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山修行笔记》 第一章拿住这个贼子 一声声惨叫,自地牢下传来,就算在外头院子里,也清晰可闻。 院中有棵老松,遒劲如龙,娄真五坐在松下石桌前,随着惨叫声的节奏轻扣桌面。 过不多时,惨叫声停歇,掌刑执事过来禀告:“五师兄,案子大致清楚了。岑妻只求速死,什么都招了。” 娄真五点头:“说吧。” 掌刑执师道:“齐师妹也是一番好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误杀了岑无垢,其妻怀恨在心,纠集宵小匪类设伏,趁齐师妹没有防备而得手……” 娄真五冷冷道:“一番好心?她就是莽撞!此乃心性使然,不用替她掩饰!” 掌刑执事低头苦笑:“是,只是岑无垢夫妻吵嘴,吵得很是凶险,都到了动刀的地步,旁人哪里知道,她应当是以为……当然,齐师妹的确下手狠了一些。” 娄真五摇头:“接着说。” “齐师妹遇害后,飞剑为岑妻所得,因当时齐师妹并未携带灵丹灵石,故岑妻以灵石补偿其余五人,一人一块……” “一人一块?” “这帮散修个个精穷……” 娄真五不由气乐了:“一人一块灵石?一共只出了五块灵石,齐师妹就死了?” 掌刑执事也很无奈:“的确如此。” 娄真五顿生一股荒诞感,郁闷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吐出一口浊气,道:“所有参与之人,一律处置干净......还逃了两个贼子?” 掌刑执事回答:“一贼说是姓魏,其名不详,炼气五层,是湘西散修,修行何处暂且不知。另一贼身份颇为含糊,修为也不清,据岑妻等四犯交待,其与魏贼关系密切,自称排教弟子,姓李。” 娄真五道:“此等匪类,惯乎遮遮掩掩,报名未必是真,可着人画影图形,往排教各支详查。” 掌刑执事道:“魏、李二贼行事之时,皆头戴斗笠,面罩黑巾,岑妻等四犯皆未见过真容,但也说了,年岁应当不大。那自称排教弟子者,擅长迷香,埋伏齐师妹时,用的就是这下流招数。” “迷香?能迷倒齐师妹的迷香?”娄真五沉吟道:“没听说排教有擅用迷香者。” 掌刑执事也道:“是,排教弟子多以赶尸摄虫为业,对气味很是迟钝,否则也干不了这行。” 娄真五道:“以迷香对付我洞阳派弟子,当真手段卑劣,加派人手,一定要拿获这两个贼子,为齐师妹报仇!” 吩咐完毕,娄真五离开地牢,前往九师弟苏真九处,向他道:“齐师妹遇害,几位师伯师叔很是震怒,若张仙白闭关再出意外,外门恐不堪大用了。收录外门弟子一事也当抓紧些,毕竟三年才收一人,事关我洞阳派存续之基,不可轻忽,上次让你重新拟定人选,可有着落了?” 苏真九叹道:“齐师妹是外门弟子中天分最高的,当真可惜了。” 娄真五摇头道:“也是个教训,收纳弟子,当重心性。” 苏真九点了点头,呈上一份名册,任自家师兄翻看,口中也在介绍:“遵师兄意,此次选人,心性与天赋并重,那些性子毛躁的,都弃了,剩下共十人候选。依惯例,多出自荆湘世家和散修小派。” 娄真五扫了一眼名册,当即将其中三人否决:“此三人非荆湘人士,迁入不过数年,谁知道什么来路?” 苏真九道:“天赋很好。” 娄真五道:“那也不要,须知我洞阳派根基位于湘南,还是要择知根知底的好材料方为正理,外乡人居此,没有三、五十年养不熟,派中若有事,此辈往往三心二意。” 苏真九点了点头,虽然可惜,但也觉五师兄说的是正理。 娄真五看到最后,忽然皱眉:“怎么还有一个乌龙山的?刘小楼?” 苏真九道:“此人是咱们在湘西的外门弟子举荐,称其年方十八,却心性沉稳,虽说出自乌龙山,却没听说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向道之心甚诚,天赋也不错,恰逢其师刚逝,无人传授修行真义......” 娄真五摆手制止:“师弟,乌龙山野修多如牛毛,向称匪类,手段低劣,声名狼藉,与那些修行世家和散修门派多有不同,此等人物难以教化......再者,这刘小楼已经十八了,不是八岁,品性已定,绝难更易。收乌龙山匪类入门,别说是收入内门,就算是外门,传出去也恐为天下笑柄。” 苏真九做着最后的努力:“据说,其为三玄门传人。” 娄真五努力思索,却一时想不起来:“三玄门?” 苏真九提醒:“据说其祖师乃罗浮山洞天主人之一,两百年前因罗浮山内讧而出走,开创三玄门,可惜其事未成,宗门没落,如今更是只剩刘小楼这一根独苗。” “你从哪里听来的?” “......江湖传言......” 娄真五摇头失笑:“此事我却从未听说,且不说真假,如果是真,就更没必要招惹罗浮山......让他自生自灭吧。” 苏真九叹了口气:“明白了,那就让剩下六人上山待选?” 娄真五点头:“便如此。” 既然五师兄决定了,苏真九自然只有执行,他写了封信给湘西忠义坊的姨父苏掌柜,将个中情形详细道明,表明自己已经尽力。 苏掌柜接信之后也很无奈,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乌龙山。乌龙山散修一向名声不佳,自己毕竟收了人家厚礼,事情却没有办成,别到时候对方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纠缠起来麻烦得很。当然,礼是绝不会退的,没有退还的道理。 湘西,乌龙山,乾竹岭。 一丛翠竹,一圈篱笆,一间茅屋。这里便是刘小楼的修行洞府。 苏掌柜没有进院,隔着柴扉向刘小楼道明详情,然后叹息:“小兄弟,按说你人品是过硬的,你家老师也同样如此,否则老夫也不会和你师徒结交。可说来说去,你这出身呐……没法子,老夫已然尽力了。” 刘小楼沉默半晌,勉强挤出个笑容:“多谢掌柜的,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苏掌柜望着眼前的刘小楼,心下也很是惋惜,多么俊朗的少年人,若当真收入洞阳派,当为本派一时之秀也。只可惜出身贼窝,老夫虽有心拽你出坑,奈何人微言轻,说话作不得数啊。 道完原委,体现了诚意,也算是对得起自家收下的重礼了,见刘小楼还算通情达理,没有大吵大闹,苏掌柜便拱手告辞:“将来再有难处,还可来寻我。” 他无意在这穷山恶水久留,总觉得多待一刻,后背就多凉一分。 刘小楼拱手微笑,一直目送他下岭。 为了攀上这位洞阳派在永顺府的话事人,刘小楼可是花了大力气,几乎将老师三玄先生留下的财物都折腾光了,可结果却挨了当头一棒。按说托这位掌柜的办事时,也是碰运气一搏,预想过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可真得了失败的消息,依旧相当郁闷。 乌龙山出身怎么了? 招谁惹谁了? 这步路没走通,在屋前凉台上枯坐多时,想起还要去参加义兄双修之仪,于是转身回屋,然后呆住了。 做为贺仪的那块灵石不见了! 第二章贺仪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二章贺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英雄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卫鸿卿当着兄弟的面大哭,可见伤心到了什么地步。 刘小楼想留下来陪他,终究还是被他赶走了,回到乾竹岭,心中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儿,既为自家好兄弟的遭遇而愤愤不平,又对自己的修行前途而感到迷惘,怎么也睡不着。 身为乌龙山散修,出路又在何方? 长夜漫漫间,忽然想到了那根灵参,既然卫鸿卿的双修大事告吹,是不是该取回来呢?虽说被吃了小半根,但毕竟还剩大半嘛...... 次日天光未亮,又匆匆赶往鬼梦崖。 生死弟兄,遭逢如此情伤,不能坐视不理啊,还是要去照顾一二的。 另外,索要灵参时,也当小心谨慎、细致周全一些,切忌乱说话,人家已经够伤心了,不能再在伤口上撒盐。 当然,此举也不是自己小气,卫鸿卿和自己一样,并称乌龙山双秀,资质平平,但相貌却是极佳的,不愁找不到好道侣,将灵参取回来存好了,稍加整饰,待下回卫鸿卿再办双修大典时还可作为贺礼嘛。 重上鬼梦崖,红绸依旧,卫鸿卿却不在,而是卫鸿卿好友、半亩峡的左高峰在这里等候。 见面拱了拱手,左高峰先开口:“小楼来了......见着鸿卿了么?” 刘小楼回道:“昨晚刚见的,我放心不下他,故此再来看看。怎么他不在?” “不在,左某也是放心不下......” 两人说起卫鸿卿被退婚之事,各自长吁短叹。 说话间,又有西山居士、零陵客等人赶到,都是对卫鸿卿放心不下的好友。 甚至连远在乌龙山外的谭家弟子谭八掌也来了,他满脸都是牵挂道:“我就说鸿卿兄定的大婚时辰不对,哪有定在一大早的?不吉嘛!劝过他改时辰,他不听,可不是出事了?” 见别人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他,又问:“怎么了?在下说得不对?” 左高峰问:“等等,你说一大早?什么时辰?” 谭八掌道:“巳时啊,且昨日也非黄道吉日......” 西山居士插嘴:“不对啊,明明是午时。” 零陵客道:“申时,和我说的是申时。” 刘小楼疑惑道:“我怎么是酉时?” 左高峰眨了眨眼睛:“我是戌时......” 众人面面相觑间,刘小楼终于弱弱的问了一句:“诸位前辈,送的什么礼?” 话音刚落,左高峰已然带头冲进石洞之中,五人没头苍蝇般搜捡一番,只找到一页黄纸,卫鸿卿在黄纸上留书:“告知诸兄,弟为情所伤,决意浪迹天涯,从此相忘于江湖。” 看着留书,左高峰不由痛心疾首:“我的豹齿剑......中品的......” 谭八掌、西山居士等人也各自哀伤,痛惜于自家送出的贵重贺礼,不停痛骂。于散修而言,每一件灵物都珍稀无比,就这么没了,谁不难受? 唯有零陵客没遭灾,面上感同身受,也跟着骂了一通,心下却很舒坦。他当时送出的是一张法符,好在脸皮厚,记性也佳,下山之前鼓足勇气将法符索回,没让卫鸿卿得逞。 左高峰还嘟囔了零陵客两句,言语间责怪他为何不提醒一声。但话才出口,就说不下去了,卫鸿卿将婚仪的时辰分别隔开,都碰不到面,怎么提醒? 又有人问西山居士,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怎么算不到这一出?搞得西山居士很狼狈,不停辩解:“此人心尔,非天时也,如何算之?” 刘小楼更是痛心疾首,那根灵参可是三百年的,三百年的!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真是不当人子!就算想找人,可天下之大,又该去哪里寻找? 卫鸿卿你可真孙子,想要宝贝说一句不就完了么?要那根灵参,你告诉我啊,大家是结义的生死弟兄,难道我还能......嗯......总不会缺了你的贺礼嘛。那么多年的交情,为了一根灵参,值当么? 折腾一天,刘小楼懊恼的回到乾竹岭,如今也别无办法,只能自家生生闷气,如此数日,才勉强自己尽力忘了这笔损失。 他一连数日都躺在茅屋前的三尺凉台上,扇着芭蕉叶子,慢慢思索下一步的修行之路。 当今天下,各大宗门已将洞天福地占据,没有正经出身的散修小道们只能争抢大宗门无意间散出去的资源,每进一步都艰难万分。修行之路漫长,单是炼气就有十个关口要迈过去,自家才刚刚走到第二步,前路实在坎坷! 但一切为了长生,就算再坎坷,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如今是盛夏,离鹅羊山灵田收割还有数月,暂时指望不上那份酬佣。再说藏家往年收割灵田时也就招募二十名散修帮忙,自己也不一定能抢得到机缘。 去八义庄的赌坊捡个漏?上次就挨了一通胖揍,却什么都没捞到,实为下策。 还有,英雄帖也大半年没发了,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何时? 正胡思乱想间,屋檐上的风铃一阵摇曳,叮咚,叮咚...... 刘小楼望向山径,一条人影自林中蓦然出现,立于柴扉前。 刘小楼呆了呆:“戴散人......” 来者一身绛衣,正是自家前辈、老师的至交,名戴升高,号戴散人。 戴升高默然注视刘小楼片刻,道:“去先生墓前看看。” 刘小楼打开柴扉,当先引路,至竹林深处,一座简陋的坟茔立于几丛翠竹之下,坟前立着块墓碑,写着“恩师三玄先生之墓”。 戴升高掏出一节竹筒,打开竹塞,竹筒里盛满了浑浊的黄酒。 他趺坐于墓碑前,洒一口,饮一口,和墓碑对饮多时,直到将酒饮完。 半晌之后,这才向肃立于旁的刘小楼轻声问:“这半年,你修行如何?” 刘小楼如实回答:“难有寸进。” 戴升高叹道:“以前靠你老师,今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刘小楼望向墓碑,轻轻点了点头:“前辈说得是。” 戴升高摸出一块木牌,在掌中翻动着,道:“王老大再发英雄帖,欲破湘南锦屏山张氏山庄。” 刘小楼顿时为之一振,问:“湘南第一箭张仙白的庄子?” 第四章下山 戴升高见刘小楼知道,便不再多言,点头道:“不错,湘南第一箭。他闭关失败,没有活着出来,所以王老大召集群雄,准备入庄。我受命发帖,你去不去?” 刘小楼思索多时,道:“以前听老师说过,张仙白是洞阳山外门弟子翘楚......” 戴升高道:“所以要赶在洞阳山派人祭奠之前动手,时间很紧,就在明夜。以前都是你家先生接帖,这次......” 刘小楼没有答话,望着坟茔默默出神。老师三玄先生六个月前接了英雄帖,之后就躺在了这座坟茔里,尸体还是眼前的戴升高送回来的。 戴升高又道:“接了英雄帖,生死自负......你决定吧。” 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刘小楼还是上去接了帖子,紧紧握在掌中。这帖子是一片方木所制,木色黄中带紫,镌刻着“英雄帖”三个字,字迹时隐时现,正是王老大的独门手法,外间难以仿制。 “凭帖下场?” “不错,带在身上,莫要遗失,带着帖子才放你入山。”顿了顿,又叹道:“我也不知给你下帖是对还是错......” 刘小楼勉强笑了笑:“晚辈已经半年没有进益了。” 戴升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长身而起,快步下山。 刘小楼目送戴升高离开,在坟前呆坐片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请老师护佑我此行顺利。” 磕了头,刘小楼回到茅屋中,将师传三玄剑缚于背上,又从床下的柜子中翻出最后的一两多散碎银子,戴上斗笠,径自出门。 此行锦屏山不下三百里路,却须于明夜之前赶到,可耽搁不得。 出得院外,看见大白鹅立于道旁,双翅微微张开,仰头望向自己,刘小楼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我若回不来,世上便无三玄门了,你到时自寻生路去吧。” 从乾竹岭下来时,落起了瓢泼大雨,乌巢河水上涨极快,咆哮如龙,向着下游翻涌而去。 小小的斗笠压根儿挡不住雨势,刘小楼全身都湿透了。炼气二层,也不惧这点风雨,只是脚程又慢了许多。 沿着乌巢河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出了乌龙山,眼前是阡陌纵横的农田,雨点也渐渐小了下来,却一直在下。 刘小楼八岁随老师上山,山中修行十年,对周边的道路很是熟悉,加快脚步,沿着田埂向南而去。此时天色暗淡,腹中饥饿,来到一座土围的宅院,叩门而入:“田伯!” 有老农开门,将他迎入屋中:“小仙师这是要出山?” “是,路过此地,向田伯讨口饭吃。” “有的,有的。” 田伯去厨下端出一碗黍米饭,一块老咸菜,陪着刘小楼用饭,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问:“许久不见三玄仙师了,他还好么?” 刘小楼筷箸在碗里来来回回扒拉了多时,轻声道:“恩师羽化了。” 田伯“啊”了一声,不再多言,默默陪着刘小楼吃完。某一刻忽然咧嘴,露出笑容:“年前的时候,秀山的静真仙子相中了我家阿珍,带她去修行了。” 刘小楼怔了怔,道:“秀山啊......静真仙师......阿珍好福气。” 田伯笑道:“托小仙师的福,当年若无小仙师搭救,阿珍早就被大水冲走了......” 刘小楼摇头:“田伯,顺手的事,不要提了。秀山是好地方,静真仙师也是高人,嗯,听我老师说过,很高很高的那种......那她走了以后,田伯怎么过?没有跟去秀山么?” 田伯摆手道:“不妨事,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省心了!再说秀山离家五百里,老头子跟着去做甚?这些田土谁来照料?老头子姓田,注定了这辈子离不开田土了......对了,走的时候静真仙师说了,一年可让阿珍回家一次的。” 又是一阵沉默。 刘小楼缓缓点头,放下那一两多散碎银子:“田伯,我赶路,先走了。” 田伯追出来:“给多了,哪里用得着这许多?” 刘小楼头也不回,冲身后摆了摆手:“我下回再来就不给钱了。” 离开乌龙山,刘小楼披星戴月,努力赶路,炼气二层,不见得就比平常大户人家的护院武师快到哪里去,却胜在丹田之中有真元流转,气息悠长,至次日天黑前,终于进入湘南锦屏山。 山口处有瞽目老者,拦住走近的刘小楼,问:“少年人去往何处?” 刘小楼瞄了瞄这老者的胸前,见同样挂着一方英雄帖,连忙将自己的英雄帖取出,在那老者跟前晃了晃:“晚辈自乌龙山而来,参加英雄大会。” 那老者鼻子嗅了嗅,又问:“谁下的帖?” 刘小楼回答:“戴散人。” 老者点头,向右方高山一指:“由此入山,见乱石处登北山,至北崖。” 刘小楼拱了拱手,按照指点入山,行不数里,果见一条山径,旁边乱石嶙峋,于是由此向上,伴着升起的明月登顶,前方已是断崖。 一眼就见到了崖边的戴升高,他正隐身于一块巨石之后,不时向崖下打量。见了刘小楼,戴升高招手让他过去。 来到崖边,下方一片黑漆漆的山坳,几乎分辨不清地势,唯有四周起伏的山头在月光下勾勒出一道道山影。 在那山坳中,藏着一片灯火,戴升高道:“这就是张氏的锦屏山庄。” 刘小楼远眺片刻,问:“前辈,都有哪路英雄响应?” 戴升高指点诸山:“东边山中是猛洞河群雄,正南谷中是排教第七支,西山上有云山帮,东南、西南两个豁口由本地大豪高飞燕、万剑辛坐镇。北崖这边,是北边来的各位弟兄。” 刘小楼问:“咱们乌龙山都谁来了?” 戴升高回道:“时辰太紧,就没多邀,只有你和龙山散人......你是头一个到的。” 刘小楼眺望群山,也分辨不清各处山中有多少修行高士,但庄园里的张氏族人显然不知已经大祸临头,庄园内依旧灯火通明,在沉沉夜色的笼罩下,如同摆上餐桌的盛宴,等待着被人分颐。 当夜,北崖上陆陆续续聚集了来自北地的群雄,足有三十余人,由此可见戴升高交游之广。 下半夜时,龙山散人也到了,此君满头胡须,几乎分辨不清面孔,自称是修行玄功至精深处而成的“龙首”之相,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和刘小楼虽同为乌龙山散修,却素未谋面,听说刘小楼是三玄先生之徒,冲他点了点头:“三玄道兄......人不错。” 刘小楼向他拱手致谢。 第五章破庄 聚集在一处,众英豪倒是颇为热络,都在荆湘之地修行,虽说彼此之间相见不多,但说到底都是散修,天然就有亲近感,互道近况,各谈所闻,甚是热闹。 刘小楼熟人极少,他年岁也小,并不胡乱插话,只是默默听着。初逢英雄会,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听了不少修行趣闻。 谈论多时,众英雄又开始数落锦屏山张氏的种种恶行。 散修们被名门正派欺负得太狠,更有不少人吃过张氏的大亏。要么是凭运气赌赢的灵石被人家没收,要么是凭聪慧设局勒索来的灵材被人家强行追还,要么是凭修为夺来的灵丹被人家反抢回去,真是不给散修们一点活路,一时间人人义愤填膺。 刘小楼听着也是感同身受,愤愤不平。 如此至黎明时分,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山坳处的张氏庄园,等待着王老大的号令。 山庄中其余各处的灯火稍微黯淡了些,正中央的庭院却依旧明亮,那是曾经显赫湘南的张仙白灵堂,一切如常,可见张氏一族依旧毫无防范。 再等少时,一张缀着双尾的书帖骤然在山谷间升起,于夜空中嘭然起火,刹那间照得群山透亮。 英雄帖! 戴升高长身而起,高声叫道:“诸君,随我冲庄!”身形纵起,自崖上一跃而下。 群雄跟在他身后冲了出去,众人各施手段,或攀藤蔓,或踩山岩,迅速坠至崖底。 刘小楼也缒着之前准备好的藤蔓向下纵跃,十余丈高的山崖,不多时便到了底,此时此刻,他心无杂念,唯有前方的张氏山庄! 能取多少,全在自己! 四方山林之中,同时窜出上百道身影,向着中央山坪处的张氏庄园射去,矫健灵巧者有之,迅若奔雷者有之,翩若惊鸿者有之,如猛虎下山者有之! 一张英雄帖,汇聚了湘南、湘西大半英豪。 奔行间,刘小楼自怀中取出黒巾,戴上斗笠,将面容罩住,脚下发力,更为迅捷。但他再快,也只是个刚出师门的年轻人,快不过乌龙山群雄,这些前辈同样黑巾蒙面,或是顶着斗笠、或是戴了软帽,连发髻都遮得严严实实,疯了一般冲向山庄。 在山中饥荒得久了,不趁此一搏更待何时? 这般动静,自是惊动了山庄里的张氏族人。张仙白虽死,族中依旧有不少修行好手,若非王老大以英雄帖召集各方豪杰齐聚于此,还真没多少人有胆子一捋张氏虎须。 山庄中立时鸣响金锣,有人喝问:“哪里来的宵小,是找死的么?” 围着山庄的泥土中,忽然冒出无数青藤,密密麻麻的青藤相互缠绕着,快速向上方生长,形成一道越来越高的藤墙,一尺、三尺、五尺…… 与此同时,少许藤蔓已然开花结果,果子爆开,射出零星箭矢,箭若流星! 夜间遇袭,山庄启动了消耗极大,却也极尽守护之效的护庄大阵! 必须阻止法阵成型,否则再想冲进去,其难何止数倍。 冲在前方的戴升高率先出手,道道光华飞向正在成长蔓延的藤墙,在藤墙上点燃一朵朵火焰。可惜效果不佳,聊胜于无。 群雄又将盾牌、铁锤、刀钺舞起,挡住疾射而来的箭矢,但山庄守护法阵射出的箭矢力道极强,往往还会爆成流星火焰,乌龙山群雄们种种护身法术一触即溃,难收良效。 刘小楼修为低微,落在了最后,同样将师门三玄剑抽出,在头顶舞着剑花。这剑花也就是个心理安慰罢了,好在箭矢尚自稀疏,前方又有群豪遮掩,没有一支是射向他的,真要被这种大威力的箭阵射中,是绝然挡不住的。 与此同时,来自猛洞河、排教、云山帮乃至湘南本地的英豪也自四面八方杀到,各色光焰在藤墙上绽放,诸般法器在夜空中盘旋交错,无数呐喊声此起彼伏: “弟兄们冲啊!” “冲进庄子各取所需!” “锦屏山庄富甲湘南,库里堆着上百灵石……” “还有洞阳派的筑基丹!” “真的假的?” “谁先抢到就归谁,王老大不抽成!” “该死的法阵……” “哎呀,中箭了,谁拉兄弟一把?” “直娘贼,你打的是老子……” “我排教英雄……” “傻鸟,别瞎嚷嚷!” 排教人多势众,教中高手也多,甚至有两个炼气十层的大高手领头,最先自东面冲到藤墙前,却被已然涨至丈许高的藤墙所阻,纵身上跃时,又被越来越密集的箭矢射落好几个,一时间哭嚎声不绝于耳。 忽然间光华大作,群山亮如白昼,刘小楼被晃得下意识闭上双眼,脚步也慢了下来。 