每晚用柴火给自己驱寒,心中一热,又想到大娘每天给自己换药,岂非很亲密…… 正胡思乱想之间,公孙大娘已经回来,抱着一大捆柴枝,还有一捆干草。她扶起楚枫,将干草铺在石板上,再扶他躺下。 “大娘真体贴入微。” 公孙大娘不语,围着石板燃起一圈柴火,然后端坐在石板边,道:“你身子未愈,需多休息。” 楚枫依言合眼,很快睡去,至半夜,渐觉昏热难受,不由“咿咿呀呀”呓语起来,忽觉额头一阵温润,如触冰肌,乃睁开眼,只见公孙大娘手心正探在他额头上。公孙大娘见楚枫忽的睁开眼,忙收回手,微不自然。 楚枫迷糊问道:“我……怎么了?” 公孙大娘道:“你在发热。” “啊,难怪额头好难受。” 公孙大娘从怀中取出鹿香囊,轻轻敷在楚枫额上,楚枫顿感清凉,原来香囊已装满山涧清水。不一会,楚枫又觉额头渐热,公孙大娘取下香囊,将水倒去,再装入清水,重新敷在楚枫额上,如此反复。 楚枫发热渐退,因问:“这几晚大娘都是这样照顾我?”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楚枫又问:“我刚才好像说梦话了?” 公孙大娘道:“这几晚每至半夜你都会额头发热,然后呓呓梦语。” “哦?我说了些什么?” “你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事。” “哦?” “你说你屋前有一方古井,井边有一蚁穴,偶有蚂蚁迷路,你就会帮它引路回穴。” 楚枫忆起童年之事,悠然露出一抹笑容,道:“大娘不知道,有些蚂蚁也是天生不辨方向的,总不记得回穴的路,比我还笨,不过它们好有趣。” 公孙大娘望着他,半响,忽问:“你十岁便开始逃亡?” 楚枫点点头。 “那四个蒙面人……” “他们害死我爹娘还要追杀我,是老道士带我上山,传我武功。” “他们都说你是星魔尊主之子……” 楚枫眼珠一闪,心口接连起伏,一言不发。 公孙大娘心中一突,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触动了这个少年郎藏在心底的伤痛,默然不语。 楚枫忽道:“如果我说,我就是星魔尊主之子,生而为恶,你准备为武林除害么?” 公孙大娘一怔,道:“人无善恶之出身,只有善恶之行径。” “是么?”楚枫冷冷一笑,“大娘可尝过被人背后千夫所指的滋味么!” 公孙大娘沉默半响,道:“你知道第一任公孙家主是何出身?” “洗耳恭听!” “她是一名舞妓。” “舞妓?”楚枫很惊讶。 “没错。她想学琴,无人愿弹,想学棋,无人愿下,想学诗,无人愿教,想学画,无人愿授。于是她学剑。为了学剑,她踏遍名山大川,但没有一门一派肯接纳她,于是她独自登上一座名叫丹霞山的山峰。山上烟霞缥缈,她就在烟霞之中学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她将剑融于舞中,独创烟霞剑舞,始创公孙一门。”说到这里,公孙大娘顿了顿。 楚枫道:“无师自通,真了不起。” 公孙大娘道:“她确实震惊武林,但没有一个门派承认公孙一门!” “为什么?” “因为她只是一名卑微的舞妓,没人愿意承认一名舞妓,更没有任何门派愿与公孙同列。” 楚枫默然:他很明白,要在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中立足,出身清白是何等重要。 公孙大娘继续道:“尽管如此,她未生怨念,为绝红尘,她立下门规任何男子不得踏入公孙一门,公孙一门亦不得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终其一生她再未踏出公孙世家。直到好多年后,武林各派才渐渐承认公孙一门,可惜她已去世多年,始终看不到这一日。” 楚枫默然。 公孙大娘道:“公孙一门虽已立足武林,但有多少人仍然暗地里指指点点,不堪入耳?历代公孙家主何曾少受污言秽语?我出生第一天就有人说我不干不净,媚儿尚未出生就有人说我未夫先孕,楚公子,你以为我会比你好受么?”说到这里公孙大娘心口起伏,显然多年积压,她也是第一次与人诉说内心委屈。 楚枫心下触动,道:“我刚才语气重了,大娘莫怪。” 公孙大娘平复心境,道:“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言行。只要言行端正,洁身自爱,何怕别人污蔑?” 楚枫笑道:“现在我和大娘孤男寡女共处山洞,算不算言行端正?” 公孙大娘一怔,道:“清者自清……” 楚枫一听,笑得更加开心,这句“清者自清”不就是自己常挂在嘴边的么,看来这位公孙家主与自己颇有相似之处。 公孙大娘不知他笑什么,以在取笑自己,乃转开身子,默然不语。 楚枫忙道:“大娘莫误会,我没有轻浮之意。” 公孙大娘回身探了探楚枫额角,然后更换了鹿皮囊之水,再敷上,道“你睡吧。” 楚枫乃睡去。 第二天清早,楚枫睡梦之中闻得丝丝鱼香,悠然睁开眼,只见公孙大娘仍然端坐身旁,手边放着一碗鱼汤,热气腾腾。 “你醒了。” 公孙大娘扶起楚枫,仍旧让他靠着自己身子,然后端起鱼汤送至唇边。楚枫挨着大娘,喝着鱼汤,实在受用。这回他喝得很慢,要多慢又多慢。能在这样一位绝韵天下的公孙家主怀中喝着鱼汤,谁还想动?况且自己又不是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公孙大娘岂会不知楚枫心思,微微颦起蛾眉。楚枫连忙一口喝净。公孙大娘放下碗,解开楚枫心口的袖衣,准备换药,忽惊咦一声。 “怎么了?” “你的伤口……已经愈合……” 楚枫一看,果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剩下很浅的伤痕,不由笑道:“大娘之药神效呢。” 公孙大娘惊疑道:“木芍凝脂虽乃独门秘药,但未有如此神效。你的体质当真异于常人。” 楚枫笑笑,这种事已经不止一次发生在他身上。 公孙大娘问:“你现在心口还痛吗?” 楚枫举手按了按心口,道:“不怎么痛了。” 公孙大娘愕道:“你……可以动了?”楚枫一怔,又举了举另一只手,运了运气,霍地一跃而起,惊讶道:“我……没事了!” “怎么可能?” “都是大娘之功呢。” “我?” “若非大娘照顾无微不至,我岂能复原如此之快?” 公孙大娘且信且疑,昨晚楚枫还是重伤在身,短短一晚时间身子完全复原,简直不可思议,这已经不是异于常人可以解释的了,眼前这个蓝衫少年到底拥有什么样的体质? “大娘,我们出去吧。” 第七百八十六章 赤霄泰山 第七百八十六章赤霄泰山 两人走出岩洞,晨雾如纱,清风拂脸,楚枫深吸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乃长长的伸了伸懒腰,真个舒畅。转向大娘,见大娘奇怪地望着他,乃笑问:“大娘,我这个懒腰伸得怎样?” 公孙大娘一怔,道:“很懒。” 楚枫哈哈笑道:“懒腰不懒还叫懒腰?大娘,我告诉你,伸懒腰能通四肢百骸,很有好处,这懒腰一伸顶你闭关一年!” 公孙大娘想不到楚枫伸个懒腰还能伸出这等“谬论”,想笑,到底忍住。 楚枫叹道:“可惜大娘是不会伸懒腰的了。” “为什么?” “因为大娘……只有柳腰,没有懒腰……” 公孙大娘一颦蛾眉,侧身不语。 楚枫耸耸肩,倏见山壁有一个人形凹坑,奇问:“这个是……” “你忘记了?” “我?” “你将姥姥扔飞撞在山壁上……” “我将太阴老妖掷飞?” “你还折断了她一只血爪。” “啊?”楚枫想起来了,“我当时……” “你当时形如狂魔,好……”公孙大娘顿住。 “好可怕,是不是?” 公孙大娘不语。 “看来我吓着大娘了。”楚枫走到秦碑之处,因问:“大娘怎么知道赤霄剑就藏在秦碑之内?” “秦帝封禅,赤霄泰山。此乃族谱所载。” “哦?” 公孙大娘道:“据族谱记载,始皇帝喜欢巡游求仙,又好天下名剑,其时公孙家主在宫中献舞,始皇帝闻公孙世家藏有宝剑,欲得之,乃将家主扣于宫中。门人为救家主遂献出赤霄。始皇帝遂携剑登泰山封禅,以示受命于天。” “那他为何要将赤霄剑藏在秦碑之内?” 公孙大娘道:“凡帝王封禅须祭祀天地,祭祀天地须用神器,此谓‘神物佑国’,所以秦始皇将赤霄剑藏于秦碑,刻石纪功,寄于神明,以求秦朝‘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楚枫叹道:“秦始皇吞灭六国,一统中原,可谓千古一帝;奈何‘不问苍生问鬼神’,暴政严苛,天下苦秦,‘一夫作难而七庙隳’,不亦宜乎!” 公孙大娘奇道:“你倒能感概。” 楚枫笑道:“都是老道士害的,他才真能感慨!”因问,“传闻赤霄剑是在五百年前失落,而且跟当时四大家族纷争有关,但秦碑刻石岂止千年?这怎么回事?” 公孙大娘道:“当年门人秘密献出赤霄,外人并不知晓,就算始皇帝亦不知剑名赤霄。家主脱身后即远避江湖,只以烟霞剑示人。五百年前天下纷争,公孙世家知道再难遮瞒赤霄所在,乃托言赤霄剑在五百年前失落。” “你们为何要遮瞒赤霄所在?” “因为我们担心赤霄被外人得去。其实历代公孙家主都在找寻赤霄剑,只是一直以为赤霄剑陪葬在秦始皇陵。想不到是藏在秦碑之内。” “太阴老妖带走了赤霄剑?” 公孙大娘点点头。 “奇怪,据我所知,太阴老妖欲炼太阴噬月,需至阴之物,但赤霄剑乃至阳之剑,她要来何用?” “姥姥要的是烟霞剑。” “但她逼你找寻赤霄剑?” 公孙大娘道:“姥姥修炼太阴噬月,需以烟霞剑之至阴剑气相助,但即使以姥姥之修为亦无法逼出烟霞剑至阴剑气,所以她要找寻赤霄剑,因为烟霞赤霄本是一体,烟霞至阴,赤霄至阳,阴阳相生,只有借助赤霄剑之至阳才能逼出烟霞剑之至阴。” “原来如此。”楚枫又问,“那她应该将烟霞赤霄都带走,为何只带走赤霄剑?” “因为赤霄剑已经承有烟霞剑至阴剑气。” “什么意思?” “当时我在碑前剑舞,欲以剑舞逼出烟霞剑之至阴剑气,从而将赤霄剑逼出,可是我功力不济,未能激出烟霞至阴,反受赤霄剑气,本来必死,但你闯入火圈,将一丝指气输入我体内,最终逼出烟霞剑至阴剑气,赤霄剑得以破碑而出。” 楚枫愕然举起手指:“你是说,我一丝指气就激出了烟霞剑至阴剑气?” 公孙大娘道:“你不知道你那丝指气有多可怕,简直难以想象。”从语气听来,大娘依然心有余悸。 楚枫又问:“但赤霄剑怎会承有烟霞剑之至阴剑气?” 公孙大娘道:“因为烟霞剑激出的至阴剑气射入了赤霄剑中,留在了赤霄剑内。亦只有赤霄之至阳能承载烟霞之至阴。” 楚枫呆了半响,自己无意间激出至阴剑气,太阴老妖正好以此修炼太阴噬月,自己岂非成了帮凶?况且太阴老妖修炼太阴噬月是为了对付……不行,绝不能让那老妖怪修炼太阴噬月。 “大娘,趁太阴老妖血爪折断,我们上太阴山寻回赤霄剑!” 大娘一怔:“这……” “大娘舍命逼出赤霄剑,甘愿让那老妖怪轻易得去?” “这是我和姥姥之约……” “对那老妖怪何须守约!” “楚公子,请你不要再呼她老妖怪!” 楚枫盯住公孙大娘:“你为什么还要护住她!” 公孙大娘不语。 楚枫转身就走,公孙大娘忽道:“你知道太阴山在哪?”楚枫一顿,他还真不知道太阴山在哪。 公孙大娘道:“姥姥已经被你折断一爪,只能闭关休养,就算你上了太阴山,也寻不着她……啊!” 楚枫突然一手捏住公孙大娘玉腕:“你曾经上过太阴山,你知道她藏在哪!” 大娘只觉手腕要被捏断,咬牙强忍,一声不吭。 楚枫再加力,公孙大娘痛得嘴唇发抖,身子发颤,额头香汗微渗,仍然一声不吭。楚枫到底不忍,松开了手。 公孙大娘抽回手,她想不通楚枫为何会突然这样。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楚枫道:“你说赤霄剑不能落入外人之手,现在赤霄剑被太阴老妖得去,你就不担心么?” 公孙大娘没有回答,忽欠身道:“赤霄之事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道出。” “为什么?” “希望你能答应我。”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大娘!” 公孙大娘怔了怔:“为什么?” “因为这关乎到一个人。” “谁?” 楚枫没有回答,凝望远空,道:“我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公孙大娘一下明白刚才楚枫为何会对她那样,乃问:“她是你牵挂之人?” 楚枫不语。 公孙大娘道:“听说你身边不乏红颜相伴,是个多情种子……” 楚枫苦笑,道:“我只是一个登徒浪子而已。” 公孙大娘皱皱眉:“你还挺小气,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楚枫叹道:“看来我不但是个登徒浪子,还是个挺小气的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无语,像楚枫这样的人,她还真不晓得如何应付,半响乃道:“赤霄之事关乎公孙世家,恳请你保守秘密……” “大娘放心,我非长舌之徒,我只会告诉她一人知道。” “无论如何,多谢你帮我寻回赤霄剑。”公孙大娘再次欠身,“此事让你牵涉其中,屡陷凶危,还几乎害你丧命,我实在过意不去……” 楚枫笑笑,道:“还好,不过是又发了一次狂而已。” “你……怎会那样的?” “唉,一言难尽。” “你……且说说。” “我心口有一股异气,是数种奇毒转化而成,常欲噬心,每噬心之痛我就会失心发狂。” “哦?” 公孙大娘忽伸出玉指,轻轻点住楚枫心口,一丝指气透入,一圈一圈绕着他心口,每绕一圈楚枫顿感心口舒畅一分,原来大娘欲以烟霞剑气化去楚枫心口那股异气。 楚枫心道:医子说这股异气十分刚阳,而烟霞剑气至阴,岂非正好中和?不禁心中一喜:看来自己不用再受噬心之痛了。 谁知高兴太早,心口突然一丝锥心之痛,如千蛇噬咬,又如毒蜂乱蜇,又如万箭穿心。原来烟霞剑气引起那股异气的强烈反噬。楚枫剧痛之下眼珠突然变成紫红,透着魔光。公孙大娘大惊失色,急欲收指,迟了,楚枫突然暴吼一声,一手执住她心口,往外一掷,“嘶——”,公孙大娘被整个掷飞,心衣亦被撕开一块,未等她落地,楚枫形如魔光一掠而起,半空中一手执住公孙大娘,右手掌剑直插大娘心口,公孙大娘根本没有反应,但指尖在触及她心口一霎,突然顿住,楚枫盯住公孙大娘,两只眼珠仍然紫红若魔,但似乎感觉到什么。 “楚公子……你……你怎么了?” 楚枫眼珠紫红开始淡去,慢慢回复,猛见自己正执住大娘心口,指尖还点在大娘酥胸上,“啊”的赫然松手,惊退两步。公孙大娘心衣本来被他撕开,他这一松手,大娘一抹雪峰隐现而出,楚枫整个僵住。公孙大娘急背转身子,扯过两边衣衫遮掩,但她那身七帛霓裳薄如蝉翼,如何遮掩亦难免酥胸隐现。 楚枫忙脱下长衫,披在大娘身上。公孙大娘亦顾不得计较,穿上衣衫,两人一时尴尬难语。 “大娘,刚才……我……” “是我几乎害了你。想不到你心口那股异气如此可怕。” “的确可怕,幸亏大娘体内有我的真气,否则……” 公孙大娘总算明白为何楚枫两次发狂都没有杀她,原来是感应到他留在自己体内的真气。因问:“你多久会心痛一次?” “说不准。不过一次比一次痛。” “啊?” “还好,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楚枫一笑。公孙大娘望着他,这句话说得轻松,但她很清楚那种噬心之痛,因为她曾感同身受。 “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 …… 第七百八十七章 看山是山 第七百八十七章看山是山 魔神宗总殿,飞鹰向冷木一尊回报:“宗主,消息已经散布出去,现在天下各派都在赶往滴水剑派。” 冷木一尊点点头。 飞鹰又道:“宗主,玄梦姬传信,说烟翠门暂时无力助战,望宗主见谅。” 冷木一尊道:“她想趁机对付唐门。不要紧,飞鹰,你再去一趟神水宫,我们会有一个更加得力的帮手。” …… 峨眉山,思过崖,妙玉盘坐崖边,眼睛微合,双手结印,已入禅定。青金石就悬在她头顶三寸之上,散出一层淡淡光芒,从上至下裹着她冰清玉洁的身子。不知多久,她睁开眼,清澈的眼睛有如秋水般明净。眼前是茫茫云海,云海之下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她定定望着云海,思忆闪过,眼睛柔然泛起脉脉之情。 “妙玉,你醒了?” 身后忽响起无尘的声音,妙玉心“怦”的跳了一下,连忙转身,无尘就站在她身前。 “师父……” “妙玉,你禅木诀进展如何?” “弟子似有所感,又似未有所感,望师父教诲。” “妙玉,你看着眼前这片云海,你看到什么?” “我……”妙玉心中忐忑,就像犯错的小孩突然被家长发现。 “妙玉,‘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果你看着这片云海,你眼中始终是一片云海,你乃有所感悟。” “弟子明白。多谢师父教诲。” “好。魔神宗要对付滴水剑派,你马上随为师前去相救!” …… 唐门。所有族老都在大厅之中为一件事争持得不可开交——究竟该不该援救剑派! 有族老坚持要救,但更多的是不同意,原因有四:一,朝廷军队随时可能再次入蜀;二,烟翠门依旧虎视眈眈;三,藏在唐门的奸细尚未查出,危机四伏;四,唐门接连遭魔神宗、朝廷侵袭,伤亡惨重,实在无力援手。 唐渊夫妇听着各人争持,犹豫不决。 “哼!这些老家伙简直忘恩负义!当初唐门蒙难,冷月师太和谪仙子千里相救,现在滴水剑派有难,他们便贪生怕死,根本不配当唐门族老!”在太君房间,唐傲握拳咆哮,怒目圆睁。 百杖太君道:“他们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为求自保。” “哼!他们不救,我救!” 唐傲转身欲走,唐拙走入,唐傲愕道:“三弟,你不是在剑门重置机关么?” “我已经重置了……所有机关。我来跟太君……商量一事。”唐拙转向百杖太君,“太君,滴水剑派……不可不救!” 太君点点头。 唐拙继续道:“今次回地叛乱……波及整个回地,朝廷军队……短时间……不可能……再次入蜀;烟翠门虽……窥视唐门,自身……亦元气大伤;唯一担心的是……” 百杖太君问唐傲:“傲儿,我要你彻查之事进展如何?” 唐傲道:“暂时没有线索。太君放心,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 太君道:“既然如此,傲儿,你留在唐门继续查探;拙儿,你赶去相助滴水剑派,一切小心,蜀中之事自有老身坐镇,不必牵挂。” “是,太君!” 两人离开太君房间,唐拙道:“大哥,我们……喝一杯?” “好!我正想为三弟饯行!” 妃子园,石亭之中,唐傲、唐拙举杯对饮。 “三弟,我们许久没有对饮了,可惜无双不在。对了,无双与你在剑门重置机关,为何没有一道回来?” “我瞒着她……回来,要是她……知道,必定要……跟我……出蜀。” 唐傲笑道:“无双这丫头就喜欢粘着三弟。”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品,递给唐拙,“三弟,这瓶是我新近调配的香药,你留着,或许能用上。”原来在唐门,唐拙善于设计机关,而唐傲则善于调配香药。 唐拙接过,忽道:“我有一事……想问大哥。” “什么事?” “大哥是否……对柳儿……有意?” 唐傲倏地红起脸,道:“三弟……为何问这个?” “大哥,柳儿……是烟翠门之人。” 唐傲勃然作色:“三弟,连你也怀疑她?” “大哥,你不觉得她有……可疑之处……” 唐傲怒道:“你因为她卖唱出身才怀疑她,你分明看不起她!”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哼,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怀疑她!” “大哥,你记得……柳儿私离别院……是哪一晚?” “是初八。” “我……查过,梓潼……确有习俗,亲人去世,末七之后还要……设祭一次,但……当在初七,而非……初八。” 唐傲冷哼道:“一日之差能说明什么?你对她心存偏见,无论她在哪一天设祭,你都会觉得可疑!” “大……大哥,太君……身子不好,柳儿……侍奉左右,万一她是……” 唐傲霍然站起:“我自会照顾好太君,不必三弟挂心!”说完转身而去。 唐拙默然,从他开口说出他就料到有此结果。 就在唐拙离开唐门当晚,玄梦姬出现在离唐门不远的一处荒野,然后柳儿出现,躬身道:“门主。” 玄梦姬问:“唐拙是不是离开了唐门?” “是。” “好!”玄梦姬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道,“你将这包药散放入百杖太君茶中。” “啊!”柳儿一惊。 玄梦姬道:“唐渊碌碌平庸,唐傲鲁莽之辈,唐门就靠百杖太君支撑,只要百杖太君一死,唐门就会分崩离析,任人宰割!” 柳儿怔住。 玄梦姬道:“你放心,这包药散分量很轻,融入茶中便无色无味,他们不会察觉。”说完将药散递给柳儿,柳儿默然接过。 玄梦姬又道:“记住,药力有限,不可用来对付唐渊、唐傲,对他们不起作用,但足以对付百杖太君!” 柳儿低头不语。 玄梦姬道:“好了,你且回去,小心行事!” …… 晋阳,在离晋祠不远的荒郊有一株海棠树,晋小姐静立树下,眉梢微有隐忧。她望了望月色,然后取出一面纱巾蒙住脸,便有两条秀美身影现出,向晋小姐躬身行礼:“宫主。” 晋小姐点点头,问:“你们何事急于见我?” 两人道:“魔神宗的飞鹰信使前来神水宫,欲见宫主。” 晋小姐没有作声,显然有所预料。 两人又道:“我们已经推说宫主不在。特来告知宫主。” 晋小姐点头道:“假若魔神宗再派人来,你们只管这样说。” “是,宫主。” 两人离去,晋小姐解下面纱,略带不安。今次已经是冷木一尊第四次派人要她归入魔神宗,她知道不能再拒绝,所以她只能选择避而不见,虽然她也不知道能避多久,但这是唯一的避开魔神宗的方法。 她回到晋祠,没有回房,而是来到留山湖,坐在湖边,素手轻舒,开始煮茶。动作依旧清雅,但她煮了一遍又一遍,始终煮不出她想要的茶香。她停住,知道自己仍然心神不宁。她吸了口气,将釜中茶水倒去,重新装上清水,放在炉上。很快,水开始沸腾,晋小姐取出一撮茶叶放入,然后执起竹勺伸入茶水中轻轻搅动,倏地,茶水飘出一缕茶香,带着淡淡的海棠花香。晋小姐始觉安心:她的茶叶带有海棠花末,只有煮出海棠花香才是真正的茶香。 她刚想放下竹勺,从茶水中飘出的海棠花香突然消失,是完全的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丝丝可怕的气息从茶水中飘出,弥漫在茶釜之上。 晋小姐慢慢抬起头,眼前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年约四十,头戴方巾,一身赭棕文士服,留些许胡须,微微含笑,儒雅之中又让人凛然生畏。 晋小姐未见过他,但马上意识到,眼前这个中年文士就是魔神宗宗主冷木一尊,她右手下意识探入袖中,她手刚探入,釜中本来“扑扑”滚沸的茶水突然凝住,连飘起的茶烟亦凝住,顷刻之间眼前一片暗黑,如临百仞之渊随时坠下。晋小姐手指已经触及神水箭筒,但始终不敢抽出,因为她根本看不到冷木一尊,她只看到眼前一片可怕的暗黑,可怕得让她从心底颤栗的暗黑。 冷木一尊望着她,半响,然后转身,慢慢离开留山湖,在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三天之后,滴水剑派,望宫主到会。” “扑扑扑扑” 茶水回复沸腾,茶烟亦回复飘散,但晋小姐已经整个僵住…… …… 第七百八十八章 恬然自得 第七百八十八章恬然自得 再说楚枫和公孙大娘下了泰山,走了一会,前面炊烟袅袅,是一条小村子。楚枫肚子即时“咕噜”响了一下。 “大娘,我们进村去?” “我们是江湖中人,恐怕会给村民带来滋扰。” “大娘放心,村民不但欢迎我们,还会热情留我们用饭。” 公孙大娘将信将疑。两人走进村子,只见茅舍错落,槿篱溪曲,牛驴纭纭,机梭札札,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公孙大娘目光流转。她本来就绝少出门,更从未踏足山间村落,这一份安宁景象让她很是惊讶。 楚枫忽停住,侧耳细听。原来有妇人怀抱婴孩坐在田边树荫下,轻声哼着童谣哄婴孩入睡:“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槟榔香,娶二娘……” 公孙大娘亦停住,侧耳听了听。 楚枫问:“大娘,你可听过这童谣?” 公孙大娘摇摇头。 楚枫道:“我听过。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哄我入睡时唱过,我还问娘亲,为什么要娶‘二娘’,不娶‘大娘’……” 公孙大娘一颦蛾眉。 楚枫知道又以为自己在调侃她,正想解释,这时村民见一男一女走来,男的仅穿一件单衣,女的却穿着一件青蓝长衫,正奇怪,有人忽喊道:“是楚公子呢!”村民一时纷纷围来,倒把公孙大娘吓了一跳。 “大哥哥!”忽一把脆生生的声音,只见一个年约十二的小女孩奔来,左手拿着一个竹陀螺,边走边呼道,“大哥哥,你终于来啦!” 楚枫笑道:“小妹,你长高了。” 原来这条村子正是当日感染瘟疫,幸得兰亭、楚枫相救村民才幸免于难,这个小妹就是当日楚枫将自己那碗米饭让给她吃的那个小女孩。 小妹拽着楚枫衣袖,道:“大哥哥,兰姐姐还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呢。” 楚枫奇怪,正要问,村民已七嘴八舌要留两人在村中用饭。楚枫自是乐意,小妹拉着他到自己屋子,边喊道:“娘亲,大哥哥来了呢!” 小妹娘亲当然高兴,连忙摆上饭菜。虽是粗茶淡饭,楚枫和公孙大娘却吃得甘香,毕竟两人多日粒米未进。 饭毕,公孙大娘问:“这处可有空置房间?” “有的。” 小妹娘亲引两人至一处空屋,然后退去。原来是当日兰亭留宿的屋子。楚枫一进屋便闻得淡淡兰幽,心下奇怪,又嗅了嗅,还有淡淡的紫丁香,又嗅了嗅…… 楚枫正嗅着鼻子,公孙大娘忽道:“你可否出去一会?”楚枫以为她想小憩一会,乃道:“大娘要小憩么,我不看就是。”说完背转身子,盘膝闭目。 公孙大娘犹豫片刻,从桌子取过一盒针线,然后上了床,放下纱帐。楚枫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细响,乃睁了睁眼,这一睁眼却再合不了。 原来他前面是一张梳妆台。本来梳妆台不宜对着床,大概这屋子原来的主人不太注重这些,梳妆台正对着床。梳妆台有镜子,透过镜子,楚枫将身后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纱帐之中,公孙大娘轻解罗衣,脱去青蓝衣衫,褪下两段薄雾烟沙,解去七帛霓裳,再解下丝缕心衣,重新披回七帛霓裳,然后在帐内穿针引线缝补被撕裂的心衣。 纱帐薄,霓裳更薄,楚枫眼珠发直,更要命的是,公孙大娘并未背对着他,是侧身对着,曲妙丰姿一览无余。楚枫只感到脸颊阵阵发热,自觉这样窥看非君子所为,想闭眼,但又舍不得如此美景,心道:“她数次三番说我是登徒浪子,我不窥看一下岂非有负登徒浪子之名?” 在楚枫激烈的内心争斗之中,公孙大娘已经缝好心衣,又解下七帛霓裳,穿上心衣,再披回七帛霓裳,然后掀开纱帐下床。刚下床,抬头忽见前面梳妆台的镜子里,楚枫正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不由“啊”的一声,云鬓羞红。 楚枫赶紧闭眼,“咔——咔——”的打起鼻鼾。公孙大娘一声不吭。楚枫打了一会,也不好意思打下去,睁开眼。 “你鼻鼾打完了?”公孙大娘脸有愠意。 楚枫站起,讪讪道:“大娘连穿针引线都含剑舞之韵呢。” 公孙大娘一言不发,将那件青蓝衣衫递回给他。楚枫接过,穿回身上,见原来撕裂的几处亦已经缝好,乃道:“大娘还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家主呢。” 公孙大娘还是一言不发。 “大娘……生气了?” 公孙大娘忽道:“天下男子皆好色之徒,果真如此。”说完走出屋子。 楚枫怔了怔:看来自己在她眼中已从“登徒浪子”晋级为“好色之徒”。亦走出屋子。 两人走在田间小陌上,两边垄麦起伏,田野青青,耕者荷锄,妇人蚕桑,往来笑语,悠然安适。 公孙大娘自语道:“草衣木食,平淡清苦,却能恬然自得。” 楚枫答道:“与人无争,知足常乐。” “若江湖亦能如此……” “若江湖如此,还是江湖么?”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楚枫道:“听大娘语气,似有厌倦之意?” 公孙大娘叹了口气,道:“江湖纷争,何事能休?当初公孙世家原意是避隐江湖,远离朝廷,却从此卷入江湖之中。” “难怪大娘绝少出门,原来不想卷入江湖争斗。” “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楚枫忽问:“大娘,你们公孙跟西门结盟,是为了对付慕容和南宫?” 公孙大娘道:“也不能说对付,只是为了抗衡。慕容、南宫结盟,如果公孙不与西门结盟,势必要被三家蚕食。” “难怪在阴潭洞,你会出手救西门重翳。” “公孙、西门结盟,自当守望相助。” “大娘可曾想过,你以为该守望相助的盟友可能是一头可怕的豺狼!” “你何出此言?” 楚枫正要解释,公孙大娘已道:“我知道你跟慕容义结金兰,但何苦一再诋毁西门先生?西门先生名声在外,你如何诋毁亦难损其声名。” 楚枫一时气结。 公孙大娘又道:“诋毁何益,西门先生还是西门先生,你还是登徒浪子。” 楚枫更加气结:罢罢罢,这个公孙家主简直是牛皮灯笼,自己何必自讨没趣。乃闷声不响。 公孙大娘道:“我们还是离开吧,莫再打扰村庄安宁。” 于是两人辞别村民,小妹不舍,问:“大哥哥急着走,要去追赶兰姐姐吗?” 楚枫奇怪。 小妹又道:“兰姐姐今早才走呢。” “啊?兰姐姐来过?” “是呀。还有好几个人呢。一个披着披风,好俊帅的;一个拿着金枪,好威风的;一个头发雪白,好漂亮的;还有两个蒙着脸,不沾烟火的。” 楚枫一听,分明是慕容、盘飞凤、公主和筱雨微霜,连忙转问小妹娘亲,小妹娘亲道:“上官大夫昨夜路过,在村子借宿,今早才离开。” 楚枫很惊讶,兰亭、慕容等人怎会来此?莫非是来寻自己?连忙问:“他们为何来此?” “上官大夫没有说。” “有没有说要去哪?” “也没有说。不过他们是往北走的。” 往北?楚枫有点疑惑。 于是两人出了村子,刚至大路,便见数匹快马疾驰而过,向北飞奔,未几,又有数匹快马飞驰而过,转眼之间又连续几匹快马奔过,看马上之人均身手不凡。 楚枫正奇怪,公孙大娘忽欠身道:“楚公子,我们就此别过。” 楚枫一怔:“大娘要走?” “我要返回江都,不便同行,公子保重。” “既然如此,大娘保重。” 道别之间又有数匹快马奔过,楚枫越发奇怪,蓦地一惊:莫非兰亭、慕容他们出了变故?得抓个人问问。转念之间又一匹快马飞驰而过,乃一伸手,仿似老鹰捉小鸡般一下将那人从马上揪了下来。 那人也算是一流高手,糊里糊涂的被揪下马,还一脸茫然。楚枫见他虎头虎目,虎须横生,披着一件黑虎皮,似曾见过,又记不起来,正要问,那人傻了半响,忽吼道:“大当家,是你!” 楚枫一怔:“大当家?” “大当家,老子是黑虎帮的老大啊!” “黑虎帮……啊,是黑虎哥?”楚枫猛地想起来。 原来,当初楚枫被追杀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可谓炙手可热,许多不知名的帮派为了打响名堂纷纷拉拢楚枫入会,甚至不惜让出老大位置,因此楚枫头上顶着一大堆什么少帮主、少门主、总堂主、大当家、总舵主诸如此类的头衔。那么他这个黑虎帮的大当家是怎样当上的呢? 说来好笑,当日楚枫路过黑虎山,忽“嗙——”的一声锣响,一彪人马挥刀舞枪的冲来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就是黑虎。其时楚枫吓了一跳,正准备恶战,谁知黑虎突然翻身下马,抱住楚枫两脚死磨硬泡要他上山当老大,楚枫哭笑不得,又推辞不过,便挂了个“大当家”的头衔,方得脱身。 黑虎见楚枫认出自己,激动道:“老子总算找到大当家了,大当家赶紧回山为老子做主啊,老子的黑虎山要被黑山寨霸占了!” 楚枫奇道:“你跟黑山寨的大寨主不是结拜兄弟么?” “呸!”黑虎怒道,“当初还以为那个黑眼狼是条汉子,谁知猪狗不如。日前有个小官告老还乡,路过老子地头,老子听说这官还算清廉,于是放他过去,谁知黑眼狼见人家闺女长得漂亮,要抢去当压寨夫人,连其她女眷也要抢去。老子虽然落草为寇,也信守道义,岂能干此勾当,便跟黑眼狼干了一场,结果老子干不过他。” “黑眼狼把人抢了?” “没有,趁乱逃了。黑眼狼抢不到人,便隔三差五来欺压老子的兄弟,老子的兄弟都被打得不敢出山了!” “此事先放着。我问你,为何这么多江湖高手在往北边赶?” 黑虎愕道:“大当家还不知道?魔神宗要对付滴水剑派!” “啊!”楚枫大吃一惊,公孙大娘亦吃了一惊。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黑虎道:“魔神宗要攻打滴水剑派,就在这几天之内。现在各派高手都在赶往滴水剑派,听说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派的掌门已经亲自下山。” 楚枫暗惊:三大派掌门同时下山,看来魔神宗今次绝非虚张声势。乃转望公孙大娘,公孙大娘道:“滴水剑派有难,公孙世家不能袖手旁观。” “好!我们快走!” 正要掠起身形,忽听得“哒哒哒哒……”马蹄声,原来黑虎骑的那匹马跑了一段,忽觉主人不见了,乃回转寻来。 楚枫忙问:“黑虎哥,可否借坐骑一用?” 黑虎咧嘴笑道:“听说大当家与谪仙子关系非常,大当家是不是急着去救谪仙子?大当家放心,我这匹马名曰‘追风’,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楚枫哪有心情听他唠叨,飞身跃上追风,向公孙大娘道:“大娘快上马!”公孙大娘犹豫了一下,腰姿一扭亦上了马背。楚枫一扬缰绳,追风乃乘着两人飞驰而去。 <ahref=htt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第七百八十九章 吴桥客栈 第七百八十九章吴桥客栈 楚枫和公孙大娘马不停蹄赶至沧州吴桥,已是入夜,本想连夜赶路,见那匹追风喘气吐沫,看来之前已经赶了很长的路,人不歇马也得歇,见前面有一间客栈,于是下马,便有小二哈腰上前接过缰绳,边道:“两位请上二楼。” 两人走上二楼,即时引起骚动。原来大厅坐满了人,都是武林人物。原来魔神宗要对付滴水剑派,不但各派高手赶往相救,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亦纷纷赶去看热闹,都想一睹天下第一仙子的芳容,意图浑水摸鱼。 马上有人认出: “是楚枫和公孙大娘?” “呀,他们同乘一骑呢!” “啊?不会吧。听说公孙大娘出门必乘香车,怎么可能与人同乘一骑?” “我在窗口看得分明,楚枫坐在前面,公孙大娘坐在后面,还搂住他的腰,搂得忒紧呢!” “有多紧?” “身子贴着身子!” “哟!这小子岂非很受用?” “嘿嘿!当然受用!要是我也能搂一搂,贴一贴,死也甘心!” …… 众人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公孙大娘听得清清楚楚,神色依旧,她并非第一次听到这种流言蜚语。 掌柜看出两人身份不凡,连忙迎前。 楚枫道:“掌柜,请打扫两间上房。” 掌柜赔笑道:“两位客官见谅,小店已经客满,只剩下一间小厢房。” 楚枫奇道:“你们客栈这么大,就只剩一间厢房?” 掌柜道:“这两天来往客人忒多,也不知何故。实在抱歉。” 楚枫转向公孙大娘:“我们到别处问问?” 公孙大娘点点头。 掌柜却道:“不瞒两位,方圆百里只有我们这家吴桥客栈,前面都是荒山野岭,要不两位将就将就……” 楚枫又望向大娘,见大娘不语,乃向掌柜点了点头。 哇!这一下周围登时炸开了锅: “呀!他们要入住同一间厢房呢!” “不但同乘一骑,还同住一房,要同床共枕了!” “都说公孙大娘举止端庄,自视矜持,想不到竟然……” “嘿嘿!寂寞难耐啊!你想想,公孙世家一个男人都没有,每天独守空房,谁能熬得住!” “公孙世家舞妓出身,本来就不干不净。你们以为公孙世家没有男人?我告诉你,公孙世家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里面藏着一大票的小白面,每晚偷汉子!” “不至于吧?” “不至于?我问你,她要是不偷汉子,她女儿从何而来?” “说来也是。说不定她跟她女儿一起偷呢!嘿嘿!” 言语越发不堪入耳,夹杂着亵笑声。公孙大娘神色依然,但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尤其听到“藏污纳垢”“偷汉子”等语,嘴唇发颤。人言可畏,她岂能不知。她转身想步下楼去,楚枫身形突然消失,出现在靠近窗边的一张桌子前,盯住窗边两个人。 这两人背插判官笔,一黑一白,正是黑白判官。原来这两个家伙在红山堡被天魔女震断背骨,没震死,养好伤后又出来揭人短处,判人生死。那些“不干不净”、“藏污纳垢” 、“偷汉子”等字眼就是出自他们之口。 当下黑白判官见楚枫盯住自己,心中一惊,“唰”的抽出判官笔,谁知刚抽出,不知怎的判官笔已经落入楚枫手中。楚枫执住判官笔,一圈一圈绕起来,竟然将两支判官笔绕成了铁线圈! 哇!黑白判官冷汗直冒。他们的判官笔乃精铁打造,实心,比拇指还粗,楚枫轻描淡写就将它绕成铁线圈,功力实在可怕。 “啪!” 楚枫将两个铁线圈丢在黑白判官面前,盯住他们。两人惊恐万状,喝道:“姓楚的,你……你想怎样?这里都是江湖好汉,你……你休想作恶……”却是色厉内荏,他们心里明白,楚枫今时不同往日,要杀他们只需举手投足。 “在红山堡时你们就该死!” 楚枫淡淡说了一句,双手慢慢伸向黑白判官,两人瞳孔放大,那份突如其来的恐惧已经让他们僵直住。楚枫执住他们心口,向外一掷。黑白判官飞出窗口,头下脚上直撞向地面。楚枫立心取两人狗命,这一掷毫不留情。 就在两人头颅撞地一霎,一条人影远远飘来,看似很远,但眨眼飘至,双手执住黑白判官衣领,向上一飘,仿似一片雪花飘入客栈,落在窗前,然后松开黑白判官,一脸含笑。 黑白判官惊魂未定,回头一看,见救他们之人身披鹤氅,脚踏方履,鬓叠翎羽,颔飘长须,正是西门重翳。 “西门先生?”两人仿似见了亲爹般,登时一行鼻涕一行眼泪道,“西门先生为我们作主啊!我们兄弟好端端在这里吃饭,也未曾招惹他,这个姓楚的突然就将我们扔下窗。若非西门先生相救,我们死了都不知什么回事!” “哦?”西门重翳转向楚枫,和颜悦色问道:“楚少侠何故出手伤人,当中是否有所误会?” 楚枫冷冷道:“没有,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黑白判官登时跳起半丈高:“这个姓楚的恃强凌弱,大家都看到了。西门先生,你要主持公道啊!” 西门重翳依旧和颜悦色,道:“楚少侠,江湖之中口舌之争在所难免,我们身为武林中人,自当心胸开阔,侠义为怀,切勿因睚眦之怨而滥施杀手,有失道义。” 一番话听得周围众人暗暗称赞: “不愧为西门先生,宽宏大量,气度不凡。” “是呀!西门先生的声名江湖皆知。当年他长兄西门蛰偷学邪功,被逐出家门依旧四处作恶,西门先生千里追凶,大义灭亲,可谓大仁大义。” 楚枫冷笑道:“西门先生大仁大义,佩服佩服!”他故意将“大”和“假”混着音来读,所以听起来似是:“西门先生假仁假义,佩服佩服!” 公孙大娘缓步走来,欠身道:“西门先生,楚公子只是一时意气,切勿见怪。” 西门重翳含笑道:“楚少侠年轻气盛,难免血气方刚,年少轻狂,此亦未尝不可,但切勿恃强凌弱,仗势欺人,需谨记,我们行走江湖当记人之善,忘人之恶,有容人之量。” 一番“循循善导”楚枫听得几乎想吐出来:这个西门老贼真能惺惺作态。 西门重翳转问公孙大娘:“大娘是为滴水剑派而来?” 公孙大娘点头道:“想必先生亦为此而来。” 西门重翳道:“魔神宗要对付滴水剑派,西门世家自当相救。我一路追寻,发现那叛徒亦在赶往滴水剑派。” “啊?莫非西门蛰与魔神宗勾结?” “有此可能!那叛徒偷学邪功,勾结魔宗,我一定要清理门户,为武林除害!” “西门蛰邪功可怕,先生小心。” 楚枫在旁听着,又气又恼:这个老贼在打你主意,你还叫他“小心”,真是一个笨到家的家主。 这时掌柜赶紧走来拱手赔笑道:“各位千万不要动手,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西门重翳道:“掌柜放心,刚才只是些微误会。” “多谢先生周全。” 西门重翳问:“掌柜,可有厢房?” 掌柜脸有难色,道:“先生见谅,小店仅剩一间厢房刚被这两位客官要了去,实在抱歉。” 西门重翳一愕,旋即含笑道:“无妨,我到别处看看,打扰了。” 乃步下楼去。黑白判官哪敢逗留,赶紧跟在西门重翳屁股后面,与他们同桌的还有几个江湖人物,亦不敢留,仓皇而去。这张桌子一下全走空。楚枫正好坐下,道:“大娘请坐。”公孙大娘亦坐下。 “掌柜,上菜。” 饭菜很快摆上。从两人起筷,到停筷,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指三道四,直到两人离开回房,他们才敢开口说话。 “西门重翳真晓得演戏!”在房间,楚枫冷哼道。 “你出手太重,何必致人死地?”公孙大娘略带责备之意。 “大娘认为他们不该死?” “他们罪不至死。” “大娘以为如何才算罪当至死?” “西门先生所言,君子当有容人之量……” “君子?哈哈哈哈!”楚枫怒极反笑,“大娘,我只是一个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沉默,她听出楚枫语气带着怒意,半响,道:“楚公子,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但是……” “大娘不要误会,我要杀他们,不是因为大娘你!” 公孙大娘怔了怔。 “大娘休息吧,一早还要赶路。”楚枫说完飞身跃上横梁,侧身躺下。 公孙大娘顿了片刻,乃掀帐睡去。至半夜,朦胧之中听得呼喊:“大娘?大娘?”睁开眼,见楚枫正立在床边。 “大娘快起床,有事发生!” 公孙大娘急起床。 “跟我来!” 公孙大娘随楚枫离开房间,出了客栈,约行百步,倏地折到客栈另一边,跃上一棵大树,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到他们入住的客栈。侧边是一片小树林。 大娘奇怪,正想问,楚枫示意她不要作声。 过了半炷香时间,小树林倏地掠出一条人影,飘落在客栈上,伸手撒出一团粉末,撒在楚枫和公孙大娘入住的房间瓦面上,半响,乃推窗跃入房间,片刻又从窗口跃出,飞身而去。 公孙大娘看得分明,正是绵山下欲对自己图谋不轨的蒙面公子。正要现身追去,楚枫急拉住,示意她不要动,继续看。 半响,没有任何动静,公孙大娘望向楚枫,脸带疑惑,楚枫示意她继续看下去。又过了足足一炷香时间,小树林倏又飘出一条人影,向蒙面公子方向而去,有如雪花飘行,正是西门蛰。公孙大娘心下一惊:好险。 楚枫和公孙大娘飘身而出,从窗口掠回客栈房间,便闻得一股淡淡香气,是从瓦面散下来的迷神落香。 “卑鄙!”公孙大娘低语一声。 楚枫衣袖一拂将落香拂散,道:“比这更卑鄙的还多着呢。看来大娘当真绝少出门。” 公孙大娘问:“你如何发现他们的?” 楚枫不答,却问:“你看清他们是谁了?” “西门蛰和他的徒弟蒙面公子。” “你当真看清了?” “此话何意?” “大娘可曾发现,西门蛰和蒙面公子在哪里出现,西门重翳和西门伏总会在同一地方出现;同样的,西门重翳和西门伏在哪里出现,西门蛰和蒙面公子亦会在同一地方出现,大娘不觉得奇怪么?” “西门先生为清理门户,一路追寻西门蛰,何足为奇?” “大娘可曾想过,或许西门蛰和西门重翳其实是同一个人……” “荒谬!当年西门蛰偷学邪功,四处作恶,西门先生一路追杀,反被西门蛰重伤,几乎丧命。此事武林皆知。” “武林皆知?你亲眼所见?如果他自导自演……” “一派胡言!”公孙大娘望着楚枫,眼睛霍地生起一丝警惕,“你一再离间公孙、西门,意欲何为?你……啊……慕容想对付公孙、西门两家?” 楚枫一听,糟了,本来想提点她反招致误会,看来骤然道出真相确实无人相信。唯有道:“大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西门先生乃正人君子,你休胡乱揣测!” “好好!西门重翳是正人君子,我是登徒浪子,不,是登徒小人,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问你,你如何发现西门蛰就在附近?” 楚枫一听这语气,似对自己起了警惕之心,无奈道:“猜的。” “猜?” “我胡乱揣测他们是同一人嘛,误打误撞误中了。” 公孙大娘不作声。 “好了,这客栈不能再住,我们连夜赶路。” 两人来到马棚,牵出追风,上马飞奔而去。 第七百九十章 密林恶斗 第七百九十章密林恶斗 楚枫和公孙大娘两人一骑乘夜飞奔,前面果然都是荒野山林。正走着,地上一片落叶忽的无风飘起,跟着又一片落叶飘起。楚枫立觉有异,拍马急赶,想尽快穿过这片树林。马行过处,落叶纷纷扬起,如同雪花纷飞,已经将视线完全挡住。楚枫一拉缰绳,追风长嘶一声,立时停住。两人飞身下马。四周落叶同时飘起,一圈圈缠住两人,夹着破空之声。 “飘雪落英!是西门蛰!小心!”公孙大娘玉臂一分,两段长袖自上而下绕成一圈圈护住两人。楚枫却伸手一搭她玉腕,两段长袖即时垂下。公孙大娘怔了怔,楚枫已经竖起右掌,向前一划,“唰”,落叶被破开,四散纷飞。 楚枫踏前一步,冷冷喝道:“‘西门蛰’,你就只有这种伎俩!”右掌向上一挥,一道掌锋凌空斩出。“唰”,枝叶飞碎之中两条人影飘落,正是西门蛰和蒙面公子。 “西门蛰,你还敢露面!”公孙大娘喝道。 ‘西门蛰’阴阴笑道:“只要能与大娘相见,有何不敢?” 公孙大娘长袖一挥,烟霞剑铮然出鞘。 楚枫低声道:“你对付蒙面公子,留意他左臂;我来对付西门老贼。”脚尖突然一划地面,“嚓”的扫起一片沙土直袭‘西门蛰’和蒙面公子。‘西门蛰’以为他要借此进攻,正要退身,谁知楚枫突然一执大娘玉腕,低喝一声:“快走!”拉住公孙大娘转身掠起。 “想走?” ‘西门蛰’本来向后的身形倏地向前一飘,谁知就在他前飘一霎,楚枫突然向后一仰,整个人倒身掠起,双手向后合掌成剑直插‘西门蛰’。 ‘西门蛰’一开始以为楚枫借沙土进攻,发现他是趁机逃跑,谁知又突袭而来,转折之间搞不清楚枫动向,再加上沙土遮掩,等他看清的时候,楚枫掌剑已经插至胸前。不过要一击即中‘西门蛰’这样的顶尖高手岂是容易,眼看剑尖插至,他身子还在向前,但下一刻,身子却向后一飘,一招飘雪回英,瞬间倒飘三丈。楚枫身子一翻,身子本来后仰一下变成前倾,脚尖一点,整个人化成一道流光,几乎在‘西门蛰’落地的同一瞬间出现在‘西门蛰’面前,双掌一分,右手掌剑向前一插。这一下‘西门蛰’亦来不及施展身法,乃伸指一运真气,将一片落叶化成一瓣雪花,向前一拨,“噔!”雪花撞在掌剑上,西门蛰飘开两丈,楚枫向后倒飞,倒飞之间身子突然向上腾起,一招倒逆乾坤,“铮”,古长剑同时出鞘,自上而下直插‘西门蛰’,有如闪电裂空。 西门蛰手指向上一拨,再将一片落叶化成一瓣雪片向上迎去,楚枫冷喝一声,剑尖“嘶”的破开雪片,直插西门蛰头顶!西门蛰暗自一惊,倏地飘开。楚枫剑尖一点地面,凌空而起,古长剑一震,“唰唰唰唰”剑光疾风暴雨般压向‘西门蛰’。西门蛰手指一划,四周落叶即时化作漫天飞雪,剑光雪片交织,惊心动魄。 另一边,公孙大娘和蒙面公子也交上手。公孙大娘身随剑舞,烟霞飞闪;蒙面公子剑随身转,雪片翻飞。论剑术,公孙大娘身为剑术大家,自然不输蒙面公子,只是她的剑术大多是为了剑舞,临敌不足。蒙面公子利用这点频出阴招,令公孙大娘防不胜防。不过公孙大娘很快察觉蒙面公子的左臂总是垂着,其身法亦有所迁就,明了,他左臂必有问题。于是剑势一转,专攻蒙面公子左侧,蒙面公子一时亦疲于应对。 这一边,楚枫剑势依然疾风暴雨般急劲,‘西门蛰’却仿似一瓣雪花随风飘忽,任楚枫出剑再快再急劲,就是碰不着他衣衫分毫。楚枫心念一转:既然快的不行,就来慢的。他出剑渐渐变慢,他一慢,‘西门蛰’身法亦渐渐变慢;古长剑继续变慢,‘西门蛰’亦继续变慢,剑尖仍然碰不着他。古长剑越来越慢,慢得仿似时间已经静止,‘西门蛰’亦跟着静止下去。‘西门蛰’ 蓦地一惊,急提运身法,发觉身子似被凝住一般,竟然提不起来:原来他不知不觉之间竟被楚枫带入了太极剑境之中!、 ‘西门蛰’大惊,这一惊非同小可。就在他心惊之际,楚枫古长剑慢慢刺出,很慢很慢。‘西门蛰’清晰地看到楚枫眼珠慢慢变成紫红,看到剑身龙纹一片一片的慢慢泛起,看到紫星一颗一颗慢慢盘出,看到剑尖一点一点慢慢向他心口刺来。每一个细节‘西门蛰’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无法躲避,因为时间已经停止,只有楚枫的古长剑在向前刺。‘西门蛰’望着渐渐而近的古长剑剑尖,瞳孔开始收缩,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而极度的恐惧又让他瞳孔由收缩开始扩大。他猛地一咬舌尖,痛呼一声,手腕一翻已经多了一柄软剑,剑身一震,四周无数落叶即时化成漫天雪片,瞬间汇成一道雪光,与古长剑剑尖一撞,“噔”,声音不大,但可怕的剑劲将雪光中的落叶尽皆撕碎。楚枫和‘西门蛰’同时倒滑开去,‘西门蛰’在倒滑之中伸指一拨,一片落叶化作雪光直射楚枫心口,楚枫亦手指一弹,一丝少阳指劲弹出,“叮”,两下相碰,少阳指劲未能击穿落叶,却击偏了些许,反直射向他咽喉。 公孙大娘眼波掠过,急长袖一送,剑身烟霞一闪,一丝剑气激出,“嗤”射穿落叶。她这一道烟霞剑气激出,登时门户大开,蒙面公子岂会放过,软剑一震,剑光雪片般缠住公孙大娘,剑尖便向公孙大娘衣带挑去。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有如一瓣雪花倏地飘来,娇叱一声,竹签一指,缠住公孙大娘的剑光即时消失殆尽。蒙面公子吃了一惊,疾退两步。只见面前立着一个娇俏人儿,手执竹签,眼珠乌亮,面带梨涡,一身衣衫从颈脖套到膝下,露出半截小腿,却穿着一对草鞋。正是无心。 无心竹签一指,脆声喝道:“你使用下流招数,你是坏蛋!” 蒙面公子眼珠阴起,剑尖倏地一震,挽起数点雪花,跟着剑尖从雪花穿出,直点无心心口。这一招乃“飞花印雪”,出剑无声无息。但他剑尖刚起,无心同样竹尖一震,挽起数点竹花,跟着竹尖从竹花穿出,直点蒙面公子心口。同样一招“飞花印雪”却是后发先至。 蒙面公子急退两步,软剑往地面一划,一招“程门飞雪”,将地上数片落叶激起,雪片般袭向无心。无心竹签亦往地面一划,同样一招“程门飞雪”,激起数片落叶不但截住飞来的落叶,还席卷蒙面公子。蒙面公子暗惊,“唰唰唰”剑招连变,将一套落英吹雪剑尽数展出,但任凭他剑招如何变化,只要他剑尖一动,无心马上看穿,并施展同一招式将他压住。 蒙面公子绝想不到自己剑法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压住,而且是用同一种剑法,仅仅用一根竹签。他眼珠阴沉起伏,一直垂着的左臂猛地向后一挥,右手软剑同时连圈数圈,一招“囊萤积雪”,将四围落叶全部圈在剑尖之中,紧接着暴喝一声,剑尖向前一震,使出最后绝招——暴雪狂天。剑尖中的落叶如雪片般暴出,直卷无心。 无心看着落叶暴卷而来,不慌不忙,竹签向前一圈,同样一招“囊萤积雪”,却只是一圈,漫天卷来的落叶被尽数圈在竹尖之中。哇,这一下不但蒙面公子震惊,连‘西门蛰’亦心头一震:这个少女仅以一根竹签便将暴卷当中的落叶尽数圈住,绝非依靠内力,完全是凭借对剑招的理解,她似乎能精准无误的算出每一片落叶的飘忽走向,所以能在一圈之间将卷来的落叶尽数圈住,也就是说,她对“落英吹雪”的理解要比蒙面公子深得多。不可能,以她如此年纪怎么可能对落英吹雪有如此深的理解?除非……‘西门蛰’猛地想起一个人,凶光一闪。 再说无心竹签向前一圈,将漫天卷来的落叶尽数圈在竹尖之中,跟着娇叱一声,竹尖向前一震,落叶尽数激出席卷蒙面公子。蒙面公子急伸剑一圈,想再将落叶圈在剑尖之中,谁知他剑劲一发,那些落叶反借着他的剑劲一下将他层层卷住。 ‘西门蛰’飘身而至,剑尖一挑,只是轻轻一挑,卷住蒙面公子的落叶全部被挑在剑尖之中,跟着向前一送,“蓬”,落叶遮天蔽日般暴卷无心。无心一下呆住: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暴雪狂天,原来这一招可以如此恐怖。 公孙大娘见无心傻傻的望着落叶卷来,急长袖一挥,一丝剑气激出射入落叶之中,剑气引起落叶的剧烈波动,却仍然未能阻止落叶飞卷。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踏空而至,九道剑光同时射出,“唰唰唰唰……”,飞卷的落叶被九道剑光撕成粉碎。那人影去势不减,带着九道剑光脚点落叶飞屑凌空而至‘西门蛰’身前,九道剑光倏地合而为一,直插‘西门蛰’。 “九宫御剑?” ‘西门蛰’左掌一压,软剑向前一点,“噔”,‘西门蛰’摇了摇,南宫缺倒飞向上,飘落在一段树枝上,仰头一举酒壶,“咕噜咕噜”连喝几口酒,跟着“嘭”一声,酒壶碎裂,酒水飞溅。酒水飞溅之中,南宫缺俯冲而下,连人带剑直射‘西门蛰’。‘西门蛰’看着剑光刺至,软剑倏向上一撩,剑身仿似蛇一般一下缠住南宫缺的长剑,长剑登时动弹不得。南宫缺大喝一声,真气一逼,一丝剑气从剑尖激出,‘西门蛰’冷笑一声,真气一吐,软剑雪光一闪,从长剑激出的剑气竟被逼了回去,而且被逼入了软剑之中,再从软剑剑尖激出,直射南宫缺咽喉。南宫缺身子一扭,强将长剑抽出,剑气擦过,带出一丝血痕,好险! ‘西门蛰’剑尖一抖,正想点向南宫缺,突觉背后剑气逼人,霍然转身,只见一道紫红剑光凌空而至,原来楚枫施展出一剑度虚。另一边南宫缺翻身着地,剑光一闪,亦凌空直射‘西门蛰’。两道剑光一前一后夹击,有如闪电破空。‘西门蛰’倏地向上直飘,眼看两道剑光要撞在一起,却同时向上一弯,一个步登太虚,一个脚踏九宫,两道剑光仍然直逼‘西门蛰’。只听得半空中“乒乒乓乓”一阵惊心动魄之声,‘西门蛰’落回地面,头巾脱落,头发飞散。 楚枫、南宫缺“嗖嗖”落回地面,长剑一指:“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西门蛰’放声大笑,“就凭你们?简直不自量力!”笑声中,软剑向地面一扫,两片落叶被激起飞袭楚枫和南宫缺。两人挥剑一挡,“当”,仿似挡在钢刀之上,身子向后一滑,未等他们站稳,西门蛰软剑突然湛起层层白芒,剑尖一震,层层白芒化作两道雪光直射而出,两人急竖剑一挡,“嘣”,同时被震飞半空。 公孙大娘一惊,急“蓬”的飘出两段长袖接住楚枫和南宫缺。‘西门蛰’手指向上一划,两片落叶化作两道刀光直射楚枫和南宫缺。 “缺哥哥!” 无心惊呼一声,竹签向前一挑,‘西门蛰’脚边一圈落叶倏地飘起,将‘西门蛰’团团缠住。西门蛰目光一沉,软剑“唰”的破开落叶,身形一飘已至无心身前,盯住无心,剑尖精光暴现,直刺无心心口。无心想用竹签去挡,谁知竹签一下被震飞。此刻楚枫和南宫缺尚在半空,公孙大娘正以长袖接住两人躲闪落叶,无法施救,眼看无心要被软剑穿心,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有若柳絮飘然而至,冷喝一声,手中拂尘一圈,万缕尘丝旋成一线,向前一点,正好点住剑尖,只听见“锵——”一声尖锐裂响,尘尖破开软剑,直点‘西门蛰’眉心。 “一尘拂心?” ‘西门蛰’暴退数丈,只见无尘已经挡在无心身前,尘丝飘扬,冷若冰霜,再看手中软剑,已经整把被当中破开。 无尘冷喝一声,身形向前一飘,拂尘一划,千缕尘丝有如千道刀锋划向‘西门蛰’。‘西门蛰’软剑虽被破开,仍然可用,急挥剑相抵,只听见“锵锵锵锵……”尘丝划在软剑上,火星四溅,一时尘影飘飞,雪光暴闪,两大顶尖高手激战起来。几个来回之间,软剑已经被划出无数裂痕,‘西门蛰’被逼得连连后退。 “西门蛰,受死!” 无尘拂尘一圈,再次施展一尘拂心,直点‘西门蛰’。‘西门蛰’手腕一翻,两段软剑扭成一段,剑身一震,层层雪光聚于剑尖,结成一点,向前一挡,“叮”,尘尖、剑尖相抵,双方激出的气劲将四周枝叶尽皆削断,而且这一圈气劲还在急剧扩大,双方在硬拼内力。 另一边,蒙面公子见无心竹签脱手,即时软剑一震,漫天雪片暴卷而出。无心因为手中没有了竹签,竟不晓得如何应对,呆立原地。倏地一条人影飘至,娇喝一声,长剑一伸,剑尖湛起一圈清光,将蒙面公子的剑光尽化于无形,跟着一点清光穿出,直点蒙面公子。蒙面公子惊身后退,只见眼前立着一个纤妙人影,纤纤细腰,双目含秀,眉心一点佛印,正是妙玉。 回到无尘和‘西门蛰’这边。尘尖和剑尖仍然相抵,但扭在一起的两段软剑开始一点一点松开,看来已经挡不住“一尘拂心”。‘西门蛰’忽暴喝一声,眼珠青光突现,左手伸出,掌心冒起一丝淡绿,跟着整只手掌变成青色,直向无尘拍去。 这时,楚枫已落回地面,急呼道:“失心掌!小心!” 无尘冷冷一笑,左手一捻,化为观音净瓶手,慢慢向前一推,有如观音度世。“蓬”,两掌相接,‘西门蛰’软剑脱手,整个倒飞,“嘭”的撞断一棵大树,去势未减,接连撞断两棵大树才稳住身形。再看无尘,身子有如一丝柳絮向后倒飘数圈,再飘然落地,着地之际身子有如弱柳扶风般连摆三下,身姿之美妙简直让人心驰神醉,却正好落在楚枫身旁,楚枫赶紧伸手扶住,急问:“无尘,你怎样?” 无尘冷冷道:“松手!不用你扶!” 楚枫一怔,知道自己关心过度了,讪讪松手。 无尘拂尘向前一指:“西门蛰,还不束手待毙!” “束手待毙?哈哈哈哈……”‘西门蛰’放声狂笑,蒙面黑巾突然飞脱,披头散发,只露出两只闪着青光的眼珠。双手慢慢递起,手指突长两寸,变成两只血爪,猛地一插,插入树干之中,猛力一摇,枝叶簇簇坠落。“嚓”,‘西门蛰’抽出手爪,挥爪一划,坠落的枝叶全部聚于两爪之间,猛向前一挥,枝叶夹杂着漫天沙土暴卷而出。 无尘等人连忙闪身,但沙土过后却不见了‘西门蛰’和蒙面公子身影。“想逃!”无尘身形一飘,直追而去。楚枫、妙玉、公孙大娘亦紧追而去。 追了一段,前面忽有厉喝之声:“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还不束手就擒!”紧接着“轰轰轰轰”数声巨响,沙尘飞扬。众人急赶至,沙尘之中,只见有两人握剑而立,却是西门重翳和西门伏。 “西门先生?”无尘停住。 楚枫、妙玉、公孙大娘亦停住,公孙大娘问:“先生刚才与西门蛰交手?” 西门重翳扼腕叹道:“我一路追踪至此,刚好发现他在仓皇逃窜,本欲将其制住,可惜……” 公孙大娘见他嘴角渗血,因问:“先生受了伤?” 西门重翳道:“刚才与他对掌,不意反被震伤,并无大碍。” 楚枫冷眼打量着西门重翳,见他虽未身披鹤氅,却也腰缠玉带,头戴士冠,脚踏方履,鬓边还叠着翎羽。心道:这老贼换装还真快!再看他手上握的那把软剑,显然是一把宝剑,跟‘西门蛰’被破开那把截然不同。这老贼当真老奸巨猾。 西门伏忽道:“爹,他亦受了伤,逃不了多远,我们赶快追踪!” 西门重翳乃向公孙大娘、无尘拱手道:“孽畜为恶,我必得清理门户!请!”说完带着西门伏飞身追去。 “想走!”楚枫暗呼一声,正想追去,无尘却拂尘一拦:“别人清理门户,你莫多管闲事!” 楚枫道:“你不追去?” 无尘道:“此乃西门世家家事,我们不便插手。” 楚枫急道:“什么不便插手?斩妖除恶,人皆有责,你赶紧插手!” 公孙大娘道:“西门先生已经追去,我们的确不好插手。” “西门重翳就是……哎!”楚枫急忙找寻无心,只要道出无心身世就能揭穿西门重翳的真面目。谁知无心和南宫缺并未跟来,不知何时离开了。唯有直跺脚。 妙玉走来,道:“楚公子,善恶有数,西门蛰难逃果报。” 楚枫叹了口气,见到妙玉,却也开心,问:“你们怎会来的?” 妙玉道:“魔神宗要对付滴水剑派,师父和我一路赶来,行至此处,忽闻马嘶,于是赶来查看。” 楚枫道:“幸亏你们赶来,否则还真打不过西门老贼。”因转向无尘,笑道,“无尘,还是你一尘拂心厉害,厉害厉害!” 无尘冷冰冰道:“莫再多言。魔神宗随时可能攻击滴水剑派,赶路要紧!” 于是寻回马匹,无尘和妙玉一人一骑,楚枫牵着追风,无尘见公孙大娘没有马匹,以为刚才激战之中她的马匹受惊走失,乃对妙玉道:“妙玉,你将马匹让与大娘。” 妙玉忙将马匹牵与公孙大娘,公孙大娘谢过,接过缰绳。 楚枫便牵马至妙玉身旁,附耳悄道:“妙玉,我们同乘一骑。” 妙玉含羞,不敢上马,乃偷望无尘,无尘喝道:“妙玉,还不上马!”无尘本意是叫妙玉上她马匹,与她同乘一骑。谁知她这一喝,妙玉心中一慌,恰追风就在身边,一慌之下便“嗖”的跃上了追风。 无尘怔了怔,正要再喝去。咦,机不可失,楚枫即时翻身上马,左臂一挽妙玉纤腰,右手缰绳一扬,飞奔而去。 无尘亦不好再说什么,唯有与大娘紧随而去。 …… 再说西门重翳和西门伏急走一段,西门伏突然栽倒在地,右手紧抓左臂,指甲已经陷入肉中,身子剧颤,脸形扭曲,整个人在地上翻爬打滚,却亦未哼一声。 “伏儿!” 西门重翳俯身一手按住西门伏,一手按住他左臂,急运真气,一点点雪花导入,正是西门世家的阳春融雪功。西门伏终于停住了颤抖,开始喘气。 西门重翳松开手,道:“伏儿,你不可再施展暴雪狂天,否则左臂尽废!” “爹……” “你放心,我已有一指神脉的踪迹,一定会医好你手臂。” 西门伏慢慢站起。 西门重翳道:“我且问你,那个手执竹签的少女究竟是何人?” “爹,我实在不知。当日她在灯会走失,徐娘将她带回西窗听雨,我见她似懂得西门剑法,以为她只是见过我出剑,记住了一招半式,想不到……” “伏儿,这个丫头绝不简单,无论如何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孩儿知道!” “走吧。” 他们身影刚消失,有两人从树影现出,是南宫缺和无心。南宫缺散漫的目光望着西门重翳和西门伏消失的方向,跟着从腰间解下酒壶,慢慢喝着酒。 无心问:“缺哥哥,那个人要杀我么?” 南宫缺点点头。 无心又问:“我不认识他,又未见过他,他为什么要杀我?” 南宫缺没有回答,只是喝着酒。 无心又道:“缺哥哥,刚才那个执拂尘很厉害的好像喊我爹的名字?” “你听错了。” “哦。” “我们走吧。” 两人亦离开了树林。 …… 第七百九十一章 落寒仙像 第七百九十一章落寒仙像 楚枫、妙玉、无尘和公孙大娘一路北赶,清晨而至雾灵山下。 雾灵山,燕山山脉之主峰,因其上曲流溪涧,晶莹碧透,又常年云雾缭绕,灵气所聚,故名雾灵山。 相传滴水剑派就在雾灵山,却带着神秘,因为千百年来,不知多少武林豪杰登上雾灵山,寻遍山头,甚至踏遍燕山山脉,始终找不到滴水剑派的山门。 再说楚枫等人赶至雾灵山,见山下许多马匹,并无一人,亦下马上山,但见草木葱郁,清溪碧潭,苍松翠柏,幽韵清冷,自有凛然飘逸之冷峻。 楚枫赞道:“这山当真灵韵清幽,难怪滴水祖师要在此开山立派。”因问妙玉,“此处山水清秀,不输你峨眉山呢?” 妙玉道:“师父说,若论山清水秀,峨眉当属第一……” 楚枫笑道:“你师父又诓你呢。” 妙玉欲答,无尘在后面叱道:“不得妄语。”妙玉止言。 行至山腰,忽一阵凉风袭来,楚枫精神一爽,抬头见旁边一块花岗岩巨石,高十余丈,上面镌刻着六个大字“雾灵山清凉界”,每字一丈高。 楚枫驻足,只觉凉风习习,乃点头道:“清凉界,果是清凉。” 无尘从他身边走过,冷道:“救人于危,刻不容缓,你还有心凉快!”径与大娘上山。 楚枫纳闷,悄问妙玉:“你师父怎的对我越来越凶,我哪里又得罪她了?” 妙玉不语,紧跟而去。 上至山顶,但见峰峦拱列,深松茂柏,阴崖积雪,凝冰夏结,又云雾缥缈,清风抚拂,真个如临仙境。楚枫心道:“此山仙韵藏幽,正合嫡子,难怪她被称为谪仙子。” 只见苍松翠柏之间掩映着一座道观,上书天云观,古迹苍苍,杳无人迹。 楚枫忖道:“奇怪,如此灵秀之地何以无人修行,只剩空观?”因问,“无尘,滴水剑派是不是在雾灵山?” 无尘不答,只打量着道观。 楚枫自语:“奇怪,山下马匹众多,他们应该都上了山,为何不见人影?” 公孙大娘道:“且去后山看看。” 乃转到后山,便听得人声喧闹,早站满各门各派前来助阵的高手,宋子都、无戒、唐拙、申丑等亦在其中。原来众人上了雾灵山,寻不着滴水剑派山门,于是都转到了后山来。 宋子都连忙迎上前,众人见楚枫、无尘、妙玉、公孙大娘联袂而至,少不了交头接耳,不过无尘在前,他们亦不敢有过分之语。 无戒走来,“阿弥陀佛……”刚宣了声佛号,楚枫已屈指“笃”的一敲他大光头,笑道:“无戒,你这光头越发响了。” 无戒摸了摸光头,双掌合十:“善哉善哉!” 楚枫笑道:“无戒,以前我敲你,你只道‘罪过罪过!惜哉惜哉!’,如今怎变成‘善哉善哉’?” 无戒合掌道:“无色无相,无嗔无狂;楚兄一敲是缘,再敲亦是缘,随心、随性、随缘。阿弥陀佛。” 楚枫哈哈大笑,因向妙玉道:“妙玉,无戒修行日深,你可听得明?” 妙玉道:“无戒师兄已入定慧,我不如也。” 楚枫道:“不然。我看无戒只是入定,你能入慧,高多了。” “真的?”妙玉妙目流盼。 楚枫道:“我只问你,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妙玉答:“师父说是慧根。” “对。这个你师父倒没诓你。” “不过我慧根浅薄……” “胡说!你天生慧根,别人想修都修不来!” “真的?” “当然!”楚枫一点她眉心佛印,“此非天生慧根耶?” 妙玉含羞,忽的瞥见无尘一脸冰霜的望着这边,心下忐忑,急转身走开。 唐拙走来,道:“楚兄……别来……无恙。” 楚枫笑道“无恙,无恙。”因问,“拙兄,听说朝廷军队攻入蜀中?” “已退,唐门……无虞。” “太君安好?” “安好,楚兄……有心。” 忽“竽”的一声,一人抱着一支古色长竽走来。 楚枫忍不住笑道:“吹竽兄,你也来了。” 南郭吹竽笑道:“滥竽充数兮,混吃混喝;闲来吹竽兮,悠哉游哉。” 楚枫哈哈笑道:“我闲来品茶,你闲来吹竽,妙哉!妙哉!” 因不见慕容、盘飞凤、兰亭等人,山下亦无火云、骕骦,估计他们未到,亦不见南宫缺和无心。 唐拙道:“我在山下……遇到华兄和……梅大小姐。” “哦?” “他们在追踪……杀害华山弟子的……凶手。” 楚枫暗道:“那凶手如此大胆,明知雾灵山高手云集,还敢跑来?”问,“你们来此多久?” “已有……日余。” “可知滴水剑派所在。” 均是摇头。 楚枫忖道:“如果我们不知道滴水剑派所在,魔神宗同样不知,冷木一尊如何攻打滴水剑派?” …… 沧州,魔神宗神鼠分堂。冷木一尊在石屋沉思,飞鹰走入:“宗主,四大长老和各堂高手均已齐集燕山,不函谷主亦已动身前来。” 冷木一尊点点头。 飞鹰又道:“属下曾多次上雾灵山查探,并未发现滴水剑派所在。我们该如何行事?” “等。” 飞鹰没有再问。 冷木一尊缓缓闭目,似在沉思,又似在冥想,飞鹰凝视片刻,恍然如入冥冥之中,忽然而醒,赫然一惊:须臾之间已是半个时辰。 杜堂主走入,躬身道:“宗主,逍遥子出现,正赶往雾灵山。” 冷木一尊睁开眼,点点头。杜堂主躬身退出。 飞鹰道:“宗主,属下速请两位尊使截取铜斗杯?” “不,我亲自去取。飞鹰,你再传消息:魔神宗已经攻入滴水剑派……” …… 雾灵山,众人扔在后山,及至中午,仍有高手陆续上山,并且带来一则惊人消息:“魔神宗已经攻入滴水剑派!” 众人惊愕:“他们连滴水剑派的影子都没见着,魔神宗怎么就攻进去了?莫非滴水剑派根本不在雾灵山?”一时哗然。 宋子都急道:“诸位切莫失措。我们一直守于此中,未见魔宗身影,他们如何攻入滴水剑派?冷木一尊必是故意放出此话,我们切勿自乱阵脚!” 有人道:“宋少侠,我们找遍雾灵山,未见滴水剑派山门。按道理我们前来相助,冷月无论如何该现身相迎,为何不见?是否滴水剑派根本不在雾灵山,又或者魔神宗当真已攻入滴水剑派?” 一时众说纷纭,有人哼声道:“我们攀山涉水,不远千里赶来相助,冷月师徒尚且不见一面,倨傲如斯,我们何必枉做好人,白送性命,还不如散了。”便有人随声呼和。 众人之中,既有真心实意前来助阵的,亦有浑水摸鱼只为一睹谪仙子芳容的,现在傻等日余,连影子都没见着,自是烦躁。 “诸位稍安!” 宋子都高声道,音震山谷,回荡不绝。原来暗运了武当秘诀“紫阳冲虚”。众人一时止声。宋子都道:“师尊曾言‘雾灵滴水,天道无痕’,滴水剑派当在雾灵山。冷月师太未现身相见,或另有别情。诸位稍安静处,勿自惊乱。” 众人狐疑不语。 楚枫坐不住了,一则担心魏滴安危,二则担心慕容、盘飞凤等人,至今未见他们身影,实在蹊跷,况且不见西门重翳和西门伏,莫非遇着?瞎等也不是办法,不如下山查探。 因见无尘独自闭目盘坐一株苍柏下,乃走去,问:“无尘,滴水剑派究竟是不是在雾灵山?”无尘不答。楚枫连问数次,无尘只是不理。楚枫正要发火,妙玉悄拉他衣袖,小声道:“师父亦不知道呢。” 楚枫怒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一声不吭算什么意思!”转身而去。无尘忽冷冷道:“魔宗藏匿山下,你休独立特行,自送性命!” “与你无关!” 楚枫亦冷冷回了一句,径自下山,刚至山腰那刻着“雾灵山清凉界”巨石处,忽有一阵凉风送来,不由驻足,忖道:“这阵凉风忒也蹊跷,单此处有,似从石后吹来。” 乃仔细察看,巨石贴着山壁,底下与山壁之间似有缝隙可入,于是走入,只觉幽暗难辨,扶山壁行了一弯,便从巨石另一边走出,亦无异样。乃跃上巨石顶,往下看去,因贴着山壁,亦看不出所以然。复跃落,径至山下,正思索该向何处查探,忽“呼”一声,小精卫扑翅落下,衔着一片小草叶。 楚枫一喜:这家伙一直跟着盘飞凤,必定知道她在哪。忙问:“小精卫,飞将军在哪?” 小精卫将草叶放在他手心,“唧”的叫了一声。 楚枫见这片草叶与别不同,寻常草叶或绿或红,或黄或紫,这片草叶却晶莹雪白,且有异香。楚枫闻了闻,只觉香气很熟悉,猛地想起,是“滴露仙脂”,亦即“百日追痕散”的香气。 小精卫扑翅飞起,回头“唧”一声,扑翅飞去。楚枫连忙跟上,七转八转已不辨方向,只觉林木越秀,越行越幽,忽闻水声潺潺,见一溪流,水碧清冷,蜿蜒流于林石之间。遂沿溪流而行,林木越密,倏地眼前一座大山如当中劈开,露出一线裂缝,原来是一线天。 这处一线天与别处不同,两边崖壁耸立如刀削,底下相距不到三尺,越往上越窄,至顶几乎相接,不见天日。溪流便是沿一线天流出。 楚枫奇怪:之前在雾灵山顶察看多时,不见此处,当真蹊跷。 精卫已飞入一线天中。这处一线天不但崖壁陡峭,而且长满苔藓,十分湿滑,寻常高手无法攀越。楚枫当然不是寻常高手,飞身跃入,在崖壁之间掠行,如履平地。约行百余步,穿过一线天,眼前一堵崖壁,不知其高。崖下隐现一洞口,溪流是从崖洞流出。 崖壁与一线天之间有数丈空地,绿草如茵,异香扑鼻。精卫飞落,起劲啄着草叶,显得十分欢喜。楚枫跃下,见绿草之中夹着数片雪白草叶,是滴露灵脂的草叶。不觉好笑:“原来这家伙是跑来偷吃人家的仙草。”乃至崖洞边,只觉清凉习习,望入洞口,蜿蜒盘曲,幽深难尽,俯身以指探水,冰寒刺骨,复探洞外溪水,清凉如常。 楚枫甚觉蹊跷:“一样的水怎么洞内冰寒刺骨,洞外却清凉如常?”欲入洞查探,水流两边是洞壁,无处落脚,亦不好施展身法,略一思索,乃折一段树枝,浮于水面,再飘身落在枝上,径入洞中。 小精卫只顾啄着草叶,并未跟入。 楚枫略行一段,渐见开阔,倏眼前一空,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溶洞,顶上布满钟乳石,地上遍布石笋、石柱,四周随处可见石帘、石幔等,皆晶莹透亮,洞壁还零星点缀着晶石,散着微光,更显幽秘。 楚枫很惊讶,这溶洞不但巨大,而且那石钟乳、石笋、石幔等亦与别处溶洞不同,分外晶莹洁亮,似冰晶所结。乃跃落石笋之间,只觉足底生寒。于是一边欣赏一边沿溪流而行。走了一段,觉景致不同,似入了另一溶洞,又走一段,景致又不同……楚枫只顾观赏,渐行渐深,总不见尽头,顿觉不妥。 原来这道溪流蜿蜒盘曲,当中有分叉支流,回环曲折,他只顾欣赏景致,并未留意,几番转折已茫然不知方向。原来这溶洞还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迷宫。 楚枫着慌,连忙展动身形,却如盲蝇乱撞,乱奔一段,更加不辨东西,心下暗惊:“这溶洞不知有多大,而且洞中有洞,彼此相通,如何走得出去!” 乃停住,仔细思量。见旁边有一冰石柱,高四丈,顶上一石,形似仙人,足点柱顶,衣袂飘飘,若仙子下凡。 楚枫暗叹造化之神秀,低头忽觉波光微闪,是洞壁晶石的微光映入水流泛起的波光,不觉心中一动:“这水是流向洞外的,只要我沿着水流走,自能走出溶洞,返回一线天。” 但幽暗之中不好察看水流方向,乃手指一弹,将小精卫衔给他的那片草叶弹落水面,随之而行。那片草叶随着流水曲曲折折漂行了好一段,终于漂至一洞口前。楚枫先是一喜,立觉不对:洞口幽暗无光,不似出口。 那片草叶径漂入洞中。楚枫亦掠入,便觉寒气森森。原来是一个方圆数丈的潭洞,当中一泓清潭,清澈如碧,却深不见底,那片草叶就淌在潭水面。 楚枫伸指捻回草叶,只觉潭水冰寒入骨。忽觉头顶一冷,似有冰寒滴落。举目看去,上不见顶,只有冰寒阵阵而落。水潭上方洞壁刻着三个大字:“落寒潭”。字迹相当古老。 楚枫忖道:“当真潭如其名。” 又见下面刻着一幅图:一名白衣女子闭目盘坐在潭水之中,下不着底,一把青丝向上浮于潭面,离凡脱俗,美不可言。 楚枫看得神醉,心道:“这女子装束倒似嫡子,身姿也神似。” 观看良久,不舍离开,到底不能久留,复出潭洞,正要思索如何得出,隐约听得“咚——咚——”水声,似是滴水之声,乃循声寻去,行了一段,水声渐近,前面现出一个洞口,滴水声便是从洞中传出,连绵深远。 第七百九十三章 寒潭刻字 第七百九十三章寒潭刻字 两人进入溶洞。走了一段,只见地上满是石花、石果、石葡萄等,琳琅满目,如冰玉雕成,乃是滴珠洞。又走一段,复入一洞,四面洞壁挂满石瀑,如银河泻地,乃是飞瀑洞。再向前行,石瀑变薄,变成一张张石帷、石帘,若随风轻飘,乃是幽帘洞。再向前行,那些石帷、石帘再变薄,变成一张张石幔垂于四壁,如琴弦张于其上,酷似石琴。 魏嫡道:“此乃瑶琴洞。” 楚枫笑问:“能否弹奏?” 魏嫡不答,玉指在一张石琴上轻轻一拨,只听得“叮……”一声脆响,清越入耳。原来石幔很薄,轻轻一弹就会发出清音。 楚枫喜道:“果真瑶琴。” 跟着楚枫又观看了碎玉洞、流碧洞、琼华洞、凝冰洞等等,只觉得处处新奇,又有仙子相伴,更加流连不舍。 “嫡子,这里究竟有多少溶洞?走不完的。” “这里大溶洞十八个,小溶洞七十二个,内中石洞、水潭、寒泉、游廊不计其数,皆相连相通,就算是我也不敢随意乱走。你乱闯乱撞能寻至滴水洞,真是运数。” 楚枫拉住她玉手,笑道:“此非运数,此乃天意。” 魏嫡抽回手,忽道:“你该走了。” “嫡子……” “你答应我的。” “你说大溶洞有十八个,现在游了十五个,还剩三个。” “也罢。” 两人曲曲折折又走了一段,忽见地上石笋挺立,顶上钟乳倒悬,越向前行,石笋越往上生,钟乳越向下长,一根一根几近相接。 楚枫叹道:“如此多钟乳、石笋相连,真是奇观。” 魏嫡道:“此乃魂牵洞。” 楚枫问:“为何叫魂牵洞?” 魏嫡道:“钟乳、石笋千年不长一寸,两者相对,不知要历经多少千百万年的岁月,始得相连。” 楚枫笑道:“如此说来,它们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魏嫡幽幽叹道:“你不见这些钟乳、石笋只差一点就连在一起了,可惜钟乳已无滴水,没有滴水它们就不会再长,就是说,它们近在咫尺,已不能相逢,注定魂牵而不能相连。” 楚枫道:“虽不相连,但神魂相牵,此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魏嫡不语。穿过魂牵洞,又进入另一处溶洞,地上并无石笋,顶上亦无钟乳,却布满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冰晶花,状似珊瑚,而每一朵晶花旁边又盘绕着一枚卷曲石。 魏嫡道:“此乃梦萦洞。” 楚枫问:“为何叫梦萦洞?” 魏嫡道:“你看那些卷曲石萦绕着冰晶花,岂非梦萦之意?” “对,它们真是缠缠绵绵呢。” 魏嫡又幽幽叹道:“梦萦,终不能缠绵。” “为何?” “晶石卷曲须岩壁渗水,现在岩壁干涸,晶石不复卷曲,虽梦萦左右,终难缠绵。” 楚枫道:“梦萦者梦里萦怀,虽不能缠绵,亦觉甘甜。” 魏嫡不语。穿过梦萦洞,复入一处,却是一个水洞,眼前一大奇观。 “好壮观!”楚枫惊叹。 只见洞内一个巨大水塘,水塘浮着大大小小的盘石,这些盘石因为经过无数岁月的滴水冲击,形成一个个底小面宽,边缘波浪,形如云边的石盆,看去似一个个巨大莲台飘于水面,极之壮观。 魏嫡道:“此乃盘桓洞,这些是云盆,总共一百零八块。” 楚枫问:“因何叫盘桓洞?” 魏嫡道:“你看每一块云盆上方均对着一块钟乳石,钟乳滴水,云盘承接,千年不变。” 楚枫忙道:“此可谓相濡以沫矣。” 魏嫡却又叹道:“可惜现在钟乳泪干,不复滴水,云盘仍盘桓不去,厮守何益?” 楚枫道:“既是意属对方,自当不离不弃,长相厮守,你说是不是?” 魏嫡望了他一眼,不语,飘身落在一块云盘上,楚枫也掠上,魏嫡又飘落另一块云盘,楚枫亦掠去,穿过了盘桓洞,一弯水流蜿蜒而出。魏嫡一指水流,道:“你沿此水流,只望有晶石处而行,即可出去。” “嫡子,你还是要我走?” “你已游遍十八溶洞,该走了。” “溶洞是游遍,但那些石洞、水潭尚未游过。” “也罢。” 于是两人穿过九曲廊,越过云霓壁,跨过天象台,掠过飞尺洞,趟过影碧潭……真个看不尽的景致。 “咚——咚——咚——咚——”忽有滴水之声,原来不知不觉来到了滴水洞。 “要看的你都看了,你走吧。” “你呢?” “我要在此参悟滴水无痕。” “你在此清修,不觉孤单?” “有滴水相伴。” “也苦。” “有莲台相依。” 魏嫡径入滴水洞,舒身盘坐在接水台前,闭目凝神,不再理睬,半响,滴水洞只剩一下一下的滴水声。“他走了……”魏嫡幽幽一叹,刚睁开眼,不由微嗔一声:“你——”原来楚枫根本未走,还凑至她身前,定定望着她。 “嫡子,你真美!” “你还不走?” “你好似那画像呢。” “画像?” “就是落寒潭的画像。” “落寒潭?这里没有落寒潭。” “有的。洞壁还刻着一幅画像,极似你。” 魏嫡听他说得真切,乃站起,道:“你带我去看看。” 楚枫刚举步,又顿住。 魏嫡问:“怎么了?” 楚枫尴尬道:“我……忘记方向了。” 魏嫡也知道他这毛病,乃问:“你可记得有什么景致?” “有一石柱,上面有石像,形似仙人……” “飞仙柱?跟我来。” 两人很快来到飞仙柱前,楚枫喜道:“对,就是这柱子!” 魏嫡问:“你可晓得去了?” 楚枫笑道:“不晓得,不过我有办法。”乃手指一弹,将那片仙芝草叶弹落水面,便跟着草叶漂流曲曲折折来到洞口。 魏嫡走入,果见洞中一泓清潭,清澈如碧,头顶生冷,有冰寒滴落。举目看去,洞壁刻着三个大字:“落寒潭”。 楚枫问:“嫡子,你未来过此处?” 魏嫡摇头道:“这路径未曾踏足,恐怕师父亦不知有此寒潭。” “你看,洞壁还刻着一幅画像,像不像你?” 魏嫡果见“落寒潭”三字下刻着一幅画像,一名白衣女子盘坐在潭水之中,捻诀参悟,那装束的确与自己一模一样,她捻指之诀正是滴水无痕之诀。 “莫非是祖师之画像?”魏嫡心中自语。 楚枫问:“那画像之人似在参悟?” 魏嫡道:“她在参悟滴水无痕。” “要在水中参悟?” “身如止水,滴水无痕……我明白了,滴水无痕须在水中参悟。” “哦,这不简单?” 魏嫡不语。 楚枫乃想起魏嫡不晓水性,乃笑道:“嫡子,你身为滴水诀传人,却不习水性,说不通呢。不如……我教你戏水?” 魏嫡白了他一眼,因见画像下面似乎还刻着小字,乃飘身落在画像前,原来画像下面还刻着四行小字,写道: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梦魂相牵,何如滴水; “缘去情尽,心始无痕。” “缘去情尽,心始无痕……”魏嫡喃喃自语。 楚枫亦落在画像前,一读这四行小字,顿感不妙,再听魏嫡自语,更觉不安,忙执过她玉手,道:“此胡乱之语,你莫理会。”急拉着她离了落寒潭,亦无心观赏,匆匆返回仙谷。魏嫡任由他拉着,却一路无语。 回到紫株林,楚枫见魏嫡仍在凝思,忙道:“嫡子,你莫吓我。” 魏嫡秋波流转,道:“你怕么?” “怎生不怕,那些字句胡言乱语……” 魏嫡一点他额头:“你才胡言乱语。那四行小字是滴水祖师参悟滴水无痕时留下的字句。” “你怎知道?” “历代以来,只有滴水祖师能参悟出滴水无痕之真意。” “管她什么祖师,你只不要理会那些字句。” 魏嫡眼波一转,道:“不过我已经记下。” “赶紧抹去,一字不留!” 魏嫡盈盈笑道:“这是祖师留下的字句,我要细细钻研。” 楚枫急得直跺脚,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就不去那落寒潭,不知会钻研出什么个结果来。 魏嫡见他如此紧张,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幽叹,喜的是他如此在意自己,叹的是他跟自己总似聚少离多,缘浅情深。 “好了,你走吧。” “我不走!” “要看的你都看了!” “我……不晓得怎样出去。” “不是告诉你方法了?” “忘记了。” “你耍赖?” “我就赖在这!” “你赖着也没用,我只不理你。”魏嫡忽飘身掠入紫株林。“嫡子——”楚枫追入,已不见身影,急追去。这紫株林虽然不大,无奈楚枫转了几下已是晕头转向,再掠出时却到了另一处所在,是一个小山谷,算是谷中谷了,景致更幽。 楚枫走入,来到尽头,见一洞口,写着“雾月寒碧”,洞口被冰霜封住,两边还有洞口,总共九个,均被冰霜封住。 楚枫正要走近,身后忽响起魏嫡声音:“雾灵禁地,不要乱闯!” 楚枫一喜,转身道:“嫡子!” 魏嫡皱眉道:“你怎的闯进此处?” 楚枫笑道:“你不理我,我唯有乱闯。”因问:“这些洞口为何被封住?” “是师父封的。” “冰霜不会融么?” “师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冰封,确保冰霜不融。” “如此小心?这些洞口通往何处?” 魏嫡摇头道:“师父从不许我进入。” “不如我们偷入一探?” “不行!冰霜一破,师父必然发现!” “你师父在闭关,不怕!” 楚枫当真竖掌劈向洞口,吓得魏嫡惊呼一声,闪身挡在洞口前。楚枫顺势一把挽住她纤腰,嘻嘻笑道:“嫡子,你若不理我,我便劈破这冰霜。” 魏嫡嗔了他一眼,道:“快离开此处!” 两人离开小山谷,回到紫株林。 魏嫡道:“你走吧。” 楚枫道:“我不走!我说过要赖在这!” 魏嫡背转身,道:“你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楚枫扶住她香肩,道:“嫡子,你如此忍心?” 魏嫡幽幽道:“公主、飞将军、上官医子都在外面等着你,逗留何益?” 楚枫心中一伤,双手慢慢松开。魏嫡知道自己刺痛他心,回身柔声道:“我非不想留你,但因为你,我已多次触怒师父,我不想再令她生气。” “嫡子……” 魏嫡一咬嘴唇:“你是不是要我被师父逐出师门才称心如意?”背身不再理睬。 楚枫默然半响,道:“嫡子,你……保重!” 魏嫡立了半响,听得脚步远去,心中轻叹:“楚大哥……”刚叹出声,倏地一道流光掠至,却是楚枫去而复返,魏嫡又喜又嗔:“你怎的又回来了?” “嫡子,我有一件紧要事问你。” “什么事?” “这里除了你和冷月,再没有人晓得进来?” “没有!” “一个也没有?” 魏嫡犹豫了一下。 楚枫急道:“嫡子,不要瞒我,此事十分紧要。” 魏嫡道:“还有一个。” “谁?” “逍遥子。” “啊?” 魏嫡道:“我曾见过逍遥子进入仙谷,还闯入禁地,被师父发现,当时师父震怒,几乎杀了他。” 楚枫急问:“怎么回事?” 魏嫡摇头道:“当时我还很小,未知缘由,师父亦不准我问起,更不许我提‘逍遥子’三个字。自此之后,亦再未见过逍遥子进入仙谷。” “果然如此!逍遥大哥有危险!” “怎么了?” “魔神宗不是要对付你们,是要引逍遥大哥出现!” “啊?” “容后解释,救人要紧!” “我与你同去。” “好!” 两人离了紫株林,忽远处一道人影闪过,径掠向山谷尽处,两人急追去,只见一条人影立在“孤月凝霜”的洞口前,正是逍遥子。 “逍遥大哥?” “小子,你怎么在这?” “逍遥前辈……”魏嫡刚开口,逍遥子急问:“你师父在闭关?” 魏嫡点点头。 逍遥子松了口气,道:“我听闻魔神宗攻了进来,原来虚惊一场。” 楚枫道:“大哥没事就好。” 逍遥子奇道:“我怎会有事?” 楚枫道:“冷木一尊是要引你现身?” “引我现身?” “大哥是不是得到一只铜斗杯?” “你怎的知道?” “冷木一尊不是要灭滴水剑派,他是要得到铜斗杯!”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把声音:“贤侄错了,铜斗杯我要得去,滴水剑派亦要灭掉。”话声之中,一条人影在迷雾中慢慢现出,正是冷木一尊。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九十四章 龙纹飞甲 第七百九十四章龙纹飞甲 “贤侄,想不到你会在此。”冷木一尊望向楚枫。 “你想怎样?” “我说过,铜斗杯我要得去,滴水剑派亦要灭掉。” 楚枫、魏嫡同时拔剑在手。冷木一尊负手微笑,道:“贤侄,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十招之内你们能逼我退半步,我立即离开。” 楚枫、魏嫡对望一眼,“嚓”同时出剑,楚枫一招青龙出水,魏嫡一招滴水檐前,这两招看似简单,两道剑光却如长虹贯日。冷木一尊仍然负手含笑,却向前走了一步,这看似不经意的向前一步,正好从两道剑光间隙轻轻穿过。楚枫、魏嫡身形急转,两把长剑直刺冷木一尊后背。冷木一尊既不转身亦不回头,又向前走了一步,看似漫不经心,但两点剑尖就是追不上,直至剑势去尽,剑尖亦未能碰着冷木一尊那身文士服,而他们剑势一尽,冷木一尊这一步亦刚好走完,不多亦不少。 楚枫、魏嫡身影一分,一个掠至冷木一尊身前,一个飘至冷木一尊身后,剑身一翻,古长剑龙纹湛起,滴水剑波纹荡漾,两道剑光如闪电裂空,一前一后直射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依旧负着手,又向前走了一步,也不知他这一步是怎么走的,未见他向左亦未见他向右,人已经从剑光夹击之中走了出来,只听得“当”一声,古长剑和滴水剑的剑尖撞在一起,楚枫和魏嫡均被对方的剑劲震得倒飞半空。 倒飞之中,楚枫一招乾坤倒逆,魏嫡一招秋水回纹,同时身形一倒,长剑笔直插下,直点冷木一尊头顶。冷木一尊更不抬头,只望前走,“唰”剑尖擦着他后背点在地上,剑身弯成半圆。两人一震长剑,同时飘至冷木一尊身前,长剑一挥,楚枫剑起四极,魏嫡剑收六合,两把长剑瞬间化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将冷木一尊罩在中心,紧接着剑网一收,眼看要将冷木一尊撕成粉碎,冷木一尊又向前走了一步,不知他如何做到,他的身影似乎还在剑网之中,但人已经不可思议的从剑网之中走了出来,只听见“乒乒乓乓”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剑击声,楚枫和魏嫡的剑光撞在一起,火花四溅。楚枫、魏嫡急收剑招,暗是震惊:冷木一尊的身法实在可怕! 冷木一尊更不理会身后剑响,又向前走了一步。楚枫、魏嫡身形一闪,再次挡在冷木一尊身前,长剑一挥,“嘭嘭”,两道剑锋凌空直扫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依然前行,剑锋“唰”从他两侧斩过,在地上留下两道剑痕。楚枫、魏嫡长剑连挥,两排剑锋激出,直可开碑裂石。冷木一尊未止前行,剑锋“唰唰唰唰”从他身边扫过,却未能碰着他分毫,只在地上纵横交错留下无数道剑痕。 楚枫大喝一声,古长剑紫星盘出,魏嫡亦娇喝一声,滴水剑水纹滋生,两人同时挥剑,楚枫一招“剑气凌霄”,魏嫡一招“击水千里”,两道剑锋破空激出,仿似两弯半月斩出,当斩至一半,两道剑气竟重叠为一,直斩冷木一尊,剑气未至但激出的剑芒已经射在冷木一尊衣衫上。 冷木一尊仍然向前走,但一身文士服微微向前鼓起,只听得“唰”一声,剑锋直直斩在他那身文士服上,却瞬间碎成无数,消散无形,冷木一尊那身文士服不过微微扬了一下。 楚枫、魏嫡心中惊骇:如果说之前冷木一尊都是以诡异无比的身法避开他们剑招,这一次却是实打实以一身真气将他们剑锋撕碎,而且自始至终,负手在后,步步前行,简直深不可测。 惊骇之中,冷木一尊已经走到两人身前,面向楚枫,淡淡道:“贤侄,九招已过,只剩一招。” 楚枫望着冷木一尊,自若如常。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冷木一尊突然觉得楚枫虽然看着自己,但眼里似乎又没有自己,他眼里似乎只有青山空谷,白云绿水,仿似整个雾灵山谷就只剩他一人。冷木一尊蓦地一惊:楚枫的气息正慢慢与雾灵山的气息融为一体。 “一招足矣。” 楚枫忽然开口,然后剑交左手,剑尖向上竖于左臂后面,悠然左脚提起迈开半步,两臂微屈,自然伸展,右手接过古长剑,斜斜向前,划起一道弧线,这道弧线一起便无始无终,连绵无尽,随着弧线连绵,楚枫眼里的青山绿水亦渐渐不复存在,似乎整个人忘于空谷之中,天地间只他一人在舞剑。空谷上的行云四方汇聚而来,聚在楚枫头顶,浮游不散。旁边魏嫡看着楚枫起剑,竟亦忘记自身所在,甚至忘记了冷木一尊就立在眼前,眼里只有楚枫之剑舞。 原来楚枫以太极而入无我之境,人剑合一,他的剑境不但将雾灵山的灵气吸引而至,连魏嫡、逍遥子亦不知不觉被带入剑镜之中,茫然物外,甚至整座山谷都入了剑境之中。 冷木一尊同样望着楚枫剑舞,没有再向前走,仍然脸带微笑,但笑容似乎是凝住。他似乎亦为楚枫剑境所吸引,或者他已经站在楚枫的剑境之中。 楚枫古长剑带起的剑弧慢慢变直,慢慢指向冷木一尊,这一剑有如风行水上,又如雨散云消,自然而然,未经变化。 冷木一尊望着剑尖点来,浑如不觉,似乎亦神游在楚枫剑镜之中,茫然物外,但当剑尖点至咽喉一霎,冷木一尊眼珠突然一暗,右手一伸,拇指和食指已经执住剑尖,衣衫一扬,身后突然漫起一片可怕无比的暗黑,瞬间将楚枫因太极而生的剑境撕得支离破碎,吞噬殆尽,整座山谷瞬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暗黑之中。 “贤侄,你剑境还是差了些!” 话音一落,一道暗黑从冷木一尊手指透入古长剑,剑身紫红色的龙纹一片片暗黑下去,整把剑身倏地暗黑无光,暗黑继续蔓延,瞬间漫过古长剑,直逼楚枫掌心,“蓬”,楚枫整个人倒飞数丈,“嘭”,后背重重撞在山壁上,“哺”,一口鲜血喷出,人直向下坠。 “楚大哥!”魏嫡大惊,飘身凌空挽住楚枫身子,玉掌一探,只觉他体内有如翻江倒海,急输真气帮他导引真元。 冷木一尊继续向前走,逍遥子身影一闪挡在“孤月凝霜”洞口前,拔剑在手。 “听说你得了一枚铜斗杯?” “酒杯而已。” “暂借一用。” “只怕宗主有借无还。”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望着逍遥子,眼珠一暗,逍遥子突然感到眼前一暗,整个人突然陷入暗黑之中,逍遥子大惊,猛地闭目,大喝一声,凌空跃起,双脚向后一蹬山壁,连人带剑直刺冷木一尊掌心。冷木一尊手指一捻夹住剑尖,微微一弹,“噔”,逍遥子整个震飞,“嘭”的撞在山壁上。 冷木一尊举步,却没有走向逍遥子,而是向“孤月凝霜”洞口走去。逍遥子翻身又挡在洞口前,长剑一震,三道剑光分上中下刺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不闪不避,剑光刺入他身上,如刺入无形之中,径直走到洞口前,望着逍遥子。 逍遥子冷汗直出,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身法,如果只是快,还有迹可循,此根本无迹可寻,至少他看不到一点影迹。他刚想再出剑,冷木一尊忽举起手掌,掌心倏地现出一个黑点,黑点慢慢扩大,那掌心就仿似穿了一个黑洞,暗黑无底。逍遥子望着那掌心黑洞,茫然间仿似整个人要被扯入其中,大骇,急凝神守一,但那种被吞噬的感觉却一阵比一阵强烈,他已经看不见冷木一尊,四周只有暗黑。 冷木一尊举起手掌,慢慢拍向逍遥子心口,逍遥子却全然不知。就在这时,“砰”,封住洞口的冰霜砰然爆裂,一道剑光从洞口穿出,点住冷木一尊掌心那点暗黑,跟着一道寒霜从剑尖激出,“裂裂裂裂”冷木一尊半条手臂竟被寒霜冰冻住。跟着洞内一声暴喝,冷月飞身而出,一抽寒霜剑,直刺冷木一尊咽喉,却听得“嘣”一声,冻住冷木一尊手臂的寒霜迸裂飞碎,彷如万千白刃飞射冷月和逍遥子。冷月急收长剑,一手拉住逍遥子飘开数丈。只听得“锵锵锵锵”,那些寒霜碎片一片片插入洞壁,有如刀刃。 冷月怒喝:“冷木一尊,你敢闯入我雾灵仙谷,意欲何为!” 冷木一尊淡淡道:“从现在起,滴水剑派不复存在。” “冷木一尊,休得猖狂!”冷月寒霜剑“裂”的结起一层寒霜,剑光一闪直刺冷木一尊,逍遥子亦回过神,举剑相助。两人展开剑法,合斗冷木一尊。两人剑法攻守相辅、进退有度,配合可谓天衣无缝,却沾不着冷木一尊分毫。 另一边,楚枫真气渐是平复,忙道:“嫡子,我们快去相助!”两人跃身挺剑。于是四把长剑围住冷木一尊,一时剑影翻飞。冷木一尊依然从容不迫。逍遥子低声对冷月道:“我们去石林处。”于是四人掠走,引着冷木一尊来到仙石林。 冷月和逍遥子掠上石林,借助石林之势,剑招连发,威力大增。魏嫡从小在此修炼身法,自然如履平地。楚枫之前也走过一遭,已是熟悉。四人欲借石林限制冷木一尊的身法,但冷木一尊的身法实在太诡异,即使在石林之上仍然闲庭信步,甚至负手在后,根本不将四人剑光放在眼里。 冷月怒火中烧,在自己地头被人这样戏耍,如何不怒,寒霜剑猛地一划,一道寒霜扫出,所过之处石柱尽皆结起冰霜。石柱一旦结起冰霜,表面奇滑无比,要施展身法殊为不易。冷木一尊身形一止,立在一根石柱上。四周石柱尽皆结冰,唯独他立着的这一根没有,只有一层淡淡的暗黑弥漫着。 冷月暴喝一声,突然腾空而起,剑身“裂裂裂裂……”一下结起九层寒霜,向下一挥,九层寒霜迸出,化出九道寒锋斩下,斩至一半,九道寒锋猛地汇合为一,化成一弯皓月,寒光凛冽,剑气冲天,直斩冷木一尊。剑气过处,本来已经结起冰的石柱,更受不了剑气冰寒,纷纷爆裂飞碎。冷月这一招“寒霜皓月斩”乃是她独门绝学,也是她成名绝招,轻易绝不施展,因为这一招使出,势必要取人性命。 冷木一尊眼看剑锋斩至,左手负后,右手徐徐递起,前臂已然暗黑下去,突然暴长而出,向上一插,竟是魔宗杀神一式。“嘣”,寒霜皓月斩被当中破开,变成两段,从冷木一尊身边斩过,“锵锵” 斩在两段石柱上,竟将两段石柱当中斩断,轰然倒地。冷木一尊手掌破开寒霜皓月斩,去势未减,继续向冷月插去。 冷月这一招“寒霜皓月斩”是全力施为,不留退路,一旦不能杀伤对方,自己势必凶险异常,况且冷木一尊这一下是直接破她“寒霜皓月斩”,压根就不给她闪避的间隙。 “师父——” 魏嫡花容失色,不顾一切连人带剑射向冷木一尊,楚枫同样连人带剑射出,剑光璀璨,滴水剑和古长剑均激起强大的剑气,欲逼冷木一尊收招。冷木一尊左手还负在后背,手指倏地左右一弹,两丝指气弹出,只听得“叮叮”两声,精准无比的弹在滴水剑和古长剑的剑尖上,两丝暗黑瞬间逼入剑中,剑光即时泯灭,剑气随即消失,两人只觉得一丝暗劲透入虎口,连人带剑被震飞。而冷木一尊的右手仍然插向冷月,丝毫未减。逍遥子突然横身挡在冷月身前。原来他看到冷月施展“寒霜皓月斩”便知不妙。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尤其是面对冷木一尊这样可怕的高手,一旦一击不中势必被对方一击致命。所以他看到冷木一尊破开“寒霜皓月斩”时马上一跃而起挡在冷月身前,左手压住长剑于胸前一挡,“嘣”,冷木一尊的手指插在剑身上,“咝”一丝暗黑透穿剑身,射穿逍遥子心口,再射在冷月身上,两人同时一口鲜血喷出,双双跌落石林,逍遥子手中长剑更是“嘣嘣嘣嘣……”一段段迸裂飞碎,仅剩剑柄。 “师父——” “逍遥大哥——” 楚枫、魏嫡大惊失色,双双跃落石林,急扶起两人,却见逍遥子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心口“咝咝”渗血。冷月强忍剧痛,伸指“卟卟卟卟”连点逍遥子心口数处要穴,先止住血,但逍遥子已气息奄奄。 冷木一尊仍然站在石柱上,负手而立,淡淡下望,道:“我说过,铜斗杯我要得去,滴水剑派亦要灭掉。” 楚枫霍地转身,一跃上了石林,盯住冷木一尊,头发开始一条条笔直竖起,眼珠渐渐变成紫红,全身真气一分一分透入古长剑,剑身龙纹一片片湛现,再一片片浮起,从剑身浮起,“铮铮”激鸣,仿似要从剑身脱飞激出。空谷上方本来行云汇集,那些云层亦一片片泛起了紫红,此刻楚枫立在云层之下,一身衣衫亦变成紫红色,猎猎飘扬,有若。 “星魔变?”冷木一尊暗惊。就在这时,“铮”,突然一片龙纹突然从古长剑飞射而出,直射冷木一尊。“龙纹飞甲?”冷木一尊再吃一惊。 原来当一个人将全身真气注入剑身的时候,如果真气足够强大,真气就会沿着剑身的刻纹形成一片片龙纹,如果真气再强大些,这些龙纹就会一片片浮起,“铮铮”激鸣,彷如铁铸,当真气强大到连剑身都承受不住时,这些龙纹就会一片片飞出,其威力比寻常飞刀何止百倍! 当下冷木一尊见龙纹飞来,右手五指一划,一下将那片龙纹划成无数碎片,化于无形。 “嗨——” 楚枫大喝一声,眼珠一铮,古长剑向前一挥,紫红色的龙纹一片片暴射而出,每一片龙纹边沿均湛着紫红色的剑芒,直可吹毛断发。 冷木一尊不敢有慢,双手同时伸出,十指连划,瞬间划出无数道指劲,纵横交错,一片片龙纹在他身前化为粉碎,消散无形,但仍然有两片龙纹突破他指劲,“嘶嘶”划穿他衣衫。冷木一尊不敢再接,身形突然倒飘三丈,欲暂避锋芒。楚枫暴喝一声,长剑猛然一挥,紫红色的龙纹一片片飞出,跟着一片片重合为一,化成一道透着紫红魔光的半月龙纹,凌空射出,直可开天裂地。 冷木一尊两目一铮,整个人突然陷入一片暗黑,双臂接连暴长而出,同时向前一插,只听得“嘣”一声巨响,以无数剑气形成的龙纹竟被破开三段,楚枫整个人亦被震起半空,冷木一尊却被剑气震落石林,“砰”的重重撞在一根石柱上,竟将石柱拦腰撞断。那被破成三段的剑气“唰唰唰”从他身边扫过,扫在石柱上,竟将三段石柱扫断,余劲未减,再连续扫断数根石柱,那些石柱一根根轰然倒下,石林一时尘烟滚滚。 再说楚枫半空之中身形一飘,仿似一片落叶飘回地面,却“哺”的一口鲜血喷出,魏嫡一惊:“楚大哥!”楚枫刚欲开口,“哺”又一口鲜血喷出。魏嫡更惊,急上前扶住他。 冷月抱起逍遥子,道:“入紫竹林!”魏嫡乃扶住楚枫与冷月掠入紫竹林。 尘烟散去,冷木一尊慢慢从石林现出,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然后那丝鲜血慢慢消失,他身影亦同时消失。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九十五章 孤月凝霜 第七百九十五章孤月凝霜 再说冷月等人掠入紫竹林,魏嫡问:“师父,我们去哪?” “去禁地!” 很快穿过紫竹林,走入小山谷,直至尽头,尽头一共有九个洞口,皆被冰霜封住。冷月道:“你去将冰霜全部击碎。” 魏嫡怔了怔,不敢有慢,急“乓乓乓乓”将封住洞口的冰霜全部击碎。冷月抱起逍遥子,径从“雾月寒碧”之洞口掠入,魏嫡亦扶楚枫跟入。 他们刚掠入洞口,冷木一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山谷,径至尽头,看到九个洞口,亦看到散落在洞口下的冰霜碎片。他顿住,因为他不肯定冷月等人掠入了哪一个洞口。但片刻过后,他直接走入了“雾月寒碧”,因为他看到洞口下有几片冰霜碎片沾着鞋印,虽然几乎不可察觉,但逃不过他的目光。 再说冷月掠入“雾月寒碧”,曲曲转转走了一段,来到了一个石室之中,竟是十分精致。一张秀床,挂着一帘纱绫帐,床边有一烛台,放着一盏青铜灯,旁边有一檀香台,放着一个玉香炉,旁边一花梨托架,放着一个洗漱用的面盘,一方紫檀梳妆台,台角处放着一个青瓷瓶,养着一株仙芝草,台上放着一面铜镜,还有一个梳妆盒,一个胭脂砚,还有梳子、篦子、头钗、眉笔、绣针等,还有一个绣着半弯寒月的香囊。 楚枫和魏嫡很惊诧,这间石室分明是一间闺房,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雾月寒碧”的深处竟是一间闺房。 冷月将逍遥子放在床上,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枚丹药喂其吞下,又倒出三枚,以口嚼碎,涂于伤口。 楚枫急问:“逍遥大哥不会有事吧?” 冷月道:“他伤得很重,我现在为他疗伤,你们守在石室外,切勿进来!” 楚枫略略放心,既然冷月这样说,必定有方法救逍遥子,乃与魏嫡走出石室。 冷月让逍遥子盘坐在床上,她盘坐在对面,双掌压住逍遥子前胸,徐徐运气,冷月全身上下慢慢结起一层寒霜,连眼睛亦被寒霜封住。紧接着,逍遥子全身上下亦慢慢凝结起一层薄薄的清霜,半响,这层清霜渐渐消融,渗入逍遥子体内。但冷月身上仍然结着寒霜,且厚了一分。又过半响,逍遥子全身上下又凝起一层清霜,然后这层清霜又慢慢消融,渗入逍遥子体内。 就这样,逍遥子全身上下一次一次凝起清霜,又一次一次消融,每消融一次,逍遥子的气息稍强一分,但冷月全身结起的寒霜却一层层加厚…… 再说小山谷尽头,九个洞口处,忽一条人影从其中一个洞口慢慢走出,是冷木一尊。他是从“雾月寒碧”走入的,却从东边的洞口走了出来。他想了想,再次走入“雾月寒碧”,半炷香过后,又回到小谷中,今次却是从“雾月寒碧”西边的洞口走出来。他再次走入,又半炷香过后,却从最东边的小洞口走了出来。 冷木一尊皱了皱眉头,里面的洞道四通八达,彷如迷宫,无论他怎样走,转着转着总是又转回到小山谷中。他沉思片刻,然后折了一段树枝,开始在地上一划一划画起来…… “楚大哥,你怎样?”石洞外,魏嫡轻问楚枫。楚枫笑笑,道:“我没事。”魏嫡见他嘴角还渗着血丝,自不放心,玉指一探其腕脉,知道他伤及脏腑,而且不轻。乃道:“你坐下。” 楚枫依言盘膝坐下,魏嫡盘坐在对面,与楚枫掌心相贴,徐徐运气,约半炷香时间,魏嫡全身慢慢散出一层淡淡水雾,将她和楚枫包裹住,清灵的水气从楚枫全身肌肤渗入其体内,滋润着他受损的脏腑。又过了半炷香,楚枫渐觉神清气爽,浑身如沐春风,乃睁开眼,只见魏嫡秀目微合,晶莹的脸庞有如白雪冰雕,楚枫一时呆住。原来他不知不觉想起当日在西湖林中,魏嫡走火入魔,自己以先天导引为她疗伤之情景。 魏嫡徐徐收掌,睁开秀目,见楚枫定定望着自己,乃问:“你好些没有?” 楚枫始回过神,因见魏嫡额角渗出几点汗珠,知道她为帮自己疗伤耗费不少真气,乃道:“嫡子,辛苦你了。” 魏嫡站起,用衣袖轻轻擦去额角汗珠,道:“你没事就好。” 楚枫站起,道:“不知逍遥大哥情况如何?” 两人守在石室外,不知里面情况,亦不敢贸然走入。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忽“唉”的一声,是逍遥子的声音。楚枫急转身冲入,只见逍遥子仍闭着眼。楚枫连忙把脉,脉息虽弱,已然稳定,稍乃安心。身后忽响起魏嫡一声惊呼:“师父——”原来她看到冷月全身被冰霜层层封住,大惊失色。 楚枫奇问:“你师父怎么了?” 魏嫡颤着口道:“师父……师父施展了孤月凝霜……” “孤月凝霜?”楚枫听着耳熟,想起来了,是冷月闭关的那个洞名。正要再问,逍遥子忽又“唉”的长长吐了口气,然后慢慢睁开眼。 “逍遥大哥?”楚枫一喜。 逍遥子张开眼,勉强笑道:“小子,你救了我?” 楚枫道:“是冷月救了你,但不知为何她自己被冰霜封住了。” 因为楚枫遮挡,逍遥子并没有看到冷月,楚枫乃移了移身,逍遥子目光看去,身子猛地一震,竟然“哺”的一口鲜血吐出。 楚枫大惊,急一手按住他后背护住他心脉,惊问:“逍遥大哥,怎么了?” 逍遥子神色惨变,喃喃道:“你……你竟然施展了孤月凝霜……为什么……为什么……” 楚枫愈急:“逍遥大哥,到底怎么了?冷月她……” “她施展了孤月凝霜,自凝冰霜,却无法收功回元……” “无法收功回元?会怎样?” “她整个人会完全化为冰霜……” 魏嫡再也忍不住,悲呼一声,整个跪倒在地,眼泪断线珍珠般一串串坠下。 楚枫大惊,右掌一竖,道:“我破开冰霜。” 逍遥子一下抓住楚枫右掌:“不能!这层冰霜是她以自身真元所化,你破开冰霜,等于灭她真元……” “啊!那……那就没有办法?” 逍遥子摇着头,面色惨白。 “一定有办法!逍遥大哥,你快想想!” “没有办法,除非能输入真气助她收功回元……” “我来输气!” 楚枫正要伸掌,逍遥子摇头道:“没用,这层冰霜是她真元所化,我们的真气根本无法传入她体内,就算师父在此,亦无济于事。” 此刻,封住冷月的冰霜还在一层层凝起,而冷月的身子亦渐渐模糊,似为冰霜所化。魏嫡整个人僵跪在冰霜前,仿似没了魂魄。 “逍遥大哥,真就没有办法?” 逍遥子惨然一笑,痴痴望着冷月,喃喃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救我!你何必救我!” 楚枫突然觉得逍遥子有异,一探他腕脉,大惊失色,原来他在散功,他要跟冷月共赴黄泉。 楚枫情急之下,猛然想起什么,急呼:“逍遥大哥,我可用凌虚渡劫指输入真气。” 逍遥子一震:“你晓得凌虚渡劫指?” “我晓得!天魔女教我的!” 逍遥子绝望的眼神立时重燃希望:“快!她只需一丝真气就能收功回元!” 楚枫急凝神静气,凌空一指,一丝指气隔空透入冰霜。半响,没有反应,楚枫正要再伸指,冰霜倏地停住凝结,逍遥子、魏嫡的心几乎跳了出来。冰霜开始一层层消融,最后完全消失,冷月缓缓睁开眼。 “师父——”魏嫡扑向身前,喜极而泣。 “嫡子,为师没事。”冷月望向逍遥子,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楚枫察言观色,连忙拉起魏嫡,附耳道:“我们出去。”于是两人走出石室。 冷月见逍遥子心口有血丝渗出,原来刚才他骤见冷月冰封,激动之下以致伤口开裂。冷月又取出瓷瓶,倒了两枚弹丸,嚼碎涂上。 逍遥子道:“想不到你会施展孤月凝霜救我。” 冷月涂药不语。 逍遥子又道:“你明知无法收功回元,为何还要施展孤月凝霜?” 冷月不答,扶他躺下。 逍遥子又道:“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身化冰霜,我亦不会独留于世。” 冷月依旧不声不吭。 逍遥子自语道:“这石室一点的没变,那晚我和你就是在这里……” “住口!”冷月突然喝止,转身就走。 “师妹,我还有话说!”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我现在不说,我怕没机会再说。” 冷月一惊,转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逍遥子道:“你的孤月凝霜虽然保住我的心脉,但我心口已被击穿,只剩一口气……” “什么!”冷月急伸手探入逍遥子心口,心跳稍弱,但亦算稳定。 逍遥子笑道:“师妹,你到底是紧张我……” 冷月一拂衣袖,怒道:“你跟二十年前一个模样!”正要拂袖而去,逍遥子却扯住她衣袖,道:“师妹,你是不是真要我只剩一口气,才肯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 “师妹,我知道你一直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你就不肯听我解释一下么?” “我不听!” “师妹,当年我从布达拉宫救你出来,抱着你跑了三日三夜,终于回到雾灵山谷,本来想请师父解你身上的密咒,谁知师父已经离山,我才抱你回此石室,你那时已经……” “住口!” “师妹,当时你将我推在床上,我才……” “住口!”冷月心口剧烈起伏,身子都在发颤。 逍遥子一咬牙:“我知道你一直心结难解。我们未经明媒正娶而肌肤相亲,你一直觉得我们是无媒苟合,不过……” 冷月切齿道:“你明明可以解我密咒,你却与我……” “师妹,你知道我功力不足,强解密咒会致你功力尽失,甚至……” “我宁愿功力尽失,亦不要苟合而生!” “师妹,此又何苦?我们自小青梅竹马,自小便同床共枕,我们早已心属对方,只差名分而已……” “我曾说过,只有我们在师父面前拜过堂,行过礼,才可以……” “就因为你曾经说过这话,你就觉得我们名不正,言不顺?难道未经三茶六礼,我们就成了无媒苟合?你就如此在意那些规礼缛节?” “人无规礼廉耻,与畜生何异!” 逍遥子整个呆住,喃喃道:“想不到你竟然会这样看我们,我等了你二十年,一直等你解开心结那一日,想不到你的心还是……唉——”逍遥子长叹一声,怆然泪下。 冷月背转身,在她背身一刻,眼角亦悄然渗出两滴珠泪。 两人再没有说话,或许在默默回忆着过去蹉跎了二十年的岁月年华。 再说楚枫,他拉着魏嫡走出石室,走了一段,倏地停住。 “怎么了?”魏嫡问。 楚枫道:“嫡子,我们折回去听听你师父和逍遥大哥在说什么?” 魏嫡皱眉道:“此属无礼之举!” 楚枫道:“你不觉得你师父和逍遥大哥有些……暧昧么?” 魏嫡神色一正:“不许乱说!” 楚枫道:“真的。我曾听逍遥大哥说跟你师父有肌……” “不准乱说!若师父听到,必杀了你!” “你不觉得他们不寻常么?” 魏嫡不作声,以她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但作为弟子,她怎样也得维护师父的形象。 楚枫道:“我们只偷听一点点?” “不行!” 楚枫唯有道:“那我们出去查探一下。”正要举步,魏嫡问:“你晓得出去?”楚枫一怔,才想起自己并不晓得出去,事实就算他想折回石室也忘记方向了,唯有问:“嫡子,我们该怎样走?” 魏嫡嗔道:“你就会乱闯,却不认路。这洞道是按奇门遁甲中的三奇六仪之数相连相通的。” “三奇六仪?” “三奇就是乙、丙、丁。” “甲呢?” “甲是天干之首,隐遁于六仪之下,故称遁甲。” “六仪是什么?” “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 楚枫笑道:“嫡子,想不到你还晓得奇门遁甲?” 魏嫡摇头道:“只是小时候师父教过我这个,我一直不知何用,原来是走此洞道的。” 楚枫笑道:“你师父将此处列为禁地,不许你进入,却又教你行走洞道之法,真古怪。” 魏嫡白了他一眼,道:“跟我来。” 第七百九十六章 螳螂捕蝉 第七百九十六章螳螂捕蝉 楚枫跟着魏嫡转了一段,小心翼翼来到了孤月凝霜的洞口,向外望去,不见有人影。楚枫自语:“莫非冷木一尊进了洞道?” 魏嫡摇头道:“三奇六仪变化多端,就算他精于术数,若不知排布之序亦无法推算,任他怎样走都不过在洞口之间转出转入。” 两人走出洞口,忽见地上画着一幅图,魏嫡一眼看出,地上画的是孤月凝霜洞口附近各条洞道的线路图,心下一惊:“这图显然是冷木一尊画的,莫非他已经推算出洞道相通之数?”不及细想,转身掠回孤月凝霜,急急返回石室。两人刚刚掠回洞口,远远迷雾之中倏地现出一条人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洞口之前,无声无息跟入,正是冷木一尊。 原来他并未推算出洞道相通之数,他只是凭记忆将孤月凝霜洞口附近几段洞道画了出来,他料到楚枫和魏嫡必定会出来打探情况,这图是画给他们看的,两人果然中计。 再说两人急走一段,楚枫突觉不对。他想起冷木一尊是跟踪逍遥子进入雾灵仙谷的,莫非在故技重施?乃向魏嫡暗递眼色,魏嫡会意,乃于洞道之中几番回折,又从孤月凝霜的洞口走了出来。楚枫回身望着洞口,朗声道:“宗主不必藏头露尾,螳螂捕蝉之法可一而不可再,再用就不灵了。”话音刚落,冷木一尊从洞口慢慢现出,微微笑道:“想不到贤侄如此耳灵,看来我小看贤侄了。” 楚枫暗呼好险!原来他只是怀疑冷木一尊跟踪,并不肯定,所以故意喊一句,想不到真把冷木一尊诳了出来。 楚枫和与魏嫡对望一眼,倏地转身掠出小山谷,无论如何先将冷木一尊引离禁地再说。冷木一尊果然追出。两人一直掠至仙谷的溶洞入口,径入溶洞,希望借助迷宫一样的洞道摆脱冷木一尊,但他们几乎把十八个大溶洞走了个遍,仍然无法摆脱,冷木一尊如影随形跟着他们。 两人奔至飞仙柱处,正欲寻思对策,身后冷木一尊忽的开口道:“你们跑了这么久,不累么?”话音之中身影已经挡在两人身前。楚枫笑道:“难得宗主相陪。”话音一止,右脚突然向前一扫。溶洞本身石笋林立,他这一扫登时将一排石笋扫断,仿似一排钢锥直插冷木一尊,同时向魏嫡低喝:“分头走!”两人左右一分,谁知刚掠起,冷木一尊已挡住楚枫去路,衣袖一拂,同时一道身影分出,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魏嫡身前,同样衣袖一拂。 楚枫和魏嫡只感到身前骤然迫起一股可怕暗劲,根本无法摆脱,只得倒飞而回,双双落回飞仙柱下。冷木一尊负手而立,淡淡道:“你们以为还逃得掉么?” 楚枫与魏嫡对望一眼,心领神会,倏地同时掠起,一下掠上飞仙柱。楚枫右手执剑,左手一挽魏嫡纤腰,道:“嫡子,看你了!” 魏嫡素手轻舒,一段长袖飘出,卷住一枚倒垂于洞顶的石钟乳,身子随之飘起,跟着另一段长袖飘出,卷住另一枚石钟乳,飘然而行。原来她竟借着洞顶遍布倒悬的石钟乳施展出独步天下的流云飞袖,带着楚枫在洞顶翩然飘行。 冷木一尊还真没料到他们有此一招,亦飘身而起,楚枫长剑猛向洞顶一划。洞顶遍布倒悬的石钟乳,他这一划,那些石钟乳登时纷纷断裂,“唰唰唰唰”插下,硬是将冷木一尊逼回地面。就这样两人在洞顶,一个施展流云飞袖飘行,一个剑斩钟乳相护,冷木一尊竟一时奈何不得,只能在地面跟着。 两人在洞顶飘行虽说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但到底不能一直这样,太消耗真气,还得想办法摆脱冷木一尊。但冷木一尊不会给他们机会,突然衣袖一拂,地面本来有一道水流,他这一拂,水面腾空卷起,直冲洞顶,霎时形成一道水墙。楚枫和魏嫡刚好飘行至此,一下撞在水墙上,即时被卷下,双双跌入流水之中。魏嫡不谙水性,一时无措,楚枫并未慌乱,在落水一霎右脚一扫水面,“哗啦”扬起一片水珠溅向冷木一尊,同时挽住魏嫡飞身跃出流水,直往前奔。水流尽处是一个洞口,楚枫也管不得许多,掠入洞口,里面却是一泓寒潭,正是落寒潭。楚枫顾不得许多,挽住魏嫡“扑通”跃入寒潭之中,直落潭底。 冷木一尊飘身而入,望了望潭面,没有跃下,只淡淡道:“贤侄,寒潭水冷,你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声音直逼潭底,但没有任何反应。乃抬了抬头,始见对面潭壁画着的女子画像,心中一怔,凝视片刻,转身而去。 楚枫挽住魏嫡落至潭底,等了好一会,再听不到动静。他并不知道冷木一尊已经离去,也不敢浮起察看,只能继续等着。他手臂还挽住魏嫡纤腰,魏嫡便挣了挣,意思是叫他松开手。谁知楚枫想着魏嫡不谙水性,以为她透不过气,连忙把嘴贴向魏嫡朱唇,准备为她度气。 魏嫡一见,“啵”一下推开楚枫,眼波含嗔。原来她虽然不谙水性,但以她修为,在水下闭气一时三刻不过小事一桩,何需度气? 楚枫知道自己紧张过度了,讪讪望着魏嫡,还好潭底幽暗也看不到他尴尬的样子。 但总不能一直待在潭底,两人开始沿潭壁查探,发现这潭底的潭壁有许多孔道,似是暗河。楚枫明白了,这寒潭之水其实就是溶洞的水流经这些地下暗河汇流而成。 也就是说,只要沿着这些水道,有机会能脱出寒潭。 楚枫指了指孔道,向魏嫡示意,魏嫡不语。原来这些孔道很狭窄,仅容一人穿过,两人要同时穿过,必须身子相贴并成一线,这确实有点难为情。 楚枫乃执起她玉手,在原地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孔道。意思是叫她待在原地,自己先进入孔道查探。乃松口手,正欲穿入,魏嫡忽拉住他衣袖,然后身子贴前,一把秀发轻轻枕在楚枫胸口上。 楚枫再笨也能会意,心下暗喜,双手搂住魏嫡纤腰,轻轻一跃穿入孔道。由于两人身子紧贴,楚枫无法用手拨水,但他水下功夫确实了得,只见他双脚夹住魏嫡一双纤纤玉足,轻轻摆动便带着魏嫡仿似游鱼般穿梭自如。 穿行一会,魏嫡发觉两人似乎只是绕着孔道转圈,始终穿不出潭壁。原来潭壁的孔道纵横交错,很多岔口,如果不辨方向,很容易变成绕圈。 魏嫡用玉指在楚枫手心写道:“你应该沿一个方向游才能穿出潭壁。”楚枫回道:“我一直沿一个方向游。”魏嫡明白了,楚枫方向感太差,只要转几次岔口,他就会辨不清方向,乃写道:“你按我示意的方向游。” 接下来魏嫡负责指示方向,楚枫只负责游,游了好一会,忽觉眼前一阔,似乎穿出了孔道,进入了另一处水潭中,而且这水潭有许多的大石墩。 两人慢慢浮出水面,赫然发现正身处一个巨大水塘之中,水塘浮着大大小小的盆石,如一个个巨大莲台飘于水面,正是早前魏嫡带楚枫游览溶洞时,两人曾经到过的那个盘桓洞。那些大石墩就是盆石。 “哗啦!”楚枫挽着魏嫡穿出水面,落在一块云盆石上,连忙问:“嫡子,你还好吧?” 魏嫡微微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楚枫道:“嫡子,幸亏你跟我一起进入水道,否则我要被困住潭壁里。” 魏嫡想起刚才二人情景,云鬓微红,乃四下看了看,道:“想不到落寒潭的水道与此云盆洞相通。” 楚枫奇道:“云盆洞?你不是说这个是盘桓洞么?” 魏嫡不语。 楚枫明白了,肯定是之前她想他离开,所以故意作此名字。因笑道:“那之前的魂牵洞、梦萦洞多半也是你杜撰的?” 魏嫡没有作声。 楚枫忍不住执起她玉手,道:“嫡子,你可知我听你说这些洞名之时,心里多难受!” 魏嫡咬唇不语,她当时又何尝好受。 两人便坐在盆石上,轻轻倚着。 魏嫡问:“现在怎办,冷木一尊还在这里,我们对付不了他。” 楚枫见她眉头深锁,乃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冷木一尊守在落寒潭……” 魏嫡摇头道:“他不会一直守在那里,他肯定会返回禁地等着师父出来。” 楚枫忽喜道:“这溶洞迷宫一般,你熟悉洞道,冷木一尊不熟悉,他跟着我们跑了这么久,可能已被困在溶洞之中出不去了。” 魏嫡不禁好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么。就算他记不住方向,也可以留下暗记辨认。”说到这里忽心中一惊:“糟了!” “怎么了?” “冷木一尊是故意跟着我们跑这一段,他要摸清溶洞的洞道!” “他为何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有所图谋!”魏嫡霍地站起,“不行,我要将他赶出仙谷!” 楚枫连忙拉住她:“等等,单凭我们无法对付冷木一尊。” “你可有主意?” “现在各派高手正聚于雾灵山上,我们可以请他们进谷相助?” “不行!”魏嫡断然回绝,“滴水剑派立派于此就是不想外人进入仙谷,况且那些人龙蛇混杂,让他们进来只会玷污仙谷,师父决不允许!” 楚枫想了想,道:“我们不必将所有人都请进来。我们可以只请几个,例如无尘、妙玉,还有慕容、飞凤,这样师父你应该会同意?” 魏嫡不语,算是默许了。 楚枫忙问:“这里能不能直接上雾灵山顶?” “跟我来。” 两人离开云盆洞,走了一段,然后走入一道并不显眼的岩缝之中,沿着岩缝曲曲折折,似乎在一直向上,走着走着两人倏地从一块巨石下转了出来。 楚枫回头一看,只见巨石刻着六个大字:“雾灵山清凉界”。原来已是到了雾灵山的半山腰那块巨石下。楚枫很惊讶,之前自己曾进入巨石与山壁之间的缝隙查探,竟未发现有路可通溶洞。 两人赶上山顶,却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 魏嫡奇问:“你不是说各派高手均聚于后山么,人呢?” 楚枫惊疑道:“他们明明都在这里,莫非都转去了前山?” 两人又赶至前山,同样不见人影,只有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的那座天云道观。 这下楚枫茫然了:这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听到魔神宗已经攻入滴水剑派的传言,信以为真,因此散去? 正惊疑,忽见山下林间剑光飞闪,隐有紫气。“慕容?”两人飞赶下山,直奔剑光处,已听得“咝咝”剑锋破空之声。 第七百九十七章 慕容初隐 第七百九十七章慕容初隐 楚枫、魏嫡飞赶下山,只见树林之中,有两路高手正在混战。一边是华扬飞、梅大小姐以及慕容和盘飞凤,还有一名黑衣人,正是铁臂狂手的大哥,亦即血影楼杀手;另一边却是西门蛰、蒙面公子,还有一个蒙面青年。 黑衣人浑身血迹,显然身受重伤;华扬飞左肩渗血,亦受了伤,梅大小姐还好。三人合斗蒙面公子和蒙面青年。蒙面公子施展的是落英吹雪剑,而那个蒙面青年的出招,一时青城剑法,一时华山剑法,一时又崆峒剑法,显然有意隐藏,但他功力要高出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因此,虽然是以二打三,但仍然占尽上风。 另一边慕容和盘飞凤激战西门蛰,却是凶险异常。此刻西门蛰一把软剑已化出漫天雪片将慕容和盘飞凤团团围住。慕容面如紫玉,盘飞凤凤服激扬,两人都拼尽了全力,但始终无法突出雪片重围。更可怕的是,雪片在急剧暴增,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雪球,将慕容和盘飞凤完全裹在里面,里面的雪片就仿似一把把飞刀划向两人。 盘飞凤枪尖一圈,湛起一圈纯阳火盾护住全身,慕容则全身弥漫着层层紫气。但从雪球飞出的雪片越来越暴厉,慕容一身紫气还可勉强抵住,但盘飞凤越来越吃力,“嘶”纯阳火盾突然被划开一道裂缝,跟着整个火盾瞬间湮灭,那些雪片仿似突然长了眼般全部划向盘飞凤,眼看着盘飞凤要被划成碎片。 慕容突然暴喝一声,身上那件紫衣披风猛地扬起,一下将盘飞凤包裹住,跟着整个人仿似紫玉般突然透明下去,那件紫衣披风亦如紫玉般剔透起来,甚至湛起一层紫芒。原来慕容为了救盘飞凤,瞬间逼聚全身真气强行进入玉化之境。只见那些雪片划在披风上,与紫芒相撞,发出一连串惊心动魄之声。 楚枫离远见此情景,大惊之下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古长剑同时出鞘,随着一声龙吟,剑身龙纹暴起,掠起的流光亦变成了紫红色,剑尖笔直前指,连人带剑笔直刺入雪球,只听得“嘣”一声爆响,整个雪球瞬间爆裂,西门蛰竟被爆裂的剑气震得倒滑一丈,赫然看去,只见楚枫长身直立,古剑前指,盯住自己! 西门蛰心中惊震:刚才的雪球是自己以“落英凝雪”之功不断逼出剑气形成的,浑厚无比,若硬击雪球,即使是一等一高手亦势必被剑气撕碎,就算是三大派掌门亦难保安然无恙。现在楚枫不但一剑将雪球破碎,而且浑然无事,也就是说,刚才他那一剑发出的剑气远在自己之上?这怎么可能? 楚枫盯住西门蛰,两只眼珠紫红如魔,散着摄人的气息,竟然盯得西门蛰心中打颤。 “西门蛰,今日我就要揭穿你真面目!” 楚枫身形突然飘起,凌空化作一道流光,古长剑剑尖湛起一点紫红极芒,直刺西门蛰。西门蛰瞳孔扩张,知道这一剑非同小可,手中软剑暴震,瞬间暴起漫天雪花一片片重叠在一起,凝汇成一瓣雪片,有如一柄雪剑直刺而出。这一柄雪剑不得了,乃西门蛰全身真气所聚。只听得“咝”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微响,古长剑剑尖那点紫红极芒一下将雪剑破穿,剑尖点住了软剑剑身。西门蛰大吃一惊,急抽剑,却发觉古长剑的剑尖仍然点住他软剑剑身。西门蛰急软剑一翻,几乎在一息之间连变数十招,但无论他如何变招,古长剑剑尖始终点住他剑身,就仿似点住蛇的七寸,任其如何变化均是徒劳。 一丝冷汗从西门蛰脊骨冒起:楚枫能点住他软剑,并不是靠快,而是靠“意”,也就是说,自己软剑刚开始变化,楚枫已经意会到他剑招的最终走向,所以他软剑无论怎样变化,楚枫的古长剑总能后发先至,轻描淡写的点住他剑身。要达到如此高的剑意,虽非楚枫的太极剑已至人剑合一之境。自己修为几十年,自问落英吹雪剑已炉火纯青,尚不敢说人剑合一,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怎么可能有此境界? 尚未等他惊骇过来,只见古长剑剑尖轻轻一压,看似未费吹灰之力,但软剑一下被完全压弯,软剑剑尖反指西门蛰面门。西门蛰急脚跟一蹬地面,一招“踏雪回痕”身形疾退,他快,楚枫更快,他“踏雪回痕”刚退,楚枫“流光掠影”已起,古长剑仍然点住软剑,软剑剑尖仍然反指着西门蛰面门。西门蛰大惊,眼看闪避不及,脚跟突然一顿,钉入地面,软剑脱手,两臂左右一分,如白鹤展翅,身子猛地向后一倒,整个人一下仰卧在地上。这一招“白鹤卧雪”可谓精妙绝伦,也幸亏这一招,西门蛰逃过一死,软剑从他面门擦过,但剑锋仍然“咝”的将他蒙面黑巾破开。 西门蛰腰身一挺,立回身子,一把头发散落,遮住整张脸,哪敢逗留,转身就走。此刻楚枫背对西门蛰,他手中古长剑仍然粘住软剑,乃向后一甩,软剑直飞西门蛰,西门蛰急身子一斜,“唰”,软剑划破他胁下,带出一道长长血痕,跟着“笃”的插入前面一棵大树上,直没剑柄。西门蛰只觉得肋骨一阵剧痛,哪敢回头,惊逃而去。 “想走!”楚枫正要追,突然耳边响起盘飞凤惊呼之声:“慕容……”楚枫急止身形,他身形一止,眼珠散出的魔息亦随即消失。 只见慕容直立原地,眼如紫珠,却浑如空洞,那件紫衣披风仍然包裹着他和盘飞凤,紫芒未褪,整个人如紫玉般渐隐渐现。 楚枫心一沉:慕容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玉化”之境,之前他进入“玉化”之境,那张脸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但今次却有绷紧之感,更令他不安的是,之前玉化,慕容两只眼珠都如紫玉般晶亮动人,如今却似两个空洞。 “慕容?”楚枫伸手想掀开披风,突觉掌心剧痛,如被芒刺,同时耳边传来魏嫡喊声:“不可!”急缩手,只见掌心冒出数星血点。 刚才楚枫与西门蛰伏交手之际,魏嫡亦逼住了蒙面公子和蒙面青年。两人见势不妙,亦夺路而逃。魏嫡亦不追,飘身至楚枫身边,问:“你怎样?” “没事。嫡子,慕容他……” “慕容为了抵御西门蛰的剑气,强入初隐之境。” “啊?” “我听慕容提过,紫隐玉化乃紫隐神功之初隐,就算天纵之才亦需一甲子的修为,他如今强行初隐……” “会怎样?”楚枫急问。 “吉凶难测!” 此刻慕容忽起变化,隐现频仍,披风上的紫芒突的消失,突又湛起,急剧变幻。 魏嫡惊道:“慕容体内的紫隐真元在急剧逼聚,已无法把持,他虽入玉化,但未能初隐,只能徘徊在将隐未隐之间,这样下去……” “会怎样?” “要么一举突破玉化之境,直入初隐,要么……真元爆发!” “啊!”楚枫大惊。一旦真元爆发,慕容整个人会被撕成灰烬,包括盘飞凤亦不能幸免。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急步上前,道:“不如合我们之力,助慕容突破玉化之境?” “好!” 于是华扬飞双手按住梅大小姐后背,梅大小姐双手按住魏嫡后背,魏嫡再双手按住楚枫后背,同时提运真气注入楚枫体内,楚枫平举双掌,掌心慢慢凝起两道气盾,慢慢推出,这两道气盾乃四人真气所聚,浑厚无比,他要先用这两道气盾抵御紫芒,再设法将真气输入慕容体内。谁知气盾刚触及披风一霎,披风上的紫芒突然暴起,一下破穿气盾,就连楚枫四人亦被震飞数丈。四人尽皆失色。 楚枫急道:“我们再试一次!” 魏嫡摇头道:“慕容披风上这一层紫隐寸芒是他一身真元逼聚而成,极之可怕,就算我们合力亦无法突破。况且……” “臭小子,你快想办法!”盘飞凤仍然被包裹在披风之内,亦察觉出慕容凶险异常。 楚枫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举起手指,凌空一指,一丝指气透穿紫芒送入慕容体内。原来他想用凌虚渡劫指为慕容输送真气。谁知他这丝真气一输入,慕容再起变化,整个人突隐突现,而披风上的紫芒亦骤灭骤生。 楚枫正要再输气,魏嫡急止:“不可!慕容的情况与师父不同。师父是因为真气耗尽无法收功回元,而慕容则是真元逼聚而无法把持,你再向他体内输入真气,等于火上浇油,加速其爆发!” “啊!那……那怎办……”楚枫心直往下沉,喃喃道,“要是天魔女在此,她一定有办法,天魔女……” 魏嫡望着他,咬了咬嘴唇,雪白的仙衣忽的泛起微微水纹,跟着浮起一圈晶莹水幕,包裹着她,身子慢慢融入水幕之中。 “嫡子,你……” “或许我的滴水无痕能帮助慕容平复真元。” 魏嫡举起右掌,掌心泛起层层水圈,慢慢推出。“嗡”,紫芒刺在水圈上,没有刺破水圈,只是荡起一圈圈波纹。魏嫡右掌继续前推,波纹一下一下激荡,楚枫那心亦一下一下提着。魏嫡掌心终于贴住慕容那身紫衣披风,正要掀开,就在这时,披风突然一扬,“蓬”,包裹住魏嫡的水幕瞬间破开,魏嫡整个倒飞开去,一口鲜血喷出。 楚枫大惊,飞身接住魏嫡,急问:“嫡子,你怎样?”魏嫡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楚枫执起她右手,只见晶莹雪白的掌心已被紫芒洞穿数孔,鲜血直渗,心不由一疼。 这时,慕容披风上的紫芒开始层层湛起,一时紫华璀璨,越湛越烈,仿似要从披风湛射而出,本来紫玉般的脸庞亦似要绷裂开去,本来空洞的眼珠突然散出极之可怕的狂暴气息。 “臭小子,你快想办法,慕容他……他……”盘飞凤眼睛都滴出泪珠,她并非害怕慕容真元爆发会连她一同撕碎,而是因为慕容都是为了救她才会如此。 楚枫亦知道慕容此刻命悬一线,但他无计可施,那心不住往下沉。魏嫡忽挣开他,一身白衣再次泛起微微水纹,她想再次施展滴水无痕帮助慕容平复真元。她刚举起右掌,楚枫却轻轻执住她玉手,摇了摇头,然后身子一飘,落在慕容身前,道:“慕容,如果你能看得见我,听得到我,你就按我的说话去做。老道士说过,太极之道,可应天地,可和万物。慕容,我现在为你演练太极,你只需看着我,看着我的动作,什么也不要想,只看着我,心随我转,只要你心无旁念,就一定能平息体内狂暴,平复真元。” 楚枫说完,平身直立,身子微微下蹲,左手抱圆,徐徐而道:“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意由心生,心随意转,神意相会,契合神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楚枫一边说一边演练,天地之间仿似又只剩他一个人。 慕容两眼空洞,亦不知他能不能看到楚枫的动作,能不能听到楚枫的说话,但随着楚枫的演练,慕容披风上的紫芒由可怕的尖厉,开始变得柔和,整个人亦从隐现之间渐渐恢复,两只眼珠慢慢从空洞中现出,有如两枚紫玉明珠,神光内蕴,眼珠之中只映着一个人的身影,楚枫的身影。 楚枫徐徐收功,望向慕容,一下呆住。不但他呆住,魏嫡、梅大小姐、华扬飞也惊住。此刻慕容面如美玉,眉如青黛,眼波流盼,鬓腮含嫣,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慕容公子,却分明是一个清丽绝美的紫衣少女模样。慕容并未察觉,因见楚枫呆呆望着自己,乃嫣然一笑。这一笑更加春意萌动,脉脉含情。 “楚兄?”慕容朱唇轻启,声音温婉清雅。 “慕容,你……你……” 慕容奇怪,忽有所察觉,急披风一扬,瞬间回复一脸温文,如同换了一个人。 盘飞凤从披风转出,见众人一个个眼定定望着慕容,奇怪,问道:“怎么了?” 楚枫揉了揉眼睛,走上前,道:“慕容,是你?” 慕容微微一笑:“当然是我。” “你没事了?” 慕容眨了眨眼睛,道:“你看我像有事么?” “太好了!” 楚枫一激动,两臂一张要跟慕容来个熊抱。慕容一惊,正欲施展移形换影,发觉楚枫两臂已经抱住他双肩,情急之下双掌一推,推在楚枫心口上,竟将楚枫整个推飞。慕容一惊,身影倏地消失,凌空出现接住楚枫落回地面,急问:“你怎样?” 楚枫揉了揉心口,道:“大哥,你出手也太重了!” 慕容微嗔道:“早跟你说过不要乱抱!” 楚枫道:“大哥移形换影的身法当真出神入化,竟可凌空施展?” 慕容道:“此乃‘移影凌空’,以前我一直施展不出,想不到刚才竟施展出来了。” “哦?这么说来,莫非大哥已入初隐之境?” 慕容摇头道:“尚未。不过玉化之境总算有所突破。” 楚枫道:“大哥真元逼聚好生可怕,要是爆发出来,岂不毁天灭地!” 慕容笑笑,没有作声。他心里清楚,当他逼聚真元强行初隐之际,他体内有另一股极其强大的真元在不断注入其中,他才会有如此可怕的真元激发。而这股真元正是当日在红山堡那个守陵老人留在他体内的。他根本无法控制如此激发的真元,直到他看到楚枫演练太极…… “今次幸亏得你,否则我已被撕成碎片。” “大哥没事就好!” 盘飞凤走来,瞅了瞅楚枫,又瞅了瞅慕容,鼻子哼了一声。慕容这才察觉自己双手还扶着楚枫虎腰,一下松开,疾退两尺,温文的俊脸不经意掠起一丝红晕。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对望一眼,显然对慕容这古怪的神态举止甚是疑惑。楚枫见惯不怪,倒不觉得什么。因问起事情经过。 原来,自从有华山弟子被人吸干真气而死,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就一直追踪凶手,辗转追踪至雾灵山下,忽见有两人打斗,一个是黑衣人,一个是蒙面青年。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一眼认出那个蒙面青年。当日两人带着华山弟子的尸体赶赴嵩山向少林师尊查证,途中遇到一个混在戏班之中的大花脸偷袭,这个蒙面青年正是当日偷袭过他们的大花脸。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蒙面青年就是青平君。 其时,黑衣人已被青平君打至重伤,华扬飞和梅大小姐连忙拔剑相助,本来两人合力完全可以制服青平君,谁知激战之中,蒙面公子突然出现,向华扬飞突施袭手,一下刺伤了华扬飞,这样一来,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便难以抵挡青平君和蒙面公子的合击,正危急之际,慕容和盘飞凤出现,形势即时逆转,眼看要制住青平君和蒙面公子,谁知西门蛰突然现出,慕容和盘飞凤只得合力激战西门蛰,形势又急转直下,然后楚枫和魏嫡赶到…… 华扬飞道:“黑衣人似要刺杀蒙面青年,却反被打成重伤。我们虽然救了他,但他似乎亦不想和我们一道?”原来在青平君和蒙面公子逃走之后,黑衣人亦不顾重伤独自离去。 楚枫道:“他是血影楼的杀手。” “楚兄见过此人?” 楚枫点点头。 梅大小姐奇道:“他为何要刺杀那个蒙面青年?” 盘飞凤道:“杀手杀人何须理由?他还刺杀过臭小子呢!” 楚枫若有所思,忽问:“飞凤,你们怎会在此?” “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是被太阴老妖捉去么?” 原来,当日楚枫被太阴老妖捉走,慕容、盘飞凤、公主、兰亭等人心急如焚,又无处追寻,其后得知魔神宗要对付滴水剑派,乃想到楚枫若能脱出太阴老妖血爪,必定会前去相救滴水剑派。于是决定赶赴雾灵山,当赶至山下,慕容和盘飞凤发现蒙面公子的行迹,乃暗暗追踪,便碰到了华扬飞和梅大小姐。 楚枫问:“你们是不是曾在泰山脚下那小村子借宿一晚?” 盘飞凤道:“医子说,那村子曾感染瘟疫,她想去探视村民,于是我们就在村子借宿一晚。哎?你怎会知道?” 楚枫笑道:“你们刚离开村子,我和大娘正好赶到。” “大娘?”盘飞凤奇怪。 楚枫心中一突,赶紧岔开话题,问:“对了,公主和医子不是跟你们在一起么?” 盘飞凤道:“我们为追踪蒙面公子,让筱雨微霜护送她们先行上山。” “什么!”楚枫又惊有急,“飞凤,你怎能这样丢下她们?” “哎!你别瞪着我。这是慕容的主意!” 慕容道:“楚兄不必紧张。筱雨微霜有箭筒在身,足以自保。” 楚枫直跺脚:“筱雨微霜武功低微,就算有箭筒在身,若遇顶尖高手,她们根本没机会发射神水!” 盘飞凤道:“你紧张什么,还有无尘护着她们呢!” 楚枫一怔:“无尘?” 原来,当慕容一行人赶至雾灵山下,无意中发现蒙面公子行踪,由于公主和兰亭在身边,他们不敢追踪,乃先送公主和兰亭上山。当上至山顶,发现没人,倒是看到无尘独自在天云观前察看。一问之下才得知各派高手都在后山处。于是由无尘护送公主和兰亭至后山,慕容和盘飞凤则去追踪蒙面公子。 慕容道:“现在各派高手聚于后山,她们上山最是安全。况且有无尘相护,你无须担心。” 楚枫道:“但现在后山一个人也没有!” “啊?”慕容、盘飞凤、华扬飞、梅大小姐均吃一惊。梅大小姐道:“会不会都去了前山?”魏嫡摇头道:“我们刚从前山下来。” 慕容道:“这么多高手不可能突然消失,必有缘故。” 正说着,忽“唧”一声,小精卫扑翅飞来,向楚枫“唧唧唧唧”叫着。楚枫心中一动,忙问:“小精卫,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小精卫“唧”的一声,扑翅而去。 第七百九十八章 七盆古井 第七百九十八章七盆古井 楚枫连忙跟着小精卫,几经辗转,又来到一线天处,却听得人声喧哗。只见一线天前站满了人,正是之前聚于后山的那些人,不过都是些二、三流人物,像宋子都、唐拙、无戒这些一等一高手,却不见人影。 “啊!谪仙子!” 众人骤见楚枫、慕容、盘飞凤等人,先是惊讶,跟着看到魏嫡出现,一时哗然哄动,纷纷涌上前来。魏嫡皱了皱眉,脚尖一点,翩然落在一株枫树的树梢末端,脚尖就点在一片枫叶,仙袂飘飘,身姿随枫叶微微飘荡,真如仙子谪落人间。众人看得眼珠发直,这些家伙明里是来助拳,暗里都只为一睹魏嫡芳容。 楚枫急问众人怎会在此,其他人又去了哪里。有人答道:“你和谪仙子一起,竟不知道?宋子都他们已经进了滴水剑派!” “啊?” 原来,众人本来都在后山,楚枫离开后,没多久无尘亦独自离开。对于楚枫和无尘,江湖上本来就有些流言,这一下更引起众人揣测,甚至有人臆测两人暗自幽会去了。正当众人猜度之际,忽有人报信说看到魔宗高手在山下出没。宋子都让众人留在后山,自己亲去查证。果然发现飞鹰行踪,而且暗随飞鹰来到一线天处,看到飞鹰掠入了一线天。宋子都正思量要不要追入,众人已纷纷赶来。原来宋子都离开后,又不断有人报信看到魔宗行迹,还说发现滴水剑派入口,于是众人迫不及待追踪而来。 众人猜测一线天很可能就是滴水剑派的入口,正要抢入,宋子都却拦住众人,决定先独自进入一线天查探。 唐拙道:“一线天……奇险无比,宋兄……孤身进入,万一此乃……魔宗圈套……” 宋子都道:“如此我更应亲自查探。”乃请唐拙、无戒、妙玉、南郭吹竽等守在一线天前莫让众人轻率进入。 谁知宋子都掠入没多久,有人按耐不住鼓噪起来,众人亦跟着鼓噪起来,纷纷掠入一线天。本来假若无尘在此,凭一根拂尘足以镇住众人,偏偏无尘不在,唐拙、无戒等拦阻不及,只得跟着掠入。由于一线天极其陡峭,像唐拙、无戒、妙玉、南郭吹竽等这些一等一高手自是如履平地,其他一众高手亦能勉强攀越,但剩下那些二、三流角色无法攀越,唯有塞在一线天前眼睁睁看着。 楚枫听完,心道:“这样看来,无尘并没有带公主和医子返回后山,却去了哪里?” 魏嫡立在树梢,忽道:“滴水剑派有难,承蒙各位前来相助,魏嫡感激不尽。如今敝派安好,各位请回。” 众人怔了怔,有人喊道:“不是说魔神宗已经攻入滴水剑派么,仙子怎说无事?” 魏嫡道:“那只是魔神宗故意散布的流言。” “但我们亲眼看到飞鹰掠了进去。” “此处并非仙谷入口,魔神宗亦未进入仙谷。” “仙谷?原来滴水剑派在仙谷?” 魏嫡知道说漏了嘴,衣袖一拂:“各位请回!” 有人嚷道:“我们攀山涉水前来相助,仙子为何赶我们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对啊,我们千里而来,盛意拳拳,仙子身为雾灵主人,好歹带我们进仙谷参观参观吧。说来我们也饿了,最好弄点菜招呼一下,稍尽地主之谊。” “哎,仙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怎会做菜?” “那仙子吃什么?” “仙子当然是吃仙果。” “那我们进仙谷,摘仙果!” “对!进仙谷!摘仙果!”众人纷纷起哄,一边嘻笑不断。 魏嫡皱了皱眉,忽从枫叶飘下,转身而去。众人即时追去,却哪里追得上,转了几转便不见魏嫡身影,再想折回一线天,已难觅方向。 魏嫡停住,楚枫问:“嫡子,怎么了?” 魏嫡道:“原来如此。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何冷木一尊跟着我们在溶洞转圈,原来他要摸清溶洞的洞道,然后让飞鹰将聚于后山的各派高手引入溶洞。如果我没猜错,冷木一尊是要将他们引去仙谷禁地!” 楚枫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赶走一线天前那些人?” 魏嫡道:“他们于此,逗留无益。” 楚枫道:“他们到底是前来相助的,你这样未免冷了他们的心。” 盘飞凤冷笑道:“冷便冷了,我看那些家伙没安好心,不过想浑水摸鱼!” 魏嫡不语,忽又折回一线天处,却隐于林木之间,示意楚枫等亦隐于其中。过了一会,忽有四名老者飞身而至,正是魔神宗四宗长老,紧接着是十二分堂堂主,随后是大批魔宗高手,一个接一个掠入一线天…… 楚枫暗惊:魔神宗果然主力尽出。 魏嫡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将那些人赶走?” 楚枫道:“原来你出于好意。” 魏嫡道:“冷木一尊将各派高手都引入了仙谷,剩下那些人武功平平,一线天又无路可退,若遇魔宗高手,只能等死。” “所以刚才你故意将他们引离一线天?” “他们此来相助,无论是否出于真心,我都不希望他们命丧于此。” “他们只道你孤高清傲,哪晓得你一片好意。” “他们怎会想,我不在乎。” 慕容笑道:“你若在乎就不是谪仙子了。” 盘飞凤哼声道:“换是我早就给他们每人一枪,还替他们着想?” 华扬飞、梅大小姐问:“如今我们该如何行事?” 楚枫道:“宋子都他们恐怕已身陷险境,我们赶紧进谷接应他们。” 慕容道:“魔宗高手均由此进入,必有防范。我们最好从别处进入仙谷。”因望向魏嫡。 魏嫡想了想,道:“跟我来!”乃离开一线天,上至前山,径至天云观前。 楚枫思忖:“当时上山,无尘曾特别注意这道观,莫非有何蹊跷?”不由仔细察看。 只见道观山门两侧是两道八字照壁,右壁刻着“道德为宗”,左壁刻着“清静无为”,山门上刻“天云观”。在“清静无为”的照壁下有一口古井。楚枫想起,当时无尘就是在察看这口古井,乃上前看去。井水很清,井沿为七边形,刻着两个字,因年代久远已难辨认,隐约似是个“玉”字。 魏嫡径入道观,穿过灵官殿,走过钟鼓楼,又穿过三清殿,三皇殿,来到一座高台前。这座高台有四层,四面均有台阶,似是一座天坛。魏嫡没有走上天坛,而是绕着转了一圈。 楚枫发现,天坛四面各有一口古井,将天坛围在当中。这古井与山门照壁处的古井一模一样,井沿同样刻着名字,但都难以辨认。魏嫡其实是在察看这四口古井。 楚枫问:“嫡子,这几口古井有何蹊跷?” 魏嫡道:“这些古井并非常年有水,当枯水时,可从井内直入仙谷。但现在五口古井均有水,无法进入。” 楚枫问:“还有两口古井呢?” 魏嫡一怔:“山门一口,天坛四口,只有五口。” “不,应该有七口古井。” 魏嫡摇头道:“我自小偷偷来此道观,若还有古井,怎会不知?” “因为另外两口古井并非在观内,而是在观外。” “哦?” 楚枫忽执起魏嫡玉手飞身跃上天坛,往下一指,道:“嫡子,你再看一看这四口古井的位置?” 魏嫡俯目一看,恍然道:“北斗七星?” 楚枫点头道:“没错。这座高台其实是一座观星台,乃道家观星悟道之用。这几口古井是以北斗七星排布,名曰七盘井。台下四口古井乃北斗七星之斗身,分别对应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另外三口即为斗柄,对应玉衡、开阳、摇光。山门前那口即是玉衡。” 魏嫡道:“这样说来,还有开阳和摇光这两口个古井在天云观之外?” “没错。” “你可知道位置?” “很容易推算。跟我来。” 楚枫跃下观星台,出了天云观,约行半里,至一处山岩,相当奇险。楚枫跃上山岩,察看一通,并无发现。自语道:“按照推算,开阳应该就在此处,怎的没有?” 慕容问:“不是还有一口古井摇光么?” 楚枫道:“大哥,摇光可不好找。” 盘飞凤问:“怎么不好找?” 楚枫道:“北斗七星者,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摇光乃北斗之末,亦可为北斗之始。其位置除了依照北斗之形,还需合山川之势,此谓取天地机运,四时长短……” 盘飞凤一瞪凤目:“少废话,你只说能不能找到!” “跟我来!” 众人又跟着楚枫辗转走一段,却来到一处断崖边沿,楚枫怔住。盘飞凤笑问:“摇光呢?”楚枫自语:“按道理……应该就在前面……” “哎,这里是断崖,再往前走就是深渊!” “可能就在深渊下面……” “那你还不跳下去看看有没有?” 楚枫恼道:“我都说摇光不好找,只有开掘古井之人才知道其位置。” 盘飞凤笑道:“我看你是道行不够,推算不出!” 魏嫡道:“我们再回山岩处找找看?” 众人又折回山岩处,赫然发现山岩之中露出一口古井,旁边立着一块巨石。原来之前井口是被巨石封住的,只因巨石与周围岩石无异,因此并未引注意。现在巨石被移开,井口便露出,井沿刻着字,依稀可辨正是“开阳”二字。 魏嫡自语:“原来古井被巨石封住,难怪我以前从未发现。”正惊疑是谁移开了巨石,又看到井眼系着一根细细的红丝线,一直垂入古井。 “无尘?”楚枫一眼认出这根红丝线,正是无尘藏于拂尘之中的天蚕丝。之前无尘曾以此丝线查探乌衣巷的古井,自己还跟她暗牵了一回红线。 “无尘?”盘飞凤瞅向楚枫。 楚枫不语,伸手解开丝线,系于手腕,然后跃下古井。古井很深,没有水,底下果然有洞道可通。楚枫掠入洞道,边收丝线边向前行。洞道幽暗曲折,走了好一段,幽暗之中倏见一点流荧从身边飘过,这情景似曾相识,系于手腕的丝线突然绷了一下,楚枫的心亦随之一绷,紧接着丝线连绷数下,带着强烈的不安,楚枫的心亦连绷数下,显然丝线另一端有事发生。但以无尘的修为,有什么能使她如此不安?楚枫不及细想,伸指一弹,一丝少阳指劲弹在丝线上,沿丝线而去,籍此指劲向无尘传递信息。片刻,楚枫倏地感到一线指劲透入手腕,是峨眉的禅提指劲,果然是无尘。楚枫稍安,正要再弹指劲,丝线却突然一下松落在地,楚枫心一沉,身影如流光掠起。 很快,楚枫沿丝线掠至一洞窟,丝线另一端就跌落在洞窟前。楚枫掠入,不见无尘身影,却察觉洞内弥漫着一股邪异阴森的气息。 魏嫡、慕容等人一直跟着楚枫,亦察觉洞窟阴森。魏嫡很惊异,道:“雾灵山灵气所聚,独得天地灵秀,何以有如此阴森气息?” 慕容忽“咦”的一声,众人望去,只见洞壁有两个巨大凹坑,人形模样,地上跌满了干枯死去的萤火虫。楚枫倒吸一口冷气,他已经意识到什么,反身掠出洞窟! 第七百九十九章 佛光魔息 第七百九十九章佛光魔息 楚枫反身掠出洞窟,他必须马上找到无尘。但洞道众多,如何找寻?忽觉一丝淡淡的冷香飘过。原来无尘身上有一段特有冷香,她所经之处亦会留下淡淡的冷香,楚枫鼻子天生灵敏,只有他能嗅探得出。 当魏嫡、慕容等人掠出洞窟时已经不见了楚枫身影。 再说楚枫循冷香追寻,冷香忽的消失,眼前是一个石洞,洞内盘坐一人,一身峨眉道服,却难掩其绝韵丰姿,正是无尘。只见无尘眼睛微合,双手结印,拂尘平放腹前,尘端尘丝散开,玉佛珠隐隐显露,散着一层淡淡的佛光,将无尘全身上下包裹住。 楚枫且惊且喜,此刻无尘正处入静之中,一片静谧庄严,仿若出离尘世,冰霜凝华般的脸庞在佛光下更加绝美无暇。 楚枫正奇怪无尘为何会在此石洞入静,突觉不妥,无尘的脸庞除了静谧之外,还透着慈忍之息,系佛慈禅忍!楚枫暗吃一惊,若非生死关头无尘绝不轻易施展佛慈禅忍,莫非她受了伤? 楚枫急掠入石洞,赫然见到无尘对面的石壁下,矗立着两具干枯人形,两臂过膝,十指如爪,眼珠深陷,血盆大嘴,正是阴煞邪灵。此刻阴煞邪灵闭着眼珠,背贴石壁,正一点一点嵌入石壁之中。 楚枫霎时明白了。原来阴煞邪灵这种孽物,一般不是靠眼睛,而是以气息来感知所在。无尘知道对付不了阴煞邪灵,乃以佛慈禅忍逼出玉珠佛光,以佛光守护全身,从而将自己的气息潜藏在佛光之内,同时化去阴煞邪灵之戾气。阴煞邪灵感知不到无尘所在,戾气渐消,于是重新将身体嵌入石壁等待蜕变之日。只要他们身体完全嵌回石壁,无尘即可全身而退。但楚枫突然掠入,即时生变,阴煞邪灵嵌入石壁的身体突然停住,跟着同时弹出石壁,眼珠猛地睁开,阴惨惨的盯住楚枫,利爪猛然递起。 楚枫反手执剑,正要拔出,无尘身子突然横移数尺,一下移至楚枫身前,玉佛珠散出的佛光霎时也将楚枫包裹起来。阴煞邪灵突然失去楚枫气息,一时咧嘴低嗷。 楚枫被佛光包裹住,只感到一派静谧祥和,仿似置身佛境,身处净土,那感觉无比的奇妙。楚枫正自惊诧,心中忽响起无尘声音:“盘膝静坐,敛神定息,跟我念《般若心经》。” 楚枫很惊异,这声音不是从无尘口中发出的,也不是以传音入密发出的,是直接在自己心中响起的,也就是说,这声音是从无尘心中发出的,自己的心竟能感应她心中所想? 楚枫知道无尘要他通过念经入静进入空明之境,从而收摄自身气息。当完全进入无我之境时,即使没有佛光护持,阴煞邪灵也感知不到他们所在,他们就能全身而退。 楚枫乃盘坐在无尘身后,他并不晓得《般若心经》,但他能感知无尘所念,所以他便跟着无尘诵念:“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楚枫抱元守一,只随无尘诵念。他知道自己一定要进入空明,因为此刻他和无尘可谓两人一体,假若他不能进入空明,无尘亦无法进入空明。 念着念着,楚枫渐入忘我,却在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条古镇大街,一个小乞丐正卷缩在墙角下,瑟缩着身子,冻僵的双手正捧着半边馒头…… 楚枫惊愕莫名:此时此刻自己怎会忆起这个情景?但他马上意识的,这一幕并不是他忆起的,而是无尘忆起的,只是被他看到。原来无尘使楚枫凝神静心,自己反静不下来,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这一幕是如此的清晰,楚枫的记忆同样被勾起:那绝美的身影慢慢走向小乞丐,拂尘一挥…… 无尘心中骤起波澜,因为她同样能感知楚枫心中所想。这下出事了。本来她以佛光护持自身已是不易,再要护持楚枫更是难上加难,如今心念波动,玉珠佛光亦起随之波动。阴煞邪灵本已放下的利爪突然递起,对准无尘,显然察觉到两人的气息。 无尘心知再难把持,乃右手捻诀,左手拇指于中指一捻,尘丝微扬。楚枫大惊,知道无尘欲再次施用佛慈禅忍,急伸手一指点住无尘后背灵台穴,真气径直逼入无尘体内。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无尘再次施展佛慈禅忍,当日她就因为两次施展佛慈禅忍几乎丧命。 再说无尘正要捻诀,突感后背真气透入,本欲阻止,但她体内那一丝先天真气却有所感应,引着楚枫传入的真气瞬间流遍全身,分明是一脉同源。现在无尘终于肯定,自己体内这一丝总是在生死之间紧紧护住自己心脉的先天之气,果然系楚枫留下的。 很快,无尘察觉不寻常,楚枫传入的真气里似乎还有另一股真气潜隐其中,而且这一股潜隐的真气极之可怕,它随着自己的真元透入玉佛珠之中,玉佛珠一时佛光普照,遍照石洞,但庄严祥和的佛光却透着可怕的魔息。阴煞邪灵显然感受到这股魔息,惊惧得一步步后退,竟一下匍匐在地。 无尘震惊:阴煞邪灵连千年不遇的至阴至邪的僵尸王都不怕,此刻竟匍匐在地,它们究竟害怕谁? 楚枫的真气仍然源源不断输入无尘体内,佛光中的魔息越来越重,阴煞邪灵眼珠充满恐惧,突然凄厉一声一头撞穿石壁,惊恐逃去。 无尘徐徐收诀,佛光随即消失,楚枫忙转至身前,关切问道:“无尘,你没事吧?”无尘望着他,好一会,然后冷冷说了一句:“你果然身藏魔功!” “魔功?” “玉佛珠乃佛门圣物,其质至正,其光至明,能让佛珠透出魔息,只有魔功。” “天下武功,用于正则正,用于邪则邪,岂有正邪之分?” “若真如此,天下就没有‘魔功’一说!” 楚枫沉默,其实他已有所感觉,在他为无尘输气的时候,他察觉到体内那股潜隐真元十分躁动,似因玉珠佛光之故,所以他真气一入无尘体内即侵逼玉佛珠。 无尘见楚枫不吭声,不像他性格,乃问:“你怎不吭声?” 楚枫道:“身藏魔功我也没办法,我能怎样?” “你可以自废武功!” “哇!无尘!你真够狠心的!” “你现在不自废武功,将来必为魔功左右,贻害武林!” “你……你……”楚枫瞪着无尘,气得肺都炸了。 无尘同样望着他,冷若冰霜。 “好吧!”楚枫忽双手一摊,“请峨眉掌门出手为武林除害吧!” 无尘冷哼一声,背身不语。 楚枫却转至跟前,摊手道:“请掌门出手为武林除害!” 无尘哼了一声,又背转身去。 楚枫不依不挠,又转至身前,摊起手道:“无尘,我就要贻害武林了,你再不出手,悔之晚矣。” 无尘厉了楚枫一眼,又背转身去。 楚枫笑了笑,因凑向她耳根道:“你不会是对我心慈手软吧?” 无尘耳根受其呵气,心中生起一丝异样,急拂尘一扬,叱道:“你少作轻浮!” 楚枫一步退开,耸耸肩,忽想起什么,连忙问:“公主和兰亭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她们人呢?” “她们很好。”无尘转身径出石洞。 楚枫急追出:“她们在哪?” 无尘身影不停,冷冷答道:“我说她们很好就很好,休再多问!” 楚枫横身一拦,恼道:“无尘,我好歹又救了你,你对我态度好点。” “谁要你救!” “明明是你以禅提指劲引我来的,有红线为证!”楚枫扬了扬系在手腕的红丝线。 无尘冷哼道:“我正跟孽物搏斗,你突如其来一道指劲,害我几乎丧命,我还未跟你算账!” 楚枫一怔:“我也是担心你……” “谁要你担心!” “那你为何用禅提指劲呼我赶来?” “哼!我是叫你速离此处,谁用你来多管闲事!” “哇,无尘,原来你除了无情无义,还会过河拆桥!不对,应该是卸磨杀驴!” 无尘冷笑道:“你承认自己是驴么?” 楚枫没好气道:“是的,我是一头驴,还是一头会念经的笨驴!” 无尘忍不住嘴角动了动,显然想笑,却又忍住。 楚枫又气又恼,忽的转恼为喜,还笑得很开心。 无尘奇怪:“你笑什么?” “无尘,我发觉你还挺关心我的。” “你胡说什么!” “你心知阴煞邪灵厉害,所以叫我速离此地,免得我为孽物所害,是不是?” “一派胡言!” “无尘,我决定收回刚才说你‘无情无义’之话,你对我还是有情有义的……” 无尘脸色一寒:“你再口不择言,休怪我出手无情!” 楚枫笑道:“你何曾对我有情?” “你!” “好好!无情就无情,我也不指望你对我有情!” “哼!把天蚕丝还我! 楚枫递起手腕道:“你自己解吧。” 无尘只得上前解去,刚解下,发觉丝线末端还系着楚枫食指,还打满死结,只得从发髻取下一根发簪,一个个挑开。 楚枫定眼凝视,这是无尘第二次为他挑针解结,他发觉无尘挑针的时候,很自然的少了一分冷漠,却多了一分柔情,绝有韵味。心下思忖:若能每天看这位峨眉掌门挑针引线,亦是眼福不浅。 无尘挑开死结,将丝线收回拂尘,插回发簪,抬眼见楚枫望着自己,脸带笑容,那笑容古怪迷离,似在遐想什么,不禁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楚枫追上,笑道:“无尘,算来我们已经两度暗牵红线了,你说是不是天意?” 无尘自行不答。 楚枫又道:“无尘,你说我们会不会有第三次暗牵红线?” 无尘仍自行不答。 楚枫又道:“无尘,你是佛门子弟,我是道家子弟,据说佛道本是一家,这样说来,我和你本是一家子?” 无尘还是自行不答。 楚枫笑道:“无尘,你知道我身为道家子弟,必能寻到古井之处。你故意将蚕丝系于古井,就是想跟我暗牵红线嘛,我明白你心思的……” 无尘蓦地停住,盯住楚枫,脸上仿似结起一层冰霜,尘丝无风自飘。 楚枫一惊,连忙打了自己嘴角一下,赔笑道:“我口不择言,我信口雌黄,我自讨没趣,我自作多情,掌门大人有大量,切莫见怪。” 无尘仍是一脸冰冷,但尘丝总算垂下。 楚枫松了口气,乃道:“无尘,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何事?” “你的禅提指劲不太纯熟?” 无尘不答。 楚枫自语道:“奇怪,你是妙玉的师父,修为又高于妙玉,为何禅提指劲反不如妙玉?啊,我知道了!” 无尘霍地盯住楚枫。 楚枫并未察觉无尘神色有异,自顾道:“妙玉好像说过,她是峨眉唯一修炼禅木诀之人,就连掌门也不能练,莫非你……偷练禅木诀……”忽的止住,他突然发觉无尘神色冷得可怕,以前无论自己如何调侃,她也不似这般冰冷,而且这冷得似乎透着杀气。 “咳咳,无尘,我说笑而已,你是掌门,想练啥练啥,怎会偷练。你放心,我跟你到底牵过红线,这事我绝不会泄漏半句,若泄漏半句,任你将我人头落地……” “我现在就将你人头落地!” 第八百章 鬼影剑舞 尘丝突然扬起,“唰”的迎面划向楚枫。这下出手太突然,楚枫没有任何准备,不过就在尘丝划至面门一刹,楚枫身子倏地向后一飘,就仿似一片叶子,被尘丝带起的微风吹开一般。但未等他落地,无尘亦如柳叶般飘起,拂尘一挥,一招千丝拂杀,千缕尘丝有如万千利刃划出。楚枫人在半空,身子有如一片落叶倏左倏右飘忽,就仿似被尘丝带起的微风吹拂着,施展的正是峨眉绝学落叶飘灵,尘丝竟沾不着他半分。 无尘目光一寒,左手一捻法诀,化作观音净瓶手向前一拍,楚枫欲向左飘,发觉左边有净瓶掌印,欲往右飘,右边亦有净瓶手影,唯有向后飘,但他忘了,洞道狭窄,这向后一飘,后背一下撞在洞壁上,尘丝已破空划至,楚枫惊急之中沿洞壁向上一滑,“唰——”尘丝的划在洞壁上,划痕深达数寸。 楚枫惊出一身冷汗,尚未惊完,尘丝又至,楚枫急再向上滑,无尘飘身半空,尘丝穷追不舍,“唰唰唰唰”划在洞壁上,若刀斩铁石。楚枫拼命往上滑,心中骇然:无尘不会真要杀人灭口吧!再看无尘双眼,寒意逼人。楚枫更惊,忽头顶“砰”一声,原来他已经滑至洞顶,一头撞在洞顶上。 无尘冷喝一声,拂尘一圈,万千尘丝瞬间旋成一线,向前一送,直刺楚枫眉心。哇,无尘竟然施展一尘拂心,这是要动真格,楚枫情急之下喊道:“无尘,妙玉有难!” 无尘一惊,真气一收,尘丝末端正好点在楚枫眉心处,然后一根一根慢慢旋开,一丝一丝扫过楚枫脸庞,轻柔得有如春风拂面。 无尘拂尘一收,落回地面,两眼依然冰冷。楚枫亦落回地面,摸了摸头顶,只觉有点晕,又摸了摸脸颊,又觉柔情蜜意,正想开口,无尘喝道:“你刚才说什么!” 楚枫道:“后山所有高手都被魔神宗引入了仙谷,包括妙玉,恐怕正身陷险境。” “什么?”无尘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楚枫略说大概,无尘喝道:“你何不早说!” “你上来又打又杀,我哪能开口!” “哼!”无尘转身就走。 楚枫急道:“慕容等人也在洞道之中,我们先跟他们会合。” “有谪仙子在,何须担心!” 无尘身形飘起,一边飞掠一边用拇指轻点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节。” 楚枫笑道:“你晓得掐指推算?” “雕虫小技!”无尘冷冷回了一句。 “峨眉掌门果然博学多才,佩服佩服!”楚枫忽想起什么,乃道:“嫡子说过,这些洞道是按三奇六仪之数相连相通的,若不知排布之序亦无法推算。难道你知道排布之序?” 无尘不答,掐指不断。 楚枫很疑惑,按道理这是滴水剑派最隐秘之事,无尘不可能知道。他跟着无尘转了一段,无尘忽止步,停在一处石缝前,石缝很狭窄,仅容一人。 “这是出口?”楚枫问。 无尘不答,正要闪入,楚枫一手拉住她,道:“我先进去!” 无尘回头瞥了他一眼,衣袖一拂挣开楚枫,闪身而入,楚枫连忙跟入。石缝蜿蜒幽深,走了好一段,前面忽有亮光,果然是出口。急至出口处,赫然发现两人正处在半山壁,下面是一个小山谷。 山谷有九个洞口,当中一个写着“雾月寒碧”,而两人所处的位置,正是“雾月寒碧”洞口的上方一处石缝,一条人影赫然立在“雾月寒碧”洞口前,正是冷木一尊! 无尘暗吃一惊,楚枫亦很惊讶,原来这个小山谷正是仙谷禁地,冷木一尊果然没有守在落寒潭,又回到了禁地。 无尘见楚枫满脸惊讶,乃以食指点在他手心写道:“这是何处?” 楚枫亦以食指在无尘手心写道:“仙谷禁地。冷月和逍遥子就在洞口里面。” “逍遥子?”无尘愕然。 楚枫知道说漏嘴,唯有写道:“说来话长。” 无尘竟然调侃的问了一句:“有多长?” 楚枫一怔,写道:“有一匹布那么长。” 无尘却又问了一句:“一匹布是多长?” 楚枫懵了,他还真不知道一匹布有多长,唯有写道:“应该……很长……” 无尘几乎想笑,还是忍住。 楚枫想看清谷中情况,乃挨身向前。石缝本来就狭窄,他这一挨身,登时与无尘身子相贴,脸庞亦几乎贴住无尘腮鬓。无尘那心“怦”的跳了一下,又不能挣开,怕发出声响。 楚枫见冷木一尊背对洞口,负手而立,两眼似闭似睁,似在假寐,又不太像。楚枫收回目光,霎眼见无尘鬓边隐约透出一丝红晕,楚枫那心亦“怦”的跳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峨眉掌门露出如此之态。 因问:“冷木一尊在干什么?” 无尘写道:“他在半息入寐。” 楚枫暗吃一惊。他听老道士说过,半息入寐是一种极高深的运气调息,就是在进入空明之际留着一点清明,使自己始终处于有我和无我之间。顶尖高手进入无我境界并不难,但要始终保持在有我和无我之间,就算是绝顶高手亦没有几个能做到。 楚枫问:“我们可否偷袭他?” 无尘道:“没用,你一出手他就会发觉。” “为什么?” “因为你无法隐藏杀机!” “你出手也不行?” “对你可以,对冷木一尊没用!” 楚枫没有再问。 此刻两人仍然身子紧贴,无尘用最轻微的动作挣了挣身子,示意楚枫退开些。楚枫那里肯退,刚才被她凶了一番,现在还不乘机“报复”。身子反贴得更紧,右手还勾住无尘弱柳般的腰姿,下巴枕在无尘香肩上,面颊贴向无尘香鬓,鼻息相闻,就差没有厮磨起来。 无尘又愠又怒,拂尘尘丝无声无息的一根一根慢慢旋成一线,尘端有如一点针尖指着楚枫眉心。 楚枫吓了一跳,这个峨眉掌门发起飙来可惹不得,连忙将面颊移开,但右手仍然勾住无尘腰姿,身子仍然贴着。尘丝到底垂下,楚枫也不敢再有过分举动。 无尘忽问:“你说宋子都他们被引入仙谷,人呢?” 楚枫正要回答,忽见一条人影从谷口闪入,一身紫青长衫,头束紫阳巾,身背七星剑,正是宋子都! 宋子都赫然见冷木一尊立在前面,吃了一惊,但身为武当大弟子,他不会胆怯,径直向前,在离冷木一尊三丈处停住,反手向后“铮!”七星剑铮然出鞘,向前一指:“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似在入睡,毫无反应。 “冷木一尊!”宋子都再喝一声。 冷木一尊还是毫无反应,仿似在小憩。 宋子都两眼一闪,左脚斜斜向前,跟着右脚一点地面,身子如流星划过,一下闪至冷木一尊身前,好一招流星赶月,紧接着七星剑直刺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仍然毫无反应,似乎在睡梦中根本不知道利剑刺来,但就在剑气触及他衣衫一霎,他身子瞬间分出数道身影,这些身影是一个连着一个一直分至两丈开外。而冷木一尊仍然立在原地,只是变得若有若无。七星剑笔直刺入冷木一尊身子,却恍如无物,只是那身影随即消失。 宋子都急忙回剑退身,他长剑刚回,刚刚消失在原地的那道身影倏又现出,跟着所有鬼影瞬间向原地回收,就仿似一根弹出的弹簧回收一样,冷木一尊又出现在原地,仍然半闭着眼,仿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鬼影移形?” 宋子都暗惊,长剑再向前刺出,冷木一尊身影一分,七星剑刺在鬼影上,仍然恍如无物。宋子都急又退身回剑,那些鬼影又瞬间回收,冷木一尊还是立在原地,仿若小憩。 宋子都大喝一声,长剑连挥,剑光闪电般落在冷木一尊身影上。宋子都以快剑著称,绝非浪得虚名。但任凭他施展浑身解数,用尽太虚剑式,剑光仍然碰不到鬼影分毫,甚至未能将冷木一尊逼开半步,冷木一尊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宋子都突然长剑一震,四道剑光从四个方向刺出,眼看四道剑光同时刺入冷木一尊身子,冷木一尊身影却从剑光间隙悠然分出,真如鬼影一般。宋子都长剑不收,却剑身一横,沿着鬼影方向横扫而出,在他看来,只要冷木一尊藏身在这些鬼影当中,必被剑光斩开。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这些鬼影竟然逆着剑光倏地回至原地,冷木一尊仍然立在那里,毫发无损。 宋子都惊骇莫名,这种身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长吸一口气,平复心神,然后慢慢递起七星剑,慢慢向前刺出,今次他出剑很慢,虽然慢,但剑身却慢慢浮起七点寒星,是七星浮渊!显然宋子都已经逼聚起全身真气,成败在此一击! 眼看剑尖慢慢刺入冷木一尊身子,冷木一尊身影亦慢慢分出鬼影,宋子都出剑慢,冷木一尊鬼影亦慢,一个接一个,总共分出九道鬼影。 就在鬼影分尽一刹,宋子都突然收剑,剑尖一抖,瞬间化出九道剑光,同时刺入九道鬼影之中。原来他刚才一剑只是虚招,真正杀招是这九道剑光!只要冷木一尊藏身在九道鬼影中的任一道,就无处可逃。 “唰!” 九道剑光同时刺入九道鬼影当中,还是恍如无物,九道鬼影慢慢消失,冷木一尊慢慢现出,恰恰就出现在剑光忽略的原地处。 宋子都内心惊震:这不是快能解释的,唯一的解释是,他不但未能看清冷木一尊的身影,就连冷木一尊的鬼影亦未能看清。他甚至怀疑,近在眼前的冷木一尊,究竟是真,是假! 震动归震动,宋子都身子凌空而起,半空中身形一倒,头下脚上,七星剑直插而下,“唰”,剑尖从头至脚将冷木一尊一分为二,剑尖直入地面。这一招斗转星移可谓精妙绝伦,然而被七星剑一分为二的两道身影却分出了一圈鬼影,将宋子都围在其中。 宋子都抽剑翻身,挥剑一扫,将鬼影扫开,正要闪出,眼前又是鬼影,宋子都挥剑再扫,鬼影消失,等他要闪出,鬼影又出现。宋子都左右挥剑,鬼影层出不穷。宋子都越挥越心惊,难道冷木一尊仅以一个身法就将他困死在此! 就在这时,谷口“嗖嗖嗖嗖……”又出现数道身影,是妙玉、无戒、唐拙、申丑、南郭吹竽等人,公孙大娘亦在其中。 他们见宋子都被鬼影所困,吃了一惊,出剑的出剑,出掌的出掌,出竽的出竽,纷纷扑入鬼影当中,欲救出宋子都,但他们很快发觉,他们亦陷入了鬼影围困之中。 这时,谷口处“嗖嗖嗖嗖……”陆续有人影闪入,原来各派高手纷纷赶至,只因他们轻功不及妙玉、无戒等人,所以慢了些。 众人骤见宋子都等人被鬼影困住,大吃一惊,想上前去救,却又呆立当场,因为他们根本分不出那些是鬼影,那些是身影,不知该如何出手。但有一样是肯定的,宋子都等人的处境堪危。 公孙大娘暗暗吃惊,她并没有扑入鬼影之中,忽长袖一分,玉臂轻舒,一身七帛霓裳翩然而起,两段薄雾烟纱如轻烟上飘,剑舞随起,那绝韵舞姿不必多述。但见纤足细点,玉步轻移,腰姿婉转,婀娜生姿。 众人一时看呆了去。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公孙大娘在这紧要关头竟然翩翩起舞,但能一睹精妙绝伦的公孙剑舞,死也值了。所以众人眼直直看着公孙大娘剑舞,那还理会什么鬼影剑影。 随着剑舞翩然,公孙大娘手臂上的玉镯泛出一丝微霞,微霞随剑舞流转,萦绕着七帛霓裳,再映在公孙大娘端庄温婉的脸上,那绝美之姿看得众人神魂颠倒。楚枫在半山壁居高观览,看得最是真切,更加是如疵如醉。 另一边,宋子都等人在鬼影围困之下,越战越胆寒,越战越心惊,最可怕的是,他们完全看不到脱出鬼影的希望,就如同走入一条死胡同,眼看就要走到尽头。 就在这时,公孙大娘长袖向后一飘,袖尖卷住烟霞剑剑柄,霞光一闪,烟霞剑出鞘,跟着长袖向前一挥,带着烟霞剑笔直向前,划出一道美妙绝伦的霞光,当长袖去尽一霎,剑尖“咝”的激出一丝剑气,射入一道鬼影之中,那道鬼影即时消失,这一丝剑气仿似带有灵性,紧接着又射入另一道鬼影,那道鬼影亦跟着消失,剑气不断穿过鬼影,鬼影一个一个消散,直至消散殆尽,而那丝剑气亦随即消失,伴随着公孙大娘的舞姿停止。 宋子都等人从鬼影之中脱身而出,冷汗透衣。再看冷木一尊,依然负手立在原地,似睡似寐。 第八百零一章 尘心自净 山谷静一静,虽然冷木一尊近在咫尺,且孤身一人,还像睡着一般,但谁都不敢向前一步。 众人目光转向宋子都,毕竟武当乃武林盟主。 宋子都知道,冷木一尊看似睡着,其实正处于形神合一的状态,这种状态其实是最可怕的,他们至少要迫使冷木一尊脱离这种状态。 “我们合力一击,至少逼他出手!” “好!” 宋子都居中向前,长剑笔直伸出,连人带剑直刺冷木一尊心口,乃是一剑度虚。妙玉娇叱一声,从左侧飘身而起,长剑一震,剑尖湛出一片清辉洒向冷木一尊,乃是水木湛清华。唐拙身形一歪,从右侧斜身向前,剑尖似醉非醉的自下往上一挑,一招醉里挑灯,直指冷木一尊咽喉。 申丑和南郭吹竽同时闪身至冷木一尊身后,申丑大喝一声,长剑连斩十下,十道剑锋激出,直斩冷木一尊后背。南郭吹竽先“竽”的吹了一声,跟着长剑出鞘,却两眼一闭,一招“南柯入梦”点向冷木一尊后心。 无戒凌空飞起,双掌向下一拍,拍出一圈掌影,隐透金光,仿似一个金刚圈罩向冷木一尊,正是少林绝学金刚伏魔掌。 他们都是当今武林最出类拔萃的年轻一辈,这合力一击,不但威力惊人,同时也封死了冷木一尊所有分身方向。但当剑锋、掌锋到达之际,冷木一尊的身影还是不可思议的移开了。只听得“砰”一声,宋子都等人倒飞开去,不是被冷木一尊震飞,而是被各自的剑劲震飞,因为他们的剑锋撞在一起。 宋子都倒飞之中长剑向后一划,止住身形。他总算看出一些端倪。冷木一尊分出的鬼影沿着剑锋飘过,却仿似带有磁性,鬼影在移形的同时将他们的剑锋带偏,而他们完全感觉不到剑锋偏离,所以撞在一起。 既然看出端倪,或许能破去冷木一尊的身法。宋子都等人再次跃身挺剑,扑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没有动,在剑锋触及衣袍一霎,冷木一尊突然暗黑下去,宋子都等人的长剑刺在冷木一尊身上,就仿似刺入黑暗之中,更可怕的是,这片暗黑沿着他们的剑锋蔓延,一下将他们陷入其中,除了暗黑,他们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后面大批的各派高手,见宋子都等人剑尖已经点住冷木一尊一身文士服,却一个个僵立原地,没有再向前刺,很是古怪。再一细看,渐觉宋子都等人神色不对。 有人喊道:“我们一起上,宰了冷木一尊!” 这一喊,众人纷纷抽刀挺剑,扑向冷木一尊。但就在他们扑身向前之际,冷木一尊整个人完全暗黑下去,暗黑气息瞬间弥漫住整个山谷,整个山谷突然陷入暗黑之中。众人惊骇莫名,四周突然响起一阵阵凄厉的悲号声,暗黑之中慢慢现出一具具狰狞可怖的饿鬼,这些饿鬼似乎在觅食,悲号声就是这些饿鬼发出的,因为他们寻不到食物,就算寻着也无法咽下,于是他们慢慢向众人走来……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景象,一个个心胆俱裂。 “鬼域幻境?” 宋子都知道这是冷木一尊施展的幻象,实际上是一种极可怕的迷心术,是以极深厚的内力逼出可怕的气息乱人心智,眼前种种不过是内心幻象,但即使明知道是幻象,他也无法从幻象中脱出。 “啊!”人群中突然响起惨叫声,原来定力稍低者,惊惧之下挥刀乱砍,一时便自相残杀起来。 宋子都急运气高呼:“大家谨守心神,切勿轻动!” 他这声呼喊虽然运用了紫阳冲虚,声震山谷,但众人根本听不到,就算听到也无法克服内心恐惧。而宋子都亦因为这一运气,心神一分,登时见万千饿鬼迎面扑来,就连他也陷入了恐惧之中…… 眼看一众高手要被冷木一尊活活吓死,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山壁飘身而下,大喝一声:“尘心自净,鬼孽现形!”声音在山谷空明回荡,众人心头一震。原来无尘施展了峨眉绝学——寂灭梵音,声音清净微妙,周遍远闻。 喝声之中,无尘拂尘一圈,向前一指,指向冷木一尊所立之处,尘端散开,一点清光从玉佛珠湛出,射入暗黑之中。几乎毫无先兆,鬼域幻境一下消失,暗黑瞬间消散。 众人如梦初醒,只见冷木一尊从暗黑中现身而出,还是立在原地,还是似睡似寐。而无尘立在冷木一尊对面,眉目清冷,脸相庄严,左手捻诀,右手拂尘遥指冷木一尊,道服微扬,丰姿卓绝。 “师父!” 妙玉连忙闪身至无尘身后,宋子都、唐拙、无戒、申丑、南郭吹竽等亦闪身在后。 无尘仍然盯着冷木一尊,却对宋子都喝道:“宋子都,马上带众人离开仙谷!” 宋子都一怔:“掌门……” “不必多问,带众人离开!” 宋子都马上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个圈套,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为今之计是先带众人离开,再回来接应。乃与唐拙、无戒等对望一眼,然后向众人喊道:“大家随我离开!” 众人并不笨,知道处境不妙,况且刚才见识到冷木一尊的可怕,惊魂未定,便一个个跟着宋子都离开仙谷。 公孙大娘走在最后,回身说了一句:“掌门小心。”亦随众人离开。 妙玉却不肯走,守在无尘身后。 无尘喝道:“妙玉,快走!” “师父……” “妙玉,这是师命!” “师父……”妙玉还是不肯走。 无尘语气一寒:“你再不走,为师将你逐出师门!” 妙玉突然跪下,道:“就算师父将弟子逐出师门,弟子亦不会离开!”声音带着几分柔弱,却也带着坚定。 无尘怔了一怔:“妙玉从未试过违抗师命,这还是第一次。”同时心里生起一丝安慰:“妙玉第一次坚持自己的主见,虽然是违抗师命。” “好!你与为师一起对付冷木一尊!” 无尘说完,身子向前一飘,拂尘一挥,千缕尘丝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直等尘丝划至,身形倏地一分,九道鬼影横移分出,就在鬼影横移之际,拂尘突然收起,自上而下一划,仿似一道刀锋划破长空,刀锋末端正好落在鬼影横移的尽头。鬼影瞬间回收,而就在鬼影回收前一刻,刀锋同时消失,拂尘一圈,尘丝瞬即旋成一线,向前一点,不慢也不快,但刚好点在鬼影回至原地那一刻,只听得“嗤”一声,冷木一尊身退两丈,现身而出,左手袖袍已被洞穿一个小孔。 冷木一尊慢慢睁开眼,望着无尘,微感惊讶。能够一招之间破了他鬼影移形的,普天之下没有多少人。 “冷木一尊,自古邪不胜正,我劝你速速离开!”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问:“请问掌门,何为正邪?” 无尘冷冷道:“非正则邪!” 冷木一尊笑道:“在我看来,天无正邪,皆由人定,强则为正,弱则为邪。” 无尘喝道:“魔神宗恃强凌弱,滥杀无辜,本属邪道!” “无辜?”冷木一尊又是一笑,道,“正道杀人是为斩恶除奸,邪道杀人是为滥杀无辜,是否如此?” “哼!你灭人宗派,有何资格谈论正邪!” “灭人宗派?”冷木一尊淡淡道,“正道就没有灭人宗派?敢问掌门,峨眉就从未试过灭人宗派?” 无尘两眼一寒:“冷木一尊,峨眉向来光明磊落,岂容你污蔑!” 喝声之中,无尘飘身向前,拂尘“唰唰唰唰”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仍然负手而立,身子倏分倏现,每次都是在尘丝碰着他一霎消失,既不提前,亦不滞后。 “鬼影分身?”无尘冷哼一声,“冷木一尊,我看你鬼影分身能不能逃出我三昧菩提圈!”话声之中,手中拂尘慢慢圈转,千缕尘丝亦跟着圈转起来,每一缕尘丝化成一个丝圈,然后万千丝圈渐次重合,化成一个尘圈,尘圈若涟漪轻泛,慢慢飘向冷木一尊,看上去是如此的美妙。 冷木一尊望着尘圈飘来,似乎亦被如此之美妙所吸引,竟然忘记了闪避。但就在尘圈飘落他头顶一霎,身子左右一分,向左分出九道鬼影,同时亦向右分出九道鬼影,总共十八道鬼影。 就在冷木一尊分身之际,尘圈亦左右一分,同时分出十八个尘圈,每一个尘圈恰好悬在每一道鬼影之上。冷木一尊并没有收起鬼影,而尘圈亦没有罩下去,就这样悬在鬼影之上。因为无尘很清楚,只要尘圈落下,冷木一尊就能从尘圈脱出。只要尘圈不落下,就等于悬在冷木一尊头顶的一把尖刀。所以无尘在等,等冷木一尊收起鬼影那一刻。而冷木一尊同样在等,等尘圈落下那一瞬。 十八道尘圈和十八道鬼影就这样僵持着,无尘在和冷木一尊比耐心,实际上是在比拼内力,因为无论是维持十八道尘圈还是维持十八道鬼影,都要消耗真气。但有一样是肯定的,分身十八道鬼影的难度要大得多,亦更加耗费真气,所以冷木一尊不会笨到一直耗下去,鬼影倏地一收,从原地处现身而出。而就在他收起鬼影那一刻,无尘左手捻诀,瞬间化作观音净瓶手向前一拍,正正拍在冷木一尊身上,只听得“砰”一声,冷木一尊微微晃了一下,无尘倒退数丈,身子如柳絮般连摆数下,方得站稳。 “师父!”妙玉急闪身挡在无尘身前。 冷木一尊仍然负手而立,并没有乘机出手的意思。 无尘盯住冷木一尊,真气鼓荡。她知道刚才冷木一尊与她对了一掌,只是冷木一尊出掌实在太快,快得仿似从未出手。 妙玉绝顶聪明,知道师父真气激荡一时难以平复,乃娇叱一声,飞身扑向冷木一尊。无尘一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妙玉长剑已经点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两眼半合,又回复似睡似寐的状态,等到剑尖刺来之际,身影突然消失。妙玉一惊,冷木一尊这一招并不是鬼影移形,因为她看不到鬼影,只看到冷木一尊消失,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无尘急声呼喝:“剑立南门,意守丹田!” 妙玉当即退身而立,面朝南壁,仗剑于前。 冷木一尊身影现出,妙玉正要出剑,冷木一尊倏又消失。 无尘喝道:“信步寻芳,剑出清音!” 妙玉信步向前,剑尖“铮”一声清响,随步向前一指。剑尖所到之处,正好是鬼影现出之处。鬼影随即消失。 无尘又喝:“玉步随形,剑入云霄” 妙玉莲步轻移,长剑斜斜向上一指,所指之处恰好鬼影出现。鬼影当即消失。 无尘又喝:“虚步留痕,借花敬佛!” 妙玉足尖虚点,长剑自上而下一削,正好削在鬼影之上,鬼影随即消失,却突然化出九道鬼影。 无尘又喝:“登步七里,剑发九曲!” 妙玉疾步七尺,剑尖一震,化作九道剑光,每一道正好射入每一道鬼影处。九道鬼影同时消失,却无声无息出现在妙玉身后。 无尘急喝:“回身摆柳,剑扫纯阳!” 妙玉身形不转,纤腰突然向后一弯,整个人弯成一道拱桥,前额几乎贴地,长剑向前一扫,清冽的剑锋一下将九道鬼影扫飞,地上的草叶也被带得飘起一片。 无尘又喝:“登木求鱼,剑出清辉!” 妙玉娇躯一挺,飘身而起,左脚足尖一点,点在一片飘起的草叶上,身子翩然向上,跟着右脚足尖再点在另一片草叶上,身子继续翩然而上,如此三番,凌空数丈,那翩然身姿真是绝妙无比。 当至最高处,身形倒转,长剑向下一压,剑尖逼出一片清辉,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原地一转,看似随意一转,头顶却转起一圈暗黑,妙玉逼出的那一片清辉全部落入暗黑之中。 无尘大喝:“禅心接引,剑出清华!” “嗨!” 妙玉娇喝一声,真气一逼,剑尖“嗤”的湛出一点清华,射入暗黑之中,竟然穿破暗黑直射冷木一尊,清华之光甚至映在冷木一尊眉心之上。 冷木一尊左手倏地向上一举,衣袖一卷,卷成漏斗之状,斗口对着剑尖,里面除了暗黑还是暗黑,那一片清辉以及那一点清华之光落入斗口之中,即时湮灭。斗口的暗黑透过剑尖瞬间蔓延整个剑身,不但长剑被扯入其中,就连妙玉整个人也要被扯入暗黑之中。 无尘大惊,拂尘向后一挥,身子顷刻飘前数丈,左手挽住妙玉向后一带,将妙玉带开数丈,跟着拂尘一圈,尘丝一线,尘端一点一点刺入斗口暗黑之中,但仅能刺入数寸,无法刺穿。相反,斗口暗黑开始沿着尘丝蔓延,一直蔓延至尘柄。 无尘双目一合,左手拇指一捻中指,脸上立现静谧慈忍,跟着两眼一铮,真气逼出,蔓延在拂尘上的暗黑瞬间褪去,尘丝泛起一层淡淡光芒,猛地向前一刺,整根拂尘刺入暗黑之中,跟着玉佛珠透过尘端射出万道华光,遍照斗口暗黑,无尘整个人亦现出菩萨般的庄严法相。 冷木一尊衣衫微鼓,两眼一睁,眼珠暗黑若无,衣袖连卷数下,斗口暗黑一下将华光尽收,跟着暗黑催开尘丝,直逼玉佛珠,竟然要将佛门至宝玉佛珠包裹在暗黑之中。 无尘左手捻诀,向下一压,真气再次逼出,玉佛珠一时华光璀璨,逼住暗黑侵噬。双方同时催运真气,佛光和暗黑在冷木一尊袖口相互交映,各不相让。 但无尘的佛慈禅忍始终难以持久,暗黑还是慢慢压过佛光,蔓向玉佛珠,竟然将玉佛珠完全包裹在暗黑之中。佛光湮灭,冷木一尊左手从暗黑之中探出,伸向玉佛珠。 无尘望着魔爪慢慢伸向玉佛珠,黯然神伤:“自己到底保护不了玉佛珠,到底有负师尊所托!” 就在这时,半山壁一道人影弹出,两脚于山壁一蹬,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倒身而下,古长剑铮然出鞘,直插冷木一尊头顶百会! 楚枫这一招“倒逆乾坤”与宋子都之前施展的“斗转星移”可谓异曲同工,但楚枫是从半山飞身而下,威力更是惊人! “唰!” 长剑插下,一根发丝飘落,是冷木一尊的发丝,但冷木一尊已经不在原地处。原来在剑尖插落一霎,冷木一尊身子一分,出现在数丈之外。长剑未能刺中冷木一尊,但剑锋还是断去他一根发丝。 楚枫望着发丝飘落,暗呼可惜,他在山壁蓄气已久,就等这一击,想不到这一剑仍然未能伤着冷木一尊分毫,仅仅伤了他一根头发。 无尘望着冷木一尊,心中震动。她震惊的不是冷木一尊能避开楚枫这一剑,她震惊的是冷木一尊在跟她比拼内力的时候,还能如此从容施展鬼影分身,简直深不可测。 冷木一尊望着楚枫,微微笑道:“半日不见,贤侄剑法又精进了。” “拜你所赐!”因转向无尘,问:“你没事吧?” 无尘冷冷道:“你不是他对手,退开!” 楚枫一听,那气不打一处来:我刚救了你,还帮你保住玉佛珠,你还是这样的语气!便冷冷回了一句:“与你无关!” 妙玉既惊且喜,赶步上前。 无尘忽举步向前,在经过楚枫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带妙玉离开!”然后径自向冷木一尊走去。 第八百零二章 太极入渺 无尘叫楚枫带妙玉离开,自己径自向冷木一尊走去。楚枫倏地一闪,横身挡在无尘身前,望着无尘,几乎鼻子相贴。无尘正要动怒,楚枫忽的一笑,很质朴,却带着几分调皮,就如同淘气的孩童一般。 无尘定住,目光落在这一抹笑容上,心中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 楚枫望着无尘,身形不转,倏地向后一掠,化作一道流光,一下倒掠冷木一尊身前,然后慢慢转身,右脚微微向前点出,左手于胸前抱圆,缓缓向外划出,同时右手古长剑慢慢划过一道弧线,再从身前穿出,直直点向冷木一尊。只是很普通的一招青龙出水,除了有点慢,平平无奇。 冷木一尊看着剑尖刺来,身影亦慢慢分出,因为楚枫这一招“青龙出水”跟宋子都之前使出的“白蛇吐信”只是异曲同工,都是慢,所以如同对付宋子都一样,他的身影亦慢慢分出九道鬼影,楚枫出剑有多慢,他的鬼影就有多慢。 但楚枫并没有像宋子都一样分出九道剑光刺向九道鬼影,古长剑还是慢慢向前刺,仿似根本不知道冷木一尊的身形变化。 冷木一尊并不着急,他很清楚,出剑越慢,消耗越大。要维持这样缓慢的出剑相当耗费真气,他断定楚枫坚持不了多久。 长剑还是很慢,慢到仿似永远无法到达冷木一尊处,但剑尖明明在不断向前。冷木一尊突然意识到什么:太极入渺! 冷木一尊“霍”的暴退七尺,只觉心口仿似被针刺了一下,胸前衣襟已被剑气洞穿。原来在他退身之际,剑尖已经离他心口不到半寸,他如果退慢一点,莫说衣襟,心口都要被剑气洞穿。 冷木一尊心口起伏了一下,他想不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被楚枫带入剑境之中。 再看楚枫,两眼半合,古长剑还是慢慢向前刺着,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整个人仿似睡着一般,根本不知道冷木一尊已经退开。 原来楚枫还处在太极入渺之中,他刚才就是以太极入渺发出这一剑,将冷木一尊带入剑境。但他修行未够,虽然入渺,却无法收放自如。所以即使冷木一尊已经避开了他这一剑,他还是浑然不知,还是一种无物无我的状态,脱离不出。 冷木一尊盯住楚枫,杀机突现,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突然伸出,向前一插,右臂暴长而出,手掌就仿似一把利剑直插楚枫心口!竟然使出魔宗杀神一式! 妙玉失声惊呼,无尘芳心剧震:冷木一尊这一招毫无先兆,而楚枫此刻如同一个酣睡中的婴孩,根本不可能闪避,她想救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时,半山壁一条人影飘出,一身白衣如雪,半空中一段长袖飘下,卷住楚枫虎腰向后一拉,将楚枫扯开数尺,冷木一尊的手臂却接连暴长,继续插向楚枫心口,指尖甚至已经暗黑下去! 这一下真是避无可避。但就在这时,半山壁又现出一道紫衣身影,身影倏地从山壁消失,慕容已经挡在楚枫身前,双掌一上一下向前一伸,紫华暴现,两片紫光从掌心暴出,仿如猛虎鲸吞,直向冷木一尊手臂吞去,竟将冷木一尊整条手臂吞入其中!只听得“砰”一声巨响,整个山谷为之一摇。冷木一尊的手臂被震了回去,而慕容整个人倒飞开去,几乎从山谷一端倒飞至另一端。但落地的时候,慕容并没有跌下,仍然长身直立,披风飘扬。 冷木一尊望着慕容,有点惊讶:能够硬接他魔宗杀神一式,这个慕容少主的功力已经逼近九大派掌门。 楚枫从巨响中惊醒,霎眼见慕容从身边倒飞,急忙飞身赶去。只见慕容脸如紫玉,眼如紫珠,一身紫衣披风“猎猎”激扬。楚枫大惊,知道慕容真气激荡无法压制,急忙伸掌压住慕容心口,想帮他输气导引。慕容骤见一只手掌压在自己心口上,惊急之下身子向后一闪,退身七尺,却“哇”的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登时真气乱窜! 无尘飘身而至,拂尘一圈,尘丝旋成一线,慢慢点向慕容心口膻中穴,一丝真气缓缓透入,压住慕容乱窜的真气。 楚枫一时呆住,不明白慕容为何如此反应过激。他举起右手望了望,似有所觉:刚才右掌压在慕容心口一霎,那感觉好像……好像……楚枫突然觉得耳根发热,呆呆立在原地。 冷木一尊忽举步向前,向楚枫走去。 “嗨——” 半山壁一声娇叱,盘飞凤飞身而下,枪尖一湛,一片纯阳火花当头罩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仍然举步向前,不快不慢,那片纯阳火花刚好洒落在他身后。 “嗖嗖!” 半山壁又有两条人影飞身落下,两把长剑相互交映,直指冷木一尊,正是华杨飞和梅大小姐。冷木一尊仍然举步向前,身形刚好从两把长剑之间穿过,继续向楚枫走去。 魏嫡长袖一收,从半空中落下,两臂一展,两段长袖仿似流云飞出,一左一右卷向冷木一尊,同时滴水剑出鞘,剑身水纹清湛,随着两段长袖直刺冷木一尊。 “啵!” 长袖卷在冷木一尊身上,却仿似卷在一道青烟上,滴水剑亦刺空,因为冷木一尊已经走了过去。 “嗨!” 妙玉娇叱一声,纤腰一扭飘身向前,剑尖一震,一片清辉迎面洒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还是举步向前,不闪不避径直从清辉之中走过,那片清辉洒在他身上、脸上,就仿似一撮烟灰洒落,湮灭无形。 冷木一尊已经走到楚枫身后,而楚枫还在呆呆失神,冷木一尊右手举起,五指一划,一道鬼爪飘出,仿似五把钢钩直插楚枫后心,乃是魔宗残神手! “臭小子!” 盘飞凤花容失色,失声惊呼。惊呼声中,楚枫突然转身,长剑随身形穿出,剑尖正好点在鬼爪中心。冷木一尊手指一合,执住剑尖,可怕的暗黑即时透过剑尖蔓向剑身。楚枫不敢退,因为他一退,暗黑要么袭向无尘,要么袭向慕容。乃两眼一铮,剑身紫红暴现,但瞬间被暗黑淹没。 魏嫡、妙玉、华扬飞、梅大小姐同时挥剑,四道剑锋直扫冷木一尊后背,盘飞凤飞身而起,枪尖一划,一点纯阳火花直射冷木一尊后心。 冷木一尊左手衣袖向后一拂,四道剑锋和那一点纯阳火花被拂了回去,右手仍然执着古长剑剑尖,暗黑已经蔓过剑身。 慕容紫衣披风突然一扬,两手掌心紫光隐现。无尘知道慕容已无大碍,乃一收拂尘,身形回转,手腕一圈,尘丝一线点向冷木一尊眉心。冷木一尊衣袖向上一卷,袖口卷住尘尖,暗黑吐露。 慕容眼如紫珠,脸如紫玉,双掌向前一拍,两道浑厚无比的紫气逼入古长剑剑身,弥漫在剑身的暗黑竟然一下被紫气冲开,只听得“咝”一声,慕容的紫隐气劲以及楚枫的太极剑劲从剑尖激射而出,化成一点紫红剑气直射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身形疾退,本来卷住拂尘的衣袖猛地向下一卷,将那一点紫红剑气卷入其中,跟着衣袖连卷数下,始将剑气化去,身后却剑气萧萧,原来魏嫡、妙玉、盘飞凤、华杨飞和梅大小姐已挺剑举枪刺来。 无尘正要飘身,忽觉真气一荡。原来她接连施展一尘拂心对付冷木一尊,真气消耗很大,再加上为慕容输气导引,消耗更大。 慕容回头道:“掌门稍事调息,让我们去对付冷木一尊。” 无尘点点头,道:“冷木一尊身法诡异,你们要小心!”说完盘膝而坐,拂尘平放右膝上,微微合眼,运气调息。 楚枫心里不是滋味:无尘对慕容这么友好,为何唯独对自己那么冷凶?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下流光一掠,与慕容加入战团,合击冷木一尊。 山谷之中一时剑光飞闪,火花激溅,紫光暴现。楚枫等人的合击要比宋子都等人威力大得多,因为他们实力更强,配合更加默契。华扬飞与梅大小姐,妙玉与魏嫡,慕容与楚枫,两两照应,攻守兼备,而盘飞凤一杆金枪上下翻飞,若龙蛇飞动。 只见冷木一尊的身形在剑光之中分分合合,从容不迫,无论众人的剑光有多快,有多密,他的身形总能在剑光触及一刹分开,不会快一秒,也不会慢一拍,对时机的把控可谓炉火纯青。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半山壁飘下,半空中脚踏九宫,踏着众人的剑光一下闪至冷木一尊身前,长剑一震,九道剑光如长虹贯日射向冷木一尊,正是剑出九宫。冷木一尊衣袖一拂,九道剑光被拂散,被拂散的九道剑光骤然合一,原来是九宫归一,继续射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倏地伸指一弹,“叮”的弹在剑尖上。 那人翻身落地,右手执剑,左手提着一个酒壶,眼神带着几分的消颓,带着几分散漫,正是南宫缺。 “嗨!” 半山壁一声娇叱,一道娇俏身影飞身而下,半空中竹签一震,无数剑光仿似雪片般飘出,当飘至一半,漫天飞雪已化作暴雪狂天席卷冷木一尊,却是无心。 原来南宫缺和无心亦发现了山岩处那口开阳古井,于是从古井进入。两人并不熟悉洞道,但无心精于易数,竟然从洞道走向推算出排布之序,带着南宫缺来到山壁出口。 再说漫天飞雪已化作暴雪狂天席卷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衣袖一卷,漫天暴雪被他轻描淡写卷入袖中。 无心飘落地面,瞪大眼睛望着冷木一尊,显然她见冷木一尊竟然能用衣袖将她剑光卷入袖中,觉得很惊奇,很不可思议。冷木一尊衣袖一扬,卷入袖中的漫天雪片反卷无心,而无心还在好奇之中。 “嗖!” 一条人影脚踏飞雪,连闪九下,从无心身边掠过,将无心带离,正是南宫缺。无心望着南宫缺,浑然不知刚刚是死里逃生,脆生生道:“缺哥哥,这个人好厉害,他用衣袖收了我的剑光!” 南宫缺无奈道:“他是恶人,你待在这不要动。”说完回身加入战团当中。 “缺哥哥,我来帮你打恶人!” 无心娇躯一挺,亦加入战团当中。但没打几个回合,无心倏地跃出战圈,望了一会冷木一尊,然后低头用竹签在地上一横一竖划起来。划了一通,忽眼中一喜,飞身跃入战圈,竹签向前一点,所点的方位并无特别之处,却恰恰点在冷木一尊身形将分未分之间,冷木一尊的身影滞了一下,却瞬即回复。 无心又跃出战圈,又用竹签在地上划了一通,忽又跃入战团,竹签还是向前一点,冷木一尊的身形又滞了一滞。无心又跃出战圈,又用竹签在地上乱划一通,然后又跃入战圈…… 原来无心见冷木一尊身法古怪,乃以先天易数推演其身法变化,所以无心每一次竹签所点之处,刚好就是冷木一尊鬼影将分未分之时,其实正是鬼影分身破绽所在,所以无心每次竹签点出,冷木一尊身法都要滞一滞。只因无心的修为与冷木一尊实在相差太大,所以即使她能算出破绽,却无法点中冷木一尊。 饶是这样,在被无心一次一次“指点”之后,冷木一尊突然发觉自己的鬼影越来越滞,体内的真气甚至起了一丝凌乱。无心的竹签再次点来。冷木一尊突然一收鬼影,衣袖一拂向竹签卷去。无心似乎已经算到冷木一尊这个变化,身子横移了一步,同时收起竹签,再向前一削。只听得“嘶”一声,竹签竟把冷木一尊一角衣袖削了下来。无心惊讶的望着冷木一尊,忖道:按道理这一剑应该把他手臂削下来的,怎么只削了一角衣袖?莫非自己算错? 无心亦不跳出战圈,低头便用竹签在地上“唰唰唰唰”的又算起来。冷木一尊目光一沉,右手食指伸出,点向无心,指尖暗黑瞬间笼罩住无心百汇,无心却浑然不觉,只管自己算个不停。 “砰!” 南宫缺手中酒壶砰然破碎,酒花溅射之中南宫缺已挡在无心身前,剑光一闪,剑尖抵住冷木一尊指尖,但暗黑瞬间蔓过剑尖,透入剑身。南宫缺大喝一声,左手往剑身一压,剑身现出九道曲线,从剑柄延伸至剑尖,原来是剑生九重,乃是南宫缺逼出的九道剑气。但九道曲线顷刻被暗黑湮灭。 楚枫等人大惊,同时闪身,华杨飞和梅大小姐剑合一处,妙玉和魏嫡剑合一处,慕容的紫隐气劲亦和楚枫剑合一处,再加上盘飞凤的枪尖,全部点在冷木一尊的指尖上。等于合八人功力对抗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纹身不动,指尖透穿的暗黑慢慢蔓过楚枫等人的剑尖,任由楚枫等人如何催运真气,暗黑还是蔓延向前。盘飞凤的金枪首先暗黑下去,跟着南宫缺的长剑亦暗黑下去,然后华杨飞和梅大小姐的长剑亦暗黑下去,紧接着妙玉的长剑和魏嫡的滴水剑亦暗黑下去,最后楚枫的古长剑连同慕容的紫隐亦暗黑下去。 而无心还是低着头,一划一划在地上划着,浑然不知…… 第八百零三章 般若禅识 盘飞凤、南宫缺、华杨飞、梅大小姐、魏嫡、妙玉以及楚枫的古长剑全部暗黑下去,就连慕容的紫隐亦被暗黑吞噬,暗黑已经越过剑柄,透入众人指尖,众人执剑的手腕开始暗黑下去,然后是整条手臂,暗黑继续蔓延,眼看众人要被暗黑吞噬。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算个不停的无心突然顿住,也没抬头,竹签斜斜向上一点,刚好点在剑尖与指尖之间,只听见“蓬”的一声,声音不算大,冷木一尊身子摇了一摇,而楚枫等人包括无心自己被震飞开去,一个个跌落在地。 剑尖与指尖之间乃是双方真气所聚,就算是绝顶高手出剑,要么被双方真气撕成碎片,要么亦陷入冷木一尊的暗黑之中。那么无心为何能以一把竹签分开冷木一尊与楚枫等人? 原来,双方真气虽然聚于指尖与剑尖之间,但在双方不断逼运真气的时候,仍然有极短暂的交错间隙,就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车轮,看上去已经密不透风,实际上还是有间隙存在,只是这个间隙稍纵即逝,即使是出剑再快的绝顶高手亦无法把握。 而无心并不是靠快,她是靠算。她也不是算出这个间隙何时出现,她只是算出她什么时候出剑、从哪个方位出剑所得到的结果会是最好的。事实上也是如此,楚枫等人虽然被震飞,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再迟一刻,他们都要被暗黑吞噬殆尽。 再说楚枫等人跌落地面,急忙跃起,突觉手臂一麻,整条手臂毫无知觉,原来他们执剑的手臂仍然被一抹暗黑弥漫着,尚未消褪。 哇!如果冷木一尊此时出手,他们必死无疑。 冷木一尊没有出手,因为刚才那一下真气反弹亦使他真气一荡,他必须先平复过来。当然,以他的修为,平复过来只是一息间之事,所以他已经递起手掌。 无尘两眼一睁,身子仿如柳絮飘起,一下飘至楚枫、妙玉等人身前,拂尘向前一指,盯住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伸出手臂,衣袖慢慢卷成斗状,无尘手腕一圈,拂尘刺入斗口,暗黑再次沿着尘丝蔓延。 无尘突然回头向众人喝了一句:“走!”然后两眼一合,左手一捻法诀,脸现静谧。 “师父!”妙玉整个僵住。 楚枫大惊,他知道无尘要再次施展佛慈禅忍。佛慈禅忍不可以在短时间连续施展,否则等于自杀!无尘想牺牲自己保住他们! 楚枫大喝一声,他右臂不能动,但左手还能动,乃左手一执古长剑,脚尖一蹬,连人带剑刺向冷木一尊。妙玉惊醒,亦剑交左手,飞身向冷木一尊刺去!其他人除了无心,亦剑交左手,一齐刺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衣袖连卷,每卷一圈斗口就扩大一分,本来只不过巴掌大小的袖口,竟然扩大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斗口,斗口暗黑得就仿似一个无底深渊,将无尘、楚枫、妙玉、慕容、魏嫡、盘飞凤、华扬飞和梅大小姐等人全部吞入其中。 就在这时,“咝——”一丝破空之声从谷口传来,是剑气破空之声。声音很细微,没有丝毫的波动。单从这破空之声可以断定,来人必是顶尖高手。 一道剑光从谷口飘入,为什么是“飘”?因为剑光隐有道骨仙风之意象,是龙渊剑的剑光。剑光越过山谷,不偏不倚点在袖口中心,暗黑泛起一圈颤动,但颤动过后,暗黑竟然沿着龙源剑剑尖向剑身蔓延。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弘竺出现在谷口,下一刻已经来到众人身前,双掌一拍,浑厚无比的掌劲拍入暗黑之中,暗黑倏地消失,冷木一尊的衣袖连同手臂被震了回去,身形亦退了三尺。 而楚枫等人,除了无尘之外,全部跌倒在地,但总算捡回一命,右臂上的暗黑亦开始消褪。 “嗖嗖嗖嗖!” 又有四人闪入山谷,只见青城掌门青南天、华山掌门华镇岳、崆峒掌门梅雪映以及恒山掌门吕道乾同时出现,也就是说,九大派掌门,除了已经身死的苍劲孙以及避隐深山的南阿子,能来的都来了,可见滴水剑派在武林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谷口人影闪动,只见宋子都、无戒、唐拙、申丑、南郭吹竽以及公孙大娘等一众高手去而复返,恒山弟子吕桓亦紧随而至。 这样一来,仙谷禁地一下云集了七大派掌门以及当今最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还有众多一等一的高手,可以说整个武林正道都来了。而对面,却只有冷木一尊一个人悠然立着。这跟古堡之时有点相似,但当时冷木一尊将宋子都等人困在古堡中,有所把持,而现在是毫无凭借,甚至是无路可退! 冷木一尊忽然开口:“九大派掌门终于到齐了。” 青虚道:“冷木一尊,今次你插翅难飞!” “我从未想过要走。” “你闯入仙谷,意欲何为?” “等你们。” 此话一出,举众哗然:冷木一尊的气焰也实在太嚣张,难道当真不把九大门派放在眼里! “好,就让我领教宗主高招!” 青虚说完,一招“初探太虚”龙渊剑向前刺出。出剑不快,也不觉得慢,剑光不算直,却没有偏离的感觉。所谓“外行开热闹,内行看门道”,寻常高手感觉不出这一剑的威力,但真正的高手知道,青虚这一剑已经到了剑随心发的境界。 冷木一尊悠然望着龙渊剑刺来,身形慢慢分出,还是九道鬼影。在鬼影分出那一刻,也不见青虚有什么动作,却见龙渊剑的剑尖微微颤了一下,“咝咝咝咝……”九道剑气激出,同时射入九道鬼影之中,而龙渊剑仍然刺向冷木一尊所立之处。鬼影一收,冷木一尊手指一弹,弹在龙渊剑剑尖上,青虚向后一滑,竟被弹开两丈。 哇!一指弹开当今武当掌门,众人目瞪口呆! “阿弥陀佛!” 弘竺一声佛号,踏前两步,双掌合于胸前,淡淡的金光从掌心透出,跟着两掌分开,向前一推,浑厚无比的掌劲化成一个金刚伏魔圈,罩向冷木一尊。同样是金刚伏魔掌,弘竺使出与无戒使出岂可同日而语!金刚圈散出的光芒一下将冷木一尊笼罩住,金刚圈当头罩落。 冷木一尊在光芒之中倏地暗黑无形,金刚圈罩在暗黑上,慢慢暗黑下去。弘竺一惊,正要回掌,暗黑之中倏地飘出一只鬼爪,穿过金刚圈,“啪”的拍在弘竺心口上。弘竺“噔噔噔噔……”连退七步,体内真气翻腾,喉咙一甜,急双手合十,须发微张,佛衣鼓荡,原来在用佛门无上心法“般若禅识”压住真元。 谷内高手大惊失色,七大派掌门亦心中一凛:一招之间将弘竺震伤,冷木一尊当真深不可测! 无尘闪身挡在弘竺身前,问:“大师,你怎样?”。 弘竺道:“贫憎金刚护体,并无大碍。” 青虚道:“冷木一尊魔功邪异,我们一起出手!” 说完举步向前,左脚提起,左手向外一弯,右手龙渊剑一招“仙人指路”斜斜向下刺出。无尘拂尘一扫,一招“帘卷西风”席卷冷木一尊。弘竺双掌向前一推,两股般若掌劲推出。 当今三大派掌门同时出手,威力可想而知。只见冷木一尊身形微微一侧,刚好让过龙渊剑,右手衣袖向外一拂,将尘丝拂散,左手五指轻轻一划,五道指劲瞬间将弘竺掌劲划成无数,化于无形。 哇!冷木一尊轻描淡写便化去青虚、无尘、弘竺合力一击,而且这闪身、拂袖、划指明同时使出,但看上去又觉得先后有序,从容不迫,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只见青虚剑招不收,斜向上一划,这一招“拨云见日”由“仙人指路”化出,却全无变换痕迹。另一边无尘手腕一震,被拂散的尘丝随即化作千缕剑锋划向冷木一尊,这一招“千丝拂杀”由“帘卷西风”化出,同样一气呵成。弘竺双掌一合,再度拍出。 冷木一尊顺着刚才动作退身半步,刚好又让过龙渊剑,右手衣袖还是一拂,将尘丝拂开,左手五指一划,将弘竺掌劲化于无形。 青虚、无尘出招越来越快,弘竺的掌劲越来越沉厚,而冷木一尊,还是一举手一投足,完全没有拔剑的意思。 吕道乾须发鼓动,当下飞身而起,长剑直取冷木一尊。本来三大派掌门正全力合击冷木一尊,其他掌门不便出手,但恒山派几乎被魔神宗灭门,吕道乾当然心中怒忿,那还理会这些。他一出手,其他掌门亦出手了,只见青南天、华镇岳纵身而起,梅雪映却如一瓣梅花飘出,同时落在冷木一尊身前,长剑直指冷木一尊。 这么一来,等于当今七大派掌门合击冷木一尊,却见冷木一尊身形一横,分出七道身形,然后每一道身形再分出九道鬼影,一下将七派掌门围住,跟着无数爪锋从鬼影飘出,四面八方划向青虚等人。 冷木一尊这一招跟对付宋子都、无戒等人相似,但青虚不比宋子都,只见青虚身形飘起,脚尖一点,一招“步登太虚”穿出鬼影合围。 再看无尘,身子仿似弱柳扶风连飘数下,从鬼影之中飘身而出,看得一众高手叹为观止。 青南天脚下青光一闪,从鬼影之中踏影而出,好一手“青光踏影”。 华镇岳纵身而起,足尖连点爪锋,拾级而上,腾空跃出鬼影合围。这一招“飞云纵”也是绝见功底。 梅雪映衣袖一扬,一招“分花拂影”将鬼影拂开,跟着身形一展,仿如寒梅慕雪,飘身而出。这一招“踏雪寻梅”也是精妙绝伦。 弘竺却在鬼影丛中不闪不避,在爪锋划来之际,突然两眼一睁,须发贲张,张口大喝一声,仿如狮子怒吼,四周鬼影一下消散无形。哇,弘竺这一声金刚狮子吼可谓震人心魄,举众高手为之一振。 再看吕道乾,眼见手爪四面划来同样不闪不避,长剑竖于身前,衣袍鼓起,大喝一声,长剑猛然绕身一圈,剑光从剑身分出,仿似流云出洞,化成一圈剑幕,将全身护住,以“流云分光”硬接冷木一尊鬼影鬼爪锋。 原来在恒山紫芝峪东崖有一洞口,上刻有“白云灵穴”四字,每逢降雨时,洞内会吐出团团白雾,故曰出云洞。这一招“流云分光”就是得自出云洞。 却说吕道乾以流云分光护住全身,只听见“锵锵锵锵……”爪锋划在剑幕上,剑光激溅,众人一阵惊心动魄。鬼影消失,剑幕亦消失。吕道乾立在远处,竖剑身前,两眼盯住冷木一尊,一动不动。 “嘶!”吕道乾衣袍忽地裂开一道,跟着“嘶嘶嘶嘶……”衣袍一道道裂开,现出一道道血痕。 原来冷木一尊看出吕道乾脾性暴躁,所以他围住青虚等人的鬼影只是虚影,而真正的身影围住了吕道乾。吕道乾果然报仇心切,以流云分光硬接他鬼影手爪。冷木一尊的爪锋虽然没有划破剑幕,但指劲还是透穿剑幕,将吕道乾衣袍撕裂,带出血痕。 血痕虽然不算深,但一条条现出,触目惊心。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七大派掌门联手合击,还第一次出手,恒山掌门就被划得满身血痕,冷木一尊简直匪夷所思。 吕道乾睁眼欲裂,亦不理会浑身血痕,大喝一声,直扑冷木一尊。青虚等人亦连忙出剑接应,山谷一时剑光飞闪,剑气纵横。 七派掌门每一次出剑都可谓精妙绝伦,剑锋藏而不露,掌劲沉而不吐,举步随意却招招致命,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然而更让众人惊骇的是,冷木一尊还是没有拔剑的意思,只是身影越分越快,越分越诡异。密密麻麻的剑光要么从他身边擦过,要么落在他身上却暗黑无形。 宋子都、唐拙等人心下凛然:冷木一尊实在太可怕,他们想加入围攻,却猛然发觉,在七大派掌门的剑光下,他们根本找不到出手的间隙。 既然连宋子都他们都无法出手,其他人更加无法出手,所以正道虽然人多势众,亦只能作壁上观。 这时,楚枫等人手臂上的暗黑已然褪去,因见七大派掌门奈何不了冷木一尊,楚枫乃道:“我们要不要出手相助?” 慕容摇头道:“恐怕会越帮越忙,先看看再说。” 乃退开一处,却见无心正用竹签“唰唰唰唰”在地上飞快划着,越划越急,已经满头大汗,但还在飞速划着,仿似入了魔似的。 南宫缺吃了一惊,急一手执住她手腕,无心停住,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抬头道:“缺哥哥,那个恶人身影太快,我算不过来,你可不可以叫他慢些。” 南宫缺知道无心在易数方面天赋过人,所以但凡见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她都会算一算,越是稀奇她越要推算,甚至会不能自拨。乃道:“恶人难测,你不要算。”仍然执住无心手腕,怕她再陷入其中。 “哦。”无心应了一声,却心有不甘。 楚枫笑道:“无心,恶人不好算,你可以算那些好人。” 第八百零四章 一剑凌云 无心听楚枫叫她算那些好人,乃望向南宫缺,南宫缺松开手,无心果然又用竹签“唰唰唰唰”的划起来,划了一会,道:“他们出剑太快,我也算不过来,只有那个胡须凸起的能算出一些。” 无心口中那个“胡须凸起”的就是恒山掌门吕道乾。 楚枫乃问:“你能算出他如何出剑?” 无心一边划着,一边道:“他下一招会踏前半步,举剑前刺,但会刺空……” 话音未落,只见吕道乾踏前半步,举剑前刺,剑尖所指,鬼影分开。原来是一招“剑开云路”。 原来恒山剑法有个特点,它的剑招都是由恒山奇景演化而来。 那么“剑开云路”出自何处?原来从北岳山门至恒宗殿,有十里步云路,沿路一里一亭,一步一松,亭亭不同,步步入云,被称为“云路春晓”。 “剑开云路”这一招就是从步云路演化而来。 无心继续道:“他接下来会左右出剑,也会刺空……” 吕道乾果然剑尖一震,两道剑光左右分出,如蛟龙出海,一剑柔和似水,一剑凌厉逼人。原来是一招“龙泉甘苦”。 这一招也有个来历。原来恒山有一座亭叫玄井亭,亭内南北并列两井。两井相距不足三尺,而水质大相径庭。一井苦涩难咽,一井甘甜爽口,故称“苦甜井”。唐玄宗当年巡游恒山,饮后赞叹有余,赐额“龙泉观”。 “龙泉甘苦”这一招就是从苦甜井感悟而来。 无心继续道:“接下来他会退身收剑……” 吕道乾果然退身收剑。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吕道乾碰不着冷木一尊已经愤气填胸,现在还被一个小姑娘一口一句点出剑招,一口一句“刺空”,更加恼怒。当下听得无心说他会退身收剑,他确实身形已退,但长剑未收,于是顿住。 谁知他长剑一顿,却听得无心道:“但他长剑只收一半……” 吕道乾又惊又气,突然凌空而起,长剑向下一刺,剑光所指,仿似一道夕阳照下,遍及鬼影。这一招“危岩夕照”也有来历。 原来恒山有夕阳岭,是一段插入云天的万仞绝壁,面西峭立,每当夕阳西下便有“余辉反照千山色,满峪参差入画中”的奇光异景。“危岩夕照”就是据此演化而来。 却说吕道乾刚刚跃起,便听得无心喊道:“凌空跃起,长剑下刺……” 吕道乾又惊又怒,想不到自己突然变化一招“危岩夕照”还是被人算到了,一时胡须贲张,怒目圆瞪。 楚枫又惊又讶,他根本不关心吕道乾如何出剑,却关注着无尘,乃道:“无心,你不要算那个胡须凸起的家伙,你快算算那个手执拂尘、一脸冰冷峨眉掌门!” 无心却道:“她拂尘太快,算不了……” 楚枫忙道:“你不要算她拂尘,你算她会不会有危险?” 楚枫这一问,妙玉亦登时竖起耳朵听。 无心果然划了一通,然后道:“她很凶险呢,不过不是现在……” 楚枫吃了一惊,正要再问,无心却不耐烦道:“她不好算,我不算她。那个‘胡须凸起’的好算,我要算他!” 说完竹签一划,道:“他要横身挥剑……” 话未说完,吕道乾果然身子一横,长剑一挥,一道剑锋挥出,这一招“幽窟飞石”也有来历。 原来恒山姑嫂崖北端有一天然大石窟,曰飞石窟。传说舜帝北巡至恒山下,忽有一石从恒山飞来,坠于帝前,帝起名为“安王石”。 “幽窟飞石”这一招就是以此而来。 吕道乾本来就躁火,当下听得无心又喊出自己剑招,肺都炸了,一时怒不可遏。 青南天连忙闪至身旁,低声道:“吕道兄,切勿动怒……” 话音未落,吕道乾暴喝一声,长剑向下一挥,“蓬”一道剑气激出,凌厉的剑气甚至将青南天逼开两尺,将吕道乾整个托起,悬于半空。这一剑正是恒山剑法绝招“剑气悬空”,源于千年古刹悬空寺。 原来恒山有一座千年古刹,建于峭壁之上,上载危岩,下临深谷,如悬挂于石崖中间,故名玄空阁,后改名悬空寺。 恒山派剑法祖师静悟道人在悬空寺悟道之时,有感于悬空寺上延霄客,下绝嚣浮,乃创下“剑气悬空”这一招。不过真正厉害的不是“剑气悬空”这一招,而是紧接“剑气悬空”的“一剑凌云”! 只见吕道乾悬身半空,长剑一挥,但见精芒炫目,气冲牛斗,剑光飞射而下,直插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两眼一闪,他就等这一刻。九大派掌门都是顶尖高手,如果耐心比拼,他难觅机会,现在吕道乾强行出招,机会就来了。 只见剑光射在冷木一尊身上,冷木一尊倏地消失,一道鬼影凌空分出,一下出现在吕道乾身侧,五指一划,五道指劲仿似五道刀锋直插吕道乾心口,正是魔宗残神手! 剑法之道,剑招越强,凶险越大。吕道乾逼聚真气发出一剑凌云,如果不能伤及对手或占取先机,则会空门大开,凶险异常。所以当冷木一尊魔宗残神手插来的时候,他根本无法躲避,只能强行横剑一挡,“砰!”指劲插在剑身上,吕道乾被震得倒飞落地,“哺”一口鲜血喷出,但他还是强行挺立,没有跌倒。不过这样一来却更加凶险。 只见冷木一尊身影一收,已经落回地面,跟着整个人一下暗黑下去,两臂递起,暴长而出,两手指尖仿似两把暗黑尖刀直插吕道乾! “师父!” 吕桓惊呼一声,闪身挡在吕道乾身前,想替师父挡下这一招。冷木一尊这一招魔宗杀神一式是逼聚了全身真气,吕桓就算死一百次都挡不住。 却见青南天脚下青光一闪,已掠至吕桓身边,左手衣袖一拂,将吕桓拂开两丈,剑身青锋激湛,向前一指,点向冷木一尊指尖,但剑尖触及指尖一霎,剑身青锋一下被暗黑湮灭,旋即青锋一湛,青南天被整个震飞开去。 原来冷木一尊将青锋剑劲反弹回去,将青南天震开,指尖继续插向吕道乾。 华镇岳身形一闪挡在吕道乾前面,左脚踏前一步,长剑一挑,剑尖挑起一丝华光,跟着右脚踏前一步,长剑一挑,剑尖又挑起一丝华光,乃是华山剑法绝招——步生莲华。但剑尖湛起的华光并没有激出,而是一步一步聚于剑尖,转眼踏出七步。 说时话长,其实华镇岳踏出这七步只是一瞬之间,更不可思议的是,看上去他明明是向前踏步,但身子始终立在原地。但他踏至第七步的时候,剑尖光华逼聚,“咻”的激射而出,仿如白虹贯日! “七步昙华!”有人失声惊呼! 原来华山剑派祖师华阳真人钟爱昙花,曾亲自栽种一株,置于莲台。一晚夜静,华阳真人在丹房参道之际,忽然心动,于是走出丹房,步向莲台,当他走到第九步的时候,莲台上的昙花忽地绽放开来,美丽无比。 华阳真人见此,有所感悟,乃创下“九步昙华”这一剑招,也是华山剑法最深奥的剑招。一般弟子只能施展一步昙华,资质好的能施展两步或三步,能施展四步或五步的已经很少见了,六步更是凤毛麟角,即使是历代掌门也绝少能练到七步以上,能练就“九步昙华”的更是绝无仅有。 现在华镇岳施展七步昙华,已属罕见,但见剑光激射而出,仿如白虹贯日射向冷木一尊指尖。但剑光射入指尖,瞬间湮灭,旋即华光一湛,华镇岳亦被震飞开去。 原来冷木一尊同样将“七步昙华”的剑劲反弹回去,将华镇岳震飞。 梅雪映飘身而至,左手捻指,长剑寒光一现,向前一伸,剑尖仿似一朵梅花绽放,化出五道剑锋,仿似五片花瓣飘起,正是“梅开五瓣”,五道剑锋跟着合而为一,化作“一剪寒梅”,然后再“梅开五瓣”化出五道剑锋,再合而为一化回“一剪寒梅”……当化至第七次的时候,剑尖剑气凝寒,一道剑锋破寒而出,射向冷木一尊。 “寒梅七剪!”人丛中又有人惊呼。 原来崆峒剑法这两招“梅开五瓣”和“一剪寒梅”可以互相转化,极之精妙。但普通弟子只能转化一次,即“寒梅一剪”,悟性好的能转化三次,即“寒梅三剪”,能转化四次已经不可多得,以梅大小姐的修为,亦只能做到“寒梅五剪”,已是天资过人。 现在梅雪映施展出寒梅七剪,当然引得众人惊叹。 再说剑锋破寒而出,射向冷木一尊。但剑锋刚触及指尖,寒光一灭,旋即寒光突起,梅雪映被震飞。原来冷木一尊同样将凝寒剑气反弹回去,将她震飞。 青虚、无尘闪身向前,剑起青纹,尘丝一线,同时施展一剑度虚和一尘佛心,点住冷木一尊两手指尖,硬生生挡住这一招魔宗杀神一式。但片刻过后,青纹湮没,尘丝飘散,青虚和无尘同样被震倒退数丈,冷木一尊指尖继续插向吕道乾。 “阿弥陀佛!” 弘竺一步向前,双掌一合,竟以双掌夹住冷木一尊指尖。只见一圈金光从弘竺掌心透出,金圈蔓过冷木一尊指尖,再蔓过手掌,再蔓过手臂,竟将冷木一尊两条手臂完全罩住。 “金刚伏魔!”有人惊呼。 原来弘竺这道金圈不是以寻常掌劲拍出的掌圈,是以真元逼出的金刚圈,降妖伏魔,浑厚无比。弘竺为了救吕道乾不惜迸发真元。 金刚圈将冷木一尊完全罩住,而且没有被暗黑湮灭的迹象,众人都以为这道金圈已将冷木一尊困住,或者至少能将冷木一尊逼退。 然而冷木一尊并没有动,金圈却慢慢逆转回去,这跟瞬间逆转青南天、华镇岳、梅雪映等人的剑劲不同,这次逆转很慢,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金刚圈慢慢逆转,从冷木一尊身子慢慢逆回两臂,在逆回弘竺手掌,再越过弘竺两臂,然后将弘竺完全罩住。只听得“嗤嗤嗤……”无数声响,弘竺一身佛衣竟被金刚圈散出的金芒刺穿无数小孔。 紧接着冷木一尊的指尖插开弘竺双掌,直插弘竺心口,显然击杀少林主持要比击杀恒山掌门有价值得多,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宋子都大喝一声,七星剑直刺而出,唐拙、吕桓、申丑、南郭吹竽亦同时出剑,无戒双掌拍出,但他们根本挡不住这一招杀神一式,只听得“蓬”一声,皆被震飞。 楚枫两眼一铮,身形流光一闪,古长剑笔直刺出,慢慢点向冷木一尊指尖。 魏嫡、妙玉娇喝一声,双双飘至楚枫身侧,两剑合璧,一招“水木湛清华”点住古长剑剑身,清湛的剑劲逼入剑身之内。 华扬飞与梅大小姐亦剑合一处,剑尖往古长剑一点,逼入凝寒剑劲。 南宫缺脚踏九宫,长剑一挥,九道剑劲注入古长剑。无心见南宫缺如此,亦竹签一震,湛出万千雪花,然后汇成一瓣,飘落于古长剑,消融进去。 “嗨——” 盘飞凤一声长啸,凌空而起,一身凤服烈火激扬,有如沐火凤凰,金枪向下一划,一丝纯阳火花从枪尖激出,射入古长剑。 慕容眼如紫珠,脸如紫玉,双掌平放在古长剑两边,跟着披风向后一扬,双掌一合,浑厚的紫华气劲全部逼入古长剑剑身。 古长剑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铮鸣龙吟,“咝”一丝剑气从剑尖激出,射入冷木一尊指尖!这一丝剑气凝聚了楚枫、魏嫡、妙玉、华杨飞、梅大小姐、南宫缺、无心、盘飞凤以及慕容的真气,可谓石破天惊! 只听得“咻”一声细响,冷木一尊的手臂被震回去,人亦向后一滑,身子晃了晃,罩住弘竺的暗黑金圈随即消失。 而楚枫等人尽皆震飞,由于楚枫手握古长剑,以他为主,所以他受的冲击最大,整个人飞过山谷,撞向山壁! “嚯!” 两段薄雾烟纱倏地飘起,卷住楚枫虎腰,是公孙大娘。只见公孙大娘玉步轻移,腰姿微转,薄雾烟纱带着楚枫在空中飘舞起来。 原来楚枫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若强行拉住,公孙大娘自己也会被带飞。所以她以剑舞卸去楚枫的冲击。 公孙大娘飘舞数转,烟纱轻收,将楚枫带落地面。 楚枫只觉得天旋地转,丹田真气如翻江倒海,然后一阵噬心刺痛,原来心口那股异气突然躁动起来,侵噬其心。 公孙大娘见楚枫嘴唇发颤,冷汗直冒,乃伸出玉指轻轻点住楚枫心口,手臂玉镯微霞泛现,然后一丝指气透入,一圈一圈绕着楚枫心口。楚枫只觉心口一舒,刺痛渐消。 原来公孙大娘以烟霞指气疏引楚枫心口那股异气。她知道这股异气相当可怕,她不敢化去,因为上次在泰山之时她就是想化去这股异气几乎导致楚枫发狂。所以今次她改为疏引,让那股异气随她指气流转而不侵噬其心,果然收到效果。 旁边一众高手看着公孙大娘一举一动,再看看楚枫,简直是羡煞旁人,一个个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恨不得让冷木一尊拍自己一掌,若得大娘玉指轻点,脑袋开花也值了! 当中有想入非非者,果真挺剑道:“我们跟冷木一尊拼了!”说完冲向冷木一尊。其他人见楚枫破了冷木一尊的杀神一式,觉得冷木一尊并非不可战胜,亦纷纷扑向冷木一尊。现在七大派掌门被震退,宋子都、楚枫、慕容等人被震飞,均要缓一口气,正是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 冷木一尊眼见众扑来,并没有动,只是望了望指尖,一点鲜血渗出,原来已被剑气刺穿。冷木一尊目光一沉,身形突然消失,两道鬼影同时出现在两名高手身前,两臂一伸,“唰”,两条手臂直直穿过两名高手心口,两道鬼影随即消失,出现在另外两名高手身前,两臂一伸,穿心而出,鬼影消失…… 顷刻之间十四名正道高手被鬼影穿心,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都是被一招击杀。没有惨叫声,亦没有惊呼声。 没有惨叫声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鬼影穿心,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他们甚至还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没有惊呼声是因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身边的同伴已经死去,还在向前冲。 七大派掌门大惊,这样下去正道高手要被冷木一尊屠杀殆尽,急闪身挺剑,围上前去,再次合击冷木一尊。 直到此刻,那十四名被鬼影穿心的正道高手才颓然倒下,犹睁大双眼,不相信已经身死。其他人汗毛倒竖,剑尖发抖。 第八百零五章 正邪两立 七派掌门再次合击冷木一尊,只见冷木一尊两臂一伸,硬接七派掌门剑招。只听得“砰砰砰砰……”七声巨响,七派掌门竟被震退,未及站稳,冷木一尊身形一分,七道鬼影同时出现在他们身前,手臂一插,又是“砰砰砰砰……”七声巨响,青虚等人再次被震退,七道鬼影向前一分,手臂一插,又是七声巨响…… 原来青虚等人刚才硬挡魔宗杀神一式,需要缓一口气,而这口气尚未缓过来,冷木一尊就是看出这一点,强行与他们对掌。 掌劲激撞震动山谷,甚至将附近高手震翻在地。七大派掌门一次次被震退,从山谷一端退到另一端,一直退到谷口处,一时真气激荡,已经退无可退,再退就要退出山谷。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飞入,双掌一分,“砰”硬生生挡下冷木一尊的掌劲。原来是丐帮帮主伯叔敖,紧接着丐帮两位护法长老和两位执事长老出现在伯叔敖身后。 “摆阵!”伯叔敖微喝一声。 四位长老闪身而出,围住冷木一尊,四棒齐扫,只见两位护法长老一招“棒打狗头”当头扫向冷木一尊,两位执事长老一招“棒杀双犬”横扫冷木一尊双脚。单看这两招不觉厉害,真正厉害的是后面的精妙变化,就算顶尖高手,一旦落入打狗棒阵,就算能脱身也得掉一层皮。 不过冷木一尊没有给它变化的机会,身形倏地飘起七尺,脚尖轻轻向下一点,“砰砰砰砰”四声爆裂,四根打狗棒同时粉碎,四位长老被震飞,一口鲜血喷出。 哇!脚尖一点就破了丐帮打狗棒阵,还震伤四位长老,众人简直不敢相信! 伯叔敖大喝一声,一招“飞龙在天”凌空而起,双掌直拍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衣袖一拂,将伯叔敖拂落地,跟着一道鬼影分出,五指一划,伯叔敖乌竹杖向前一挡,硬接魔宗残神手。“唰”,五道指锋划在乌竹杖上,伯叔敖疾退,疾退之中突然向前一跃,好一招“跃龙在渊”,一下跃至冷木一尊身前,双掌斜分,一招“龙战于野”直拍冷木一尊心口。冷木一尊随手一挡,“蓬”,伯叔敖暴退数丈。 冷木一尊手臂不收,却向前一伸,直插伯叔敖心口。“嗖嗖嗖”三条人影闪入,同时出掌,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将冷木一尊手臂震了回去,正是丐帮三位大长老! 丐帮三位大长老功力深厚,不亚于九大派掌门,当下闪身而出,围向冷木一尊。伯叔敖亦飞身上前,与三位大长老围住冷木一尊,四人左手平放胸前,右掌向前劈出,同时施展“亢龙有悔”拍向冷木一尊。 降龙掌法以刚猛著称,而“亢龙有悔”这一招又是至刚至猛,四人同时使出,当真飞沙走石。 只见冷木一尊两臂一挥,衣袖向外一卷,左手衣袖卷住伯叔敖手掌,右手衣袖卷住三位大长老的手掌,再两臂一合,只听得“轰”一声巨响,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的掌劲撞在一处,伯叔敖被整个震飞,一口鲜血喷出,三大长老“蹬蹬蹬蹬”连退四、五步,未及站稳,冷木一尊三道鬼影分出,手臂一插,“砰砰砰”,三位大长老再被震退,口吐鲜血。 冷木一尊正要再分出鬼影,身后一声断喝,一条人影从“雾月寒碧”洞口飞出,寒霜剑一挥,直斩冷木一尊,是冷月。 冷木一尊突觉脑后一丝冰寒,霍地转身,衣袖向上一挥,拂开寒霜剑,冷月身形不落,半空中一个回旋,寒霜剑继续斩向冷木一尊,这一招“寒霜回旋斩”可谓精妙绝伦。却见冷木一尊还是衣袖一挥,拂开剑锋。冷月接连回旋,眨眼之间斩出十八道寒霜剑锋,然后翻身落地。只见冷木一尊衣袖“咧咧咧咧”结起一层寒霜,一直透过手臂,跟着整条手臂竟被寒霜冰住。 冷月长剑一竖,剑身“咧咧咧咧”瞬间结起七层冰霜,向前一挥,一道寒霜剑锋如同夜空半月斩向冷木一尊。这招“寒霜冷月斩”同样是冷月的成名绝招,即使当下这招也要受冰寒透骨,况且冷木一尊的手臂还被寒霜封住! 冷木一尊双目一暗,“砰”,手臂寒霜迸裂,衣袖向前一拂,寒霜冷月斩竟被袖劲逆转回去,“锵”的反斩在寒霜剑上,冷月被震得向后一滑,跟着寒霜剑“咧咧咧咧”皆起一层层寒霜,寒霜瞬间漫过冷月手臂,将冷月整个冰封起来。 “师父!”魏嫡失声惊呼,正要扑去,“砰”,寒霜迸裂破碎,冷月现出,心口一下一下起伏,嘴角渗血。她本来就有伤在身,再受寒霜冰封,自然伤势加剧。 冷木一尊目光一闪,正要伸出手臂,“嗖嗖嗖”青虚、无尘、弘竺同时飞身而起,挡在冷月身前。原来他们刚才被冷木一尊接连震得真气翻腾,现在总算缓过一口气。 三人同时挥剑出掌,直取冷木一尊,只听得“轰”一声,冷木一尊被震得向后一滑,不等他站稳,青南天、华镇岳、吕道乾、梅雪映飞身而至,冷月亦不顾伤势,飞身赶前,五剑齐出,“砰”,冷木一尊又被震得向后一滑。 原来刚才冷木一尊接连震退青虚等人,跟着连破打狗棒阵、硬碰丐帮三大长老和伯叔敖,也需要缓一口气。七派掌门就是不让他缓气的机会,连续出击,一直将冷木一尊逼至谷口。 冷木一尊同样退无可退,他没有再退,两臂一伸,接住弘竺的般若金刚掌,但是青虚的龙渊剑和无尘的一尘拂心已经从两边刺来,冷木一尊没有动,就在这时,谷口突然现出四条人影,四掌齐拍,“蓬”挡下青虚的龙渊剑和无尘的一尘拂心,还将青虚和无尘震退两步。只见魔神宗四宗长老立在冷木一尊身后。 冷木一尊双手仍然接住弘竺双掌,一层暗黑正慢慢蔓过弘竺手掌。青南天、华镇岳、吕道乾、梅雪映和冷月正要向前相救,冷木一尊突然两臂一收,弘竺“蹬蹬蹬蹬”连退七步,方得站稳,手臂上的暗黑随即消失。 无尘暗暗一惊,她察觉弘竺手臂的暗黑并不是褪去的,而是透入了手臂之中。 谷口人影闪动,只见左右护法和十二位分堂堂主带着大批魔宗高手走入,立于四宗长老身后。 众人一看这阵势,知道落入圈套。不过他们不太惧怕,毕竟七大派掌门在此,还有伯叔敖和几位丐帮长老,打起来他们还占优势。 这时,又有十二条青衣人影闪入,“嗖嗖嗖嗖……”同时飞身而起,越过一众魔众高手以及十二位堂主,齐刷刷落在四宗长老身后,一字排开,井然肃立,正是镇守魔神宗总殿的十二殿主。 跟着又有两名长须飘飘的老者走入,立于谷口,是魔神宗两位尊使。 一众高手开始不安,左右尊使以及十二殿主的出现,意味着魔神宗确实倾巢而出。而两位尊使立在谷口,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他们总算明白,冷木一尊有意无意退至谷口,就是要接应魔宗高手赶入,同时堵死他们逃生的方向。 不过冷木一尊能一口吞下他们吗?真打起来,七派掌门可以困住冷木一尊;伯叔敖与三位大长老可以抵住左右尊使;楚枫、慕容、魏嫡、妙玉以及宋子都、无戒、唐拙等人,完全可以抗衡四宗长老;十二殿主不好对付,但丐帮还有四位长老,虽然受伤不轻,亦能周旋;剩下的十二位堂主,正道这边同样有不少一等一的高手,一点都不虚;两边真打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山谷两边泾渭分明,魔宗这边,冷木一尊立于最前,身后是四宗长老,然后是十二殿主一字排开,然后是十二位堂主以及大批魔宗高手,最后是左右尊使镇守谷口。 正道这边,七大派掌门以及冷月立于最前,又以青虚、无尘、弘竺、冷月稍稍突前,后面是伯叔敖和三大长老以及楚枫、慕容、魏嫡、宋子都等人,最后面是一众高手。公孙大娘并没有与楚枫等站在一起,而是避身远处,以免旁人蜚语。 这时,一条蒙面身影走入,径自来到冷木一尊身旁,是飞鹰。飞鹰在冷木一尊耳边低语几句,冷木一尊点了点头,飞鹰退下。 青虚道:“看来宗主早有预谋?” 冷木一尊淡淡道:“请君入瓮而已。” 冷月喝道:“冷木一尊,你究竟想怎样?” “少林佛舍利、峨眉玉佛珠、武当太极图谱,以及铜斗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铜斗杯为何物。 冷木一尊继续道:“佛舍利我已得到,铜斗杯亦不劳费心,几位掌门只需交出玉佛珠和太极图谱即可。” 无尘冷冷道:“正邪不两立,你休想得到!” “阿弥陀佛!”弘竺双手合十,道,“宗主已经得到佛舍利,为何还要贪图玉佛珠、太极图谱?贪念之起,恶行随至。宗主慎之!” 冷木一尊道:“人谁无贪?大师苦修佛法,不也是为了贪图极乐世界么?” “阿弥陀佛!”弘竺低宣佛号。 楚枫连忙悄问妙玉:“妙玉,你们修行佛法是不是为了往生极乐?” 妙玉嗔道:“当然不是。我们修行佛法,是为了清净六根,消除罪业,修证菩提,度人自度。” 楚枫笑道:“一定是无尘忽悠你的。我且问你,未能自度,何以度人?” 妙玉不能答。 无戒盘坐在旁边,忽开口道:“随缘得度,有缘度人即度人,有缘度己即度己。阿弥陀佛。” 楚枫笑道:“为何要度人度己嘛?” 妙玉道:“众生皆受六道轮回之苦,我们修行佛法就是为了普度众生,解脱轮回。” “哦?这样说来,你们修行佛法是为了贪图‘解脱轮回’啰?” 妙玉一时语塞。 无戒盘又开口道:“解脱轮回并非目的,而是因果。修行不为因,不为果,无为,无不为。善哉善哉!”说完又合上眼。 楚枫忍不住曲起手指,“笃”的在无戒光不溜秋的光头上敲了一下,笑道:“无戒,你不要故弄玄虚,按我说,是无无为,无无不为。” 无戒睁开眼,肃然道:“善哉善哉,楚兄一语惊醒,小僧受教。” 妙玉睁大一双妙目望着楚枫,道:“原来你深通佛理?” 楚枫耸耸肩,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盘飞凤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魏嫡、慕容亦不禁抿嘴。 无心一直听着,乃拉了拉南宫缺衣袖,问:“缺哥哥,无为、无不为、无无为、无无不为是谁?” 南宫缺一怔,唯有道:“他们是四个和尚,与他同辈。”瞄了瞄无戒。 无心又问:“他们在哪里?” “他们佛法高深,我们看不到。” “哦。”无心没有再问。 盘飞凤几乎笑得前仰后翻,就差没跌倒。 另一边,冷木一尊和弘竺还在“探讨”佛理。 冷木一尊问:“佛法云‘于他财物,恶欲名贪’,敢问大师,何谓‘恶欲’?” 弘竺道:“非己所有,恶求之,是为恶欲。” 冷木一尊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皆然,何有善恶?” 弘竺道:“既然宗主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何还迷于色象?” 冷木一尊反问:“你们不肯交出玉佛珠和太极图谱,不也是迷于色象?” “阿弥陀佛,宗主执念太重,已入魔道。” 冷木一尊道:“道家有云‘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我看来,佛魔无门,唯人自入。既然佛道解脱不了众生,唯有求于魔道!” “一派胡言!”无尘冷喝,“佛道向善,魔道向恶,岂可混为一谈!” “佛道向善?”冷木一尊淡淡道,“佛道之中,就从未做过暗昧良心之事么?” 青虚喝道:“冷木一尊,你砌词狡辩,无非想一统江湖!” “道长错了,我不是要一统江湖,我是要踏平九大门派!” 冷木一尊说完,身子突然暗黑下去,向前蔓延,可怕的暗黑瞬间将正道所在的半个山谷完全笼罩住,天为之色变。 青虚一惊,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弯入掌心,捻三清指印,右掌竖于胸前,青气上指;弘竺双手合掌结金刚界印,金芒湛现;冷月长剑上指,剑起寒霜;其他各派掌门亦竖掌于前,逼运真气。 无尘左手捻三昧耶印,右手拂尘一挥,尘丝飞散,玉佛珠光华大盛,遍照山谷,弥漫山谷的暗黑气息随即消失,冷木一尊现身而出,七派掌门亦徐徐收掌。 这一下比拼虽然是转瞬之间,却惊心动魄。众人见冷木一尊的暗黑气息被八位掌门压制,一时士气大振。 却在这时,两边山壁慢慢现出十数道纤纤身影,身穿清一色的浅绿翠微衣,头结双鬟高髻,饰有数点竹花,长腿修修,素手纤纤,腰若杨柳,口若含丹,秀丽无比。为首一人更是身姿曼美,身披浅黄素彩碧罗衣,头结双刀随云髻,斜插碧玉簪,耳坠琉璃明月珰,轻纱蒙脸,双眼英冷,正是神水宫宫主。 两边山壁的女子自然都是神水宫女,她们手上都拿着神水箭筒,而且无一例外的都对准了正道这边。 第八百零六章 天魔故事 山谷两边山壁突然现出十数名神水宫女,全部手执神水箭筒,对准正道这边。众人大惊失色,神水宫在五百年前已经闻名天下,神水箭筒更是天下间最邪门、最恐怖的暗器,所谓“神水一出,鬼哭神嚎”! 但是无论五百年前一夜消失的神水宫,还是近年重新出现的神水宫,都是独立独行、不入正邪,想不到突然归入魔神宗,对付正道。 楚枫心中剧震:晋小姐到底扛不住冷木一尊的威迫。他突然想起当日在之乎山庄,晋小姐临别之话:“楚公子,此去一别,未知再见若何,珍重!” “未知再见若何……”原来晋小姐早有预感,只是自己未能会意,真是蠢!蠢!蠢!他抬头凝视着晋小姐,但晋小姐并没有望向他。 “哼!神水宫也入了魔道,什么不入正邪,也不过如此!”盘飞凤冷冷道。 原来晋小姐的双重身份,楚枫并未告诉任何人,所以盘飞凤、慕容等人并不知道神水宫宫主就是晋祠主人。 七大派掌门心中暗惊:要是箭筒齐发,正道一众高手恐怕无人幸免。 无尘冷声道:“冷木一尊,你身为一宗之主,却施暗手,简直有失身份!” 冷木一尊道:“魔道向恶,我为魔道,不择手段不是很应当么?” “冷木一尊,你真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决一死战!” “光明正大?你何不问问身边两位掌门,十年前是如何‘光明正大’屠杀天魔教众!” 无尘不由望了望青虚和弘竺,弘竺双手合十,低宣“阿弥陀佛”。 青虚则道:“十年前天魔教滥杀无辜,残害武林,我们斩恶除凶,光明正大!” 冷木一尊道:“既然道长不敢告于人,就让我来讲一个故事。” 冷木一尊顿了顿,继续道:“话说草原有一群狼,各自觅食,原无黑白之分,但偏偏有狼自恃位尊,以白自居,并视其它为黑。然而黑狼逐渐势大,白狼感到威胁,于是有一天,三头白狼带着狼群攻击黑狼,黑狼被迫退回巢穴,但三头白狼决定赶尽杀绝,围攻黑狼巢穴。这时,黑狼来了一位新领主,凭一己之力独拒白狼。双方历经数战,死伤惨烈,新领主不忍看到黑白狼群自相残杀,乃与三头白狼立下盟约。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自居正道的三头白狼,竟然背信弃义,在山谷设下埋伏,将那些已经收起利爪的黑狼屠杀殆尽。新领主知道中计,当她赶到山谷之时,黑狼已经被屠杀殆尽。她悲愤交加,开始屠杀那些白狼,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最终在重伤三头白狼以及杀伤无数之后,飞身坠崖,从此绝迹江湖。” 众人定定听完,一时鸦雀无声。有些人并未参与当年一战,所以不太明白冷木一尊在说什么,但大部分人经历此战,知道冷木一尊话中所指,心下震动。 最受震动的是楚枫,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天魔女十年来一直漂泊山林,为何要对他讲蛇买酒的故事,因为她觉得对不住那些死去的弟兄。 无尘同样震动,因为静慈从未告诉过她这些细节,她不相信师父会这样做,在她心目中,峨眉无论任何事都是光明磊落的。 山谷静一静。很多人对当年一战是有所怀疑的,毕竟当日屠杀天魔教众之时,那些教众毫无准备,甚至手无寸铁,只因为随后天魔女的杀伐实在太可怕,掩盖了这场屠杀,而他们又忌惮武当武林盟主的身份,所以一直不敢道出。 众人的目光开始投向青虚,毕竟只有他清楚当年一战的真相。 青虚高声道:“树德务滋,除恶务本。魔教恶行昭彰,天且不容,我们替天行道,问心无愧!” 冷木一尊道:“既然如此,我请各位受神水沐礼,同样问心无愧!” 山谷陷入死寂。冷木一尊没有马上下令发射神水,这更加让人窒息。众人眼中开始露出惊恐,死亡的阴霭开始弥漫在正道这边,这种来自内心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无尘忽高声喝道:“斩恶除魔,生死何惧;身正直行,浩气长存!” 梵音清彻,众人一振! 冷木一尊淡淡道:“几位掌门武功卓绝,不惧神水,几位掌门要离开山谷,我亦不强留。不过其他人恐怕要受神水之沐。” 冷木一尊这番话,表面上是任由三大派掌门离去,实际上是告诉众人,你们的生死其实掌握在三大派掌门手中,如果他们不顾你们而去,你们就等着被神水射杀! 冷木一尊忽话锋一转,道:“其实你们是生是死,我并不在乎,我只为玉佛珠和太极图谱,只要交出来,我保证,你们可以毫发无损离开山谷。” 又是一阵沉默,有人低声道:“冷木一尊得到玉佛珠和太极图谱,会不会放我们离去?” “别做梦!魔道哪讲信义?交出玉佛珠和太极图谱,我们死得更快!” “不一定。听说当日魔神宗联合烟翠门攻打唐门,事后唐门要灭烟翠,玄梦姬求冷木一尊相救,冷木一尊答应了她,后来果然派出六名殿主保住了烟翠门。” “烟翠门和魔神宗同属邪门魔道,当然狼狈为奸。” “起码冷木一尊还是讲信义的。” …… 众人窃窃私语,无非是讨论要不要交出玉佛珠和太极图谱,倒不是他们贪生怕死,只是就这样被神水射杀,有点窝囊。况且玉佛珠和太极图谱到底只属峨眉和武当,与他们没啥关系。 越来越多人倾向于交出玉佛珠和太极图谱,无尘突然拂尘一扬:“冷木一尊,正邪不两立,峨眉绝不会向魔道妥协!” 冷木一尊两眼一冷:“既然如此,休怪神水无情!”说完右掌抬起,两边山壁的神水宫女即时手按箭筒,一触即发。 众人几乎停住呼吸,生死就在冷木一尊挥手之间。青虚忽转向宋子都:“子都,你速回武当,将太极图谱请至仙谷。” 宋子都一愕,无尘和弘竺亦一怔,这意味着青虚要交出太极图谱? “师父……” “子都,速请太极图谱!” 宋子都不再说话,径向谷口走去。冷木一尊放下手掌,道:“以宋少侠修为,日行千里并非难事,明日此时,我希望见到图谱。”换句话说,冷木一尊只给宋子都一日一夜的时间。 宋子都没有答话,径自离开了山谷。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起码多了一天的时间。 楚枫想不到青虚如此大方,乃问慕容:“你说宋子都是不是真的去取太极图谱?” 慕容道:“或许是缓兵之计。” 楚枫笑道:“也好,说不定明日阎王爷就不想见我们了。” 无心忍不住又问南宫缺:“缺哥哥,阎王爷是谁?为何不想见我们?” 南宫缺怔了怔,道:“阎王爷架子很大,一般人见不到。” “哦。”无心哦了一声,便用竹签在地上划了几划,忽喜上眉梢,道:“不是呢,我算出阎王爷想见我呢。” “啊?” “我再算算看。” “不要算!”南宫缺突然执住无心手腕,无心一痛,竹签几乎跌落在地。南宫缺还从未试过这样捉紧她手腕。 楚枫、慕容对望一眼,心感不安。 再看冷木一尊,双手负后,两眼微合,似睡非睡,原来已经进入半息入寐。 青虚、无尘、弘竺等亦退回到众人之中,稍事休息。 弘竺盘膝而坐,合掌闭目,运气调息。七派掌门之中,只有他与冷木一尊接连硬碰,内伤不轻,确实需要运气调息。无戒守在旁边。 众人身后的山壁有九个洞口,但不敢进入,一来这是滴水剑派,未得主人同意,不能擅入;二来头顶神水箭筒对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怕箭筒齐发。 “师父?”无戒忽喊了一声,声音不寻常。 无尘转眼看去,见弘竺眉心隐有黑气,急闪身上前,低呼一声:“大师?”弘竺没有反应,无尘又低呼一声,弘竺还是毫无反应。无尘暗吃一惊,以弘竺的修为,不可能全无感知,乃拂尘一圈,尘丝一线,慢慢点向弘竺眉心,一丝真气透入。 众人亦察觉弘竺有异,纷纷围来。 半响,弘竺眉心黑气却越加明显。 无尘收起拂尘,神色凝重。 冷月问:“弘竺怎样?” 无尘道:“弘竺被冷木一尊暗算了。” 原来刚才冷木一尊与弘竺接掌之时,将一股暗黑气息逼入了弘竺体内,而弘竺并未察觉,所以当弘竺运气调息之际,这股暗黑气息就随弘竺真气流转,封住弘竺六识。六识,即眼、耳、鼻子、舌、身、意。六识被封,所以弘竺毫无反应。 无尘道:“弘竺意识被封,无法停止调息,暗黑气息不断流转,弘竺很可能会……” “会怎样?” “走火入魔!” 众人大惊,想不到冷木一尊如此可怕,杀人于无形。 冷月问:“能不能帮弘竺化去暗黑?” 无尘道:“我试过,无法化去。” 冷月道:“合七派掌门之力也不行?” 无尘道:“弘竺六识被封,我们的真气无法运转其中。” 楚枫忽道:“能否先减缓弘竺真气流转?” 无尘乃望向青虚。 青虚道:“我以登虚入渺,或可阻延。” 说完左手捻诀,右手伸出食指,双目半合,道服微飘,若神游其中,跟着食指虚点弘竺眉心,指气缓缓透入,果然有仙风道骨之意象。 楚枫对无尘道:“跟我来。” 径自走到冷木一尊身前,道:“你说过几位掌门可以离开山谷,现在我与峨眉掌门离开,你不会食言吧?”说完径自从冷木一尊身边走过。 冷木一尊还是似睡非睡,忽道:“我说过几位掌门可以离开,但没说过贤侄可以离开。” “那么你向我发射神水好了!” 楚枫与无尘径至谷口,冷木一尊亦不拦阻。楚枫走出谷口,两位尊使忽道:“正道反复,还望少尊主及早回归!” 楚枫回头笑道:“我考虑考虑。”说完径与无尘离去。 正道众人见楚枫和无尘双双而去,一时哗然。有好弄是非者,小声道:“我早就说过姓楚的和无尘有些不清不楚,现在信了吧。” “你说他们去干嘛?” “干嘛?当然是去幽会,你以为去搬救兵!” “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要贬损峨眉清誉!” “什么贬损?众目睽睽,还要怎样清楚?” …… 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传入妙玉耳中。盘飞凤知道她不好受,乃道:“妙玉,这些人就爱搬弄是非,不要管它。”妙玉低头不语。 再说楚枫和无尘。两人离开仙谷,进入溶洞。无尘正要掐指推算洞道走向,楚枫已带着她转入一处岩缝,曲曲折折走了一段,倏地从一块巨石下转了出来。正是半山腰那块“雾灵山清凉界”巨石。 无尘很惊讶,楚枫笑道:“幸亏我记性不算太糟。走吧。” 无尘问:“你要去哪?” 楚枫道:“现在能救弘竺的,只有医子姑娘的金针度劫。” “你想找医子?” “你有什么好提议?” 无尘不答,径向山上走去。 楚枫赶上,笑道:“你那句‘身正直行,浩气长存’好有气势,不愧是峨眉掌门!” 无尘不理他。 楚枫忽问:“如果青虚交出太极图谱,你会不会交出玉佛珠?” “武当归武当,峨眉归峨眉,峨眉绝不会交出玉佛珠!” “武当是武林盟主啊?” “武当只可以号令其他门派,号令不了峨眉!” “但这么多人,你忍心看他们被神水射杀?妙玉也在呢!” “人在江湖,生死由天!” “说得好!我欣赏你!” “少废话!” “不是的,我真的欣赏你!” ……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天云观处,无尘没有走入,却来到半里外“开阳”古井所在的山岩处,转过山岩,掠行一段,来到一处断崖,正是之前楚枫推断“摇光”古井所在的那处断崖。 两人走到崖边,楚枫道:“这里无路可走?” 无尘一指:“下面有路!” “但怎样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楚枫吓了一跳,“无尘,你开玩笑吧,这是断崖,你跳给我看看!” “你不敢?”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这是自杀!” “哼,死在这里,总比回归魔宗好!” “哇!无尘,你又来了,我什么时候说回归魔宗?” “你不是说‘考虑考虑’么!” “考归考虑也不行?” “哼!到底魔性难改!” “我魔性难改,你就正气凛然!” “你到底跳不跳!” “你跳,我也跳!” “好!” 无尘突然纵身一跃,跳下断崖。楚枫脑袋“嗡”一声,整个僵住。一段尘丝倏地飘起,“咝”的卷住楚枫虎腰,向下一拉,将楚枫整个拉下断崖。 只见无尘足尖微点,身姿飘拂,拉着楚枫从断崖飞泻而下。楚枫只觉两耳生风,身子飘飘,如腾云驾雾。原来这道断崖虽然陡峭,但仍有些许坡度,无尘就是利用这点坡度施展弱柳飘灵,飘身直下。 眨眼之间已飘落地面,楚枫犹神思恍惚,云里雾里。无尘收起尘丝,亦不理会,向前而行。楚枫连忙赶上,竖起手指道:“不愧是峨眉掌门,厉害厉害!” 无尘不理他,自顾前行。 楚枫又道:“所谓九天仙女落凡尘,亦不外如是。” 无尘还是不理他。 楚枫又问:“不知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无尘不答。 “没有名堂?我替你想一个怎样?有了,你最厉害是一尘拂心,就叫‘一尘清凝,天外飞仙’!” 无尘蓦地盯住楚枫,两眼冰冷清寒! 楚枫道:“你看,你双眼如冰寒清凝,不是很对么?” 无尘转身而去。 楚枫赶上,笑道:“我想到了,你身法叫弱柳飘灵,不如改为‘一柳清凝’……” 无尘霍地顿住,再次盯住楚枫,不止冰寒那么简单,尘丝在慢慢旋成一线。 楚枫吓了一跳,连忙道:“不喜欢么?那还是叫‘一尘清凝’好了,随你喜欢。” 无尘还是盯住他,足有半刻钟时间,盯得楚枫心里发毛,道:“无尘,你讲道理,我哪里又得罪你啦?” 无尘倏地转身,连飘几下,一下消失在密林之中。楚枫急追,追出几步又顿住,原来这里林木稠密,他分不清方向。连忙嗅了嗅鼻子,希望借助无尘身上特有的冷香追寻,但林木葱郁,很难分辨其中气息,左嗅嗅不是,右嗅嗅不是,一时急得团团转。 约一炷香时间,忽一丝冷香飘入,楚枫一喜,抬头见无尘立在眼前,兰亭就在旁边,挽着小药箱。 “医子姑娘?”楚枫又惊又喜,赶步上前。 兰亭同样惊喜,因问:“你刚才在嗅什么?” 楚枫刚要回答,无尘飘身而过,道:“救人要紧!” 楚枫一边接过小药箱,一边低声问:“医子姑娘,公主在哪?” 兰亭道:“你放心,公主很好。” “筱雨、微霜呢?” “她们也很好。” 楚枫无奈,因见无尘走远,乃一手挽住兰亭纤腰,流光一闪,飞掠而去。 …… 第八百零七章 洗髓伐骨 小山谷,弘竺眉心黑气渐渐扩散至面门,青虚道服微抖,有点真气难继,众人的心一下提起来。 忽人影闪动,无尘飘入谷口,然后楚枫挽着兰亭走入。从冷木一尊身边经过的时候,无尘拂尘暗自旋成一丝,楚枫亦挡在兰亭身前,怕冷木一尊突然出手。冷木一尊还是似睡非睡。 三人回到正道这边,径至弘竺身前。兰亭察看了弘竺气息,乃转至弘竺身后。楚枫连忙打开药箱,取出针盒。 兰亭取起三支银针,一根笔直刺入百会,一根平平刺入大椎,一根斜斜刺入气海,这三根银针刺入,弘竺眉心黑气即时停住扩散。 兰亭对青虚道:“道长可以收功了。” 青虚收指,走开两步,盘膝闭目。原来他以登虚入渺阻延暗黑流转,极耗真气,亦需运气调息。 兰亭道:“我虽然以‘金针截脉’阻截大师体内真气流转,但要化去黑气,需要先解封六识。据我所知,佛门心法‘般若禅识’不在六识之内,若能使大师潜运般若禅识,我再以金针度劫,或可化去黑气。” 无戒道:“小僧以小无相功,无相入识,或可助师父潜运心法。” 说完盘身坐在弘竺对面,竖起左掌,大拇指轻捻无名指,其余四指握大拇指作拳,结金刚拳印;右手食指伸出,点住弘竺天枢穴,双眼合起,寂入无相。 兰亭乃取起九支银针,两支刺入弘竺曲池,两支刺入合谷,剩下五支沿大杼、风门、肺俞刺入,落针不算快,或深或浅、或平或直、或缓或疾,曲尽神妙。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兰亭不停施针,早已香汗微微,楚枫在旁边不停为她擦汗。弘竺面门的黑气渐渐褪去,复归眉心。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入黑,弘竺眉心那点黑气还是未能褪去。 兰亭素手捻针,一刻未停,已娇喘微微,楚枫看着心痛,乃道:“医子姑娘,先歇歇吧。” 兰亭道:“不可。现在停针,暗息会即刻反冲,再难遏止。” 又过半柱香时间,弘竺眉心暗黑还是未能褪去,甚至有扩散的迹象。兰亭几近虚脱,终于停住施针,道:“暗息潜于真气,金针难化。” 众人大惊,如果连医子亦无法化去黑气,弘竺就危险了。 兰亭继续道:“虽然金针难化,但我可用金针将其引出,不过……” 楚枫连忙问:“不过什么?” 兰亭道:“需要有人接引,将暗息引入体内。” 众人一愕:这意思是说,必须有人愿意将暗黑引入自己体内? 兰亭又道:“不需担心,即使将暗息引入体内,只要不运真气,亦无大碍。” 众人尽皆沉默。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不运真气等于自废武功,谁愿意? 兰亭又道:“其实以几位掌门的功力,即使将暗息引入体内,将其逼出亦非难事。弘竺大师只是身负内伤,又猝不及防才让暗息有机可乘。” 这句话等于暗示让七大派的掌门接引暗黑。众人登时松了口气,没他们的事了。 青虚正在运气调息,自然不能接引,青南天、华镇岳、吕道乾、梅雪映沉默不语。毕竟冷木一尊的暗黑如此可怕,一旦引入体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冷月走出,正要伸掌,无尘却拦住道:“师太内伤不轻,不可接引。”说完拂尘一圈,慢慢点向弘竺眉心。楚枫倏地两指一伸,夹住尘端。原来他知道无尘施展过佛慈禅忍,真气消耗很大,怕她不能逼出暗息,所以阻止。 无尘皱皱眉:“你想作甚!” 楚枫笑道:“我魔性难改,最喜欢接引魔气。”说完左手于胸前抱圆守一,右手食指伸出,点向弘竺眉心。 盘飞凤紧张了,喊道:“臭小子,你不要逞强!” 魏嫡、妙玉望着楚枫。 慕容踏出,道:“楚兄,凭我紫隐玉化,当能逼出暗息,让我来吧。” 楚枫笑道:“慕容,这事就不要跟我争了。如果我逼不出暗息,就让医子姑娘再行施针导入你体内好了。” 兰亭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因见楚枫手指已经点在弘竺眉心上,乃素手捻针,道:“你见我施针魄户、神堂、魂门,即可运气接引。” 楚枫点点头。 兰亭又道:“你接引后,不要运气,等我施针为你化去。” 楚枫又点点头。 兰亭不放心,叮嘱道:“切记不要运气。” 楚枫笑道:“我听你就是。” 兰亭乃取起三根银针,分别刺入弘竺魄户、神堂、魂门。楚枫运气一吸,一丝气息从弘竺眉心透入楚枫指尖,弘竺眉心的暗黑随即消失。 兰亭收针,楚枫亦收回手指。 魏嫡、妙玉、慕容、无尘一齐盯住楚枫眉心,还好,不见暗黑现出。 盘飞凤急上前,问:“臭小子,你觉得怎样?” 楚枫摸了摸眉心,笑道:“没事呢!” 盘飞凤到底紧张,道:“你赶紧逼出来!” 楚枫心道,医子让我不要运气,等她施针化去。但医子为弘竺施针已近虚脱,再为我施针岂不晕倒?不如我运气将暗息逼出,省却医子施针。 乃道:“飞凤,我且让你看看我太极化虚之神妙。”说完真气一运。兰亭失声道:“不可!”但晚了,楚枫只觉心口一疼,跟着眉心现出一点暗黑,瞬间至脸庞,顷刻遍及全身。从眉心现出一点暗黑到遍及全身只是一瞬间的事,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 盘飞凤大惊:“臭小子,你怎么了?” 楚枫直直立着,全无反应,全身透着魔息,只有一双眼睛仍然清亮。 魏嫡和慕容同时踏出,分别立于楚枫身前和身后。魏嫡一身白衣泛起微微波纹,玉指伸出,点住楚枫膻中穴,一圈一圈指劲仿似滴水涟漪逼入楚枫体内;慕容则脸如紫玉,双掌按住楚枫后背,紫气遍及楚枫全身。原来两人欲以滴水无痕和紫隐玉化帮楚枫逼出暗黑。但两人吃惊的发现,他们根本探寻不到暗息的存在。 无尘惊问:“医子,怎么回事?” 兰亭道:“楚公子身藏异气,暗息会激发异气侵噬其心,所以我叫他切勿运气。