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扣之命轮》 第一章 梦千年 玄臾纪,中期,六百一十八年,人间界。 距离乱战时期已经时过千年,各方势力巩固,群雄割据,建国立教,商贸往来不缀,歌舞升平,繁荣至极,但血与泪仍在修炼者的情怀中续写…… 北有雪域,漫天飘洒的雪花亘古长存,一眼望去是无尽的冰山,覆着蒙蒙白雾,缭绕如仙境,偶有雪鹫横空,展翅嘶鸣,雄浑的声音荡漾长空,延绵的冰山脚下,是一片又一片冰雪凝滞的蜿蜒的广阔湖泊。 雪枫谷位于雪域西部边缘,终年人烟罕至,谷内遍地开满了雪枫,一棵棵高耸如云的枫树是谷内唯一的点缀,淡白如冰晶的枫叶随风飘落,好像在述说一段悲伤的烂漫,寒风也跟着附和,仿佛含着泪,发出哀恸的哭声,风不舍得叶,像恋人的离别。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深处散落下来,落入雪枫谷内,温柔地覆盖着,谷内一棵不起眼的枫树旁,有一块一人高的冰晶凝结而成的透明石块,由于被薄雪覆盖着看不真切里面,仔细一看,会发现这里面冻着一名男子,年龄看似十八九岁,穿着华丽,像是贵族子弟,可锦衣却是多处破烂,还染着些许猩红醒目的血迹,他轩昂的眉头紧锁着,面容痛苦而又挣扎,这一切都是凝固的,被封锁在冰晶内,谁也不知道这块冰晶陈在这里多久了,也没有人发现,在雪枫谷还不叫雪枫谷的时候,这里还没生长枫树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着。 像遇见炽烈的阳光一般,冰晶这一刻缓缓融化,落下的水珠又立刻凝结,将附近的雪地都冻成坚硬的冰,冰晶的融化愈演愈烈,直至最后,变成纹络一般的裂缝蔓延开来,伴随着“咔嚓”的声音,破碎,散落一地晶莹的冰屑。 “但使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夜羽……” 夜羽猛的睁开双眼,眼中充斥着血丝,夹杂着绝望的眸光,一幕幕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汹涌地涤荡他的脑海,这些回忆破碎又重组,反反复复。 “都不在了,为何留我一人!” 他嘶吼着,整个雪枫谷都回荡着他的声音,猛地抓住雪地上的冰屑,由于力道过大,冰屑深深刺入他的掌心,一片猩红慢慢从他的掌心扩散开来,钻心的疼痛感蔓延至内心,他不理不顾,任由这种疼痛肆虐。 夜羽轮廓分明的脸惨白,他闭上了双眼,只见一痕泪光滑落,紧咬的嘴唇也渗出丝丝血迹,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天空仍是一片灰暗,只有落雪把大地映衬得一片苍白,夜羽就像是独孤的点,在这个白得找不到其他色彩的世界里,任由雪花将他覆盖,他躺在雪地里,脑袋仍昏昏沉沉,一念及过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又涌上心头,挥之不去,像阴霾一般笼罩着。 “我夜岚部族的仇,哪怕只剩我一人,哪怕身死道消,坠入魔道,永生不得轮回,也要报!” 夜羽眉头紧皱,额间青筋浮现,整个人涌现一股戾气,用力握住拳头,但随即又松了下来,脑海里浮现一抹骄阳下不回头的倩影。 “明知道是死,为什么还要去,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傻瓜……” 夜羽仰头看着漫天飘零的晶莹枫叶,心中苦涩,悔恨万千,可悔恨有什么用,一切都发生了,并不是一场梦,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我曾答应你,把枫叶栽种满城,举族共赏,可还没实现,就已分离。” 好似喝过烈酒,声音嘶哑宛近无声,最后化为哀叹,飘荡在这方天地,看着枫叶,他愈发心伤。 夜羽站起身,也不拍落身上的雪尘,像游离的孤魂,漫无目的行走在茫茫雪地里,只留下身后一排又一排厚重的脚印。 心有千千愁,无可自拔,这是他现在的心境。 南域某一古城内,正在冥思打坐的一名黑袍男子忽地转醒,眼眸深处像一片波澜不惊的幽海,看着年岁不大,透露出的气质却是如一个饱经岁月沧桑的老者,散发着淡淡的威严。 他轻语道:“出现了吗。” 而后缓缓抬手,在半空轻轻一拂,一面幻镜化出形来,漂浮在半空,镜子里是一望无垠的雪地,天空散落着皑皑白雪,一名男子宛若沧海一粟,形单影孤的漂泊着。 “怎变得如此潦倒不堪。”黑袍男子轻叹,表情无喜无悲,但眼底透露着些许失望,他伸手拂灭幻镜,静思半刻,再次抬手,伸开手掌,滞空一抓,虚空顿时破碎出一口不大的黑洞,他将手探进去,只见一口幽黑的阔剑被他拔出,剑长有六尺,接近一人高,宽三尺,剑体除了墨色再找不出其它颜色,就连剑柄都如是,剑上满是蝌蚪般的纹络,竟散发出淡淡的灵力波动。 黑袍男子并未起身,单手举剑在半空挥舞,霎时虚空炸响,“嗡嗡”的音爆声不绝,这一场景若是被旁人看到一定会吓傻,这么大一把剑少说也有几百公斤重,需合多人之力才能抬起,而眼前的男子身材纤瘦,甚至巨剑与身材都不成比例,却能够单手举剑,于半空挥舞,发出刺耳的音爆声,没有丝毫吃力的表情,像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 黑袍男子最后直接脱手将阔剑砸向上空,其速度快至无影,只见剑端的虚空一点点破碎,在即将要触及到殿宇的房顶时,虚空崩塌,缓缓扭曲,巨剑飞入其中,消失不见,再次显现时,已经是几百里外的高空,方向,北域。 男子做完这些后,仍然盘坐在蒲团上,而后闭目,像一尊石像,再无波动。 天寒地冻,万物一色,夜羽不知疲惫,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能看见山川,冰泊,灰云,在他身后倒退,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他的心,比这方天地更具寒冷。 渐渐缓过神来,他停下脚步,仰望长空,直面上苍,目光悠长,沉声道: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夜岚的子民们,寻馨……我不会令你们枉死,此生,此不共戴天之仇,我夜羽必为你们讨回,黄泉相见时,也有颜面对你们,面对夜岚的列祖列宗。 他本是夜岚部族的少主,有着显赫的家世,夜岚乃人间界西域的一个部族,人间四域,部族千万,夜岚在其中排名前二十,可想而知其繁华程度,唯有中土之上的炎族,星族,东域之上的白族,禅族,南域之上的月族,青族,西域之上的剑族,北域之上的雪族……等少数几族能与其比肩。 夜岚本也与世无争,百姓安居乐业,各安其职,商贸繁华,可奈何此世天道得证,传出成神契机,这个消息像一场狂风暴雨,打破了人间界多年来建立的平衡制度,开始了乱战时期,各个部族为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印证神道,不惜将战戈倒向部族,欲占领其统御的疆土,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洞天福地、古来神迹。 夜岚也被席卷进这场风暴,中土星族觊觎夜岚部族强大的修炼功法,《夜极》,这部功法可与星族功法同修,使修炼速度提升数倍不止,遂星族联合其它部族,突袭夜岚,即便夜岚有所防备,也仍措手不及,战争的硝烟弥漫了一年多,最后城破族亡,星族不留余地,将百姓赶尽杀绝,就连夜羽的父亲,功参造化,武破虚空,问鼎世间强者之列,也没能护夜岚周全,最后只能拼死封印了他最小的儿子,夜羽,将虚空打碎,传送到北域严寒之地。 “星族,没有想到吧,我还活着,从今天开始,请你们时刻注意,一个魔鬼就要向你们挥动屠刀!” 一声咆哮,宛若一叠波浪,将夜羽周围的积雪荡起,在空中凌乱,却不能近他肌肤半分,他恨欲狂! “轰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外一个黝黑的东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砸落下来,将雪地凿出一个大窟窿,走近一看,是一柄阔剑,周身荡漾着起伏不定的灵力,插在其中。 夜羽睁大双眼,内心的情绪这一刻可谓是波涛汹涌,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他认识这把剑。 “荒天……” 剑似有灵,听见这两个字后剑身不断颤鸣,嗡嗡作响,一道道宛若心跳的声音强而有力的传出,化为涟漪扩散开来。 第二章 寻馨? 望着眼前这柄巨剑,夜羽思绪辗转,僵硬的面庞有些颤抖,关于这柄剑他最清楚不过,听他父亲说,在他降生这个世界的时候,天外忽有飞陨,带着鸿蒙紫气划过天际,最终砸落在夜岚的北云山涧,他父亲觉得这是好的兆头,于是派人去寻找这块天外飞陨并带了回来,起初这只是一块陨石,其表嶙峋,上面有些许多不大不小的窟窿,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夜羽的父亲将它闲置在夜羽所住的寝殿外花园内。 在夜羽一岁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一次无意间跑到花园戏耍,不知为何,偏偏这块陨石吸引了他的视线,轻轻触摸,陨石霎时大放异彩,七彩斑斓的光芒从花园直冲云霄,引得整个夜岚部族的子民注视,甚者伏地跪拜,嘴中祷告,以为神灵降临。 一岁多的夜羽小眼圆滚可爱,红扑扑的脸颊宛若精雕细琢的瓷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陨石,直至光芒内敛,粗陋的陨石像是蜕皮的老树,外面坑坑洼洼的石料开始一层一层掉落,露出里面的情形,这陨石竟然是中空的,中间漂浮着一柄巨剑,剑体黝黑,通体纹络覆盖,很是奇异。 夜羽的父亲闻之大喜,赶到花园目睹这一切后,抱起小夜羽,言道:夜羽降生乃是我夜岚大兴之兆,此子日后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光我夜岚指日可待! 这柄剑尤其锋利,开金裂石不在话下,最为重要的是,修为越高的人,执剑便能发挥更强大的威力,夜羽的父亲就曾一剑划破虚空,差点得见神界!但也有缺陷,使用一次,这柄巨剑会沉眠一年半载,期间跟普通利器无多大差别,并且伴有结界,一般人不可触碰,否则便会被结界所伤。 直到夜羽十五岁之时,修为通达二阶巅峰,他的父亲拿出此剑,让他试试,惊奇的发现,结界并不能伤他,像是遇水消融一般,褪去结界,他的父亲又是一阵欢喜,言道:羽儿啊,你非常人,但此事不得让其他人知道,外界都知道我族有这么一柄神剑,威力强绝,但也知道不能频繁使用,如果让他们发现这个限制对你无效,只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如今世道有变,你要赶快变强,未来的不可测太多了,这乱世,得拥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不然只能被别人屠宰。 当时的夜羽还是一族少主,平日里没什么顾虑,也不用出去打打杀杀,至于修炼完全当做是一门功课来学,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父亲当时对他说的话,“乱世里,孰能煮酒论天下”,他又是一阵叹息。 不过再次见到天荒,他有些意外,也有兴奋,有了他,以后复仇路上便会轻松很多,至少有了保命手段。 走上前,他双掌结印,指间交错,运转功法,不禁眉头一皱,“想来是我沉睡太久了,修为都倒退到一阶中期,再退点估计跟常人也没多大区别了。” 掌间缭绕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灵气,最后勉强形成一层灵力薄纱,夜羽才向荒天握去,尽管有着灵力加持,但他仍感觉到吃力,这剑本身就有几百公斤重,加上他修为倒退,一时竟拔不出来它,夜羽最后满头大汗,费时许久才勉强拔了出来。 “你也够重的,这么多年也不减减肥。” 实在是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他有些埋怨,尽管这是一处冰天雪地,但他脸庞仍噙着汗珠。 天荒这柄剑他实在不可能拖着走,不然就算走上一年半载也走不了多远,还好当初他父亲赐了他一枚云戒,用以储蓄,现在终是派上用场,这种戒指很特殊,不管放多少东西进去,只要空间足够,它的重量还是一枚戒指的重量。 “以后就我两相依为命了,从新开始生活,光复我夜岚!” 夜羽最后抚摸着剑身上的纹络,将它收了进去。 “天大地大,何处是家,如今只剩我一人漂泊,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凄凉,也许也唯有孤独,才能令人成长吧。” 夜羽抖了抖身上的尘埃,颇有感慨,再世为人,身旁空无一人,他仰望长空,目中有深藏的悲凉。 到了傍晚时分,身后传来阵阵兽吼,他早就听闻过雪域,白天飞禽走兽都会隐匿起来,直到傍晚才开始出没,出来寻觅食物,世人都将这里的禽类统称为雪兽。 “不知道身体生锈没,以我现在的修为对付一般雪兽没什么大碍,可是遇到二阶以上的禽兽,恐怕只能沦为口食,还是赶快找个有人出没的村落安置下来为好。” 说着,他加快了步伐,真怕大仇未报便已沦为雪兽的口腹之食。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远远看见远方炊烟袅袅,有着一处不大的村落,这时已是天低云暗,洁白的雪花宛若婀娜的少女,在半空飘舞,将昏暗的天色映照出点点白光,前方灯火通明,不时有孩童的嬉笑声、妇人们的聊天声传出,夜羽的内心此刻竟渐渐生起片片温暖,多久没看到这么温馨的场景。 这户村落大多都是些猎户,人口并不多,只有百来户,他们以打猎为生,白天男人们休息,晚上这个时候出门狩猎,维持一家老少生活,虽然很平淡,但他们已经是很满足,也在这里居住了几百年之久,这是夜羽进来后了解到的,一位好心的老妇人收容了他。 老妇人是个孤寡老人,曾经有一个儿子,奈何上天不曾眷顾这一家老少,儿子在多年前一次狩猎中不幸被雪兽咬死,留下了老妇人一人生活,不过村落里的人们都是善良热心的老实人,为了照顾老人家的生活起居,会轮流着给老人送来柴米油盐,兽肉,日常用品,维持着老妇人的生活。 老妇人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过来,弱不禁风的身子仿佛被风轻轻一吹都能摔倒,她手里拿着一套青色布衣,镌刻着岁月风霜的脸颊微微一笑,将布衣递给夜羽。 “换了吧,这是我儿子当年的衣物,想来你们身材差不多,应该能穿。” 这时夜羽才发现自己已是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双手接过布衣,内心有一种家的温暖,说话间竟有些凝噎,道:谢谢老人家。 “换好了就过来吃饭吧,年轻人可不能饿着,我儿子当年可是一顿能吃下几斤肉呢。” 发自内心的,夜羽能感觉到,老妇人真的很孤独,看见他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一样。 换过衣服,发现木桌上摆满了很多兽肉,可以说是青一色的肉,没有其它素食,猎户人家果然是吃肉长大的,怪不得个个长那么结实,也正好,这些肉让夜羽食欲大增,一瞬间肚子宛若擂鼓一般躁动。 老妇人听到后,眼角的皱纹都化了开,笑道:“快吃吧孩子,看你饿坏了。” 说罢,夜羽也不客气了,开始趴在桌上囫囵吞枣地吃起来,嘴里不断赞叹到好吃。 “老人家,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头吗,我一个人久居深山,不觉年月,已经搞不清楚这是第几个年头了。” 饭后,夜羽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封印了多少年,灭它全族的星族是否还在,毕竟当时正逢战乱,四面楚歌,说不定星族也在战乱中陨落,还有现如今的大陆情况如何,他全然不知。 老妇人也没有任何怀疑夜羽的出处,心地质朴善良,苍老的声音不缓不急的说道:已经是六百一十八年了。 “啥?六百一十八年?” 如果夜羽没搞错的话,在他被封印的时候已经玄臾纪,初期,第五百九十七年,难道他并未沉睡多少年?他不禁开始怀疑,可是他又感觉自己睡了漫长岁月。 无意间,他瞟到墙上挂着的一本万年历,再看看如今的时间,玄臾纪,中期,第六百一十八年! “已经过去千载岁月了吗,岁月还真是无情,这么说我都一千多岁了。” 虽然知道时间也许过去很久了,但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震惊,感叹岁月无情,心中这般念道。 老妇人有些不明所以,笑道:看来你很久没到外面的世界了。 夜羽不知道怎么回应,如果告诉他其实是千年前的人,被封印到现如今,肯定会以为他是个疯子,无奈只好对老妇人一笑,又问道:“老人家,现在的世界是怎样的,我从小就居住在深山,没出来过,现在出来了,想先弄明白。” 他撒了谎,但是没有办法,说实话只能让老人更加不信,就像天方夜谭,再者他并不清楚如今的世界是怎样的,言语间都要注意才行。 老妇人也不知道太多,说道:“我只知道现在的世界被五帝九尊所统御,至于具体哪五帝哪九尊并不清楚,只晓得我们雪域是由白帝统辖。” 之后夜羽也不再过问,老妇人也不清楚,想要知道更多只有等真正到外面世界才能了解,他心中想到:“五帝九尊,如果星族在其中的行列,复仇看来也并不简单,称为帝者,尊者,恐怕都是登临那传说境界的人,不说长生不死也差不多了,拥有毁天地之能,可能星族的那几个老家伙也都还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夜羽留在了这个小村落,虽然老妇人不说什么,但不能总混吃混合,所以夜羽也时常跟随着村里狩猎小队,傍晚出去捕猎,依靠他的现有的修为,狩猎一些简单的雪兽还不在话下,甚至每一次狩猎,都是他收获最大。一来他打算现多了解现如今的世道,二来做好准备,然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光景,夜羽成为了村里名副其实的出色捕猎者,期间老妇人也都是他在照顾,与之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老妇人待他就像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一天傍晚,如往常一样,夜羽带领着狩猎小队入山,在一处山崖间,发现一名女子被几只雪狼所困,正围着她。 夜羽正准备搭箭营救,奈何女子貌似并不需要,那女子修为不弱,秀手虚抚间,天地飘荡的雪似为她所用,玉手轻捻,片片雪花如万剑穿梭,从她身畔激射而去,片刻而已,那几只雪狼便被雪花洞穿,倒地不起。 “好身手……” 在夜羽心有赞叹之时,女子发现了他们,侧过身,往他这边望来,女子一身白衣,眸若秋波,肌肤胜雪,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又仿佛出尘仙女,不可临近,看得村里这些男人如痴如醉,全然忘了女子方才动起手来的杀伐果断,可是这一切看在夜羽眼里却不是这样,他仿佛凝固一般,不觉间眼角湿润,无语哽咽。 “是你吗,寻馨……” 第三章 无限风光在险峰 回忆如浪似潮,汹涌激荡着夜羽的内心深处,不断迂回折返,令他胸口一阵沉闷,最后全部化为朦胧投入他的眼中,曾几何时,有那么一个女子,住进了他的眼里,再没搬出来过。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女子,一眼也不肯转开,只觉得这是一场梦,本以为此生再无缘相见,甚至已经天人两隔,可眼下,如果眼睛不会骗人,这就是她,寻馨,曾答应为她栽种满城枫树,令举族共赏枫叶飘荡的女子。 “梦寻馨……” 夜羽哽咽着,声音沙哑得宛若正在磨砂的石器,轻轻呢喃,手已经不听使唤的举起,像是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等待他的是破碎,是离散,是一场梦。 白衣女子只是看了看这边便收回视线,静若止水,举止轻逸,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表情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动容过,淡然自若,而后扬了扬白裙,芊芊玉指一挥,便幻化为一阵清风,随雪飘去,不留下任何痕迹。 “不,这不是她,我亲眼所见那场战役中她香消玉殒,怎么可能会是她,只是长得像罢了。” 夜羽摇摇头,回过神来,表面镇定,却心如刀割,竟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停留于身前半空。 “夜兄,醒了醒了,人都走了,没想到你也有痴迷女‘色’的时候,不过这般女子,定非我等能征服的,若是兄弟对男女之事有想法了,王大嫂家的女儿尚未婚配,人长得也俊,倒是可以给你们撮合撮合,哈哈。”随行的一男子目光悠长,别有深意,这样打趣道。 “是我着迷了,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难免会沉迷其中。”夜羽心中一叹,幽默地接过话来,心中却无尽苦涩。 待人都散了,打道回府时,他才望着方才白衣女子停留的地方,轻声道:寻馨,我好想你。 北域的天气没有春夏秋冬之分,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天地万物,冰雪一色,单调得有些落寞。 转眼便又是一个夏,可天空中那轮太阳并不金黄,反而像是一轮月亮,显得有些苍白,就连投射下的阳光,都渗着丝丝寒冷。 吃过晚饭,夜羽由于狩猎的劳累,早早上了床榻,不一会儿便浑浑睡去,这段时间他经常做一个梦,令他的心仿佛千刀万剐般。 梦中有一道缥缈的倩影从那枫叶林中走来,又在微风中逝去,远远的只能听见一句:我等你,在人界之上,天宇之下。 随后又浮现夜羽父亲的面容,夜天凝神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深邃而又智慧,勘破世间一切虚妄,沉稳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男儿在世,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但要认清自己怎么看自己,孩子,你是为父的骄傲,你的人生,你的故事,也才刚开始!” 夜天刚毅大气的脸庞最后仰天一叹,缓缓散成光影。 生命中与他有重要交集的人都在这场梦中浮现,随后皆模糊,消散。 虽然是一场梦,却又无比真实,故人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可人已都是魂归黄土,再不得见。 醒来已是清晨,夜羽醒来发现自己满身大汗,悲怆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脑海,只记得梦中几句话:我等你,在人界之上,天宇之下。