如此过了数息,轰隆声传到耳畔,震得他一阵耳晕目眩,险些跌倒。 又过片刻,一切才恢复如常,睁眼看时,又复漆黑一片,感觉竟是比刚才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耳中却又传来更疯狂的呐喊声: “阵破了!阵破了!” “王老大好手段!” “杀啊!张氏霸占锦屏山,不给弟兄们修行活路,今日抢他娘!” “往灵堂冲!开棺拿陪葬……” “棺是那么好开的吗?傻鸟!找大库啊!” “你闭嘴,你才是傻鸟!” “大库在哪里?谁知道大库在哪里?” “别瞎嚷嚷,随我来!” “点子扎手,弟兄们来这边……” “援手!快来援手!” 冲在前面的固然风险较大,收获却多,落在后面的倒是安全了,但也容易白跑一趟。此中两权取舍,就要看个人自家的选择了。 刘小楼修为太低,被刚才破庄的手段震懵,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谈不上什么选择一说,已然落在后面,也连忙循声冲庄。 庄内已经燃起大火,在火光指引下,刘小楼找到了破阵之处:两丈多宽的大口子,两边残破的藤墙还在蠕动生长着,试图将破口愈合,却被附着的一层紫白色磷光阻止,长出多少就烧掉多少。 这般手段非刘小楼所能揣测,也只有王老大才能折腾出如此动静,这也是他广发英雄帖的依仗。 庄中火光四起,到处都是窜来窜去的人影,法器撞击声、法术施放声、房屋倒塌声此起彼伏,让人头晕脑胀。 第六章炮灰 锦屏山庄算是遭了大灾,刘小楼却没有心思同情他们。身为最底层的散修,想要获取修行资源千难万难,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 何况锦屏山庄虽然远在湘南,情形他听说过几分,张氏属于洞阳门的外门势力,以洞阳派为靠山,独霸锦屏山方圆百里修行界,山林池沼中偶有生长的珍奇灵草异兽,无人敢于染指,有什么修行的好苗子,也被他家第一个要走,行商贩贾也要向他家缴纳规费,受了气也只能忍着。 若非如此,这次广发英雄帖,也不至于连高飞燕、万剑辛两位本地大豪也积极参与了。 刘小楼有自知之明,张仙白虽死,张氏依旧是有修士坐镇的,那战况激烈之处绝不敢冒然冲过去,自己尽量遛着墙根走,见到堂屋就进去搜检一下。 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张氏族人和家仆中的悍勇之辈,往往手持利器,自某个角落冲上来拦阻,其中不乏身负武功者,但都是些俗手,在刘小楼面前不过土鸡瓦狗,几招之间便逐个放倒。 这么搜了几间房屋,倒也得了十几两散碎金银和几块普通玉佩。 金银之物,于修行没有什么大用,却能让生活方便许多,刘小楼也非贪求生活享受之人,对此并不在意,得了少许便不再多取——取多了反而是个累赘,逃离时便成了负担,因此只是苦苦寻找灵石、灵丹、奇花异草、法器法符之类,但搜寻多时,也没什么收获。 如此下来不是办法,他便试着向庄园中央靠近,同时努力寻找着戴升高的身影。 没寻到戴升高,却看到了龙山散人,此君一脸胡茬,最易辨认,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龙山散人回头瞥了一眼,道了声:“小楼,跟上!”继续向庄园西北急行。 刘小楼心下感激,拼命跟着,掠过几处院落池塘,前方出现一座假山,这里骤然热闹起来,数十人拥挤在此地,飞出各色法器强行攻打,却是有人内应,指明这里是库藏之地,众人正齐心协力破除法阵。 龙山散人招呼一声,飞出一根虬龙拐,刘小楼有样学样,也将自家三玄剑抛出,加入其中。 这守护库藏的法阵远远比不上外间那护庄大阵,且只是守御而无反击之术,攻了多时,终于被众人攻破,露出后面的门户。 那门户不大,仅容一人进出,这么多人也挤不进去,顿时引发众怒,众英雄也不讲武德,又是一通刀光剑影,诸般法器轰击上去,那假山顿时崩塌。 此刻也辨不清什么库藏秘室了,乱糟糟都是碎石和泥灰,还有些残木架子、木箱、金银和瓶瓶罐罐。 刘小楼随众位前辈英雄蜂拥而上,在混乱中低头搜寻,场中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了争闹,只剩此起彼伏的翻捡声。 刘小楼在一排残木架子下找到些坛子,打破之后发现装的是灵酒。同样有人发现了这些灵酒,人群顿时拥挤过来。 刘小楼死死抱住一坛挤到外间,他没有储物法宝,也没准备瓶瓶罐罐,这么一坛酒是不便带走的,仓促之间,干脆抱坛痛饮,连饮几大口,只觉一股暖流注入丹田,那是颇为醇厚的灵力。 这一刻,刘小楼感动得直想哭。 他想多饮几口,却扛受不住灵酒的酒劲,担心醉倒在这里,那可就要闹出笑话了。正巧龙山散人来到身边,刘小楼干脆将酒坛塞了过去:“前辈,灵酒!” 龙山散人接住,叫了声:“多谢!”当即抱坛痛饮,他修为已至炼气十层,可比刘小楼强得太多,一坛饮完并无醉意,只是脸色赤红如火。 刘小楼继续搜寻,终于找到一块姆指般大小的晶石。 灵石! 灵石中蕴藏着最为纯粹的灵力,转化真元的效果极佳,且极为浓郁,就这一块灵石,够刘小楼修行半个月,能不激动? 此行算是来值了! 刘小楼欣喜若狂,强忍着激动将这块灵石收好,抬头看了看四周,每个人都在闷声发大财,有什么收获只有自家知道,谁会到处胡咧咧? 他继续低头奋战,又在碎石堆下找到一株草药,夜间也分不清是什么,但香气扑鼻,深吸一口,沁人心脾,多半是灵草了。 刚将灵草揣入怀中,就见身边一人望向自己,目光闪烁不定:“老弟似乎找到株灵草?那草......”对方低声开口。 刘小楼摇头:“你看错了。” 那人不死心:“两块灵石跟你换。” 刘小楼变了脸色,恶狠狠瞪了回去:“没有什么灵草,别瞎说!” 一旁的龙山散人听得动静,几步过来,恶狠狠的瞪向那人,双方对视片刻,那人终于收回目光,退开几步,去了别处。 刘小楼轻声感激:“多谢前辈相助。” 龙山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完,反身回去继续寻宝。 刘小楼松了口气,见再无旁人注意自己,于是闷着头继续翻拣。 忽闻数声洞箫呜咽响起,有清越之声喝斥:“何方蟊贼,敢打锦屏山庄,当我洞阳派无人么?” 其声初起时尚在远处,话音落时已至庄外,来得当真迅猛之极。 又有人在正南方高呼:“洞阳派古真七在此,贼子出来受死!” 庄中一片哗然。 “洞阳派来了,快跑啊!” “是古真七,当真是古真七!” “叶真八也来了!” “是苏真九!” “内门七八九都来了!” 龙山散人就在刘小楼身边不远,一脸凝重道:“来了三个筑基。” 刘小楼脸色顿时相当不好。 先不说筑基修士与炼气修士之间的巨大鸿沟,就算是同境界的修士,如洞阳派这等名门大派的人,也不是各路英雄能对抗的。人家功法本就不同凡响,师门底蕴深厚,传承下来的大招、杀招层出不穷,法器还都是中品、上品,通常还有灵丹妙药护身,怎么打? 若是王老大愿意出头,此间上百英雄齐心协力,那自然是有得一打的,关键是王老大至今不见身影,他敢出头么?何况这一盘烂泥散沙,又怎么合力? 第七章 突围 一道光芒骤然袭向山庄东南方向,光芒映衬下,照出个中年胖子,正是来自洞阳派内门弟子中排行第七的古真七。 古真七自袖口中飞出粒拳头般大的珠子,迎着那闪烁袭来的光芒滴溜溜一转,顿时引爆漫天烟雾。 “好贼子!”古真七立时明了敌人用意,这一击并不是为了攻他,是在为庄中之敌逃离作掩护。 明白是明白了,一时间却无法破解,那烟雾四下散开,借着夜色将锦屏山庄整个笼罩起来,丈许之外便无法看清。 古真七叫道:“叶师弟、苏师弟,退出山庄,各守一方,拦截贼子,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正南和东南方向传来两人回应:“遵师兄令!” 洞阳派三位筑基高人向后飞退,山庄中的各路英雄同样如此,掌控护庄大阵的张氏族老不知生死,大阵早就停止运转,丈许高的藤墙根本挡不住群雄撤离,大家辨得洞阳派三位内门弟子所在方位,便反其道而行,向着西北方向疯狂逃离,自烟雾中冲出山庄。 刘小楼也在逃,但他修为不够,动作慢了,吊在了群雄末尾,这么逃出去,有极大可能被闻讯而至的洞阳派高人追上,心下不由一阵慌乱乃至绝望。 锦屏山庄被毁成这样,也不知死伤了多少张氏族人,虽说他手上并无人命,但洞阳派处置的时候会听他解释么?不杀都不足以平“民愤”啊! 老师参加过多次英雄大会,曾经和刘小楼说过,接了英雄帖,就要有被抛弃的觉悟,关键时刻没人会来救你——你不做吸引敌人法力的替死鬼,人家凭什么邀请你来发财? 刘小楼当然有这个觉悟,但头一回接帖就要送命,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冷静……冷静…… 自己修为太弱,就算跟着大队逃出去了,势必也是落在最后的,逃出去的人跑不过洞阳派筑基高手,人家跑得过自己就行,所以跟随逃离乃是下策。 斟酌少时,他牙关一咬,干脆掉头转身,冲着东南和正南方向之间的结合部逃去,那里是两名洞阳派筑基高手所处位置的空隙,他们追捕逃离的大队伍时,应该会绕行山庄,如此一来,就是自己的机会。 当然,洞阳派是不是只来了三名筑基,还有没有其他人,这一点无法知之,但初步判断,就算有其他人,多半也不会是筑基修为,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选择都要比直面筑基修士强得多! 刘小楼在烟雾中飞奔着,当此生死大难之际,炼气二层的修为被他发挥到极致,无论身法还是感知都远超平日,险之又险的避过一株株树木、一处处台阶、一堆堆瓦砾、一个个人…… “哎?” “谁?” “啊呀……” “差点撞到我了……” “拦住他!” “哪儿呢哪儿呢?” 刘小楼双臂奋力摆动,双腿大步流星,昂首挺胸,就这么冲到了庄子边缘,眼前顿时出现一道残破的藤墙,一丈五、六那么高。 过去需要在半高处以脚力蹬踏才能翻越的高度,如今只是轻松一点,便即纵跃过去。 已经三、四年毫无寸进的炼气二层修为,隐隐有突破之兆? 刘小楼没空细思,越墙而出后继续急奔,眨眼间穿出浓浓的烟雾,闻到了清新的气息,看到了满天的繁星,以及夜幕中一层层黑色的山影。 左侧不远处一声清叱陡然响起:“贼子休走,速速就缚,否则格杀勿论!” “还逃?不怕死么?……” “我让你逃,纳命来!” 当然要逃,怎么可能留下来束手就缚? 刘小楼一口真元提起,急速奔跑,快若骏马。他能感觉得到,身后追击之人并非洞阳派那三位筑基高修,这就是逃离的机会。 一开始他还担心被很快追上,结果逃出去数里地后,对方依旧没有追上自己,忍不住回头张望,发现那人落在自己身后十丈之外,紧追不舍。 匆匆瞥过,那人额间似乎系着条辨不清色泽的丝绦,口中不停怒斥,让自己停步就缚,听着很是年轻。 或许也和自己一样炼气初期? 如此逃出十余里,已经进入不知名的深山,对方依旧没有放弃,追得刘小楼心下烦躁,忽然间生起一丝冲动:要不要反杀一把? 一来可以阻敌,二来可以看看对方身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但老师曾经说过,名门大派弟子,哪怕修为孱弱之辈,也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既然敢下山行走,身上多半就有什么厉害的法器或者道术手段。 自己这柄下品普通三玄剑,能顶得住么? 正犹豫间,忽见前方有人倚树而坐,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熟得紧,正是之前在锦屏山庄宝库处搜捡宝物时,那个打自己灵草主意的“疑似图谋不轨者”,也不知怎么就逃到了这里,还在此处歇脚。 刘小楼打他身旁一阵风似的冲过去,立刻惊动了此人,不多时,这家伙便追了上来。 此君显然也认出了刘小楼,在旁边并驾齐驱,还呼哧呼哧问:“老弟……呼……洞阳派……呼……追上来了?” 刘小楼喘着气回道:“是……” 那人脚下顿时加快,蹿出去一截,立时甩开刘小楼好几个身位,修为明显要高出一筹。 刘小楼咬牙在后紧追:“兄台莫慌……呼……就一个……估摸着……也可能是张氏族人……后辈子弟……修为稀松……” 在刘小楼的解释中,那人脚程又慢了下来,不时回头张望,但山路崎岖,哪里看得到人? “就一个?” “一个……” “不是洞阳派的七八九?” “不是……总之……修为稀松平常……” “老弟是哪一路山头的?” “排教。” “原来竟是教中兄弟!太好了……我怎么没见过老弟?” “兄台是哪一支?” “为兄是第七支,鄙姓麻。” “见过麻师兄,呼……弟是第九支,姓李……” “原来如此……” 谈论间,气就泄了,后边那位渐渐追了上来,此际天光渐白,已然能够看清他的身形面容。 第八章 老师诚不我欺 此人额上系着红丝绦,面如桃花、目若朗星,身法不快却飘逸之极。 关键是,极为年轻,也就十五、六岁模样,神色间还略带稚气! 麻师兄顿时动心了,不时回头,脸上笑容诡异:“李师弟,这厮好俊的身段……修为似乎不足……” 刘小楼问:“麻师兄什么章程?” “你可看清楚了,就他自己?” “没错!” “不如……” 两人同时止步,左右分开,原地等待。刘小楼的黑巾斗笠一直没敢摘,麻师兄见了,也连忙将黑巾重新拉上。 这俊朗少年在数丈外停步,以一对二,却毫无惧色,冷冷道:“两个鼠辈,敢以真面目见人否?” 麻师兄嘿嘿浪笑:“小兄弟,待会儿就让你见见我师兄弟真面目……李师弟,人归我,财归你,若有法器、灵石,二一添作五,如何?” 刘小楼一阵恶寒,将面上黑巾往上拽了拽,斗笠也重新压紧,道:“麻师兄请!” 麻师兄上前两步:“不想张氏竟生得有如此俊俏的后生,跟水做的也差不多……” 对方脸色倏然变冷,如透寒霜:“其一,我非张氏子弟,我乃洞阳派弟子,我姓韩,名无望,让人无望的无望;其二,今日此时,此山此处,便是尔等埋骨之地!” 话音刚落,一方八卦罗盘自他袖中飞出,旋转之间陡然变大,将麻师兄罩在下方。 麻师兄顿时面如白纸,惊叫:“洞真八卦盘?”他匆忙间飞出一根铁棍,挡了两个照面,便被八卦盘牢牢压制,再也挣扎不开。 绝望之际,高声呼救:“李师弟助我!” 刘小楼哪里顾得上这个便宜师兄,听说这是洞真八卦盘后,他当即就息了斗法的心思,此刻已然逃出数丈之外,也顾不得山路,直往前方山崖跳落。 洞真八卦盘,洞阳派镇派法宝之一,哪怕是他这种最底层的小小散修也听说过的,当真如雷贯耳。再想到洞阳派的掌门也姓韩,眼前这俊俏少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就算还拿不准,多半也差不离。 他人刚跳下去,一片黑白相间的光圈便紧随而至,擦着他头顶掠过,却是洞真八卦盘发出的太乙光刃,回转之间,三棵大树被轻轻松松拦腰斩断,坠落山崖,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那道太乙光刃也飞回八卦盘中。 韩无望法诀掐动,洞真八卦盘旋转更快,麻师兄那铁棍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哪怕他修为比韩无望高出两层,却也抵挡不住这洞真八卦盘的神威。 仅仅又支撑了少时,铁棍便被压断,麻师兄惨呼声撕心裂肺,被飞速旋转的八卦盘碾作一滩模糊的血肉,再也无法分辨原本的模样。 韩无望冷哼一声:“草寇!”将洞真八卦盘收回,赶到刘小楼跳崖之处张望,见崖下被三棵倒塌的大树压得一片凌乱,于是紧跟着纵身而下,追入谷中,在密密的山林中追索下去。 片刻之后,崖壁上一丛浓密的灌木窸窸窣窣晃动起来,藏身其后的刘小楼小心翼翼向崖顶爬去,等到翻身而上时,已经全身冷汗,哆嗦个不停。 老师说的话果然错不了,名门大派子弟,哪里是敢轻易招惹的?观其修为,恐怕也就是炼气两层、三层的样子,甚至不如自己耐跑,但动起手来,三、五个自己也白给啊。 刘小楼不敢耽搁,朝着另一个方向继续逃走,逃出去片刻又壮着胆子拼命赶回来,在麻师兄那堆血肉中挑出两块带血的灵石。 盘点此行收获,一株灵草、三块灵石、十余两金银和三块普通玉佩,对了,还痛饮了小半坛灵酒。 虽说冒了生死之险,但这次英雄大会当真来值了! 初步判断,洞阳派三大筑基追剿群豪的方向,应该是西北,虽说不知究竟会追出多远,但这个方向肯定是不能走的。 那个姓韩的洞阳派年轻弟子向着正西方向追了下去,自己同样不能去触这个霉头。 所以,刘小楼向西南方向进发,行出百里之后再拐向北方,走了两天之后再向东北方向行进一天,绕了个大弯,在荒山野岭中足足走了五天,才进入乌龙山地界。 到得乾竹岭下,他依照惯例没有入山,而是去了田伯家,坐等田伯背着柴禾回来,这才上去接过柴禾:“田伯,去砍柴了?我刚回来。” 田伯嘿嘿笑着,在屋角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清水饮了个饱,然后冲门外张望了一番,拉着刘小楼问:“我刚从乾竹岭下来,寻你没寻着,你还没上山?昨日有几个人跟山下四处打听仙师们的行踪,都是有法术的,鞋子上泥沙不染。” 这么快就找到了乌龙山了? “田伯,几个人?都打听什么?” “三个人,瞎打听,就问山上有没有修道的仙师,没有提及要打听谁,总之不得要领。当然,我也是听村口二婶她们念叨的,没到我这里来。” “上山了么?” “进山了,听说先往鬼梦崖那个方向,没上乾竹岭,但说不得也会上乾竹岭。周围几个山头的仙师们都得了信,能避的都避开了。这是给你烙的米饼,足够半个月的,躲几天再回来。” “知道了,多谢田伯。” 锦屏山庄英雄大会刚过没几天,想必已经传了过来。虽说参与其中的乌龙山散修很少,只有自己和龙山散人,但这时候有陌生人入山,山中散修们必然是要离山别居的,甭管和自己相不相干,避过风头再说。 刘小楼取出一块玉佩,递给田伯:“阿珍得名师指点,入了高门,这块玉算是我一点心意,虽是凡物,玉质却极佳,给她平时戴着玩吧。” 这块玉佩水性十足,含绿意墨黛之色,正是他自锦屏山庄顺手牵羊而来,品相上乘,田伯不识货,却也知必定贵重,推让了几次。但他大概知道来路不清,多半是刘小仙师在外生发的不义之财,于仙师们而言也不算什么,终于还是喜笑颜开的收了。 第九章 闭关 告别田伯,刘小楼往东北方向上山,却不是常走的乾竹岭山道,而是在密林乱石间穿行,行到一半时来到一棵粗大的老松下,纵身而上,在树丫间拨开松毛针叶,露出下方的树洞。 洞口虽小,紧着身子还是能进去的,刘小楼先进双脚,后进双腿,收气缩腰,双臂上扬打直,就这么钻了进去。下落丈许之后,双脚沾地,搓了个响指点燃三寸长的火苗,眼前是一条崎岖细长的地洞。 沿地洞向斜下方行了一刻时,转了六、七个弯,换了好几根“火指”,眼前豁然开朗,显出个半亩大小的溶洞。 溶洞的两端都是数道石孔石缝,连通着洞外,吹进来丝丝凉风,相当舒爽。 中央有座水潭,潭虽小水却深,潭底连着乌巢河,危急之间可作逃生的水道。 此间正是三玄门避难所。据老师说,这避难所最早是祖师途径乌龙山时找到的闭关之处,之后才在乾竹岭上立下三玄门,可谓先有洞后有门。 “哗啦”声响起,大白忽然自潭底冒出头来,鹅掌拨动,跳出水潭,一摇一摆踱到刘小楼跟前,嘎嘎叫了两声。 三玄门避难之时,这厮不用旁人操心,通常会从乌巢河底潜游过来,时不时还会叼几条肥鱼入洞,称得上避难的好帮手。 刘小楼也不管它,在潭边趺坐,开始用功。 炼气之用,是为了通经,筑基之效,在于开脉。通经要通十二经,开脉要开八脉,每一关都要勤勉修行,耗月费年,哪里有韶华好负? 半年了,修为没有尺寸进益,这么搞下去,日子怎么耽搁得起?虽说炼气修士可活百岁,但若不能在六十岁前突破筑基,越到老来筑基就越难,就算勉强筑基,哪里还有时日结丹?更谈何长生? 十二经分手三阳、手三阴、足三阳、足三阴,只有打通三经之后,才称得上入了修行门槛,成就炼气一层,否则就只能算得江湖武师。之后每炼一经,便算进益一层,炼制十二经全通,形成周天循环,便是炼气十层圆满,便可开始筑基。 天下功法传承,各有不同,上手之时有的一气连通手三阳,有的一气连通手三阴,又或者是一气连通足三阳、足三阴,绝大多数由此入门,概因同类三经走向相同、五行相通,炼起来事半功倍。如手三阴之手太阴经、手厥阴经、手少阴经,其气皆由胸至手,属同一气源。 刘小楼所修三玄门功法为三玄经,初起上手却与别家不同,在手三阴、手三阳、足三阴中各炼一支,分别是手太阴、手阳明、足太阴,到第二层时再炼足三阳中的足阳明。如此炼法,就比别家困难得多,从八岁修行,修了十年,才堪堪第二层。 按照老师三玄先生的说法,三玄经如此与众不同,是为了修行之路更加均衡。 “每开一经,须得瞻前顾后、彷徨左右,万分谨慎亦不为过,兼顾阴阳、均衡手足方为正理,这才是真正的表里相合。若是一手、一足或是一阴、一阳连开三经,便如头重脚轻、左长右短,岂是正道?徒儿放心,咱们宗门功法,走得虽慢,却稳固之极,不虞有阴阳不协、手足不均之忧,更不会闭关破境时走火入魔,稳着呢!” 言犹在耳,听上去也很有道理,刘小楼当然是凛遵而行,不遵也不行,都上了这条修行路了,退也退不回来。 刘小楼如今炼气二层,卡在足阳明上已快三年,一来修行资源少,二来也没什么感悟可言,这次参与英雄大会,到手三块灵石、一株灵草,还痛饮了多口灵酒,尤其经历生死考验,正是突破的良机——这一点,之前自锦屏山庄逃离时便已初现端倪了。 通经就是打通经络上的各处穴位,每经分左右两侧,左右互为虚实,以左为实,则右为虚,以右为实,则左为虚,选炼其中一条即可,另一侧可自行感应开通。 刘小楼左右都炼过,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为习惯的右侧各条经脉。他现在正修炼的足阳明经共九十穴,左右各有四十五穴,实际只炼右侧,炼通右侧每一处穴位,左侧相对应的各处穴位便可自行炼通。 足阳明经起自承泣穴,终于阳明穴,刘小楼还剩合谷、内廷、厉兑三穴没有打通,有三块灵石在手,准备一鼓作气贯通到底。 取出一块灵石,一巴掌将闻着味道凑过来的大白打跑,将灵石紧握掌心之中,一丝丝细密的灵力顺着掌心肌肤纳入体内。 真个清爽之极! 灵力自灵石中一丝丝抽取出来,转化为修士可用的真元。灵石是天地灵力造化之精,不仅所含灵力浓密,而且极为精纯,更适合修士炼化,炼化之效,通常都能达到七、八成。 这些灵力被抽取出来后,在三玄经功法的运转之下,于体内流转洗炼,少部分杂质被身体排出,或是肌肤渗出的汗水,或是头顶升起的袅袅青烟;大部分转化为真元,聚集在经络之中,向合谷穴发起冲击。 合谷穴,开则如谷,闭则如山,此刻尚未打通,为半开半闭之态,待打通之后,可疏风解表、清热开窍,又有稳定心绪之效,乃足阳明经留驻灵元之处,殊为关键。 之前在锦屏山庄之时,烟雾浓密,丈许之外几不可辨,但他于烟雾之中急速奔行,每每于关键时刻避过阻碍,看似险之又险,实则心绪稳定,便是合谷穴即将打通的征兆。 其中既有那几口饱含灵力的灵酒之故,也有半年多心绪沉淀之因,更有被逼至绝境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推动。 此刻刘小楼趺坐修行,引导真元冲击穴位,那过去固若金汤的穴位隐隐松动起来。 刘小楼抑制着自己的兴奋之情,尽力保持心态平稳,好似一个旁观者一半,调动真元往复冲击穴关,一分一分撬动着穴位基石,每一次撬动,都从穴关处传来一阵刺痛。 