刚才他突然运气,异气噬心,暗息乘机侵逼,恐怕已经逼入经络骨髓。” 魏嫡、慕容大惊,难怪探寻不到暗息,原来已经逼入骨髓。 盘飞凤急了,道:“你怎不早说?” “我……”兰亭两眼微红。 无尘问:“能不能施针化去?” 兰亭摇了摇头。 公孙大娘忽道:“能否以烟霞剑气逼出?” 兰亭还是摇了摇头。 “医子,你快想想办法!”盘飞凤急得眼泪都要出来。 兰亭咬着嘴唇,眼睛泛红,今次她真的没有办法。 “阿弥陀佛!”弘竺忽然站起,对魏嫡和慕容道:“两位请退开。”魏嫡和慕容赶紧收掌退开。 弘竺走到楚枫身前,右掌抬起,按住楚枫头顶百会,一层金刚气息从掌心透出,自上而下,遍及楚枫全身。众人见弘竺嘴唇微动,却听不到声音,但楚枫能听到。 “楚施主,你为暗息所侵,已入经髓,我现在传你洗髓经心法,再以般若金刚,为你洗髓伐骨。你已修太极,暗合洗髓心法,当能一语相通。你只需谨记:心空身自化,随意任所之。一切无挂碍,圆通观自在。” 弘竺顿了顿,乃授心法:“默视法界,四生三有,六根六尘,五蕴三途。澄神入静,鼻运微息,腹含空虚,正纳清熙。出入九息,息息归元。气息相守,心息相依。息行心行,息住心住,息运心运,息止心息……” 佛道两家本来就有许多共通之处,楚枫又深于太极,一点即明,当下依弘竺心法纳气调息,开始并无感觉,约过了半柱香时间,遍布全身的金刚气息慢慢透入楚枫体内,楚枫渐觉丝丝温热透入经脉,直达脊髓。温热沿脊髓流转,遍及四肢百骸,再回转任督二脉,历经小周天,再透入脊髓,再回转任督二脉,如此反复,楚枫渐觉经络张弛,如欲舒展。 原来这丝温热不比寻常,乃弘竺真气所化,在遍及楚枫奇经八脉之后,逐渐将楚枫全身经络尽皆打通。 楚枫忽觉脊柱第一节骨似有蠕动之感,乃动了一下,然后第二节骨亦有蠕动之感,又动了一下,跟着脊柱一节一节的蠕动起来,接着是全身每一骨节都蠕动起来,如水中蜉蝣,随意舒张。 楚枫能感知全身节骨都在蠕动舒展,而实际上他全身节骨并无任何异动,这其实是一种内观禅修,只是要有相当修行才能达到内观境界。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楚枫全身慢慢透出一层金刚气息,这层金刚气息并不是弘竺发出的,而是从楚枫体内透出的。 有人失声惊呼:“真阳遍体,百脉具通,水火不避,寒暑不侵!是洗髓伐骨!” 原来洗髓经乃佛门无上心法,一旦经过洗髓伐骨,即真阳遍体,成金刚之躯,水火不避,寒暑不侵。 无尘眼中露出一丝古怪,原来她想起楚枫曾给她看的那篇无上瑜伽古梵文,里面有一句话:“真阳遍体,三密加持,神鼎接气,始行乐空……” 当日萨迦叶曾给楚枫藏密灌顶,现在弘竺又令楚枫真阳遍体,难道……无尘脸颊突然一热,似被火烧了一下,心中一惊,她最怕这种感觉,急忙收敛心神,凝神静气。 再看楚枫,那层金刚气息慢慢复归体内,弘竺亦收掌退身。楚枫悠然睁开双眼,然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甚至啼笑皆非的动作。 他竟然伸了一个懒腰! 所谓“内行看门道”,其他人莫名其妙,但青南天、华镇岳等各派掌门却大为震惊,因为楚枫这一下伸懒腰,经络是如此舒展自然,就算是他们亦未必能伸出这样的“懒腰”。再看楚枫双眼,神英内敛,如脱胎换骨,恐怕已陡增十年功力。 公孙大娘眼波流盼,原来她想起当日在泰山上楚枫伸懒腰的动作,一模一样。楚枫伸完懒腰,刚好望向公孙大娘这边,乃笑问:“大娘,我这个懒腰伸得怎样?” 公孙大娘的心“怦”的跳了一下,微微侧开身子,没有答话。 楚枫暗呼一声“糟了”,自己茫然之间忘记了这里是山谷,不是泰山。见盘飞凤赶步上前,连忙问:“飞凤,我这个懒腰伸得怎样?” “就一个字,懒!” “懒腰不懒怎叫懒腰?” “你现在怎样?” “好极了!简直想飞起来!” “少得瑟!” 盘飞凤不放心,赶紧让兰亭把脉。 兰亭把探半响,十分惊异。 “医子,怎样?” “暗息……已经消失……” 众人松了口气。 盘飞凤转嗔为喜,一点楚枫额头:“叫你不要逞强!还好因祸得福,大和尚给你洗髓伐骨!” 楚枫连忙转向弘竺,躬身道:“多谢大师相救。” 弘竺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有舍身之心,为人度厄,正合我佛慈悲。施主能得洗髓伐骨,此乃因缘造化。善哉善哉。” 众人后悔不迭,早知刚才自告奋勇为弘竺接引暗黑。不过他们忽略了一点,弘竺能为楚枫洗髓伐骨确实是机缘巧合。 本来要炼《洗髓经》,需先修《易筋经》,此谓“欲练洗髓,先竟易筋”。而且即使竟习易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洗髓伐骨,若经络未通强行洗髓,只会损筋挫骨。 楚枫能够洗髓伐骨,一来他曾经受萨迦叶藏密灌顶,百脉皆通;二来他自幼修习太极,心法相通;三来得弘竺般若真元,金刚护持。要是其他人接引暗息,只有等死的份。 这时,大家发现无戒还是盘膝坐着,伸着食指。原来无戒虽然能无相入识,却无法脱离出来,所以无戒还处在无相入识之中,就如同楚枫的太极入渺。如果没人唤醒,无戒就会一直入识,直至精气枯竭。 弘竺沉声宣道:“无色无相,万法唯识!”声音空明洪亮,若虚空云雷。 原来要将无戒从“无相入识”中唤醒不能仅靠大声呼喊,这样会使无戒神魂俱散,必须以梵音作引。 无戒果然徐徐收功,睁开双眼。 楚枫忍不住曲起手指“笃”的一敲无戒光头,笑道:“无戒,我还以为你在作什么春秋大梦,不舍得醒来!” 无戒合掌道:“浮生若梦,觉睡一如,三界唯心,寂照不二!” 楚枫笑道:“按我说,天唯心、地唯心、人唯心、你唯心、我唯心,物物皆唯心,岂独三界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戒受教!” 妙玉又瞪大一双妙目望着楚枫,楚枫耸耸肩,道:“我自己都不知所云!” 南郭吹竽笑道:“楚兄佛理已达‘不知所云’的境界,佩服佩服!” 楚枫道:“吹竽兄也来取笑?” “非也非也。佛曰‘解脱者,无所言说,故吾于是不知所云’。以此来看,楚兄这‘不知所云’岂不是已达‘佛境’?” “原来吹竽兄才是深藏不露!钦佩钦佩!” 众人哈哈一笑。 这时青虚站起来,他虽然一直运气调息,但仍能感知一切。他走到楚枫身前,道:“既然大师为你洗髓伐骨,希望你能洗净魔气,回归正途!” 楚枫笑容一敛,反问:“不知我哪一处地方让道长的神识感受到魔气?” 青虚道:“你父亲曾为武林带来浩劫……” 楚枫目光一沉。 无尘忽道:“道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青虚没有说下去。 楚枫扶兰亭至一边坐下,然后执住她玉手搓揉起来,为她舒筋活血。搓揉片刻,便见兰亭神采奕奕。楚枫以为自己手法了得,更加搓揉起劲,问:“医子姑娘,我推宫手法是不是越发了得?” 兰亭抿嘴道:“不是呢。飞将军给我服了一枚雪莲丹。” “啊?她对你倒是舍得。” 盘飞凤刚好走来,一瞪凤目:“混账!我堂堂飞将军岂会小家子气!” 楚枫道:“我吃你便心疼。” “你吃了我整瓶雪莲丹,能不心疼!” “也是你灌我吃的。” “占了便宜还卖乖!” “占谁的便宜都不敢占飞将军的便宜!” “你敢?” “不敢!” 兰亭见两人又吵将起来,抿嘴不语。 公孙大娘走过来,从衣袖取出一个小瓷瓶,道:“我这里有一瓶涵芳露,可益气回神。” 兰亭道:“大娘有心。我已服雪莲丹,并无大碍。” 楚枫却一手接过,反正有益无害,服下再说。乃拔开瓶塞,芳香四溢,有点像木芍凝脂,又不同。 原来公孙世家有两大秘药,一是木芍凝脂,以牡丹花芯研配,专治外伤;二是涵芳露,以白芍根茎炼制,可益气养血,专治内伤。 楚枫递给兰亭,道:“大娘一番好意,怎能推却。” 兰亭唯有接过,微微喝了一口,只觉入口留芳,沁人心脾。 楚枫道:“多喝些,大娘不介意的。是不是,大娘?” 公孙大娘点点头。 兰亭又喝了两口,只觉芳泽无加,遍体生香。 楚枫还要让兰亭再喝些,兰亭嗔道:“多喝无益!” 盘飞凤笑道:“臭小子就爱占便宜!” 楚枫将小瓷瓶递回给公孙大娘,讪讪道:“还好不是占飞将军的便宜。”话一出口,又觉不妥,还好公孙大娘并未在意。 盘飞凤忽问:“臭小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样从太阴老妖手上逃脱的?” 公孙大娘一听,有点紧张起来。 楚枫当然不能将他和大娘在泰山发生的事道出,乃道:“我趁太阴老妖不留神,逃掉了。” 盘飞凤一瞪凤目:“你糊弄谁?快说!” “好好,我说。太阴老妖让我帮她找一样宝物,我帮她找到了,她就放了我。” “什么宝物?” 楚枫示意让盘飞凤凑耳过去,盘飞凤连忙凑耳过去,楚枫压低声音道:“这样宝物就是——秘密!” 盘飞凤叱道:“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忽悠本将军!”枪尖一抵楚枫心口,“快说!不说一枪戳了你!” 楚枫连忙道:“好飞凤,我答应过她保守秘密,要是说出去要遭五雷轰顶,你忍心看我被雷劈?” 盘飞凤不知道“答应过她”的这个“她”,并不是指太阴老妖,其实是指公孙大娘,乃哼声道:“劈死活该!”却没有再问。 公孙大娘松了口气,乃走开,与唐拙交谈了几句,然后独自一处。楚枫猜测必定是与无双有关。 这时天色早已入黑,众人开始坐的坐,挨的挨,躺的躺,确实有点累了。对面魔宗众人仍然井然肃立,冷木一尊立在最前,还是似睡非睡。 楚枫忽站起身,向冷木一尊走去。 盘飞凤吓了一跳:“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没事,我很快回来。” 楚枫径自走向冷木一尊,慕容、魏嫡、妙玉、华杨飞、梅大小姐、公孙大娘等即时站起,其他人亦一个个站起,连七大派掌门亦站起来,严阵以待,因为他们不知楚枫会干出什么事来。 楚枫走到冷木一尊身前,相距不及三尺,两眼望住冷木一尊,一眨不眨。冷木一尊还是合着眼,负手在后,似睡非睡。 两人就这样足足对峙了一炷香时间,楚枫眼睛没有眨一下,而冷木一尊始终是似睡非睡。正道众人一个个屏息静气,如临大敌,却又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他们不知道,但七大派掌门却知道,楚枫和冷木一尊在比试定力。 定力虽然与内功修为相关,但更重要的心神,所以两人其实在比拼心神。当然,以冷木一尊的修为,完全可以用暗息扰乱楚枫心神,但这样一来,其实等于输了。 所以最后的比拼结果,要么是楚枫眨一下眼,要么是冷木一尊脱离半息入寐。 不知过了多久,冷木一尊突然睁开眼,望着楚枫,准确来说是盯住楚枫。众人本来已经绷紧的神经一下绷至极点,因为冷木一尊睁开眼的一瞬间,他们感到了一丝可怕的杀气,这丝杀气几乎毫无征兆,七大派掌门已经手按剑柄! 但杀气瞬间消失,同样毫无征兆,仿似从未发生过。两人对视着,都是一动不动,但任何一个细微动作足以让双方人马剑拔弩张! 楚枫突然问道:“那三头白狼是不是少林、武当、峨眉?” 冷木一尊答道:“你应该心里清楚!” “如果武当、峨眉交出太极图谱和玉佛珠,你会不会发射神水?” “会!” “为何?” “既然他们可以背信弃义,我为何要对他们信守承诺!” 楚枫沉默片刻,转身离开,冷木一尊慢慢合上眼,复归入寐。众人如释重负,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但总算没有打起来。于是又坐的坐,挨的挨,躺的躺。 楚枫没有回到正道这边,一个人走开一处,坐在一块石上,背对众人。盘飞凤、魏嫡没有过去,因为她们知道楚枫想静一静。 楚枫定了半响,伸指摘了一片小草叶,放在唇边轻轻吹起来,但声音总是苦涩。他停住了吹奏,但“吱~吱~”声响仍然在耳边响起,慕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他身边,吹着一片小草叶,声音绵绵细长,却带着几许幽意,还有几许伤怀。 楚枫定定听着,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终于停住了吹奏,两人都没有作声,静静坐着。 楚枫忽问:“慕容,如果正道背信,魔道无义,你说应该入正道,还是应该入魔道?” 慕容默然,将小草叶放在唇边,轻轻吹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楚枫继续道:“或者如你所言,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踏足江湖。”语气竟有点心灰意懒。 慕容忽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从未后悔置身江湖!” “为什么?” “因为我认识了楚兄这样一位朋友!” 楚枫心中一热。 这时,身后忽“竽”的一声,南郭吹竽走了过来,笑道:“我听两位吹叶微音,特来吹竽和应。” 楚枫笑道:“吹竽兄又来滥竽充数?” 华扬飞走来,笑道:“能够滥竽充数,也需有本事。” 南郭吹竽叹道:“我何来本事,就是不学无术,唯有滥竽充数。” 申丑走来,笑道:“如果竽兄是‘滥竽’,我就是来‘献丑’了。” 唐拙也走来,笑道:“申兄来……‘献丑’,我亦不敢……‘藏拙’了。” 众人哈哈大笑。 楚枫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明白,唐拙等人知道他心中郁结,来帮他排解,虽无片言宽慰,却尽在不言中。 他望向慕容,悠然一笑。他已经知道怎样做,不为正,不为魔,只为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 山谷这边暂得平静,而宋子都那边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八百零八章 天罡北斗 第八百零八章天罡北斗 话说宋子都一路飞赶回到武当,却疑虑重重。 首先,藏于金顶的图谱并不是真正的太极图谱,而是当年凌虚师祖自创的太虚入渺图,这一层青虚不知道,就连师尊鹤松也不知情。 第二,要取图谱,必须有掌门信物,即盟主令牌,但青虚叫他取图谱的时候,并没有将令牌交给他; 第三,就算他将“太极图谱”带回山谷,冷木一尊亦未必肯放人。 不过现在也只能先取图谱再说。 宋子都直上金顶。金顶位于武当山最高峰天柱峰,最顶端有一座金殿,重檐迭脊,翼角飞举,脊饰龙、凤、鱼、马等珍禽异兽,古朴壮观。 金顶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这座金殿。整座金殿以纯铜铸造,承托在莲花须弥座基石上,天下独有。据说这座金殿使用了二十万斤精铜,数千两黄金铸造而成,乃稀世珍宝。 武当金殿闻名天下,还因为有一神秘奇观,即“雷火炼殿”。 原来每当雷雨季节雷电交加之时,金殿周围闪电奔突,不时有巨大火球在金殿左右滚动,耀眼夺目,遇物碰撞即发生天崩地裂的巨响。偶尔雷电划破长空,如利剑直劈金殿,刹那间,金顶金光万道,直射九霄,数十里外可见武当峰巅之上,红光冲天,其景如同火山喷发,惊心动魄,神奇壮观。 但令人称奇的是,任凭电闪雷鸣、震天裂地,金殿却丝毫未损。雨过天晴之后,金殿经过雷震雨洗,更加金光闪耀,如同回炉冶炼了一次,所以古诗有云:“雷火铸成金作顶”。 因为殿内供奉的是真武大帝,而太极图谱就藏于金殿之内,于是世人皆以为真武显圣,称之为“雷火炼殿”,以雷火震慑那些对图谱图谋不轨的奸邪之人。 故此,金顶乃武当最神圣之处,要上金顶必须经过朝天宫、一天门、二天门、三天门和朝圣门,每一层均有弟子把守;穿过朝圣门还要攀越百步天梯才能到达金顶。 所以,一般香客信众绝不允许登上金顶,只能在下面的朝圣殿驻足朝拜。即使武当弟子,亦不能轻易上金顶,更不要说进入金殿。 但宋子都乃武当大弟子,平时就在金顶苦练剑法,他上金顶自然一路无阻,但要进入金殿却是另一回事。 只见金殿前盘坐着七名武当弟子,分别对应七星方位,成北斗七星状,正是天罡北斗阵,乃武当最上乘的玄门阵法。 这七名弟子自小修炼天罡北斗阵,剑法极高,专职守卫金殿。因属“向”字辈,故以七星取名,分别叫向枢、向璇、向玑、向权、向衡、向阳、向光,其中又以向枢武功最高,身处七星首位。 七人骤见宋子都走来,向枢当即开口:“宋师兄请留步!” 本来他们与宋子都同属一辈,论年纪他们还大些,只因宋子都入门最早,故此以师兄相称。 这里的“入门”,并不是上了山拜师学艺就等于入门,必须得到师父亲自传戒才是真正入门。所谓“传戒”就是指授受戒律,又分三层,分别是“初真戒”、“中极戒”和“天仙大戒”,合称“三坛大戒”。 每年都有许多人上武当拜师学艺,但拜了师父并不等于入门,只有经过“三坛大戒”才算是正式弟子,未经“三坛大戒”的只能算是记名弟子。 有些人在山上学艺几十年都未得师父传戒,只有资质好的弟子可受“初真戒”,算是入门弟子;资质较高的弟子能受“中极戒”,称为入室弟子;只有资质极高的弟子能受“天仙大戒”,成为真传弟子。 而宋子都就是唯一受“天仙大戒”的真传弟子,而且不是由青虚受戒,而是由师尊鹤松亲自授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子都的辈分甚至比他师父青虚还要高,所以宋子都虽然年轻,却身份特殊,被视为武当大弟子,太虚传人。 宋子都停住脚步。 向枢问:“师兄欲入金殿?” 宋子都点点头。 向枢又问:“师兄欲取图谱?” 宋子都道:“师父被魔神宗困于雾灵山谷,处境堪危,需以图谱相救。” “请师兄请出示掌门信物!” “事出紧急,未及问取。” 向枢即时平掌胸前:“请出示信物!” “事态紧急,请几位师弟让开。” “既然如此,请过北斗!” 话音一落,七人同时移位,分别占据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方位,向枢、向璇、向玑、向权组成组成斗魁,向衡、向阳、向光组成斗柄,成天罡北斗阵。 只见七人各伸出一掌搭在身旁之人身上,另一掌平放胸前,对宋子都道:“请过北斗!” 宋子都不再说话,闪身向前,右掌直拍开阳星位。向阳没有动,而身处天枢星位的向枢则一掌拍出,侧击宋子都,宋子都右掌疾收,左掌一接,只听得“砰”一声,向枢纹丝未动,宋子都却被震退七尺,虎口发麻。 原来天罡北斗阵催动时,七人只以单掌迎敌,敌人来攻时,首当其冲者不必出力招架,却由身边同伴侧击反攻,犹如一人身兼数人功力,威力惊人。 宋子都这一掌只是试探,知道七人是动真格的,乃再次进身,右掌斜切向枢,向枢不动,向权则一掌拍出。宋子都闪身让过,不等向权收掌,右手化剑疾刺向权。向权身处中间天权星位,亮度最暗,在七人之中武功最弱,宋子都欲从天权星位突破。 但身处斗端的向枢以及身处斗尾的向摇同时出掌,夹击宋子都。原来天罡北斗阵互为呼应,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精妙无比。 宋子都不敢硬接,退身让过掌劲。七人亦没有向前合围,只是以静制动,阻挡宋子都进入金殿。 宋子都身形一闪,忽向天枢星位外两丈处掠去。原来宋子都在金顶练剑时,向枢等七人经常以阵法助其苦练,所以宋子都深谙阵法奥妙。要破天罡北斗阵,必须抢占北极星位,只要占据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制得北斗阵缚手缚脚,难以自由施展。 却见向枢盘身一移,移开两尺,其他人亦跟着盘身移位,这样一来,七星移位,北极星亦跟着移位。 宋子都虽然抢得位置,却发现星位已移,乃身形再闪,再度抢占星位,向枢盘身再移,其他人亦盘身移位,星位再变。宋子都身法不停,向枢等人亦移位不停,眨眼之间星位已数度变化。 但七人到底有强弱之分,在连续移位之后,向权微微滞了一下,他手掌本来搭在向衡身上,这一滞,手掌便离了一下,而向玑的手掌是搭在他身上,亦离了一下。这一间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但宋子都就是利用这一间隙,右掌直拍向权。 本来应该向权不动,由向枢、向摇出掌反击,但由于向权失位,向枢、向摇来不及出掌,向权只能举掌相迎,只听得“蓬”一声,向权被震得向后一滑。 向权身处北斗正中天权星位,乃魁柄相接之处,他这一滑,北斗断裂,宋子都即时连发六掌,分击六处星位,一下将向枢等人尽皆震开,北斗之形立破。 宋子都正要手掌,却见向枢七人同时站起,身形一闪,再次占据七星方位,跟着长剑出鞘,向前一指:“请破剑阵!” 原来七人以天罡北斗化七星剑阵,天罡北斗阵以掌御敌,而七星剑阵以剑御敌,更加精妙,乃真正的镇山剑阵。 “锵!”宋子都长剑出鞘,“请指教!” 说完长剑一挥,七道剑光激出,射向七人,欲将七人逼离星位,只要有一人偏离,剑阵自破。却见七人挥剑一接,纹丝不动。宋子都连续挥剑,剑锋一道道激出,但七人始终纹丝不动。 宋子都乃踏步上前,一招“初探太虚”直刺向枢,向枢举剑一挡,宋子都正欲收剑,向枢剑身一贴,使一招“粘”字诀,粘住宋子都剑锋,向权、向衡同时出剑,刺向宋子都双脚,宋子都退步,向玑、向阳跟着出剑,还是刺向宋子都双脚,宋子都再退,向光、向璇紧接出剑,宋子都再退,向权、向衡复再出剑,宋子都只能再退。只见七人联剑往复,流转不息,宋子都一下退至山顶边缘。 向权、向衡、向玑、向阳、向光、向璇同时挥剑疾扫,而向枢一把长剑当中穿出,直刺宋子都小腹,欲将宋子都逼落金顶。 宋子都身形一立,倏地飘起三尺,左脚一点向权剑尖,跟着右脚一点向枢剑尖,凌空越过七人。 宋子都这一招“步登太虚”可谓精妙无比,但向枢等人身形不转,同时倒后一滑,脚踏七星,仍然挡在宋子都身前。 宋子都不敢纠缠,大喝一声,剑身七星浮出,如深渊飘起,真气聚于一剑,笔直刺出。 向枢心知这一剑厉害,亦大喝一声,长剑向前一刺,其他六人剑尖向前一搭,全部搭在向枢剑上,只听得“噔”一声,宋子都被震得倒飞,而向枢等人倒滑七尺,虽然倒滑七尺,但七人相对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他们仍然据守星位,没有偏离。 却见宋子都倒飞之间突然凌空一翻,一下落在向枢身前,剑身七星浮渊,直刺向枢。向枢举剑相迎,其他六人不敢怠慢,举剑搭在向枢剑上,“噔”,宋子都再次被震得倒飞,而向枢等人倒滑一丈,宋子都倒飞之间再次凌空一翻落于向枢身前,剑浮七星,直刺而出。 向枢等人再次举剑相迎,“噔”,宋子都还是被震得倒飞,但今次向枢等人被震得倒滑三丈,星位亦偏离些许,这一间隙正是破阵的最好时机,但宋子都没有再出剑,却一招“倒逆乾坤”倒逆而起,凌空越过众人,落在金殿门下。 向枢等人急忙转身,正要赶前拦截,宋子都忽还剑入鞘,向他们一拱手:“承让!” 严格来说,宋子都这一下只能算是过阵,并不是破阵,但向枢等人知道宋子都身份特殊,真要较真恐怕吃不了兜着走,乃停住脚步,亦向宋子都一拱手,复退身盘坐。 宋子都转身,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原来刚才为过剑阵,连续三次施展“一剑度虚”,不但真气激荡,更被震至内伤,要是向枢等人继续出剑,他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宋子都亦顾不得伤势,直入金殿,径至神坛。神坛后壁挂着一幅画像,原本是开山祖师张三丰的画像,自凌虚子立太虚为宗,遂改挂凌虚子画像。 神坛供奉着铜铸鎏金真武大帝像,丰姿魁伟,上方高悬一面金匾,上刻:“金光妙相”。只见金童玉女捧册端宝,侍立左右;水火二将擎旗捧剑,列立两厢。坛下设玄武一尊,即龟蛇合体;真武大帝原本叫玄天上帝或玄武大帝,后来因为忌讳更名真武大帝,故此坛下设玄武。 神坛设有香案,置有供器,当中一个高高烛台,烧着一盏长明灯。这盏灯颇有传说。据说自点燃起就从未熄灭过,已逾千年,被称为不灭神灯。 长明灯正上方藻井之上悬着一枚宝珠,通体泽亮。相传此珠可镇山风,确保殿内神灯长明不灭,故称“避风珠”。 长明灯前面放在一个紫檀小木架,架上放着一幅卷轴,亦即天下至珍“太极图谱”。 宋子都伸手欲取,耳边忽有声响:“子都!”是师尊鹤松的声音。宋子都停住,他知道向枢等人虽是镇守金殿,但真正守护图谱的其实是身处黄龙洞的鹤松师尊。虽然身处黄龙洞,但金顶发生的一切决逃不过他的神识。 宋子都收回手,离开金殿,径至黄龙洞。 第八百零九章 太虚图谱 第八百零九章太虚图谱 宋子都离开金顶,径至黄龙洞。鹤松还是盘坐在洞口旁边那块凌空突出的紫虚岩上,两目微闭。 “师尊!”宋子都躬身行礼。 “子都,发生何事?”鹤松睁开眼。 原来,少林慈航、武当鹤松、峨眉净灭三位师尊以及青城师丈,乃是当今最顶尖的四位隐世高人,武功之高几可秒杀任一派掌门,在武林之中地位极其尊崇。但他们一向隐于山中,不问世事,更不轻易离山。所以即使三十年前星魔主席卷天下,几灭武林,他们仍然据守山中,未离半步。 人们只是知道,四大师尊唯一一次出手,就是十三年前,为了对付一个大恶人,四大师尊同时下山联手出击。大家猜测这个大恶人,就是已经避世隐居的星魔主,因为除了星魔主,还有谁可令四大师尊联手出击? 不过猜测归猜测,谁也不知道那一次联手出击的结果,只知道自此之后,四位师尊更加深隐山中,长年入定,所以即使十年前天下武林围攻天魔教,死伤惨烈,他们还是不闻不问。 所以今次魔神宗要灭滴水剑派,青虚等各派掌门赶去相救这些事,鹤松没有过问,亦不会理会。 宋子都见问,乃道:“师尊,魔神宗欲灭滴水剑派,师父及各派掌门赶去相救,反被困于雾灵仙谷。师父让弟子将图谱请至仙谷,以解危机。” 鹤松道:“太极图谱乃武当镇山之物,立宗之本,岂可离开武当!” “师尊,七派掌门被困,师父亦在其中,处境堪危……” “子都,太极图谱乃上古神物,不但关乎武当命运,还关系天下苍生,绝不可落入邪魔手中!” “师尊,如果弟子不能将图谱带去仙谷,师父及各派掌门都要遭神水射杀!” “哦?” “神水宫已经归顺魔神宗,冷木一尊利用神水箭筒对付我们!” “想不到五百年后,神水宫还是归于魔道!” “师尊……” “不必多言,图谱不可轻离武当!”鹤松徐徐合眼,却已出离入静。 宋子都既惊且喜,莫非师尊要亲自出手?师尊并不知道太极图谱是假的,真正的图谱其实在隐宗手上,自己要不要告诉师尊这件事? 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慢慢从宋子都身边走过,一直走至鹤松身前,是蒙面道人。他从宋子都身边走过,不但宋子都毫无感觉,就连鹤松亦毫无感觉,甚至已经走到鹤松身前,鹤松还是毫无感觉。 宋子都很震惊,鹤松睁开眼,他睁开眼并不是因为感觉到蒙面道人,而是察觉到宋子都的异样。 鹤松睁开眼,忽见一个蒙面道人站在身前,一时怔住,他想象不出当今天下会有谁能走到他面前,他竟然浑然不觉的。这种对气息的控制已经达到“虚无入渺”之境,就算是他亦无法做到。 鹤松正要开口,蒙面道人伸手解下蒙面黑巾,鹤松望着蒙面道人慢慢露出的面容,两眼震惊得难以形容,竟颤身站起,竟欲向蒙面道人下拜。蒙面道人已经蒙回黑巾,转身离去,说了一句:“鹤松,将图谱交给子都!”身影已经消失。 蒙面道人解下黑巾的时候是背对宋子都,所以宋子都并没有看到蒙面道人的容貌,但宋子都的震动已经难以复加。鹤松在武当地位之尊,就算青虚也得顿足仰视,蒙面道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连鹤松也要向他下拜?难道他是鹤松的师父?就算这样,鹤松也不至于如此激动?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很快,宋子都从金殿取出图谱,飞掠下山,刚至半山,丹田突然一涌,“哺”一口鲜血喷出,几乎跌倒。 原来,他从雾灵山千里飞奔赶回武当,已经消耗极大,刚才为过剑阵又被向枢等人震伤,只是强压着,现在为了尽快赶回雾灵救师父等人,不顾伤势强提真气,一时支撑不住。 “子都!”蒙面道人出现在身前。 “前辈……” “随我来!” 宋子都跟着蒙面道人离开山路,转入一处山崖,崖下有一巨岩,凌空而出,下临无地。蒙面道人踏出悬崖,飘身落在岩上。宋子都犹豫片刻,亦纵身跃下。 原来这处叫凌虚岩,乃武当山三十六岩洞之一,是唐代药王孙思邈修行炼药的地方,也是当年凌虚子悟道羽化之处。 这处山岩本来就与世隔绝,空寂幽深,自凌虚子在此处羽化之后,历任掌门出于崇敬,均禁止弟子踏足此处,宋子都故此犹豫。 “前辈……” “子都,你伤势不轻。” “前辈,弟子若不尽快赶回仙谷,师父及各派掌门恐怕……” “子都,以你修为,再加上有伤在身,你未行一半已然力竭!” “弟子尽力而为!” “徒劳无益。子都,你盘身坐下。” 宋子都乃盘身坐在凌虚岩上。 蒙面道人问:“你剑诀如何?” 宋子都道:“已入七重,但尚未突破‘太虚入渺’之境。” “好,现在我以‘炼虚合道’助你突破!” 宋子都整个呆住,惊震的简直不敢相信。 原来,太虚剑诀分四重境界: 第一重“炼精化气”; 第二重“炼气化神”; 第三重“炼神还虚”; 第四重“炼虚合道”,亦即太虚剑诀至高境界。 一般弟子只能做到“炼精化气”,资质绝好的能进入“炼气化神”,青虚身为武当掌门,能进入“炼神还虚”,已经是最上乘境界了,而师尊鹤松,虽然能突破“炼神还虚”,却始终无法进入“炼虚合道”。 现在蒙面道人竟然以“炼虚合道”帮助自己突破剑诀,那么他的修为简直是……宋子都不敢想象。 蒙面道人继续道:“若要炼虚,需合形神,你必须‘登虚入渺’,方得成功。” 宋子都道:“弟子刚至‘太虚入渺’,无法‘登虚入渺’。” “你将图谱展开!” 宋子都乃展开卷轴。他身为武当大弟子,虽然多次随青虚入殿参拜真武,但从未开启卷轴,所以他也不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 卷轴展开,只见正中画着阴阳鱼太极图案,但与一般的又有所不同,外围画有圆环,圆环内各有六道刻纹分成四格,每格内两个圆点,共有八个圆点。其中两圆并列位于正上方,两圆并列位于正下方,其余四圆分列四隅。 蒙面道人道:“这张图是凌虚子感悟太虚所画的太虚入渺图,双鱼为阴阳,圆环四格为《易》之四象,八圆为《易》之八卦。你抱元守一,目视阴阳,意致虚极,心守静笃,自然能登虚入渺。” 宋子都目视图谱,抱元守一。 蒙面道人伸出一指点住他头顶百会,道:“谨记:唯道集虚,虚一而静,静而凝神,无为自化!” 宋子都依言怀虚守静,渐觉图谱圆环的八个圆点似动起来,绕圆环流转,慢慢汇入阴阳两个圆点之中,然后阴阳两圆亦开始流转,互相靠近,渐化为一,这个圆点亦慢慢变小,渐化于无。宋子都亦徐徐合眼,渐觉恍恍惚惚,渺渺冥冥,只有头顶泥洹宫百会穴处,忽觉如天窗开启,豁然开朗,然后一股清虚之气乘虚而下,遍及全身,如醍醐灌顶。那清虚之气在体内不断流转炼化,渐入真元…… 不知多久,宋子都倏地睁开眼,精神焕发,只觉全身气脉舒畅,不但内伤全无,而且丹田充沛,真气涌动,已是功力大增。 却见蒙面道人眼带疲惫,显然虚耗极大,宋子都深深一拜,道:“多谢前辈!” 蒙面道人点头道:“子都,你能以图谱入渺,亦是天资过人。” “前辈过奖!” “若非你有如此资质,我亦不会以‘炼虚合道’助你!” “前辈……”宋子都欲言又止。 “你说!” “前辈究竟是……” “你以后就会知道!” “前辈为何如此相助弟子?” “因为只有你有这个资质!” 蒙面道人说完,转身仰望虚空,仿似在回忆起千百年前那些尘封的往事。 “子都,五百年前,凌虚子以绝世天资感悟太虚,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本来武当声势盛极一时,想不到峨眉灵女横空出世,强压武当,竟从凌虚子手中夺过盟主之位,武当盛极而衰……” 宋子都惊愕道:“前辈以前不是说,峨眉灵女是在凌虚师祖羽化之后,才从武当手中夺过盟主之位么?” 蒙面道人不作声。 宋子都又问:“难道当年凌虚师祖亦比不过峨眉灵女?” 蒙面道人还是不作声。 宋子都默然道:“难怪灵女禅化之后,峨眉凭其余威仍能执掌武林。” 蒙面道人道:“当年东皇魔君横扫天下,几灭武林。云梦一战,灵女凭一己之力独挡魔君,将其困于大泽。其时凌虚子为清理隐宗一门,没有参与云梦一战,灵女才声名天下!” 蒙面道人顿了顿,继续道:“想当年若非灵女横空出世,武当早已俯视天下。灵女禅化之后,武当本该重掌武林,只因凌虚子为了清理隐宗,内耗严重,所以武当才一直为峨眉所压。” 蒙面道人又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武当虽然身为武林盟主,却号令不从,毫无威信,峨眉、少林根本未将武当放在眼里!”语气之间竟透着几分杀气。 宋子都默不作声,蒙面道人所言非虚,武当可以弹压小门小派,但根本无法号令少林、峨眉,甚至对其他九大门派亦难以发号施令,这也是武当绝少使用盟主号令的原因。 蒙面道人继续道:“太虚自太极而悟,最合天道,可惜数百年来,除了始创太虚的凌虚子,再无人参悟太虚真义,鹤松不能,青虚更加不能,只有你能继承太虚,成为太虚传人!” “我?” “没错!你悟性极高,虽则自负却能自勉,不甘人下而有奋发之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要你能参悟太虚真义,当无敌于天下,峨眉、少林皆仰首武当,九大门派惟命是从,天下武林唯我独尊!” 宋子都两眼一铮:“弟子必将号令天下,不负前辈寄望!” “好!身为太虚传人,当有如此傲气!” “前辈,这张图谱……” “你就交给冷木一尊好了!” “万一冷木一尊窥出此图为假……” “子都,既然连鹤松都不知道图谱真假,冷木一尊又如何知晓?” “但是它始终是凌虚师祖所悟的太虚入渺图……” “子都,太虚真义全在参悟,不在此图。况且武当以太虚为宗,早就不该以太极图谱为念。你无需多虑,去吧!” “弟子明白!” 宋子都躬身一揖,脚尖一点掠上断崖,飞身直下武当,赶赴雾灵仙谷。 蒙面道人飘下凌虚岩,岩下是一个岩洞,幽深难测,蒙面道人步入岩洞,消失在幽暗之中。 第八百一十章 分甘同味 第八百一十章分甘同味 再说雾灵仙谷,楚枫回到众人处,不见兰亭。原来冷月将她带入了“雾月寒碧”山洞,一来让她避开险地,二来让她察看逍遥子伤势。 盘飞凤见慕容和楚枫并肩回来,乃酸酸道:“你俩倒有闲情吹哨子?” 楚枫笑答:“这叫危里偷闲。” “你刚才跟冷木一尊说了些什么?” “我问了他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楚枫凑向盘飞凤耳根:“秘密!” 盘飞凤一瞪凤目,楚枫连忙退开半步。 妙玉道:“楚公子,你真大胆,万一冷木一尊向你出手……” 楚枫笑道:“他不会出手,他还要等图谱出现。” 魏嫡责道:“你就是鲁莽,不念安危。” 楚枫忙道:“嫡子,我不是好好的。” “你做事就不能三思而行,多想想自己……” “嫡子……” 旁边忽“竽”的一声,楚枫忍不住问:“吹竽兄,你又‘竽’什么?” 南郭吹竽笑道:“我见楚兄羡煞旁人,忍不住‘竽’了一下,见谅,见谅。” 楚枫笑问:“这竽好像是香枝送给你的?” 唐拙答道:“这竽是太君……送给香枝的,香枝……送给竽兄。” 楚枫笑问:“拙兄,这算不算借花献佛?” 唐拙笑道:“这不叫……‘借花献佛’,这叫……‘凭竽寄意’。” 南郭吹竽道:“拙兄也会说笑。”讪讪走开。 楚枫见公孙大娘静坐一处,闭目凝神,乃想起什么,对唐拙道:“我们借步说话。” 两人走开一处,楚枫问:“拙兄,刚才大娘跟你说了些话?” 唐拙道:“大娘问我……太君身子如何,以及……无双近况。” 楚枫试探问:“大娘倒挺关心无双的?” 唐拙道:“无心有……盗汗症,公孙媚儿……亦有此症,故……大娘问起。” 楚枫听唐拙语气,知道他尚未察觉无双与大娘的关系,当然,自己也只是猜测而已,亦不再多问。 唐拙却问:“楚兄……因何问此?” “我……见拙兄似有忧色?” “楚兄还记得……柳儿么?” “从烟翠门救出的那名女子?” “她是……烟翠门的人!” “啊?”楚枫大吃一惊,“拙兄肯定?” 唐拙点点头。 楚枫问:“太君和大少知道么?” 唐拙道:“大哥……喜欢柳儿,不相信!” 楚枫道:“柳儿也不像奸恶之人。” 唐拙道:“她爹被兆奎……打死,你知道是谁……帮她安葬?” “谁?” “玄梦姬!” “啊?她手臂那些血痕……” “苦……肉计!” “如果她是烟翠门的人,你远离蜀中,烟翠门很可能趁机对付唐门?” “所以我才……担心。” 楚枫宽慰道:“唐门有太君坐镇,不会有事,拙兄不用过分忧心。” 唐拙道:“如果烟翠门要……对付唐门,她们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太君!” 楚枫一惊:太君将柳儿收为贴身侍女,她如果要对付太君,太君岂不是…… …… 唐拙猜得没错,烟翠门确实在酝酿着对付唐门。 在离唐门不远一处荒郊,玄梦姬立在月色下,腰若轻烟,薄纱蒙面,然后柳儿出现。 “柳儿,我叫你对付太君,为何还不动手?” “我……” “你是不是动了恻忍之心?” 柳儿没有作声。 玄梦姬道:“你爹被兆奎打死,唐门就是帮凶!” “但大少杀了兆奎……” “唐傲不过是看中你的姿色,想讨好你。天下男子莫不是好色之徒!” “大少不是这样的人……” “柳儿,你不要忘记,若非得我,你爹还在暴尸荒野!” 柳儿跪下道:“门主恩德,柳儿至死不忘!” 原来柳儿父亲被兆奎打死,柳儿卖身葬父,恰巧玄梦姬路过,动了恻忍之心,便帮她安葬了父亲。后来木香阁遇袭,柳儿被当作香女捉了回去。柳儿乃暗中刺破香囊,沿路留下香末,希望有人解救。 后来楚枫、慕容、唐拙、南宫缺果然循香寻至烟翠门,几乎灭掉烟翠,幸得十二殿主拼死挡住。眼看抵挡不过,玄梦姬想将捉来的香女全部杀死,却无意之间认出了柳儿,柳儿亦认出了玄梦姬,玄梦姬当即心生一计,将柳儿收入门下,再施苦肉计,用针划伤柳儿双手,然后让柳儿随一众香女返回唐门,见机行事。 柳儿感激玄梦姬为她葬父,又以为唐门为恶一方,遂答应玄梦姬对付唐门。后来张回能够规避蜀道机关而攻入蜀中,就是柳儿暗通情报,若非回民作乱,张回撤军,唐门已被灭掉! 只是随着柳儿在唐门相处日久,渐觉与玄梦姬所说的不太一样…… 玄梦姬取出一小包茶叶,道:“这包茶叶淬过‘醉神散’,分量很轻,你放入太君茶中,只会让太君昏醉,不会致命。” 柳儿道:“唐门不似作恶……” “柳儿,他们作恶你是看不到的!你想想,涪陵是唐门地头,若非唐门纵容,兆奎岂能横行,打死你爹!” 柳儿不作声。 玄梦姬缓声道:“放心,我也不是要将唐门怎样,我只是惩戒一下唐门,让它不要为恶一方!” 遂将药散放入柳儿手中,道:“你明天动手!” “明天?” “没错!一旦得手,你马上通知我!” …… 一夜无话,天色渐明,仙谷内,各派高手陆续从挨躺中站起。魔神宗那边,冷木一尊仍然立于最前,似睡非睡,而魔宗一众高手还是肃立原地,竟然就这样站了一晚。 众人不由暗暗佩服:如此训练有素,难怪能在一日之内灭掉点苍、东阿,重创恒山,看来绝非偶然。 再看两边山壁,十数道婀娜身影仍然手握箭筒对准他们。 很快日上三竿,午时将至,众人难免饥渴,便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 盘飞凤因问楚枫:“臭小子,你饿不饿?”正欲取出干粮,楚枫眼珠一转,道:“飞凤,你张开口。” “干什么?” “你先张开口!” “不张!” “那你错失宝贝了!” 楚枫转向妙玉,道:“妙玉,你且张口。” 妙玉张开小嘴,楚枫将一枚紫株果放入妙玉口中,妙玉一咬,只觉清甜甘美,沁人心脾。楚枫又转向慕容,道:“慕容,你张开口。”慕容亦张开口,楚枫也将一枚紫株果放入慕容口中,慕容一咬,顿感甘甜清润。 盘飞凤见妙玉和慕容吃得滋润,忍不住问:“臭小子,你给他们吃什么?” 楚枫凑近她耳根:“秘密!” 盘飞凤一瞪凤目:“我也要吃!” “是你不要的!” 盘飞凤一顶枪尖:“你给不给!” “给给!飞将军强抢豪夺,小人敢不给么!” “算你识趣!” 盘飞凤乃张开嘴,楚枫眼珠一转,道:“你闭上眼。”盘飞凤乃闭上眼,楚枫伸指在嘴唇一抹,再倏地往盘飞凤朱唇一点,嘴里故意“嗞”的一声。盘飞凤一下睁开眼,见慕容、妙玉抿嘴偷笑,登时粉脸大红,以为楚枫当众亲了她一口,又羞又怒,叱道:“臭小子,你敢……” 她刚一张开,楚枫倏地一伸手,将一枚紫株果塞入她口中,盘飞凤呵斥之中,一下将整枚果子吞入肚中。 盘飞凤怔了怔:“臭小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吞了?” “吞了!” “哎呀,可惜可惜,飞将军错失好味了!” “不行!你再给我一颗!”盘飞凤枪尖一顶。 楚枫只好又将一枚紫株果放入盘飞凤口中,盘飞凤却不咬,伸手取出,奇道:“这是什么果子……” 魏嫡恰好从“雾月寒碧”走出,楚枫急忙伸手一拍,将紫株果拍入盘飞凤口中,盘飞凤猝不及防,一下又将整枚果子吞入肚中。 “臭小子,你作死!” “嘘——”楚枫急忙以指压嘴。原来这几枚紫株果是他在紫株林追逐魏嫡的时候,顺手牵羊摘的。 “原来是偷来的。” “不是偷,是摘。” “你再给我一颗!” “你又吞了?” “吞了!” “哇!飞将军真是‘牛……’” “牛什么!” “牛……掰得很!” 慕容、妙玉一听,忍不住“哧”笑了出来。 盘飞凤两次均未能尝得紫株果滋味,已经又气又恼,再听慕容、妙玉笑声,更加气恼,枪尖一顶楚枫心口:“再给我一颗!” “没有了。” “给不给?” “飞凤,你讲道理,你已经吃了两枚!” “好!我问谪仙子要!” 楚枫急拦住,不情不愿的又将一枚紫株果放入盘飞凤口中,道:“这真是最后一枚了,你莫再‘牛……’”盘飞凤一瞪凤目,吓得楚枫硬生生把“牛嚼牡丹”后面三个字吞回肚子。 盘飞凤银牙一咬,登时满口生津,果然甘美,乃面如桃花,心满意足。 魏嫡却走来,伸开手掌,道:“这有几枚果子,可解饥渴。”雪白的手心放着三枚果子,正是紫株果。 慕容、妙玉、盘飞凤面面相觑。 妙玉道:“我们刚才……” 楚枫急忙接过,道:“我们正想吃些东西!” 魏嫡皱眉道:“你已吃了三枚,还要抢?” 盘飞凤瞪住楚枫:“原来你也吃了三枚?” 楚枫眼见“露馅”,连忙哈哈遮掩,道:“我只是替他们收着,绝不偷吃。” 魏嫡亦不理会,道:“你跟我来。” 两人走开一处,楚枫问:“嫡子,逍遥大哥怎样?” 魏嫡道:“医子已为逍遥前辈施药,已无大碍。”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铜斗杯,递给楚枫,道:“这是逍遥前辈让我交给你的。” 楚枫急忙将铜斗杯收入怀中。 魏嫡道:“逍遥前辈说,这铜斗杯是他无意之间得到的,可能关系重大,所以让我交给你。” 楚枫道:“这是天山神物,叫什么时光之漏。” “时光之漏?冷木一尊为何想得到它?” “这就不清楚。嫡子,你千万不要告诉飞凤铜斗杯在我身上!” 魏嫡明白,楚枫是为了保护盘飞凤,乃点点头,然后走开察看众人情况,毕竟这些人都是为滴水剑派而来,于情于理都要关注一下。 楚枫转身,恰见公孙大娘取出鹿香囊,欲喝水,却滴水无存。楚枫乃手指一弹,将一枚紫株果弹入大娘手中。大娘怔了怔,望向楚枫,楚枫伸指入嘴示意。大娘略一犹豫,将紫株果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只觉唇齿芳润,齿颊留香。 午时过后,离冷木一尊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而宋子都杳无音讯。 有人道:“宋子都会不会逃了去?” “不会吧,他师父也在呢!” “难说!谁蠢得回来送死?” “别乱说,他是武当大弟子,不至于贪生怕死!” “为何还不见人?” “这里离武当何止千里,就算九大派掌门亦未必能一日来回,冷木一尊只给宋子都一日时间,分明强人所难!” “这样说我们只有等死的份?” “本来就是等死,就算宋子都将图谱带入仙谷,他过得了冷木一尊这一关么!” “也是,冷木一尊守在谷口……” 楚枫心中一动,乃问唐拙:“拙兄,你可有暗香在身?” 唐拙道:“我来之前,大哥给了我一包……新近研配的……暗香。”说完递给楚枫一包药香。 楚枫接过,走到无尘处,道:“无尘,我们要再出谷一次。” “做什么?” “一会再说。跟我来!” 第八百一十一章 冷香寒露 第八百一十一章冷香寒露 楚枫与无尘径至冷木一尊身前,楚枫笑道:“宗主,我和峨眉掌门又要出谷一会,你不会介意吧?”也不知有心还是故意,他将“一会”的“一”字读成“幽”字,听上去成了“出谷幽会”。 “贤侄真有闲情逸致。” “你羡慕不来!” 乃与无尘直出山谷。 众人一看,即时又窃窃私语。 “他们又去干嘛?” “干嘛?当然是去幽会,还能干啥?” “嗤!之前你说他们去幽会,结果他们把医子带来救了弘竺!” “之前是看走眼,今次八九不离十!” “你肯定?” “你没听到姓楚的说‘出谷幽会’么!” “听说峨眉掌门必须长守青灯?” “嘿!情之所至,哪有规矩可言!” “这姓楚也够大胆子,峨眉掌门都敢上!” “这叫修来艳福,这峨眉掌门要是还俗可是天下第一美女!” “不!她穿着道服才叫丰姿绝韵,别有韵味!” “嘿!你不是专程来一睹谪仙子芳容的么?” “嘿嘿!能看仙子当然看仙子,能看峨眉掌门当然看峨眉掌门!” “嘿!你敢看么?你不怕无尘将你眼珠挖出来!” “嘿嘿!就算挖出眼珠,我都要看个够本!” …… 这些人在无尘跟前正眼都不敢看一下,现在无尘不在,又人多胆壮,便口不择言,再加上妙玉生性柔弱,亦不怕她听到,越发口无遮拦。各派掌门又不好出言喝止,唯有装作听不见。 再说楚枫和无尘离开山谷,进入溶洞,又从半山腰那块“雾灵山清凉界”巨石下转了出来。 无尘停住,问:“你要作甚?” 楚枫笑道:“没啥,我见山谷有点闷,所以约你出来透透气,幽会幽会!” 无尘不怒反问:“你想如何‘幽会’?” 楚枫挨身道:“无非是拉拉手,聊聊天,谈谈心事!”说着真去拉无尘玉手。 无尘目光一冷。 楚枫缩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紫株果,道:“给你,这果子可解饥渴。” “紫株果?” “你也晓得是好东西?” “你为何不吃?” “我吃过,这枚是留给你的。” “我不用吃!” “我见你滴水未进……” “与你无关!” “有关有关!我是大恶人,你是峨眉掌门,你若饿坏了身子,谁来为武林除害?” “哼!我且问你,你昨晚与冷木一尊说了些什么?” “没啥,我只是问他,我方不方便回归魔宗。” “说实话!” “我魔性难改嘛,回归魔宗不是很自然吗?” “哼!” “你吃了,我就告诉你。” “哼!” “无尘,你不会怕我害你吧?” “谅你不敢!” 无尘将紫株果放入口中,微微一咬,但觉余香饶舌,甘甜滋心。 楚枫忙问:“是不是很甘甜?” “难吃!”无尘冷冷回了一句。 “哈哈,无尘,你犯戒了!” 无尘一怔。 楚枫道:“佛门弟子不能口出诳言,你明明甜在心里,却说‘难吃’,就是打了诳语,犯了五戒之一。” 无尘冷笑道:“你不是我,怎知我‘甜在心里’?” 楚枫笑道:“你不是我,怎知我不知你‘甜在心里’?” 无尘一拂衣袖:“你跟冷木一尊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问了他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问他,如果他得到太极图谱和玉佛珠,会不会发射神水,他说会!” “魔道中人,向来言而无信!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说出来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还是不要说出来好!” “你说!” “你真要我说!” “说!” “我问他那三头白狼是不是少林、武当,和峨眉,他说我心里有数!” 无尘盯住楚枫,一言不发。 “我就说了,说出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我峨眉一向光明磊落!” “你是光明磊落,但你师父静慈未必……” 无尘两眼骤冷。 楚枫笑道:“妙玉有一样最像你,就是无论怎样都要维护师父的名声!” “说,到底要我出来做什么?” 楚枫乃道:“冷木一尊守在谷口处,如果宋子都取得图谱回来,冷木一尊可能会直接抢去!” “那又怎样?” “你可用暗记将宋子都引至‘开阳’古井处,让他经由‘开阳’进入山谷,避开冷木一尊。” 无尘道:“宋子都未必晓得洞道行走方法!” “你忘了?你有根红丝线,可以用丝作引,让宋子都循丝而行。” “不行!天蚕丝是我随身之物,岂可任由他人触碰!” “无尘,你别小家子气,我都碰过好几回了。” “不必多说!就算我以蚕丝作引,亦不够长!” 楚枫笑道:“无尘,我早知道你小气,幸好我问拙兄要了一包暗香,可用暗香作引!” “你晓得使用暗香?” “雕虫小技!” 于是两人沿路留下暗记,一直来到“开阳”古井处,两人跃下古井,无尘径自前行,楚枫却停住,惊讶的望着她。 无尘回身,问:“怎么了?” 楚枫用拇指点了点中指,道:“你不用掐指推算?” 无尘道:“走过一次,还不记得方向?” 楚枫觉得不可思议,道:“无尘,你走一次就记住了?简直比嫡子还厉害!” 无尘不知道楚枫天生没有方向感,好笑道:“身为习武之人,连这点强记能力都没有,如何立足江湖?” 楚枫苦笑道:“你在取笑我么?” 无尘见楚枫笑带苦意,知道戳中他痛楚,乃放柔语气,道:“走吧。” 于是楚枫一边走一边暗弹手指,布下暗香,一直来到山壁石缝出口处。两人又探身窥视谷中情况。 只见正道、魔宗分立两边,正道众人站的站、挨的挨、躺的躺,而魔宗一众高手肃立原地,井然有序,可谓对比鲜明。 冷木一尊还是似睡非睡,而七大派掌门已立于最前,严阵以待。 在看两边山壁,十数道婀娜身影手握箭筒对准正道这边,神水宫主亦在其中。 两人窥视半响,无尘忽回头白了楚枫一眼。原来楚枫有意无意的手臂又勾住她弱柳纤腰,下巴还枕在她香肩上,脸颊相贴,微微磨蹭起来。 今次无尘更加不敢挣扎,惊动冷木一尊不要紧,要是惊动了正道那些人,一齐望上来,看到两人如此光景,那还得了!唯有又“狠狠”白了楚枫一眼。 楚枫装作没看见,越发放肆,还悄悄捉住无尘玉手,假装写字,却搓揉着,只觉玉指纤纤,柔若无骨,温润绵绵,滑如凝脂。楚枫那还肯放手,写字是假,占便宜是真。 两人就这样“亲昵”着窥视仙谷,好半响,无尘实在没辙,乃用小指指甲“狠狠”一掐楚枫手心,意思是“你还不舍得松手?” 楚枫见好就收,隐约见晋小姐所站的位置,似乎也是一道山壁石缝,乃心中一动,指了指那边,然后拉着无尘离开。 刚一离开,无尘一手拂开楚枫,盯住他,一脸冰霜。不过冷归冷,尘丝却没有旋起。 楚枫道:“无尘,刚才我手指的,就是神水宫宫主,能不能靠近去?” “你想怎样?” “我想跟她聊一聊。” “你不怕她发射神水?” “放心,我跟她有点交情。” “哼!你倒是处处留情!” “哇!无尘,你这句话算不算吃醋?” “算!” 无尘突然拂尘一挥,仿似一把刀锋自下而上划出,楚枫毫无防备,惊急之下身子倒后一掠,竟化出一道流光倒掠七尺。这一招“倒掠流光”可谓神来之笔,只听得“唰”一声,尘锋擦着楚枫胸膛划过。 “无尘,你来真的!”楚枫又惊又恼,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自己功力大增,逼出这一招“倒掠流光”,已被开膛破肚! 无尘想不到楚枫能避开她这招“尘缘逆杀”,这一招乃斩断尘缘的意思,是无尘自创。当然,如果楚枫避不开,她尘丝在触及一霎亦会化作千缕柔丝,但既然楚枫避开了,尘丝就去势不减,看上去真要斩杀楚枫一样。 “嘶!”楚枫撕开衣襟,只见胸膛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小腹一直上至心口,是尘芒留下的血痕。 楚枫指着血痕:“你看看!” 无尘冷冷道:“权作教训!” “教训?”楚枫怒极,“我反应慢一点都要被你开膛破肚!” “哼!死在我手上总比回归魔宗好!” “你……你……”楚枫气得肺都炸了。 无尘忽将一个小瓷瓶丢向楚枫:“你涂上!” 楚枫一手拍飞,怒道:“不用你装好心!” 无尘拂尘一挥,卷住瓷瓶,身形一下飘至楚枫身前,盯住他。 楚枫一惊:“你想怎样?” 无尘一言不发,楚枫被盯得心里发毛,无尘忽拔开瓶塞,伸指沾了沾药膏,轻轻涂于楚枫心口上,动作竟出奇的轻柔。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楚枫目瞪口呆,满腔怒意顷刻抛到九霄云外。无尘还是一脸冰冷,楚枫却甜在心里,当真开膛破肚都值了。 这其实是无尘第二次为楚枫涂药了,上一次在秦淮查探乌衣古井时,也是误伤楚枫给他涂的药。 楚枫只觉得药膏涂处,冷凉清润,刺痛立消,还有淡淡的冷香,因问:“这是什么药膏?” 无尘不答。 楚枫自语:“妙玉提过,峨眉有一种秘制金疮药,以桫椤树鳞片髓心炼制,叫‘冷香露’,是不是这个?” 无尘还是不答,涂抹两遍,乃收起瓷瓶。楚枫知道这药膏须以真气转化,乃暗运真气,膏药慢慢化去,心口那道血痕开始凝结、愈合,跟着变淡,最后完全消失,跟乌衣古井那次一模一样,只是更快。 无尘一见,正要开口,楚枫抢先道:“魔功绝痕,我到底是魔宗后人,是不是?”无尘拂袖不语。 楚枫问:“无尘,你到底能不能带我去神水宫主处?” “你想怎样?” “策反神水宫!” 第八百一十二章 三派立约 第八百一十二章三派立约 晋小姐立在山壁处,始终没有望向楚枫,但脑海却浮现出楚枫在晋祠那一段日子,从初入晋祠,到夜探王府,到晋祠求雨,到王府花会,到凤临变故,再到姐妹相认。这个脸上带着一抹指痕的少年郎不但闯进了她的心扉,也拨动了她的心弦。他不但化解了晋祠危机,自己与喜儿相认也全因有他,而且他还拔出了晋灵剑…… “爹,这是什么剑?” “这是晋灵剑,乃先祖晋公所铸。” “爹,我想抽剑看看。” “文嬴,此剑自铸成之日,从未出鞘!” “为何?” “晋祠后人毋得抽剑,这是祖训。” “爹,如果谁为我抽剑,我就嫁给他!” “呵呵,你才十二岁就想着嫁人了?” “我就要!” …… 晋小姐的思绪回到十年前她和父亲在叔虞殿拜祭时那一幕,微叹一声,忽闻得一丝微香,似乎从身后的山壁石缝飘出。石缝幽深晦暗,晋小姐犹豫了一下,探身走入,循香而行,穿过石缝,发现是迷宫一样的洞道。 晋小姐不敢再行,转身欲回,忽身后一把熟悉的声音:“慈公小姐!”晋小姐的心“怦”的跳了一下:除了他,没人会喊她慈公小姐。她转过身,楚枫立在身前,含笑望着她。 “楚公子,是你?” “山庄一别,想不到再见之时却是……” 晋小姐黯然,欠身道:“对不起,楚公子。” “你真的要对付我们?” “楚公子,冷木一尊亲自来晋祠,如果我稍有犹豫,不但神水宫被灭,晋祠亦会……” “他知道你是晋祠主人?” “他知道。” 楚枫沉默一会,道:“慈公小姐,如今魔神宗与七大派山谷对峙,如果你能相助我们,反戈一击,必能一举歼灭魔神宗!” “你肯定杀得了冷木一尊?” “或许……” “或许?你根本不知道冷木一尊有多可怕!” “就算冷木一尊逃脱,七大派也会保护神水宫和晋祠。” “他们会么?” “会,峨眉已经答应保护神水宫!” “峨眉?”晋小姐苦笑道,“你知不知道五百年前,神水宫就是被峨眉灵女一夜灭掉,峨眉比魔宗还要可怕!” 忽人影飘出,冷冷道:“当年神水宫倚仗神水,荼毒武林,师祖只是为武林除害!”是无尘。 “荼毒武林?”晋小姐冷笑道,“神水宫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但恩怨分明,从未为恶!” “哼!若非神水宫作恶多端,师祖绝不会灭掉神水宫!” “作恶多端?当年灵女灭神水宫,仅仅是担心神水宫归于魔道,宁枉勿纵!” “一派胡言!师祖当年为挽救武林,几度生死,岂容你诬蔑!”无尘一圈拂尘,尘丝一根根旋起。 晋小姐手腕一翻,神水箭筒对住无尘,冷笑道:“你是峨眉掌门,是否诬蔑,你心知肚明!” 楚枫大吃一惊,急横身挡在中间:“有事好商量,别激动!”乃转向无尘:“无尘,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嘛!”说完手指一拨拂尘,尘丝自散。然后转向晋小姐:“五百年前的事,谁知道谁是谁非?”将箭筒拨回晋小姐袖中。 楚枫这两下动作并不快,却浑然如一,无尘和晋小姐明明已经剑拔弩张,但尘丝被拨散,箭筒被拨回袖中,看着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晋小姐道:“你要我反戈一击,可以,你先让峨眉掌门受我神水沐礼!”箭筒再次对着无尘。 无尘拂尘一圈:“就怕你没有机会!” 晋小姐冷道:“以一己之身而救天下,你不肯么?” 无尘道:“峨眉不会怕死,但亦不会轻生!” 楚枫一手挡住拂尘,一手挡住箭筒,道:“慈公小姐,有事好商量。” 晋小姐冷笑道:“峨眉一向大义凛然,我只是给一个机会她‘舍生取义’!” “慈公小姐,你可否先将五百年前的恩怨暂且放开?” “可以,你先让她受我神水沐礼!” “你真要这样?” “是!” “好!”楚枫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膛,道,“我代峨眉受你神水沐礼!” 无尘喝道:“峨眉之事,与你无关!” 楚枫不理,道:“慈公小姐,你向我发射神水好了!” “你以为我不会!”晋小姐箭筒一伸,一下抵住楚枫心口。 楚枫望着她,还是脸带微笑。 两人对视片刻,晋小姐忽问:“你为何要替她受神水?” 楚枫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发射神水。” “为何?” “我们是朋友。” “你应该清楚,慈公小姐和你是朋友,但神水宫主和你不是!” “现在是了。” 晋小姐沉默一会,收起箭筒:“你走吧!”转身欲回。 楚枫忽身形一闪,左臂夹住晋小姐纤腰,右手握住玉腕,道:“我不会让你发射神水!” 晋小姐没有挣扎,还将身子挨在楚枫身上,道:“你捉住我并没有用,就算你将我带落山谷,她们还是会发射神水。” 楚枫不作声。 晋小姐又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以为挟持我,冷木一尊就会放过我么?没用的,只要我不发射神水,冷木一尊就会灭掉神水宫!” 楚枫松开手。 晋小姐望着他,道:“神水一出,鬼哭神嚎。你离开仙谷吧,现在走还有机会!”说完转身走入石缝。 楚枫忽道:“慈公小姐,我们是不是朋友?” 晋小姐停住,没有作声。 楚枫道:“魔神宗已经灭了点苍、东阿,我不想见到一个朋友置身魔道,助纣为虐!” 晋小姐微叹一声,道:“神水宫为正道不容,除了加入魔宗,别无选择!” “不会的,三大派会接纳神水宫,是不是,无尘?”楚枫转望无尘,无尘道:“只要不为恶,我们会接纳任何门派!” 楚枫转向晋小姐:“神水宫从不为恶,是不是?” 晋小姐道:“如果我不对付你们,冷木一尊就要对付神水宫。” 楚枫道:“只要你脱离魔宗,峨眉和各大门派都会保护神水宫,是不是,无尘?”又望向无尘。 无尘道:“只要神水宫归于正道,峨眉必定保护神水宫,其他各派亦会守望相助!” 晋小姐道:“说的好听,就怕到时袖手旁观!” 无尘道:“峨眉向来说一不二,从未失信!” 楚枫道:“慈公小姐,峨眉已经许诺了,只要你相助我们对付冷木一尊……” 晋小姐道:“就算我不向你们发射神水,我亦不敢向冷木一尊发射神水。” “那你就不发射神水好了!” “就算如此,冷木一尊亦不会放过我!” “峨眉已经许诺保护神水宫!” “我信不过峨眉!” “你怎样才相信?” “除非少林、武当、峨眉一同许诺保护神水宫,而且以武当的盟主令牌作为信物!” “好!我现在就去取盟主令牌,让少林、武当许诺保护神水宫!” …… 很快,楚枫和无尘出现在山谷入口。众人还在窃窃私语,一见无尘,赶紧住口。 两人径至青虚和弘竺处,无尘向青虚、弘竺低语一句,然后四人走入“雾月寒碧”山洞”,略行一段,避开众人耳目,乃停住。 青虚问:“究竟何事?” 楚枫道:“神水宫主答应不发射神水。” 青虚、弘竺一愕,望向无尘,无尘点头,道:“她要求少林、武当、峨眉一同许诺保护神水宫,并且要盟主令牌作为信物!” 青虚沉默。许诺保护神水宫并没什么,但要盟主令牌作为信物,那就另一回事。神水宫得了盟主令牌,岂不成了武林盟主?那武当算什么? 无尘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令牌不过身外之物,道长何必在乎?” 弘竺合掌道:“阿弥陀佛,若能使神水宫归于正道,天下各派免受神水浩劫,善莫大焉。” 既然峨眉、少林异口同声,青虚只好取出令牌,道:“贫道并非爱惜令牌,只是怕令牌落入奸邪手中,为祸江湖!” 楚枫伸手取过,道:“再奸也不及背信弃义之奸!” 青虚脸色一沉。 楚枫不理他,道:“请两位许诺!” 弘竺合掌道:“神水宫归依正道,如若有难,少林必奋力相救。” 楚枫望向青虚,青虚道:“既然神水宫脱离魔道,当属同盟,武当岂会见死不救!” 楚枫不放心,道:“如果冷木一尊对付神水宫,我要武当发出盟主号令,让天下各派赶赴相救!” 青虚犹豫。盟主号令非同小可,之前魔神宗欲灭唐门,武当没有发出盟主号令,今次魔神宗对付滴水剑派,武当同样没有发出盟主号令,只是知会各派赶往相救。这些年来真正发出盟主号令的,只是十年前围剿天魔教一次,以及在古堡欲诛杀天魔女那一次。神水宫何德何能让武当发出盟主号令? 楚枫冷声道:“莫非道长认为神水宫不够资格?” 无尘开口:“道长,盟主号令本来就是为了救助同道,共抗邪魔。” 弘竺合掌:“阿弥陀佛!” 青虚乃道:“贫道只是不想滥用盟主身份。既然如此,贫道许诺:假若神水宫遭受魔宗侵犯,武当必定发出号令,让天下各派赶赴相救!” “希望你信守诺言!” 楚枫和无尘走出“雾月寒碧”,径至冷木一尊身前,笑道:“宗主,我又要和峨眉掌门出谷幽会,你不介意吧?” “贤侄,天道将变,正邪逆转,你再努力也是徒劳!” “或许,未必!” 两人出了山谷,再次经由“开阳”古井来到晋小姐所在的石缝处,但已经不见了晋小姐身影,只是石壁留下了一行小字: “楚公子,请你原谅。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三大派!” 楚枫望着这行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失望?失落?伤怀?抑或兼而有之。 无尘罕有的没有冷言嘲讽,却柔声道:“你已尽力,走吧。” 两人离开,回到半山腰“雾灵山清凉界”巨石下,正要走入,无尘忽止步,对楚枫道:“你……离开仙谷吧。” “你呢?” 无尘道:“神水虽然邪异,但我们七派掌门并不怕,但其他人就……” 楚枫道:“我有真阳护体!” 无尘失笑:“就算弘竺的金刚护体亦挡不住神水穿身,你的真阳护体如何挡得住!” 楚枫想起什么,取出铜斗杯,道:“或许它可以,可惜小了些。” “这是……” “这是冷木一尊想得到的铜斗杯!” “冷木一尊为何要得到它?” “它叫时光之漏,乃天山神物,跟圣火有关。” “时光之漏?”无尘大吃一惊。 “你听过?” “师祖遗训……”无尘忽住口,望着楚枫。 “怎么了?”楚枫觉得无尘目光不太寻常。 无尘忽叹道:“或许圣火真要熄灭,正邪逆转,武林要迎来浩劫。” 楚枫一惊:“无尘,连你也气馁了?” 无尘道:“魔道横行,如果灵女师祖在此,魔道就不会如此猖獗!” 楚枫道:“在我看来,你比灵女强多了!” 无尘失笑:“我跟师祖如何能比!” “不!你比灵女光明磊落得多!” “师祖灭神水宫,必定另有苦衷。” “苦衷就是,宁枉勿纵,是不是?” 无尘不答,道:“你还是离开吧。” 楚枫道:“你认为我会离开么?” 无尘沉默片刻,转身走入巨石,又停住,沉吟片刻,道:“如果神水发射,你……跟在我身边。” 楚枫笑了,举步上前,两臂张开,从后面箍住无尘弱柳纤腰,道:“是这样么?”无尘竟任由他搂住,楚枫亦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箍住她腰姿,贴着她鬓发,任由时间流逝。 …… “你……松手吧。” “不松!” “你要搂到什么时候?” “天荒地老!” …… 楚枫和无尘再次回到小山谷,来到青虚和弘竺身前,青虚正要发问,无尘摇了摇头,将盟主令牌交还给他,没有作声。 青虚望向两边山壁,十数条婀娜身影仍然手握箭筒对准他们,神水宫主复在其中,知道策反失败了。青虚倒似松了口气,赶紧收回令牌,收入怀中。 楚枫和无尘几度出双入对,众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可以肯定,两人不是去幽会,亦不敢再出言污蔑。 楚枫回到慕容等人处,盘飞凤问:“你到底搞什么鬼?” 楚枫又凑近她耳根:“秘密!” 盘飞凤似笑非笑道:“不就是幽会嘛,偷偷摸摸的。” 慕容笑道:“楚兄是光明正大的幽会,是不是,楚兄?” 楚枫讪讪一笑,因望向无尘,却见无尘与妙玉走开一处,在低语。 “妙玉,青金石可在身上?” “在。” “假如神水发射,你即刻以禅木诀逼出青金灵光,护住全身。” “师父你……” “放心,神水奈何不了我,你先保护好自己!” “弟子知道。” 这时,山谷倏地静了下来,众人心里一绷,原来冷木一尊悠然睁开双眼,向众人微微一笑。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 第八百一十三章 众矢之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众矢之的 时间已到,冷木一尊倏地睁开眼,没有说一个字,直接举起右手,两边山壁神水宫女玉指紧扣,箭筒一触即发,众人心都离了。 “且慢!” 突然一把清朗声音,跟着一条人影从“雾月寒碧”上方飞身而下,脚尖一点,凌空倒逆,落在众人前面,右手一举,手上握住一幅卷轴。 众人绷至极点的心一下松了下来,宋子都总算赶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太极图谱。青虚却是一愕。 冷木一尊放下手,道:“宋少侠依约而回,好。” 宋子都突然双手执住卷轴两端,道:“冷木一尊,马上让众人离开仙谷,否则,我撕毁图谱!”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就连青虚亦吃了一惊,想不到宋子都竟以撕毁图谱要挟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淡淡道:“你不怕我发射神水?” 宋子都道:“图谱若被击穿,你要来无用!” “是么!” 冷木一尊突然毫无征兆举起右手,宋子都一惊,急喝:“且慢!”右手一掷,将图谱掷向冷木一尊! 青虚一见,身形仿似一道青烟一下飘出,伸手去执图谱。冷木一尊突然整个暗黑下去,举起的右手向前一插,手臂暴长而出,直插青虚。这招杀神一式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青虚大喝一声,龙渊剑青纹暴现,带着一圈精湛弧光直刺而出,只听得“噔”一声,冷木一尊手臂被挡了回去,青虚却整个倒飞,越过众人,直向山壁撞去,却在撞上一霎,身子贴着山壁凌空倒逆,飘身落地。 宋子都急步上前:“师父!” 只见青虚左手紧执图谱,剑尖微颤,长须飘晃,忽张口“哺”一口鲜血重重喷出。原来他为了夺回图谱,硬接冷木一尊的杀神一式,几乎被震碎丹田! 宋子都大惊失色:“师父!” 青虚拇指向中指一掐,两眼精光一闪,以太乙聚元强压丹田,道:“子都,你怎能交出图谱?” 原来他让宋子都回武当,并不是要宋子都将图谱带来,实际是要他请鹤松师尊出手对付冷木一尊,所以他没有将掌门信物交给宋子都,却想不到宋子都真的把图谱带来了仙谷,还要交给冷木一尊。太极图谱乃武当至宝,他当然不肯让图谱落入冷木一尊之手,所以不顾一切出手夺回。 宋子都低声道:“师父,是师尊的意思。” 青虚一愕:“师尊的意思?” “是!” “师尊要你交出图谱?” “是!” “不行!太极图谱乃武当立宗之本,就算是师尊的意思,我也不能交出图谱!” “师父!”宋子都忽张开手,手心放着两个紫色的桃木圆环,连在一起,是阴阳环,亦即乾坤圈。 “紫虚环?”青虚大吃一惊。 原来紫虚环乃当年凌虚子入道修持之物,同样是武当信物,只是在凌虚子羽化之后,紫虚环亦跟着失落了。 青虚惊问:“紫虚环怎会在你手上?” 宋子都道:“师父,容后解释。冷木一尊随时会发射神水,我们先交出图谱。” 青虚还是犹豫。 宋子都道:“太虚真义不在图谱,请师父勿以图谱为念。” 青虚默然片刻,乃将图谱交给宋子都。 此刻,无尘、弘竺以及各派掌门立在最前,对峙冷木一尊,众人则手按剑柄,严阵以待。 宋子都飞步上前,道:“冷木一尊,请接图谱!”说完再次将图谱掷向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伸手接住,并没有展开察看,直接收入袖中,因为从刚才青虚舍命相夺的反应,已经不需要察看。 盘飞凤转向楚枫,笑问:“你练太极的,不去抢回图谱?” 楚枫耸耸肩,道:“老道士也有一张图谱,还经常给我摆弄,有什么好稀罕的!” 只听得宋子都道:“图谱已经得到,请宗主信守诺言,让众人离开仙谷!” 冷木一尊道:“我说过,佛舍利、太极图谱、玉佛珠,一样都不能少。现在还差玉佛珠。” 大家“唰”的一下将目光全部投向无尘,意思很明显,武当为了救众人,已经交出了太极图谱,现在就看峨眉舍不舍得了。 无尘一言不发。山谷一时鸦雀无声。 冷木一尊忽道:“掌门不肯交出玉佛珠,看来是想让众人受神水穿身了?” 这句话一下将无尘推至风口浪尖。等于说,众人的生死全系于无尘的决定。看无尘是宁肯交出图谱,还是宁愿让众人受神水穿身! 无尘还是一言不发。 众人开始细语: “既然武当交出了太极图谱,按道理峨眉也该……” “对,交出玉佛珠,再见机行事亦未尝不可!” “没错,就算交出玉佛珠,也可以找机会抢回来……” “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暂且交出,再伺机抢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非就是给无尘压力。只要众口一辞,无尘想不交出都不行! 无尘突然开口:“峨眉不会交出玉佛珠!”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山谷一时沉寂,或者说是死寂。如果无尘不肯交出玉佛珠,没人逼得了她。青虚、弘竺不好开口,青南天、华镇岳等各派掌门亦不好开口,其他人更加不敢开口。 死亡的阴霭再次弥漫在众人之中。本来宋子都带来太极图谱,众人以为看到一线生机,想不到无尘如此决绝。众人从绝望,到希望,到失望,复回绝望。 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让他们看到希望,这种从绝望,到希望,再回到绝望,给人的打击是最大的,最容易让人扭曲。 众人开始愤怒。 “玉佛珠算什么东西?少林、武当都交出了佛舍利和太极图谱,玉佛珠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错!武当身为武林盟主都肯舍弃图谱,她就不舍得玉佛珠?” “哼!她自己轻功高绝,避得开神水,当然不顾我们是生是死!” “没错!峨眉根本就不在乎我们,在她眼里,我们一文不值!” “哼!我们一文不值,峨眉又算什么?” “她就自恃是三大派……” “三大派?我呸!灵女都死了几百年了!” …… 众人越说越忿怒,楚枫叹了口气,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如果无尘交出玉佛珠,他们死得更快,他也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用,因为他们在死亡阴影下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忘记了真正的敌人是冷木一尊,也忘记了无尘曾经独挡冷木一尊,让他们脱离死地。 无尘始终盯住冷木一尊,没有望众人一眼。 众人见无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更加躁动。 忽有人道:“不如我们去抢玉佛珠?” “对!去抢玉佛珠!” “好!抢玉佛珠!” “抢!” “抢!” 众人异口同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毕竟谁都不敢直面无尘的一尘拂心。到底有人把心一横,欲举步向前,弘竺忽的转身,双掌一合:“阿弥陀佛!”若空寂梵音,众人心头一震,止步不动,都静了下来。 弘竺宣完佛号,转向无尘,正欲开口,无尘已道:“大师不必多言!”两眼仍然盯住冷木一尊。弘竺合掌不语。 这样一来,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就在众人再次陷入绝望之际,冷木一尊忽然开口:“既然武当交出了太极图谱,我亦信守一半诺言,你们当中一半人可以离去仙谷。谁要离开,自行决定,我随时会改变主意!” 众人既惊且疑:从没听说过信守一半诺言的。但是毕竟从绝望中又看到了一线生机,却又犹豫:万一自己走至出口,冷木一尊突然出手,他们岂非死翘翘? 有人忽道:“横竖是死!我宁愿赌一次!”说完飞身掠出,穿过冷木一尊,再穿过四宗长老,再穿过十二殿主,再穿过十二堂主,再穿过大批魔宗高手,最后穿过两位尊使,一步不敢停,直出山谷。 众人见此,登时壮胆。 有人道:“峨眉视我们如草芥,我们何必为此卖命!”乃走出山谷。 又有人道:“没错,峨眉不仁,休怪我们不义!”亦走出山谷。 有人对青虚道:“道长,不是我们不想留下,只是峨眉如此,有失人心!”亦走出山谷。 于是众人一个个离去,一下子走了将近一半。 这些人本来就想保命,既然难得有一个借口,自然都把“锅”甩给了无尘,“理直气壮”的逃命去了。 但仍然有超过一半人选择留下,最重要的是七派掌门没有一个离开。来得仙谷的都是武功相当高的高手,大部分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无尘忽走至伯叔敖身前,低语数句,伯叔敖点点头,便带着三位大长老以及其他四位长老离开了山谷。 众人不禁愕然:看样子似乎是无尘叫丐帮离去的,这是为何? 冷木一尊见再没人离开,乃道:“既然你们愿受神水,那就莫怪神水穿身!”说完举起右手。 楚枫忽道:“且慢!”从怀中取出铜斗杯,道,“宗主不是要得到铜斗杯么,铜斗杯在此,不知宗主敢不敢接?”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原来铜斗杯在贤侄身上,那有劳贤侄送来。” 楚枫慢慢走向冷木一尊。盘飞凤不肯了,飞身而起,一手执住铜斗杯:“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飞凤,我只是……” “不行!我不会让你给冷木一尊!” “飞凤,我会将它带回来的。” “我不让你去!” “飞凤……” “你……你又想去送死!”盘飞凤眼圈都红了。 “飞凤,相信我!” 楚枫轻轻拨开盘飞凤玉手,继续向冷木一尊走去。 众人又惊又讶,这只铜斗杯看上去普普通通,不知道冷木一尊为何要得到它,亦不知道盘飞凤为何如此紧张? 楚枫真的要将铜斗杯交给冷木一尊?显然不太可能,那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第八百一十四章 神水木令 第八百一十四章神水木令 楚枫拿着铜斗杯向冷木一尊走去,走至中间,停住,道:“此杯乃承酒之物,我想请宗主喝一杯酒,可否?” 冷木一尊道:“贤侄如此雅兴,请斟酒。” 楚枫乃转身向唐拙道:“拙兄有酒乎?” 唐拙练醉剑的,当然有酒在身,乃取出一个小酒壶,道:“有!” 楚枫举起酒杯:“有劳拙兄!” 唐拙伸手一拍酒壶,一支酒箭从壶嘴射出,划过一弯弧线,不偏不倚落入铜斗杯,刚好斟满,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楚枫转向冷木一尊,道:“我先饮为敬!”仰头一饮而尽。又转身向唐拙:“有劳拙兄!” 唐拙又一拍酒壶,一支酒箭射入铜斗杯,同样刚好斟满。 楚枫转身向冷木一尊,道:“这杯酒我敬宗主!不过我想和宗主打个赌!” “哦?” “我赌宗主接不住这杯酒!”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贤侄,请!” 楚枫乃举着铜斗杯慢慢向冷木一尊走去,既不快,亦不慢,只是均衡,一边走一边铜斗杯慢慢向前伸。铜斗杯是斟满了酒,只要微一晃动,酒水就会溢出。众人看着酒面明明一晃一晃,却始终没有溢出边沿,很是惊异,但七派掌门暗暗惊叹:楚枫让酒面不溢出,并不是靠绝对的平稳,而是将自身的步伐与酒面的晃动完全一致,换句话说,他将自己和酒杯融在一起,人杯合一。 显然,楚枫在慢慢入渺,又欲以太极入渺对付冷木一尊。 冷木一尊负手在后,悠然望着楚枫慢慢走近,一动不动,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贤侄,同一招式你已经用过两次,再用就不灵了!” 说话声中,楚枫已经走到冷木一尊身前,不及三尺,而酒杯已经伸至冷木一尊胸前,不到半尺,然后楚枫倏地松开手指。 冷木一尊知道楚枫想将他带至入渺之境,然后突袭,这是楚枫唯一可行的方法。所以冷木一尊早已想好楚枫可能使出的种种突袭方法,比如以真气将酒水逼成水箭射出,或者将酒水逼成水花撒出,又或者直接将铜斗杯作暗器砸出……总之冷木一尊想到了可能出现的无数种突袭方法,却偏偏就没有想到楚枫突然松开了手指。 这松指的动作是如此自然,就仿似水到渠成一般。这手指一松开,铜斗杯自然下落。冷木一尊本来就为铜斗杯而来,现在铜斗杯就在眼前落下,他潜意识很自然就伸手去接。 就在冷木一尊潜意识一起那一刻,楚枫本来执住铜斗杯的右手突然化掌为剑,直插冷木一尊心口,整只手掌已经紫红一色,中指指尖甚至透出一点紫红剑芒! 他右手本来离冷木一尊不到半尺,而冷木一尊的潜意识刚好是伸手去接铜斗杯,竟然来不及闪避。冷木一尊右手本来要接铜斗杯,乃突然向上一执,想强行执住掌剑,却到底来不及将真气运至手指,楚枫掌剑一下刺开他手指,“蓬”的正正插入冷木一尊心口! 冷木一尊整个倒滑开去,一直倒滑至谷口,左右尊使连忙伸手一扶,冷木一尊才止住身形,地上赫然两道深达数寸的滑痕! 再看楚枫,亦被整个震飞,却一招倒逆乾坤凌空翻起,在空中仿似一片落叶连飘数下,再飘落在众人前面,心口一下一下起伏,左手正执住铜斗杯,而右手中指指尖在微微发颤,还沾着一丝鲜血。 冷木一尊回到前面,两眼已经变得深冷。心口衣襟处慢慢渗出一点鲜血。原来楚枫指尖上的鲜血是冷木一尊的。他的指尖到底刺入了冷木一尊的心口,可惜未能刺穿。 楚枫暗叹一声“可惜”,他想不到冷木一尊的真气护体会如此深厚!还好的是,在被震飞一霎,他以衣袖将铜斗杯卷了回来,甚至酒水亦未洒出半滴。 楚枫举起酒杯,对冷木一尊笑道:“我就料到宗主接不住酒杯,这杯酒,还是让我来喝!”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冷木一尊阴沉着脸,两眼望着楚枫,目光之深锐,要说可怕,却没有杀气,要说不可怕,但所有人都几乎窒息了去。 “贤侄,你太让我失望!” 冷木一尊右手举起,向下一挥! 楚枫喝酒之间,忽的瞥见脚边跌着一块小木牌,他一眼认出这块木牌,当即脚尖一挑将木牌挑起,伸手接住向上一举! 只见木牌表面斑斑点点,仿似泪滴,又有三道水痕,仿似泪痕,在阳光照射之下,那斑斑点点竟如泪眼般寸寸滴落,而那三道泪痕亦仿似水波般一纹一纹的荡漾起来,泛起一圈圈涟漪,泛向四面八方,一直泛入众人心中,众人只觉得心如滴泪。 “娥皇泣血,女英滴泪!是神水木令!”有人失声惊呼! 传说之中,神水木令乃娥皇女英刻制。娥皇女英乃尧帝两个女儿,长曰娥皇,次曰女英,同嫁瞬帝为妻。后舜帝南巡,死于苍梧,葬于九嶷山上。娥皇女英得悉,于九嶷山上抱竹痛哭,哭了九天九夜,泪染青竹,泪尽而死。 自此九嶷山上的青竹便现出点点泪斑,甚至点点血痕,于是九嶷山上的青竹便被称为“湘妃竹”,因为娥皇女英也被称为“湘妃”或“湘夫人”。 相传娥皇女英在临死前以沾有泪痕的青竹刻成一块木牌,以刻记她们和舜帝的这一段爱情。 所以真正的神水木令是真真正正沾有娥皇女英的眼泪,在光线映照下,会现出“娥皇泣血,女英滴泪”之景象。 原来之前楚枫与晋小姐会面,楚枫曾经捉住晋小姐,晋小姐不但没有挣扎,还将身子挨在楚枫身上,她就是趁着“挨”这一下,以“五弦弹心指”将神水木令悄然放入楚枫衣带之中,而且是真正的神水木令。若非刚才被冷木一尊震飞,这木令从身上震落,他还浑然不知。 冷木一尊右手已经挥下,但两边山壁的神水宫女并没有发射神水,反而一个个收回箭筒,然后悄然从山壁消失,最后连神水宫主也消失了身影,就仿似从未出现过。 楚枫望着晋小姐消失的身影,心中一暖:“她在最后时刻到底选择脱离魔道,不忍射杀众人。” 冷木一尊并没有望向两边山壁,只是望着楚枫,道:“原来你策反了神水宫!” 楚枫道:“神水宫只是不想被人逼着四处为恶!” “你保得住神水宫么!” “我相信:邪不胜正!” “你太执迷不悟!” 冷木一尊突然身影一分,一道鬼影分出,一下出现在楚枫身前,右掌一挥,当头斩向楚枫。竟是“鬼影分身斩”! 冷木一尊这一斩不但毫无征兆,出手更是快如闪电,楚枫似乎毫无反应。无尘就在楚枫身后,当即拂尘一挥,千缕尘丝仿似千把刀锋拂向鬼影;弘竺右掌一推,一道金刚掌劲拍出;两人一出手,青南天、华镇岳、吕道乾、梅雪映亦跟着出剑;青虚经过一段时间调息,已无大碍,亦一震龙渊剑,刺向冷木一尊鬼影。 “唰!” 冷木一尊的掌锋破开楚枫胸前衣襟,鬼影瞬间回收,无尘拂尘划空,弘竺掌劲拍空,青虚、青南天等人的长剑亦全部刺空。 未等众人收剑,冷木一尊鬼影再次分出,却出现在楚枫身后,右掌一挥,还是当头斩向楚枫后背,楚枫还是一动不动。如果第一次猝不及防还说得过去,但第二次还是毫无反应就有点奇怪了。 无尘、弘竺、青虚等七派掌门再次出手,尘丝、掌劲、剑锋齐扫向鬼影。 “唰!” 冷木一尊的掌锋再次破开楚枫后背衣衫,鬼影瞬即回收,无尘、弘竺、青虚等七派掌门还是刺了个空。 哇!众人眼见冷木一尊两次鬼影分身,两次向楚枫当头划下,简直惊心动魄,而七大派掌门同时出手力保楚枫,也是让人不可思议。想当日九大派同时追杀楚枫,誓要将他置于死地,没想到今日七大派掌门却同时出手保他,真感叹世事无常! 宋子都眼神微变,他不知道楚枫救弘竺之事,他同样想不到七派掌门会如此力保楚枫! 冷木一尊望着楚枫,淡淡道:“你看到了,我要杀你,七派掌门都保不住你,你如何保得住神水宫!” 楚枫微微一笑,说了一句:“你杀不了我!” 冷木一尊的神色慢慢起了变化。楚枫说得没错,他不是不想杀楚枫,而是杀不了。他两次鬼影分身都只能破开楚枫衣襟,不能斩杀楚枫,因为如果他的掌锋再向前一点,他亦要死在七派掌门剑锋之下。 冷木一尊两眼沉冷得仿似凝结一般,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似被楚枫看透了。从两次太极入渺,到比拼心神,到斗杯请酒,再到鬼影斩下的处变不惊,楚枫仿似完全看穿了他。 没人能够容忍被对方看穿,冷木一尊眼珠一点一点暗黑下去,然后一步一步向前走,每向前一步,山谷的气息就凝结一分,当他走到山谷中间的时候,众人已经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第八百一十五章 仙谷激战 第八百一十五章仙谷激战 无尘、弘竺、青虚知道不能再让冷木一尊向前,同时飘身向前,拂尘、金刚掌、龙渊剑一齐攻出。青南天、华镇岳、吕道乾、梅雪映亦闪身至冷木一尊身后,四剑齐发。七派掌门再次围攻冷木一尊。 经过昨天的教训,今次围攻就沉稳多了,而且冷木一尊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但七派掌门也很清楚,即使这样,要打败冷木一尊亦绝对不能急躁,更不能轻出杀招。 七派掌门在寻觅战机,冷木一尊同样在找寻杀机,所以他没有脱出合围,而七派掌门亦没有将包围收窄。双方你来我往,看上去都是快如闪电,实际上都是暗暗蓄着。这种更是可怕,一旦爆发,就是一击致命! 楚枫忽对无心道:“无心,你算一算那个恶人的身法?” 无心道:“都说了,那个恶人身影太快,我算不过来!” “一点都不能算?” “也不是,偶尔能算出一点点。” “好,你就偶尔算一算他,如果算出他身法变化,你就拍一下竹签!” 无心却道:“我不要算!缺哥哥说恶人难测,叫我不要算!” “你慢些算就不要紧!” “我不要算!” 楚枫唯有望向南宫缺,南宫缺却不理会他。 楚枫想了想,见无戒就盘坐在旁边,乃指着无戒大光头,道:“无心,你想不想敲一下这个大头和尚的光头?” 无心奇问:“他不发怒么?” “不会的,他最喜欢别人敲他光头!”楚枫说完,曲起手指“笃”的敲了无戒光头一下,无戒当真毫无反应。 无心大感有趣,道:“我也要敲!”说完举起竹签向无戒光头敲去。楚枫连忙阻止,无心不高兴了:“为啥不让我敲?” 楚枫乃道:“这光头不能随便敲,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 “你去算那个恶人,慢慢算,如果算出他身法有变化,就敲一下这个光头!” 无心更觉有趣,乃望向冷木一尊,然后用竹签“刷刷刷”便画起来,算着算着,忽“啪”的一竹签敲在无戒光头上,清脆得很。她的竹签可不同于楚枫的手指,是带着劲道的,无戒忍不住眨了眨眼,显然被打痛了。 无心继续“刷刷刷”算着,算着算着,又“啪”的一竹签敲在无戒光头上,痛得无戒又眨了眨眼,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算着算着,却见冷木一尊的身法越来越急。原来无心每次敲打无戒光头的时机,刚好是冷木一尊身法将变未变那一刻。如果每次变化,无心都能算出,都敲打一下,反倒没什么,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偏偏无心只是偶尔算出一下,偶尔敲打一下,这是最让人烦恼的。你知道无心会敲一下,偏偏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敲那么一下,想她敲时,她不敲,想她不敲时,她偏偏来一下,怎不让人恼火。 楚枫要无心敲那么一下,不过是给冷木一尊营造心理压力。换着平时,无心这个敲打根本不会对冷木一尊造成任何影响,但是现在冷木一尊心态有变,一丝细微的影响都会无限放大。 所以冷木一尊身法越变越急,就是下意识去对抗无心敲打的声音。但是他身法越急,越容易露出破绽,就看会在哪一个时机出现。 随着冷木一尊身法变快,无心亦越划越快,顷刻已是满头大汗,呼吸亦开始急促,甚至偶尔停顿。 原来无心以先天易数演算冷木一尊的身法变化,冷木一尊同样以身法变化破解无心的先天演算,使无心陷入其中,双方都在博弈,虽然不见刀枪,却是惊心动魄! 无心越划越急,算出的变化亦越来越密,那竹签“噼噼啪啪”打在无戒光头上,简直要打开了花。 众人暗喜,看来冷木一尊变化越急,反越容易推算。正暗喜之间,无心竹签又“啪”的敲在无戒光头上,但刚一敲下,却突然张嘴“哺”一口鲜血喷出。 原来她猛地发现,冷木一尊的身法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她这一敲是算错了,换句话说,冷木一尊破去了她的先天演算,无心一时急气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 南宫缺大惊,一手执住无心手腕:“不要再算!”然后两眼盯住楚枫,竟透出杀气,楚枫吃了一惊。 冷木一尊虽然破去了无心的先天演算,但同时亦露出了破绽。原来他的身法不是没有变化,只是强行将变化滞后了片刻,但就是这片刻的滞后,现出一丝破绽。 七派掌门是何等人物?都是当今最顶尖的高手,岂会放过。 无尘当即拂尘一圈,尘丝一线直点冷木一尊眉心。青虚龙渊剑青纹突现,一剑直刺冷木一尊心口。弘竺双掌一合,右掌向前一推,拍出金刚伏魔掌! 另一边,青南天一招“青锋逐日”,华镇岳一招“七步昙华”,梅雪映一招“寒梅七剪”,同时刺向冷木一尊后背。吕道乾则凌空而起,以“一剑凌云”向冷木一尊当头刺下! 冷木一尊没有闪避,整个人一下暗黑下去,完完全全的暗黑,后背长剑突然出鞘,剑尖上指,“噔”的截住吕道乾长剑。同时两只暗黑衣袖前后一卷,将拂尘、龙渊剑以及金刚伏魔掌劲卷入袖中,同时亦将青南天、华镇岳、梅雪映的长剑卷入另一袖中。跟着两袖一合,只听得“轰”一声巨响,青南天、华镇岳、梅雪映的剑劲与拂尘、龙渊剑以及金刚掌劲撞在一起,青南天、华镇岳、梅雪映震退两丈,无尘、青虚、弘竺亦倒退七尺,吕道乾也被剑劲震翻落地。 “锵!” 冷木一尊的长剑从半空落回,正好插回后背剑鞘。冷木一尊整个陷入地面,几至膝盖。一身文士服撕裂数处,方巾被震飞,头发披散,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原来他虽然强行将两边剑劲撞在一起,但部分剑劲还是击在他身上。 七派掌门那容他喘息机会,无尘拂尘一挥,一道尘锋凌空斩向冷木一尊;青虚剑尖一震,一丝青阳剑气直射冷木一尊心口;弘竺右掌一推,般若金刚手印凌空印向冷木一尊前胸;青南天、华镇岳、梅雪映、吕道乾亦同时挥剑,四道剑锋袭向冷木一尊后背。 七派掌门剑气凌空合击冷木一尊,威力可谓惊人。却见冷木一尊弹身而起,后背长剑同时出鞘。冷木一尊伸手执剑,向前一点,将青虚剑气截于剑尖,跟着剑尖一偏,刚好逼开尘锋,在逼开尘锋的同时长剑回转,连发四剑,“锵锵锵锵”将青南天、华镇岳、梅雪映、吕道乾四道剑锋荡开,同时左手五指向外一划,五道指劲将弘竺的般若金刚手印化于无形,再飘身落回地面,不形于色。 无尘等人暗暗心惊,他们总算逼迫冷木一尊出剑了,却想不到冷木一尊的剑法同样深不可测。七派掌门同时向前,继续围向冷木一尊。 “锵!” 冷木一尊长剑忽的发出一声铮鸣。四宗长老同时飞身而起。原来这一声剑鸣就是魔宗发起进攻的信号! 楚枫、慕容、宋子都身形一闪,截住四宗长老,楚枫独战东宗长老,慕容独战南宗长老,宋子都独战西宗长老,魏嫡、妙玉闪身而出,合战北宗长老,盘飞凤一根盘缨枪亦加入其中。 “嗖嗖嗖嗖……” 十二殿主跃身向前,十二把长剑精光激湛。唐拙、华杨飞、梅大小姐、申丑、吕桓当即闪身向前,截住十二殿主。 十二堂主长剑一挥,带着大批的魔宗高手冲杀而去。南郭吹竽将长竽放入口中,“竽”的吹了一声,便成了正道高手反击的号角,众人纷纷拔剑向前迎战。 山谷一时刀剑相交,激战一团。 七派掌门围住冷木一尊,一时难分胜负;楚枫、慕容、宋子都独战三宗长老,稍处下风,亦不至落败,魏嫡、妙玉、盘飞凤合战北宗长老倒是游刃有余; 唐拙那边,十二殿主都是一等一高手,无论功力还是剑法都相当深厚,更重要的是他们配合默契,擅于合战,十二把长剑互为攻守,浑如一体,唐拙、华杨飞等人的剑光竟被压住,南郭吹竽随即加入,但一时之间亦难以撕开十二殿主的剑阵。 剩下的是大批魔宗高手与一众正道高手对拼。若论人数,正道高手本来不算太吃亏,偏偏冷木一尊放走了一半,这一下出问题了。虽然正道中不乏一等一的高手,但十二堂主亦非泛泛之辈,再加上人数有压倒性优势,便对正道一众高手慢慢形成合围之势。还好正道当中还有冷月、南宫缺、无戒、无心、公孙大娘等几位高手压阵,不至于被击溃。 但不要忘记,守在谷口的左右尊使尚未出手,他们的功力比四宗长老还要高出一筹。他们不是不出手,只是在等。等什么?等魔宗高手对正道众人完全形成合围之势,因为他们不想有任何漏网之鱼! 第八百一十六章 鬼影扇光 第八百一十六章鬼影扇光 再说那一半离开山谷的正道高手。他们回到溶洞,再经由一线天出了仙谷。一出仙谷,简直如重见天日,急掠离去,来到一处小山坳,林木遮天,略带阴森。刚要掠过山坳,突然扇光一闪,走在最前的一名高手突然倒下,旁边两名高手一怔,扇光一闪,两人亦无声倒下。 众人急忙止步。只见那三名高手,咽喉处慢慢现出一弯血丝,已被断喉。众人骇然,那三个人都是一等高手,竟被一招断喉,连人影都没看到。 有人踏出两步,向前拱手:“道上的朋友……”友字尚未出口,扇光一闪,便无声倒下,咽喉已断。 众人一惊。刚才踏出那人并非无名之辈,一双手掌开碑裂石,人称“百裂手”,想不到一拱手就被扇光断喉。 “锵!”有人拔剑,却剑未出鞘,扇光一闪,亦无声倒下。 众人大惊失色,此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乃一等一高手,人称“穿心剑”,想不到剑未出鞘就被断喉。 “锵锵!” 有两人同时拔刀,却是苗氏兄弟。两人于苗山出道,刀法卓绝,不知多少一等一高手都死在两人双刀之下。 只见两人背靠背,一边将刀锋舞得密不透风,紧护全身,一边步步向前,慢慢走到最开始倒下的那三名高手处,却扇光一闪,两人无声倒下。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要说顶尖高手强行破开刀光将其断喉,那还不算可怕,但偏偏他们听不到任何的撞击声响,换句话说,扇光根本未碰着刀锋,他们无法想象扇光是怎样穿过密不透风的刀网将苗氏兄弟断喉。 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他们还是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是每次扇光一闪,隐约有一道鬼影随扇光现过,极不分明。 树林阴暗,扇光惨绿,这一来更加阴森。众人开始后退,退了两步,哗啦的转身拔腿就跑,如鸟兽散。谁知未跑几步,扇光一闪,跑在最前面的两名高手随即倒下,紧接着又是扇光一闪,旁边两名高手亦跟着倒下。 众人不敢再跑了,看来有人不想他们走出山坳。于是他们慢慢缩在山坳中间,缩作一团,一个个胆战心惊,就仿似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忽扇光一闪,有人断喉倒地,跟着又是扇光一闪,又有人断喉倒地。紧接着扇光连闪,正道高手一个个倒下! 众人霎时明白过来:那人不是要将他们留在山坳,而是要将他们全部杀死在山坳!但等他们醒悟过来,为时已晚。 眼看他们要被逐一断喉,一根乌竹杖忽的破空飞来,“噔”的截住扇光,跟着伯叔敖飞身而至,右掌一劈扇光,只听得“锵”一声,扇光消失,跟着一条人影飘然而下,摇着绿玉扇,正是鬼师爷! “伯帮主好功力!”鬼师爷悠然摇着扇子。 伯叔敖两眼一沉。当日神鼠分堂,丐帮差点覆灭,血战得脱,就是鬼师一手策划的,可谓冤家路窄。 鬼师爷又道:“伯帮主想救他们,恐怕……” 他话至一半,一道鬼影突然分出,瞬间出现在伯叔敖身前,绿玉扇化出一道绿光,向伯叔敖当头斩下! 他武功已经够高,这招“分身斩”已经够可怕,又在说话之间突然斩出,真是阴绝! 伯叔敖一直凝神戒备,当下右掌平胸,一招“亢龙有悔”向前一劈,只听得“锵”一声,扇光消失,伯叔敖手臂现出一道血痕。 鬼师爷还是立在原地,悠然摇着绿玉扇,摇着摇着,突然又是一道鬼影分出,绿玉扇向伯叔敖当头斩下! 伯叔敖右掌还是一招“亢龙有悔”向前一劈,“锵”,扇光消失,伯叔敖手臂又多出一道血痕! 鬼师爷继续鬼影分出,绿玉扇当头斩下,伯叔敖也是刚强,不躲不闪,右掌还是一招“亢龙有悔”向前一劈,“锵”,手臂又多出一道血痕! 山坳众人看得触目惊心。分身斩着实可怕,伯叔敖也够刚猛,换着其他人早被斩开两截。 鬼师爷再次分出鬼影,绿玉扇再次斩下,伯叔敖还是一掌劈出,就在这时,丐帮三位大长老刚好赶至,三掌齐发。 “蓬!” 鬼影被震了回去,鬼师爷身子摇了摇。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同时“跃龙在渊”一跃向前,一招“亢龙有悔”四掌齐发劈向鬼师爷。鬼师爷横扇一划,一道扇光截住四道掌劲,只听得“蓬”一声,鬼师爷被震退两丈。 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继续跃身向前,四掌齐劈,鬼师爷横扇一划,“蓬”,再被震退两丈,伯叔敖等再次跃前,四掌齐发,鬼师爷不再硬接,一道鬼影分出,从伯叔敖与三位大长老之间穿过,四掌劈在鬼师爷身上,鬼师爷却随鬼影出现在二丈开外。但未等鬼师爷站稳,忽四道掌劲当胸劈来,原来两位执事长老和两位护法长老亦赶至。而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亦转身出掌,劈向鬼师爷后背。 鬼师爷扇光一划,借着四位长老的掌劲凌空倒翻,一下越过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但未等他落地,四道剑光穿空而至,剑光精锐却有如飘舞,竟是一等一的剑术大家。原来公孙媚儿带着四位剑侍赶至,出剑的正是四位剑侍。 鬼师爷扇光一斩,“噔”将四道剑光斩开,身影继续凌空翻起,却见一道掌劲破空袭来,仿似拨雾排云,原来排云手莫沉光亦赶来了。 鬼师爷扇光一划,荡开排云掌劲,借着反弹之力倒翻落地,鬼影连闪掠向山坳众人。众人刚才被绿玉扇光吓破了胆,现在总算回过神来,哪肯让他逃走,纷纷挺剑出刀向前拦截。 鬼师爷绿玉扇一合,跟着向前一挥,绿玉扇“唰”的张开,九根扇骨同时激出九口惊雷钉,九口惊雷钉射至中途,“轰”的同时炸裂,每一口惊雷钉裂成九支锥魂刺,总共九九八十一支锥魂刺,铺天盖地射向众人。众人惊急挥剑,哪里来得及,只听得惨叫连天,登时倒下一片。 鬼师爷身影已穿过众人,消失而去。 众人更不敢去追,赶紧为伤者包扎伤口,点算下来,十八名高手被扇光断喉,还有十数名高手死在锥魂刺下,另有不少人身受重伤。庆幸的是,大部分人总算保住了性命。 众人连忙向伯叔敖拱手,道:“若非伯帮主赶来相救,我们皆成亡魂!” 伯叔敖拱手回礼,道:“扶危济困,理所当然,其实是峨眉掌门请我出谷护送各位离开。” “啊?”众人愕然,一时沉默。 原来无尘见冷木一尊突然放走一半人,渐觉有异,乃请伯叔敖出谷护送这些人离开雾灵山。幸亏如此,否则这些人都要死在绿玉扇下。 公孙媚儿急步上前,问:“伯帮主,我娘亲是否在仙谷里面?” 伯叔敖道:“大娘在仙谷之中……” 话未说完,公孙媚儿已带着四名剑侍飞掠而去。 …… 第八百一十七章 云水飘谣 第八百一十七章云水飘谣 小山谷,魔宗高手已经对众人形成合围之势,守在谷口的两位尊使也出手了。他们直接跃入众人当中,挥掌击杀,有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非死即伤。众人想抵挡,自寻死路,想逃生,却在包围圈中,无法脱出。 南宫缺和无戒急忙拦截,一个剑出九宫,一个掌透金刚,分别攻向左右尊使。左右尊使挥掌一拍,将两人震开,却听得一声娇叱,无心竹签一震,无数剑光仿似漫天雪片席卷左右尊使,左尊使衣袖一卷,将漫天雪片卷入袖中,跟着一挥,雪片回卷,一下将无心卷飞半空,南宫缺急忙飞身接住。无戒赶紧出掌接应南宫缺,却被右尊使一掌震开,而左尊使掌劲一吐,直拍身在半空的南宫缺和无心! 冷月大喝一声,剑身“咧咧咧……”结起数层冰霜,凌空一挥,一招“皓月千里”,寒霜剑锋破空激出,截住右尊使的掌劲,身形随至,长剑一震,两道剑光分刺左右尊使。两位尊使衣袖一挥,拂开剑光,跟着伸掌一拍长剑,冷月倒退两步,随即回身,身子突然绕着左右尊使飞速盘转,寒霜剑锋从四面八方斩向两位尊使,这一招“绕月寒霜斩”当真绝妙。 左右尊使挥掌挡格,竟一时被逼住,衣袖“嘶嘶嘶嘶”被剑锋破开,甚至留下血痕,但亦仅此而已。就在冷月换气那一霎,左右尊使双掌齐发,一下破开寒锋,将冷月整个震飞,正要出掌击杀,突见两段长袖卷来,一圈一圈绕着他们。是公孙大娘的云水长袖。 左右尊使掌锋一划,欲断开长袖,长袖倏地飘开两尺,就仿似被掌风吹开一样,掌锋过后,长袖复飘向前,一圈一圈绕着左右尊使。左右尊使连劈数掌,竟是摆脱不得。两段长袖飘忽微妙,如有灵性。 左右尊使暗吃一惊:两段长袖不带任何杀气,更无凌厉之劲,却是摆脱不得,怎么回事? 只见公孙大娘立在三张开外,玉臂轻舒,婉转回旋,翩然起舞。但见两段长袖如云水舒卷,一身七帛霓裳如回雪飘扬,腰间玉带盘绕,挽在玉臂的两段薄雾烟纱蜿蜒上飘,随舞姿柔动,曼妙无比。 此刻公孙大娘并没有望向左右尊使,只是颔首低眉,专于袖舞,两弯修长的眼睫毛随舞姿微颤,两缕纤柔的鬓边秀发亦随舞姿舒卷,坠于耳垂的两枚蝉玉珠,随着舞姿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叮叮”的细响,这一下一下的声响抑扬顿挫,微有韵律,飘荡山谷,仿如歌谣,竟与大娘舞姿完全一致,说不出的美妙动听。 原来公孙大娘已经将自己完全融于袖舞之中,以烟霞剑舞之“云水飘谣”困住左右尊使。 无心并不晓得这些,十分好奇,乃问南宫缺:“缺哥哥,现在不是在打架么,为何她在起舞?” 南宫缺不知如何回答,唯有道:“她不想打架,所以起舞。” “哦,原来不想打架就起舞。”无心若有所思。 这时,左右护法见两位尊使竟为袖舞所困,急挥剑刺向公孙大娘,冷月飞身截住,寒锋一扫将两人扫飞,刚好飞向无心这边,无心乃将竹签递起,架住两人,竹签连圈数下,左右护法被竹签带着在半空连转数圈,才得落地,已昏头转向。无心却“啪啪”两下竹签分别敲在两人头上,脆生生道:“你们如果不想打架,就跳舞,知不知道?” 左右护法被这一句弄得莫名其妙,也不敢惹无心,急忙抽身退开。 左右护法之后,又有数名魔宗高手扑向公孙大娘,均被冷月一剑扫飞。忽一股掌劲拍来,颇为浑厚。冷月侧身让过,只见眼前一人身穿大褂,褂上画一山羊图案,正是十二分堂之首的襄阳堂堂主。 “嗖嗖!”又有两人闪来。一个尖嘴猴腮,鼠眉鼠貌,胸前绣神鼠图案;一个面型三角,蛇模蛇样,一身黑蛇衣;原来是神鼠分堂的杜堂主和黑蛇分堂的黑堂主。 三人围住冷月,杜堂主咧着嘴微微露出一排细牙,在“吱吱”的发着声响,尖锐刺耳,如老鼠尖叫,让人烦躁。原来这个杜堂主虽然武功比不上其他堂主,却有一项本事,学老鼠尖叫,能乱人心神。 冷月冷笑一声,一道寒锋扫向杜堂主。杜堂主急忙闪开,口中仍“吱吱”不断。 黑蛇堂主忽窜身向前,右手握如蛇状,向前一啄,一招“金蛇出洞”猛啄冷月咽喉。冷月身形不动,长剑一划,黑蛇堂主疾收右手,身形一窜,倏地窜至冷月身后,右臂一招“青蛇缠树”缠向冷月双腿,左手一招“灵蛇探穴”猛啄冷月后心。 原来黑蛇堂主习得一身蛇形刁手,招式相当刁钻,就算是武功比他高的一等一高手也会防不胜防,被他怪招击杀。 但冷月不比一般高手,她听得身后风响,却身形不转,寒霜剑忽向后一挥,“蓬”一道寒霜斩出。黑蛇堂主大惊失色,一招“青蟒蜕形”,缩身向后一窜,人已窜开两丈,但那身黑蛇衣仍在原处,“唰”的被剑锋斩开两边,寒霜余锋犹在黑社堂主胸前留下一道血痕。黑蛇堂主惊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被破开两截。 冷月正要追击,襄堂主已一掌拍出,乃回剑一挡。这时又有两人闪来,却是青龙堂堂主以及白虎堂堂主。两人联同襄阳、神鼠、黑蛇合斗冷月。冷月剑起寒霜,一人独战五名堂主,丝毫不让,五人竟不能近前半步! 但越来越多的魔宗高手逼向公孙大娘,无戒、南宫缺、无心乃分三面护住,魔宗高手一时逼近不得。 无尘那边,冷木一尊一把长剑在七派掌门之间进退自如,七派掌门奈何不得,当然,他也奈何不了七派掌门。 楚枫等人与四宗长老也是战况胶着,论功力,最强是东宗长老,楚枫独战东宗,虽然功力稍逊,但依靠太极精妙倒亦挥洒自如; 慕容独战南宗长老,却是招招硬接,只要南宗长老出掌,他就硬接,一步不退,一招不让,接得南宗长老暗暗心惊。他功力虽然不如东宗,但南斗六绝掌以刚猛著称,最能硬碰硬,想不到慕容比他还刚! 宋子都独战西宗最为吃力。论功力,西宗长老仅次于东宗。宋子都虽然经过炼虚合道,功力直逼九大派掌门,但是毕竟从武当千里迢迢飞赶而来,真气耗费甚大,相持一段后,渐落下风。 西宗长老看出宋子都真气不继,更加运掌如风,步步紧逼,忽见宋子都长剑慢了一下,西宗长老当即一步踏前,右掌直拍宋子都心口。宋子都突然手腕一翻,剑身七星浮渊,直刺西宗长老右掌; 原来宋子都知道缠斗下去,必然落败。所以刚才故意露个破绽,引西宗长老一掌击来,自己再以一剑度虚与其硬接,一剑定胜负! 谁知西宗长老硬撤掌劲疾退七尺,不与长剑硬接;宋子都一步踏前,真气再吐,长剑继续刺出;西宗长老撤掌再退;宋子都又一步向前,两眼一铮,剑起七星再刺西宗长老;今次西宗长老不再后退,双掌齐拍,运足十成功力。 原来他知道宋子都这一剑非同小可,所以连退两次,避其锋锐。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料到宋子都第三次使出一剑度虚时,必是强弩之末,所以他运足掌劲硬接这一剑! “蓬!” 宋子都被整个震飞,一口鲜血喷出。不过西宗长老还是小看了宋子都这一剑,剑气透穿西宗长老的掌劲,“咻”的洞穿西宗长老前胸,若非最后时刻西宗长老侧了一下身子,已被洞穿心口。 西宗长老强忍剧痛,闪身向前,右掌疾拍宋子都心口。宋子都知道不能硬接,乃强提真气,左手并指一压剑柄,七星剑于胸前一划,欲以“引玄入虚”化开掌劲。 但他剑尖刚起,却发觉根本引不动西宗长老的掌劲,掌劲反压着他剑锋直向他咽喉抹去!却见流光一闪,楚枫出现在宋子都身侧,古长剑一伸贴住宋子都七星剑,向外一引,剑锋从宋子都咽喉擦过,反引过去,一下将掌劲引向西宗长老,西宗长老竟被自己掌劲震退两丈,前胸一道血柱激出。 楚枫这一招“引川归海”与宋子都的“引玄入虚”异曲同工,等于两剑合璧,当真精妙绝伦。 不过未等两人回剑,东宗长老闪身而至,右掌疾拍楚枫心口;南宗长老本来与慕容对峙,也突然闪身,右掌疾拍宋子都。两人长剑未收,想闪避也来不及。 慕容倏地消失,已经挡在楚枫和宋子都身前,披风一扬,双手紫华暴盛,向前一推,若虎啸山林,鲸吞两宗长老。只听得“轰”一声巨响,东、南两宗长老竟被震退两步。 再看慕容,眼如紫珠脸如紫玉,纹丝不动。他不能退,因为一退就会撞在楚枫和宋子都身上,所以他硬受两宗长老掌劲! 北宗长老正独斗魏嫡、妙玉、盘飞凤,忽弹身闪开,右腿向上一扫,脚尖仿似刀锋一样直斩慕容心口。哇,北宗长老以腿法见长,其十二路“北斗潭腿”凌厉无比,这一招“清潭斩月”绝对是开山裂石。 慕容正真气激荡,哪能闪避。楚枫和宋子都闪身挡在慕容身前,两剑齐发,北宗长老右腿一收,跟着左脚横斩,仍然刀锋一样。楚枫和宋子都刚挥剑挡开,右脚又劈斩而来。只见北宗长老两条腿仿似两把大砍刀,左右交错,连绵不断,楚枫和宋子都被逼得节节后退,衣衫已被破开数处。 “嗨——” 盘飞凤一声娇叱,一招“凤舞九天”凌空而起,金枪一划,一丝纯阳火花直射北宗长老双眼,北宗长老不得不收腿闪避,楚枫和宋子都始得解围。 东宗长老右掌心蓦地结起一层气劲,向上一拍,凌空击向盘飞凤。盘飞凤急横枪一挡,“蓬”的被震得倒翻落地。东宗长老一飘向前,正要再出掌,魏嫡、妙玉急忙飞身拦住,一个剑起波纹,一个剑出清辉,截住东宗长老。南宗长老反身向前,西宗长老也挥掌攻出,北宗长老长腿横扫,魏嫡、妙玉如何能挡,楚枫和宋子都连忙挺剑迎击,慕容亦略略缓过气,亦举掌相迎,双方一时陷入乱斗。 第八百一十八章 烟霞剑舞 第八百一十八章烟霞剑舞 再说公孙大娘这边,她仍在翩然起舞,两段云水长袖仍然困住左右尊使。冷月、无戒、南宫缺、无心则四面守护。 四人之中,无心功力最弱,又吐过血,本身亦无意保护公孙大娘,只不过是南宫缺这样做,她跟着做罢了,所以最是薄弱。魔宗高手自然强攻这边,无心眼见招架不住,便“哇”的一声躲至南宫缺身后,喊道:“缺哥哥,这些人好凶恶,我不打了!”然后学着公孙大娘摆弄身子,因为南宫缺说过不想打架就跳舞,所以她真的跳起舞来,她那一身着装本来就够古怪的了,这一“起舞”,更是荒诞不经。 南宫缺哭笑不得,不得不出剑护住无心。无心这一躲,魔宗高手马上突破防护圈,剑光四面八方刺向公孙大娘。此刻冷月独斗五名堂主,南宫缺护着无心,无戒被逼住,均无法分身相救。 谷口处倏地现出四条纤纤倩影,飞身飘越众人落在公孙大娘身前,四剑齐发,一下将刺来的剑光全部挡开。正是叶、落、知、寒四位剑侍。 四位剑侍自幼习剑,她们的剑术比公孙媚儿还要高,都是一等一的剑术大家。四把长剑飘舞灵动,配合精妙,紧紧护住大娘。 公孙媚儿也赶至,大吃一惊,急喊一声:“娘亲!” 公孙媚儿为何如此惊慌? 原来烟霞剑舞分四层境界: 第一境:烟霞初现; 第二境:烟霞万象; 第三境:烟霞缥缈; 第四境:烟霞绝韵。 剑舞从“烟霞初现”开始,每舞一圈则进入一层境界,当舞至第四圈时便会进入“烟霞绝韵”的最高境界,相传如果进入“烟霞绝韵”之境,便可天人感应,万物为用;一旦突破“烟霞绝韵”之境,甚至可白日飞升,登仙而去,只留下绝韵余香,故称“烟霞绝韵”。 但是历代公孙家主最多只能进入二层剑舞,即“烟霞万象”;能进入“烟霞缥缈”的,已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进入“烟霞绝韵”的至高境界,据说就连始创烟霞剑舞的第一任公孙家主,也只能徘徊在第四层剑舞,无法突破飞升。 烟霞剑舞还有一个特点:其剑舞境界,依赖的是对剑舞的感悟,而不是内功的深浅。所以公孙大娘在历任家主当中内力不算突出,却是为数不多的能进入“烟霞缥缈”的公孙家主。 当剑舞起时,剑气会随剑舞流转,越来越强,每入一层剑舞,剑气会暴增数倍,如果不及时激出剑气,剑气就会反噬自身。所以一层剑舞完毕,就要激出剑气,脱离剑舞;修为高深的可以在第二层激出剑气,脱出剑舞;一旦进入第三层就相当凶险了。 公孙大娘知道两位尊使功力深厚,所以她一直没有激出剑气,只以长袖困住两位尊使,这样两圈过后,她便进入了“烟霞缥缈”之境,但是她还是担心剑气不够精锐,所以仍然没有激出,如此一来就出问题了。 因为她不激出剑气,她就要不断剑舞下去,便会不知不觉进入一种忘我之境。但这并非好事,因为公孙大娘的修为尚未完全感悟“烟霞缥缈”,在进入“忘我”之后,她就会真的“忘记”激发剑气,这样一来,当剑气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会瞬间反噬,将其五脏六腑尽皆激穿。 公孙媚儿一眼看出娘亲进入了“烟霞缥缈”,而且烟霞剑气已经逼近临界点,所以惊喊一声。 她这一喊,公孙大娘便从剑舞之中醒转,脱离剑舞,两段云水长袖顿失神韵,左右尊使掌劲一吐,登时劈开长袖,正要脱出,但公孙大娘在脱离剑舞前一刻,烟霞剑云霞一现,从剑尖激出一丝剑气,直射左右尊使。 左右尊使刚刚劈开长袖,突见剑气射来,乃运掌一挡,欲荡开剑气。这一丝剑气乃公孙大娘以“烟霞缥缈”激出,剑气之精锐,就算三大派师尊也未必敢以赤手相接,左右尊使如何挡得住,只听得“嗤”一声,剑气洞穿左尊使掌心,跟着洞穿整条左臂,从后背射出,去势不减,“咻咻咻咻……”接连洞穿数名魔宗高手的心口,方始减弱,余劲犹击在一名魔宗高手的剑身上,将其震飞。 哇!大家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不但魔宗高手骇然,连正道众人也暗暗心惊。魔宗高手惊骇的是:左右尊使的功力犹在九大派掌门之上,竟被一剑废去左臂。正道高手心惊的是:他们一向认为公孙世家在四大家族之中最为怯弱,想不到剑气是如此可怕! 左尊使又惊又怒,须发暴张,一步向前,右掌直拍公孙大娘;他虽然左臂被废,但功力犹在,这一掌运足了十成功力,浑厚无比。公孙大娘刚出离剑舞,无从闪避。公孙媚儿急忙挺剑迎去,剑尖刚触及掌劲,已被震飞。四位剑侍娇叱一声,四剑齐刺,却同样被震飞。 无尘忽横身一飘,一下飘至大娘身前,左手捻指向前一推,只听得“嘭”一声,左尊使被震退两丈,无尘立于原地,身子微摆三下,如弱柳扶风,美妙无比。 右尊使大喝一声,双掌齐拍无尘,无尘捻指向前一推,还是以“观音净瓶手”硬接掌劲,只听得“嘭”一声,右尊使亦被震退,无尘腰姿连摆三下,依然美妙无比。左尊使复闪身向前,右脚贴地一扫,铁棒一样扫向无尘双脚,无尘仿如柳絮随风,倏地飘起两尺,右尊使手掌当即向上一拍,浑厚的掌劲凌空拍向无尘。无尘拂尘一划,千缕尘丝仿如千把刀锋划开掌劲,当中两缕尘丝有如两把长剑直刺右尊使双眼。右尊使只能撤掌退身。无尘飘落地面,左尊使复再攻来。 于是无尘以一根拂尘独斗两位尊使,丝毫不让。 襄阳、神鼠、黑蛇、青龙、白虎五位堂主正在围攻冷月,襄堂主和杜堂主忽抽身跃出,两掌齐拍公孙大娘。公孙大娘刚自醒转,连忙两臂一挥,两段长袖向前一挡,“蓬”,掌劲被挡开,她却向后一滑,未等站稳,青龙、白虎两位堂主紧接着一掌拍出,公孙大娘只能再挥袖一挡,被震得倒飘而起,刚好飘至楚枫身侧,楚枫很自然的左臂一勾,刚好勾住大娘腰姿。却见东宗长老一掌拍来,楚枫乃原地一转,挽着大娘连转数圈,一下转出数丈开外,正好转至公孙媚儿身前。 公孙媚儿刚才被掌劲震飞,刚刚站稳,骤眼见楚枫挽住自己娘亲,就立在身前,乃怒喝一声:“放开我娘亲!”不由分说一剑刺向楚枫! 楚枫身形一转,让过剑锋,“唰”公孙媚儿又一剑刺出,楚枫还是身形一转,让过剑锋;“唰唰唰”公孙媚儿连刺三剑,楚枫绕着大娘连转三圈,左臂始终挽住大娘腰身。 公孙媚儿大怒,长剑雨点般刺向楚枫,剑剑追心。楚枫怒了,右脚忽向前一踢,不偏不倚正好踢在剑尖上,一下将媚儿震飞,长剑几乎脱手。 这时,四名剑侍闪身赶来,媚儿急喝:“你们快杀了这恶贼!”四名剑侍望向大娘,不知该不该出剑。 公孙大娘脸泛微霞,向楚枫低声道:“你快松手!” 楚枫乃在大娘耳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松开手,复战四宗长老。 大娘脸上微霞更甚,媚儿恨意难消,还要挺剑刺去,公孙大娘连忙喝止,媚儿恨声道:“娘亲,他损你清白,我要杀了他!”大娘道:“事分轻重,对付魔宗要紧!”媚儿方停住。 另一边,青虚、弘竺等人仍然围着冷木一尊,但缺少无尘,他们无法压住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子开始暗黑下去,连长剑也暗黑下去。 六派掌门知道冷木一尊要出杀着,亦各施绝招,梅雪映“寒梅七剪”,华镇岳“七步昙华”,青南天“青锋逐日”,吕道乾“剑气凌空”。但他们剑劲尚未激出,冷木一尊突然出剑,迅疾无比,暗黑的剑尖一下压住梅雪映长剑,向旁一带,又压住华镇岳的长剑,再一带,压住青南天长剑,再一带,也将吕道乾长剑压住。 另一边,青虚已发出“一剑度虚”直刺而来,而弘竺亦拍出般若金刚掌。只见冷木一尊剑尖压住梅雪映、华镇岳、青南天、吕道乾四把长剑,向前一送,四派掌门的剑劲刚好激出,正好与青虚“一剑度虚”相接,只听得“嘣”的一声,四派掌门被震得倒退两丈,真气激荡,青虚却整个倒飞,“哺”的一口鲜血喷出,龙渊剑几乎脱手。 冷木一尊长剑向前一送的同时,左臂向外一插,“嘭”的接下弘竺的金刚掌劲,弘竺微退半步,冷木一尊倒退七尺,身子摇了一下。弘竺一步踏前,双掌向前一推,直拍冷木一尊心口。 冷木一尊长剑一刺,一下刺开弘竺掌劲,直点弘竺咽喉。弘竺双掌一合,夹住剑尖,金光从掌心逼出,透入剑尖,竟将剑身暗黑一层一层抹去。冷木一尊两眼一暗,剑尖一点一点向前。他必须在剑身暗黑完全被金光抹去之前,刺穿弘竺咽喉。 青南天、华镇岳等四派掌门一见,顾不得真气激荡,身形一闪,四把长剑直刺冷木一尊后背。 冷木一尊欲抽剑闪身,蓦地发觉长剑纹丝不动,原来剑身被弘竺的金刚气劲逼住,竟抽不出来。 这时,青南天等人的长剑已经刺至,冷木一尊只有两个选择:一,强行刺穿弘竺咽喉,身受四剑穿心;二,弃剑闪身。 冷木一尊两个都没有选,腰身突然向后飘起,双脚向后连踢四下,正好踢在青南天、华镇岳、吕道乾、梅雪映的剑尖上,将四人震开,同时借着反弹之劲,剑尖一下逼前,直点弘竺咽喉。 青南天等人大惊,急欲挺剑相救,却“哺”一口鲜血喷出。原来刚才他们不顾真气激荡,强行出剑欲给冷木一尊致命一击,反被冷木一尊真气所震,两下相冲,即时身受内伤,如何能运气出剑。 眼看剑尖已经点至弘竺咽喉,楚枫正与四宗长老对战,一眼瞥见,急运指一弹,一丝少阳指劲激出,“叮”的射入冷木一尊剑尖。 楚枫这一丝指劲虽然精纯,但要说威力有多大么,也不见得,冷木一尊竟被连人带剑震飞开去,口角还渗出一丝鲜血! 原来,冷木一尊连续逼运真气,连伤青虚、青南天、华镇岳等各派掌门,也到了强弩之末,楚枫这一丝少阳指劲恰好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将他震至内伤,而且伤得不轻。 冷木一尊盯住楚枫,暗黑的眼珠第一次露出两丝阴冷,突然鬼影一分,却没有向楚枫出手,而是闪入那些被合围的正道高手当中,手中长剑突然暗黑下去,变成一把暗影剑,暗光暴闪,所过之处,鲜血激溅。 冷木一尊不比两位尊使,两位尊使出手,正道众人最多只是一对一对倒下,冷木一尊出手,正道众人却是一片一片倒下,莫说抵挡,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而且都是剑锋断喉。冷木一尊仿似要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他们身上,正道众人一时魂飞魄散、心胆俱裂。 青虚身受重伤,已无力阻止;弘竺真气耗损,亦难以阻止;青南天、华镇岳、吕道乾、梅雪映等四派掌门亦内伤不轻,无法拦截,于是他们亦闪入魔宗高手当中,剑光挥闪,所过之处,魔宗高手同样一片片倒下,与冷木一尊展开对杀! 冷木一尊斩杀片刻,左臂突然向外一伸,接连暴长,却不是插向面前的正道高手,而是插向另一边正与四宗长老激战的楚枫的后心! 哇!他这一下出手实在太突然,青南天、华镇岳等四派掌门离得太远,无法出手,无尘正与左右尊使激战,亦来不及相救,慕容、宋子都虽然就在楚枫旁边,亦来不及出手,况且就算出手也挡不住冷木一尊这一招“杀神一式”。 原来冷木一尊击杀众人,只是为了引开各派掌门的注意,他的真正目的是击杀楚枫,而且要一击必杀,所以他这一招“魔宗杀神一式”逼聚了全身真气,根本不给楚枫有活命的机会! 楚枫正与东宗长老激战,根本想不到冷木一尊突施袭手,看来今次他当真没有活命的机会! 第八百一十九章 暗影寒霜 第八百一十九章暗影寒霜 冷木一尊突施袭手,左臂接连暴长直插楚枫后心,楚枫正与东宗激战,已来不及闪避。 谷口处突然出现一条人影,两眼阴沉,一脸阴郁,右手突然从袖中抽出,向前一推,但见一道掌劲从谷口推出,有如排云逐日,将挡在前面的一众高手两边排开,“轰”的接住冷木一尊的掌劲,冷木一尊手臂竟被震了回去。 莫沉光立在谷口,纹丝不动,右掌笔直向前,一脸阴沉。 哇!这一下众人都惊住了! 冷木一尊这一招“魔宗杀神一式”,就算三大派掌门都不敢硬接,莫沉光不但接住,还将冷木一尊的手臂震了回去,怎么可能? 莫沉光在江湖上虽然赫赫有名,但最多也只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可能接得住冷木一尊的“杀神一式”?而且用的还是右手? 众人一直以为莫沉光的右手是废的,因为据说他苦练排云掌时,曾苦怒之下一掌将右掌拍成粉碎,所以他右手从来都是藏在袖中,不敢示人,却想不到他的右手如此可怕! 只见他右掌向前伸着,五指紧并,粘连着。他左手五指也是粘着的,但右手五指竟比左手粘连得更厉害,五指完全粘连一起,已经分不出彼此。 “原来他炼的是——右手排云!”有人失声惊呼。 原来排云掌有个缺点,不能双掌同炼,要么炼左手,要么炼右手;因为只炼一只手,所以其单掌发出的掌劲异常凌厉;也因为这样,另一只手会很弱,能发出的劲道不到一成。 不过既然他修炼的是右手排云,却为何一直藏起右手,宁愿用不到一成掌劲的左手来行走江湖?莫非真如一些传闻所言,他的右手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现出,但凡见过他右手排云的,都已经成了死人? 冷木一尊盯住莫沉光,暗暗吃惊,因为他被震回的手臂竟然隐隐发麻。 楚枫同样一脸惊愕,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曾几乎被他削去左臂、被他称为“阴阴沉沉”的家伙,竟然会出掌救了他。 但是下一刻,莫沉光右臂颓然垂下,仿若垂丝,一看就知道整条右臂已经经脉尽断,已然废去。 莫沉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看一眼被废的右臂,就仿似他出掌就是为了废去这条手臂一般。 楚枫急忙闪至谷口,问:“莫前辈,你怎样?” 莫沉光依然两眼阴郁,没有看他一眼,踏步向前,左手一推,一道排云掌劲推出,登时有两名魔宗高手被推飞,再一步向前,又一道排云掌劲推出……他的掌劲虽然是推向魔宗高手,但两边混战当中,不少正道高手亦被掌劲掀翻。莫沉光更不理会,阴沉着脸,步步向前,一道道排云掌推出。 冷木一尊两眼一暗,衣袖一拂,一道袖劲凌空接住排云掌劲,将莫沉光整个震飞,一口鲜血吐出。衣袖再拂,一道袖劲凌空斩向莫沉光。 楚枫大怒,长剑一挥,“锵”的一道剑锋激出截住袖劲,跟着身形一掠,古长剑同时化成一道紫红剑光直刺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没有闪避,左手倏地伸出,夹住古长剑剑尖,右手长剑同时化成一道暗影刺向楚枫心口,楚枫左手握杯,向前一伸,只听得“噔”一声,剑尖刺在铜斗杯内。原来楚枫以用铜斗杯挡住冷木一尊的暗影剑尖。 双方催运真气,紫红的剑气从古长剑逼向冷木一尊手指,强大的暗黑亦从冷木一尊的暗影剑逼入铜斗杯,冷木一尊突然发觉,他的暗**入铜斗杯之中,便无声无息消失。他暗吃一惊,急手指一弹,“噔”,楚枫向后一滑,却倒逆凌空,古长剑带出一道紫红剑锋,当头斩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倏地后飘三尺。 楚枫一步向前,古长剑直刺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身形一分,倏地分出九道鬼影,楚枫长剑一震,一招“剑影分光”,瞬即分出九道剑光,分刺九道鬼影。冷木一尊鬼影一收,楚枫九道剑光同样一收,继续刺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鬼影再分,楚枫亦剑光再分,冷木一尊的鬼影越分越快,楚枫的剑光同样越分越快,他要跟冷木一尊比快,看究竟是他的鬼影快,还是他的剑光快! 这一来就凶险了,因为只要他剑光稍微一慢,马上会遭鬼影困杀。楚枫就是要将自己置身险境,跟冷木一尊拼命,因为只有在生死之间,他才能迸发最大的潜能! 慕容、魏嫡、妙玉、盘飞凤等人大惊,冷木一尊的身法他们是见识过的,楚枫这样拼命凶多吉少。他们想解救,却被四宗长老逼住。 无尘道服微扬,左右尊使知道她想救楚枫,乃掌劲连发,紧紧逼住她。 冷木一尊见楚枫剑光未慢,乃鬼影再分,楚枫亦剑光再分,要跟冷木一尊死拼到底,眼珠已经泛出紫红! 但数息过后,紫红剑光开始暗弱,而冷木一尊的鬼影还在加快。 公孙大娘对四名剑侍道:“你们剑守四方!”四名剑侍乃分立四方,护住大娘。公孙大娘颔首低眉,玉臂轻舒,两段云水长袖于身前一圈一圈婉然飘舞,耳根两枚蝉玉珠再次发出“叮叮叮叮”的悦耳微响。 飘舞片刻,两段云水长袖倏地蜿蜒飘出,一圈一圈绕向冷木一尊的鬼影,如同困住左右尊使一样,她想再以“云水飘谣”困住冷木一尊。 但冷木一尊不比两位尊使,鬼影骤然一合,两臂一张,仿似“大鹏展翅”,强大的暗劲一下将绕于身前的云水长袖震飞半空,公孙大娘亦被长袖带得整个飞起,飘于空中。四位剑侍大惊,同时跃起扶住大娘。 但冷木一尊这一挥臂,自然露出破绽。楚枫剑光一合,暗弱的剑身猛然紫红暴盛,直刺冷木一尊心口。却见冷木一尊已经张开的右臂向前一摆,带着暗影剑自下而上向前一挑,暗影剑尖正好点住古长剑背面,再向上一挥,竟将楚枫连人带剑挥向半空,直向公孙大娘撞去。 楚枫大惊失色,因为古长剑剑尖正对准公孙大娘心口。他想收剑,但剑身已被一层暗黑裹住,无法收剑,连松手都不可能。四名剑侍花容失色,也不管了,四剑齐向楚枫心口刺去! 公孙大娘芳心一颤,长袖急卷,一下卷住四名剑侍手腕,不让她们出剑。公孙媚儿在下面看得真切,失色惊呼:“娘亲!” 眼看剑尖刺至大娘心口,楚枫头发上指,两眼一铮,左手并指一压剑身,真气一***起紫红剑光,但这样一来,长剑去势更快更猛,就在剑尖触及大娘前一霎,紫红剑光一下冲开暗黑,剑尖向旁一偏,“唰”的从大娘腋窝下擦过。剑尖是偏开了,但楚枫整个人还是撞向公孙大娘,而且劲道很猛。楚枫右手顺势随古长剑从大娘腋下穿过,左手亦从大娘另一边腋窝下穿过,一下将公孙大娘抱个满怀,在空中连转数圈,再飘然落地,刚好又落在公孙媚儿身前。 公孙媚儿见楚枫又抱住自己娘亲,心口贴着心口,怒不可遏,一声不吭一剑刺向楚枫后心。四位剑侍连忙举剑架住。公孙大娘急急推开楚枫,玉鬓霞红。楚枫望了望公孙大娘心口,又望了望自己心口,呆了片刻,回想起刚才与公孙大娘的“亲密接触”,一时脸颊生热。 冷木一尊这一下本来十分狠辣,要么楚枫一剑刺穿公孙大娘,要么四名剑侍刺穿楚枫,想不到又让他躲过一劫,乃挥剑继续斩杀正道中人,一时血光飞溅。 冷月又惊又怒,毕竟这些人都是为救滴水剑派而来,却被如此斩杀,她当然惊怒,身形突然飞起,穿出五名堂主合围,挥剑一斩,一道寒霜剑锋斩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一剑荡开;冷月身形不落,半空中回旋再斩,冷木一尊又一剑荡开;冷月半空中接连回旋,一剑一剑暴斩冷木一尊,冷木一尊既不闪亦不避,一剑一剑荡开。 冷月越旋越快,越斩越急,每一剑斩在冷木一尊的暗影剑上,暗影剑身就结起一层寒霜。 魏嫡暗暗担心,表面看去冷木一尊被寒霜剑逼住,但师父这样施展“寒霜回旋斩”,真气会急剧耗尽,师父分明在强行迸发真气跟冷木一尊死拼! “唰唰唰唰……” 在寒霜剑暴斩之下,冷木一尊的暗影剑结起了一层重重的寒霜,暗黑的剑锋已经被寒霜凝结住。冷月翻身落地,两眼一睁,寒霜剑直刺冷木一尊咽喉。冷木一尊左手倏地伸出,两指一夹,正好夹住寒霜剑剑尖。 