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 “寻馨,你还活着吗,人界之上,天宇之下是什么地方,如果存在,我一定寻到!” “父亲,你放心,这一世,我定不做凡人!” 推开房门,迎着漫天雪埃,夜羽呐喊道。 不管怎样,他都要面对现实,打起精神去走往后的路,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如今,是时候离开了村落了,这两年光景里他再次感受到人世的温暖,和蔼可亲的老妇人,以及村里教会他狩猎技巧的人们,是他们,让他感觉回到了家,并学会一个人生存,顽强的走下去。 他舍不得,但不得不离开,身负血海深仇,必须得已始终,不要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他的心胸还没能宽大到能容下灭族之仇、容下红颜知己在自己眼前香消玉殒!如果遭报应,那诸多因果尽加吾身,无惧! 辞别村庄,以及老妇人,夜羽一个人上路,背影孤独而又单薄,在雪地中留下一排又一排脚印,只有那一轮寒日陪伴着他。 北域之南,与中域的交界地带是一处名为迷幻的山脉,山脉延绵无尽,作为北域与中域的交界线,如果想来往于北中两域,只有穿过万念城,那是唯一的安全通道,建立在山脉中央沦陷的盆地里。 并不是从其它地方不能通入,只因迷幻山脉是一处凶险之地,其中凶禽猛兽泛滥,不乏高阶凶兽,可匹敌人界绝世高手,更有传说中的龙族出没,世间也有一则传说,说整个迷幻山脉就是龙族祖龙的龙骨堆砌而成。 除了这些,山脉内也有多处绝地,然而最无解的是山脉内诸多的幻境,一旦迷失,这辈子再也出不来。 历年来不少自恃武学通巅的修炼者便失足其中,最后饮恨而终。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死亡绝地。 当然,只要不进入山脉深处,还是相对安全的,不少门派以及学院每年都会将学徒、子弟送入其中历练,采集药材,兽核,运气好的,误打误撞闯进某些前贤留下的洞府,还能得到一些惊世传承,这样例子真实的发生过,万念城中,实力最强大的三大学院之一的武虚院院长,就曾在年轻时还是学员的时候得到神的部分传承!最终造就了现在的他,步入世间强者之列,成为武虚院院长。 夜羽一个人走进迷幻山脉,对于此地他早有耳闻,即便是千年前他那个时代,这里依旧是一处死亡绝地,但他想要进入中域,只能走这条路,况且,只要不入山脉深处,他并无性命之忧,另外他还有其它打算,想在这片死亡与机遇共存之地磨砺自己,尽快变强,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便寻到星族,也不过是蜉蝣撼树,自取灭亡,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都说这里凶禽猛兽泛滥成灾,怎么我一个都没遇到。” 语罢,也不知道夜羽嘴欠还是怎样,前方一阵轰动,只感觉地面在颤抖,抬眼看去,他奶奶个腿,一只嘴里喷火的大虫子!一颗头颅能有房屋那么大,两眼之上还有一个竖眼,头上顶着两根硕大的倚角,浑身长得跟石头似的,偏偏形状又是一只虫子! 大虫子嘴里喷火,烧毁成片林木,每走一步,地面都会为之颤抖,夜羽大惊失色,因为方向是往他这边,他可不想被这怪物烤成人肉干。就算不被烧到,那虫子一脚下来也能踩得他血肉模糊 急忙之下拔腿就跑,嘴里还不时念叨:“这是什么品种的禽兽,怎么从来也没见过,长得也太磕碜了,不知道他爹他娘生下来怎么没掐死它。” 如果大虫子听到夜羽说的这番话,估计会立马冲过来将他碎尸万段,你眼瞎啊?我这么一只威武霸气的兽龙在你嘴中怎么就成了大虫子! 的确,这不是什么大虫子,而是在兽谱中排名靠前的兽龙,体内有着少许龙族血脉,体型巨硕,力大无穷。 躲过了兽龙,夜羽喘着大气,有些错愕道:“我怎么看那只虫子的头有点像雕刻里所画的龙头?”,随后又摇晃着脑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龙不可能会想不开跟虫子杂交。” 幸好兽龙没发现他,不然听到夜羽对它这般的形容,绝对怒吼着将他粉碎。 山脉中并不像夜羽想象中那么阴晦,至少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可以说是花红柳绿,清香扑鼻。这是一片万紫千红的花海,丛中几株柳树亭亭玉立,嫩绿的柳枝伴着花香随风摇曳,可谓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夜羽正陶醉其中,展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带有花香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抬腿迈步向前走去,高喊道:“从今天起,从这里开始,我夜羽,要一步一步变强……” 话未完,只听扑通一声,他右脚踩空,掉入一个约莫五米深的地坑里。 他抚了抚脑袋,然而下一刻他惊了,不,不应该说惊,应该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绝美的画面,一个女子躺在绿藤铺满的地面上,一头秀发乌黑亮丽,宛若白瓷般的脸颊含羞,两片红晕浸染,额头渗着香汗,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天使般的容颜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带着媚态,秀鼻挺立,樱桃般的红唇,看起来实在美艳绝伦,姿态娇媚。 一双犹如羊脂玉般白皙的长腿不断蠕动着,泛着诱人的光泽,紫色裙衫已经被高高撩起,****若隐若现,往上看,一只玉手抚唇,另一只贴在胸口,指间触着肌肤缓缓下滑,一对酥胸傲然…… 夜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鼻血,然而却无所察觉,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女子的娇躯上 “无限风光在险峰……” 下一刻,女子瞧见夜羽,扑朔着迷离的眼神,红晕泛得更开了,竟缓缓向着他使过来…… 第五章 咒印术 夜羽被女子强大的气场所压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身体有些僵持,他知道,女子动真了。 女子一声冷哼,纤细的手掌一翻,立时浮现一股浓郁的灵力缭绕在掌间,同时曼妙的身躯宛若轻灵的落叶,玉足点地一跃而起,就要打向夜羽。 感受到女子掌间汹涌的灵力,顿时惊醒,预感大事不妙,这一掌若是下来,不废也得脱层皮,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竟还是个功力深厚的武学修炼者,修为在他之上。 夜羽心下一惊,赶忙喊道:“姑娘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淫贼,你给我住嘴!” 女子脸上现在只剩下阴寒,已经是动了杀心,尤其是想象到自己体无遮拦,被夜羽看见的场景,大有将他撕碎的冲动。 “姑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去死吧!” 夜羽知道已经避免不了挨这一掌,甚至两掌,三掌,为了保住性命,他索性发起反击,右手握拳用尽全力向前轰去,拳影重重叠叠,而后腾起身子,俯冲过去。 “嘭!” 拳掌相碰,一股气浪从中间荡开,两人周围尘埃扬起,飞沙走石,夜羽身体一阵摇晃,被这一掌震得倒退十几步才稳住,胸口一闷,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女子嘴角一扬,藐视性地微微一笑,而后双手结印,红艳的嘴唇微张,开始吟诵一段古老的咒语。 随着手指不断幻化出诸多复杂的印式,一刹那,周围温度急剧下降,仿佛要将空气都冻结,只见半空中凭空生长出几百粒冰菱,尖锐而又闪烁,将夜羽死死的包围在其中。 夜羽站稳身子,凝视着漫天漂浮的冰菱,严阵以待,同时他又无比震惊,那女子的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却已经能够比肩当年的自己,修为达到二阶中期,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这等修为已经足够成为同龄人中的翘楚,更让他诧异的是这女子还习得世间最为复杂的咒印术,这种术是由功法繁衍而来,利用天地间存在的各种元素与能量因子,将它们凝练出来加以运用,其威力不容小觑,甚至比人体自带的元素和能量因子更为强大,但这种术又极为晦涩难学,有些人学一辈子也学不会一种。 眼前女子就是将空气中水因子提取出来,然后凝结为尖锐的冰菱,用以杀伐。 女子秀手扬起,而后挥下,数百冰菱仿佛受到召唤,在空中颤鸣,一瞬间齐刷刷的刺向夜羽。 冰菱速度过快,导致空气中不断嗡嗡作响,天空中闪烁着无数白忙。夜羽眉头一挑,俯下身,蓄力跃起,左右闪躲,可是数量太多,想全部躲过实在困难。 女子动起手来与之前的柔情百媚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杀伐果断,狠厉,完全就是一个女魔头。 一片亮光自夜羽脸庞掠下,速度骇人,他没有躲过,只见一抹血痕浮现在脸上,渗出血丝,来不及反应,便又是一片亮光落下,他在地上一个翻滚,当咒印术停下时,身上已经多处被擦伤,带着血迹的布衣上也被撕裂多处,显得异常狼狈。 然而还没有结束,女子手掌半握,在其手中生出一团蕴含着能量因子的球形气体,掀起一股罡风,女子衣袂飘飘,发梢乱颤,这一刻犹如一个杀手,挥手间掷出能量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夜羽。 “亵渎我的后果,唯有一死!” 夜羽的身体已经不支,负伤不轻,他倒吸一口冷气,摇晃着身体,使出最后的灵力在身前支起一道屏障,尽力抵挡这致命一击。 可是,能量球太狂暴了,宛若一柄重达几百公斤的大铁锤,几秒钟而已,就将夜羽支起的屏障砸得粉碎,而后轰在了他身上。 一瞬间,只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他紧咬着嘴唇,脑中天旋地转,嘴中一甜,再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他被撞得横飞了出去,落在断壁边上,而那能量球的力量还在持续,绞动他的五脏六腑,令他痛不欲生,眼皮忽觉疲乏,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轮残月高悬,夜晚的迷幻山脉格外喧哗,猿啼虎啸,兽吼声不绝,不时有异兽的身影出没在漆黑的山林中。 迷幻山脉外围的一处断壁边,一个青年直直的躺在地上,身上快要干涸的血迹显得异常触目惊心,衣衫褴褛,零散的长发被山风吹得飘扬,柔软的月光挥洒在他消瘦的身躯上,照得他脸庞看起来越发苍白。 夜羽的体内被残余的能量肆虐着,五脏六腑皆损,就在那股能量入侵他的心脏时,他的体内拂过一片绿芒,将破坏他生机的能量消磨了去,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诡异的漂浮起来,直躺于半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绿芒之下。 光芒格外耀眼,远远的都能看见,不知为何,之前的兽吼连连在这片光芒出现后便立即鸦雀无声,一时间令断壁周围异常静谧,只能够听见风吹草动的声音。 一块宛如玉石般形态的光芒自夜羽神识里透体而出,形成一道极为复杂的纹络烙印在他额头之上,而后散发出万道光芒,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光芒所过之处,身体被划开的口子、损伤的筋脉竟开始以肉眼能见速度修复,他的五脏六腑也慢慢愈合,直到绿茫消失,额头那道纹络缓缓淡去,最后消失不见,身上已经是没有任何伤痕,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翌日,日上三竿,一缕暖阳投射下来照拂在他脸上,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半虚着,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坐了起来,突然像是回忆起什么,他猛然惊醒,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发现女魔头已经不在了,再上下摸着自己的身体,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势,惊疑道:“难道我又做梦了?” 可是发现自己残破的衣衫,又摇了摇头。 “是真的,那女魔头哪去了,我身上的伤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好了。” 夜羽困惑不已,只觉得云里雾里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殊不知女魔头以为他已经死了,也全然不晓得他体内有一种神秘的东西修复了他伤势。 越是回忆头越疼,索性放弃了思索,他站起身,从云戒中换了套新衣。 “好饿,还是先去找点吃的吧。”他摸了摸咕噜叫的肚皮,嘴里清水翻滚,从未有这么饥饿的时刻,竟觉得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牛。 有时候越是想要得到什么就越是偏偏得不到,就像现在,他饿得走路都费劲,饥肠辘辘,胃水都已经在肚子里泛滥成灾,也没有寻觅到任何食物,别说野鸡山猪,就算是普通山果都不曾见到,找了大半天仍一无所获。 抱怨道:“这些牲畜昨天都还叫得欢,四处活跃,怎的今天都玩起了捉迷藏。” 迫于饥饿,他向山脉深处寻去,觉得只要不过于深入,应该是没那么好的运气遇到高阶异兽,自己多注意点就行。 可奈何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才远远看见一只匍匐在草丛里的野兔,兔子后半身露在外面,而前半身耸在草丛中,在那里摇晃着小尾巴,这个发现顿时令他有了精神,暂时抛开了饥饿给他带来的疲惫,眼冒绿光,嘴里流着喇叭哈子,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 “小兔子,我的肚子会记住你的,你的恩情无以为报,我们来世相见时,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口水咕噜咕噜的咽着,猎物愈近,他也愈加兴奋,只差最后临门一扑。 做好准备工作,夜羽聚精会神,拿出昔日做猎人时的职业操守,悄无声息。 “扑……” “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肚子总算是有着落了!” 他扑倒在地,双手紧紧握住了野兔的身子,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这兔子被烤熟的样子以及味道。 被抓住的兔子用力挣脱着,力道极大,这是一只快要成精的兔子,有着一阶左右的修为,力气有着两个成年人那么大,夜羽也是跟着一惊,那兔子生生的挣开了他的手,最后他只握住了尾巴。 “到手的食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了!” 他实在太饿了,以至于有些虚脱,用不上力,最后竟被这只兔子拖行过去,直接拨开了草丛。 然而,他却有种想死的冲动,他发现了什么? 成百上千只如浪似潮的异兽群! 它们全都匍匐在地,闭着兽目,表情安详,像是陷入某种沉眠,在他们的上方,是一个由石块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摆着一物,正散落下无数金辉,飘飘扬扬地落入兽群之中。 而不远处,他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数个陌生的面孔。 “女魔头!” 第六章 兽群 难怪群山之间不见任何飞禽走兽,竟然全都聚集于此,被一片广袤的草丛遮挡,其中不乏一些稀有的物种,黄金瞳孔的金眼鹰,鳄头狮身怪,长着墨色羽翼的虚螣蛇,狮鹫兽,天青牛蟒,四瞳灵狐…… 密密麻麻的宛若一支规模庞大的异兽军团,只是他们没有任何响动,皆匍匐在地,闭着兽目,神态安详。 在兽群上前方的祭坛上供奉着一物,由于隔得太远,夜羽没能看清,只能望见从祭坛上不断地散落下一片又一片金辉,笼罩着兽群,但祭坛下方的石阶上堆满的祭品他却是看得格外清楚醒目,令他心头一紧,横陈在石阶上的供奉竟全是些人类的尸体!男女老少皆有,有的尸首分离,有的眼球滚落在外面,血流成注。染红了祭坛下方的所有石阶,场景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他早听闻过异兽也会举行祭典,也知道某些兽类祭祀的贡品是人族,还有的将自己的同胞作为贡品,甚者将自己献祭,可亲眼所见时,还是忍不住震惊于兽族文明。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祭坛外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险些将夜羽杀死的女魔头,她静着步伐,从兽群后方绕过,似乎想要接近祭坛,而在她的后面,还有两名女子和三男子紧随。 兽群像是无所察觉,仍然闭着眼睛沉眠在此,任由她们从身旁穿梭而过,眼看就要临近祭坛,夜羽抓兔子闹出的动静顿时惊醒了兽群,只听闻兽吼连天,异兽群匍匐的身子一一直立起来。 女魔头的表情霎时一僵,对身后的几人喊了声快撤,便迅速做出动作往外退去,眼角余光扫了扫这边闹出动静的夜羽,发现是他后,本就气极的脸色更加阴沉,在想这淫贼怎么没死。 不容女魔头多想,惊醒的兽群第一时间便锁定了他们一行人,她们距离祭坛最近,异兽将其视为了偷盗之人,首先俯冲过去发起进攻的是一只狮鹫兽,身躯魁梧,有着内白外黄的浓密鬃毛,以及结实厚重的脚掌,背负一堆黄金羽翼,一声咆哮,所过之处的林木,皆被他这对翅膀斩断,而后庞大的兽群也纷纷尾随,将沿途的地面踩得塌陷,轰隆声不绝,带起一地尘埃。 反倒是事件的始作俑者相安无事,仅仅躲在了草丛后面有些惊魂不定,兽群其实并没有注意到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白琦那边。 看着手中被他打晕并提着的灵木兔,没想到抓只兔子还能惹出这种事,他若有所思,脸上突然流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女魔头,这下有你受的,等着在群兽的铁蹄下呻吟吧,呵呵……” “丑淫贼,竟然坏我好事,看来还是低估了你,没死在我冰菱坠和御混灵之下,最好别被我逮到,不然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另一边,女魔头一边逃一边咒骂,和其他五人御剑飞行,宛如一阵风穿梭在山地间。 同时,后面的兽群如同洪水一般,速度极快,紧紧跟着他们,不时有异兽嘴里喷出一道火注蔓延向他们,不时又有拳头那么大光弹从身后激射而来…… 带头的狮鹫速度尤其快,距离他们不过十来米,羽翼挥动间带起一阵阵狂暴的罡风,再一挥,一道道风刃宛若实质般激荡而出,将沿途凸起的岩石撕得粉碎,又席卷向半空,向女魔头他们袭去。 迫于无奈,最后,女魔头将保命用的千里符祭出,在空中开启一道虚幻的门户,和其余五人冲了进去。 千里符是大能炼制出来的传送工具,千里之内,任其来往,是极为稀有的灵器,炼制起来也非常麻烦,需要上百种天材地宝,其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黑冥石,然而这种石材世间几乎不可寻,来自于天外星空,是虫洞分解后的产物,蕴含着诡秘的空间能量,据闻如果量足够,将它们放在一起,便会产生强大的引力磁场,重开一个新的虫洞,连接另一片不同的时空! 这枚千里符本是为她们”得手后全身而退准备的,奈何,东西没拿到就已经使用了,而且千里符用了一次后其中黑冥石的空间能量就会消失殆尽,不能二次使用,白白浪费仅有的传送符,实在令女魔头他们肉疼。 “白琦,刚那可恶的小子是谁,他方才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你们认识?”白琦身旁一个名为萧逸的男子凑过来,耷拉着脸气愤地问道。 “就差一点,要不是那小子突然冒出来,我们就得手了!”另一个名为芷佪的女子锤了锤手掌心,同样是怒不可遏。 “一个痞子,之前交过手,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在关键时候跳出来坏我们好事!”白琦寒声道,绝美的容颜上露出憎恶的神情。 别让我再遇到你! 这时他们已经身处百里外的一处江湖边,碧水蓝天,白云悠悠,他们并未脱离迷幻山脉,这里仍是山脉的外围地段。 白琦沉默着,低头望着宁静的湖面仿佛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突然抬起头,对着芷佪和萧逸他们道:“我们赶快折回,说不定还有机会。” 几人有些不明所以,已经被兽群发现了,它们接下来肯定会十分警惕,就算折回,也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而且那只狮鹫兽的修为看不出深浅,是一个恐怖的存在,再去,已经没有了保命的千里符,恐怕是自寻死路。 “我们去拦截那个地痞。” 白琦说罢,转身就走,祭出飞剑,轻灵的跃了上去,这时五人才恍然大悟。 夜羽将灵木兔的手脚绑好,收进了云戒中,而后眼睛看向由石块堆砌的祭坛上,那里依然喷薄着金色光辉,洒落下一片光雨,却看不清究竟是何物。 趁兽群还没回来,我去看看,如果是好东西就收了它,然后跑路,夜羽心里是这样想的。 走近祭坛,他沿着石阶爬了上去,经过那些尸体时,他默默鞠了下躬,双手合十祈祷着:“愿天堂再无伤痛……” 对于生死他是个明白人,当年生活在战乱时代,经历过许多战斗,为他的部族存活而战,他也杀过许多人,从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麻木,这并不是多么惊心动魄的心理历程,只是在那个时候,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人生,就是一场厮杀。 当他登上祭坛顶端,刺目的光芒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一颗宛若丹药般圆滚的金色珠子陈放在石板上的凹眼里。上面有着一些细微的纹络,像是自然生成,它们组合在一起刻画出一副画,而这画的形态竟然是——龙 “龙珠!” 