饿了便吃一块米饼,累了便调神静养,有时候烤上一条大白叼来的肥鱼散发散发心绪,如此不知几日,谷阳穴“开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真元穿过穴口,进入元池中积养。 当积养于元池中的真元越来越多的某日,忽然之间,穴口大开,真元轻松涌入,不费分毫气力,没有丝毫阻滞。 这一刻,合谷穴传来一阵极致的舒爽,刘小楼精神大振,果然体会到了“清热开窍”之感。 合谷穴打通了! 第十章 破境 刘小楼定了定神,歇息半日,开始为打通内廷穴做准备。陷谷穴是真元留驻之处,积养真元的元池,故此他要做的准备,其实就是往陷谷穴元池中积蓄真元。 在这一关上,刘小楼深知欲速不达的道理,没有盲目冲击内廷穴,而是将手上三块灵石蕴藏的灵力全部抽取出来,在体内转化为真元,积蓄在陷谷穴元池之中。 三块灵石被抽取一空后,化为碎末灰屑,此刻的陷谷元池,犹如被水坝拦截的水库,水位越来越高,蓄势越来越强。 直到“水坝”拦截不住的那一刻。 刘小楼终于开闸放水,任强劲的真元冲向内廷,在内廷穴关处汹涌回荡、来回冲刷,然后一冲而过,涌向厉兑穴。 内廷穴主理气止痛,解神志疾患,过了这一关,刘小楼脑间一震,只觉神志清明了许多,对周围的洞察力也高了三分。 每一条经脉的最后一穴都是最难打通的,不仅关涉本穴,而是关乎状态,这种状态玄之又玄,无时如处戈壁荒漠,来时或如疾风骤雨、或如微风轻拂,又或是灵光乍现,又被修士们成为感悟。经历过锦屏山庄生死关头的刘小楼,已经抓到了这份感悟,最大的难关便算过去了,剩下的,就是以真元持续不停的冲刷。 不知多少时日之后,当厉兑穴被灵力冲破的那一刻,足阳明经四十五穴全部打通,只觉整个人心定神宁,上下通畅,隐隐有飘飘欲飞之感。当然,所谓飘飘欲飞,纯粹是种错觉,远远达不到如此地步。但按照玄真经的说法,修行至此,至少不会为胃肠不适所累了。 修行十年,至今日,刘小楼终于打通四经,迈入炼气三层。 炼气三层,需要回过头来打通手三阴中的第二条经络——手厥阴经。 手厥阴经每侧只有九穴,但每一穴都是大穴,分别是天池、天泉、曲泽、郗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中冲,所有九大穴位皆有元池,是十二经中少有的积养真元之经。要打通这条经络,所需灵力比之前任何一条经络都多。 刘小楼调集已经打通的手太阴、手阳明、足太阴、足阳明四经各处灵池中积养的真元,试图冲击手厥阴经首穴天池,却发现难上加难。各处真元能做到在四条经络中游走无碍,便已是难能可贵,此所谓各有守土之责,无法代以他劳。 可惜灵石已然用尽,只能再想办法了。 若是出身名门大宗,无灵石之忧就好了,刘小楼怅然不已。 将那株灵草取出,端详片刻,不得要领。他准备出关了,到外面找人看看,这究竟是什么灵草,能否直接服用,亦或换取灵石。 洞中不知岁月,但刘小楼估摸着,既然所带的米饼早已吃完,大白叼来的肥鱼也吃了数十条,那怎么也得两个月了,那帮洞阳派的修士不至于在乌龙山搜寻这么久吧? 他原路返回,自树洞中小心翼翼探出头来,顿感头皮发麻,伸手一掐,却是条刚刚掉落在额上的大蜈蚣。 这条大蜈蚣一指多长,不停蠕动着,虽非灵物,硕大的口器却极为锋锐,堪比刀剑,正是乌龙山独有的地龙。 刘小楼曾经吃过这种蜈蚣的苦头,哪怕他炼气二层的肌肤,也挡不住地龙一口,被咬之后立时就是一道血口。此刻掐住地龙,心中一动,任其在手背上咬了一下,却只咬出道白印子,心下大为满意。 这是玄真功的显著效用,内外兼修,表里如一。 打通经脉的同时,也在铸炼躯体。 将那地龙弹飞出去,刘小楼自树洞中钻了出来,向着山下悄然而行。 此刻天近午时,愈发闷热,想来应该已经入伏,只是尚不知是几伏。体内多了一条向外接纳清凉之意的经络,闷热之感着实降低了不少。 而山路奔行之际,较之以往更加轻松,纵跃之间,每一步都比之前多出尺许。若是洞阳派那个姓韩的此时再来追拿自己,刘小楼有信心连背影都让他看不到。 回山之前先下山,这是乌龙山散修的习惯。刘小楼到了山下村口,寻某婶子、某大侄儿聊了几句,又奔田伯家详细打听,原来自己这次闭关竟然过了两个多月! 至于之前那些入山的修士,果然来自洞阳派,但他们似乎找错了对象,重点关注的是结义兄弟卫鸿卿。卫鸿卿可没有参加英雄大会,而且早就跑得不知所踪了,自然找寻不到。在乌龙山找了大半个月后,他们一无所得,早就离开了。 于是刘小楼心中大定,安安心心返回乾竹岭。 两月未归,篱笆墙依旧牢牢的树立在那里,没有损毁,因为每一根木桩都深深扎在地里,地基极为牢固,但杂草丛生,最高的已经爬到了顶部,和院中一样,再加上被大雨冲刷后有些残破的茅屋,显出几分荒芜破败。 刘小楼去竹林中砍伐了一些长竹,截成一段段竹材,上房修葺茅屋。 大白鹅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回来,仰头看着主人在梁上修屋。 刘小楼呵斥:“别闲着啊,把杂草锄一下!” 于是大白鹅低头,以扁喙啄草,动作很是不慢,不多时便清理出一片空地。 这畜生,说它不是灵物吧,往往能听得懂人言,干得了人事;说它是灵物吧,偏偏又淬不得日精月华,吸纳不得灵力,哪怕偷吃了好东西也没用,变成粑粑又拉出来,也不见丝毫灵物该有的变化。 就当它是个伴儿吧,这个三玄门,也就自己和它相依为命了。 修葺屋舍的活计,也不知干过多少回,刘小楼和大白鹅都是熟手,到天黑前便打理完毕,吃了一锅大白鹅叼回来的河蟹,便在茅屋中安歇。 转过天来,刘小楼去了一趟鬼梦崖,拨开爬满了洞壁的藤蔓,进石洞中驻足多时,终于还是黯然而出,卫鸿卿当真一去不复返了。 老师仙去,又没有了这位挚友,刘小楼心中颇为怅惘,偌大的乌龙山似乎空荡荡的,当真寂寞得紧。 不管怎么说,修行还要继续,刘小楼攥了攥拳头,迈步离开。 转到鬼梦崖下,便是奔腾激荡的乌巢河,打河边草丛中拖出一张竹排,上面满是泥土,但扎得很是结实,并没有损坏。 这是卫鸿卿扎的竹排,以前下山之时,卫鸿卿常常扎一张竹排顺水而下,自己也多次同行,享受竹排的便捷,卫鸿卿走了,当然是由自己这个结义兄弟继承竹排了。 第十一章 乌巢镇 将竹排推入水中,手撑一根竹竿,刘小楼纵身而上,竹排在水中打了转,立刻顺着水流漂去。 漂不过十数丈,前方就是一道丈许高的瀑布,竹排自上方凌空落下。 刘小楼脚尖一点,身子微微腾空,感知到竹排有翻转之意,于是真元下沉,后足发力,保持住竹排的前冲之力,稳稳当当落在瀑布下的水面上,腰身向左侧一引,竹排顺势绕过前方的暗礁,继续漂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嚯嚯——”刘小楼玩得不亦乐乎。 乌巢河上游十分凶险,过去的刘小楼是无法独自控排而下的,现如今修为上了一层,身法、感知、平衡乃至真元气息的转化等各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在瀑布险滩暗礁之间穿行,说不出的畅快! 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下山,继而汇入河水下游,水势平缓起来,河面上陆续看到打鱼、渡河的船家。河边是绿油油的稻田,稻穗已经压满,沉甸甸的弯下腰来,看上去再过几日就可以收获了。 河边房舍逐渐增多,行人也越来越密集,拐过一道河湾,便出现了一座繁华小镇——乌巢镇。 竹排靠近岸边,刘小楼一跃上岸,竹排继续顺流而下,漂到哪里去也不必管了,下回下山时再扎一个就是。 乌巢镇以一条主街贯穿东西,店铺、食肆、酒家、茶摊沿街排开,看上去与别的村镇没什么不同,但其中分叉而出的各条小巷却很有门道,不仅是乌龙山散修们交易之所,同时还有很多荆湘散修慕名而来。 这里交易的材料和货品与六十里外的潭州大城当然不可比,却是乌龙山散修们最为心安的交易之处。按说潭州忠义坊的苏掌柜受过自己重礼,却没有办成事,拿着好东西去他那里自然能卖出高价,但问题是那株灵草夺自锦屏山庄,锦屏山庄与忠义坊一样,同为洞阳派外门支系,去忠义坊交易,与上门自首没什么区别。 刘小楼曾和老师三玄先生来过很多次,对乌巢镇熟门熟路,一应规矩都是清楚的,沿着主街向东,第一个巷口处便守着两个妇人。 年岁大的称作张妈,是上一代的老鸨,据说曾经风光一时,如今已被岁月摧残得不轻;年轻的那个却很有风韵,三十不到且姿色不俗,名唤晴姐,过去曾是乌巢镇几十里内有名的头牌,如今已不再亲身接客,却依旧是许多乌龙山散修心中的女仙。 外乡人初到乌巢镇,不明就里之下,往往会跟着晴姐进去,因晴姐确实美貌,堪称乌龙山一花,但实则本地人多选张妈。 张妈虽老,麾下女儿们却不错,总体姿色要胜过晴姐的姐妹,除非晴姐亲自上阵,那才有点搞头,不然去了多半后悔。 修行之道,调理阴阳也是重要一途,否则就不会有什么双修一说了。之前刘小楼年岁尚轻、修为尚浅,谈不上阴阳失衡,老师便没让他修行三玄门的调理阴阳之术,只是背诵学习,说是必等他年过十八、修为更进一层之后再谈修行。 但做老师的自身却没有什么限制可说,这条巷子是常来光顾的,光顾的时候通常是买个梨给刘小楼,让他在巷外墙角处蹲着,自家悠哉悠哉进去,舒爽了之后再出来。张妈和晴姐的门道,也是老师这两年灌输给刘小楼的经验之谈,可惜刘小楼满了十八岁,老师却驾鹤仙去了。 此刻经过巷口,心中犹念恩师教诲,便不由自主顿了顿。 这一顿足,晴姐就缠了上来:“哟,这不是小楼仙师么?怎么?小楼仙师满十八了?” 刘小楼怔了怔,没想到人家对自己门清,必是老师生前透露无疑,干咳了一嗓子:“咳......是......” 晴姐立时就欢快起来:“那敢情好!修行遇到难处了?奉师命下山?走,去姐屋里,姐给你把把脉......” 说着,上手就来扯拽。 晴姐年轻时是武师出身,有把子功夫,否则也难以驾驭麾下姐妹,但在刘小楼跟前就没得看了,被刘小楼轻轻一挣,就甩脱了胳膊。 但她早就眼馋这个长相俊俏的三玄门小仙师许久了,此刻哪容刘小楼逃脱,干脆整个人都缠了上来,胸脯贴在刘小楼身上咯咯笑道:“头一回吧?放心就是,不收诊金,姐亲自上手给你把脉。” 刘小楼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旁斜靠着墙根的张妈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家先生呢?” 刘小楼回道:“老师羽化了,半年前。” 这一下,气氛顿时凉了,不惟张妈呆了,晴姐也怔怔看着刘小楼,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轻轻叹了口气。 刘小楼向她们点了点头,从晴姐怀中挣脱,走向下一个巷口。 这条巷子搭着一溜敞开的木棚,几十名修士各自分开,相隔数丈,两两相对,趺坐其中,正在低声交谈。 财不漏白,有什么真正的宝物肯定是不会摊开来摆着卖的,只能挨个上前去问。刘小楼也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寻个位置坐下就成,自然会有人上来攀谈。买和卖其实是相互的,也可以说刘小楼来买灵石,只不过他唯一能支付的,就是那株灵草。 刘小楼沿着木棚缓步前行,挨个望过去,没有一个面熟的,于是寻了个空处趺坐,慢慢观摩。 他坐下没多久,便有人凑了上来:“小兄弟,有货要出手?” 刘小楼是头一回独自过来,心心念念都是老师的叮嘱:“等你自己来的时候,可千万谨慎小心,凡事多看少说,免得被人哄了去。” 言犹在耳,故此不敢多言,只道:“看看,看看再说。” 那人笑道:“小心谨慎不为过,可东西总是要拿出来见光的,若是我开价你不满意,不卖就是。我还能硬抢了去?乌巢镇的规矩,大家都懂。” 乌巢镇坊市不可明抢,否则见者皆可群起而攻之,的确是这个规矩,刘小楼想了想,便将那株灵草取了出来:“山外偶得,看看吧。” 那人端详片刻,问:“什么草?” 看来是个不识货的,刘小楼便收了回去:“货卖有缘,不识便是无缘。” 那人点了点头,又去别处溜达了。 刘小楼松了口气,继续等待,等不片刻,又有两人上来询问,皆不识此草,一个摇着头离开,另一个倒是开了价:纹银百两或者五十升灵米,当然被刘小楼拒绝了。 第十二章 坊间 钱是不少,却非刘小楼所需,而灵米——被锦屏山庄收入宝库中的灵草,怎么想也不是五十升灵米的事儿。 此间人来人往,刘小楼坐了半个时辰,忽然看见一个熟人,正是当日接了英雄帖,一起攻破锦屏山庄的龙山散人。 龙山散人一脸胡茬,很是显眼,进来之后和几个相熟之人微笑着打了招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处的刘小楼,怔了怔,缓步而来。 对龙山散人,刘小楼还是颇为感激的,当时在纷乱的锦屏山庄中,正是龙山散人招呼他跟上,这才找到了宝库之处,其后又仗义相助,帮他斥退觊觎灵草的贼子,称得上多方维护了,于是起身行礼:“前辈。” 龙山散人点了点头,招呼他:“跟我来。” 刘小楼跟在他身后,离开木棚,来到巷尾。 龙山散人望着远处人来人往的木棚,低声道:“没查到你?” 刘小楼回答:“晚辈躲出去了,近日方回。” 龙山散人赞许道:“还算机灵。”又问:“咱们乌龙山这边,鬼梦崖的卫鸿卿也接了英雄帖了?当日怎么没见着他?” 刘小楼摇头:“没有,只我与前辈接了。” 龙山散人皱眉:“那怎么之前洞阳山一直在鬼梦崖徘徊?” 刘小楼道:“英雄大会之前,他就离开乌龙山了,说是要浪迹天涯。许是洞阳山认错了人。” 龙山散人点了点头:“你也小心些,风声还没过去,洞阳山查到了不少人,听说高飞燕、万剑辛都败露了,逃离湘南,如今不知去向。” 刘小楼却不怎么担心,那两位是湘南散修中的大豪,有名有姓的人物,被查到也属正常,自己这种无名无姓的小角色,谁会搭理? 龙山散人又道:“还有排教第七支,老巢被洞阳派打破了,娄真五出的手。” 刘小楼不由骇然。听说排教各支巢穴不仅一向隐秘,且经常变换,防护法阵也相当强大,这是他们屡屡参与英雄大会,不惧报复的依仗,没想到这次还是被洞阳派捣毁了,名门大宗就是名门大宗,不服不行啊。 仔细想了想,自己参与英雄大会的事情,只有发英雄帖的戴升高和眼前龙山散人知晓,只要他们两个没出事,自己就不会出事,毕竟当时参与的英雄豪杰上百之数,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应该还不至于入得了洞阳派视野之中。 “只需前辈和戴散人无事,晚辈便不会有事。”刘小楼回答。 龙山散人听明白了刘小楼的意思,顿时放心了许多。忽然想起刘小楼刚才那句话,问道:“你刚回来?” “是。” “那你......是来贩卖......” “托前辈的福,当日确实得了一株灵草。” “灵草?”龙山散人眼中一亮,语气略带紧张:“什么灵草?” “额......说来惭愧,晚辈也叫不出名目来,只是这灵草似乎不是凡品,晚辈目下急需灵石,想过来碰碰运气。” 刘小楼坦诚相告,说着,又取出灵草给龙山散人过目:“前辈若有所需,便赠与前辈就是。” 受人之恩,必当回报,一株灵草虽然可惜,却抵不过龙山散人当日相助之德。 一见灵草,龙山散人立时脱口而出:“果然是水芝!” “前辈认得?” “何止认得,不瞒小楼,我去英雄大会,本就是听说张氏库中收藏了一株水芝,谁知竟然着落在小楼身上,当真是......” “此物所为何用?” “这是炼制筑基丹的十八种灵材之一。” “啊,恭贺前辈,晚辈便以这水芝为贺,祝愿前辈早日筑基。”说着,将灵草奉上。 龙山散人也不推辞,世间罕有筑基丹售卖,各大宗门炼一枚就用掉一枚,他炼气十层的修为,正是冲击筑基的时候,可惜无处去买灵丹,只能自己寻觅筑基丹各种材料,今日又凑到了一种灵材,如何会假惺惺客气不收? 沉吟之间,自怀中摸出两块灵石和一个木盒,交给刘小楼:“惭愧,我身上灵石也不多,说不得占你便宜了,将来再补偿你。对了,这盒松香之精正合你三玄门之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小楼同样没有推辞,将灵石和一个小木盒接过,打开木盒,见一块三寸见方的松香躺在里面,香味中隐隐泛着陈腐之意,正是松香之精。 这可是炼制三玄门三绝术之一,迷离香筋的主料,殊为难得,老师仙去后,刘小楼便断了来源,最后剩下的迷离香筋也早已用尽,不知何时才能重新炼制出来,恢复师门风采,没想到今日得了一块。 “前辈......似乎于晚辈师门很熟?”刘小楼眨巴着眼睛问道。 龙山散人叹了口气:“我与乃师,堪称至交。” 所谓至交,于乌龙山散修而言,是个常用的词句,刘小楼对此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但这位龙山散人必定与老师三玄先生之间有一定交情,否则不会拿出松香之精来送人。 龙山散人继续前往各处坊市,为集齐筑基丹的材料奔波,集齐之后,还要找人炼丹,那才是道极难逾越的大关,也不知他能否最终得偿心愿,这就不是刘小楼考虑的问题了。 刘小楼却在离开前,经受了一番心灵拷问。 他看见有人售卖灵丹,很多人都围在那卖丹者的身边,打听这几枚灵丹的效用! 跟旁边蹲着听了片刻,也听明白了,这是天姥山卢氏炼制的疗伤灵丹,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势,重者可延缓伤情,轻者可当场痊愈。 这样一枚灵丹,对于经常处于生死斗法中的散修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对方一共只搞到三枚,每一枚灵丹卖两块灵石。这个价对灵丹的功效来说,确实不高,甚至可说很低,这灵丹肯定来路不正,卖丹者急于脱手。 刘小楼闻着那股丹香,几次想买,又几次颓然,当真是一场折磨。许多散修和他一样,围在旁边,一个个倍感煎熬。 煎熬到了最后,刘小楼终于被人从这种痛苦的心绪中解救了出来:有彰龙派一位外门弟子经过,见热闹便挤进了人堆,然后砸出六块灵石,一副捡了便宜的模样,喜笑颜开的走了。 在一阵咒骂声中,人群轰然而散。 第十三章 迷离香 离开坊市时,刘小楼只觉一阵凉意,却是不知何时出了一脑门子汗,此刻被凉风拂过,顿觉冷飕飕的,紧张的心情却也放松下来,为省下两块灵石而欣慰。 灵丹这东西就不是自己该得的,多积赞点真元不香么? 好似感觉自己白捡了两块灵石一般,刘小楼决定给自己庆贺一下,于是在镇子上量身做了件新衣裳,买了些油盐酱醋和药材,花费十多两银子,装了好大一个竹篓,背在身上,快步回山。 修为进阶的好处无所不在,过去需要将近两个时辰的路途,此刻节省了约莫一刻时,且脚步轻松,并不感到疲倦。 回山的路上还顺手抓了只雉鸡,回去炖了一锅,美美的填饱了肚皮。 大白鹅在院子里嘎嘎的叫着,正和那些鸡骨斗法,刘小楼则点燃油灯,取出个小丹炉子,架在油灯上干烧,同时以真元覆于丹炉之上,确保热度不散,越聚越高。 他不是丹师,不懂炼丹,三玄门也没有炼丹的功法,他炼的是师门秘技——迷离香。 待丹炉变色,隐隐泛红之际,表明炉中火候已到,刘小楼将那块松香之精送入其中,不多时便化为乳白色的稠液,沉于炉底,不时吞吐着气泡。 同时,将买来的虎鞭、鹿茸、肉桂、锁阳、羊藿等药材按照配方各取所需分量,以真元揉碎成粉,投入炉中,松香之精是为阴,这些药材是为阳,阴阳相合,顿时在炉中水乳交融,此时那团稠液也显出微黄之色,犹如琥珀。 刘小楼以心法缓缓降低炉温,不时打入一道道真元,直炼了整整一夜,至天明时分,终于炼成一条香筋。这条香筋三尺多长,竹签般细,不惧水火,柔软而坚韧,乍看之下,好似一条可与人斗法的兵刃细索,实则也的确可以如此施法,与下品法器没什么太大差别。 但它真正的用法,却是点燃之后以迷香熏人,中者情由内发,初时不知不觉意乱情迷,久后头晕脑胀昏睡不醒,哪怕修行中人,只要心智不定者,也容易中招。 这迷离香最为神奇之处,在于融入其中的三玄道法——炼香者的修为越高、真元越固,施法时的道行越深、手段越妙,迷离之效便越强。 就中招者而言,则要看其吸入迷离香时的状况,若是个不懂人情之欲的,这香便派不上用场,若是个正为情所困,或者正想入非非的,效用便极为明显。 不论如何,再次炼成迷离香后,刘小楼自保的手段大为增强,他将香筋以师门手法缠在胳膊之上,外衬衣袖遮掩,既可随时打出形同兵刃的细索,又能以真元激发,以香袭人,可谓收放自如。 炼罢香筋,刘小楼也不耽搁工夫,立刻取出灵石开吃。对他这种精穷的散修来说,若非有特殊用场,灵石是无论如何留不住的。在屋中一坐,日夜用功,一晃就是将近一个月,两块灵石化为碎屑尘土,飘落于院中泥地上。 大白鹅几次想要过来啄吃他掌中的灵石,均未得逞,反是挨了好几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只得将落在泥地上的灵石尘屑叼来吃了,聊以自慰。 有这两块灵石助阵,刘小楼一举突破手厥阴经首穴——天池穴,灵力化为真元,积养于天池穴元池之中。 算了算时日,和炼气二层时相比,自己对灵石的吸纳炼化之效也有所提升,过去一块灵石能容自己炼上半个月,如今似乎省了一天,修为提升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 惜乎灵石已尽,这般畅快的修行日子只能暂时打住,眼下又要琢磨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正思索间,他忽然拍了拍脑门,拔脚就走,赶到竹林中砍了两根长竹,扛着来到乌巢河边。 将长竹劈成六段,以长草系紧,匆忙扎成块简陋的竹排,跳上竹排,顺水而下。 鹅羊山灵田应是到了收割之时,自己闭关苦修,把这件大事给忘了,也不知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鹅羊山是湘西名门大宗彰龙派的属地,与福地彰龙山毗邻,彰龙山福地中有一处灵泉余脉在鹅羊山开了道泄口,虽不见灵泉遗漏,却有灵力由此渗透出来,笼罩了鹅羊山一处两千多亩大小的山坳,彰龙山由此开辟灵田,所产灵米多含灵力。 卫鸿卿那个悔婚的未婚妻玲儿,嫁的便是彰龙派内门弟子臧千里。 而为彰龙派打理鹅羊山灵田,正是臧家。 每年深秋,鹅羊山灵田成熟之时,臧家都要雇佣一批散修前来抢收,同时付给帮工的散修一些灵米作为报酬,对于湘西众多散修来说,是一份不错的进项。 一边是兄弟之情,一边是腹中之饥,原本刘小楼对是否舍弃这个机缘还游疑不定,可既然兄弟跑了,那也就暂时顾及不到兄弟之情了。 沿着乌巢河水顺流而下,经过乌巢镇,再行十余里,刘小楼舍舟登岸,大步流星向着东北方向进发,一夜急赶,翻过十多座山头,终于在天明时分来到鹅羊山。 山坳北边是大大小小数十间房舍,这是臧氏居住的鹅羊山庄,山庄南边有一条丈许宽的小溪,沿着溪流开垦的这两千多亩水田,便是鹅羊山灵田。 刘小楼赶到的时候,正看见溪流上升起阵阵薄雾,向着两岸灵田散去,这薄雾便是那条灵泉余脉所泄的灵力,随着这条溪流漏出,每日清晨蒸腾而起,滋润周边大地。 他很想赶过去舒爽的吸上几口,奈何此举是鹅羊山严厉禁止的,人人都跑来吸上几口灵雾,还拿什么滋润灵田?因此,山庄专门立下长长的篱墙,将灵田护在当中。 篱墙一推即倒,又或者一跃可过,但它代表着彰龙派的威严,没人敢逾越这条规矩,刘小楼也同样如此,只得沿着篱墙来到山庄前,求见山庄的主事臧百里。 在庄前等待通传之时,已有不少散修自庄中络绎出来,各持镰刀、背着竹篓下了灵田。 糟糕,看来自己还是来迟了。 第十四章 鹅羊山灵田 刘小楼满是担忧的数了数,下田的散修已经超过了二十之数,心中不由一沉,山庄往年都是招募二十名帮工,眼前的散修就不止二十,哪里还有名额? 