冷月大喝一声,真气一逼,剑身“咧咧咧咧”连结七层寒霜,剑尖一点寒光湛起,越湛越精锐。众人几乎窒息,因为剑尖正对准冷木一尊咽喉,且相距不到三寸,假若剑气激出,冷木一尊根本避无可避。 但这点剑气在剑尖激湛,看似随时破空激出,却始终无法激出,似乎被什么困住一样。只见冷木一尊两指微扭,慢慢将剑尖扭转,反对准冷月咽喉。冷月急撤剑气,但剑身仍然一层一层寒霜结起,这一层层寒霜不是冷月逼出的,却是冷木一尊逼出的,暗影剑上的寒霜在一层一层消褪。 原来冷木一尊在用冷月结在暗影剑上的寒霜剑气回逼冷月的寒霜剑,逼迫那一点剑气从剑尖激出。 哇!这一点剑气要是激出,冷月必被剑气穿喉! 谷口忽的闪入四条人影,却是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原来伯叔敖在山坳救下那些人之后,又护送他们出了那片树林,然后让四位长老继续护送他们离开雾灵山,自己则带着三位大长老赶回山谷接应。 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一跃上前,四掌齐发直拍冷木一尊。冷木一尊剑尖一震,四剑同出,分别点向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发掌的曲池穴,却是后发先至。 曲池穴位于手肘处,乃经气运行之大关,一旦被点中,不但掌劲发不出,手臂都要被废去。 四人收掌让过剑光,跟着四掌齐发。冷木一尊也收剑再出,四剑同点四人曲池,还是后发先至。四人收掌再发,冷木一尊亦收剑再出。 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连续三次施展“亢龙有悔”,竟三次都无法发出掌劲,冷木一尊出剑之精准着实让人惊叹。 冷木一尊虽然三次出剑,但他左手仍然夹住寒霜剑,剑身寒霜还在一层层结起,而暗影剑上的寒霜还在一层层消褪,一旦消褪完毕,寒霜剑剑尖那一点剑气就会激出,射穿冷月咽喉! 第八百二十章 鬼息异变 第八百二十章鬼息异变 眼看剑气从寒霜剑尖激出,射穿冷月咽喉,魏嫡大惊失色,正要不顾一切扑救,忽一条人影从“雾月寒碧”洞口飞出,倒身而下,长剑直插冷木一尊头顶!正是逍遥子! 冷木一尊暗影剑向上一插,剑尖直刺逍遥子心口,逍遥子一手执住剑锋,任由剑尖插入心口,长剑继续插下,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亦同时出掌拍向冷木一尊。冷木一尊两眼一暗,手指一扭,剑气一下从寒霜剑激出,“蹦”的射在逍遥子剑尖上,逍遥子整个倒飞开去,“啪”的重重摔在“雾月寒碧”洞口处。 冷木一尊再手指一弹,弹在寒霜剑上,冷月亦被震飞。 “师父!”魏嫡飞身接住冷月。 却见冷木一尊鬼影一分,从伯叔敖和三位大长老掌风之间穿出,四人掌劲反撞在一起,各自震退两步。 魏嫡抱住冷月落回地面,见师父嘴角渗血,身子无力,知道是真气耗费过度,连忙伸掌按住师父后背,为其输气。 这时,两名魔宗高手已经闪至“雾月寒碧”洞口处,两把长剑直刺逍遥子心口。冷月大惊,情急之下对魏嫡喝道:“快救逍遥子,他是你……”但话至一半,两把长剑已“笃”的插在逍遥子心口上,逍遥子“哺”的一口鲜血喷出,两眼一闭,登时气绝。 冷月整个僵住,脑海一片空白。 “师父!”魏嫡惊呼。 冷月脸色惨白,毫无反应。 “逍遥大哥!” 楚枫悲呼一声,飞身而起,双掌一拍将那两名魔宗高手拍飞,直撞在山壁上,登时脑袋迸裂。但逍遥子已气息全无。 楚枫霍地转过身,眼睛眦裂,眼珠紫红若魔。下一刻,他身形已经变成一道紫红流光掠至冷木一尊身前,盯住冷木一尊,整个山谷突然被可怕的魔息笼罩住,竟比冷木一尊的暗黑气息还要可怕。 冷木一尊亦整个暗黑下去,强大的暗息从他身体透出,甚至从他那身文士服透出。但他发觉,他的暗息竟然压不住楚枫的魔息。并不是楚枫的魔息有多强大,而是魔息之中透着可怕的杀伐,仿似来自远古的杀戮,带着的血腥。 冷木一尊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他只能出剑,身形突然从暗黑现出,长剑亦从暗黑现出,剑尖已经点至楚枫身前,但楚枫的古长剑同样已经点至冷木一尊身前。两人同时伸出左手,两指一夹,夹住对方剑尖。双方真气一逼,“蓬”,各自倒退两丈。 楚枫倒退之中向前一掠,剑身龙纹片现,带起一道紫红剑光,冷木一尊鬼影向前一分,剑身暗黑遍布,带起一道暗黑剑影。“唰唰唰唰……”眨眼之间,两人各出十数剑,已经数度错身,双方骤分骤合,有如蛟龙翻腾,紫红剑光和暗黑剑影上下翻飞,从平地斗至山壁,又从山壁落回平地,山谷一时剑光飞闪,剑气纵横,草木为之色变。 这时,魔宗高手和正道众人已经停住手,分立两边,因为无需再打了,双方生死就看楚枫和冷木一尊这一战! 激战数刻,古长剑已经完全紫红一色,冷木一尊的长剑亦完全暗如黑影。双方突然身形一顿,楚枫一剑刺出,冷木一尊身影一分,倏地分出九道鬼影,楚枫亦同一瞬间剑分九道。冷木一尊暗吃一惊,鬼影再分,楚枫同样剑光再分,甚至在冷木一尊“鬼影再分”之前已经分出。冷木一尊再吃一惊,鬼影越分越快,已经化成万千鬼影,但楚枫的古长剑同样化成万千剑光。 冷木一尊鬼影再变,不但快,而且倏隐倏现,无迹可寻,但无论他鬼影如何突变,楚枫的剑光还是精准无比的指向鬼影出没之处,而且剑尖在慢慢逼近冷木一尊,这意味着楚枫的“剑影分光”比冷木一尊的“鬼影分身”还要快! 冷木一尊越分越心惊,他不敢再分下去,鬼影骤然一合,但在他鬼影一合之前,楚枫已经剑光一合,剑尖已经点至冷木一尊心口,冷木一尊倏退半步,左手食指向前一点,点住古长剑剑尖,可怕的暗黑透过指尖漫过剑身,将剑身湛起的紫红龙纹完全盖住,紫红剑光一下湮灭,剑身随即暗黑下去。 倏地,一点紫红剑星从剑身飘出,透穿暗黑,聚于剑尖,跟着又一点紫星飘出,聚于剑尖,然后越来越多的紫星透穿暗黑,聚于剑尖。随着紫星逼聚,剑尖紫红激湛,隐透金光,古长剑开始铮鸣龙吟,铮鸣声震魂夺魄,似乎连古长剑也承受不住剑气逼聚。 冷木一尊心头一凛:这一点剑气如若激出,非同小可。当下真气一逼,暗黑直透剑柄,透入楚枫手心,他要在这一点剑气激出之前将楚枫吞没在暗黑之中。就在这时,剑身突然透出一丝魔息,萦绕剑身,冷木一尊突然发觉自己的暗黑竟然无法逼入楚枫体内,而剑尖那一点剑气已经破空激出。 冷木一尊向后暴退,长剑向前一伸,“叮”剑气射入剑尖,声音细微得几不可闻,冷木一尊倒飞数丈,又连退七、八步,方得站稳,左手食指已破,右手剑尖不住颤抖。一丝恐惧从冷木一尊心底升起:只差之毫厘,他就要被剑气穿心。 楚枫盯住冷木一尊,两眼紫红,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 公孙大娘忽捂住心口。原来楚枫狂暴之下受异气反噬,因他体内有烟霞剑气,大娘能与之感应,所以她心口亦跟着隐隐作痛。 公孙媚儿急问:“娘亲,怎么了?” 公孙大娘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她知道楚枫正受异气侵噬,但此时此刻,她无法为其疏引异气。 “咧咧咧咧……” 楚枫胸前衣襟一寸寸撕裂,心口青筋暴现,仿似要裂开一般。 “臭小子!” 盘飞凤失声惊呼,不顾一切扑上前去,两臂一张抱住楚枫,却抱了个空,她抱住的只是楚枫的身影。 楚枫的身影还立在原地,而人已经掠至冷木一尊身前,暴喝一声,古长剑直刺冷木一尊,冷木一尊连同长剑一下暗黑下去,暗影剑向前一伸,“噔”剑尖相接。暗黑一下蔓过古长剑,裹住剑身,但片刻过后,剑身龙纹一片一片泛起,紫红色的龙纹透着淡淡金光,跟着紫红金光透入暗影剑尖,再透入暗影剑身,将剑身暗黑一寸一寸抹去。 冷木一尊暗惊,身形突然现出,左手并指一压剑身,再次逼运真气,但是他的暗黑气息还是阻止不了紫红金光的透入。 左右尊使突然跃至冷木一尊身后,两掌齐按冷木一尊后背,须发暴张。这样一来,冷木一尊等于合左右尊使之力。暗影剑暗黑陡生,反侵紫红金光。 慕容身影倏地消失,出现在楚枫身后,右掌紫华暴现,一贴楚枫后背,古长剑剑身即时透出紫华之气,但仍然逼不住暗黑反侵。 无尘身形飘出,拂尘一圈,尘丝一线点住楚枫后背,古长剑登时紫红暴盛,金光突现,所过之处,暗黑顿消。紫红金芒漫过暗影剑,透入冷木一尊那身文士服,冷木一尊暗黑的身影在紫红金芒下慢慢现出,但又慢慢暗黑下去,跟着又慢慢现出,再慢慢暗黑下去。 就这样,冷木一尊身子忽明忽暗,而且变换越来越快,呼息也开始忽断忽续,变得十分诡异。 “是……是鬼息异变!”有人失声惊呼。 鬼息异变是魔宗一种十分诡异的心法,据说是以自身的戾气作引,短时间内可将功力提升一倍,比峨眉的佛慈禅忍、少林的般若禅识、武当的太乙聚元还要霸道。但是每次施展过后,其身会受戾气反噬,暴戾凶残,直至变得人非人,鬼非鬼。 原来冷木一尊在两位尊使真气催逼之下,施展出“鬼息异变”。 只见暗影剑上的暗黑随他的身影忽隐忽现,每现一次,剑身就暗黑一分,直至将紫红金芒完全褪去,却还在暗黑下去,然后蔓过剑尖,蔓过古长剑,慢慢向上侵逼。 随着暗黑向古长剑侵逼,公孙大娘越觉心口隐痛,仿似蛇咬、针扎、箭刺,锥心难忍。公孙媚儿见娘亲紧紧捂住心口,咬着嘴唇,身子微颤,大惊:“娘亲,到底怎么了?” 公孙大娘只摇头不语。 这时,楚枫心口忽的透出一层金刚气息,瞬即遍布全身。 “真阳遍体!”有人惊呼! 原来,楚枫在慕容和无尘的真气催逼之下,再次现出“真阳遍体”。古长剑金光大盛,而且纯阳至极,一下将暗**回,但紫红金芒还是无法越过暗影剑尖,于是双方剑气不断在剑尖逼聚,越逼越盛,古长剑剑尖金光璀璨,至纯至阳;暗影剑剑尖则暗黑无尽,诡异阴森。 此刻双方已势成骑虎,只能不断逼运真气,剑尖两点剑光越逼越盛,不经意溢出的丝许剑气在四周纵横交错,无论魔宗高手还是正道众人,皆不敢上前,更不敢出手,只能屏息远观。 古长剑开始发出震人心魄的铮然剑鸣,暗影剑亦开始发出悚然骇人的诡异暗音。随着剑鸣诡音,双方剑气开始激荡,似欲爆裂。双方剑气实在太可怕,一旦爆发,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一方被另一方的剑气撕成粉碎,两败俱伤几乎不可能。所以双方已经将真气逼至顶点,剑尖已经支撑不住剑气激荡,要迸发而出! 第八百二十一章 阴阳骷髅 第八百二十一章阴阳骷髅 古长剑和暗影剑的剑气就要迸发而出,就在这时,突然从山壁石缝“卟”的跳下两个人,准确来说,是跳下两具人形。 干枯的躯干,灰白的毛发,血盆似的大口,深陷的眼睛,黑森森仿似两个黑洞。竟然是阴煞邪灵!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邪物,一时骇然。 “卟!卟!” 阴煞邪灵一步一步向前跳,似乎被什么吸引着,直向楚枫和冷木一尊跳去,纵横交错的剑气射在他们身上,浑然无觉。两邪物一直跳至暗影剑前,盯着暗黑的剑身,一动不动。原来它们是被暗影剑诡异的暗黑气息吸引而来。 下一刻,阴煞邪灵忽然伸手抓住暗影剑,竟将剑尖拉入身体。暗影剑和古长剑的剑尖是交迫在一起,这一拉,古长剑也跟着被拉入,剑尖一离,两点剑气即时激出,“咻咻”射入阴煞邪灵身子。 阴煞邪灵虽然阴邪无比,亦受不了如此精锐剑气,登时一声凄厉,手爪一挥,将暗影剑和古长剑挥飞,冷木一尊和楚枫被挥起半空,左右尊使以及无尘、慕容倒飞开去。 两邪物尖叫着两边一跳,阴煞跳入正道众人当中,邪灵跳入魔宗高手当中。两邪物尖叫着乱抓乱划,爪锋过处,鲜血四溅,浓烈的血腥使其更加凶厉狂暴。魔宗高手和正道众人根本无法走避,惨叫声和尖厉声震荡山谷,凄厉惨绝,如同炼狱。 楚枫人在半空,忽倒逆而下,左手结印向下一压,正正压在阴煞头顶上,他身上那层金刚气息便沿阴煞头顶而下,裹住阴煞全身,阴煞尖叫挣扎,竟然动掸不得,两脚开始一点一点陷入地面,张口惨厉尖叫,可怖至极。 另一边邪灵却在虐杀魔道高手,冷木一尊飘身而下,暗影剑一点邪灵眉心,暗息从剑尖透出,一圈一圈绕着邪灵身子,暗息之中透着隐隐佛光。原来少林佛舍利就藏在冷木一尊衣袖之中,他竟然用暗息逼出舍利佛光,困住邪灵。本来佛光神圣无比,但在暗息之中,竟变得说不出诡异。 弘竺见此,禁不住双手合十,低宣佛号。 不过即使暗息带有佛光,仍然难以困住邪灵,邪灵一手抓住暗影剑,另一只手露出爪锋,一点一点刺向冷木一尊咽喉。 冷木一尊忽向左右尊使和四宗长老低喝一声:“退!” “宗主……” “退!” 很快,左右尊使及四宗长老带着一众魔宗高手离开了山谷,但有一道黑影立在冷木一尊身后,没有离开,是飞鹰。 “快走!”冷木一尊对飞鹰道。 飞鹰没有走,反踏前两步,盯着邪灵,突然伸手解下蒙面黑巾,露出她那张脸。就在她解下黑巾一霎,所有人都惊住了,震惊得难以形容。这是怎样一张脸?或者说,这是怎样的半张脸? 她左半边脸很普通,不算漂亮,也不算丑;但是右半边脸,竟无半点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皮,就如同一层皮包着骷髅一般,或者说这半张脸就是一个骷髅! 众人已经汗毛倒竖。许多人在秦淮花会之时,曾目睹筱雨微霜那半张被神水腐蚀的脸,那已经是无比的可怖,但跟这半张脸一比,竟是小巫见大巫。飞鹰这半张脸,已经不能用“可怖”来形容。 如果整张脸都是一张骷髅脸,倒还不至于十分可怕,偏偏另外半张脸却又十分正常,而这半张正常的脸,在另外半张相形之下反更显得阴森诡异。 众人不敢想象,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一张脸! “是……是……阴阳骷髅脸!”有人颤声道。 传说阴阳骷髅脸是被上天诅咒的脸,从出生开始,这张脸就是一阴一阳,一人一鬼,为天地所弃,永远无法复原。 邪灵望向飞鹰,盯住她骷髅般的脸庞,突然尖厉一声,一下松开暗影剑,爪锋直向飞鹰那半张骷髅脸划去。 阴煞邪灵乃千年不遇的邪物,它这一爪,就算绝顶高手都不敢挡其爪锋,飞鹰更加不可能挡得住。 但就在邪灵松开暗影剑那一刻,冷木一尊一道鬼影分出,竟是前所未有的快,瞬间分至飞鹰身前,一手挽住飞鹰腰身,鬼影再分,带着飞鹰瞬间分出数丈。饶是这样,邪灵的爪锋还是“唰”的爪在冷木一尊的后背上,抓出一道深近一寸的血痕,连脊骨都露了出了! 冷木一尊鬼影再分,挽着飞鹰掠出了山谷,同时伸手为飞鹰重新掩上蒙面黑巾,消失而去。 另一边,楚枫倒身向下,单掌压住阴煞,竟将阴煞整个压入地面,仅头颅露出,再一压,连头颅亦压入了地面,阴煞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凄厉。 邪灵蓦地转身,“卟”的跳至楚枫身前,双爪一插,“唰”的正正插在楚枫身上,却竟然插不穿楚枫的护体真阳,但还是将楚枫震飞,“嘭”的重重撞在山壁上,几乎半个身子陷进山壁。 阴煞“卟”的从地面跃出,两邪物一步跳至楚枫面前,“嗷——”的对着楚枫一声怒号,简直地动山摇! 盘飞凤怒喝一声,飞身而起,枪锋一划,一片纯阳火花洒向阴煞邪灵,阴煞邪灵一爪穿过火花,抓住枪锋,向外山壁一挥,盘飞凤整个撞在山壁上,一口鲜血喷出。 魏嫡、妙玉大惊,同时跃起,双剑合璧,剑尖一震,湛起一片滴水清辉罩向阴煞邪灵,阴煞邪灵双爪一伸穿过滴水清辉执住两把长剑,一挥,魏嫡、妙玉被整个扔飞撞落山壁,口吐鲜血。 慕容倏地出现在阴煞邪灵身后,双掌向前一推,两片紫光鲸吞而出。阴煞邪灵手爪向后一挥,“蓬”,慕容整个震飞,“嘭”的撞在山壁上,一口鲜血吐出。 楚枫望着盘飞凤、魏嫡、妙玉、慕容一个个被阴煞邪灵扔在山壁上,口吐鲜血,眼珠开始紫红如魔,护体真阳开始消失。 阴煞邪灵盯着楚枫,咆哮着举起手爪,无尘忽如一片柳絮飘至楚枫身前,拂尘向前一送,尘丝散开,一点清光从玉佛珠射出,映在阴煞邪灵黑森森的眼睛上。她想以玉珠佛光镇住两邪物。但此刻阴煞邪灵正处于狂暴之中,被佛光一照,登时尖厉一声,竟一爪抓住玉佛珠,另一爪猛向无尘心口插去! “嚓!” 突然一只手从无尘身后伸出,“嚓”的执住阴煞邪灵的手爪,跟着一扭,“咔嚓”,竟将阴煞邪灵手爪硬生生扭断!阴煞邪灵凄厉一声,倒退两步,惊恐地望着楚枫。 楚枫慢慢从石壁走出,遍布全身的真阳金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可怕的魔息。他一步一步向阴煞邪灵走去,脚下过处,草木尽枯。 阴煞邪灵一步步后退,惊恐万状,突然“卟”的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楚枫走到它们身前,慢慢举起长剑。阴煞邪灵望着同样透着魔息的古长剑,惊惧之色已经无以复加,突然尖厉一声,整个扑起,却不是扑向楚枫,而是扑入山壁石缝,尖厉而去。 尖厉声消失,众人犹在惊骇之中。 楚枫手中的古长剑还在不断透出魔息,越来越可怕,整个山谷仿似陷入魔域一般,充斥着杀戮和血腥,比刚才阴煞邪灵在时还要可怕百倍,直教人心胆俱裂。 盘飞凤急忙站起,呼道:“臭小子!” 楚枫霍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向盘飞凤。盘飞凤吃了一惊,向后一退,后背一下撞在石壁上。 “臭小子,是我!”盘飞凤嘴唇微颤。 楚枫盯住她,古长剑慢慢递起。 “臭小子,你不认得我了!”盘飞凤眼中不禁露出惊恐。 剑尖开始向她咽喉刺去。 “臭小子,我们在云梦泽出生入死,你都不记得了!” 剑尖并没有停留半分。 魏嫡突然闪至楚枫身后,一身白衣倏地浮起一圈晶莹水幕,包裹着她,她身子也变得晶莹剔透,融入了水幕之中。原来她想以“滴水无痕”消去楚枫的魔息。下一刻,她玉手伸出,带着柔柔水纹,轻轻抚向楚枫后背,柔情似水。谁知楚枫衣袖突然向后一挥,“唰”的破开水幕,将魏嫡整个拂飞,再“啪”的重重摔落地面。 一丝鲜血从魏嫡嘴角慢慢渗出,这一刻,她的心都被摔碎了。 古长剑的剑尖仍然在刺向盘飞凤。无尘急向妙玉道:“快以禅木诀逼出青金灵光,默念梵音心经。” 妙玉当即将青金石放于头顶,双手结印,双眼微合,默运禅木诀,碧绿的青金石忽的浮起半寸,然后散出一层淡淡青金光芒,裹住妙玉全身,说不出的纯净灵洁。 此时,楚枫剑尖已经点至盘飞凤咽喉,无尘忽喝一声:“楚枫,你果然魔性难改!”声音空明清彻,是“寂灭梵音”。 楚枫一下顿住,霍地转身,盯住无尘,一步一步走到无尘身前,盯住无尘端庄绝美又冷若冰霜的脸庞,然后目光落在她手中那一杆拂尘上,突然伸手执住拂尘尘柄,手腕一圈,尘丝慢慢旋成一线,慢慢点向无尘眉心。 哇!没人知道楚枫发生了什么事,更加没人想到楚枫会以无尘的一尘拂心去杀无尘! 就在尘端触及无尘眉心一霎,一丝细微梵音传入楚枫耳中,是从妙玉口中传出。 楚枫转身望着妙玉,然后伸手探向浮于妙玉头顶的那枚青金石。他手指刚探入青金光芒,青金光芒便沿着他手指蔓延,裹住他全身,于是那一层青金光芒便将他和妙玉裹在一起。楚枫开始出神的聆听着妙玉的诵念声,身子魔息慢慢消失,紫红的眼珠亦回复清明,然后倏地开口说了一句:“妙玉,你念经的声音真好听呢。”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几分不羁,几分率性,还有几分浪荡。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不忘初心 第八百二十二章不忘初心 妙玉乃停住诵念,楚枫犹在出神之中。“雾月寒碧”洞口处忽的传来一声清婉呼喊:“逍遥前辈?逍遥前辈?”是兰亭的呼喊声。 “逍遥大哥?!”楚枫一下惊醒,身子已掠至“雾月寒碧”下。只见洞口处,兰亭手挽药箱正俯身察看逍遥子。 “逍遥大哥!” 楚枫悲呼一声,止不住泪如雨下,一下扑在逍遥子身上,失声痛哭。 他和逍遥子虽然相处时日不多,却最是投契,最是交心。自己被当作震江堡灭门凶手的时候,逍遥子是第一个保护他的人,自己在江湖上还没有一个朋友的时候,逍遥子是第一个关怀他的人。自从爹娘离去后,他在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他内心深处早已把逍遥子看作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每当见到逍遥子的时候,他会特别开心,特别温暖。 所以他哭得很伤心,就仿似当年他父母被杀、离他而去一样。 兰亭正为逍遥子把脉,很奇怪楚枫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正要开口,逍遥子倏地睁开双眼,道:“小子,你哭个啥?你逍遥老哥还没死呢!” 楚枫一愣,跟着整个弹起,惊愕的望着逍遥子:“逍……逍遥大哥,你……你……” 逍遥子在兰亭搀扶之下慢慢站起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楚枫又惊又喜又激动,道:“逍遥大哥,你没死?” 逍遥子一瞪眼:“你逍遥老哥我还要逍遥人间,你就想我死了!” “你真的没死?” “你见过会说话的死人么?” “但我明明见你‘卟’的吐血,又两脚一蹬这样……”楚枫说着两脚一蹬,身子一直,两眼一闭,把头一歪,学着逍遥子当时断气的样子,很是滑稽。 逍遥子道:“蠢小子,当时到处都是魔宗高手,我不装个死,还有命跟你说话!” “但我明明看到两把剑插入你心口……” 逍遥子乃伸手入怀,取出一面铜镜,正是当日楚枫在青城试剑大会夺得的那面铜镜,亦即被无尘所称的“心魔镜”。楚枫将这面铜镜送给了公主,而公主一直将这面铜镜放在兰亭的药箱中。 原来,逍遥子见冷月离开石室后,再未回来,料到外面可能战况激烈。他到底担心冷月,所以强起身子要出去看看,兰亭劝止不住,乃从药箱取出铜镜,用纱布捆于逍遥子心口处,护住他原来伤口,想不到便救了逍遥子一命。 逍遥子看了看铜镜,笑道:“幸好有这面铜镜,你老哥我大难不死!” 楚枫失笑道:“老哥装死,也不用装这么久吧。” 逍遥子瞪眼道:“你以为我想装这么久,我是动不了,现在才缓过一口气!” 原来铜镜虽然挡住两名魔宗高手的长剑,但剑劲依然凌厉,逍遥子心口又有伤,为剑劲所震,便动掸不得,倒不完全是装的。 楚枫接回铜镜,因向无尘道:“我就知道它不是什么魔镜,它是一面善良的镜子,是善良之镜!” 又向逍遥子笑道:“难怪当时我听到的却是‘笃’的一声。但还是让老哥骗了!” 逍遥子道:“不就是骗了你小子几滴眼泪,是不是生老哥气了?” 盘飞凤插口道:“前辈,你都把他骗得发狂了!” 楚枫回想起刚才自己剑指盘飞凤咽喉,不由一阵歉意,正要开口,猛地心底一震,霍地转身望向魏嫡。原来他猛然想起自己曾一袖将魏嫡拂飞。 魏嫡站在冷月身边,并没有望向他,也看不到她神色有任何变化。但没有变化往往是最可怕的变化。 楚枫的心突然一疼,疼得仿似撕裂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拂对魏嫡的伤害到底有多大,但可以肯定,绝对不轻! 逍遥子望向冷月,但冷月并没有望向他。本来逍遥子张开眼那一刻,冷月激动得身子发颤,但很快回复一脸冷漠,始终一言不发。 众人见逍遥子当时是从“雾月寒碧”飞出的,不免存疑,但别人门派之事,也不好发问。既然魔宗已经退去,众人也准备离开山谷。冷月少不了一番感激之词,道: “魔宗侵袭,滴水堪危,幸得各位冒死相救,滴水剑派得以逃过一劫,冷月感激不尽!”说完向众人深深一礼。 青虚道:“师太不必客气。魔宗残害武林,我们自当同仇敌忾,守望相助!” 冷月道:“因为敝派之事,致使太极图谱落入魔宗之手,冷月深感不安!” 青虚叹道:“只望冷木一尊未解其秘,否则,不堪设想!” 冷月道:“魔宗已夺佛舍利和太极图谱,三派至宝已失其二,若再得玉佛珠,恐怕难阻魔道重生!” 无尘道:“师太放心,峨眉绝不会让玉佛珠落入魔宗手中!” 众人一时来到谷口,准备出谷。 弘竺对楚枫道:“楚施主,你虽得洗髓伐骨,但戾气难消,魔息难平,望你慎之慎之。” 楚枫心头一热,原来弘竺不惜耗损真元为我洗髓伐骨,是为我去除身上暴戾之气。连忙躬身道:“大师之言,晚辈谨记。” 青虚道:“魔性难驯,希望你好自为之!” 楚枫剑眉一扬:“不知道长想我怎样好自为之?” 青虚道:“你是魔宗后人,身怀魔宗血脉……” 楚枫目光一冷:“那又怎样!” 青虚道:“当年你父亲横行天下,杀戮无数,江湖武林深受其害。” “是么!” “楚枫,你未亲历其中,不知道你父亲曾为江湖带来的浩劫。天下各派,几为你父亲所灭;在这里的武林同道,十之八九都有叔伯弟兄曾受你父亲所害!” 青南天、华镇岳等各派掌门一同沉默。青虚说的没错,当年天下各派,包括九大门派在内,都曾受星魔主荼毒,他们感同身受。 忽有人道:“当年我师父就是被星魔主打死的!” 又有人道:“我两位师叔也是死在星魔主之手。” 有人咬牙道:“双刀门被灭,门主被打成废人,就是拜星魔主所赐!” 众人一件一件数着当年星魔主的恶行,有愤慨的,有怨恨的,有激怒的,亦有悲切的。 楚枫一言不发,盯住青虚。 青虚继续道:“楚枫,我们并不是要你承担你父亲所犯的累累恶行,我们只是不想你跟你父亲一样,走上魔道!” 楚枫突然开口:“青虚,请你解释一件事。我爹已经退隐二十余年,为何那四个人还要杀害我爹?就算我爹作恶,为何还要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下手,连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也不放过,追杀了他三年!” 众人吃了一惊。楚枫口中的弱质女子显然是指他娘亲。四大师尊联手击杀星魔主之事,虽然隐秘,还是有所传闻的。只是众人不知道,四大师尊除了击杀星魔主,还杀了他妻子,还追杀了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三年! 无尘心中一震。她知道楚枫父亲是被四位师尊所杀,却不知道他娘亲也是死在四位师尊手上,更不知道四位师尊曾经追杀他三年!她不敢想象,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怎么可能逃得过当今三大派师尊的追杀,而且整整三年! 无尘的思绪突然回到十年前那一幕:深寂的长街冷巷,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瑟缩在寒风中的瘦弱身子,被尘丝下化成碎屑的馒头,那一双带着苦涩、酸楚的眼睛…… “青虚,你回答我!为何要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下手,为何连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都不放过!”楚枫眼珠开始现出紫红。 无尘惊醒,急道“楚枫……” “无尘,我在问青虚,你不要说话!”楚枫只盯着青虚。 青虚没有作声。 楚枫继续逼问:“青虚,你回答我!那名女子和小孩究竟何罪之有!” “当年之事,已成过去……” “哈哈哈哈!”楚枫放声大笑,道,“我爹所做之事,你就‘累累恶行’;那四人所做之事,你就‘已成过去’。青虚,这就是你们的嘴脸?” 青虚道:“楚枫,若非你爹罪大恶极,四位师尊亦不会……” 楚枫突然长啸一声,穿云裂石,众人皆震。 “青虚,你终于道出,那四个人就是你们那四位师尊!” 青虚作色道:“你父亲作恶太甚,四位师尊为免天下苍生再陷劫难,才迫不得已,置其死地!” “呀——”楚枫复长啸一声,更加高昂激烈,直冲九霄,啸声突然一止,盯住青虚,一字一句道:“青虚,你如此记恨,只是因为我爹曾经独闯武当,几乎推倒你们金顶上的真武神像!” 青虚脸色一变,背后龙渊剑突然“锵”的发出一声剑鸣,道服鼓杨,长须无风自飘。 楚枫亦头发上指,背后古长剑铮然龙吟,两只眼珠一下变成紫红,又一下回复乌黑,再一下变成紫红,又一下回复乌黑……如此反复徘徊,紫红越深,乌黑越亮。 宋子都暗惊,“锵”的拔出七星剑,盘飞凤一声凤鸣,金枪向前一指,火花激溅。整座个山谷突然陷入一片肃杀。 “阿弥陀佛!”弘竺突然开口,“楚施主,可否听老衲一言?” “大师请说!” “勿忘初心!” “勿忘初心?”楚枫默念着。 弘竺道:“往者已往,来者未逝。施主胸藏积郁,但心怀纯正。希望你正身而行,勿忘本心。” 楚枫眼珠慢慢回复清明,古长剑亦停住龙吟,青虚亦回复神色,宋子都还剑入鞘,盘飞凤亦收起金枪,众人暗松一口气。 青虚正要转身,楚枫忽问:“青虚,你和神水宫之约,还算不算数?” 青虚道:“只要归于正道,武当决不食言!” “希望你信守承诺!” 众人并不知道三大派跟神水宫立约之事,不过从神水宫突然离开,再听楚枫之言,约莫能猜出些许。 众人正要出谷,忽有三人急闪而入,为首一人头戴高冠,身披鹤氅,腰缠玉带,鬓边叠两根翎羽,颔下飘三缕长须,颇有名士之风。正是西门重翳。另外两人却是西门伏和青平君。 第八百二十三章 老奸巨猾 第八百二十三章老奸巨猾 西门重翳、西门伏、青平君闪入山谷后,又有数十人影跟着闪入,竟是之前离开山谷、却被鬼影子袭杀、又为伯叔敖所救的正道高手。 西门重翳一入山谷,当即顿足道:“想不到还是来迟一步!” 楚枫冷声道:“不迟不迟,来得正是时候!” 冷月上前施礼。 西门重翳回礼,道:“我听闻魔宗要对付贵派,便与伏儿日夜赶来,半路中却发现叛徒西门蛰行踪,我担心孽畜危害武林,乃暗暗追踪,可惜还是被他逃脱。” 公孙大娘道:“我们在密林曾遇西门蛰,当时西门蛰被无尘掌门震伤逃去,先生竟未能追上?” 楚枫一听,又气又恼,公孙大娘这一开口,恰好等于帮西门重翳圆谎。 却听得西门伏道:“我爹一路追赶,反被西门蛰偷袭。” 西门重翳道:“此孽畜狡诈异常,我急于清理门户,一时不慎反被偷袭,幸好伏儿赶到。” 公孙大娘道:“西门蛰狡诈邪异,先生多加小心。” 楚枫见大娘跟西门重翳说话,那心已经很不舒服,这下一听,更加火冒三丈,几乎忍不住要吼出来。 西门重翳道:“我和伏儿一路追踪至雾灵山下,竟发现他又在滥杀无辜!” 后面有人嚷道:“若非西门先生及时出现,我们都要被西门蛰杀死了!” 众人一惊。 伯叔敖问:“四位长老没有护送你们出山?” “四位长老离开了!” 原来,四位长老护送着他们出了雾灵山后,忽收到传信,似乎丐帮有事。四位长老因见众人已至山下,应该安全,乃匆匆离去。谁知四位长老刚离开,西门蛰突然出现,连杀数人,有的还被挖心而死。正当众人惊骇之际,西门重翳及时出现,一剑将西门蛰惊退,救了众人。 西门重翳道:“我本欲趁机除此孽畜,因想到贵派凶危,乃急急赶来!” 有人道:“西门先生说得对,我们身为正道中人,应当同心协力,共抗魔道!” 原来西门重翳在救了他们之后,因问及他们为何离去,在得悉缘由之后,西门重翳又对他们说了一番义正词严之话,他们听完之后,竟有数十人跟着西门重翳回到了仙谷,欲跟魔宗决一死战! 西门重翳道:“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幸好贵派无虞。” 冷月连忙道:“魔宗已退,西门先生有心。” 楚枫不得不感叹,这只老狐狸真是老奸巨猾,他一番“义正词严”让这些人跟来,正好借这些人之口帮他佐证“西门蛰”的出现,还帮他宣扬他的大义灭亲。 青平君忽对青南天道:“爹,我听闻近日有华山、崆峒等各派弟子接连遇害,乃暗暗查探,总算有所发现。” 华扬飞、梅大小姐急问:“有何发现?” 青平君道:“我发现,凶手每次行凶都要毁尸灭迹,似欲掩藏什么。”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对望一眼。这算什么发现,他们早就知道这些。 青平君又道:“我苦苦追踪,发现凶手竟然也来了雾灵山,可惜始终未能查出其人。或许凶手跟西门蛰有所勾结,或者,凶手就是西门蛰!” 西门重翳目光闪了一闪。 有人道:“听闻那凶手杀害各派弟子的手法十分邪异,跟西门蛰一样凶残,如今又同时出现在雾灵山,必是同一人!”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又对望一眼,没有作声,因为他们知道那凶手绝对不是西门蛰。 楚枫见青平君眼露精光,显然这段时间又功力突进。 西门重翳忽道:“孽畜西门蛰一再为祸武林,真是家门不幸。我身为家主,未能清理,实在惭愧!”说完长叹一声,面露愧色。 公孙大娘道:“西门先生言重了。西门蛰已被逐出,与先生何干。” 西门重翳道:“话虽如此,此孽畜到底出自西门,如今四处为恶,我岂能安心。” 公孙大娘道:“先生已然尽力,但请释怀。” 楚枫见大娘语带关切,简直两眼冒火,几乎要吼出来,忽见慕容向他暗使眼色,唯有忍住。 无心一直听着,实在忍不住,问:“缺哥哥,他为何称我……” 南宫缺一下执住她手腕,道:“无心,我们走!”说完身影连闪九下,一下闪出山谷。 众人见南宫缺忽的离去,虽则突然,但南宫缺向来孤傲不群,亦不奇怪。 南宫缺直至出了雾灵山才松开无心手腕。 无心问:“缺哥哥,那个人为何称我爹作孽畜?” 南宫缺没有作声。 无心复问:“缺哥哥,孽畜是什么?我爹是不是孽畜?” 南宫缺的心突然痛了一下,望着无心,眼中说不出是爱怜,还是怜悯,抑或兼而有之。 他执起无心小手,柔声道:“你爹不是,那个人才是孽畜!” 无心道:“我认得他,在密林的时候,他说要杀我,他是恶人,孽畜就是恶人!” 南宫缺点了点头,道:“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我要去好玩的,有小蝈、小吱、小喳陪我说话的。” “好,我带你去。” “缺哥哥,那些人都不喜欢跟我说话,他们总听不懂我说话,只有小蝈、小吱、小喳喜欢跟我说话。还有缺哥哥。” 南宫缺默然。 “缺哥哥,我也总听不懂别人说话,我是不是很蠢?” “不,你不蠢,是他们蠢。” 无心很开心,挽着南宫缺手臂,一蹦一跳道:“我听说‘人蠢没药医’,他们这么可怜,我们抓些药给他们吃,好不好?” “好!” …… 山谷口处,伯叔敖向冷月拱手道:“丐帮可能有事发生,不便久留,告辞。”乃带着三位大长老急急离去。 西门重翳道:“我也要追寻孽畜西门蛰以清理门户,告辞。”亦带着西门伏离开。 青虚、弘竺、青南天、华镇岳等各派掌门也有所担忧,告辞而去。 宋子都拱手道:“师太、仙子,子都告退。” 魏嫡欠身道:“宋公子为敝派千里奔波,魏嫡在此谢过。” 宋子都道:“子都只是略尽绵力,仙子客气。”乃随青虚离开仙谷。 唐拙对楚枫道:“楚兄,我要……赶回唐门,后会……有期。” 楚枫忙道:“拙兄,若唐门有事,务必传信告知。” “多谢楚兄!” 南郭吹竽走来,“竽”的一声,道:“楚兄,我也要回南山继续苦练吹竽,告辞。” 楚枫连忙拱手:“吹竽兄,请!”忽又上前,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憋很久了!” 南郭吹竽奇道:“楚兄请问。” 楚枫压低声音问道:“吹竽兄的师父真的叫南郭先生?” 南郭吹竽道:“教我吹竽的是南郭先生。” “就是你师父?” “非也非也。师父是师父,南郭先生是南郭先生。师父不是南郭先生,南郭先生不是师父。师父没教我吹竽,南郭先生没教我武功。” 楚枫瞪大眼望着南郭吹竽,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的,乃转望兰亭,问:“医子姑娘,你能听明白吗?” 兰亭点了点头。 楚枫一怔,乃望向慕容:“慕容,你能听明白么?” 慕容也点点头。 楚枫又一怔,乃望向妙玉:“妙玉,你能听明白么?” 妙玉同样点点头。 楚枫唯有望向盘飞凤,未等他开口问,盘飞凤赶紧道:“本将军听得很明白!” 楚枫愕道:“飞凤,你也能听明白?” 盘飞凤即时凤目圆瞪:“什么‘我也能听明白’?你自己又蠢又笨,以为本将军也跟你一样又蠢又笨!” “那你说说听明白了什么?” “他说……”盘飞凤倏地红起脸,忽转向兰亭道,“医子,你来告诉这个蠢小子!” 兰亭抿抿嘴,乃道:“南郭公子是说,师父是师父,南郭先生是南郭先生,教他武功的师父,教他吹竽的是南郭先生。” 楚枫豁然开朗,转向南郭吹竽,笑道:“原来如此,吹竽兄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嘛。” 南郭吹竽笑道:“彼此彼此。” 两人哈哈一笑。 申丑道:“我也要回武夷,后会有期。” “申兄稍等。” 楚枫从兰亭的小药箱取出一包药丸,递给申丑,道:“这是医子姑娘以石胡荽配制的药丸,可缓解申兄鼻塞之症。” 申丑心头一热,接过药丸。 “阿弥陀佛!”无戒合掌,“小僧告辞,他日再与楚兄探研佛理。” 楚枫笑道:“无戒,听说你们师尊乃得道高僧,你不跟他探研佛理,却来跟我探研?” 无戒道:“师尊佛境高深,弟子难达,唯有求于楚兄。” 楚枫笑道:“原来如此。” 盘飞凤瞪眼道:“笨蛋,无戒在损你!” 楚枫一怔,抬头见无戒已经离开了山谷。 华扬飞和梅大小姐也来告辞。 楚枫道:“两位有没有注意到青平君?” 华扬飞点点头,道:“他功力似乎增进了许多。” 楚枫道:“我看这家伙不怀好意,华兄多加小心。” “我们会的。” 楚枫忽见莫沉光转身离去,连忙急步上前,道:“莫前辈,你右手……不如让医子察看一下,或许能……” “不必了!”莫沉光仍然一脸阴沉,径自出谷。 逍遥子忽喊道:“莫老弟,请留步。” 莫沉光顿了顿,却未回头。 逍遥子道:“莫老弟,既然你右手已废,当振作重行,勿再沉郁往昔。” 莫沉光没有作声,径自离去。 山谷只剩下无尘、妙玉、盘飞凤、慕容、公孙大娘和公孙媚儿以及叶落知寒四名剑侍。 冷月道:“天已入黑,你们不如在谷中稍事休息,明天再走?” 楚枫当然求之不得,悄悄对妙玉道:“你回峨眉,你师父又要罚你面壁思过,还不如多留一晚,总比面壁好。” 妙玉偷眼望向师父,无尘没有作声。 公孙大娘欠身道:“我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冷月道:“魔宗或有高手藏匿未去,大娘还是天亮再走?” 楚枫道:“没错,尤其那个‘西门蛰’,最喜欢夜晚出没,大娘还是明天再走吧。” 公孙大娘正要开口,公孙媚儿忽道:“娘亲数度剑舞激发剑气,也累了,我们暂且休息一晚吧。” 公孙大娘觉得奇怪,以媚儿个性,是不会留下的,自己选择离开,更多也是因为媚儿。现在媚儿这样说,大娘便点头同意。 冷月道:“嫡子,你去安排竹舍。” 魏嫡乃转向众人:“请随我来。” 众人随魏嫡离开小山谷,楚枫赶紧追上无尘,低声问:“无尘,公主在哪?快带我去见公主!” 无尘冷声道:“不必再问,我自会带她来见你!”不再理会楚枫,径与妙玉走出小山谷。 直到这时,冷月才望向逍遥子,问:“你怎样?” 逍遥子道:“还好。” 冷月扶他走入雾月寒碧。 兰亭乃收拾药箱,忽觉手指碰着什么,一看,是铜斗杯,微微一愕,却见楚枫偷偷回头,用手指压着嘴唇示意她不要声张。 原来刚才楚枫取石胡荽药丸的时候,暗中把铜斗杯放入了药箱之中。 兰亭收拾好药箱,亦随冷月走入了雾月寒碧。 第八百二十四章 再见异象 第八百二十四章再见异象 再说楚枫等人随魏嫡离开小山谷禁地,回到仙谷处,过了九曲桥,来到仙碧潭。魏嫡转至潭后。潭壁后面原来有一道幽径,掩映在山岩草木之间,若非魏嫡带路,很难被发现。穿过幽径,却来到一处小幽谷。这小幽谷不算大,同样是奇花异草,玉树琼林,隐岩秀石,碧涧清潭。 唯一不同的是,仙谷地面上的仙芝草是晶莹雪白的,而这处小幽谷地面的仙芝草,草叶却是暗红色的,如枫叶之色,非常好看。有一条溪涧蜿蜒其中,水下面同样长满暗红色的仙芝草,所以整条溪涧看上去也是暗红色,如一条枫红绸带,十分美丽。 溪涧边坐落着四间竹舍,相当精雅。 魏嫡道:“这处叫红叶谷,你们可于竹舍稍息。” 公孙大娘和公孙媚儿占一间,四位剑侍守在外面;无尘和妙玉占一间;盘飞凤占一间;慕容占一间;独楚枫没有。 魏嫡安顿好众人便离开,刚至幽径,身后传来呼喊:“嫡子!”是楚枫的声音。魏嫡停住,却没有回头。 楚枫上前,刚走到魏嫡身后,魏嫡突然转身,漠然道:“楚公子有何吩咐?”楚枫整个僵住,犹如被当头一棒,心似裂开一般。 “嫡子……” “仙谷浅陋,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楚公子见谅。” “嫡子……” “如果楚公子没有吩咐,魏嫡告退!”魏嫡转身,径自离去。 楚枫望着魏嫡身影消失,心一下一下揪着。 身后忽有人哼了一声,道:“她走啦,你还看什么!”是盘飞凤的声音。 楚枫喃喃道:“她……她生气了……” “你这样一袖拂飞她,换谁都生气!她脾气算好啦,换作是我,我一枪把你戳了!” “她……她又喊我‘楚公子’……” 盘飞凤知道他心里难受,乃上前,柔声道:“她这样喊你,说明她在乎你呢。” “在乎我?” “笨蛋,她只是在生你的气!” “她会恨我么……” “笨蛋。如果她恨你,她就不是这种语气。” 楚枫呆呆望着盘飞凤,突然一下搂住她,搂得紧一紧,颤声道:“飞凤,我……我好怕!好怕!” 盘飞凤以为他怕魏嫡恨他,不禁酸溜溜的,正要开口,却听得楚枫道:“飞凤,以后我再发狂,你千万不要过来抱我!” 盘飞凤一怔:“你知道我抱你?” “我知道。” 盘飞凤幽幽道:“你却闪开了……” 楚枫捉紧她双肩,道:“因为我又看到了……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 “我又看到我一剑刺穿你咽喉!” 盘飞凤吃了一惊。这不是第一次,当日晋祠求雨,楚枫突然发狂,就几乎一剑刺穿她咽喉。事后他也是说看到自己一剑刺穿她的咽喉。 “楚大哥,这只是幻觉……” “不,今次是真的,我看得很清楚。我看到你扑上来抱住我,然后我一剑刺穿你咽喉。跟着下一刻,你果然扑上来要想抱我!” “所以你要闪开?” “我虽然闪开了,但我听到你叫喊,还是用剑指着你咽喉,差点杀了你!” 盘飞凤柔声道:“楚大哥,你当时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我知道!我头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我不能自已,我就是想杀你!”楚枫嘴唇发颤。 “楚大哥,只是幻觉……” “不!飞凤,今次跟晋祠求雨那次不同!那次我是因为发狂而杀你,今次我是感到我是想杀你而杀你!” 盘飞凤心里一颤:“楚大哥,这不是真的……” “不,这是真的,我清晰记得我当时的感觉,我是要杀你!我就是想杀你!”楚枫说着,一下将盘飞凤搂入怀中,紧紧搂住,两眼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盘飞凤任他搂着,粉面贴入他胸膛,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甚至颤抖的身子,也不知是苦是甜。苦的是楚枫竟然会想杀她,甜的是楚枫却如此紧张她。 “飞凤,以后我发狂,你不要靠近我,千万不要,离我越远越好!”楚枫突然一把推开盘飞凤,“飞凤,你走!你回天山,现在就回!” 盘飞凤一愕。 楚枫突然又一步上前,一把又将盘飞凤搂入怀中,激动道:“飞凤,你不要走,我不要你回天山!我不要你离开!” 盘飞凤抚着他脸庞,道:“人家没说要走。” “飞凤,你答应我,如果我再发狂,你不要靠近我,千万不要,否则,我……我一剑先杀了自己!” 盘飞凤一惊,急伸指掩住他嘴唇:“别说傻话!我答应你就是!” 楚枫捉住她玉指,道:“晋祠那次,你也是答应过我,却没记住。” “人家还不是因为紧张你这个臭小子!” “飞凤!”楚枫不禁轻吻着她玉指。 盘飞凤粉面微红,忽抽出玉指,一点楚枫额头:“我且问你,你跟公孙大娘是不是有那个什么?” 楚枫心里一突,连忙道:“没有!” “没有?但是我听到有人说,见到你和大娘在吴桥同乘一骑,还同居一室?” “谣言!” “谣言?那你为何跟大娘如此亲密?” “亲密?有……有么?” “哼!你当本将军眼瞎!你和大娘三番四次又搂又抱,还说没有!” “那是情急之下……” “情急?” “情况紧急……” “哼!你对其他人不情急,偏偏只对她情急?” “我……” “人家女儿都要杀你了,你还搂住人家的娘亲,你脸皮厚不厚,还要不要脸!” “我脸皮……还可以!” “还可以?信不信我一枪戳穿你这张臭不要脸!” 楚枫乃将脸蛋贴向她指尖,嘻嘻笑道:“你戳。” “哼!”盘飞凤又一指点住楚枫胸膛,“我再问你,大娘为何用手指点住你心口?” 楚枫道:“她用指气为我疏引异气。” “胡说!你体内之异气,就算天魔女的功力,亦不能为你疏引,她如何能够?” “是真的!当时我受异气噬心……” “既是异气噬心,不是应该很痛么?” “是很痛!” “我看你当时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楚枫支吾道:“痛得……很舒服……” “是么?”盘飞凤忽用指甲一掐他心口,痛得楚枫“哎哟”的喊了一声。 盘飞凤问:“痛不痛?” “痛!” “舒不舒服?” “舒……舒服!” 盘飞凤又用指甲一掐他心口,问:“痛不痛?” “痛!” “舒不舒服?” “舒……舒服!好……好舒服!” 楚枫痛得冷汗都渗出来,嘴都痛歪了,却装出一副很舒服的样子,盘飞凤忍不住“扑哧”一笑,因见他心口被自己掐出两道深深掐痕,却又心疼起来,乃揉着楚枫心口,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撒谎!” 楚枫趁机搂住她蛮腰,道:“好飞凤,只要你喜欢,我天天让你掐!” “少滑嘴!” 盘飞凤忽想起什么,问:“铜斗杯怎么会在你身上?” 楚枫道:“逍遥老哥给我的。” 盘飞凤又问:“他怎么会在山洞里面?他跟冷月什么关系?” 楚枫道:“这是别人的私事,我怎么知道?” 盘飞凤只关心铜斗杯,也懒得再问,乃伸手道:“快把铜斗杯给我!” 楚枫笑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放我这跟放你这还不是一样?” “少废话!快拿来!” 楚枫唯有探手入怀一摸,没有,再一摸,还是没有。 盘飞凤紧张了,问:“铜斗杯呢?” “好像……不见了……” “什么?” 盘飞凤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伸入楚枫怀内一通乱摸,将楚枫全身摸了个遍,没有摸出铜斗杯,却摸出一堆小物件。 第八百二十五章 随身物件 第八百二十五章随身物件 盘飞凤双手伸入楚枫怀内一通乱摸,没有摸出铜斗杯,却摸出了一堆小物件。有什么呢? 一块紫玉瑗,一支沉香碧玉簪,一支木簪,一支玉笄,一对玲珑紫玉坠,一枚黑棋子,一张梵文素绢,一张白绢碑辞,一方蚕丝纱巾,一角衣袖,还有一块神水木令,一枚血影令牌,一块摸金符,一支黄金小箭,还有一片红叶,一幅绢画。还藏着两根秀发:一根是雪白秀发,一根是乌黑青丝。 盘飞凤瞄着楚枫:“你的东西还挺多的?” 楚枫讪讪笑道:“一般般。” 盘飞凤一件一件拿起质问楚枫,先拿起那块紫玉瑗,问:“这是谁的?” 楚枫不敢撒谎,道:“是慕容给我的。” 盘飞凤凤目一瞪:“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楚枫一怔,道:“我和慕容义结金兰,作为大哥,他送我一样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盘飞凤一下语塞,乃放下紫玉瑗,却拿起那支木簪。这木簪是盘飞凤得自九獒神洞,是灵女所留。 楚枫忙道:“这是你送给我的。” 盘飞凤一瞪凤目:“你留着它干嘛?是不是睹物思人?” 楚枫委屈道:“她都禅化五百年了,我怎么睹物思人?” 盘飞凤哼了一声,丢下木簪,拿起玉笄,却见楚枫神色一黯,乃问:“这玉笄……是她的?” 楚枫点点头。 盘飞凤不再问,轻轻放下玉笄,拿起那枚黑棋子。 楚枫道:“这是鬼子先生送给我的,本来还有一枚白棋子,却跌落钱塘江了。” “为何跌落?” “因为救一名青袍女子……” “青袍女子?” 楚枫知道多说多错,连忙道:“她是高丽人,已回高丽,我连她模样都没见过!” 盘飞凤哼了一声,却拿起那方蚕丝纱巾,扬了扬,望着楚枫。原来这方纱巾是神水宫主的蒙面纱巾,当日被楚枫扯下纱巾现出晋小姐双重身份后,她并没有要回去。 楚枫当然不敢实说,支吾道:“身为江湖中人,夜行蒙面,很正常……” 盘飞凤喝道:“你当本将军是傻子!这是女子的纱巾!” 楚枫道:“纱巾……也分男女么?能蒙面就是好纱巾……” 盘飞凤哼了一声,乃拿起神水木令,喝问:“神水宫主为何会把神水木令送给你?” “她……” “你是不是也跟她有那个什么什么?” “哪个什么什么?” “少装蒜!快如实招来!” 盘飞凤眼神简直要吃人一般,楚枫哪敢实说,连忙道:“我跟你提过,她很早就想拉拢我加入神水宫,让我当少宫主。” “她为何要让你当少宫主?” “可能……我长得比较帅……” “长的帅是吧?”盘飞凤枪尖一下点住楚枫面颊,“信不信我在你这边脸上也划一道枪痕,让你帅!”吓得楚枫赶紧捂脸,道:“好飞凤,我也不知道她图我什么好,你问她才对!” 盘飞凤丢下纱巾,却拿起那一角雪白衣袖,似笑非笑道:“这是谪仙子的?” 楚枫只得点点头。原来这一角衣袖是须弥山刘家村分别时撕下的。 盘飞凤哼声道:“还说不是睹物思人?” “偶尔睹一睹……思一思……” 盘飞凤拿起那对玲珑紫玉坠,楚枫道:“这是剑门慕容庄园符管家家传之物。” “为何在你身上?” “符管家被蒙面公子算计,失去玉坠,后来在须弥山景云寺,蒙面公子袭击公主时,从他身上跌出。” 盘飞凤懒得再问,拿起那片红叶,楚枫道:“这是小精卫衔来的叶子,医子说是梭尼叶,有清心定神之用。” 盘飞凤又拿起血影令,楚枫道:“血影楼主给的。” “他也想你当少楼主?” 楚枫耸耸肩。 盘飞凤拿起摸金符,楚枫道:“这是在红山堡张三小店得到的,你也知道。” “你留着它干嘛?是不是想盗墓?” 楚枫又耸耸肩。 盘飞凤便拿起那支黄金小箭,楚枫道:“这是京城灯会,一个老先生送的。” “有啥用?” 楚枫又耸耸肩。 盘飞凤懒得再问,乃拿起那张白绢碑辞,楚枫道:“这是泰山秦碑石刻的封禅碑辞,是医子记下的。” 盘飞凤又拿起那张梵文素绢,楚枫道:“这是在三星堆,萨迦叶以权杖映在墙壁上,医子记下的梵文,好像是什么心法。” “什么心法?” “乐空双运……” “乐空双运是什么心法?” 楚枫脸颊一热,支吾道:“我也不晓得,无尘说的。” 盘飞凤忽拿起那支沉香碧玉簪,问:“这是谁的?” 楚枫道:“唐渊给我的。他托我将此簪交给故人之女!” “故人之女?” 楚枫连忙道:“这是寒铁刃托唐渊,唐渊再托我将此簪插在那故人之女的坟头上。” “原来死了?”盘飞凤松了口气,却又皱眉,“什么寒铁刃托唐渊,唐渊再托你?” “这事有点复杂。寒铁刃跟唐渊有旧,当年寒铁刃被仇家追杀,藏于唐门,那些仇家便灭了寒铁刃一门。寒铁刃得知,便一个一个寻那些仇家报仇,却误会了其中一家叫柳公的。柳公不但没有参与灭门,还冒死救了寒铁刃刚出生的小女,藏于庄内。但寒铁刃不知情,把柳公一家杀了,但放过了一个小女孩,就是柳公之女。当时小女孩不到十岁,抱着一个婴孩,这个婴孩就是寒铁刃刚刚出生、尚未及见的小女,可惜寒铁刃不知道。” 楚枫说完,叹了口气。 “竟然有这等事。” 楚枫继续道:“这支碧玉簪本来是寒铁刃准备送给他女儿的,但是他以为女儿被害,所以托唐渊将此簪插于他女儿坟头。” 盘飞凤凤目一瞪:“这样说,他女儿没死啰?” “应该……没死……” “既然没死,你要把这支交给她啰?” “应该……要吧……” “她多大了?” “按推算,应该十八岁……” “十八岁?原来还是妙龄女子?” 楚枫赶紧道:“可能是个丑八怪,很丑的!”虽然楚枫已经猜得柳公的女儿是无尘,而寒铁刃的女儿就是妙玉,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昧着良心”这样说了。 盘飞凤“哼”了一声,放下碧玉簪,乃拿起绢画,展开一看,却是一名小女孩的画像,手执一支杨柳,端然而坐,看上去不到十岁,却分明是大家闺秀,蕴绝代风姿。 原来,当日楚枫受唐渊所托,前往骊山脚下拜祭被寒铁刃灭门的柳公一家。后来在渭水之滨的临河村寻着,就是拂柳山庄。这绢画就是从拂柳山庄的小姐闺房取得的,楚枫一直怀疑画中女孩就是无尘。 盘飞凤瞪眼问:“这画像女孩是谁?” 楚枫不敢道出实情,乃道:“柳公之女的画像。唐渊想帮柳公寻回女儿,这绢画是线索。” “呦,你又要帮寒铁刃找回女儿,又要帮柳公找回女儿,你倒爱多管闲事!” “受人所托,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我看你是相中了画中的小女孩!” “好飞凤,你看这画像才十岁,谁知道她长大什么模样?或许也是个丑八怪!”楚枫又“昧着良心”说道。 盘飞凤哼了一声,忽觉这小女孩眉宇之间似曾相识,尤其手执杨柳的姿态,很是眼熟,乃自语道:“这小女孩手执杨柳的姿态,倒很像无尘。” 楚枫那心“怦”的跳了一下,生怕盘飞凤认出,连忙收回绢画,笑道:“小女孩都一个模样。” 盘飞凤亦不在意,最后望向那两根秀发,一白一黑,雪白那根自然是公主的,是当日海心山失散,小精卫衔给楚枫,楚枫就是凭着这根雪发寻着公主和兰亭。 盘飞凤乃捻起那根乌黑青丝,问:“这是谁的?” “医子姑娘的。” 盘飞凤一瞪眼:“你藏着医子的头发干嘛?” “医子有时悬丝诊脉……” “悬丝诊脉?” “就是用这根发丝悬丝诊脉……” “那也是医子的事,为何藏在你身上?” “我……帮医子藏着……” “哼!你是不是想打医子主意?” “不敢。” “不敢?” “真的不敢!” “哼!” 盘飞凤忽从鬓边捻下一根头发,递给楚枫:“拿着,藏起来!” 楚枫一怔。 盘飞凤一瞪凤目:“公主和医子的头发你就藏着,人家的头发你就不爱藏了?” 楚枫连忙接过,喜不自禁,道:“多谢飞将军赐赠凤丝!”正要收起,盘飞凤忽问:“我的头发和医子的,谁漂亮?” 楚枫连忙道:“当然是飞将军的漂亮,医子的怎能相比!” “真的?”盘飞凤不大相信,乃捻起两根发丝,转身对换数次,然后转回身,问:“你说,哪一根头发是我的?” 楚枫一眼认出盘飞凤那根头发,正要指出,转念一想,乃一指兰亭那根秀发。盘飞凤开心了,笑道:“这是医子的呢,笨蛋!”乃扬了扬另一根,“这根才是我的!” 楚枫赶忙道:“飞将军果然神威盖世,连头发也特有神气……” 盘飞凤一瞪眼:“神气?” 楚枫自知失言,连忙道:“就是……神秀之气。医子的头发只有秀气,飞将军的头发既有秀气,又有神气,威武……不,是漂亮多了!”赶紧把头发藏入怀中。 盘飞凤心里欢喜,道:“臭小子,你要时常拿出来看一看!” “一定!” “只许你自己看,不许给别人看!” “当然!” “还有,你看的时候,不许看公主和医子的!” “不看不看!” 盘飞凤很欢喜,虽然她知道楚枫多半是口不对心,但还是心里欢喜,乃依入楚枫胸膛,幽幽道:“你就晓得哄人家。”虽是带嗔,却是柔情蜜意。 “飞凤……” 楚枫乃搂住她蛮腰,微微俯头,贴住她粉脸,轻轻厮磨起来。盘飞凤微微含羞,却未抵抗。厮磨片刻,楚枫嘴唇偷偷一贴盘飞凤双唇,盘飞凤“嗯”的一声,欲要抵拒,那绵软之感已遍及全身,哪能挣开。楚枫吻着盘飞凤柔润双唇,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盘飞凤娇羞满脸,咬唇欲嗔,忽觉腰身一触,原来楚枫那手欲要探入她衣衫之内,盘飞凤却娇叱一声,一把推开楚枫。楚枫面颊滚烫,一时忐忑。盘飞凤却一拳捶在他心口上,嗔道:“你就晓得欺负人家!” 楚枫嘻嘻笑道:“好飞凤,你让我再‘欺负’一下嘛!” 盘飞凤一瞪凤目:“你是不是时常这样欺负公主?” “偶尔一、两次……” “一、两次?” “三、四次吧。” “三、四次?” “最多五、六次……” “哼!以后不许你这样欺负公主!” 楚枫连忙道:“我不欺负公主,我只欺负飞将军,好不好?” 盘飞凤粉脸一红:“谁要你欺负!” “我偏要欺负!” 楚枫又要拱向盘飞凤心口,盘飞凤却一指点住他额头,不让他贴近,楚枫贪恋的盯着她娇挺酥胸,嘻嘻笑道:“飞凤,你这里……真好!” 盘飞凤粉脸大羞,急喝道:“不准看!” 楚枫唯有合上眼,却露出一线,偷偷扫视着。 盘飞凤咬了咬嘴唇,忽问:“你……老实答我,我和公主……谁好些?” 楚枫一怔,问:“你指哪方面?” 盘飞凤嗔道:“明知故问!” 楚枫乃咬着她耳根说了一句什么。盘飞凤粉脸大红,道:“你就晓得讨人家欢心!”楚枫又搂住她蛮腰,亲昵着。 盘飞凤忽想起什么,一把挣开,喝问:“铜斗杯哪去了?” 楚枫支吾道:“大概……丢了……” “丢了?”盘飞凤怒目圆瞪,“这么多物件你不丢,偏偏丢了我的铜斗杯?” “我用铜斗杯挡过冷木一尊的长剑,大概那时丢了……” “你快想丢在哪了,想不出来,我一枪戳了你!” “大概丢在小山谷……” “还不赶紧去找,找不到我一枪戳了你!” 于是两人急急赶去小山谷。 …… 第八百二十六章 公孙相争 第八百二十六章公孙相争 红叶谷,慕容正走出竹舍,公孙媚儿亦刚好走出竹舍,当即娇笑一声,扭腰上前,娇声道:“呦,少主还没睡么?”一边说一边身姿摇曳,真个千娇百媚。 慕容温文道:“仙谷清幽,略作漫步。公孙姑娘亦未睡么?” 公孙媚儿娇滴滴道:“正如少主所言,仙谷清幽,不游赏一番,岂非可惜?” 慕容不答。 公孙媚儿又道:“仙谷虽幽,独赏无味,若得佳人相伴,更添情趣,少主说是不是?” 慕容还是温文不语。 公孙媚儿眼波流盼,道:“少主若不嫌弃,不如让小女子陪少主漫步仙谷,略探清幽?”一边说一边秋波暗送,当真妩媚动人。 慕容却道:“既然公孙姑娘欲游赏仙谷,慕容不便打扰,请。”说完转身欲返回竹舍。 这时,公孙大娘恰从竹舍走出,公孙媚儿余光瞥见,当即伸手勾住慕容手臂,娇声娇气道:“哟!少主要休息么?长夜漫漫,衾寒枕冷,少主若不嫌小女子蒲柳之姿,小女子愿为少主暖被温席,以解寂寥。”一边说一边半倚半靠着慕容,眉目含春,媚态毕现。 慕容皱皱眉,想拂开她,因见大娘走来,不便发作。 公孙大娘亦皱起眉头,道:“媚儿,休得胡闹!” 媚儿仿似没有听见,依然挨着慕容,甚至把头枕在慕容肩膊上,娇声嗲气道:“少主不作声,是答应奴家了?奴家必定曲尽身姿,侍奉少主,保管让少主销魂荡魄、欲罢不能。” 公孙媚儿这几句话,不但露骨,而且声音很大,与其说是说给慕容听,不如说是说给公孙大娘听。 慕容仍然一脸温文,但眼含愠意,公孙大娘急忙喝道:“媚儿,跟我进来!”公孙媚儿乃松开慕容手臂,转身跟去,仍不忘回头暗抛媚眼,娇声道:“奴家稍退,少主可要等着奴家哦。”方走入竹舍。 公孙大娘向慕容欠身道:“刚才媚儿有不礼之处,还请少主见谅。” 慕容连忙回礼,道:“大娘言重,慕容并未在意。” 公孙大娘又欠欠身,然后返回竹舍,掩上竹门,望向媚儿,道:“媚儿,你太过分了!” 媚儿冷冷回道:“我如何过分?” 公孙大娘道:“你身为公孙小主,将来要接任家主之位,应当身行端正,品行端庄。” 媚儿反问:“我如何身行不正,品行不端?” 公孙大娘道:“媚儿,举止轻浮,必被人轻贱。家规有言,内修持重,外行端庄。你为何总是不听?”大娘语气有点严厉。 媚儿截口道:“我勾搭慕容便是轻浮,娘亲你任由姓楚的搂来搂去,便是端庄?” “媚儿,你……” “娘亲,你素来爱惜自身清白,为何却任由姓楚的当众搂抱,损你清白?他损你清白,为何又要阻我杀他!” “他是为了救我,情非得已……” “他碰过你身子,就是损你清白,就得死!” “我们不能滥杀无辜。” “公孙家规第一条:身为公孙家主,不得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难道娘亲忘了公孙家规?” “虽然家规如此,但不能因此枉杀好人!” “娘亲如何知道他是好人?他只是一个好色之徒!” “他并非如传言所说……” “娘亲,你为何替他说话?” 公孙大娘怔了怔:“我……” “娘亲,我听到那些人说,见到你和他在吴桥同乘一骑,同居一室,有没有这回事?” 公孙大娘不知如何作答。 公孙媚儿吃惊道:“娘亲,难道那些人所说的,都是真的?” “媚儿,你听我说……” “娘亲,这么多年来,你深居简出,凡事谨小慎微,都是怕名声受损,你如此爱惜自己清白,为何却……却……” “媚儿……” “娘亲,你明知道外面那些人如何诬蔑你,如何诋毁你,如何中伤你,你为何还要落人口实,让他们肆意诬蔑你,诋毁你,中伤你!你知道他们的话有多难听吗?他们说你不干不净,说你藏污纳垢,说你背夫偷汉,说你……你养小白脸!” 公孙媚儿说着,竟然流出两行眼泪。 “媚儿……” “娘亲!” 公孙媚儿一下伏入大娘怀中,抽泣起来,一边抽泣,一边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是要污蔑你,中伤你!就算娘亲你行事再端庄,他们还是要污蔑你,中伤你!他们就是不肯让娘亲你清清白白!”公孙媚儿越说越激动。 公孙大娘抚着她秀发,柔声道:“娘亲确实考虑欠周,有失端正。不过清者自清,我和楚公子并无瓜葛,无论他们如何诋毁中伤,娘亲并不在乎。” 公孙媚儿银牙一咬:“娘亲不在乎,我在乎!”眼中杀机一现。 公孙大娘并未留意,乃道:“媚儿,娘亲只是想你以后行事端正些,谨守家规……” 媚儿一下离开大娘怀抱,道:“我不要听!既然娘亲不守家规,为何要我墨守家规!” 公孙大娘默然,道:“媚儿,我们先不谈这个。你为何会来的?” 媚儿道:“我就是收到传信,说见到娘亲和姓楚的向北赶路,所以急急赶来。娘亲功力未到,为何要强入烟霞缥缈?若非我刚好赶至,娘亲已经……” “娘亲没事。对了,我让你传授玲儿珑儿公孙剑舞,她们进展如何?” “我没有教她们!” 公孙大娘一怔:“她们是你的剑侍……” “娘亲承认她们入公孙门下,我不承认!” “媚儿,你迟早要收剑侍……” “我不要!我不要收剑侍!” “媚儿,娘亲已传她们‘锁阴涉阳’之术……” “娘亲,我不要学‘锁阴涉阳’,我不要!”媚儿突然激动起来。 公孙大娘道:“媚儿,你已经十八岁,是时候……” 媚儿突然道:“娘亲,你不要再瞒我,我其实只有十六岁!” 公孙大娘怔了怔。 “娘亲,你为何要将我写大两岁?难道这也是公孙家规?” 公孙大娘乃道:“当年你忽染怪病,药石无灵,娘亲不得已于江都神庙献舞天地,为你祈福。当时天下云集,娘亲怕有术士利用生辰八字加害于你,所以将你的生辰八字写大两岁。” 公孙媚儿不作声。 公孙大娘道:“媚儿,你出身公孙世家,应该清楚家规,十八岁当炼‘锁阴涉阳’之术。” “我只有十六岁,我不要炼!” “媚儿,家规是说,十八岁必须要炼,而不是要到十八岁才可以炼。当年娘亲也是十六岁修炼‘锁阴涉阳’,生下了你……” “娘亲是娘亲,我是我!我不要炼!”媚儿十分抗拒。 公孙大娘乃道:“媚儿,‘锁阴涉阳’之术只有数句心法,一学即会,你先记下……” “娘亲,既然家规说十八岁必须炼,那就等我十八岁再说!” “媚儿,你听我……” “我不听!我不要听!” 媚儿转身奔出竹舍,大娘急呼,媚儿已奔出红叶谷,消失而去。 …… 第八百二十七章 衣影仙拂 第八百二十七章衣影仙拂 再说楚枫和盘飞凤赶回小山谷寻找铜斗杯,却哪能找到。 盘飞凤急了:“臭小子,你快想丢在哪处了” “大概……被人捡去了……” “被谁捡去?” “我怎能知道?” “你快想!” “那么多人,又混乱……” “我不管!想不出来,我一枪戳了你!” 楚枫唯有“左思右想”,却哪能想得出来。 盘飞凤更加着急。 楚枫忽问:“飞凤,如果找回铜斗杯,你准备去哪?” 盘飞凤道:“当然是回天山。我要把铜斗杯交给大祭司!” 楚枫又问:“你把铜斗杯交给大祭司后,会下山么?” “我要保护天山圣火!” 楚枫默然。 盘飞凤急道:“你别问长问短,你赶紧想!铜斗杯关乎天山圣火,关乎我们飞凤一族的命运,要是被魔宗得去……那就……就……”说着两眼通红,眼泪都要掉出来。 楚枫连忙道:“当时我和冷木一尊是在正道高手这边,铜斗杯应该是被正道高手捡去了。” 盘飞凤转身就走,楚枫急拉着她:“飞凤,你要去哪?” “我要取找铜斗杯!” “你知道是谁捡去了?” “我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问!” “那么多人,你能记住?” “你别管!我不能让铜斗杯落入冷木一尊手中!” “飞凤,你听我说……” 这时,上空忽“唧喂”一声,小精卫飞下,落在盘飞凤香肩,用头磨蹭着盘飞凤粉腮,十分亲昵。 盘飞凤两眼一亮,道:“小精卫,你在天上飞,一定能看到谁捡去了铜斗杯,你快带我去找!” 楚枫好笑,小精卫都不知道铜斗杯是啥。谁知小精卫仿似能听懂,向盘飞凤“唧”的一声,然后飞开。 盘飞凤大喜,急忙跟去。楚枫想追,谁知小精卫回头对他“吱”的一声,声音很凶,那小尖嘴还对着他耳朵,吓得他赶紧停步。小精卫又向前飞,楚枫又想追去,刚追出两步,小精卫又回头对他“吱”的一声,显然不想他跟来。 盘飞凤道:“臭小子,你别跟来!” 楚枫忙道:“飞凤,小精卫很淘气的,他怎晓得带你去找?” “你别管,总之你别跟来!” 这时,小精卫已飞至谷口,盘飞凤急忙转身追去,楚枫还想追,盘飞凤突然回头一枪:“你再跟来,我一枪戳了你!” 楚枫只得停住,眼见盘飞凤追着小精卫出了小山谷,又想暗随,忽觉身后细微衣袂声响,急忙转身,却见“雾月寒碧”洞口里扬起一角雪白衣角,却倏地消失。 “嫡子?” 楚枫飞身掠入“雾月寒碧”,不见魏嫡,却见那一角衣袂从转折处消失,楚枫掠身追去,刚追至,那衣袂已飘入另一洞道,楚枫急追,追逐数段,忽从一洞口掠出,是从“雾月寒碧”右边洞口掠出,却见那一角衣袂又飘入了“雾月寒碧”。楚枫急追,追逐数段,忽又从一洞口掠出,却是从“雾月寒碧”左边洞口掠出,而那一角衣袂又飘入了“雾月寒碧”。 就这样,楚枫追逐着那段衣袂,在“雾月寒碧”九个洞口追出追入,就是追不到,只见其衣,不见其影。 楚枫急了,刚从最边沿的洞口掠出,身子直接化出一道流光抢在衣袂飘入之前,挡在“雾月寒碧”洞口下。 魏嫡倏地停住身形,望着楚枫。 “嫡子……” 魏嫡倏地向后飘起,然后转身,足尖微点仙芝草叶,一下飘出小山谷。楚枫飞身追去,追至紫株林,魏嫡飘入,楚枫跟着追入,魏嫡飘出紫株林,楚枫亦追出紫株林,魏嫡飘落仙碧潭,足点微波,飘过潭面,越过仙芝圃,飘上了仙石林。 楚枫亦掠过潭面,越过仙芝圃,掠上仙石林,追逐一段,魏嫡倏地飘下,飘入溶洞之中。楚枫急忙追入,又不见了魏嫡身影,只见得一角衣袂飘忽。楚枫连忙追去,那段衣袂倏左倏右,就是不让他追上,却又偏偏现出一角让他看到。楚枫越发焦心,想施展暗影流光,无奈难辨走向,无法施展。 正自焦心,忽见那角衣袂倏地停住,原来不知不觉来到了落寒潭处,魏嫡正立在洞口前,有点失神。 “嫡子!” 楚枫一喜,流光一掠至魏嫡身后,谁知魏嫡突然向后一拂衣袖,楚枫竟被整个拂飞,“啪”的重重撞在洞顶倒垂的石钟乳上,再“啪”的重重摔落在地,那段倒垂石钟乳“裂”的折断,直插而下,正正插向楚枫心口。 魏嫡大惊,“霍”的两段长袖飘出,卷住楚枫虎腰一扯,将楚枫拉开数尺。“轰”,石钟乳插落地面,真是好险。 魏嫡急飘身上前,见楚枫嘴角渗血,不禁又气又悔。原来,她这一袖确实是用了劲道,但是以楚枫现在的修为,不可能避不开,就算避不开,亦根本拂不动他。她想不到楚枫不闪不避,也不运气抵挡。 魏嫡咬了咬嘴唇,转身欲走。楚枫一手执住她衣袖:“嫡子!”魏嫡咬住嘴唇,道:“你为何不闪开?” 楚枫道:“我拂了你一袖,应该也被你拂一袖!” 魏嫡还是咬住嘴唇,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么?” “嫡子,我知道我拂伤了你的心。” 魏嫡幽幽道:“你只会拂伤我的心。” 楚枫心一疼:魏嫡说得没错,他每次伤害的,总是她,而且一次比一次伤得重。 魏嫡忽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抹去楚枫嘴角的血迹。换着以前,楚枫早就勾住她纤腰嘻笑起来,但现在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望着她每一个轻微动作。 魏嫡收回手帕,道:“你以后不要这般傻。” 楚枫道:“我不这样,我原谅不了自己!” 魏嫡想起当初因为皇甫长老之死,他曾为她硬受丐帮二百竹棍,乃叹了口气,道:“你总不爱惜自己身子,何时能改!” 楚枫乃拉过她衣袖,道:“所以你要时时提醒我。” 魏嫡道:“你有飞将军、公主提醒你,还不够么?还有医子在身边,还有她……” 楚枫神色一黯,没有作声。 魏嫡问:“如果当时在你身后的是她,你还会不会拂出那一袖?” 楚枫无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亦无法确定。他更加不敢去想,假如下次出现在身后的是天魔女,他这一袖拂去,会对天魔女伤害有多深。 魏嫡又问:“这件事完了之后,你会不会寻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昆吾山在哪。” 魏嫡想起什么,道:“我听师父提过,滴水祖师为参悟滴水无痕,曾经孤身拜访昆吾。” 楚枫急问:“寻着了么?” 魏嫡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祖师却留下了一句话。” “是什么?” “云海茫茫,中有一山,传说之始,山海之间。” 楚枫一怔:这句话跟当日冷木一尊在泊淮楼所说的一模一样,莫非这句话暗喻了昆吾山所在? 因问:“嫡子,刚才我见你站在落寒潭洞前失神?” 魏嫡道:“我想再进去看看。” 第八百二十八章 寒潭戏水 第八百二十八章寒潭戏水 于是两人走入落寒潭,便觉冰寒滴落。魏嫡望着潭壁那幅盘坐潭水之中的白衣女子画像,一时失神。楚枫望了望画像,又望了望魏嫡,又望了望画像,又望了望魏嫡,越发觉得相似,只是那画像用以盘发的发簪却是……楚枫不由摸了摸怀中那支木簪。 这时,魏嫡目光移向画像下那数行小字: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梦魂相牵,何如滴水; “缘去情尽,心始无痕。” …… 楚枫总觉得魏嫡的目光停留在“缘去情尽,心始无痕”处,心里不踏实,乃执起魏嫡玉手,握了一下。 魏嫡望向他,笑了笑。 楚枫乃挽过她纤腰,道:“你又去想那些胡乱字句了?” 魏嫡笑道:“我要参悟滴水无痕,始终要想的。” 楚枫道:“你没看到你那滴水祖师是盘坐在水中参悟的?你不谙水性,想了也是白搭。” 魏嫡忽道:“你不是说过,要教我戏水?” 楚枫一怔,此刻却不愿意了,支吾道:“有么……忘记了……不记得了……” 魏嫡秋水盈盈,道:“我现在要你教我戏水,你愿意么?” 楚枫望着那一对柔情似水般的秋波,心都化了,乃一点魏嫡鼻尖,笑道:“你身为滴水传人,不谙水性实在说不过去,我现在就传你水下换气的口诀。”乃枕于魏嫡香肩,附向耳根。 魏嫡微微侧开头,道:“你说便是。” 楚枫道:“不行,这是我家传口诀,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乃附耳细念,不过八句,却念了好一会。 魏嫡秀鬓微红,道:“我记住了。” 楚枫连忙道:“还有另外八句呢。”又附向魏嫡另一边耳根念了一遍,魏嫡皱眉,道:“还是刚才那八句?” 楚枫道:“我怕你记不住,多念一次。” 魏嫡嗔了他一眼,乃走向潭边,脱下鞋袜,现出一双雪白晶莹的纤纤玉足。楚枫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纤足,只见晶莹纤美,仿如雪藕,仙姿玉质,欺雪凌霜。 魏嫡纤足伸入潭水探了探,又抽起,又探了探,拿不定主意。 楚枫亦脱下鞋袜,笑道:“嫡子,你这样探到什么时候?” 魏嫡不作声。 楚枫轻轻挽过她纤腰,道:“不用怕,有我在呢!”乃挽着魏嫡“簇”的跃入落寒潭。 魏嫡到底不谙水性,骤然落水,难免紧张。楚枫没有带她落入潭底,只浮于水面,让她先适应潭水。 半响,魏嫡始定下心神。 楚枫问:“好了么?” 魏嫡点了点头。 楚枫乃道:“嫡子,我现在教你如何戏水。”乃一手挽住魏嫡纤腰,一手带着魏嫡玉臂,一边划水,一边附耳传授要领。 魏嫡本来就天资聪颖,一学即会,游转数圈,乃示意楚枫松手。 楚枫道:“我还未教你双脚如果摆动呢。”乃身子贴于魏嫡后背,双手贴住魏嫡两臂,捉住她玉腕,双脚亦贴住魏嫡纤纤玉腿,脚尖勾住她纤足,腰身微摆,带着她游动起来。 两人身子紧贴,那姿势那动作要多亲密有多亲密,魏嫡粉脸含羞,耳鬓微红,楚枫脸颊正贴着她耳根,忽觉魏嫡耳根生热,他脸颊亦不禁烫热起来,身子躁动,动作微不自然。魏嫡触觉,急挣开,嗔了楚枫一眼,含羞不语。 楚枫脸颊更加烫热,不敢作声。魏嫡乃划臂摆腿,绕着楚枫一圈一圈游起来。那娉婷身段自不必说,那划水的身姿更是优美动人,真个仙子临潭,戏水凌波。 楚枫欣赏着,身子随魏嫡自转,目光不舍得移开,赞道:“嫡子,你真是冰雪聪明,已青出于蓝呢。” 魏嫡不作声,只是游着。 楚枫又道:“不过全赖我教导有方,当记首功!” 魏嫡忽游至身前,两段袖角倏的从水面扬起,溅起一片水花洒在楚枫脸上,楚枫一呆,魏嫡已娇笑一声,转身游开。 “嫡子,你敢戏弄我?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 楚枫故作恼怒,“哗哗”划水追去。 只见魏嫡秀发轻扬,腰身微摆,玉臂分波,纤足踏水,那动作既协调,又优美,带着两段雪白长袖随波飘荡,更是曼妙无比。 楚枫暗暗惊叹:看来魏嫡天生善水,只是一直无人引领,估计是冷月不习水性的缘故。 楚枫追逐片刻,竟然追不上魏嫡,乃身子一沉,沉下水面。 魏嫡以为他很快会浮出水面,并不理会,谁知过了好一会,还是不见楚枫浮起,一时芳心跳动。她到底是第一次落水,楚枫在旁边时,她能踏实,现在忽的看不到楚枫,便忐忑起来,再加上潭洞阴暗,寒气滴落,更觉心慌。 却在这时,忽“哗啦”一声,楚枫从魏嫡身后浮出,两臂一箍,一下搂住魏嫡纤腰,嘻嘻笑道:“嫡子,看你还哪里逃?” 魏嫡嗔了一声,挣了挣,挣脱不得,唯有道:“你松手,我知错便是。” 楚枫哪肯松手,附耳道:“我说过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不能食言!”双手遂沿着魏嫡纤若杨柳的腰身游走起来,只觉得玉骨冰肌,滑如凝脂,触指所及,柔软细润。 魏嫡大羞,想挣扎,又怕被水呛着,不挣扎么,楚枫双手越“游”越上,已“游”至胸脯处,欲把握起来,急娇嗔一声。 楚枫不敢再过分,却又不舍得松开,“磨磨蹭蹭”着。 魏嫡嗔道:“你再不松手,我就恼了。” 楚枫乃松开手,却又附耳道:“今次小惩大诫,下次却要大惩小诫了。” 魏嫡白了他一眼,不语。 楚枫道:“嫡子,你再试试水下换气?” 魏嫡乃默念一遍口诀,然后缓缓落于潭底,试了试,果然呼息无碍,很是舒畅。乃微微合眼,静立半响,两段长袖倏地飘荡起来,如水纹涟漪,身姿亦随水波微微荡漾,说不出的美妙。 楚枫知道她在进入滴水无痕,不敢惊扰,乃静静欣赏着。 过了一会,魏嫡身姿回复静立,一身白衣慢慢泛起一层晶洁,身子慢慢变得冰洁晶莹,渐渐融于水中,那种变化是如此的美妙,美得简直让人不能呼吸。 楚枫不是第一次见魏嫡进入滴水无痕,但今次魏嫡在水中进入滴水无痕,那种美妙竟是完全不同,那份冰清玉洁直撼人心魄,如同冰魂雪魄漂于水中,明明就在眼前,却冰洁不容侵犯。 但魏嫡的身子并未完全融于水中,又慢慢现出,然后浮离潭底,浮出水面。楚枫亦浮出水面,正要开口,魏嫡已踏波而起,以一个无比美妙的身姿穿出潭面,飘落潭边。 楚枫看呆了,倏地想起,魏嫡这一下穿水身姿,跟当日两人从神鼠分堂秘道逃出,陷身泥沼,于小水潭清洗后,魏嫡跃离水面的身姿一模一样。 楚枫亦穿水而出,洒然落于魏嫡身旁。 魏嫡秋波流盼,显然也想起当日楚枫穿出水面之情景。却见楚枫两眼发直望着自己,如疵如醉,低头一看,粉面大红。 原来她一身仙衣本就单薄,又雪白一色,此刻浑身湿透,衣衫紧贴身子,其婀娜曲妙之绝美仙姿展露无遗。 其实,早在那次神鼠分堂的小水潭时,楚枫就见过此情此景,但今次更加要命,因为刚才两人曾在水中嬉戏,楚枫双手更是曾经“游”至魏嫡娇胸处,所以此刻魏嫡心口衣衫半开半掩,这么一来,一痕雪脯婉然半露,两抹雪峰隐现而出,再加上冰肌玉肤,玉质仙姿,如何不叫楚枫看得两眼发直! 魏嫡娇嗔一声,半转身子,真气一运,一身白衣冒出丝丝水汽,顷刻干透,乃整了整衣衫,复转回身子,见楚枫还呆呆望着她,复嗔了一眼。 楚枫回过神,问:“嫡子,你参悟滴水无痕了?” 魏嫡摇头道:“虽未参透,但已得神韵。” 楚枫忙道:“既然已得神韵,你就不要再想什么‘缘去情尽,心始无痕’那些胡乱之句,只在水中参悟即可。” 魏嫡笑道:“既然尚未参透,还是要想的。” “不许想!” “偏要想!” “不许想!” “偏要想!” 楚枫恼道:“你再想,我就……就不教你水下换气方法!” 魏嫡不禁嫣然一笑,道:“你已教了。” 楚枫胡扯道:“这只是第一层口诀,还有二层、三层、四五六七八层!” 魏嫡眼波一转,道:“那我就每天想一遍、二遍、三遍、四五六七八遍!” 楚枫急了,连忙道:“没有没有,只得八句!” 魏嫡莞尔。 楚枫忽道:“虽然只得八句口诀,却是我家传之法。我爹说,这口诀不能传与外人,只能传给……传给……” “传给谁?” 楚枫乃附耳说了一句。魏嫡秀鬓一红。楚枫复附耳问:“嫡子,你答不答应?”魏嫡嗔了他一眼,咬嘴不语。 楚枫嘻嘻道:“嫡子,你不作声,便是答应了?” 魏嫡只不作声。 楚枫乃挽起她纤腰,道:“嫡子,你知不知道,我拂开你的时候,我好怕你从此不理我了。” 魏嫡嗔道:“人家似这般小气么?” 楚枫忙道:“不似不似。你的谪仙子,谪落人间的仙子。我是以凡夫之心度仙子之腹。” 魏嫡“哧”的笑道:“就晓得胡言乱语。”因见他衣衫湿透,乃道:“你还不催干衣衫?” 楚枫眼珠一转,道:“我真气不够,你帮我弄干!” 魏嫡嗔道:“你已真阳遍体,还说不够!” “我不管,你帮我弄!”说着执起魏嫡玉手,将她一双玉掌按于自己胸前。 魏嫡无奈,乃默运滴水诀,真气透入楚枫心口。楚枫只觉得浑身和暖,和暖之中还带着丝丝清润,十分惬意,身上的衣衫也开始冒出白气。魏嫡见他一脸受用的样子,乃暗的真气一催,楚枫顿觉浑身烫热,连忙道:“够热了!够热了!” 魏嫡不理会,继续催运真气。楚枫一时炙热难受,想挣开,谁知魏嫡两段长袖倏地卷起,将他一圈一圈卷住,竟动掸不得。楚枫热得一个劲的挤眉弄眼,魏嫡只是不管。 楚枫忽然想起,当然在采石矶的石潭洞里,天魔女也曾这样作弄过自己,两眼不由现出丝丝甜意。 魏嫡察觉,倏地收回手掌,转过身去。 “嫡子……” 魏嫡忽幽幽道:“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的时候,不要去想……”却止住,因为她知道不可能。 “嫡子,我……” 两人一时陷于沉默。 魏嫡忽转回身,柔声道:“不如你说一下,我们自唐门分别后,你又经历了些什么事?” “好!” 第八百二十九章 细诉离情 第八百二十九章细诉离情 于是两人依坐在潭边,魏嫡垂下纤足探入潭水之中,两段纤纤小腿仿似两段雪藕,在水下微微荡漾,真个柔美动人。 楚枫亦将两脚伸入潭水之中,还将左脚贴向魏嫡右足比一下,本来他两脚修长,并不算粗,但这一比,登时变成“大象腿”了,引得魏嫡“扑哧”一笑。 楚枫讪讪道:“这叫男子气概!” 魏嫡问:“那个手执竹签的少女,怎会晓得西门世家的落英吹雪剑?而且精通易数?不过她好像……” “她叫无心,中了失心掌!” “啊?” 楚枫乃将唐门一战后,他与慕容、唐拙、南宫缺再探烟翠门,发现圆石地宫,被困悬魂阶,在玄冰洞发现玄天姬藏身冰棺,然后遇到无心,得以走出地宫,然后发现西门蛰之墓,得悉西门重翳就是“西门蛰”的秘密,等等一一道出。 魏嫡惊愕不已,道:“这样说来,一直在江湖四处行恶的西门蛰,竟然是西门重翳?” “没错!只可惜直到现在他还未露出一点狐狸尾巴!” 魏嫡道:“你说他曾经见过无心施展落英吹雪剑?” 楚枫点点头。 “如果这样,无心就危险了。西门重翳如此老奸巨猾,必定不会放过无心!” “放心,南宫缺会保护她的。” 魏嫡又问:“我听医子说,你们去了一趟大同?” 楚枫又将前去大同接公主,却遇凤临阁遭人嫁祸,原来是晋小姐欲对付凤姐儿,幸好两人冰释前嫌,随后晋小姐与喜儿姊妹相认,又在之乎山庄结识了满身书卷气的李桐,还见到了神志不清的江复……一一道出,却隐去晋小姐就是神水宫主一段。 魏嫡听得江复为给震江堡伸冤踏遍九大门派,不禁动容,道:“此人武功低微,却如此坚忍,令人佩服。” 楚枫叹道:“可惜遭人暗害,连医子也无法帮他回复神志。” 魏嫡道:“他的心结是震江堡,而且认定凶手是你。假如能找出真凶,他心结一开,或许能回复神志。” 楚枫点头道:“医子也曾这样说过。” 魏嫡道:“可惜我们找不到那个望江楼的店小二小六,只有他亲眼见到真凶,能为你洗刷清白。” 楚枫道:“我无所谓,但能使江复恢复神志,却是要紧。” 魏嫡皱眉道:“你想一辈子背着灭门的罪名?” 楚枫道:“背就背,反正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 魏嫡道:“现在没有,难保以后他们不会拿这个说事!” 楚枫冷笑一声,道:“慕容说得没错,只要我足够强横,他们根本不敢正眼看我!” 魏嫡不作声。 楚枫忽又笑道,“嫡子,那个之乎山庄的李桐真是书卷气十足,我快受不了他呢。”因想起当日与李桐三番四次“比拼”谦虚礼让之情景,不禁脸露笑容。 魏嫡道:“我听医子说,你还去了秦淮花会?” 楚枫又将在秦淮花会,与无尘查探乌衣古井,发现阴潭阳泉,又被太阴老妖以烟霞剑气将‘玉殒香消’逼入体内,幸得兰亭化解……等等一一道出。 魏嫡吃惊道:“你是说,五百年前一手创立天魔宗,几乎覆灭整个武林的东皇魔君,如今正在乌衣巷深洞下的阴潭底幽冥假寐,重合神形?” 楚枫点点头,道:“不过应该离开了。” 魏嫡疑道:“既然阴潭是至阴之地,东皇魔君怎会轻易离去?” 楚枫道:“我和无尘查探过,连冷木一尊也亲自去查探了,未有发现。” 魏嫡忽道:“听说宋子都在秦淮花会上,以一首诗求聘了姑苏刺绣大家苏清微?” 楚枫听她提起宋子都,心中不快,乃道:“宋子都见苏姑娘长得美,未等苏姑娘登台,他就迫不及待登台求聘,还胡乱作了一首诗,苏姑娘便答应了。” “哦?” “真的。宋子都和苏姑娘郎才女貌,一见如故,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出双入对,珠联璧合…… 楚枫什么词都用上了,反正宋子都和苏清微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魏嫡秋波一转,道:“苏姑娘能得宋子都青睐,也是福分。” 楚枫一听,更加不是滋味,恼道:“什么福分?那个宋子都死板得很,要不是我逼他上台求聘,他还傻傻坐在那里……” 魏嫡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未等苏姑娘登台就迫不及待登台求聘?” 楚枫一时支吾:“我……我提点他是苏姑娘,他就迫不及待登台求聘了。” 魏嫡盈盈一笑,道:“我听医子说,你也用古长剑,求聘了两名神水圣使?” 楚枫的心一疼,道:“都是因为我,她们才触犯宫规,遭神水腐面,还要被送至秦淮,任人摆布。” 魏嫡默然,又道:“我听医子说,你还冒死救了影月仙舫两名被聘去的仙衣?” 楚枫忙道:“她们已经归入公孙门下。” 魏嫡道:“听说,你还被太阴老妖捉了去?” 楚枫又将为了找寻铜斗杯,他与盘飞凤飞赴晋阳将江复带回江南,于运河渡口,江复与老船家女儿钿花相认,然后得悉铜斗杯被逍遥子得去,谁知太阴老妖突然出现,将他捉走,原来是逼他和公孙大娘找寻一样宝物……一一道出。 魏嫡道:“听你这样说,铜斗杯竟是天山圣物,关系圣火安危?” 楚枫道:“是的,所以飞凤如此紧张。” 魏嫡笑道:“所以你要把铜斗杯藏于医子的药箱里,生怕飞将军得到铜斗杯,返回天山?”原来楚枫藏铜斗杯的动作虽然隐秘,但还是被心细如尘的魏嫡发现了。 “嫡子……”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飞将军。” “嫡子,你真好!” 楚枫挽过魏嫡纤腰,歉疚道:“嫡子,我真该死,我每次都伤你的心。” 魏嫡依向他胸膛,幽幽道“你只会伤我的心,是不是?” 楚枫心中一痛,往昔一幕幕在脑海浮起: 先在瓜州,自己因为天魔女,一掌将魏嫡拍倒在地; 再在青城,自己暴怒之中,魏嫡想让他平静,却被他一手拂开; 再在唐门,天魔女进入潜息真渊,魏嫡欲以滴水无痕唤醒天魔女,却被自己怒吼一声; 这次在仙谷,自己狂暴之中,她欲以“滴水无痕”消去自己魔息,又被自己一袖拂飞。连同今次,已经是第四次伤透她的心。 为什么自己每次伤害的,总是她?但是她每次都原谅了自己,或许终有一次,自己永远得不到她的原谅…… 魏嫡察觉楚枫有异,乃柔声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穿回鞋袜,回到仙谷,经过仙碧潭时,楚枫却停住潭边的小竹舍前,即魏嫡所住的那间小竹舍。 “怎么了?”魏嫡问。 楚枫道:“嫡子,你看其他人都有竹舍休息,独我没有,不如我和你……”说着用眼瞄了瞄小竹舍。 魏嫡秀鬓一红,道:“我要回雾月寒碧。” 楚枫忙道:“我也去看看逍遥大哥。” 魏嫡道:“师父不许外人进入雾月寒碧,你不要跟来。” “我无处落脚呢?” “你……在此休息吧。”魏嫡说完,转身掠去雾月寒碧。 楚枫一阵失落,乃走入小竹舍。小竹舍不过一张竹床,以及四角植有一株仙芝草,散着幽香。 楚枫心里叹道:“嫡子长居于此,只有四株仙草相伴,也是苦。” 隐约见床底有什么,乃俯身看去,原来床底藏着一双绣花鞋,十分精美。 楚枫奇怪,魏嫡平素穿的是踏雪纤云靴,从未见她穿过其它鞋子。而且这双绣花鞋不是放在床边,而是藏于床底,似乎怕被人发现。 楚枫一想,明白了。魏嫡到底是姑娘家,有爱美之心,也喜欢修饰精美的绣花鞋,但是大概冷月对她过于严苛,所以她不敢穿,也害怕被冷月发现,所以将绣花鞋藏于床底。 楚枫叹了口气,他突然察觉,魏嫡纤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背后,也是藏着一分清苦。 他走出小竹舍,忽觉霞光一闪,瞥见一端雅身影正从幽径步出,走向雾月寒碧小山谷,是公孙大娘。那道霞光就是她手腕上的霞玉镯偶尔发出的。 楚枫奇怪,遂暗随大娘走入小山谷。 第八百三十章 真阳冲虚 第八百三十章真阳冲虚 公孙大娘捧着烟霞剑走入小山谷,走到中间,撮土焚香,将烟霞剑竖于土堆上,躬身跪于剑前,双手合掌,颔首低眉,细声诵念。原来她在祭剑。 祷告毕,公孙大娘伸出食指,轻轻往剑锋一抹,楚枫只觉指尖一痛,仿似他的手指亦被剑锋划破一般,痛得他几乎打了个冷颤。 只见鲜血沿剑身慢慢下滑,鲜血过处,剑身那行古篆铭文便隐约透出亮光,然后鲜血慢慢渗入剑身之中,直至消失,铭文亮光亦随之隐褪。 祭剑完毕,大娘取回烟霞剑,散去土堆,刚要离开,忽觉体内烟霞剑气一触,乃停住。 楚枫知道大娘察觉到他了,乃从石后转出,笑道:“大娘在祭剑?” 公孙大娘皱皱眉,道:“你在偷看?” 楚枫笑道:“大娘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公孙大娘道:“祭剑并非不可告人,只是有损剑魂。” “剑魂?” “剑皆有魂,犹人之精魄。有剑善杀,有剑善藏,有剑善斗,有剑善静,有剑善曲,有剑善直。” 楚枫忍不住抽出古长剑,问:“依大娘看,我这把剑善什么?” 公孙大娘接过长剑,略略一看,道:“此剑神英内蕴,当善藏也。” 楚枫笑道:“我还以为大娘会说‘善钝’呢。” “何出此言?” “因为它是一把钝剑。” 公孙大娘乃伸指拭了拭剑锋,发出一声剑鸣。她身为公孙家主,乃剑术大家,自然对剑极有研究。乃道:“剑鸣清越,悠扬深远,可谓神剑之音。” 楚枫很欢喜,收回古长剑,道:“大娘是第二个赞我这把剑的人。”乃还剑入鞘。 公孙大娘问:“第一个赞你这把剑的,是谁?” 楚枫默然不语。 大娘没有再问。 楚枫忽笑道:“如果我的剑是‘善藏’,那么大娘的剑一定是‘善舞’。” 大娘莞尔,道:“你说得没错。公孙以剑舞起家,烟霞善舞,而赤霄善杀。所以一旦烟霞沾血,必须焚香祭剑,祈祷上天赐罪,以洗血杀之气。” 楚枫问:“既是清洗血杀之气,为何你还要划破手指,以血沾剑?” 公孙大娘道:“要洗去血杀之气,需以血为引,而且必须是公孙家主之血。”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公孙大娘奇道:“你明白?” 楚枫道:“因为大娘之血鲜美,那个烟霞剑魂饮了大娘之血,自然就把其他人的血吐出来,所以血杀之气就化去了。” 公孙大娘睁大一双美目,很惊诧,她想不道楚枫竟能想出这么一套歪理,但听起来又有几分道理。 楚枫又问:“大娘刚才说有损剑魂,是什么意思?” 公孙大娘道:“公孙祭剑,虔诚至真,若有人窥看,即亵渎神明,会遭天谴,有损剑魂。” 楚枫连忙指天道:“是我偷看,也是我亵渎神明,要谴就谴我,与大娘无关。” 公孙大娘美目凝眸,问:“你不怕上天降罪?” 楚枫道:“我是大恶人,又身怀魔息,正要上天降罪。” 公孙大娘道:“你莫出此言。世人好弄是非,只要你正身直行,何必在乎他人之语。” 楚枫笑道:“我是登徒浪子,哪能正身直行?” 大娘皱皱眉,微微作嗔。 楚枫又道:“况且我也没有大娘这般大的心胸……”言本无意,但他说话之时,目光不知怎的却落在大娘丰腴的胸脯上,便有了古怪意味。 公孙大娘粉腮一红。 楚枫连忙解释:“我意思是说,大娘……心胸广阔,不是大!”突觉不对,连忙改口,“是大!是大!”又觉不对,赶紧改口,“不是大!不是大……”越说越尴尬了去。 公孙大娘粉腮更红,更不知如何遮掩,唯有低首不语。 楚枫讪讪道:“我有时就是语无伦次,大娘不要见怪。大娘是……很大的……” 唉,他道歉便道歉,偏偏又加上最后一句,公孙大娘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欲要嗔怪,又难以启齿。 楚枫自知失言,乃支吾道:“大娘那是丰韵,不是大,跟大是不同的……” 公孙大娘鬓现霞红,已是无语。 楚枫也不敢再开口,一时尴尬,好一会,大娘鬓边霞红渐散,楚枫松了口气,自责道:“我总是语无伦次,大娘切莫见怪。” 大娘道:“你谨言慎行就是。” 楚枫笑道:“我发觉大娘挺容易脸红的,白天混战之时,我说了一句‘大娘剑舞真是好看’,大娘便脸红了。” 话音刚落,公孙大娘鬓边复生红霞。 楚枫道:“说真的,大娘剑舞一次比一次好看,一次比一次让人神醉呢。不知道今次困在左右尊使的那一段剑舞叫什么名堂?” 公孙大娘道:“此乃烟霞剑舞之云水飘谣。” “云水飘谣?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大娘不但剑舞好看,名字好听,连耳珠声音也是微妙悦耳呢。”说着目光落在大娘耳根两枚蝉玉珠上。这两枚蝉玉珠形如水滴,碧绿晶莹,清泽剔透,坠于大娘匀称柔润的耳垂下,更添端雅之韵。 楚枫一眨不眨的欣赏着大娘耳珠,摆出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 公孙大娘微微抬头,颦眉一嗔。哇,这一眼似嗔似责,真个仪态万千,又不失端庄雅韵,而她抬头那一下,耳根玉珠轻碰,“叮”的发出一丝细微声响,正好与她一颦一嗔相和,真是举手投足,皆成律韵。楚枫几乎被这一嗔嗔醉了去。 公孙大娘见楚枫越发呆醉,唯有微微侧开身子。 楚枫回过神,乃问:“不知这一段云水飘谣可有出处?” 公孙大娘道:“当年公孙家主为了感悟烟霞剑舞,游历天下,曾路过闽越一带,见到数座土楼,遂寄居其上。这些土楼皆为圆状,彼此相连,浑若天成。家主观其圆妙,听其音韵,乃创下‘云水飘谣’这一段剑舞。” “原来如此。” 公孙大娘又道:“可惜我始终未得‘飘谣’真谛……” 楚枫道:“大娘剑舞如此,还未得真谛?” 公孙大娘摇头道:“略得其形而已。就以‘谣’字而言,我耳珠微音就未达谣音之境。” 楚枫道:“不是哩。大娘耳珠微音已经十分悦耳。” 公孙大娘叹道:“谣音非为取悦于人。” “那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曾以圆屋为鉴,略得圆妙之形。但家主所记之‘听其音韵’,我始终未解其意。” 楚枫笑道:“你未解其意,我却解得。” 公孙大娘一愕:“你解得?” 楚枫道:“当然,因为我见过那几座土楼。” “你见过?” “没错。我小时候被人追杀,曾逃亡至闽越一带,见过那几座土楼。” 公孙大娘忙问:“你可曾听得音韵?” “听得听得。” “音韵何解?” 楚枫笑道:“我现在说出来,你还是难解其意。你真正见到那几座土楼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公孙大娘急问:“土楼在哪?” “在……在……我好像……忘记了……” “啊?你……你怎能忘记?” “我这人不辨方向……” 公孙大娘既失望又无奈。楚枫这个毛病她是知道的,当日她去泰山找寻赤霄剑时,楚枫就将东麓山峰说成是西麓山峰,害她白找了多日。 楚枫却道:“我虽然不记得具体位置,但我记得是在漳州南靖一带,只要去到那里,一定能记起。” “真的?” “当然。要不我亲自带大娘前往找寻?大娘亲身‘听其音韵,观其神妙’,必能感悟‘飘谣’真谛。” 公孙大娘不语,却美目流盼。楚枫几乎又被“盼”醉了去,呆呆的望着大娘一双娥眉美目。 公孙大娘脸现微霞,问:“你说小时候被人追杀,是不是被杀害你父母的那四个人追杀?” “那四个人……” “大娘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 大娘不语,问:“他们真的追杀了你三年?” “是!整整三年!我为了避开他们追杀,藏匿山林,与虎豹同眠,与豺狼争食,当过乞丐,扮过死人,混于市井,流于江河,直至老道士将我带上山。” 大娘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地位尊崇的四大师尊会追杀一个只有十岁的小男孩,更不敢相信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能避得开四大师尊的追杀。 楚枫又道:“要不是师父,我已经被他们杀死三次了。” 大娘奇道:“你师父打得过他们?” 楚枫笑道:“开玩笑。我师父动一下小指就能让整个武林灰飞烟灭!不过我师父根本不屑跟他们动手,只携着我往前走,任他们跑断了腿,就是追不上。” 大娘惊愕道:“老道士这么厉害?” 楚枫懊恼,道:“我跟大娘说过,师父是师父,老道士是老道士,师父不是老道士,老道士不是师父。” 大娘一怔:“我却忘了。” 楚枫叹道:“可惜老道士将我带上山后,师父再未出现,现在我只能在梦中见她一下。” 大娘问:“你很想念你师父?” “当然想。我师父的眼睛很美呢,跟大娘的眼睛一样美!” 大娘愕然:“你师父……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虽然我没见过她样子,但一定很美很美!” “你师父……蒙着面?” “是的,她每次出现都蒙着脸,只有在梦中她没有蒙脸。但在梦中我又看不清她的样子。下次我见到她,一定将她面纱扯下来,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你不怕师父怪罪?” “不怕,师父很疼我的。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师父就出现了,我问她名字,她让我喊她‘师父’,我当时还以为‘师父’就是她的名字呢。” 大娘问:“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经常出现么?” “挺经常的。只要我一个人跑远,她就会来看我,她不要让我爹娘看到,也不要让我爹娘知道。” “为何?” “她说她对不起我爹娘,也对不起我。” “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对我很好。” 大娘不再追问,忽道:“白天混战,你跟冷木一尊比拼内力之时,是不是受异气噬心?” 楚枫道:“大娘感觉到了?” 大娘不答。 楚枫问:“我当时是不是很可怕?” 大娘问:“你……每次异气噬心,都会这样?” 楚枫点头道:“在泰山之时,你也见到过了。” 大娘又问:“你心口那股异气,现在平复没有?” 楚枫正要回答,心念一转,乃道:“我也不清楚呢。不如大娘为我检查一下?” 大娘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指,微微点住楚枫心口,手腕玉镯霞光一现,一丝指气透入,一圈一圈绕着楚枫心口,轻柔如绵,不绝如缕。楚枫顿感惬意,那受用之色都写在脸上了。 大娘两眉一颦,正欲收指,楚枫却倏地伸手捉住她手指,大娘一惊,急要抽出,楚枫却是不放。只见大娘指如削葱,柔若无骨,雪白的指尖带着一抹血痕,是刚才划破剑锋留下的。 楚枫一手捉住她玉指,另一只手食指伸出,轻轻点住大娘玉指指尖,指尖相触,大娘芳心一跳,正欲呵斥,忽觉一丝真阳指气从楚枫指尖透入她指尖,布于玉指,顷刻过后,指尖那一抹血痕慢慢变淡,最后竟完全消失,回复晶莹雪白。 公孙大娘惊且喜,正要开口,楚枫连忙以指压唇:“嘘!不要声张,这是魔功绝痕!” 大娘却道:“这并非魔功绝痕,这是真阳冲虚。” “真阳冲虚?” 大娘奇道:“你修炼太极,竟然不知?” 楚枫摇头道:“老道士没有说过。” 大娘乃道:“真阳冲虚原本是道门心法,后来融合了佛门金刚,成为佛道秘技,分真阳冲虚,纯阳冲虚,和紫阳冲虚。用以疗伤,可去伤绝痕,用以杀敌,可裂土千里。” “这么厉害?” 楚枫忽然想起,当日他和慕容、魏嫡、天魔女被困飞鹰堡,天魔女以一根手指震碎千钧巨石,她所用的金刚灭度指,恐怕就是运用了真阳冲虚。 大娘道:“不过这门秘技早已失传,你却晓得?” 原来,天魔女曾以魔功绝痕为楚枫消除伤痕,还将心法传给了他,不过楚枫一直无法施展,直到经过伐骨洗髓、真阳遍体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施展魔功绝痕了,却原来是真阳冲虚。 大娘见他不语,又问:“莫非是天魔女传你?” 楚枫点点头。 大娘道:“天魔女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楚枫问:“纯阳冲虚与真阳冲虚有何区别?” 大娘道:“纯阳冲虚用以逼聚真气,可直冲九霄!” “这么猛!”楚枫忖度:“这样看来,当日天魔女施展金刚灭度指所运用的,恐怕就是纯阳冲虚。纯阳冲虚已经如此惊人,紫阳冲虚岂非更不得了?” 连忙又问:“紫阳冲虚如何?” 大娘道:“传说紫阳冲虚可裂破苍穹,匹敌神人!” 楚枫吓了一跳:“这么厉害?” 大娘道:“此功诀威力无穷,你尚未熟习,要小心运用,以免指气反噬。”语气甚有关切之意。 楚枫心中一暖,笑道:“大娘放心,我只晓得真阳冲虚,只能为大娘绝痕,还没晓得紫阳冲虚呢。” 忽附向大娘耳根,道:“大娘想不想看紫阳冲虚之威?他日若我练就紫阳冲虚,我施展给大娘看看?” 大娘玉鬓一红,道:“传说中只有五百年前的东皇魔君能练就紫阳冲虚。” 楚枫奇道:“无尘说东皇魔君被她们灵女祖师困于云梦泽,既然紫阳冲虚可匹敌神人,怎会被灵女所困?” 大娘道:“据家谱记载,灵女是以滴水无痕破去东皇魔君的紫阳冲虚,将他引入云梦泽。” 楚枫一愕:“灵女不是修炼禅木诀么,怎么晓得滴水无痕?” 大娘道:“家谱如此记载。” 楚枫很惊讶:灵女是峨眉师祖,她修炼禅木诀不会有错;但飞凤说过,当年灵女续燃圣火时,两位大祭司认定灵女修炼的是天凤诀,两位大祭司亦不可能看错;现在公孙家谱记载灵女晓得滴水无痕。这么说,灵女已身怀禅木、天凤、滴水三种神诀? 大娘见楚枫沉吟,乃问:“怎么了?” 楚枫笑道:“大娘知道得真多呢。” 大娘道:“这些都是家谱所载,我记住而已。” 楚枫笑问:“你们家谱有没有记载昆吾山在哪?” “有。” “啊?”楚枫几乎整个跳起。他只是随口问问,想不到大娘回答“有”,激动得一下捉住大娘香肩:“大娘,你们族谱真有记载?” 大娘不知道楚枫为何如此激动,乃微退两步,道:“家谱确有记载。” 楚枫急问:“在哪?” 大娘乃道:“家谱记载:云海茫茫,中有一山;传说之始,山海之间。其高不知几何,其深下临无地,赤金如火,山色如荼,中有异兽,其音如号,神人居焉,是名昆吾……” 楚枫更加激动,赤金就是赤铜,异兽就是蠪蚳,的确是昆吾山。急问:“有没有记载在哪?” 大娘道:“好像有的。不过我只记住这几句,其它并未在意……” 楚枫一下捉住大娘香肩:“这么重要的事,你怎能不在意?” “楚公子……” 楚枫一惊,连忙松开手。 大娘问:“你为何要……” “我要去寻一个人。” “谁?” 楚枫不答。 “天魔女?” 楚枫点点头。 大娘道:“原来她来自昆吾,难怪她的修为深不可测。” 楚枫道:“大娘且说说昆吾山?” 大娘道:“昆吾山乃传说之山,下则临凡,上则承天,其修行若仙若凡,所以其武学亦止于传说之中。” 楚枫道:“但江湖之中,极少有人知道昆吾山的?” 大娘道:“因为昆吾之修行既不为杀伐,亦不为救世。” “那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求证天道。” “求证天道?” “没错,所以极少有人下山,即使下山,也不会以昆吾之名出现,故此江湖无人知之。” 楚枫问:“这些都是你们家谱所载?” 大娘点头道:“家谱对昆吾山记述甚详。” 楚枫叹了口气,道:“大娘记住这些,却没有记住昆吾山所在。” “你……” 楚枫喃喃道:“她回昆吾了,我不知道如何找她。” 大娘沉默片刻,道:“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查阅家谱。” “真的?”楚枫一下又激动起来,双手不自觉又捉住大娘香肩。大娘美目含嗔,楚枫连忙缩手,赶紧赔礼,道:“我一激动便手足无措,大娘切莫见怪。” 大娘道:“这里是仙谷禁地,不便逗留,我们还是离开吧。”乃转身离去。 楚枫见大娘捧剑而行,连忙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烟霞剑,大献殷勤道:“这等粗重功夫,还是由我来代劳,我来帮大娘捧剑。” 公孙大娘暗吃一惊,楚枫这一下与其说是“接剑”,不如说是“抢剑”,但她竟然全无所觉,就仿似楚枫当真是从她手中“接过”烟霞剑,而不是“抢过”。这种太极意境真是不可想象。 楚枫捧着剑,心情大好,道:“大娘真是好,不但长得美,又贤良淑德,知书达礼,持家有道,还学识渊博,可谓‘海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我很仰慕大娘的……”一时便语无伦次起来。 大娘颦眉,道:“你手捧烟霞剑,就当言辞检点,举止端正,莫有渎剑魂。” 楚枫连忙住口,双手捧剑正正经经跟在大娘身后,规行矩步。但他这人是规矩不起来的,越规行矩步,越是滑稽。未几又上前问:“我有个问题想问大娘呢,大娘可知道一匹布是多长?” 大娘以为他又不正经,只款步前行,不作理会。 回到红叶谷,四名剑侍躬身立在竹舍前,公孙大娘点头示意,其中一名剑侍当即上前,从楚枫手中接回烟霞剑,回身侍立。 公孙大娘向楚枫微微欠身,然后走入竹舍,掩上竹门。楚枫怅然若失,转身离开。 第八百三十一章 五瓣丁香 第八百三十一章五瓣丁香 楚枫离开大娘竹舍,却走向慕容的竹舍,正要敲门,忽见四名剑侍在瞪大眼睛望着他。楚枫乃轻咳一声,里面没有反应,再轻咳一声,还是没有反应。却见那名捧着烟霞剑的剑侍欲言又止,乃走过去。 这名剑侍在四名剑侍当中最是秀美,手捧烟霞剑,抱剑在怀,那抱剑的动作并无特别,却似跟烟霞剑合为一体,有一段说不出的美韵。 楚枫问:“慕容不在竹舍?” 那剑侍点了点头。 楚枫又问:“他去哪了?” 那剑侍乃望向溪涧。 楚枫连忙向溪涧走去,忽又回头,学着她怀抱烟霞剑的样子,笑问:“我刚才捧剑的动作,标不标准?”那名剑侍怔了怔,然后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楚枫走至溪涧边,不见慕容,乃沿溪涧而行,走了一段,忽见前面一紫衣身影正立于涧边,温文的望着溪水,有点出神,是慕容。 楚枫正要上前,忽上空“咕”的一声。慕容抬头,微启唇齿,发出一丝紫微清音。一只点斑鸽飞落慕容手臂,足系字条。慕容解下字条,略略一看,然后小指于纸条点了几下,遂将字条系回,点斑鸽便扑翅飞去。慕容复凝视溪水。 楚枫蹑手蹑脚走到慕容身边,向溪水望去。溪水很清,水底下的仙芝草暗红透亮,十分美丽。但楚枫发觉,慕容既不是望着溪水,也不是望着溪水底下的仙芝草,而是望着他倒映在水面上的身影。 月色下,只见慕容倒映在溪水的身影,袅娜娉婷,但见眉如新月,口若樱桃,娇鼻秀挺,清眸流盼,娇腮微红似若含羞,两眼脉脉似若含情,分明就是那个清丽绝俗的紫衣少女。楚枫一时看呆了去。 慕容望着自己身影,正自失神,猛见身影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身影,骤惊之下双掌紫华暴现,鲸吞而出。 楚枫大惊急呼:“慕容,是我!” 紫光倏地消失,慕容双掌拍在楚枫心口上,却仿似向情郎撒娇般轻轻推了一下,嗔道:“就知道是你!” 楚枫呆了片刻,慕容这一下轻推,轻柔得如同情人私语一般,十分异样。 慕容神色一敛。 楚枫回过神,问:“大哥……” 慕容责道:“我说了许多次,不要再呼我大哥!” “我……又忘了……” “你总记不住!” 楚枫问:“你在飞鸽传书?” 慕容道:“我在看看姑苏有没有事情发生。” 楚枫叹道:“大哥人在千里,还要记挂着姑苏,真是累。” 慕容道:“你身在其位,也会如此。” 楚枫笑道:“我还是宁愿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慕容笑了笑。 楚枫问:“姑苏是否有事发生?” “无事。只是结束了几处小产业。” “为何?” 慕容道:“回地作乱,朝廷大军即将抵达,回民已经伐竹为矛,准备对抗。” 楚枫奇问:“这跟姑苏有何关系?” 慕容道:“姑苏在回地有些小产业,战事一起,生意就不能做,只能结束。” “原来如此。”楚枫笑道,“回地离姑苏远隔千里,这生意不做也罢,乐得省心。” 慕容笑笑,眼中却隐有忧伤。 楚枫触动,慕容眼中这份忧伤,绝不会是因为几处小产业那么简单,必定是另有缘故。 乃道:“大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 慕容展颜一笑,道:“放心,姑苏无事。倒是蜀中有事发生。” “哦?” “烟翠门正在暗中联络蜀中各处势力,都是跟唐门有过节、或者曾经有过节的,又或者对唐门地盘虎视眈眈的。” 楚枫皱眉道:“唐门一役,天魔女一招击杀烟翠门八名神烟仙姬,烟翠门已经元气大伤,她还要对付唐门?” 慕容道:“门派仇怨,非一朝能解。你也不必担心,唐门在蜀中根深蒂固,就算烟翠门联合整个蜀中,亦难以对付唐门。” 楚枫忽想起什么,道:“你可记得我们从烟翠门救回的那名香女,柳儿?” 慕容点点头。 楚枫道:“拙兄说,她是烟翠门的人。” 慕容并不惊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早已知晓?” “虽然不敢肯定,不过我大概猜得她是玄梦姬送入唐门的内应。如此看来,玄梦姬必定是有了对付唐门的把握,否则她不会如此行事。” “我们赶紧告知唐门?” “放心,我已传信唐门。” 楚枫乃伸出小指,虚点几下,问:“刚才你小指在字条上点了几下,就是传信么?” 慕容点点头。 楚枫奇道:“这么点几下,唐门能明白你的意思?” 慕容笑道:“这是慕容世家与唐门之间的暗语,你当然不会明白。” “这个有意思,你教教我?” “不行!” “为何?” “你不是慕容世家的人。” “你是我大哥,这样都不行?” “不行!” 楚枫恼道:“我就知道你从来不把我当兄弟看,还不许我喊你大哥!” 慕容不作声。 楚枫继续道:“我就知道,我是无名小卒,大哥是世家公子;我是灭门凶手,大哥是清白之身;我呆笨蠢钝,大哥丰神俊秀……” 慕容唯有道:“我教你便是,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许再喊我大哥!” “不喊不喊!” “你每次都答应,每次都忘记!” 楚枫指天道:“这次一定不会,我只喊你慕容!” 慕容乃道:“你伸掌出来。” 楚枫伸出手掌,慕容乃伸出小指在他手心一边点着,一边讲解。楚枫虽然不辨方向,但学这些东西却一点即明。 慕容正要收指,楚枫却捉住他手腕,道:“你教了我暗语,我也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魔宗暗记。” 楚枫伸指在慕容手心划着,却见慕容手掌晶莹如玉,那指尖划在他手心上,柔润绵绵,很是受用。楚枫一时失神。 慕容倏地收回手掌。 楚枫忙道:“我还未讲解呢。” 慕容道:“我晓得了。” 楚枫叹道:“大哥真是才思敏捷!” 慕容皱起眉头。 楚枫支吾:“我……又忘记了……” 慕容微叹:“你只怕一辈子都改不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你结拜!” 楚枫笑道:“早知你不喜欢当大哥,当初就由我来当大哥。” 慕容嗔道:“都怪你,明明人家年纪比你小,偏偏让人家当大哥!” 楚枫一怔,慕容怎么一口女儿家的语气? 慕容连忙转过脸,复凝视水面。 楚枫望去,却见水映下,慕容的身影还是那个清丽绝美的紫衣少女。楚枫以为眼花,连忙抬头望向慕容。慕容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没有错。楚枫复望向水面,慕容的倒影还是那个清丽绝美的紫衣少女;楚枫急又望向慕容,还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楚枫一时望向慕容,一时望向水中身影,已经傻眼了。 慕容察觉,忽衣袖一拂,水面一阵荡漾,他身影亦随之荡漾,再看不分明。 楚枫愕然望向慕容,问:“你也看到了?” “看到什么?” “一个倒映在水中的……紫衣少女……” “这里只有你和我,何来的紫衣少女?” “可能……我又看花眼了。” “你总是看花眼!” 楚枫讪讪一笑,总是怀疑。 慕容忽问:“那个紫衣少女……漂不漂亮?” “漂亮!” “有多漂亮?” “就好像……月里嫦娥一样漂亮!” 慕容皱起鼻子,道:“你都没有见过月里嫦娥!” “就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呢。” “真的?” “真的!” “你……喜欢她么?” “啊?”楚枫一怔,“我都不认识她……” “你喜不喜欢她?” “我只是看花了眼……” “你只说喜不喜欢她?” 楚枫很奇怪,心道:“莫非慕容也看到了?莫非他也喜欢上她了?对了,刚才慕容盯着水面出神的样子,一定是喜欢上了。天啊,他竟然喜欢上自己的影子!” 楚枫吃惊地望着慕容,简直不敢相信。 慕容见楚枫眼神古怪,不知他在想什么,乃皱了皱鼻子,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楚枫支吾道:“慕容,我那个取向……很正常的……” “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们沿溪涧去看看?” 于是两人沿溪涧而行,楚枫一边走一边瞥眼溪面,偷看慕容倒映水面的身影,但慕容一边走,紫衣披风一边向后飘扬,扬起的气劲使得溪面荡漾。 走了一段,只见溪涧一转,却流入了另一个小谷之中,花香扑鼻。两人走入小谷,眼前一亮。 这个小山谷又比红叶谷更小些,但地上不再长满仙芝草,而是布满一个个的小花圃,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有牡丹花、幽兰花、丁香花、月季花、木笔花、海棠花、茉莉花、芙蓉花、杜鹃花、水仙花、蔷薇花、桃花、琼花、昙花、梅花,还有红玫瑰、天竺葵、朱顶红、郁金香等等等等,只要叫得出名字的都能找到。可谓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两人惊叹不已,他们惊叹的不是这里有如此种类繁多的花,而是这些花都是开着的。按道理,这些花,花期不尽相同,不可能同时绽放,却都同时绽放着,吐芳竞艳,姹紫嫣红。看来这雾灵仙谷真有神奇之处。 两人一边走一边观赏,慕容忽走入一处花圃之中,欢喜不已。 这处花圃与别不同,只植有一株树,是丁香树。这株丁香树既不似杨柳婆娑,亦不似幽兰亭亭,却修长挺立,温文典雅,竟与慕容身姿神合。树上结满了一簇簇的紫丁香,这些紫丁香开得十分娇美,每一片花瓣有如一片紫玉水晶。而未开之花蕾密布枝头,乃是丁香结,却似愁思郁结,又添几分愁绪。 慕容站在丁香树下,捻指观花,一朵一朵的细赏着,不舍得离开,那举止神态分明就是一个少女娇思的模样。 慕容欣赏着丁香花,楚枫则欣赏着慕容,两眼渐醉。原来慕容的身姿慢慢起了变化,又变成那个清丽脱俗的紫衣少女,在月色和花影下,更加娇美无比。 慕容一朵一朵细看着丁香花,忽的瞥见楚枫在呆望自己,乃嗔了一眼,侧开脸去。 楚枫上前,道:“我刚才好像……” “你又看花眼了?” 楚枫笑笑,问:“慕容,我看你一朵一朵细看,在找什么?” 慕容道:“我在找五瓣紫丁香。” “五瓣紫丁香?” “就是五片花瓣的紫丁香。” 楚枫举目望去,只见树上的丁香花都是四片花瓣的,乃道:“这是四瓣丁香树,何来的五瓣紫丁香?” 慕容不理他,自顾找寻。 这株丁香树十分繁茂,枝头结满一簇簇的丁香花团,而每一簇花团都有少则数百、多则上千的丁香花,而且相互簇拥,难辨分明。要在整株丁香树上找出一朵五瓣紫丁香,无疑是大海捞针,况且还未必有。 楚枫道:“慕容,你这要找到天荒地老?” 慕容不答,继续找寻。 楚枫乃在旁静静欣赏着,反正慕容捻指观花的动作好看得很,那一捻指一抬眼,温文之中又带着少女般的情怀,既娇且美。看着看着,楚枫两眼渐醉,原来慕容那身姿在花影下,渐渐又变成那个清丽绝俗的紫衣少女,绰约多姿…… 看着看着,紫衣少女忽姗姗步向楚枫,一直走到楚枫身前,微微含笑。楚枫呆呆望着,耳边忽响起慕容两声呼喊:“楚兄?楚兄?”眼前的紫衣少女便慢慢变成了慕容,又好像没变,慕容还是那个紫衣少女…… 楚枫紊乱了,连忙晃了晃脑袋,清醒一下,但无论怎样晃动脑袋,慕容还是那个娇美绝俗的紫衣少女…… 慕容问道:“你又看花眼了?” 楚枫呆呆点了点头。 慕容嫣然含笑,道:“你把手伸出来。” 楚枫呆呆伸出手掌。慕容乃递起右手,修长纤美的手指正捻着一朵紫丁花,轻轻放于楚枫掌心,花开五瓣,正是五瓣紫丁香。 楚枫惊愕地望着慕容:“慕容,你真的找到了?”他想不到慕容当真从四瓣丁香树上,找出一朵五瓣紫丁香,这比大海捞针还难。 慕容甜甜一笑,问:“你喜不喜欢?” 楚枫呆呆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四瓣丁香树偶尔会长出一朵五瓣紫丁香,如果能找出这朵五瓣紫丁香,她就会得到……”慕容柔声细语说着,也不知是说给楚枫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楚枫呆呆望着慕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却茫然说了一句:“你……真美……” 慕容嫣然一笑,两只眼睛有如两枚紫玉明珠,晶莹剔透,脉脉未语却似水柔情,真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眼中的紫衣少女开始慢慢消失。楚枫连忙上前两手一抱,轻轻将慕容搂入怀中。慕容亦将秀鬓枕在他胸膛上,嫣然不语。淡淡的紫丁幽香飘入楚枫鼻子,似是紫丁花发出的芬芳,又似是慕容身上散出的幽香。 楚枫神迷意夺,乃低头吻了吻慕容美玉般的秀鬓,就在他嘴唇触及秀鬓一霎,慕容娇躯一颤,身影突然从楚枫怀中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回复一脸温文尔雅。 楚枫愕住:“慕容,是……是你?” 慕容嗔道:“你怎么对人家又搂又亲的!” 楚枫慌了,道:“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慕容逼问。 楚枫又惊又怕,自己竟然搂住慕容,还亲了一口,他可是自己的结拜大哥,今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心便“怦怦怦怦”跳个不停。 慕容又问:“你没有看清我是谁?” 楚枫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 慕容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真切。” 楚枫又呆了呆,慕容这种语气又让他凌乱了去。 慕容见他手心还托着那朵五瓣紫丁香,乃道:“你还不收起来?” 楚枫一愕:“给我?” 慕容点点头。 楚枫连忙收入怀中,既觉得古怪,心下又说不出的欢喜,因见这处山谷并非溪涧尽头,溪涧还在蜿蜒向前。乃道:“这山谷别致,我们继续沿溪涧看看?” 慕容道:“这是别人的地方,我们不宜深入。” 两人遂返回红叶谷,来到竹舍前,楚枫想起什么,道:“慕容,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乃从怀中取出那对玲珑紫玉坠。 慕容愕然,问:“这是符管家的玲珑紫玉坠?你如何得到?” 楚枫道:“在景云寺时,蒙面公子曾袭击公主,这对紫玉坠就是从他身上跌出的。” “西门伏!”慕容两眼冷紫一闪。 楚枫道:“你答应过符管家帮他寻回这对紫玉坠的。”乃将紫玉坠递给慕容。慕容没有接,道:“符管家一家已经离开了中原。” “啊?” 慕容道:“符管家一家原是来自域外,他们要将符管家的遗骨带回域外,落叶归根。” “你不送回给他们?” “当年他们是因为这对紫玉坠才被迫离开域外,如果将紫玉坠送回,只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那这对紫玉坠……” “你便留着吧。” 楚枫又将紫玉坠收回怀中,因笑道:“想来你送我两样东西了,我却未曾送你一样东西呢。” “那你准备送我什么东西?” 慕容望着楚枫,眼波流转,脉脉含情。楚枫又呆住,眼神复醉。慕容忽有所觉,原来他看到自己映在楚枫眼珠的身影在慢慢变化,连忙微微侧身。 楚枫实在忍不住,开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慕容,尤其审视着慕容心口,因为他想起自己手掌曾压住慕容心口上,那娇挺柔软的感觉,分明就是…… 慕容白了楚枫一眼,转身走入竹舍,正要掩上竹门,楚枫倏地伸手一挡:“等等,我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可知道一匹布是多长?” 慕容想不到他问这么个问题,乃皱皱眉,道:“就是一匹布那么长!”说完又掩上竹门,楚枫又伸手挡住,笑道:“慕容,我无处落脚呢。” 慕容鬓边一红,问:“你想怎样?” “不如我们共枕……”话音未落,慕容掌心紫芒突现,扎落楚枫手掌,痛得楚枫“哇”的一下缩手。 “砰”,慕容已经掩上竹门。 楚枫唯有怏怏走开,瞥见守在大娘竹舍前的四名剑侍在抿嘴偷笑,耳根一热,连忙上前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跟我大哥触膝长谈。” 四名剑侍抿嘴不语。 楚枫问:“你们一直守在这里么?” 四剑侍点点头。 楚枫又问:“你们看到飞将军回来没有?” 四剑侍摇摇头。 楚枫又问:“你们看到无尘出去没有?” 四剑侍又摇摇头。 楚枫皱皱眉,无尘怎么还不去带公主来,是不是忘记了? 乃踱至无尘和妙玉竹舍前,想了想,乃“咕咕”叫了两声,见竹舍没有反应,又“吱吱”叫了两声,跟着“呱呱”叫了两声,然后“喵喵”叫了两声,再“咩咩”叫了两声…… 那四名剑侍瞪大眼睛望着楚枫,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楚枫尴尬了,正欲离开,竹门却“咿呀”的悄悄打开一线…… 第八百三十二章 琉璃仙芝 第八百三十二章琉璃仙芝 竹门“咿呀”的打开一线,露出妙玉那张春梅绽雪般的秀脸,以及眉心一点禅印。 楚枫悄声道:“妙玉,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暗语呢?” 妙玉微微含羞。 楚枫道:“你师父呢?我有事问她!” “师父……”妙玉刚要开口,楚枫倏地闪身而入,妙玉又惊又慌,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只见无尘盘坐竹床,拂尘平放膝上,两眼微合,双手捻诀,呼息端匀,安然静谧。 楚枫径至竹床前,劈头便问:“无尘,公主人呢?” 无尘没有反应。 “你说要带公主来的?” 无尘还是没有反应。 “无尘,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妙玉连忙拦住他衣袖,道:“师父在入静,你莫……” “我不管,她不带我见公主,我就不让她入静!”乃向无尘道,“无尘,你倒说句话!” 无尘依旧没有反应。 楚枫忽觉不对劲,换着平时,自己未入竹舍无尘已一拂尘将他拂飞了去,现在怎么还没有反应? 急问妙玉:“你师父……” 妙玉眼睛微红,道:“师父两次施展佛慈禅忍,现在真气回逆,必须离相入静,修复真元。” 楚枫心中一震,急问:“你师父……不要紧吧?” “我不知道。”妙玉眼睛渗出泪珠。 楚枫连忙伸指为她拭去泪珠,柔声道:“你师父不会有事的。” 妙玉道:“你还是离开吧。” “不行!我要看着你师父离相入静,万一她……”连忙一打嘴唇,“你师父一定不会有事。” 竹舍有一张小桌,两张竹凳,两人坐下,一时沉默。 楚枫问:“你师父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妙玉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的修为未达离相之境。”因见楚枫衣衫多处撕裂,乃咬了咬小嘴,欲言又止。 楚枫会意,连忙脱下长衫,妙玉乃取出针线,素手捻针,细细缝起来。但见眉如新月,秀目清清,远观若小荷微露,近看似新芽初发,一针一线若涓涓流水,楚楚动人。 楚枫定定看着,说来这已经是妙玉第三次为他穿针引线了,换着以前,楚枫早已挨身过去,戏语一番,但今次只是静静看着。 不多一会,妙玉缝好衣衫,楚枫穿回,顿觉气韵流动,仿似得了灵秀之气,正要赞一句,忽见竹床上,无尘渐起变化,拂尘尘丝微微扬起,玉佛珠散出淡淡佛光,包裹着无尘,但见无尘仪容静谧,绝美的脸庞慢慢现出庄严妙相。 楚枫忙问:“你师父是不是进入了离相入静?” 妙玉点点头。 约过了半盏茶,尘丝垂下,遮住玉佛珠,光芒渐去,无尘脸容渐复,但仍在闭目盘坐。 楚枫问:“你师父是不是离相完毕了?” 妙玉点点头。 楚枫又问:“怎么还不睁开眼?” 妙玉道:“还要调息片刻。” 楚枫心念一转,看来无尘马上就要醒转,乃道:“妙玉,趁你师父开眼之前,我带你去一处地方,很美呢。” 妙玉道:“我要守在竹舍。” 楚枫道:“这里有慕容,还有四名剑侍守着,你师父安稳得很。” 妙玉不肯。 楚枫道:“你不走,我就吵醒你师父!”说完便向竹床走去。妙玉连忙拉住他衣袖,楚枫却反手执住她玉手,拉着她走出竹舍。 四名剑侍见楚枫拉着妙玉走出,又都睁大了眼睛,妙玉含羞,楚枫却不理会,拉着她来到溪涧边,这才松开手。 妙玉咬嘴问:“你要带我去哪?” 楚枫道:“你去到就知道,那里很美,你一定喜欢。” 妙玉秀目流盼。 楚枫又神秘道:“妙玉,这处地方不比寻常,需赤足而往。”说着已脱下鞋袜,放于溪水边,赤脚走入溪涧,然后向妙玉招手。 妙玉犹豫半响,乃脱下鞋袜,放于溪边,纤足探了探溪水,然后探入水中。只见妙玉一双纤足有如白玉琢成,雪白无暇,纤美的曲线勾勒出精妙轮廓,在月色水映下,美妙动人。 楚枫走到她身边,正要开口,却又呆住,定定望着水下一双纤纤秀足。 妙玉粉脸含羞,道:“你不要看。” 楚枫侧开头,但眼睛还是望着,道:“妙玉,我眼珠不停使唤呢,怎么办?” “你净不正经!”妙玉转身欲回。楚枫连忙拉住她,道:“不看不看,我放正经。” 两人遂涉水而行。溪涧清幽静谧,溪水明净清澈,只到小腿,水底布满暗红色的仙芝草,足底踏在仙芝草上,柔软绵绵的感觉。 楚枫问:“是不是很舒服?” 妙玉点了点头。 楚枫偷偷伸脚一挨,挨住妙玉秀足,小脚趾勾了妙玉小趾一下。妙玉粉腮一红,缩了缩纤足,楚枫却又挨将过去,小脚趾又勾了她小趾一下,妙玉又缩了缩纤足,楚枫又挨将过去,小脚趾又要勾去。 妙玉含羞道:“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楚枫连忙道:“我放端正就是。”却见妙玉映在水面的身影纤纤动人,忽想起什么,乃问:“妙玉,你看我水中的倒影,有没有古怪?” 妙玉奇问:“有什么古怪?” “你先仔细看看?” 妙玉凝眸细看,只见楚枫倒映在水面的身影,修长挺立,有昂藏之姿,君临之势,那清朗的脸庞,两只眼珠特有神采,仿似会说话一般,让人和暖,嘴角挂着一抹调皮的笑容,又有亲切之感,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指痕,刚毅之中又透着几分柔情……妙玉看着看着,眼睛便定住了。 楚枫等了片刻,见妙玉定定的,因问:“怎么样?” “啊?”妙玉粉脸一红,连忙移开目光。 “有没有古怪?” 妙玉含羞不语。 楚枫皱皱眉:“我身影……没什么古怪吧?” 妙玉不作声。 楚枫耸耸肩,笑道:“妙玉,我教你摸鱼儿怎样?”说完俯下身子,双手伸入水中,在仙芝草下摸着。 妙玉道:“这溪涧没有鱼呢。” 楚枫笑道:“这里的鱼多得很,只是藏在草叶下面,睡着了。” 妙玉抿嘴道:“你在胡说。” “不是哩。它们真的在睡觉。妙玉,你知道鱼儿睡觉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妙玉道:“当然是睁着眼。” 楚枫摇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 妙玉乃道:“闭着眼睛?” 楚枫又摇摇头,然后闭起一只眼,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妙玉娇笑道:“你又在胡扯呢。鱼儿从不睡觉。” 