第七章 龙元珠之祸 夜羽睁大了眼睛盯着这颗圆润的散发着金芒的珠子,内心是遮掩不住的欢喜,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是一颗龙珠!因为这种东西实在太过于珍惜,乃是真龙一身修为所在,死后凝结于口中,自成一体,能聚集天地之间的磅礴灵力,若是被修者持有,就可以依靠龙珠吐纳灵力,令修炼速度提升数倍不止! 更为重要的是,龙本来就是天地间最有灵性的生物,生来强大,说是天之宠儿也不为过,如果拥有龙珠便能借此更容易的捕捉世间大道的痕迹。 这怎能令夜羽不激动,当前他最差的是什么,就是修炼资源。 咦 只是很奇怪,这颗龙珠虽呈金色,当他托在掌心仔细揣摩时,又发现表面有淡淡的潜红色不时转换,显得诡异莫测。 他抚着下颔,皱着眉,看了看阶梯下的祭品,竟发现从这些尸体当中不时有红雾腾起朝他这边聚拢过来,最后渗入龙珠,而那些腾起红雾的尸体霎时收缩,慢慢化为干尸。 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记载的一则故事里讲到:佛廷僧徒摩柯,得千灵之珠,修为日上,其心欲俱增,天地之灵已不足为其用,为攀武巅遂不计手段,屠戮万民,以灵珠嗜其血精,修己身,千灵之珠化血灵,摩柯亦坠魔途。 “这是在养血龙珠啊,还好并没有彻底进化,不然只能用以吸嗜生灵的精血了。”他握住龙珠,只要还没有彻底进化为血龙珠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日后只需好好调养,让他多吸收些天地灵气,就能够令其恢复过来。他松了口气,笑道:“兽族朋友们,谢了,还有女魔头,谢谢你为我演的一处调虎离山之计,呵呵……” 这时,远方丛林深处传来大片的蹄声,由远而近,地面都跟着微微轻颤,更有此起彼伏的兽吼声。 夜羽知道是兽群回来了,于是赶紧收好龙珠,一跃跳下祭坛,朝着山脉底下,强忍着饥饿感带来的疲惫如同亡命一般飞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他感觉脚都要断了的时候才停下。 日暮西山时,迷幻山脉内,愤怒的兽吼声直冲云霄,在群山峻岭之间连绵不绝,就算夜羽已在山脉脚下,其声音仍震得他耳皮发麻,但他并不在意,反而望向山上,露出会心的一笑,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他找了一处静谧的小溪边,洗净兔肉,用木棍子将其串好,然后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火光在夜色下显得尤为明亮,照在烤肉上更是一片灿黄,仅仅是看着都让他垂涎三尺,为了兔肉受热均匀,把肉质烤得鲜嫩美味,他还不时转动木棍,翻来覆去的烘烤。 不一会儿,肉香飘荡,兔肉呈现出金黄油亮的色泽,他舔了舔舌,取下烤熟的兔肉,内心万分欣喜,这下总算是能填饱肚子,而后开始大快朵颐。 直到火堆旁剩下一根根骨头,他摸了摸撑得有些凸起的肚皮,心满意足的平躺在绿草地上,左腿翘在右腿上悠哉悠哉地抖擞着,头枕在手上,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顿觉得当下的时光无比的轻松惬意。 缓缓合上眼,感受着夹杂了青草香的微风拂过鼻尖的触感,丝丝倦意涌了上来,就在这时,颈部突然传来一点冰凉,他倏地睁开眼,撇头一瞟,一柄在月光下反着寒光的利剑正架在他的颈上,霎时一惊,缓缓仰头,顺着剑身往上看,是一席淡蓝长裙,清风徐徐下,裙袂翻飞,一双细致光滑的长腿在其间若隐若现,再往上看,素腰一束,是盈盈一握的小腰,一片酥胸丰满,呼吸间略微起伏,曲线分明,一张倾国倾城的无双容颜面带寒意,狭长美丽的眼眸正俯视着他。 他惊道:“女魔头,你怎么在这儿?!” 白琦玉手晃了晃剑,剑刃距离他颈上的皮肤更近了一分,留下一条红印,寒声道:“交出龙珠,你我之前发生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夜羽立时明白了女魔头的来意,为的是龙珠,但龙珠这种这种珍贵的东西他还不想交给别人,故假装不知道,痴问道:“龙珠是什么东西,我没有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别装糊涂,我知道它在你身上,你若是不给也可以,那就等我取了你的小命自己慢慢找,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女魔头面不改色,犹如万年冰山,遗世傲然,说话的语气愈加冰冷。 语落,女魔头加重了握剑的力道,夜羽的颈上这时已是渗出血丝,沾染在剑刃上,再深入下去恐怕就要魂归西天。 “别别别,我给你,我给你还不成吗,你先把剑放下。” 他实在怕女魔头这手起剑落之下尸首分离,血溅三尺,于是递上诚恳的目光,咽了咽喉赶紧说道。 这龙珠固然无比珍贵重要,但却还没上升到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地步,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只有忍痛割爱,他可不想大仇未报便死在一个女子的剑下,沦为一段笑话。 白琦思忖片刻,握着剑柄的纤纤玉手轻扬,收起了剑。 一瞬间夜羽竟然已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看来龙珠这种东西无论在哪里都会被争抢,是极其贵重的宝物,不然这女魔头也不可能大老远的反过来找他。 他大呼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刚到手的东西转眼间就要双手奉上献给别人,令他有些失落。 “别墨迹,快拿出来。”女魔头催道。 “马上马上。”夜羽回过神,将右手掩在左手无名指戴着的云戒上,翻过右手时,顿时涌现一片刺目的金光,将他两人都笼罩在其中,在金芒的照耀下,两人竟感觉天地间的灵气缓缓向他们聚来,令这块区域的灵气都浓郁了许多。 他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颗拇指大的圆润珠子,成色温润,犹如金玉。 缓缓递上龙珠,在女魔头就要接过来时,他倏地将珠子往天上一扔,转身就跑。 对于女魔头说只要交出龙珠,就可以饶他一命的话,他是万不会信的,为了争取时间逃跑,他只能这么做,尽量拖住女魔头。 女魔头黛眉一挑,目光一凝,看了看夜羽逃奔的背影再不理睬,玉足点地,如轻燕一般越上高空,向那金芒抓去。 就在这个时候,龙珠突兀的停顿在夜空下,微微一滞,宛若一道流光,便又向夜羽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把抓空,女魔头恨恨地咬咬牙,迅速落地,气极道:“哼!果然在耍花样,不过我们早有准备,本打算你交出后就放你一马,既然你不珍惜,那也不能怪我了!” 而后女魔头一挥长袖,一柄轻剑再次出现在她手中,亦提步向夜羽追去。 感觉到身后一片光亮,夜羽侧过头撇了撇后方,顿时哭笑不得,那颗龙珠正朝他飞过来,速度竟比他还快几分,转眼就要追上他,而在龙珠后面,女魔头手提长剑,发丝在风中撩乱,一双眸子正对上侧头看看过来的夜羽。 “你是逃不掉的。”女魔头寒着声,而后又喊道:“芷佪,萧逸,拦住他!” 只见夜羽前方不远处,五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跃出,分散开来堵住他的去路。 也就在这时,夜羽额头上再次浮现一条繁复的纹络,发出一片绿芒,直接将后方追随而来的龙珠接引过来,瞬间附在他的额头,光华一逝,夜羽脑中一阵昏胀,龙珠消失不见,而后他额头那条纹络也缓缓隐去。 第八章 绑架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他自己都毫无察觉,只知道龙珠飞来撞在他的额头上,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萧逸、芷佪等人分散站开,形成半包围圈堵住夜羽的去路,后方的女魔头也是踏风而来。 “现在你还能往哪里跑?”白琦秀手举剑,直指他的眉心,被人戏耍令她无比恼怒,语气幽寒道。 面对眼前几人,夜羽有一种骂娘的冲动,这龙元珠怎么突然就跟认了主一般,非要缠着他,完全是想害死他,让女魔头又跟了上来,这下可好,还怎么跑,于是他赶紧摆手,解释道:“真的不关我事,完全是那东西自己跟了过来,我没耍花样啊。” “难道它还自己长了腿?”白琦冷哼一声。 “有可能啊。”夜羽盯着距离他不过几公分的剑端,“这种稀世之宝都是有灵性的东西,说不定就在刚才它认我为主了,我也无可奈何啊。” “我不想听你在这儿胡编乱造,赶紧交出龙元珠,不然,立马要了你小命!” 似乎解释行不通,说实话,就算是夜羽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他有什么能耐,还能让龙元珠认他为主,但有一点是真的,他感觉自己的神识海里多了什么东西,就在龙珠附在他额头消失不见之后。 他义正言辞道:“你们刚刚也看到那一瞬间光华敛尽,龙元珠消失不见,它好像钻进了我的神识里,如果你们不信,我大可脱了衣服让你们搜查,没有在我身上,你们要杀我也可以,但我死了,龙珠你们是一定得不到。” 一旁的萧逸站出来,对白琦说道:“我的锁灵术也在刚刚失效了,检查不出龙元珠的方位,就好像凭空蒸发一般,我们还是先将这小子带回去,让晴茗姑姑看看吧。” 白琦面带疑惑,但对于萧逸能感知周围一切具有灵力器物的锁灵术还是很信任的,言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先困了这臭贼,龙元珠对我们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闻言,萧逸点点头,食指与中指并合,嘴里轻吟道:“诸天之灵,听我号令,缚神捆!” 只见他指尖在空中挥划,扯出一条红色光绳,而后意念驱使,自主飞向夜羽,从他的腰间开始缠绕,最后连同着手腕绑了起来,做完这些,缚绳捆两段并没有打结,而是直接相融,死死的捆住了他。 夜羽尝试挣扎,但根本动弹不了半分,不仅是身体,仿佛连他的力气,元神都被束缚,使不出半点力,不仅暗自感叹这绳索的威力。 “你还是老实一点为好,不要再有其它花样,这缚神捆不是简单的绳索,你越是挣扎它便越紧,连同着你的元神一同束缚。”白琦满意的看了他一眼,收起手中长剑。 夜羽自觉倒霉,怎么哪里都有这女魔头,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内心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魔头,他终于相信“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真的,眼前就是明摆着的例子。 “事后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了?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还望女侠手下留情。” “看我心情。” “心情不好呢?” “死。” …… 月色下的草原别有一番韵味,轻柔的微风拂过,草叶慵懒地躬下身,发出漱漱的声音,弥漫出青草的清香,但夜羽此刻的内心,却是异常苦涩。 “只要得到龙元珠,我们的修为就可以短时间迅速提升,到时候参加三院武道大会,也可有信心在凌云榜上留名!” “没那么简单,三院之内潜伏的青年高手数不胜数,他们势必会在这次武道大会上崭露头角。” “就连我们玄清院都有安墨宇、雷岩、犬夜牙、花如萱这等如日中天的存在,我们想上凌云榜,恐怕难。” “我们不是有白琦嘛,她虽然年龄小我们几岁,但修为却在我们几人之上,就算我们登不上榜,还有她为我们雅轩殿争光。” “嗯嗯,赶快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赶着去天雪帝国招生,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天才妖孽入选我们玄清院,有的话力争拉入我们雅轩殿,别让其它两院抢先,嘿嘿。” “嗯嗯,那师兄们早点休息。” 火堆边,夜羽被扔在一旁,他斜卧在草地上,背对几人,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一行人是某个学院的学院的学生,将要去什么天雪帝国招生,路经迷幻山脉得知这里有龙元珠,便顺道寻来。 我还是找机会跑路吧,天知道那个女魔头后面会不会杀人灭口,怕我说出那一段旖旎风光。 他憋着气,尝试运转真元,挣脱这缚神捆,却发现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反而令光绳系得更紧,把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就连真元的运行也都受到了阻碍,无法流通于全身筋脉,让他彻底打消了当下逃走的想法,只好另做打算。 突然屁股一疼,仿佛被人踢了一脚,他侧过头,一双雪白的腿直立在眼前,再往上,一席蓝裙在风中鼓舞,显现出裙底若隐若现的景色,不禁令他产生无限遐想。 “你往哪看?!”看见夜羽盯着自己裙下露出沉醉的表情,女魔头笼罩在夜色下的脸颊不由得一沉,黛眉紧蹙,尽量压低自己声音不惊动其他人,愤怒道,而后又是用力一脚,踹在夜羽“丰满”的臀部。 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他面部一阵抽搐,刚要叫出声时,女魔头蹲下身迅速用手堵住他的嘴,低声道:“你敢叫出声,我马上杀了你!” 闻着女魔头冰冷的手上传来的香味,他无语哽咽,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踹他两脚,这人有病吧?完全颠覆了他对世间女子的美好认知,如果能够逃脱,他一定要把这女魔头拖到小树林一顿蹂躏,报仇雪恨! 见夜羽不再支支吾吾,白琦松开手,道:“我有事与你说。” “女侠大晚上找我,所谓何事?”夜羽放低声音道。 “前天……我们……之间的事,你最好就此忘记,连烂在肚子里都不行,必须忘记,若敢在他人面前提起半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那时你想死都困难。”白琦收了收裙,蹲下身,有些难以启齿,断断续续的说着,到后面又语速提高,一口气说了个完。 “明白明白,我今后一定只字不提。”见识过这女人的心狠手辣,夜羽不敢怀疑她的手段,于是拼命点头,又笑脸迎上,道:“那么女侠是否可以考虑放我一马?” “看心情。” “……” “我……” “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要谈的话,我可以跟你的臀部谈一谈。”说着,她站起身来,又是一脚踹下,然后转身离开。 疼得夜羽龇牙咧嘴,却又不能发出声,表情跟吃了个死孩子一般难看,如果没有差错,他的屁股上绝对是有着三个清晰可见的红脚印子。 走了几步,女魔头侧过头,对着夜羽面带春风,微微一笑,然而看在他眼里,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微笑。 第九章 地狱之行 这一宿夜羽都是在恐惧中度过,就连做梦都能梦到女魔头对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还有她独有的魔鬼式微笑。 “你的眼圈怎么跟个熊猫似的,昨晚没睡好?”第二天大清早,那个名为芷佪的姑娘问夜羽。 “没有没有,睡得挺好的,我的眼睛比较奇怪,几乎每天早上醒来都是这样,过一会就好了。”他扯出一个笑脸,心想:“还不是拜那个女魔头所赐,屁股疼了一晚上不说,就连睡着了都还要在梦里折磨他。” 这时,白琦走了过来,别有深意的笑问道:“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这里有些上好的狗皮膏药,应该能够暂时缓解你的疼痛。” 一经提起,夜羽顿时咬牙切齿,却强装镇定的拍了拍臀,清晰的疼痛游走在他每一根神经,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劳烦姑娘挂记,这点伤,不算什么,还是留给姑娘你自己用吧。” 芷佪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茫然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什么狗皮膏药,她怎么不知道还带了这东西出来。 日上三竿,阳光倾撒在宽广的草地上,将晨露蒸发,令其呈现一片暖洋洋的色彩,视野尽头,云海之下,是一座座险峻的高山,巍峨而磅礴。 “我们走吧,已经耽搁几天了。” 几人点了点头。 萧逸最先祭出一柄七星剑,食指躬曲弹在剑身上,在一声尖锐的金属颤鸣下,剑的体积迅速放大几倍,悬浮在草地上,在阳光的投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看起来气派非凡。 他一脚踩上,而后闭上眼,眉头紧锁,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再睁开眼时,七星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一片炫目的光芒,托着他缓缓上升至十几丈高,而后“簌”的一声,遁向远空,化为斑点最后消失不见。 夜羽不禁震撼,御剑飞行不仅需要二阶的以上的修为,还需要强大的神识力支撑,缺一不可,眼前之人,不仅做到了御剑,其驾驭神识力的熟练程度也非同一般,能够平稳且高速运行飞剑,可见其功底深厚。 随后,白琦以及其他四人也是同样祭出剑来,驾轻就熟地踩上去,完全没有一点生涩,令夜羽忍不住感叹,是我老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以前的修神世界可不是这样的,眼前这几人要是在出生在一千年以前,绝对是同龄人中一等一的高手。 “发什么楞,要我请你上来?” 白琦对也夜羽喊道,这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赶忙哦了两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能不和你乘一柄吗” “不能!” “好吧……” 这一路注定风雨交加,这是夜羽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云端之上,寒风在身后呼啸,高空中氧气相对于地上稀薄很多,令呼吸都有些困难。 “姑奶奶,你慢点可好,就算速度不减,你可不可以不要左右摇摆,晃得我头痛。” 夜羽大叫着,嘴里塞满了空气,只觉得想要呕吐,脑袋有些昏沉,已经有些站不住脚,女魔头又警告他不能靠着她,哪只手伸过来就剁了他哪只手。 女魔头速度何其快,将萧逸几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你这是在故意折磨我啊,告诉我,我哪里有惹到你的地方,我改还不行吗?” 白琦头也不回。 …… 地面,一对农家爷女望着天空上如流星划过闪烁着白芒的飞剑。 小女孩扯着爷爷的衣角,问道:“爷爷,那是乌鸦吗,叽叽喳喳地飞得好快啊。” 爷爷摇摇头,笑道:“不,那是一根成了精的白萝卜。” 不一会儿天空中又是几束不同颜色的光芒闪过。 小女孩又问道:“爷爷,好多颜色不同的萝卜,不过这几个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安静啊。” 爷爷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之前那个萝卜比较活泼吧,呵呵。” …… 北域南部中心地带。 夜羽一路上可谓是哭爹喊娘,奈何女魔头理都不理他,当速度减了下来缓缓降落时,他已然是蓬头散发,身体被寒风吹得一阵哆嗦,被绑着的手冻的关节僵硬,无力的下垂着,面相有些猥琐,嘴里打着牙颤,像极了冬天里街头上几天没吃饭的乞丐。 而白琦,她依靠灵力护体,令高速带来的气压不能近她身半步,一身蓝裙依然干净整洁,乌黑浓密的长发垂及腰间,光滑柔顺,挽着美丽的发髻。 下了剑,她回头看夜羽的模样,表情一滞,霎时掩嘴,努力使自己不笑出来,可最后还是没忍住,一笑百媚生,从上到下的指着他,大笑道:“这是哪里来的乞丐,怎么看着如此面熟,咦,不就是那个臭贼嘛,呵呵……”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么此刻,女魔头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夜羽心里不断念叨,待我强大之日,就是你失身之时!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只会让我觉得你的整个人都是一个笑点。”到最后,女魔头笑得已经捧着腹,气都有点喘不上来。 这世间能够让女魔头笑成这样的没有几人,夜羽就算一个,当然,他并不希望看到女魔头的笑容,虽然倾国倾城,但却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芷佪几人到了,走到白琦身旁,看她笑得前仰后合,有失形象,便有些茫然,打量着还在哆嗦着身子的夜羽,萧逸先一步问道:“兄台是?” “他是那个臭贼,呵呵……”白琦抢着回答道。 差点没认出来,只见几人同时噗嗤一声,又将到嘴的笑意生生憋了回去,然后皆转过身,躬着腰,差点眼泪纵横,终于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听着几人“放荡不羁”的大笑,夜羽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何曾有这么落魄过,沦落为别人的笑点,你们就笑吧,笑死了我会负责把你们埋在茅坑! …… 视线前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宛若冰雕的古城门,雄浑而方正,给人以坚固持重和凛然难犯之感,其上有着诸多刻图,仿佛记载着一段又一段古老的故事,从蛮荒之地迁移的族群、降服魔兽的前代大能、历代皇帝的画像、险象环生的绝地,皆以一幅幅生动的雕刻呈现出来,其上蕴含着大道痕迹。 然而城门两边并没有城墙,在其后方是延绵不绝的冰山,寒冷的气息将城门衬托得肃穆威严。 夜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站在城门下方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或许与之比较,自己连就像一粒尘埃都不算, 北有帝城,遗世而独立,浩然天道,长存此地,他在心中这样感叹。 古城门顶端中间,“天雪帝国”四字气象森严,磅礴而又大气,流露出古朴沧桑之感。 “雪族领地吗?遥想当年还只是一个部族,如今却已经成长为一方帝国,这一千年看来发生了太多事,不知道世上还有多少当年遗存下来的部落,今又在何方。” 