忽然转念一想,又在忐忑中期待起来,今年多募了四个,这是为何? 难道破例了? 既然破例了,多我一个......应该不算什么吧? 臧百里是臧氏家主,本人是炼气十层大圆满修为,但天赋所限,再难有尺寸之进,故此没有机会纳入内门,但在彰龙派中,臧氏崛起之后的两百多年来,一直是比较重要的势力分支,几乎每一代都有弟子进入内门,且曾有三人身居彰龙派长老高位。 可以说,臧氏是湘西修行大族,就算放在整个荆湘大地,也是排得进一百之内的,比起锦屏山庄张氏更见底蕴。 刘小楼求见庄主臧百里,机会自然不大,事实上也是如此,接见他的是鹅羊山庄的臧管家,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胖得没边,满脸透红,任何时候都保持着叉腰的姿势,也不知是他的习惯,还是腰椎有毛病。 臧管家刚刚从灵田巡视归来,就在庄口地头上见了刘小楼,叉着腰问:“看你有几分面熟?” 刘小楼连忙回答:“晚辈三年前来帮过工,管家日理万机,能记得晚辈,是晚辈的福分。” 臧管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脖子上的肥肉抖了抖,又问:“三年前?果然......那这两年怎么没来?” 刘小楼怔了怔,有点跟不上这位管家的思路,只得陪笑道:“鹅羊山帮工名额太少,应募者如云,实在是抢不到机缘。” 臧管家“哦”了一声,尾音是向下落的,没有往上飘,意味着他接受了刘小楼的解释,继而又问:“既知机缘不多,便当早至,为何今番又再次来迟?” 理由路上就想好了,刘小楼回道:“早两日便下了山的,奈何山中忽然大雨,山洪阻断了路途,故此耽搁了两日,还请管家原宥。” 臧管家问:“哪座山的?” 刘小楼道:“乌龙山的,乾竹岭刘小楼。” 臧管家向身边弓着腰的庄头示意,那庄头手上时刻攥着个账本,翻开看了看,回道:“乌龙山乾竹岭,三玄门散修刘小楼,没错。” 账本里是鹅羊山的散修帮工名册,之前帮过工的,受臧家认可的,核实之后都会登记造册,不在名册上的散修是不予招募的,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收割的灵米一股脑打包偷走? 臧管家叉着腰沉吟多时,也不知在想什么,刘小楼眨巴着眼睛等他抉择,等了多时,终于等到回话:“留下吧。” 刘小楼大喜,没口子的道谢,目送臧管家叉腰离去,跟着庄头去领取镰刀和竹篓,竹篓中堆放了一些干粮。 灵米不是普通稻米,收割灵米不是普通农事,稻穗都是极具灵性的,能够感知到危险,以稻穗上的针刺攻击收割的农人,且穗杆坚韧,普通农人干不下来,只能招募修士帮工。就算那镰刀也是特意打造的,称不上法器,却能承受轻微的真元冲荡。 准备妥当,刘小楼跟着那庄头沿着灵田外围绕行,灵田中帮工的散修早就干得热火朝天了,有的老老实实用镰刀割穗,有的却用自家法器收穗,更有那擅长五行法术的修士直接以火苗焚烧稻秆,亦或以冰刃、水龙冲击稻穗,不一而足,一时间灵田之上刀光纵横、水火如龙,五光十色,煞是热闹。 跟着庄头走过灵田,不仅没有下田,反而绕远了,从山坳的北坡绕了下去,离开了灵田。 沿着山道行了二里,刘小楼实在忍不住了:“敢问庄头,咱们这是......” “跟着就是。” “是。” 又转过一片小丘,眼前豁然开朗,下方可以俯瞰一条山谷,在群山中蜿蜒,正是鹅羊山的西谷。 谷中原是繁茂的树林,不知何时,在那树林灌木中开辟出一块块稻田,半亩、一亩、两亩、三亩不等,大大小小间杂于密林之中。同样有不少修士在田中挥汗如雨,粗略扫过,至少在二十人以上。 至此,刘小楼终于醒悟,为何鹅羊山今年招募的帮工超员,人家开辟了新田,原有的定工不够用了。 “这边,也有灵泉余脉?”他忍不住惊讶道。 庄头横了他一眼:“不要多问,干活就是。”手指下方山谷,道:“看见那片林子了么?老檀林......左边!山脚那块大石旁边!看见了?好......沿着林子向右,直到上鹅溪,沿着溪水向南,看见那条浅沟没有?” “长满了野花的那条沟?” “没错,是野菊。到这条沟为止,里头的三十八块灵田,都是你的,算过了,大大小小加拢在一起,共计七十八亩七分。你晚了两天来,只有七天了,能收完么?” “没问题。”刘小楼立表决心。 庄头道:“还是老规矩,每亩交米三十斤,带壳的,剩下的都归你。” 刘小楼迟疑道:“这片灵田......” 庄头打断他:“产出只多不少,还是操心怎么能按时收完吧。误了天时,损失你可赔不起。” 刘小楼点了点头:“庄头放心,规矩我懂。” 他必须在七天之内将这块分包的田地收割完,上交两千三百六十一斤带壳的灵米——主家还要精选灵种,每少一百斤,就要赔偿一块灵石,没有灵石的,则需二百两银子。事实上,吃一百斤灵米后可以炼化为真元的灵力,远没有一块灵石那么多,顶多也就半块,所以真要赔偿的时候,绝不会有人拿灵石来赔偿,通常都会选择赔银子。 鹅羊山庄也知道,赶来帮工的散修是赔不出灵石的,也允许他们以银钱赔偿,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假赔真买,那就是仁者见仁的事了。 时间耽搁不起,刘小楼立刻下山,不多时便赶到了分配给自己的灵田处,从最北端左手边那块灵田开始干活。 这块灵田大约有一亩三分左右,刘小楼从竹篓中取出几块牛皮,绑在自己脚踝、手腕上,以为简单防护,防止被穗芒扎破,然后踩入泥地中,操起镰刀,左手去抓稻秆。 第十五章 多收了三五斗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十五章 多收了三五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 米贼 此人没有耍横,应该是个品行端正的,刘小楼目送此人远走,满是敬意,在他身后拱手为礼。 可到了傍晚天色渐黑之时,便有那品行不端的出现了,自林中忽然冲将出来,冲到田边后挥斥镰刀割上几把,转头就跑,追都追不上。 刘小楼炼气三层修为,还没到飞剑离身的地步,只能冲着对方背影怒吼两声,跳着脚的骂上两句“花孙子”。 最后一块灵田收得气闷之极,先后被抢了十多次。尤其是最后一次更为郁闷,对方修为明显高出两筹,赖在田边不走,刘小楼冲上去力拼数次都无功而返。 打也打不过,骂也没什么卵用,对方只是蒙着黑巾闷头收割,足足收了他两分地,才不紧不慢捆好后打包带走,竟是没有分毫办法。 好在这是他最后一块包干的灵田,前前后后被收走了二十来斤,倒也无关大局,就当喂狗了。 当晚交完灵谷后,离交割数只差了一百来斤,埋在隐秘处的灵谷共有四袋,大约三百余斤。此刻当然不能一气交齐,到明晚最后交粮时,他打算再交个三、五十斤便成,没有完成的数目,拿银子去抵,就当花钱买米了,一斤灵米二两银,价虽高,但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回到田间,刘小楼调息了半个时辰,趁着月黑风高之际,蒙上了黑巾,戴上了斗笠。 别人可为之事,吾亦可为之! 目标是早就瞄好了的,就在山谷东南端,刘小楼每晚交粮时,都要从山上经过,可以看到山谷中哪块灵田没有收割。东南端有一块灵田很大,超过四亩多地,灵稻至今还齐齐整整的生长着,相当显眼。 身在半山腰处,借着月色观看多时,灵田处悄然静谧,四野无人,也不知是臧家没有分来帮工,还是分到此处的帮工没有来得及收割,总之就是它了! 又耐着性子等了半晌,待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璀璨的月华时,夜色顿时深沉了几分,山谷下方更加黝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走起!”刘小楼给自己鼓了鼓劲,纵身就扑了下去,身形迅捷、威猛如虎! 几个起落便下到山脚,弯着腰嗖嗖疾冲,很快便来到田边。 果然是伸手不见五指,正是偷米的大好良时。 刘小楼蹑手蹑脚进入田中,也分不清身处何地,忍着穗芒的扎刺,抛出迷离香筋,立刻动手拔稻,拔起一丛就扔到身后的背篓中,不多时便已塞满。 向后几步退出水田,差点被脚后田梗绊倒,煞是狼狈,但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将背篓中的稻秆倾倒出来,用一根稻秆捆扎了,暂时堆在田埂上。 返回田中,继续干活,往返多次,连割了五、六捆。 一边干活,一边还仰头望向天空,天上那朵乌云即将飘开,月光将重新显露,到时候最好先撤回山腰,等待良机再行下山。 正琢磨时,迷离香筋向前一甩,却甩了空,没有缠着稻秆。 不及细想,迷离香筋甩向更远处,这回缠着了,刘小楼真元灌入香筋,向回一带...... 一声轻呼在脚下响起:“哎哟......” 刘小楼呆了呆,定睛一看,套回来的不是稻秆,竟是条人影! 乌云飘过,月光重新洒落,这回看得真真切切,就是个人,脚踝上还缠着自己的迷离香筋。 再看稻田之中,到处都是蒙着黑巾的偷米贼,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月光下张皇失措,四处乱窜。 被缠住脚踝的那人坐起半个身子,去抓迷离香筋,冲着刘小楼惊怒:“你个戳巴子,没长眼珠子?” 刘小楼同样惊骇莫名,无暇跟他纠缠,收回香筋,几步回到田埂上,将自己抢收的一地稻穗抓上,大部分塞入背篓之中,塞不下的双手各提几捆,迅速跑入山林之中。 爬到山腰处时,喘着气回首下望,那片稻田上已空无一人,被收割得七零八落,原本齐崭崭的稻田,满满的稻谷,如今只剩了一小半,如同狗啃过一般不成样子。 “这帮偷米的狗贼,真娘的多!”刘小楼恨恨唾了口唾沫,痛惜的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稻田,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离开了。 瞄着这片稻田的贼子太多,说不得就会惊动了主家,到时候被拿了现成的贼赃,可就得不尝失了。 寻了个僻静之处清点收获,背篓中五捆,左右手各三捆,足足十一捆,收获不俗! 咦?十一捆?如果没记错,自己也就收割了五、六捆吧? 再仔细辨认,果然,六捆是连根拔起的,这是自己干的,剩下五捆都是自稻秆半截隔断,明显要短得多,也不知是谁干的。 这番意外收获,抚平了刘小楼惊惶的心绪,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立刻动手,去穗扬灰,差不多得了七、八斤,满意的送入背篓,赶往下一处目标。 下一块灵田稍微偏僻一些,藏在山角旮旯中,只有一亩多地,且较为狭长,从山上俯瞰,被旁边的一片大树遮挡,很难发现。如果不是前天路过时下去小解,刘小楼还真发现不了。 摸到灵田上方,刘小楼纵身下跃,落到树桠上,轻轻拨开树枝查看动静。 这一看,心下不由一沉。 这片灵田已经有人来了,刚刚开了个头,收割了大约一分地的模样。 刘小楼有些懊恼,又有几分不甘,借着月色凝目望去,见此人是个女修,看不出年岁,身段倒也婀娜,关键是没有黑巾蒙面,大大方方的以长剑收割。 既未蒙面,便说明这块灵田是人家包干的,手法不是凌空御剑,说明其人修为未到炼气高阶,也就是没到八层以上——当然,炼气八层的高手也少有愿意过来帮工的。 再看片刻,发现她长剑始终没迸发出剑芒来,否则割起稻穗来哪会那么狼狈?也就是说,其人修为未至炼气中阶,也就是五层以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 岂非又是个好机缘? 刘小楼再度将黑巾蒙上,从树干上悄然跃下,蹑手蹑脚来到田边。 离着田埂还有数丈之远,便猫下腰来,四手四脚爬过去。 第十七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十七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狗大户 行到午后,重回乌巢镇,径直前往镇上的粮铺。 店家看着他肩上挑着的四个麻袋,眼中一亮,问道:“刘小仙师,这是灵米么?” 刘小楼将麻袋撂下:“掌柜的,幺一幺。” 掌柜的喜笑颜开,立刻招呼两个伙计过秤,口中问道:“小仙师今年来得可早,头一个!是鹅羊山的灵米么?” 刘小楼盯着两个伙计将麻袋过秤,向掌柜的道:“除了鹅羊山,湘西哪里还有灵田?” 很快,秤便过完了,一共三百二十八斤六两,这就是刘小楼辛苦六天的所得。 “我带零头走,留三百斤,掌柜的开个价吧。”刘小楼道。灵米嘛,尝个鲜就是了,他孑然一身,不是修行世家,没福气拿灵米当米饭来吃,三百斤灵米,这得吃多久?半年都消化不完。每天跟山上守着这些灵米,一顿顿吃下去,太耽误工夫,还干不干活了? “老样子,一百斤灵米一百六十两银......” “不要银子,要灵石,掌柜的,我知道你有,这东西你又用不上,换给我就是了。” “呵呵......灵石可不好弄啊......” “跟鹅羊山一样,一百斤灵米换一块灵石。” “呵呵,小仙师欺我不是修行中人?老夫虽不懂修行,却懂行情,小仙师说的是鹅羊山的罚金,可不是行价。” “那就……总共两块灵石,饶上一百两银子!我这灵米可是头茬,新鲜!” “小仙师说笑了,三百斤灵米,行价一块半灵石,当然,没有半块之说,老夫补你二百两足银。” “掌柜的,我家老师刚刚羽化仙去,剩我自个儿孤零零活在世间,举目无情......” “这,和你老师仙去又扯上什么了......” 经过一番交涉,刘小楼最终将三百斤灵米全数留在了粮铺中,换得两块灵石,这个价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掌柜的望着他袋子剩下的二十多斤灵米,问:“不卖了?” 刘小楼笑道:“我自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米,是个什么味道,总该尝一尝吧,说起来惭愧,灵米也去收割过两回,却从没正经吃上,也不知是啥滋味。” 掌柜的点了点头:“也是。” 正要交付,却不妨一群人簇拥着个公子哥挤了过来,将刘小楼寄到一旁。 刘小楼正要发火,却见那公子哥身后一人冷笑着冲刘小楼亮出半截长剑,剩下大半截长剑还在剑鞘里,却已经泛出如霜般的剑芒余晖。 刘小楼一腔怒火顿时被迎头浇灭,只得往边上又让了让。 那公子哥却没拿正眼看他,而是饶有兴味的冲掌柜的道:“哟?头茬的灵米?这可少见?你们湘西也产灵米么?” 掌柜的立刻笑脸相迎:“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来自何处宝地?” 自有人代回话:“我家乃越州欧阳氏,途径此地,莫以为可欺,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少不了你的好处!” 掌柜惊讶道:“原来莲溪堂的公子爷,小老儿有礼了!这是我湘西鹅羊山灵米,最是灵根深厚,公子爷有意么?” 公子哥问:“鹅羊山?” 刚才亮剑之人低声耳语:“公子,不可久耽,须得连夜赶路。” 公子哥点头道:“那就不去鹅羊山了,将这些都带回去。” 刘小楼实在忍不住了:“这是我的米!” 掌柜道:“你刚才都卖给我了。” 刘小楼道:“你还没付灵石。” 那公子哥却不耐他们的争执,问刘小楼:“你卖给他多少钱?” 刘小楼回道:“他只给两块灵石,我正犹豫呢。” 那公子哥扫了一眼四个麻袋,点头道:“是这个价。” 掌柜向刘小楼道:“你看,我家店铺最是公道......” 话音未落,那公子哥向刘小楼道:“我给你三块。”说罢,晃晃悠悠离开,沿着街道继续逛了下去。 他身后的一帮仆役将四个麻袋扛走,那亮剑的随从过来抛给刘小楼三块灵石,紧随而去。 刘小楼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狗大户!” 掌柜的点头:“越州欧阳氏,的确是大户,大得没边儿......” 刘小楼浑身上下摸了个便,终于摸出仅剩的二十两银子搁在柜台上:“掌柜的,多谢了。” 掌柜的笑道:“巧了而已。” 刘小楼忽然有点后悔:“应该留两斤的,我自己还没吃过。” 掌柜道:“种田人吃不上自家米,天经地义!老老实实吃普通米粮吧,喏,二十斤,也是新米,够你吃一个月了。” 虽然没吃上自家的米,刘小楼还是很高兴,返回乌龙山,跟田伯屋里略坐片刻,没听到什么风声,于是回到乾竹岭家中。 一斤新米下锅,熬了一大锅米粥,喷香扑鼻。 大白鹅扑棱棱扇着翅膀冲了过来,叼着一条肥鱼甩进锅里,围着刘小楼脚跟前打转,开心得好似过节似的。这回肥鱼的内脏被掏出来了,它居然回剖鱼了? 刘小楼给它盛了一盆鱼粥,一人一鹅围在火炉前,吸溜吸溜大快朵颐,吃得好不痛快! 略微遗憾的是,没吃上灵米。当然,灵米所含灵力是很少的,就算吃上一大锅,最终转化成真元的,只有一丢丢,于修行几乎没什么用场。这种东西,必须顶替普通米粮长期食用,日积月累之下,才能有所毗益,对刘小楼这种穷困潦倒的破落户,无疑是种奢望。 所以刘小楼也无所谓,毕竟到手的三块灵石才是修行正途。 穷家是留不住余财的,刘小楼一刻都不愿耽搁,立刻进入修行状态。 三玄功法运转,将掌中灵石里的灵力一丝丝抽取出来,在体内经脉中洗炼为纯粹的真元,涌至手厥阴经第二穴——天泉,不停的叩击着穴关。 刘小楼不知道别家的功法是如何打通经络的,但他三玄门的功法就是如此,水磨的工夫,一次一次,持之以恒,其中自然包含各种变化,时轻时重、时快时慢,时如细水长流,时如暴风骤雨。 看似毫无规则可言,却是有其一贯的修行宗旨:一切修为之法,都以应对穴关被冲击之下的各种反馈为要,根据反馈所带来的各种感受,施以不同的冲击策略。 因此,三玄功法炼起来并不枯燥,反倒十分有趣,甚至让人沉溺其中而难以自拔。 第十九章 秋风秋雨天 手厥阴经这九大要穴,明显要比之前四条经络上的各处穴道更加难以打通,所需真元也要多得多,之前几条经脉平均下来一块灵石通一穴,到了手厥阴经天池穴这里,就需要两块才能冲关成功,目前正在冲击的天泉穴感觉也差不多需要两块灵石,至于之后的曲池、郗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中冲等七穴需要多少,更是尚未可知。 修炼的日子简简单单,整座乾竹岭似乎都沉寂了下来,每天打坐、吃饭、踢大白,打坐、吃饭、踢大白...... 每到修行的时候,大白鹅就摇身一变,在刘小楼的拳脚威逼下履行三玄门的管家兼家仆职责,在院子里捉虫除草,清理那些爬上梁柱的藤蔓,有时候还管捕拿老鼠。三玄门的肉食供应也主要依赖大白鹅的贡献,乌巢河里的肥鱼是其中的主项,其他还包括竹林中的山蛇、野鸡、野兔、山鼠之类。 这厮的活动范围很大,不仅满山乱窜,偶尔还会顺着乌巢河跑出山外,不知从哪户人家叼来几块腊肉,又或者一些亮晶晶较为晃眼的东西,比如几枚铜钱、一块碎银、一颗金豆之类,所以单就刘小楼的生活水平,如果只是维持门户日常开支,可以说是完全够用的。 如果需要用钱,去大白鹅的草窝里掏一掏,总会有些小惊喜。 鹅羊山灵田的收割期本就是深秋时节,刘小楼回山之后没过几天,山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细如牛毛,伴着雨水拂过的山风也较以往冷了许多。 刘小楼趺坐于屋檐下的露台上修行,偶尔从功法运转中脱离出来,听听雨声、感受着微冷,清醒清醒头脑。 到了吃饭的时候,刘小楼便在院外林中摘一些竹荪、野菜、嫩笋,切一盘大白鹅带回来的腊肉,或者煮一锅鱼汤、烤一只野兔山鸡。 有时候,他也会想一想那个在鹅羊山收割灵田的女修,不知道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她会不会当真?如果当真过来找自己做事,那就太好了。 不管怎么说,一个炼气十层大圆满的修士,无论眼界、底蕴,还是所掌握的资源,都是自己这种底层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她交办下来的差事,就是自己的机缘。哪怕是白忙活一回,也是可以接受的,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可能每次都白干吧? 秋雨连下了七八天也没停歇,大白鹅又一次从山下回来,回窝埋藏好此行的收获,便习惯性的来到乾竹岭最高处的石缝顶端。 它背着双翅俯瞰整座山岭,满意的视察着自家的领地,任细密的雨丝在它头顶聚集成水滴,慢慢滑落,这股乌龙山中特有的清凉之意让它感到极为惬意。 一处处的云团自山谷各处不时升起,有的快、有的慢,在群山之间弥漫。 好几次,大白鹅都将翅膀舒展开来,想要飞过去,飞入那云雾缭绕之中,但连栽了几个跟头之后,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异想天开,狼狈的爬回峰顶,继续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濛濛秋雨中,它忽然看见有人缓步登山,身影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于是扑棱着翅膀跃到旁边的一棵小树上,扯动树桠间垂着的一条细藤。 “叮咚,叮咚......” 房檐上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动,衬得山岭愈发清幽。 刘小楼从修行中苏醒,侧耳倾听。修行上了一个台阶,耳力比半年之前强了许多,倾听片刻,分辨出轻微的脚步声自竹林中传来,于是查看了一下胳膊上的迷离香筋,又将三玄剑置于身后转手可得之处,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何方高士,入我山中?” 来人一身青衣,却不是盼望中的女修,而是戴升高。 刘小楼连忙起身相迎:“戴散人!” 戴升高推开柴扉,点头道:“小楼,半年不见,修为大有进益啊。” 刘小楼有些惭愧,躬身道:“多承前辈提携......请上座,以避风雨。” 上得露台,看了看头顶遮挡风雨的屋檐,又望了望四下山间雨景,戴升高和刘小楼对坐,微笑道:“乾竹岭风雨绝佳,今日有得眼福了。” 坐下之后,戴升高浑身散发出浓重的水雾,转眼间衣鞋俱干。 这是炼气高阶,至少八、九层以后才有的本事,刘小楼很是羡慕,愈觉前路漫漫、征程遥远。 去屋中取了茶具,就着屋檐淅沥沥滴落的雨水,生火烹茶。 “前辈修为高深,威望素著,寻一风景绝佳之处修行,易如反掌。” “我是个劳碌命,等闲空不下来,若有机缘筑基,再安享晚年吧,呵呵。” “老师生前曾说,他平生好友之中,若有人能筑基,前辈必定是第一个。” “哈哈,那就借你老师吉言了。” 水煮沸,送入一把乌巢镇上买来的野茶,须臾,茶叶化开,刘小楼举盏相邀:“前辈请。” 啜着茶水,戴升高道:“英雄大会的事,差不多平息了,洞阳派已经收手,你无需担忧。” 这是个好消息,刘小楼点头:“是。” 戴升高又道:“所以......有个事,你自家斟酌。” 正好手中灵石将要用完,天泉穴也依旧没到冲开的时候,有了新的机会,刘小楼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前辈请说!” 戴升高道:“其实我也只是向你传信,究竟如何,我并不清楚。” “传信?传谁的信?”刘小楼疑惑道。 “卫鸿卿。” “啊......卫兄?