楚枫问:“你怎么知道鱼儿从不睡觉?” “因为……因为鱼儿从来不躺下身子……” 楚枫笑了,妙玉秀鬓生红,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歪理”站不住脚,便低头不语。 楚枫欣赏着妙玉羞姿,忽觉手心触动,连忙向妙玉呼道:“摸到鱼儿了,快来帮忙!” 妙玉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帮忙。 楚枫急道:“你快伸手来,别让鱼儿跑了。” 妙玉连忙伸手探入水中仙芝草下。楚枫狡黠一笑,倏地捉住妙玉一双柔荑般的玉手,嘻嘻笑道:“捉住了。” 妙玉粉脸一红,急抽回玉手,站起身子,嗔道:“你又捉弄人家,我不理你了。”说完背转身去。 楚枫忙道:“妙玉,你掬一捧水。” 妙玉不理会。 楚枫催促道:“快掬一捧水。” 妙玉还是依言俯身掬起一捧水,只见水映下,她双手晶莹雪白,那一掬溪水捧在手心,微微淌漾着,美不可言。 楚枫伸拳于上,似要放下什么,却倏地低头啜了一口,叹道:“得妙玉掬水以饮,幸甚幸甚!” 妙玉大羞,正要嗔语,却听得“咚”一声,一条小鱼从楚枫拳头滑落她掬水之中,游摆着。 只见这条小鱼纤纤细长,似鲑,但浑身无鳞,最奇特的是,它全身透明,晶莹剔透,整条脊骨和全部骨骼清晰可见,十分神奇。 妙玉睁大一双妙目,显然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小鱼。那小鱼儿在她手心摆动游转,触碰着她玉手,那滑溜溜的感觉,很是有趣。 “喜不喜欢?”楚枫问。 妙玉微羞不语,因问:“这是什么鱼?” 楚枫笑道:“叫摸摸鱼。” 妙玉嗔了他一眼。 楚枫道:“不喜欢么,那你给它起个名字?” 妙玉不语。 楚枫道:“这鱼儿藏在仙芝草下,不如叫仙芝鱼?” 妙玉道:“此鱼晶莹剔透,若琉璃之身……” 楚枫拍手道:“不如就叫琉璃仙芝鱼?” 妙玉点点头,很是喜欢。看了小鱼一会,乃俯身轻轻将小鱼儿放回溪水中。那小鱼儿回到溪水中,连摆几下身子,一阵欢快,倏地钻入仙芝草中不见了。 楚枫恼道:“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捉到,你便放了?” 妙玉道:“你本来就不该捉它,它在水中才得快活。” 楚枫乃上前,倏地从后挽过妙玉纤腰,道:“妙玉,你放了我的小鱼,我要捉你抵数。”妙玉急挣,楚枫却连她双手也捉住,收在腰间。 “你……你快放手。” “不放!” 楚枫不但不放手,还把下巴枕在妙玉香肩上,鼻尖拱着妙玉柔软绵绵的耳垂,很是受用。 妙玉红晕满脸,挣了几下,挣脱不得,乃道:“你……你再不松手,我……我要生气了。” 楚枫咬着她耳根道:“我正想看妙玉生气的样子呢,你赶快生气。” “我……我不理睬你!” “你不理睬我,那我更不能松手。”更搂紧妙玉纤腰,揉着她玉手。 “你……你……”妙玉娇羞无奈,唯有咬嘴央求道,“你松手好不好?” 楚枫乃松开手,却叹了口气,道:“妙玉,你还是这样。” 妙玉怔一怔。 楚枫道:“有人从后面搂住你,你应给他一剑,而不是叫他放手!” 妙玉道:“怎能轻易杀人……” 楚枫恼道:“那你就轻易让人搂住?” “我……” “算了,不说了,一说就来气!我们走吧。” 两人继续涉水而行,楚枫还是忍不住,道:“我真不明白,你师父这么凶,你却这么柔善,尽是被人欺负,以后怎样担任峨眉掌门?” “有师父担任……” “你师父要嫁人了呢!” “啊?” “你师父相中了一位帅哥,很帅的!” “啊?” “你知不知道你师父相中了谁?” “谁?” 楚枫乃指着自己:“就是我!” “啊?”妙玉瞪大一双秀目。 “你师父要嫁给我呢!” 妙玉忽“噗哧”一笑,道,“你净会胡扯!” “你不信?” “不信!”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师父也会吃醋呢。” “啊?” “日间你不是看到我跟你师父出谷幽会吗?我跟你师父说,我跟那个神水宫主有点交情,你师父就不高兴了。我问她这算不算吃错,她说算!” “你胡扯呢! “你不信?” “不信!” “她真的这么说,不信你问她!” “师父才不会。” “妙玉,你知不知道你师父最厉害的是什么?” “当然是一尘拂心!” “不是!” “佛慈禅忍?” “也不是!” “观音净瓶手?” “更不是!你师父最厉害的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落井下石、恩将仇报……” “不许你这样说师父!” “好好!我不说,你别生气。你师父除了有点凶,还是挺好的!” “师父才不凶呢。” “她每次都要你面壁,还说不凶?” “师父也是为我好……” “你就晓得护着她。我告诉你,你师父有许多不见得光的事,她还抢过一名小乞丐的馒头!” “胡说!” “你知道你师父为何对我特别凶?” “为何?” “因为她就是抢了我的馒头,她作贼心虚,要杀我灭口!” 妙玉“噗哧”笑道:“师父救过你好多次呢。” “对啊,她就是抢了我的馒头,觉得内疚,想先赎罪,再杀我灭口!” “你便胡扯!”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对了,我问你一个事情,一匹布是多长?” “我不晓得。” “你也不晓得?” …… 两人说说笑笑,涉水而去。他们身影刚消失,从涧边石后飘出一角道服,以及那丰姿绝韵的身影…… 第八百三十三章 花语盈盈 第八百三十三章花语盈盈 楚枫和妙玉沿溪涧涉水探幽,便来到那个布满花圃的小山谷,妙玉很惊诧,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鲜花,乃睁大一双秀目看着,不忍移步。 楚枫问:“是不是很漂亮?” 妙玉问:“你怎晓得这处?” 楚枫附耳道:“秘密!” 妙玉秀鬓微红,道:“这些花开得真美。” 楚枫笑道:“不是哩,人比花娇。花再美,也不及妙玉娇美。” 妙玉含羞移步,走至一株花前,是一株雪白的茉莉花,清香袭人。正看着,忽“咦”的一声,俯身细看。楚枫亦凑头看去,这才发现,茉莉花写有一行细字。 写着:冰雪为容,香从清梦,娇怯幽思,空谷香魂。 又配一诗:冰姿素淡广寒女,雪魄轻盈姑射仙。 …… 原来,这里每一株花都写有花语,只是写在很不显眼的花叶之间,加上月色之下,不仔细观看,很难发现。 楚枫见字迹秀隽,认出是魏嫡笔迹。看来这些花都是魏嫡栽种,还配上花语。 因见旁边又有一株红艳艳的月季花,馥郁香甜,光泽夺目,乃伸指拨去,欲观花语,却指尖一痛,已被刺破。原来这株月季花枝茎长有硬刺,触碰不得。 妙玉“噗哧”笑道:“你不知道月季带刺,不能轻碰?”乃伸出玉指,微微拨去,却见花语写着: 花语云:灿若胭脂,艳若云霞,笑靥初绽,旖旎缱绻。 诗曰:娇香淡染胭脂雪,暖春细画弯弯眉。 …… 旁边又有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玉兰,洁白无瑕,清幽恬静,那淡淡的幽芳香远益清,素净清雅,让人心旷神怡,倍添清韵。楚枫细看花语。 花语云:孤芳幽沁,素淡如仙,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诗曰:清韵娉婷涵雪冷,素姿绰约婉霜晴。 …… 旁边又有一株硕大的白牡丹,端然而立,雍容高贵,娴静处又透着温柔贤淑,让人迷醉。 花语云:雍容绝艳,芳姿端妍,身姿绰约,国色天香。 诗曰:艳色随朝露,馨香逐晚风。 牡丹花前植有四株剑竹,并排而立,绿叶如剑,护于牡丹花前,同样写有花语。 花语云:虚怀抱节,素守青翠,疏影婆娑,宁静淡泊。 诗曰: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旁边又有一株朱顶红。朱顶红有个特点:一株二艳,并蒂双花。只见两朵花相依相伴,摇曳生姿。 花语写着:娇美玲珑,朱顶含香,依风袅袅,娇香欲滴。 亦配一诗:镜浮云贴霓裳翠,一寸相思梦萦双。 …… 又见一株海棠树,柔蔓迎风似秀发遮脸,容姿动人 花语云:垂丝脉脉,似若含情,红妆未理,似醉朱颜。 诗曰:红袖暗飘香,相思断愁肠。 原来海棠花别名断肠花或相思红,有“苦恋”之意。 海棠树旁生两朵芙蓉花,纯洁无瑕,不染尘俗,却并生一蒂,原来是一株并蒂芙蓉。并蒂芙蓉乃花中珍品,天然而成,极之罕见。 花语写着:清水出焉,天然饰焉,凡尘不染,洁比雪霜。 亦配一诗:红云半压秋波碧,冰明玉润天然色。 …… 转步过处,忽见琼花一株,花如玉盘,洁白如玉。寻常琼花一花八朵,故又名“聚八仙”。但这株琼花一花九朵,环于花蕊,晶莹润泽,玉琢冰雕。 原来传说中的琼花是一花九朵,但早已绝迹世间,故后人遂以“聚八仙”代之。却想不到这里出现了一株真正的琼花。 花语云:瑶姿窈窕,玉树琼华,清婉韵致,暗香自怜。 诗曰:千点真珠擎素蕊,一环名玉破香葩。 楚枫赞赏不已,妙玉也看得目不转睛。 …… 又见一根老藤,上面缠着一株粉红色的小花,是“勿忘我”,开得娇俏可人。 花语云:且娇且俏,且清且秀。 诗曰:情思萦不褪,相念勿相忘。 原来这种花即使凋谢之后,花色仍然经久不褪,有“望君思念”之意,故名勿忘我。 …… 又有栀子花,素淡清芳,蕴涵幽微。 花语:玉京素华,雪魄冰花,疑霜裹叶,类雪封枝。 诗曰:一钩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 …… 两人一边移步观花,一边细品花语,便来到那株紫丁香处。 妙玉见这株紫丁香独立群芳,别具俊雅,不由赞道:“这株紫丁香好俊美呢。” 楚枫连忙上前,察看丁香花语。 花语云:丰神如玉,独得神秀,紫瓣晶莹,幽思暗结。 诗曰: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楚枫一时定住,心道:‘丁香空结雨中愁’倒似暗合慕容心境,不知慕容寻找五瓣紫丁香之时,有没有看到这句花语。 因问:“妙玉,你可知道五瓣紫丁香代表何意?” 妙玉摇了摇头。 两人继续观花,流连不舍。 …… “啊!”妙玉忽惊喜一声,驻足不前,定睛而看。 原来是一株木笔花,亦即紫玉兰,花开九瓣,粉红淡紫,却似羞颜欲语,幽香暗送,又似答答含羞。 楚枫在青城试剑时曾经送过一株木笔花给妙玉,所以妙玉对木笔花情有独钟,便看得入了神。 楚枫细看花语。 花语云:纤柔灵秀,玉洁冰清,婉如清扬,暗系情思。 诗曰:脉脉含羞娇欲语,寸寸幽思惹人怜。 楚枫看看木笔花,又看看妙玉,真是一样的娇羞,一样的娇美。 …… 正看着,妙玉忽又“咦”的一声,眼波流转,玉步轻移。 原来是一株昙花,只见柔嫩纤长的花柄弯着一道婉转美妙的曲线,淡紫晶莹的蕚片修长柔美,包裹着圆润饱满的花蕾,微微舒卷,似若绽放。原来是一株含苞未放的紫昙花。 紫昙花有“月下美人”之称誉,因为她只在夜间绽放,而且只是一瞬间的绽放,故有“昙花一现”之说。 只见夜月下,这株紫昙花端然静立于木笔花旁,安然静谧,散发着微微冷香,芬芳素净;清冷的月色洒于其上,如披清霜,顶端柔卷,若含若露,就仿似待字深闺的少女,思见夫君,又羞于展颜。 楚枫定定看着。这含苞待放的姿韵已是如此动人心魄,要是绽放开来,那绝韵之姿岂非不可想象?他脑海刹时掠过那张冰霜清凝般的脸庞…… 妙玉清眸凝视,已是出神,她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她好想看着这一株紫昙绽放,绽放那份深藏未露的绝美。 “好美的紫昙花,可惜她尚未开放。”妙玉微微幽叹。 楚枫也是暗自叹息,因道:“我们继续沿溪涧探寻清幽?” 妙玉摇头道:“我要看着她开放。” 楚枫道:“紫昙需在静谧之下才会绽放,你看着她,她就不开放呢。” 妙玉还是不肯离开。 两人复看花语。 花语写着:出尘脱俗,端庄绝韵,清静宁谧,冷傲孤高。 又有一句:刹那之美丽,一瞬之永恒。 诗云:昙花一现只为缘,魂梦相牵情难宣。 下面似乎还有一句诗,但一时未能看得分明。 楚枫细品花语,好一会,心中一叹,乃道:“昙花一现只为缘,如果有缘,必能观其绽放,走吧。” 乃拉着她玉手走开,妙玉一步三回头,总是不舍。 …… 两人步至溪涧边,正要涉水,妙玉忽定住,定望涧壁。 只见涧壁石缝幽暗处,盛开着一株花,如火,如血,如荼,只见花不见叶,花片狭长反卷,如龙爪,花蕊长长弯出,散开如伞。 这株花孤寂的开在石缝幽暗之处,绚烂绝艳,带着无与伦比的唯美,却有花无叶,似散着死亡的气息,有一份说不出的凄美。 妙玉定定看着,道:“是彼岸花。” 楚枫听出她语有感伤,乃问:“何谓彼岸花?” 妙玉道:“彼岸花,佛门称为曼殊沙华,是天界之花,也是地狱之花,悲伤之花。” “地狱之花?” “传说中她是自愿投身地狱的花朵,徘徊于黄泉路上,指引着离开人间的亡魂通往幽冥之狱。所以彼岸花是冥界唯一的花,开于黄泉路上,红艳似火,被喻为‘火照之路’,是黄泉路上唯一的色彩。” 楚枫问:“为何叫悲伤之花?” 妙玉道:“黄泉路上,亡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种种,曾经的一切都将留在彼岸。但传说彼岸花香有魔力,能唤起亡魂生前的记忆,但忆起的都是悲伤的回忆,所以又名悲伤之花。” 楚枫乃嗅了嗅鼻子,却闻不到半点花香。 妙玉道:“传说只有在悲伤之中,才能闻得花香。” 楚枫又问:“为何又是天国之花?” 妙玉道:“佛陀说法时,天雨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陀罗华,摩诃曼殊沙华。‘曼陀罗华’是白色的彼岸花,‘曼殊沙华’就是红色的彼岸花,就是眼前这种。” 楚枫忍不住又问:“摩诃曼陀罗华、摩诃曼殊沙华又是什么?” 妙玉道:“就是很大的曼陀罗华、很大的曼殊沙华。” 楚枫笑道:“原来摩诃是‘大’之意。”复问,“为何有花无叶?” 妙玉道:“彼岸花,花开之前,叶已凋零,而新叶出时,却是花谢之后。所以花开无叶,叶生无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世世相错,永不相见,犹如生死相隔,故名彼岸花。” 楚枫一阵惆怅,乃观花语,字迹竟含忧伤。 花玉云: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 诗曰: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迁。叶落花开花独艳,何知生死相怜远! 楚枫微叹一声,问:“妙玉,彼岸花之花、叶,真的注定无缘相见么?” 妙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佛经有云: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何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妙玉道:“情起无因,情止无果,有情未必白头,无情亦能携手。花开叶落,缘分注定。” 楚枫乃携住她玉手,笑道:“那我们携手而行,是有情还是无情?” 妙玉粉脸一红,想抽回,楚枫却不放,携着她走入溪涧,继续涉水探幽。两人刚离开,一道绝韵身影现出,同样凝视着这株孤清绝美的彼岸花…… 第八百三十四章 溪涧幽幽 第八百三十四章溪涧幽幽 楚枫和妙玉离开了小山谷,继续沿涉水探幽,走了一段,溪涧转折,又流入一个小幽谷中。 这处幽谷又更小些,却长满了各种异草,有镜面草、云英草、风铃草、天冬草、忘忧草、孔雀草、蚰蜒草、益母草、冬虫草、金钱草、灯芯草、珍珠草、芸香草、小香蒲、草原烟、风信子等等,亦有一两株花点辍其中。 妙玉又睁大一双秀目,如果前面的小谷只可用“美”来形容,那么这处小谷只能用“幽”来形容。 两人边走边赏,忽见一株草,株茎窈窕,一袭青绿,如披青衣,顶上开着一朵小花,小花边沿垂着一圈细绒青丝,如戴着一顶青纱冠,遮掩容颜。原来是一株相思草。 …… 又见一花,由许多五瓣小花团成一团,如一团绣球,原来是一株“狼毒花”。狼毒花虽然娇艳,但根、茎、叶均有剧毒。虽含剧毒,但藏地有些地方将之视为格桑花,即美好之意。 …… 又见一株美人蕉立于草间,绿叶清爽,花色艳红,身姿摇曳招展,若笑脸迎人,分外夺目。 楚枫忍不住笑道:“这株美人蕉有意思,仿似在迎接我们呢。” 花语云:叶比青云,花似丹萼,雨湿红妆,露宿墨痕。 诗曰:一似美人春睡起,绛唇翠袖舞东风。 …… 妙玉忽驻足,惊异的望着一株花,是一株蜀葵,亦即一丈红。这株蜀葵半开着,并未完全绽放,已十分娇丽。 妙玉为何惊异呢? 原来,寻常蜀葵的花蕊圆润修长,但这株蜀葵却开得十分奇葩,其花蕊非常短小,短小得几乎看不到,就仿似没长出来一般。 诗云:一丈红来生奇葩,朝开暮落半颜答。 楚枫不由笑道:“这是有花无心呢。” 话一出口,便想起无心。原来当日在唐门,无心曾见到一株尚未开花的蜀葵,她算出蜀葵有凶险,乃摆下“天罡镇煞”护住,可惜最后还是未能保住那株蜀葵。 心道:要是无心见到,必定又要摆个什么阵护住了。 …… 两人继续前行,妙玉忽“咦”的一声,语带惊喜。 原来是一簇苜蓿草,绿叶碧清,有露珠晶莹于上,既纯且美。妙玉咦一声,是因为她发现这簇苜蓿草之中,有一株四叶草。 原来,寻常苜蓿草是三片叶子,故又名三叶草,但在机缘之下,三叶草会发生四片变异,遂成四叶草,极其罕见,故又名幸运草。 楚枫道:“这株三叶草却有四片叶子呢?” 妙玉细声道:“听说四叶草十分罕见,如果谁遇到它,就能遇到心目中的……” “什么?” 妙玉含羞不答。 “是什么?”楚枫追问。 妙玉还是不答。 楚枫附耳道:“如意郎君?” 妙玉粉脸一红,微嗔一声,侧开脸。楚枫又凑向另一边耳根,追问:“是不是嘛?”妙玉背转身去。楚枫索性从后面搂住她纤腰,枕着她香肩,凑着她耳根逼问:“究竟是不是?” 妙玉挣了挣,道:“你快松手。” 楚枫嘻嘻道:“你不答,我就不松手。” 妙玉嗔道:“你再不松手,我就不理睬你了。” 楚枫笑道:“你不理睬我,我更不松手了。”搂得更紧了去,还用鼻尖拱着妙玉柔软绵绵的耳垂,嗅着她微微幽香。 妙玉秀鬓羞红,却又挣脱不得。 楚枫复问:“这个如意郎君是谁?” 妙玉秀鬓更红,咬嘴不答。 楚枫嘻嘻笑道:“他是不是背着一把古长剑,穿着一身青蓝衣衫,脸上有一道指痕,长得有点帅的?” 妙玉心如鹿撞,更加咬嘴不语。 楚枫嘻嘻一笑,松开了手,妙玉暗松了口气,楚枫倏又附耳道:“我知道你还为他缝过衣衫。” 妙玉急移玉步,心兀自“卟卟”跳个不停。 却见苜蓿草旁又有一株蓝紫色的薰衣草,细长的小茎招展摇曳,千姿百媚,那香气馥郁迷人,欲沾人衣。 …… 两人继续前行,忽见一株罂粟花,长长的花茎纤若蛇柳,似有妖媚之姿,鲜红的花瓣也是妩媚艳丽,散着淡淡的异香,这香气明明很淡,却又不绝如缕,让人闻得一丝后,便一直想闻下去,欲罢不能。 这株罂粟十分奇异。寻常罂粟的只有底部有叶,花茎无叶。但这株罂粟有草叶沿株茎互生,而每片草叶的叶柄上,又对生两片披针形小叶。更奇异的是,两片披针小叶不断围绕着草叶旋转,当转近一圈倏又弹回,尔后又再行旋转,时快时慢,很有节奏,就仿似在翩翩起舞一般。最奇异的是,它们不是因风起舞,而是无风自舞的,似乎在招引着什么,十分神奇。 楚枫定定望着小叶旋舞,闻着那淡淡异香,一时看得出了神。 “楚公子?楚公子?” 耳边忽响起妙玉轻呼,楚枫刹时清醒,心下一惊:自己差点被媚惑了去,这草叶的舞姿竟能勾人心魂,看来它不但是一株罂粟花,还是一株迷魂草。 见配有一诗,写着:媚香迷心魄,妖姿勾人魂。 只见罂粟花旁边又睡着一株“虞美人”。为何说“睡”?因为这株虞美人的植株是弯卧在地面草叶上,就仿似美人卧睡一般,花色鲜艳,如片片红云。 虞美人跟罂粟花本是同属,形态十分相近,都是一样的美艳,但这株虞美人少却几分妖媚,多了几分凄冷。 花是合着的,但并非含苞待放,似乎是曾经绽放开来,却又重新合上,如美人倚卧,睡梦未醒,或是等待再次醒来重新绽放。 诗云:深梦红颜冷,千古美人魂。 楚枫目视这株虞美人,脑海倏地浮现一人,就是当日在圆石地宫玄冰洞中,睡卧在冰棺之中的那个绝艳女子——玄天姬! …… 妙玉见楚枫又出了神,乃轻喊一声,两人继续前行,不知不觉来到小谷尽头处,却见溪涧边立着一株杨柳。 妙玉“啊”的一声,急步至杨柳树下,俯身细看,欣喜不已。 原来杨柳树下是一片青翠嫩绿的含羞草,这片含羞草,叶子纤柔清秀,还开着粉红小花,如一个小毛茸球,十分可爱。 妙玉虽然多次见过含羞草,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含羞草开花,想不到是这般娇美,所以十分欢喜。 楚枫细看杨柳。只见这株杨柳如碧玉妆成,娉婷婀娜立于水边,绿丝如绦,柳絮似棉,如线如丝的垂于涧边,拖烟拂水,似牵心绪。那婆娑树影静静洒在含羞草上,又似乎荫护着树下这片含羞草。 诗云:脉脉含羞意,依依垂柳情。 妙玉置身含羞草丛,伸出玉指,一株一株点着含羞草叶,玉指触及,叶柄便柔柔垂下,叶子含羞合上,如少女般含羞答答。 楚枫看着妙玉纤指点弄,那姿韵真是楚楚动人。 他抬起头,见小谷尽头处十分幽暗,幽暗得似乎连月光也漏不进去,忍不住举步前去。 小谷尽头除了幽暗,还是幽暗,幽暗得周围没有一株花草,只剩下幽暗。楚枫转身欲要离开,刹时顿住,跟着慢慢转回身子,定定凝视着。 原来在幽暗之中,有一株黑色的曼陀罗,不但株茎全黑,叶子全黑,连开着的花朵也是黑得不带一点色彩,花形更不同寻常。普通的曼陀罗形如喇叭花,但这朵曼陀罗具有五棱,微微左旋,看上去就像一个佛门符号“卍”,在幽暗之中是如此的神秘。 黑色曼陀罗是佛门中最典雅、最高贵,却又最神秘的花朵,她的出现,往往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和不可预知的死亡,以及不可预知的爱。 这株曼陀罗孤独的置身幽暗之中,孤寂无声,绝美得让人窒息,孤清得让人冰凉,却又神秘得让人颤栗。 楚枫凝望着这株曼陀罗,心莫名一疼。幽暗之中,她是如此孤单,孤单得没有一株花草相伴,就连月光也不肯洒落半点。陪伴她的,只有深邃无尽的幽暗。 楚枫呆呆望着,心涌起一丝丝的悲凉。一阵微风吹过,忽的从幽暗处飘起一缕缕洁白的小绒,仿似一把把小伞儿,绕着曼陀罗飞舞回旋,十分可爱。是蒲公英。 原来在曼陀罗的根部,一同长着一株纯洁无暇的蒲公英,微风一起,那柔柔的绒毛便随风飘散,在幽暗中曼妙飞舞,似雪轻盈,随风而飘,随风而止。 花语刻在石壁上,细得几乎看不到。 花语云:风飘则起,风停则驻。 诗曰:飘似羽,逸如纱,秋来飞絮赴天涯。 “风飘则起,风停则驻。”楚枫默默念着,他想看曼陀罗的花语,但他找不到,或许这株曼陀罗过于神秘,过于凄清,不知道该如何为她书写花语。 楚枫望着那一缕萦绕着曼陀罗飞舞的蒲公英,或许这一缕蒲公英总算给这株幽暗中的曼陀罗带来一丝慰藉。 楚枫伸出手,一瓣蒲公英柔柔的飘落他手心。纷飞中的蒲公英都是白色的,但飘落他手心的这一瓣蒲公英,却是紫色的。紫色的蒲公英,似乎只有传说之中才能得到。 楚枫的心感到一丝安慰。他听娘亲说过,紫色的蒲公英是最纯真的,最美丽的,如果谁能得到一瓣紫色的蒲公英,他就能得到真正的…… 楚枫回到柳树下,妙玉还在一片一片点着含羞草。楚枫忍不住提起脚,想用脚趾去点一下含羞草,妙玉即时瞪起秀目,楚枫连忙收脚,俯下身子,也学妙玉样子去点含羞草。 妙玉是柔柔触碰,每次玉指轻点,只有被触碰的那片叶子合上。但楚枫动作却“粗野”得多,他手指一触碰,整株含羞草的草叶即时尽皆合上,似被吓着一般。楚枫一时怔住,呆望妙玉,支吾道:“原来她们比你还要害羞呢……” 妙玉瞪着他,若娇若嗔。 楚枫忍不住笑道:“原来妙玉也会瞪人,还瞪得这么娇美……” 妙玉却又含羞低眉。 楚枫忽道:“妙玉,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伸手折下一支杨柳,右手执住,轻轻压于左手,面朝妙玉,端然而立,一脸冰冷。 妙玉忍不住“噗哧”一笑。原谅楚枫在学着无尘手执拂尘的样子。 而在远处树影下,一个绝美身影在静静望着,清凝般的眼睛定定凝视着楚枫手执杨柳的身姿,似乎被触动了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思忆…… “妙玉,你敢取笑为师,为师要罚你面壁!”楚枫学着无尘的语气,向妙玉喝道。 妙玉微嗔道:“你莫如此,要是师父看到,又要对你不客气。” 楚枫笑道:“你师父从来没对我客气过。”因问:“妙玉,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将公主藏哪了?” 妙玉摇摇头,道:“既然师父说会带公主来见你……” “我信不过你师父呢,你师父除了过河拆桥,还言而无信,又反复无常,横不讲理……” “你!”妙玉一下背转身去。 楚枫忙道:“好好,我不讲理,你师父最讲理,行吧?不如我们到溪边歇一会?” 两人遂背靠杨柳坐于涧边,赤足垂入溪水。楚枫忍不住又将小腿贴向妙玉纤足一比。如果跟魏嫡纤足相比,他还是“小象腿”的话,那么现在跟妙玉纤足一比,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象腿”了。 妙玉忍不住“噗哧”一笑。 楚枫笑道:“你不觉得我的腿长得很有气势么?” 妙玉忍不住又“哧”的笑了一下。 楚枫恼道:“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佛祖的脚比我的还粗呢,耳朵还长着呢,那个弥勒佛还大着肚子呢。” 妙玉瞪起秀目,嗔道:“你怎能对佛不敬。” “不敬么?”楚枫连忙改口,“你们佛祖脚比我的细,耳朵比我的短,还是小肚子……” “你……你又对佛不敬!” “又不敬么?”楚枫忙道,“你们佛祖是佛手、佛脚、佛眼、佛耳、佛口、佛鼻、佛肚、佛心肠,我是粗手、粗脚、粗眼、粗耳、粗口、粗鼻、粗肚、粗心肠,这样行了吧?” 妙玉嗔了他一眼,乃双手合掌,低声诵念经文。楚枫亦学着她双手合掌,低声“咪咪么么”的念起来。 妙玉念了一会,忍不住问:“你在念什么经?” 楚枫反问:“你又在念什么经?” 妙玉道:“我在念《妙法莲华经》,求佛祖原谅你对佛不敬。” 楚枫道:“我在念《一本正经》,求佛祖原谅你对佛不敬。” 妙玉奇道:“我如何对佛不敬?” 楚枫道:“你们佛门将‘贪、嗔、痴’视为三恶,你刚才向我瞪眼,就是犯了嗔戒,自然是对佛不敬。” 妙玉一时语塞。 楚枫又:“你放心,刚才我《一本正经》念完,佛祖已经原谅你了。” 妙玉“噗哧”笑道:“哪有什么一本正经,你便杜撰。” “怎么没有,你们佛祖不总是一本正经的?”说完两手平放腹前,右手置左手上,两拇指相接,两眼合上,学着那些佛像模样结起禅定印。 妙玉又瞪住楚枫,楚枫倏地睁开一只眼睛,笑道:“妙玉,你又犯嗔戒了。” 妙玉唯有转开身子。 楚枫挨身问道:“怎么了?” “你净是对佛不敬,我不理睬你了! “是不是我对佛尊敬,你就理睬我了?” 妙玉不语。 楚枫问:“怎样才能对佛尊敬?” 妙玉道:“你可以念经。” “念什么经?” 妙玉道:“《心经》最短,最是精深,你可以先念《心经》。” 楚枫问:“就是日间我发狂时,你给我念的经文?” 妙玉点点头。 楚枫道:“这个经好,你一念我就不发狂了。” 妙玉问:“你现在没事了么?” “没事,只要你时常给我念经,我就没事了。” 妙玉道:“念经为清净自身,岂可假借于人。” 楚枫道:“你念的好听,我念的不好听。” 妙玉道:“只要诚心诵念,皆是佛音。” 楚枫道:“我不管,我不要听佛音,我要听‘妙’音!” 妙玉含羞不语。 两人微倚身子,看着溪面。水面很静,倒映着漫天星斗,十分清亮,很美。 妙玉道:“都说天上星星一眨一眨的,却没有呢。” 楚枫笑道:“你知道它们为何不眨眼?” “为何?” “因为你呀!” “我?” “你这么美,它们看着你都不舍得眨眼呢!” “你又取笑人家。” “不是哩,你看,我也不舍得眨眼!”楚枫望着妙玉,一眨不眨。 妙玉含羞侧开脸去。楚枫忍不住挨身过去,只见月色下,妙玉那玉藕般的小腿在溪水中淌漾着,雪白晶莹,实在纤美。楚枫想起当日两人青城山深涧之情景,忍不住用脚趾勾了勾妙玉纤足,妙玉缩了缩脚,楚枫又勾了勾,妙玉又缩了缩,楚枫便肆无忌惮了,用大脚趾一下一下扫着妙玉纤纤足底,那触感娇嫩柔滑,十分舒服。 妙玉含羞道:“你正经些。” 楚枫却更加不正经了,不但脚“不正经“,手也“不正经”起来,悄然勾住她纤腰。妙玉咬着嘴唇,没有作声,只微微挣了挣。楚枫复“得寸进尺”,捉住她一双柔荑揉着,那下巴又枕在妙玉香肩上,拱着她耳垂,蹭着她秀鬓。 妙玉更羞,微微娇嗔,那羞嗔之态越发让楚枫心神荡漾,越发“不正经”起来,那手便抚着妙玉纤腰摩挲着。 妙玉一下羞红,道:“你这样,我……我再不理睬你了。” 楚枫到底不敢过分,复轻轻挽住她纤腰,揉着她玉手,道:“我这样‘欺负’你,你应该给我一剑的。” 妙玉咬嘴不语。 楚枫又道:“妙玉,你太柔弱了,不适合当峨眉掌门,倒适合当……当……” 妙玉忍不住问:“当什么?” 楚枫附耳道:“当我娇妻!” 妙玉羞嗔一声,秀鬓滚烫。 楚枫挨着妙玉腰身,嘻嘻问道:“妙玉,我们这样算不算有肌肤之亲?” “啊!”妙玉一惊。 “不算么?”楚枫一下搂紧她纤腰,磨蹭着她冰肌玉肤,道,“这样总该算了吧?” 妙玉挣道:“你别这样……” 楚枫附耳道:“妙玉,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是不是应该下山还俗,当我娇妻?” 妙玉粉脸大红,道:“你这样,我……” “又不理睬我,是不是?” 妙玉羞嗔无奈,唯有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要是师父看到……” “又要罚你面壁,是不是?” 妙玉咬嘴不语。 “放心,你师父不晓得这处呢,她就晓得凶人……” 话音未落,楚枫突觉背后飘来一丝冷香,伴随着一丝冰寒杀气,两人意识到什么,霍地站起转身,眼前赫然站着一人。 “师……师父……”妙玉又惊又怕。 无尘盯住两人,冰冷凝眸,尘丝拂荡。楚枫和妙玉就仿似两个犯了错的小孩,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透一下。 第八百三十五章 花落归尘 第八百三十五章花落归尘 无尘盯住两人,冰冷凝眸。楚枫和妙玉大气都不敢出,仿似两个犯了错的小孩被家长发现一般。 “妙玉,回竹舍!” “师父……” “回竹舍!” 妙玉不敢违抗,也不敢望向楚枫,忐忑不安离开了小幽谷。楚枫也想跟着离开,刚欲起步,无尘尘丝突然扬了一下,楚枫不敢动了,勉强笑道:“无尘,你不会……想跟我单独……幽会吧?” 无尘盯住他,一言不发,两眼越来越冷,连杀气都消失了。没有杀气的无尘更加可怕,这是要动真格的。 楚枫忐忑道:“无尘,有事好商量……” 话音未落,无尘拂尘突然向上一挥,有如一把半月刀自下而上划向楚枫心口,还是那一招“尘缘逆杀”,但尘锋更冷。楚枫身子一飘,仿似被风吹起一般,却不是向后飘,反而向前飘迎向尘丝,尘丝一下划至楚枫胸膛,这一回无尘没有任何收劲之意,尘锋仍然冰冷凌厉。但在尘丝拂中胸膛一刹,楚枫倏地横飘两尺,同时向后飘离,仿似被风吹了一个回旋,轻妙无比。 “唰!”拂尘再次划向楚枫,楚枫身子又向前一飘,当尘丝划至胸膛时再倏地向后飘离。 “唰唰唰……”无尘连挥拂尘,尘锋接连挥出,楚枫还是迎尘一飘,每一次都是在尘丝拂中他胸膛一刹向后飘离,就仿似被尘丝掸开一般,无尘竟一时拿他没办法。 楚枫有点得意了,笑道:“无尘,我自创的这一招‘掸风迎尘’怎样?还可以吧?” 无尘两眼一寒,尘丝突然旋成一线,直刺楚枫眉心,但就在刺出前一刻,楚枫右手倏地伸出,手上多了一根杨柳枝,轻轻向前一圈,柔软的柳枝末端绕住了尘丝末端,一圈一圈缠绕着。尘丝在旋成一线之后,竟又慢慢的一根根逆转散开。 无尘手腕一圈,尘线再次旋成一线,但没等她刺出,楚枫柳枝向前一送,绕着尘端一转,尘丝又一根一根自然散开。无尘再圈拂尘,楚枫还是柳枝一送,尘丝便自然散开。 无尘暗暗吃惊,自己三次施展“一尘拂心”,竟然三次都未能发出。她想不到楚枫竟用一根柳枝化去她一尘拂心,这用劲之精微可谓神妙。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尘丝并不是被强行逆转散开的,因为如果尘丝是被强行逆转,她亦必受真气反冲。但三次尘丝逆转,她不但未受真气反冲,反而觉得舒适酣畅,若伸展自然,那柳条缠绕尘丝之际,甚至有缠绵之感。 楚枫笑道:“无尘,我一招‘拂柳缘尘’怎样?也是我自创的呢。” 无尘神色骤冷,尘丝慢慢旋成一线,慢慢点出。楚枫柳枝向前一圈,再次绕着尘丝末端一圈一圈缠绕着,但今次尘丝没有逆散,缠于尘端柳条反而一寸寸断成粉碎,一直碎至仅剩握在手中的一小段。 楚枫大吃一惊,眼看尘端已经点至眉心,急向后一滑,无尘拂尘一收,却又向外一挥,“唰!”一道尘锋挥出。楚枫只能再向后一滑,一下滑至山谷尽头。 无尘身子向前一飘,拂尘而下一划,有如一把刀锋当头斩向楚枫。楚枫急横身一滑,但他刚滑开半尺,突然意识到什么。 原来他身后就是那株在幽暗之中的曼陀罗,他这横身一滑,拂尘是躲开了,但尘锋正好斩向那朵黑色的曼陀罗花! 楚枫突然顿住,右手一伸,手掌护在那朵曼陀罗花上,“唰”,锋利的尘丝划在他掌背上,带出一丝丝血痕。 无尘怔了怔,望着楚枫。楚枫慢慢收回手掌,现出那朵黑色曼陀罗。无尘望了望那朵幽暗中的曼陀罗,喝道:“你竟然为了保护一朵花,用手掌当我拂尘?” 楚枫望了望手背上的血痕,没有作声。 无尘又喝道:“你知不知道,要是我真气不撤,就算你真阳护体,也要被尘丝断掌!” 楚枫笑了笑,还是没有作声。 无尘盯住他,他竟然为了保护一朵曼陀罗宁愿受尘丝断掌,或许她永远看不透眼前这个蓝衫少年。 沉默片刻,无尘忽从怀中取出“冷香露”,递向楚枫。楚枫没有接,却将手掌递向无尘。无尘顿了顿,还是拔开瓶塞,伸指沾了沾药膏,轻轻涂于楚枫手背上。 楚枫定定望着她。无尘仍然是一脸冰冷,但那涂抹动作是如此之轻柔,如同拂抚情郎一般。 无尘见他大拇指仍然夹住那一小段柳枝,问:“你为何还握着它?” 楚枫道:“因为我喜欢这段柳枝。” “它……已经断碎。” “就算碎成灰烬,我也喜欢。” “为什么?” “因为她很美,如清碧所凝。” 当楚枫说到“清碧所凝”的时候,无尘玉指顿了一下,复继续涂抹,忽问:“你为何要护住那朵曼陀罗?” 楚枫道:“她在幽暗之中,已是孤独无依,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温暖。” 无尘沉默不语,忽望了望他胸膛,问:“我尘丝三次拂中你心口,你……” 楚枫笑道:“没事。我那招‘掸风迎尘’就是特地为你而创的。” 无尘不语。 楚枫又道:“不如我教你?我这一招结合了弱柳飘灵和太极入渺,要是由你施展,必定更加绝妙。” 无尘不答,忽问:“你心口那股异气……” 楚枫道:“早已平复。”忽问,“我……是不是很可怕?” 无尘不答。 “我……是不是向你出手了?” 无尘不语。 楚枫默然道:“你说得没错,我无法自制,或许我真的应该自废武功……” 无尘一惊,道:“事在人为,岂能自弃!” 楚枫奇道:“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无尘不语。 楚枫忍不住偷偷伸出左臂,轻轻勾过无尘柳腰,将挽未挽,道:“无尘,我发觉你还是挺在乎我的。” 无尘竟然没有动怒,只涂着药。楚枫见她不愠,便大着胆子,微微挽紧了些,无尘还是没反应,楚枫又挽紧了些,无尘还是没反应,楚枫再挽紧了些,欲磨蹭向上,无尘忽冷冷说了一句:“你的手再动一下,我斩了它!” 楚枫不敢动了,也不舍得松手,偷偷抚着,抚一下,停一下,抚一下,又停一下,只看无尘脸色“行事”。 无尘涂抹两遍,乃收回瓷瓶,拂开楚枫手臂,道:“你还不运气消去血痕?” 楚枫笑道:“我一运气,你又不高兴了,又要说我是魔宗后人呢。”说着真气一运,血痕慢慢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楚枫又道:“不过我听说,我这个不是魔功绝痕,是真阳冲虚。” 无尘不答。楚枫布于血痕的真气确实有真阳之息,但真阳之中还是透着魔气,这个骗不了她。 楚枫问:“无尘,我这个究竟是魔功绝痕,还是真阳冲虚?” 无尘冷冷道:“你是魔宗后人,当然是魔功绝痕!”说完转身而去,忽想起什么,又停步,转身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张梵文素绢?” 楚枫点点头。 “拿出来!” 楚枫奇问:“你不是看过了么?” “拿出来!” 楚枫乃将梵文素绢拿出,递给无尘,无尘接过,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果然,里面有这么一句:“真阳遍体,三密加持,神鼎接气,始行乐空……”后面又写道,“明点识神,菩提二心,一切法空,正遍知觉;空无形相,相顾大乐,净色觉性,金刚不坏…” 无尘默念着,不觉耳鬓发热,又要撕碎素绢,楚枫一手抢回,道:“无尘,你讲道理,这是我的东西。” “哼!我就知道你心怀邪念!” “我又不晓得梵文,何来‘邪念’?” 无尘冷哼不语。 楚枫眼珠一转,道:“无尘,不如你教我古梵文,让我看一看它怎样个‘邪’法?” 无尘脸色一寒:“你果然心怀邪念!” “哇!你自己读就心无邪念,我读就心怀邪念?无尘,你讲讲道理!” “哼!”无尘转身而去。 楚枫追上,因问:“无尘,妙玉说你真气回逆,你没事了吧?” 无尘自顾向前,冷冷不答。 楚枫又道:“无尘,你以后不要随便施展佛慈禅忍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峨眉着想吧,万一你有个什么……” “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我们牵过红线的……” 无尘骤冷,楚枫连忙道:“没牵没牵。”复道:“你知不知道,妙玉担心你有事,差点哭出来了……” 无尘蓦地顿住,盯住楚枫。 “无尘,又怎样了……” “你再私会妙玉,我将你人头落地!” “你是看着我和妙玉走出竹舍的,你都没有反对,怎能算私会?” 无尘两眼冰霜凝眸。 楚枫忙道:“好好,我不私会妙玉,我只私会你,好不好?”话音刚落,“唰!”无尘拂尘一挥带出一道寒锋,楚枫早有准备,身子倏地向后飘开,笑道:“我就知道你开不得玩笑。” “你再出言无状,休怪我……” “又将我人头落地,是不是?” 无尘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楚枫追上,道:“你别总绷着脸嘛,绷多了不好看!” “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我们经常见面的……” 无尘又盯住他,楚枫忙道:“好好,我不说,你绷好了。”无尘拂袖向前。楚枫又追上,道:“无尘,我发觉你对我忽冷忽热的?” “我对你只有冷,没有热!” “没有?在开阳古井处,你带着我飘落断崖,还不热?” “没有!” “没有么?在山壁石缝,我们身子相贴,很亲热吧?” “没有!” “没有?”楚枫双手作搂抱状,道,“在‘清凉界’巨石下,你说如果神水发射,就让我待在你身边,这样搂着你,这个有吧?” “没有!” “你吃了我一枚紫株果,总该有吧?” “没有!” “哇!你都吃进肚子了,还说没有?好好,刚才你为我涂药,又问我心口怎样,还叫我不要自弃,这个总不会是幻觉吧?” “幻觉!” “哇!无尘,你撒起谎来还面不改色,佩服佩服!” “哼!” 楚枫乃问:“无尘,你什么时候带公主来?” 无尘冷冷不答。 楚枫道:“你说过带公主来……” “有么?” “哇!我明明听到你说自会带公主来,难道又是我的幻听?” “没错!” “你……你出尔反尔?” “我便出尔反尔,又怎样?” “你……你……” 楚枫一时干瞪眼。这个峨眉掌门耍起赖来,他还真没办法。无尘的嘴角不经意的翘了翘,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她在笑,她终于找到了“对付”楚枫的方法。 楚枫干瞪了一回眼,唯有道:“无尘,你讲讲道理……” 无尘冷冷道:“我只晓得凶人!” 楚枫一怔:“也不是……你有时……挺讲道理的……” “是么?我除了过河拆桥,还言而无信,又反复无常,横不讲理……”无尘学着楚枫语气一句一句数着。 楚枫一听,糟了,全给听到了,连忙陪笑道:“那些都是口不择言,岂能当真?峨眉掌门不但光明磊落,还一诺千金,又端正不阿,最讲道理……” 他把能想到的好词都用上了,无尘还是一脸冰冷,楚枫唯有道:“你到底怎样才肯带我去见公主?” “可以!你立誓不再见妙玉一面!” “哇!无尘,你又不讲道理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山水有相逢,怎能说不见就不见?难道要我退出江湖……” “那你就退出江湖好了!” “无尘,你讲讲道理,我才刚踏足江湖,还未热身你就让我退出江湖,太过分了吧。至少让我闯出一番名堂……” “你现在的名堂还不够响么?” “不响不响!都没有你这个峨眉掌门响!” 无尘冷道:“名声累人,你要来作甚!” “迎接你啊!” “迎接我?” “你想想,要是有一天你出阁下山,我身为夫君,要是名声被你压住,岂非很没面子?” 无尘霍地盯住楚枫。 “用词不当么?改为……‘迎娶’怎样……” 哇!无尘那杆拂尘已经旋成一线,心口一下一下起伏,两眼盯住楚枫,要吃人一般。 楚枫知道过了,连忙一拍嘴,道:“不娶不娶,我又出言无状、口不择言、口无遮拦、信口雌黄……”将自己骂了个遍,每骂一句,就拍一下嘴 无尘还是盯住他。 “无尘,你知道我喜欢说笑,不要认真嘛……” 无尘只是盯住他,一言不发,拂尘既没有刺出,亦没有收起,两缕鬓丝微飘,一身道服微扬,两眼冰冷却不露杀气。 楚枫真的怕了,道:“无尘,你别这样,你这样好吓人的……” 无尘一言不发,拂尘却慢慢刺出,楚枫连忙远远闪开,拂尘刺向溪涧,可怕的气劲带起一道水浪“哗啦”冲天而起,再“蓬”的落回溪涧,一阵惊心动魄。 楚枫吓了一跳,因为这道水浪并不是被尘丝带起的,而是被凝结在尘丝的杀气带起的。她当真动了杀机? 无尘拂尘一收,转身而去。 楚枫松了口气,急步追上,安安分分走了一段,到底改不了,又道:“无尘,如果我退出江湖,你会不会离开峨眉?所谓‘出……从……’,你听过吧?没听过?不要紧,我现在告诉你,女子要三从四德,所谓……” 无尘任由他自言自语,没有搭理。 两人出了小幽谷,便来到那满是花圃的小谷处。无尘忽驻足,停在那株紫昙花前,凝视着丰腴的紫昙花蕾。 楚枫望了望那株紫昙花,又望了望无尘,一样的端庄绝韵,一样的清静宁谧。 因道:“你也想看它开花?可惜它含苞未放呢。” 无尘不语,静静望着,似乎在看着花蕾,又似乎在看着那一句诗:“昙花一现只为缘,魂梦相牵情难宣。” 良久,楚枫见无尘还是一动不动望着,乃道:“或许缘分未至,它未到开花之时,我们走吧。” 无尘微微叹息一声,几乎细不可闻,楚枫却心中一震,虽然只是一声不经意的叹息,但流露出来的情愫是如此之动人。 无尘转身,正要离开,就在这时,紫昙花蕾忽起变化。 只见淡紫晶莹的蕚片慢慢舒展分离,绛紫外衣徐徐解下,跟着粉妆玉琢般的花瓣一层一层缓缓张开,那洁白如纱的花瓣是微微旋转着绽放的,美妙无比,跟着一簇簇浅黄色的花蕊徐徐绽起,簇拥着一根洁白晶莹的花柱,开始散出醉人的芬芳,一时清香四溢。 月光如练,清凉如水,紫昙花慢慢绽放着,恬淡绝尘,是如此之美,美得撼人心魄,美得让人窒息,美得仿如出离尘世。或许那份绝韵芳姿已经不能用“美”来形容,或者根本就不能用词语来形容,即使亲眼目睹,亦无法言传其绽放之瑰丽。 在紫昙花完全绽放那一刻,她的美也到达了最绚丽、最璀璨、最动人心魄。但就在她完全绽放这一刻,紫昙花的花瓣开始一片片枯萎、凋零、脱落,片刻之间只剩下一段依然淡紫纤柔的花柄。 从绽放到凋零,只是顷刻之间,一瞬间的绝美便已凋零。她静谧如斯,似乎就是为了绽放她最美丽的一次。或许她希望那份记忆永远停留在她最美丽的那一瞬,所以她选择了凋零,在最美丽的时候,飘然而逝,只留下一缕芳魂。 楚枫望着那一片片凋零在地的紫昙叶,心中的震动难以形容。她的绽放是如此之美,却是如此之短暂,甚至尚未来得及将这份绝美留在记忆之中便已凋零消逝。 他望向无尘。无尘同样望着那株仅剩花柄的紫昙,内心剧震。楚枫突然发现,无尘并不是望着花柄,而是凝视着那一行花语,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花语之下,还有一行诗句: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无尘凝视的,正是这一行诗,她震动的,也是这一行诗句。楚枫心又一震,忽伸手执住无尘玉手,道:“无尘,昙花一现只为缘,我们能见昙花一现,证明是有缘的,是不是?”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无尘微叹一声,轻轻挣开楚枫,“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小谷,沿溪涧一路沉默回到了红叶谷。守在竹舍前的四名剑侍见两人并肩而回,一时又睁大了眼睛。 无尘没有返回竹舍,却走去仙谷,走向溶洞处。 楚枫问:“你要去哪?” 无尘淡淡道:“你不是想见公主么,我现在就带你见她。” 楚枫心中一震:因为无尘的语气少了一分冰冷,却多了一分冷漠,还多了一分孤清。他凝视着无尘双眼,凝视着她藏在眼眸中的那一分幽深的神伤。 无尘闪开目光,径自走入溶洞 …… 第八百三十六章 滴水尘缘 第八百三十六章滴水尘缘 楚枫随无尘出了仙谷,又来到开阳古井那处断崖。无尘道:“你在此等着!”说完飘下断崖。谁知楚枫比她更快,已纵身而下,还顺势挽住无尘柳腰。无尘只觉飘忽之间已被挽着飘落断崖。 楚枫得意道:“无尘,我这一招‘断崖飞仙’怎样?” 无尘漠然道:“松手!”原来楚枫还挽着她柳腰。 楚枫松开手,笑道:“你挽我‘飞仙’一次,我挽你‘飞仙’一次,大家互不相欠。”却又附耳,“不过我算过,你还欠我六十三级浮屠。” 无尘忽飘身向前,楚枫正要追,却传来无尘冷冰冰的声音:“你若想见公主,就不要跟来!”楚枫一怔,已不见无尘身影。 …… 密林深处,有一座古朴幽深的庵观,上书“栖崖庵”三字。庵观隐于密林最深处,几乎被树木完全遮蔽。 无尘现出,径自走入庵观,一条人影亦跟着闪入庵观,是楚枫。原来,他早料到无尘又要“玩失踪”,所以刚才他挽住无尘飘落断崖之际,偷偷将暗香弹在无尘衣袖上,于是循着暗香偷偷跟来。 庵观不算大,十分清幽,中间是一座主殿,供奉着一尊墨玉观音,西边是一间禅堂,东边是一间禅房。 无尘穿过主殿,后面是一座小经阁,上书“般若禅林”四字。无尘径入经阁。经阁是收藏佛门经典的地方,但里面没有书架,经书是竖放在三面墙壁上。原来经阁的墙壁被设计一格一格,专门用来摆放经书。经书积满灰尘,显然很久没人踏足。 楚枫潜至,透过窗格,看到无尘在查看经书。忽见墙壁横七竖八嵌着九根算筹。这九根算筹看似杂乱无章,实际是一种排序之数。 他虽然不精通术数,却也略懂一二。他想起无尘掐指推算洞道走向的情景,恍然大悟,这九根算筹摆出的,正是仙谷洞道的排布之序。 他很惊讶:看这九根算筹,似乎嵌入墙壁已有许多年月了,究竟是谁将仙谷洞道的排布之序嵌在墙壁上? 忽见一人影向经阁走来,楚枫连忙隐身。那人走入经阁,是一个中年道姑,似乎就是栖崖庵的主持。 她向无尘躬身行礼,然后双手递给无尘一个小木牌,道:“此乃当年师祖留下的木牌,请掌门过目。” 无尘接过,问:“静恩,经阁为何尽是尘积?” 静恩道:“当年师祖始建庵堂,留言勿动经文,故此历任主持不敢轻入经阁。” 无尘问:“在我之前,没有掌门踏足此处?” 静恩道:“历任掌门甚少涉足此处庵堂,已经好几任主持未见掌门一面,我们以为峨眉已经遗忘此处。” 无尘默然片刻,道:“难为你们了。” 静恩躬身道:“我们守在此处,只是完成师祖遗命,等待能解出木牌之人。希望掌门能解出木牌之意,完成师祖遗命。”说完退出经阁。 楚枫心道:原来这处庵堂是峨眉的隐秘据点,难怪无尘始终不肯让他跟来。又透过窗格望去。 只见无尘看着木牌,寂然凝思。木牌刻着九个圆点,或两个一组,或三个一组,或横或竖,组成一个图案,又很不规则。 无尘凝思良久,始终不明所以,目光忽落在墙壁那九根算筹上,心中一动,乃走至东面墙壁,一边望着木牌圆点,一边掐指推算,一边移动着墙壁上的经书,经过一番“移经换位”,墙壁经书赫然组成一个大大的古篆字:“缘” 无尘将木牌转过九十度,木牌九个圆点便成另一形状。无尘转身至西面墙壁,无尘又一边望着木牌圆点,一边掐指推算,一边移动经书,墙壁经书又组成一个大大的古篆字:“缘” 无尘再将木牌转过九十度,至北面墙壁,又一边掐指一边移动经书,最后墙壁依然现出一个大字:“缘” 三面墙壁,三面皆“缘”。 无尘定了半响,目光落在正对着的北面墙壁的一本经书上,在“缘”字的末端处。三面墙壁的所有经书均经移位,唯独这本经书原封未动。 无尘抽出经书,是一本梵文心经。心经不过数百字,只有两页。无尘打开,第一页写的是梵文心经。无尘默念一遍,乃看第二页,却写着四句古篆字:“昙华初现,滴水尘缘;乐空见性,……” 无尘呆住,又看去,似乎还有第四句,但被抹去了。失神片刻,乃合上《心经》,发现《心经》背面画着一幅图。图上寥寥几笔画着一座山谷,谷中洞道交错;又寥寥几笔画着七口古井,按北斗排列,每一口古井底下都有线条指入山谷,与山谷洞道相连,唯独最后一口古井“摇光”,未与洞道相连,未知指向何处。 楚枫看不清图,乃蹑了蹑脚,无尘即时两眼一扫,楚枫知道逃不掉了,索性走入经阁。 无尘两眼一冷:“是你?” 楚枫笑道:“是我呢,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口这样说,但两眼盯住拂尘尘丝。暗运真气,随时准备“拼命”。因为天知道这个忽冷忽热的峨眉掌门会不会杀他灭口! 无尘盯了他片刻,忽说了一句:“跟我来!”然后步出经阁。 楚枫见无尘竟然没有“凶”他,反不是味儿,怏怏跟出。 无尘绕过经阁,后面是一株菩提树,树下有一口古井。无尘径至井边。楚枫见井水清碧,赞道:“井水澄澈,如清碧所凝,好井好井!” 无尘不作声,只注视着井底。 楚枫忽想起,自己曾推算天云观的第七口“摇光”古井是在断崖之下,莫非就是这口? 连忙俯身察看,无尘忽道:“不用看了,这口就是‘摇光’。”井沿果然刻着“摇光”二字,楚枫笑道:“原来藏在这里。” 无尘忽问:“你是不是很想见公主?” “是啊。” “你下去,沿井底洞道而行,一直至尽头,自然能见到公主!” 楚枫笑了,道:“无尘,你撒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又想忽悠我?” “哼!” 楚枫问:“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井通往何处?” “别废话!你想见公主就照我的吩咐去做!” 楚枫两手一摊:“无尘,你现在有求于我,最好客气点。” 无尘沉默片刻,忽问:“你想怎样客气?” 楚枫附耳道:“就是和气点,温柔点,亲切点,最好笑一个……” 无尘没有动怒,甚至没有反应。 楚枫越觉不是滋味,又附耳道:“不笑一个,亲一个也可以!” 无尘竟然还是没有反应。 楚枫更加不是滋味,道:“好吧,你别这样,我查探就是。”说完,正要跃下古井,无尘忽从尘端解下天蚕丝线,系于楚枫手腕,柔声道:“你如果迷了方向,就沿丝线返回。” 楚枫笑道:“你这是担心我么?” 无尘不语。 “无尘,你还是对我凶一点,你这样,我好怕。”说着“簇”的跃入古井。井底果然有洞道可通,遂游入洞道。 无尘立在井边,见丝线一直向下拉,俄尔去尽,丝线一绷,心不禁跳了一下。半响未见反应,忽丝线连绷剧颤,无尘一惊,急收丝线,一时收尽,却只得丝线。 无尘的心一沉,飘身而起,正要落入古井,忽的“哗啦”一声,一条人影从水面跃起,两臂一伸箍无尘柳腰,“簇”的落回古井,直至井底。正是楚枫。 楚枫向无尘狡黠一笑,乃挽着她游入洞道。无尘虽然晓得水下换气,但始终不习水性,只能任由他挽着。洞道很长,也很直,没有岔口,也不见尽头。无尘渐渐将秀鬓枕向楚枫胸膛,闭起双眼,身如柳絮随楚枫身子摆动,心境渐静,绝美的脸庞渐现宁谧,甚至希望这条洞道永远也游不到尽头…… 正失神之际,眼前微亮,似乎游入了一处水潭之中,“哗啦”一声,楚枫已挽着她穿出水面,飘然落于潭水边。 果然是一处水潭,头顶冰寒滴落,楚枫惊讶道:“落寒潭?”原来摇光古井洞道的尽头,正是落寒潭。 无尘问:“你来过这处?” 楚枫道:“我与嫡子来过。” 无尘转身,见潭水壁画着一副画像,一名白衣女子盘坐在潭水之中,捻诀参悟。 “灵女师祖?”无尘失声惊呼。 楚枫一怔:“她是峨眉灵女?” 无尘望着画像,吃惊不语。 楚枫道:“你会不会……看错了?” 无尘道:“峨眉祖师灵堂有灵女画像,我怎会看错!” “但她明明是滴水祖师……” “胡说!”无尘脸色一寒。 “嫡子说的。你看潭壁刻着字,她在参悟滴水无痕!” 无尘亦注意到潭壁刻字,确实在参悟滴水无痕,一时惊疑,问:“谪仙子当真说画中女子是滴水祖师?” 楚枫点点头。忽然想起,公孙大娘说过,当年灵女是以滴水无痕破去东皇魔君的紫阳冲虚,如果画中女子是灵女,倒是印证了大娘之话。 乃试探问:“听说当年灵女就是以‘滴水无痕’破去东皇魔君的‘紫阳冲虚’?” “一派胡言!当年师祖是以‘禅提度劫’破去东皇魔君的‘紫阳冲虚’,再以九层禅忍将他困入云梦泽。” “但是你看,她穿的不是道服。” “谁告诉你峨眉掌门一定要穿道服?” 楚枫一怔。 无尘道:“你看她盘发的发簪,就是当年师祖的武器,峨嵋刺!” 楚枫忍不住探手入怀,取出木簪,道:“就是这根木簪?” “啊!”无尘惊震,“你怎会有这根木簪?” 楚枫乃将盘飞凤从九獒神洞得到这根木簪之事略略说出。 无尘自语道:“难怪当年师祖禅化之后未见这根木簪,原来师祖将木簪留在了天山。” 楚枫问:“当年灵女独上天山续燃圣火,你们峨眉可有记载?” “当然有!” 楚枫连忙问:“可有记载一幅画卷?” “什么画卷?” “一幅画着头像的画卷。” “什么头像?” “这……”楚枫可不敢说是他的头像。 无尘皱皱眉:“不知所云!” 楚枫正要收回木簪,见无尘面色一沉,乃扬了扬木簪,笑道:“你想要回木簪?其实我早想把它还给你,但你总是凶我,让我很不爽!” “你想怎样?” “无非是想你对我温柔些,体贴些,亲切些,仅此而已。” 无尘一脸冰冷。 “算了,你就笑一个,我马上归还木簪。” 无尘还是一脸冰冷。 “笑一个都不行?那动一下嘴角总该行吧!你动一下嘴角,我就当你笑了。” 无尘依旧一脸冰冷。 “动一下嘴角都不行?那不好意思了。” 楚枫又要收回木簪。无尘两眼一寒,尘丝飘起。楚枫道:“你想强抢?你不要忘记,你是峨眉掌门,传了出去,可不好听呢。” “我可以杀你灭口!” “哇!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果然不愧为峨眉掌门,佩服佩服!” “你到底给不给?” “你杀我灭口吧!” “好!” 无尘一步向前,尘丝旋成一线。 楚枫退开一步:“哇!你真要强抢?你堂堂一个峨眉掌门,竟然恃强凌弱,好不要脸!” “哼!它本来就是峨眉之物!” “谁说的?失物无主。它在我手上,就是归我所有!” “它是师祖的盘发木簪,岂容你得去!” “你说是就是?它又没写着你们师祖的名字!” “它写着!” “哇!无尘,你撒起谎来真不眨眼!它要是写着你们师祖的名字,我一口吃了!” “好!” 楚枫一怔。 无尘道:“你看看木簪末端写着什么!” 楚枫倒转木簪,仔细一看。只见木簪末端刻着一个圆,圆里刻着一个字,正是一个“灵”字。 楚枫愣住,想不到木簪真的刻着字。 无尘问:“怎样?” 楚枫支吾道:“好像……是刻着字……” “那还不动口?” “你……不会真要我吃吧?它可是你们灵女师祖的盘发木簪!” “你想食言?” “也不是食言……只是……只是……” 楚枫支支吾吾。无尘望着他一脸窘迫,嘴角不经意又翘了翘。楚枫一见,连忙道:“噢,无尘,你笑了。既然你笑了,我信守诺言,还你木簪!”说着赶紧把木簪递去。 无尘却负手在后,不收。 “无尘,你收下木簪。” 无尘还是负手不收。 “好无尘,请收下木簪。” 楚枫“央求”再三,无尘方接过木簪,收入袖中,道:“这是你自己给我的,我没有逼你吧?” 楚枫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峨眉掌门一向光明磊落,怎会做出强抢豪夺这种行径?” 无尘哼了一声,转身察看潭壁。 楚枫挨身上前,道:“无尘,我帮你寻回木簪,怎么说都有恩于峨眉,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无尘望了他一眼,复看潭壁,却问了一句:“你想怎样表示?” “就是对我温柔点,体贴点,亲切点,最好……亲一个……” 楚枫说到“亲一个”的时候,已经准备弹身闪开。无尘却并未发怒,只装作没听到,察看着画像下那几行字迹,目光便落在“缘去情尽,心始无痕”这一句上。 楚枫皱了皱眉,道:“这是滴水无痕的参悟心法,与你无关,你看什么!” 无尘道:“这几行字,是师祖以‘枯木禅提’刻上去的。” “枯木禅提?” “枯木禅提是禅木诀最后一层心法!” “何为枯木?” “心寂如枯!” 楚枫一惊,忍不住问:“现在妙玉练到第几层心法?” 无尘望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望向字迹,道:“滴水无痕是滴水诀最后一层心法。你们师祖以‘枯木禅提’刻‘滴水无痕’,莫非你们师祖同时领悟了禅木诀和滴水诀的最后一层心法?” 无尘不语,她同样十分疑惑。 楚枫忽想起什么,道:“妙玉说过,她的剑招跟嫡子的滴水剑配合,会威力大增?” 无尘不答,因为她也无法解释。 楚枫自语道:“你们灵女师祖跟滴水剑派,会不会……” 无尘忽道:“这画像身份,你不要向任何人说,包括谪仙子!” “为何?” 无尘不答。 楚枫一想,明白了,她在维护滴水剑派。 江湖门派,最重名声。滴水剑派一直与峨眉、少林、武当三大派平起平坐,要是让人知道当年悟出滴水无痕的滴水祖师,竟然是来自峨眉,滴水剑派自然要矮峨眉一截,在峨眉面前恐怕难以抬头。 所以无尘为了保护滴水剑派的名声,宁愿隐藏这个秘密。 楚枫叹了口气,道:“你心地就是好,替妙玉着想,替峨眉着想,还替滴水剑派着想,就是不替自己着想。” 无尘道:“我只是不想引起纷争。” 楚枫笑道:“你就是口冷心热。”复挨身过去,“不过,你知道我这个人,心直口快守不得秘密,你还是杀我灭口吧!” 无尘冷道:“你说出去只会害了滴水剑派!” “我不说这个,我只说断崖下面有一座栖崖庵……” 无尘两眼骤冷:“你敢说出去,我将你人头落地!” 楚枫笑道:“这就对了。无尘,我还是喜欢你凶我的样子,你不凶,我很难受呢。” 无尘拂袖转身,楚枫又挨前问道:“对了,你说过帮我问一下你师尊昆吾山在哪,你问了没有?” “没有!”无尘冷冷回了一句。 楚枫笑道:“我就知道信不过你。看来求人不如求己。” 无尘奇道:“你知道昆吾山在哪?”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谁?” 楚枫附耳:“秘密!” 无尘冷冷道:“你莫高兴得太早,就算让你寻着昆吾山,亦上不去。” “为何?” “当年师祖曾至昆吾山下,却找不到上山的路!” 楚枫笑道:“原来你还是帮我问了?” “哼,以师祖修为尚且找不到上山的路,你以为你能找到?” “那是你师祖无缘上山,我则不同,我是有缘人!” “也对。你是魔宗后人,说不定昆吾祖师亲自下山接你!” 楚枫此刻心情甚好,亦不计较,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无尘转向潭水,楚枫会意,问:“回庵堂?”乃双手挽过无尘柳腰,无尘没有动。楚枫也不急着跃下寒潭,只欣赏着眼前这位一脸冰冷又芳华绝代的峨眉掌门。 无尘皱皱眉,正要开口,楚枫已挽着她“簇”的跃入寒潭,沿潭底洞道返回摇光古井,游着游着,无尘又将秀鬓枕入楚枫胸膛,闭起双眼,安然静谧…… “哗啦!” 正当无尘神思恍惚之际,楚枫已挽着她跃出古井,飘然落于井边。无尘悠悠睁开眼,如梦初醒。 楚枫忍不住问:“无尘,你不会睡着了吧?” 无尘赫然一惊,一下挣开楚枫,背转身,道:“公主就在庵内。”说完转身走入经阁。 楚枫见前面似有灯光,乃向前行去,原来是一重小院落,有两间小禅房,灯光是从禅房透出。 禅房前有一株娑罗树,还有一株茉莉花树。却见茉莉树下,公主正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 楚枫看呆住了。公主捻指穿花的动作是如此之优雅,如此之典美,如此之恬静,仿如月夜仙娥,冰雪为容,芳姿素淡,正为久别重逢的情郎捻指穿花,那份娇美秀韵,动人无比。 楚枫静静走到公主跟前,静静望着公主。 第八百三十七章 黯然神伤 第八百三十七章黯然神伤 公主在月色下幽然恬静的穿着茉莉花,忽芳心一跳,抬起头。那熟悉的身影,那张让她牵挂在心的脸庞,还有嘴角那一抹带点俏皮又带点天真的笑容。 下一刻,楚枫已扶着公主香肩在她身边坐下,凝望着她,然后轻轻吻了她樱桃小嘴一下。公主含羞一声,娇躯挨入楚枫怀中。 “楚大哥……” 楚枫抚着她一把欺霜秀发,良久方道:“公主,我又让你担惊受怕了。” 公主摇了摇头:“我很好。” “你在穿茉莉花?” “我在宫中夜静无人的时候,就会穿茉莉花。” “筱雨微霜呢?为何不让她们陪着你?” “她们昨晚整夜守着我身边,未合一眼,我让她们睡去。” 楚枫乃取过公主手中的茉莉花,道:“公主穿的茉莉花真漂亮。”说着将花簪在公主的鸾凤蟠纹钗上,但见花似清霜,人比冰雪,越发娇美动人。 “公主,你张开口?” 公主依言张开小嘴,楚枫将一枚紫株果放入公主口中,公主一咬,只觉甜入心肺。 “甜不甜?” 公主点点头。 楚枫问:“我被太阴老妖捉了去,公主有没有担心我?” 公主点头道:“飞凤姐姐最是担心呢,差点要踏破太阴山寻你,慕容劝住。” 楚枫吃了一惊,道:“幸好她没去,我被那个老妖怪带去了泰山哩!” “啊?” “还好你夫君我福大命大!” 公主娇嗔一声,又道:“日间无尘掌门接走了兰姐姐,我以为……” 楚枫点住她下巴,笑道:“以为我受了伤?” “嗯。” “我被少林寺的大和尚伐骨洗髓呢。” “啊?”公主不知道伐骨洗髓是什么,芳心一颤。 楚枫道:“我这是因祸得福,得真阳遍体。” “真阳遍体?”公主不明白。 楚枫乃附耳道:“真阳遍体很厉害呢,据说能金刚……”也不知他后面说了什么,公主听后粉脸一红,含羞不已。 楚枫“嘻嘻”一笑,又咬住公主耳根道:“公主,要不今晚让你见识一番……”公主娇嗔一声,粉脸更红。 楚枫拥着公主,揉着她柔荑,磨蹭着她秀鬓,嗅着她幽香,自是受用。公主羞嗔半响,忽道:“飞凤姐姐!”吓得楚枫一下松开手,正身端坐,公主“哧”的笑起来。 楚枫一点她雪白鼻尖,恼道:“你又拿飞凤唬我!” 公主抿抿嘴,又拿起花针穿茉莉花。 楚枫乃托着腮定定看着,见她穿得入神,不忍打扰,因见禅房灯光,乃走去,推门而入。纱帐内,两个婀娜身影正睡在床上,是筱雨微霜。 楚枫轻轻掀开纱帐。筱雨微霜睡得很深,很甜,嘴角还带着一弯浅笑,即使已遭神水腐面,但她们的笑容还是一样的清澈,一样的真纯。 楚枫目光落在她们脸上,心一痛。他伸手轻轻抚在她们那半张被完全腐蚀的脸上,纯厚的真阳气息从掌心透出,缓缓布于她们脸庞,良久,那半张脸庞没有任何变化。 楚枫轻叹一声,轻轻收回手掌,不忍再看,正要放回纱帐,微霜修美的眼睫毛忽颤了一下,然后睁开一双清澈的眼睛。 “公子?”微霜又惊又喜,忽想起什么,急背转脸去,伸手取过面纱,蒙住脸。 “公子?”筱雨亦睁开眼睛,蒙过面纱。 两人正要下床,楚枫却一手拉过筱雨,一手拉过微霜,复坐在床边,道:“我惊醒你们了。” 微霜道:“是我们贪睡,我们应该伴着公主……” 楚枫一握她玉手,道:“不许说这些话!你们很好。” 微霜道:“公子被太阴老妖捉了去,我们以为……” “以为见不着我了?” “我们知道公子一定会没事。” 筱雨忽从袖中取出箭筒,道:“听说魔神宗已经攻入滴水剑派,公子可用箭筒对付他们。” 楚枫知道无尘并没有把神水宫曾归入魔神宗、并用神水箭筒对付他们之事告诉她们,乃道:“放心,魔宗已退,你们公子还得了大好处。” 筱雨微霜问:“公子得了什么好处?” 楚枫乃附耳说了一句,两人玉腮一红,含羞答答。楚枫搂住她们,咬耳追问:“喜不喜欢?” 两人玉腮更红,哪敢答话。 楚枫忽道:“我有好东西给你们呢。”说着取出两枚紫株果。 “紫株果?”两人很惊讶。 “你们晓得? 微霜道:“我们汲霜饮露,喜欢查阅花果。” 楚枫一时失望,道:“我却忘了,你们不沾五谷,不能吃果子。” 两人不忍拂意,乃道:“紫株果不沾凡尘,乃仙人之食,我们可以吃。” 楚枫喜道:“真的?你们张开嘴?” 两人微微张嘴。 楚枫将两枚紫株果送入她们口中。两人一咬,只觉清泽芳润,一股清甜直渗心扉。她们自幼汲霜饮露,还是第一次吃的果子,一时欣喜不已。 “好不好吃?” 两人点头,齐声道:“多谢公子。” 楚枫笑道:“只是一枚果子。” 两人摇头道:“我们自小汲霜饮露,不能沾染五谷,偶或沾染便要呕吐,以致无法下咽。这是我们第一次吃到果子,第一次尝得滋味。”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们‘汲霜饮露’也是苦呢。哎,你们喜欢,我多偷几枚与你们吃。” “偷?”两人瞪大眼睛。 楚枫连忙改口:“是摘。”又道,“我再酿些不染凡尘的美酒,让你们尝尝?” 两人抿抿嘴,却点了点头。 微霜忽道:“公子,你看这个。” 说着递给玉手,捻起四指,小指向上,灯光将她玉手映在纱帐上,变成一个小羊手影。跟着中指、无名指亦展开遂成孔雀手影,然后微微握拳,食指弯起点住拇指,变成一只独立树梢的小鸟。筱雨亦递起玉手,与微霜玉手一并,遂成一对小鸟栖息枝头,相倚相依…… 两人不断变换着手影,或飞禽走兽,或虫豸游鱼,或追逐争斗,或相依相偎,无不惟妙惟肖。 楚枫惊讶道:“你们也晓得手影?” 微霜道:“是公主教我们的。好不好看?” “好看。我也教你们一个。”说着双手搭在筱雨微霜玉手上,一下一下拍着。 两人奇问:“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比翼双飞,像不像?” 两人玉鬓红晕,含羞不答。 楚枫走出禅房,公主还在月下穿花,筱雨微霜看着喜欢,也穿弄起来。楚枫饶有兴味看着。 忽有脚步声,无尘走来,道:“你该离开了。” 楚枫一怔:“不会吧,三更半夜赶我走?” “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此处!” 楚枫笑道:“要不要杀我灭口?” 公主一惊,她并不清楚无尘和楚枫的事。 无尘寒起脸。 楚枫道:“你别绷脸,我走便是。” 乃走出庵堂,公主和筱雨微霜自是跟着走出。无尘拂尘一指,道:“你向前走会见到一条小径,沿小径可出密林。”乃转身步回庵堂。 楚枫忽道:“无尘,多谢你。” 无尘已步回庵堂,掩上庵门。 楚枫见筱雨微霜望着他,乃笑问:“这个峨眉掌门是不是很凶?” 两人摇头道:“她对我们很好。” “哦?” “她还……” “还什么?” 微霜道:“她想用峨眉心法帮我们……”没有说下去,只是摸了摸脸庞。 楚枫明白了,无尘想以峨眉心法帮她们回复容颜。难怪刚才他手掌抚住筱雨微霜的脸庞时,察觉她们被腐蚀的那半张脸还有一丝生机,看来无尘想以峨眉心法帮她们回复容颜,虽然未能成功,却为她们回复了一丝生机。 乃叹道:“她对谁都很好,就是对我凶!” …… 无尘回到经阁,静恩已经等在经阁前。 无尘问:“静恩,此处庵堂是何时建立?” 静恩道:“当年师祖灭掉神水宫,随即建立此处庵堂。” 无尘又问:“当年师祖灭神水宫之事,庵堂可有记载?” 静恩躬身道:“掌门请随我来。”乃引着无尘来到摇光古井处,“掌门请仔细察看井沿内壁。” 无尘借着月色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井沿内壁刻有数行小字,只因井壁凹凸不平,字又极小,若非特意细看,根本看不出。只见起首第一行刻着: “神水无恶,吾以‘宁枉勿纵’灭之,吾之过也……” 无尘整个呆住…… …… 雾灵山下,树林中,一块木牌挂在一株白桦树的树梢末端,随风摆动,是神水木令。 一条纤纤倩影现出,缓步至木令下,轻纱蒙面,是晋小姐。跟着一人影从白桦树后转出,是楚枫。 “慈公小姐……” “楚公子,你以后不必再挂出木令。” “为何?” “你已经是少宫主的身份。” 两人对望半响,一时沉默。 “楚公子,你可否陪我走一段?” 两人漫步月下,都没有作声。树林很幽静,除了两人一下一下踩在树叶的脚步声,只剩虫豸低鸣。 楚枫忽道:“慈公小姐,多谢你。” 晋小姐道:“或许……是我该多谢你。” “哦?” “你知不知道,五百年前,神水宫从未为恶,即使被灵女所灭,它也从未想过报复正道,它只是想守护着神水。五百年后,我并不希望神水宫背上恶名。现在我反而如释重负。” 楚枫问:“你为何要将木令藏在我衣带之中?万一我未能发现……” 晋小姐道:“因为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所以我交给天意。” 楚枫明白了,问:“如果到最后一刻我都未能发现木令,你会不会发射神水?” 晋小姐没有回答,却问:“如果我发射神水,你会不会恨我?” 楚枫默然,因为他无法回答。 两人走了一圈,又走回到木令悬挂的那株白桦树下。 晋小姐停住,道:“我该走了。” 楚枫问:“你去哪?” “我要赶回神水宫,冷木一尊不会放过我们。” 楚枫道:“三派已经立约,无论如何不会袖手旁观。就算武当、少林负约,我相信无尘不会食言。” “但愿如此。” “慈公小姐……” “此后之事,非我能决。楚公子,多谢你陪我走这一段,或许以后再没机会…… 楚枫执起她玉手,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神水宫有事!” 晋小姐没有作声,也没有挣开玉手。 “慈公小姐,你弹一下我心口。” 晋小姐莞尔一笑,纤纤玉指在楚枫心口一拨,仿似轻拂琴弦,十分美妙。 “慈公小姐,下次见面,我再受你五弦弹心。” 楚枫乃解下木令,正要交还,晋小姐道:“你是少宫主,你留着吧。” “既然我是少宫主,我可否做一件事……” “你手握神水木令,有此权力。” 楚枫乃转身:“你们出来吧。” 两条纤美身影从树影走出,走到晋小姐身前,正是筱雨微霜。 “宫主。” 两人正要跪下,晋小姐扶住她们,微叹一声,道:“让我看看你们的脸。” 筱雨微霜乃解下面纱,晋小姐望着她们那半张脸,良久,黯然道:“你们两个是神水宫最纯最美的神水使,我亲手将你们神水腐面,你们会不会怪我?” 两人齐声道:“我们触犯宫规,理应受神水腐面。” 晋小姐默然,为两人蒙回轻纱,不忍再看。 楚枫忽转向筱雨微霜,举起木令,道:“筱雨微霜,我现在以神水宫少宫主的身份,让你们重归神水宫!” 筱雨微霜娇躯一颤,不敢相信,乃望向晋小姐,晋小姐点了点头。两人激动得“卟”的跪下:“多谢宫主!”晶莹的眼睛已经渗出泪珠。 她们自小在神水宫长大,神水宫就是她们的家,宫中的姐妹也是她们唯一的亲人,能够重归神水宫,是她们最大的愿望。 楚枫扶起她们,道:“你们依然是神水宫最美的神水圣使。” “多谢公子。” 晋小姐从袖中取出一个箭筒,递给微霜,微霜一震。晋小姐道:“你们身为神水圣使,必须手握箭筒。拿着吧。” “多谢宫主。”微霜接过,激动不已。 晋小姐转身,筱雨微霜正要跟去,晋小姐道:“你们留在楚公子身边,好生侍候。”转身而去。 “宫主……”筱雨微霜望着晋小姐身影,黯然神伤。 楚枫追上去,道:“慈公小姐,保重!” “楚公子,保重!”晋小姐顿了顿,回头说了一句,“好好待她们。”身影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楚枫见筱雨微霜呆呆立着,乃拉起她们玉手,安慰道:“日后我亲自带你们回神水宫,好不好?” “真的?” “你们不相信我这个少宫主?” “多谢公子。” 公主从树影走出,笑道:“楚大哥当上少宫主了?” 楚枫对筱雨微霜道:“现在我是少宫主,这位就是少宫主夫人,你们快拜见少宫主夫人。” 两人向公主躬身,齐声道:“筱雨、微霜见过少宫主夫人。” 公主连忙扶起两人,嗔了楚枫一眼。楚枫却执过她玉手,将木令放在她手中,对筱雨微霜道:“现在少宫主夫人手握木令,你们要好好保护少夫人。” “是!” 楚枫乃带着公主、筱雨微霜返回红叶谷去。 第734章 霞光暗袭 第734章霞光暗袭 楚枫带着公主、筱雨微霜回到了红叶谷,发现一直守在大娘竹舍前的四名剑侍不见了。 楚枫奇怪:莫非大娘连夜离去?乃暗一凝神,察觉竹舍内有均匀呼息,大娘还在竹舍之中。这就更加奇怪。 忽闻“唧”一声,却是盘飞凤带着小精卫回来了。 “飞凤姐姐!”公主很是欢喜。 盘飞凤也是欢喜,小精卫便“扑”的飞落公主香肩上,亲昵的磨蹭着公主秀鬓。 盘飞凤笑道:“这小家伙得了便宜却向公主卖乖。” 楚枫见她春风满脸,很奇怪,试探问:“莫非……精卫寻着铜斗杯了?” 盘飞凤摆手道:“不是不是!臭小子,你猜小精卫带我去干啥?” “干啥?” 盘飞凤“格格”笑道:“原来这小家伙带我去帮她捉小虫子吃,难怪她不让你跟来!” 楚枫奇道:“她自己不会捉?” “那树有尖刺,还有蛇鼠,她不敢捉。” “那你真帮她捉了?” “是啊。我帮她捉了好多,她吃得可开心!” 楚枫更加奇怪,道:“你让她寻铜斗杯,她却带你去捉虫子,你……不怒么?” “笨蛋!我这是哄着她!” “哄着她?” “你马上就知道了。” 乃走入竹舍,盘飞凤问:“公主,你身上可有白纸?”公主乃取出一张白纸。盘飞凤又道:“公主,你帮我折一个杯子。”说完把铜斗杯的模样描述一番。 公主刚要折,楚枫暗使眼色,公主会意,便折出一个杯子,却跟铜斗杯大相径庭。 盘飞凤以为描述不清,又仔细描述一番,请公主再折。公主再折,如是者三,折出的杯子总是不像。 盘飞凤皱眉道:“公主,你最擅折酒杯,却不会了?” 楚枫忙道:“公主没见过铜斗杯,你强人所难了。” 盘飞凤一瞪眼:“公主没见过,你见过,你来折!” 便将纸塞给楚枫,楚枫“欣然”答应,果然折出一个小纸杯,却更加不伦不类。 盘飞凤又气又无奈,唯有拿起小纸杯在精卫面前扬了扬,道:“小精卫,是你投桃报李的时候了。你看到这杯子没有,快带我去找?” 小精卫望了望小纸杯,又望了望盘飞凤,一脸茫然。 盘飞凤指着纸杯,道:“杯子,铜斗杯,看到没有,快带我去找!” 小精卫似乎听明白了,小嘴一伸啄起纸杯飞起来。盘飞凤又惊又喜,楚枫吓了一跳,却见小精卫“呼”的飞落桌面,将小纸杯放在茶壶壶嘴之下,然后“唧”的向盘飞凤欢快的叫了一声。 盘飞凤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小家伙,我帮你捉了虫子,你竟不帮我找杯子?看本将军拔光你的毛!”便向小精卫走去,吓得小精卫“呼”的飞落楚枫肩膊,缩起翅膀。 楚枫忙道:“飞凤,可能小精卫也没见过铜斗杯呢。” 盘飞凤想了想,忽喜道:“对了,医子擅丹青,我让医子画出铜斗杯,公主就能折出来。” “对,等见到医子再说,公主也累了呢。” 盘飞凤乃对公主道:“我们睡去。” 楚枫连忙拉开纱帐,躬身道:“将军、公主请安寝。” 盘飞凤“噗”一声,乃与公主躺上竹床,楚枫刚想摸上床去,一道枪锋已经抵住他心口:“你想干嘛!” “好飞凤,我没地方……” “你找慕容共枕同眠去!” 盘飞凤放下纱帐,不再理会。 楚枫唯有退开,转身望向筱雨微霜:“你们……” 两人忙道:“我们不累,守着即可。” “跟我来。” 楚枫带着筱雨微霜走出竹舍,来到仙碧潭边魏嫡的那间竹舍,走入,道:“这是谪仙子的闺房,你们睡这吧。” “但是谪仙子……” “放心,你们不染凡尘,她不会见怪。” “公子睡哪?” “我?我当然是睡在你们旁边。” 筱雨微霜含羞不语,却依言上了竹床,闭起秀目。楚枫见她们娇羞模样,忍不住轻轻掀开她们面纱,微微亲了她们嘴角一下。两人含羞一声,更不敢睁眼。 楚枫并没有真的睡在她们旁边,而是转身走出了竹舍,忽觉霞光一闪,一道身影闪入了溶洞之中。 “大娘?” 楚枫认得是霞玉镯的霞光,乃跟去。出了雾灵山,忽见林中霞光一闪,又消失。楚枫紧追,直至树林深处,四周参天大树,漆黑不见五指。忽见霞光就停在前面树梢之下,微微摇曳。连忙闪去,正要喊一声“大娘”,却发觉眼前并没有人影,只有霞玉镯挂在树梢末端,随风摇曳。 楚枫奇怪,心道:“大娘将玉镯挂于此处,有何用意?” 便伸手去解霞玉镯,就在他手指触及玉镯一刹,从树后突然闪出四条人影,四道剑光同时刺出,均是刺向楚枫心口。这四道剑光来得太快太突然,楚枫惊急之下倒身一掠,那四条人影亦向前一飘,四道剑光紧追不放。楚枫倒掠之中左掌化剑“刷刷刷刷”连挥数掌,欲荡开剑光,谁知那四道剑光如灵蛇飘舞般飘忽数下,便让开了楚枫掌剑,继续刺向楚枫心口。竟然都是一等一的剑术大家。 眼看剑尖触及心口,楚枫两眼一铮,身影突然化出一道暗红流光,凌空倒掠,跟着右手向前一圈,带出一道霞红光圈。原来他右手正执住霞玉镯,这一圈之下,那四道剑光竟被全部收入了霞红光圈之中,再被圈在玉镯圆圈之内。 直到此刻,楚枫才有间隙看一眼那四条人影,正是叶落知寒四名剑侍。四名剑侍亦看清楚枫了,均是一愕:“楚公子?”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无声无息从后面直刺楚枫后心,是烟霞剑的剑光。四名剑侍不禁“啊”的一声,楚枫霍地转身,屈指一弹,只听得“叮”一声,烟霞剑被弹飞,“嚓”的插在大树上,出剑的正是公孙媚儿! 公孙媚儿见烟霞剑被震飞,乃手腕一翻又抽中一把软剑,直刺楚枫。楚枫两指一夹,夹住剑尖。公孙媚儿喝斥一声,长剑再向前刺。楚枫两指一扭,一下将剑尖扭转,指着公孙媚儿咽喉,逼她松手。 公孙媚儿银牙一咬,双手执剑继续向前刺。楚枫愠怒,两指向前一送,带着剑尖直刺公孙媚儿咽喉。 四名剑侍大惊失色,四把长剑同时穿出玉镯光圈直刺楚枫后心,楚枫右手一挥,玉镯霞光一湛,只听得“嘣”的一声,四名剑侍皆被震飞,而两指夹住剑尖丝毫未慢,继续刺向公孙媚儿咽喉。 就在这时,“啵”的一段长袖飘来,卷住插在树身的烟霞剑,长袖一挥,将烟霞剑抽出,带起一道潋滟霞光,跟着“嗤”一丝烟霞剑气激出,“叮”的射在楚枫夹住的剑尖上,楚枫竟被震得倒滑两丈,两指发麻。 长袖一收,公孙大娘飞身而至,向公孙媚儿道:“媚儿,你怎能如此!” 公孙媚儿咬牙道:“娘亲,她损你清白,我要杀了他!” “媚儿,我说过……” “我不管!他碰过娘亲身子,就得死!” 公孙媚儿举起软剑又向楚枫刺去,公孙大娘长袖一挥卷住软剑:“媚儿,住手!” “娘亲,他损你清白,为何你还护着他!” “媚儿,楚公子有恩于……” “我不管,我要杀了他!” 公孙媚儿挣开长袖,举剑又刺。 公孙大娘喝道:“媚儿,你连娘亲的说话都不听!” 公孙媚儿怔住,道:“娘亲,你从来没有喝斥过我,你为了他竟然……竟然……” “媚儿……” 公孙媚儿霍地盯住楚枫,咬牙切齿道,“楚枫,我不杀你,我不叫公孙媚儿!”跟着软剑往地上一丢,转身而去。 “媚儿!”公孙大娘急想追去,却“卟”的一口鲜血喷出。原来刚才她为救媚儿,不及剑舞便即强发烟霞剑气震开楚枫,引致剑气反噬,只是一直强压着,现在情急之下便剑气乱窜。 楚枫急闪身扶住,四名剑侍亦惊急上前,大娘道:“我没事,你们快追媚儿。”四人飞身而去。 楚枫问:“大娘,你怎样?” “我没……”刚开口,嘴角又渗出鲜血,身子摇了摇。 楚枫左手挽紧她,右手伸出食指点住她心口膻中穴。公孙大娘大惊,却又无力挣扎,唯有用一双美目厉住楚枫。楚枫不理会她目光,一丝指气徐徐透入大娘体内,将她乱窜的剑气引回丹田。 半响,剑气平复,但楚枫食指还是点住大娘心口。 公孙大娘道:“你可以收指了。” 楚枫停住了输气,却没有收指的意思。公孙大娘颦起娥眉,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楚枫知道她想说什么,乃松开手指,却手臂一弯,亦挽在大娘腰姿上。这样一来,他双手同时挽住了公孙大娘腰姿,这姿势甭说多亲昵。 公孙大娘粉脸霞红,斥道:“你……” 楚枫望着她,笑了笑,道:“我是登徒浪子。”说完,头慢慢向前,嘴慢慢凑近,凑向公孙大娘嘴角。 哇!公孙大娘花容失色,她想不到楚枫如此大胆。不过楚枫在触及她嘴角前一刹停住,只是望着她,欣赏着这位惊慌之中还竭力保持端庄矜持的公孙家主。 “无礼!”公孙大娘心口起伏,更是动人。 楚枫笑了笑,带着报复般的意味,然后目光落在公孙大娘丰韵起伏的胸脯上,鼻尖慢慢靠去。 公孙大娘芳心惊颤:“你……” 在鼻尖触及一霎,楚枫倏地松手,退开两步,笑道:“大娘,我刚才像不像一个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盯住他,没有作声。 “不像么?莫非不够逼真?” 公孙大娘还是没有作声。 “我是不够‘登徒’,还是不够‘浪子’呢?” 公孙大娘突然开口:“你就是一个登徒浪子!”说完背转身去。 楚枫一怔,上前道:“大娘……生气了?” 公孙大娘没有作声。 “我……道歉就是,大娘不要生气。” 公孙大娘转回身,道:“你以后勿再轻浮!” 楚枫笑道:“你不喊我登徒浪子,我也不会轻浮。我记着的,大娘已经七次喊我是登徒浪子。第一次在唐门,第二次在秦淮,第三次在仙舫,第四次在绵山,第五次在岩洞,第六次在小村子,这回是第七次,在雾灵山。” 公孙大娘愣了一下,望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笑问:“不知会不会有第八次?” 公孙大娘道:“你端正些,自然就不会……” 楚枫笑道:“你见过有‘端正些’的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只好不作声。 楚枫叹道:“大娘要是有媚儿十分之一的狠辣,就不用怕我这个‘登徒浪子’了。” 公孙大娘不作声。 楚枫道:“我真不明白,大娘如此端庄贤良,为何媚儿却如此……” 公孙大娘道:“其实媚儿心地十分纯良。” “啊?”楚枫实在无法将媚儿跟纯良沾上边。 公孙大娘道:“她只因抵触公孙家规,心底压抑,才会有所偏执,行事偏激……” 楚枫奇道:“她出身公孙世家,为何要抵触公孙家规?” 公孙大娘默然不语。 楚枫又道:“心底压抑也不用随便杀人吧?这不是有所偏激,是十分偏激!” 公孙大娘欠身道:“是我没有好好教导,请你不要怪罪于她。” 楚枫道:“如果我要怪罪呢?” 公孙大娘又欠身道:“今次媚儿是过分了些……” “大娘觉得只是过分了些么?” 公孙大娘再欠身道:“请你原谅媚儿!” “罢了。她偷袭了我,我轻浮了大娘,算扯平吧。” 公孙大娘嘴角微动,欲言又止,还是欠身道:“如果……媚儿再向你出手,希望你能……能……” “手下留情?” 公孙大娘又欠了欠身。 “我没有那么伟大。她不惹我,我不会惹她。她若惹毛了我,那就不要怪我!”说到最后一个字,楚枫语气骤冷。 公孙大娘心中一颤,再次向楚枫欠身,而且是欠身不起。 楚枫道:“大娘别这样,我消受不起!” 公孙大娘还是欠着身子。 楚枫唯有上前扶起,道:“大娘别这样,我答应就是。” “多谢公子。” 楚枫摆手道:“你不要喊我公子,太见外了。我还是喜欢大娘喊我……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一颦娥眉。 楚枫忽附耳道:“要不大娘再让我轻浮一下,好让我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你……” 楚枫已退开,笑道:“说笑说笑,大娘知书识礼,不会计较吧?” 公孙大娘道:“你内心纯正,为何不收敛轻浮之气……” 楚枫笑道:“我这样都能算内心纯正?” “你言辞轻浮,但不会出格……” “哦?看来下次我对大娘再‘出格’一些。” “你……” “我又轻浮了。不知为何,我见着大娘总想轻浮一下,收都收不住。不过,我言辞轻浮,却内心纯正。这是大娘说的。” 公孙大娘竟无言以对,唯有不再作声。 楚枫因问:“大娘怎会来的?” 原来,媚儿离开竹舍后,忽然返回,向大娘索要霞玉镯,说要修炼烟霞剑舞。大娘自是欢喜,便将霞玉镯给了媚儿,媚儿又离开了竹舍。 大娘上床睡去,又觉不对劲,因为媚儿向来抵触“锁阴涉阳”,所以连同烟霞剑舞亦有所抵触,从未用心修炼,反而专去修炼那些媚惑舞姿。现在忽要修炼剑舞,很不寻常。 大娘乃走出竹舍,发现叶落知寒四名剑侍亦不在。这四名剑侍乃公孙大娘贴身剑侍,绝不会擅离职守,除了大娘,就只有媚儿能指使她们。大娘暗觉不妥,连忙追踪寻来,恰见楚枫两指捻剑刺向媚儿咽喉,惊急之下乃强发烟霞剑气震开楚枫,却致剑气反噬。 楚枫皱眉道:“这烟霞剑气也是坑人,每次激出还得剑舞一番,强行激出还受剑气反噬,弄得大娘每次都受伤,大娘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激发。” 公孙大娘道:“真正领悟剑舞的,根本不需要剑舞一番,起舞即可发出烟霞剑气。当年公孙师祖,举手投足即入烟霞绝韵,剑气随发,天下无人能当。” “这么厉害?” “我受剑气反噬,只是我修行未够,未能进入烟霞绝韵。” 楚枫笑道:“我觉得大娘已经进入烟霞绝韵了。” “我?” “因为大娘本身已是绝韵之姿。” 公孙大娘娥眉一颦。 “大娘颦眉便是绝韵。” 公孙大娘唯有侧开脸。 “大娘侧脸更加绝韵。” 大娘眼波一扫,白了楚枫一眼,微含愠意。 “原来大娘瞪人的样子最是绝韵。” 大娘无奈,只好一言不发。 楚枫心下叹道:“这个公孙家主举手投足皆绝韵生姿,难怪剑舞一起,倾倒众生。” 公孙大娘忽道:“你刚才被我剑气震开……” “没事,只是手指有点发麻……哎呦!”楚枫突呼一声,手掩心口,额角冷汗渗出。 公孙大娘知道是她的剑气引起楚枫异气噬心,连忙上前,玉指伸出点住楚枫心口,一丝指气透入,欲要疏引异气,却察觉不出异气,反瞥见楚枫嘴角偷笑,知道上当了,正要收回玉指,楚枫却左手一伸捉住她玉指,笑道:“大娘真是好骗呢。” 公孙大娘粉脸含愠,正要喝斥,楚枫忽递起右手。他右手正拿着霞玉镯,便将霞玉镯穿过大娘玉指,再穿过她玉腕,为她戴回。 在泰山之时,楚枫也曾为大娘戴上玉镯,但那时毕竟是剑舞之故,今次楚枫再为大娘戴上玉镯,这下举动大有意味,公孙大娘芳心直跳。 就在这时,忽人影飞闪,原来四名剑侍赶回。公孙大娘急抽玉手,背转身子,楚枫亦连忙缩手。四名剑侍赶至,见两人微不自然,有点奇怪,乃闪开一旁。 公孙大娘芳心跳得更加厉害,连忙遮掩问道:“媚儿呢?” 四名剑侍乃道:“小姐说,如果我们再跟着她,她就发誓不回江都,所以我们……” 大娘默然,她是知道媚儿脾性的,说得出做得到。 楚枫道:“大娘不必忧心,你女儿应付江湖险恶的本事比你强多了,自保有余。” 四名剑侍向楚枫躬身赔礼,道:“刚才我们偷袭公子,请公子见谅!” 楚枫笑道:“不用说,肯定是你们小姐让你们偷袭我的?” 四名剑侍没有作声。 原来公孙媚儿取得霞玉镯后,又密令四名剑侍跟她离开仙谷,勿让大娘察觉。四名剑侍便跟着媚儿来到这片密林。媚儿对她们说,她已发现西门蛰的行踪,让她们准备合击西门蛰。四名剑侍知道西门蛰一向对大娘心怀不轨,大娘好几次几乎被其暗算,现在听媚儿说要对付西门蛰,当然同意。 媚儿便让四名剑侍藏身树后,自己去引西门蛰前来。又叮嘱她们,西门蛰武功极高,一旦听得人影闪至,便要全力出剑,务要一击必杀! 所以当她们一听到“西门蛰”的脚步声,便从树后闪出,全力一剑,谁知原来却是楚枫。四名剑侍都是剑术大家,又是突然出剑,加上楚枫毫无准备,要是换在伐骨洗髓之前,他早被长剑穿身,根本不需要媚儿再从后偷袭。 四名剑侍虽然没有道出前因后果,楚枫也能猜得大概,亦不深究,与大娘一同返回红叶谷。 第735章 叶落知寒 第735章叶落知寒 楚枫等人回到红叶谷,公孙大娘微微欠身,然后走入竹舍,掩上竹门。四名剑侍还是守在竹舍前,其中一人手捧烟霞剑,捧剑的还是那名最秀美的剑侍。 楚枫忍不住道:“原来你专职捧剑?” 那名剑侍含笑点头。 楚枫问:“你一直捧着剑,不累么?” 那名剑侍摇了摇头。 楚枫又道:“你们四个人,何不换着捧剑?” 剑侍只含笑不语。 楚枫奇道:“你们怎么就不说话了?” 那名剑侍终于开口道:“大娘教导我们谨言慎行。” 楚枫笑道:“那是对恶人谨言慎行,我像恶人么?” 剑侍摇头不语。 楚枫问:“你们打算一直守在竹舍前?” 剑侍点头道:“我们职责所在。” 楚枫道:“你们大娘这么忍心?她自己睡得香呢。” 剑侍道:“不是大娘忍心,家规如此。” “你们公孙世家的家规真是多。捧剑要规矩,睡觉要规矩,连说话都要规矩。” 剑侍不语。 楚枫道:“不如我求大娘让你们进去休息?” 剑侍道:“守护大娘是我们的职责,多谢公子好意。” “你们守护大娘,我却担心呢。” “公子何出此言?” “我先问你们,刚才在树林,你们的剑为何未能刺中我?” “我们剑术未精……” 楚枫摇头道:“你们已经是剑术大家,论剑术造诣,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如你们。不过你们剑术虽高,却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杀气!” “你们出剑如起舞,少了应有的杀气!” 剑侍道:“我们修习剑术,只为剑舞,非为杀人。” “剑者,生而为杀。剑无杀气,握剑何用?” “大娘教导我们,剑乃百兵之君,持之以守正,舞之以修身,不应有杀气。” 楚枫笑道:“你们大娘善良,教使你们的出剑也‘善良’了去。” 剑侍道:“公孙剑舞只为持正修身,非为争杀。” “如此,你们遇到顶尖高手,如何保护大娘?我真担心呢。” 剑侍不能答,唯有道:“剑舞如此。” 楚枫道:“非也非也。剑舞者,剑意舞姿本为一体,舞姿为形,剑意为神。你们刻于求‘舞’,而失‘剑’意。” 四名剑侍一时沉默。 楚枫又道:“我多次见过你们大娘剑舞,其实你们公孙世家的剑舞,美妙之中深藏杀机,只是你们未能察觉。你们若能悟出其中剑意,就算顶尖高手,亦近身不得。” 四名剑侍不太相信。 楚枫道:“我给你们指点一二,如何?” 四名剑侍不语。 “你们怕大娘怪罪?放心,我不是教你们剑招,只是教你们如何出剑。” 四名剑侍还是不语。 “这样吧,你们向我出剑好了。” “我们怎能再向公子出剑?” “没事,你们出剑好了!” 四名剑侍却是不肯。 楚枫想了想,忽自语:“不知大娘睡了没有?”径向竹舍走去。 四名剑侍急忙拦住:“公子请留步。” 楚枫不理,继续向竹舍走去。 四名剑侍急又拦住:“公子请自重!” 楚枫忽身形一展,掠向竹舍。四名剑侍一惊,“锵”同时拔剑截向楚枫。楚枫身影一飘已至竹舍门前,伸手欲推竹门,四名剑侍大惊,四道剑光上下翻飞猛刺楚枫。 楚枫倏地转身,右手递起,食指已经贴住一名剑侍剑尖,微微一带,剑尖被带开两寸,就是这么偏移两寸,剑尖正好指向楚枫心口处,那名剑侍一愕,楚枫已斜身让过剑尖,另一名剑侍长剑刺来,楚枫食指一探点住剑尖,微微向下一压,剑尖下移两寸,正好点向他的气海穴。 楚枫闪身让过,那名手捧烟霞剑的剑侍长剑一削,削出一道美妙剑光,楚枫却已绕到她身后,左臂一圈挽住她纤腰微微向前一带,那剑侍身子便微微向前一倾,这一倾,不但身姿绝美,削出的剑光亦向前两寸,即时杀意尽生。她原来的剑光最多只能划伤对手,但向前两寸后,这一剑足以将对手削为两份。 楚枫再右手向上一伸,捉住她玉腕,带着长剑向后一收再向前一送,这一剑是随着之前那一剑送出,精妙绝伦,正好将另一名剑侍的长剑挡开,跟着挽着那剑侍她微转半圈,身子半压住她后背向前一倾,长剑一送,正好指向另一名剑侍咽喉,那名剑侍急忙闪开,另一名剑侍的长剑却从后面刺来,楚枫乃在她耳边低呼一声:“蝎子摆尾!”那剑侍心领神会,玉腿向后一踢,正好将刺来的长剑踢开,那身姿还美妙无比。 于是楚枫便挽住这名烟霞剑侍的纤腰,捉住她玉手跟另外三名剑侍对战起来,却如翩然起舞。这四名剑侍都是冰雪聪明,几招过后就知道楚枫在指点她们出剑,自然举一反三,数番过后,楚枫松开那名烟霞剑侍,四把长剑便合击楚枫,剑光依然飘然若舞,却杀机隐现。 楚枫乃跳出剑圈,微微带笑。 四名剑侍欣喜不已,因为她们的剑舞从来都是谨守平和,现在经过楚枫一点拨,骤得剑意,仿似进入另一个天地。尤其那名烟霞剑侍,欣喜之中又带着羞意。 “多谢公子。”四人收剑躬身。 楚枫笑道:“如果大娘怪罪你们,你们就说是我逼迫你们出剑好了。” 那名烟霞剑侍道:“公子过滤了。大娘只是要我们谨言慎行,对我们并不严苛。” “原来如此。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好久了。” “公子请问。” “你们一式的装束,一式的身材,一式的举止,一式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娘分得清你们?” 那名剑侍抿嘴道:“我们自小跟随大娘修习剑舞,大娘当然能分出。” 楚枫道:“我却分不出,只认得你是捧剑的剑侍。” 那名烟霞剑侍微微含羞。 楚枫复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们叫叶、落、知、寒。” “我是问你们的名字。” “我们四人如一,叶、落、知、寒就是我们的名字。” 楚枫笑道:“想必你们出则同行,食则同器,寝则同席?” 四名剑侍点点头。 楚枫问:“我却如何区分你们?” “公子可喊我们叶剑侍,落剑侍,知剑侍,寒剑侍。” 楚枫摇头道:“这样太生疏了。不如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叶、落、知、寒是谁起的?” “是大娘起的。” 楚枫乃想了想,道:“你们大娘最擅烟霞剑舞,而你们长得秋水伊人,我就以‘烟霞秋水’作名,配上‘叶落知寒’。你们就叫‘叶烟’、‘落霞’、‘知秋’、‘寒水’,如何?” 四名剑侍没有作声,却秋波盈盈。每个人都希望有一个名字,她们也不例外。 楚枫对那名烟霞剑侍道:“你叫落霞,又手捧烟霞剑,最配呢。” 落霞盈盈不语。 楚枫道:“以后我就喊你们叶烟、落霞、知秋、寒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们不要让大娘知道。” 四人点头,齐声道:“多谢公子。”复守在竹舍前。 楚枫道:“你们真要整晚守着,不困么?” 落霞道:“我们已经习惯。” 楚枫道:“哎,我教你们一个解困的方法。如果你们站累了,就伸一下懒腰。我示范一次,这样伸!”说完亲自伸了一个懒腰。 四名剑侍抿嘴含笑。 “你们不信?这个方法真的管用” 四名剑侍只是抿嘴。 “算了,你们姿容绝美,必不肯学我伸懒腰的。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们。” “公子请问。” “你们是从影月仙舫赶来的?” 落霞点点头。 “你们记得丁玲丁珑么,就是被你们大娘收归门下的两名仙衣?” 落霞又点点头。 “她们怎样?还好吧?” “她们……”落霞欲言又止。 楚枫一怔,问:“莫非仙舫两位夫人为难她们?” 落霞连忙道:“不是,两位夫人对她们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大娘让她们当小姐的剑侍……” “哦?媚儿将来要接任家主,她们成为媚儿的剑侍,不好么?” “小姐……不肯教她们剑舞……” 楚枫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你们小姐不教,大娘会教的,大娘教更好。” 落霞不语。 楚枫刚要再问,忽闻扑翅声响,却是小精卫飞来了,小嘴还啄着那个小纸杯,在楚枫头顶转了一圈,便呼的向溪涧飞去。 楚枫奇怪,便追去。 第736章 菇石兰幽 第736章菇石兰幽 小精卫沿着溪涧飞到那布满花圃的小山谷处。只见月色下,一个淡雅如仙的身影正挽着药箱俯着身子察看花草,是兰亭。 楚枫心中一喜,连忙掠身上前,喊道:“医子姑娘……”山谷十分静谧,他这么一喊,兰亭一惊,脚下一滑,楚枫连忙伸手挽住,讪讪笑道:“我又吓着医子姑娘了?” 兰亭嗔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小精卫“呼”的飞落药箱,将小纸杯放在药箱上,向楚枫“唧”的一声,然后用小嘴啄了啄药箱,示意楚枫打开。 楚枫吃了一惊:自己已经将纸杯折得不伦不类,想不到小精卫还是猜出了盘飞凤的意图。估计盘飞凤睡了,小精卫也不敢惊醒她,便带自己来寻铜斗杯。 楚枫打开小药箱,翻开草药纱布,见铜斗杯还在。小精卫却小嘴一伸,一下啄住铜斗杯便要飞出山谷,急着向盘飞凤邀功了。 楚枫一手抢回,一弹小精卫脑袋,怒道:“小精卫,是我将你从笼子放出来的,飞将军捉几条虫子就把你收买了?你这太没原则了吧!” 小精卫瞪着楚枫,忽“唧”一声,猛向楚枫脸庞啄去,楚枫急转过脸去,小精卫却尖嘴一啄,“狠狠”啄了楚枫耳垂一下,便“呼”的飞走了。 楚枫揉着耳朵,又痛又气。 兰亭笑道:“你惹怒她了。” 楚枫恼道:“她还惹怒我呢!”因问,“逍遥大哥怎样了?” 兰亭道:“逍遥前辈已无大碍。” 楚枫奇怪:“那为何医子姑娘要深夜找寻草药?” 兰亭不答,继续察看花草。 楚枫明白了,兰亭是为他采药。想必她见自己又再发狂,想尽早为他配药。连忙挽过药箱,问:“医子……在为我找寻草药么?” 兰亭不答,一边辨别一边采摘,忽驻足而望,原来来到那株幽兰花前。 楚枫看看幽兰花,又看看兰亭,忍不住道:“医子跟这株幽兰花一样的亭亭玉立,一样的冰雪姿容,一样的恬淡高洁。”跟着俯身凑向幽兰花闻了闻,又凑向兰亭闻了闻,道:“还一样的淡雅幽香。” 兰亭眼睛一嗔,楚枫连忙正正经经挽着药箱,不敢放肆。兰亭继续采摘,来到那株丁香树处,又驻足而望。 楚枫忽问:“医子姑娘,你可见过五瓣紫丁香?” 兰亭摇摇头,问:“你为何问这个?” “我……有点好奇……” “这里有一个民间传说……” “哦?” 兰亭乃道: “许久以前,有一户名门望族,有一女儿,名兰,秀外慧中,求聘者络绎不绝。父母让兰自选郎君,兰乃出一题:‘种出一株五瓣紫丁花,并回答一个问题:五瓣何意?’一年为期。 “应聘之人接过丁香花苗便离开了,唯有一个穷书生拿着丁香花苗久久不肯离去,家丁上前驱赶,他还是不愿离去。这一切被兰看到,她便改扮成丫鬟,上前与书生答话,问:‘公子因何徘徊不去?’书生答:‘晚生已经种出五瓣紫丁花,小姐的问题也有答案,请见小姐一面。’兰道:‘你先说答案,如若有缘,小姐自当相见。’书生只好将答案写在他那把扇子上,交给‘丫鬟’。兰接过扇子,回到后堂,展开一看,只见扇子上端端正正写着: ‘五瓣紫丁香,瓣瓣相依倚;一瓣父母双亲,养育不忘天地恩;二瓣夫妻情缘,相濡以沫贵知心;三瓣凭寄相思,相思相知长相忆。余两瓣,君一瓣,兰一瓣,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兰看完这些字,乃将扇子交回书生,深情一望,然后微微一笑,走开了。书生展开扇子,见扇上写着:‘一年期满,再续情缘,丁香花下,双栖双宿。’回想那笑容,书生明白了,乃返乡静待一年之期……” 说到这里,兰亭止住。 楚枫急问:“一年期满如何,医子快说。” 兰亭道:“一年期满,前来应约的人很多很多,可是能种出五瓣紫丁香的寥落无几。可是,在这几人当中,兰再也找不到那个书生。原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带走了那个返乡的书生。 “不知道真相的兰,坚持等了三年又三年……一直等到头发斑白。她在临死前,用最后的力气对家人说,她死后,把她埋葬在丁香树下,让她可以生生世世等着书生,当等到那个书生时,她就可以轮回转世,嫁给那个书生。” 楚枫喃喃道:“她永远等不到那个书生,是不是?” 兰亭没有回答,继续道:“后来,那棵丁香花树每年的同一时期,都会长出两朵相依一起的五瓣紫丁香。于是,民间有个传说:如果能从一株四瓣丁香树上找到一朵五瓣紫丁香,她就能找到真正爱她的人。” 楚枫摸了摸怀中那朵五瓣紫丁香,问:“如果有人找到一朵五瓣紫丁香,他会……” “自然是送给心爱之人。” “啊?”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楚枫冷汗直渗,不敢多想,继续与兰亭采摘草药,便来到那株已经凋零脱落的紫昙花前。兰亭驻足凝视。 楚枫叹道:“这株紫昙花只绽放了一瞬……” 兰亭道:“紫昙花极其罕见,更绝少开花,就算开花也只是一瞬之间便即凋零……”目光落在那两句诗上。 楚枫问:“这两句诗……” “是韦陀的诗句。” “韦陀?莫非也有传说?” 兰亭点点头,道: “相传灵鹫山下有一株紫昙花,是一位花神。紫昙花每天受风雨侵袭,有一天,风特别大,紫昙花几乎被吹折,一位年轻人经过,伸手扶着紫昙弱小的身姿。 “紫昙花神爱上了这位曾在风雨中给她扶持的年轻人,但年轻人并不知道,他上了灵鹫山,赐名韦陀,潜心习佛,渐有所成,也渐渐忘记了紫昙花神。但紫昙花神忘记不了他,她知道韦陀每年暮春都会下山为佛祖采集朝露,于是她选择在那一天,把聚集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开花,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 “可是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下山采集朝露,紫昙花一年年默默绽放,韦陀始终没有记起她。紫昙花决定绽放她最美丽的一次,她要将她千年的修行、毕生的精华绽放在那一瞬间。 “第二年暮春,韦陀再次下山为佛祖采集朝露,就在韦陀转身那一刹,紫昙花终于绽放了她最美丽的一次,恬淡绝尘,足以让百花黯然。但就在她完全绽放那一瞬,她随即枯萎凋零,在凋零那一刻,她用尽最后一丝精气凝视韦陀,但直到最后一刻,她始终未能唤起韦陀的前尘记忆,韦陀始终没有回头望她一眼,只是留下了一句诗: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楚枫沉默良久,方道:“这……就是结局?” 兰亭默然,道:“佛经所载如此。” 楚枫他终于明白,为何无尘在看到紫昙花凋落那一霎,是如此的感伤。 两人继续采摘,经过涧壁,兰亭望向涧壁石缝那株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微微一叹,继续前行,来到长满异草的小幽谷。 兰亭很欢喜,因为这处草药更加丰富。 两人一路采摘,慢慢来到了幽谷尽头,楚枫又望着那株孤寂于幽暗中的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兰亭很惊讶。 “怎么了?”楚枫问。 兰亭道:“黑色曼陀罗极之罕见,甚至独一无二,因为它预示着不可预知的黑暗和不可预知的死亡。” “啊?为什么?” “你要听么?” “要!” “相传天帝有一女,美丽善良,因见凡间瘟疫,乃偷取仙药,私下凡间解救苍生,被豺狼追逐,为一少年郎所救,遂生情愫,不忍别离。天帝闻之,乃给少年郎施下毒咒,迫使天女返回天庭。少年郎见天女离去,眼睛日复失神,容貌日渐枯槁。 “忽一天,少年郎见庭院幽暗处长出一株曼陀罗,开着雪白的花朵,很美。当晚,他梦到了天女。原来天女被贬下凡,受七七之劫,因思念郎君,遂化身曼陀之花,只要度过七七之劫,她就能回复人身与少年郎再续前缘。但要度过七七之劫,必须以鲜血浇灌。 “于是每天,少年郎就划破手腕,用自己鲜血浇灌曼陀罗。而每天夜里,在少年郎熟睡之际,曼陀罗就会化身人形将自身精气导入少年郎体内,却将少年郎的血毒留在自己身上。 “日复一日,少年郎的眼睛一天一天回复神采,但雪白的曼陀罗却一天一天黑暗下去,当七七四十九日之期满,少年郎容光焕发,而曼陀罗却完全变黑。原来天女已将少年郎身上毒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但少年郎并不知情,他依然深爱着黑色的曼陀罗,等着曼陀罗化身天女,再续前缘。但是一年一年过去,曼陀罗还是在幽暗之中。少年郎的眼睛又一天一天失去神采…… “终于有一天,少年郎再次梦到天女。天女告诉他,如果他想她回复人身,还要做一件事:呼唤出她的名字。 “但少年郎不知道天女的名字,因为天帝给他施咒的同时,亦抹去了少年郎的记忆,所以他记不起天女的名字。 “天女告诉他,在千里又千里又千里之外,有一座仙山,只要寻着这座仙山,仙人就会告知她的名字。 “于是少年郎历尽艰险寻着了仙山,见到仙人,仙人也将天女的名字告诉了少年郎…… “少年郎回到庭院,天女期盼着少年郎喊出她的名字,但少年郎只是每天深情地望着曼陀罗,直到垂垂老去,仍然没有喊出天女的名字,只是深情望着。因为仙人告知天女名字的同时亦告知他,天帝给少年郎施放的毒咒是‘血名之咒’,一旦被心爱之人叫出名字,就会立时毙命。 “少年郎的血咒已经转移到天女身上,一旦少年郎喊出天女的名字,曼陀罗就会瞬间枯萎,天女亦会香消魂散。所以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不肯喊出天女的名字,只是深情望着。 “而曼陀罗还是一天天的等在幽暗之中,等着少年郎呼唤她的名字,将她从幽暗之中带离…… “所以黑色的曼陀罗最凄美最神秘,总是置身幽暗之中,生而无依,预示着不可预知的黑暗和不可预知的死亡,以及不可预知的爱。” 楚枫定定听着,默默凝视,久久不语。 兰亭亦默然不语。 楚枫忽道:“结局由人所想,未必如此。” “你觉得……” “或许有情人终成眷属。” 兰亭莞尔,她也希望结局如此。 两人沿溪涧返回,一时无语,只听着潺潺流水之声。 兰亭因见溪水清澈,水下红叶柔柔,如瑶草飘摇,便赞道:“步引清幽,难怪得名仙谷。” 楚枫笑道:“何止清幽,还有一处奇观呢!” “哦?” 楚枫便引着兰亭走过九曲桥,经过仙碧潭,踏过仙芝圃,穿过紫竹林,便来到仙石林处。 兰亭见石塔林立,千姿百态,忍不住惊叹:“这石林果是奇观!” 楚枫道:“医子姑娘要不要上去走走?” 也不等兰亭答应,挽住她身子一飘上了仙石林,跟着身形一飘,飘落一段石剑上,又一飘,飘落一段石牙上,再一飘,却飘落一段石钟上……楚枫挽着兰亭在石林上飘来飘去,那些石柱,有的尖如刀剑,有的似摇摇欲坠,楚枫足尖点在上面,看得兰亭惊心动魄。 楚枫倏地飘落一段石柱上,停住了,笑道:“我们站在蘑菇上呢。”原来这段石柱比其他高出一截,石面如圆盘,还微向下斜,真如蘑菇一样。 兰亭惊魂略定,道:“我们下去吧。” 楚枫却坐下,道:“这处风光最好。医子也坐下。” 兰亭唯有坐下,到底心惊,身子不自觉挨向楚枫。 楚枫挽过她纤腰,忽然捻出一枚紫株果,道:“医子姑娘,你看?”原来刚才经过紫竹林时,他又顺手牵羊了。 兰亭含笑道:“我吃过了。日间谪仙子已给我一枚。” 楚枫连忙道:“这紫株果特别呢,夜间与日间味儿大不相同,医子快尝尝看。” 兰亭便将紫株果放入口中一咬,甘甜清润。 楚枫很欢喜,笑道:“我还以为医子姑娘绝顶聪明,不会上当呢?” 兰亭嗔了他一眼,问:“你体内异气如何?” 楚枫便递起手腕,兰亭伸出玉指搭在他腕脉上,半响收回。 “怎样?” 兰亭摇头不语。 楚枫笑道:“医子又要为我配药了,是不是?” 兰亭叹道:“配了又如何?你却总不肯吃药。” 楚枫连忙执过她玉手,道:“我吃便是。” “口这样说,真要吃时又要哄着。” 楚枫讪讪一笑,忽道:“医子姑娘,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 便取出那对玲珑紫玉坠,递与兰亭,道:“这是符管家的紫玉坠。你曾经说过想看看呢。” “你竟记着?” “医子的话我都记着。” 兰亭接过,细细看去,见玉坠雕纹十分古老,不似中原纹饰,乃道:“这玉坠不似出自中原?” 楚枫道:“慕容说,符管家来自域外,却不知域外何处。” 兰亭摇头道:“从玉坠饰纹看,似是苗疆一带,并非域外,而且玉坠主人身份极高。” “何以见得?” “这饰纹是一种独有的苗疆图腾,只有部落首领才能佩戴图腾。” 楚枫奇道:“莫非符管家的先祖是苗人?还是部落首领?”本想将玉坠送给兰亭,不过想到这始终是符管家之物,兰亭必不肯要,便收回,却问:“医子姑娘,你可知道一匹布是多长?” 兰亭奇怪地望着他,答道:“约五丈。” 楚枫问:“可有说辞?” 兰亭道:“《诗经》有云: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故此一匹约五丈。” 楚枫喜道:“医子果然是才女。我问了妙玉,不知道;问了慕容,不知道;问了公主,不知道;连大娘都问了,也不知道,只有医子姑娘知道呢。” 兰亭笑道:“这个只是说辞,未必是五丈。” 楚枫道:“没关系,有说辞就行。医子姑娘,不如我们想一想那几个故事的结局?我觉得洪水并没有带走书生,只是……只是……” “只是那书生迷了路?” “对!他迷了路!韦陀也记起了紫昙花神,只是……” “只是紫昙花来不及看到?” “对!她不及看到!少年郎亦喊出了天女的名字,只是她还不想与少年郎相见,因为……因为……” “因为她想变回白色再与少年郎相见?” “对!必是这样!医子真是才思过人……” …… 两人便倚坐在蘑菇石上,细语绵绵。只见空中一轮朗月,四周一片静谧,只有从仙碧潭隐约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以及两人的绵绵细语。 说着说着,兰亭便不知不觉合上双眼,恬然睡去。原来她日间连续施针,又要照顾逍遥子,又连夜采药,很是困倦,便不知不觉倚着楚枫睡着了。 这处毕竟是高,所谓高处不胜寒,加上深夜,更加清冷。兰亭始终是弱质,那山风一吹,身子微微瑟瑟起来。楚枫不忍惊醒兰亭,乃脱下长衫,披在兰亭身上,又搂紧她,捉住她玉手,暗暗为她输气驱寒。 …… 第737章 无媒之合 第737章无媒之合 翌日拂晓,兰亭醒来,悠悠睁开秀目,见自己挨着楚枫,身上披着他那件青蓝衣衫。再看楚枫,亦挨着她,正睡得香甜。兰亭不忍惊醒他,便伸出玉指轻轻搭在楚枫腕脉上。 楚枫忽迷糊道:“医子姑娘……你为我把脉么……”兰亭一怔,却听得楚枫又呓语道,“医子姑娘,你又要给我煎药了……你的药……好苦……” 兰亭见楚枫两眼合着,还在睡梦之中,原来他在呓语。估计是自己的药太苦,把他吃怕了。兰亭不禁莞尔,继续为他把脉。 楚枫呓语一通,忽道:“医子姑娘……如果你……医好了我,你会……离开么……” 兰亭定了半响,复为他把脉。 楚枫呓呓梦语,一时说到泰山采药,一时说到千里入蜀,一时又说到三星惊魂,一时又说到晋阳求雨……说着说着,忽说了一句:“兰儿,你娘亲还在咯血么……” 兰亭一下愕住,她吃惊的并不是楚枫知道她娘亲有咯血之症,她吃惊的是楚枫喊出的那一句“兰儿”,这个语气竟是似曾相似…… 兰亭抬眼,望着楚枫,凝视着他那张脸庞,忍不住喃喃了一句:“小乞哥……”楚枫悠然睁开眼,茫然道:“兰儿,你在喊我么?” 兰亭芳心一颤,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楚枫一怔,道:“我……不是喊医子姑娘么?” 兰亭没有作声。 楚枫见兰亭玉指搭着自己腕脉,乃笑道:“医子姑娘又为我把脉?也是,早上脉象最灵呢。” 兰亭不答,收起玉指,道:“我们下去吧。” 下了仙石林,兰亭走去雾月寒碧,楚枫跟去,刚走入小山谷,便见冷月正扶着逍遥子在洞口前缓步而行。楚枫连忙拉着兰亭退出,刚转身,却见魏嫡迎面而来,兰亭便接回药箱,上前与魏嫡细语几句,魏嫡望了楚枫一眼,乃与兰亭走出小山谷。 楚枫不好跟去,忽听得身后似有争执之声,回头一看,发现冷月不见了,只剩逍遥子一人站在雾月寒碧下,望着洞口。 楚枫连忙上前,扶他坐下,问:“逍遥大哥,你还好吧?” 逍遥子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你们……争执了?” 逍遥子只叹气不语。 “逍遥大哥,你跟冷月到底什么关系?” 逍遥子只叹气不语。 逍遥子不语。 楚枫压低声音道:“你跟她到底有没有那个什么什么之实?” 逍遥子一瞪眼:“你想找死!” 楚枫笑道:“逍遥大哥,你别不认了,唐门之时我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说跟她有夫妻之实的,这次你舍命救她,她又舍命救你,你又舍命救她,瞎子都看得出来。” 逍遥子不作声。 楚枫问:“逍遥大哥,你跟冷月是不是师兄妹?” “我们是师兄妹。” “滴水剑派不是只收女弟子么?” “唉~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冷月和逍遥子都是孤儿,当时滴水掌门孤月神尼路过一处荒野,听得两声啼哭,一看,见有两个婴孩被遗弃在杂草丛中,男婴七、八月大,女婴才二、三月大,孤月见怜,遂带回雾灵山,收为弟子,传授武艺,亦即冷月和逍遥子。 两人自小在山谷长大,同榻而睡,同师学艺,当然是青梅竹马,便暗许终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即使长大后,两人还是同榻而睡,只是在中间放了一碗水,未曾越礼半分。 楚枫忍不住笑道:“中间放一碗水,逍遥大哥就安分了?” 逍遥子一瞪眼:“你老哥我当年十分守礼的。” 楚枫忍住笑,问:“既然青梅竹马,为何现在却这样了?” 逍遥子道:“就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 楚枫更加奇怪,“有了肌肤之亲,不是更亲密么?” “唉~”逍遥子叹了口气,不作声。 楚枫笑道:“莫非逍遥大哥是……霸王硬上弓……” 逍遥子一瞪眼:“你别胡说八道!” 楚枫道:“你不说,我只好胡乱猜测了?” “唉~”逍遥子摸出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楚枫本想阻止,想了想,还是作罢。逍遥子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又将壶嘴放至嘴边,却又叹了口气。 楚枫道:“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老哥就把心事说出来,不要憋着!” 逍遥子几口酒下肚,酒意上涌,便恼道:“我跟她肌肤之亲,还不是为了救她!” “哦?” “小子,我告诉你,你老哥我才是被霸王硬上弓呢!” “啊?” 原来,当年冷月和逍遥子艺成下山,开始闯荡江湖。冷月性格刚烈,嫉恶如仇,很快名声大噪。有一天,她路过泸州,见一喇嘛劫走了一名女子。冷月一路追至密藏,终于制住那个喇嘛,救下那名女子。 冷月喝问原委。原来,这名喇嘛乃佛护坐下一名弟子,因佛护欲修无上瑜伽,需行乐空,故此这名喇嘛身入中原找寻“明妃”,献于佛护。 冷月听得藏密竟有如此淫邪法门,当下大怒,乃迫令这名喇嘛带她潜入布达拉宫,欲焚去无上瑜伽,灭此邪门。谁知佛护武功之高远超她所料,冷月反被制住。 那佛护遂将冷月带入空行法门,展开《无上瑜伽部》,置大鼎,点密香,诵密音,欲以冷月为“明妃”,行乐空。正危急之际,逍遥子闯了进来,冒死救出冷月。其时冷月吸了密香,又受佛护密音,已身中密咒,心神渐迷。逍遥子功力不足,不敢为冷月解咒,于是抱着冷月跑了三日三夜回到雾灵山,想让师父为冷月解去密咒,谁知孤月神尼却已离山云游去了。 逍遥子唯有抱着冷月来到雾月寒碧的石室中。一路上这三日三夜,冷月一直苦苦强压着心神迷乱,此刻再难抑制,迷离之中遂把逍遥子推向石床,扯去逍遥子衣衫…… 楚枫愕然道:“原来是冷月‘霸王’了逍遥大哥?” 逍遥子没有作声。 楚枫又奇道:“你们本来就心属对方,又有了夫妻之实,不是该相亲相爱么?” “唉~”逍遥子叹了口气,道,“冷月为人极重规礼,尤其是男女之事。她曾经说过,一定要让师父为她主持,在师父面前拜过堂,行过礼,他们方可行周公之礼。我和她虽然自小同榻而睡,我连她手都没碰过。” “不会吧,老哥这也太安分了吧? “唉~” “规礼归规礼,既然米已成炊,你们成亲不就得了?” “成亲?老哥我几乎被她杀了!” “啊?” 原来,一夜缠绵之后,翌日,冷月却将逍遥子赶出了仙谷。逍遥子当然不肯离去,便软磨硬泡。开始的时候,冷月只是偶尔让他进入仙谷,却不与他说话,过了些日子,冷月慢慢任由他出入,仍然不与他说话,却不似先前冷淡了。逍遥子以为有转机,谁知有一天,冷月突然拔剑相向,不但将逍遥子赶出仙谷,还几乎将逍遥子刺死! 逍遥子不知道冷月为何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以为她在气头上,便徘徊在仙谷外面,等她消气。这样一等就等了好几个月,却始终不见冷月走出仙谷,逍遥子便偷入仙谷,却发现冷月早已离开仙谷,不知去向。 逍遥子又在山谷苦苦等了足足一年,终于看到冷月回来,逍遥子又惊又喜,谁知冷月二话不说将他赶出仙谷,并且留下狠话:如果逍遥子再踏足仙谷半步,就杀了他! 楚枫愕然:“她这样狠心?” “唉,她始终认为我和她未得师父主持,未经三茶六礼,是无媒苟合!” “就算是这样,也是她主动‘霸王’了老哥的,怎么却是她怒恨着老哥呢?” 逍遥子叹了口气,道:“正因如此,她才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是宁死也不愿我看到她那样子……” 楚枫明白了,冷月怒恨的不是逍遥子,她怒恨的,是她自己。她无法接受的,其实是她自己。乃道:“既然如此,你让师父为你们主持婚事,不就成了?” “唉,我何尝不是这么想,我看得出她也是这样想的,便一心等师父回来为我们主持婚事。谁知那一天,雾月寒碧突然传出师父传音,遗言传位给冷月,便仙逝而去,我们连师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楚枫奇问:“你如何知道师父仙逝了?” 逍遥子道:“历代滴水剑派掌门,仙逝之前都会留下遗言传位弟子,然后身入雾月寒碧,静待仙逝。” “这样说来,你们师父是在雾月寒碧仙逝?你怎不去找寻?” “找不到的,洞道无数,根本不知道师父在那一处仙逝!冷月就是得知师父仙逝之后才束发绝情,与我决绝!” 原来,冷月得知师父仙逝,便即盘发束髻,与逍遥子恩断义绝,并指天立誓:“终身不嫁!”然后再不肯见逍遥子! 逍遥子见冷月如此决绝,一时心灰意冷,遂离开仙谷,放浪形骸,自号逍遥子,从此游戏人间。 虽然如此,逍遥子每隔一段时间还是偷偷跑回仙谷,希望有朝一日冷月回心转意。这样一等就是二十年。 楚枫叹道:“难怪我见大哥平日貌似逍遥,却时常喝闷酒。不过大哥无需郁闷,经过今次,或有转机。” “我也以为有转机,谁知……唉~” “你们争执了?” “这处小山谷,其实并非禁地,是我和她练剑之处。我们自小在此练剑,在此嬉戏,在此摘草叶。她与我决绝之后,才将此处列为禁地。刚才我只是说了一句‘想当初我们在此练剑嬉戏摘草叶’,她就发脾气了。她还是放不下。”逍遥子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 楚枫道:“这事都是藏密害的,那个藏密佛护就是萨迦叶?” 逍遥子却道:“不是。是另一个佛护,乃四大佛护之首,其修为比萨迦叶还要高!” “啊?比萨迦叶还要高?那当年老哥是如何救出冷月?” “我是施放了玄冰寒滴露,唬住了他,也是侥幸。” 楚枫心道:“当年那个佛护欲修炼乐空双运,现在萨迦叶也要修炼乐空双运,如此看来,那个佛护竟比萨迦叶高出二十年的功力?当真可怕!” 因问:“老哥,你可知道嫡子身世?” 逍遥子道:“师父仙逝不久,冷月从外面抱回一个小女婴,就是魏嫡。” “冷月说,嫡子父母为天魔女所杀?” 逍遥子道:“当年天魔教横行,杀戮无数,冷月经常连同九大门派对抗天魔教,解救武林侠士。估计冷月见她父母被杀,身世可怜,故此将她抱回山谷,收为传人。” 楚枫一时默然,问:“你可知道嫡子父母是谁?” 逍遥子摇摇头,又安慰道,“或许当年杀害她父母的是天魔教众,未必是天魔女。” 楚枫知道一定不是天魔女,因为二十年前,天魔女不过六、七岁,尚在昆吾山上,但这个心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解开。 楚枫遂问起莫沉光,道:“想不到他会出掌救我。他的右手排云掌怎么如此厉害,连冷木一尊的杀神一式也挡得住?” “我早跟你说过,如果他肯出右手,九大派掌门都未必敢硬接!” “但是他左手掌劲却还不如老哥?” “因为排云掌有个特点:只能修炼一掌,另一掌只得一成功力。” “啊?” “排云掌的掌劲是藏在手臂经络之中,所以它的掌劲不是由丹田发出,而是直接由手臂发出。所以只能修炼一掌,正因如此,其修炼之掌十分厉害,而且他本身也是难得的武学奇才,若非二十年前他立誓自绝右手,他早与九大门派齐名!” 楚枫奇问:“他为何要自绝右手?” “他失手将他最好的朋友打成废人……” “啊?” “唉,这事你不要问了。” “难怪他总是一脸沉郁,两眼阴沉。” “他无法原谅自己,所以积郁在心,难免行事偏激,有时见人就杀。以前他追杀你,只是以为你是灭门凶手。” 楚枫叹道:“可惜他的右手还是被冷木一尊废了。” 逍遥子道:“你也不必难过。他出那一掌,不完全是为了救你,他出掌前就知道右手必废,他只是借冷木一尊之手废去自己右臂!” “啊?” “他修炼的是右手排云,积聚在右臂的掌劲浑厚无比,但二十多年他从未出掌,一旦发出,他右臂经络根本无法承受,尽皆撕裂。其实他的右臂不是被冷木一尊废去的,是被他自己的掌劲废去的!” “竟是这样!” “他废去右臂,未尝不好,或许能藉此解开心中郁结,重新振作。” 楚枫叹息一声,他忽然想到铁臂狂手,铁臂狂手不但右臂被人斩去,连左臂也废了,带着妻儿四处流离,连找一安身之处也不得。 因问:“我听嫡子说,莫沉光认识铁臂狂手?” 逍遥子道:“他们是生死之交。当年铁狂手域‘拐’了人家女儿,被人追杀,幸得莫沉光出手相救。” 楚枫奇怪:“拐?” 逍遥子笑道:“是这样的。当年铁狂手浪迹天涯,行至西域,见一名女子在河边徘徊,原来是跌了一只绣花鞋落入水中,铁狂手帮她捡回,两人遂生情意。谁知她爹却阻止两人相见,两人便私奔出走,她爹派人追杀,幸得莫沉光相救,成全了一段姻缘。” 楚枫问:“她爹为何要阻止?” 逍遥子道:“她其实是欧阳世家的女儿……” 楚枫一听,猛然想起什么,急问:“她爹莫非叫欧阳敬明?” “哦?你晓得她爹?” 楚枫道:“当初我护送公主和亲,曾与公主入住欧阳山庄。那欧阳庄主挺和气大方的,还送给公主一根千年人参。不像不近人情之人?” “这是欧阳家规所致。五百年前江南变故,欧阳世家远徙西域,便多了一条家规:欧阳族人永远不许踏足中原!所以欧阳敬明不想女儿流落中原,才要阻止两人。” “又是家规。这些家族规矩真是害人!” 逍遥子问:“你认识铁狂手?” 楚枫道:“我与他有数面之缘……”乃将铁狂手右臂被人斩去,左臂亦为赤火所废,不得不带着妻儿四处流离等等道出。 逍遥子叹息一声,道:“当年铁臂狂手,一双铁臂曾让多少豪杰闻风丧胆,和泣血狂刀并称江湖两大狂徒,叱咤一时,想不到如今……唉……”说着又叹息一声,咕噜咕噜连喝几口酒。 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铜斗杯,原来那天逍遥子去七方斋沽酒,刚好见到邓老爹拿着铜斗杯来典当,又听得邓老爹苦苦哀求掌柜多当些银子,掌柜却是不肯,逍遥子心中恻隐,因见铜斗杯甚是古朴,遂以十两银子要了去,却想不到几乎给滴水剑派带来一场大祸。 逍遥子问:“这铜斗杯究竟何物,为何冷木一尊要得到它?” 楚枫笑道:“它是天山神器,似乎跟圣火有关。老哥不知道,飞凤知道你将她的天山神器用作酒杯喝酒,几乎气炸了!” 逍遥子笑道:“小子,那个铜斗杯用来喝酒还真是一流,老哥我真不舍得给你呢!” “哦?”楚枫乃从怀中取出铜斗杯,道,“幸好我还没把铜斗杯交给飞凤。逍遥大哥,我们喝几杯!” 两人遂以铜斗杯盛酒,你一杯我一杯喝将起来,不亦乐乎。 喝了一会,逍遥子道:“想不到时隔数月,你这小子的武功已跟九大门派并驾齐驱。今次滴水剑派避过一劫,多亏了你。” “大哥这话就太客气了。对了逍遥大哥,我有个事一直想问你。我问了,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 “你和冷月一同拜师,为何你的武功却……却……” 逍遥子一瞪眼:“你取笑老哥?” 楚枫讪讪道:“都说老哥不要生气嘛。” 逍遥子道:“因为我只修炼了剑法,没有修炼心法。” “哦?” “滴水剑派历来只收一徒,而且只收女弟子,所以虽然师父将我收在谷中,传我剑法,但碍于门规,师父不能传我心法。” “原来如此,难怪逍遥大哥打不过冷月呢。” 逍遥子叹了口气,道:“打得过又怎样?她还是放不下!” “逍遥大哥,不如我教你几个剑招,别让她老是欺负你!” 逍遥子一瞪眼:“想当初你被人欺负,还是老哥我教你逍遥掌法,现在羽翼长成了,反倒教起我来?” 楚枫笑道:“老哥别不好意思。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老哥现在能不能伸展拳脚?” “并无大碍。” “好!” 楚枫站起,拔出长剑,道:“你跟冷月过招,冷月起手多半是‘剑出云雾’刺你心口,你不要硬挡,你斜斜退身,长剑在身前一拨,拨开她来剑,再顺势刺她咽喉,这一招叫‘拨云见月’……” 逍遥子笑道:“你别欺负老哥不懂,这招明明叫‘拨云见日’!” “你别管见日还是见月,你想见日就见日,见月就见月,剑由心生,意随心发。” “你这小子,想不到如今剑法如此高!”逍遥子当真跟着学起来。 楚枫继续道:“冷月见长剑刺来,必不肯闪避,必挥剑硬挡,你不要硬接,只收剑退身,她必定一剑刺来,你等她剑至中途,长剑便向上一撩,削她手腕,这一招叫‘水中捞月’;她必定收剑,你趁机闪身向前,长剑疾刺,她会侧身让你闪过,你便回身一剑,这一招叫‘犀牛望月’;她必定举剑硬接,你便长剑一圈,连圈三下,封住她长剑,这一招叫‘三环印月’,由月晕演化,乃今次变化之精要所在。她见剑招被封,必定抽剑,你马上一步上前,这一招叫‘流星赶月’,然后手臂一伸,勾住她的腰,这一招叫‘怀中抱月’,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楚枫兴致勃勃,一边比划,一边伸手勾住逍遥子的腰,身子微微向前,逍遥子自然向后倾去。 