夜羽突然想到自己夜岚一族,在那乱战时期湮灭,遗留在历史长河中沦为过去,不禁心头一痛,勾起他温柔的回忆。或许,世人早已不记得当年有一个叫做夜岚的部族,曾极度繁荣,歌舞升平,被世人赞颂。 第十章 天雪帝城 天空依然浩瀚,雪花纷纷扬扬,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无尽落寞。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抽离这种情绪,跟着白琦他们走近古城门。 城门外有着十来个重兵把守,个个身高八尺,身穿特殊材料制造的银麟铠甲,强壮的肌肉将其撑得凸起,单手握戟,表情肃穆,在这冰天雪地里矗立。 在他们身后,城门两边,还有有两座几丈高的狗头人身石像,同样身着银甲,只是铠甲上满目疮痍,裂痕密布,经历着岁月的洗礼,石像分别左右举着一把破旧的战斧,狗头高昂,仿佛是这城门的守护者,亘古守护在此,表情显得威武而不容侵犯。 不知是否出现幻觉,某一瞬间,夜羽竟觉得狗头人身石像的眼球在滚动,仿佛朝他投来漠然的视线,令他觉得像是被洪荒猛兽审视了一番,有些惶恐不安。 士兵见夜羽几人走来,举戟交叉在前拦截,严声道:“来者何人?” 白琦上前,没有说话,空手幻化出一枚精致的玉牌,给士兵看了一眼,只见这些威猛的士兵们顿时躬身,低下头,齐声喊道:“公主殿下。” 公主?没想到这女魔头还是一个公主,怎么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整天喊打喊杀的,更像是魔族的人,夜羽大感诧异。 “不必多礼,快开城门吧,此次回来是有任务在身。” “是!公主殿下。” 最后面的一名士兵将一块手掌大的圆石按入古城门上的小凹槽中,壮阔的城门立时轰隆作响,缓缓打开,从缝隙中射出刺眼的光线。 士兵们朝两边退开,躬身让出一条路来。 天雪帝国,崛起于玄臾纪初期六百多年,时过千年,历经无数烽火狼烟,从一个部落成长为数以百亿计人类的巨型帝国,其中修神者占百分之二十,可谓是一个修神大国,其统御疆土占据北域十分之一的板块,是当前人间界的顶级势力之一,在千年前乱战时期巩固地位之后,数百年再无人来犯,与其他帝国签署和平条约,互相牵制。 其地理位置处于北域南部中心,和中域接壤,南下的“万念城”是连接中南两域的重要枢纽城市,两域商贸往来不缀,客流不息,促进着天雪帝国的经济发展,推动其繁华程度,仅仅帝城“御景城”的人口就不下于千万之数,街道上随时车水马龙,热闹无比。 随着深入,夜羽越发震撼天雪帝国的繁华与热闹程度,门后是一片不大的高原,高原下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盆地,盆底里坐落着满是宫殿的巨大城市,湛蓝的天空下,人影川流不息,密密麻麻,行走于大街小巷,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他从未见识过如此辉煌的城市,就算是曾经的夜岚部族,也没有这等实力,相差甚远, 恢宏的城楼殿宇,形态没有一个重复的,高达数十米不等,皆是以大理石材料修砌,厚重而又坚实,恢宏而又不失气势。耸去云海的观景塔、开阔清澈的护城河、交错林立的青石街道…… 夜羽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莫名的震撼。 “土包子,第一次进城啊,走啦。”白琦回过头,一脸埋汰,盯着后面久未动身的夜羽。 这一番路途,白琦找着机会数落夜羽,不知道哪里来的深仇大恨,逮着就不放手,不过夜羽对于白琦的所有行径已经感到麻木,得过且过,只是在心中想着:你就嚣张吧,以后千万不要落入我手中…… 御景城是一个城中城,在帝城中心区域,乃皇族居住的地方,一座皇城,也是整个天雪帝国内最高最恢宏的城楼建筑,层楼叠榭,雕栏玉砌,站在城墙上能够俯瞰整个帝城的容貌和景色。 皇城内已经得到禀报,天雪皇帝得知几年未曾相见的小公主回来后龙颜大悦,派人前去御景城门口接应。 几百铁骑浩浩荡荡,护卫在白琦身旁,夜羽等人则跟随在后方,比起其他人,夜羽像是钦犯,被缚神捆死死绑着,跟随在旁的朝中贵臣不时对他指指点点,相互议论。 白琦回宫梳洗了一番,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清风飘起来,伴随着垂坠的响声,仿佛莲花中的仙子,迷迷离离,彻底褪去一身江湖气息,至少从外在来看,她此刻是名副其实的公主形象。 她将夜羽扔到了自己宫里的一处偏房,对他说道:“老实在这儿待着,你安分点我事后会考虑放你走,若你敢乱来,你的小命注定不保,别说是我,这皇宫戒律森严,也不得容你放肆。” “是,我哪也不去,静等公主发落。”夜羽竟有些惶恐,现在也没打算跑了,面对如此庞大的势力,这是不现实的想法,或许老实一点,自己还有后路。 白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在房门上加了禁制,使里面的人根本出不去。 女魔头始终是女魔头,就算换了身行头也改变不了其本质,夜羽叹道。 穿过几座殿宇,白琦来到了后宫,皇帝与皇后正在聊天,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其乐融融,当见到白琦时,更是高兴,赶忙将她唤到身旁。 白琦很有礼貌的行了礼,便坐在了天雪皇帝白磬身侧的位置上。 “你啊,也不想念父皇,出门一趟几年都不回来。”白磬喜笑颜开,用手点了点白琦的额头说道。 白琦撇着嘴,扬了扬秀拳,此刻像极了一个小女孩,与之前的冷艳气质截然不同,说道:“我这不是在学院好好修行嘛,以后能够保家卫国,守护我天雪万里疆域。” 白磬笑道:“朕的几个儿女中就你嘴最甜,为父还没老,能打理好国家,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你看你,都瘦了许多。” 白琦故装惊讶,摸着脸庞,道:“瘦了吗?我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胖了。” 一旁的皇后伸过手抚着白琦的肩膀,说道:“不胖也不瘦,几年不见真的是越长越水灵了,快让母后仔细瞧瞧。” …… “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啊。” 相谈正欢时,门外走进一位女子,一席白裙宛如谪仙临尘,气质飘逸,如果夜羽看到这个女子,一定会怔住,两年前他还住在小村落,傍晚在雪山狩猎时,曾与女子有过一面之缘。 第十一章 神秘青芒再现 “姐姐!”白琦站起身来,高兴地喊道。 来人正是天雪帝国三公主,名为白嫣,但人人皆唤她雪枫公主,只因二十年前在她降生之时异像环生,北域境内许多地方突兀地长出片片雪枫林,枫叶翻飞,美丽至极。 “当初还是个小丫头,如今都跟姐姐差不多高了,时光飞逝啊。”白嫣轻抚着白琦的脸庞,悠然道。 白琦嗔道:“我们的年龄也才相差两岁多,说得姐姐好老似的,我是小丫头的时候姐姐不一样啊。” 白嫣不语,半响后取笑道:“听朝臣们议论,说你绑回来个英俊小伙子,可是想学大姐当年一般绑回我们天雪国做乘龙快婿?” 天雪皇帝白磬也问道:“我也听闻了,那小子究竟是谁?” 白琦赶紧摇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当然,提到夜羽与她那一段旖旎风光时,她一言略过。 听得皇帝与皇后又是震撼又是惊怒,然后皆露出迷惑的神情。 白磬一副思考的神色,道:“这小子属实有些怪异,难道说他拥有古书上记载的那种体质,能够吸纳世间所有具有灵性的东西,占为己用,如果真是这样,他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龙元珠这么重要的器物在他手上真是便宜他了,一枚龙元珠足以造就出数位武道高手。” “人才?得了吧,淫才更符合他。”对于人才这种评价,白琦认为和夜羽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突然又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令她恼怒不已,于是气愤地喃喃道。 “琦儿你在嘀咕什么?”天雪皇帝问道。 “没没没”,白琦可不想让父皇知道自己的丑事,又道:“我还是把那臭贼带去给晴茗姑姑看看吧,如果能够取出龙元珠,我便能籍此冲刺三院凌云榜前二十名,得到进入万神冢的机会,那可是众神陨落之地,其中机缘无尽,我不想错过。” 白磬点头道:“嗯嗯,得不到,也不要为难那小子,如果他真的拥有天灵体质,一定要让他留下来,为我天雪所用,这种体质距离上一次出现已经是上古时期的事,但一经出现,成长起来绝对可怕,拥有只手遮天之能,如果他不愿意留下来,那就……”,说话间,手掌在脖上做出一摸的动作,又道:“天下又将风起云涌,这种不确定因素不允许出现。至于万神冢,为父自有办法,你不用太担心。” …… 而后他们聊及陈年往事,聊到青涩的童年,以及白琦这几年在学院是怎么度过的,遇到过哪些人,欢声笑语里满是家的温馨,只有一旁的白嫣,安静淡然,视线望来时便一笑处之,不知为何,听到夜羽这个名字时她的心竟延生抽痛感,悲伤的情绪油然而生,似曾相识,却回忆不起,可明明这是第一次听到夜羽这个名字。 一起吃过晚饭才散了席,白琦凝视着白嫣在月色下修长的背影,呢喃道:“你现在究竟成长到什么地步了,我竟然已经看不透你的深浅,缥缈不可捉摸,你放心,我一定会追赶上你的!” 房间里灯烛通明,映照在夜羽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他安静的盘坐在床榻上,胸膛起伏,呼吸沉重有力。 在他神识海中,一轮金日当空,光辉普照,令海水翻涌,浪花重重,仔细感悟则令他震撼不已,那一片片光芒竟都是由灵力所化,缓慢地滋润着他的神识海,而那一轮金日,赫然便是龙元珠! 然而神识海越发动荡不安,潮起潮落,激起千层浪,暗的,上空雷云聚集,闪电横空,顿时令虚空炸响,仿佛要撕裂这一片天空,一副开天景象。 “这就是龙元珠所蕴含的能量吗,竟如此霸绝。”夜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疼痛感令他险些昏厥过去。 他努力的调整状态,尝试操控龙元珠,却发现根本无法驾驭,神识海将在这股霸道的能量冲击之下崩碎,就在夜羽快绝望的时候,神识海底另一股能量涌现,令海水分道,一阵青芒席卷而上,直接将龙元珠吞并,而后又迅速退了回去。 这时,神识海突兀地安静下来,风平浪静,早先天空中雷云也尽数散开,与之前的呈现的景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夜羽张口,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他再次感应神识海,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寻到龙元珠的踪迹,奇怪道:“怎么又消失了,那阵青芒到底是什么东西,冥冥中好像操控着我的身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久思无果,他暂时放下,日后再去做调查,对于身体上的隐患绝不能掉以轻心,他猜测之前龙元珠依附在他神识里也跟那股青芒有关。 挣了挣身上的缚神捆,惊奇的发现,这光绳并不像之前那般越挣扎系得越紧,现在竟能够抵抗那股收缩的力道,这让他喜上眉头,于是又运转灵力,加大力道,只见光绳在他双臂的力量下逐渐拉开,再往外扯几分几乎能够将其挣断。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夜羽赶紧收力,令缚神捆再次把他捆得死死的,然后假睡卧在榻上。 白琦走了进来,门口的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与室内的灯光遥相呼应,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笑,也不管夜羽是真睡还是假睡,将金属材料的房门猛的合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震得夜羽双耳欲聋当即坐起身来,假笑道:“公主殿下还真是喜欢三更半夜造访草民,若是被他人看见,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草民可担不起这罪名。” 白琦玩味的把弄自己胸前垂落的秀发,听夜羽这么说,突然想起那一晚在他屁股上留下的痕迹,悠然问道:“屁股还疼吗?” 夜羽:“……” 淡定淡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不晚,他努力克制怒气中烧的自己,心中不停念叨一个字,忍! “我过来只是提醒你,明天早些起来,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关我何事?” “你想死吗?” “好,我明天一定第一个起来。” 白琦颇为得意的扯了扯嘴角,莲步款款,拉开门扬长而去。 啊!女魔头,你妈生下来怎么没一掌拍死你,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太可恨了! 夜羽已经无法用语音来形容对白琦的恨意,而后又悲怜地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 第十二章 晴茗姑姑 第二日,卯时,帝国晨钟在御景城顶悠扬敲响,声音化为温柔的波浪,荡漾在寂静的大街小巷。 天未亮得通透,夜羽便早早的醒了,并不是精神好起得早,全然出于对女魔头的畏惧,现在哪怕女魔头说吃了他并且不吐骨头他都信,因为魔鬼一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 微风透过窗吹拂在他脸上,稍微缓解了他未醒的睡意,他想要伸手去触摸这片云天,委缩着被绑得死死的手向前挣去,可是刚要透过窗,指尖便传来电击的疼痛。 “可恶的女魔头!”感受着疼痛过后的麻木,这才想起女魔头在他的房外设下了禁制,双重限制了他的自由。 过了一个时辰,他用过了皇宫婢女送来的早膳,却仍未见白琦的身影。 “这丫头不是说让我早点起来吗,怎么都日上三竿了还未见人。” 又过了几个时辰,已是正午十分,雪国的太阳并不炎热,相反,投射下的阳光带着丝丝凉意,每几日还会降下一场大雪,将帝城装扮得银装素裹,但不到一日,积雪又会全部融化,然而地上不会湿润,这些雪直接升华回到云层中,显得有些诡异。 夜羽已经在心中暗自诅咒了白琦千百遍,早点起来?这太阳在晃会儿都该西坠了,你的生物钟难道是颠倒的吗?该死的女魔头。 “不管了。” 夜羽实在没有耐心等下去,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下午末时,夜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霎时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女魔头已经蹲身在自己面前,正微眯着眼,带着满面春风的笑意盯着他,只不过这笑容让夜羽感到毛骨悚然,不由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你继续睡,我看着。”白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今天起得比鸡还早就一直等着你,可是到了正午时分也不见你踪影,你还有理吗?!”夜羽想起自己干等了一上午,突然火气就上来了,自己何曾这样等过人,还被放鸽子。 “然后你就睡了?” “对!” “嗯……,我最喜欢这样有脾气的青年。” 白琦说话带笑,可纤细的手指却是捏成了拳状,在夜羽惊恐的目光下挥来。 “乒……乓……轰……” “啊!上帝啊!收了这女魔头吧,我受不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不讲理的女人!” …… 待出门时,夜羽已经是鼻青脸肿,呈现出一种病态,心里一刻也没有停下对白琦的诅咒。 “我们这是去哪里?”夜羽耷拉着脑袋问道。 “到了不就知道了。” “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我要杀你还用这么费劲?” “那其他人呢,怎么就我两人?” “哦,他们招生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去?” “废话怎么这么多?!” 最后白琦被问得有些不耐烦,又将看似娟娟细手却力道极大的拳头握住,在他面前扬了扬,并配合着凶神恶煞的表情,这才让他消停下来。 今天帝城内格外热闹,御景城外偌大的比武场上人满为患,大多都是青少年,透过人群,依稀能看见狂飞的灵力席卷高空,刀光剑影闪掠,发出铿锵的交击声,不时有人影翻飞出比武场,不时有雷光从天而降、紫焰腾起…… 夜羽远远地便望见场中一个青年,手持一柄紫金锤,挥舞间电闪雷鸣,一锤砸下,比武场坚实的青石砖都承受不住,直接炸开,破坏力惊人,场中青年英姿煞爽,引得场下无数女子为之呐喊,但那青年只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让夜羽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曾在同龄人中辉煌一时,也曾被人敬仰,可转眼间,一切不复存在,如今已是孤身一人,再无一人记得他,这种落差感,令他黯然神伤。 他仰望苍穹,呢喃道:“告别那些青葱无忧的岁月吧,我已经没有资格再任意挥霍自己的青春,肩负的使命不容有辱!” 而后他收回视线,再不去看那些年轻矫健的身影,虽然他也还年轻,但这份年轻,不属于他。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了郊区一处安静的湖泊旁,湖上雪莲花怒放,花团锦簇,争相斗艳,遮掩了大半个湖,独有的清香即便是隔着几里远都能闻到,令人心情舒坦。 这时,平静的湖面诡异地泛起气泡,而后缓缓将湖水分道,露出雪莲花的根茎,水下隔离开的空间里竟然有一条延绵向湖底的石梯。 正在夜羽为之发愣的时候,湖底传来中年妇女平缓的声音。 “进来吧,我的小公主。” 夜羽转头看着身旁的白琦,发现她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就要沿着石梯走下去,而他,总感觉瘆得慌,什么人,居然住在湖底,不会是什么水鬼吧?越想他的脸越发惨白。 白琦见夜羽站在原地不动,不等他反应便一把拉了过来,道:“别胡乱猜测,你应该庆幸,有缘得见晴茗姑姑,在我们天雪帝国这可是一种殊荣。”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有这份“殊荣”,比如夜羽,之前的种种迹象显示,只要跟着这女魔头,准不会是什么好事,当下,听着她口中的什么晴茗姑姑,他只好苦涩地点点头,跟随下去,心里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在两人步入石梯后,湖面的水开始收拢,像是一道关闭的门,堵住了回头的路。夜羽几乎几步一回头,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石梯旁的湖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通过清澈的湖水还能看见其中游离的鱼虾以及雪莲花的根茎,根茎很长,像是直接蔓延到湖底,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线渐渐明了,露出湖底的景象,令夜羽有些诧异,这湖底竟然自成一方空间,其中栽种着不少植被,有诸多花草树木,远远得便能嗅到各种花草夹杂在一起的芬芳,可夜羽却是一样都不认得,也从未见过。 在那些不知名的树枝上悬挂着一棵颗夜明珠,足有数百颗,将此地照得一片通明,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而万花从中,一座精致的小木屋横陈,别有一番韵味。 木屋外,一个半百老妇人正拄着凤头拐杖,朝夜羽凝视过来,半响后,她惊疑了一声,只说了三个字。 “不简单。” 第十三章 探灵池 白琦笑着唤年轻妇人一声晴茗姑姑,妇人虽也笑着但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夜羽,那是一双深邃如幽海的眼睛,令人盯着就忍不住陷入进去,给人置身漩涡的感觉,他险些就迷失其中。 晴茗一身青衣淡然出尘,周身上下没有一点尘世气息,但这样一位与世无染的女人头发却满是花白,垂及腰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她终于是转过头看着夜羽,对白琦问道:“这位是?” “哦,姑姑,他叫夜羽,这次来打扰您也是因为他。” “奥?所谓何事?” “在他身体里有一颗龙元珠,以您的功参造化,以及对锁灵术的驾驭,看能不能将它炼化出来,这对我非常重要,希望姑姑能够出手相助。” “嗯。”听到龙元珠这等至宝时晴茗并不惊讶,也不多问其中缘由,只是轻嗯了一声,又道:“进屋来吧。” 白琦点点头,跟在晴茗身后走进精致却又古朴的小木屋,后方的夜羽注视着晴茗的背影,暗自心惊,这女人绝不简单,且在天雪帝国的身份不低,被白琦称为姑姑的人能差到哪里去?他方才试着用神识感应晴茗的修为,却发现这女人被一层迷雾围绕,像是隔绝一般,而后更是无情地将他神识打回。 木屋从外面看并不大,可是走进来时,让夜羽一顿咋舌,屋内空间足足扩大了几十倍,除却中间的厅堂外,还分有诸多偏房。 “空间折叠?看来这位前辈的修为至少已经通达五阶!位列世间绝世高手。”他呢喃着,不觉冷汗都渗了出来,庆幸晴茗没有计较他的冒失,夜羽相信,若是眼前这女人愿意,就在方才,便可轻而易举破碎他的神识,让他瞬间身死道消,五阶修为足以碾压他,视为蝼蚁,又道:“如此功参造化之人,怎甘心隐居这湖底,过着栽花种树的日子?” 若是被白琦听到他的这番话,定会嘲笑他的无知,这里所谓的花树皆是世间罕见的灵药,举世难寻,随便一株放在外面都能卖出天价,令人争夺。 厅堂里的摆设并不多,甚至桌椅都只有几副,桌上几株散发着清香的插花整齐的插在瓷瓶中。 夜羽环顾四周,嗅着满屋子的淡淡花香,只觉得内心突然宁静下来,目光上抬,发现堂上悬挂着一幅竖画,画的是一名英俊的男子,身披盔甲,手中倒提一杆方天画戟,眉眼萧肃,脚踏神雕,当真是英武不凡。 画中还题着一行草书:踏星月沧河,吟今朝九歌! 好一句踏星月沧河,吟今朝九歌,男儿本该有如此气魄,夜羽被画中男子的气韵深深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男子定是一方枭雄!”他感叹道。 然而下一瞬间他又深感惋惜,堂上正**奉着一尊灵位,如果没有猜错,应是画中人的灵牌,上书:先贤夫卫焱之灵位。 