前辈有他的消息?” 戴升高解释:“前些天,我去了一趟天门坊,天门坊知道么?” 刘小楼点头:“听老师说过,咱们湘西最大的坊市,比潭州坊市还要大,但还没机会去看看。” 戴升高道:“天门坊在乌龙山以东二百里,不仅是湘西,甚至整个荆湘,都是最大的坊市,我就是在那里见到卫鸿卿的。他问了问我的行程,知道我这两天要回来,便让我给你带个信,邀你尽快去天门坊见他。” 说着,取出一页黄纸,上面写着一句话:“要事相商,见信速来。” 果然是卫鸿卿的笔迹。 第二十章 三玄经 看罢书信,刘小楼叹了口气:“这厮,真是不想搭理他。” 戴升高笑道:“以我观之,当是让你过去做桩买卖,是否愿去,由你自定。卫鸿卿说,你若愿去,须于下月初一前赶到,他会等你到那个时候,过了时日,便不等了。” 算了算时日,距下月初一只有六天了,正好自己手中的灵石也差不多用完,时日还算宽裕,至于能否冲破天泉穴,则属未知。 “多谢前辈专程送信,晚辈实不知该如何相报。”刘小楼躬身道谢。 戴升高摆了摆手:“我此行送信,不过顺手而为,其实有事相求。” 犹豫片刻,道:“你家所传三玄经......能否借我一观?” 见刘小楼愕然,戴升高忙道:“其实当日先生在时,曾答允和我切磋这个,嗯,三玄经中所载道法,只是当日心有旁骛,故此失了机缘。先生故去后,每每思及,总是怅然,常于午夜梦回,遥见先生风致,这个......” 见他老脸微红,说得吭吭哧哧,刘小楼顿时明白了:“前辈稍待,待晚辈取来。” 戴升高是老师多年好友,过去每年总要登门几回,和老师把酒共醉,又或者携手下山,生生死死不知经历过多少回。自家师门这点玩意儿,于人家而言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当下转身进屋,在床榻下撬开地砖,一堆书册中取出本泛黄的牛皮册子,封页上写着三个字——《阴阳经》。 三玄门传承共有三经,《玄真经》、《迷离经》、《阴阳经》。 《玄真经》就是刘小楼目下修行的主要功法,《迷离经》则是迷离香的炼制和使用法门,至于《阴阳经》,就不须多言了。 将《阴阳经》递给戴升高,见他兀自老脸泛红,面露尴尬,于是替他排解道:“前辈,阴阳双修乃是天道,老师常说,人生世间,外合天地,内互阴阳,方是成道正根。女子无夫为怨女,男儿无妻为旷夫......” 戴升高干咳两声,打断道:“是是是,你老师所言确实正理,嗯嗯,我不带走,就在这里看,看看就好。” 刘小楼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不打扰戴升高看书,自己坐在一旁,继续吸纳灵石、转化真元,以叩穴关。 修行不知几个时辰,睁眼时,已是夜幕低垂,忽听身边戴升高喃喃自语:“明珠暗投?明珠暗投?这......何解?” 刘小楼当即解答:“前辈,明珠非真珠,乃观想而生,观想腹中有金光闪闪一珠,与脐下道根相通,来回出入,入根时不见,此谓明珠暗投。” 戴升高拍了拍脑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趺坐凝思其义,下意识便在露台上前后动弹,那露台是竹木搭建,一时间被他摇得咯吱咯吱响,而他却浑然不觉。 刘小楼心下好笑,却也没出言打扰,而是起身下台,至灶边烧火做饭。 柴堆上丢着只五彩锦鸡,断了脖子,应该是大白鹅刚刚抓回来的,连内脏都掏空了,于是拔去毛羽,抹上酱料,用根树枝叉了,架在灶边烘烤。 锅上水沸后,将竹荪、野菜、野瓜之类切好炖煮。 半个多时辰,饭便做好了,一锅汤、一只肥鸡。 大白鹅闻到香味,从林中窜了出来,惊动了一直在下意识前后动弹的戴升高,戴升高如大梦初醒,失笑道:“腹中空空如也,此法果然不俗。” 两人一鹅围坐而食,戴升高谈些修行界的奇闻逸事,又或是请教几个《阴阳经》中的疑难,一顿饭吃得甚是热闹。 如此过了三日,戴升高将经书放下,叹了口气,道:“此中之道,奥义无穷,不可多看,否则沉溺而不可自拔也。” 刘小楼问:“前辈不看了?” 戴升高道:“三日之功,所学足矣,且此道不可只是埋首于经义,须得......嗯......历练......” 刘小楼指点道:“老师在时,常往乌巢镇头条巷历练,老师曾言,巷口那位晴姐,虽未学此经,但无师自通,往来之间相得益彰,颇具神妙。” 戴升高喜道:“那敢情好,嗯,小楼,我便下山,不再打扰了。” 戴升高离去后,刘小楼也到了修行的关键时刻,随着最后一块灵石消耗殆尽,天泉穴关终于被撬开了口子,真元汹涌而入,积养于天泉元池之中。 第二穴,终于告破! 掐指一算,离卫鸿卿约定的十一月初一还剩三天,应当动身了。 他这些天也在思索,究竟去不去赴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一趟。不是为了那根老参,当然也不光是为了有可能的那桩“买卖”,关键是,那是卫鸿卿的邀请,无论如何,他是自己唯一的好友啊,除了他,也没人愿意坑自己了...... 大白鹅站在柴扉前,昂着脖子目送刘小楼,嘎嘎叫唤着。 刘小楼捋了捋它头上的鹅毛:“守好家,跟外面见了什么好东西,别万事不顾的带回来,得分人,懂么?” 初冬将至,乌巢河水位下降了许多,撑竹排下山时,很多地方都比较费劲,折腾到月上树梢,才汇入下游,顺河而下,一夜远渡百五十里,在乌巢河向南折拐的河湾处登岸。 这里距天门坊尚有七、八十里,需要翻过武陵山。听说武陵山山势险峻、崖壁陡峭,可不是乌龙山那种缓慢起伏的山势可比,其中不仅毒虫猛兽众多,更有贼人出没。 但此山南北绵延,若是绕行的话,要多出近两百里路来,太过费事,刘小楼最近修为勇猛精进,自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在山下稍作调息,也不管天色未明,豪兴大发,趁夜登山。 这是他头一次进入武陵山,刚翻过一座小山头,眼前便出现了一条深涧。涧深二十余丈,月光下,涧水泛着粼粼波光,看上去并不深。两边都看不到头,若是绕行,不知要绕多远。 离对面的山头也就是十来丈远近,最近处那棵横生在山头的老松向着自己这边斜垂下来,估计都不到十丈远。但就是这点距离,却让炼气三层的刘小楼无法逾越,只能望而兴叹。 就算老师还在,也过不去吧?也不知筑基之后,能否一跃而过? 左右看了看,没有一棵树长到十丈那么高,所以搭桥什么的,实在不方便。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直上直下。 第二十一章 山行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二十一章 山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 结伴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二十二章 结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 果然有缘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二十三章 果然有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买卖 都说迈过炼气第一层后,便是跨入了修行的门槛。实际上,真正的名门大宗对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正统修行界认为,整个漫长的炼气期,都是修行的预备期,修行之人应该称为炼气士才对。 只有在丹田处形成气海,进入筑基之后,才算迈入修行门槛。 筑基,筑基,构筑修行之基,根基未构,谈何修行? 这种看法,在正统修行主流中是基本观点。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解释得通:炼气初期的第一、二层,展现出来的本事和江湖中的武师没什么太大分别,真正打斗起来,很难说得上谁输谁赢,只有到了第三层之后,才开始渐渐拉开差距。 九成九的炼气士一生都会困顿于炼气期,迈不过这一段预备之期,寿元也将终结在百岁左右,既然如此,算什么真正的修行呢? 只有等到气海构筑完成时,才算进入修行者之列,可以延寿至一百六十岁左右,真正有了修士的风采。 筑基之后,需要固化气海而结金丹。 然后磨砺金丹,不停的磨砺,以使金丹更合己身,发挥更大的妙用,多得几年寿元,活到二百四十至三百岁之间。 只有真正的天赋异禀者,亦或机缘天赐之人,才能在磨砺金丹的修炼中渐生神识,最终化生元婴。 之后的所有修行,比如炼神、返虚乃至传说中的合道,都是围绕着元婴来修行的,其间只有修为高下之分,并无明显的境界差别,由此进入修行大能者之列,被名门大宗统称为陆地神仙。因此,元婴化生是成为大能修士的一道分水岭,过了这道分水岭,就能活到六百岁。 而筑基丹,则是助炼气士构筑气海的一种灵丹,对于绝大部分炼气士而言,是打开修行之门的秘钥,可说是毕生追求的梦想。 只是筑基丹不仅丹材珍稀,丹方也是宗门不传之秘,就算是那些修行世家,能炼此丹者也屈指可数,贵重可见一斑。 “被人偷了?”左高峰吃了一惊,天姥山卢氏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筑基丹居然能被人偷了,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错,被人偷了,此事千真万确。”卫鸿卿重重点了点头。 “如此秘辛,卫老弟是怎么知道的?”左高峰追问。 谭八掌叹了口气:“卫老弟似乎和天姥山卢氏的一位内门弟子有些瓜葛,嗯,女弟子。” 左高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鸿卿沉声道:“偷取灵丹的,是值守丹房的执事,名卢子安。此人原为天姥山外门弟子,已至炼气十层,因内门弟子选拔一事不成,心生怨念,趁值守丹方之机,偷得此丹。卢子安盗丹之后,自天姥山逃脱,如今天姥山上上下下都在追查卢子安的下落。” 顿了顿,卫鸿卿忽然笑了:“不巧得很,关于卢子安的下落,兄弟我刚好知道。”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呼吸顿时急促了三分。 成为筑基修士是包括刘小楼在内所有乌龙山散修的最高心愿,至于什么金丹、元婴之类,没人敢于奢望。卫鸿卿今天忽然告诉大家,有一枚筑基丹沦落江湖,大伙儿心里不免就有了几分遐思。 只是,若当真有幸,得了这枚灵丹,该怎么分?又该给谁? 几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鸦雀无声。 沉默半晌,谭八掌忽道:“卖了分灵石!若能夺得此丹,转手怕不有上百灵石?” 西山居士、左高峰、刘小楼都缓缓摇头。 左高峰道:“此事当从长计议,毕竟是炼气十层......” 西山居士道:“上百?谭兄弟,你知道哪处坊市卖过筑基丹?什么价?居士,刘贤弟,你们谁知道?” 几人都飞快转动脑子,仔细思索。 卫鸿卿也问:“居士的问题,谁能回答?诸位可曾听说过哪家坊市卖筑基丹?” 众人思索多时,却没人回答得上来,压根儿没听说过。 卫鸿卿冷冷道:“因为没人敢卖!各家宗门所炼筑基丹,皆有不同,行家一见,便知是哪家所炼。天姥山上上下下都在查找卢子安,都在追索这枚筑基丹,你到坊市去卖,哪家店铺敢收?就算真有人收,你有命花么?” 众人顿时哑然,卫鸿卿说得没错,别说没命花,连卖出去的命都没有! 能卖给谁?只要卖了,消息绝然保守不住,天姥山登门之时,谁能应付?或许出门就被买家报给天姥山了。 谭八掌迟疑道:“总有人收的吧?卖远一些,去青城坊市,或者罗浮山坊市发卖?混到今日,哪一次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做事瞻前顾后,这不是咱们乌龙山修士的做派!” 左高峰道:“此事当从长计议......诸位稍安勿躁,卫老弟既然将我等招来,必有门道,卫老弟何尝是瞻前顾后之人?” 卫鸿卿当然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否则就不会把众人召集过来了,只不过他的处置办法更安稳:“其实筑基丹倒在其次,天姥山诸位宗老震怒的是门中出了逆徒。因此颁下令谕,门中弟子若能找到卢子安,夺回筑基丹,外门弟子直入内门,内门弟子直授宗门秘法!” 西山居士问:“若是外人呢?” 卫鸿卿点头道:“此为天姥山之耻,天姥山不愿假手他人,外人若有提供消息者,可奖灵石二十。” 众人一听,顿时气沮,谭八掌道:“管他去死!不想堂堂大宗,竟然吝啬至此!” 西山居士道:“若有消息可卖二十灵石,你不取?谭老弟大可退出,我倒是愿意,咱们一人分到四块,不少了。刘贤弟,你怎么说?” 刘小楼则很干脆:“卖!” 卫鸿卿神秘一笑:“若只为此,也不会将诸位招来。我有办法,只要捉到卢子安,替天姥山夺回筑基丹,可获灵石五十!” 刘小楼忽然明白了:“卫兄是说,把人和丹交给卫兄那位在天姥山的......” 谭八掌也转过弯来了:“相好!” 西山居士问:“她愿意给五十?乖乖,这帮名门大宗的家伙,真阔气!嗯,如此,这买卖当真做得!” 左高峰捋须而笑:“毕竟是十层啊……此事当从长计议。” 第二十五章 杨柳湾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二十五章 杨柳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审问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二十六章 审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洞口 床下墙边,有一条细缝,如果不是水流的去向暴露出来,几乎难以察觉。 三人对视一眼,卫鸿卿摸出几支铁镖,左高峰手持双斧,刘小楼抽出三玄剑,右手手腕翻转,微微探出迷离香筋。 做好应敌的准备之后,卫鸿卿半躺下身子,挪到墙角处,以铁镖轻轻插入那道缝隙,希图将露出缝隙的地砖撬起,却又不敢发力,撬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沉吟之间,伸手在附近摸索了少时,果然摸到一块微微凸起之处,向下一按。 两块尺许见方的地砖忽然塌了下去,露出个地洞。 地洞下方漆黑一片,也看不清究竟,卫鸿卿指了指昏迷中的女人,左高峰将她拽住,提给卫鸿卿。 卫鸿卿抓着女人的一条胳膊,将她双脚放了下去,然后是身子,然后是头,然后探到了地洞的底。 用这个女人为盾,卫鸿卿也跟了下去。地洞口很小,进去的时候颇费了番工夫,也折腾出几许响动,为此还反复试了几回,地洞下方却没有引发任何动静。 很快,地洞下亮起灯火,那是卫鸿卿点燃了火折子,紧接着左高峰也跟了下去。 过得片刻,左高峰转回来向刘小楼道:“地道很长,卢子安似乎不在里面,我和他进去探探,你在这里接应。” 刘小楼在地洞口默默等着,又等了约莫两刻时,等得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左高峰又从洞口探了出来:“快,找到了!让居士和谭八掌一起下来,准备动手!” 刘小楼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冲出宅院,招呼西山居士和谭八掌一起进了屋子,这两位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各自取出法器,挨个下了地道。 即将和一位炼气十层的高手动手,能不紧张么? 地道很窄,左高峰举着根点燃的松木,在前方小步奔行着,众人跟随在后,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跑了多久,又钻出了地面,一阵微风清冷,将众人心中跳起的火焰扑灭。 左高峰已将火把熄灭,指了指前方一片黑影,那里依稀是座断崖。蹑手蹑脚来到近处,绕着断崖拐了个弯后,眼前忽然一亮。 崖下有座石洞,洞中火光跳动。 卫鸿卿离着洞口七、八丈远,缩在一丛浓密的灌木后,他的身旁是已经苏醒过来的女人,女人被封住了经脉,说不出话来,眼神中满是绝望。 刘小楼悄声问:“在么?” 卫鸿卿点点头。 刘小楼又问:“是他?” 卫鸿卿再次点头。 洞中的火光一直在跳动,看上去一切如常。卫鸿卿见人到齐了,指了指洞口上方的崖顶,向谭八掌努嘴示意,谭八掌点头,绕路上去。 左高峰埋伏到洞口左侧,西山居士则去了斜对洞口的一棵树上,刘小楼见他取出了一个机括,看上去像是弩匣。 卫鸿卿招呼刘小楼和他一起,来到洞口右侧,小心翼翼一寸一寸挪了过去,手上还提着那个女人。 谭八掌已经来到洞口上方,向下面的卫鸿卿比划了个手势,于是卫鸿卿碰了碰刘小楼,让刘小楼开始。 刘小楼缓缓蹲下,伸出手掌,沿着地面探了过去,他的手被洞口的杂草挡住,洞内很难发现。迷离香筋自手腕袖口中探出来,被真元催发,散出一道肉眼难以分辨的无色青烟,向着洞中飘去。 山洞比屋子大得多,而且洞口开敞,又点着篝火,迷离香的效果会受到很明显的影响。当然也有好处,因为篝火的原因,香味更加难以辨认。 他的动作很轻,迷离香又被衣袖所阻,除了卫鸿卿外,其余三人都不知道伏击已经开始,依旧紧盯着卫鸿卿,等待着他动手的号令。 迷离香一直在催发,刘小楼能感知到香筋已经缩短了三分之一,虽然肉疼,却知道此刻不是吝惜的时候,要对付的可是一个高手,远非脚下这个女人可比。 年前随卫鸿卿出门做过一次买卖,同样是炼气十层的高手,当时迷离香所剩不多,全部催发之后效果也并不是特别好,导致动手的时候战况激烈。好在同伴较多,否则还真让目标逃脱了。 他也知道,以自己目下的修为,炼制出来的迷离香肯定还不够好,催发的功力也差得老远,就算整根香筋都催发出去,恐怕也不能将洞里的这个卢子安迷倒,但只要能起到几分效果,突袭起来的时候就稳当多了。 他这边一直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左高峰、谭八掌和西山居士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刘贤弟正在施法下药。之前药倒房中女人的时候,众人没有亲眼目睹,并不觉得有何出奇之处,如今亲眼一见,只觉匪夷所思。 说好的吹管呢?说好的药烟呢?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几人都不由一阵惊悚。 卢子安的确就在洞中,他双脚勾着洞顶的一处石缝,身体如一只壁虎,紧紧贴着洞顶,全神贯注的盯着洞口。 洞口左侧有一道呼吸,几乎难以辨认,说明埋伏在那里的人修为至少在炼气六层以上,但绝对到不了九层;洞口右侧有三人,两道气息均匀,一道虚弱,怀疑是散修中常见的小团伙,斗法时配合起来应该比较娴熟;洞外远处的树上应该还有一个,因为刚才听见了树枝被压弯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依旧瞒不过自己的感知。 卢子安舌下藏着柄寸许长的短剑,这是他苦修多年的绝技,只要敌人敢露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出其不意杀掉一个,剩下的四人,合起来自己也不惧怕。 他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不放跑一个,否则消息走漏出去,就要面临天姥山无穷无尽的追杀。其实就算将眼前这帮不敢露面的宵小全部杀了,这里也不能再待下去了,可恨的是自己半个月的闭关功亏于溃,没能突破至圆满,一切需要重新开始,服用筑基丹的时日更是遥遥无期了。 嗯,走的时候还要将萍姑带走,也不知道萍姑有没有危险? 一想到萍姑,卢子安眼前莫名跳出一个婀娜的身体,在他脑海中扭动着,令他不由感到一阵阵口干舌燥。 该死,很燥啊…… 第二十八章 夜战 《乌龙山修行笔记》第二十八章 夜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追踪 “我得手了!”左高峰叫道。 卫鸿卿几步赶上,一脚踢向网兜,将网兜中的卢子安踢正,伸手去探他的手腕:“死了!” 左高峰问:“死了?死的不行么?要活的?” 卫鸿卿确认了卢子安的死亡,摇头道:“天姥山没说死活......” 左高峰有些紧张:“赏格应该不会克扣吧?” 卫鸿卿道:“我争取。”伸手在卢子安尸身上摸索了片刻,除了那柄短剑和五块灵石,再没别的了。 左高峰问:“没有筑基丹?” 谭八掌不安道:“会不会已经被这厮服用了?” 卫鸿卿摇头:“我探过经脉,气海未成,连一点影子都没有,服用了筑基丹不会这样,而且只是短短几天,他十层不可能那么快圆满,服用不了......可能还在山洞中,若是还没有,就需着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居士呢?他去哪了?” 刘小楼落在最后,他当时看得真切,回答:“居士守着那个女人,她跑不了。” 谭八掌提起网兜,连同卢子安的尸身一道,扛在肩上,众人立刻赶回山洞。 山洞中篝火依旧在燃烧,却没有西山居士,也没见着那个叫萍姑的女人。山洞并不大,一望可知,尽头是一片凌乱,有破碎的酒坛、翻倒的铁锅和木碗、撕成碎片的毛毡。 几人面面相觑,均觉不好。 “居士......出事了?”谭八掌颤声问。 卫鸿卿皱眉道:“找找!” 众人分头搜寻,很快,左高峰在洞外发现几滴血迹,紧接着又在更远处发现了同样的血迹,他恨恨道:“好贼子!我等辛苦一场,居然被贼子赶来摘了桃子!” 卫鸿卿脸色铁青,当先追摄。 血迹断断续续,却没有中断,一直指明着贼人离去的方向:贼人重新进了地道,又从地道回到宅院,然后越墙而出,向着正东方向逃去。 谭八掌扛着卢子安的尸身,感到碍事,但卫鸿卿不同意放下,已经弄丢了筑基丹,若是再将卢子安弄丢,可就真的白忙活一场了。 何况一直没有发现西山居士的尸体,甚至连萍姑的尸体也没见到,说明这两人很有可能还活着,甚至被对方裹挟着一起逃走,对方同样行动不便。 于是众人接力,轮流背负网兜中的卢子安尸体,沿着血迹和各种足印一直向东追去。 涉过杨柳河,血迹没有了,但在河湾的石滩上发现了一只女人的足袜,左高峰立即认出这就是萍姑的袜子。 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追,又接着发现了挂在树上的残破衣角,以及重新滴落的血迹。 卫鸿卿判断,对方明显十分慌乱,而且人手也很少,实力不足,否则不会留下那么多痕迹。 如此追出一夜,差不多近百里地,连谭八掌都感到牙疼了:“居士到底留了多少血?若是加上萍姑那个女人还好些,否则……” 前方出现一片桃林,左高峰冲在最前,忽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前方有情况。 几人十分振奋,呈扇形围了过去。 刘小楼已经第二次轮换扛尸体了,落在最后面,等他过去时,卫鸿卿、左高峰和谭八掌都围在另一具尸体前,各自默然不语。 这是萍姑的尸体,就这么被抛在荒郊野外,对方甚至没有一丝掩埋的意思。 卫鸿卿长长舒了口气:“不是居士的……” 左高峰问:“这女人的尸体怎么办?