就在这时,谷口处突然走入两条修美身影,一见楚枫和逍遥子这般光景,都瞪大一双秀目,吃惊地望着,正是筱雨微霜。 楚枫急忙松开逍遥子,脸颊生热。筱雨微霜也是粉脸微红,连忙转身退出,楚枫急忙拦住,道:“你们别误会,我和逍遥大哥只是在切磋武功……” 两人对望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急了:“我们真的在切磋武功,你们别胡思乱想……” 两人抿嘴,道:“我们相信公子。” 楚枫松了口气,见两人拿着小瓷瓶,因问:“你们要采集霜露?” 两人点点头。原来筱雨微霜每天清晨都要采集霜露,她们不知道这处是禁地,因见清幽,便走了进来,刚好见到楚枫和逍遥子那般光景。 楚枫忙道:“这是仙谷禁地,你们不能来。我带你们去一处,那里更加清幽。”便回头对逍遥子道,“逍遥大哥,你先练着。” 便带着筱雨微霜离开了小山谷。 第738章 玉女穿梭 第738章玉女穿梭 楚枫带着筱雨微霜来到那个长满鲜花的小谷。小谷晨雾弥漫,花草叶上结满晶莹露珠,筱雨微霜十分欢喜,便穿梭在百花丛中采集霜露,来到那株并蒂芙蓉处。 两人见这株并蒂芙蓉不染尘俗,如清水冰洁,更加喜欢,乃仔细将花叶上的露珠尽皆采入小瓷瓶中,集得一瓶。 楚枫问:“你们喜欢芙蓉花?” 两人点点头。 “我摘来送给你们!”楚枫伸手欲摘,筱雨微霜连忙求道:“求公子不要折下它。”楚枫一点两人鼻尖:“我逗你们呢。它长得跟你们一样清美,我怎忍心折取。” “多谢公子。” 楚枫问:“你们武功练得怎样?” 两人道:“这段时间,公主教我们手影,医子教我们诗画,飞将军教我们枪法。” “哦?这样说来,你们岂非成了文武全才?” 两人含羞不语。 楚枫道:“手影已见,诗词未闻,我且试试你们诗词学得如何?” “公子请出题?” “你们就以这株芙蓉为题,赋诗一首。” 两人想了想,筱雨念道:“月染绿云鬓,身著水霜袍。”微霜接口念道:“芳心怜宿露,娇影沐清风。” 楚枫点头道:“不错不错,虽然借句古人,也是难得。医子不愧才女,连你们也带了才气。” 两人听得夸赞,心中欢喜。 楚枫又道:“却不知枪法如何?且让我看看!” 筱雨微霜便捡起两段树枝,“唰唰唰唰”耍弄起来,或挑或刺,或扫或劈,有板有眼,楚枫却看得大皱眉头,道:“你们耍的什么玩意?” 筱雨微霜停住,道:“飞将军的枪法很厉害,只是我们学艺不精……” 楚枫道:“飞将军枪法刚劲,她功力深厚,耍出来当然威风,你们功力尚浅,耍起来就是花架子!” 两人不作声。 楚枫道:“你们功力虽浅,但轻功不错,资质极好。这样吧,我教你们一套‘玉女穿梭’步法,再配合飞将军的枪法,如何?” 筱雨微霜又惊又喜:“多谢公子。” 楚枫道:“我这套‘玉女穿梭’步法,演自太极,分左右穿梭,飘忽精妙,正合你们施展。” 乃拔出古长剑,递给筱雨,道:“我先教你们左穿梭。” 却让微霜踏前两步,自然而立,然后在后面捉住她一双玉手,道:“两眼平视,镇心凝神,虚领顶劲,气沉丹田。”微霜依言而立。 楚枫对筱雨道:“筱雨,你用剑刺来。” 筱雨举剑刺来,楚枫左脚尖往里一扣,带着微霜腰身微微右转,同时左手带着微霜玉臂随身子转体外旋,随势屈肘,右手带着微霜玉腕自右向前下画弧,树枝从身前穿出,正好封住筱雨刺来的长剑。 筱雨收剑,便斜斜刺出,楚枫带着筱雨继续右转,重心渐移于左脚,树枝还是从身前穿出,又封住来剑。 筱雨收剑,身形一转,从另一边刺出,这时,楚枫重心已经完全移至左脚,右脚便微微提起,树枝再从身前穿出,还是封住来剑。 筱雨只得收剑,便横剑扫来,楚枫提起的右脚正好向右前方落下,身子微微下沉,重心随之移至右脚,腰身一转,两脚倏地交错穿梭,带着微霜一下穿至筱雨身后。筱雨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微霜手中的树枝已经点住她心口。 微霜很惊讶,楚枫松开她,含笑道:“怎样,厉害吧?这叫‘玉女穿梭四角封,护臂穿打四方神’。玉女穿梭,穿打四角,无论敌人从何方攻来,均可封堵穿打。” 微霜连连点头。 “好,我再教你们右穿梭。” 乃让微霜她接过长剑,让筱雨拿着树枝,然后捉住筱雨一双玉手,对微霜道:“你用剑刺来。” 微霜便一剑刺去。楚枫还是左脚尖往里一扣,带着微霜腰身微微右转,树枝自右向前画弧,经由身前穿出,封住微霜来剑,跟着腰身继续右转……一连串动作跟左穿梭相同,惟左右相反。 楚枫一边演练一边解说,也将右穿梭教了筱雨。两人分别习得左右玉女穿梭,欣喜不已,便跃跃欲试。 楚枫乃道:“你们记住,左右穿梭,穿打四角。左穿梭,左手在外;右穿梭,右手在外。穿梭步法全靠腰身带动手脚运转,腰身一定要柔中带韧,方能伸展自如。” 两人点点头,乃施展步法,在百花丛中往来穿梭,真个“玉女天边弄金梭,轻如云烟流如波”,美妙无比。两人足足演练了一炷香时间,乃盈盈走到楚枫跟前,问:“公子觉得如何?” 楚枫笑道:“且试试。” 乃提起一成真气,双手向前一抄,一手抄向筱雨,一手抄向微霜,筱雨微霜腰身一转,一个左穿梭,一个右穿梭,便从楚枫手臂穿过;楚枫再提一成真气,一步向前,双手一抄,筱雨微霜还是腰身一转,又从楚枫手臂穿过;楚枫再提一成真气,一闪上前,双手直抄筱雨微霜纤腰,筱雨微霜腰身急转穿出,虽然有些慌乱,却还是穿了出去。 楚枫暗暗点头,道:“不错不错,你们果然天资极高,只可惜功力尚浅。不过你们有这一套玉女穿梭步,再配合飞将军的枪法,一般高手近身不了你们。” “真的?”两人十分欢喜。 楚枫眼珠一转,道:“不过,若是碰到真正高手嘛,就会……” 两人连忙问:“就会怎样?” 楚枫便向前一步,双手随意一抄,已抄住筱雨微霜腰姿,嘻嘻笑道:“就会这样。” 筱雨微霜又惊又愕,问:“公子的动作明明比刚才还要慢,为何我们却未能穿梭而出?” 楚枫笑道:“因为我出手之前,已经融入你们的穿梭步法。” 两人不甚明白。 楚枫又道:“你们知道‘形神合一’吧。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神’跟你们的‘形’合一了,所以无论你们如何穿梭变化,也逃不出我双臂。” 两人还是不太明白。 楚枫道:“这是太极意境,以后你们就会明白。”一边说一边抚着两人腰身。筱雨微霜虽是含羞,却任由楚枫抚弄。 楚枫抚了一通,乃松手道:“你们腰身果然柔得很,最适合练此步法,若再得烟霞舞步,必定更具神韵。若有机会,我请大娘指点一下你们。” 两人当然欢喜,又在百花丛中穿梭起来,那穿梭身姿越发妙美。 楚枫欣赏着两人穿梭身影,一眨不眨。筱雨微霜见他看得目不转睛,乃对望一眼,筱雨忽然玉臂一抄,抄住了微霜纤腰,身子前压,微霜腰身便向后弯去,两人姿势正与楚枫挽住逍遥子的光景一模一样,还“哧”的笑了一声。 楚枫脸颊一热:“哎呀,你们居然拿我取乐,看我如何惩罚你们!”便一步上前,双手一抄,将筱雨微霜抄入怀中,双手便沿着两人腰姿上下游走“惩罚”起来。筱雨微霜一时含羞,连忙求饶:“公子,我们不敢了!”楚枫那肯放过,搂着两人大肆“惩罚”了一番,才附向两人耳根道:“看你们还敢不敢放肆?”两人含羞,哪敢言语。 楚枫见天色渐明,便要返回,两人却是不舍离开,又取出一个小瓷瓶,道:“公子让我们再采集一瓶。” “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 楚枫又将她们带至长满异草的幽谷中,两人更加惊喜,便细细采集草叶上的露珠。 楚枫不忍打扰她们,遂回到百花谷处,原来他想再看看那株已经凋零的紫昙花。刚走入谷中,却见一道绝韵身影正站在紫昙花前,定定望着,是无尘。 无尘凝视着紫昙花,却又似乎在出神,甚至不知道楚枫已经走到她身边。换着以前,楚枫早已调笑两句,但这次他只是静静站在无尘旁边,陪着她望着紫昙花,因为他发觉无尘的神情不太寻常。 许久,无尘仍然凝视着紫昙花,却忽然问了一句:“楚枫,你告诉我,在你心目中,峨眉是否光明磊落?” 楚枫一怔:“峨眉向来光明磊落……”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灵女师祖就是以‘宁枉勿纵’灭了神水宫,你还会这样认为么?” 楚枫一震,他想不到当年灵女当真是以‘宁枉勿纵’灭了神水宫,楚枫不由想起当日在回龙山,宋子都等人同样以‘宁枉勿纵’杀自己,而根源正是灵女的遗训。 “楚枫,你告诉我,峨眉是否光明磊落?” 楚枫道:“峨眉是否光明磊落,我无法肯定。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在我心目中,光明磊落。” “我?”无尘忽笑了笑,“在你心目中,我不是一向恩将仇报么?” 楚枫第一次见她笑,却是苦笑,苦涩之中又带着多少无奈。他望着无尘,道:“你知道我从来不是这样想的。” 无尘还是望着眼前的紫昙花,好一会,忽问:“你出道的初心是什么?” “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无尘沉默。 “你呢?你上峨眉的初心是什么?” 无尘没有回答,眼睛开始出神,似乎在回想,又似乎在凝思。虽然得不到回答,但楚枫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跟这位峨眉掌门的心在慢慢接近,或许这位冷傲孤高的峨眉掌门从未向人闯开心扉,或许自己是第一个听她吐露心事的人…… 无尘忽转身离去,却又停住,说了一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希望你谨守真性,勿忘初心。”说完离开了小山谷。 楚枫失神望着无尘身影,他既感到两人的心在接近,却又有一种渐渐远离的感觉,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只能独自体味…… “公子?公子?” 耳边忽响起两把清越的声音,筱雨微霜不知何时返回,因见楚枫定立,乃轻声呼喊。 楚枫回过神,望向溪涧,无尘身影早已消失,遂与筱雨微霜返回红叶谷,刚至幽径,却见公孙大娘正跟冷月告辞,冷月不便强留,乃谢过大娘,送至谷口,然后返回雾月寒碧。 楚枫上前,问:“大娘要离开了?” 公孙大娘微微欠身,道:“我要返回江都,亦要找寻媚儿。” “大娘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略略走开一处,楚枫问:“日间那个行径怪诞的小姑娘无心,大娘记得她么?” 公孙大娘点点头。 楚枫试探问道:“她晓得西门剑法,大娘不觉得奇怪?” 公孙大娘道:“西门世家乃名门望族,枝叶硕茂,有族人流落在外,不足为奇。” 楚枫皱眉不语。 公孙大娘问:“怎么了?” 楚枫道:“大娘小心提防西门重翳父子,他们就是西门蛰和蒙面公子……” 公孙大娘皱起眉头。 楚枫又道:“其实西门蛰早已死去,真正偷练失心掌的是西门重翳,这些年一直都是西门重翳在冒充西门蛰四处作恶!” 公孙大娘眉头皱得更紧。 楚枫继续道:“无心其实是西门蛰的女儿。当年西门重翳偷练失心掌,被她爹发现,西门重翳遂杀人灭口。她就是小时候中了西门重翳的失心掌,才会如此怪诞……” 公孙大娘截口道:“你如此捏造,太过了!” “你不信?” 公孙大娘道:“西门先生乃谦谦君子,你何必因为一点过节如此中伤西门先生?你越这样,只会越让我觉得你是登徒浪子。” 楚枫听公孙大娘称西门先生为谦谦君子,实在光火,又把自己喊作登徒浪子,更加气结,瞪着大娘,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等着,我去找慕容来,这事他也知道!” 公孙大娘却道:“慕容世家跟南宫世家之事,我亦略有耳闻。其实慕容世家根基深厚,即使跟南宫世家决裂,江都和庐江亦不敢窥视姑苏,你何需如此?” 楚枫一听,糟了,大娘以为自己跟慕容串通一气离间公孙和西门,连带慕容也被误会了。 唯有道:“算了。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西门重翳对你不怀好意,你小心些。” 公孙大娘道:“江都和庐江一向和睦,公子过滤了。”楚枫还想再说,公孙大娘已欠身道:“公子保重,告辞。” 楚枫唯有拱手:“大娘保重!” 公孙大娘又欠了欠身,遂带着四名剑侍离去。四名剑侍经过的时候,楚枫悄声对手捧烟霞剑的落霞道:“你们小心保护大娘,尤其要提防那个西门家主!” 落霞奇怪楚枫为何要她们提防西门重翳,但还是点了点头。楚枫又一扬手,落霞手心已多了一枚火红珠子。 楚枫道:“这是沐火惊雷珠,你藏好,可应危急!” 落霞又点点头,收起珠子。 楚枫想起什么,急又上前拦住公孙大娘:“大娘,还有一件要紧事!” “何事?” “大娘回到江都,请务必查阅家谱,查阅昆吾山所在!” “我会记住。” 大娘刚走两步,楚枫又拦住,道:“大娘若查得昆吾山所在,务必马上告知我!” “我会的。” 刚走两步,楚枫又拦住:“你却如何告知我?” 大娘道:“你放心,我自有方法。”遂与四名剑侍离去。 楚枫乃与筱雨微霜返回红叶谷,却见慕容走来,楚枫一喜:“大……”刚一开口,慕容两眼一嗔,楚枫硬生生将那“哥”字吞回。 慕容望了望谷:“大娘……” 楚枫恼道:“别提了,我好心提醒她小心西门重翳,反被她误会呢!” “哦?” “她以为我们在编造事实离间江都和庐江,还说那个西门重翳是谦谦君子,简直气煞我了!” 慕容笑道:“你也不要怪大娘。大娘亦有难言之苦。” “哦?” “江都西接浔阳南宫,南接姑苏慕容,两边受压。而公孙世家在四大家族之中,又最是势弱,她只能依仗庐江西门,方可立足于江南。” 楚枫道:“姑苏和南宫又不会怎样。” 慕容叹了口气,道:“你大概不知道,在阜阳一带,亦即江都、浔阳势力交接之处,南宫子弟已经多次挑起事端,打砸公孙世家的商铺,抢夺公孙世家的经营。” “这是为何?” “是南宫寻英授意所为,他想蚕食阜阳,只是公孙世家一直忍让,才未激起争端。” 楚枫问:“南宫长迈不管一下?” 慕容道:“唐门一战之后,南宫长迈已经很少过问浔阳之事。其实在丹阳,亦不时有慕容子弟欺负公孙之人,只是被我弹压住,不敢过于放肆。” 楚枫默然,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何公孙大娘对慕容总有警惕之心,始终不愿相信西门重翳是奸恶之人,因为她只能依仗西门世家。但西门重翳豺狼本性,她依仗西门,等于与豺狼为伍,迟早要为其所害。 慕容道:“你不用太担心,西门重翳的真面目一日未被揭穿,他一日都要维持着他道貌岸然的名声,不会对大娘怎样。” 两人走去盘飞凤和公主的竹舍,经过无尘竹舍前,楚枫停了停步,慕容笑道:“楚兄不用看了,无尘已经带着妙玉离开了。” 楚枫笑笑,道:“我还准备跟妙玉道别呢。” 慕容笑道:“她也等着跟你道别呢。” “哦?” “她大清早就在溪涧边等着你,却没有等到你,反等到了她师父。” 楚枫叹了口气,伸手入怀摸了摸那支沉香碧玉簪,道:“我还准备给她看一样东西呢。” 慕容道:“她也有东西给你呢。” “哦?” 楚枫伸出手,慕容将一片草叶放在他手心,是一片含羞草叶,纤纤叶茎,很是柔弱。 慕容含笑道:“我见她在溪边弄着这片草叶,就知道她要给你呢。” 两人推开竹门,楚枫见小精卫不在,乃放心走入,却见盘飞凤正在为公主梳妆,见他们走入,亦不理会。 楚枫笑道:“飞将军梳妆越发娴熟呢,莫非青出于蓝?”便走到公主身前,执起公主几缕雪发,瞄着公主娇美妆容。公主甜甜一笑。 盘飞凤瞪眼道:“人家每次为公主梳妆,你便撞进来瞎搅合!” 正说着,忽闻得一阵浓烈的药味,只见兰亭挽着药箱走入,手中正捧着一碗药。楚枫一看那药,已经汗毛倒竖。 第739章 往事余忆 第739章往事余忆 兰亭捧着药走至楚枫跟前,楚枫接过,一闻那药味,头发竖起,公主抿嘴而笑,盘飞凤正欲嘲讽几句,楚枫却一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一边喝那身子一边发颤。 盘飞凤又好笑又奇怪,问:“你这回如此干脆?” 楚枫道:“医子连夜为我采药,又一早为我煎煮,我再不干脆些,怎对得起医子姑娘?” 吃过药,兰亭又为楚枫把脉。 盘飞凤忙问:“怎样?” 兰亭道:“先试药性,未真正用药。” 楚枫吓得整个跳起:“什么,还未真正用药?” 盘飞凤开心了,笑道:“怕了吧?医子就该每天煎药给他吃,吃怕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发狂!”忽想起什么,忙道:“这小子说,公孙大娘能够为他疏引异气呢?” 兰亭很惊讶,望向楚枫。 楚枫道:“我异气噬心之时,公孙大娘曾以烟霞指气为我疏引。” 盘飞凤问兰亭:“以天魔女的功力尚且无法为他疏引异气,为何大娘可以?” 楚枫同样望着兰亭,因为他也想知道为何。 兰亭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楚公子体内有烟霞剑气之故。” “哦?” 兰亭道:“公孙大娘以烟霞指气感应公子体内的烟霞剑气,再以公子体内的烟霞剑气疏引异气,使其平复。” 盘飞凤喜道:“如此说来,我们也留一丝指气在这小子体内,这样他异气发作之时,我们就能为他疏引?” 兰亭却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据我所知,公孙师祖也是医道大家,她始创的烟霞剑气是源于《黄帝内经·灵枢经》中的《九灵九虚》,故此烟霞剑气契合脉理藏象。也正因如此,烟霞剑气能疏引异气而不会引起反噬。” 慕容问:“我们能不能以指气感应他体内的烟霞剑气,为他疏引?” 兰亭道:“恐怕不能。” 盘飞凤道:“如此说来,只有公孙大娘能为这小子疏引异气?” 兰亭点点头。 盘飞凤直跺脚,道:“大娘刚离开了,万一这小子又再发狂,去哪找她!” 兰亭道:“飞将军不用太担心,楚公子暂时不会再发狂……” “谁晓得他何时发狂!这小子发起狂来,一次比一次凶了!万一他再发作,如何是好?” “只能在出现噬心迹象之前,尽量为他缓解。” “如何缓解?” 兰亭望了望楚枫,欲言又止。 盘飞凤对楚枫道:“臭小子,你出去!” “为什么?” “不许问!叫你出去就出去!” 盘飞凤径将楚枫推出竹舍,掩上竹门,楚枫连忙附耳偷听,竹门突然打开,盘飞凤一瞪凤目:“你敢偷听,我剁了你!” “哎!为何慕容不用出来……”正嚷着,盘飞凤已“砰”的关上竹门。楚枫耸耸肩,唯有走开。 盘飞凤乃望向兰亭。 兰亭道:“楚公子异气噬心,说到底是刚阳太盛所致,如果能帮他抒发刚阳之气,或能缓解。” 盘飞凤忙问:“如何帮他抒发?” 兰亭粉脸微红,不作声,公主亦含羞。 盘飞凤会意,脸颊一热,问:“行……男女之事?” 兰亭道:“还要合阴阳之道,否则适得其反。” “阴阳之道?” 兰亭朱唇微动,欲言又止。 盘飞凤急道:“医子,你就直说!” 兰亭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重阴必阳,重阳必阴。楚公子刚阳太盛,需阴阳调和……” 盘飞凤明白了,道:“你意思是,要合双修之道?” 兰亭点点头。 盘飞凤道:“听说道家有性命双修之道,不知老道士有没有教他这个法门……”说到这里,不由粉脸一红。 慕容道:“好像佛门亦有此道?” 兰亭点点头,道:“就是藏密《无上瑜伽部》记录的乐空双运。” “哦?” “不过要行乐空,不但要知晓心法,还要经过藏密灌顶,还需有藏密上师之修为,方可施行。” 盘飞凤自语道:“这小子有一张梵文心法,又经过藏密灌顶,就不知他的修为……”说到这里,粉脸又一红,便望向公主,道:“公主,你……你就让那小子‘欺负’一下嘛……” “飞凤姐姐……”公主红着脸,含羞不语。 这时,忽的传来“咕”的一下信鸽叫声,慕容连忙道一声“失陪”,便走出竹舍。 再说楚枫,他虽然走开,其实还在暗暗偷听,隐约听得盘飞凤叫公主让自己“欺负”一下,心中一喜,忽见竹门打开,以为是盘飞凤,急流光一掠,闪身而去,便来到仙碧潭,却见魏嫡正在潭边,俯着身子,一把秀发漂在潭水上,梳洗着。 仙子梳妆,自然美不胜收。魏嫡梳洗半响,忽有所觉,回头嗔了楚枫一眼,遂起身走入竹舍。楚枫跟入。魏嫡从竹床处取出一把小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秀发。 楚枫笑道:“嫡子,我发现你的秘密呢。” 魏嫡梳着秀发,不理他。 楚枫附耳道:“你床底藏着一双绣花鞋?” 魏嫡白了他一眼,不作声,却问:“昨晚谁睡在这里?” 楚枫忙道:“是筱雨微霜,你不会见怪吧?” 魏嫡道:“她们遭神水腐面?” 楚枫点点头。 魏嫡微微叹道:“听说神水宫收留的都是遭人遗弃的孤儿,自小无父无母,如今还遭腐面…” 楚枫知道她感怀身世,乃问:“嫡子,你可有想过问明白冷月,你的父母是谁?” 魏嫡道:“知道又如何?滴水传人都是孤儿出身,我也一直以为自己遭父母遗弃,现在至少我知道,我并没有遭人遗弃,只是他们被人所杀……”说到这里,眼泛晶莹。 楚枫执住她玉手,道:“嫡子,你父母二十年前被害,天魔女十年前才从昆吾下山,你父母一定不是天魔女所杀!” 魏嫡愕然:“天魔教二十年前早已横行江湖,天魔女怎会十年前才从昆吾下山?” “是真的,天魔女亲口对我说的,她不会骗我!” 魏嫡不语,她相信天魔女不会骗楚枫,但她也相信,师父不会骗她。她叹了口气,挣开手,道:“无论如何,我和她迟早要有个了断!” 楚枫默然,问:“现在魔宗已退,你……” “我要留在山上参悟滴水无痕。你呢,你准备去哪?” “我要去寻找昆吾山。” “你知道昆吾山在哪了?” “我不知道,我会找到它!” 魏嫡道:“昨晚我问过师父,师父说,师尊曾经说过……” “师尊是……” “就是上一任滴水掌门,孤月神尼,已经仙逝。师尊说过,当年滴水祖师为参悟滴水无痕孤身拜访昆吾,祖师是从贺兰山寻找昆吾的……” 楚枫一愕:“贺兰山?” 魏嫡道:“祖师言:‘贺兰山缺,滴水昆吾’……” “据医子说,昆吾山是在什么阳山以西千里又千里又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在贺兰山处?” “但祖师就是于贺兰山拜访昆吾之后,始悟滴水无痕。” “这样说来,你们祖师寻着了昆吾山?” “我也不清楚。” 啊!楚枫忽一拍脑袋:对了,天魔女说过,蠪蚳乃昆吾独有之异兽,那只蠪蚳小魔出现在贺兰山,莫不是从昆吾山跑来的?莫非昆吾山当真藏在贺兰山中? 想到这里,楚枫又惊又喜,一下执起魏嫡玉手:“嫡子,多谢你!” 魏嫡没有作声,转身走出竹舍,楚枫亦走出,因闻得竹舍旁边淡淡的药味,乃问:“刚才你跟医子为我煎药?” 魏嫡不答,却道:“我听医子说,你心口的异气越来越可怕了。” 楚枫笑道:“是哩。所以她们正在商量如何对付它呢!” 于是两人走入红叶谷,遥见慕容正立在溪涧处,那只点斑鸽盘旋在上空。 楚枫道:“自从慕容得知回地战乱便心事重重,你可知道为什么?” 魏嫡道:“可能是因为药引之故。” “药引?” “你知道他父亲之事?” 楚枫点点头。 魏嫡道:“慕容老家主遭人暗算,形如废人,每月需服药维持。药材虽是珍稀,亦不难得到,只是药引十分难得,仅回地生有。所以慕容在回地设置了产业,其实是为了每月交易药引。” 楚枫明白了,现在回地作乱,战事一起,药引自然就无法交易,难怪他忧心忡忡。 因问:“你知道是何种药引?” 魏嫡摇摇头,道:“是医子开的药方。” 两人遂走入竹舍,兰亭、盘飞凤等正在讨论着,便一同住了口。楚枫笑问:“你们商量好如何帮我缓解异气没有?” 公主、兰亭、盘飞凤登时秀鬓生红,筱雨、微霜也是含羞。魏嫡察颜观色,猜得几分,亦玉颊微红。 楚枫会意,脸颊一热,竹舍一时无声。 忽“唧喂”一声,小精卫飞入,落在小药箱上。盘飞凤一喜:“小家伙,你寻着铜斗杯了?” 小精卫啄了啄药箱,向盘飞凤“吱”的一声,又啄了啄药箱。 盘飞凤奇怪,乃打开药箱,拨开草药,捻出一只小纸杯,正是楚枫昨晚折的小纸杯。 盘飞凤一瞪小精卫:“我要这纸杯何用?我是要你寻铜斗杯!” 小精卫十分聪明,她见铜斗杯不在药箱,乃“呼”的飞至楚枫身前,小嘴啄着楚枫衣领。楚枫暗吃一惊,却听得盘飞凤恼道:“小家伙,铜斗杯被他弄丢了,不在他身上!” 小精卫还是啄着楚枫衣领,楚枫慌了,一瞪眼:“你再胡闹,我拔光你的羽毛!”小精卫瞪着楚枫,忽一啄楚枫耳垂,便“呼”的飞出竹舍。 “小精卫!小精卫!” 盘飞凤急呼,小精卫已不知去向,乃一瞪楚枫:“你凶她干嘛?我正要请医子画出图样,让她找寻铜斗杯。现在去哪找她!” 便要追去,楚枫拉住她:“你去哪?” “我要找铜斗杯!” “去哪找?” “你别管!”便挣开楚枫。 楚枫连忙望向兰亭,兰亭乃道:“飞将军且慢。” 盘飞凤顿了顿。 兰亭道:“飞将军本意是不让铜斗杯落入魔宗之手,但飞将军可曾想过,现在铜斗杯下落不明,或许是最安全的。” “哦?” 兰亭继续道:“所谓‘大隐隐于市’,飞将军何不就让铜斗杯下落不明?” 楚枫连忙接口:“医子说得对。现在冷木一尊还以为铜斗杯在我们身上,如果你去找,反是提醒了魔神宗,不如不去找它!” 盘飞凤停住,道:“你总有歪理!” 这时,慕容走来,笑问:“谁有歪理?” 楚枫笑道:“歪理虽歪,也是道理。”因问:“你刚才在询问回地之事?” 慕容点点头,道:“我要告辞了。” “啊,去哪?” “我要赶去回地。” “回地战乱,你还要去那?” 慕容不答。 兰亭问:“你要去找寻药引?” 慕容点头道:“如今回地战乱,回民不肯上山摘取,我只好亲自前去。” 兰亭问:“你如何识别?” 慕容道:“去到再说。” 楚枫问:“是何种药引?” 兰亭道:“是一种甘草,叫兰甘草……” 楚枫“啊”的一声,望向慕容:“你不早说,我晓得兰甘草呢!” 慕容惊讶:“你晓得?” 楚枫乃将自己与天魔女曾在贺兰山下的一条小村子,遇见蠪蚳出没,便收服蠪蚳解救村民,又上山寻得兰甘草救了小英等等道出。 最后道:“大哥还记得那个守陵老人么?就是他带我们寻得兰甘草。” 慕容当然记得,正是守陵老人在藏兵洞中,帮他打通生死玄关,还将一身功力留在他体内,临死之际还化作飞灰困住了僵尸王,使他们死里逃生。 楚枫又道:“我与你一同赶去找寻好了,我正要去贺兰山呢。”因望向兰亭,“医子也去吧?” 兰亭道:“兰甘草本身有解气化郁之用,或许对疏引异气有所帮助。” 楚枫乃望向盘飞凤,盘飞凤撇嘴道:“我不去,我要找铜斗杯!”楚枫笑道:“去哪都是找。说不定铜斗杯在贺兰山呢,公主说是不是?” 公主含笑点头。 盘飞凤道:“好,我就同你去贺兰山,要是找不到铜斗杯,我唯你是问!” 慕容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向师太道别!” …… 再说逍遥子,他在雾月寒碧前演练着楚枫教他的招式,当练至“怀中抱月”时,不觉浮想联翩……忽闻冷声:“你在作甚?”是冷月的声音。 逍遥子一惊,登时站立不稳,冷月连忙扶住他,责道:“你刚能走动,为何舞手弄脚!”正要扶他返回石室,逍遥子道:“我好久未回仙谷了,我想四处走走。” 冷月乃扶他走出禁地,走入仙谷,刚踏上九曲桥,逍遥子顿住,道:“这座竹桥原是八曲,只因你说九曲为好,遂加一曲,成九曲桥。这最后一曲竹板,就是我和你一起加上的。” 说着又望向仙碧潭,有一身影正在潭边梳妆,是冷月的身影,却渐渐模糊消失。 “那时你每天一早都会在潭边梳妆,却不许我看……”逍遥子两眼失神,在回忆着当年冷月潭边梳妆的身影。 冷月轻声道:“我不许你看,你还不是偷偷在看!” 逍遥子心“怦”的一跳,望向冷月,冷月转过脸,扶他走过九曲桥,经过仙芝圃,逍遥子停住,道:“那时夜深人静,我们时常在这处捉虫豸,你很喜欢听虫豸低鸣的声音,你说过,万籁之音,莫如虫豸幽鸣。” 冷月呆了呆,显然这句话,连她都几乎不记得了。 两人又来到紫竹林处,逍遥子又停住,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调皮,将师父的紫尼道冠藏在了紫竹林,被师父责罚面壁,饿着肚子,你就偷偷摘紫株果给我吃,害你也被师父责罚了。” 冷月不作声,扶着逍遥子又来到仙石林处。 逍遥子停住,抬头仰望,道:“那时我们在石林上练武,我轻功不如你,总被你打落石林,手脚红肿,你就每次为我涂药……” 冷月微嗔道:“你每次都‘哇哇’喊痛。” “这么高跌下来,能不痛么?” 冷月不作声,她心中明白,逍遥子是怕她受伤,所以宁愿每次都被她打落石林。 逍遥子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每次偷回仙谷,都只在谷口等你,不敢进谷,怕惹你生气。想不到一晃眼就是二十年……” 冷月喃喃道:“你为何不敢进谷……” 逍遥子一震,呆呆望着冷月。冷月转开脸,眼角已挂着一滴泪珠。或许她也一直在等着逍遥子进谷,也是等了二十年…… 两人走遍仙谷,又回到仙碧潭处,恰见魏嫡和楚枫走入竹舍,冷月正要喝止,逍遥子拉住她,道:“你何必为难他们,你也不想他们跟我们一样,蹉跎岁月……” 冷月道:“楚枫用情不专,我不能让嫡子受此委屈!” 逍遥子道:“你这样只苦了她,不如成全他们,由他们自己了断。” 冷月停住,半响,叹了口气,转身扶逍遥子返回雾月寒碧,却见慕容、楚枫等人走来,却是辞行。 冷月听得慕容要赶往贺兰山,知道他为找寻药引,乃道:“现在回地战乱,你们要小心!” “我们会的。” 逍遥子对楚枫道:“小子,去到回地,你不要乱吃东西!” 楚枫笑道:“这个我晓得。逍遥大哥,保重!”因望向魏嫡。魏嫡微微侧着脸,不言不语。刚是重逢,又要分离,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 冷月看在眼里,忽道:“嫡子,慕容老家主曾有恩于滴水剑派,你且去贺兰一趟,相助慕容。” 魏嫡一时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师父会让她同去。 楚枫大喜,急一拽慕容衣袖,慕容乃拱手道:“慕容谢过师太。” “师父……” “嫡子,你去吧!” 楚枫、慕容、魏嫡等一行人便离开仙谷,赶往贺兰山。 他们离开后,逍遥子望向冷月,冷月道:“嫡子闭关多时,始终心绪难平。当年祖师因至贺兰而悟滴水,她去贺兰,或许能得机缘。” 逍遥子笑了笑,他知道冷月口这样说,其实是有心成全他们了,就看两人是否有这个缘了。 …… 第740章 剑起一曲 第740章剑起一曲 再说公孙媚儿,她恨怒之下在山林之中彻夜飞奔,也不管东南西北,一边走一边落着泪,足足跑了一夜才慢慢停下,因为她实在跑累了。却在这时,前面突然一片片树叶飘落,仿似雪花飘舞。公孙媚儿暗吃一惊,下意识伸手拔剑,才发觉长剑早已丢掉。 一条人影随树叶飘落,是一个蒙面公子,两眼暗灰,左手摇着折扇,慢悠悠道:“公孙姑娘深夜狂奔,莫非有伤心之事?” 公孙媚儿喝道:“你是西门蛰的徒弟?” 蒙面公子摇着纸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我是谁,公孙姑娘大可不必理会。” “你想怎样?” “我见公孙姑娘伤心奔走,心中不忍,特来慰藉。不知公孙姑娘有何伤心之事,不妨说与小生听听。” “好!” 公孙媚儿忽的手指放在唇边,“咻~”吹了一个很尖锐的口哨,蒙面公子微微一怔,却见公孙媚儿向两边高呼:“叶落知寒出剑!”蒙面公子一惊,他知道这四名剑侍剑术厉害,不由随声望去,就在这时,公孙媚儿突然向前,两臂一挥,两段长袖有如两道白练横卷蒙面公子。原来她知道逃肯定逃不掉,所以她故意吹一声口哨,再高呼叶落知寒,迷惑蒙面公子,再突然出手,意图一击致命。 她袖功虽然不如大娘,也是十分厉害,两段长袖已经卷住蒙面公子腰身,两边一扯,只听得“啪”的一声,将蒙面公子整个卷飞半空。蒙面公子在空中转了几圈,却仿似一瓣雪片落回地面,还是摇着纸扇,慢悠悠道:“公孙姑娘好袖功。” 公孙媚儿大惊:寻常高手被她双袖一卷,腰身必被扭断,他竟未伤分毫。当下两臂一挥,两段长袖如两把利剑刺出。蒙面公子亦不急,直等长袖刺至,折扇乃左右一拍,只听得“啪啪”两声,两段长袖被挡回。 公孙媚儿又两臂一挥,两段长袖再次刺出,蒙面公子折扇又是左右一拍,将长袖挡回。 公孙媚儿两臂连挥,两段长袖交错刺出,有如毒蛇吐信。蒙面公子还是手摇折扇,轻轻拍着,每一下都正好拍在袖尖上,却仿似拍在毒蛇吐出的舌尖一样。每拍一次,公孙媚儿的身子就摇一摇,几番过后,公孙媚儿已大汗淋漓,长袖渐软。 蒙面公子见时机已到,乃道:“公孙姑娘,小生得罪了。”折扇左右一拍,荡开长袖,身子倏地向前,一下欺身至公孙媚儿身前,折扇同时点向公孙媚儿数处要穴,欲一招将公孙媚儿制住。公孙媚儿亦非泛泛之辈,当下娇斥一声,两臂往内连卷,两段长袖瞬间卷出一个个袖圈,“唰唰唰唰”缠住蒙面公子左臂。这一招“云袖千圈”十分精妙,确实得到大娘真传。 蒙面公子想不到公孙媚儿还能施展如此精妙的袖招,欲抽回手臂,竟然动掸不得。公孙媚儿娇喝一声,两臂向外一分,正要扭断蒙面公子左臂,忽见蒙面公子右手一翻,跟着白光一闪,一把软剑已经架在公孙媚儿颈上,剑锋贴住她咽喉。 “我想公孙姑娘长袖再快,也快不过我这把剑吧?” 公孙媚儿一言不发,将头一扭,咽喉径向剑锋抹去,同时两臂一分,双袖一扯,她宁死也要断去蒙面公子一臂。 蒙面公子想不到公孙媚儿如此刚烈,软剑一收,“唰”的划断缠着左臂的长袖,折扇顺势向前一点,“笃笃笃笃”连点公孙媚儿“云门”、“气户”、“俞府”、“天突”等穴,公孙媚儿即时动掸不得。 蒙面公子收回折扇,笑吟吟道:“公孙姑娘何必想不开,小生不过倾慕佳人,欲一亲香泽而已。” 伸手便解公孙媚儿衣衫,就在这时,“唰”一道剑锋从破空斩来,蒙面公子身子一侧,未等他站稳,第二道剑锋又破空斩来,蒙面公子疾退,但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剑锋已经斩至,蒙面公子急挥扇挡格,只听得“锵锵锵锵”数响,折扇被一段段斩断,剑锋继续斩至。蒙面公子大惊,暴退数丈,总算堪堪避过,头发已经散乱,很是狼狈。再看折扇,只剩扇头。 蒙面公子两眼一闪,只见眼前立着一人,手执长剑,身材偏矮,头大如斗,模样还有几分丑怪,正是申丑。 申丑亦不作声,长剑一伸,身形随即向前,一招“剑起一曲”直取蒙面公子。蒙面公子知道眼前这个大头怪相貌虽丑,但剑法一点不含糊,马上软剑一翻,剑光闪起,两人一时激战。论剑法,蒙面公子的落英吹雪剑绝不逊于申丑的武夷剑法,但他那条左臂似乎有点凝滞,使他的剑法无法施展自如。 几招过后,申丑已看出端倪,长剑忽左摆一下,右摆一下,跟着一道剑光刺出,这道剑光有点古怪,不是直的,是曲的,曲了九处,正是武夷绝招“一剑九曲”。 蒙面公子盯住这九曲剑光,身子连退,因为他无法分清那一曲剑光才是杀招。九曲剑光直逼向前,蒙面公子退无可退,乃软剑一震,剑光如漫天飞雪压出。申丑这“一剑九曲”就是为了逼出蒙面公子绝招,当下身形一退,双手握剑向上一举,以剑为刀连斩九下,九道剑锋直斩而出,只听得“锵锵锵锵”,火花激溅,九道剑锋一下斩开漫天飞雪。 蒙面公子大惊,左臂忽向后一挥,软剑再震,一片剑光如暴雪卷出,“漫天飞雪”即时化作“暴雪狂天”,将九道剑锋尽数裹于其中,还向申丑席卷而去。却见一道剑锋斩来,“唰”的破开剑光,直斩蒙面公子。 原来申丑这一斩并非“九连斩”,而是“十连斩”,只是申丑故意将最后一斩放慢一拍,就是为了破蒙面公子的“暴雪狂天”。 蒙面公子大惊失色,眼看剑锋斩至身前,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执住软剑,轻轻一震,从剑尖飘出一瓣雪花,“锵”的荡开斩来的剑锋,继续向前飘向申丑,不快不慢。 申丑知道这一瓣雪花乃剑气所凝,厉害无比。他“十连斩”已经斩出,剑招已尽,根本无法挡下这一道剑气。他可以闪开,但这样一来,他身后的公孙媚儿就要被剑气穿心。 就在他犹豫片刻,那瓣雪花已经飘至中途,突然化成一道剑光直射申丑心口,此刻申丑就算想闪避也来不及。他两眼眦裂,大喝一声,长剑猛向前一斩,一道剑锋斩出,不但将剑气斩成粉碎,还直斩西门蛰。 武夷绝学十二连斩,一斩比一斩厉害,十连斩已经少有,十一连斩已可匹敌九大派任一掌门,而十二连斩更可横扫天下。传说还有十三连斩,甚至可以开山断流,裂地千里。只是武林中人从未见过,而随着武夷剑派在五百年前被灭,武夷十三连斩亦成了传说。 西门蛰想不到申丑能斩出第十一斩,他知道这一斩威力惊人,急拉着蒙面公子疾闪数丈。只听得“嚓”一声,剑锋将他们身后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当中斩开,余劲未减,又连斩两株大树,方见减弱。 申丑转身抱起公孙媚儿,飞掠而去。西门蛰正要追,蒙面公子跌落在地,右手抓住左臂,身子剧颤,额头青筋暴现,冷汗如豆,蒙面巾也被扯去,露出一张脸,不是别个,正是西门伏。 西门蛰连忙按住他左臂,急运真气,以“阳春融雪”将点点雪花导入西门伏左臂,好一会,西门伏才停住了颤抖。 西门蛰扶起他,问:“你怎样?” 西门伏喘过几口气,道:“多谢师父相救。” 西门蛰道:“公孙媚儿向来跟你勾勾搭搭,你何需用此手段。” 西门伏道:“师父有所不知。这个公孙媚儿表面上招摇放荡,那都是人前装的,骨子里冷僻异常,心比天高,我几次想收了她,却无从下手。” “竟然如此?” “我见她总不肯就范,所以……” 西门蛰笑道:“你也太心急了,你要摸透她的脾性,这样她才服服帖帖,为你所欲。” “师父所言甚是。” “你的剑法压不住那个大头怪?” 西门伏动了动左臂,恨声道,“若非我左臂如此,他根本挡不住我剑招!” 西门蛰道:“你不要小看他,武夷剑法的十二连斩不逊于任一门派。” “师父,我左臂好像越来越不听使唤。胡恶手不是说我手臂能复原七成么?” “你屡次强行施展‘暴雪狂天’,以至筋脉复裂。” 西门伏大惊:“如此奈何?” 西门蛰道:“如今只有一指神脉可以医你左臂。你现在马上赶去西域,我随后便至。” “师父……”西门伏突然发现西门蛰两眼闪着邪光,这是他“行事”之前特有的异样。 “莫非师父要对付大……” “去!” 西门伏不敢多问,转身而去,西门蛰两眼一闪,亦消失而去。 …… 再说申丑,他抱着公孙媚儿狂奔数里,一刻不停,正跑着,忽“哺”一口鲜血喷出,跟着栽倒在地,身子便整个压在公孙媚儿身上。 公孙媚儿见申丑扑在自己身上,又惊又怒,喝道:“大头怪,你滚开!” 申丑想站起,却身如散架,原来他生死关头一下施展出十一连斩,已经重伤在身。他挣扎了几下,两人身子厮磨,公孙媚儿更加羞怒:“大头怪,你给我滚开!” 申丑强提真气,手指“卟卟卟卟”连点几下,解开公孙媚儿被封穴位,公孙媚儿登时手臂一挥,将申丑整个甩飞。申丑“啪”的重重跌落在地,“哺”又一口鲜血喷出。 公孙媚儿一跃而起,扫了申丑一眼,亦无半丝歉意,冷声道:“谁要你这个大头怪多管闲事!” 申丑喘着粗气,鼻息越来越重,他连忙伸手入怀想取什么,竟无力取出。公孙媚儿看着,皱皱眉,乃走去,问:“你想拿什么?” 申丑道:“药……药丸!” 公孙媚儿伸手从他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正是楚枫给申丑的石胡荽药丸。公孙媚儿将药丸丢在申丑手上,申丑想掰开药丸,却无力掰开。 公孙媚儿又皱皱眉,乃伸手掰开药丸,即时一阵辛辣气味传来,公孙媚儿不禁连打几个喷嚏,哼声道:“什么怪药?” 申丑道:“劳烦……公孙姑娘……将药丸放于在下……鼻边。” 公孙媚儿掩着鼻子,将药丸置于申丑鼻边,申丑连吸数下,始得舒畅。乃盘膝而坐,运气疗伤。 公孙媚儿望着眼前这个身材又矮、头又大、剑还特别长的大丑怪,本想一走了之,但他到底刚救自己一命,于情于理都应该等他运气完毕再走。 那么申丑怎会及时赶到? 原来众人离开雾灵山后,唐拙要赶回唐门,南郭吹竽要返回南山,申丑要回武夷,华扬飞和梅大小姐继续追寻凶手,众人便分道扬镳。 申丑来到这片树林,稍事休息,欲等天亮再起程,忽闻一声尖锐口哨,乃循声寻至,刚好救了公孙媚儿。 约一炷香时间,申丑睁开眼,见公孙媚儿正盘坐一边。原来公孙媚儿跑了一夜,又激战一翻,也要运气调息。 申丑仔细看去,这位公孙小主盘膝闭目,倒是少了几分放浪,多了几分娇媚,自有一段动人媚姿。眼角还有一行淡淡的泪痕,惹人生怜。 公孙媚儿睁开眼,见申丑望着自己,乃冷笑一声,甚是不屑。 申丑自知相貌丑怪,就算刚救她一命,也是不受待见,所以亦不介意,乃站起,拱手道:“公孙姑娘,后会有期!”便转身而去。 公孙媚儿亦不回话,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忽停住,回身道:“申公子请留步。” 申丑停步。 公孙媚儿上前,盈盈欠身,道:“刚才申公子舍命相救,我还未谢过公子。” 申丑一愕,道:“行侠仗义,理所当然,公孙姑娘何需言谢。” “刚才我对公子出言不逊,只因一时情急,公子切莫见怪。” “公孙姑娘言重了,在下并未放在心上。” 公孙媚儿媚目流盼,道:“听闻武夷山山青水秀,素有‘碧水丹山’之美誉,小女子慕名久矣,欲往一游,不知申公子能否引路?” 申丑连忙道:“公孙姑娘不嫌弃,在下自当奉陪。” “如此,小女子先谢过申公子。” 申丑乃问:“我见公孙姑娘眼有泪痕,莫非有什么事?” 公孙媚儿皱皱眉,旋即笑道:“只是风沙入眼,公子有心了。” 申丑不再作声,他看出公孙媚儿不高兴了。 公孙媚儿眼睛一转,盈盈笑道:“天色已亮,我们起程吧。”便伸手挽住申丑手臂。 申丑吓了一跳,他相貌生来丑怪,何曾有女子如此亲近,更不要说像公孙媚儿如此娇媚的女子,竟脸红耳赤,不知所措。 公孙媚儿看在眼里,玉臂挽得更紧,边走边问:“听说武夷山有一溪流,三弯九曲,故名九曲溪?” 申丑道:“武夷之幽在九曲。山挟水转,水绕山行,最有山水画意。武夷剑招也是从九曲溪演化而来。” 公孙媚儿又问:“听说你们武夷剑派有一把九曲尺,依九曲溪而制,深藏玄妙?” 申丑道:“九曲尺乃敝派镇山之宝。” “哦?” …… 第741章 飞雪连诛 第741章飞雪连诛 再说公孙大娘,她带着四名剑侍离开了雾灵山,徒步而行。原来公孙大娘出行一向乘坐烟霞香车,从不乘马。今次四名剑侍从秦淮急赶而来,并未带上香车,所以大娘徒步而行,便来到兴隆县一处叫榆树湾的地方。 这里是成片成片的榆树林,十分茂密。公孙大娘忽的停步,她察觉林中鸟鸣无声,女人天生的直觉让她骤起警惕。 “咻~” 公孙大娘脚边一片树叶倏地飘起,跟着又一片飘起,跟着一片片飘起仿似雪花纷飞围绕着公孙大娘,顷刻将公孙大娘完全封住。 “白雪封天?” 公孙大娘玉臂轻舒,两段薄雾烟纱一圈一圈上下盘绕,护住全身,两段长袖穿入雪片间隙,如流霞盘绕,跟着两袖一分,“唰”雪片被破开,四处飞散。 公孙大娘一收长袖,喝道:“西门蛰,你不必藏头露尾!”喝声之中,一条蒙面人影飘身而下,正是西门蛰。 “大娘‘烟纱笼雪、云袖流霞’,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想不到吴桥一别,大娘烟霞舞姿越发动人,不枉我在此恭候多时。” “西门蛰,吴桥让你侥幸逃脱,你还敢现身!” “若得大娘共度温柔,何惜此身!” “叶落知寒,护剑!” 公孙大娘退身两丈,颔首低眉,腰姿微转,玉臂轻舒,两段长袖婉转回旋,翩然飘舞。 叶落知寒知道大娘欲以烟霞剑气对付西门蛰,连忙挺剑挡在大娘前面。 西门蛰也道烟霞剑气厉害,当即软剑一挑,四片树叶从地面飘起,仿似四片刀锋飞向叶落知寒,身子亦随着四片树叶向大娘飘去。四名剑侍长剑一伸,剑尖一引,飞来的叶片便引于剑尖,跟着长剑一挥,四片叶片反向西门蛰飞去。 西门蛰微微一惊。他原打算一招“落英四至”逼开四名剑侍,顺势飘至大娘身前,迫使大娘出离剑舞。谁知她们不但化解了他剑招,还能反击过来。这四名剑侍的剑术他是见识过的,怎会突然高出许多? 西门蛰身子仍然向前飘,软剑再一挑,四片落叶一个回旋,又向四名剑侍飘去。四名剑侍身形舞转,剑尖迎着落叶飘舞轨迹,“唰”的破开叶片,跟着娇喝一声,腰姿向前一扭,剑势不收,一剑直取西门蛰小腹,一剑直取西门蛰心口,一剑直取西门蛰眉心。 西门蛰又吃一惊,软剑一拨,“噔噔噔”荡开三把长剑,但落霞长剑却后发而至,直刺西门蛰咽喉。西门蛰向前的身子倏地向后一飘,让过这一剑。但另外三名剑侍的长剑紧接而至,还是一剑直取西门蛰小腹,一剑直取西门蛰心口,一剑直取西门蛰眉心,落霞长剑后发,直取西门蛰咽喉。西门蛰竟被逼得连退数步,乃软剑一圈,卷起一片雪花圈住四把长剑。 叶落知寒抽剑翻身,从雪花穿出,落回大娘身前。西门蛰软剑一挑,又挑起片片落叶飘向叶落知寒,叶落知寒连忙挥剑挡格。西门蛰软剑再挑,叶落知寒腰随剑转,长剑挥舞。 西门蛰软剑连挑,地面落叶“咻咻咻咻”飘向叶落知寒,叶落知寒长剑急舞,顷刻被压得透不过气。西门蛰剑尖一震,突然湛起一片剑光带起漫天飞雪,一下将四名剑侍卷住其中。 忽一声娇喝传来,只见一条娇俏身形飘至四名剑侍身前,竹签一伸点入飞雪之中,轻轻一拨,卷住四名剑侍的层层雪片竟一片片飘开,散落地面。 西门蛰大吃一惊,自己这漫天飞雪乃以剑气牵连,就算是他亲自出剑,也无法轻易拨散,眼前这个小姑娘只是轻轻一拨,就轻描淡写将其播散,出剑之精妙简直不可思议,唯一的解释是,她对落英吹雪剑法的理解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天下之间对落英吹雪剑有如此登峰造极的理解,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早在十年前死在自己失心掌下,眼前这个小姑娘究竟是谁?莫非是他的小女?但他小女也身中失心掌,不可能活命! 西门蛰正思忖,无心竹签一指,娇声道:“我爹说落英吹雪是用来行侠仗义的,你却用来杀人,你是恶人!” 西门蛰两眼一闪,软剑一震,地面落叶遮天蔽日般暴卷无心。无心娇斥一声,竹签向前一圈便将暴卷而来的落叶尽数圈在竹尖之中,顺势一挥,漫天落叶回卷西门蛰。 西门蛰又吃一惊。无心的剑法在吴桥密林他是见过的,当时自己一招暴雪狂天即将她吓得呆立当场,想不到仅过两天,她的剑法精进如此,不但全然无惧,还反压过来。 西门蛰剑尖一圈,同样一招“囊萤积雪”将回卷而来的飞雪圈在剑尖之中。但与无心不同,无心是以精妙的运剑将雪片引在竹尖,而西门蛰是靠深厚的内力将飞雪逼在剑尖。 无心一见便娇声道:“恶人,你蛮力运剑,你不晓得落英吹雪剑法!” 西门蛰两眼一沉,真气一吐,圈在剑尖的落叶一片连着一片飞向无心,这一招“飞雪连诛”可谓精绝,谁知无心却摇头道:“不对不对,不是这样连,是这样连!” 说着竹签一伸,将飞来的落叶一片一片接在竹尖之上,跟着轻轻一挥,落叶亦一片连着一片飞向西门蛰,准确来说,是飘向西门蛰。 西门蛰是落叶相连而飞,如弓弩连射;无心是落叶相连而飘,如随风飘雪。同样一招“飞雪连诛”,高下立判。 西门蛰望着雪片飘来,两眼阴沉,他突然发觉自己数十年的落英吹雪造诣,在这个小姑娘面前,竟是如此肤浅。他正要挥剑拨开,谁知他剑尖刚起,那雪片却随着他剑尖一片片飘落地面,在他脚边围成了一瓣雪花形状。 无心踏前两步,道:“你看到没有,应该这样出剑……” 话音刚起,西门蛰突然软剑一划,一丝剑气从剑尖激出,化作一瓣雪花,一飘一忽飘向无心。无心很惊讶,因为她的功力无法施展这一招“飞雪飘衍”,所以很惊奇的定定望着。 四名剑侍惊呼一声,四剑齐发,欲截住这一瓣雪花,却被震飞,雪花继续一飘一忽飘向无心,却见一条人影踏雪而至,左手提着酒壶,右手剑出九宫,九道剑光“唰”的将雪花断开九份,剑光继续向前,直刺西门蛰。正是南宫缺。 西门蛰身形向后一飘,让过来剑,跟着剑招一展,剑光如雪,登时将南宫缺罩在剑光之中。南宫缺脚踏九宫,连踏九步,从剑光一穿而出。 “九宫飞星?” 西门蛰身形飘起,剑光继续罩向南宫缺。无心娇斥一声,飞身而起,竹签一震,同样湛起一片剑光罩向西门蛰。这片剑光虽然不如西门蛰的剑光凌厉,但飘雪意象却远胜之,西门蛰竟被逼回地面。 西门蛰一眼瞥见公孙大娘已渐入剑舞,忽左掌递起,“啪”一掌拍在一株大榆树上,树叶漫天飘下,有如落英缤纷,跟着软剑一挥,化出无数剑光,带起落叶纷飞,每一片落叶有如一瓣雪花飘向南宫缺和无心以及四名剑侍。正是西门剑法绝招——吹雪落英! 这一剑乃西门蛰真气逼聚而发,每一片落叶都布着剑气,碰者非死即伤,十分厉害。 众人挥剑相迎,剑锋与落叶相接,锵然作响。西门蛰一剑逼住众人,左手悄然递起,食指一划,带起一瓣雪花直射无心咽喉。 南宫缺大惊,想救已经来不及,四名剑侍更加无暇分身。就在这时,一段长袖如流霞飘来,卷住捧在落霞手中的烟霞剑剑柄,跟着一声清越铮鸣,烟霞剑出鞘,带起一道潋滟霞光,同时一丝剑气激出,“嗤”的破开飞雪,直射西门蛰。 西门蛰把头一侧,剑气擦脸而过,蒙面巾已被射飞,跟着第二丝剑气又至,西门蛰急忙腰身一弯,第三、第四丝剑气紧接而至,西门蛰向后一滑,软剑一震,激起狂天暴雪,欲挡烟霞剑气。但剑气“咻咻咻咻”射穿雪片,劲道未减,西门蛰左闪右避,头发已经散乱,一身黑衣也被击穿数处。 西门蛰大惊,他一直以为,以公孙大娘的功力,就算任施发剑气也奈何不了他,现在他总算意识到,烟霞剑气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或许说,公孙大娘的剑舞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现在他只能拼命躲闪,直至公孙大娘真气耗尽。 却见公孙大娘颔首低眉,专于剑舞,两段长袖卷着烟霞剑,有如云霞飘谣,烟霞剑气连绵不绝,仿似无穷无尽。 西门蛰越闪越心惊,眼珠渐起变化,泛出青光,动作也开始变得狂乱。 无心见烟霞剑气如此精妙,西门蛰被逼得披头散发要发狂的样子,忍不住用竹签在地上划了几下,推算片刻,乃对南宫缺道:“缺哥哥,这个恶人不懂剑法,用‘踏雪迎霞’,再配合‘飘雪回英’……” 她声音虽小,但西门蛰听得一清二楚。他身为一派宗师,一点即悟,当即踏雪飘身,迎着剑气连晃三下,刚好让过三道剑气,但仍然未能脱出烟霞剑气,却赢得一丝出剑的间隙。 西门蛰软剑回转,带着一片落叶回旋,有如飘雪回英飞射而出,却不是飘向公孙大娘,而是飘向无心。无心正自低头推算,根本不知飞雪飘来。南宫缺伸手一带,挽着无心掠开,谁知那瓣飞雪一个回旋,继续向无心飘去,南宫缺脚踏九宫,连展步法,竟然脱身不得。却见一道霞光飞至,“噔”截住这瓣雪花,正是烟霞剑。 但这样一来,烟霞剑气便停住。西门蛰目露凶光,软剑一挑,四片落叶飞向四名剑侍,身子却飘至南宫缺跟前,一片剑光将南宫缺压住,左手掌心蓦地冒起一丝淡绿,跟着整只手掌变成青色,直拍无心心口。 “失心掌!” 南宫缺大惊,挽着无心暴退,西门蛰却如影随形,软剑剑光还是压住南宫缺,左掌拍向无心心口。南宫缺两眼一铮,“砰”酒壶碎裂,酒水飞溅,长剑化出九道剑光,瞬间合成一道,一剑破开剑光,直刺西门蛰心口,逼西门蛰收掌。 西门蛰却身子微微一侧,跟着右臂一收,竟将南宫缺长剑夹在腋下。却见霞光一闪,烟霞剑有如云水流霞,直射西门蛰咽喉。西门蛰凶光毕现,左掌猛向前一拍,南宫缺大惊失色,身子一翻挡在无心身前。 “啪!” 西门蛰左掌打在南宫缺后背上,跟着向后一翻。“唰”,烟霞剑擦着他咽喉而过,带出一道血痕。 西门蛰放声狂笑,左手一插,“嚓”插入一株大榆树树身,用力一摇,树叶“沙沙”飞落,跟着软剑一圈,漫天落叶席卷众人,等众人拨开落叶时,西门蛰身影已经消失,只剩下狂笑之声在林中回响。 公孙大娘收回长袖,连忙望向南宫缺。 只见南宫缺定定望着无心,仿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原来西门蛰那一掌虽然打在他身上,但他发觉掌劲是透过他身子打在无心身上。 “无心,你……你怎样?”南宫缺扶着无心双肩,声音竟有点发颤。 无心却茫然道:“缺哥哥,我怎么了?” 南宫缺突然拉着无心飞掠而去,至一僻静处,南宫缺道:“无心,你不要动!”说完右手径直按在无心心口上,探视无心心跳。 无心虽然心智异常,但男女之事她还是朦胧知道些,登时满脸羞红,却又不敢动,咬着小嘴:“缺哥哥,你……你……” 南宫缺探视一翻,见无心心跳如常,再探脉息,亦正常,乃松了口气。心道:莫非无心曾经中过失心掌,反而不怕了? 这时,无心却反问南宫缺:“缺哥哥,我见那个恶人打了你一掌,你没事吧?” “我没事。” “缺哥哥,那个恶人晓得落英剑法,但他不会理解,他也是蠢人,也要抓药给他吃!” “好!我们去抓药!” …… 再说公孙大娘,她收回长袖,还剑入鞘,却有点担心无心,因为她也看出西门蛰那一掌其实是打在无心身上。无心的剑法让她很吃惊,这个小姑娘对落英吹雪的理解,恐怕比西门重翳还要高,她究竟是什么人?西门蛰几次要杀无心,甚至不惜冒险出手,又是为何?难道她真是……楚枫所说的…… 公孙大娘忽向前两步,俯身捡起一根羽毛,是一根翎羽。 落霞一见,道:“这好像是西门家主叠在鬓边的翎羽……” 公孙大娘喝道:“不要胡说!” 落霞连忙住口。 公孙大娘审视片刻,一言不发。等了一会,不见南宫缺和无心返回,知道两人已经离去,亦带着四名剑侍返回江都。 …… 第742章 唐门变故 第742章唐门变故 再说唐拙,他披星戴月赶回蜀中,他有强烈的预感:唐门有事发生。 …… 唐门,太君房间,无双在为太君捶背,柳儿在为太君泡茶,却有点神不守舍。 “柳儿姐?”香枝喊了一声。 “啊……” “柳儿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回房间一下。” 柳儿回到自己房间,正要打开饰盒,突然从太君房间传来“砰”的一声,跟着是无双和香枝的惊呼:“太君!” 柳儿大惊,急奔回太君房间,整个呆住。只见茶水泼了一地,茶杯碎裂,太君跌在地上,嘴角渗血,无双和香枝失色惊呼,在扶起太君,却那扶得动。 香枝急呼柳儿,柳儿呆呆立着,香枝正要大声呼喊,太君一手拉住她,低声道:“不要惊动他人!” 很快,唐渊夫妇及唐傲赶来,一眼见太君躺在地上,急扶太君上床,却见太君面如白纸,无双搂着太君手臂哭成泪人。一边哭一边喊着:“太君!太君!” 唐傲喝问香枝:“怎么回事!” 香枝颤声道:“太君喝着茶,突然就……就……” 太君勉强睁开眼,用手指了指茶壶,艰难开口:“茶水……有毒……” 唐傲霍地转身,盯住柳儿,又惊又怒:“是你下毒!” 原来,柳儿出身官家,晓得茶道,太君喜欢喝她煮的茶,所以自从柳儿伺候太君,太君的茶水都是由柳儿煮的,所以唐傲第一反应就是柳儿下毒。 柳儿“卟”的跪在地上,眼泪直流。 太君却道:“傲儿,不要错怪她!是茶叶有毒!” “茶叶?” “茶叶被枯烟熏过!” “谁送来的茶叶?”唐傲喝问香枝。 “我……我……”香枝早已舌头打结。 太君道:“是管家唐处。他知道老身喜欢蒙顶茶,就送来一包蒙顶甘露……” “香枝,马上叫唐处来!” 唐渊却道:“唐处日前离开唐门,至今未回。” 唐傲怒道:“唐处,我不会放过他!” 原来,此前唐符曾勾结魔神宗,被太君所杀,而唐处正是唐符一脉,所以唐傲断定就是唐处所为,乃扶起柳儿。 这时,太君呼吸越加艰难,手脚发颤,众人大惊,连忙为太君逼毒,太君摇头道:“不用了!假若二十年前,老身尚能逼住毒性,现在不行了!” 唐傲大惊,无双“哇”的泪如雨下。太君抚着她秀发,道:“无双,不要伤心,老身一把年纪,迟早要去……” “我不要太君走!我不要太君走!”无双哭得更伤心。 “太君不会有事,我马上去请大夫!” “傲儿回来!” 唐傲跪在太君面前,两眼通红。 太君道:“今次必是烟翠门所为。烟翠门知道拙儿离开蜀中,欲对付唐门,又忌惮老身,所以先对付老身。” 唐傲一下站起,双手握拳,两眼滴血:“我去找烟翠门算账!” 太君喝住:“傲儿,不许冲动!” 唐傲复跪下。 太君道:“枯烟绝命,我撑不了多久。你们记住,我去后,你们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要发丧,一切如常,务必要等拙儿回来!” “太君……” “傲儿,等你三弟回来!” “太君……” “答应我!” “我答应太君!” “好……好……” 百杖太君说了两个“好”字,喉咙咽了几下,两眼一闭,已然断气。 “太君!太君!”无双“哇”的一声,伏在太君身上,登时哭昏过去。 唐渊夫妇连忙扶起无双,唐傲失声痛哭,香枝早已泣不成声,柳儿整个僵住,脑袋一片空白…… 翌日,唐门一切如常,因为除了唐渊等几人,整个唐门都不知道太君已经身故。 …… 再说玄梦姬,自从她给了柳儿那包淬过“醉神散”的茶叶,就一直注视着唐门的动静,但两天过去,唐门并无异样,但她还是看出一丝端倪:唐门已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出。但她还在等,终于等到柳儿从唐门出来。 原来太君喜欢吃新鲜枇杷,平时都是无双亲自给太君挑选,虽然太君身故,无双还是伏在太君身上,死活不肯离开半步,唐渊乃让柳儿去买些枇杷来。 很快,玄梦姬引着柳儿至一僻静处。 “柳儿,唐门怎样?” “唐门……” “是不是太君已死!” 柳儿不作声。 “柳儿,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门主,你说那包醉神散分量很轻,为何……” “那包根本不是醉神散,那包是绝命枯烟熏过的茶叶。百杖太君怎会想到,她会死在唐门自己的绝命枯烟之下!哈哈哈哈!” 玄梦姬很得意,冷笑道:“唐门秘不发丧,必定是等唐拙回来。哼,百杖太君这种伎俩岂能糊弄我!”忽笑声一止,盯住柳儿,问:“既然太君已死,你为何迟迟不通知我?” 柳儿不语。 玄梦姬又问:“唐门可有怀疑你?” “他们说是管家所为……” “哦?如此更好!” 玄梦姬又取出一包小药散,道:“太君一死,唐门无人主持大局,若唐拙回来,唐门就不好对付!”说着将药散递给柳儿,道:“这包才是真正的醉神散,你暗中放入食水之中,唐门众人自会昏醉,我们再攻入唐门,将他们斩尽杀绝!” 柳儿“卟”的跪下,流泪道:“太君已经身故,门主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柳儿,唐门迟早察觉是你下毒,你不灭唐门,唐门就要杀你!” “我……” 玄梦姬扶起柳儿,柔声道:“唐门中人死不足惜,若非唐门纵容,你爹也不会身死。你灭唐门,不过是为你爹报仇!” 玄梦姬将药散放在柳儿手上,又取出一支小竹管,交给柳儿,道:“切记,一旦得手,马上发射穿云箭!” …… 烟翠门,圆石地宫,玄梦姬躺入石棺,徐徐入梦,在玄冰洞见到娘亲玄天姬。 “娘亲,唐门自诩用毒世家,今次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用毒之宗!” “梦姬,切勿大意!” “娘亲,百杖太君已死,唐门群龙无首,今次定可将唐门斩尽杀绝!” “梦姬,唐门到底根基深厚,你要小心!” “娘亲放心,唐门皆庸碌之辈,我已布置好一切,时机一到我便攻入唐门,今次不会再让娘亲失望!” “梦姬,唐门机关遍布,不易攻克。不过唐门的机关排布有迹可循,你可如此规避……” 玄天姬说了一遍,又道:“唐门不利,他们必会依仗机关战阵,不过机关战阵三年之内再难启动,他们只能退至妃子园。妃子园的荔枝林是按奇门术数栽种,方向难辨,你可如此辨别……” 玄天姬继续道:“妃子园有一个山洞,唐门众人见荔枝林困不住你们,必会退入洞中。这个山洞同样按数术开凿,道如迷宫,你可如此通行……” 玄梦姬一边听着,心中十分惊讶:为何娘亲对唐门如此了如指掌,连机关排布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 柳儿回到唐门,并没有给食水下药,而是将醉神散和穿云箭藏在袖中,或许拖到唐拙回来,玄梦姬就不会再对唐门下手…… 翌日,唐渊夫妇、唐傲等人守在太君房间。原来为了不使太君身子僵硬腐臭,唐渊夫妇每天要为太君施放药香。无双还是伏在太君身上,哭昏过去。 忽有人来报,说有数名唐门子弟昏倒在地,紧接着又有人来报,越来越多的唐门子弟昏倒,连几名族老也出现昏沉。 唐渊大惊,柳儿急一摸衣袖,发觉藏在袖中的醉神散和穿云箭已不翼而飞,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咻”一声,一支穿云箭直冲云霄,跟着炸开,发出一声震响,马上有人来报:烟翠门联同蜀中各派高手正向唐门扑来! …… 第743章 烟锁困魂 第743章烟锁困魂 唐门外,玄梦姬已经出现在大门前,她看了门前那对石狮子一眼,冷笑一声,径直走入。前院空空如也,无人把守,整座唐门静一静,仿似一座空城。 玄梦姬不敢大意,一边观察一边按娘亲所教的方法规避,一直来到妃子园,竟未触发一处机关。 玄梦姬正要走入,碧姬道:“门主,唐门毫无抵御,恐怕有变!” 玄梦姬冷笑道:“他们中了醉神散,恐怕连站都站不稳,如何抵御?他们只不过想摆空城计,拖延时间,我不会上当!” 玄梦姬穿过荔枝林,很快找到那个妃子园山洞,唐门一干人果然都守在洞口之前。 只见唐门众人三三两两互相搀扶,有些还昏倒在地,唐渊夫妇在诊视众人,唐傲抱着太君,无双在旁边,左手搂着太君的降龙木杖,右手搂着太君手臂,满脸泪痕。 那数名族老则在盘膝运气。原来他们试遍唐门解药,竟无法解开醉神散,只能尝试运功逼出。 玄梦姬扭着蛇腰,哈哈笑道:“你们不用白费力气。这醉神散是我专为你们唐门配制的,没有三个时辰,你们休想站得起来!” “玄梦姬,你好卑鄙!”唐傲怒吼一声。 玄梦姬笑得更加得意,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现在知道,谁才是用毒之宗!” 原来玄梦姬为了对付唐门,专门研究了唐门上百种解药,费了一番心血配制出醉神散,故此唐门解药无效。 唐渊道:“玄梦姬,你为何下此毒手!” “唐渊,当年唐门如何对付烟翠门,我就如何对付唐门!” “你想怎样!” “将你们斩尽杀绝!” 唐门有些弟子未受醉神散,乃纷纷抽出飞刀暗器,准备殊死一搏。 玄梦姬哈哈笑道:“你们太君都死了,你们还想负隅顽抗!”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唰的望向唐渊及唐傲。原来他们见唐傲抱着太君,只以为太君中了醉神散,一时昏了过去,根本未曾想到太君已经身死。 唐傲两眼眦裂,吼道:“玄梦姬,是你毒死太君?” 众人一听,那心登时沉了下去。百杖太君在唐门德高望重,近数十年来,唐门人才凋零,全凭太君独力支撑,是唐门的精神支柱,现在突然听得太君身死,那打击不可谓不大。 “唐傲,你们太君中的,就是你们唐门的绝命枯烟!你们没有想到吧,你们太君就是死在你们唐门的绝命枯烟之下!哈哈哈哈!” “玄梦姬,我不会放过你!” 唐傲抱着太君尸体要向玄梦姬冲去,唐渊连忙拉住他:“傲儿,不要冲动!”唐傲哪里肯听,右手一扬,两把飞刀直射玄梦姬。 玄梦姬蛇腰一扭,避过飞刀。唐傲右手又一扬,飞刀“嗖嗖嗖嗖”连珠射出,玄梦姬蛇腰扭动,一一避开。唐傲见飞刀奈何不了玄梦姬,乃将太君背在背上,跟着“锵”的拔出长剑,径自冲向玄梦姬,一剑刺出。 唐门以暗器著称,唐傲的剑法其实不如飞刀,但此刻唐傲悲愤怒恨,这一剑是不要命的,玄梦姬也不敢接其锋芒,向后一退,唐傲冲前一步,“唰唰唰唰”连剑刺出,玄梦姬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 忽金光一闪,一把金钩飞来,“噔”的荡开唐傲长剑,跟着一条人影闪至,手执双钩,年过四旬,两眼闪着精光,正是金钩门门主金泰斗,江湖人称金钩泰斗斗。 金泰斗一双金钩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不但招式诡异,而且那金钩必要时可作暗器飞出,防不胜防,不知多少成名高手死于其下。 故此金钩门在蜀中名称甚响,仅次于唐门。不过唐门占据了涪陵、汉中、重庆、cd可以说,蜀中最富庶繁华的地区都是唐门的势力范围,而金钩门只是占据了宜宾、南溪、江安一带,地处偏僻。 自从金泰斗在江湖打响名堂之后,不满金钩门地处偏僻,早有跟唐门重分蜀中之意,只是唐门根基深厚,未敢轻动。 当日魔神宗重创唐门,金泰斗就曾暗中联络蜀中高手欲给唐门补上一刀,谁知天魔女却守在唐门之中,他们才不敢妄动。 现在烟翠门向唐门发难,金泰斗当然求之不得。 唐傲见金泰斗出现,大怒,道:“金泰斗,唐门跟金钩门素无瓜葛,你为何而来!” “素无瓜葛?”金泰斗尖笑两声,道,“两年前有两名金钩弟子去江津做了一笔小买卖,却被你们唐门子弟打至半死,唐大少这么快就忘了!” 唐傲怒道:“他们买卖不守规矩,与人无尤!” “规矩是你们唐门定的,大少怎样说都行!” “你想怎样?” “很简单,我金钩门也想在涪陵定些规矩,不知唐大少答不答应?” 哇!涪陵乃唐门根基所在,金钩门要在涪陵定规矩,唐门还有立足之地?唐傲大怒,一剑刺向金泰斗,金泰斗左手金钩向上一格,右手金钩跟着向唐傲小腹划去,唐傲连忙收腹,金泰斗左手金钩跟着向他大腿划去,唐傲急忙退身,“唰”大腿已被划出一条血痕。 唐傲本来就不擅用剑,再加上背着太君,故此一招就被金泰斗划伤。金泰斗并未收招,金钩继续划向唐傲咽喉,唐渊急忙跃起,一剑挡开金钩,道:“金门主,你在蜀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为何要乘人之危!” “唐家主,江湖上没有乘人之危,只有胜者为王!”说完双钩一分,只见“嗖嗖嗖嗖……”十六条人影从荔枝林飞出,落于金泰斗身后,都是一式的装束,左手执一杆铁笔,右手执一把银钩,目光炯炯。 这十六人乃是金泰斗的亲传弟子,也是金钩门的精锐,左手执笔,右手执钩,号称“铁画银钩”十六将,在蜀中让人闻风丧胆。 跟着又有数十条人影闪出,列于十六人之后,一个个手执铁钩,都是金钩门的精锐弟子。 原来金泰斗为了对付唐门,也是孤注一掷,倾巢而出。 唐门众人暗暗吃惊,因为金钩门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尤其是那个金泰斗,武功极高,在蜀中恐怕也只有峨眉、青城两派掌门能压得住他。 更让众人吃惊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影从荔枝林闪出,都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仅露两眼,藏着杀气。 原来玄梦姬为了对付唐门,不但烟翠门倾巢而出,还暗中联络了蜀中各处帮派,这些帮派或跟唐门有些恩怨,或跟唐门有世仇,或觊觎唐门地盘,或欲浑水摸鱼的,反正各怀心思跟着玄梦姬来到唐门,欲分一杯羹。 不过他们不敢闯入,只在唐门外作壁上观,当看到玄梦姬闯入,他们才跟着闯入,却藏身荔枝林,直至确定百杖太君已经身故,唐门众人身中醉神散无力抵抗后,他们才现身而出。但是他们始终有点惧怕唐门,所以均黑衣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有金泰斗摆明车马要对付唐门。 唐门众人惊震,唐傲尤甚。他一直以为,唐门世居蜀中,人心所向,却想不到原来树敌如此之多,仿似一日之间,整个蜀中都与唐门为敌。 玄梦姬扭着蛇腰,笑得花枝招展,道:“你们都看到了,不止我要灭你们,整个蜀中都要灭掉你们,可见你们死有余辜!” 唐渊向前拱手道:“唐门世居蜀中,自问并未侵害各位,各位为何如此相逼?” 众人一时沉默,忽有人道:“唐家主莫怪,唐门居蜀,我们没好日子过!” 玄梦姬咯咯笑道:“唐渊,唐门气数已尽,你们还是等死吧!哈哈哈哈!” 金泰斗双钩一分,道:“烟门主,我们无谓耗费唇舌,动手吧!” 玄梦姬眼珠一转,道:“金门主不必心急,好戏在后头!”乃对唐门众人高声道:“现在我改变主意。只要你们跪下,背手膝行,我就放过你们!” 此话一出,唐傲两眼喷火。跪地膝行乃莫大侮辱,玄梦姬分明有心羞辱唐门。 唐门众人挺立原地,一动不动。 玄梦姬等了半响,不见有人跪下。乃冷笑道:“好!我成全你们!摆阵!” 喝声之中,从十六名紫罗香妃当中走出八名身披绛红轻纱的绝色女子,每人手中均拿着一支细竹管,乃困魂烟管。 玄梦姬玉臂一挥:“八门烟锁!” 八名神烟仙姬当即脚踏八方,竹管对准唐门众人,慢慢向前逼去。原来玄梦姬要以八门烟锁阵灭杀唐门。 唐门众人不禁眼露惊恐。困魂烟他们是知道的,比唐门的绝命枯烟还要可怕,尤其是八门烟锁阵,是江湖中最邪门的阵法之一,一旦被困住,八门神烟齐发,任何人都要化为飞灰。 所谓“八门烟锁,神烟困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玄梦姬挥手让八名神烟仙姬停住,道:“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跪地膝行,我就放过你们!” 唐门众人还是挺立原地,一动不动。 玄梦姬又等了半响,她原以为唐门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贪生怕死的,竟无一人就范,不禁有点恼羞成怒。 忽有人“卟”的跪下,却是柳儿。 唐傲一愕:“柳儿,你……” 柳儿向玄梦姬道:“门主,求你放过唐门!” 唐傲整个僵住:“你……你真是烟翠门的人!” 玄梦姬哈哈笑道:“没错,她是我烟翠门的人,不过你们知道得太迟了!哈哈哈哈!” 众人一时望向柳儿,香枝呆住,这段时间她跟柳儿日夕相处,早将柳儿作姐姐看待。 唐傲盯住柳儿,声音发颤:“真是你害死太君?” 柳儿低着头,泪眼涟涟:“大少,我……” “你……” 唐傲身子发颤,一剑刺向柳儿心口! 第744章 铁画银钩 第744章铁画银钩 “噔!” 一根木杖伸出,挡住唐傲长剑。出手救下柳儿的,竟是唐傲背上的百杖太君。 这一下变故,不但唐傲呆住,无双呆住,连柳儿亦呆住,只有唐渊夫妇神色如故。 “傲儿,放下我吧。” 唐傲还是呆立,唐渊夫妇连忙扶太君落地。无双喊一声“太君”,整个扑入太君怀中,泣不成声。 太君扶着无双秀发,道:“丫头,太君没事!” 玄梦姬大吃一惊:“百杖太君,你……” “玄梦姬,你太得意忘形了!”太君一招手,那数名正在盘膝运气的族老随即站起,那些昏倒在地的唐门子弟亦跟着站起,一个个精神抖擞,根本没有中毒迹象。 玄梦姬情知中计,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八名神烟仙姬已经就位,乃冷笑道:“百杖太君,就算你死而复生又如何,你以为避得开我八门烟锁么!” “玄梦姬,老身正想看一看八门烟锁有多厉害!” “好!我成全你!”玄梦姬把手一挥,“烟锁困魂!” 八名神烟仙姬手指一按竹管,只听得百杖太君沉喝一声,降龙木一拄地面,“轰”,地面裂开八道裂缝,一直裂至八名神烟仙姬脚边,跟着“嗤嗤嗤嗤……”八股枯烟从她们脚边喷出,一下将八名神烟仙姬笼罩住,枯烟消散,八名神烟仙姬已经变成八具骷髅,直挺挺立着,还保持着要按下竹管的姿势。 玄梦姬整个僵住,仿似被人当头一棒。当日她以八门烟锁对付天魔女,反被天魔女一击灭杀八名神烟仙姬,她痛定思痛,在娘亲指导下,重新栽培出八名神烟仙姬。这八名神烟仙姬不知又费了她多少心血,想不到一下子化为白骨骷髅。 金泰斗等人望着这八具干枯惨白的骷髅,心中震栗,唐门的绝命枯烟他们是知道的,却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百杖太君一拄降龙木,沉喝一声:“列阵!” 唐门子弟随即移步换位,一排排整立,顷刻组成暗器连诛阵。众人一见,大惊失色。他们知道这暗器连诛阵的威力,一旦施放,那暗器有如满天花雨飞出,连绵不绝,专门用来对方人多势众的敌人,所以又被称为“连诛绝命阵”。 百杖太君木杖一点,凌空落在玄梦姬身前,喝道:“玄梦姬,当日唐门已经放你一马,你一再相逼,那就休怪唐门再灭烟翠!” 玄梦姬直直立在当场,毫无反应。 百杖太君一扫众人,目光如炬,众人竟不敢正视。百杖太君在蜀中声望极隆,谁都敬她三分! 百杖太君扫视众人,冷冷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帮什么派,来自那个山头那处水寨,你们现在回去,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要是你们执意而行,你们能灭绝唐门犹可,否则,只要唐门还剩一口气,都要将你们斩尽杀绝!” 百杖太君说完,降龙木一拄地面,“轰”,地面尽裂,沙土飞扬! 众人暗暗心惊,百杖太君成名时即以脾气火爆著称,当年一根降龙杖威震蜀中,十分霸道。况且唐门根基深厚,先不说能不能冲破这暗器连诛阵,就算冲破这暗器连诛阵,杀掉百杖太君他们,蜀中各地还有许多唐门族人,怎能杀得干净!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唐门子弟同样一声不吭,双方互相盯视,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忽有人向百杖太君一拱手,转身而去,跟着又有人向百杖太君一拱手,转身而去,跟着是一个个拱手而去,一下子走了一大半。 但金泰斗一动不动,他很清楚,其他人可以走,他不能走。百杖太君或许会放过那些帮派,但一定不会放过金钩门,因为只有金钩门真正对唐门构成威胁!所以他没有退路,要么灭掉唐门,要么被唐门灭掉! 除了金泰斗,还有两个人没有走,一个是双桂堂的丘全桂,一个是罗家湾的罗云安。这两人跟金泰斗一样并没有蒙脸,也是倾巢而出对付唐门,他们也知道百杖太君不会放过他们,因为双桂堂和罗家湾同样势力很大。 这样一来,等于有三路人马一定要灭掉唐门,分别是金泰斗的金钩门、丘全桂的双桂堂,以及罗云安的罗家湾,而且都是高手。 如果唐门未被魔神宗重创,未必将这三路人马放在眼里,但如今唐门元气大伤,对方又是倾巢尽出,胜负难料,尤其那个金泰斗,恐怕整个唐门也无人能挡。 百杖太君一扫金泰斗,喝道:“金泰斗,当年你不过三尺孩童,跟着你爹来唐门贺寿,老身还说你会有一番作为,却是如此‘作为’!” 金泰斗一言不发。 这时,玄梦姬终于回过神来。八名神烟仙姬没了,她还有十六名紫罗香妃,乃咬牙切齿道:“百杖太君,今日不是你唐门灭我烟翠,就是我烟翠灭你唐门!” 说完带着十六名紫罗香妃向前冲去,她这一动,金泰斗、丘全桂、罗云安这三路人马也跟着向前冲了。 百杖太君一拄降龙木:“启阵连诛!” 最前面一排唐门子弟双手一扬,暗器爆射而出,跟着退后,第二排随即顶上发射,跟着是第三排……飞刀、飞镖、飞箭等等铺天盖地射向三路人马,冲在最前面的登时倒下一片。 金泰斗急喝一声:“铁画银钩,组铁盾阵!” 那十六名手执铁笔银钩的弟子,将铁笔向前一伸,笔头“唰”的展开如扇,一下变成十六把大铁扇,如十六道铁盾。十六人一字排开,将铁扇旋转起来,组成一道铁盾墙,暗器打在铁盾上,皆震飞开去。 原来金泰斗训练这十六名铁画银钩,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唐门的暗器连杀,可谓处心积虑。 三路人马在铁盾掩护下,一下冲至唐门众人跟前,金泰斗飞身而起,双钩一划,两名唐门子弟登时被断喉。唐傲大怒,一剑刺向金泰斗。他当然挡不住金泰斗,唐渊挥剑相迎,与唐傲抵主金泰斗,唐夫人挡住玄梦姬,几名族老亦抵住丘全桂、罗云安等人,唐门子弟则与其他三路人马短兵相接,双方一时厮杀起来。 不过金泰斗的铁画银钩十六将不是普通唐门子弟能抵挡的,这十六人都是一等高手,铁笔银钩,所指之处,唐门子弟非死即伤。 就在这时,七条纤纤身影从荔枝林飞出,娇喝一声,剑如飞虹,七把长剑抵住铁画银钩,正是妙心、妙珠、妙音、妙言、妙善、妙因、妙弦等峨眉七子,紧随其后的是管家周处。 原来百杖太君知道玄梦姬联络了金钩门,她也知道金泰斗武功高强,铁画银钩十分厉害,唐门未必能挡得住,所以她让唐处星夜赶去峨眉,请峨眉相助,净灭乃让峨眉七子赶赴唐门。 金泰斗骤见峨眉七子现身,暗吃一惊,要是峨眉插手,这事就没法办了。当下金钩一紧,招式连变。他金钩招式本来就以怪异著称,这一变,更加诡异奇险,唐傲首先被逼出破绽,金钩一下钩住剑身,顺势钩向唐傲手臂,唐傲连忙缩手,却来不及,钩尖已经刺入他肩膊,将他整个勾住,唐渊急一剑刺向金泰斗,金泰斗亦不躲闪,金钩一拉,勾住唐傲直向唐渊长剑撞去,唐渊大惊,急收长剑,接住唐傲。 金泰斗左手金钩向前一划,直向唐傲心口划去。唐渊急将唐傲向后一拉,“唰”,金钩在唐傲身前划过,但金泰斗的右手金钩却跟着划向唐渊咽喉,这才是金泰斗的真正杀招! 唐渊带着唐傲急退,“唰”,金钩在两人咽喉前划过,但金泰斗的左手金钩已回划两人心口,两人再退,右手金钩又回划两人咽喉。只见两把金钩交错向前,凌厉无比,这一招正是金泰斗的独门绝招——金钩剪杀!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死于这一招之下! 百杖太君大喝一声,身子一横,一下挡在唐渊、唐傲身前,降龙木打横一扫,只听得“当”一声,金泰斗竟被整个震开数丈。百杖太君杖尖一点地面,凌空而起,降龙木当头劈向金泰斗。哇,这一招“百杖千钧”可谓开碑裂石,若被击中,十个脑袋也要开花。金泰斗急忙双钩向上一挡,“当”一声震响,金泰斗整个下沉一寸。 百杖太君脚不着地,杖尖一点地面,半空一个回旋,降龙木还是当头劈向金泰斗。金泰斗双钩再向上一挡,“当”,金泰斗又整个下沉一寸。百杖太君半空回旋,降龙木还是当头劈向金泰斗,金泰斗还是双钩再向上一挡,只听得“当当当当……”连声震响,百杖太君接连劈出七七四十九杖,将金泰斗劈得双脚沉落地面,没至膝盖。 百杖太君翻身落地,降龙木一拄地面,盯住金泰斗,目光如炬。金泰斗十分惊震,他想不到百杖太君这一招“百杖凌空”如此厉害,以为今次必死杖下,却想不到百杖太君突然收招! 两人对视片刻,金泰斗忽放声大笑,原来他发现百杖太君双脚在发颤。金泰斗一跃而起,双钩一分:“百杖太君,你老了,等我送你一程!”右手一挥,金钩脱手飞出,直划百杖太君咽喉。 “太君———”无双失声惊呼。 一道剑光从荔枝林穿出,“当”的荡开金钩,一条人影挡在太君身前,正是唐拙。 “三少?”金泰斗暗吃一惊。 “金……泰斗,为何……犯我唐门!” 金泰斗亦不吭声,左手金钩一挥划向唐拙,唐拙身子一歪,让过金钩,金泰斗右手金钩跟着划来,唐拙又一歪,让过金钩。金泰斗大喝一声,两把金钩上下翻飞,金光挥闪。却见唐拙东歪西倒,有如仙翁醉步,任凭金钩如何挥舞,却碰不着他分毫。 唐拙见金泰斗锐气渐失,忽长剑一挑,一招“醉里挑灯”,剑尖自下而上挑出一点剑花,金泰斗连忙金钩一格,唐拙倏地收剑,再左右一削,一招“分麾下炙”分削金泰斗两臂,金泰斗急收双钩,唐拙身子随即向前一歪,一招“梦入连营”,连出数剑,金泰斗双钩急挡,只听得“当当当当……”,金泰斗连退数步,两臂发麻。 唐拙亦不逼前,左脚微微提起点在右脚跟处,单足而立,长剑遥指金泰斗,身子向前半倾,一晃一晃,似醉非醉,那长剑亦跟着一晃一晃,也仿似喝了酒一般,剑含醉意。 金泰斗盯住唐拙剑尖,冷汗直冒。他知道唐拙这一招“仙翁醉梦”厉害,别看那长剑一晃一晃,但任你如何闪身都是在他剑势之下,除非你能看穿他出剑,否则只要剑招一发,就只能等着被长剑穿身。 金泰斗不敢动,因为他一动,唐拙剑招就会发出,他没把握能避开唐拙这一剑。他只能盯住唐拙的剑尖,想看清唐拙剑招,但长剑越晃越醉,金泰斗越看越心惊,突然左手一挥,金钩脱身飞出,却不是飞向唐拙,而是飞向数丈之外的唐无双! 唐拙一惊,身子向后一歪,挡在无双身前,长剑一拨,“当”的挡开金钩,金泰斗闪身而至,右手金钩当头划下,唐拙横剑一格,“当”,唐拙被震得向后一滑,撞向无双。金泰斗左手收回金钩,向前一挥,金钩直向唐拙飞去。 唐拙挽住无双向后一仰,一招“醉眠花荫”,后背几乎贴地。“唰”,金钩的在他胸前划过,血丝飞溅,带出一道血痕,无双花容失色,失声惊呼。金泰斗已飞身而起,右手金钩向下直插唐拙心口。唐拙脚跟一蹬,带着无双贴地倒滑,金泰斗闪身向前,两把金钩接连插向唐拙心口,只听得“嚓嚓嚓嚓……”,金钩一下下刺入地面,每一次只是差之毫厘。 唐渊、唐傲见唐拙凶危,急凌空跃起,两剑齐刺,金泰斗左手向后一挥,金钩脱手飞出,“嘣”打在两剑上,唐渊、唐傲竟被震翻落地,金泰斗右手金钩继续插向唐拙心口。 唐拙左掌一拍地面,一招“溪云醉起”,翻身而起,长剑向前一指,剑尖已经抵住金泰斗咽喉。 金泰斗直立原地,咽喉动了动,说了一句:“三少,给我一个痛快吧!” 唐拙正要开口,太君拄杖而至,降龙木一伸,杖尖径直刺穿金泰斗心口,金泰斗颓然倒下。 “拙儿,唐门生死存亡,勿得留情!” 第745章 游仙回梦 第745章游仙回梦 金泰斗一死,丘全桂、罗云安很快被制住,三路人马溃不成军,烟翠门十六名紫罗香妃亦死在飞刀之下,仅剩玄梦姬及碧姬二人,也被团团围住。 玄梦姬目睹十六名紫罗香妃一个个死在飞刀之下,一时间万念俱灰,眼见唐门众人逼来,惨然一笑,忽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管。 碧姬大惊,知道她欲以困魂烟与唐门众人同归于尽,急一手抢过竹管:“门主,不可!”跟着一扬衣袖,一股迷烟撒出,唐门众人急忙躲闪,碧姬趁机飞身跃至洞口。原来她知道退路已被封死,只能向前逃入山洞。 唐门众人那肯让她们逃入山洞,急追上前。碧姬将玄梦姬往洞内一推:“门主快走!”跟着转身挡在洞口之下,手指一按竹管,欲以困魂烟与唐门同归于尽,却见一枚铁丸飞来,“啪”的打在碧姬手腕上,竹管登时跌落在地,百杖太君凌空而至,杖尖一点,碧姬登时动弹不得。百杖太君带着众人追入洞中。 再说玄梦姬,虽然娘亲教过她洞道的行走方法,但后有追兵,只能慌不择路,忽见一点流萤飘过,玄梦姬便跟着流萤深入,谁知尽头却是一睹墙壁,有一具人性模样的东西直立嵌在墙壁之中,全身吸附着无数流萤,尾端绿光一闪一闪,却不断黯淡,然后跌落在地,干枯成灰。 玄梦姬倒抽一口冷气,她意识到眼前这具是什么东西,急忙转身欲另寻出路,百杖太君已带着唐门众人挡在前面。 百杖太君一拄降龙木:“玄梦姬,束手待毙吧!” “是么!”玄梦姬两眼露出一丝凶狠,身子慢慢向后退,一直退至那具嵌入墙壁的人形之下。 “僵……僵尸王!”众人毛骨悚然,不禁后退。 “想走?”玄梦姬冷笑一声,忽又从衣袖取出一支竹管,猛地向后一插,“笃”,竹签插在人形身上,那人形双眼一睁,“嗷——”发出一声怒吼,吸附在全身的流萤“蓬”的四散飞离,露出一具干枯惨白的躯干,正是僵尸王! 僵尸王盯住玄梦姬,射出两道绿惨惨的光芒! 玄梦姬知道必死无疑,与其死在僵尸王爪下,不如死在困魂烟下,乃一按竹管,“嗤”,一缕青烟喷出,一圈一圈盘绕着玄梦姬,眼看香消玉殒,僵尸王突然张口一吸,竟然将那一缕困魂烟吸入口中,跟着“嗷——嗷——”的发出连声咆哮,一时地动山摇,显然困魂烟的邪异连僵尸王也受不了。 百杖太君急喝一声:“退!”带着众人惊急退出山洞。 僵尸王咆哮片刻,“卟”的从墙壁跳出,一手夹起玄梦姬,“卟卟卟卟”跳跃如飞,眨眼跳出山洞。 唐门众人刚退出山洞,骤见僵尸王跟着跳出,大惊失色,手中暗器不约而同齐向僵尸王射去,僵尸王咆哮着,那暗器打在他身上,仿似打在钢板一般,身子似有意无意的在保护着玄梦姬。 众人见普通暗器对僵尸王完全无效,便纷纷发射火器,因为但凡孽物都怕火。于是什么火弩箭、飞火镖、火雷珠、袖炮等等射向僵尸王,一时爆响震天。这样一来便激怒了僵尸王。僵尸王“嗷”的一声怒号,飞来的火器竟被他发出的声浪尽数震回。 僵尸王“卟”的跃入众人之中,一边咆哮,一边挥爪,所向之处,鲜血飞溅,眼看唐门众人都要死在僵尸王手爪之下,妙心、妙珠等峨眉七子娇喝一声,飞身而起,七剑齐出点住僵尸王七处要穴。 不过点穴对僵尸王根本不起作用,僵尸王手爪一拍,将七子拍飞,跟着手爪直插七子心口。就在这时,一道绝韵身影从荔枝林飘出,手捻观音净瓶诀,向前一拍,“蓬”,僵尸王竟被震开两丈,那人影腰如柳絮连摆三下,仿似弱柳扶风。 “师父!” 峨眉七子死里逃生,齐声惊呼。来人正是无尘,这时又一条纤妙身影飘至,正是妙玉。 无尘急喝:“摆阵!” 妙玉飞身而起,落在僵尸王前面。妙心、妙珠等峨眉七子亦脚踏七方,以七子游仙阵围住僵尸王。僵尸王怒号一声,正要伸爪,妙玉长剑一偏,一道剑光射在僵尸王眼睛上,僵尸王咆哮一声,以爪遮挡,妙玉长剑一挥,阵法启动。但见妙玉领衔,七子穿梭变换,剑光闪闪,僵尸王手爪一通乱舞,竟碰不着七子分毫,反被剑光一下一下照射双眼。 僵尸王暴跳如雷,手爪狂挥,好几次差点将剑光抓在手中,峨眉七子大汗淋漓,眼看支撑不住。无尘忽喝:“游仙回梦!”七子同时身形一转,长剑向前一刺,这回不是点向僵尸王的穴位,而是点住僵尸王七处关节。妙玉娇叱一声,凌空而起,长剑一震,剑尖湛起一片清辉洒向僵尸王,当洒至僵尸王身前时却聚成两点清光,射入僵尸王两眼之中,僵尸王痛呼一声,一手抓住长剑向外一扔,将妙玉掷飞半空 无尘飘身而起,拂尘一圈,尘丝一丝,向前一点,正正点住僵尸王眉心,跟着左手一捻法诀,脸现慈忍,真气往拂尘一逼,一道佛光从尘端透出,射入僵尸王眼中,僵尸王凄厉一声,一爪执住拂尘向外一扔,将无尘扔飞,峨眉七子亦被震飞。僵尸王尖声凄厉,左手掩眼,右手夹住玄梦姬,横冲直撞,一下撞入荔枝林,只听得“轰轰轰轰”巨响,荔枝树被撞倒一片,那凄厉之声简直让人心胆俱裂。 凄厉声终于消失,众人惊魂未定,只见地上满是尸体,既有唐门的,也有三路人马的。丘全桂、罗云安亦伏尸其中。原来两人被制,唐门还未来得及处置,僵尸王却冲出来一顿乱杀,两人便死在僵尸王爪下。倒是碧姬在洞口处,逃过一劫。 无尘乃上前向太君行礼,太君拄杖回礼,道:“幸得掌门赶至,唐门幸免于难!”正欲弯身致谢,身子弯下之际两脚一颤,降龙木一下离手,整个要往下倒去。无尘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太君,将降龙木握回太君手中,道:“太君不必客气!”同时一股真气暗地透入太君身子,帮助太君回聚真元。 无尘这几下动作十分细微,唐门子弟只以为太君辈分高,无尘只是搀扶太君,全然不知道百杖太君差点就油尽灯枯。 半响,太君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无尘乃松开手。唐拙察觉,正要让无双扶太君回房休息,太君摇头示意,唐拙乃止。 原来无尘离开雾灵山后,亦收到峨眉传信,知道唐门有危,乃带着妙玉急赶而来,刚好碰着僵尸王出洞。 既然唐门没事,无尘亦不逗留,遂带着妙玉和七子返回峨眉。 这时,两名唐门子弟押着碧姬走来,唐傲被金钩所伤,正在包扎,一时咬牙切齿,拔剑就要杀碧姬,百杖太君拦住,道:“且留她一命!”遂将碧姬押下。 柳儿跪在地上,望着遍地尸体,眼泪一滴滴落下。太君向香枝示意,香枝连忙扶起柳儿,柳儿却不肯起身,太君亲自扶起她,道:“起来吧,其实我一早知道你是烟翠门的人。” “啊?” “当日朝廷大军能规避蜀道机关而攻入蜀中,我就知道必定有人泄露机密。” 唐傲盯住柳儿:“真是你通风报信?” 柳儿低头不语。 唐傲又怒又恨,当日太君就认定是柳儿出卖唐门,是自己力证柳儿清白,以致酿成今日此祸。 “锵!” 唐傲手按剑柄,嘴唇发颤:“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欲要拔剑,唐拙连忙拦住,唐傲挣开,道:“我说过,谁出卖唐门,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太君道:“傲儿,柳儿只是为人所蒙蔽。” “她向太君下毒,不可饶恕!” “柳儿并没有向我下毒,你看!”太君从衣袖取出两个小纸包,一包是柳儿藏在饰盒的茶叶,一包是柳儿收在袖中的醉神散。 原来,柳儿跟玄梦姬的几次接触,太君早已知晓,当玄梦姬给了柳儿一包茶叶让她给太君下毒时,太君决定将计就计,等着柳儿下毒。谁知柳儿没有动手,太君唯有取走茶叶,自己给自己“下毒”,并假装身死。玄梦姬果然信以为真,又给了柳儿一包醉神散,让她毒害唐门。太君继续将计就计,暗中告知几位族老以及一些子弟,随时准备假装中毒,并等柳儿发射穿云箭。谁知柳儿还是不肯动手,太君唯有让唐夫人偷走醉神散和穿云箭,自己动手。 所以那支穿云箭,其实是唐门自己发出的,就是要引玄梦姬攻入唐门,决一死战,只是想不到最后是僵尸王救走了玄梦姬。 “柳儿,你心性善良,不晓得掩饰,更不善于作恶,所以你一举一动其实破绽百出,只是我没有说破。玄梦姬错就错在,她想让一个无心害人的人去害人,自取灭亡!” 唐傲握剑之手慢慢松开,无论如何,柳儿总算没有向太君下毒,也没有向唐门众人下毒,起码在这件事上,柳儿没有出卖唐门。 太君问柳儿:“你为何成为烟翠门的人?” 柳儿道:“当日我爹被兆奎打死,是门主为我安葬父亲……” 众人一听,明了,柳儿必是感激玄梦姬葬父之恩才为她卖命。 百杖太君道:“从今以后,你不再是烟翠门的人,从现在起,你是唐门之人。” “太君……”柳儿呆住,不敢相信。 无双拍手道:“柳儿本来就是我们唐门的人。”便望了唐傲一眼,又向太君撒娇道,“太君,你装死怎么瞒着人家,我以为……以为……”说着又掉出眼泪。 太君抹着无双泪痕,笑道:“丫头,老身就要看你哭鼻子呢!” “太君……”无双破涕为笑,遂扶太君回房休息。 是夜,妃子园山洞前,尸体已被清理完毕,血迹也被抹去,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尚未消散的血腥气味。 一条纤弱身影正在月色下撮土焚香,是柳儿,她在祭奠今日死去的唐门子弟。当日朝廷大军攻入蜀中,她也曾祭奠,只是当日她与唐傲一起祭奠,现在她是一个人祭奠。 远处站着一条人影,望着柳儿,是唐傲。 良久,柳儿站起,转过身,看到了唐傲。 “大……少……”柳儿低下头。 唐傲喉咙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两人一时沉默,半响,柳儿躬身离开,唐傲定立半响,亦转身离开。 …… 烟翠门联合蜀中各派攻入唐门,反被唐门一举灭了金钩门、双桂堂和罗家湾,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蜀中,蜀中震动之余,各帮各派却风起云涌,原来金泰斗、丘全桂、罗云安一死,金钩门、双桂堂和罗家湾的地盘便成了无主之地,既然是无主之地,自然人人都想据为己有…… …… 翌日,太君挨靠床沿,无双一边为太君捶背,一边吱吱喳喳问着唐拙雾灵山发生的事,柳儿在旁煮着茶,唐傲走入,柳儿连忙避开目光。 唐傲向太君问安毕,望向柳儿,柳儿只低头煮茶。 管家唐处走入,向太君施礼,然后递给太君一张字条,是一张名单,上面列出一长串的名字,都是今次欲对付唐门的各帮各派的名字。 原来他们虽然黑衣蒙面,但根本瞒不过唐门众人,所以唐处把这些帮派都列了出来。 唐傲双拳一握:“他们敢犯我唐门,看我如何对付他们!”正要接过字条,太君却将字条放入炉火中,径直焚去。唐傲一愕。太君道:“我说过,只要他们离开唐门,唐门一概不究。” “但是……” “傲儿,现在不是报仇雪恨的时候!” 唐傲不语,却心中不忿。 唐处又对太君道:“太君,金泰斗、丘全桂、罗云安身死,他们的地盘……” 太君截口道:“唐管家,你告知外面所有唐门子弟,无论各帮各派如何厮杀争夺,唐门一概不许插手,违者逐出唐门!” “是!” …… 是夜,唐傲一个人在石亭一杯一杯喝着闷酒,唐拙走来,对面坐下,道:“我陪大哥……喝几杯!”两兄弟便对饮起来。 对饮片刻,唐傲愤懑道:“三弟,我真不明白,既然我们知道有那些帮派对唐门不利,我们为何不除去他们?” 唐拙道:“大哥,唐门……独霸蜀中,树大……招风,蜀中哪一帮……哪一派……没有……窥视唐门之心?” “哼!能杀多少杀多少!杀尽为止!” “大哥,与其……积怨,不如……树德!” 唐傲不语,自斟一杯,一饮而尽,又道:“唐门被魔神宗大伤元气,现在金泰斗、丘全桂、罗云安身死,我们正好接收他们的地盘,充实唐门,太君却……” “大哥也知道……唐门……元气大伤,就算让我们……接收了他们的……地盘,我们……守得住么?” 唐傲一时默然,唐拙说得没错,其实与魔神宗一战后,唐门自身的地盘已有被蚕食的迹象,如何还能接收他人地盘。 想当初唐门叱咤蜀中,何等风光,如今积弱如此,为人所欺。唐傲又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唐拙举杯,道:“大哥,唐门……必会……振起!” 唐傲一振,道:“三弟,为唐门振起,我们兄弟同饮一杯!” “大哥,请!” “三弟,请!”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三弟,当日你说柳儿可疑,我却对你恶言相向,以致今日之祸……” “大哥……不必自责,就算没有……柳儿,玄梦姬还是会……对付唐门,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只可惜……玄梦姬……逃了!” “哼,她落在僵尸王手中,也是死路一条!” …… 第746章 孤身犯险 第746章孤身犯险 再说玄梦姬,她被僵尸王夹住,只觉得两耳生风,奔跳如飞,竟一夜之间回到了迷魂凼,停在山林一个陷坑旁边。 前面说过,迷魂凼在峨眉山和瓦屋山之间的一片树林中,最初僵尸王是被符咒镇压在陷坑中,青城试剑时,楚枫和无尘在山林追逐,无意间跌落陷坑,扯破符咒,将僵尸王惊醒。后来楚枫、慕容、南宫缺、唐拙等人再探烟翠,就是从这个陷坑进入圆石地宫,并遇到无心等等。 现在僵尸王又回到了这个通往圆石地宫的陷坑。 僵尸王放下玄梦姬,盯住她,打量着,神情古怪,似乎认得玄梦姬,又显得疑惑。 玄梦姬望着僵尸王惨绿惨绿的眼珠,脊骨发凉,一动不敢动。 僵尸王扫视片刻,目光落在玄梦姬颈脖处,似乎察觉什么,突然对着玄梦姬怒吼一声,手爪对准玄梦姬心口。玄梦姬心胆俱裂,闭目等死。僵尸王怒吼片刻,忽见玄梦姬坠于耳垂的红玉珰,又审视着玄梦姬,忽的仰天怒吼,声震九霄,似向苍天控诉,跟着“卟”的跃入陷坑之中,消失不见。 玄梦姬怔立原地,惊魂未定。 …… “娘亲,都怪我太急于求成,太自以为是,反遭唐门诡计,以致烟翠门全军覆没!” 烟翠门,圆石地宫玄冰洞内,玄梦姬伏在玄天姬怀中,眼泪一滴滴落在玄天姬身上。 这已经是烟翠门第二次被灭,上一次对付天魔女,尚余十六名紫罗香妃,今次不但八名神烟仙姬化为枯骨,连十六名紫罗香妃亦藏身唐门,等于被灭门,她哪能不伤心。 玄天姬搂着玄梦姬,任由她伏在怀中哭泣,良久,乃伸指拭去玄梦姬泪珠,道:“梦姬,无需气馁。吃一堑,长一智,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之得!” “娘亲,烟翠门已无人可用,连碧姬也被唐门捉了去!” “梦姬,神烟仙姬没了,可以重新栽培;紫罗香妃没了,可以重新训练。只要你振作,娘亲必定会帮你重整烟翠,灭掉唐门!” “娘亲……” 玄梦姬慢慢收住眼泪,道:“娘亲,僵尸王很古怪,他救了我,却又非常凶厉;他好像认得我,又像不认得我?” 玄天姬道:“他把你错认了我!” “啊?” “他魂灵被困于地宫,沉睡数千年,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啊?莫非娘亲入了他的梦?” 玄天姬没有回答,却问:“他去了哪里?” 玄梦姬道:“他好像回到了地宫,但并未返回石棺,不知所往。” 玄天姬道:“他要去入幽灵冢,幽魂尸变!” “幽魂尸变?” “幽冥绝魂,旱魃尸变!” “他不是一直在尸变么?” “他一直徘徊在尸变未变之间!” “为什么?” “因为他对妻子的一点思忆还残留在他魂灵之中,一旦尸变,魂灵即绝,那仅余的一点思忆亦会随之湮灭……” “啊?数千年来他不肯尸变,是因为他对妻子的一点思忆?” 玄天姬点了点头。 玄梦姬问:“他妻子是谁?” 玄天姬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叹,念道:“蜀魄千载,独号鸣悲,魂灵不灭,泣血啼鹃。” 玄梦姬没有再问,她听出娘亲语带伤感。 玄天姬顿了片刻,道:“梦姬,你解下娘亲的绿玉项圈,戴在颈上,僵尸王就不会害你!” “娘亲……” 玄梦心一阵难受。绿玉项圈是烟翠门的信物,娘亲把项圈给她,等于正式把烟翠门传给她,也等于告诉她,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醒来。 “娘亲,碧姬被唐门捉去,我是碧姬带大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梦姬,你会救出她的。你可知道唐门两大神器?” “金缕衣和绿玉扇?” “没错!当年唐机杼就是凭借金缕衣和绿玉扇,横扫天下!” “听说绿玉扇早已失落,唐门仅剩金缕衣,为家传至宝!” 玄天姬冷笑道:“唐门那件金缕衣是假的,真正的天蚕金缕衣藏在圆石地宫之中!” “啊?” “你现在将金缕衣取出,用金缕衣交换碧姬!” “娘亲,唐门的金缕衣怎会在……” “梦姬,你不必多问,去吧!” “娘亲……” “去吧!” 玄天姬一推玄梦姬,玄梦姬一下从石棺惊醒,急急来到玄冰洞,只见娘亲还是静静躺在冰棺之中,没有丝毫变化。 “娘亲……” 玄梦姬目光落在玄天姬戴在颈上的碧翠项圈上,项圈中间嵌着一枚绿玉珠。玄梦姬伸了伸手,又顿住,然后转身离开,并没有解下绿玉项圈。她始终希冀着有朝一日,娘亲能从冰棺苏醒,重新执掌烟翠门。 …… 唐门,太君房间,唐傲、唐拙立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支竹管,正是碧姬跌落在地的困魂烟管,烟管一端已被破开。 唐傲道:“太君,我和三弟分析了这支困魂烟,发现困魂烟的成分跟唐门的绝命枯烟一模一样,连配炼方法都如出一辙,只是困魂烟比绝命枯烟多了一种毒素,我和三弟尚未分析出这种毒素。” 百杖太君点点头,道:“这就对了。” 唐傲一愕:“太君,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管家唐处急步走入,道:“太君,玄梦姬在唐门外,要亲见太君!” 唐傲怒道:“她还敢现身?我看她今次带多少人来!” “她孤身一人!” “她孤身一人?” 太君拄杖而起,道:“飞刀列阵,让她进来!” 很快,唐门子弟在前院青石阶两边排开,严阵以待。玄梦姬走入前院,只见两边唐门子弟怒目圆睁,一个个手扣飞刀,寒光闪杀。 玄梦姬冷冷一笑,径直走上青石阶,穿过前院,刚要踏上中庭,迎面一座六曲屏风突然“唰”的张开,伸出无数箭头,对准玄梦姬。 玄梦姬视若无睹,径从屏风前走过,刚要踏上回廊,两边廊柱“锵锵锵锵……”伸出一把把尖刀,左右架起,形成一道道尖刀门,人若要穿过回廊,就要穿过刀门,而尖刀架在头顶不到半尺,随时可能斩下! 玄梦姬径踏上回廊,穿过尖刀门,来到大厅。 百杖太君居中而坐,手拄降龙木,唐渊夫妇以及唐傲、唐拙等分立两边,盯住玄梦姬。 玄梦姬道:“唐门如此待客,我算是见识了!” 唐傲怒道:“玄梦姬,你还敢来唐门!” 玄梦姬道:“唐门未灭,我当然要来!” 唐傲大怒,正欲拔剑,太君喝住,问:“玄梦姬,有话直说!” 玄梦姬道:“我是来跟唐门做个交易!” “你说!” “你们捉了我的人,我希望接回她!” “如果我们不放呢?” “我以一物交换!” “何物?” “天蚕金缕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唐傲怒道:“混账!天蚕金缕衣就在唐门,何须你来交换!” 玄梦姬忽从袖中取出一段玉带,众人又惊,这一段玉带似是天蚕金缕衣的玉缕带。 唐傲喝道:“你以为随便拿一段玉缕带就能糊弄我们!” 玄梦姬不理会唐傲,向百杖太君道:“是否交换,悉随尊便!” “我答应你!” 唐傲一愕:“太君……” 太君一摆手,向玄梦姬道:“请说时间、地点!” “你们带上碧姬至迷魂凼,我自会交出金缕衣!” “不行!迷魂凼是你地头,我信不过你!” “你想怎样?” “你将金缕衣带来唐门,我自会放人!” “我亦信不过唐门!” 双方一时僵持。 唐拙忽道:“我们……至峨眉山下,请峨眉……见证!” 玄梦姬道:“好!你们带上碧姬至峨眉山下,我会带上金缕衣,到时请峨眉掌门亲自见证!” “一言为定!” …… 玄梦姬离开后,众人满腹疑问,唐傲扶太君回房,实在忍不住,问:“太君,金缕衣明明就在唐门,为何还要交换?” 太君道:“傲儿,唐门的金缕衣,是假的!” “什么?”这一下不但唐傲、唐拙大惊,连唐渊亦大吃一惊。 “太君,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些事也该告知你们了。你们发现困魂烟和绝命枯烟几乎一模一样,那是因为困魂烟和绝命枯烟,本是同源!” “啊?” “其实五百年前,烟翠、唐门并非世仇,还十分亲密,并称蜀中二门。当年烟翠门的门主玄天姬,不但媚功绝代,还是一代用毒奇才,唐机杼师祖为了研制毒烟,多次前往烟翠门请教,所以唐门的用毒方法,很多是得自烟翠门。但玄天姬始终不肯将困魂烟的配方告知师祖,直到师祖以绿玉图谱作为交换,并以天蚕金缕衣作为质押,玄天姬才道出配方。师祖遂以此研制出绝命枯烟,故此唐门的绝命枯烟其实是源自烟翠门的困魂烟!” 众人恍然大悟,难关绝命枯烟跟困魂烟如此相像,原来如此。想必是玄天姬故意说少了一样毒素,故此绝命枯烟始终不及困魂烟邪异! 百杖太君继续道:“但不知为何,师祖研制出绝命枯烟后,并没有将绿玉图谱交给玄天姬,所以金缕衣便遗落在烟翠门。后来烟翠门被灭,唐门多次派人找寻,始终一无所获。后人担心此事会引起变故,遂请当时的铸剑大师公输子般,暗中造了一件金缕衣,并宣称是从烟翠门寻回,遂以此衣作为唐门家传之物!” “如此说来,真正的天蚕金缕衣一直都在烟翠门?” “没错!” “太君如何肯定她手中的金缕衣是真的?” “当年师祖将金缕衣质押于烟翠门,却留了一条玉缕带在唐门,玄梦姬手中的玉缕带,跟留在唐门的玉缕带,一模一样!” 太君说完,从枕下取出一条玉缕带,正跟玄梦姬手中的一模一样。 “我们当如何行事?” “渊儿留守唐门,老身亲去赎回金缕衣!” …… 第747章 天蚕缕衣 第747章天蚕缕衣 峨眉山,妙玉和妙心、妙珠等在青竹林练剑,七子问起滴水剑派的经过。 妙心首先问:“听说雾灵山谷美如仙境,是不是真的?” 妙玉点点头。 妙珠接着问:“听说冷木一尊独战九派掌门,是不是真的?” 妙玉又点点头。 “听说混战之时,公孙大娘剑舞飘谣,两边为之倾倒都忘了打斗,是不是真的?”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问着,自然就问到了楚枫。 “听说楚公子策反了神水宫,是不是真的?” 妙玉点点头。 “听说楚公子被少林掌门伐骨洗髓,得了真阳遍体?” 妙玉又点点头。 “那楚公子岂非很厉害?” “我……不知道……” 妙心忽问:“听说……楚公子又发了狂?” “他……” “楚公子发狂是不是很可怕?” “他……” 妙音道:“楚公子当然厉害,听说连阴煞邪灵都害怕楚公子,手爪都被扭断了!” 妙珠道:“听说是妙玉师姐用青金石让楚公子平复的呢?” 妙音笑道:“不是,是妙玉念了一句经文让楚公子平复的。” 妙言笑道:“不是,是妙玉喊了一声楚公子,让楚公子平复的。” 妙善笑道:“都不对!按我说,是妙玉一个眼神让楚公子平复的,是不是,妙玉?” “我……” “咦?妙玉脸红了呢?” 众人嬉笑一会,妙珠忽压低声音问:“妙玉,外面传言,说在两边对峙之际,楚公子跟师父数次出谷‘幽会’,有没有这回事?” “啊……师父和楚公子是为解救正道众人,你们莫听传言。” 妙弦笑道:“我就说传言不可信嘛,师父一心礼佛,古井无波,怎会与人‘幽会’。外面还传楚公子和公孙大娘同乘一骑,同居一室,真不靠谱!” “对了,师父回山后就一言不发,不太寻常呢,莫非有心事?”众人一齐望向妙玉:“妙玉,师父怎么了?” “我……不知道……” “这两天师父都没教我们练剑,师父去哪了?” “师父好像去了后山见师尊。” …… 峨眉后山,无尘走入祖师灵堂,她回到峨眉第一件事就是见净灭,因为她心中迷惘。 净灭闭目盘坐在蒲团上,枯然入寂,似乎并不知道无尘走入,蒲团上跌落着几根枯发。 无尘静立一会,正欲离开,净灭忽睁开眼:“无尘,你回来了。” “师尊!”无尘躬身行礼。 “滴水剑派如何?” “魔宗已退。” 净灭点点头。 无尘忽问:“师尊,灵女师祖跟滴水剑派,是何关系?” “你为何此问?” “弟子在雾灵山落寒潭中,见到灵女师祖的画像,画像之中,师祖在感悟滴水无痕!” 净灭不语。 “师尊,灵女师祖怎会晓得滴水无痕?” “因为师祖曾经修炼滴水诀。” “啊?” “当年灵女师祖为了对抗东皇魔君,曾至雾灵山请当时的滴水掌门枯月神尼出山,枯月神尼未肯出山,却认定师祖是千年一遇的滴水诀传承之人,并告诉师祖,只有修炼滴水诀才可能对抗东皇魔君,遂将滴水诀传与师祖。师祖习得滴水诀后,发现滴水诀和禅木诀竟可互相融合,由此而悟出六道禅忍……” “六道禅忍?” 六道禅忍,亦即六层佛慈禅忍。据说炼至六层禅忍,连魂魄都会撕裂,所以无人能至六道禅忍。 净灭继续道:“师祖悟出六道禅忍后,已无敌于天下,遂于洞庭湖与东皇魔君最后一战,并以‘滴水无痕’破去东皇魔君的‘紫阳冲虚’,将东皇魔君引入云梦泽,最终悟出究极之禅忍,将东皇魔君封印于云梦泽中!” 无尘愕道:“《峨眉本志》不是说师祖是以‘枯木禅提’破去东皇魔君的‘紫阳冲虚’么?” 净灭道:“师祖已融合禅木诀和滴水诀,‘枯木禅提’既‘滴水无痕’,‘滴水无痕’既‘枯木禅提’。” 无尘很惊愕,楚枫说灵女师祖是以‘滴水无痕’破去东皇魔君的‘紫阳冲虚’,竟然是真的,但他怎会知道这些事? 无尘问:“滴水剑派似乎不知道灵女师祖与滴水剑派的关系?” 净灭道:“当年枯月神尼只是将滴水诀传与师祖,而师祖也没有拜入滴水门下,所以滴水后人均不知情。” “师父从未提起这些……” “因为你师父静慈亦不知晓。这些都是口口相传,不著文字。” 无尘明白,不著文字就是不想让两派弟子知晓这些。乃从衣袖取出一根木簪,双手交给净灭,道:“此乃师祖的盘发木簪,弟子无意间得到!” 净灭惊问:“你如何得到?” 无尘道:“木簪藏于天山,被飞将军发现!” 净灭双手接过,道:“木簪失落多年,总算重归峨眉!”又交给无尘,无尘遂将木簪供奉于灵女灵牌之前,躬身一拜。 净灭正欲合眼,无尘道:“师尊,太极图谱已落入冷木一尊手中!” “啊?” “冷木一尊的武功比我们想象中可怕得多,他独战九派掌门,犹占上风,并以神水相挟,迫使武当交出太极图谱,幸亏最后神水宫脱离魔宗,正道得免。” 净灭叹道:“三派神物,魔宗已得其二,仅剩峨眉玉佛珠了。” “师尊,时光之漏亦出现了!” “啊?” “冷木一尊进犯滴水剑派,就是为了得到时光之漏!”遂将经过大略说出。 净灭叹道:“时光漏现,圣火难免!” 无尘道:“师尊,此话何解?” 净灭道:“天山圣火镇于魔界入口,圣火不灭,魔界不生。只有漩潭魔水可熄灭圣火,而只有时光之漏可承载漩潭魔水!” “但时光之漏只是一个铜斗杯?” “因为它尚未祭血!” “祭血?” “神器开启,必先祭血!” “祭谁人之血?” “魔神之血!” “啊?” “现在铜斗杯谁人身上?” “在……楚枫身上!” “啊!”净灭一惊。 “怎么了?” “如果楚枫是开启天劫之人,他就是魔神,只有他可以开启时光之漏!” “啊?” “无尘,无论如何不能让时光之漏落在楚枫身上!” “弟子……明白!” 净灭复叹:“遗言所载到底渐成事实。假若当日在回龙寺能击杀楚枫,或许就不会……” 无尘忽道:“师尊,弟子有一事相询!” 净灭一怔:“你说。” 无尘道:“当年几位师尊联手击杀楚天星,是不是连他妻子也杀了!” 净灭又一怔,道:“当年一时错手……” “以四位师尊的造诣,会错手么?” “无尘……” “师尊杀了他父母之后,是不是又追杀了他三年,即使他只有十岁?” “他是魔宗后人……” “师尊曾说:众生平等,皆可向善。师尊为何又认定,魔宗后人,必定为恶?” “遗训所言……” “我们为何一定要遵从遗训?” “无尘,你质疑师祖遗训?” 无尘不答,却问:“师尊,当年九派围攻天魔教,三派掌门是否曾跟天魔女立约?” 净灭道:“当年围攻天魔教,武当、少林、峨眉的确曾跟天魔女立约!” “那为何天魔女还要独战九大门派?” 净灭不答。 “是不是三派毁约?” 净灭不答。 无尘躬身:“请师尊告知真相!” 净灭叹了口气,道:“无尘,当年你师父如此做法,必有她的道理……” 无尘整个呆住,半响,道:“师尊,弟子再问一事。” “你说。” “五百年前,灵女师祖为何灭掉神水宫?” “当年神水宫为恶江湖……” “请师尊如实相告!” “无尘……” “弟子已去过栖崖庵,见过师祖刻言:神水宫从未为恶!” 净灭沉默。 无尘再次躬身:“请师尊如实相告!” 净灭乃道:“神水宫确未为恶。当年天魔宗肆虐天下,江湖危在旦夕,师祖数请神水宫归于正道,神水宫摇摆不定,师祖担心一旦神水宫入于魔道,后果不堪设想,故此……” “故此师祖一夜灭了神水宫?” “师祖也是担心天下武林受神水荼毒,故此……” “故此‘宁枉勿纵’?” “无尘,师祖灭神水宫,必有她的苦衷!” 无尘再次呆住:净灭对她说的理由,竟与自己对楚枫说的理由,如出一辙!或许净灭跟自己一样,只是在为峨眉曾经的行为找寻理由。 无尘忽问:“师尊教导弟子: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敢问师尊,以上种种,是善,是恶?” “无尘,只要不为一己之私……” “便可暗昧良心?” “无尘……” “师尊,峨眉立派宗旨:慈怀向善,普度众生,不恃强凌弱,不暗昧良心!弟子时刻谨记,原来都是错的么?” “无尘,你在质疑峨眉?” 无尘再次向净灭躬身:“师尊,弟子是峨眉的人,弟子今生今世都会守护峨眉!”说完转身走出祖师灵堂,身影竟带着伤感。 净灭长叹一声,复闭双目,鬓边又飘落几根枯发。 无尘径自来到金顶,面对普贤菩萨像,盘膝而坐,凝视着普贤菩萨的庄严法相,一动不动…… …… “妙玉,师父在金顶已经与普贤菩萨对视了三日三夜,师父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 “是不是我们练功不勤,让师父生气了?” “妙玉,不如我们去看看师父?” “好!” …… 妙玉和七子来到金顶,只见师父还是盘坐在普贤像前,凝视着普贤法相。众人一齐跪下:“师父!” “你们为何上来?” “弟子练功不勤,令师父失望,请师父责罚!” 无尘扶起她们,道:“为师只是在静思,与你们无关。” 众人嘀咕:师父静思,要么在禅房入静,要么在思过崖面壁,从来未见过师父在金顶与普贤菩萨对视的。 无尘道:“你们剑阵初成,为师很高兴。你们随我来,为师再传你们剑阵口诀!” 刚下金顶,有弟子走来:“师父,唐门来信……” …… 峨眉山下,百杖太君亲率唐傲、唐拙押着碧姬前来,另一边玄梦姬亦带着金缕衣现身而出,无尘居中而立。 玄梦姬道:“金缕衣在此,请太君放人!” 太君拄杖道:“老身验过金缕衣,自会放人!” “好!请取金缕衣!” 无尘向妙玉点点头,妙玉乃至玄梦姬身前,接过金缕衣,复至百杖太君身前,交与太君。太君接过,只见这件金缕衣由数千金玉片以天蚕丝编缀而成,排列整齐,对缝严密,可谓天衣无缝,的确是失落多年的天蚕金缕衣。 太君一挥降龙木,断开绑住碧姬的麻绳,碧姬便向玄梦姬走去,唐傲一见,忍不住手扣飞刀,欲要发射,无尘两眼一寒,尘丝一飘,太君连忙喝住唐傲。 “百杖太君,烟翠门还会卷土重来,你等着吧!”玄梦姬说完,与碧姬消失而去。 百杖太君向无尘躬身道:“多谢掌门出面,唐门得以赎回金缕衣,在此谢过!” 无尘连忙回礼,道:“举手之劳,太君不必客气。太君远来劳顿,不如上山稍息?” “掌门好意,老身心领。老身不便久留,请!”遂与唐傲、唐拙离去。 妙玉望着太君离去,道:“师父,太君的气色好像……” 无尘默然,道:“太君已近油尽灯枯!” “啊?” “回山吧。” 刚欲转身,玄梦姬忽现身而出:“掌门请留步!” 无尘停住:“何事?” 玄梦姬向无尘躬身一礼,道:“掌门,烟翠门和唐门之间的恩怨,希望峨眉不要插手。” 无尘冷冷道:“峨眉只知道正道直行,惩恶扬善!” 玄梦姬道:“是非曲直谁能明辨?掌门以为‘是’,或许为‘非’;掌门以为‘非’,或许为‘是’。烟翠、唐门两家的恩怨,就由两家了结,希望掌门勿再插手!” “既是两家了结,你为何联合蜀中各派对付唐门?” “如果我答应不再联合蜀中各派对付唐门,掌门可否答应不再插手烟翠、唐门之事?” 无尘拂袖道:“峨眉做事有峨眉的原则,无需向你承诺!只要烟翠门不为恶,峨眉绝不为难烟翠!”说完带着妙玉返回峨眉。 …… 第748章 天机警示 第748章天机警示 就在魔神宗与滴水剑派一战之后,已经沉寂好一段时间的天机峰突然再次示警: “时光现,神水劫;佛道湮,圣火灭!” 以往警示均四字一谶,言辞隐晦,今次却是三字一谶,直言湮灭,似乎连天机峰也察觉到天道将变! …… 无尘回到峨眉,即至后山祖师灵堂,向净灭道出唐门赎回金缕衣之事,然后道:“师尊,太君恐近油尽灯枯!” 净灭叹息一声,道:“当年太君入蜀,即至峨眉拜会为师,为师授她百杖凌空,迩来六十余载,孰料比我先走一步!” “师尊,太君一去,唐门危矣!” “唐门式微,看它造化!” 无尘默然。 “无尘,峨眉幸而有你,否则亦如唐门,为人所欺!” “师尊……” “无尘,当年你投身峨眉,为师不肯接纳,致使你从山下跪上山顶,历尽艰辛,你可曾怪过为师?” 无尘躬身道:“师尊欲试炼弟子……” “不!当年为师的确不想接纳你,若非你如此坚忍,静慈不会逆为师之意收你为徒!” 无尘再躬身道:“弟子一身修为乃师尊所授,弟子今生不忘!” 原来,当年无尘抱着妙玉投身峨眉,净灭觉妙玉有佛劫之相,不肯接纳,无尘遂抱着妙玉从山下一级一级跪上峨眉,终得静慈收留。 无尘虽拜静慈为师,但她的武功却是净灭亲自传授的,所以她和净灭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净灭刚要合眼,无尘道:“师尊,天机示警!” “是何警示?” “时光现,神水劫;佛道湮,圣火灭!” 净灭一惊:“‘佛道湮,圣火灭’,难道峨眉劫数已至?” “师尊……” “无尘,你知道遗训有言:峨眉当有劫数?” “弟子知道!” “你知道为师为何要亲自传你武功?” “弟子……” “因为你是唯一能为峨眉解劫之人!” “我?” “当年你跪上金顶之时,金顶现出佛光,亦因如此,静慈遂收你为徒!” “啊?” “你为峨眉带来劫数,但也只有你,能为峨眉解劫!” “我……” “无尘,佛道湮灭,峨眉首当其冲!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铜斗杯落在楚枫身上!你立即下山,夺去铜斗杯,必要时,宁枉毋纵!” 无尘一震:她明白‘宁枉毋纵’指的是什么! “无尘,今次灾劫不但关系峨眉,更关系整个武林,你不能再心存慈念!” “师尊,弟子不会让铜斗杯落在楚枫身上!” “好,你去吧!” 无尘躬身一拜,转身欲去,忽又回身,躬身道:“师尊,弟子与神水宫立约:魔宗犯之,峨眉必救!如果冷木一尊要对付神水宫,希望师尊能亲自出手施救!” 净灭点头道:“当年师祖灭神水宫,亦悔之,今若有难,峨眉当存之!” 无尘再拜,退出灵堂。 …… 魔神宗总殿,冷木一尊在柱影下审视着图谱。事实上,武当如此轻易交出图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凭青虚当时的反应,他断定图谱不会有假。 飞鹰走入:“宗主,天机示警!” 冷木一尊点点头。 “天机示警:佛道湮,圣火灭!” “圣火终要熄灭!” “如今铜斗杯落在楚枫身上,属下已探得楚枫正赶去回地,我们是否派人……” “不必!铜斗杯落在他身上,未必是坏事!飞鹰,左尊使怎样?” “尊使左臂被剑气洞穿,恐已废去!” 冷木一尊沉默。 飞鹰道:“想不到烟霞剑气如此可怕,连两位尊使都无法抵挡!” 冷木一尊道:“公孙世家以女流之辈与慕容、西门、南宫鼎立江南,自然有她过人之处!是我低估了公孙世家!” 飞鹰忽道:“雾灵山一役,宗主孤身独战七派掌门,宗主不觉得过于冒险么?”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我想试一试当年天魔女独战九派掌门,究竟是何滋味!” “啊?” “可惜今次只是来了七派掌门!” “但这七派掌门跟十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天魔女跟十年前相比,同样不可同日而语!” 飞鹰一惊:“宗主莫非要对付……” 冷木一尊没有作声。 飞鹰忽道:“今次对付滴水剑派,北堂傲亲率十三鹰主前来,但他只是佯攻丐帮的沧州分堂,及至伯叔傲带着几位长老赶回,他随即退回大漠!” 冷木一尊淡淡道:“北堂傲在首鼠两端!他想看清楚正道和魔宗的实力!” 飞鹰又道:“当日不函谷主也到了雾灵山,但他没有出手!” “他想看一看我的实力!” “他也在首鼠两端?” “不!他是看一看,我是否值得他离开不函谷!” “宗主以为……” “或许我该亲自去一趟不函谷!” “啊?你的背伤……” “放心,我没事!” 冷木一尊离开柱影,正要走出总殿,飞鹰忽的开口:“宗主……”冷木一尊停住脚步。 飞鹰顿了顿,道:“你……可否放过神水宫,她们……” “从神水宫放弃发射神水那一刻,它的结局已经注定!”冷木一尊身影随着话音消失。 …… 晋阳,晋小姐回到晋祠后,红霓和绿衣便发觉不寻常。晋小姐把晋祠大小事宜都交代给芸娘,而且连续两晚独自在留山湖畔彻夜煮茶…… “芸娘,我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 在晋小姐房间,芸娘躬身回答。 晋小姐点点头,道:“我要离开一段日子。假若我一月未回,你就去之乎山庄将我姐姐接来,让她主持晋祠。” 芸娘一惊:“小姐,你这是……” 晋小姐又从衣袖取出两份书契,交给芸娘。芸娘接过一看,是红霓和绿衣的契约文书。 原来,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有契约在身,如若逃跑,主人可凭契约请官府缉捕。所以她们若要自由,就必须赎回契约,就是赎身。但是这些婢女都是家境贫寒,无法赎身,所以一般来说,她们的命运只能任由主人支配。 “芸娘,等她们年满十六,你将这两份契约交还给她们!” “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晋小姐不语。 芸娘道:“小姐,我认识黑道上一些人物……” 晋小姐笑了笑,道:“芸娘,好好照管晋祠。” 晋小姐刚离开晋祠,却见红霓和绿衣双双追出,一齐跪下:“小姐!”晋小姐扶起她们,红霓、绿衣拉着晋小姐衣袖,红着眼睛:“小姐,你要去哪?” “我只是去……” “小姐是要回宫么?” “红霓……” “我跟小姐一起去!” “你留在晋祠,我会回来的!” “小姐……” 晋小姐撇下两人,消失而去,红霓和绿衣追了一段,哪能追上,眼泪一滴滴渗出,两人都涌起强烈的不安。 …… 再说公孙大娘,她没有直接回江都,而是先去秦淮,一来是取回烟霞香车,二来是查访媚儿,因为这已经不是媚儿第一次负气出走,她每次负气出走,第一处去的地方总是影月仙舫。 不过影月两位夫人告知大娘,媚儿并未返回仙舫,大娘便让影月备好香车,自己随步来到仙衣居,一直来到“并蒂芙仙阁”,亦即丁玲丁珑所在的阁楼。 丁玲丁珑正在阁内演习剑舞,但见娇身舒展,长袖飘摇,公孙大娘静观半响,暗暗点头。 影月两位夫人走来,躬身道:“大娘,香车已经备好。” 公孙大娘点点头。 丁玲丁珑听得声音,便停住,忽见公孙大娘正站在阁外,两人连忙上前,赶忙跪拜,公孙大娘扶住,因见两人小臂缠着纱绢,奇问:“你们手臂为何要缠着纱绢?” 丁玲丁珑低头不答。 大娘察觉有异:乃道:“你们解开纱绢。” 两人迟豫片刻,还是解开纱绢,只见两人雪白的小臂赫然露出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 公孙大娘吃了一惊,转头望向影月,目光严厉:“怎么回事?” 影月不敢作声。 “是谁鞭打的?” 影月不敢回答。 “是……媚儿?” 影月不敢作声。 “你们为何不劝阻媚儿?” 落霞小声道:“大娘,两位夫人已经竭力保护她们周全,小姐连两位夫人都要鞭打!” “啊?” 原来,公孙媚儿本来就反对大娘将丁玲丁珑收入公孙门下,更反感两人作为她的剑侍,于是在大娘离开秦淮后,媚儿就借着教授剑舞为由,动辄鞭打她们,并且不让影月告知大娘,否则连她们也要鞭打。 公孙大娘默然片刻,道:“媚儿太不像话!” 丁玲丁珑连忙跪下:“是我们愚钝,致令小姐责罚。” 公孙大娘扶起她们,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让你们留在媚儿身边。你们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我亲自教你们剑舞!” …… 第749章 笔架重楼 第749章笔架重楼 再说楚枫等人马不停蹄赶往回地,这天来到榆林这个地方。 榆林,古称“上郡”,位于陕西最北,与宁夏交界,过了榆林就是回地。因天色已晚,楚枫一行决定先休息一晚,毕竟马上要身入战乱之地。 正走着,忽见一座高楼背山而起,临江而架,上书四个大字“笔架重楼”,很有气势。 “这重楼有气势,我们在这落脚。” 便有小二上前牵过马匹。 楚枫因问:“你们这楼为何叫‘笔架重楼’?” 小二答道:“公子,我们这县叫神木县,背后这山叫二郎山,当年明武宗朱厚照出巡路过此地,见此山形似笔架,乃赐名‘笔架山’。所以我们这楼叫‘笔架重楼’。” “原来如此!” 遂走入,掌柜见楚枫一行仪表非凡,连忙相迎,楚枫道:“掌柜,给我们准备五间上房。” 原来这一路上,盘飞凤和公主、魏嫡和兰亭、筱雨和微霜各住一房,楚枫和慕容各自一房,所以要五间房。 掌柜陪笑道:“不巧呢,只剩四间房子了。” 楚枫奇问:“偌大的客栈,只剩四间房子?” 掌柜道:“今天来了一批商人,把房间都要了。” 楚枫更奇:“回地战乱,怎么还有商人来这?” 掌柜笑道:“战乱也能做生意呢,所谓生财有道!” 盘飞凤冷哼道:“哼!居然想发战争财!掌柜,叫他们让一间房子出来!” “这……” 盘飞凤一扬凤目:“什么这这那那,他们不肯就赶出去!” 掌柜见盘飞凤手提金枪,英气逼人,那敢作声。 楚枫笑道:“其实四间也够,我正好和慕容共枕同眠!”便瞥向慕容,慕容只假装没听到。 掌柜如释重负,连忙道:“几位请到楼上用饭。” 刚至楼上,便听到一把脆生生的声音:“当是时宋子都、无戒、唐拙、妙玉等一众高手被冷木一尊的幻境困住,四面八方都是冷木一尊的鬼影,情况是万分危急……” 楚枫一听这声音,嘴角悠然露出一抹微笑。 果然,在楼上,天机老人拄杖倚坐,小书娇身俏立,在指天画地说着书,正说得口沫横飞。众人凝神在听,当中有一批衣饰光鲜的商人,显然就是掌柜口中那批商人,其中一个腰缠金带,似是他们的头子。 本来楚枫一行人,无论何处都要引人注目,但此刻食客的目光都投在了小书身上,便没人注意到他们。 小书倒一眼瞥见楚枫上楼来,鼻子“哼”了一声,继续说书: “眼看宋子都等人都要被困死在幻镜里面,就在这时‘嗖’的从山腰飘下一道身影,拂尘一挥念了一声寂灭梵音,一下破了冷木一尊的鬼域幻境,正是峨眉掌门无尘。她一杆拂尘独战冷木一尊,到底不敌,幸好武当、少林、青城、华山、恒山、崆峒等各派掌门也赶到了,于是七派掌门合击冷木一尊,真是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座仙谷都笼罩在暗黑之中。你们想想,七派掌门合击冷木一尊,是如何一场恶战!” 酒楼鸦雀无声,个个竖起双耳。 小书继续道:“只见冷木一尊淡然自若,那鬼影在剑光之中倏隐倏现,七派掌门连他的影子都碰不着!” 有人忍不住问:“那魔神宗主这么厉害?” 有人接道:“废话,不厉害怎敢独战七派掌门,当年天魔女还独战九派掌门呢!” “那岂非无敌了?” 小书摇了摇手指,道:“七派掌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有绝招呢!” 众人来劲了,连忙问:“什么绝招?” 小书食指向前一指,道:“只见崆峒掌门左手捻指,一招‘寒梅七剪’,剑锋破寒射向冷木一尊;”跟着脚尖一蹬尖板,“那青城掌门脚下青光一闪,使出一招‘青锋逐日’;那华山掌门连踏七步,剑尖光华逼聚,一招‘七步昙华’刺出……”小书一边说一边比划,脚尖连踏七步,手指往外一指。 有人笑道:“听说华山剑法步步生莲,曰‘步生莲华’。小姑娘这七步没有生出莲花来呢!” 小书撇嘴道:“傻瓜!我若能步生莲花,我还会在这里跟你们说书讨钱?” 众人哄然一笑。 有人问:“那三大派掌门又是什么绝招?” “三大派掌门的绝招就更厉害了。只见无尘拂尘一圈,一招‘一尘拂心’直点冷木一尊眉心;青虚剑光一闪‘一剑度虚’直取冷木一尊心口;弘竺双掌一拍,般若金刚圈当头罩向冷木一尊!你们想想,七派掌门同出绝招,何等威力!当是时可谓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有人嚷道:“小姑娘,这句台词你已经用过了!” 小书一瞪眼:“用过就不能再用么?你今天吃了饭,明天就不用吃么!” 众人又哄然一笑。 有人道:“不是说七派掌门吗?那恒山掌门的绝招呢?” 小书道:“恒山是几乎被魔神宗灭门的,掌门是一腔怒火,他的绝招更不得了。只见他长剑向下一挥,‘蓬’的一道剑气激出,整个身子飘起十八丈,悬于半空……” “哇!小姑娘,你也太夸张了吧,这飘起十八丈,比我们这座重楼都要高呢!” 小书嗤笑道:“井底之蛙何曾见过大蛇拉屎?那七派掌门哪一个不是绝顶高手?你们知道绝顶高手有多高吗?” “有多高?” 小书一瞪眼:“比你高!” 众人哄然而笑,有发问那人是个矮个子。 有位小哥附和道:“是哩。我听说那绝顶高手,吐一口痰都能穿云裂石,是不是,小姑娘?” 小书点头道:“这位小哥就有见识了。你们只知道高手能飞檐走壁,我告诉你们,真正的绝顶高手还能飞天遁地!我刚才说那恒山掌门飘起十八丈,已经说低了,就怕吓着你们!实际上那个恒山掌门一剑飘起了一百零八丈,比你们身后的二郎山还高呢!” 众人哄然大笑,问:“既然这恒山掌门如此厉害,冷木一尊能避开他一剑么?” “笑话!冷木一尊根本不用避,他只是抬头两眼一瞪,那恒山掌门就‘啪’的一声坠落在地,牙齿都掉了几颗!” “不会吧!那恒山掌门飘起了一百零八丈,就被一瞪瞪下来了?” “飘得高才摔得疼呢!这故事告诉你们,没事不要站太高!” 有人问:“还有六派掌门呢?那崆峒掌门不是一招‘寒梅七剪’刺向冷木一尊么?” 小书道:“冷木一尊眼见七剪寒梅飘来,乃张口吹了一口气,那七剪寒梅便被吹走了!” “哇!崆峒掌门的绝招,怎么被一口气吹走了?”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位小哥。 