夜羽不经意的瞟了瞟头发花白的晴茗,发现她也正凝视着凝视着画中男子,表情无喜无悲,但眼神深处却有一闪而没的悲凉,她很好的控制着自己情绪不被别人看到。 白琦走上前,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灵位深深的鞠了一躬,这还是夜羽第一次见到女魔头如此恭敬的态度,作为天雪帝国的小公主,地位显赫,尚且对画中之人这般谦卑,不想而知画中气宇轩扬的男子有多么不凡,不觉间竟让他有些好奇。 晴茗带着两人来到了屋内深处的一个偏房,一股白雾透过木门渗出来,缭绕如仙雾,推开门更是误以为闯进了仙界,浓郁的雾气将三人环绕,看不清任何景象。 夜羽嗅着雾气,却发现没有任何气味,但他惊奇的发现,立身于雾中,体内周身上下运转于各个筋脉的灵力都似凝固一般,停滞下来,让他感觉身体开始变得沉重。 走近一看,才得知白雾乃是从一座水池中升起,令他奇怪的是,这水池长宽不过两三米,制造出来的雾气却是宛如喷泉一般,异常浓密,他的身体在雾气中也愈渐沉重,到最后举步都有些吃力,额头不由地浮现出细腻的汗珠。 这池子有古怪,竟能限制灵力的游走。 白琦和他的感受一样,身体沉重如山,对于修炼者来说,如果灵力在体内停滞运行就等于是陷入一片泥坛,举步维艰,甚至不如凡人灵活。但她并没露出疑惑的表情,反而很镇定,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一方池子是何物,更知道它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探灵池,自上古文明时期就有明确记载,流传至今已经成为一则传说,世间再难寻到几口天然探灵池,它是阴阳逆乱之地的产物,是约束灵力的一座无形磁场,阴与阳的冲突导致附近一切灵力失去平衡,对于修炼者来说,其中的液体是不可企及的神水,若能浸泡在其中,便可锤炼一身灵力,褪去糟粕,使之更加凝实强大。 白琦不清楚晴茗为何将他们带来此地,这和龙元珠有何联系?她不明白,但她不会绝不会怀疑晴茗,她知道她这位姑姑做事一向不会错的,她只管看着就好。 突然,夜羽感觉身体一软,绑在身上多天的缚神捆化为光点凭空消散,只见迷雾中晴茗对他微微一笑,而后手掌往空中一推,一股气浪将沿途白雾吹散,直抵夜羽胸口,扑通一声,他便被推入了池中,一瞬间,房间内所有弥漫的白雾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齐齐往池中汇聚,生生将夜羽淹没。 “终究是逃不过一死了吗,好冷……” 夜羽想着方才晴茗的笑容,淹没在寒水的脸庞不由地跟着一笑,他自嘲着,白琦和晴茗明明是一路人,本应该是想他死的,又怎能怀着侥幸,认为白琦会放过他。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要让他这样冻死在这方水池中,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仅仅是这些贵族一时兴起,觉得这样折磨他有意思? 这时白雾已经全部跟着夜羽的身体涌入水池中,自他的毛孔钻进他的体内,游走在他百脉之中,最后汇聚心脉。 他只觉得寒冷,从未过有过的寒冷,不觉间已经将身体卷成一团,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努力的蜷缩着身体保留仅存的温暖。 这种寒冷最后演变为痛苦,他在水中挣扎,一股股寒意犹如寒虫一般啃食他的肉体,直到将他最后一滴温暖也吞下才停下来,他疲倦地想闭上眼。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是会回忆起很事情,或美好,或悲伤,这一刻一幅幅画面忽然浮现在他脑海: 在一片山崖上迎着落日,晚风吹拂她巧笑嫣然的脸庞,夜羽对她说:“当我剑指天下,你可愿为我抚琴从此无牵挂?” 她痴痴地看着夜羽,眼里忽闪着泪花,说:“此世,愿陪君死君生。” …… 夜岚旧都里,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星陨的铁骑踏破城门,夜岚伏尸百万,血流漂橹,烽火狼烟中一片破败,夜羽让她滚,可她依旧站在他的身前化为参天巨枫为他挡住漫天飞矢,那一刻,他恨欲狂,却无能为力。 …… “是我没保护好你,寻馨……” 就连流下的眼泪都已冰冷,混合着这方池水,慢慢稀释,他真想从此长眠下去,再不醒来。 第十四章 条件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沉寂的黑暗中仿佛有一点微弱的光芒亮起,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但夜羽已不想去抓住,他真的累了,再不愿去挣扎,就这样死去也许对他是最好的解脱,他只想去梦中的那个世界,相见梦中的女子。 可是那点光芒许久仍未消散,反而愈加明亮温暖,片刻之间便将夜羽笼罩,像极了母亲呵护的手。 这时,一道声音从他心底传来,声音里满是温柔与溺爱:“羽儿,无论你想做什么,成败与否,都是我的骄傲……” 接着他又看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一名男子站在夜岚部族里最高最雄伟的山巅之上,俯瞰万里江山,凌冽的冬风吹乱他的长发,他宛若刀削的脸庞在冬日下是那样灿烂,仿佛拥有融化万丈冰山的伟力,在他身旁,站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男人低头对他说:“羽儿,这里的景色美吗?” 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笑着,接着说道:“世界上美的地方有很多,但以一个凡人的眼力怎能将世间所有的美都收入眼底,我们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沧海一粟。” 小男孩不明所以,只是安静地听男人讲着。 男人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明亮,仿佛能照亮天宇一般,他道:“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说着,他面向苍穹:“在这方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世界,在那里能够俯视整个人世,笑看火树银花!” “母后……父皇……” 夜羽感觉身体开始恢复知觉,一股暖流正游走在他体内,驱赶身体的寒意,他的意识也慢慢清醒,可他的脑海里仍旧闪烁着无数温暖的画面,那是属于父母带给他的。 当最后一副画面定格,他猛地睁开双眼,目眦尽裂。 城墙上,一柄染满血迹的古怪长刀,带着漫天煞气,腥风浩荡,砍下了两个人的头颅,瞬间鲜血喷溅染红了衣衫,那两人,正是夜羽的父皇母后,持刀者手上纹着星陨族徽。 “啊……!” 他的身体这一刻宛若燃烧的火焰,极尽滚烫,甚至连探灵池中的奇异液体都沸腾起来,冒着气泡,随着他一声咆哮,生生震开贴身的液体,形成隔离带。 白琦与晴茗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也听的清清楚楚,池中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宛若一条水龙般,凶猛地撕裂房顶,瞬间瓦砾横飞,令外界整个莲池都跟着一阵摇晃,掀起漫天水渍。 那一声咆哮震天,饱含着几多愤恨与悲凉,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想要挣脱的恶魔,竟让白琦一阵失神。 还好这片区域少有人来,不然会误以为蛮荒古兽将要出世,其声音太过摄人心魄。 夜羽的眼睛里已经血丝密集,他痛苦地咆哮着,父皇母后被砍头的画面一直停格在他脑海,一遍又一遍循环,挥之不去,他只能用咆哮这种方式去释放内心宛如刀割的疼痛。 人在极尽的痛楚面前,谁不是这样? 当最后一丝力气都发泄出去,他身体一软,倒在了水泊中。 许久后探灵池上的水柱才消退,露出了破败的景象,小屋已再不似先前那般精致,整个屋顶都被撕裂,剩下一地残渣。 “姑姑是何意,恕我无知,不清楚龙元珠与探灵池的联系。” 白琦回过神,黛眉微蹙,她定定的看着身旁这位雍容有度的女人,她虽知道这位姑姑做任何事都事出有因,也绝不做不该做的事,但现在,她竟开始怀疑。 晴茗不语,似乎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影响她的气韵,她依旧面带微笑,轻轻举起手来,在天空中一划,只见一片柔芒散出,小屋的房顶便开始修复,地上的残余瓦砾从裂缝处从新连接,飞向房顶,不一会儿,精致的小木屋就恢复如初,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但白琦已经无心注意这些,她在等晴茗的回答。 这时,晴茗才道:“你说的对,龙元珠与探灵池没有任何联系。” 白琦又问道:“那姑姑所为何故?” 晴茗道:“其实龙元珠已经与他同化,现在他即龙元珠,龙元珠即他,所以你不必再执着,我所为的,是探索他体内的秘密。” 白琦似乎只听进去了前半句,惊异道:“同化?难道真如父皇所说,那臭贼是那万中无一的天灵体质?” 晴茗摇摇头,道:“非也,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他绝对不是天灵体质,我只看到他的体内是一片迷蒙,隐藏着无尽的悲。” 白琦问道:“究竟是什么,连你也不能看清吗?” 晴茗只说了两个字:“不能。” …… 夜羽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张软床上,他的摇了摇昏胀的脑袋,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屋里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墙边立着书架,上面的书籍码得整整齐齐,也不沾半点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 “我还活着……”接着他用力抓住床沿,手上青筋暴起:“活着就足够了,大仇未报怎能死去。” “人活着都有或多或少的理由,而你活着的理由只是复仇吗?” 夜羽的声音本很小,但依旧被人听了去,他寻声望去,只见房门被推开,那个杵着凤头杖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正是晴茗。 这个女人的气质并不符合其年龄,她还很漂亮,表面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能够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但现在却杵着一根比她还高一截的凤头杖,就显得有些老气,但夜羽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活了上百载岁月。 “为何不杀我?”夜羽想起先前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将他推下探灵池,忍受那非人的折磨,几乎快要死去,但眼下他还活着,他实在不明白这些贵族的所作所为,难道他们只是想单纯的想玩弄人于鼓掌之中,享受折磨人的快感,那么接下来他们又会做什么?夜羽不禁皱起眉。 “我为何要杀你?”晴茗倚着方桌坐下,只是笑了笑。 “你们本是一路人,她对我早有不满,现在想来杀我也只是早晚的事。” 晴茗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白琦,叹气道:“看来你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 夜羽不语。 她接着道:“你放心,她不会再为难你。” 这句话已经让夜羽明了,能够让白琦那女魔头不再为难他定是有她的作用,但他又很疑惑,当即道:“你又为什么要帮我,这本与你无关,况且我更愿意相信你们是一条道上的。” “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参加三院选拔,并且入选,进入三院之中的武虚院。” “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自问没有什么能力,况且,对于你来说,这样的人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夜羽当然知道三院是什么地方,还在迷幻山时曾偷听到萧逸他们提起,三院是人间界青年怪才的聚集地,高手辈出,仅仅看萧逸等人的修为就知道,然而他们仍登不上所谓的凌云榜前一百名,其底蕴可想而知,想必要进入也并非易事。 晴茗直视夜羽的眼睛,笑道:“因为我相信你。” 夜羽不置可否,又道:“去武虚院作甚?” “替我给老朋友送样东西,就这么简单。”接着道:“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担保你在天雪帝国不会出任何事,就连天雪皇帝白磬也要卖我几分面子。” 夜羽沉默半响,晴茗这个时候扯到天雪皇帝自然是提醒他,他得罪过白琦,如果让白磬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定然不会放过他,而她,却可以化解危机,其意让他看清形势,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 不得不佩服这条老狐狸深沉的心机,他只好道:“我答应。” 第十五章 晴茗的手段 夜羽清楚这个条件绝非晴所说的那么简单,他仍旧不明白,凭借晴茗与白琦的关系,如果只是送个东西大可让她代劳,虽然他并不清楚所谓的三院,但白琦所在的玄清院与武虚院同在万念城,送个东西定然不难,可晴茗却让他这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去完成,经过理智的分析,他猜测要么是送的东西见不得人,要么是收东西的人见不得光,只有让他这个陌生人去做才不会引起注意。 晴茗眼神锐利,似乎已经看出夜羽心中所想:“你在想我让你送的东西见不得人或者收东西的人见不得光,所以才让你这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去做,避免引起注意,对吗?” 夜羽再不敢想下去,这女人竟能看透他的心思,然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世界上也没有人喜欢别人猜透自己的心思,除非是自己喜欢的人,很显然,晴茗不是,甚至还讨厌她,他总觉得这女人太过阴险。 晴茗将暗红色细长的凤头杖平放于桌上,又道:“其实没错,而且不仅那东西见不得人,就连那人也见不得光。” “是怎样的东西又是怎样的人?” “东西过几日我领你去看,人,是一个关押在深渊里的罪人。” “你让我去见一个罪人?” “嗯,并且还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你去见他。” “那人想必很厉害。” “曾屠过龙。” 夜羽眼睛忽地一亮,龙是什么?龙是这个世界上至高至圣的存在,人间有一种说法,一声龙啸穿肠过,魂飞魄散肝胆破。仅仅是一啸,便能震散一个人的灵魂!足以想象其威势,但眼下,晴茗所说的那个人屠过龙!这怎能不令他震惊。 “你不怕我出了天雪就逃掉?” “不怕,我相信你不会逃的。”说着,晴茗笑着抬起手,手掌之中幻化出一团红芒,她稍稍一握,红芒大盛,夜羽的心脏就仿佛在晴茗手中一般,随着这一握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立即捂住了胸口,难言的疼痛令他发出一声憋闷的哼声。 “离心咒!好狠的手段,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连三院选拔都无法通过你是否就会杀了我。”夜羽将胸口捂得更紧了,心脏宛若被人捏在手中一般,连跳动一下都困难。 “我说过相信你的。” 晴茗满意的看了看手中的红芒,又看了看夜羽痛苦的表情,这才收手,随后取了凤头杖便起身出门,到门口时忽一顿,回过头道:“三院选拔明天你就去吧,今晚你就在此好好歇息。” 有的人从生下来就一路顺风,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命运多舛,不受上天眷顾,夜羽显然属于是后者,无论是一千年前还是到现如今,他的家庭,乃至于他本身,都是悲惨的。 风吹灭了屋内的烛光,夜明珠散发的柔光透过窗棂将屋内照映得一片朦胧,床榻上的身影忽明忽暗,谁也看不见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已然淌泪,却没有一点声音,谁说男儿不能流泪,那只不过是不够悲痛! “这就是命运?”他突然仰头大笑道,笑容里几多沉痛与苍凉,晴茗虽松了离心咒,但他此刻依旧捂着胸口,留了一痕深深的爪印。 这一刻他甚至生出寻死的念头,可一想到父皇母后被断头的那一瞬间,心爱之人因他陨落的那一瞬间,他纵然死也不会瞑目,他,还有仇要报,想到这些,他的眼睛明亮起来。 “禁忌之术离心咒,不灭皇朝天雪帝国,我倒要一一领教,看你们究竟能不能让我这头野兽臣服!” 昏暗中,他笑得愈加放肆,近乎发狂。 翌日。 莲池底下本应是漆黑一片,但数十颗悬挂在树枝上的夜明珠却生生将此地照得灯火通明,不分昼夜,莲池底本也不应该有风,但阵阵夹杂着花草清香的微风却是忽来忽往,发出风吹树叶的漱漱声,这是一个怪异而又美丽的地方。 一只灵狐伏在草丛间,仰着毛茸茸的脑袋凝注着前方,不时发出叽叽的声音。透过它的眼中依稀能看到一名男子挥着巨剑的背影,那背影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偏偏手上抡着一柄几乎与他齐高的漆黑阔剑。 一道浑厚凝实剑芒飞过,土石崩裂,在地上拉出一段长而深的痕迹,终于是吓跑了令狐。 夜羽已是大汗淋漓,他将荒天狠狠往地上一插,铿的一声,剑身没入土中小半截,任由脸上汗水入注,他也不曾擦拭。 他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那池中有古怪,非带没要了我的命,反而令我的灵力大涨,比之以前更加凝实强大。” 半响后,他才收回了手,道:“难怪我在那池中一时寒冷刺骨,一时欲火焚身,竟然是传说中汇聚阴阳之力的探灵池。” 尽管灵力渐增是可喜的,但他仍笑不出来,他知道这只是晴茗的筹码,让他进入三院的筹码,他突然明白为何晴茗自信他能够入选三院,但转念他又摇头:“二阶实力就能稳操胜券?” 他拔出漆黑如墨的荒天,两指磨拭着其上带有能够令人着迷的的魔性纹络,而后目光一狠,单手举剑指向上苍,顿时剑尖一道奔雷涌出,宛若蛟龙一般激射向上,所过之处雷鸣阵阵,带着爆炸性的力量直抵湖底的空间结界,就要临近时夜羽又忽地收手,那道汹涌的奔雷瞬间消散于无形,化为能量涟漪荡漾在空中,他很好的控制着自身的灵力。 如果细看,会发现他握剑的手在颤抖,上面青筋很明显的暴起,似乎已能够看到血液正在高速地运输,但他偏偏不放下这重达几百公斤的荒天,反而着魔一般,不断抡起,又砸落,轰轰声不绝,飞扬的尘土已能将他淹没,从中扫射出激荡的剑芒,当尘土散尽时,才露出他佝偻着的疲惫身体,剑尖虽已着地,剑柄却仍在手中,此刻,他开心的笑了,笑得很难看很疲惫。 第十六章 三院选拔 阳光很冷,洒遍天雪帝国每一个角落。 欲景城外恢宏的演武场附近人满为患,喧哗声不绝,而场上刀光剑影,灵力翻飞,青年们热血激扬。 今天已经是三院选拔进行的第三天,前来参加的人络绎不绝,每一年的如此,有的人如愿以偿进入梦寐以求的学院,有的人失望而归,失败的人并不放弃,来年也都会继续参加,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都怀揣着各自的目的,为修炼这世上最为顶尖的功法,名扬天下,追寻长生之道,又或者见识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抱得美人归,还有的人只是单纯的想进入这世间最高的院府,因为这本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三院,玄清院,武虚院,天书院,就是世间所有学院的领袖,无论其它学院多么出众与优秀,在三院面前也都会黯淡下去,无法与之相比。 因为从这里走出去的人,皆是大陆上的一方枭雄,号令一方,莫敢不从。 在数百年前三院本是一院,院长风无痕是一位极其了不起的人物,顿悟神境令举世震惊,他在万众瞩目的眼光中,立于万丈山崖上斩断红尘,破开神界得见长生,从此留名青史,那座山崖也被取名为悟兮崖。 随后他的三个弟子继承了院府,但因谁也不服谁,慢慢的产生分歧,才导致有了如今的三院,尽管如此,三院实力依旧雄厚,在人界无人可撼,只因人间五帝九尊中,三位院长各为一尊,最强的五帝皆遁入神界,风无痕便是其一,这种情况下,九尊成为了世间最为强大的存在。 三位至尊坐镇学院,锋芒谁人能撼? “吴战,入围百强,高氓淘汰!” 随着场上激烈的战斗落下帷幕,一道响亮高昂的声音用某种音功传遍整个比武场,声音落下,观众席下一块悬空的青石碑上显化出吴战两字,第八十七名:吴战。 这是记录排名的石碑,碑上从上至下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本次三院选拔的排名,第一名:百越,第二名:高俞,第三名:孙尚忆,第四名:李相遥……一直到两百多名。 场下又开始沸腾,议论纷纷。 “这就是北蛮一脉的八极拳法吗,果真是练得出神入化,力能碎石,看样子他已经领悟了八极中的第五极,如果能够进入以力为主的武虚院修行,得到指点,定能修炼到第八极,以拳崩山裂云!”一名老者坐在贵宾席,顺着长而雪白的胡须,点头道。 “今年的选手似乎比往年的都要厉害啊,我们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有人无奈道。 他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取笑道:“你就别想着去见什么神女了,还是老老实实经营你家的猪肉铺吧。” 周围的人听后皆是哄堂大笑,气氛异常活络。 直到旁边突然挤出一人,打破了氛围,那人一身青衣满是泥土被打湿后的污垢,长长的头发像是被干了的汗水拧成一股,既脏又乱,就连一张脸也都脏得不成模样,浑身一股汗臭味,整个人看起来俨然如刚刚才耕过田的山野农夫。 众人瞧见后纷纷向一旁避开,生怕沾染上这泥人。 一人小声道:“这谁啊,如此隆重的场合弄成这副打扮,太遭人嫌弃了。” 更有壮汉直接站出来,手指着他厉声道:“大爷我今天心情好,不为难你,你最好滚远点,穿成这副模样也有脸来这种地方。” 那人似乎闻所未闻,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大汉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目视前方的比武场。 “他爷爷的!” 大汉见自己的话被当成耳边风,嘴上用力吹了口气,大声骂道,直接挽起衣袖欲教训他一番,可是刚举起的手却又瞬间停滞在半空,就连骂人的话也突然顿下来。 只见那人已经转过了头,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一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亮得有些疯狂,眼神宛若一柄出鞘利刃,弥漫着淡淡的杀气,正是这双明亮而疯狂的眼睛,吓住了大汉。 这双明亮的眼睛除了夜羽之外还有谁拥有? 大汉被夜羽盯得悚然,举起的手已经不敢扬下去,竟往后退了两步,那双眼睛在告诉他,再往前一步,就是死! 气氛突然凝固,周围几人都不敢再说话,耳边听到的只有远处的喧哗,他们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个浑身脏乱的男子并不弱于吴战。 大汉以为夜羽要对他出手,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之前的气势早已烟消云散,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胆子并不肥。 只见夜羽片刻后收回了视线,转过头去继续凝视前方,再不理会周围的人。 大汉提在喉咙的心终于是咽了下去,见机第一个开溜,粗狂的身材在人群中比蛇还灵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其余几人也都一声干咳,默不作声起来,好似说着不关我事,我只是来看三院选拔的。 夜羽所处的位置也因几人的退避留出了一小片空地,他的背影被斜阳拉得长长的,显得落寞而孤独,与比武场的热闹格格不入。 观众席的高台上,一个身着墨袍的男子盯着夜羽这边半响,忽转过头对他身旁的红衣男子笑道:“今年的三院选拔倒是有意思,什么怪人都有。” 红衣男子长相极柔,不仅长衣是鲜红色的,就连他的头发也都红得如血,很自然地批散在肩上,他还拥有令女人都嫉妒的白皙皮肤,眉眼如画,如果不是能看见突出的喉结,他的模样几乎跟女人一般无二。 “的确有意思,只是别让我碰上他,我可不喜欢饮这秽血。”他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中的桃花扇,望向夜羽所在的方向,抿嘴柔声道。 另外还有几个方向也投来视线。 “眼神中杀性太重,不适合修行。” “如此山野莽夫,难道也妄想参加三院选拔。” “一手足已碾压。” …… 虽未跟夜羽有过任何交集,但第一眼已经在他们心中对他下了评价。 夜羽似乎已经察觉这些不善的眼光,他抬起头,扫过这些视线,面带微笑一一回敬。 这时,白琦也发现了他,一个幻灭便从比武场边缘来到了他身边,冷声道:“想必姑姑已经跟你说过了,但我还是丑话说在前头,三院选拔,一切自凭本事。” “是。” 第十七章 百里鬼才 “为了节约时间,再过一场你就上,只要能打败那个人,我便算你通过。” 白琦莫名的笑了,像一朵幽谷里绽放的白莲花,拥有远离世俗的美丽。 夜羽可不认为这笑容很动人,反而,他觉得这笑容里隐藏了阴险与奸诈,仿佛预示着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那个人是谁?” 白琦笑得更美了,道:“为什么无论何事你都要追根刨底,很多事情讲出来就失去了意义,需要自己领会,我相信你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你应该能领会的。” 夜羽凝注着白琦微笑着的脸,道:“我也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很聪明的人在这个世界是活不久的,因为那可能是自作聪明。” 白琦依旧在笑:“言下之意,我便是那个自作聪明的人?” 夜羽不答。 她接着说道:“就算命不久,也总会比你多活几年的。” “但愿如此。”夜羽也笑了,笑得很自然很随意。 然而看在白琦眼里这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作为皇家公主,她从来没受到过任何人的挑衅,从小到大,只有她挑衅别人的份。 特别是男人,无论是谁,都会在她倾城的容颜下沉沦,对她百依百从,这是属于她的自信,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个例外,她又想起了迷幻山脉两人面对面,衣不遮体的场面,顿时笑容僵硬下来,不由的握紧了手,但她还是保持着笑容,多年在外生存的经验让她学会了什么事都要沉住气,心乱则败,她冷声道:“我现在不能动你,但是……”她语气一顿,又道:“他会教你怎么做人的。” 夜羽转过头,眼睛里除了明亮,还多了一份沉静,看着偌大的演武场,再不看白琦一眼。 他现在并不怕惹怒白琦,引火烧身,白琦就算可以无视他,也不能无视晴茗,有晴茗这层关系的牵制,他现在还很安全。 只是,白琦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比武场上一些小斯正在清理上一场战斗留下的痕迹与破败,将多余的残碎打扫干净,最后整座比武场忽然光芒大盛,那些被能量轰出的坑洞,剑痕,掌痕皆开始消淡,直到完全恢复如初,比武场焕然一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砖石依然完整,线条自然平齐,连猩红的血迹都消失殆尽,实属怪异。 了解情况的人当然不会惊讶。 这是当年天雪帝国创始人,第一代皇帝,白帝留下的比武场,白帝乃五帝之一,一身修为旷古绝今,他是五帝中最神秘的大帝,在人界留下无尽的传说,有的人说他的本体是一粒白雪,经过千百世的修炼才化为人形,有人说他一只手覆灭了一代顶尖皇朝,有人说他戴着魔界的千魔面具,拥有千百个面孔,导致后世留下一幅画像里不辨那幅是真哪幅是假…… 如今,他早已举霞飞升,武通虚境,打破生死桎梏,得见永生,所有的传说也就无迹可寻,真假都随世人说了去。 虽人已飞升神道,但他留下的比武场仍然拥有诡秘莫测的神能,至今为止,无论修为多么高深,力拔山兮也好,下通九幽也好,绝不可能将这座比武场打残打碎,因为就算是轰得只剩一片渣,它只要光芒一亮,便恢复如初,完美得一点瑕疵也没有,这毕竟是一代大帝所留! 传闻这是白帝最初的道台,他一生所学最为重要的传承并没有留给他的后人,而是寄于在这座比武场中,曾经,天雪皇帝白磬继皇位之后,日日夜夜盘坐于此,不计风尘雨露沾身,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共生,专心感悟其中法则,破解其中玄奥,为的就是得到白帝最重要的传承,可年复一年,等待他的这却是一无所获,直到最后他也放弃了,相信了这只是一则传闻。 待比武场彻底清理干净,那道响亮高昂的声音再次响彻此地,却不知声音从何而来。 “最后一轮晋级赛,百里鬼才对阵黄杉!” 语落,场下欢呼声如雷贯耳,所有人皆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内,生怕错过什么。 只见武台两端的白玉石梯上走出两人,左边的人身穿泥色长衫,布料并不华贵,更像是普通百姓所用的麻布制成,他的额上同样系着一条泥色布巾,将他的头发隔离开来,布巾下是一张长相极其普通的脸,小麦色皮肤,他的身体很强壮,浑身的肌肉仿佛要撕裂衣衫,撑得满满的,充斥着一种力感。 然而观众的聚焦点并不在他身上,而是从右边走出的男子。 那人穿着高贵的玄色锦制衣袍,干瘦的身躯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浓得化不开的黑眼圈,像极了几年没睡觉的样子,就连他的脸颊也都瘦得露骨,仅仅一张皮贴着,如果不是他还活着,这副模样倒真如干尸一般,更诡异的是他的周身缠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他吸进鼻子,又从嘴里吐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宛如是他的氧气。 面对场下的欢呼声,这人似乎更享受了,竟然闭着眼睛敞开双臂去迎合,阴森的脸部挂满了笑意。 “他就是百里鬼才?长得可有点……” “诶,话别乱说,被人听了去可就小命不保!”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要说出口的话被身旁的男人打断,并且捂住了她的嘴,男人惶恐的看了看四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呼出口气后,松开捂住小姑娘嘴的手。 “记住,以后不要乱说话。” 小姑娘茫然地点了点头。 男人又小声说道:“诸侯百里氏,是所有诸侯里最不好惹的,特别是这个百里鬼才,是百里一氏当今的天才人物,得鬼门真传,一身鬼力神秘莫测,勾人魂魄,杀人于无形,将来很有可能接管整个百里氏,他又是一个……”说着,男人又环顾了四周一遍,把声音压到最低,道:“他又是一个满心色欲的人,可怕的是他的色欲不分年龄,不知多少女性被他暗中残害,你以后最好远离他,有多远走多远。” 小女孩听得怕了,竟然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再不敢看场中那个身影一眼。 然而这些话却被不远处的夜羽听了去。 “百里鬼才?看着倒真像个鬼,而且还是色鬼,不枉他这名字。”他只觉得好笑,看着场中那干尸般的身影,他又道:“依靠着别人对你的畏惧获取的掌声算什么。” 白琦忽转过头,道:“你错了。” “哪句话错了?” “自然是后半句。” 夜羽不解,白琦接着说道:“我以为你很明白的,这是属于强者的世界,不管是出于畏惧也好,真心敬佩也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世人都只能是臣服的姿态。” 良久,夜羽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深处藏着一缕黯然,他弥漫道:“是啊,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法则就是如此,在哪里都一样,实力,才是硬道理,哪管什么畏惧与敬佩。” 他又道:“可是他很强吗?” 白琦道:“可能与我相差无几,甚至比我强,而且他的背后有整个百里氏,在天雪帝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夜羽道:“你想说什么?” 白琦嫣然一笑,道:“我想说的难道你还不明白?” 夜羽平静道:“原来你想说的是我身后空无一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弱者,对吗。”他又接着道:“如果我偏偏不信命,要与他一搏呢,” 他本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经历过种种人情世故,世间冷暖,他越发的心冷,或许白琦说得对,他如今身后空无一人,没有人能给他依靠,但他还有他自己,在探灵池中沉沦的回忆里,他已然明白,他是必须要一个人撑起一片天的,他要告诉白琦,就算孤身一人,也不惧风霜寒露! 白琦嘴角上扬,满意的笑道:“你本就要与他拼的。” 百里鬼才提起白琦 第十八章 碾压 百里鬼才侧过头,一股黑气覆盖在他阴沉的脸上,那双被浓厚黑眼圈包围的眼睛露出一道精光,他的嘴角上扯了一分,朝夜羽露出一副嘲讽的表情。 夜羽这才明白过来,白琦所说教他做人的是谁,如果没有猜错,正是这百里鬼才。 百里鬼才不屑的望着他,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仅仅一瞬间便移开了视线,开始上下打量旁边的白琦,这一刻他是狂热的,他的眼睛里冒着情欲的火焰,他的手在颤抖,就连他的舌头都在跟着蠕动,没有丝毫遮掩,恨不得将白琦这个美人胚子立刻马上拥入怀中,撕开她的衣裳。 白琦被看得浑身发烫,面颊一阵火烧,但她还是忍着,甚至远远地对白里鬼才点点头,投以一个微笑,如果是别人,想必她此刻已经冲上去挖掉那人的眼睛,但面对百里鬼才时,她没有这样做。 “真是可笑,堂堂皇家公主,却要对区区一个诸侯国的小子放低姿态。” 夜羽当然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那百里鬼才肆无忌惮的瞟着白琦娇俏的身体,一副猥琐的样子,恐怕脑子里已经在臆想着某些风情画面,面对这样一个人,白琦竟然没有动怒,反而很淡定地笑着,不免令他嘲笑。 白琦侧过头冷哼一声:“皇宫里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用不了多久你也就只是一个残废。”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变成一个残废。”夜羽轻笑道。 白琦已经将狭长的眼眸转向比武场上:“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或许等下你就会发现原来你如此不堪一击。”接着她又道:“可能你还不知道,你跟百里鬼才的对阵并不是我决策的,而是……”她嘴角微扬,露出惑人的弧度:“而是晴茗姑姑,你还天真的以为一个跟你无亲无故的人会帮助你。” 夜羽心绪一阵波动,是她,为什么是她,她不是还指望我入选去武虚院吗,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这条老狐狸到底想做什么,想不出结论,他便不去想,说道:“我从来没认为她会帮我。” …… 百里鬼才很桀骜,比武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双方在切磋之前都要彼此拱手作揖对拜,以示礼貌,但黄杉俯身拱手时,百里鬼才却迟迟将手背于身后,居高临下的俯视黄杉,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出手吧,我赶时间。”百里鬼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被轻视的黄杉虽已气恼,但并未发作,他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也知道有多厉害。 如果换了一个人,恐怕打都不用打便会认输,可黄杉却是个有骨气的人,他做不出不战而退的事,他更想进入三院,之前已经赢了三场,只要再赢这一场,便可进入三院,他怎会放弃。 当下所有言语所有愤怒都蕴含在一对拳头之上,手一挥,一柄大铜斧出现在他手中,猛地一砸地面,纵身跃起,强壮的身体行动起来快如闪电,朝着百里鬼才砍去。 罡风阵阵,一股气浪沿着斧刃两侧刮去,凌乱了黄杉额头布巾前的头发,露出他凝重的表情,他在空中一个旋身,加重铜斧的力道,隐约间竟能听见风速的嗡嗡声,这一斧头下来,绝对能瞬间把一个人劈成两端,有着势不可挡的力量。 然而百里鬼才依旧站在原地,手依然背在身后,扑面的强风将他的玄袍吹得鼓起,猎猎作响,面对头顶就要劈下来的大铜斧,他恍若未见,竟然伸手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闭上眼。 台下有人看得惊了。 “什么情况?面对如此凶悍的一斧头,他竟然打着哈欠闭上眼,这是要被劈吗?!” “看!斧头距离他的头不过几寸距离了!” 众人皆睁大了眼睛,这斧头下去,脑浆都要飞射出来,已经有人用手掩住了眼。 只有白琦等人淡定地看着。 就在铜斧距离百里鬼才的头顶两寸时,他突兀地又睁开眼,现在那是一双覆盖诡异黑气的眼,已经没有了瞳白,看起来就像是魔鬼的眼瞳,充斥着杀戮,嗜血与狂暴。 他嗅了嗅鼻,像狼一样,邪笑道:“太慢,太迟钝。” 说话的时候还在铜斧下,话还没说完,在黄杉惊恐地眼神下,百里鬼才人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空中,谁也没看清楚他是何时动身的,这一切只在一瞬间。 手上的铜斧已经收不住,只能顺着力道劈下,隆隆一声,石碎激起,地上被凿出了一条几尺深的坎,这一斧的力道不容小觑,若是落在人身上定会被劈得粉身碎骨,奈何还是落空了,他万没想到百里鬼才躲避的速度如此快。 烟尘里黄杉四处寻找百里鬼才的身影,他只觉得这人如同鬼魅一般,无影也无踪,待他转过头时已经晚了,百里鬼才就在他的身后,一双黑气弥漫的眼睛正笑视着他。 他的心狂跳不停,如同擂鼓一般,冷汗顺着他小麦色的脸庞滑落,滴在他握着铜斧的手上,在他恐慌的目光里,百里鬼才借住后坐力,旋身一个横腿扫在他的胸脯上,看似无力的一脚却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将他重重扫向地面,宛若一枚炮弹飞射出去,衣服与地面摩擦发出“呲呲”的声响,他被这股力道拖拉出去几丈远,最后跌倒在地。 黄杉背后的衣裳已经磨得粉碎,就连他的肉背也都被地面摩得血肉模糊,留下一路血迹,他的肋骨断了数根,就连咳出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顺着嘴角流出。 他已经废了。 百里鬼才脚尖点地,落在地上,自始至终那双手一直背负在身后,从未动过,他自信自己的实力,的确,他也拥有那种碾压黄杉的能力,只用了一脚便解决了战斗。 比武场此刻异常安静,安静地能听见黄杉痛苦的声音。 “胜者百里鬼才,败者黄杉。” 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洪钟一般响亮,这时有的人才转醒过来,开始鼓掌呐喊。 那可能是违背良心的呐喊,可能是屈服于势力下的呐喊,人们已经全然忘了场上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这就是现实,强者可以肆意蹂躏他人的现实。 夜羽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浑身血迹的黄杉,他握紧了拳头。 当所有声音都静下来。 百里鬼才忽然凝视过来,对着全场大声说道:“在下有一个请求,还望石老应允。” “说” 夜羽这才发现,那洪钟般的声音竟来自于记录三院选拔排名的石碑,一块通灵的石碑,难怪找不到这宣布的人,因为根本不是人。 百里鬼才提高声音道:“我请求同一个名为夜羽的人战一场,如果我输了,我便将这次入选三院的机会让给他。”他接着阴笑道:“如果我赢了我也不要什么回报” 石老道:“那人现在在何处,他可否愿意?” “我愿意!” 夜羽霸气回应,纵身跃起,一步登上比武场! 第十九章 噬魂锁 石老的声音里不掺杂任何感情,他平缓道:“既然两位达成协议,那么,开始吧。” 白琦万没想到夜羽如此果断,本以为见识了百里鬼才的厉害之后他会退缩,可眼下夜羽不仅没退缩,反而很激进,直接越上了比武场,“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急着找死的人。” 观众席上众人更是一脸错愕,这个看起来像是乞丐,一身脏兮兮的人是谁?竟然值得百里鬼才亲自点名要与之一战,不惜以通往三院大门的门票作为赌注。 没有人知道,他们也从未见过夜羽,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小子要倒大霉了,被百里鬼才盯上并不是一件幸事,也没有几人愿意与之一战,谁也逃不过他那双阴鹫般的眼睛,那是属于鬼的眼睛,一旦被盯上,等于是与死亡签下契约,若不是三院选拔不允许杀人,恐怕黄杉已经是魂归九幽。 他们同情的看着夜羽。 高台之上,那个红衣红发的娇柔男子展开桃花扇,掩面一笑,带着玩味的语气道:“这色鬼什么时候对男人也有兴趣了。” 旁边的墨袍男子点了点头,接道:“不管是男是女,应该都没什么好结果。” …… 百里鬼才仍笑着,道:“方才见你和白琦相谈甚欢,不知讲了些什么,可否讲于我听听?” 夜羽道:“可以,只不过。” 百里鬼才道:“只不过什么。” 夜羽道:“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百里鬼才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什么条件” 夜羽话锋一转,冷声道:“用你的眼睛作为交换,我便告诉你我们讲了些什么。” 说罢,他已经蓄好力,运转家族功法“夜极”,顿时一层由灵力所凝聚的黑色鳞甲覆盖在他掌上,宛若一只雄鹰的利爪,黑色鳞甲绽放着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已经向百里鬼才凶猛地抓去。 这是夜羽千年后第一次动用夜极里的攻伐武技,化形中的第一层以身化形,可让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化为百兽的形态,取其最具有杀伤性的部位,用以杀伐,前提是具有二阶的修为才能施展,这也是之前夜羽无法动用的原因。 百里鬼才面对这来势突然的一爪,依旧淡定从容,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身体侧在夜羽耳边,道:“我的眼睛就在这里,快来拿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速度很快,这是夜羽下的定论,但他并没有慌乱,一爪落空,没有半刻停缓便又横击过去,闪烁着寒芒的鹰刃直抵百里鬼才的腹部。 奈何抓碎的却是一片残影,百里鬼才已经又一个闪身,位移到了夜羽的左边。 “你的速度,还不行,出手不够快不够狠。”百里鬼才对他摇着食指,轻慢道。 片刻间已经数十招过去了,可夜羽连他的头发都没碰到一根,他躲避的速度太过惊人,并且动作简洁,没有任何拖沓,真的如同鬼魅一般,猜不到下一刻他会出现在哪个方位。 夜羽已经有些失去了耐心,在战场上如果有了这种心态是会致命的,一旦慌乱对手便有机可乘,给予致命一击,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他赶忙调整心态,五感皆警惕起来。 “你就这点能耐?真不知道白琦公主怎么会让我跟你打,太没意思了,你小心哦,我不想玩了。” 这个时候,百里鬼才的瞳孔再次收缩,那股诡异的黑气再次浮现,竟然连他的口鼻之间都有着些许黑气溢出,消瘦的脸如同干尸一般,令他整张脸显得森然无比。 “噬魂锁” 他嘴中呢喃,反手结印,动作极快,手指弯曲间已经结好了一段复杂的印式,掌指相扣,数十条由黑气凝结而成的铁锁自他茫然的眼中激射而出,尖端锋利得如同一杆矛一般,宛如实质发出锁链交擦的声响,铁锁上蕴含着腐蚀性的力量,将空气中的水分子蒸发出来,变成一丝丝黑气。 哪怕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夜羽仍闻到了黑气散发出来的恶臭,如果被这锁链困住,他定会被“吞噬”至腐烂。 “他的修为已经迈入三阶了吗,竟能够施展咒印术。” 