用得着么?” 卫鸿卿摇头:“用不着。” 几人散开,继续寻找可以追踪下去的痕迹,趁着这个工夫,刘小楼草草挖了个坑,将萍姑掩埋了。 这一夜追踪下来,左高峰已然尽显追摄之能,昨夜的追踪,起初的那些线索,众人都能一起发现,过了杨柳河后,八成的线索便都是他发现的,极擅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端倪,判断方向。此刻也不例外,他竟然根据一根断裂了半截的桃树枝,判断出对方改变了方向,转向了东南。 谭八掌过来搭手,将卢子安尸体接过去,刘小楼顿觉轻松了不少,背着百多斤连跑几十里地,炼气三层也会感到疲惫。 两人缀在后面,忍不住嘀咕起来。 “左峡主这身追寻敌踪的本事着实了得,怎么来的?刘贤弟知道么?” “说实话,以前和他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只是听说,他是南方的猎户出身,不记得什么时候迁来咱们乌龙山的。” “猎户啊?他可比猎户厉害多了。” “那是,炼气七层的猎户,自是不同。” “能立足于乌龙山的,多多少少总有些真本事吧。左峡主这手本事,很了不起。对了,刘贤弟的本事,也了不起!” “谭兄过誉了,小弟能有什么本事,不值一提。” “贤弟何必自谦?以后我也叫你小楼吧?” “好啊谭兄。” “小楼,西山居士的本事是什么?” “这个小弟就真不知了,他离我们远,须知乌龙山也不小……” 正说着,卫鸿卿回头插话,他神情沉重道:“居士擅长法阵,只是没钱置办好的阵盘,我一直念叨着,将来若是有了出头之日,一定给他找几套好阵盘……唉……” 刘小楼安慰他:“卫兄放心,居士能挺过去的,弟兄们一定能把他救下来。” 卫鸿卿长叹道:“希望如此……” 正在说话之间,前面的左高峰再次停步不前,喃喃道:“不对……” 几人都很紧张:“怎么?追丢了?” 左高峰道:“已经两里地了,没有新线索,要么对方从天上飞了,要么……” 卫鸿卿立刻警醒:“我们回去!” 四人很快原路返回,左高峰重新跃上树枝折断之处,仔细看过后道:“贼子由此上树,然后跃到这棵树,然后是这棵,没问题啊……” 卫鸿卿:“散开,重新找!” 刘小楼四下望去,再次见到刚才掩埋萍姑尸体的土坑,微微隆起的土包,似乎高了一些? 不记得自己填了那么多土啊? 想到这里,他赶了过去,来到近处,发现土包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应该是自己眼花了。 转过身来再去找卫鸿卿等人时,却发现他们三个忽然消失了,他呆了呆,叫道:“卫兄……谭兄……左峡主?” 却没有任何人回答,树林中一片寂静无声。 第三十章 不该给我机会 将三玄剑拔出,手腕上的迷离香也探出头来,刘小楼向着卫鸿卿等人消失的那几棵树慢慢走去,一步一停,做好了时刻接敌的准备。 向前走了片刻,却始终没有走过去,让他感到万分疑惑。 脚下忽然出现一道深渊,刘小楼一不留神就栽了下去,他大惊之下,三玄剑向两旁万仞绝壁处刺去,希图插入绝壁的岩峰之中,手腕上的迷离香筋也甩了出去,往那绝壁上凸起的石块或者顽强生长的草根缠绕。 但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却没有任何效果,剑刃总是错过岩缝,迷离香筋也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缠绕点,整个人就这么翻转着向深渊底部落去。 不停的下落...... 落着落着,却始终落不到底。 刘小楼忽然醒悟,这是幻阵。 他头一回遇到幻阵,迷失在阵法的幻境之中,体验还真是相当奇妙。想要从幻境中摆脱出来,却一时间没有办法,只是看着自己不停的坠向那不知多深的渊底。 忽然,一排弩箭自一边崖壁中破壁而出,箭尖泛着寒光,直扎自己腰肋! 刘小楼在半空中难以腾挪,只得举剑横挡。但那排弩箭势头极猛,可见寸许长的箭芒在一支支箭头上暴起,以自己的修为,恐怕难以抵挡。 这一击是真是假? 刘小楼惶急之间也无法判定,只能做着最坏的打算,真元拼命灌注于三玄剑中,以阻弩箭的雷霆之威。 一只胳膊从另一侧崖壁中探了出来,揪住他的衣襟,将他向崖壁旁横甩出去,刘小楼眼看着自己将要狠狠撞在崖壁上,眼一闭,再一睁时,刚才的一切都消失了,自己已经回到林中,身子正向一棵大树横撞过去。 与此同时,几支弩箭从自己身旁擦过,险些给自己来了个对穿! 正是卫鸿卿在危急之间出手,将他从箭下救了出来。 刘小楼双足在树干上一点,借力落下,就见眼前趺坐一人,嘴角渗着血丝,膝前是几件被砸烂损毁的阵盘碎屑。 不是西山居士又是谁? 刘小楼呆了呆:“居士......” 卫鸿卿等人早已将西山居士团团围住,谭八掌愤怒道:“小楼,咱们以为的贼子,便是他!监守自盗,还敢偷袭你,你差点死在他手上了!枉自我等心心念念盘算着要将他救出来,狼心狗肺的东西!” 左高峰更是愤恨不已,他腿上、胳膊上插着两支弩箭,箭头整个没入肉中,鲜血横流。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斧举起,又放下,犹豫几回,终于还是没有下手,看向一旁的卫鸿卿。 卫鸿卿低声问:“为何如此?” 西山居士弩箭已然射光,在四人团团围困中,自知无幸,将一个空玉匣抛在地上,掌中滴溜溜一颗灵丹,叫道:“是我一时糊涂,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只求诸位兄弟给我条活路,否则我便将这筑基丹毁了!” 谭八掌啐了一口:“呸!谁是你兄弟?见利忘义的狗东西!” 西山居士苦笑道:“筑基丹啊,岂是小利?若是当时和你们在一起,我也不至于如此......你们不该给我机会的,不该的......” 卫鸿卿定定看着他,道:“居士,你才炼气八层,想要服用筑基丹,没个十年、二十年怎么可能?你要来何用?待你十层圆满之时再寻灵丹,犹自未迟啊......” 西山居士摇头:“那就迟了。求得一枚筑基丹何其难哉?我今年已经五十了,待十层圆满之时,至少也是花甲之年,哪里还有工夫去寻筑基丹?” 谭八掌怒喝:“所以呢?你就背叛兄弟?就想一个人独吞?” 西山居士不再搭理他,而是向卫鸿卿道:“鸿卿,给我条活路,放我走,筑基丹你们留下,如何?” 见卫鸿卿犹豫,他又道:“你知道,我在永顺还有个侄女尚未长成,她父母早已过世,就靠我来抚养,若是我死了......” 卫鸿卿道:“我答应你,抚养她成人。” 西山居士大叫:“不行!我不用你们养,我自己养,我要活下去,你们答应我,让我走,否则我就毁了这枚灵丹!” 他吃力的扭动着身子,将掌中的筑基丹放到嘴边,惊惶的阻止着别人靠近。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谭八掌,你后退,后退,不然我就吃了它!” “左兄,对不住了,射你两箭是我不对,将来一定补偿!” “鸿卿,放我一条生路吧......” 几人都往后退开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尖叫着转向刘小楼:“小楼,你往后退,快退开,你别靠近......离我远远的......远远的......” 却已经晚了,身子晃了两晃,只觉头重脚轻,惶急间想将筑基丹往嘴里塞,手口却对错了位置,那枚筑基丹自嘴角落下,掉在他膝前。 他还想再去捡拾,却冷不防脖颈一凉,只觉天旋地转,连着转了好几个圈,从树梢间看到了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 “果然如当年那位前辈所言,我这一生是到不了筑基么?”西山居士生起最后一个念头,意识很快模糊,终于消散。 下手的是左高峰,他将斧子在西山居士身上擦了擦,抹去血迹,狠狠道:“让你射我!” 卫鸿卿走上前去,将筑基丹捡起,放回玉匣,收入怀中。 左高峰和谭八掌的目光都盯在玉匣上,直到玉匣被收起,才双双长叹一声,继而去搜西山居士的尸体,找出来两块灵石、一本阵书、几个小金锭,连同法器弩机和弩箭堆在一处。 卫鸿卿道:“这些东西,你们分吧。” 左高峰在几人中最年长、修为最高,当下也不客气,先将法器弩机和弩箭收了:“谭老弟、刘贤弟,此物左某有用,便不客气了。” 谭八掌则翻开那本阵书看了几页,然后越翻越快,摇了摇头,塞到刘小楼怀里:“这东西看着眼晕得紧,读不明白,也非我所好,灵石和金子我取了,这本书给你。” 修行之道,专精一门都极为艰难,大多数修士都不愿分心去修别的功法,更遑论是阵法,且这本阵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阵法至奥,不过是个小小幻阵而已,故此左高峰和谭八掌都不选,说起来,其实是有点欺负年轻后辈的意思。 刘小楼一直盯着这本阵书,刚才在幻阵中的感受,令他颇觉惊艳,所以对这阵书很是眼馋。但他资历最浅,没办法,只能最后挑选,好在终于如愿以偿。他也暗暗打定主意,若自己不是那块材料,学不通阵法,也可以拿去换钱,却不知能不能换来一块灵石? 远处忽然升起一支响箭,卫鸿卿喜道:“你们看护好卢子安的尸体,我去去就回!” 第三十一章 分石 卫鸿卿走后,左高峰看着网兜中卢子安的尸体,又看向谭八掌和刘小楼,似乎想说什么。 谭八掌也在心里打鼓,几次欲言又止。 刘小楼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当下道:“放心吧,卫兄很快会回来的。” 谭八掌嘀咕道:“卫兄也不是没跑过......” 左高峰犹豫道:“和婚仪不同,这是大事,卫老弟应当......不至于。” 刘小楼道:“于卫兄而言,卢子安的尸体比筑基丹更重要。” 谭八掌摇头道:“那为何不索性将筑基丹留下?” 这个很难回答,也没法回答,说多了,相互之间反而会生出新的嫌隙,刘小楼干脆转移话题:“将西山居士埋了吧,毕竟同道一场,总不好让他曝尸荒野。” 三人挖了个深坑,将西山居士埋了,又做了个木牌子插在坟头,围着简陋的坟茔沉默良久,不知该说什么,各自想着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鸿卿终于回来了,满脸喜色,大声宣布:“赏赐下来了,三位兄弟每人十五块灵石!” 西山居士死后,左高峰和谭八掌就知道赏赐会比原先商定的要多,但能分到十五块,依旧是超出预期,不由大喜过望。 十五块灵石,这是刘小楼压根儿不敢奢望的一笔财富,如今就真的到手了? “卫兄,你把自己那份也让出来了?”刘小楼问。 卫鸿卿玩笑道:“无妨,你们多分一些也是应当,就当之前婚仪贺礼的回礼了,否则你们几个心里一直惦记着,成了心障,影响了修行,那卫某可就罪莫大焉了!” 三人都是一阵哄笑,这下子心结算是解开了。 卫鸿卿立刻分润灵石,刘小楼掌心堆着十五块亮晶晶的灵石,只觉如捧山岳之重,小心翼翼的藏入怀中,又拍了拍衣襟,生怕漏出来。 事情办结,众人告别,左高峰要去天门山坊市,谭八掌则要赶回家中,一一道别后各自启程。 刘小楼也准备回山,却被卫鸿卿拉住,取出一块玉牌交给他。 “这是什么?”刘小楼摩挲着玉牌,也看不明白,只觉这玉牌和普通玉佩之类的玉器不同,含有浓郁的灵力,可以算作一件法器了。 卫鸿卿道:“他们不是将那本阵书分给你了么?我便向我那位,嘿嘿,讨来了一块灵玉,正是炼制阵盘的材料。这块灵玉可不是西山居士那套乱七八糟的材料可比,就他这座幻阵,完全可以炼制在这一块灵玉之中,效用也必然强上许多。” 刘小楼苦笑道:“多谢卫兄了,可我不懂阵法啊。” 卫鸿卿不以为然:“学嘛,谁生下来就懂阵法的?你现在有阵书,又有阵盘,还有灵石,炼出一套幻阵来也不是办不到的,实在不行,连阵书带灵玉一起卖出去,至少又是五、六块灵石到手!” 还能说什么?任何感谢的话都多余! 刘小楼收好玉牌,问:“卫兄,瞧你这模样,入天姥山外门的事,没问题了?” 卫鸿卿点头道:“差不多了,待我立足已定,你可来天姥山寻我,我带你看看天姥山福地风光。” 刘小楼向往道:“福地啊,我还没见过呢,也不知什么样子。” 卫鸿卿微笑:“也就是那个样子,不过是灵泉滋润,可供修行罢了。” 刘小楼羡慕道:“卫兄修行多年,如今终于入了名门大宗,今后可不再受乌龙山声名所累,恭贺卫兄。” 卫鸿卿感慨道:“离山以来,颠沛流离、几多辗转,若不是机缘巧合,哪有今日之幸。说句实话,乌龙山虽说名声不佳,但毕竟是你我的家园。当初迫于无奈离家出走,是我没有深思熟虑,之后浪迹天下方知,没有家园的修士,连静下心来修行的日子也是奢求。有乌龙山的根,至少可以安枕度日,外间风波实在险恶啊......” 没有家园的修士,修行的艰难辛苦,刘小楼也曾听老师谈起过,只是没有卫鸿卿感触那么深罢了。 眼看结义兄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刘小楼还是很为他欢喜的,虽说这种欢喜之中带着些隐隐的失落——就在半年前,自己想入湘南大宗洞阳派而不可得,能不失落么? 卫鸿卿又道:“我将去天姥山卢氏宗堂,受入门之仪,不可久耽......” 刘小楼打趣道:“去吧,嫂子还在等你吧?只是无缘拜见那位嫂嫂。” 卫鸿卿迟疑道:“她......不喜见外人......” 刘小楼当然知道卫鸿卿的为难之处,那个没见过的嫂子是名门大宗子弟,愿意接纳卫鸿卿就已经算是破格了,又怎么愿意和自己来个叔嫂相认呢?这可不是自降身份那么简单,换做自己,也不愿意啊。 “那就将来有机会再拜见吧。” 卫鸿卿点了点头,又道:“那,为兄去了......” 刘小楼目送他离去,走不多远,卫鸿卿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小楼,此地为桃源,东北二十里处,有山名星德山,山中有位高士,人称星德君,若你想要炼制阵盘,可往星德山一行。” 刘小楼点头,冲他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山坳下。 林中只剩刘小楼孤零零一人,以及一深一浅两座坟茔。原地踟蹰片刻,决定先去一趟星德山,看看能否有炼制阵盘的机缘。 曾经失陷于幻阵之中,对这座幻阵的威力还是十分心动的,自己修为低微,斗法实力严重不足,若能有一座幻阵傍身,说不定关键时刻便能保命。 向东北方前行,不多时便进入乱山之中,说是二十里地,实则走到傍晚才到,还多亏遇到了个樵夫,这才找准了山头。 登山而上,一路可见怪石奇松,景色殊为可观。伴着余晖登上山顶,见到一处石观,名“星德观”。 星德观不大,是个三殿结构的小观,方圆半亩左右,占据了此山的大半个山头。 道观有座观门,却无院墙遮围,主殿、东配殿、西厢房呈“品”字环列,正中拥着块三分地大小的轩场,轩场左右立着两座鹤鸟铜炉,炉中有燃香袅袅升起,嗅之有微熏之意。 刚经历过一场野战,忽然来到这安静的小观,只觉整个心灵都被洗涤了一番,干净了不少。 刘小楼肃立于阶下,向着主殿躬身:“星德君在么?晚辈刘小楼特来拜见!” 第三十二章 星德观的主人 连唤数声,殿中无人应答。 刘小楼拾步登阶,慢慢来到主殿门前,这才发现大门上挂着铁锁,看来主人不在。 轻轻推门,推出一条门缝,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只见殿中立着尊丈许高的神像,形容肃然,眼神囧囧。 刘小楼目光与神像对视少许,只觉一股苍茫之意袭来,令他神情恍惚,不由后退几步。 这神像雕得精美,当真栩栩如生。 定了定神,从恍惚中苏醒,忽觉一股清新之意透入脑海之中。 山风袭来,带着细如牛毛的雨丝卷过刘小楼,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也不知刚才的清新之意来自神像的目光,亦或这清凉的山雨? 又挪步去了东配殿、西厢房,透过门缝观瞧,里面同样无人,只依稀见到桌椅床榻、灶房干柴等生活所需。 配殿与主殿相接的月门处是山头边缘,几步之外便是万丈深渊,于此向外张望,夕阳已下,天空不知何时密布浓云,天地间一片昏暗。 既来之,则安之,刘小楼决定暂时于此地歇息几日,静候主人归来。 铁锁当然挡不住刘小楼,这种锁头别看大,实则不禁一撬,但此来是求人办事的,没有强行开锁的道理,于是在东配殿的屋檐下趺坐,吃了两块干粮,掌中握住一块灵石,便开始闭目修行。 手厥阴经九大要穴,天池、天泉已经打通,一共耗去五块灵石,如今手握十五块灵石,剩下的曲池、郄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中冲等七穴,也不知能打通到第几穴,对此他很是期待。 一丝丝灵力在体内转化为真元,经天池、天泉两穴的元池后,一路涌至曲池,向着曲池的穴关叩击,如同一道道波浪,在穴关处冲出一朵朵浪花,肘弯处的穴位随着真元的冲击,不停的鼓动着,肉眼便可察知。 这是个长期的水磨工夫,非旦夕可成,刘小楼修行十年,早已习惯。 一夜无话,次日大早,他从修行中醒来,活动活动略微僵直的身子,去到山头边遥望四方。 天地被云雾笼罩,有些阴沉,和昨日一样,山风中夹杂着雨丝,在肌肤上浸出点点微冷。 沿着亩许大小的山头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主人回来的迹象,刘小楼也不着急,吃了点干粮,饮了几口角落处大缸里的清水,继续冲击曲池穴。 如此一连数日,主人始终未归,刘小楼却渐渐喜欢上了这里,云雾缭绕、无人搅扰,岂不正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他身上的干粮已然吃完,便下到山谷之中捕猎,担心主人不喜,索性吃完那些野兔、山鸡、鱼蟹之后再回去。 到第十四天深夜时,掌中灵石再也吸不出半分灵力,稍微用功,便化为了尘沫碎屑。一块灵石耗尽,曲池穴未见分毫动摇,刘小楼判断,这处穴位怕是要三块灵石才能冲开了。 松开腿脚,斜靠着房根躺下,刘小楼抻了个懒腰,睡了个饱。 打坐修炼固然可以提神,但精神不能总绷着,时日长了,还是相当疲倦的,对于炼气士来说,依旧无法完全替代入睡。半个月没怎么好好睡觉了,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 刘小楼是在漫天飞雪中醒来的,这是今年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雪花漫漫洒洒,群山隐隐不见,天地间仿佛只剩自己一人。 溜达少时,正要开始修炼,忽听观门外传来一声咳嗽。 刘小楼连忙整理衣襟,躬身肃立,准备迎候主人。 等候多时,却不见人,于是来到观外,还是没有人影,只有那一条崎岖的山路弯弯折折,隐没在大雪纷飞中。 刚才确实听见了咳嗽声,刘小楼确认不是幻觉,便沿着山径向下,绕过一道山坳时,就见一人斜卧在石阶上,已经被飘飞的大雪埋了一小半。 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脉象,还活着。于是刘小楼将他正过身子,单手一提,赶回星德观。 将人放在屋檐下,掸去他身上的积雪,露出形貌。此人身段较长,比刘小楼至少长出半个头,年岁约莫四、五十的样子,腮下三缕美髯,看上去倒是仪表堂堂,虽是眼下气色灰败,亦不掩其风流倜傥之意。 再探脉象,可知其人受了内伤,似乎伤在了心肺之间。 这是什么人? 刘小楼伸手入他怀中,摸出一堆零七八碎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确认此人身份的物件,或者有没有疗伤的灵丹,但只有几个金锭、一把碎珠、两块碧玉,以及两块灵石。 咦?这两块碧玉倒是和自己身上那块玉牌相似,都透着浓浓的灵气。 刘小楼目光闪烁,在两块碧玉和两块灵石之间瞅来瞅去。嗯,几个金锭也有十两,还有那把碎珠子,个个贼大溜圆,望之也非普通珍珠可比。 又看了看下山的来路,以及这漫天风雪......要不要…… 正思忖间,这美髯公再次咳嗽起来,咳嗽中还带出一股股血丝,因咳得太过剧烈,将他从昏迷中咳醒,两只眼睛半睁着,一把抓住了刘小楼的胳膊。 刘小楼骇了一跳,轻轻一挣,便挣脱开来,却听他低声叨咕了几句,只是听不分明。 就见他另一只胳膊抬起来,指了指上方屋檐,然后又无力的耷拉下去,重新陷入昏迷。 刘小楼脚尖一点,纵身上跃,在他指点的屋檐下一截横梁处找到一把钥匙。 试着用钥匙捅入锁孔,轻轻一转,铁锁“啪嗒”一声开了。 行了,这下明白了,这美髯公应当便是此间主人了,只是不知这星德观有几个人,这美髯公是不是星德君? 推门而入,这配殿同样三间房,正房是之前从门缝中看见的八角桌、左右两个椅子,以及墙边的案几,左厢房是张大床,右厢房的墙边都是架子,架子上堆放着各种器具。 刘小楼打消了别的念头,将美髯公送入卧房之中,将他外面罩着的脏乱袍子扯掉,横躺在床上,又在橱柜中找出块厚毛毯盖上,这才松了口气。 想了想,又把门外地上那堆零碎收拾起来,给他放在枕边。 道爷我是来求炼阵盘的,不是行盗的,且饶你这些财物一命吧。 那么接下来......应当如何? 第三十三章 星德君 刘小楼出了东配殿,来到主殿前,纵身上了殿檐,在檐下几处梁柱上一找,果然找到了主殿的钥匙。 打开主殿,迎面便是那座丈许高的神像,这神像戴着高冠,居高临下俯视着刘小楼,看得刘小楼再次陷入一阵深思恍惚。 再看左右联子,写的是:报应如响,天无妄降之灾;恐惧自修,人有可延之寿。 匾上横批:烛幽洞微。 刘小楼似乎看懂了,略一琢磨,却又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 绕过神像转了一圈,大殿很是简陋,除了神像、供桌和几个蒲团外,再无他物。 刘小楼在神像后、供桌下搜捡一番,也没看到什么好东西,于是关门离开,以同样的方法打开西厢房。 西厢房中只有两间屋,一间大的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方,有灶台、餐橱、柴火、米缸、木桶,墙上挂着一串烟熏的腊肉,此外还堆着些笤帚、木桶等杂物。 另一间小的是卧房,搁着张小床,靠墙的柜子中空无一物,刘小楼猜测,应该是仆役所居之处。这间屋子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土,显见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如此看来,那位重伤的美髯公应该就是道观的主人——星德君了。 重新转回东配殿,美髯公依旧处于昏睡中,只是不时咳嗽一声。 刘小楼进了右边的屋子,墙边搭着好几层架子,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炉子、各种刀具、奇形怪状的木块、不同色泽的矿石。 正中央立着个炉架,炉架的底部有块圆形的铜盖子,与地面平齐。将这块铜盖撬起来,下面忽然出现一个火洞,迎面扑来的热浪险些把刘小楼的眉毛头发给燎了。 那铜盖厚一寸,有隔火之能,底部篆刻着四个字——九星地火。 这就是传言中可以炼丹炼器的地穴之火么? 刘小楼好奇的接近地穴,试图探究一番九星地火,遥想着这地火是如何从山底上升,直上山顶的盛况,想了多时也不得要领,重新将铜盖安置上去,盖住了火穴。 无论炉子也好、刀具也罢,还有那些木料,都是平常之物,没有丝毫灵力,而那些色泽不同的矿石,刘小楼一个都不认识,并未察觉有什么灵异之处,不由大感失望。 