小书道:“既然吐一口痰都能穿云裂石,那吹一口气将几朵寒梅吹走,不是小菜一碟?” 小哥一下语塞。 有人道:“还有青城掌门的青锋逐日和华山掌门的七步昙花,冷木一尊如何破?总不会也是一口气吹走吧?” “你说得没错,冷木一尊确实不能一口气吹走两派掌门的绝招,所以他吹了两口气!” 众人目瞪口呆,唯有又问:“那还有峨眉、少林、武当三派掌门呢,总不能也吹走吧!” 小书道:“确实吹不走,所以冷木一尊拂了拂衣袖,将峨眉掌门的‘一尘拂心’和武当掌门‘一剑度虚’拂飞了!” “什么!拂一下衣袖就把峨眉、武当两派掌门的绝招拂飞了?” “没错!” “还有少林主持呢?” “那少林主持见势不妙,乃双掌一合,大吼一声,嗷~,一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整个山谷都摇晃起来,仿似要塌下来!” “有这么夸张么?” “佛门的狮子吼你们没听说过吗?天都能吼塌呢!” “既然天都能吼塌,那冷木一尊肯定被吼倒了吧?” 小书摇指道:“非也非也!冷木一尊岿然不动,只见他张口轻咳一声,那摇晃的山谷登时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冷木一尊咳了一声就破了少林主持的佛门狮子吼?” “说得没错!” “这样说来,冷木一尊瞪一下眼、吹两口气、拂一下衣袖、轻咳一声就破了七派掌门的绝招?” “说得没错!” “那正道岂非任由魔宗鱼肉了?” “没错!魔宗众徒见冷木一尊破了七派掌门绝招,士气大振,便冲向正道众人,双方展开厮杀,一时刀光剑影。正道众人节节败退,被魔宗众徒团团围住,一时间血流成河,眼看要被屠杀殆尽,就在这时,一位重要人物出手了……” 楚枫连忙竖起双耳:不用说,这重要人物自然是我了。 却听得小书说道:“出手的正是公孙大娘!只见她两臂一舒飘出两段长袖,翩翩起舞,在烟霞缥缈之间舞起一段云水飘谣。那飘谣之音如此清越动听,那烟霞舞姿如此婀娜动人,众人一时看呆了,七派掌门和冷木一尊也停手不战,就连天上的浮云都四方云集赶来欣赏大娘的舞姿。山谷中忽然“乒乒乓乓”的声音,怎么回事?原来众人看得痴醉,都停住了厮杀,手上的刀剑便不知不觉跌落在地。” “这样说来,公孙大娘以一段云水飘谣救了正道众人?” “说得没错!” “有这么太神奇么?” 有人激动道:“真有真有!公孙大娘的舞姿,连天子都想一睹神韵。当年公孙大娘在江都神庙献舞,天下震动,山河为之失色,天地为之动容……” “瞧你说的,好像你见过一样!” “我还真见过!当年公孙剑舞,高台四周黑压压都是人,延绵数里。大娘剑舞一起,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引领而望。我没能挤到台前,只能远远而看,只看到一点大娘的剑舞的影子,就是这一点剑舞的影子也让我神魂痴醉,三月不知肉味……” 那人激动不已,小书被人抢了话儿,不高兴了,乃小嘴一撇:“我看你岂止三月不知肉味,连老爹姓啥都不知道了!” 众人哄笑,问:“这样说来,冷木一尊被大娘舞姿迷倒了?” “没错!眼看冷木一尊就要迷倒在大娘剑舞之下,但就在这时,公孙大娘的剑舞突然停住了!” “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人突然冲至大娘身前,一把将大娘抱了个满怀,还亲了大娘一口!” “啊?是谁?” “楚枫!” “哺!”楚枫几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小书会这样“抹黑”他。盘飞凤一双凤目瞪住他,楚枫急道:“飞凤,我是抱了大娘,但我没亲她,真没亲!” 却听得小书道:“原来这小子见大娘舞姿动人,色心大起……” 有人已拍案而起,激怒道:“岂有此理!我也听说这小子放浪不羁,没想到他竟然趁大娘专于剑舞一亲芳泽,简直色胆包天!” 有人捶胸顿足:“何止色胆包天,简直不是人,居然把大娘给玷污了!大娘一向矜持端庄,从不出门,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这种家伙,应该把他剁了!” “对!把他剁成肉酱!” 众人一时激忿填膺,将楚枫痛骂一番,有人问:“大娘被这小子抱着,作何反应?” 小书道:“大娘那是又惊又怒,奋力挣开,身上的霞玉镯却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 “被摸走了。” “啊?” “原来楚枫搂着大娘的时候,摸走了大娘身上的霞玉镯!” “什么?这小子不但亲了大娘,还摸了大娘身子,简直不是人,应该天诛地灭!” “对!应该碎尸万段!”众人拍桌拍凳又将楚枫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书很是满意,瞥了楚枫一眼。楚枫恨得咬牙切齿,又不能发作,兰亭、公主、魏嫡、慕容等望着他,只是好笑。 有人问:“大娘停住了剑舞,双方岂不又要打起来?” “没错,大娘剑舞一停,双方再度厮杀,就在这时,一位关键人物赶来了!” “谁?” “宋子都!他带着太极图谱从武当赶回来了,并以图谱相挟:要么魔宗放众人离开,要么他撕毁图谱!” “宋子都身为武当大弟子,居然以撕毁图谱解救众人,心胸很大嘛!那冷木一尊答应了吗?” “答应了!” “宋子都把图谱交给了冷木一尊?” “没错!” “冷木一尊放人了?” “笑话!魔宗作为魔教,怎么可能守信?冷木一尊一得到图谱,马上翻脸,只见他右手一举,四面山壁上突然现出数十道人影,个个手持神水箭筒,对准正道众人!” “啊?神水宫?” “没错!原来神水宫早已依附魔宗,冷木一尊将正道高手都引入谷中,就是要利用神水将他们一举射杀!” 有人惊道:“神水一出,鬼哭神嚎!这下他们不是死翘翘了?” “没错!只见冷木一尊右手一挥,神水发射,就在大家闭眼等死的时候,忽然从楚枫身上跌出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神水木令!” “啊?” “那些神水宫女一见木令,遂收起箭筒消失而去,众人才得以躲过神水劫杀!” 有人忙问:“楚枫身上怎么会有神水木令?” “你们有所不知,原来在这小子那神水宫主是老相好,有一腿的!” “哺!”楚枫几乎又一口茶水喷出,盘飞凤凤目圆瞪,楚枫连忙道:“飞凤,我早跟你解释过木令的来历,你不要听她胡扯!” 有人奇问:“既然楚枫跟神水宫主是相好,为何神水宫又依附魔宗?” “这你们就不懂!原来这神水宫主见楚枫到处沾花惹草,冷落了她,于是为了报复他,就身入魔宗!” “那为何又给他神水木令?” 有人接话:“到底是情郎呗,当然不忍自己的情郎死在神水之下!” “这小子真有艳福,连神水宫主都搞定了!” “难说!谁都没见过这神水宫主,说不定是个钟无艳!” “那也是有才啊!” 有人又问:“神水宫退去,双方又要打起来?” “没错,但这个时候,楚枫突然要请冷木一尊喝酒!” “什么,这时候他还有心情喝酒?” “这小子行事就是乖张不可理喻!” “但冷木一尊怎么可能跟他喝酒? “不!冷木一尊答应了,因为楚枫用铜斗杯请他喝酒,而冷木一尊此番进攻滴水剑派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铜斗杯!原来这小子想偷袭冷木一尊,他先斟满一杯酒,缓缓走到冷木一尊身前,将酒杯递给冷木一尊,却突然松手,铜斗杯便往下掉,冷木一尊自然伸手去接,就在这当儿,楚枫以掌为剑,一剑刺入冷木一尊心口!” “啊?刺中了?” “刺中了,但是冷木一尊魔功护体,毫发无损,楚枫却被震飞半空,身子都被震散了,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是说他刚被少林主持伐骨洗髓,得了真阳遍体?” “幸亏他得了真阳遍体,否则真被震散架了!” 有人嬉笑问道:“听说真阳遍体猛的很,金刚不倒呢,是不是这样,小姑娘?” 小书俏脸一红,骂道:“你先在头上钻个洞,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 “我要看看你这个脑袋装了多少坏水!” 众人哄然大笑。 有人问:“听说最后魔宗还是退出了仙谷,为什么?” “因为突然出现了两个孽物:阴煞邪灵!这两个孽物是被狮子吼吼醒的,它们从山腰跳下来,张着血盆大嘴,见人就吃,一口就吞掉几十人……” “有这么夸张么?!” “什么叫血盆大口?吞掉几十人算什么,僵尸王还能吞食天地呢!冷木一尊也怕了,带着魔宗一下退出了仙谷,但正道众人却跑不掉,眼看要被吞食殆尽,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疯了!” “谁?” “楚枫!” “啊?他为何发疯?” “他这人本来就有点疯有点傻,现在见到这两个怪物比他还疯,他就遭不住,抓狂了。这一抓狂他就发疯了。这家伙发起狂来可不得了,连阴煞邪灵都挡不住他,被他扭断了手爪!” “这么可怕?” “这家伙打跑了阴煞邪灵,又向正道众人发狂……” “他为何向正道发狂?” “都说发疯了嘛,自然见人就杀,七派掌门都挡不住他,被他一个个轰向山壁……” “这样说来,正道众人没死在冷木一尊手下,反要死在他手下?” “没错,眼看他‘疯不可挡’,就在这时,一个纤纤身影站了出来!” “谁?” “峨眉妙玉!” “哦?” “只见妙玉盈盈走到楚枫身前,在楚枫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立马就不疯不狂了,还柔情脉脉望着妙玉。” “啊?妙玉说了句什么话?” “你们猜!” “小姑娘别卖关子,快说!” “她说了句:相公息怒!” 众人一愣,跟着哄然而笑,盘飞凤又瞪着楚枫,楚枫急道:“是‘阿弥陀佛’,是‘阿弥陀佛’……”公主和兰亭不禁抿嘴。 有人问:“这铜斗杯是啥东西,冷木一尊为何要得到它?” 小书神秘兮兮道:“这铜斗杯可不得了,乃上天神物!” “上天神物?” “当年大战,魔族肆虐人间,最后被天界打回魔界,但铜斗杯从此失落人间。冷木一尊要得到铜斗杯,就是为了解开魔界封印!” “解开封印又怎样?” “封印一解开,魔族就会倾巢而出侵略人间,甚至直逼天界。” “不怕,我们有茅山术士,可以降妖除魔!” “茅山术士?”小书嗤笑道,“他们对付那些小鬼小怪还可以,你们根本不晓得魔族有多可怕!” “有多可怕?” “一个僵尸王和一个阴煞邪灵已经可以四处肆虐了,它们还只是鬼妖,而魔族是统领妖、魔、鬼三界的,你们想想,那些魔族被封印在暗无天日的魔界数千万年,何等暴戾,一旦被放出来,整个人间都要成为炼狱!” “炼狱?” “我告诉你们,你们能吃赶紧吃,能喝赶紧喝,因为天道将变,魔道将生,到时候再想吃想喝就晚了!” “小姑娘这样说,我们好害怕呢!” “哼!你们这些山野村夫,何曾知道天机?这铜斗杯的出现就是一个征兆,只有妖魔出世,神物才会出现!” “这铜斗杯有何神奇?” “这铜斗杯可以承载天地万物,甚至连时光都能承载,所以又称时光之漏!在时光之漏中,时光永远停止,永远不会消逝!” “小姑娘越说越玄乎?” “你们只知道玉石珍宝,何曾见过神物?” “那小姑娘说说,这铜斗杯长什么样子?” “它……就是一个酒杯……”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原来小姑娘也没见过铜斗杯,真能吹呢!” 小书撇起小嘴:“愚不可教!本来还想再漏些天机给你们听,罢了,今天到此为止,各位大爷听得开心的就打赏几个铜板,我先在此谢过了!”说着捧起铜盘向众人走去。 众人确实也听得开怀,纷纷取出铜板碎银丢向铜盘,一时“当当”声响。 第750章 重楼温席 第750章重楼温席 小书边接边走,便来到楚枫桌前,睨了楚枫一眼,道:“傻小子,你还不赏个钱?又想听霸王书!”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楚枫等人,一时侧目。 楚枫被小书“抹黑”一番,一肚子气,还要打赏,更气了,正欲怼她一句,忽眼珠一转,嘻嘻笑道:“这就赏!这就赏!” 便取出三枚铜钱,“当啷”一声丢落铜盘,衣袖同时在铜盘边轻轻扫过,谁都没注意到。 小书定眼一看,铜盘是多了三枚铜钱,但同时有一半的铜板不翼而飞了。 “你……你顺手牵羊!”小书瞪着楚枫。 楚枫惊诧:“小姑娘,你这是啥话?” “你偷了我的铜板!” 楚枫更加惊惶,一脸无辜望向众人。 众人哪里晓得,便道:“小姑娘别冤枉好人,我们都看着他放了三枚铜钱,怎成了偷呢!” 小书气道:“他就是偷了我的铜板!” 楚枫无奈道:“我明白,你见我们衣着光鲜,想多讨几个钱儿。我多打赏几个就是。”便又取出三个铜钱“当啷”一声丢落铜盘,但铜盘一半的铜板又不翼而飞了。 小书大怒:“你又偷了我的铜板!” 有人看不过眼,道:“小姑娘,人家都打赏两次了,你别看人家是外地来的就讹人家!” 小书气得一时不能作声。 却见楚枫喊道:“小二,结账!”马上有小二跑来结账,楚枫一甩衣袖,只听见“哗啦”的一堆铜板洒落桌。 “小二,把账结了,剩下的铜板都打赏给你!” 小二那是欢天喜地,一个劲的哈腰道谢。 小书那个气啊,指着楚枫:“你……你……”跟着“哇”的一声,转身扑在天机老人身上,拽着天机老人胡子喊道:“爷爷,这小子又欺负人家,他净欺负人家!” 天机老人呵呵问道:“他怎样欺负你?” “他偷了我的铜板!” “他怎样偷的?” “他……”小书还真没看到楚枫怎样偷的,唯有抓住天机老人的胡子又扯又拉又揪又拽:“他就是偷了我的铜板!就是偷了!” “哎呦,偷了偷了,你想爷爷怎样?” “我要爷爷教训一下他!” “怎么教训?” 小书便在天机老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天机老人道:“这样……不好吧……人家的东西……” “爷爷!”小书使劲拽着胡子。 “好好,爷爷教训他就是!” 天机老人取过拐杖,指了指楚枫,问:“你是不是偷了我小孙女的铜板?” 楚枫委屈道:“爷爷,若我身上有一个铜板,就算我偷!” 天机老人对小书道:“他说身上没有铜板!” 小书气道:“他把铜板都赏给了小二,当然没有!” 天机老人为难道:“捉贼要拿赃,现在无凭无据……” “我不管,我就要教训他!爷爷!”小书伸手又要拽胡子,天机老人连忙道:“好好!我教训他!”说着杖尖向楚枫虚点一下,楚枫登时“哇”的痛得紧捂心口,冷汗直冒,这不知是真是假。 “丫头,我教训他了!” 小书当然不相信了,拽着天机老人胡子道:“爷爷,你在糊弄人家!” “你看他都痛得冒汗了!” “你合着这小子糊弄人家!我不理你了!” 小书说完,转身下了楼。 “丫头,你等等爷爷!” 天机老人也拄杖跟着下楼。 楚枫还捂着心口冒着冷汗,盘飞凤笑道:“别装了,已经走啦!”楚枫一言不发,盘飞凤察觉楚枫好像不是在演戏。 魏嫡递起玉手,楚枫一把握住她玉腕,指甲几乎掐入。魏嫡没有吭声,任由他握住。半响楚枫平复过来,魏嫡抽回玉手,雪白的肌肤赫然现出五道指痕。 楚枫一阵歉意,忽“嗖”的从窗口跃了出去。 “小书留步!” 小书回头一瞪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为何到处‘抹黑’我?” “我如何抹黑你?” “你说我亲了大娘,还摸了她的身子!我何曾亲过她,更没有摸……”楚枫突然住口,因为他忽然想起,他还真摸过大娘身子,还摸了个遍! 小书却道:“我喜欢,你管不着!” “我再问你,在雾灵山,明明是我打退了冷木一尊,赶跑了阴煞邪灵,为什么那个关键人物不是我,却是宋子都?” “因为我喜欢!” “哇!你这样也太不公道了吧!” “我喜欢,你管不着!我问你,你为何偷我的铜板!” “那你为何抹黑我?” “我喜欢!” “我也是喜欢!” “你!” 小书一张伶牙俐齿,就是斗不过楚枫,气得头顶一对灵蛇髻乱颤。楚枫少不了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总算让小书气消了。 楚枫问:“小书,在秦淮的时候,你说爷爷要带你回故乡,为何……” “人家是说十六岁的时候,人家还没到十六岁!” “哦?没到么?”楚枫不由上下打量着小书。 小书俏脸一红:“你看什么!” “我见小书长得亭亭玉立,以为你都十八岁了。” 小书秀目一瞪,却心中一甜,俏脸还红了一下。 楚枫乃问:“小书,你爷爷呢?” “你找我爷爷干嘛?” “我想请爷爷起个卦……” “不用起了,你会见到她的!”身后忽的传来天机老人的声音,拄杖而至。 “爷爷……” “不用问了,好自为之吧!” 天机老人说完,挽着小书离去,小书扭头道:“小子,爷爷叫你好自为之,你便好自为之!”又扭回头,问:“爷爷,他会见到她么?” “卦象是这么说!” “爷爷为何要叫他好自为之!” “丫头,你也不要问了,以后的事,爷爷也不知道!” 楚枫听天机老人叫他好自为之,正自奇怪,忽见一人走过,正是酒楼上那个腰缠金带的商人头子。楚枫见他行迹鬼祟,遂跟去,来到一僻静处,一黑衣蒙脸人现出,仅露眼珠,跟那商人低语一番,又给了商人一包什么,便各自分开了。 楚枫一眼认出,那黑衣蒙面人是神风门的杀手,因为那一身服饰很容易辨认。不禁奇怪:这商人怎么跟神风门勾搭一起? 遂回笔架重楼。 …… 厢房里,盘飞凤问兰亭:“刚才那小子怎么了?” 兰亭道:“恐怕是异气发作。” “啊?那赶紧想想办法?” 兰亭不语。 盘飞凤忍不住望向公主:“公主,你赶紧让他欺负一下嘛!” 公主道:“他说要等老道士主持……”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 楚枫回到笔架重楼,远远见盘飞凤在厢房前跟筱雨微霜说着什么,听不真切,只觉得筱雨微霜似在含羞。 他蹑手蹑脚经过厢房,见兰亭在灯下观书,公主在剪着烛花,不见魏嫡。因笑道:“医子姑娘又在挑灯夜读?” 兰亭望了他一眼,继续观书。 公主喜道:“楚大哥回来了。” 楚枫笑道:“公主剪烛花的动作真好看。”正要走入,身后忽响起盘飞凤的声音:“你想干嘛?”楚枫一只脚本来已经踏入厢房,急抽回,讪讪笑道:“没啥没啥。” “睡去!” 楚枫便踱步至慕容房间,正要推门而入,盘飞凤又拦住:“你要干嘛?”楚枫一怔,道:“当然是跟慕容共……” “回你的房间去!” “我哪有房间?” “去我的房间!” “啊?”楚枫简直不敢相信,又惊又喜,连忙挽起盘飞凤玉臂。盘飞凤一瞪眼:“你干嘛?” “不是说去你房间么?” “我是叫你去我房间!” “你呢?” “我?我当然是跟慕容共枕同眠!”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慕容共枕同眠!”盘飞凤说完,推门而入。 楚枫整个跳起:“飞凤,你……你……” “干嘛?” “飞凤,慕容……不喜欢与人共席……” “是么!”盘飞凤已经掩上房门。 “飞凤……” 房门倏又打开,盘飞凤道:“臭小子,今晚你对她们可不要太过分!”楚枫一怔,不明所以。盘飞凤已掩回房门,还吹熄了灯火,跟着传来悉悉索索纱帐之声,还有慕容和盘飞凤窃窃私语之声。 楚枫那心仿似被挖了一下,呆呆站在门前不肯离开,足足半个时辰,里面再无声响,唯有怏怏离去,一边自我安慰:江湖儿女,偶尔共枕同衾没什么,况且慕容有些胭脂气,不喜欢与人同席,说不定是飞凤睡床上,慕容睡地板…… 楚枫回到房间,刚至床前,便闻得淡淡的幽香,是从纱帐里传来,连忙掀开纱帐,只见两个秀美娇躯并躺于床上,粉脸含羞,正是筱雨微霜。 楚枫愕然:“你们……” 两人含羞答答,道:“飞将军让我们为公子温席……” 楚枫一怔:“现在也不冷,何须温席?你们起来吧!” “飞将军叫我们……侍候公子……” “啊?飞将军这样说?” 两人含羞点头。 楚枫又惊又喜,连忙摸上床,捉住两人玉手,问:“飞将军真的叫你们侍候我?” “嗯。” 楚枫揉着两人玉手,凑向两人耳根问道:“飞将军有没有说,怎样‘侍候’?”两人娇嗔一声,却将身子靠向楚枫。楚枫便左手挽过筱雨,右手挽过微霜,又咬着两人耳根问:“你们准备如何‘侍候’我?” “嘤~”筱雨微霜又娇嗔一声,闭着眼睛咬嘴不语,两道修长的眼睫毛在微微颤着。两人都是美得不染凡尘的,玉人在怀楚枫还如何把持得住,便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大肆“搜掠”起来。筱雨微霜含羞带嗔,微微挣着身子,却又任由楚枫“欺负”。 楚枫肆意“欺负”一番,欲要解开两人衣衫。筱雨微霜手掩娇胸,半羞半嗔,一颗芳心怦怦直跳。楚枫忽想起盘飞凤的话:“你对她们可不要太过分!”一时停住,忖道:飞凤向来喜欢吃醋,她让筱雨微霜侍候我,该不是试探我吧?便不敢动了。 筱雨微霜见楚枫要解开她们衣衫,正芳心跳动,等了一会又不见动静,遂自解开衣衫,将身子倚入楚枫怀中。楚枫只觉双手所触如软玉温香,再难把持,伸手向上握去…… …… 翌日清晨,筱雨微霜便走出厢房收集霜露。盘飞凤早在外面等着,一见两人走出,连忙问:“怎样?” 筱雨微霜含羞道:“楚公子他……” “他‘欺负’你们没有?” 两人摇了摇头。 “啊?他没有‘欺负’你们?” “楚公子只是手脚不规矩……” “只是手脚不规矩?” “楚公子不忍……” 盘飞凤跺脚道:“他不忍欺负你们,你们可以欺负他嘛!” 筱雨微霜粉脸大红。 这时,楚枫走出房间,刚欲伸个懒腰,盘飞凤一步上前,喝道:“臭小子,你昨晚……”吓得楚枫懒腰都不敢伸了,急声道:“飞凤,我昨晚规矩得很,没欺负她们,不信你问她们!” 盘飞凤气道:“你为何不欺负她们?” 楚枫一怔,道:“你叫我不要太过分……” 盘飞凤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叫你不要太过分,就是可以过分些,只是不要太过分!” “啊,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真是笨蛋!” 楚枫懊悔不已,连忙上前道:“昨晚我误解了飞将军,辜负了你一番美意,今晚我必定……” “没机会了!”盘飞凤挽着筱雨微霜走了开去。 楚枫肠子都悔青了,慕容刚好推门而出,见楚枫一脸懊恼,问:“楚兄,怎么了?” “没……没啥。慕容,你昨晚……睡得可香?” 慕容微微一笑:“很香!” “飞凤她……” “飞将军也睡得很香!” “你昨晚……睡在……床上么?” “我当然睡在床上!” “飞凤她……” “飞将军当然也睡在床上!” “啊!”楚枫仿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那个塞啊,恰好盘飞凤挽着筱雨微霜回来了,楚枫霍地转身,瞪住盘飞凤,仿似要吃人一般。 “臭小子,怎么了?“ “你……你……” 这时公主从房间走出,一见这光景,便说了一句:“飞凤姐姐昨晚又踢被子呢!” 楚枫一怔,连忙问:“公主,昨晚飞凤跟你一起?” 公主点点头。 楚枫即时心花怒放,转身道:“飞凤,原来你……” “我怎么了?” “没……没啥!” 慕容笑道:“楚兄担心飞将军睡不好,特意来问我飞将军睡得香不香?” “哦?”盘飞凤瞄着楚枫。楚枫心情大好,拉过盘飞凤玉手道:“我……是怕你踢被子,公主都说你又踢被子了!”盘飞凤白了公主一眼,公主只是抿嘴。 这时,兰亭也从房间走出,却不见魏嫡。楚枫正要问,兰亭道:“魏姑娘叫我们先行一步,她自会与我们会合。” “啊?她去哪了?” 兰亭摇了摇头。 楚枫一时默然,盘飞凤笑道:“你的谪仙子知道你昨晚要‘欺负’她们,吃醋呢!”楚枫更加郁闷,因为他根本没有‘欺负’她们。 慕容道:“谪仙子一向独来独往,楚兄不必担心。我们起程吧!” 遂离开笔架重楼,赶往回地。 第751章 回地战乱 第751章回地战乱 再说楚枫一行赶往回地,越接近回地越觉战火可怕,沿途不断有村民向外逃难,都是回地的汉民,扶老携幼,不时见有尸体横卧路中。 刚至回地边界,忽有人拍马赶来,向慕容躬身:“少主要进入回地?”原来是慕容世家的一名子弟。 慕容点点头,问:“现在回地什么情况?” “回民伐竹为矛,到处屠杀回地汉民,许多汉民村落都被屠杀殆尽!” 楚枫惊问:“回民为何要屠杀汉民?” “回地受朝廷重压,故迁怒于汉民!” 楚枫想起,当日护送公主和亲之时,伊兰公主曾对他说过,朝廷向回民征收的赋税,是汉民的三倍。一时默然。 慕容问:“我们的人都撤出了么?” “均已撤离!” “好,你护送他们返回姑苏。” “是!”那子弟躬身又道,“回民已杀红了眼,逢汉即杀!少主要入回地,务必小心!”说完转马而去。 慕容乃望向楚枫,正要开口,楚枫却学着慕容语气道:“此乃我慕容之事,却要楚兄身入险境,愚兄实在过意不去。是不是这样说?” 慕容笑了笑,不再出言。 遂入回地,不再见到有人逃亡,只有死寂,正如那名子弟所言,所过村落,人迹全无,只有死亡气息弥漫在空中。这些村子要么被整条血洗,要么被整条焚烧,都是汉民村落。 众人继续深入,忽闻得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味,是从一条村子散出,只见村中尸横遍地,无论老少妇孺,心口都插着一段尖竹。显然这条村子刚被血洗,血腥尚未散去。 楚枫又惊又怒:“他们竟然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兰亭忽“啊”的一声,道:“他们要重演同治回乱!” “同治回乱?” “在同治时期,回民作乱,疯狂屠戮汉民,几乎将回地汉民屠戮殆尽!” “啊?” “史载战乱是由圣山砍竹引起……” “圣山砍竹?” “当时一名回勇……” “回勇?” 兰亭解释道:“当时各地均有团练,亦即民兵,俗称为勇。当时一名回勇路过圣山小张村,看中村边的竹子,乃与园主商定,以每斤20枚铜钱购买。正砍竹时,园主的父亲来了,老园主得知后,觉得价钱低了,欲反悔,于是诬陷砍竹的回勇偷竹子,双方发生冲突,继而引发了回地之乱。” 楚枫道:“难怪他们要伐竹为号!” 兰亭道:“那一场战乱,回地汉民被杀千万,许多村落被屠戮殆尽!” 楚枫握拳道:“他们如此残暴?” 慕容拍了拍他肩膀,道:“那一场战乱,回民亦所剩无几!” “为何?” 兰亭道:“因为朝廷军队镇压回地时,同样屠杀了回民!” 楚枫默然。 众人已深入腹地,所过之处已是回民村落,均空无一人,估计都赶去屠杀汉民了。 一路来到兴庆,眼前是一条回民村落,想必也是一条空村子,便赶马走入,却见尸横遍地,都是回民,同样不分老弱妇孺,有的被大刀斩首,有的被利箭穿心,一看就知道是被官兵所杀。 众人吃惊之余继续前行,所过村子,要么逃走一空,要么被官兵血洗。楚枫明白了:朝廷军队已经进入回地,回民在血洗汉民村落,而朝廷军队则在血洗回民村落。 想到这里,楚枫心猛地一沉,原来他想到了贺兰山下滚钟口处那一条小村子,急忙拍马而去。 贺兰山下,滚钟口处,那条小村子已被千余兵士团团围住,村民都被赶出屋舍,集中在山壁之下。兵士已箭在弦上,对准所有村民。领兵的是一名都统。任凭村民苦苦哀求,这名都统无动于衷,举手就要下令放箭!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号,跟着“哗啦”一声,一头浑身乌黑长着长角的猛兽撞破围栏,直冲而来,正是蠪蚳小魔! 小魔长角一顶,一名兵士已被顶飞半空,跟着冲入兵士当中,长角乱顶,只听得惨叫声中,兵士一个个被顶飞半空。 这些兵士何曾见过如此凶猛的野兽,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那名都统总算临危不乱,急令放箭。利箭雨点般射在小魔身上,小魔只当挠痒,仍然乱冲乱撞。那名都统急令:“用火箭!” 兵士急忙点燃火箭射向小魔。一般野兽都怕火,小魔亦不例外,一时尖厉怒号,却没有逃走,反而更加发狂般乱冲乱撞。 都统大惊,急呼:“用铁盾阵!” 马上有数十名兵士手持铁盾挡在前面。这些铁盾并非普通盾牌,每一张铁盾重逾百斤,需要数人合力支撑。这些兵士将铁盾重重竖入地面,便形成一道铁盾墙。本来这种铁盾阵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冲击的,现在便用来对付小魔。 只见小魔“轰”的一头撞在铁盾墙上,铁盾后的兵士被震飞十数人,不过铁盾阵并未被撞散。小魔正要后退再撞,另外一排兵士已手持铁盾顶在后面,跟着左右两边同样竖起一排铁盾,形成一个铁盾方阵,将小魔围在中心。方阵迅速收缩,将小魔紧紧顶住。 小魔虽然威猛,但必须有空间让它冲跑起来才有威力,现在被铁盾四面顶住,登时动掸不得,只能拼命挣扎,那长角“砰砰砰砰”撞在铁盾上,似要撞穿铁盾。那些兵士死死顶住铁盾,汗出如豆。 都统急下令:“重矛准备!” 马上有数十名兵士手持重长矛,对准小魔。这些重长矛专门用来对付重甲,任小魔皮肉再厚,亦难以抵挡。 村民见小魔有难,想冲去相救,两边兵士即时举起利箭,村民不敢动。村中小孩一时“哇哇”哭喊起来,尤其小英,哭得最伤心。原来这些小孩每天割薯藤喂小魔,逗弄小魔,与小魔嬉戏,早将小魔当成他们的小伙伴,如今眼见小魔要被刺死,当然哭得伤心。 那都统怎会理会小孩的哭声,把手一挥,数十根重长矛直向小魔刺去。就在这时,一道流光掠过众人头顶,双臂一旋,数十根长矛被尽数旋飞,那人影已落在小魔身边,两臂一挥,一招大鹏展翅,双掌“轰”的拍在左右两边铁盾墙上,两边铁盾墙竟被震得四分五裂,一下溃散,另外两边的铁盾墙随即被小魔撞破。小魔怒吼一声,伸着长角直向那名都统冲去。那都统只能闭目等死。 却见流光一闪,楚枫挡在小魔跟前,双手一伸握住小魔长角,抵住小魔。小魔发起蛮力,顶住楚枫直向山壁撞去。楚枫连忙松开一手抚了抚小魔鬃毛,道:“小魔,是我呢!” 小魔一时收起狂性,围着楚枫又蹦又跳,十分欢喜。 “大哥哥!” 小英见楚枫破了铁盾阵救了小魔,欢喜不已,呼喊着要跑过来,那些兵士即时举箭对准小英,楚枫双眼一冷,右掌一挥,一道掌锋挥出,“唰”,最前面一排兵士的弓箭被齐刷刷斩断,下一刻,剑光一闪,古长剑已经抵住那名都统咽喉! 四面兵士即时不敢动,那名都统忽喊了一声:“楚公子!” 楚枫定眼一看:“是你?” 原来,当日楚枫青海借粮,在军营前遇一受伤小鹿,被兵士所捉,楚枫欲救,有名小头目让楚枫露一手看看,并将弓箭借给楚枫,楚枫乃辕门射箭,救下小鹿。 当日那名小头目,正是现在这名都统。 楚枫认出他,遂收回长剑,问:“你为何要射杀村民?” 那都统道:“卑职奉令清剿回民!” “张将军之令?” “是!张将军有令:见回即杀,一个不留!” “张将军这样说?” “是!” “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村民!” “卑职只奉将令,余皆不问!” “如果我要救他们呢?” “恕难从命!” 那名都统忽举右手,两边兵士再度举箭对准村民,楚枫两眼一寒,古长剑再度抵住那都统咽喉,冷冰冰望着他! 那名都统竟不胆怯,道:“我受命而来,楚公子就算杀了我,我也要完成将令!” 楚枫想不到他这么刚。要杀他当然易如反掌,但兵士一旦放箭,就算自己有三头六臂,亦难保村民周全。 就在这时,一把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他们并非回民,他们是西夏遗民!”话音之中,一道紫衣身影踏步而来,背后披风一下一下扬着,两只眼珠有如紫玉般晶莹剔透。那些兵士竟不由自主两边让开。来人正是慕容。跟着盘飞凤、兰亭、公主等亦赶至。 那都统一见慕容,再看盘飞凤那杀气,知道来人不好惹。 慕容一直走到那都统跟前,盯住那名都统,温文道:“你们要杀的是回民,他们只是西夏遗民!”声音虽然温文,却有可怕的紫寒。 那都统道:“张将军有令……” 话未说完,盘飞凤金枪一划,喝道:“回去告诉张回,说天山飞将军在此!” 那都统一听,连忙躬身:“原来天山飞将军,失敬失敬!” 原来,前文说过,东璋帝不满飞凤一族独占天山,曾三次派大军围剿,均被飞凤一族大败,最后一次,盘飞凤更是割下主将双耳,让他回去转告东璋帝,要是朝廷再敢派军前来,她就亲率飞凤一族杀入京城,直取天子首级!当时朝野震动,自此之后,东璋帝再不敢招惹天山! 所以天山飞将军在朝廷军队之中,名声极响,甚至比在江湖之中还要响亮,甚得敬重。 盘飞凤冷冷道:“你们有本事,当在沙场杀敌,保家卫国,却向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挥舞刀剑,算什么英雄好汉!” 兵士一个个低下头,说实话,要射杀这些村民,他们也于心不忍,只是军令难违! 楚枫问:“张将军在哪?” 都统道:“张将军在追击作乱回民,现驻扎在前面苏峪口处!” “这样吧,我跟你去见张将军!” “如此……好吧!” 那名都统遂将军队交由副手指挥。 盘飞凤对楚枫道:“我跟你一起去!” 楚枫点点头。 慕容道:“我留在此处!” 楚枫道:“你小心!” 慕容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他们敢射杀一个村民,我保证,这里所有兵士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村子!” 那副手心头一凛,他知道慕容这句话不是说给楚枫听的,是说给他听的。 兰亭亦留下。原来刚才混乱之中,有些村民和兵士都受了伤,兰亭要为他们包扎伤口,筱雨微霜自是留下帮忙。 公主忽道:“楚大哥,我与你们同去。” “好!” 楚枫便挽起公主跃上骕骦,盘飞凤亦跃上火云驹,与那都统前往张回军中。 第752章 秦不留回 第752章秦不留回 很快,楚枫来到苏峪口大军营地。只见营地一片肃杀,兵士眼中满是怒火和杀气。 张回正在中军大帐与几位将领商议军情,忽兵士来报说,带兵前去滚钟口清剿回民的都统带着三个人回来复命。 当楚枫和盘飞凤走入大帐时,张回一愕,道:“原来是楚少侠和飞将军……”跟着见公主走入,吃了一惊,连忙离开帅位,向公主微微躬身。其他几位将领并不知道公主身份,见张回如此,又见公主雍容高贵,亦连忙离席,立于两旁。 楚枫亦不寒暄,单刀直入问道:“将军为何屠戮回地?” 张回道:“回民作乱,吾奉命前来镇压!” “既是镇压,何须屠戮?” “回民皆凶残暴徒,死不足惜!” 盘飞凤叱道:“那些老弱妇孺也是凶残之徒,也该杀?” 张回冷冷道:“飞将军曾征战沙场,应当知道沙场之上,从来没有妇人之仁!” 楚枫想起,当日一名回民只因靠近营地,差点被张回斩首,张回似乎对回人甚是仇恨,乃道:“将军如此滥杀,恐怕只为一己私仇!” 张回勃然道:“楚少侠这样想么?” “是!” 张回不作声,忽从案上取出一张手谕,上面四个朱批大字:“秦不留回!”底下是天子玺印,是天子手谕,而且是东璋帝御笔亲书。 陕甘一带乃是秦地,秦不留回,等于说尽灭回人。 原来,回地作乱,东璋帝马上调张回大军前去镇压,起初东璋帝并不在意,跟着闻说回民屠汉,东璋帝龙颜大怒,当即御笔亲书,令张回尽灭回人。 张回展开手谕,对视楚枫,道:“此乃天子手谕,楚少侠还有何话说?” “虽有天子谕旨,将军不觉得太残忍么?” “残忍?”张回忽走出大帐,“楚少侠请随我来!” 楚枫等跟着张回来到后营一处,只见这里安置着数千平民百姓,都是汉民,许多人身上血迹斑斑。有的怀抱着婴孩,仔细看去,那婴孩已经没有呼吸;有的搂着妻子,而妻子亦早已断气。 张回道:“这些都是大军救回的汉民,他们有的失去了妻儿,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失去了兄弟姐妹,他们的亲人都是死在回人刀下,他们身上还留着屠刀的血迹,你跟我说残忍!” 这些汉民闻言,触动丧亲之痛,一个个掩面悲泣。 楚枫默然。 众人返回大帐,楚枫正要开口,张回一摆手:“楚少侠不必多言,请!” 楚枫道:“那条村子并非回民,希望将军放过他们。” 张回道:“只要身在回地,非汉即杀!” 楚枫勃然道:“将军如此滥杀无辜,跟那些回民有何区别?” 张回道:“我只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们是西夏遗民……” “非汉即杀!” “如果我要救他们呢?” “那么希望楚少侠能挡得住我十万大军!”张回说完,把手一挥,为送客之意,再没有商量余地。 盘飞凤枪锋一划,火花溅起,那几名将领即时手按剑柄,双方一时对峙着。 公主忽向张回微微欠身,道:“将军能否网开一面?” 张回连忙躬身回礼,却一口回绝:“秦不留回,恕难从命!” 公主忽取下戴在手腕的菩提珠,将其中一枚朝向张回,张回一见,当即单膝跪地,其他将领亦单膝跪下。原来这枚菩提珠刻着一个印章,是东璋帝的玺印。 原来,前文提过,公主自幼体弱,这串菩提珠,是东璋帝一阶一拜跪上灵光寺向传灯大师求的,还将天子玺印刻在其中一枚菩提珠上,希望能以帝王之气护持公主。 见玺印如见天子,所以张回等将领一齐跪下,又因为他们是武将,兵不卸甲,按规定只需单膝跪地,行半跪礼。 公主道:“那里只是一条与世隔绝的山村,皆手无寸铁之民,不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希望将军能网开一面。”公主说完,再次向张回欠了欠身。 张回沉默片刻,躬身道:“谨遵旨意!” “多谢将军。”公主戴回菩提珠。 楚枫道:“回民亦有好坏,希望将军……” 张回道:“我答应楚少侠不再踏足滚钟口,必守诺言,至于其他,希望楚少侠勿再过问。”说完取起一支令箭,递给楚枫,“楚少侠带此令箭,他们自会退兵。” 楚枫向张回拱拱手,乃与盘飞凤、公主返回滚钟口。 再说小村子里,慕容立在兵士和村民之间。那些兵士仍然手持弓箭,却不敢举起,那名接过兵权的副手更是提心吊胆。 原来,他略知江湖之事,也听过姑苏慕容,知道眼前这位身披紫衣的公子乃慕容世家的少主人。他知道像姑苏慕容这种高手,不是他千余兵士能对付得了的。所以他一直提心吊胆,因为慕容虽然一脸温文,却透着紫寒杀气。 也难怪,西夏的党项拓跋氏,与慕容同属鲜卑后裔,因此这些西夏遗民跟慕容有很深渊源,况且当日将一身功力传与慕容的那个守陵老人,也是村子之人,现在慕容见官兵要血洗村子,当然是杀气盈胸。 所以他对楚枫说,若有兵士胆敢射杀一个村民,他保证所有兵士都别想活着离开,他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如果有兵士胆敢放箭,他绝对会杀尽这千余兵士! 兰亭则在察看村民受伤情况,筱雨微霜挽着药箱帮忙包扎,然后又给那些受伤的兵士包扎,刚包扎完毕,楚枫回来了。 那名副手长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接过令箭,亦不多问,赶紧带兵退出滚钟口。 楚枫见慕容在跟村中几名长者说着话,乃问兰亭:“村民怎样?” 兰亭道:“并无大碍。” “慕容在询问兰甘草之事?” 兰亭点点头。 小魔正跟小英等小孩耍闹,便鼓着圆圆胖胖的身子一摇一摆向楚枫走来。楚枫笑道:“小魔,你又长胖了,要减肥啦。” 小魔走到楚枫脚边,用身子磨蹭着楚枫双脚,又拱着长嘴,口中发出“哼哼哼哼”的低叫声,似哭似诉。 楚枫知道小魔是因为没有见到天魔女,所以这样。乃抚着小魔鬃毛,道:“你想见她么?我也在找她呢!” 这是,空中忽“唧喂”一声,小精卫不知从哪处回来了,大概见得小魔长角有趣,便“呼”的飞落在小魔长角尖尖处。小魔当然不乐意,乃长角一抖,小精卫“呼”的飞开,旋即又落回小魔长角尖处。小魔又一抖长角,小精卫又飞开,复又落于角尖,如是者三,小精卫越觉有趣,小魔恼火,咆哮一声,抖着长角又蹦又跳追着小精卫而去。 盘飞凤笑道:“这长角笨猪还真有趣。” 楚枫连忙纠正:“它是蠪蚳!” 盘飞凤一瞪眼:“我就喜欢喊它长角笨猪!” “好好,但是能否不要加个‘笨’字?” “它就是笨,跟你一样,你是大笨猪,它是小笨猪!” “哎,飞凤,你可以说我是笨蛋,但你说我是笨猪,我接受不了!” “你就是笨猪!笨猪!笨猪!” “我要翻脸了!” “哟,你脸皮这么厚,还能翻?” “我真翻脸了!” “翻啊,你赶紧翻,本将军倒想看看!” 这时,小英恰好走来,楚枫眼珠一转,乃问:“小英,我问你,会遁地的老鼠叫什么鼠?” “叫遁地鼠!”小英答道。 “那会飞天的猪叫什么猪?” “叫飞天猪!” 楚枫拍手笑道:“对!就是飞天猪,小英真聪明!” 小英脆生生问:“大哥哥,有会飞的猪吗?” 楚枫神秘兮兮道:“有的有的,不但会飞,还会耍枪弄棒呢!”说完还瞄了盘飞凤一眼。 公主和兰亭不禁抿嘴偷笑。 盘飞凤凤目圆瞪,枪尖一指:“臭小子,你说谁是飞天猪?” 楚枫摊手道:“我什么都没说。” 小英望了望楚枫,又望了望盘飞凤,目光便落在盘樱枪上,盘飞凤粉脸一红,连忙收起枪,对小英道:“小丫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世上没有飞天猪,只有大笨猪!” 小英遂问楚枫:“大哥哥,为何不见天女姐姐?” 楚枫抚着她头,道:“我也在找天女姐姐呢。” 这时,一众村民围来,感激楚枫等人相救之恩,又纷纷询问为何不见那位黑衣姑娘,楚枫默然。 小英忽道:“我见过天女姐姐。” “啊?” “那天夜里,我听到小魔魔哼哼叫,开门看去,见天女姐姐一个人在围栏前看着小魔魔,我刚要跑过去就不见了天女姐姐。” 楚枫连忙问:“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天很黑那一天……”小英不晓得回答,毕竟还是小孩子。小英娘亲连忙道:“这事小英跟我说过,我只以为她眼花了,想来是两月之前……” 楚枫一想,这正跟天魔女离开的时间吻合,看来天魔女在回昆吾之前,特意来看了看小魔,或许昆吾山果真是藏在贺兰山中。 想到这里,楚枫很激动,盘飞凤努嘴道:“人还没找到呢,你激动个啥!” 这时,小魔支着圆胖圆胖的身子回来了,喘着气,小精卫则立在它长角尖端,趾高气扬,看来小魔拿她没办法了,只能任由她骑在头上。 盘飞凤不禁笑道:“这小家伙倒有一手!” 楚枫生怕她又要小精卫找寻铜斗杯,连忙拉着她道:“这村子很美呢,我带你们四处瞧瞧!” 第753章 踏雪飞花 第753章踏雪飞花 楚枫遂带着盘飞凤、公主、兰亭以及筱雨微霜游览小村,小魔也一摇一摆跟在后面。但见草屋错落,阡陌交通,绿树成荫,溪涧潺潺,又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真似世外桃源。 楚枫一边走一边介绍村中习俗,兴致勃勃,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盘飞凤奇怪他为何如此兴奋,只有兰亭明白。 不知不觉来到村尾一处,楚枫忽的停住。这处格外僻静,有一方菜地,旁边有一间木屋,孤零零,只有一门一窗,屋内亦只有一铺床。 小魔尖叫一声,“蹬蹬蹬蹬”跑至木屋门前,用长鼻子一下一下拱着木门,又“哼哼哼哼”叫着,显得十分高兴。 盘飞凤问:“是她的木屋?” 楚枫点点头。 “进去看看!” 盘飞凤正要举步,兰亭拉着她衣袖,摇了摇头,盘飞凤回头见楚枫立在原地,乃哼声道:“不看就不看,有啥稀罕!”转身负气而去。 楚枫望了望公主,又望了望兰亭,一脸茫然。 公主抿嘴道:“你又惹飞凤姐姐生气呢。” 楚枫摊手道:“我什么都没说呢!” 兰亭笑道:“你还是赶紧去哄飞将军,否则她又要回天山!” 楚枫一惊,连忙追去,却见慕容走来,含笑道:“楚兄又惹恼飞将军了?” 楚枫连忙问:“她去哪了?” 慕容乃瞄了瞄溪涧方向,楚枫连忙赶至溪涧处,便听得“卟卟卟卟”击水之声,只见盘飞凤鼓着腮站在溪涧边,用脚踢着石子打水漂。 打水漂,就是将瓦片甩向水面,瓦片擦着水面不断向前弹跳飞行,如青蛙跳水,直至去尽才沉落水面。 楚枫蹑脚至盘飞凤身后,盘飞凤瞥见,乃闷声道:“你来干嘛?” “我?我……来陪你踢石子。”说完用脚一踢,将一枚石子踢向溪涧,那枚石子却“咚”的沉落溪涧,并未打出水漂。 盘飞凤“扑哧”一笑,道:“笨蛋!看我的!”说完脚尖一踢,踢起一枚石子。只见这枚石子旋转着飞向溪涧,一接触水面当即弹起,向前飘飞,再落向水面,再弹起飘飞,一直飘至很远才沉落溪涧,打出一圈圈水漂,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带起点点水花,煞是好看。 楚枫正要赞一句,却见盘飞凤双脚连踢,只见一枚枚石子左右交错飞落溪涧,擦水飘行,或直飞,或蛇行,或打转,或回旋,百般变化,仿似跳舞一般。 楚枫一脸惊讶,他还真想不到盘飞凤有这么一手绝技。踢石子打水漂,一般高手也能做到,只要石子足够快。但是盘飞凤踢出的石子,并不是靠速度,而是靠旋转。它速度不快,却依然能飘飞很远,而且飘飞变化多端,甚至飞至中途还能回旋飘回脚边。这种对劲道和旋转的控制着实精妙,要知道这是用脚,而不是用手。 盘飞凤瞥向楚枫,见他看直了眼,乃得意道:“我这一手‘踏雪飞花’怎么样?” 楚枫连忙竖起拇指:“飞凤,原来你还有这一脚绝技?” “哼!我绝技还多着呢!” “为什么叫‘踏雪飞花’?” “我在天山经常踢雪花玩,踢石子算什么,我还能把雪花踢落湖面打水漂呢!” “这么厉害?” “你不信?” “信信!飞凤,你教一教我?” “不教!” “为什么?” “因为你笨!你是大笨猪!” “飞凤,我天赋很高的,一学即会!” “哦?是吗?我就给你示范一次,看你天赋有多高!” 盘飞凤说完,慢慢提脚一踢,踢起一枚石子,那枚石子便旋起飞落溪涧,擦水飘行,打出一朵朵水花。 楚枫定眼看完盘飞凤的动作,笑道:“原来如此,我学会了!” “啊?你学会了?” “飞凤,这踢法并不在于力度,而是在于旋转和落水的角度,是不是?” 盘飞凤很惊讶,想不到这小子天赋还真高,一眼看出诀窍。 “飞凤,我看你最多能打出九九八十一个水漂,我能打出一百零八个水漂!” “啊?”盘飞凤当然不相信。 楚枫遂踏前两步,胸有成竹道:“飞凤,看我的!”说完凝神静气,慢慢提起脚,向前一踢,干净利落的踢起一枚石子。只见那枚石子旋起一道美妙的弧线,飞向溪涧。 盘飞凤更加惊讶,单看这旋起的弧线她就自问做不到。谁知那枚石子一接触水面,便“咚”的一声沉落水面。 盘飞凤忍不住“格格”大笑,笑得面如桃花,指着楚枫道:“我还以为你天赋有多高,原来就晓得纸上谈兵!” 楚枫提着脚,比划着,一脸不解道:“我明明照足你的动作,怎会这样?” 盘飞凤玉指一戳他额头,笑道:“你这是照葫芦画瓢,还画不好,你就是大笨猪,你还不承认?” 楚枫捉住她玉指,道:“好飞凤,你再示范一次,我一定会!” “不行,你太笨!” “好飞凤……” 楚枫软磨硬泡,盘飞凤只不理会,自个儿踢着石子,忽的停住,幽幽叹了口气。楚枫忙问:“飞凤,怎么了?” 盘飞凤道:“她一间木屋你便如此紧张,人家的东西,你说丢了就丢了,你根本就没心装载人家!” “飞凤,我……” “你知不知道,圣火将灭,铜斗杯关系着飞凤一族生死!” 楚枫连忙挽过她蛮腰,道:“我们一定会寻回铜斗杯的。” 盘飞凤叹了一声,语带伤感道:“天大地大何处追寻?万一落入魔宗之手……” 楚枫遂伸手入怀,正要取出铜斗杯,又听得盘飞凤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寻回铜斗杯,带回天山!” 楚枫顿住。 盘飞凤忽又笑了笑,道:“也罢,只要铜斗杯不在你身上就好。” 楚枫一愕:“为什么?” “大祭司曾经说过,你会熄灭圣火!” “我怎么会?” “大祭司不会看错的。现在铜斗杯出现,偏偏被你得去,都是注定的……” “铜斗杯丢了!” “必定又会回到你身上!” 楚枫捉起她玉手,道:“飞凤,我答应你绝不踏足天山,这样你放心了吧?” “真的?” “真的!” “那……如果我回天山不再下来,你会不会上天山寻我?” “这……” 盘飞凤即时鼓起腮:“我就知道你没心装载人家。她说回昆吾,你便到处去寻;人家回天山,你便没想过来找!” 楚枫知道她又耍刁蛮,正束手无策,村里忽传来一声哭喊,是小英的哭声。连忙回村,只见小英哭喊着,她娘亲手里提着两只母鸡,慕容、公主、兰亭等围在旁边。 小英一见楚枫便喊道:“大哥哥,娘亲要杀了花花黄黄!” “啊?” 原来,今日楚枫等人到来,还救了整条村,村民自然要留他们食宿。但是村民生活十分简朴,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呼,小英娘亲便准备杀了家中的两只母鸡。 这两只母鸡是小英喂养大的,还取名花花黄黄。花花黄黄很都下蛋,小英每天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从鸡窝里摸出鸡蛋交给娘亲,现在突然见娘亲要杀花花黄黄,便“哇哇”哭喊起来。 楚枫连忙道:“大嫂,你这样,我们便不敢留下了。” “但是……” “大嫂,我们习武之人,吃饱饭就可以,最怕吃肉,是不是,大哥?”便望向慕容,慕容想笑,忍住,点了点头。 小英娘亲望向兰亭、公主以及筱雨微霜,道:“她们几位……” 楚枫忙道:“她们……吃素的。你看她们这样苗条,一看就是吃素的。” “如此……粗茶淡饭,切勿见怪!” 小英娘亲遂放回花花黄黄,小英破涕为笑,连忙将花花黄黄赶回窝里,守在旁边。 众人用过饭,安排住宿后,楚枫发现不见慕容,便寻至溪涧处,只见慕容坐在一块青石上,对着潺潺溪流吹着草叶,婉转之中带着几分伤感。 楚枫坐下,随手捻起一片草叶,放在嘴边“哺”的吹了一声,仿似放屁一般。慕容转头白了他一眼,楚枫不理他,“哺哺哺哺”连吹几下,仿似连珠屁响,十分滑稽。 慕容忍不住问:“你吹的什么东西?” 楚枫答道:“大哥吹的是玉石之声,我吹的是顽石之音。” 慕容笑得:“我看你是在放屁!” 楚枫笑道:“总比憋着好。” 慕容不作声。 楚枫问:“日间我见你跟几位村老交谈,在问兰甘草么?” 慕容点点头,道:“原来这些村民的先祖是拓跋元昊的侍卫……” “西夏开国君主拓拔元昊?” 慕容点点头。 “他们都姓李呢?” “因为拓跋元昊先祖被唐朝赐李姓,所以他们也跟从李姓。他们追随拓跋元昊南征北战、开疆扩土,后来拓跋元昊为子所弑……” “为子所弑?” “拓跋元昊虽为一代开国君主,但生性暴戾,犹喜强夺他人之妻。他给太子宁令哥取妻没移氏,见其貌美,遂夺为己有,并立为新皇后。宁令哥积郁愤懑,遂提刀闯宫。其时拓跋元昊酒醉,被宁令哥一刀削掉鼻子,终为子所弑!” 楚枫摇头叹道:“也算自食其果!” 慕容继续道:“拓跋元昊虽然为子所弑,但他的侍卫不愿跟从新帝,宁愿在贺兰山守卫王陵。后来蒙古铁骑灭了西夏,他们乃藏匿于此,仍然世世代代为拓跋元昊守陵,直至现在。” “他们对拓跋元昊倒是忠心耿耿!” 慕容道:“拓跋元昊以雄略之才开创西夏王朝,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前与宋、辽三分天下,后与宋、金鼎足而立,也是一代英主!” 楚枫笑道:“你还挺欣赏他的?也对,拓跋元昊乃鲜卑后裔,慕容也是鲜卑一族!” 慕容叹道:“可惜他们的后人已经忘记自己是鲜卑后裔,甘于封闭在小村之中。” 楚枫想起,当日那个守陵老人同样有此感概,看来这里的村民已经淡忘了先辈那一段叱咤风云的历史。 遂问:“你请他们帮忙采摘兰甘草么?” “他们不肯相帮!” “啊?为什么?” “因为我是外人!” “啊?你没有告诉他们,你是鲜卑慕容?” 慕容苦笑一声,将草叶放在唇边,重新吹奏,有点感伤。 楚枫问:“老家主还要多久服药?” “三日!” “啊?”三日时间,就算立即得到兰甘草,亦未必够时间送回姑苏。“不行!我跟他们说去!” “楚兄,我不想强人所难!” “但是……” “楚兄,我会想办法的!” “大哥,你为何总不让我为你分担?” “有些事只能由我独自承担!” “大哥……”楚枫望着慕容,听着他吹奏之音,心隐然作痛,复坐下,亦将叶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奏,声音同样苦涩。 慕容忽调侃问:“你怎不‘放屁’了?” “哦?原来大哥喜欢听我放屁?”楚枫便“哺哺哺”连吹三下,连放三个“响屁”,笑问:“怎么样?够响吧!” 慕容笑道:“还好不臭。” 楚枫笑道:“当然不臭,大哥没听过‘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么?” 慕容嫣然一笑。透过溪涧倒影,楚枫发觉慕容那张脸又渐起变化,又现出那个清丽绝俗的紫衣少女。楚枫霍地抬头望着慕容,还是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没有任何变化。 “楚兄,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又看花眼了?” 楚枫抖了抖脑袋,道:“我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得让医子看看。” 慕容问:“你之前没有问过医子?” “问过……” “医子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都没说……” “哦?要不我帮你问问?” “啊,你别问……” “我偏要问!” “你别问,我自己的事,我问就好了!” “你既然喊我大哥,我就要帮你问!” “我不喊大哥,我喊慕容,你别问!” “你总不记得!” “我一定记住!一定!” 慕容见他紧张得满头大汗,心里好笑,乃微微嗔道:“你再喊人家大哥,人家再不理你!” 楚枫一怔,总觉得慕容这句话有点怪怪。 “哟!原来你们在这!”忽一把声音,盘飞凤寻来了,“你们在这干嘛?” “我们在……放屁!” “放屁?” 楚枫乃凑向盘飞凤耳朵,低声道:“你有所不知,原来慕容喜欢听我放屁呢!” “啊?”盘飞凤望向慕容,慕容白了楚枫一眼,没有作声。 楚枫见盘飞凤脸带恼意,问:“怎么了?” 盘飞凤气道:“这些村民不晓得知恩图报,我叫他们帮忙寻找兰甘草,他们竟然不肯,说要守什么祖宗村规,连医子都说服不了他们,真是食古不化!最气人的是,他们连兰甘草长什么样子都不肯讲,气死我了!” “你不要生气,他们自己也讲不清楚呢。” 慕容道:“时候不早,我们回村休息吧。” 第754章 神风背景 第754章神风背景 回到村中,各自休息,楚枫独自来到村尾处,走入那间孤零零的木屋,来到床前,凝望着木床。那段日子他和天魔女就睡在这张床上,是如何的甜蜜。 他躺上床,冰冷的木床似乎还留着天魔女清冷的气息。 “哚哚哚哚……” 外面忽传来几下拱门之声,还有“哼哼”之音。楚枫打开门一看,笑道:“原来是你!” 只见小魔正用长嘴一下一下拱着木门,见木门打开,小魔很欢喜,便鼓着圆胖圆胖的肚子一摇一摆走到床边,趴在床下悠然而睡。 楚枫躺回床上,望着小魔,脑海便浮起与天魔女在村中的那一段日子……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小魔突然睁开眼,扭头对着门口低吼一声,跟着门外传来两把清澈的声音:“公子?”是筱雨微霜的声音。 楚枫打开门,只见筱雨微霜立在门口,微微含羞。楚枫一看就明白了,问:“飞将军叫你们来?” 两人点点头,正要举步,小魔突然吼叫一声,目露凶光,吓得筱雨微霜急忙收脚,一动不敢动。 楚枫连忙俯身抚着小魔鬃毛,道:“小魔,她们心地善良得很,你不要凶她们。” 小魔果然很温顺的趴在楚枫脚边,闭目睡去。 筱雨微霜定了定神,举步走入,谁知她们一只脚刚踏入木屋,小魔突然咆哮一声,暴跳而起,长角直向筱雨微霜心口刺去。筱雨微霜花容失色,根本不晓得闪避,这一下太突然,楚枫亦来不及制止小魔,但他身子瞬间化出一道流光掠出两丈之外,两臂同时带起筱雨微霜。 筱雨微霜惊魂未定,紧紧搂住楚枫手臂,还好小魔并未追出,只是守在门口,仿似又睡着了。 楚枫道:“看来它不肯让别人进屋,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默然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欲言又止。 楚枫问:“怎么了?” 筱雨微霜咬了咬嘴,道:“公子是不是觉得我们……我们……”说着玉手不自觉摸了摸那张已被神水腐蚀的脸庞。也难怪,她们两次投怀送抱,楚枫均“坐怀不乱”,如何不让她们有此想法。 楚枫连忙上前挽住两人纤腰,语带责备道:“你们别胡思乱想,你们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美丽的神水使!” “公子……” “在没人的时候,你们可以喊我相公!” “啊?”筱雨微霜不敢相信。虽然她们知道楚枫对她们好,但无论是侍候公主还是侍候兰亭,她们都只是侍女身份,从来不敢奢望什么。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人,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 “公子……” “喊相公!” “相公……” 筱雨微霜依在楚枫怀中,面纱下嘴角带着一丝甜意。 …… 回到木屋,楚枫躺回床上,小魔又趴在床下,酣然而睡,忽两耳一竖,低吼一声,跟着外面一丝轻微的衣袂飘过之声。 “嫡子?” 楚枫倏地化出一道流光穿窗而出,只见星光下,一角雪白衣袂在前面飘忽,一直飘入山林之中,然后停住,白衣如雪,正是魏嫡。 “嫡子!”楚枫又惊又喜,“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离去了?” “我……” “你便觉得人家这般小家子气?” 楚枫连忙执起她玉手,笑道:“你是天上的仙子,怎会小气?” 魏嫡秋波一转,问:“你怎知道仙子就不会小气?” 楚枫一点她鼻尖:“原来你是因为小气,所以被谪落凡间?” 魏嫡秀鬓一红,微微转开身子。 楚枫问:“这两天你去哪了?” 魏嫡道:“你还记不记得笔架重楼那些商人?” “怎么了?” “他们很可疑!” “你去了追查他们?” 魏嫡点点头,道:“原来他们带着大批的刀伤药物,准备贷与朝廷军队。” 楚枫奇道:“军队作战自有朝廷分发药物,何须外购?” 魏嫡道:“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大量囤积药物,再加上近年战事频起,朝廷药物甚缺。” “原来如此,他们果然是想发战争财!” “并非如此简单!” “哦?” “他们只是些棋子,背后有人主使!” “啊?莫非是神风门?” “你如何知道?” “我曾见那商人头子跟神风门的杀手接触。这样看来,神风门是想趁着战乱大赚一笔?” 魏嫡摇摇头,道:“恐怕还有更大阴谋!” “哦?” “你知不知道神风门背后是谁?” “谁?” “是东瀛的江户幕府!” “啊?” 幕府原指军帐,古时的日本,执掌者为征夷大将军,亦称幕府将军。幕府的权力甚至凌驾于天皇之上,是实际的掌权者。日本曾经历过镰仓幕府、室町幕府、德川幕府三个幕府时期,如今千百年过去,东瀛再度重回幕府统治,即江户幕府。 楚枫心道:如果神风门的背后是江户幕府,那么它做这一笔买卖绝非为了赚一票这么简单,肯定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遂问:“你还查出些什么?” 魏嫡摇摇头,举步向前。两人便沿着溪流静静走着,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便是旁边淙淙的流水声。 魏嫡忽停步,问:“那间木屋……是她的?” 楚枫点点头。 魏嫡沉默片刻,又问:“如果你找到她,你打算怎样?” “我……” “留在昆吾山么?” 楚枫无法回答。 魏嫡亦沉默,一阵山风吹过,带起她雪白的衣袂和鬓边两缕秀发,她忽的转身。 “嫡子……” “你放心,我并非离去,我会与你会合。” “你要继续追查?” 魏嫡点点头,道:“你知不知道,神风门近年一直在暗中刺杀朝廷大官?” 楚枫道:“朝廷的事,我们何必多管?” 魏嫡摇摇头,道:“东瀛向来虎视眈眈,这次恐怕不但关乎朝廷,还关乎整个东土。” “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留在这里吧,我足以应付!” 楚枫沉默片刻,道:“你……小心!” “你也是。昆吾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从未有人到过,你凡事小心。”魏嫡说完,雪白的身影便消失在幽深的山林之中。 楚枫凝视半响,微叹一声,刚转身,便见一绝韵身影飘于溪涧之上,手执拂尘,在望着他。正是无尘。 第755章 溪涧幽意 第755章溪涧幽意 只见无尘飘于溪涧水面,一身峨眉道服无法遮掩她绝韵丰姿,溪水淙淙流淌,她的身影随着溪流微微荡漾,仿似扶水而飘,在清幽月色之下,那身姿之绝美简直无法形容。 “哇!无尘,你的弱柳飘灵已入化境了,竟能扶水飘灵!真是美!” 楚枫刚赞一句,无尘倏地飘离溪涧,有如一片柳絮飘落在他身前,竟未带起一点水花。 楚枫忍不住又赞一句:“无尘,你的身姿越来越美呢,不愧是天下间最美的峨眉掌门!” 无尘脸色一沉:“拿来!” 楚枫一怔:“拿什么?” “铜斗杯!” “啊?为什么?” “与你无关!” “哇!你这个峨眉掌门面皮比我还厚,你向我要东西,竟然说与我无关?” 无尘一言不发。 楚枫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峨眉也贪图神物,我算看错你了!” 无尘冷冷道:“铜斗杯在你身上,迟早要被冷木一尊抢去!” 楚枫一喜,道:“原来你是怕冷木一尊对付我?这样说来,你是在关心我啰?” 无尘脸色一寒:“拿来!” “哎,无尘,我从没见过向人要东西还这么凶的,你懂不懂礼节?” “你想怎样?” 楚枫挨近去,嘻嘻笑道:“你懂的,无非是想你客气些、和善些、亲切些、温柔些……” 无尘拂尘一扬,楚枫连忙弹开,道:“无尘,你不会要抢吧?哎,你是峨眉掌门,你注意一下身份……” “你给不给?” “唉,本来我想给的,无奈给不了,铜斗杯丢了!” 无尘面色一沉,她当然不相信! 楚枫复上前,嘻嘻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要不你搜搜看!”说完伸手微微拉开心口衣襟。 无尘云鬓一红,两眼骤冷,尘丝无风自飘。楚枫知道她要发作了,连忙向后弹开,谁知无尘身子向前一飘,贴着他。楚枫一惊,向后倒掠,但无尘的身子仿似柳絮随风,看似并不快,却始终如影随形贴着楚枫,几乎面对面。 楚枫心里发毛,拼命向后倒掠,无尘如影随形,始终贴着他,拂尘慢慢递起,尘丝慢慢旋成一线,再慢慢点向楚枫眉心。 一切动作都很慢,甚至还很温柔,但楚枫仿似被蛇咬一样,冷汗直冒,就在尘丝点至他眉心一霎,他整个人化出一道流光倒掠三丈,一下落在溪涧中。无尘身形一飘,仿如一片柳絮飘落溪涧,仍然贴着楚枫。楚枫“蹬蹬蹬蹬”连退数步,也不知是惊怕过度还是什么,脚下一滑,“嘭”的整个跌倒,溅起一片水花,再站起时已浑身水珠,十分狼狈。 无尘嘴角不经意的翘了翘,似想笑,却瞬间回复一脸冰霜,并没有向前逼去。 楚枫喘过口气,瞪眼道:“想不到你还真抢,你要不要脸!” 无尘竟不生气,道:“你身怀铜斗杯,冷木一尊不会放过你,好自为之!”说完飘身离开溪涧。 楚枫想不到她今次这么好说话,连忙飞身追去,嘻嘻笑道:“无尘,其实……” 谁知他刚追至无尘身后,无尘突然转身,左手捻指一点,动作美妙无比,一下封住楚枫几处要穴,正是峨眉独门绝学“拈花指”。 楚枫瞪着无尘,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素来光明磊落的峨眉掌门,竟然使出这等“阴招”,阴他一把。 乃骂道:“无尘,你……你……”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无尘不理他,径自伸手探入楚枫衣衫搜索。楚枫竟然红起脸,嚷道:“哎,男女授受不亲,你自重些,你是峨眉掌门、佛门弟子、大家闺秀,我乃堂堂八尺男儿,你这样算什么,你害不害羞?” 无尘只装作没听见,将楚枫的随身物件,什么玉簪、玉坠、玉笄、棋子、木令等统统搜了出来,还有一小段柳枝,无尘呆了呆。却没有铜斗杯。 楚枫笑道:“早告诉你,铜斗杯丢了!” 无尘不理他,继续搜索,又搜了一遍,果然没有铜斗杯。这一下楚枫也傻眼了,急运气冲开穴道,双手在身上一顿乱摸,喃喃道:“真的不见了,难道真的丢了?糟了糟了……” 这下楚枫慌了,一时满头大汗。因为真丢了铜斗杯,他如何向盘飞凤交代! 无尘见楚枫不像在演戏,正要开口,楚枫突然瞪着她:“你是不是偷偷摸走了我的铜斗杯,却故弄玄虚?” “混账!”无尘想不到楚枫反咬一口。 楚枫道:“我信不过你,你给我搜一下!” 无尘面色一寒。 楚枫道:“你刚才搜了我一通,我好吃亏,我现在搜你一通,扯平而已。” 无尘冷冷道:“好,你过来!” 楚枫果然走至无尘身前,递起手,探向无尘,无尘没有动,再探近些,无尘还是没有动,楚枫手指几乎碰着她心口,无尘还是没有动,只是一张脸如冰霜凝华。 楚枫到底是不敢的,乃收回手,讪讪道:“算了,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搜你这个峨眉掌门!”遂收回物件。 无尘衣袖一拂:“铜斗杯究竟在哪?” 楚枫道:“本来在我身上,如今真丢了!你倒帮我想一下,究竟丢哪了?” 无尘忽的飘落溪涧,探视溪水。原来楚枫刚才跌倒在溪涧,她怀疑铜斗杯丢落溪涧了。楚枫亦跃落溪涧,与无尘一起找寻。 两人寻了很长一段,离楚枫跌倒的位置已经很远了,但两人仍然并肩走在溪涧之中,心思已经不在铜斗杯上。 楚枫忽道:“无尘,你认真告诉我,你为何要铜斗杯?” 无尘冷冷回道:“我不是贪图神物么?” “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 无尘不语。 “无尘,你不会真的担心冷木一尊对付我吧?你这样我会好感动的。糟了,已经开始感动了。”楚枫边说边捂住心口,原来他心痛之症又要发作,还好旋即消失。 无尘冷冷道:“你知不知道,铜斗杯就是时光之漏?” “知道。” “你知不知道,只有时光之漏可以熄灭圣火?” “知道。” “你知不知道,铜斗杯为何尚未变成时光之漏?” “为什么?” “因为它尚未祭血!” “祭血?祭谁之血?” 无尘望着他,没有作声。 “是我?” “没错!” “为什么?” “因为你是开启天劫之人,注定你会开启时光之漏!” “啊?” “铜斗杯一出现就落在你身上,已是征兆!” “哎,你不要生拉硬扯!铜斗杯一出现不是我得去的,是逍遥大哥得去的。” “但到底被你得去。” “现在不是丢了么?” “迟早落回你身上!” 楚枫无语。 无尘忽道:“其实我得不得到铜斗杯并无所谓,只要铜斗杯不在你身上即可。” 楚枫一怔,无尘这句话竟跟盘飞凤说的一摸一样。莫非自己当真会熄灭圣火?如果这样,盘飞凤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无尘见楚枫呆立,问:“怎么了?” 楚枫喃喃道:“或许我该一死了之……” 无尘一惊,喝道:“楚枫!”暗带梵音。 楚枫恍然,问:“无尘,我真的会熄灭圣火?” 无尘柔声道:“楚枫,如果还有人能改变你的命运,只有一个!” “谁?” “你自己!” “我?” “不自弃者天不弃!一切尚未定数,勿轻言弃!” 楚枫一振,挨身道:“无尘,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无尘知道一对他好,这家伙就要得寸进尺,正要转身,楚枫忽道:“无尘,我衣衫湿透了,都怪你,你帮我催干?” “你自己不可以?” “我功力没你深厚!” 无尘果然伸出玉指,轻轻点住楚枫心口,微运真气,但见白气升腾,楚枫一身衣衫顷刻就干了,十分舒爽。 无尘玉指仍然点住楚枫心口,问:“你心口还痛么?” “偶尔痛一下,还好。” 无尘默运法诀,一丝真气缓缓透入膻中穴,绕着楚枫心口,十分平和。原来她想以拈花指劲探查那股异气。但即使她已经十分小心,仍然引起异气反噬。楚枫只觉心口一触,无尘连忙收指。 楚枫揉了揉心口,笑道:“无尘,你对付不了这股异气。” 无尘忽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递给楚枫,道:“你留着这枚清心丸,假若有心痛之兆,当即服下,暂可缓解。” 楚枫接过,只觉清香渗人,乃问:“清心丸?我怎么没听妙玉说过?” 无尘不语。 楚枫明白了,这枚药丸必定是无尘特意为他炼制的,心中一喜,乃执起无尘衣袖,道:“无尘,你真好!谁娶着你,必是三生有幸!” 无尘一拂衣袖:“你放端正些!”谁知却拂不开楚枫,反被楚枫顺带捉住了玉手。 无尘面色一沉:“放手!” “不放!你刚才摸了我一通,我现在拉一下手,不算过分吧?” 无尘竟然不语。 楚枫忐忑着,便放胆挽着她沿溪涧踏水而行,无尘也没有挣开,芳心微跳。两人携手走了一段,听着脚下潺潺流水,都没有作声。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楚枫忽凝视溪涧,只见无尘的身影倒映在溪涧之中,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修美。 楚枫道:“你的倒影真美,如一碧清凝!” 无尘望着他,忽一下挣开楚枫之手,飘身离开溪涧。 楚枫急问:“你去哪?” 无尘道:“铜斗杯虽然不在你身上,亦不能落入魔宗之手。” “你要追寻铜斗杯?” 无尘不答,飘身而去。 楚枫飞身拦住,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何事?” “据我所知,你们灵女师祖是从贺兰山找到昆吾山的,你知不知道如何找寻?” “无可奉告!” “无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无可奉告!” “你别这样,当我求你!” 无尘望着他,忽转身而去,却留下一句余音:“一衣带水,金玉其中!” “一衣带水,金玉其中?”楚枫念了一遍,不明所以,正欲再问,无尘身影已经消失。 楚枫叹了口气,自语道:“看来只有寄望大娘了!” 遂返回村子,一边思索究竟什么时候丢失了铜斗杯,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身上所有物件都没有丢失,唯独丢了铜斗杯,很是蹊跷。 忽的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是他!” 原来,楚枫想起,当日在笔架重楼,天机老人曾用杖尖向他心口虚点一下,其时他心口一痛,并未察觉什么,其实铜斗杯已被天机老人撩走。想必是当时食客在取笑小书没见过铜斗杯,小书便让天机老人偷走铜斗杯给她把玩。 想到这,楚枫反倒安心,因为铜斗杯在天机老人身上,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 遂回村子,刚至村口便见一纤纤身影正挽着药箱在月色下俯身察看花草。楚枫连忙走去,接过药箱,笑道:“医子姑娘又在找寻草药?” 兰亭道:“这里有好多草药外面没有的。” “哦?有哪些?” 兰亭取起一株笔头般的小草,道:“这是木贼,可疏风散热。” 楚枫连忙接过,道:“这个得看紧它,是个贼子!” 兰亭抿抿嘴,又取起一株小草:“这是穿山龙,能舒筋活血;” 楚枫又接过,道:“这个更要看紧,能穿山呢!” 兰亭又抿抿嘴,复取起一株小草:“这是地榆,止血凉血;这是乌头,散寒止痛;这是山沉香,温中暖肾;这是知母,滋阴润燥……” 兰亭一株一株讲解着,楚枫则饶有趣味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在他看来,听兰亭讲解草药简直惬意,甚至是一种享受。 “这是黄耆,治体虚乏力、盗汗;” “盗汗?”楚枫连忙问,“能否医治盗汗症?” “可以!” 楚枫喜道:“那么大娘的盗汗症……” 兰亭奇怪望着他,楚枫连忙转口:“我是说,无双的盗汗症可以医治了?” 兰亭摇头道:“无双的盗汗症太重……”忽伸手摘下一株通体紫色的小蘑菇,十分惊喜。 楚枫问:“这是什么?” “这是紫蘑菇,十分罕有。” “它医治什么?” 兰亭秀目一转:“你猜?” 楚枫挠挠头:“猜不到。” 兰亭道:“是专医肚子。” “医肚子?”楚枫不明白。 兰亭乃掩嘴“咕噜咕噜”了两声,楚枫明了,笑道:“原来是医肚饿!”乃捻过紫蘑菇,凑近看去,只见色泽鲜润,气味醇香,肚子果然忍不住“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兰亭抿嘴一笑,道:“这紫蘑菇可食用,其价值比灵芝还要高。” “哦?” 楚枫往嘴一拍,将紫蘑菇拍入口中一顿乱嚼,兰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楚枫已咽下肚子,还赞了一句:“果然美味呢!” 兰亭瞪着秀目,又气又嗔:“你怎么吃了?” 楚枫一怔:“你不是说,可食用么?” 兰亭嗔道:“也不能生吃。这紫蘑菇极之珍贵,好不容易才摘得一株,被你糟蹋了!” 楚枫见兰亭生气,也慌了,道:“医子姑娘,我……” 兰亭道:“你便乱吃东西,要是它有毒,你心口异气又要发作!” 原来医子是怕他异气发作才生气,楚枫心头一热,连忙张开手掌,道:“医子姑娘,你看!” 只见那株紫蘑菇好端端躺在楚枫手中,完好无损。 兰亭转嗔为笑,道:“你又戏弄人家。”便将紫蘑菇收入药箱之中。 楚枫随手摘起一株小草,问:“这是什么?” 兰亭道:“这是繁缕,治心悸、目眩;” 楚枫一听,连忙问:“就是能治眼花?” 兰亭点点头。 楚枫道:“我以前跟你提过,我有个朋友,他总是眼花,把一个男的看成女的,吃这个能好吗?” 兰亭不答,却问:“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也姓楚?” 楚枫有点窘。 兰亭继续问:“那个男的是不是出身姑苏?” “啊?你怎么知道?” 兰亭抿嘴道:“我还知道他俩是义结金兰。” 楚枫更加窘,问:“到底能不能好?” “恐怕是好不了!” “为什么?” “这个病无药可治!” “那怎么办?” 兰亭秋波一转,道:“虽然无药可治,但有个方法可以一试。” 楚枫连忙问:“什么方法?” 兰亭便附耳低语几句,楚枫皱眉道:“这个……不太好吧?” “你且试试!” 楚枫连忙纠正:“不是我,是一个朋友,朋友,我很正常!” 兰亭偷笑,不理他,继续察看草药,一阵山风吹过,有点清凉,楚枫连忙解下衣衫披在兰亭身上,道:“夜深清寒,医子姑娘还是回房休息吧。” 兰亭点点头。 楚枫遂陪兰亭返回屋舍,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道:“医子姑娘,你最聪明,我考一下你:‘一衣带水,金玉其中’是什么意思?” 兰亭微微一笑,伸出玉指,向天一指,再向前一指,遂掩门睡去。 楚枫一头雾水,心道,怎么又给我猜谜了?唯有怏怏返回木屋。 第756章 两地传书 第756章两地传书 翌日,楚枫走出木屋,伸了伸懒腰,信步来到溪涧,便见两道秀美身影在花草间采集霜露,是筱雨微霜。 楚枫笑道:“你们真早。” “公子?” “喊相公!” “相公!”两人含羞答答。 这时,小魔亦鼓着肚子走来。原来自从小魔救了村民,村民便任由小魔自由走动,不再关在围栏。 筱雨微霜见小魔走来,想起昨晚的事犹心有余悸,连退两步,惊恐望着。 楚枫连忙抚着小魔,道:“你们不要怕,这家伙很温驯的。你们过来摸一摸它。” 筱雨微霜哪里走近,只是摇头。 楚枫道:“别怕,有我在,快来摸一摸!” 微霜听话些,便探步走近,伸手向小魔,又不敢。楚枫一下捉住她玉手放在小魔鬃毛上,一下一下抚着小魔。微霜心惊片刻,发觉小魔果然很温驯。 筱雨见此,亦走来,伸手探向小魔,还是有点害怕。楚枫也捉住她玉手抚向小魔。小魔伏在地上,任由两人抚着。 筱雨微霜便放开胆子抚弄小魔。她们发觉,如果抚一下小魔腋窝旁边的鬃毛,小魔的后腿就会抓一下地,仿似受痒一般。抚得慢就抓得慢,抚得急就抓得急,十分滑稽。 两人童心未泯,便抚个不停,痒得小魔那后腿一下一下抓着地面,要多有趣有多有趣。 这时,小英及一众小孩抱着一捆薯藤跑来。小魔十分欢喜,拱着长鼻子走去,一众小孩便用薯藤逗弄小魔,嬉嬉哈哈。筱雨微霜亦取过薯藤逗弄起来。 公主和兰亭走来,楚枫瞥见兰亭手中捧着一碗药,苦笑道:“医子姑娘,你就不能放过我?” 公主抿嘴道:“兰姐姐一清早就为你煎药,你却不领情?” 楚枫苦着脸道:“公主有所不知,医子煎的药一次比一次苦呢!” 兰亭含笑将药递给楚枫,楚枫只得接过,一闻药味已打了个冷颤。 公主道:“楚大哥趁热吃了,冷了更苦!” 楚枫唯有硬起头皮一饮而尽。因见筱雨微霜与小魔玩得开心,不忍打扰她们,遂携公主、兰亭沿溪涧而行,只觉晨风拂面,清香淡淡,也不知是晨风送来的花香,还是公主、兰亭身上散出幽香。 清晨的小山村薄雾轻笼,如烟缭绕,美若仙境。 楚枫道:“医子姑娘,这里比泰山脚下那条村子还美呢?” 兰亭浅浅一笑,没有回答。 忽闻“划划”刮水之声,只见一架大水车坐落溪涧,正随水流转动。原来,村子田地多在半山腰,担水不便,所以用水车灌溉。 这架水车十分巨大,有八、九丈高,因为轮径大,所以即使溪流缓慢,仍能带动水车缓缓转动。 三人一时驻足,望着这架大水车。 只见水车酷似车轮,两尺粗的车轴支撑着二十四根辐条,每根辐条带有一个刮板和水斗。水车随流水转动,刮板刮水,水斗装水,将流水逐级提升,再注入一道长长的渡槽,渡槽的另一端便是山腰田地。 楚枫问:“公主有没有见过如此大的水车?” 公主摇头道:“御花园也有水车,却没有这么大,不过观赏之用。” 楚枫道:“村民真有智慧,晓得用水车引水。” 兰亭道:“他们隐居于此,与外隔绝,为求生存必须想尽办法,岂似王公贵族锦衣玉食!” 楚枫知道兰亭小时候与你娘亲相依为命,有过一段艰苦岁月,故有此感概,连忙笑道:“你们想不想上去玩玩?” 未等答话,楚枫已挽住两人纤腰,飞身跃向溪涧,脚尖一点横木,飘上水车。 楚枫立于水车顶上,左手挽着兰亭,右手挽着公主,信步而行,水车便随着他步伐缓缓转动。公主和兰亭突然置身水车顶上,下临无地,加上水车转动,开始有点心惊,很快定下神来,开始眺望山村。 站在水车顶上眺望小山村,别有一番景致。只见风轻云淡,炊烟袅袅,田埂上,村民开始荷锄耕种,怡然自得。 楚枫道:“你们随我踏步,很有趣呢。” 于是三人相携踏步,仿似在空中信步而行,十分写意。踏步之间,渐觉水车越转越快,原来楚枫在加速踏步,带着水车加速转动。 公主和兰亭有点害怕,身子紧挨楚枫,娇嗔着叫楚枫放慢脚步。楚枫只觉有趣,越发加速踏步,带动水车仿似风车一般旋转,将溪水源源不断送入渡槽。 忽一名村名急步跑来,向楚枫呼喊道:“楚公子,不要再转了,田地都要淹了!”是小英她爹李大叔。 楚枫连忙飘下水车,公主和兰亭嗔了他一眼,正要向李大叔致歉,却见盘飞凤飞掠而来,满身水迹,怒目圆瞪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把村子淹了!” 原来,村民正在耕作,忽见渡槽水流如注,以为溪流发大水,乃赶忙排涝。恰好盘飞凤经过,亦帮着排水,但还是被淹了一片田地。李大叔连忙跑来溪涧查看,才知道原来是楚枫在转动水车。 刚才盘飞凤这边在排水,楚枫那边却在灌水,盘飞凤得知后,当然气恼,就差没有拔枪。 慕容闻声而至,筱雨微霜以及小英等一众小孩也跑来了,小魔一摇一摆跟在后面。 慕容问:“什么事?” 盘飞凤气道:“你问他干的好事!” 李大叔赶忙道:“幸得盘姑娘帮忙,只是淹了一小片。” 楚枫讪讪道:“我见多日无雨,想着田地干涸,所以……” 李大叔连忙道:“说来还是得谢过楚公子。这水车虽能提水,但溪流太缓,提水不足,我们还是要担水灌溉。现在公子这一转,倒省了我们许多力气。” 楚枫十分欢喜,连忙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盘飞凤哼声道:“人家只是帮你说好话,你便当真!” 慕容笑道:“楚兄也是无心之过。”遂打量起这架大水车,发觉这架水车不简单,其构造十分精妙,因问:“这水车是你们造的?” 李大叔答道:“我们如何晓得造,这水车五百年前就有了。” “哦?” “据先人口传:五百年前村中来了一男一女,因见村民灌溉辛劳,遂造了这架大水车。” 楚枫奇问:“他们为何来此?” “他们好像是来找寻一座什么山的……” “啊?是不是昆吾山?” “不甚清楚。” 楚枫心中一动:五百年前只有灵女到过昆吾山,这女的莫非就是灵女?那么这男的又是谁? 遂问:“那一男一女长什么样子?” 李大叔道:“先人没有描述。不过先人有刻画记事的习惯,他们把这事刻在了贺兰口的岩石上。” “贺兰口在哪?” “贺兰口就是贺兰山入口。但年代久远,已不知是哪处山口。” 楚枫甚感失望。 李大叔又道:“他们不止造了这架水车,还造了一架龙骨车。” “哦?” 李大叔遂引众人绕至山的另一面,便听得呼喝之声。只见山下有一水潭,水潭斜置着一架龙骨车,有七、八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正在踏动滚筒提水灌溉。 龙骨车,即翻车,是以龙骨叶板作链条,卧于长槽中,仿似一道长梯斜置水边,上置滚筒,只要推动滚筒就能将水送至高处。 原来溪涧不经此处,无法使用水车。但这里有一方水潭,于是就造了一架龙骨车。龙骨车无需借助水流,却需要人力推动。 因为这架龙骨车十分长,一直伸至半山腰,所以需要七、八个村民才能推动。 楚枫也没来过这处,也是第一次见这架龙骨车,因见村民气喘吁吁,乃道:“几位大哥,让我来试试。” 那七、八名村民连忙跳下滚筒。 楚枫跃上滚筒,信步而行,滚筒缓缓运转,驱动链轮,潭水便源源不断送至山腰。 盘飞凤看着,大感兴致,也跃上滚筒,踏步而行。论贪玩她可不输楚枫,脚下越踏越快,滚筒一时运转如飞,水流如注。楚枫吓了一惊,正要提醒盘飞凤,已有村民急步而来,边走便喊:“别转了,要淹了!要淹了!” 盘飞凤和楚枫连忙跳下滚筒,楚枫刚想开口,盘飞凤已瞪眼道:“都怪你!就晓得玩,不分轻重!你看,又淹了人家田地!” 楚枫没想到盘飞凤来一招“恶人先告状”,真个哑口吃黄连,又不敢争辩,唯有默默吞下这只“死猫”。 那村民忙道:“还好,没淹着。” 刚才那几个推滚筒的村民看得又惊又叹,道:“要是我们有楚公子的力气,就不用每天为提水灌溉犯愁了!” 这时,小魔走到滚筒边,大概觉得刚才楚枫和盘飞凤转动滚筒有趣,于是递起前爪往滚筒一划。小魔力气很大,这一抓,滚筒便转动起来。转了两圈,小魔觉得无趣,便停住了。 楚枫心中一动:小魔力大无穷,要是能让它帮忙推动滚筒提水,倒是对村民一大帮助。便用脚踏了踏滚筒,向小魔示意。小魔却懒洋洋的伏在地上,不作理会。 兰亭见小英手中还拿着几根薯藤,遂接过,向小魔扬了扬。小魔即时站起,拱鼻欲咬,兰亭却将一根薯藤抛下水潭,正好落在叶板上。 小魔望着那根薯藤,“哼哼”叫着,想跳下潭水,又不敢。 兰亭向楚枫示意,楚枫心领神会,遂脚踏滚筒慢慢转动,那叶板便带着薯藤升上来,小魔十分欢喜,一口咬过薯藤吃了,又望向兰亭。兰亭又将一根薯藤抛下水潭。 楚枫又脚踏滚筒将薯藤带上来,小魔又一口吃了,复望向兰亭,兰亭又将一根薯藤抛下水潭,小魔便转头望向楚枫,等着楚枫转动滚筒,谁知今次楚枫却一动不动。 小魔便用鼻子拱着楚枫双脚,“哼哼”叫着,楚枫不理它,还走开了。小魔躁动半响,终于自己用爪划动滚筒,将薯藤带上来,小魔一口吃了,十分欢喜。兰亭又将薯藤抛下水潭,小魔即时划动滚筒。如是者三,只要兰亭抛下薯藤,小魔便划动滚筒,到最后,也不用抛下薯藤了,只需用薯藤拍一下滚筒,小魔就会划动滚筒,只不过要时不时将薯藤送入小魔口中以资奖励。 这下村民高兴极了,有了小魔帮忙,以后再不必费尽气力提水灌溉了,对楚枫等人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楚枫比他们更加高兴,抚着小魔鬃毛,开心得仿似小孩一般。 盘飞凤拉过兰亭,道:“你有没有发觉,这小子来到村子之后心情特别好?” 兰亭道:“因为他曾跟喜欢之人在此度过,这里有他们的回忆。” 盘飞凤沉默不语。 空中忽“咕”的一声,慕容遂走开一处,一只点斑鸽盘旋落向慕容手臂,足系字条。 慕容展开一看,遂向楚枫招了招手。楚枫走来,正要问,慕容笑道:“大娘给你传书呢!” “啊?” 慕容将字条递给楚枫,楚枫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隽秀小字:“欲寻昆吾,先至滚钟!”,落款“公孙大娘”。 楚枫又惊又喜,公孙大娘果然为他查阅家谱了。“欲寻昆吾,先至滚钟”。滚钟自然就是滚钟口,这里正好就是滚钟口。看来五百年前那一男一女,女的很可能就是灵女,灵女就是从这里找寻昆吾山的。 想到这里,楚枫十分兴奋,又恍然大悟,对兰亭道:“原来‘一衣带水,金玉其中’就是‘滚钟’二字?” 兰亭奇道:“我不是告诉了你么?”遂伸出手指,向天一指,再向前一指。 楚枫皱眉,问公主:“公主,你明不明白?”公主点点头。楚枫一怔,又转向慕容:“慕容,你明不明白?”慕容亦点点头。楚枫又转向盘飞凤,盘飞凤抢口道:“本将军当然明白,是你笨!” “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盘飞凤粉脸一红,便对筱雨微霜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本将军不屑回答,你们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筱雨微霜便道:“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意思?” 楚枫一拍脑袋:“哎呀,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 盘飞凤笑道:“都说你是猪,还不承认!” 慕容道:“如今我们就在滚钟口,该怎样行事?” 楚枫道:“这个还得再问大娘!” 遂在字条写上一行字:“已至滚钟,再劳大娘!”递给慕容,慕容笑道:“你不落个款?” 楚枫想了想,便走开一处,在落款处写了四个字,连忙卷上字条,递给慕容。慕容微微一笑,楚枫耳根一红,以为慕容看穿了他的落款,急道:“你赶快把字条送去江都。” 慕容系回字条,拍拍点斑鸽,点斑鸽“咕”一声扑翅飞去。 …… 江都,公孙世家。 公孙大娘正在房间倚床小憩,落霞走入,躬身道:“大娘,慕容少主回信。”遂将字条递给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接过,展开一看,在她的那行小字下方多了一行字:“已至滚钟,有劳大娘!”笔迹挥洒纵意,落款处却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字:“登徒浪子!” 公孙大娘一见这四个字,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落霞很惊讶,因为大娘素来端庄,极少言笑,就算偶尔一笑也是端然而笑,她还从未见过大娘这样笑,这笑容有点古怪。 公孙大娘收起字条,对落霞道:“你挑灯引路,我要去昔霞阁。”落霞遂挑灯引路,一直来到一座高阁,上书三个大字:“昔霞阁!”公孙大娘走入阁楼,落霞守在阁外。 只见阁内一排排书架,上面摆着一束束的卷轴,这些卷轴都是公孙世家的历代家谱。 公孙大娘开始一卷卷的打开族谱,仔细查阅…… 原来,公孙族谱的记事十分零碎,未经整理分类,所以公孙大娘虽然知道族谱记录着昆吾,但要从中找出所有关于昆吾的记录,还是很费时间和心神。 公孙大娘查阅了一卷又一卷族谱,不知不觉已是天色渐明…… …… 第757章 王陵入口 第757章王陵入口 滚钟口小山村,夜色下,一道紫衣身影从屋舍走出,径向山上掠去,刚至山脚,便见一人影立在山边,笑道:“我等你好久了。” 慕容微微一笑。 楚枫问:“你昨晚也上山了?” 慕容点点头。 “一无所获吧?” 慕容又点点头。 楚枫道:“兰甘草不是好找的,还得靠我呢。” “那就有劳楚兄引路。” “你这样见外,我生气了!” 遂上山,楚枫边走边道:“贺兰山北麓有一座祭殿,当日我和天魔女就是在那找到兰甘草的,我们只需寻着祭殿即可。” 慕容问:“你记得祭殿位置?” “当然记得,跟我来!” 慕容便跟着楚枫在山中转来转去,越转越深入。慕容以为那祭殿不好找寻,也没在意。转着转着,楚枫突然停步。 慕容忙问:“到了?” 楚枫支吾道:“好像……记错方向了……” “啊?”慕容瞪大眼睛,又无可奈何,楚枫这个毛病他是知道的。 楚枫讪讪道:“要不……我们先回村子,重新上山,我一定能记起来!” 慕容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 楚枫又道:“我不记得怎么回去了,你带路吧。” 慕容瞪着楚枫,又好气又好笑。 楚枫问:“难道你也不记得?” 慕容一言不发。 楚枫反倒开心了,道:“我还以为我记性不好,原来你也一样。” 慕容气道:“我跟着你满山乱转,如何还能记得?” 楚枫却道:“如果是嫡子,就算我再乱转,她都能记得……” 慕容更气:“你以为每个人都有谪仙子的强记能力?” 楚枫忙道:“你不要急,我们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白狐喜欢在兰甘草附近出没,只要我们寻着白狐,跟着它就行!” 慕容恼道:“山高林密,去哪里找?白狐还能跑到你面前不成?”话音刚落,有什么一窜而过,正是一只白狐。 “追!” 两人不约而同掠身追去。那白狐一直往密林深处窜,直往一小山洞窜去。 慕容急了,右掌一拍,他这一掌并非拍向白狐,而是拍向小山洞,他只是想阻止白狐窜入山洞。但就在他抬掌一霎,一道人影挡住白狐,右手一挥,“唰”一道寒锋破开掌劲直斩慕容和楚枫。两人惊退,未等他们站稳,“唰”,第二道寒锋已斩至身前,两人避无可避,急运双掌,一个紫华初现,一个太极陡生,四掌齐出硬接这一道寒锋。 只听得“嘭”一声巨响,寒锋破开两人掌劲,余劲直将两人震出两丈之外。那人影却如风拂柳絮连摆三下,立于原地。 楚枫一见这身姿,连忙喊道:“无尘?” 透过从枝叶缝隙漏下的月光,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影,正是无尘。无尘收起拂尘,却面色一沉:“你们为何要下此杀手?” 楚枫一听,原来一场误会,连忙上前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杀它,我们还有求于它呢!” “哦?” “我们在找兰甘草……” “兰甘草?” 慕容上前,躬身道:“慕容一时情急,望掌门见谅。” 无尘问:“你们为何要找寻兰甘草?” 慕容不语。 楚枫道:“这事你不要问了,反正很要紧。” 无尘道:“你们找兰甘草,为何要追一只白狐?” 楚枫道:“白狐喜欢在兰甘草附近出没,所以我们要跟踪它。” 无尘转身看去,白狐早已窜入山洞不见踪影。 楚枫又道:“当日我就是追踪它至一祭殿寻着兰甘草的!” “祭殿?拓跋元昊的祭殿?” “啊?你见过?” “跟我来!” 无尘引着楚枫和慕容一直绕至北麓,眼前赫然耸立着一座高大宏伟的石殿。 楚枫喜道:“就是这祭殿!无尘,你真厉害,这么绕你都能记住!”遂赶步至殿柱边。 慕容不禁好笑,不过是转了两个方向,他竟然说“这么绕”,果然天生不辨方向。也来到柱边。 只见殿柱下绿草如茵,有几株小草夹杂其中,颜色无异,却一下吸引住慕容目光。 “兰甘草?” 慕容又惊又喜,连忙摘下一株,正要再摘,楚枫连忙阻止: “只能摘一株。” “但是你也要兰甘草疏引异气?” 楚枫笑道:“我不要紧,一时半会不会发作。只是仅剩两天,你如何将兰甘草送回姑苏?” 慕容不答,忽“咻~”的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点斑鸽盘旋而下。慕容小心包好兰甘草,系于鸽足,再一抬手,点斑鸽扑翅而去。 楚枫笑道:“你真有办法!” 慕容步入大殿。只见大殿正中是一祭台,正壁画有一人像,头戴黑冠,正是西夏国主拓跋元昊的画像。 慕容双手交叉掩于胸前,向画像躬了躬身。 楚枫奇问:“我记得,你说过慕容氏建立的大燕,是被拓跋氏建立的北魏灭掉的,你为何还要拜他?” 慕容道:“隋唐以后,鲜卑日渐式微,拓跋元昊以一代雄才重振鲜卑,是鲜卑英雄!” “你忘了?他生性暴戾,好夺他人之妻,还为子所弑?” “君主功过,不在己身,只在为国,余皆不问!” 慕容说完,又向画像深深一躬,忽发现祭台底下有一个小孔,形似钥匙孔,若不躬身,还很难发现。 慕容心中一动,遂取出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是当日在水洞沟被困古堡时,那个守陵老人交给他的。 当日守陵老人在藏兵洞道为慕容打通生死玄关,还将一生功力留在慕容体内,同时将一把钥匙藏入慕容袖中,最后化作一缕飞灰困住僵尸王,楚枫等人才得以脱困。 慕容将钥匙插入小孔,轻轻一转,只听得“咯”一下机关启动之声,跟着是“隆隆”巨响,只见整座祭台平移七尺,露出一个洞口,有石阶而下,不知通往何处。 慕容抽回钥匙,十分惊讶。 楚枫问:“要不要探一探?” 慕容笑道:“如果我说不要,你会答应么?” 两人遂走入,楚枫转头见无尘立于洞口,问:“你不一探究竟?” 无尘道:“你们就这样走入,就不怕有人堵住洞口?” 楚枫笑道:“你看周围的尘迹,怎会有人来?你不下来我还怕你堵住洞口呢!”便拉起无尘衣袖走入。 下了石阶便是一条洞道,很宽阔,蜿蜒幽暗。三人开始还是探步向前,走了一段遂飞掠而行,也不知掠行多久,忽至尽头。 楚枫大感失望,他原以为这么长的洞道,必有隐秘,谁知尽头啥都没有,似乎凿到这里就突然停了。 不过如此耗费人力开凿这么长一条洞道,不可能无缘无故。 慕容走至尽处,敲了敲洞壁,忽脸如紫玉双掌一拍,“轰”一声巨响,洞壁轰然塌下,另一头赫然也是一条洞道。 也就是说,这条洞道与另一头的洞道是相接的,只是被一堵洞壁阻隔。更让楚枫和慕容惊讶的是,两条洞道的交接处是一扇十分巨大的古老大门,洞道有多高多阔,大门就有多高多阔,大门上方刻着一排巨大头像,古怪奇特。 这扇大门,正是当日他们被困古堡洞道时发现的那扇大门,也就是楚枫当时怀疑的王陵入口。大门旁边又有一条很小的洞道,是摸金兄弟为了偷盗王陵而挖掘的,小洞道的出口就是水洞沟处的张三小店,当日楚枫等人就是从这条小洞道逃出的。 祭祀拓跋元昊的祭殿有洞道直通此处,这样看来,此处很可能就是西夏王陵的入口。 楚枫推了推大门,依然纹丝不动。因见大门一左一右两个小孔,心中一动,道:“这小孔似乎跟你那把钥匙相配?” 慕容取出钥匙插入左边小孔,果然相配,却无法转动;又插入右边小孔,同样相配,也是无法转动。看来要两把钥匙同时插入才能开启大门。 楚枫问:“你只有一把钥匙?” 慕容点点头:“这把钥匙是守陵老人临终前给我的。” 楚枫奇道:“他为何只给你一把钥匙?难道他只有这一把钥匙?那另一把在哪?” 慕容无法回答。 楚枫望了望大门旁边那个盗墓小口,忽“啊”一声,道:“另一把钥匙,莫非在摸金兄弟身上?” 慕容奇问:“何以见得?” “你忘了?摸金兄弟是来盗过王陵的!” “你是说摸金兄弟从王陵盗走了另一把钥匙?” “不是。我意思是,摸金兄弟偷盗王陵,必有准备。他们可能从什么地方得到一把钥匙,以为可以开启王陵,谁知来到才发现需要两把钥匙,盗陵不成,却被西门蛰知道,遂追杀他们。” “哦?” 楚枫继续道:“当日在西湖山林,嫡子看到西门蛰将摸金兄弟挖心残杀,还从他们身上取出一样东西。如此看来,这样东西可能是一把钥匙。” “这样说,另一把钥匙是在西门蛰手上?” “很有可能!” 慕容沉默,要从西门蛰手中抢回这把钥匙可不容易,况且西门蛰还有另一个身份。 楚枫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帮你抢回钥匙。这恶贼灭了震江堡,却嫁祸给我,至今沉冤未雪,他就算不来找我,我都要找他!” 慕容道:“西门蛰阴险狡诈,我们要小心行事!” 两人说着话,另一边无尘正望着大门,掐指推算。 原来,大门刻着许多古老符纹,似符号亦似文字,无尘正根据这些符纹推算着。 楚枫问:“无尘,你在推算什么?” 无尘停住,正色道:“你们就算得到两把钥匙,亦切勿开启大门!” “为什么?” 无尘道:“大门上的符纹是以术数刻印,记录着大门开启的时机,若随意开启,九死一生!” “这么可怕?那你有没有没算出,应该在什么时机开启大门?” 无尘不答,显然未能算出。 楚枫心道:看来只有无心才能算出这个“时机”了。 既然无法开启大门,三人遂返回祭殿。慕容插入钥匙,祭台缓缓复位,重新盖住洞口。 无尘忽有所觉,转身看去,只见一只白狐正躲在刚才采摘兰甘草的殿柱后面,望着她。 “是你?”无尘自语一句。 原来,当日萨迦叶为找寻权杖欲上峨眉,被无尘阻止,遂大战于峨眉山下,无尘不敌,其时一只白狐每每在危急之际突然窜出袭击萨迦叶,无尘才度过一劫。 无尘认出,这只白狐就是峨眉山下那只白狐。她忽想起什么,正要上前,白狐倏窜身而去。 楚枫奇问:“你认得这只白狐?” 无尘不答。 楚枫又道:“它好像是峨眉山下那只白狐?” 无尘不语。 楚枫笑道:“它好像认得你呢?” “与你无关!” “无尘,你别总这个语气,我只是随口问问,不说就算!”转而又问,“对了,你怎会还在这里,你不是要寻铜斗杯么?” 无尘不答。 “你不会是帮我找寻昆吾山吧?” “你想多了!” “想多了?想多了多少?” 无尘不理他,径自离去,忽停住,转身道:“你们记住,切勿轻启大门!”说完飘身而去。 楚枫、慕容亦离开祭殿,寻路下山。 楚枫边走边问:“你说那处会不会真是王陵入口?” “很有可能!” “入口如此隐秘,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会不会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说不定还能找到黑冠!” “你知道黑冠?” “守陵老说过,黑冠重现之日,便是西夏子民再世之时。” 慕容不语。 楚枫问:“黑冠究竟有何作用?” 慕容道:“黑冠是鲜卑一族传承之物,称乌桓黑冠。有了黑冠就可以统一慕容、拓跋、宇文、乞伏四部,重振鲜卑。” “原来如此。大哥得到黑冠,该不会争霸中原,过一把皇帝瘾吧?” “你想让我遗臭万年!” “为何这么说?” “历代帝皇,流芳百世的没几个,遗臭万年的一堆!” 楚枫笑道:“不会,大哥必定是个好皇帝!” “哦?”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哥温文尔雅,可谓‘修身’矣;又将慕容世家管治得如此兴盛,可谓‘齐家’矣;所以大哥必能治国平天下!” 慕容笑道:“你怎么不去当皇帝,坐拥后宫三千?” “我不要,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哦?天魔女?” 楚枫点点头。 “谪仙子?” 楚枫又点点头。 “飞将军?” 楚枫又点点头。 “公主?” 楚枫又点点头。 “上官医子?” “啊……”楚枫耳根发热。 “还有无尘和妙玉?” “大哥越说越离谱了?她们是佛门弟子,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哦?原来你是有色心无色胆?” “……” 翌日一早,楚枫便收到公孙大娘的回信,同样是八个字:“暮踏云月,贺兰山阙”。 第758章 暮踏云月 第758章暮踏云月 翌日一早,楚枫便收到公孙大娘的传书,同样是八个字:“暮踏云月,贺兰山阙”。 楚枫连忙将字条递给兰亭:“医子姑娘,此句何解?” 兰亭摇摇头。 楚枫又将字条递给公主,公主也摇摇头。 盘飞凤撅嘴道:“臭小子,你怎么不问我?” 楚枫连忙将字条递去:“请飞将军过目。” 盘飞凤瞄了字条一眼,“哦~”的一声,似乎明白其意。 楚枫惊讶:“你知道什么意思?” “你把耳朵凑来,我告诉你!” 楚枫大喜,急把耳朵凑去,盘飞凤大喊一声:“不知道!”声如凤鸣,震得楚枫脑袋“嗡”的一声,整个弹开。筱雨微霜抿嘴偷笑。 楚枫瞪住盘飞凤,也不敢发作,想了想,便在字条回了一句:“云月已踏,贺兰将阙”。 慕容奇问:“你明解其意?” 楚枫道:“等弄明白再回信就迟了。” “你回的这句又是何意?” “你别管,反正大娘也未必知道她那句话是何意,你只管将字条送出!” 慕容好笑,遂向江都回信。 楚枫沉吟道:“暮踏云月,莫非‘云月’是一处山名?必须在日暮之时踏上这座山?” 但是问遍村民,既没听过“云月”这个山名,也没听过“云月”这个地方,寻遍滚钟口也没找到与“云月”相关之处,眼看日暮将至,楚枫急了,又去询问兰亭。 兰亭正在翻看医书,楚枫走入屋舍,道:“医子姑娘,你快想想‘暮踏云月,贺兰山阙’究竟何解?” 兰亭掩上医书,道:“我也想不出。” “医子姑娘,你是天下第一才女,如果连你都想不出,还有谁能想出?你快想想。” 兰亭思索道:“岳飞《满江红》有‘八千里路云和月’和‘踏破贺兰山缺’之句,‘暮踏云月,贺兰山阙’似乎是从这两句而来……” 这时,外面忽传来公主声音,楚枫连忙走出屋舍,只见公主遥指天空,道:“楚大哥你看,此非云月?” 原来,这时虽然太阳尚未下山,但月亮已经在云霞之间现出,故有云月。 楚枫叹道:“公主,字条说‘暮踏云月’。你这‘云月’在天上呢,怎么踏?就算你飞凤姐姐晓得飞天也踏不上去!” 盘飞凤一瞪眼:“谁说我踏不上去,我在天池就经常脚踏云月!” “哦?那你踏来看看!” “我偏不踏!” “你踏!” “偏不踏!” 兰亭心中一动,遂向溪涧走去,一直走至溪涧边,望着溪水。只见清澈的溪水倒映着天空云霞,一轮明月正荡漾在云霞之中。 筱雨微霜欢呼道:“公子,原来云月在溪水之中,真的可以暮踏云月!” 原来,水映云月,人踏在溪涧上就等于踏在云月之上。这样看来,当年灵女就是在日暮时分踏着溪涧去寻昆吾山的,故有‘暮踏云月’之句。 楚枫又惊又喜,对兰亭道:“到底是医子姑娘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兰亭道:“若非飞将军提点,我也未能想到。” 盘飞凤神气了,瞄着楚枫道:“听到没有,全靠我呢。” 楚枫连忙道:“飞将军自记一功!” 慕容道:“现在‘暮踏云月’已解,但‘贺兰山阙’未明?” “不用管,先‘暮踏云月’再说!” 楚枫遂挽起公主飘落溪涧,准备踏水而行。 兰亭道:“暮踏云月只是一种描述,我们知道是沿溪涧而行即可,不一定非要踏水而行。” 楚枫道:“不行!水映云月,只有踏水而行才叫‘暮踏云月’!” 盘飞凤道:“你这是白费气力!” 楚枫不理她,对公主道:“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我和公主‘暮踏云月’!”说完携着公主踏水而行。 盘飞凤笑道:“这小子精力过剩,有路不走偏要自讨苦吃,我们不要跟他犯傻。”遂沿溪涧而行。 忽见小魔“卟卟”奔来,“扑通”一声扑落溪涧。溪涧很浅,不过淹至小魔肚皮,小魔便一摇一摆跟在楚枫后面。 楚枫本想让小魔留在村中,但小魔死活都要跟着,还“哼哼”低鸣,似乎知道楚枫要去寻天魔女。 兰亭道:“异兽皆有灵性,我们还是让它跟着。” 于是众人出发,楚枫携公主踏水而行,小魔跟着,盘飞凤、慕容、兰亭、筱雨微霜则沿溪涧而行,开启昆吾之旅。 …… 回头再说南宫缺和无心。 前文说过,无心说“人蠢没药医”,要为那些“蠢人”抓药,南宫缺便带着她到处上山采药。这一日来到山西五老峰,遂携无心上山采摘草药。 五老峰,位于山西永济,乃道家名山,因传说五老在此为帝王授《河图》《洛书》而命名,素有“晋北拜佛五台山,晋南问道五老峰”之说。 玉柱峰乃五老峰主峰,最为雄奇,又名“云峰“、“灵峰“。其山崖立面突出一巨岩,高不见顶,下临深渊,曰“登天台”。 此刻,一道身影正在巨岩上脚踏九宫,剑影翻飞,是南宫缺。无心手执竹签在旁边不断推演,每至一处便竹签一指,南宫缺剑招亦随之而变。 无心脚边放着一个小箩筐,全是草药。 原来,每次采药完毕南宫缺都会在山顶练剑,无心则在一旁推演其剑法不足之处,所以这段时间南宫缺的剑法突飞猛进。 今天两人上玉柱峰采药后,南宫缺便在登天台这块巨岩上练剑,无心照旧推演其不足之处。 练着练着,南宫缺突然发觉,随着无心的指指点点,自己的剑气渐起变化,似乎有一段不知名的气韵在流动,这一段气韵是随他剑气而生,但又不同于南宫剑诀,很奇异。 正思忖之间,无心突然竹签一指,连点九下。南宫缺随即剑引九宫;无心竹签跟着向岩面一划,南宫缺亦引剑向岩面一扫,带起点点落叶。无心身形一扭,竹签绕身一转,娇喝一声:“踏雪飞星,落雪回英!” 南宫缺飘起两尺,脚尖连点飘起的落叶,飘升数丈,跟着长剑绕身一转,剑如飞虹,南宫缺只感到真气一荡,剑气勃发。但这些剑气并不凌厉,那飘起的落叶竟随着这丝丝剑气在空中飘舞回旋,有如落英缤纷。 无心拍手呼道:“好看好看!我就知道缺哥哥的剑法最好看!” 南宫缺落回地面,心中惊震,因为他意识到刚才的出剑,竟然融入了落英吹雪剑法。但他根本不知道落英吹雪的剑诀,这怎么可能? 更神奇的是,在他出剑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对落英吹雪的理解,犹在西门蛰之上,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却十分清晰。 无心拍手道:“原来缺哥哥晓得落英吹雪,还比那恶人强多了!” 南宫缺望着无心,又惊又叹:她竟然在指指画画之间就将落英吹雪的剑意融入他的南宫剑法之中,简直不可思议!如果她没有中失心掌,真不敢想象她的剑法造诣会有多高! 无心见南宫缺定定望着自己,娇脸一红,低头小声道:“缺哥哥……” “无心,多谢你!” 南宫缺还剑入鞘,转身走到巨岩边沿,盘膝坐下,从腰间取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望着眼前茫茫的云海紫雾。 无心知道这时不能打扰他,乃抬头望向断崖,只见巨岩上方的断崖立面刻着两个大字:“回心”。 原来,这处是五老峰登顶最险要的一段,壁如刀削,游人至此,仰望悬崖峭壁,俯看万丈深渊,多有回转下山之意,故名“回心”。 无心当然不懂得,见有一个“心”字,便转头道:“缺哥哥,这里刻着我的名字?” 南宫缺没有作声,似乎没听到无心的问话。 无心又望向断崖,复转头道:“缺哥哥,我也要刻上你的名字?” 南宫缺还是没有作声。 无心又道:“但‘缺哥哥’是三个字,这里只有两个字?” 南宫缺还是一言不答。 无心复望断崖,思索片刻,娇脸忽红,偷偷望了南宫缺一眼,然后飞身而起,用竹签在“回心”两字之前刻上两个大字。 无心落回地面,望着自己刻的那两个字,又偷望了南宫缺一眼,如少女怀春。 南宫缺依然盘坐在岩石边沿,手执酒壶望着云海紫雾。不知多久,他终于站起,回身望去,心中一突:只见断崖“回心”二字前面,赫然多了两个字:“缺郎”,合起来就是“缺郎回心”四个字。 无心忐忑的望着南宫缺,她知道自己许多行径会惹人生气,只是南宫缺从来不会发作,她不知道今次会不会又让他生气。 南宫缺只是顿了顿,然后对她说:“我们走吧。” “哦。”无心应了一句,忽见脚边有一筐草药,乃问:“缺哥哥,这里有一筐草药?” 南宫缺一怔:“这是你刚才采的草药,你忘记了?” 无心茫然道:“我什么时候采的草药?” 南宫缺不语。 无心忽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们要给蠢人抓药。缺哥哥,我们快上山采药吧。” 南宫缺心一沉:这段时间无心越来越善忘,有时刚刚经历的事,转眼就记不起来。 南宫缺执起无心小手,探了探脉息,跟着右掌按住无心心口,探其心跳。这段时间南宫缺一直在探视无心的脉息和心跳,因为西门蛰打在无心身上那一掌,始终让他不安。 无心羞答答的任由南宫缺按住心口,俏脸娇红。虽然她已习惯南宫缺探其心跳,但每次南宫缺探其心跳,她的心还是“怦怦怦怦”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南宫缺探视半响,脉息心跳一切如常,遂松开手,携无心下山而去。 …… 第759章 服部忍者 第759章服部忍者 再说楚枫一行沿溪涧而行,一直来到苏峪口。张回大军原来驻扎在苏峪口,早已北去。 正走着,忽见远处剑光一闪,并有娇喝之声,楚枫一下认出这把声音,急掠而去。 只见一条娇柔身影立在溪涧之中,横剑身前,凝神戒备,正是妙玉。 “妙玉?” 楚枫正要上前,妙玉急道:“小心!”楚枫停步,眼观六路,却不见任何人影。正要开口,突见人影一闪,倏地消失,跟着在身后一闪而过,楚枫霍地转身,那人影倏又消失。楚枫暗吃一惊。 “小心,是东瀛忍术!”慕容赶至。 “忍术?哼!难道真能隐身不成!”盘飞凤枪尖一划,两道枪锋凌空扫出,枪锋到处,只听得“蓬”一声爆响,有什么在空中爆开,散出一团烟雾。 盘飞凤娇叱一声:“想逃!” 原来,东瀛忍者善于火遁术,即利用烟雾掩护逃跑,所以盘飞凤以为那人要逃,正要追去,慕容急道:“是服部忍者,不要动!” 原来,东瀛忍者分许多流派,其中以伊贺、甲贺最为著名,却以服部最为诡秘。一般忍者是以撒菱、飞镖、吹矢等暗器杀人,但服部忍者是以忍刀杀人,刀法极高;一般忍者施展忍术需要一定的条件,但服部忍者可以利用任何环境施展忍术,十分诡异;此外一般忍者施放烟雾是为了逃跑,但服部忍者施放烟雾是为了杀人,为刺客之首。 只见烟雾慢慢扩大,却不消散,弥漫在众人周围,看来这名忍者要利用烟雾施展忍术。 众人凝神静气,想探查此人气息,不过服部忍者最擅长隐藏气息,竟是探查不出。 足足一刻钟过去,没有任何动静,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公主身侧黑影突现,刀光一闪,凌厉狠准,单看这一刀就知道此人是一等一的高手。 楚枫挽着公主在溪面流光一掠,让过刀锋,同时脚尖一扫水面,扫起一片水花射向那道黑影。那黑影倏地消失,忽又出现在兰亭身前,刀光一闪,慕容两眼一铮,双掌一伸,紫气鲸吞而出。 那黑影倏又消失,却出现在筱雨微霜身后,“唰”一道刀光斜斩而下,同时斩向筱雨微霜。盘飞凤挡在筱雨微霜前面,一时没能顾及身后,妙玉娇喝一声,剑尖一震,湛起一片清辉护住筱雨微霜,刀光“噔”的斩在清辉上,随即消失。盘飞凤怒叱一声,枪锋一划,一点纯阳火星射向黑影。那黑影倏又消失。 原来,这名服部忍者看出楚枫、慕容、盘飞凤武功极高,很难对付,但是公主、兰亭不会武功,筱雨微霜又功力浅薄,于是就想借她们逼出楚枫等人的破绽。 楚枫、慕容、盘飞凤一方面要保护公主、兰亭等人,一方面从未见过如此诡秘的忍术,再加上烟雾迷蒙,难辨事物,正惊心动魄之际,忽一道雪白身影踏着溪面凌波而至,玉臂一挥,一段长袖如流云飘出,“啪”的击在什么身上。那黑影应声现出,跌落在地,却就地一滚,右手一扬,十数枚淬过剧毒的十字钉射向众人,身形同时向反方向逃去。 但就在他转身一霎,却赫然看到一道身影立在他面前,大惊之下挥刀欲斩,但他刀光尚未闪起,尘端已经点住他眉心。他直直盯住眼前这道身影,似乎死都不相信自己被一招制住。 “师父!”妙玉又惊又喜,制住这名服部忍者的正是无尘。 楚枫上前,向这名服部忍者喝道:“你是神风门杀手?”那忍者一动不动,还是两眼圆睁盯住无尘。楚枫正要再喝问,慕容道:“他已经死了!” 楚枫伸手一探,果然已经断气。 原来东瀛忍者第一戒律是绝对不能泄露身份,所以他们口中都藏着毒丸,一旦受制即吞下毒丸,立时毙命。 楚枫暗叹可惜。 魏嫡飘身上前,从这名忍者身上搜出一包药末,递给兰亭,道:“医子,你看看这包药末可有异样?” 兰亭接过,细观色泽,又闻了闻,道:“只是普通药末,不似有异。” “哦?”魏嫡甚是疑惑。 楚枫问:“怎么了?” 魏嫡道:“我一直追踪这名东瀛忍者,发现神风门将这些药末交给那些商人,那些商人将药末混于刀伤草药,再准备卖给朝廷军队。我怀疑这些药末不寻常。” 兰亭道:“如此看来,我需再仔细察看。”遂将药末收入药箱。 楚枫转向妙玉,很欢喜,正要开口,已听得无尘喝道:“妙玉,你为何擅自下山?” 楚枫瞪住无尘,道:“哎,妙玉是你弟子,你客气些好不好?你怎么知道她擅自下山?说不定是奉你师尊之命!” 妙玉道:“弟子是奉师尊之命……” 楚枫即时喊道:“听到没有,就是奉你师尊之命。你也不问缘由,就晓得凶人!” 无尘不理他,问:“妙玉,到底何事?” 妙玉道:“师尊命我告知师父,师父若得到铜斗杯,切勿带回峨眉!” 盘飞凤一听,即时凤目圆瞪,枪尖一指无尘:“原来你是为铜斗杯而来!” 楚枫吃了一惊,连忙挡在两人之间,道:“飞凤,有事好好说,别动刀动枪!” 盘飞凤叱道:“你让开!她打我铜斗杯主意,我跟她势不两立!” 无尘却道:“飞将军莫误会,峨眉只是不想铜斗杯落入魔宗之手。铜斗杯本属天山圣物,就算我寻得铜斗杯,亦会交还天山。” 盘飞凤知道鲁莽了,连忙收枪,赔礼道:“刚才一时冒犯,请掌门见谅。” 楚枫松了口气,转向妙玉,问:“你怎会来到这处的?” 原来,妙玉奉命下山,一直寻至苏峪口附近,没有寻着无尘,却意外碰到魏嫡,得知魏嫡正在追查神风门,遂帮忙,分头行事。魏嫡前去查探那些商人,妙玉则跟踪这名服部忍者,当跟至这处溪涧,被其发觉,遂交手。 论武功造诣,妙玉要高出许多,但是她到底柔善,不忍下杀手,反而几乎中了忍术,幸得楚枫等及时赶到。 楚枫摇头道:“妙玉,你还是这般柔善,迟早要吃大亏!” 妙玉不语。 楚枫道:“我们正找寻昆吾,你也一起来?” “我要回山……” “回山又是面壁又是思过,多无趣。不如和我们一起寻找昆吾?” “我……”妙玉望向无尘。 楚枫转向无尘:“无尘,你也想探查一下灵女师祖的足迹吧?” 无尘心中一动,她确实也想解开心中许多谜团。 楚枫转向魏嫡:“嫡子,你们滴水祖师是拜访昆吾而悟滴水无痕,你若至昆吾,或得机缘?” 魏嫡没有作声,却点了点头。 楚枫十分欢喜,一行人再度出发,楚枫还是挽着公主踏水而行,小魔跟在后面,其他人则沿溪涧向前。 也不知走了多远,天已入黑。 公主知道楚枫一直挽着她踏水掠行,消耗很大,乃道:“楚大哥,不如先休息一宿?” 楚枫不肯。 兰亭道:“夜间视野不清,万一错过什么反而不妙。” 楚枫一想也有道理,遂在涧边留宿一夜。 …… 是夜,万籁俱寂,月色下,一道娇柔身影立在树影后,望着远处溪涧,是妙玉。 “妙玉?”忽一把清朗声音。 妙玉转身,楚枫正站在她身后。 “妙玉,怎么了?” 妙玉不语,转身复望远处。 楚枫望去,只见一道身影远远立在溪涧边,凝视着一碧溪流,是无尘。 楚枫问:“你师父怎么了?” “师父……伤了心……” “啊?怎么回事?” “师父从雾灵山回峨眉后,在金顶跟普贤菩萨对视了三日三夜……” 楚枫一惊:无尘身为佛门弟子,跟菩萨对视是大不敬,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她产生了怀疑?她在怀疑什么? 妙玉继续道:“师父回到峨眉就去找师尊,我不知道师父跟师尊说了什么,但我知道师父伤了心,只是藏着……” 楚枫明白了,无尘一定是问净灭关于五百年前灵女灭神水宫之事。在她心目中,峨眉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灵女更是峨眉的传奇人物,如果灵女当真以“宁枉勿纵”而灭神水宫,那么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或许她的信念开始动摇,所以她要跟普贤菩萨对视,她并非在质疑菩萨,或许她是希望普贤菩萨帮她坚定她对峨眉的这一份信念。 楚枫道:“你师父很坚强,不会有事。” 妙玉摇头道:“师父一向对我们很严厉,但自从雾灵山回来后,师父对我们变得很宽容……” “这不好么?” “你不明白,师父是……是……” “是什么?” 妙玉摇头不语,眼角却泛起两滴晶莹泪珠。 楚枫一惊:“妙玉,到底怎么了?” “师父……师父是心灰意冷……” “啊?” “都是我不好,我太柔弱,担不起峨眉,所有重担都落在师父身上,我们无法为师父分担,师父是因为失望,所以……所以……”妙玉已经哽咽难语。 楚枫扶着妙玉双肩,刚要开口,妙玉一下靠入他胸膛,抽泣起来,泪珠一滴滴落在楚枫衣襟上。 好一会,妙玉意识到什么,连忙离开楚枫胸膛,粉脸含羞。 楚枫扶着她香肩,道:“你不要自责,你师父从来没对你失望,你师父说过,你是唯一能接掌峨眉的弟子。” “我……” “你莫胡思乱想,你师父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否则她也不会屡次罚你面壁。” 妙玉沉默半响,道:“楚公子,你以后不要冲撞师父好不好,师父内心很苦的……” “啊?” “师父有时彻夜独对青灯……” “禅定?” 妙玉摇头道:“你不明白。师父是有心事……” 楚枫那心一跳,隐隐觉得无尘的“心事”似乎与他有关。 “妙玉,你师父不会有事的,你先去睡吧。” 妙玉又望了师父一眼,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无尘还是立在溪涧边,凝视着倒映在溪涧的漫天星斗,一动不动,只有尘丝在微微飘拂。 “无尘,你还好吧?” 无尘没有动,还是凝望着溪涧。 楚枫走到无尘身侧,笑道:“都说月明星稀,也不尽然。你看明月当空,繁星满天呢?” 无尘没有反应。 楚枫又道:“我能一脚踢动满天星斗,你信不信?” 无尘还是没有反应。 楚枫忽飘向溪涧,脚尖一踢水面,正要搅动满天星斗,谁知无尘手中拂尘突然一伸,一缕尘丝飘出,楚枫脚尖没有点在水面,却点在尘丝上。 楚枫翻身落回溪涧边,只见无尘还是凝视溪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楚枫再度飘出,脚尖再一踢水面,却又一缕尘丝飘出,楚枫脚尖又点在尘丝上。 楚枫望着无尘,笑道:“原来你要护着这一潭星斗?” 无尘忽道:“星垂溪涧,沉寂而安,你何必要搅动它?”无尘这句话,似乎是对楚枫说,又似乎是在自语。 楚枫道:“沉寂虽美,但搅动起来,或许另有迷人景象,何不试试?” 无尘不语。 楚枫忽又飘出,脚尖一点水面,有如蜻蜓点水,水面微微荡了一下,满天星斗亦随之柔柔荡漾,就仿似一个个明眸善睐的少女在秋波顾盼。 “美不美?”楚枫落回无尘身侧。 无尘没有作声。 “无尘,你是不是有心事?” 无尘刚要开口,楚枫抢道:“与我无关,是不是?”无尘不语。 楚枫道:“当日你问我,我出道的初心是什么,我回答‘仗剑江湖,逍遥天下’。我也问你,你上峨眉的初心是什么,你却没有回答。我想再问你一次,你上峨眉的初心是什么?” 无尘不答。 “正身直行,此心光明。是不是?” “此心光明……”无尘自语。 楚枫道:“当日你叫我‘勿忘初心’,我也希望你‘勿忘初心’。” 两人都没有作声。 楚枫忽问:“我想知道,我在你心中,还是不是一个恶徒?” “你何必明知故问。” 楚枫笑了,笑得很开心。 无尘忽道:“你如果寻得天魔女,打算怎样?” 楚枫一怔。 “留在昆吾山?” “我……” “你还是留在昆吾山吧!” “为什么?” “你注定要为江湖带来浩劫,你留在昆吾,或许是避免这一场浩劫的唯一机会。” 楚枫苦笑一声,道:“原来我在你心中,不是一个恶徒,而是一个灾星!” 无尘不语。 “你不是怕我给武林带来浩劫,你是怕我给峨眉带来浩劫,在你心中,峨眉永远都是最重要,是不是?” 无尘怔了怔,没有作声。 楚枫忽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庐江古镇、那个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 无尘一呆。 楚枫道:“她用拂尘击碎了他的馒头,他却将她留在了心中,世事就是这般神奇。” 两人都没有再作声,望着溪涧,那心似乎也随着溪涧流水微微摇荡…… 翌日,众人醒来,不见楚枫和无尘,忽见两人从溪涧漫步而回,发丝和衣衫都沾着露珠。 众人亦不多问,继续起程,沿溪涧而行。 …… 长白山,不函绝谷,武林四大绝地之一,从来无人敢进,就连魔宗四宗长老亦不敢轻进。此刻,一道赭棕身影从不函谷慢慢走出,是冷木一尊。 没人知道他跟不函谷主有过怎样的对话,亦不知道他在不函谷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孤身而入,又孤身而出。 翌日,一个消息传遍整个江湖:冷木一尊要灭神水宫,而且定在秋分之日,孤身一人。 …… 第760章 贺兰山阙 第760章贺兰山阙 再说楚枫一行沿溪涧而行,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山口,溪涧是从山口流出。众人一进山口便感到几许神秘。 只见眼前是一道蜿蜒幽深的沟谷,沟谷两边都是山岩巨石,险不可攀。这些并不算什么,奇异的是,高峻绵延的山岩石壁上刻着一幅幅的巨幅岩画,有人首像,有动物图,还有符号文字。有的类似图腾巫觋,有的类似祈水祭祀,有的类似狩猎放牧,有的类似争战娱舞,不一而足。 这些岩画线条粗犷浑厚,画面简朴,乍一看如小孩涂鸦,细看却奇异神秘,历经数千年岁月,散着远古苍茫的神秘气息。 小魔“哼”的一声,奔向左边山壁,用鼻子又拱又嗅,然后又奔至右边山壁,又拱又嗅,尾巴摇个不停十分欢喜,仿似回到熟悉的地方。 众人一边观摩岩画,一边沿沟谷溪涧而行,忽一齐驻足观望。 只见一块离地七、八丈高的巨岩上刻着一个人面像,面呈圆形,头发如放射状发散直立,最特别的是双眼,重环双目,撅嘴圆瞪,十分奇异。 楚枫道:“这人面真奇特,头发也怪诞。” 兰亭道:“先人崇拜日月,这头发象征光芒,此乃‘太阳神’之像。” 楚枫见岩画下侧石缝中有一枚什么,乃伸指夹出,原来是一枚环形刻石,似乎经过人工打磨。 “这是什么石子?” 兰亭接过刻石,把刻石最窄边缘与“太阳神”岩画的刻槽相对,与刻痕正好吻合,乃道:“这可能是一枚刻石,这幅岩画就是以此石刻制。” 楚枫笑道:“原来是神石呢。”赶紧收入药箱。 众人继续前行,又见一人面像,其左眼深陷,右眼微出,头戴小帽,大口宽唇,原来是一个“猴面像”。 旁边又有一人面像,宛如一朵向日葵,甚显奇特。 楚枫笑道:“这是花还是脸?” 兰亭道:“这可能是一个女子人面像,花象征女子。” 又见山崖上刻有两只手印,左边手印下有一头牛,前腿下跪;右边手印下有一幅人面像;两手印上方又有一环眼圆睁的桃形人面像,下边是一个双臂扬起的人像。 楚枫问:“此画何意?” 兰亭思索道:“手印代表权力,似乎是两部落相争,左部被右边征服,乃立契约。这岩画可能是一幅契约书。” 众人继续前行,忽被两幅人面像吸引住。这人面像十分奇特,只见一个小人立于人面中央,双臂弯开成眉毛,身体构成鼻子,分开的两腿成为嘴唇,腰间左右佩剑与展开的两臂构成眼睛。这一完整的小人像十分巧妙的构成了人面像的五官。人面两耳垂着两条大辫子,下巴有三缕胡须,头顶还有两条类似天线一般的线条。 旁边还有一幅与此类似的人面像,旁边还刻着五个字,形体方整,似汉字又无法读懂。 楚枫问:“这是符号还是文字?” 兰亭道:“这是西夏文字。估计是西夏先人见此岩画,遂为之注释。” 楚枫连忙转向慕容,“你可知道这五字何意?” 慕容摇头道:“西夏文字乃拓跋元昊仿汉字而创制,早已失传,如今已无人知晓。” 楚枫抬头见无尘正望着一块岩石,这块岩石同样刻着五个字,从字形看,倒能看出似是一个“佛”字。 楚枫拉了拉妙玉,问:“你师父在看什么?” 妙玉道:“这个是‘佛’字,刻于五方,似‘五方佛’之意。” 楚枫笑道:“既是五方佛,你为何还不参拜?” 妙玉果然双手合十,向着那岩石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楚枫笑道:“妙玉,你这么听话,佛祖见到你,必定笑得见牙不见眼!” 妙玉嗔目道:“你又对佛不敬。” 楚枫一怔:“佛不能笑到见牙不见眼么?那佛是怎么笑的?” 妙玉认真道:“佛是拈花微笑,妙相庄严。” “拈花微笑?你笑一个我看看?” 妙玉正色道:“佛‘拈花微笑,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我未有此境界。” 楚枫笑道:“佛是不是这样拈花微笑的?”说着左手如拈花状,右手平放胸前,微微含笑望着妙玉,真有几分庄严之相。 妙玉很惊讶,谁知楚枫忽的眼珠一转,咧嘴一笑,庄严之相荡然无存,反是一脸滑稽相。 妙玉又气又嗔,背转身道:“你净是对佛不敬!” 楚枫笑道:“妙玉,我这个也是法相哩。” “你这是那尊佛的法相?” “弥勒佛!” 妙玉一怔,一时语塞。 楚枫道:“弥勒佛不就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么?” 妙玉道:“弥勒佛之笑乃慈爱之相……” “哇,妙玉,弥勒佛笑是慈爱之相,我笑就是不敬之相,这也太唯心了吧?” 妙玉不语。 楚枫转头见魏嫡正定定望着一幅岩画,乃走去。只见岩壁画着一个莲花状水台,有云纹布于上方滴落两滴雨点。水台前立着一人像,举起双手仰头向天,似在祈求。 楚枫见魏嫡看得入神,乃问:“这是什么?” 魏嫡道:“这是一幅祈水图,此乃祈水台!” “哦?”楚枫见祈水台下面画着三个三角形,问:“这是什么?” “这是青蛙。” “青蛙?” “古人认为青蛙能感知大雨将至,故以青蛙通灵上天,祈求降雨。” 楚枫看了一会,道:“这祈水台倒跟你滴水洞中的接水台很相似。” 他这一说,魏嫡也注意到了,心中一动,忖道:“滴水祖师曾至贺兰山,莫非滴水洞中的接水台,是滴水祖师根据此图而造?” 另一边,盘飞凤也在饶有趣味的望着一块岩壁。这岩壁凿刻着二十多幅人面像,造型不同,神态各异,下面又有一幅人马图。 盘飞凤端详一会,乃拉过公主道:“公主你看,这幅图有点奇怪,到底是一只羊还是两只羊?” 公主上前定睛一看,登时粉脸羞红。 只见岩石上刻着两只羊,一只羊前脚举起骑在另一只羊身上,身子叠在一起。由于天色入黑,盘飞凤看得粗略,只看到一个羊身却有两个羊头,因而奇怪“到底是一只羊还是两只羊”。 原来,这是一幅**图,刻的是两只羊正在交配,下面还有一幅人的**图,所以公主一见即粉脸羞红。筱雨微霜同样含羞移开目光。 盘飞凤奇怪,再一细看,登时亦粉脸大红,低叱一声:“画的什么!” 楚枫听见,乃走去,盘飞凤急一摆缨枪:“不准看!” 楚枫一怔:“为什么?” “不准看就不准看!” 楚枫耸耸肩,因见无尘还在望着那五个“佛”字,乃问妙玉:“你师父怎么还望着?” 妙玉道:“师父在默诵五佛心咒。” “你师父果然潜心向佛。不过这心咒也太长了吧?要念多少遍?” “有七遍,二十一遍,一百零八遍……” “吓,一百零八遍?那岂非念到天荒地老?” 