容不得他多想,数十条铁锁已经朝他袭来,他抬起前脚往地上一渡,整个身体向后斜飞出去,极速躲避刺过来的铁锁。 但铁锁的速度比他更快,片刻间其中一根铁锁便已欺身到他身前,欲刺穿他的胸膛,而其它铁锁也已蜂拥而至,从各个方位将他包围,尖锐的矛头皆指向他,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的眼睛你还想要吗,来拿吧。” “哗啦啦……” 所有铁锁的矛头已经按耐不住锋芒,狠狠地刺向夜羽,让他避无可避。 场外有些人早已屏住了呼吸,那自百里鬼才眼里激射而出的锁链如同地狱的钩锁,散发着死亡之气,百里鬼才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鬼门的传承果然恐怖! “嘭!” 寒锁已经顿在空中,它们刺中了夜羽。 百里鬼才嘴角轻扬,不屑地冷哼一声:“太弱了……”话未完他又疑惑地轻嗯一声。 尖矛的确是刺中了,但并没有刺穿夜羽的身体,他的身前与身后悬浮着两面龙龟甲,数十正根铁链插在上面,土黄色的龙龟甲上面有诸多细密的纹络,但此刻这些纹络都已经变成裂缝,险些被锁链刺碎。 这是夜羽用灵力凝聚出来的龙龟甲,却又不单单只是灵力,因为其中糅合了夜极中攻伐武技,化形中的第二层身外化形,不同于第一层以身化形,它可以在体外化出百兽的形态,以灵力为载体来施展,防御力比仅仅用灵力化形的龙龟甲强上数倍不止。 “看来他还没有真正步入三阶之列,不然就算我用化形而出的龙龟甲也抵挡不住他这一击。” 他擦了擦肩上溢出的鲜血,纵然龙龟甲防御力惊人,还是有一点寒芒突破进来刺在了他的肩上,一股黑气正在肆虐他的伤口,想要腐蚀他的血肉,幸好他及时运转灵力逼出了黑气,才阻止了伤口的腐蚀。 身前慢慢碎裂的龙龟甲化为光雨消散,数十条锁链也已经褪去,隐没在百里鬼才充满黑气的眼睛里。 “竟然接住了噬魂锁,这臭贼近几天功力有所长进。”白琦有些惊讶,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 “有点意思,竟能格挡我的噬魂锁,不过,你觉得单凭这样就能取下我的眼睛吗。”百里鬼才两根手指弯曲指着自己的眼睛,好笑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夜羽左手往高天一举,无名指上的云戒光芒涌现,与日光遥相呼应,闪烁之中,一柄漆黑如墨的,极长又极宽的巨剑遁下,砖石已碎裂,剑身插入其中,比武场为之一震。 第二十章 裂天十斩 黝黑的的剑刃折射出一道寒芒,正好照映在夜羽肃杀的脸上,巨剑几乎与他齐高,比他更宽,挡在他的身前,剑体上蝌蚪般的神秘纹络在颤抖,在雀跃,似乎很兴奋。 夜羽磨砂着这些纹络,眼睛却是盯着不远处的百里鬼才,嘴角一扬,呢喃道:“不知不觉你已经沉眠一千年了,此时此刻一定很兴奋吧,我也一样。” “扑通……扑通……” 荒天似乎能听懂夜羽的话,一股仿佛心跳的搏动沉重而强有力的传出,在回应着他。 他笑了笑,单手握住半米长的剑柄,入手冰凉而沉重,少说也有两三百公斤重,但夜羽就这样横手一拔,剑已上升,再一扬,带起破风之音,剑已被他抗上肩头。 百里鬼才眼神一阵暗一阵明,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巨剑,剑身上魔性的纹络更是差点让他迷失,透过这些纹络他仿佛看到了一片血色的黄昏下,龙战与野,诸神陨落的画面…… 这是一柄灵剑,并且品阶不低,天地玄黄中至少是黄阶灵器!感觉到此剑的不凡,他眼中流过稍纵即逝的贪婪,但他掩饰地很好,当下转移了视线,不再去看它,对着夜羽冷笑道:“即便武器再好再精,持有他的人是个废物又有何用?” 不止百里鬼才动容,就连看台上的白琦,红衣男子,黑袍男子,贵宾席那个老者等人都看出了荒天的不凡,他们目光如炬。 “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何来我是废物这一谈?”夜羽突然很自信的说道。 “哦?以为有了柄黄阶的灵剑我便不是你的对手?” 夜羽笑而不语,这可并不是黄阶灵器,据当年夜岚最强大的巫师鉴定结果显示,荒天剑超脱在天地玄黄之外,其来历不明,无法鉴定是何种材料锻造,但它却比金刚石还要坚硬,更不可思议的是荒天只有一个人能够握住,其余人根本无法接近,包括夜羽的父亲也不能,会被荒天剑的结界所抗拒在外。 那个能够使用荒天的人便是夜羽,这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初入二阶境界时才发现的事情,在此之前因为重量他根本拿不起荒天,步入二阶后力量大涨,他的父亲便让他尝试,谁知他一道剑芒闪纵,直接削毁一座宫殿! 夜羽左手伸出,朝百里鬼才露出三根手指:“三剑。” 百里鬼才不明白。 夜羽又平静道:“三剑败你。” 自身修为重回二阶后他有这种自信,一阶修为根本不足以动用荒天剑,但二阶以后便不一样了,能够使用诸多剑技,这些剑技说来也奇怪,并没有人教夜羽,而是天生就存在于他的脑海,剑技的一剑一式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不知出处,他曾经调查过,可人世间没有任何剑谱记载其中的招式,那些剑技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般。但夜羽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其中的剑法比人世间所有剑法都要凌厉与强绝,而且限制只能配合荒天剑使用,创造这套剑法的人一定是一个剑道宗师级别的人物,很有可能也是铸造荒天剑的人,他究竟是谁呢,夜羽也曾一度好奇。 百里鬼才冷哼一声:“够狂妄,但是也要有资本!” 只见他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风吹散时,他人已经到了夜羽的右侧,带着腐蚀性黑气的拳掌已经轰向夜羽的头部。 夜羽迅速侧过头,将荒天挥至右侧,用以格挡,“哐当”,拳头轰在剑体上竟然发出沉闷的交击声,可想而知这一拳的力道有多大。 一击未果,百里鬼才没有停留,利用他极致的速度一晃,又是一片残影,他人已到了夜羽的右侧,这一次是一记横腿,瞄准了夜羽的腹部,夜羽虽然肉体速度比不上百里鬼才,但反应速度却是极其敏锐,荒天剑被他插在地上作为支点,自己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场上残影重重,不多时,百里鬼才已经打了一百多拳两百多掌,可仍未伤到夜羽,不是他的速度不够快,而是那柄荒天体积过大,死死护住了夜羽,让他无从下手。 场下众人早已被一片片残影弄得眼花缭乱,耳朵只能听见“哐当哐当”的沉闷声,那是百里鬼才拳掌轰在荒天剑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百里鬼才终于收手,身形一跃,瞬间退到夜羽的防御圈外,他知道近身攻击很难见效了,只有用绝对的力量来压制夜羽。 他准备施展功法,当下双手再次结印,这次结的手印更复杂更玄奥,指掌舞动间,掀起阵阵罡风,黑气自他体表浮出,前所未有的浓郁,已将他整个人的淹没,随着狂乱的强风翻飞,最后竟形成一条面容狰狞的恶龙。 短时间不能拿下他眼中蝼蚁般的存在,他已经不能忍耐,前几场战斗他都是几招便把对手打趴下,而眼前这个人耗费了他数百招却仍站在那儿不动如山,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耻辱,毕竟他早已看出了对方不过二阶修为,而他,早已站在二阶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迈入三阶境界!理应碾压对手。 况且,这个人是白琦所委托的,他不能在白琦面前煞了面子。 说着,他撇了白琦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相对而视,白琦对他点了点头,微微示笑。 “我怎么会输,我不会输的。”百里鬼才在心里愤怒地咆哮道。 一个人若是在这种场合说出了这种话,那么他的信念必定是开始动摇了,他在害怕,害怕什么呢,害怕自己的荣誉被人夺去,所以他会变得更加疯狂,他要留住这份荣誉。 黑龙彻底成形,盘踞在百里鬼才头顶上空,巨大的龙躯长达十几丈,阔口獠牙,一对龙角锋利得如同一柄天刀,森然的鳞甲闪烁着寒芒,一声龙啸震荡长空,如同来自地狱,欲吞噬众生的灵魂。 龙躯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半个比武场,宛如黑云压顶,气氛已变得异常压抑。 观众看得无不变色。 “竟然使出了必杀技,鬼龙噬魂!” “那小子应该是躲不掉了,至今为止,他的对手里还没人能接下鬼龙噬魂!” …… 面对黑龙的巨大威压,夜羽临危不乱,仍旧对着百里鬼才说道:“这样才对,也不枉我使出这三剑,虽这套剑法总共有十剑,但我只需要使出三剑便足够了,三剑之内,你不倒下便算我输!” 百里鬼才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如同黑龙一般狰狞,道:“别太狂妄,大话谁不会说!” 他的眼中黑气已经浓得化不开,只见他猛地一睁,黑气凝结的铁锁再次激射而出,这次已不是数十条,而是数百条之多! “哗啦啦……” 锁链纵横交错,尖矛宛如黑暗中蛇的眼睛一般明亮,却又阴森无比,齐刷刷地刺向夜羽,比上一次更加来势汹汹,百里鬼才动用了二阶巅峰的极限力量! 锁链出击之时,黑龙亦一声咆哮,跟着俯冲下来,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欲吞噬夜羽,龙躯所过,比武场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裂口,碎石漫天。 这时,夜羽才高举荒天剑,宽阔的剑体直抵苍天,他一字一句沉声道:“裂!……天!……十!……斩!” 第二十一章 召见 天空不再放晴,雷云不知从哪里聚集而来,密密麻麻的一片。 闪电在夜羽头顶上方炸响,他脏乱的脸庞在雷光中一明一暗。 他的眼睛这一刻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星光,欲代替曙光划破黎明,重达数百公斤的荒天剑被他高举过头,其上刻印的纹络剧烈地颤抖着,似要破剑而出,他仿佛也跟着变成一道不朽剑意,荒天剑在他手中挥洒自如,一剑一式都浑然天成。 “第一斩!”夜羽发出一声低喝。 一道惊雷横空,他的第一剑已经斩出,一道长达数丈的璀璨剑气遥指咆哮着俯冲过来的巨大黑龙,惊鸿剑气撕裂了比武场的青石地板,余波令整座比武场都为之一颤,激起碎石无数,一瞬间后,剑气便与黑龙相撞! “轰!” 这个时候数百根尖锐的铁锁也已袭来,森然的锁链发出精铁交击的刺耳声音,矛头直指夜羽。 “第二斩!” 又是一声低喝,夜羽双手握住荒天剑,在身前舞动,第二道剑气瞬间凝结,这道剑气不同与前一次,激射而出后竟幻化为两道剑气,随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直到最后分出六十四道剑气! 隐约间,飞出的六十四道剑气后方又浮现六十四道巨大的红色骷髅虚影,它们身上穿着不知道属于哪个年代的盔甲,盔甲很陈旧也很破烂,给人一种轻轻一碰就会灰飞烟灭的感觉,红色骷髅似乎也在咆哮,张大了嘴上的骨架,这时天地间竟真的传出阵阵虚无却又很真实的低吼声。 骷髅们伸出了细长的骨掌,那六十四道剑气竟全部化出剑柄来被它们握在手中,他们就像是武士军团。 画面十分诡异,就连夜羽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却看得怔然。 “好熟悉,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在呼唤我,但呼唤的却不是我的名字,不是我又是谁?究竟是谁在呼唤……” 在他仔细感觉的时候,那种呼唤却又消失匿迹无处可寻,只能听见红色骷髅们似悲愤似绝望的咆哮。 他震了震头,赶紧从那种奇异的感觉中转醒过来,战斗在即,不容他分心。 第一斩已经劈在黑龙天刀般的龙角上,在百里鬼才惊异的目光中,龙角慢慢出现裂痕,开始瓦解,最后更是被剑气逼得支离破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不相信,他的黑龙噬魂竟被夜羽的剑气抵挡住,甚至不敌,他交过手的人里面没有人做到,这是他的必杀技,他横推对手的信心所在。 当下,他张开五指,往上一扬,只见黑龙张开巨口,龙头也跟着一扬,森然的獠牙钳住剑气,欲咬碎它。 可是,尖牙崩碎,剑气仍存。 剑气随着黑龙的巨口划下,将黑龙立劈为两半,剑气之利刃,无所不往! 巨大的龙躯化为漫天黑影,飘落在百里鬼才不可置信的眼中。 这个时候,被红色骷髅执掌的六十道剑气似乎比以往更加锋利,铿锵声中也已将数百条锁链全部斩断,变成了数千段坠落在地。 “啊!怎么会这样!好痛!” 百里鬼才的眼睛忽地一阵刺痛,他痛苦地捂住了眼睛,锁链似乎跟他眼里的黑气密切相关,铁链受损的同时他也跟着受伤。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整个人竟开始摇摇欲坠,他不相信这个事实,被夜羽打败的事实。 就算是围观众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结果,一路横推对手的百里鬼才竟然败了,败得很惨,这是一则震撼性的消息。 裂天十斩的第一斩和第二斩余威犹在,伴随着裂风之音与六十四个骷髅的咆哮俯冲而来,劈向百里鬼才,但他的眼睛已看不见了,只能听到声音,如此密集的剑气,纵然是能看见也躲不掉了。 风吹乱夜羽的长发,雷光依然闪烁在他的脸庞上,令他整个人显露出一股肃杀的气质,他转过身去,远远的背对百里鬼才。 “看来不用使出第三剑了。” 话音刚落,百里鬼才身前就突然多了一个人,只听“波”的一声,身前已经浮现一层黑色晶体形成的圆形结界,将所有剑气都格挡在外,剑气劈在结界上发出不绝的“呲呲”声,所有剑气仿佛被腐化了一般,变成一道道黑气消散。 夜羽眉头一皱,转过身来,才看见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双死灰般的眼睛里黑气已经凝结为薄薄的晶体覆盖在他眼珠上,看起来格外瘆人,正凝视着夜羽。 老者修为很高!这是夜羽的第一感觉,不觉间他又握紧了荒天剑。 但老者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看了看夜羽手中的巨剑,又看了看他,才说道:“你赢了。” 而后袖袍一卷,将身后在地上挣扎着的百里鬼才带起,飞顿离去。 “那是百里黑风?” 待老者离去顿时,台下才有人惊呼出声。 “太可怕了,传闻不是说他已经……死在了迷幻山脉吗,怎么还活着。” “他事后肯定会对那小子展开报复的,竟然伤了他孙子。” …… 夜羽当然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老者一看就知道跟百里鬼才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否则也不会出手拦下他的剑气护住百里鬼才。 半响后他才叹道:“此地果然不宜久留,还是早些走的好。” 这时,石老的声音响起。 “按照约定,胜者夜羽,入选三院,可自主选择三院中的任何一院!” 白琦的表情复杂难明,这个结果也是她不能想到的,早先还说百里鬼才会教夜羽做人,可结果却反了过来。 他怎么突然间变强了,是因为龙元珠还是因为那柄古怪的剑? 她冷哼一声,朝玄清院的阵地走去。 夜羽也在往那个方向走,不一会儿两人相遇,但夜羽似乎没有看见白琦一般,从她身前交错而过,在白琦疑惑地目光中走向了武虚院的阵地。 “他竟然选择了武虚院!” 夜羽选择哪一院本不关白琦的事,但她此刻却有些气恼,我带回来的人为何要选择别的学院? 白琦走上前一把拉住夜羽,出声问道:“为什么不选择玄清院?” 夜羽侧过头冷漠的看着白琦,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半张脸,道:“我为何要选择玄清院?” “因为你是我的人!” 话刚说出口,她便发现自己因为恼怒说错了话,不由得脸色一阵涨红,又赶紧镇定下来,说道:“你是我带回来的人,理应跟我一个学院。” “公主未免也太强势了,我是你带回来的就一定要跟你在一个学院吗,你还想杀我,我是不是应该自己把脑袋给你奉上来?” 说罢,夜羽转身就走。 白琦恨地咬牙,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对他说过话,就算是她的父皇也没有。 “你以为你去了武虚院就能逃的过我的掌心,我的皇兄也在那儿,一定要让他好好收拾你一顿!” …… 黑夜已降临,没有边际。 夜羽盘坐在床榻上,他已经换洗过,身上穿着一套半新的青色劲衣,他闭着眼,眼观心,心观神,陷入一种奇妙的修道境界中,他的呼吸平稳,但仔细看,能够看见他每一次喷吐出来的气体都带着浓郁的灵气。 片刻之后,他的额头浮现细腻的汗珠,不时有白雾从他头顶升起,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最后呼出一口气后才缓缓睁开眼。 “伤口竟然不疼了。” 他解下衣襟,伸手揉了揉白天被百里鬼才的铁锁刺伤的肩头,惊奇的发展伤口竟然已经结巴,并且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为何我感觉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仿佛修炼时吸收灵力的速度变快了,吸收的灵力也变得比以前更浓郁了。” 他不解 “难道是因为龙元珠?他们好像并没有将龙元珠提取出来,这是为什么?我的身体好里仿佛存在着一样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对我是好是坏。” 接着他又想到了白天使出裂天十斩第二斩时出现的画面。 “那些穿着盔甲的红色骷髅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以前不曾见过,冥冥之中又是谁在呼唤我,呼唤的却又不是我的名字。” 一时间他想到了太多不解的东西,他预感到越来越多的东西正在浮出水面,全都与他相关。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 走进门的是一个宫廷太监,他用阴阳怪气的嗓音提高声音说道:“皇上召你入宫用膳,请夜公子随老奴前去。” 夜羽已经眉头深锁,皇上无缘无故为何召他? 第二十二章 雪枫公主 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矗立在御景城中央,作为天雪最高的建筑物,站在皇城上能够俯瞰百家灯火,欣赏帝国的壮丽河山,吹最冷的风……,给人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奇妙感觉。 夜羽此刻就站在皇城上,但他却没有心思去感受这些。 “夜公子,请跟老奴进去吧。”老太监立在夜羽身旁,恭顺着伸出手。 犹豫了下,夜羽点点头。 大殿上很热闹,丝竹管弦鸣奏的美妙乐曲悠扬起伏,妙龄舞女婀娜多姿,四下的文武百官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朝堂上下一副融洽的景象。 夜羽进门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龙袍加身,头上戴着紫金冕冠,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皇家气仪,就连他笑的时候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剑眉入鬓,甚是英俊,更令人注目的是他身上弥漫的强者气息,这绝对是一名强大的修炼者,夜羽竟看不穿他的深浅。 白磬这时也看见了他,老太监赶紧上前禀报,只见白磬说了几句话,对老太监点点头,便又退下来到了夜羽身旁。 老太监道:“皇上吩咐让老奴先领夜公子用膳,夜公子这边请。” 夜羽微笑着,坐到了西侧一处空席上,桌上酒菜佳肴齐全,异常丰盛,但他却提不起半点胃口,不清楚白磬召他有何事,始终有些坐卧难安。 “怎么哪里都有她。”侧目之间,他看到了前排席位上的白琦,不禁赶忙转开视线。 可是白琦似已发觉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夜羽相信,如果不是受朝堂礼仪的约束,白琦就不是瞪他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还会过来“敬”他几杯酒。 他能做的就是假装没看见,当下举起酒杯就痛饮一口,把目光转向了大殿中央那些轻歌曼舞的舞女身上。 “天雪的女儿果然都是如雪一般的女子,轻歌曼舞,美艳绝尘。” 不得不说,这些舞女个个都生得沉鱼落雁,身材高挑,歌声如黄莺般清脆悦耳,舞姿如蝴蝶般轻盈翻飞,令夜羽忍不住开始遐想,但那美好的感觉只停留了一瞬便被打得支离破碎,他摇头,补充道:“除了白琦那个女魔头。” 大殿之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经到了最后一轮表演,那些本已有些疲倦喝红了眼的官臣们得知最后一轮舞剧要开始时却反而睁大了眼,又高举起了酒杯,他们好像很期待这最后一轮舞剧。 就连皇帝和他身旁的皇后也饶有兴味的注视着场下。 “雪枫公主来了!”不知是谁喊出了声。 只见殿堂旁侧走出一名女子,莲步款款,一席白色长裙及地,衣袖也长得垂在了地上,女子身躯曼妙,有着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裙裾飘逸间露出她宛如羊脂玉一般白皙的长腿,只是她的脸上遮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朦朦胧胧中仍能感觉得到她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她的气质是如此安静,给人以仿佛站在一片翠湖,湖水就在脚下的错觉。 在她身后跟着三个宫女,前面两个手上各自托着一个玉盘,盘里装着黑漆漆好像是墨水的液体,另外一个手里卷着长长的画纸。 她究竟要干嘛?这是殿中所有人的疑问,但无论她要干嘛,所有人都会期待,因为她是雪枫公主,天雪帝国最美的公主。 当乐师奏响一段悠扬婉转的笛声,当鼓手轻轻拍打乐鼓,一名宫女将长长的画纸展开,抛向空中。 雪枫公主白衣飘飘,抬起左腿,这才看清她的脚上只套了一双白袜,她用脚尖轻盈地点了点装着墨水的玉盘,顿时白袜被浸染成墨色,而后她挥舞长长的衣袖点进另一只玉盘,做完这些,她右脚点地,飞舞向空中,染了墨的脚印在白纸上,勾勒出一抹长长的痕迹,衣袖跟着一撇,点点墨水洒落在那抹痕迹之下。 众人看得一片茫然,却深深沉沦在她曼妙的舞姿中。 