这位炼器师也是个穷鬼啊,他所有的财物,便是他枕边那一堆零碎了,还不如自己呢,看来混得也不怎么样,可知炼器能耐有限。 总归是卫鸿卿介绍的,想来炼制简单的阵盘应该是他力所能及的事,刘小楼决定帮这位星德君一把,花个几天时间照料他一番,等他伤好之后给自己炼制阵盘时,应该不好意思腆着脸收钱了吧? 主意打定,刘小楼也不瞎转悠了,来到美髯公床边,唤道:“星德君?星德君前辈?” 美髯公迷迷糊糊中被他唤醒,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睑,口中呢喃道:“水......水......” 刘小楼唤醒他,目的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星德君,得了他的回复,确认了身份,便开始施救。 打了碗水过来先给他灌下去,然后又探了探腕上的脉象,比之刚才在风雪之中时似乎稍微平缓了几分,但再要深入探其心肺经脉时,却感受到强劲的真元反击之力,震得自己真元冲荡了起来。 至少是炼气八层以上了吧?刘小楼肃然起敬。 真元有反击之力,就说明伤势虽重,却不到致命的地步,只需慢慢调理就好。 来到西厢房,从米缸中取米淘好,生火、加水熬粥,熬了浓浓一锅。从上面取米汤盛了一碗,过来扶起星德君,给他灌了下去。 回到灶房,将墙上的腊肉取了半条切片,用木碗盛了放入锅中蒸熟,打开锅盖时,肉香扑鼻,食指大动。 吃了上山以来最可口的一顿饭,刘小楼继续开始修行,不过此时修行的地点已不是屋檐下,而是堂而皇之搬进了炼器房。 大雪下了一夜,至次日辰时终于停歇,刘小楼推门而出,至山崖边眺望群山。 无数山头覆盖着皑皑白雪,在朝霞中泛着金光,当真美不胜收。 接下来几天,刘小楼继续照顾星德君,给他灌下去的米汤也开始加了些油,然后逐渐增加米粥和野菜,以及切碎的腊肉碎末。 唯一烦恼的是帮助星德君排便,又是端马桶、又是搀扶他起身、又是口中嘘嘘,忙得不亦乐乎。 第三天傍晚,甚至还帮星德君解了一次大的,去炼器房的架子上匆忙撕了两页黄纸,亲手替他收拾首尾。 刘小楼扶他躺下后,忍不住念叨:“星德君,前辈,晚辈当年伺候老师也没有到这个地步,你得感恩呐,快些好将起来,有所厚报才是!” 星德君鼾声渐起,睡得甚为香甜,看样子是没听到。 摇了摇头,刘小楼回屋继续修行,到半夜时分,感到曲池穴的穴关有了一丝松动。他按捺下心头的喜悦,正准备厚积真元,加大冲击力道时,忽觉有异,睁开眼时,就见朦胧的灯火下,门口斜靠着个身影,正是星德君。 眨了眨眼睛,刘小楼不由喜道:“前辈醒过来了?” 星德君盯着刘小楼看了片刻,问道:“小子,你是谁?” 刘小楼道:“前辈不记得了?你受了伤,摔倒在山路上,我把你扶回来的。” 星德君道:“我知道......我是问,你是什么人?” 刘小楼道:“晚辈慕前辈炼器之名,特来求见,只为求取一件阵盘。” 星德君摆手:“你走!” 刘小楼无语:“......” 星德君催促:“走!”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不是......前辈你受伤了!晚辈是留下来照顾你的!” 星德君冷冷道:“用不着!” 刘小楼生气了:“没有我你早死了!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啊?” 星德君将一个小褡裢扔过来:“这些金玉、灵石给你,你走!” 刘小楼大怒:“看不起谁呢?小爷我是为这点东西来的吗?你这条命就值几块灵石、几两金子?” 星德君很不耐烦,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间一阵急咳,咳得停不下来,弯下腰去。 刘小楼冷笑:“咳死你拉倒!不知礼数的老东西,小爷我出自乌龙山都知道什么叫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偏你这老东西不知,如此无礼......” 骂着骂着,见星德君支撑不住,已经咳得趴在地上了,嘴角再次渗出鲜血,这才悻悻止住骂声,过去将星德君提起,扔回床上去。 星德君终于止住咳嗽,喘着粗气道:“养心丹......买养心丹......” 第三十四章 养心丹 养心丹是养护心脉的灵丹,属于灵丹中最常见的货色,很多散修丹师都会炼制。刘小楼也见过这种灵丹,那是两年前的某天,老师负伤而归,让他去镇子的坊市里购买,果然让他买到了,代价是一枚养心丹两块灵石。 如此价格,也是各种灵丹中最为便宜的。 当然,即便是最为便宜的灵丹,价格也非轻易能够承受。刘小楼花自己的灵石去买,他当然舍不得,但星德君有,就在褡裢里躺着两块灵石。 冲着星德君愤愤道:“你不是让我走吗?是要养心丹还是让我走?真让小爷走了,你就等死吧!” 出了口恶气,刘小楼还是赶紧下山了,连夜赶赴百里之外的天门山坊市,寻了家叫做“春华坊”的进去一问,店里果然有养心丹,但开价三块灵石! 刘小楼嫌价高,连续奔波了五家店铺,其中三家有养心丹现货,另外两家则要等三到五天,当然价格同样都是三块灵石。 刘小楼谈不下价来,几家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似乎也没有和他谈价的念头,从第六家店铺中出来后,不由一阵迷茫:难道还真得自己倒贴一块灵石进去?又或者让星德君将来赔给自己?可是以星德君翻脸不认人的性子,让他偿还恐怕有点难。他顶多会把欠账算在炼制阵盘上?可如此一来,自己不就大亏特亏了?自己救了他一命,让他炼制阵盘本就应该不再花费灵石的。 正犹豫间,忽然有人在他背后低声道:“这位兄台,是买养心丹吗?” 刘小楼回过头来,见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猥琐汉子在跟自己搭话,目光却望着街巷上的人来人往,飘忽不定。 如此行事方式,刘小楼很是熟悉,不就是乌龙山豪杰们玩剩下的那一套吗? 于是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打算躲开。 那猥琐汉子却紧跟在他身后,继续道:“一块灵石一枚。” 见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后,刘小楼不耐烦了,直接戳穿他:“兄台,若是想弄假货来蒙人,你找错对象了......” 对方立刻道:“先验货再收灵石。” 刘小楼冷笑:“找个僻静之处打闷棍?” 对方又道:“就在这里验货。” 刘小楼叹了口气:“兄台,谁知道你给我验的是什么鬼东西?什么香啊、药啊的,你家的是几步倒?” 对方怔了怔,脸上显出笑容:“尊驾是懂行的啊......尊驾放心......”说着,后退三大步,空出安全距离,将一个小瓶子抛过来:“尊驾尽可慢慢看,对了,可以屏住呼吸。” 刘小楼下意识接过瓶子,左右看了看,此间正是坊市中的繁华热闹之所,人群川流不息,间或还有不知哪家大宗门派来的修士巡查,警觉的盯着每一个路人。 实在想不到还能做什么手脚了,刘小楼脑子转了几个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打开瓶子。 瓶子中躺着一枚圆滚滚泛着乌红色光芒的灵丹。 他心中一动,将灵丹倒在掌心上,轻轻摇晃翻滚,发现色泽与当年买的养心丹一模一样。 稍稍放开呼吸,一股清幽中掺杂着辛辣的香味传入鼻子,让他差点打了个喷嚏。 身为三玄门传人,刘小楼绝对是玩香的行家,三玄门修行功法对气味的敏感度极高,分辨力极强,不敢说冠于天下,甚至不敢说冠绝荆湘大地,但冠于湘西是差不多的,功法在鼻尖处略一流转,立刻就将这股香气的特征辨别出来——就是以前买过的养心丹! 丹是没错了,但价格为何如此之低? “你这丹......哪里来的?”刘小楼担心是什么脏货,甚至就是这坊市中哪家大宗门店铺的灵丹,来路不正,冒然收下可能会惹来麻烦。 对方笑着重新走近,低声道:“尊驾果然是同道中人,不瞒尊驾,此丹出自妙风山,乃妙风丹宗大丹师所炼,功效不逊各大宗门。” “妙风丹宗?”刘小楼很是疑惑,似乎占据洞天福地的宗门之中没有这一家。 对方嘿嘿笑道:“丹师修为精深、丹道高妙,只是名声不显,尊驾将来若有所需,可再找我,在下常驻于天门山坊市,很容易找。” 刘小楼点了点头:“兄台高姓大名?” 对方拱手:“在下燕三飞。尊驾贵姓?” 刘小楼含糊道:“敝姓刘。” 于是双方成交,星德君伤势较重,一枚养心丹不知是否够用,故此刘小楼买了两枚,将褡裢中星德君的两块灵石都用了。 买到养心丹,刘小楼没有片刻停留,又疾趋百里,赶在夜深时回到星德观。 一进屋子,就见星德君趴在床下,脸白如纸,人事不省,也不知什么时候摔下来的。 赶紧扶他上床,重新探查脉象,只觉脉象虚弱到了极点,之前曾经阻挡自己查探的真元,散乱的封闭在各处穴道元池中,已经无法汇聚,状况十分凶险。 取出一枚养心丹,强行塞入星德君口中,以手法令他吞咽下去,然后渡送一股真元入他体内,将养心丹所化的药力一丝丝送至心脉。 一枚养心丹果然不够,下半夜时,刘小楼只好将另一枚给他服下,折腾到天亮,星德君的脸色终于好转过来,有了些生气,也睁开了眼睛。 他苏醒之后,自行趺坐运功,至此,刘小楼才住了手,没再运功助他疗伤,却已经累得不轻了。 经此一夜,刘小楼对星德君的修为也算摸了底,知道星德君打通了手三阳、手三阴、足三阳和足三阴中的足太阴,共计十条经络,正在修炼的足厥阴经也打通了一大半穴道,只剩七穴没有打通。 虽然没至炼气十层,但已是炼气九层,妥妥的高手! 也不知他这样的高手,到底是吃了什么亏,伤得如此之重?想来应该是筑基高手所为吧? 不过也不好说,斗法实力和修为高低并不一定紧密相关,若是惹着一个名门大宗的弟子,对方哪怕修为不到九层,只需有高阶法器、灵丹加持,星德君这个亏就吃定了——自己还没见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一天,星德君终于下了床,看向刘小楼,道:“我想吃肉,新鲜的肉。” 第三十五章 一定上道 听了星德君的要求,刘小楼知道他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了,自己这么些天的照料没白费,心下也松了口气,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前辈不赶我走了?” 星德君想了想,重复道:“新鲜的肉,不要烧烤的,要炖汤。” 刘小楼摇了摇头:“要求还挺多,歇着吧。” 星德山地处桃源群山之中,走兽飞禽很多,刘小楼还没有下到山谷,就已经满载猎物而归:两只野兔、一只雉鸡。 回到星德观,他直接去了灶房,向着东配殿大声道:“前辈,我还弄了些茱萸、野姜、桂皮、花椒,山里的野货可不少,就是没见着蒜苗......星德山有蒜吗?算了,回头我自己再找找吧......” 雉鸡按星德君的要求,炖了汤,可惜没看到竹林,否则炖点笋进去就更鲜了;至于两只野兔,剥皮之后用大铁锅炒了个麻辣的,用的是腊肉的肥油,当真香味扑鼻,在观中四处回荡。 星德君早已食指大动,眼巴巴守在东配殿厢房门口,连桌子都布置好了,就等刘小楼上菜。 一锅雉鸡汤、一碗麻辣兔肉、一碗蒸腊肉,两碗米饭,摆好之后,两人对坐而食。 星德君上手就喝了一碗鸡汤,咂摸咂摸嘴,忽然想起来:“快,取酒!就在主殿神龛下埋着,把那盏烛台向外拉开就是。” 刘小楼起身去到主殿,果然在神龛下发现了这处机关,下面埋着个泥封的酒坛。 好嘛,原来这里还有暗藏的讲究,之前没发现啊。 拍去封泥,一股带着灵力的清香飘散出来,刘小楼喜道:“这不是鸿记酒楼的竹叶青么?前辈居然藏着如此好酒,今日可要痛饮一番!” 星德君半个多月没怎么好好吃饭了,今日吃得腾不出嘴来,只是“唔唔”回应着。 饭菜吃罢,一坛灵酒只喝了小半,星德君是伤势尚未恢复,刘小楼则是修为抵受不住,因此,剩下的继续封好,下顿再饮。 两人没空多谈,各自回屋运功,刘小楼在炼器房中调息一夜,将灵酒的灵力转化完毕,自忖不输于用灵石修炼。 待睁眼时,星德君不在厢房之中,已经来到主殿后的山崖边,正在凭风远眺。 刘小楼来到他身边,遥看四方群山,道:“又要下雪了。” 乌云沉沉,压在群山之巅,北风猎猎却不觉寒冷,正是天将欲雪的征兆。 星德君抬头望着云层,出神片刻后忽问:“你买了两枚养心丹?” 刘小楼道:“是。前辈伤势太重,晚辈担心一枚不够,故此买了两枚,花了六块灵石。这两枚灵丹出自妙风丹宗,前辈听说过么?” 星德君皱眉思索着摇头:“不曾听说。” 刘小楼道:“不管了,总之这养心丹疗效还不错。” 星德君道:“的确不错,似乎比各大宗门所炼灵丹还要胜出一筹......这回,让你破费了。” 刘小楼摆了摆手:“救命要紧,灵石乃身外之物,只要能把前辈救下来,晚辈身上这点灵石花光了也无妨,前辈无需在意。” 正说时,飘飘扬扬的雪花果然落了下来,周围群山立时隐入一片白茫茫之中。 刘小楼想要搀扶星德君回去,星德君却还想再看看:“我这伤势已经好了三成,些许山风飞雪,不妨事。” 刘小楼便陪着星德君缓缓挪步,在山崖边慢慢遛弯。 星德君问:“你是哪家弟子?” 刘小楼道:“晚辈三玄门刘小楼,前辈听说过三玄门么?” 星德君琢磨片刻,沉吟道:“似曾耳闻......贵门立于何方仙山?” 刘小楼笑了:“那前辈还真可称得上博闻广识了,我家三玄门在乌龙山。” 星德君怔了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过了片刻,才沉吟道:“乌龙山中,也非尽是匪类,只需上进修行,嗯......也是能上修行大道的......” 被鄙视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刘小楼并不介意,打蛇随竿上:“多谢前辈教诲,晚辈一定努力修行,诚心上道,绝不为非作歹!这次来,便是为阵法一道,不辞千......五百里,向前辈请教,求炼阵盘。” 星德君点了点头,又问:“你是听谁说,我星德观擅炼阵盘?” 刘小楼道:“前辈大名......” 星德君及时制止了他的吹捧,免得大家都尴尬:“我懂炼器,尤其擅长阵盘,这一点,少有人知,故此才要向你问个清楚。” 刘小楼只得如实回答:“是天姥山弟子告知晚辈的。” 星德君有点好奇:“天姥山卢氏子弟?他们一向洁身自好,向不结交......额......再说他们对我之事,也并不清楚。” 刘小楼道:“我那好友姓卫,才入天姥山外门。” 好在星德君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否则就真回答不上来了,难道还真把卫鸿卿新认识的那个相好的供认出来? “你想炼什么阵?” 前前后后忙碌半个多月,就等这句话了,刘小楼连忙从怀中将那本阵书取出:“前辈请过目,晚辈想炼制此阵的阵盘。” “临渊玄石阵?” 星德君翻阅着阵书,快速过目。 阵书不厚,也就是二十页不到,前半部分主要是炼制阵盘的材料、结构、手法等等,多为图样,最后三页才是阵法的功效和使用方式。 星德君看到阵法功效这里便停止,没有再往后面翻阅,合上阵书,向刘小楼道:“一座小幻阵,阵盘不难炼制,只是略微有些耗工夫,且需准备些材料。” 刘小楼忙道:“是,您交代下来,我去采买。” 星德君道:“不急,待我伤势恢复了再行炼制,阵书先放我这里,这几日我再看看,琢磨琢磨。” 刘小楼点头:“应当的,前辈多看看,抄写一本也无妨。” 星德君失笑:“那倒不用。没有夺人秘法的道理。” 刘小楼讨好他:“前辈想吃些什么好菜,晚辈立刻去做。” 星德君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想了想,道:“过几天我想下山,搜集炼制阵盘的材料。” 刘小楼很是欢喜:“有劳前辈了,只是前辈这身体......” 星德君道:“到时候你陪我同去?” 刘小楼立刻表态:“啊,这个没问题,照顾前辈嘛,应当的!” 第三十六章 暂居牌 两人还没下山,次日便有人找上山来了。 来人拜山时,刘小楼正在山下捕猎,当他挑着一头肥硕的野猪回山时,正好被此人拦在山道上。 “你便是星德君说的刘小楼?”来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八字胡在嘴边各分左右,觑着刘小楼上下打量。 “尊驾是……”刘小楼一脸疑惑。 “我乃青玉宗巡访执事,姓侯名胜。”那人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捋着八字胡自我介绍。 刘小楼连忙放下扁担,拱手见礼:“见过侯执事!” 青玉宗地处洞庭湖心的君山岛,就在东边不到二里,是天下修行福地之一。青玉宗位列名门大宗,比湘西彰龙派、湘南洞阳派、湘中天姥山卢氏名头还要响,至于巡访执事,通常都各家宗门内门主办查案的修士,修为不一定多高,但对于刘小楼来说,绝对是惹不起的存在,人家背后站着整个宗门。 “你是湘西乌龙山的散修?”侯执事继续问。 “是。”刘小楼很老实,就和应付彰龙派巡访执事一样老实。在这种小关节上不老实不行,人家是可以随时去查的,一旦发现你说谎,说不定就会自动把你往他们手上某个案子上靠拢,那可就麻烦大了。 “于乌龙山何处修行?” “回侯执事,在下于乾竹岭修行。” “我且问你,乾竹岭西北是什么山?东北又是什么山?何人与你为邻?” 这是盘问吗?核实自己是否编造来历? 刘小楼此行光明正大,当然没必要说瞎话,当下一一告知。 侯执事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想来他也不知乾竹岭周围是什么山、住着什么人,只是提醒道:“我会去核实,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刘小楼很无奈:“执事尽可查访,至乌龙山一问便知。” 接着,侯执事又问起刘小楼来星德山的目的,准备住多久等等,然后道:“你们这些散修,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的,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否则我青玉宗必不轻饶!” 莫名其妙被拦下来盘诘,刘小楼却只能忍气吞声,继续点头:“是。” 侯执事又问:“最近可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执事说的可疑,是指……” “来历不明、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诸如此类。” “这却没有,若遇上了,一定速速禀告执事。” 侯执事点了点头,沉吟道:“我青玉宗正在清理桃源群山,那些来历不明之徒,都要清理轰走,以护一方安宁。你也算是好命,星德君愿意为你作保,但若想长居于此,还是要登记入册,取得暂居凭牌才好。” 说着,拍了拍腰间。 刘小楼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一串小木牌,立时会意:“敢问执事,向例收取多少?” 青玉宗此举,和称霸湘西的彰龙派没什么区别,每隔三、五年,彰龙派都要派执事入山清理“不明来历”的外地散修,所以刘小楼门清。 侯执事点了点头,颇有孺子可教之感,语气转好了许多,微笑道:“足银二十两。” 这一下就把刘小楼身上带的银子收得干干净净,交了银子,便收到了那块木牌,上面刻着行字:“允桃源山暂居”。 侯执事满意离去,刘小楼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回到星德观,星德君向刘小楼叮嘱:“这两日不要下山了,青玉宗出了点事,正在搜寻外来的可疑散修,我虽然为你作保,但也不把稳,若你独自遇上个陌生的青玉宗执事,我又不在身边时,难免吃些苦头。” 刘小楼问:“桃源群山受青玉宗照应?” 星德君道:“这里地处两宗势力之间,西为天姥山卢氏,东为洞庭湖青玉宗,若是有事,两宗都管,若是无事,两宗都不管。” 刘小楼又问:“青玉宗出了什么事?” 星德君摇头道:“说是前几日有外来散修洗劫了周家,周家是依附青玉宗的修行世家,家资不少,这下子损失大了。听说是一个姓王的贼首召集来的,这帮宵小之徒......” 刘小楼顿时哑然,王老大又发英雄帖了? 旋即一阵神往——可惜了,没接到戴散人的英雄帖,听星德君的意思,这个周家是头肥羊啊...... “小楼?小楼?”星德君问:“你发什么呆?莫非知道这帮贼子的消息?” 刘小楼连忙否认:“晚辈哪里有什么消息?前辈是知道的,晚辈在观中待了半个多月了。这帮奸贼,劫富......四处打家劫舍,当真可恨,我若知道,立刻报知青玉宗,定不使彼辈逍遥于外!” 星德君捋须道:“其实......也用不着。” “啊?前辈的意思?” “周家做主的那几个,没一个好人,吃点苦头也是应当。” “周家不是好人?原来如此......” “周家也有好人,但做主的那几个不是好人。” “晚辈......明白了......” 于是刘小楼避让锋芒,没有下山打猎,一头野猪足有百斤,大冬天的也不易腐坏,足够星德君吃了。 如此过了几天,星德君自觉伤势好了七、八成,终于招呼刘小楼陪他下山。 下山途中,他带着刘小楼半道钻入林中,来到一片山坳处:“你见过鸡血石么?” 刘小楼点头:“其质如蜡,其色如血。” 星德君点头:“那你当知,鸡血石的用途?” 刘小楼道:“内含辰砂,听说是炼丹的材料。” 星德君道:“辰砂有沟通天人之效,不止是炼丹,炼符、炼器都要用到辰砂,以辰砂传导,真元方可于器物中畅行无阻。我星德山中便有鸡血石,品质上佳,旁人却不知之。” 刘小楼看着山坳上一处小山洞:“是这里么?看着像个熊洞。” 星德君摸出一柄尺许长的鹤嘴锄交给他:“你去挖两块鸡血石出来,记住不可破损。鸡血石为天地之精,自有生机,破损之后便泄了生机,有那不晓其理的庸师,以为此物平常,采掘时便疏忽大意,甚而直接敲磨碾粉,所得辰砂便平庸得很,炼不出上等法器。” 别看听着普普通通,但诀窍往往就是这么简单,星德君上来就传授真法,令刘小楼大感意外,且感肃然,提着鹤嘴锄就进了洞窟之中,侧着身子在里面四下挖掘,挖掘时也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将砂石泥土向下撬动。 如此耗费一个时辰,终于挖出两块鸡血石,全都品相完整,甚至附着其上的泥土都没敢擦拭,交给星德君。 星德君满意收好,挥手道:“走,去下一处。” 第三十七章 炼器之道 下一处依旧在桃源群山,离星德山大约七里,在峡谷之中。 “西北的是五雷山,东南是望月山,这条山谷向东,便是去往洞庭的大道......”站在谷口处,星德君指着两边向刘小楼介绍。 正说着,两山之上各自下来几人,沿着山道向东,准备离开桃源。他们见了星德君和刘小楼,便开口询问:“你们也是被青玉宗赶走的吗?” 星德君冷着脸不说话,倒是刘小楼接了话茬:“几位都是吗?” 人聚多了,这几位纷纷抱怨起来:“娘!青玉宗的人都不得好死!” “碍着他们什么了?不让我等在此求活?” “周家被打劫,又不是我们干的。老子听说之后倒是赶去了,本想分一杯羹,奈何已经抢完了,没赶上嘛。如今倒好,好处没捞上,平白吃了挂落,冤死了!” “桃源不让人活,我等还能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各回各乡吧。” “兄弟,仙乡何处?