话音刚落,无尘却收回目光,楚枫松了口气,众人继续向前,忽见岩壁横着一块青碧石,一时驻足。 原来,两边山壁大多是黄褐色的岩石,唯独这一块岩石青碧一色,异乎寻常。青碧石同样刻着一幅岩画:只见粗犷的线条勾勒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并肩立在一条溪涧边,溪涧坐落着一架大水车,这两人在望着这架大水车。 众人很惊讶,这大水车正是滚钟口小村子的那架大水车,又想起李大叔说过,他们先人把这事刻在了贺兰口的岩石上。毫无疑问,画中这一男一女就是当年为村民造这大水车的两人。 这样看来,他们走入的这个山口,莫非就是李大叔所说的已经无人知晓的贺兰山入口,亦即贺兰口? 众人此时终于明白,‘贺兰山阙’,其实是指‘贺兰山口’,‘暮踏云月,贺兰山阙’合起来的意思是:日暮之际踏着溪涧而行,一直来到贺兰山入口。 楚枫又惊又喜,既然已入贺兰山口,只要走过这条沟谷,必能寻着昆吾山。 盘飞凤忽“咦”的一声,盯住画中两人细看。 只见画中两人并肩相依,男子遮住女子身影,所以并不能看出那女子脸容,却能看清那男子半张脸。 这半张脸以古朴的线条勾勒而出,本无特别之处,但脸上却有一道浅浅的印痕,这道印痕也不知是刻上去还是这块青碧石原有,竟与楚枫脸上那一道指痕一摸一样。 盘飞凤看了看画像,又瞅了瞅楚枫,道:“这张脸倒与你这臭小子相像。”其他人也盯着楚枫瞅个不停。 楚枫讪讪道:“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五百年前的人呢,我们走吧。” 第761章 道若迷离 第761章道若迷离 众人继续前行,越深入沟谷,两边山壁越险不可逾,岩画也越来越少。楚枫也无心观赏,越走越快,众人也只能跟着越走越快,一时飞掠起来。 但见两边岩壁飞速向后,忽觉景物如故,只见岩壁横着一块青碧石,与之前所见的一模一样,但这块青碧石却没有任何刻画。 众人只道是物有相似,亦不在意,继续掠行,忽又觉景物如故,岩壁又横着一块青碧石,一模一样。 众人霍然止步,盯着这块青碧石,惊诧莫名。莫非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但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转折,况且这块青碧石也没有刻画任何东西。 众人尝试往回走,谁知无论往前走还是往回走,结果都是一样,都是回到那块青碧石的位置。 “楚大哥……”公主忽低喊一声,语带惊惧。 楚枫连忙握住她玉手,问:“怎么了?” 公主道:“楚大哥,溪涧……消失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直流淌在沟谷的溪涧不知何时消失了,更让他们惊悚的是,他们还能听到溪涧的潺潺流水声,却看不到溪涧的存在,那流水声似是从谷底传来,又似是从山壁响起,诡异无比。 再抬头看去,沟谷上空幽幽暗暗,既无月色又无星光。 盘飞凤惊道:“莫非遇到鬼打墙,被鬼蒙眼了?” 楚枫转向无尘:“怎么回事?” 无尘不答,拂尘一扬,尘端闪起淡淡光芒,道:“我以佛光引路,你们跟着我!” 众人便跟着无尘慢慢向前走。此时早已入黑,沟谷幽暗,空寂无声,两边山壁影影绰绰,那岩画若隐若现,诡秘莫测。 走着走着,忽觉景物如故,又见岩壁横着一块青碧石,一模一样的青碧石。 这回众人毛骨悚然了,因为他们在佛光照引之下,明明白白是沿沟谷而行未经任何转折,怎么又回到原地?但如果回到原地,这青碧石却又没有任何刻画。 啊,众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莫非他们是回到了五百年前?因为这块青碧石是在五百年前才刻上岩画的,莫非他们是回到了刻画之前? 也就是说,他们在不断的回到五百年前,不断的循环往复? 公主道:“我在宫中见过一些方士著述,传说世间有神秘法阵,人若误入会陷于迷境。” 盘飞凤道:“除了我天山大祭司,谁还晓得布此法阵?” 楚枫道:“那你还不赶紧请大祭司解开法阵?” 盘飞凤道:“大祭司人在天山,如何知晓我们受困于此?况且大祭司也不能离开祭天台!” “你们大祭司不是拥有上古神力么?“ “大祭司的神力是用来维系圣火,守护飞凤一族,岂能乱用!” 兰亭忽拉了拉楚枫衣袖,楚枫转向她,兰亭道:“你记不记得晋祠悬瓮山那个神秘洞窟?” 楚枫想起,当日在悬瓮山,他和兰亭误入一洞窟,发现了两尊佛像,却怎么也走不出那个神秘洞窟。 兰亭又道:“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是怎样走出洞窟的?” 楚枫道:“我们是将两尊佛像还原成第一次所见的情景才走出洞窟。” 兰亭点点头。 “你意思是……” “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青碧石是刻着画的,如果我们在青碧石刻上那一幅画,或许能走出迷境。” “有道理,那幅画可能是解开迷境的关键!” 其他人也觉得可以一试。那么谁来刻画呢?自然是兰亭了,因为兰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兰亭遂取出那枚环形刻石,将那一男一女在溪涧边观望大水车的画面重新刻在青碧石上。 刻画完毕,众人再次沿沟谷前行,走着走着,却又回到青碧石处,而且青碧石还是没有任何刻画。 这样看来,他们并没有回到刚才之处。如果不是回到刚才之处,那么他们回到何处?难道真的回到五百年前? 兰亭道:“或许我的刻画有遗漏之处。” 楚枫乃转向魏嫡:“嫡子,你过目不忘,你来刻画试试?” 魏嫡接过刻石,在青碧石上重新刻上那画面,众人再次前行,走了一段,还是回到青碧石处,没有任何刻画的青碧石。 慕容、公主、无尘、妙玉甚至筱雨微霜一个接一个尝试刻画,结果都是一样,他们始终走不出这条沟谷。 众人一时立在青碧石前,沉默无声。 兰亭忽道:“我刻画之时,始终无法把握那女子之形象,你们是否有此感觉?” 公主道:“我刻至那女子时,也不晓得如何去画。” 慕容、魏嫡、妙玉等亦点点头。 兰亭乃转向楚枫,道:“或许这幅画须由你来刻画!” “我?”楚枫挠头道,“你知道我记性不好,如何还记得清楚那画面?” “你只管画。” 楚枫乃取起刻石,先画了一条溪涧,再画上一架大水车,然后按自己模样画上那男子身影,到画那女子身影的时候,楚枫也不知该如何刻画,遂闭目凝神,努力回忆那女子形象,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脑海却忽的现出一道身影:一袭黑衣,一把长长的披肩秀发,孤寂的立在窗下,孤寂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天魔女……” 楚枫默念一声,遂一挥而就,在那男子身旁刻上那女子身影。 众人望着青碧石,十分惊讶:楚枫刻这女子身影跟第一次所见的不尽相同,多了一把很长很长的披肩秀发,但跟男子身影合在一起,却又自然而然。 楚枫收回刻石,很满意。 再次沿沟谷前行,众人只觉得两边岩壁似起变化,就仿似走在时光之中,十分奇妙。众人都以为今次必定能走出沟谷了,但最后他们发现,他们无论怎样走,还是回到了那块青碧石处。 不同的是,这回青碧石是刻着画的,却不是第一次所见的那画面,而是楚枫刻的那画面。 楚枫苦笑道:“看来我们还是回到刚才之处。” “不是哩,公子看这刻痕?”筱雨微霜喊道。 众人看去,只见这青碧石的刻痕很旧,似乎已历经数百年。 楚枫愕然:“这画不是我刚才刻上的么,怎么回事?” 慕容笑道:“看来楚兄带我们走了一段时光之旅。” “此话何解?” 慕容道:“看来我们是回到了五百年前的过去,你在这块青碧石刻上这一幅画,然后又回到了五百年后的现在。”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第一次看到青碧石的画,是我刻的画,还是原有的画?”楚枫转向兰亭。 兰亭无法回答,或许只有他们走出沟谷,再重新进入山口找到那块青碧石才能知晓答案。 这时,上空忽传来“咕”的一声,是点斑鸽的叫声,但不见其形。慕容连忙“咻~”的吹了一声口哨,点斑鸽却没有飞下,只是不断的“咕咕”叫着,十分不安。 “怎么回事?”楚枫问。 慕容道:“它不知道我们所在。” “它没听到你的口哨声?” “听到了,但它找不到我!” “它不就在我们头上么?难道我们还在迷境之中,所以它找不到我们?” 兰亭道:“如果我们还在迷境之中,我们应该听不到它的声音。或许我们已经走出迷境,只是尚未找到走出沟谷的路。” 楚枫道:“沟谷就是迷境,迷境就是沟谷,有何不同?” 兰亭正要开口,忽上空传来“唧喂”一声,只见小精卫盘旋而下,落于楚枫肩上,口中衔着字条。显然它是从点斑鸽叼过字条,再衔来给楚枫。 楚枫又惊又喜,连忙接过字条,展开一看,果然是公孙大娘的回信,只有八个字: “异兽为引,道若迷离!” 兰亭恍然道:“原来是以异兽为引。” “异兽为引?” 兰亭道:“据闻许多兽类的眼睛异于常人,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我们走不出沟谷,是因为我们被沟谷所迷,如果有异兽引路,或能走出。” 众人皆觉有理,但去哪找异兽呢?目光一下落在小魔身上。蠪蚳本来就是传说中的异兽,由它来引路最好不过。 楚枫连忙让小魔带头向前,谁知小魔有点害怕沟谷幽暗,只跟在楚枫脚后,就是不敢走在前面。 楚枫无奈,唯有点了点小精卫脑袋,道:“小精卫,靠你了!” 小精卫似懂得楚枫之意,乃“呼”的飞至小魔跟前,扑了扑翅膀,跟着“呼”的飞开,小魔果然追去,追了一段,小精卫便落在小魔长角上,小魔也不生气,便沿着沟谷一摇一摆向前走。 众人连忙跟着,但觉两边山壁迷迷离离,又渐次清晰,一直幽幽暗暗的沟谷上空不知何时现出一轮明月,还有点点星光,溪涧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沟谷之中,那潺潺的流水声变得如此真切。 忽见云烟缭绕,苍山如海,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出来沟谷,眼前是一片山林,宛如仙境。 小魔见着这片山林,又蹦又跳十分兴奋,忽“哼”一声便窜入山林之中,不知去向。 楚枫一惊,急松开公主玉手,流光一闪追入山林,身后响起公主一声呼喊“楚大哥——”但楚枫身影已经消失。 第762章 迷离魅影 第762章迷离魅影 楚枫追着小魔也不知穿过多少片山林,忽至一座山下,山腰以上云雾缭绕,只见云气,不见其顶,看不到这山到底有多高。 小魔“哼”的一声,飞扑向前,楚枫刚要掠起,却整个定住。 月色下,一个身影在信步而行,一袭黑衣,一把长长的披肩秀发,依然是美得让人窒息的身影,清冷的月光洒在她头发上以及双肩上,依然是孤清而冷寂。 楚枫几乎停住了呼吸,他想不到一直魂牵梦萦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是如此的接近,他竟然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动,他怕这是梦境,他一动梦境就会消失。 天魔女似乎并不知道楚枫就在身后,甚至不知道小魔正围着她脚跟“哼哼”叫个不停,仍然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那身影似飘似荡,就如同一个孤寂的魅影漂泊在山林之中,带着无限的悲伤。 “天魔女……”楚枫的心突然一痛,痛得仿似被针扎一样,他想喊天魔女的名字,喉咙似被什么卡住,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张开上臂飞奔向前,想紧紧将天魔女搂入怀中,但他突然发觉,他竟然追不上天魔女,他越追越快,身形倏地化成一道流光,但仍然追不上天魔女,楚枫眼珠泛出紫红,身影也变成了一道紫红流光。 天魔女看上去只是飘飘渺渺般信步而行,但任凭楚枫有多快,他的身影始终离天魔女七尺之外。 楚枫知道天魔女在施展天魔步。天魔女为什么要对他施展天魔步?为什么不让他接近?难道她已经不认得自己了么?但她手中明明还握着自己送给她的玉玦! 楚枫两眼几乎滴出血,正要不惜经脉撕裂强行运气,忽一把声音传来:“你不要追,她在潜息真渊!” 楚枫霍然止步,无尘正站在他身后。 他不知道无尘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或许在他拼命追天魔女的时候,她已经跟在他身后。 楚枫道:“既然她在潜息真渊,为何她还能施展天魔步?” “因为她在迷离之中!” “迷离?” 无尘不答,只是望着天魔女的背影,同样带着疑问,还有一丝伤感。 “无尘,到底怎么回事?” 无尘沉默片刻,终于道:“你知不知道潜息真渊是谁人所悟?” “谁?” “是一名高僧!” “高僧?但潜息真渊是道家功诀?” “因为这名高僧出身道门!” “啊?” 无尘道:“在五百年前,当时灵女祖师尚未出世,江湖出现了两位绝世人物,一个叫独孤悲,一个叫司空默,均出身道门……” “武当?” “天下间除了武当还有许多道门,它们修为不比武当低,只是大多避世山林。”无尘继续道,“传说这两人均得道家真传,剑法之高登峰造极,其剑气可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这么厉害?” “两人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剑的名号,约定每年在独孤崖比剑一次,足足比了十年,均是平手。独孤悲为了打败司空默,决定身入佛门。遂舍弃妻儿,走入一家寺庙,潜心佛法,竟成一代高僧。” “以道入佛?” 无尘不答,继续道:“司空默还是每年至独孤崖等待独孤悲出现,但十六年过去,独孤悲没有出现,因为他在苦禅之中已经忘记了独孤崖之约。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少年人前去寺庙拜访这名高僧,但寺庙和尚告诉他,独孤悲在苦禅之中,已不言不视静坐三年。” “禅定?” 无尘不答,继续道:“少年人走入独孤悲的禅房,对面坐下,定定望着独孤悲,独孤悲始终不言不视。少年郎忽说了一句:‘这和尚终日口巴巴说甚么!终日眼睁睁看甚么!’独孤悲霍然睁开眼,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位少年人。” 少年人问:“禅师有妻儿否?” 独孤悲点点头。 “念否?” 独孤悲久久不语,若答“想念”,但他已是一代高僧,当无执着之心;若答“不念”,但又违背了内心本意。 少年人忽的跪下,恭恭敬敬向独孤悲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去。 翌日,独孤悲离开寺院,回到了独孤崖,见到了妻子,但只是见到他妻子的陵墓。 原来,那个少年人就是独孤悲的儿子。 原来,当年独孤悲舍弃妻儿身入佛门后,他妻子就独力抚养孩儿,历尽辛苦,却无怨无悔,在儿子面前,她依然述说他父亲对她的点点柔情,直到临死前,她仍然希望能见独孤悲一面。 于是她儿子寻着那家寺庙,向独孤悲说了那番话,就是希望父亲能回去见娘亲,可惜独孤悲还是来不及见妻子最后一面。 独孤悲跪在妻子墓碑前,悲伤不已,足足四十九日,当他儿子再看他时,独孤悲已然气绝。遂与妻子葬于一处。 司空默得知后,长叹一声,从此弃剑。 但三年后,独孤悲突然出现在司空默跟前。两人遂于独孤崖再次比剑,也是最后一次比剑,却都没有用剑,因为他们早已无需用剑。” 说到这里,无尘忽的停住。 楚枫急问:“结果怎样?” “独孤悲一招打败了司空默!” “啊?” “独孤悲以指为剑,发出一道无形剑气,一招击败司空默!” “怎样这样?” “原来独孤悲在极度悲伤之中,竟然悟出一套道门心法,潜息真渊。当时他并非气绝,只是潜息,足足潜息三年。 他打败司空默后,再次跪在妻子墓碑前,在悲伤之中进入潜息真渊,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醒来!” 楚枫听完,呆了一会,问:“独孤悲明明不言不视,少年人为何说‘这和尚终日口巴巴说甚么!终日眼睁睁看甚么!’此话何解?” 无尘道:“口不言心言,口不视心视。少年人看到了独孤悲的苦禅,也看到了他的本心。他问的那番话,就是希望独孤悲心行如一,希望他回去见娘亲最后一面,可惜……” 无尘微叹一声,继续道:“独孤悲死后,潜息真渊亦从此失传。传说潜息真渊有四种境界。” “那四境?” “潜息,迷离,伤逝,真渊!” “那天魔女……” “天魔女是在迷离之中,她是走着走着进入潜息真渊,而且是在悲伤之中,所以她不允许别人接近她。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她进入潜息真渊前的情景。她在进入潜息真渊前,就是这样绕山而行。” “她会怎样?” “她会一直迷离,然后伤逝,最后……” “最后再也醒不来,是不是?” 无尘默然。 “不行,我要唤醒她!” “你唤不醒她,无论你怎样叫喊,她都不会听到!” “嫡子!嫡子可以唤醒她。当日在唐门,嫡子就是以滴水无痕唤醒她的!” 无尘摇头道:“没有用。因为谪仙子追不上她!我们都追不上她,天魔步独步天下,天下间无人追得上她的天魔步!” 楚枫呆呆望着天魔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天空忽淅淅沥沥飘下点点雨滴,冰冷的雨点洒在天魔女发丝上,鬓边上,肩膀上,天魔女还是飘飘荡荡向前走着,或许这些雨点她已经不知历经多少次了。 楚枫霍地转向无尘:“一定有办法唤醒她的,是不是?” 无尘不语。 “无尘,你告诉我,一定有办法的!” 无尘道:“她是在悲伤之中进入潜息真渊的,你如果要唤醒她,你必须与之同悲!” “与之同悲?” 楚枫跟在天魔女身后,默默望着她一把垂至脚跟的长长秀发,一步一步跟着。他必须找到天魔女悲伤的原因,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天魔女的悲伤。 无尘没有跟去,她知道这个时候楚枫是不想有人跟着的。 楚枫跟着天魔女绕着山脚走了一圈又一圈,两人身影是如此接近,却无法触及,只有淡淡的哀伤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为何如此悲伤,到底为什么? 楚忽的想起,天魔女曾经说过,她对不起死去的弟兄、辜负了他们对她的信任,莫非她是因此悲伤?但已经过去十年,怎会突然悲伤至此? 莫非因为我?是了,自己已经喜欢上飞凤、魏嫡和公主,却对医子暗生情愫,还时常调戏妙玉,与无尘更是不清不楚,连公孙大娘也调语一番,一定是自己处处留情,伤了她的心。 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她漂泊十年,孤独无依,正需要有人温暖她冰冷的心,但自己却如此多情,辜负了她托付之心。 楚枫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一下一下揪着,目光忽落在天魔女手中那块玉玦上,心突然沉至深渊。 莫非是因为……因为……不可能!楚拼命否定这个想法!她一定尚未上昆吾山,否则,她手中应该是两块玉玦,而不是只有一块。 但是她为何尚未上昆吾,反在此徘徊?啊?难道她也找不到上昆吾的路?难道眼前这座就是昆吾山,她是因为找不到上山的路才在此徘徊? 但她为何要如此悲伤?她既然来自昆吾,不可能找不到上山的路?难道是:昆吾封山! 但昆吾为何要封山? 楚枫突然想起天魔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辜负了师父对我的期望,我无颜回昆吾山。” 难道昆吾已将天魔女逐出师门? 楚枫的心突然痛的仿似撕裂一般。 天魔女在漂泊之中,心底唯一的一丝温暖就是来自昆吾,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流露出她对昆吾的眷恋,她每次夜里孤寂的望着窗外的夜空,就是望着昆吾山的方向。 昆吾山上有她唯一的亲人,也只有昆吾山留着她最美好的回忆,现在连昆吾山都舍弃了她,她的悲伤可想而知。 “在昆吾山,师父最疼我,师兄师姐都对我好,山上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皆有情义……” 楚枫耳边响起天魔女对他说过的这一句话,他的心痛得仿似要裂开一般,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几乎让他停住了呼吸。 就是这时,天魔女忽的停住了脚步,转身望着楚枫,依然是那一对孤清的眼睛,那一张绝美天下的脸庞,下一刻,两人轻轻相拥在一起,是如此的轻柔,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梦境破碎。 第763章 昆吾山道 第763章昆吾山道 “嘶——” 山林忽传来一声嘶鸣,是小乌的叫声,几乎同一时间,天魔女已经出现在嘶鸣声处。 只见溪涧边,一匹乌黑发亮的神驹正与一头身躯魁硕的大棕熊对峙着,是小乌。 原来,小乌正在溪边喝水,这头大棕熊也走来捉鱼吃。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双方便对峙起来。 大棕熊仗着自己个头大,想欺负一下小乌,谁知小乌根本不怕它,奋起前蹄一脚踏在大棕熊身上。别看这大棕熊又肥硕又笨拙,却也皮糙肉厚,经得起打,小乌那一踏少说也有千斤之力,竟踏不倒它。大棕熊退了两步,又晃晃悠悠的向小乌走去。 小乌连奋前蹄,“哒哒哒哒”踏在大棕熊身上,却是奈何不了它,一时嘶鸣起来。 就在这时,天魔女出现了。那大棕熊远远看到天魔女的身影,仿似见到煞星一般,吓得转身就窜入树林。它走路本来笨拙迟缓,这一急,几乎摔翻在地,十分滑稽。 小乌见到天魔女,长嘶一声奔向天魔女,前额不断在天魔女腰身磨蹭,口中更是萧萧低鸣,如哭如诉。 天魔女抚着小乌长长的马鬃毛,把脸贴在小乌额头上,轻轻扫着。 小魔奔来,大概见到小乌跟自己一样的浑身乌黑,十分欢喜,便围着小乌蹦转,不时用长角顶一下小乌,小乌则对它喷一下鼻子,很是有趣。 那头大棕熊虽然窜入树林,却并未远去,只是躲在树后探头探脑望着。 天魔女望向大棕熊,柔声道:“出来吧。” 那大棕熊果然从树后走出,一摇一扭向天魔女走去,却又带点害怕,微微缩着脑袋,一直走到天魔女跟前,实在是憨态可掬。 天魔女伸手拍了拍它脑袋,道:“想不到十年前我打伤了你,你没有记恨,多谢你!” 大棕熊竟蹲身低头,任由天魔女拍着它脑袋。 这时,楚枫掠身而至,听得天魔女这句话,很是奇怪。 天魔女又拍了拍大棕熊,道:“走吧!” 大棕熊转身走向树林,走到半路又扭头望了天魔女一眼,遂走入树林。 楚枫奇问:“你为什么要多谢它?” 天魔女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刚下山时碰到一只大熊,我几乎扫断了它的腿,还追着它打玩,把它打得嗷嗷直叫……” 楚枫点点头,道:“我还记得你当时训斥它:‘笨熊!如果你再敢出来吓人,小心我打得你脑袋开花!’” 天魔女道:“这只大棕熊就是当年被我打伤的那只大笨熊。” “啊?它大了好多,笨了好多,我差点认不出它了!” 天魔女道:“在我孤影迷离的这段时间,这只大棕熊时常跟在我身后,伴我而行。” “啊?” “它是见我孤单……” “想不到它笨归笨,却晓得以德报怨?” “昆吾一草一木皆有灵性,只要它察觉到你对它没有恶意,它也不会对你有恶意。” 楚枫“埋怨”道:“你怎么就让它走了,说起来它也是我的救命恩熊,我也要多谢它的!” 原来,当年楚枫四处逃亡饿倒在溪涧边,就是靠吃大棕熊吃剩的鱼生存下来。 “嗷——” 正说着,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嗷叫,是大棕熊的叫声。天魔女和楚枫连忙掠入树林。 只见树林中,无尘、妙玉、慕容、魏嫡、盘飞凤正围着大棕熊,横剑挺枪,筱雨微霜在旁边手持箭筒护着兰亭。 大棕熊盯视众人,伸着两只看似“粗钝”却凶悍无比的前爪,咧嘴嗷叫。 妙玉剑湛清辉,慕容脸如紫玉,魏嫡剑起水纹,盘飞凤枪带火花,对视着大棕熊,如临大敌。因为这只大棕熊绝非寻常可比,单是那嗷叫声就惊震山林。 熊是最容易暴怒的,尤其是受到挑衅或遇到危险时,会变得异常凶猛。只见大棕熊目露凶光,前爪一划,其前臂力大无比,这一划竟有排山倒海之势。众人不敢怠慢,妙玉、魏嫡两剑齐出,盘飞凤枪锋横扫,慕容两道紫气钳住大棕熊前爪,无尘尘丝一线直刺大棕熊眉心。 他们都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尤其无尘,更是绝顶高手,这合力一击威力惊人。就在这时,一道魅影出现,仿似从地下冒出一般,出现在大棕熊身前,两臂左右一挥,长发向后一扬,“嘭”,一圈强悍无比的气劲发出,强横的将慕容、魏嫡、盘飞凤、妙玉推开三丈,连无尘也被推开七尺,尘丝飘散。正是天魔女。 无尘等人暗暗吃惊,因为天魔女是“推”开他们,而不是“震”开他们,须知道“推”比“震”要难得多,“震”只需将真气爆发出去,“推”则需要暗含柔劲,其功力之深厚绝非“强横”二字所能形容。 天魔女收回手臂,转身拍了拍大棕熊脑袋,大棕熊随即放下利爪,蹲身低头,但仍然咧嘴低嗷。 “他们不会伤害你,走吧。” 大棕熊便一摇一扭走入树林,消失而去。无尘等人亦还剑收枪,楚枫赶至,忙问原委。 原来,无尘等人是听得小乌的嘶鸣声而赶来的,谁知突然见到一头大棕熊扑出,他们不知道这只大棕熊什么来头,自然拔剑相向,还好天魔女一招分开他们,避免一场恶斗。 魏嫡望向天魔女,说了一句:“你终于醒了。” 天魔女没有作声。 原来,慕容、魏嫡、盘飞凤等人都见到楚枫跟着天魔女绕山而行,只是没有现身。 楚枫连忙道:“他们都是仰慕昆吾之名,特来拜访昆吾呢。”因不见公主,又问:“公主在哪?” 筱雨微霜道:“我们已经寻了两日两夜…” “两日两夜?” 楚枫这才意识到他跟着天魔女跟了两日两夜,急问:“你们没有跟公主一起?” “我们走散了……” “啊?” 原来,当时在沟谷出口,楚枫追着小魔掠入山林,无尘等人亦追入山林,筱雨微霜则护着兰亭和公主,亦跟入山林。 筱雨微霜当然追不上无尘等人,所以只是护着公主和兰亭慢慢前行,谁知林深叶密,幽暗难辨,两人武功又不咋地,一不留神便与公主和兰亭走失了。 兰亭还好,随身带有香药,她知道慕容等人必定回来找寻,于是一边走一边将药末涂在树身上。慕容、盘飞凤等果然折返找寻,很快遇到了筱雨微霜,又发现兰亭涂在树身的药末,循药香找寻,便找到了兰亭,却不见公主。这两日两夜他们都在找寻公主,却毫无踪迹。 楚枫又惊怕又担心,霍地转向筱雨微霜:“你们怎会丢下公主?” 筱雨微霜“卟”的跪下,眼含泪珠,不敢答话。 盘飞凤怒了,向楚枫喝道:“混账!公主是你丢下的,为何要怪到她们头上!” 楚枫连忙扶起筱雨微霜,道:“我不是责怪你们,我只是……” 兰亭道:“我们还是找寻公主要紧。” 楚枫道:“公主不谙武功,走不了多远,你们有没有回沟谷出口找过?” 妙玉道:“我们也想过,但我们不知道如何返回沟谷出口。” 慕容道:“其实这两日我们只是在这附近打转,我们也被困在这里。” 楚枫连忙转向天魔女,天魔女道:“这片山林的雾气能迷人视觉,跟我来!” 有天魔女引路,众人很快来到沟谷出口,但不见公主身影。 盘飞凤急了,道:“公主会不会跟我们一样,困在山林?” 楚枫望向沟谷,心中一动:“公主莫非入了沟谷?”这念头一起,他身影已经掠入沟谷。 沟谷上空仍然幽幽暗暗,两边山壁岩画隐隐现现,诡秘异常,眼前又出现那块青碧石,横在岩壁上。 青碧石上还是刻着那幅画:一道溪涧,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望着溪涧旁的大水车。 楚枫正要向前,目光又落回青碧石。只见画面中,那男的是自己的模样,但那女的却披着貂裘,是公主的雪貂裘,这是公主的身影。再看那刻痕,刻痕很新,十分纤秀。 这是公主刻的画! 公主果然入了沟谷,而且在青碧石刻上了画。 楚枫既惊且喜,继续掠前。但前面并没有公主的身影,不过楚枫的想法很简单,因为按照之前的经验,他会再见到青碧石,而且是没有任何刻画的青碧石,只要他刻上这幅画,他就能走出迷境,寻着公主。 掠行一段,眼前果然又横着一块青碧石,但让他惊愕的是,这块青碧石是刻着画的,是公主刻的画。 怎么回事?这迷境跟第一次进入的不同? 楚枫的目光忽落在大水车上。他记得大水车应该是二十四根辐条,但这架大水车却是二十五根辐条,多了一根。再看刻痕,很新很新,是刚刚刻上,碎屑还在洒落。 莫非公主才刚刚离开? 楚枫急速向前,但看不到公主的身影,却又来到青碧石前,还是刻着公主的画。刻痕还是很新很新,碎屑还在洒落,而水车的辐条又多出一根,变成二十六根。 楚枫继续飞掠,那大水车的辐条变成了二十七根、二十八根、二十九根……总之每遇到一次青碧石,大水车的辐条就会多出一根。 楚枫明白了:公主走入沟谷后,同样进入了迷境,她一次又一次见到青碧石,一次又一次刻上画,但每次刻画她都会在水车上多画一根辐条,这样她就能知道自己刻了多少次。 换句话说,自己跟公主是在同一迷境之中,自己是跟着公主的身影,不断的到达公主停留之处,看到她刻的画。如果是这样,只要自己速度足够快,就能追上公主。 想到这里,楚枫身影已化作一道紫红流光。但无论他掠行多快,却始终追不上公主,明明那些刻痕是刚刚刻上的,公主就在前一刻离开,但他就是追不上公主的身影。 楚枫也不知追了多久,忽的停住,他想起天魔女说过的话:“迷境每次不同,你下次进入就是另一个迷境。” 他意识到这次迷境的关键可能并不是青碧石。 楚枫开始仔细察看两边山壁,细看岩画,忽停在一处岩壁前,正是刻着祈水图的那处岩壁。 岩壁仍然画着一个祈水台,有两滴雨点滴落,台下刻着三个三角形的青蛙,但是少了些什么:少了那个在祈水台前举手向天的祈水人像! 楚枫心中一动,捡起一枚碎石,想补上祈水人像,却又记不清那人像模样。但他脑海马上浮现出一个人:一身白衣如雪,盘坐在接水台前,静若处子。 他随即一挥而就,依魏嫡模样刻上那个祈水人像,却不是双手向天,而是盘膝静坐,就跟当日在滴水洞见到的、魏嫡感悟滴水无痕那光景一摸一样。 刻画完毕,楚枫继续前行,沟谷上空开始现出一轮明月,月光有如流水般洒落沟谷,洒在前面一个纤纤倩影上,正茫然走着。 “公主!” 楚枫的心几乎跳了出来,身形同时出现在公主身前。公主骤见眼前多了一个人影,竟然不知惊惧,只是有点茫然望着楚枫,片刻过后,她整个人倒入楚枫怀中,整个身子都在颤栗。一直压抑着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楚枫不敢想象,公主是怎样在这幽暗诡异的沟谷度过两日两夜的。他紧紧搂住公主娇躯,将脸贴着她粉雕玉琢般的脸庞,希望以此平复公主内心的惊惧。 “公主,我又让你受惊了!” 公主摇着头,竭力强忍着涌在眼中的泪珠,她不想楚枫见到她太柔弱的样子,但身子还是在不断发颤。 “我追入山林的时候,我听到你在身后呼喊我,我却没有停步,我以为……我真该死!” 公主摇了摇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秀长的眼睫毛滑下。 “你为什么要走入沟谷?” “我想见到你……” “啊?” 原来,公主回到沟谷出口,孤零零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寻来。四周黑暗,公主形单影只,实在惊怕,遂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沟谷是时空交错之处,如果她重新走入沟谷,或许能回到他们走入沟谷之前,这样她就能见到楚枫。 于是公主走入沟谷,随即陷入了迷境之中。幽暗诡异的气息让公主充满了惊惧,但她还是一步一步向前。她一次又一次见到青碧石,一次又一次刻上画,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不敢停,她怕一停就会被恐惧吞没。直至恐惧已经麻木了她的身体,楚枫终于出现。 楚枫捧起公主秀脸,轻轻吻了她嘴角一下,说了一句:“你真傻!” 公主伏入楚枫胸膛,这一刻,就算经历再多的恐惧,也是值得的。 楚枫抚着公主一把雪白秀发,柔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走了两日两夜?” “啊?” “青碧石上的画是你刻的?” 公主点点头,道:“我每刻一次,就在水车上添加一根辐条。” “我看到了,你知不知道你总共添加了多少根辐条?” 公主摇摇头,道:“开始我还记着,后来就……” “不要紧,我们一起数数看?” 楚枫执起公主玉手,转身而行。此刻沟谷早已不再幽暗,倒有点点星光为两人引路,楚枫也不急,携公主漫步而行。 “楚大哥,你寻着天女姐姐了?” “寻着了。” “那就好。” …… 沟谷出口处,无尘、慕容、魏嫡等人都在着,本来他们是要追入沟谷的,不过天魔女拦住,因为他们如果追入沟谷,只会陷入迷境之中。 当他们见到楚枫挽着公主走出,总算是松了口气。尤其是筱雨微霜,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公主与众人重逢,自是欢喜,又转向天魔女:“天女姐姐。” “公主受惊了。” 公主摇了摇头。 楚枫对天魔女道:“我们离开此处吧?” 天魔女却望着山那一处。 楚枫道:“既然昆吾封山,留恋何益?” 天魔女没有作声。 公主忽道:“我们是靠着小魔走出沟谷的,既然天女姐姐找不到上山的路,何不让小魔引路试试?” 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天魔女眼睛一亮,那是重燃希望的亮光。楚枫不忍熄灭她这一丝亮光,连忙道:“公主说得没错,小魔来自昆吾,或许它能寻着上山之路!” 于是又回到天魔女徘徊的那座山下,楚枫向山上指了指,对小魔道:“小魔,靠你了!” 小魔看了看山顶,十分向往,开始绕山而行,众人连忙跟着,但小魔绕了一圈又一圈,同样找不到上山的路。 天魔女眼睛有点失神。 楚枫忙问无尘:“你不是晓得掐指推算么,能否推算出山路所在?” 无尘不语。 妙玉道:“师父已经推算过了……” “怎样?” 妙玉摇了摇头。 楚枫略显失望,又转向慕容,道:“我们再传信江都,询问一下大娘?” 慕容道:“点斑鸽飞不到这里。” “不要紧,可以让小精卫带去。” 楚枫正要呼喊小精卫,天魔女忽然止步,道:“我们离开吧。” 楚枫默然。天魔女口这样说,但她的心仍然在这里。 “等等!”兰亭忽开口。 这时,小魔正在一处左嗅嗅右嗅嗅,拱着鼻子。 兰亭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小魔每次绕到这处,停留的时间最长?” “你意思是,山路就在此处?” “我只是觉得小魔每次来到这里,总有点异样。” 众人向上望去,但见林木森森,根本无路可通。 楚枫忽有所觉,反手拔剑,向上一挥,“铮”古长剑发出一声龙吟,一道剑锋自下而上斩向山顶,剑锋过处,云雾两边分开,竟现出一条山路。 众人惊诧莫名,筱雨微霜失声惊呼:“公子劈出了一条山路!” 天魔女望向楚枫,既惊且疑,道:“你破了师父的云气?” “啊?” “师父以云气封山,云气不破,山道不开!” 楚枫望了望古长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古长剑有铮鸣之意,就拔剑挥出,想不到劈出一条山路!” 只见山路古朴苍茫一直向山顶延伸,看不到尽头。 天魔女道:“这条就是昆吾道,你们可随我上山。”小魔已欢叫一声,奔上山路。 楚枫道:“昆吾不通外界,我们是外人,你师父会不会责怪你?” 天魔女道:“昆吾并非隔绝外界,只是一般人看不到昆吾山道,既然你开了山道,便得机缘,可上昆吾。” 楚枫大喜,向无尘等人道:“原来我们都是有缘人,今次不虚此行了!” 众人遂随天魔女走上昆吾道,踏上昆吾之旅。 第764章 紫霄福地 第764章紫霄福地 冷木一尊要灭神水宫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但各大门派都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相救。神水宫的确背叛了魔神宗,但并不等于归入正道,因为在雾灵仙谷,神水箭筒虽然没有射向正道,但亦没有射向魔宗,这就意味着,神水宫尚在摇摆之中,它随时都可能重新依附魔神宗。 为一个尚未确定是敌是友的神水宫而跟冷木一尊血战,实在不智,况且在许多门派看来,冷木一尊灭神水宫,等于自相残杀,他们乐得作壁上观。 更重要的是,冷木一尊扬言孤身一人灭神水宫,那么其他魔宗高手去哪了? 当日在红山堡,冷木一尊就是一个人将各派掌门牵制住,然后魔宗倾巢而出突袭各大门派,结果一夜之间灭了东阿、点苍,重创恒山,至今历历在目。冷木一尊会不会故技重施?神水宫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他是另有图谋? 所以各大门派都在揣测观望,其他小帮小派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在等,等谁?武当! 武当身为武林盟主,如果连武当都无动于衷,他们又何必趟这趟浑水,毕竟冷木一尊不是好惹的,他们也惹不起! 所以整个武林正道都在等着武当的消息,但武当毫无动静。 武当并非没有动静,只是武当的动静并非神水宫! …… 武当山紫霄宫,乃武当掌门修道之所,又名“太玄紫霄宫”。紫霄殿前有一座丈余高的铁铸香炉,香烟袅袅。旁边矗立着一座石碑,上刻“紫霄福地”四个大字,下颏龙鱼戏珠图案。 原来,此地周围山峦天然形成一把二龙戏珠的宝椅,故曾被永乐皇帝封之为“紫霄福地”。 现在,青虚正站在石碑前,望着“紫霄福地”四个字,在沉思。他也在犹豫要不要发出号令救援神水宫,毕竟有约在先。但是立约之事,其他门派并不知情,他们仍然视神水宫为邪门歪道。 此前魔神宗要灭唐门、滴水剑派之时,武当都没有发出盟主号令,现在为一个不属同道的神水宫而发出盟主号令,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听从么? 但如果不发出号令,就等于背约。其他门派还好说,毕竟并不知情,但少林、峨眉是一同立约的,如果不救神水宫,无法向两派交代。 不过……青虚心念一转,如果少林、峨眉亦置身事外…… 正想着,忽有弟子来报:少林方丈弘竺来见。 …… 太和宫,又名“大岳太和宫”,乃武当接待贵客之处,此时,青虚与弘竺正在后殿商谈,自然是为神水宫之事。 弘竺问:“道长为何还不发出号令?” 青虚反问:“大师认为,神水宫该救还是不该救?” 弘竺微微一愕,合掌道:“三派已然立约,岂能背之?” “贫道并非背约,贫道只是担心!” “道长何出此言?” “大师,神水宫虽然脱离魔宗,但并未归依正道,其心难测,难保它不会重入魔道!” “阿弥陀佛!”弘竺合掌道,“神水宫并未为恶,奈何以恶度之?” 鹤松道:“五百年前神水宫同未为恶,峨眉灵女照样灭之,可见神水宫有为恶之兆!” 弘竺一时沉默,鹤松亦没有再作声。空寂之中,太和宫本来冲和之气变得不寻常。 弘竺打破沉默,语含佛音:“道长准备袖手旁观?” 青虚道:“贫道想与大师去一趟峨眉,求证一事!” “何事?” “请峨眉出示遗训真迹。如果当年灵女曾言神水为恶,我们任其生灭;如果未有记述,我们另再行事!” “阿弥陀佛!” …… 在通往太和宫的山路上,一个紫青身影正向太和宫走去,是宋子都。自从接到冷木一尊要灭神水宫的消息,他就一直等着师父的传话,但青虚一直没有传话。 “子都!”身后忽响起一把声音,是蒙面道人的声音。 “前辈!”宋子都连忙躬身。 “子都,你要见青虚?” “是!” “为神水宫之事?” “是!” “神水宫不必相救!” “前辈,神水宫弃恶从善,我们理应相救!” “子都,‘弃恶’不等于‘从善’。神水宫虽离魔宗,未附正道,不值得我们出手!” “前辈,师父似乎立约……” “对付奸邪,无需守约!” 宋子都心头一震,慢慢向蒙面道人躬了躬身,转身而去。 “子都!” 蒙面道人喊了一句,但宋子都仿似没有听到,身影渐渐消失。 …… 青城山,丈人峰,忽一道身影出现在山洞前,仙风道骨,是武当师尊鹤松。鹤松正要开口,洞内已传出青城师丈的纯阳玄音:“鹤松?” 鹤松微微揖身,道:“道兄别来无恙?” 洞内没有回音。 鹤松又道:“听闻道兄在此修道十年,从未出洞?” 洞内还是没有回音。 鹤松道:“莫非道兄在为当年之事愧疚?” 青城师丈突然开口:“当年汝言魔主重组魔宗,令吾等出手。汝不为当年之言惭愧?” 鹤松道:“当年若非我们出手,武林或已为魔主覆灭。况且斩恶除奸,道义所在。” 洞内没有回音。 鹤松继续道:“可惜当年未能斩草除根,致有今日之劫!当年如果我们……” “鹤松,当年之事,无需再提!” “道兄,天机已经明言:‘佛道湮,圣火灭!’” 洞内没有回音。 鹤松道:“贫道特来请道兄去一趟峨眉。” 洞内还是没有回音。 鹤松继续道:“五百年前,灵女曾预言天劫之始。如今魔神将出,佛道将灭,正应天劫之象!” 洞内依旧没有回音。 青虚继续道:“既然灵女能预言天劫之始,必有解劫之道。只要峨眉肯出示遗训真迹,或可解去此劫!” “汝欲迫令峨眉交出遗训真迹?” “贫道只想一览真迹,以解此劫。” “若遗训可解此劫,峨眉早已告知。” “或许真迹另有隐秘,峨眉不欲示于外人!” “既然如此,汝为何还要窥视同道隐秘?” “贫道只为阻止天劫……” “日月盈昃,天道使然,何必强之!” “道兄……” “请回吧!” 鹤松没有再作声,微微揖礼,转身离开,背后忽又传出青城师丈的纯阳玄音:“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鹤松微微顿了顿,身影随即消失。 …… 姑苏,清微绣坊,苏清微正在素手捻针绣着一幅丝绢。宋子都盘膝坐在对面,静静望着苏清微穿针引线。 蒙面道人那句“无需守约”对宋子都犹如当头一棒。“信”与“义”是江湖立足之本,如果连“信义”都可以随便抛弃,那么在江湖之中,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抛弃的? 宋子都的心前所未有的杂乱,甚至是茫然,所以他来到姑苏,因为只要望着苏清微捻针引线,他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从宋子都走入刺绣坊,到在她对面盘膝坐下,苏清微没有出一句声,也没有问一句话,只是专心刺绣,或许是她的专注使宋子都的内心得到平复。 不知多久,宋子都忽然开口:“苏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清微停住针绣,轻启朱唇:“宋公子请说。” 宋子都道:“如果有一件事,做,则违抗师命;不做,则违背己心,你会怎样?” 苏清微沉吟片刻,道:“我只晓得刺绣,江湖之事,我无法作答。” 宋子都想了想,因见苏清微正在刺绣一幅夜游图,画中山石、曲池、亭阁、花鸟、人物等均已绣好,只差一轮明月。 乃问:“苏姑娘在刺绣何画?” 苏清微答:“此乃《月漫清游图》。” 宋子都遂问:“苏姑娘欲绣明月,但客人欲绣白日于其上,苏姑娘会否落针?” 苏清微沉默半响,说了一句:“焉能尽美,但求尽善。” “焉能尽美,但求尽善……”宋子都默念。 苏清微继续捻针引线,宋子都还是静静望着。 …… 第765章 九天为号 第765章九天为号 再说楚枫等人踏上山路,小魔在前面一蹦一跳,小精卫立在它长角尖,小乌则在后面哒哒哒哒跟着。刚踏上山路时,两边山色除了郁郁葱葱之外,也无特别之处,但过了山腰之后,山路渐陡,山色渐变,两边尽是悬崖绝壁,有如刀削,山腰以下云雾盘绕,深不见底,看上去就仿似一座座山峰悬浮空中。 众人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昆吾道! 越向上,山道越陡,到最后几乎是笔直向上,似乎直上九天。但奇怪的是,他们走起来却如履平地,甚至有飘然之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楚枫既兴奋又忐忑,毕竟第一次踏足这种传说中的地方,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但越走越觉得似曾相识。 远处慢慢现出一座山门,在云雾缭绕之中,仿如矗立于九天之上,恍惚之间已至山门之下。 只见这座山门是整块巨石砌成,没有浮华顶盖,没有重叠飞檐,没有任何雕饰,就是一座山门矗立云雾之中,巍峨壮观,透着古朴苍茫的气息。 山门上刻着三个古老大字:昆吾山! 在“山”字旁边还刻着一个略小一些印鉴一样的图案,似是符号,又似是个“界”字。 山门两侧是一对巨大的蠪蚳石像,长角斜向后,嘴角飘着两根龙须,两目圆睁,俯瞰众人,威武雄壮,却无凶相。 小魔大概见这石像跟自己相像,便围着石像蹦跳,对石像嘴角的两根龙须尤感兴趣,因为它嘴角尚未长出龙须。 天魔女立在门前,凝视着山门。这座山门从她记忆开始就一直印在她脑海之中,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如此的亲切。 楚枫则有点发呆,却突然“啊”的惊叫一声,连呼两句:“我记起来!我记起来!” 众人正为山门的巍峨所惊震,忽听楚枫这一喊,吓了一跳,一齐望着他。 楚枫激动异常,转向兰亭,道:“医子姑娘,你记不记得,当日我们探秘三星堆后,在蜀道那个小丛林,亦即隐仙林,遇到了玄梦姬和阴阳二老,我被阴阳二老重伤,还被长剑穿身,当时雷雨交加,我倒在地上,一下一下向前爬……” 兰亭点头道:“你说你爬上了一条山路,一级一级往上爬,然后见到一座山门……” “没错!”楚枫又转向盘飞凤:“你还说我爬上了传说中的蜀山道!” 盘飞凤道:“谁晓得你爬上了什么道,你连那山门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我记起来了!”楚枫霍地转向天魔女,激动道:“就是这座山门,我当时见到的就是这座山门!” “但你说过那座山门是刻着四个字?” “不是的!因为我迷糊不清,把那个图案也当成字了,所以看成四个字,现在我记起来了,就是这座山门!” 慕容、魏嫡等人也听楚枫提起过这件事,一时十分惊异。 “原来我爬上的并不是蜀山道,而是昆吾道!”却又奇怪,自语道,“蜀道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我怎会从蜀道爬上昆吾道的?” 天魔女道:“我说过,昆吾山并不在贺兰山中。昆吾山是在山海之间,只要机缘巧合,任何地方都可以进入昆吾界!” “如此神奇?” 公主忽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形木牌,道:“这样说来,这块木牌是来自昆吾山?” 楚枫望向天魔女。 天魔女摇头道:“我从未见过!” 楚枫疑惑道:“莫非这木牌不是来自昆吾?” 慕容笑道:“你能记起这座山门,当能记起山门之后的事,你想一下不就知道了?” 楚枫一想,便觉头疼,道:“想不起来,头好疼……” 盘飞凤忙道:“山门就在眼前,进去就知道了,还想什么想!” 小魔早已一蹦一跳跑入山门,天魔女却立在山门下,不敢走入。所谓“近乡情更怯”,况且她还被逐出昆吾。 楚枫轻轻握住她玉手,道:“走吧。” 众人遂入,刚至山门之下,妙玉身上忽散出柔光,是青金石散出的光芒;无尘拂尘尘端亦散出柔光,是玉佛珠的光芒; 魏嫡忽有所感,乃拔出滴水剑,只见剑身水波纹纹;楚枫亦拔出古长剑,但见龙纹隐现;盘飞凤的缨枪则闪起点点亮光;就连慕容的紫衣披风亦无风自飘,泛起弯弯涟漪,十分奇异。 天魔女道:“仙凡之地,神物感应,不必紧张!” 众人收起枪剑,忽又见盘飞凤一身金凤服散出金光,金光之中还揉着点点乌光,是紫乌珠散出的。这枚紫乌珠本来是楚枫的,在秦淮时被盘飞凤要了去。 楚枫不由笑道:“飞将军不愧为上古神族,一身都是神物!” 盘飞凤一瞪眼:“你羡慕不来!” 楚枫又望向慕容,望着他那件紫衣披风,因为慕容的紫衣披风也有感应之象。不但楚枫,其他人也是十分惊异,知道慕容这一件紫衣披风不简单。 众人走入山门,一入山门便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清净,有如返璞归真。眼前云雾缭绕,却与山门外的云雾迥然不同。这云雾会随人的走近而倏忽变化,或倏忽向前似欲沾衣,或倏忽向后似受惊吓,仿似有灵性一般。 兰亭惊讶道:“道典《五篇灵文》曰:‘清气上升,在天成象。浊气下降,在地成形’,莫非此乃先天之气?” 天魔女正要开口,忽闻一声娇叱:“离天,你好大胆!”喝声之中,却见一名小姑娘立在眼前,就仿似从云雾之中倏忽而出。 这名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光景,稚气未脱,却两眼水灵,容貌娇秀,穿一身鸾绡流苏衣,脚著缕丝绣弓鞋,身背长剑,最奇特的是,她头上扎着两条长长的大孖辫,向上飘飞,有如灵蛇游舞,煞是好看。 天魔女一见这少女,又惊又喜:“师姐!” 楚枫一听,几乎想笑出来。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稚气未脱,天魔女却喊她师姐! 却听得小姑娘喝道:“离天,你好大胆,竟敢带外人踏足昆吾!” 楚枫连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姑娘,我们是……” 小姑娘一瞪楚枫:“我在跟离天说话,你这个傻痴痴插什么嘴!” 楚枫一怔。 小姑娘又向天魔女喝道:“离天,枉祖师如此疼你,你却坏了山规,该当何罪!” 天魔女呆住。 盘飞凤来气了,想不到这小姑娘比自己还蛮横,乃枪锋一划,喝道:“小丫头,我们远来是客,你不招待也罢了,却如此无礼,你这是什么山?” 小姑娘把眉一横:“你说谁是小丫头?” 盘飞凤笑道:“看你梳着两条大孖辫,还不是小丫头?” 小姑娘两眼一叱:“来到昆吾还敢出言无状,该打!”说完左手一挥,一段长袖飘出,已经飘至盘飞凤眼前。 盘飞凤吃了一惊,急把头后仰,腰身向后一扭,长袖从她鼻尖飘过,但袖风仍然扫了她面门一下,粉脸生热。 众人大吃一惊,却见小姑娘又一挥手,长袖同时飘向无尘、慕容、妙玉和魏嫡。 慕容、妙玉、魏嫡急腰身一扭,长袖是避开了,但袖风仍然带得三人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只有无尘腰姿微摆,立于原地。 小姑娘打量着无尘,却生好感,道:“你也用拂尘,不错不错,只是心神未静!”说完一挥手,长袖又飘向无尘,有如流云飘舞,倏忽变化。 无尘拂尘一挥欲挥开长袖,竟挥不开,急展弱柳飘灵步,竟亦摆脱不得,乃一圈拂尘,尘丝一线点向袖尖,欲以一尘拂心冲开长袖,谁知那袖尖轻悠悠的飘过,尘丝便一根根散开。 妙玉大惊,急抽长剑,剑出清辉,魏嫡亦拔出滴水剑,水纹泛现,慕容双掌一分,紫气陡生。 盘飞凤刚才被袖风扫了一下,正恼怒,乃一声凤鸣,一身凤服如烈焰激扬,枪尖火花激溅,正要扫出,谁知那小姑娘忽长袖一转,从盘飞凤枪尖飘过,枪尖湛起的点点火星便被引入袖中。长袖继续飘过妙玉,亦将剑尖湛出的清辉收入袖中,长袖继续飘过滴水剑,尽收剑身水纹,跟着飘过慕容身前,将慕容两掌间的紫气亦尽收袖中。 无尘惊震,这小姑娘的长袖只是轻轻飘过,就轻描淡写的将众人剑气尽收袖中,这等造诣恐怕亦只有当今武林几位师尊才能做到。 但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小姑娘长袖一震,只见一片清辉撒出,夹杂着点点纯阳火星以及纹纹水波,还带着慕容的紫气以及尘丝拂劲,直撒向众人! 无尘等人哪能料到眼前这小姑娘如此厉害,一时措手不及。楚枫欲拔剑相迎,天魔女已经挡在众人身前,右手食指伸出,微微一圈便将撒来的清辉尽收指尖,再轻轻一甩,消散无形。 “离天,你胆敢出手!” 小姑娘左臂一挥,长袖飘出。天魔女玉指一拨,拨开长袖。小姑娘右臂一挥,又一段长袖飘出,天魔女还是玉指一拨,拨开长袖。小姑娘两臂连挥,两段长袖有如灵蛇飞舞缠向天魔女。天魔女还是身形不动,只是玉指左右轻拨,任那长袖如何变化却奈何不得。 天魔女道:“师姐,我只想见师父!” 小姑娘喝道:“你还有何面目见师父?” “师姐……” “离天,祖师已将你逐出昆吾,你还不束手就擒!” 天魔女整个呆住。 她这一呆,小姑娘两段长袖已经缠住她腰身,跟着凌空向前,背后长剑同时出鞘,直指天魔女眉心。天魔女竟然一动不动。 楚枫大惊失色,想救都来不及。 小姑娘的剑尖却停在天魔女眉心前,道:“离天,你的剑呢?” 天魔女木然直立,两眼空洞无物,却滴出两滴晶莹珠泪。 小姑娘反吓了一跳,连忙收剑还袖,问:“离天,你怎么了?”那语气跟刚才判若两人。 这时,云雾之中慢慢现出九道身影,六男三女,男的丰姿,女的清秀,均脚著青鞋,身背长剑,穿一身赭黄深衣,但交领、袖口、腰带、曲裾等颜色各异,或均为白色,或均为红色,或均为黑色,或均为青色等等,纹饰亦有所不同。 为首一人一脸严正,其他人倒是一脸和悦,其中一个身配阳纹的男弟子笑道:“就数飞天贪玩,看,吓着离天了!” “师兄……师姐……”天魔女茫然自语。 小姑娘连忙上前,执起天魔女的手,道:“离天,你别吓我!” “师父将我逐出昆吾了……” “离天,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十年不回昆吾,我闷着呢!” “师父不想见我……” “祖师最疼你,怎会不想见你呢,祖师望你望得胡子都白了几根!” 其他人连忙上前,道:“离天,飞天逗你玩呢,祖师知你回山,开心着呢。” “师父……”天魔女还是木立原地。 “离痕,你回来了!” 忽一把慈和浑厚的声音传来。只见一苍苍老人从云雾步出,缓步而来,头戴紫微冠,身批九霄袍,脚踏青云履,一把长长的白胡子飘于胸前,虽然须发皆白,却无龙钟之态,手执一把拂尘,慈眉善目,十分可亲。 “离痕,你怎么了?”老人声音十分和蔼。 天魔女望着老人,竟不晓得反应。 小姑娘连忙拉她衣袖:“还不拜见祖师?” 天魔女如梦初醒,正要跪下,老人已经扶住她,呵呵道:“你十年未回昆吾,怎么见着师父却发呆了?” “师父——” 天魔女一下伏入老人怀中,失声痛哭。十年的漂泊,终于回到昆吾了,十年的孤寂,十年的凄酸,都包含在这一声恸哭之中。 老人抚着天魔女长发,奇问:“离痕,为何如此伤心?” “我以为师父将我逐出昆吾……” “为师怎会将你逐出昆吾?” “我见师父封了山……” “为师封山只是不想外人侵扰。你身背昆吾剑,山道自现,难道你找不到上山的路?” “我……” “你的剑呢?” 天魔女“卟”的跪下,道:“弟子不肖,弃剑天崖!” “为何?” 天魔女摇头不语,只是黯然神伤。 老人扶起她,呵呵道:“弃剑无妨,自有重拾之日,无需伤心。” 这时,小魔一摇一摆走到老人脚边。老人手上的拂尘尘丝很长,一直垂至地面,小魔大概觉得有趣,用长角卷绕着尘丝耍玩。 老人十分欢喜,道:“昆吾虽以蠪蚳为神兽,却好久未见蠪蚳踏足昆吾,想不到你却带回来了。” 楚枫悄问小姑娘:“这位小……师姐,你师妹到底叫离天,还是叫离痕?” 小姑娘道:“离痕是名,离天是号!” 楚枫又问:“这老人家是你们祖师,还是你们师父?” 小姑娘道:“是我们祖师,又是我们师父!” 楚枫连忙上前,躬身道:“在下楚枫,拜见昆吾祖师!” 老人呵呵笑道:“痴傻子,你又爬上来了?” 楚枫一怔。 无尘、慕容、魏嫡等人亦上前行礼,天魔女连忙向老人一一引见,当介绍至盘飞凤,老人眼露惊异,道:“原来是神族之后,昆吾山总算有神人踏足了。” 盘飞凤反被说得不好意思,道:“祖师爷,这里比我们天山还有仙气呢。” 老人听得盘飞凤喊他祖师爷,竟乐得呵呵而笑。 又打量着慕容、魏嫡、妙玉,道:“一日之内,五源皆至,真乃机缘。” 众人莫名其妙。 祖师又望向无尘,点头道:“心如坚石,志比精金。” 又望向兰亭,点头道:“果真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止于至善。” 又望向公主,惊讶道:“先天逆脉,此身难得。” 又望向筱雨微霜,同样惊讶道:“此身未受俗气,至纯至净,真乃修道之根。” 楚枫见祖师对每个人都评点一句,唯独自己没有,乃挺胸问:“祖师爷,在下如何?” 祖师转向他,呵呵笑道:“你么,就是一个痴心痴情的痴皮囊。” 楚枫一愣。 祖师对小姑娘道:“飞天,你招呼着几位客人,为师且去。”然后对天魔女道,“离痕,随为师来。” 天魔女遂随祖师离开。 楚枫知道天魔女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一定有好多话向师父倾诉,所以没有跟去。 众弟子见祖师离开后,便一个个围上来,打量着楚枫,其中一个身配炎纹的女弟子笑道:“竟是不傻了,也不痴了,还有点帅气的。” 旁边一身配白纹的男弟子笑道:“炎天,他不痴了,你却痴了?” 那女弟子笑道:“却是傻傻痴痴的模样有趣些。” 一身配青纹的女弟子道:“我看他还是有点痴有点傻……” 一身配朱纹的女弟子道:“我且问问他。”便转向楚枫,“哎,傻痴痴,你是不是有点傻有点痴?” 楚枫被他们弄得云里雾里,唯有眼光光望着他们。众人见他眼光光的样子,哈哈笑道:“看,一模一样的傻痴样,到底傻气未净。” 正笑着,忽传来一下杳杳钟声,众人停住,向小姑娘道:“飞天,我们要做功课了,你先招呼着。”一时散去,却又听得他们细声絮语: “我就说他画的是离天,你看那背影……” “离天好像受委屈了……” “离天最是真纯,谁把她委屈成这样?” “江湖浑浊,那比得昆吾清净,祖师却让离天下山……” …… 楚枫问小姑娘:“你叫飞天?” 小姑娘点头道:“飞天是我的号。” 楚枫又问:“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师姐?” “什么师兄师姐,他们都是我的师弟师妹!” “啊?” 小姑娘一脸老气横秋,道:“傻痴痴,我告诉你,这里除了祖师,数我辈分最大!” 楚枫连忙拱手:“原来是飞天大师姐,失敬失敬!” “什么飞天大师姐,我不爱听,你们喊我飞天就行了!” 楚枫连忙又问:“敢问芳名?” “我没有名,只有号。” “哦?敢问其他人的号是……” “九天!” “九天?” “就是九天为号!” “九天为号?”楚枫还是不明白。 兰亭道:“莫非是钧、苍、变、玄、幽、皓、朱、炎、阳?” 飞天瞅了瞅兰亭,对楚枫道:“旁边这位小姑娘却比你聪明多了!” 楚枫听飞天喊兰亭作小姑娘,几乎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唯有忍住。 原来,传说天有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 昆吾弟子是以九天为号,分别叫钧天、苍天、变天、玄天、幽天、皓天、朱天、炎天、阳天。 刚才那个身配炎纹的就是炎天,身配白纹的是皓天,身配青纹的是幽天,身配朱纹的是朱天,身配阳纹的是阳天,依此类推,一脸严正的是大弟子钧天。 天魔女在九天之外,所以起名“离天”;小姑娘同样不属九天,因两条长辫子有飘飞之状,故起名“飞天”。 他们并无尊卑之分,皆直呼名号。 楚枫问:“其他人的名是……” 小姑娘道:“我们都没有名,只有号。只有离天有名!” “为什么?” “哎呀,名字有啥好,有个号就行了!” 楚枫又问:“他们刚才说做功课是什么意思?” 飞天道:“就是修道。每到钟响,他们就要呆坐半天!” “呆坐?” “修心啊,就是‘心斋’、‘坐忘’什么的!” “为什么你不用做功课?” “我才不要发愣发呆,他们发愣发呆的样子,比你傻痴痴的样子还傻痴痴!” 楚枫忍不住问:“你为何总喊我傻痴痴?” “你第一次爬上来的时候,就是傻痴痴的模样!” “是么?我却记不起来?” “因为你傻傻痴痴,当然记不起来。” 楚枫讪讪一笑,又问:“离天除了名字,还有没有姓的?” “有啊!” “姓什么?” “不是告诉了你么?” “啊?什么时候?” “就是你第一次爬上来的时候!” “啊,我记不起来了?” “哎呀,姓啥名啥有啥要紧,你又不是喜欢她的名字!” 楚枫一怔:飞天似是知道他喜欢天魔女,莫非自己第一次爬上昆吾山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跟天魔女有关? 飞天道:“难得有人踏足昆吾,我且带你们游历一番!” 第766章 五纬聚房 第766章五纬聚房 楚枫等人随飞天前行,云雾渐散,豁然一片明净。 只见瑶草琪花,芝兰点缀其中;苍松翠柏,藤蔓缠绕其上;方沼圆池,浮萍依水相逢;碧涧清泉,游鱼逐戏相忘。又见修竹留云,青鸟登枝,或闻紫燕莺声,或见玄猿攀木。 众人一步一流连,真有“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之感,不觉沉醉。 正走着,忽闻身后“杂杂”之声。原来小乌眼见遍地瑶草,便欢喜的吃起来,十分美味。 楚枫连忙问:“飞天,这草能吃吧?” 飞天笑道:“你真当这里是仙境?也不过是凡间之地,有啥不能吃的!” 楚枫复问:“它吃完拉一泡……不会破坏山规吧?” 众人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都奇怪望着他。 楚枫道:“吃喝拉撒,人之常情,马也一样嘛……” 飞天却道:“没关系,你捡起来就好!” “啊?” 楚枫吓了一跳,望着小乌,只求它千万别真的拉上一泡。谁知盘飞凤却拍着小乌后背,道:“黑家伙,吃饱就赶紧拉,别憋着!” 小乌当真就停住,一动不动。楚枫吓坏了,死死瞪着盘飞凤。还好小乌顿了片刻,又低头“杂杂”的吃起草来。 楚枫擦了擦额头汗珠,长松口气,众人只觉好笑。 忽见一道幽径,云雾遮绕,幽然不知通往何处,却有飞流倾泻之声传来。 楚枫问:“此通何处?” 飞天道:“通五源之地!” “五源之地?” 飞天已踏上幽径,众人跟去,那遮绕的云雾随众人向前倏忽散开。幽径尽头是一处山崖,是一座巨大的圆台,圆台中间有一方台,插着一把巨大的古石剑。 这把古石剑有七、八丈高,笔直插在方台上,气象恢弘,众人立在剑下,竟不敢仰视。 从圆台的五个方向往外,远远见有五道瀑布飞泻而下,因为其上云雾遮绕,其下云气弥漫,看不出这瀑布从何处而来,泻往何地,就仿似从天上倾泻下来,正如太白诗言:“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飞天道:“此乃古剑台,为五源聚气!” “五源聚气?” “就是聚五源之气!” “五源之气?” “五源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那五道瀑布为五行飞练,瀑布之后就是五源之地! 楚枫连忙问:“可不可以去看看?”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飞天说完,向其中一个瀑布方向走去,走到圆台边沿,忽伸脚踏出圆台。众人失声惊呼,因为圆台就是断崖,下面是万丈深渊,飞天这一踏,分明要踏空。 却见飞天脚尖踏下,脚下云气自散,便现出一段石桥,分明是一段天桥,凌驾半空,被云气遮盖。 飞天径自踏上石桥,回头示意。众人对望一眼,一时竟不敢踏上。飞天笑道:“此乃云度桥。上来吧!” 众人乃敢踏上,每踏步向前,脚下云气自散,石桥现出,但身后的石桥复被云气遮盖,走在上面,如同凌空漫步。飞天悠然而行,众人却是步步惊心,因为他们举步之前根本看不到有石板,只有踏下那一刻云气才倏地散去现出石桥。所以每踏一步就如临深渊,惊心动魄。 好不容易来到瀑布之前,只觉得那瀑布是当头扑下,声如奔雷,周围水气蒙蒙,视野难辨。 飞天径穿过水幕,众人又吓了一跳,对望一眼,亦跟着穿过瀑布。又奇怪,那瀑布洒在身上,却沾衣不湿,只有清净之感。 一穿过水幕,那奔雷声响倏地变成潺潺之声,眼前一片明净,却是一处山崖,也是一个大圆台,圆台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莲花状承水台,水台上方弥漫着水气,倏忽变化。 楚枫愕住,因为这个承水台,正跟雾灵山滴水洞那个接水台一模一样。不由望向魏嫡,魏嫡同样十分惊愕。 其他人并未见过滴水洞的接水台,不明白两人为何如此吃惊。 飞天道:“此地属五行之水,此乃承水台!” 盘飞凤问:“这有啥用处?” 飞天道:“对你们练武没用,对我们修道却大有裨益!” 魏嫡走近承水台前,弥漫上方的水气似有感应,倏忽飘下,萦绕于魏嫡周围,微微扬动着魏嫡一身雪白衣裳,有如仙袂飘飘。 飞天惊讶地望着魏嫡,似乎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 半响,魏嫡退开,那水气复又回于承水台上方,疏忽变化。 飞天上下打量着魏嫡,道:“这水气从不近人,竟钟情于你,看来你是修炼滴水诀的?” 魏嫡没有作声。 众人返回古剑台,飞天又引着众人向另一处瀑布方向走去,同样走过云度桥,穿过水幕,眼前同样是一个大圆台,当中一个青木台,上面竖着一段古木,有青气盘绕其上。 飞天道:“此地属五源之木,此乃青木台!” 正说着,忽见妙玉眉心那一点红印忽有闪现,如现白毫相光,盘绕着古木的青气忽亦变化,如得灵秀。 妙玉眉心现出白毫相光,她自己并不知晓,其他人却看得真切,一时惊讶不已。 飞天望着妙玉,惊讶道:“能得古木灵秀,看来你是修炼禅木诀之人!” 妙玉察觉众人目光有异,乃转向无尘,道:“师父,我……” 无尘问:“你刚才微现毫相,有何所感?” 妙玉道:“只觉云烟缥缈,清通灵秀。” 无尘点头不语。 众人返回古剑台,又向另一处瀑布走去,也是一处断崖圆台,当中却是一个大云盘,但云盘之上什么都没有。 众人正奇怪,盘飞凤已踏上云盘,道:“这是什么台,怎么啥都没有?”话音未落,突然“噼里啪啦”数声,云盘中心蓦地闪起数点火星,飘扬飞舞,倒将盘飞凤吓了一跳,手中枪尖亦同时湛起点点火花,两相呼应。 飞天望着盘飞凤,惊异道:“未炼纯阳火诀之人无法引出纯阳精火,看来你很不简单!” 盘飞凤喜问:“有多不简单?” 飞天道:“此地属五行之火。此乃火阳台,刚才闪起的是纯阳精火!” “纯阳精火?” “就是纯阳真火,先天而有,不生不灭!” 众人回到古剑台,过云度穿水幕,又至一处断崖圆台,当中却是一个紫玉台,晶莹剔透,隐隐见有紫气盘隐于内。 飞天道:“此地属五源之土,此乃紫微台!” 楚枫不由笑道:“这紫玉颜色倒与慕容相若……” 话音刚落,慕容忽脸如紫玉,整个人晶莹剔透起来,如同玉化。盘隐于紫玉台的紫气似有所感,透出紫玉台,一圈一圈萦绕着慕容,每绕一圈,慕容就剔透一分,最后几乎完全玉化,那丝紫气倏又返回紫玉台,盘隐于内。 慕容慢慢从玉化现出,两眼神采飞扬,忽见众人都在惊讶的望着自己,不禁奇怪,问:“怎么了?” 楚枫道:“你刚才紫隐玉化,你不知道么?” “啊?”慕容很惊愕,显然他全无所觉。 飞天惊讶道:“你能将紫微之气从紫玉台引出,更不简单,看来你是修炼紫微诀!” 慕容奇怪,因为他并未听过紫微诀,却未多问。 众人返回古剑台。最后一处自然属五源之金了,正要走去,飞天却道:“那处没啥好看的,不去也罢。” 楚枫问:“为什么?” 飞天道:“那处是离天练功的地方,只有她练功时,那处地方才好看,否则没啥好看!” 楚枫听得是天魔女练功之处,更加要去看了。 飞天唯有又引路前去,同样是一处断崖圆台,果然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大圆台。 楚枫绕着圆台走了几圈,又各种逼运真气,当真啥都没有。 飞天道:“都说了,要离天在此才会有好看的!” 楚枫问:“有什么好看的?” “不告诉你!” 众人遂返回前山。 楚枫问:“飞天,你那九位师弟师妹在哪做功课?” “在九天阙呢。” “可以看看么?” “做功课有啥好看的,无聊得很!” “我就是想看看如何无聊!” 飞天执拗不过,便引路过了前山,踏上曲径,俄而来到一处。 楚枫刚才听得“天阙”二字,心想必定是天宫一样的地方,什么烟光凝紫、鹤汀凫渚、飞阁流丹、耸翠重霄的,谁知来到一看,却只见茅寮一间,草木数株,什么都没有,大弟子钧天立在茅寮前,呆呆的仰望上空,完全入了神,也不知在看什么。 楚枫问:“这处就是……天阙?” “是啊。这处是钧阙,是钧天修炼之处。” 楚枫又问:“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星象!” “星象?” “就是以星象入道,说了你也不懂!” 楚枫确实不懂,又问:“其他人在哪?” 飞天道:“你有没有看到钧阙八个方向的八条曲径?” 楚枫点点头。 飞天道:“这八条曲径就是通往其他八处天阙!” “我们去看看?” “都跟这处一样,没啥好看,况且钧天必不肯让我们过去!” “为什么?” “怕我们打扰其他人做功课!” “他现在看得入神,我们悄悄过去,他不知道!” 飞天却笑道:“他是装的,你一动,他就知道了。” 楚枫不信,蹑脚向前,刚起步,便听得钧天的声音:“此乃清修之地,几位请留步!” 虽听得声音,但钧天仍然呆呆的望着上空,也不知他声音怎样发出的。 楚枫心想,估计他做着功课不能动的。又蹑脚向前,刚至钧天身后,却怎么都无法抬脚。如果是以极高内力凌空运气压住他双脚,应该有千钧之感,但明明两脚轻盈,却就是提不起来。再看钧天,还是呆望上空,一动未动。 飞天笑道:“看到了吧,我都说他是装的!” 楚枫眼珠一转,问飞天:“这里除了祖师,是不是数你辈分最大?” 飞天即时老气横秋,道:“当然是我辈分最大!” “那如果是你带我们去看看其他天阙,钧天不能不给你面子吧,你怎么说都是‘昆吾大师姐’啊!” 楚枫故意将“昆吾大师姐”五字加重语气,飞天一听,果然转向钧天,一派大师姐口吻道:“钧天,我现在去查看他们功课做得怎样,你莫要阻拦!” 钧天道:“飞天,你莫打扰他们静修。” 飞天道:“少修一天又怎样,多修一天就能得道么?” 钧天皱眉不语。 飞天转向楚枫:“傻痴痴,我们走!” 楚枫问:“我们去哪处?” 飞天道:“这里只有炎天和幽天两处有趣些,我带你们去逛逛!”便引着众人径从钧天身边走过,踏上曲径,钧天果然没有阻拦。 走过曲径,来到一处,同样只有茅寮一间,一名身配炎纹的女弟子同样立在茅寮前呆望上空,是炎天。 飞天走至炎天身后,笑道:“不要装了,是我!” 炎天倏地眼珠一转,转向飞天,笑道:“你却来了,还把傻痴痴也带来了?” 飞天道:“他就想看看你们如何的无聊。” 炎天笑道:“钧天竟没阻拦?” 飞天笑道:“我看他也是无聊着呢。” 炎天笑道:“你就欺负他老实!”说着走到楚枫跟前,又上下打量起来,看得楚枫浑身不自在,炎天却哈哈笑道:“这傻痴痴越看越帅呢,难怪一堆女娃子跟着!” 楚枫脸红耳热。 盘飞凤见炎天说话直来直去,跟自己相似,便生亲切,问:“这位炎姐姐,不是说夜观星象么,日间也能观?” 炎天听盘飞凤喊她炎姐姐,乐得笑不拢嘴,道:“星象日夜可观。” 盘飞凤又问:“姐姐看到了什么星象?” 炎天道:“我见太白为首,四星随后,同出东方。” “此谓何象?” “不知何象!” “啊?” 飞天笑道:“炎天只晓得观象,不晓得解象。” 兰亭若有所思,道:“《河图》曰:‘岁星帅五纬聚房,青帝起’,此乃‘五纬聚房’之象。” 五纬,亦即五星。古时将太白、岁星、辰星、荧惑、填星合称五纬,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星。 所以“五纬聚房”,亦即“五星聚房”。 炎天那句话的意思是:她看到金星首先出现,跟着其余四星亦同时出现在东方,为极之罕见的天象。 炎天转向兰亭,道:“原来你晓得解象?” 兰亭微微欠身,道:“只是稍有涉猎,不敢妄言。” 炎天问:“此象何解?” 兰亭道:“古载‘周将伐纣,五星聚房’,又载‘五星入房,用兵遏乱’,似是战乱之象。” 炎天道:“这样说来,山下起战乱了?” 楚枫十分惊诧:当真能观星象而知人事?连忙整了整头发,道:“原来你晓得看相,你看看我这相如何?” 炎天却又笑不拢嘴,道:“你呀,就是一个痴心痴情的痴皮囊!” 楚枫讪讪无语。 众人离开炎阙,返回钧阙,又踏上另一道曲径,便来到幽阙,还是茅寮一间,幽天盘膝坐在茅寮前,却不是仰望上空,却在呆望崖下,有幽幽之意。 飞天向众人笑道:“幽天最是多愁善感,经常一个人发呆,一百年如此。”遂至幽天身旁,问:“幽天,你又发愁了?” 幽天微微叹道:“荧惑守心,或有大灾。” “荧惑”指火星,因火星荧荧似火,行踪捉摸不定,因此称之为“荧惑”。 “荧惑守心”也是一种天象,即火星侵入心宿,有停留之象,为大凶之兆。 飞天笑道:“山下灾凶与我们何关,你这样再修一百年也得不了道!” 幽天只是微叹不语。 飞天道:“幽天,你不是说傻痴痴呆望天空的模样像你么,他来了呢。” 幽天却没有看去,只微微叹道:“他现在却是不傻不痴了……” 飞天撇撇嘴,转向楚枫道:“她一发愁就要愁上半天,我们还是走吧。” 遂离开。 楚枫边走边问:“你们真的已经修炼了上百年?” 飞天道:“当然。只有离天修炼最短,十六年就下山了!” 楚枫又问:“那你修炼了多少年?” “我?我告诉你,我修炼的时间,比他们九个人加起来的都要长!” “啊?那这样说,你们师祖岂非修炼了上千年?” 飞天一怔,知道牛皮吹过头了,连忙道:“千年不过是弹指之间,算什么!” 楚枫遂上下打量起飞天。 “你在看啥?” “我看你是不是妖精!” “呸!你才是妖精!” “你修了上千年,还不成精?” “你才成精!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说话间已回到钧阙,众人也不想再看了,飞天却道:“有一处最好玩呢,定要看看!” 又引众人至一处,也是茅寮一间,只见一名身配阳纹的弟子正立在茅寮前,呆望上空,那光景跟钧天一模一样。是阳天。 飞天看着阳天,只是偷笑,楚枫不觉得有啥好笑的,正要开口,飞天却示意不要作声,然后轻步转至茅寮之后。 只见茅寮之后有一株古扬,树荫下有一板长白石,有一个人侧身卧于石上,正在酣睡。分明是阳天。 众人惊愕,连忙又望向茅寮前,却见阳天仍然立在那里,呆望天空;再望茅寮后,阳天还是卧于石上,睡得香甜。 众人惊诧莫名:怎么同时有两个阳天,一个在呆望天空,一个在悠然酣睡?一时都望向飞天。 飞天小声道:“茅寮前那个阳天只是云气所化,是用来骗祖师的。” 楚枫奇问:“祖师能被骗到?” 飞天笑道:“祖师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枫笑道:“你们祖师很有趣嘛。” “你们别作声,看我吓唬吓唬他!” 只见飞天蹑手蹑脚至白石旁,忽双手一拍,大喝一声:“阳天,你又偷懒么!”阳天整个弹起,茅寮前那个呆望天空的阳天倏地消散无形。 飞天指着阳天,哈哈直笑。 阳天懊恼道:“今天不是修道天,夏日炎炎正好眠。你就爱扰人清梦!” 飞天笑道:“我看你再做一百年梦,也修不成道!” 阳天笑道:“道,我所欲也;梦,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道而取梦者也!” 飞天笑道:“你这话却不要让祖师听到,小心又罚你执帚扫台,到时连梦都做不成!” 阳天竟是怕了,道:“好师姐,我补上功课就是!”便踱至茅寮前,仰头呆望上空。 飞天笑道:“你就会装模作样,懒得跟你计较!” 众人返回钧阙,只见钧天还是呆立茅寮前,呆望上空,就没动过。 楚枫悄问:“你这样带着我们转来转去,他会不会生气?” 飞天笑道:“钧天最是老实,就是呆板些,却从不生气!” 回到前山,楚枫又问:“那个‘执帚扫台’是什么?” 飞天道:“就是手执扫帚清扫天象台的落叶。” “这有何难,阳天好像很害怕?” “你要不要扫扫看?” “好啊!” 第767章 剑冢悬石 第767章剑冢悬石 飞天遂引路向前,蜿蜒向上,便来到昆吾山顶。山边有一株古树,不下千年,橙红色的树叶随风轻拂,如晚秋枫叶,似带绵绵情意。树下有一块巨大的圆石突出断崖,成了一个半悬空的平台。 众人走上平台,极目远眺,但见云雾无边,浩如烟海。云海之中露出一座座山峰,或隐或现,正如传说一般:“云海茫茫,中有一山,传说之始,山海之间。” 众人第一次从昆吾山高处眺望,都为眼前意象所惊叹。 飞天道:“此乃天象台,乃祖师观象之处!” 楚枫问:“如何观象?” 飞天道:“就是上观星象,下观云气,可知人事!” 楚枫遂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了看云雾,道:“这样就可知人事?” 飞天道:“世间万物皆应于云气星象,天应于人,人感于天,天与人交感相应,此谓‘天人感应’!” “这么神奇?”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楚枫耸耸肩,道:“这天象台没有落叶呢……” 话音刚起,便有几片枫叶随风飘下,飘飘忽忽的飘落天象台。 飞天笑道:“此刻有了,你且把它们扫离天象台!” “这有何难?” 楚枫见旁边放着一把扫帚,遂执起,昂然摆了个姿势,笑道:“且看我一帚扫天下!” 说着横帚一扫,真如秋风扫落叶,落叶被纷纷卷起,随帚风飘舞,却并没有飘离天象台,忽忽扬扬又落回台上。 楚枫一怔,以为力气不够,再运气一扫,落叶又随风卷起,飘忽几下又落回天象台。 楚枫连扫几下,那几片树叶却只是随帚风飘忽,总没有飘离天象台。楚枫十分惊诧,一时施展浑身解数,什么柔劲、刚劲、暗劲、横劲尽皆使出,又急扫、慢扫、轻扫、重扫种种方法,就是无法将几片落叶扫离天象台。 盘飞凤忍不住娇叱一声,飞身上台,金枪一扫,枪锋排山倒海般扫出,谁知那几片落叶只是悠悠扬扬绕着枪锋飘舞;妙玉、魏嫡见此,亦拔剑上台一试,台上一时剑气纵横。但那几片树叶就仿似带有灵性一般,只随剑气飘忽,始终没有飘离天象台。 慕容忽脸如紫玉,双掌一上一下,紫气慢慢逼聚,越逼越盛,凝成一团紫华之气,跟着双掌向天象台一推,紫气鲸吞而出,有若虎啸奔雷,一下将楚枫、魏嫡、妙玉、盘飞凤等人的剑气尽皆吞噬,几乎连四人都吞了去。然而那几片看上去是如此轻飘的落叶,竟然没有被紫气吞噬,只是飘忽数下,又徐徐飘落台上。 楚枫等人暗吃一惊:一半是被这几片落叶所惊异,一半是被慕容吓了一跳。 飞天转向无尘,问:“你不出手试试?” 无尘道:“不必了,此树受先天灵秀,其叶亦然,我们都奈何不得。” 飞天点头道:“还是你有见识,可以语冰!” 楚枫唯有跃下天象台,讪讪道:“这落叶还真不好扫……” 飞天笑道:“别说是你们,就算是钧天他们,也得扫上一天才能把落叶扫离天象台,还得九个人一齐扫。” 楚枫笑道:“难怪阳天怕呢。我看就算你们师祖也不容易扫走这些落叶。” 飞天笑道:“真是井底之蛙!我告诉你,我们祖师根本不用扫,只用拂尘轻轻一拂,这落叶就会飘离天象台。” 楚枫不相信,便取过无尘拂尘,向天象台拂了一下,问:“这样拂么?” 飞天笑道:“祖师怎么拂都可以,你就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开悟!” “开悟?”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楚枫耸耸肩,又问:“我不是曾经爬进来么,为什么那‘五源之地’、‘九天阙’、还有这‘天象台’,我完全没有印象?” 飞天道:“因为这几处你都没有到过。你傻傻痴痴那几天,只会去一处地方!” “哪处?” “剑冢!” “剑冢?” “想不想去瞧瞧?” 楚枫当然想看。 飞天遂引着众人从另一山道离开,楚枫忽见无尘没有动,在望着他。 “怎么了?”楚枫问。 无尘不语,只望着他。 楚枫这才想起自己还拿着她那杆拂尘,连忙将拂尘交还无尘手上,笑道:“差点忘了。”却又道:“这拂尘是你随身之物,你怎能随便就让人取走,万一我有什么企图……” 无尘接回拂尘,一言不发。刚才她看着楚枫从她手中取过拂尘,那种感觉就仿似……等她反应过来,拂尘已经执在楚枫手中。她很害怕这种感觉,她必须压住这一丝波动。 楚枫见她有点失神,亦不在意。 飞天引着众人下了天象台,便来到了后山,却不走了。 楚枫问:“怎么了?” 飞天道:“你不是晓得去么?” “我怎么晓得?” 飞天笑道:“你傻傻痴痴的时候只晓得去剑冢,现在不傻不痴了,反不晓得去了?” 遂引着众人穿过后山,踏上一条幽径。外面本来一片明净,到处可闻潺潺水声或玄鹤声鸣,踏上这条幽径后,却是越走越幽暗,越走越静寂,气息亦越不寻常,既有诡异之感,亦有神异之息。 众人来到幽径尽头,是一处山谷,山谷幽幽暗暗,地面寸草不生,昏昏沉沉。 楚枫想着剑冢必定有好多宝剑,谁知望遍整个山谷,别说剑,草都没有一根。 “飞天,这里就是剑冢?” “对啊!” “剑呢?” “都在地下!” “啊?” “都说剑冢嘛,当然埋在地下!” “能不能挖几把瞧瞧?” “不用挖,它们会自动出来!” “啊?” “每当月晦之时,它们就会出来打架!” “打架?”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在暗月之时,你们千万不要来这里!” 楚枫见山谷一侧悬着九块大圆石,斜斜向上,却不成直线,有蜿蜒之状,一块比一块高些,悬于谷中。 楚枫奇问:“这些圆石怎能悬起的?” 飞天道:“此乃凌盘石,是被地下的剑气浮起的。” “啊?” 飞天乃道:“这九处乃山谷剑气所聚,最为强盛,这九块圆石就是被剑气浮起的,象征九天,平日钧天他们就是在此练剑!”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能将这重逾千斤的圆石浮起,这剑气得有多强大! 楚枫见九块圆石之上,还有一块盘石,微微飘离于九块圆石之上,乃问:“那处还有一块盘石?” 飞天道:“那块叫离痕石,是离天练剑之处。” 楚枫忙问:“我们能不能跃上去看看?”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底下剑气直透圆石,你若立于其上,会被剑气撕碎!”却转向无尘,“你或许可以。”又转向慕容,“你……或许也可以……” 楚枫不相信,倏地跃上最底下的那块圆石,亦即阳天练剑的圆石,刚一立上,顿觉万剑穿身,急运气抵抗,但从圆石底下透出的剑气一下冲开他真气,撕裂着他全身经脉。楚枫几乎窒息。 魏嫡急一挥玉臂,两段长袖卷向楚枫虎腰,想将他卷离圆石,谁知她长袖刚飘上圆石,即时“嘶嘶嘶嘶”被撕成粉碎。 众人大惊,正要抢上圆石,飞天喝道:“你们不要动!”乃一挥手,一段长袖飘出卷住楚枫,将他拉离圆石,落回地面。只见楚枫两眼紧闭,脸色铁青,竟断气了! 众人大惊失色,飞天却笑道:“没事,只是真气为剑气阻滞!”乃手指一点楚枫眉心,楚枫张口“唉~”的一声,吐出一口气,便张开眼,呆呆望着众人。 飞天笑道:“又变成傻痴痴了!” 楚枫恍然回醒,整个跳开,瞪着圆石道:“这剑气好可怕!” 飞天笑道:“知道厉害了吧!” 楚枫天生不怕死的,见山谷尽处岩壁峭立,似刻着什么,但幽暗不明,又想走去看看,飞天道:“天要黑了,我们赶紧离开!” 楚枫只好做罢。 遂离开剑冢,又来到一处,却最是清幽,有木屋数间,临于崖边。 飞天道:“你们在此休息好了。” 众人也有点累,各自运气调息。 飞天正要离开,楚枫忽道:“飞天,我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事?” “离天是不是有一块玉玦?” “是啊!” “她的玉玦什么样子?”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记不起了……” “她的玉玦跟你的差不多……” “你见过我的玉玦?” “见过啊!” “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爬进来的时候。” “她那块玉玦是她自己的,还是你们昆吾的?” “是她自己的。我告诉你,离天小时候可闹心了,哭得特别凶,她一哭整个昆吾都能听到,钧天他们被她哭得无法做功课,都围着哄她,却不顶事,祖师也拿她没辙,后来看到她挂着一块玉玦,就拿起玉玦在她眼前晃,她竟不哭了。于是离天每次哭闹,祖师就把玉玦挂起在她眼前一晃一晃,她才安静。” 楚枫也听天魔女说过这事,又问:“她下山时没有带着玉玦?” 飞天道:“那玉玦祖师收着,让她十八岁回山取,谁知她十年不回昆吾!” 楚枫又问:“离天是怎会来到昆吾的?” “有人送她来的!” “谁?”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楚枫一怔:“怎么又告诉我了?” “你不记得就算了!”飞天要离开,楚枫哪里肯让她走,飞天执拗不过,便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谁送来的……” “啊?” “当时我们正准备做功课,突然听得山门传来一声啼哭,过去一看,便看到一个女婴躺在山门下,祖师遂将女婴抱入昆吾。我们听得啼哭的时候,刚好昆吾的钟声响起……” “钟声……”楚枫突然想起什么,激动道:“离天姓钟,她叫钟离痕!” 飞天笑道:“你倒是想起来了。因为她啼哭之时刚好钟声响起,所以祖师为她取姓钟,她又属九天之外,所以起号离天。” “那为何她又叫离痕?” “因为她小时候爱哭,常有泪痕,所以祖师又给她起名‘痕’,其实离天复姓钟离,名痕。祖师喊她离痕,是希望她长大以后不要再哭。” “原来这样!” “不跟你说了,我也要做功课呢。” 楚枫连忙道:“飞天,我们折腾一天,饥肠辘辘,你好歹弄些仙桃仙果什么的招呼一下吧?” 飞天笑道:“你还是跟傻痴痴一样的贪吃。树上有果子,你自己摘!”临走时又再三叮嘱:若见暗月,切勿靠近剑冢。 楚枫确实饿了,见树上果子一串串,枣红色,每一枚果子由许多小核果聚成,有点像草莓。连忙摘了一串,尝了一枚,只觉柔嫩甘甜,有微酸之感,遂递一枚与兰亭,问:“这是什么果子,很好吃呢。” 兰亭接过,道:“应该是覆盆子,却与寻常不同。可固本培元,为金玉之品。” 楚枫一听,连忙又摘了好几串,分与众人,特意捻起两枚与筱雨微霜,道:“这果子是金玉之品,不染凡尘,你们可以吃。” 筱雨微霜尝了尝,果然甘美。楚枫知道她们难得一尝滋味,又摘了两大串给她们,筱雨微霜反不舍得吃。 楚枫道:“树上多着呢,你们尽管吃!” 筱雨微霜十分欢喜。 楚枫忽道:“以后你们不要随便下跪,记住!” 这时,忽传来“哒哒”之声,却见小乌和小魔相伴而来,大概是知道众人在此,却不见小精卫,不知又飞哪去了。 楚枫遂走入木屋。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天魔女漂泊江湖之时所住的木屋,为何都是只有一门一窗一床,因为这里的木屋,都是只有一门一窗一床。 楚枫站在窗下,望着窗外云海,自然想到了天魔女。 …… 第768章 玉玦之谜 第768章玉玦之谜 紫霄崖,乃昆吾祖师修道之处,因时有紫气浮关,故名。 此刻,昆吾祖师坐在盘石上,听着天魔女诉说着这十年来的种种经过,始终脸带慈笑。 天魔女伏在祖师腿上,就仿似一个饱受委屈的孩子依在亲人怀中,眼角挂着两滴泪珠,既含辛酸,亦有甜蜜。辛酸的是十年孤独无依的飘零,甜蜜的是她遇到了一个能温暖她本已冰冷的心的人。 “离痕,为师一直盼着你回昆吾。” “师父……” 天魔女抬头望向祖师,泪痕未褪。 祖师笑道:“你自懂事之后,再没哭过,想不到你一回昆吾,却要哭给为师看了。” 天魔女含羞低头,抹了抹脸上泪痕。 祖师微叹一声,道:“我不该让你这么早下山……” 天魔女摇头道:“我没有后悔下山!” 祖师呵呵笑道:“因为他么?” 天魔女低头,默然半响,道:“我杀伐过甚,双手沾满鲜血。” 祖师道:“你双手沾血,但初心未变。” 天魔女摇头道:“师父,我杀了好多人,那些人并不都该死,他们很多都是好人,都有妻儿子女,是我杀了他们……”天魔女说着,眼睛又涌出两滴晶莹泪珠。 祖师抚着她一把长发,道:“在为师眼里,你还是十年前那个离痕。” “师父……”天魔女枕入祖师怀中,没有比这一句话更让她感到温暖。 祖师见她手上一直握着一枚玉玦,问:“这块玉玦……” 天魔女微微一震,将玉玦递给祖师,祖师接过,忽抬眼道:“痴傻子,出来吧。”便见楚枫从石后走出。原来他在临渊坐忘,却如何能坐忘,心里总惦挂着,遂寻至紫霄崖。 楚枫至祖师跟前,躬身行礼。 “痴傻子,坐下吧。” 楚枫便坐在天魔女旁边。 祖师问:“痴傻子,这玉玦是你的?” 楚枫道:“是爹娘留给我的随身之物。” 祖师点点头,遂从袖中取出另一块玉玦,天魔女一见,便有似曾相识之感。 “离痕,你可记得这块玉玦?” “这块玉玦……” “这块玉玦也是你随身之物。你小时候时常哭喊,需以此玉玦哄你才得安静,后来你渐懂事,为师遂收起玉玦。你下山之时,正是二八年华,为师怕你贪玩,没有将玉玦给你,却想不到你一去就是十年!” “师父……” “离痕,我一直没有告知你的身世来历,既然你寻着另一块玉玦,我也应该把你的身世来历告诉你。” 天魔女这次回昆吾,本来就是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此刻却又生起一丝害怕。楚枫轻轻握住她玉手,他坚信上天不会如此忍心。 “……那一天,为师正在坐忘,忽闻山门传来一声啼哭,见一女婴躺在山门之下,为师遂将女婴抱入昆吾,取号‘离天’,因你时常啼哭,常带泪痕,故取名‘离痕’,又因你啼哭之时正值昆吾钟响……” 天魔女定定听着,她也是第一次听自己的身世来历,此前无论是飞天还是钧天他们,从来没有向她说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弄清楚自己的出身来历,直到遇见楚枫,看到他那块玉玦…… 所以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是复姓“钟离”,名“痕”,楚枫却是比她还要早一步知道,楚枫在第一次爬上昆吾山时,已经知道天魔女的名字,只是他一直记不起来。 祖师继续道:“为师本来想授你修道之法,但发觉你对武学极感兴趣,天资过人,遂授你昆吾武学,传你绝学图谱……” 楚枫暗是庆幸,连忙问:“是谁将离痕送上昆吾?” “是一个少年郎!” “祖师见着他了?” 祖师却摇头道:“当我来到山门之时,他已经离开了。” “那祖师怎么知道他是一个少年郎?” “我看到了他下山的身影,跟你相似呢。” 楚枫的心震了一下,现在他可以肯定,这个少年郎,就是他父亲。当年他父亲渡过逍遥津时怀抱的女婴,就是天魔女。 现在唯一的疑问是,这个少年郎跟女婴,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枫望向天魔女,天魔女低着头,两人沉默着,都不敢问出那一句,他们都害怕那个答案。 楚枫忽转向祖师,问:“祖师可知道这女婴与那少年郎的关系?” 天魔女的心一震,她宁愿楚枫永远不要问这一句,宁愿自己的心一直冰冷下去,却听得祖师答道:“未知也。” “未知?” “那少年郎未留片言只字。” 楚枫急道:“祖师为何不去追问他?” 昆吾祖师呵呵笑道:“这女婴能上昆吾,即与昆吾有缘,何须问哉。” 楚枫和天魔女四目对视,亦不知是悲是喜,天魔女默然转开目光,心叹息一声。 楚枫感觉到天魔女的这一声叹息,他咬咬牙,忽转向祖师,问:“这女婴会不会是他的……女儿?” 祖师却一口回答:“不会!” “为什么?” “那少年郎还是童子之身,****……” “祖师,你肯定?” 祖师呵呵笑道:“那少年郎精、气、神俱为先天一元,未尝有失,一看就知道****!” 楚枫几乎整个跳起,他跟老道士学道的,自然深晓精、气、神,修道之人不会看错这点,尤其像昆吾祖师如此道行高深的,更加不可能看走眼。 他紧紧捉住天魔女一双玉手,激动得心都要蹦跳而出。天魔女同样心潮起伏,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因为她将波动都藏在了心底,却比楚枫还要强烈。 楚枫忘情的搂过天魔女双肩,将她搂入怀中,天魔女没有反抗,只是轻轻闭上眼,因为她怕眼泪会夺眶而出。 祖师看着两人,倒是奇怪两人如此反应,再看看手中两块玉玦,明白过来,乃呵呵笑道:“原来你们以为……呵呵……” 天魔女到底含羞,微微挣开楚枫。 楚枫乃仔细察看两块玉玦。 只见这两块玉玦,外形、色泽、纹理均是一模一样,都是一面平如刀削,另一面刻着图案,只是所刻图案略有不同。楚枫那块,刻的是一支箭和太阳;而天魔女那块,刻的是一张弓和太阳。 楚枫很自然的将两块玉玦合在一起,竟是完全吻合,两块玉玦的图案亦完全重叠一起,恰是形成一幅张弓射日的图案。 也就是说,这本来是一块玉玦,是被一剑劈为两半。 但为什么要将玉玦一分为二?又是谁将玉玦劈开?莫非是自己父亲?但从劈开的断面看,似乎十分久远。 楚枫问:“祖师可知道这玉玦有何来历?” 祖师呵呵笑道:“你们各得其一,便是缘,何须知道来历?” 楚枫遂留下刻着太阳和弓的那块玉玦,亦即天魔女那块,将自己那块刻着太阳和箭的玉玦交给天魔女。天魔女接过,脉脉不语。 楚枫抬眼,却见昆吾祖师在笑眯眯看着他,那目光分明就像一个老丈人在看女婿一般,看得楚枫都有点不好意思。昆吾祖师却是越看越喜欢,呵呵问道:“痴傻子,你多大了?” 楚枫答道:“行将二十四。” 祖师遂掐指推算,又望向天魔女,又掐指推算,一边算一边点头道:“虽有磨难,却是天作之合,好好!” “师父……”天魔女羞嗔一声。 祖师却是呵呵笑个不停。 楚枫问:“祖师,我第一次爬上昆吾的时候,是不是身受重伤?” 祖师道:“只是五脏出了些血,身子穿了一剑,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是不是祖师救了我?” “我只是帮你止住伤势,你这身子异于常人,可导引先天之气,这点伤不算什么。” 楚枫连忙拜谢祖师救命之恩。 祖师笑道:“是飞天之功,她摆弄了你一整天才把先天之气导入你体内,使你复原。” 楚枫心道,难怪自己醒来后如同脱胎换骨,原来是受先天之气。遂问:“为何飞天喊我傻痴痴,连祖师也喊我痴傻子?” 祖师呵呵笑道:“因为你醒来后就傻傻痴痴,好几次还跑到我这来发呆呢。” “我……还是记不起……” “你虽然异于常人,到底是凡人之躯,抵受不住先天之气,致使心神迷失。日后你自然会记起来。好了,我要坐忘片刻,你们去吧。” 楚枫还有许多疑问,却见祖师已然垂眉闭目,悠然熟睡一般。只得作罢。遂躬身再拜,与天魔女离开紫霄崖。 回到前山,天魔女正要踏上幽径,楚枫已一把挽过她腰姿,怎么都不肯松开。 天魔女微微挣了挣,道:“这里是昆吾,你便正经些。” 楚枫却十指紧扣,道:“我不管,就算这里是天宫,我也不松手!” 天魔女也希望如小鸟依人般依入楚枫怀中,但十年的漂泊已让她无法生起这种感觉,她甚至不晓得传达内心那份宛如大海翻腾的情感。她只是轻轻依向楚枫肩膊,依在心爱之人的身边。 良久,楚枫忽执起天魔女玉手,道:“离痕,我们再去见祖师,我还有许多话要问祖师。” 天魔女道:“祖师正在坐忘,莫去打扰。” “祖师不是说坐忘片刻么?” “在祖师看来,坐忘数载也只是弹指之间。” 楚枫弹了弹手指,道:“祖师这个弹指也太长了吧?” 天魔女含笑不语。 楚枫又道:“我见过钧天他们修道呢,他们做功课的样子,就一个字:呆!” 天魔女笑道:“你未入其道,当然不解其境。” 楚枫问:“你在昆吾,要不要做功课的?” “不用。” “为什么?” “我未至其境。” 楚枫倒松了口气,道:“你还是别修的好!” “为什么?” “我不要见到你像他们那个样子!” 天魔女笑道:“修道各有其法,飞天做功课就与众不同。” “哦?” 天魔女遂引路来到一处断崖。这处断崖却与其他天阙不同,连茅寮都没有,当中一块巨石,形如斗状,刻着三个大字:“踢斗崖!” 只见飞天立在斗石上,两条长辫子飘飘向上,两**错上踢,一枚七色石子绕着她上下翻飞,原来她在踢石子,就如同踢毽子一般。 但见飞天纤足屈伸,或直踢、或侧踢、或拐踢、或背踢、或倒勾、或打翘,腰随踢转,或前俯、或后仰、或平圆、或横拧、或探海、或卧鱼,曲尽其妙。 楚枫惊讶道:“飞天这样做功课的?” 天魔女道:“其他人以星象入道,她是以踢斗入道。” “踢斗入道?” “就是踢石入道。” “这也能入道?” “只要臻于至境,皆可入道!” 楚枫见飞天闭着双眼,身若虚渺,完全沉浸在踢石之中,遂问:“你说她知不知道我们到来?” 天魔女道:“飞天要么不做功课,她做功课最是忘形。” 楚枫笑道:“我们要不要打扰她一下?” 天魔女嗔了他一眼:“你就会胡闹!” 两人遂离开踢斗崖,楚枫道:“我去过剑冢呢,看到你练剑的盘石,那浮石上的剑气真可怕,亏你受得了!” 天魔女道:“其实我很少在剑冢练剑,只有在剑法突破之时,才会去剑冢练剑!” “你平时在哪练剑?” “天象台!” “哦?扫落叶么?” “你要不要看看?” 楚枫当然想看,遂至天象台。 楚枫立在树下看着,天魔女信步向前上了天象台。楚枫很惊诧,他明明没有看到天魔女飘起身子,却不知怎的就步上天象台。 只见天魔女立于天象台,悠然闭目,嘴角微微露着一丝浅笑,一袭黑衣随风轻扬,一把长发随风轻拂,绝美的脸庞静谧得有如初生婴孩,竟是如此的纯真。 楚枫整个呆住,他第一次见到天魔女如此纯真的容颜,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真纯,如此的撼人心魄。 “嗡!” 楚枫忽觉背后嗡鸣一声,古长剑铮然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向天象台。 天魔女飘身而起,右手执剑,左手并指于剑身一抹,玉指抹处,剑身龙纹随现,跟着腰姿轻转,长剑随玉指刺出,只是最简单的一招“青龙出水”,却是剑意尽生。天象台的落叶随之飘起,随剑而舞。 楚枫是见过天魔女出剑的,就是在唐门那次,天魔女与冷木一尊剑指对方,剑光未接,那剑气已是让人窒息。 但今次天魔女出剑,却是如此悠然,无一丝的剑气,或者是感觉不到一丝的剑气,每一剑都仿似是不经意间刺出,余韵无尽。 枫红般的落叶飘忽在剑光之间,同样带着悠闲,很难说得清,是剑随落叶流转,还是落叶随剑飘忽。 楚枫从未见过如此悠然的出剑,如此美妙的身姿。如果说公孙大娘的烟霞剑舞独得舞姿之神韵,那么天魔女的出剑是完全出乎天然,那份自然而然感觉,就如同情人间的私语,绵绵脉脉。 不知过了多久,天魔女徐徐收剑,那几片落叶亦一飘一忽依依飘下,似有不舍之意。 天魔女玉指一弹,古长剑弯过一道弧线,轻轻落回楚枫剑鞘,跟着走到楚枫跟前,望着楚枫,秋波盈盈。楚枫却是痴痴呆呆,因为他整个脑海都是天魔女出剑的身姿,早已忘形。 天魔女“噗嗤”笑了一声,楚枫恍然而醒,呆呆道:“你……扫完了?” 天魔女笑道:“难怪飞天说你傻痴痴,果真如此。” 楚枫惊讶道:“原来你剑法造诣这么高!” “有多高?” “比我想象中还要高!” 天魔女却调皮追问:“你想象中有多高?” 楚枫有点窘,天魔女忍不住又“哧”的一笑。楚枫问:“你平时就是这样练剑?” 天魔女点点头。 “你这套剑法真是好看,可有名堂?” “我这剑随心而发,亦无名堂。” “那不如就叫扫叶剑法?” 天魔女白了他一眼。 楚枫笑道:“不过你没有将落叶扫离天象台?” 天魔女微微一叹,道:“落叶别树,飘零随风,何必还要将它们扫落崖渊!” 楚枫连忙捉住她玉手,道:“你又说这话,不许再这样!” 两人遂于天象台依偎而坐,悠望满天星斗,四周一片宁静。 楚枫问:“为何其他人都是星象入道,飞天却是踢斗入道?” 天魔女道:“祖师原先让她观天象,她怎么都不肯,于是让她踢石子,她倒十分喜欢。祖师遂由她踢石,还将那处取名‘踢斗崖’。” “你们祖师真有趣。对了,飞天说除了祖师,数她辈分最大,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这样说来,你的辈分最小啰?” 天魔女点点头,道:“不过我们不分辈分,均直呼名号。” “难怪祖师疼着你。” “祖师最是慈爱,从不责罚我们。” “飞天他们真的已经修行百年?”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哦?” “昆吾纪年与山下不尽相同,你以后就会明白。” “这段日子,你一直在山下徘徊么?” 天魔女点点头。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上山的路,你打算一直这样徘徊下去?” “我不知道……” 楚枫搂紧她腰姿,道:“我不许你再这样,不许你再一个人,不许你再离开我!”天魔女依入楚枫胸膛,眼波柔情似水。楚枫枕着她香肩,蹭着她秀鬓,只希望时光不再流逝。 …… 临渊坐忘,众人已然入睡,毕竟连日奔波,都有点累。 一个身影却是临渊而立,凝视着一碧星空,是如此的静寂,而她凝视的方向,也是天象台的方向。一缕尘丝飘起,拂抚着她那张静谧无暇的脸庞,亦拂抚着她那份绵绵难断的思绪…… …… 第769章 金刚禅诀 第769章金刚禅诀 天象台,楚枫和天魔女偎依着,悠然在睡梦之中。晨光熹微,楚枫睁开眼,映入眼中是一张睡梦中的绝美脸庞,修长的眼睫毛还挂着几点雾珠。 楚枫从未见过天魔女睡得如此恬静,不忍惊醒,正要合回眼,天魔女眼睫毛颤了一下,悠然睁开眼,正与楚枫目光相接,柔情脉脉。就在这时,身后忽传来一声娇喝: “哟!你们果然在这!” 两人的心“怦”的一跳,连忙转身,只见飞天不知何时站在面前,两手叉腰道:“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偷看我做功课了?” 楚枫连忙道:“离痕说你做功课独树一帜,故去瞻仰神采。” 飞天笑道:“原来你这个傻痴痴却是个马屁精!” 楚枫忽向飞天躬身一礼,飞天奇道:“你这干嘛?” “多谢大师姐当日救命之恩!” 飞天摆手道:“我却没有这个本事,是钧天他们救了你。你别看钧天一脸严呆,却是热心肠!” 楚枫这才明白,难怪钧天他们一见自己便如此亲切,原来是他们合力救了自己。 飞天道:“我有话跟离天说,你自个玩去。” 楚枫听飞天叫他“自个玩去”,真个好笑,亦只得离开。 飞天问:“离天,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傻痴痴?” 天魔女没有作声。 飞天笑道:“这个傻痴痴挺不错的,就是有点痴有点傻。” “他是挺傻的……” 飞天道:“他傻傻痴痴那几天,只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 “他……” “你去剑冢就知道了!” “剑冢?” “离天,你十年不回昆吾,山下是不是很好玩,那个江湖是不是很有趣?” 天魔女默然。 “怎么了,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天魔女摇了摇头。 “那个江湖是不是欺负了你?还是……你岂非了江湖? “是我欺负了他们……” 飞天笑道:“那不是很好么,让江湖见识一下我们昆吾绝学!” 天魔女默然。 飞天道:“离天,你变了好多,以前你经常笑,见啥都要笑,见啥都要问,现在你不笑了,也不怎么说话了?” 天魔女笑了笑,飞天却感到一阵苦涩,乃拉起天魔女坐在古树下。一片树叶随风飘落两人身前,天魔女望着飘落的落叶,有点失神。 飞天遂道:“离天,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天象台,你问我为什么树叶会掉下来,我说风吹就掉下来,你又问为何其它叶子没有掉下来,我却不晓得回答呢。” 天魔女没有作声。 飞天又道:“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看钧天他们做功课,你问我他们在看什么,我说他们在看星星,你又问我为什么星星不会掉下来,我也不晓得回答呢。” 天魔女还是失神般望着落叶。 飞天又道:“还有一次,天上只有半轮明月,你问我为何天上的月亮只剩一半,我也不晓得回答,过了没多久,你忽然拉着我到水池边,指着水池说:原来另一半掉落水里了……” 天魔女的嘴角油然露出一丝微笑,是如此的纯真,思忆仿似回到了孩提时代的一点一滴…… 天象台下,楚枫并未走远,他只是躲在岩石后,静静听着飞天讲述天魔女孩童时代的点点滴滴,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天魔女对昆吾如此眷恋,因为这里一草一木都留着她最天真的笑容,留着她最稚气的问话。 楚枫静静离开了天象台,因为他怕惊扰天魔女的思忆,他希望天魔女能忆起已经冷却的童真。 回到临渊坐忘,远远便见筱雨微霜在采集霜露。她们每一天都是起得最早的,因为她们必须在霜露晞散之前集满一瓶,否则她们就会“挨饿”。 楚枫心里一叹,谁晓得她们不染凡尘的背后,究竟藏着多少艰辛。遂至木屋,便见无尘临渊而立,似仰望星空,又似俯视崖渊。 “无尘,你又有心事?” 无尘没有答话。 “你别站那么边沿,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无尘还是不答话。 楚枫见她鬓发沾着雾珠,乃问:“你不会这样站了一夜吧?” 无尘还是不语。 楚枫踏至崖边,探身俯视,只见崖下幽暗无底,隐约见云气缭绕,却如浮幽飘荡。纵然楚枫胆气过人,也觉惊悚,不自觉退开两步,对无尘道:“这崖渊挺吓人的,你别这样站着!” 无尘还是不语。 楚枫耸耸肩,转身走开,刚走开两步,又返回,道:“你这样站着,我不踏实。”说着执住无尘衣袖,轻轻将她拉离崖边两步。 无尘竟也没有抵拒,还是望着崖渊。 楚枫问:“你是不是在想灵女师祖之事?” 无尘没有反应。 “你放心,现在昆吾祖师正在坐忘,等他醒来,我一定帮你问他。” 无尘还是没有反应。 “你总是这样!” 楚枫负气转身,无尘忽问一句:“她还好吧?”她问这一句,是因为天魔女那一声悲哭撼动了她。她开始了解到这个十年前霸绝天下、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魔女,心底原来埋藏着一份鲜为人知的悲伤,而且这一份悲伤很可能跟峨眉有关…… 楚枫笑道:“你就只会关心她人,却不想想自己。” 无尘不答。 楚枫道:“你以后真不要这样站,万一掉下去……” “你以为我这点定力都没有么?” “我知道你武功高,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知不知道,在雾灵山时,无心算出你会有凶险呢。” “术数之事,岂可尽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心的易数灵验得很,你还是处处小心!” 无尘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作声。楚枫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转身走开,忽又急急而回,道:“无尘,我有一件很要紧的事问你!” “何事?” “你现在离开了峨眉,万一魔神宗要对付神水宫,谁去救援?” “武当、少林会救援,天下各派亦会救援!” “你肯定?” “武当必会发出号令!” “我信不过武当!” “青虚在我和弘竺面前立约,他绝不会背约!” “我最信不过的,就是青虚!” “就算武当袖手旁观,少林亦会救援!” “我也信不过少林,我只相信你峨眉!” 无尘的心泛起一丝暖意,柔声道:“你放心,我已嘱托师尊,如果神水宫有难,师尊必往相救!” “真的?” “师尊亲口答应我!” 楚枫登时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相信无尘不会欺骗他,而且三大派师尊的武功,可比九大门派的掌门加起来还要厉害得多,可以肯定,只要峨眉师尊出手,神水宫必定无虞。 “无尘,多谢你!” “你不必谢我,神水宫弃恶从善,我们本来就不能对其置之不顾!” “我就知道你重诺守信,面冷心慈,最是光明磊落……”楚枫放下一桩心事,心情大好。 天色微明,魏嫡、慕容等人陆续走出木屋。习武之人都有晨练习惯,况且这里清净灵秀,他们更要珍惜,于是练剑的练剑,练枪的练枪,吐纳的吐纳,小魔亦围着凑热闹。 这时,天魔女和飞天走来,飞天一见就喊道:“你们怎么在此练功?” 众人一时停住。 飞天对魏嫡、慕容等人道:“你们应该去五源之地练功,在这里就浪费了!” 楚枫奇道:“为什么?” 飞天道:“那里可以吸收五源之气!” 楚枫道:“你不是说对我们练武没啥用?” 飞天道:“对你没啥用,但对她们却有大有好处!” “为什么?” “因为她们属五源之身,可收五源之气为己用!” “五源之身?” “说了你也不懂!我让你们去,你们去就是!”说完又转向无尘,“你用拂尘,应该去紫霄台,不过祖师正在坐忘,不能打扰,你就在此练吧,等祖师坐忘完毕,必定有授于你。” 众人遂至古剑台,飞天对魏嫡道:“你去承水台处。”然后转向妙玉:“你去青木台处。”又转向盘飞凤,“你至火阳台处。”又转向慕容,“你至紫微台处。”魏嫡等人各自去了。 楚枫连忙问:“我呢,我在哪练功?” 飞天望了望他背后那把古长剑,道:“你就在这古剑台练好了!”说完遂与天魔女步向五源之金处。 楚枫拔剑装模作样耍了两招,便偷偷跟至五源之金处。 只见天魔女盘身坐在圆台上,闭目凝神,静谧如斯,绝美的脸庞没有了以往的孤清,也没有了以往的冰冷,只有恬淡的真纯。 楚枫望着天魔女,思绪忽然回到了自己孩提时代手执小树枝为蚂蚁引路的情景: “娘,这里有只蚂蚁迷路了!” “哦?你怎知道它迷路了?” “娘,那边有一行蚂蚁在走,这只落单了,在地上乱窜,不晓得回去!” “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划一条路引它回去!” …… 思绪之间,只见圆台中心慢慢浮起一个刻漏,似光华所聚,又似金气所凝,流光溢彩,漂浮在天魔女身后,微微旋转,从漏孔散出点点金光,洒于天魔女一袭黑衣上,柔和光洁。 楚枫看呆了,忽见飞天向他招手,乃走去, 飞天道:“怎么样,好看吧?” “这好神奇了!” “有啥神奇的,离天每次练功都会这样!” 楚枫问:“那个浮起来的是什么?” 飞天道:“这里叫金漏台,那个是刻漏,乃金气所凝。” “刻漏?” “据祖师说,天界原来有一个刻漏,可承载万物,甚至连时光也能承载,但不知为何失落人间,掉落此台,此台遂遗留先天金气,所以每逢离天练功,就会引起金气凝聚。” 楚枫一听,心道:连时光也能承载,岂非就是时光之漏? 乃问:“为何离天练功会引起金气凝聚?” 飞天道:“因为离天修炼的是金蝉诀!” “金蝉诀?” “就是金刚禅!” “金刚禅?” “说了你也不懂!” “离天修炼的不是天魔功么?” “什么天魔功地魔功,离天修炼的就是金刚禅!” 楚枫有点明白了,难怪他每次看到天魔女运功,双掌发出的气劲总是透着金刚之息,完全不带魔气。 飞天忽:“哎,你看够没有?” “怎么了?” “看够就离开,别打扰离天练功!” 楚枫连忙道:“没看够!” 飞天一叉腰:“没看够也要离开,回古剑台去!” 楚枫唯有怏怏返回古剑台,遂至承水台处。只见魏嫡盘坐在承水台前,秀目微闭,静若处子,承水台上的水气萦绕身前,一身雪衣浮起淡淡水雾,包裹着她全身,冰清玉洁。 楚枫看了半响,不忍打扰,遂至青木台。只见妙玉面对古木盘身捻诀,已入禅定,眉心一点微现白毫相光,青金石浮于头顶半寸,盘绕古木的青气透入青金石,青金石散出一层淡淡光芒,裹住妙玉全身,说不出的纯净灵秀。 楚枫静观半响,遂至紫微台。只见慕容立于紫玉台前,盘隐于紫玉台的紫气正一圈一圈萦绕着他,此刻慕容正凝神玉化,两眼晶莹,全身如紫玉剔透,已完全进入忘我之境 楚枫望着慕容,但觉丰神如玉,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忽然发现,立在紫玉台前的,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紫衣少女,温婉秀雅,明明从未谋面,却又似曾相识。 楚枫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慕容,看着看着,却又变成亭亭玉立的紫衣少女,定睛看去,还是慕容,再看去,又变成紫衣少女……楚枫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个究竟是慕容,还是紫衣少女,只觉得一颗心在“怦怦”直跳,越跳越厉害。 他不敢再看了,连忙返回古剑台,遂至火阳台处。却见盘飞凤正在云盘上耍舞金枪,正耍得不亦乐乎,那枪尖火星湛现,云盘闪起的纯阳精火亦随着火星飞舞,煞是好看。 楚枫因见其他人都是凝神运气,只有盘飞凤耍弄金枪,忍不住“哧”的笑了一声。 盘飞凤凤目一闪,金枪一划,一点纯阳火星飘向楚枫。楚枫并不在意,竖掌一拨,想拨开这点火星,猛然发觉这点火星不比以前,竟拨不开,急流光倒掠,谁知那点火星看似飘忽,却始终追着他。楚枫大惊,食指遂向前一点,将那点纯阳火星引于指尖,跟着连圈数下,再向外一甩,总算将这点纯阳火星甩飞。 原来他情急之下竟施展出指剑度虚,将火星度引于指尖,再将其甩飞,饶是如此,食指却如火烧一般,已无知觉。 楚枫十分惊讶地,道:“飞凤,你的枪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 盘飞凤一摆金枪,神气道:“什么枪花,我这是纯阳真火!” “纯阳真火?” “怎么样,怕了吧?” 楚枫疑惑道:“飞凤,你……吃药了?” “呸!你才吃药!刚才炎姐姐来教了我几招,知道厉害了吧!” “啊?原来炎天给你开悟了,我怎么没看到她?” “哼!你跑来跑去,就没跑这来,当然没看到!” 楚枫连忙挨身过去,苦着脸道:“我不是跑来了,却被你烧了手指!” “痛不痛?” 楚枫举起食指:“你说呢!” 盘飞凤见他整根食指被烧得通红,乃哼声道:“让你取笑人家,活该!”却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倒出两枚雪莲丹,放入口中嚼碎,涂于楚枫指尖。 楚枫顿觉指尖冰凉渗入,十分温润,便勾过盘飞凤蛮腰,笑道:“就知道你会心疼!” 盘飞凤涂抹两遍,便一把推开楚枫,跃回云盘,道:“我还要修炼纯阳真火,你离开!” 楚枫却道:“我要看你修炼!” “你看你的谪仙子去!” “我只想看飞将军英姿飒爽的风姿! “偏不许你看!” “偏要看!” “好!我让你看!” 盘飞凤枪锋一扫,“唰唰唰唰”连划数枪,数道纯阳火星有如萤火飞舞飘向楚枫。楚枫怕了,一展身形化作流光而去。 第770章 古籍残卷 第770章古籍残卷 楚枫回到古剑台,到底百无聊赖,遂回临渊坐忘,见无尘临渊静坐,已入禅定,兰亭和公主则在一处采摘草药,筱雨微霜挽着药箱。 楚枫走去,笑道:“如此灵秀之地,想必医子收获甚丰?” 兰亭正仔细辨识着几株草药,没有答话。 公主笑道:“楚大哥不用练剑?” 楚枫笑道:“我这剑法平日练不出来,需在打架之时才能练出!” 公主抿嘴而笑。 楚枫见兰亭锁着眉头,问:“莫非医子不晓得这些草药?” 兰亭道:“这里的草药与山下甚不相同,从未见过。” 楚枫笑道:“想必都是仙草呢,摘了再说!” 兰亭道:“如果未知药效,摘了也是徒劳!” 忽见飞天走来,道:“你这个傻痴痴不在古剑台练剑,跑回来作甚?” 楚枫连忙问道:“飞天,你看看这是啥草药?” “我不晓得。” “你不晓得?” “我为什么要晓得?” 楚枫一时语塞。 飞天道:“你们若想知道的话,倒可以找找看,但很不好找!” 楚枫连忙问:“在哪里找?” “心斋!” “心斋?” “跟我来!” 遂随飞天来到一处山崖,格外幽静,临渊有两座阁楼,一曰“忘心斋”,一曰“悟真楼”。 遂入忘心斋,原来是一座藏经阁。只见前面排列小橱十口,上面摆满古籍;又中橱八口,摆满卷宗;最里面是大橱三口。两则又一排书架,摆着各种图文符卷。 飞天道:“你们自己找吧,都在这里。” 兰亭遂至小橱前,抽出一本,是庄子的《逍遥游》,又抽出一本,是列子的《冲虚经》,又抽出一本,乃阴阳家的《鹖冠子》,原来小橱存放的都是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学说。 乃至中橱,抽出一本,却“啊”的一声,公主看去,亦“啊”的一声,楚枫连忙凑去,见是一本古籍,名曰《乐经》。 楚枫奇问:“这书怎么了?” 公主道:“《乐经》乃先秦六经之一,早已失传!” 原来,先秦原有六经,亦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其中《乐经》早已失传,所以一般只说五经,所谓“四书五经”。 原来中橱存放的都是先秦的孤本经典,包括六经六艺六韬等等。 兰亭翻开第一页,起首言: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 紧接又云: “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 紧接又云: “五音者,宫、商、角、徵、羽;六律者,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亡射。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兰亭遂放下,至最里面的大橱处,只见列着《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又有《致梦》、《觭梦》、《咸陟》等等,都是早已失传的古卷残谱。 兰亭一本一本查看,忽抽出一本,乃《本草经》,且是失传的原本。 《本草经》相传乃神农尝百草所编,故又名《神农本草经》,原本早已失传,至今流传的乃后人重辑。 兰亭又惊又喜,连忙翻看,里面依然收载草药三百六十五种,但不分品级,只分药性,与流传的大不相同,刚才采摘的几株草药亦在其中。 兰亭更加欣喜,继续查看其他古卷,忽失声惊呼。 楚枫连忙看去,只见兰亭手中拿着一本残卷,卷名写着:《黄帝内经》,《素问》卷七,经隧精微论。 楚枫奇问:“医子姑娘不是常看《内经》么?” 兰亭激动道:“这是《素问》的第七卷,早已亡佚!” 原来,《黄帝内经》分《灵枢》、《素问》两部合共十八卷,其中《素问》第七卷早已失传,现存的是后人增补,已失原经精义。 现在兰亭发现这一残卷,当然激动,开始逐页翻看。 楚枫便从药箱取出那本兰亭平日阅览的《内经》,翻开书目,上面写着: 卷一,平人气象论第一,决死生篇第二…… 卷二,移精变气论第八,玉版论要篇第九…… …… 卷六,脉要精微论第四十三,玉机真藏论第四十四…… 卷七,阙。 果然是缺了第七卷。 楚枫问:“这第七卷写的是什么?” “是写经髓精微,正与卷六的脉要精微呼应。有此卷七,则卷六甚多疑难可解。” 楚枫见兰亭喜不自禁,亦十分高兴,对飞天道:“我们翻看藏经,没有触犯门规吧?” 飞天摆手道:“我巴不得你们看呢,这些书卷已经好几百年没有人看,都要发霉了!” 楚枫见两边书架存放的都是图卷,画的都是大山大海,当中又有奇禽异兽,从未所见。 因问:“这些是什么图卷?” 飞天道:“这是《山海图经》。” 公主、兰亭又“啊”的失声惊呼。 原来,相传先秦古籍《山海经》原本有图的,叫《山海图经》,却早已失传,只剩文字的《山海经》。 楚枫一幅一幅察看,但见饕餮、穷奇、鵸鵌各种上古奇兽,忽见一兽其状如彘,正是蠪蚳,忍不住笑道:“小魔果然是在山海经中。” 遂问飞天:“另一间悟真楼存放的是什么?” 飞天道:“那里都是丹道经籍,看了你也不懂!” 楚枫定要看看,遂至悟真楼,公主和筱雨微霜亦好奇跟去,兰亭对丹道不感兴趣,一心翻阅残卷,不舍得离开。 悟真楼同样列着一排排书橱,起首一本就是《道德真经》,然后是《黄庭经》、《抱朴子》、《玄珠录》、《悟真篇》,《参同契》、《阴骘文》、《指玄篇》,又《清静经》、《太上感应篇》、《云笈七签》等等等等。 飞天道:“你们自个看吧。”遂离去。 楚枫翻看片刻,索然无味,欲离开,忽见公主正翻看一本经籍,神色惊异,名曰《阴符经》。 《阴符经》相传乃黄帝所撰,故又名《黄帝阴符经》,全文不过三百余字,却是道家最重要的经籍之一。 只见公主目光落在文中一句上: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楚枫问:“怎么了?” 公主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在我八岁的时候,遇到一名蒙面道姑,因见我逆命之身,所以传我一套吸纳吐气的口诀。口诀当中便有这一句。” “哦?莫非那口诀来自《阴符经》?”楚枫十分惊讶,又道,“你说过,那口诀只能修习十年?” 公主点点头,道:“那道姑说,除非我能领悟口诀要义,否则再练就有害无益。” 楚枫连忙道:“你快看此经,看能否领悟?” 公主翻看半响,摇头道:“其它口诀却非来自此经,虽有契合,到底难解。” 正说着,忽听得筱雨微霜“咦”的一声,楚枫望去,只见两人手中捧着一本经籍,名曰《关尹子》。 关尹子乃先秦豪士,与老子同时且与老子齐名,相传老子《道德经》就是应他所邀而撰著,其著述《关尹子》亦与《道德经》齐名,乃道藏重典。 筱雨微霜转向楚枫,道:“公子可曾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曾听到一把声音,说我们身子不能沾染五谷,遂传授了我们‘汲霜饮露’之法。” 楚枫点点头。 筱雨微霜道:“那‘汲霜饮露’之法,这书上有呢!”遂指与楚枫看,只见写着: “心应枣,肝应榆。我通天地,将阴梦水,将晴梦火。天地通我,我与天地似契似离,纯纯各归……” 公主望去,惊讶道:“道姑所授口诀当中,亦有此句。” 公主和筱雨微霜遂将各自的口诀道出,便发现,她们的口诀有许多相同之处,亦有不同之处,却能契合。 楚枫明白了,传授公主吸纳吐气口诀的蒙面道姑,跟传授筱雨微霜‘汲霜饮露’之法的,是同一个人,而且很可能就是晋小姐口中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抚琴仙姑。 而抚琴仙姑所授的口诀,很可能源自《阴符经》和《关尹子》这两本经书,也就是说,只要读懂这两本经,就能领悟口诀要义,这样公主就能继续修习口诀。 楚枫是极想公主继续修习口诀的,因为他始终记挂着一桩心事:公主是吸入过困魂烟的,只是她体内有一股潜藏的真元,将困魂烟禁锢着。一旦困魂烟脱出禁锢,公主会顷刻枯死。 现在公主已停止修习口诀,那股真元会不会减弱?一旦减弱,还能不能禁锢住困魂烟? 楚枫一直悬着心,所以极想公主继续修习口诀。 公主也想到那口诀很可能源自《阴符经》和《关尹子》,遂与筱雨微霜专心翻阅这两本经书。 楚枫不想打扰她们,遂回临渊坐忘,见无尘还是临渊而坐,静谧得如同熟睡一般,忍不住走近去,扬了扬手,无尘没有任何反应,欲走开,又停住,想了想,遂寻了一段长长的蔓藤,一头系于树根,另一头悄悄系向无尘腰身。 原来他见无尘临渊静坐,仿似睡着一般,始终不踏实,怕她真的睡着了,于是想用蔓藤系住她腰身,以防万一。 谁知他刚把蔓藤系向无尘腰身,耳边忽响起无尘声音:“你干什么?”楚枫怔一怔,却见无尘还是闭目盘坐,以为错觉,又把蔓藤系去,又听得无尘声音:“住手!” 楚枫这回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偷笑,原来她未入禅定,几乎被她骗了。既然如此,我且跟你对禅,看你睁不睁眼! 遂盘膝而坐,盯视着无尘,还慢慢靠近去,几乎鼻尖相贴,鼻息相闻。 这次楚枫憋足耐性,足足盯视了半个时辰,不过论坐禅,楚枫如何比得上无尘,无尘始终纹丝不动,楚枫盯着盯着却打起盹来,他没有将无尘盯醒,自己反悠悠然入睡了。 无尘定坐可以纹丝不动,但楚枫这一睡却出事了,身子一摇一晃的,一时晃向崖渊,一时晃向另一侧,楚枫睡得香甜,浑然无觉,身子一歪便整个人向崖渊倒去。 无尘倏地张眼,尘丝已经飘起卷住楚枫腰身将他拉回,楚枫赫然惊醒,已惊出一身冷汗。 无尘责道:“你定力不足,却学临渊坐禅,不自量力!” 楚枫讪讪道:“我怕你禅着禅着就睡着呢!” “你不知道,禅定者脑海尚留一点清明!”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紧张过度了!” 无尘没有作声。 楚枫便挨身过去,道:“无尘,想当日在天台山玉霄峰,你还不能随便从禅定醒来,现在却能随便出禅,看来你的禅修高了许多?” 无尘没有答话。 楚枫道:“禅修有啥好,既清苦,又枯燥,还不能念之所念,想之所想。” 无尘还是没有答话。 楚枫又挨身道:“其实我天资过人,悟性很高的,你不如教我禅修?” 无尘道:“你刚才不是说,禅修不能‘念之所念,想之所想’么?” 楚枫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悟出‘念之所念、想之所想’的禅修!” 无尘两眼一冷:“荒谬!” 楚枫却正色道:“佛法修行有八万四千法门,你怎知没有这么一种法门?” 无尘竟不能答。 楚枫道:“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或许真有呢?” 无尘唯有道:“你自修去,莫扰我入禅!” 楚枫却挨着无尘后背盘膝而坐,道:“你不用管我,你有你坐禅,我有我坐禅,各不相干!” 无尘竟没有抵触,又徐徐闭目入静,等她再次从禅定中醒来的时候,楚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而那根蔓藤亦不知何时系在她的腰身…… 于是接下来这一段日子,天魔女、慕容、魏嫡、妙玉、盘飞凤每日在五源之地修炼,无尘则临渊入禅,兰亭去忘心斋阅览《内经》残卷,公主和筱雨微霜则去悟真楼参悟《阴符经》和《关尹子》,楚枫要么在古剑台练剑,要么去五源之地偷看众人练功,要么去跟无尘对禅,或者去看公主和兰亭翻阅经籍,反正没闲着。 楚枫原以为祖师坐忘片刻,最多也就几天,谁知弹指间过了十多天,昆吾祖师还是在坐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