她没有停下,这次换了右腿点墨,双袖齐舞,就像轻燕那般灵动,又宛如九天仙女入凡尘,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美,每一笔浓墨都挥洒的那么细腻,画纸落下又被点起,起起伏伏犹如水中涟漪。 舞毕,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落她的面纱,众人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她果然拥有倾国倾城的容颜,黛眉如柔水涟漪,眼睛如月牙弯弯,高挺的秀鼻,桃花色的薄唇,整个人就像从世间最美的诗中走出来的一般。 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她扬起柔骨的手指轻轻咬破,一粒艳红的血液渗透出来,血在空中滚动,最后点在了画纸上,扩散开来宛如暮色中的红日,红日之下,是一片由墨水绘画成的山河图,山中有苍松,河中有渔舟,舟上人两粒,垂钓至暮幽…… 这时,乐音也已落入尾声。 “好好好!” 片刻的安静无声之后,皇帝白磬第一个鼓掌,连说了三声好字,随之而来的是群臣的掌声,一时间赞叹不绝,有的人赞的是她无双的容颜,有点人赞的是她柔美的舞姿,还有的人赞的是她出尘的才气,无论是那一样,她都是最出众的。 如果说还有谁没有鼓掌,那就是坐在角落的夜羽,因为他已经怔了,不出于枫叶公主的容貌,不出于她的舞姿,不出于她的才气,只出于她的容貌像极了某个人…… “寻馨……” 他的眼睛泛起模糊,哽咽似已无语,脑海深处千年前的回忆层层叠叠涌来,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痛着他的心。 几近疯态,他抓住旁边一个文官的衣襟,嘶哑着问道:“她是谁?!从哪里来?!” 官臣被突如其来的审问吓住了,吞吞吐吐答道:“她是天雪的三公主白嫣,雪枫公主,公子竟然不知道她是谁……” “不是寻馨……不是她……也对……怎么可能是她,她明明已经……已经走了。” 松了手,他似断了骨一般滩在坐垫上,抱着酒壶一口饮下,溢出来的酒水睡着他嘴角流下,跟眼泪掺杂在一起。 往事随烟去,情意酒中留…… 雪枫公主退下的时候不经意的瞧了这边一眼,当看见夜羽的时候,她一阵失神,心中莫名其妙地抽痛起来…… 第二十三章 五神祭天之地 夜深,宴席已散,大殿中人影渐疏,灯火仍璀璨地亮着,照在角落那个消瘦的身影上。 夜羽喝下最后一杯酒,他想醉,醉了就不用去回忆,不用去伤心,可是偏偏这一次怎么也喝不醉,他的心事也无论怎样都散不去。 叹息一声,他起身准备离开。 “公子留步。” 这时,皇后突然叫住了他,夜羽转过身,这才看见皇帝,皇后,白琦都还在,他又想起皇帝召见他的事,应该不只是喝酒作乐这么简单,但不管什么事,他现在都不惧怕与猜疑了,只因他的心思不在此。 “草民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拜见公主。”夜羽拱手一一行了礼。 “小伙子有心事啊?”白磬笑道,方才他就发现了夜羽异常的举动。 “草民只是一时喝多了酒,想起了许多往事。” 白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往事既已是往事,又何必时常回忆,只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是,草民记住了。” 白磬点点头,放缓了语调,道:“其实朕召你来主要为一事。” “陛下请说。” “你在比武台上的表现朕有所耳闻,江山代有人才出,比起我们当年强了不少。”他话锋一转,接着道:“天雪素来对有能力的年轻人青睐有加,封爵加候,赐予官邸,不知你可愿意留在天雪?” “这……”夜羽的心一紧,白磬果然是有目的,虽然不过分,但夜羽万不能留下,一是晴茗对下了离心咒,若是不能去武虚院完成她交代的事,晴茗很有可能用离心咒杀了他,二则他还要寻找星陨的下落,大仇在身,他怎能苟活在此?封爵加候固然很诱人,但他绝不是贪恋权贵而忘乎责任之人,再则,身在王权之中势必会被卷进权利的斗争,这是必然,比起这种日子,他更喜欢自由和无拘无束,可当下他该如何拒绝? 白琦见他犹豫,冷冷地说道:“别人求之不得的事你竟然犹豫,是嫌封爵加候还不够吗?要不要给你再赏你几个花容月貌的女人,你应该更喜欢这个吧?” “琦儿,不得无礼!” 白磬微怒,白琦这才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皇后含笑道:“公子一介散修,想必修炼资源相当有限,而留在天雪大可不必为此忧虑,这些日子你也应该了解了天雪在人世间的实力与地位,虽祖上白帝已破空仙去上百年,但留下的道统和底蕴也绝非一般皇朝能比。”接着皇后若有所指的说道:“况且,公子若是惹上什么麻烦……也好有个依靠不是吗,权衡利弊之下,公子还犹豫什么?” 夜羽当然知道所谓的麻烦是什么,指的是他与百里氏,他已经伤了百里鬼才,百里氏日后定会找他麻烦。 夜羽堵塞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已入选了三院,怕要辜负陛下皇后的一番好意了。” 白磬忽然大笑道:“让你留下并不是要束缚你的自由,三院你依然可以去,只是日后记得要效力于天雪就行了,如此一来,你可愿留下?” “草民恭敬不如从命。”夜羽躬身言谢,心里却叹息了一声。 面对皇上皇后一搭一唱,威逼利诱,夜羽束手无策,果然是坐上王位的人,根据其言谈可见一斑。 待夜羽离去后。 白琦微嗔道:“既然这小子不是天灵体质,父皇又为何对他如此执着?” 皇后拍了拍白琦的手臂,笑道:“不要怪你父皇刚才吼了你,他也是事出有因。” 白琦哼道:“何因?” 白磬举起案上盛着琼浆的琉璃酒杯,轻抿一口,道:“跟万鬼冢有关。” “跟万鬼冢有什么关系?” 白磬道:“你可知那里有一处五神祭天之地?” 白琦面露震惊道:“您是说那传闻中的五神祭天之地?” 白磬道:“正是。” 白琦道:“古书上不是记载着五神祭天之地在上一个纪元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吗,怎么会在万鬼冢里,如果在哪里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 白磬道:“从某一个方面来讲五神祭天之地的确不复存在了,自那一场神战后,此地被封印在了一个神的眼珠里,那个眼珠埋没在了万鬼冢,诺大的万鬼冢找到一个眼珠子谈何容易?” 白琦怔了半响,道:“古书上还说,五神是为了争夺一物才互相残杀,结果无人知晓,只知道最后那东西五神谁也没得到,难道父皇要寻找那个东西?” 白磬手中的琉璃酒杯握得更紧了,道:“对,那是一副石刻,上面谱写着一部功法,极天地之伟力所谱写的功法!”他接着又道:“你可知那部功法是谁创造的吗?” 白琦震惊地摇了摇头 白磬道:“有人说它是天道创造的,也有人说它是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中五道中的一道创造的,还有人说它是六道共同创造的!” 白琦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世界上存在着渺茫不可追寻的六道,六道皆为维持世界轮回的规则,是世间最强大的无形法则,掌管并创造了空间,时间,精神,声音,生与死,七情与六欲……,六道是万法万物的起源,赋予了世间万物色彩,血与肉,灵魂与精神,生与死,拥有时间,空间观念。由六道诞生下来的功法,很有可能记载了其中的法则秩序,如果得到,很可能成为这个世界某一领悟的主宰,诸此种种,怎能不令她震惊。 “道生一,一生万物……”她喃喃道。 转醒过来时,她想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夜羽与此有关?” 白磬道:“你可知封印五神祭天的眼珠属于谁吗?” 白琦道:“您说过,属于神。” “也对,但他是拥有天灵体质的神,如果想要找到那颗眼珠,就要找到另一个拥有天灵体质的人去接引。” “可晴茗姑姑说过他并不是天灵体质。” “但他却能够接引龙元珠这种有灵性的东西,说不定他的体质也能跟眼珠产生共鸣。” 白磬目视前方,接着说道:“任何有可能的元素都不容我们错过,我已经感觉到天地又将动荡,似乎三界中有一股暗流在涌动,乱世将来临。” 血与泪的传说即将开始书写,命运的齿轮也将旋转…… 第二十四章 诡异 天雪的夜也有安静的时候,街上还挂着灯的店铺只剩下了几家小面馆,风烛残年的老者擀着面,偶有三两个顾客光临。 夜羽的背影被清冷的月光拉得很长,这条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影子与他作伴,月光为他照明,任谁看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甚至是孤独的鬼。 “我怎么好像又被人利用了。”他荒凉笑道,心中有太多疑问。 白磬留下我的价值在哪儿? 堂堂天雪帝国需要我来效力? 这些问题他想不明白,他只能想到,白磬留下他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父皇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坏人远远比好人多,最可怕的还是戴着伪善面具的坏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在背后捅你一刀,而你连他捅你一刀的原因都不清楚。” …… 云层随着风移动,他随着云层移动,当所有淡薄的月光都打在了他身上,他已经到了一片湖边。 成千朵雪莲花开满在湖上,在月色下更显皎洁,花瓣摇曳间,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淌下,落入湖中发出宛如敲击扬琴的美妙声音,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直到一阵湖水翻涌的哗哗声,打破了这份美好的诗韵。 夜羽前方,原本平静的湖面分成两道,湖水下陷,显露出一条古朴的石梯,石梯很长,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越往下越炽盛的白光。 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走到了石梯的尽头,入眼是一片宛如白昼的小世界,林木葱葱,每一棵树木的枝头都悬挂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树下是一片百花丛,浓郁的花香四溢而出,在花丛中央坐落着一座精致的小木屋,整个小世界看起来是如此安详静谧充满意境。 晴茗拄着一根比她人还高出几尺的凤头杖,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夜羽。 “嗯,小伙子很守时。” 夜羽看不出表情,回道:“不守时的话只怕我的命此刻已经到了阎罗殿。” 晴茗出声笑道:“哪有这么恐怖,顶多不过让你的心疼一疼。” 夜羽已经走到了晴茗身前,道:“按照约定,我替你完成了那件事后,你便解了这离心咒。” “是的。” “好。” 晴茗转过身,走进小木屋,道:“跟我来吧。” 木屋内空间很大,完全不像从外面看见的那般大小,至少光是客厅就已经比小木屋所占的面积大上一倍左右,而客厅四下还有着十数条小走道,每个走道两边另立有数来间房室,房室里面又另存一片空间,整个木屋内的面积根本就大到无从计算,这是一处折叠空间。 夜羽跟在晴茗身后,穿过一条条回廊,途中他发现一件惊悚的事,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而且所有走道两边房室的门都是紧闭的,而且门的材料不一,有青铜门,玉门,铁门,木门,石门,甚至光门……每经过一道门都有不一样的气息从门内透出,有恐惧,有阴森,有血腥……,这些气息仿佛要吞噬他的心神一般,让他产生沉沦的错觉,他的脑中竟然回荡着一些陌生而奇怪的声音。 “你想得到世间最美的女子吗,你想称霸人间吗,你想踩死所有践踏过你的人吗,想的话就吃了我吧,推开这扇门,吃了我,你就能得到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来吧,吃了我……不然,让我吃了你,嘻嘻……” “看到了吗,这是通往神界的门,推开它,你就能平步青云,离开这肮脏的尘世……” “我是谁,你又是谁,哦,我只是一具尸体,那么你呢,你是谁……” 突然一只手靠在了夜羽肩上,他冷冷地打了一个激灵,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不要乱看,会死人的。”那是晴茗的手,她用一种特别的语气说道。 “咕咚”,夜羽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口水,那些声音能够迷惑他的心神,他差一点就伸手去开门。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太恐怖了,仿佛每一道门的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惊天隐秘。 晴茗提醒道:“这里的很多门连我都不能开,你小心一点,别被迷惑了去开门,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还会害死我。” 晴茗都不能开的门有多恐怖?他已经不敢想。 夜羽下意识的点点头,这些门确实诡异,充满太多未知,而后他又疑惑道:“这不是你的住所吗,怎么有些门连你都不能开。” 晴茗摇头道:“我并非这里的第一个主人。” “这里之前还有主人?” “之前有过许多任主人。” “他们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修为旷古绝今,拥有飞升神道之能,然而他们却甘心守护在此,哦,上一任主人我知道是谁。” 守护在此?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众多武道绝巅的存在来守护? 夜羽睁大了眼睛问道:“上一任是谁?” “等下你就知道了。”接着她又叹息着呢喃道:“这个地方迟早会重见天日的,到时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夜羽集中精神,再不去注视任何一道门,他紧紧地跟在晴茗身后。 “年轻人,今天这里的所见所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产生的后果都不是你我能够承受的。”晴茗往前走着,夜羽看不见她的脸色,但她的声音很沉也很严肃。 “白琦公主不也来过这里吗?”夜羽问道。 “她到的是前面那些走道,那些房室倒没什么,而且她也没进过几扇门。”她接着说道:“这里的白天不会有这些异像,只有在午夜过后,万物寂寥之时,所有的诡异便会汹涌而来。” “听起来真像是一座鬼屋。” “比鬼屋更可怕,你一定要记住守口如瓶,万不可泄漏风声。” “看来这里有很多东西都见不得人。” “不然我何以让你现在来,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不多时,两人已经到了走道的尽头,再没有走下去的路,这里的光线也暗淡到了极点,伸出手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夜羽不明所以,问道:“我们到底是去哪里?已经没有路了。” 晴茗回头对着夜羽意味深长地说道:“路有时候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短,只不被什么东西阻挡了,可能是一面墙,也可能是你的心。” 说着,尽头的墙壁被她视若无睹,一步迈出,她便已穿透而过。 这面墙竟是一道虚影。 夜羽疑惑地跟上,只听“嘭”的一声,额头撞在了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墙不是虚影? 晴茗淡淡的笑声从墙的背后传出:“是虚影,也不是虚影,是墙也不是墙,想要过来,你既不能把它看做墙,也不能把它看做虚影,你要把它看做一条路,没有墙没有虚影的路。” “这如何能做到?” “问你的心,我说过,很多路并没有眼前所看见这么短,只是被什么阻挡了,可能是一面墙,可能是你的心,就像人生路,当你觉得前面已经没有路可走的时候那便是没有了路,当你觉得有路可走却又在质疑这条路的时候,它依然是没有路,只有坦坦荡荡,认为这就是一条路,能走下去的路,那么,恭喜你,路就在前方,这是一种信念,你有了这种信念,便能走过来。” 第二十五章 白玉棺 墙还是墙,虽是木质却触手如寒铁般冰凉。 夜羽用手磨砂,木板上的条条文理清晰而又真实。 他觉得晴茗说的话太晦涩难懂,不将墙看做墙,但它的确是一堵墙。不将它看做是一道虚影,它又的确是一道虚影,他亲眼所见晴茗视若无睹,透墙而过,但他也亲身体验过,撞在墙上是如此真实,该怎么过去? 他陷入深深的沉思,脑中不断思考晴茗所说的话, 是虚影,也不是虚影,是墙也不是墙,想要过来,你既不能把它看做墙,也不能把它看做虚影,你要把它看做一条路,没有墙没有虚影的路。 四下的光影暗淡,他逐渐闭上双眼,放空思绪,“路,是怎样的路,跟人生有什么关系……” 良久,这般感悟间,一缕大道痕迹悠然浮现在他心里,在这抹痕迹中,他看见了人生老病死的过程,悲与欢,离与合,接着他又看到抽枝的嫩叶,经历春夏秋冬,酷暑寒霜,极尽盛放后慢慢化为枯黄,最终落入尘土消散于天地之间。 “人生岂非这般?也岂非落叶这般?这是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名既非常,如器中锽,道既非常,如日之光。如器中锽,声出於内,如日之光,光照无方。” “这堵墙也不正是如此?是墙也非墙,是虚影也非虚影,是了,没想到竟融合了道家真理,既非常道,又怎能以常理度之。” 接着他又想到晴茗所说的,“路就在前方,这是一种信念,你有了这种信念,便能走过来。” “无惧无畏的信念?”他自问道。 心境突然开阔明了,是啊,他畏惧什么,还有什么值得他畏惧,一千年后的今天,他已经一无所有,家人,族人,爱人都已离去,喋血沙场,他只有仇恨,对当年星陨部族的仇恨,是星陨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一切。 人性总是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才能做到真正的无所畏惧,此刻的夜羽,他已然做到。 走道里朦胧的光亮突兀的消失,陷入一片死寂,一片漆黑,眼前的一切彻底不可见,某一刻,两道精绽的光束射出,变成了走道唯一的光,那是夜羽的眼睛,瞳孔漆黑却又明亮的眼睛,宛如猎鹰般深邃。 他逐渐抬起脚步向前走去,虽然缓慢却如泰山般沉重有力,墙已不是墙,虚影已不是虚影,前方就是一条路,路在心里! “很好,你已经领悟了无畏无惧的信念,人本该有这种信念,才能走得更远,你的以后也会走得更远。” 看见夜羽终于是走了进来,晴茗满意地点了点头,面带笑意。 “只不过这种无畏无惧的信念却是用血与灵魂作为代价换取的。”夜羽捏紧了手,父母族人爱人的死,令他心痛,他一定要找到星陨,可是星陨部族如今到底在何方? 身后已经没有了墙,取而代之的是晶莹剔透的冰壁,不,应该说这里只有冰壁,整个空间里全是冰,连地面都是光滑如镜的冰,寒冷刺骨。 这里更像是在冰山凿出的一座洞府,洞顶垂下参差不齐的冰锥,锥头尖锐得如同白虎的獠牙,闪烁着刺目的寒芒,四下弥漫着浓郁的寒雾,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冻结,有一种奇异的力量, “你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晴茗从夜羽的话里听出了些味道。 夜羽道:“你想听吗?” 晴茗摇摇头,神情自若,道:“不,我不想听,每个人都是故事,都是一本书,如果都要去听,岂不是要听到猴年马月。” 夜羽道:“你想听我也不会讲的。” 晴茗嫣然一笑,半响后说道:“其实你若是走不过那道墙,你此刻已经是跟这方冰天世界一般冰冷的尸体。” 夜羽皱眉道:“为何?” “因为我会杀了你,”她笑意越浓,虽已年近中年的模样却突然流露出一股妩媚,“如果一个连无畏无惧的信念都没有的人,不配去做我交代的这件事,也根本完成不了,所以既然没有结果的开始,那还不如不开始,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考验,不过很庆幸,你通过了。” 一缕寒雾飘过,连同着夜羽的心凝结,他自嘲道:“没想到我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人很多时候都会在鬼门关外走一走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罢了。”说完,晴茗转过身去,走向寒雾深处,“来吧,你心中的一些疑惑马上就要解开了。” 冷,刺骨的冷,越往深处走这股寒意越清晰,仿佛要融入血脉,将滚烫的血液凝结,竟然跟那日在探灵池中的感受相差无多,寒雾已经浓到遮蔽了视线,所见全是一片朦胧,就连前面晴茗的身影都被包围在这股雾气中,渐渐模糊。 夜羽运转玄功,灵力形成一件纱衣覆盖在他体表,周身的寒气这才稍微退去,身体也缓了过来。 “镫!” 突然脚下被一个很硬的东西拌住,疑惑间,夜羽张手挥出一道劲风,将挡住视线的雾气散开,才露出脚底的情形。 拌住他脚的是一块凸起来几尺高的青铜块。 这地方怎会有青铜? 夜羽俯下身,近看才看清,青铜块很古老,上面已生出斑驳的铜锈,青铜上携刻着诸多纹络,像一条条蔓延的细线,顺着细线他吃惊的发现这并不是一小块青铜,而是……整整丈来长的青铜块! 突然一阵狂风卷起,将周围浓雾散了个干净,露出青铜块的全貌,这竟是一个圆形的青铜台! 这阵风自然是晴茗卷起的,她就在这里。她的眼里此刻已经没有了早先的喜色,被悲伤代替,她在悲伤什么? 夜羽伸手去触摸青铜圆台,刚触及他便极速收了回来,再一看手,已经一瞬间冻成了冰,而且还在顺着手掌不断蔓延向上,他惊恐的运转灵力抵抗,奈何就算他使出全身的灵力也抵挡不住这股寒气,这力量好霸道! 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晴茗抓住他的手,顿时,那股钻涌在他体内的寒气通通退回他的手掌,最后被晴茗的手吸了过去。 然而晴茗的手却没有丝毫异样,白皙而娟秀,她说道:“这原本是一块很普通的青铜,只因一个人,它变成了世间至寒之物,但凡碰到它,无论是肉体还是石头都会结成冰,最后碎裂。” 夜羽从恐慌中缓过神来,他的手还处于麻痹状态,失去知觉,他问道:“一块青铜因他变得如此不凡,那人修为恐怕已经超出了阶位,抵达了境位了吧?!他是谁?” “他就是这里的上一任主人,你头上那位。” 夜羽脸上已渗出冷汗,冷汗又瞬间凝结,化为冰珠落下,他抬头看去。 一座白玉棺悬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