我是不回去的,回去没活路。” “好啊,欢迎之至,我是黑山的,兄弟可来黑山,大家共谋大事......” “黑山?” “黑山北崖。” “北崖?你可认得千面人屠?” “哟,说来说去竟是一家人!屠兄是在下兄长,虽非血亲,却比亲哥还亲......” “亲你个娘!大胯子、人来疯,并肩子上啊!” “哎......怎么动手了?几位兄弟,怎么说的?哎哟......” “回去问那屠户便知,先揍你解气,然后提着你去黑山北崖找他算账,把我妹子还回来!” 谷口处,飞剑与长刀一色,水箭伴火球共舞,顿时打成了一锅粥。 刘小楼赶忙拉着星德君就走,很快钻入谷中,星德君一边回头一边冷笑:“这帮野修!” 刘小楼翻了个白眼,心说话:“这不是很正常么?” 山谷中林木藤蔓密集,很不好走,刘小楼在前用剑劈砍出一条小径,来到一片乱石之中。 星德君指了指其中一块大石:“搬开。” 大石搬开后,下面露出个地洞来,十分窄小。 “这是什么矿?”刘小楼好奇的问。 “这不是矿,这是前人墓穴。”星德君道,说着纵身跃入。 下得地穴,打起火折子,眼前是条三丈长的墓道,顺着墓道向内,出现一间石室,石室中央停着具石棺。 “我发现这里时,随葬的物件都被盗走了,连尸骨都没有,只有这棺椁中的水银留着,或许发丘之人无法带走吧。” 刘小楼凑近棺椁,见其中盛满了一层厚厚的银液,以剑探入,掀起一阵微澜,果然是水银。 “听说水银可护持尸身而不朽,原来是真的?” “的确如此,但所需水银极多,一般人可弄不来这么些,墓主人当年恐怕也是一方大豪高士。” “所以便宜了咱们。” “水银可护持灵力聚而不散,炼器之时必不可缺,但切记不要太多,重在轻薄匀称。世间大部分炼器师总以为添加得越多,就越能锁住真元不散,实则谬矣,加得多了,法器便失了灵巧,只余呆拙。” 又是一条炼器秘诀,刘小楼赶紧记下来。 星德君摸出根小竹管,让刘小楼在石棺中取了一管水银。 之后,两人又在各处山中采掘了雄黄、硝石等物,天色便黑沉下来。 星德君却无意回观,而是趁着夜色与刘小楼离开了桃源,向东而去。偶尔会偏离方向,去往某处荒山野岭,或者某条深涧溪流,采掘所需之物。 他告诉刘小楼,炼器所需材料千变万化,但其中有一些是绝大部分法器都需要的,即五金八石。 五金是金银铜铁锡,八石是辰砂、雄黄、云母、空青、硫磺、戎盐、雌黄、硝石。每一金每一石也有不同种类和区分,效用千差万别,用了什么品质的材料,炼制出来的法器就会展现什么样的特点。 其品质的判定,要从色泽、软硬、轻重、杂纯上入手,最终归入五行。 而炼器的本质,炼的就是五行。 一路走一路说,刘小楼认真聆听,不时发问,不知不觉中就学到了天亮。 炼器一道博大精深,星德君自己也说,他讲的这些东西,其实只是炼器中的阵盘之道,但就算如此,也听得刘小楼头晕脑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不是旦夕之功,只能慢慢学、反复学了。 学习时,刘小楼也领悟了星德君的苦心,星德君将自家的炼器秘法相授,应该是在报恩了。这让刘小楼大为欢喜,学的时候也更加用心。 好在三玄门功法中有炼制迷离香筋一道,刘小楼于此下过多年苦功,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所以他的学习反馈很敏捷,给星德君留下了上佳的印象。 不知不觉间,前方忽然见到一片碧波浩渺,数十艘渔船升着帆,在水面上张网捕鱼,这是来到洞庭湖了。 湖中心有座大岛,在岸边却是看不见的,因为洞庭湖太大。那座看不见的大岛就是天下福地之一的君山,也是青玉宗的山门所在。刘小楼远眺湖心,一片神往。 沿着湖畔向南,绕了一个大圈,又离开了湖畔,向西北方行了二十余里,见到一座重瓦叠檐的山庄。 星德君不再前进,引着刘小楼钻入附近林子里,取出干粮填肚子。 刘小楼问:“前辈刚才一直在看那庄子?” 星德君道:“这就是周家的山庄。” 刘小楼惊讶:“就是前几天被洗劫了的那家?看上去似乎没有湘南张氏山庄富贵。” 星德君道:“你说的是张仙白的锦屏山庄?周氏山庄可比锦屏山庄底蕴深厚,庄子里的高人修士也非锦屏山庄可比。锦屏山庄除了一个张仙白,便再无好手,周氏这一代,却有三大高手,其中两个早就筑基,是青玉宗内门弟子。” 刘小楼瞄着星德君,试探道:“前辈的伤,是……” 星德君点头:“就是这里受的伤。” 刘小楼大喜:“原来前辈也接了英雄帖!又或者,前辈是发帖之人?不知前辈和王老大……” 星德君愣了:“什么英雄帖?什么王老大?” 瞧他不似作伪,刘小楼连忙搂住话题:“前辈说过,周氏没什么好人,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周家有炼器的宝贝?前辈是想效法前几日的群豪……不是,效法那些贼子,再破一次山庄?” 星德君摇头:“这次过来,不过是顺道而已,主要还是在附近采掘材料。不过……既然来了,你帮我个忙,将庄子里的周七娘子引过来。” 刘小楼愕然,随即露出微笑:“原来如此,前辈放心,这个我还是比较拿手的。这位周七娘子是否有修为在身?修为如何?” 第三十八章 拦轿 星德君看着刘小楼的笑容,微感不安,连忙叮嘱:“让你引人,就好好去说,不可用那些粗蛮手段!” 刘小楼拍着胸脯:“前辈放心就是,不会太过粗蛮的,争取悄无声息把人弄来,连这位娘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嘿嘿......” 星德君连忙制止:“用不着你那些花样,老老实实报信过去就是了。” 刘小楼恍然:“啊......原来是两情相悦啊......可为何不找上门去?” 星德君叹道:“人家是大户娘子,族中规矩甚严。” 大略将情形一说,刘小楼才明白了,闹了半天,星德君是来私会情人的。 这位周七娘子是周氏族长的嫡亲孙女儿,虽然年过三旬,却依然未嫁,主因便是一颗心系在星德君身上。但星德君是没有根底的散修,修为也没有太过突出之处,于周氏这种大族来说,完全不是联姻的好对象,说白了,门不当户不对。 这对老情人也知道其中的难处,相好多年,一直秘而不宣。可惜再是隐秘,也终有曝光的一日,就在上月,两人私会之时被族中发现,星德君被周氏高手打成重伤,人家念在周七娘子苦苦哀求的份上,没有当场将星德君打杀,让他逃得一命。 但一顿毒打哪里挡得住思念之情,星德君伤势还没全好,便又来了,而且还带着刘小楼来了。 刘小楼心里吐槽两句,星德君当真是要情不要命啊。这事儿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还指着星德君传授阵法,当然如他所请,去周氏山庄传信了。 按照星德君的说法,周七娘每月的今天都要出门散心,也是两人约定的私会之日,刘小楼很怀疑,经过上次毒打事件之后,周七娘还能不能出来和他相见,但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情况再议。 他蹲守在离庄子三里外的路口,藏身于路旁的蒿草丛中,耐心等候目标的出现。或许是因为庄子才被散修打破过,进出山庄的人很少,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只有几个庄中的仆役经过。 快到黄昏时,终于从庄子里出来一驾车轿,车夫在前面扬鞭催马,车旁有位年轻的公子哥骑马相随。 轿帘是青色纱帐,正主还真来了! 刘小楼哭天抢地般冲了出来,拦在车轿前:“表姨!” 骏马扬蹄,车轿停住,车后的年轻公子哥跃马冲上来,手中鞭子凌空一甩,“啪”的一声脆响。 “尔乃何人?因何拦轿?” 随着鞭子的脆响,一股气浪卷了过来,刘小楼猝不及防之下,被气浪几乎掀了个趔趄。 星德君提醒过刘小楼,出了上个月事后,周氏很可能会派出供奉紧盯周七娘,让他务必小心在意。想来挥鞭的应该就是某位供奉了,只不过这位供奉并不像星德君所言,是个真元深厚之辈,感觉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 刘小楼继续大叫:“表姨,是表甥我啊,你出来一见便知!” 那公子哥听刘小楼“表姨”、“甥儿”的一通大叫,第二鞭就没打下来,而是疑惑的望向车轿。 轿帘掀开,轿中端坐的女子身着鹅黄衫、百褶裙,发髻上插着根金簪,身段窈窕婀娜,面容清秀脱俗,当真明艳不可方物。 这哪里像是年过三旬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女。 果然是绝色丽人,难怪星德君念念不忘! 四目相对,刘小楼为女子容光所慑,匆忙间不敢多看,只是双手捧着个香囊:“表姨,你看!” 香囊是信物,只需展示出来,周七娘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定然会配合无间。 等了片刻,没等来周七娘的认亲,却等来一句疑问:“刘小楼?” 刘小楼惊愕不已,下意识抬眼观望,只见轿中女子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同样惊愕的看着自己。 这话音怎么那么熟悉?瞪眼的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视少时,刘小楼心中一跳,蓦然想起,这不是几个月前在鹅羊山收割灵田的那位么? 当时被人家抓了个现行,然后又莫名其妙把自己放了的那个炼气大圆满高手。当时是夜里野地之间,而今日人家换了装束,发髻也挽得不同,故此自己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 女子冷冷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个表甥?” 刘小楼张口结舌,脑子有点懵。 这个变故当真始料不及,他半天也没琢磨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星德君口中相恋的多年的情人,怎么是她?她堂堂周氏嫡女,为何会跑去鹅羊山干农活? 眼下唯一的反应,就是不停展示手中的香囊,左展示、右展示,转过来展示前面,又展示后面...... “你捧着香囊做甚?”女子又问。 不认得? 刘小楼瞟了一眼车轿的帘子,没错啊,青色纱帐。 难不成自己被星德君坑了?不应该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女子再问。 刘小楼心念电转,还没转出眉目,挥鞭的供奉就动手了。 鞭头如灵蛇般一绕,点向刘小楼膻中穴,刘小楼手腕一抖,轻巧避开,那公子哥怒道:“还敢躲?” 第二鞭再打下来,刘小楼再次避过,紧接着被一道雄浑的真元封住经脉,动弹不得。 却是那女子出手,封了刘小楼经脉。 公子哥还想挥第三鞭,被女子制止,轻声道:“带回去吧。” 公子哥饱含怒意的一鞭被女子随手阻止,脸上一红,讪讪问:“九娘,不出游了?” 女子摇头:“这人好生奇怪,我要带回去问话,有劳二公子了。” 刘小楼至此终于明白,自己认错人了,眼前这位不是周七娘,而是九娘。 不是说只有周七娘的车轿是青纱帐子么?星德君,我跟你没完! 公子哥将刘小楼提上马鞍,车轿掉头转向,回返山庄。 由侧门而入,车轿停在一处月门外,九娘下车步行,公子哥提着刘小楼在后跟随,穿过连廊、花园,绕过几处楼台,进入一处安静的小院。 院中有座鱼塘,墙根栽种着一丛丛翠竹,显得很是幽静。 公子哥将人放在池塘边的竹亭中,看了看九娘,九娘道:“辛苦二公子了,我想单独问他些话。” 公子哥提醒道:“这些不明底细的家伙手段狡诈,九娘留神,他们周家这庄子上月刚被一帮贼子......” 九娘冷笑:“这厮我认得,就他这三招两式,能做得下这种破庄的大事?先去修炼三十年再说吧!” 公子哥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退出小院,独留九娘立于亭中,默然不语。 第三十九章 认亲 九娘倚栏而坐,素手轻挥,一道真元之力透入刘小楼体内,将他真元解封,力道柔和,如春雨润物。 “说说,你是怎么来的洞庭?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为何胡言乱语,要做我的外甥?”说着,九娘嘴角掩饰不住一丝微微的笑意。 刘小楼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叹了口气:“在下蠢笨,实在是认错了人。在下原以为轿中的是我那位没见过面的表姑,谁知竟是姑娘,真正是巧了。” 旋即又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莫非是当日应承了姑娘的事没做,故此上天又将在下送到姑娘跟前?还请姑娘吩咐下来,有这么需要效劳的,在下无有不允。” 九娘看着刘小楼,忽道:“你转个身。转过去……” 刘小楼茫然:“啊?”还是依言转身。 “转多了,转回来些,面向锦池。” “哦。” 刘小楼侧脸对着九娘,不时扭头看她一眼。这姑娘在干啥? 九娘却不说话,睫毛跳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半晌,九娘长叹了口气:“你真是七姐的表甥?我怎么没听说过她有你这么一门表亲?” 刘小楼忙道:“您是我表姑的妹子?那我叫您一声表姑其实也没错。” 九娘摇头道:“我不是周家人,是来访友的,访的就是你这位表姑——如果七姐真是你的表姑。说说吧……” 周七娘生母是周氏族长的嫡子元配,夫妻二人因故早逝,星德君给刘小楼定下的掩饰身份,就是周七娘生母的娘家人,而且是快出了五服的娘家人,就算周氏族长知道了,也没心思打听的那种远亲。 这层关系一说,九娘就冷冷道:“原来如此,是日子过得艰难了,来打秋风的?” 刘小楼陪着笑脸:“也不是这么说,在下如今也孤伶伶一个人,表姑是在下最后一位亲人,故此想来走动走动,见上一面。” 九娘哼了一声:“我可以帮你问问,但你莫打错了主意,若是希图攀上高枝,赖上我七姐,她不方便动你,本姑娘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刘小楼点头:“您放心,就是来走亲戚的,若表姑有所馈赠,在下分文不取。” 九娘脸色稍霁:“且等着。” 刘小楼忙将香囊呈上:“信物,我那表姑一见便知……姑娘,在下能转过身来了么?” “用不着!”九娘伸手一点,又将刘小楼点倒,径自出了院子。 刘小楼在亭中躺了片刻,脚步声传来,一位女子急奔入亭,在刘小楼跟前打量几眼,眼眶顿时红了:“甥子……真的是你啊!” 九娘终于信了,将刘小楼经脉解开,刘小楼看了这女子容貌,的确很美,但看着比九娘岁数明显大不少,这回确认了,赶紧认亲:“表姑——” 九娘看着姑甥俩抱头痛哭,感慨之余,退到亭外,给二人留出些空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担心这位七姐太过心善,被人打了秋风而不自知。 对于乌龙山出来的散修,她一向保持高度戒心,以及淡淡的鄙夷。 自己带来的女婢小琴斟了茶水送入亭中,出来时向她眨了眨眼睛,面容古怪。小琴虽是婢女,和她却情同姐妹,于是九娘随小琴来到院外,问道:“怎么?” 小琴悄声道:“姑娘发现没有,七娘这位远亲,有点像景昭公子。” 九娘不屑道:“哪里像了?差得十万八千里!” 小琴掩嘴笑道:“正脸倒还没什么,就是侧脸,婢子刚才看得心里突了一下……” 九娘道:“好了,别说了。” 小琴道:“姑娘,很久没听到景昭公子的消息了……” 九娘皱眉:“别说了!” 小琴吐了吐舌头:“好吧。我去周家厨下看看,张罗一下酒菜。” 九娘摇头道:“用不着……听七姐的意思吧,不必着急。” 不久,周七娘和刘小楼自亭中出来,九娘上前问:“七姐,你这外甥……” 周七娘道:“多谢妹妹,小楼要走了。” “走了么?” “他还有事。” 九娘看向刘小楼,刘小楼笑道:“来日方长,今日只是过来认个门的,以后走动的机会还多。” 周七娘道:“九娘,我出不得门,你代我送送小楼吧。” 九娘爽快答应了,将刘小楼送出庄子,到得门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七姐父母过世得早,我是断不容许她受什么委屈的,你自己心里要有好歹……” 沉吟间,取出两锭银子,足有二十两,抛给刘小楼:“你拿着,也算没白跑一趟,但是,到此为止,明白么?” 刘小楼怔了怔,将银锭交还过去:“姑娘误会了。某虽穷,却自小凭本事吃饭,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饭,从不受嗟来之食。” 顿了顿,十分诚恳的看着九娘:“再者,刘某修行之人,或许在姑娘眼中,刘某这分修为不值一提,但刘某一心向道,区区金银,非我所求。” 九娘冷笑一声:“很好,那你就说到做到!若我知你纠缠七姐,定不轻饶!” 说罢,转身入庄。 刘小楼摸着鼻子,甚是失望,暗自嘀咕:“这九娘是个傻子么?听不明白我的意思?亦或是个吝啬的,舍不得灵石?” 深夜,刘小楼藏身于庄园外一棵老松上,正听着草丛中虫鸣蛙叫而烦躁时,一条身影翻出院墙,飘然而至。 正是周七娘。 “人在哪里?”周七娘颤声问道。 刘小楼招了招手:“跟我来。” 借着夜色向西北而去,行不五里,进入一片密林之中。 星德君早已等候在此,和周七娘双手相握,两人无语凝噎。 刘小楼退出林子,上得旁边一座小丘,居高临下守住来路,为两人望风。 这么守了没多久,眼皮忽然跳了几跳,感觉身后有异,转过身时,不由骇了一跳,这不是九娘是谁? 九娘一袭黑衣,站在他身后丈许处,冷冷道:“果然有鬼!” 刘小楼顿时一身冷汗,强笑道:“姑娘来了?当真是……有缘啊……” 九娘问:“大夜里的,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甚?” 刘小楼咽了口唾沫:“这不是……忽有所感,在此间修行一二,正要破一紧要关穴,姑娘就到了。” 九娘觑着他:“巧言令色!本姑娘不和你废话,七姐呢?你把她带哪里去了?” 第四十章 一对掌门 密林之中,星德君和周七娘相互倾诉着思慕之情,商议着今后的应对之道,不知不觉就月上中梢。 周七娘是冒险偷跑出来的,不敢久待,于是二人在依依不舍间出来。 正要分别,就见九娘在不远处望着这里,她身后跟着刘小楼。 “九妹……”周七娘脸上显出一丝惊慌,随即很快恢复平静。 九娘轻叹一声,瞟了眼星德君,道:“这位就是星德君吧?七姐,回去吧。” 周七娘点了点头,向星德君微笑:“我回去了。” 星德君很担心,向九娘道:“九娘,我听七娘提起过你,你和她虽非骨肉,却情同至亲……” 九娘道:“星德君,今夜的事,我会当作没看见,但下不为例。此举危险之极,不仅对你,对七姐同样如此。我不知七姐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半年后就要成婚,周老太爷上月亲自定的,你们夜间私会之事若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星德君点了点头,抱拳躬身:“多谢九娘。七娘跟我说了,给金庭派赵长老续弦。” 九娘又重重道:“此事乃青玉宗侯长老牵线搭桥。” 青玉宗是周氏依附的主家,联姻的金庭派也是占据福地金庭山的名门,两家天下大宗之间的联姻,的确不是星德君和周七娘可以抗拒的。 周七娘握着星德君的手,力道又紧了紧,四目相望,尽在不言之中。 刘小楼凑到星德君身边,遥望两女离去,道:“这个九娘……什么来头?” 星德君摇头:“我哪里知道。” “不是说七娘经常提起么?” “没听她提过。” “好吧......总之她还算通情达理。” 星德君反问道:“她何时发现的?” 刘小楼道:“一个时辰前,七娘入林后不久便到了,当时吓我一跳。没办法,我替前辈和周七娘分说了许久,她终于为前辈的用情至深所打动,便和晚辈在林外等候。放心吧,她答应了替你们保密,不会告发。” 星德君点了点头。 刘小楼建议:“有了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别看她说什么下不为例,只要这一次她没告发,就等于和咱们站在同一个坑里,推都推不掉的。下回可以直接找她帮忙联系七娘,会更方便一些,比我这个假外甥方便得多。这次好悬,晚辈直接被抓进周家,好在没被周家人盘诘,将来可未必……” “小楼,多谢你了。” “前辈的事就是晚辈的事,小事一桩!下回再来,反正离得不远,百多里路罢了。那……咱们是回桃源吗?” 星德君并没有回桃源,而是带着刘小楼在洞庭以北、以东的几个地方盘桓数日,寻找炼制阵盘的其余材料。 “临渊玄石阵是座幻阵,要旨在于幻,所以致幻的材料是必不可少的。天下最具幻力的,应当是七彩斑斓雀的雀冠,但据我所知,此雀只在委羽翔鹤宗灵雀园中可见,就不要多想了。” “委羽翔鹤宗吗?听说位列十大宗门,所据洞天之中豢养无数珍禽异兽,宛若仙境,也不知何时有幸,能入委羽山一观?” “洞天和福地不同,咱们连洞天的门开在何处都不知道,进什么洞天?” “是,五彩斑斓雀不行的话,虎眼蛙呢?九尺蝶呢?能找到吗?算了,好像很贵……” “小楼也听说过这些幻物吗?虎眼蛙在天门山坊市有售,一钱蛙毒粉十到十五块灵石,九尺蝶在剡州坊市可以找到,无论大小,一只售价二十块灵石。” “前辈直说吧,还有什么材料可以替代?” “大蟾蜍和上手青,混在一处,致幻之效同样不俗,这是我门中秘诀,小楼万万不可外传。故此咱们来洞庭湖边捕捉大蟾蜍。” “上手青呢?如今是冬天,山里可不长蘑菇。” “上手青我备得有干粉,就在炼器房中。” “原来如此……前辈刚才提到宗门,是哪个宗门的?” “我乃紫极门第十三代掌门。” “门中还有别人吗?” “我这一门,向来讲究单传……” “明白了,其实晚辈也是一门掌门啊,晚辈乃三玄门第五代掌门。” “对了,你们为何叫三玄门?哪三玄?” “这是本门秘密!” “炼制阵盘也是我紫极门最大的秘密!” “好吧,好吧……其实就是迷香、阴阳和合术、修行玄功,合称三玄。” “……这不是下三滥么……” “前辈,话可不能这么说!人无尊卑之别,法无好坏之分,我老师常说,大道千条,我取其一,什么上乘下流?关键看修行者的人品!再好的功法,若被大奸大恶之辈……” “行了行了,算我失言。” “这不是失言不失言的事,这是修行观念对错问题,前辈若秉持此念修行,长此以往,不免入了邪道!” “呵呵……好的,谨受教……别气呼呼的模样……紫极门、三玄门都挺好!” “当然好,听着就有玄意……对了前辈,要不咱们两派联盟吧,可以守望相助!我们乌龙山那边经常这么干……” “这样行吗?” “有何不可?你我皆为掌门,岂非一言而决?”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意思吗?” “前辈觉得没意思?” “你觉得呢?” “……算了……没意思就没意思吧……” “嘘……” “啊?” “你听……这是洞庭蟾蜍的叫声……今夜很顺利啊,一来就发现了,以前我来的时候,非得苦寻多日不可。” “前辈,咱们抓几只?” “多抓几只,只取其皮上那一点,少了不够用!小心,这东西警醒得很,难捉……” “前辈少待……前辈往后一点……再退远些……” “怎么……行了吗……还要多久……小楼?” “好了,过来捡吧!一只……两只……三只……” “这是……死蟾?” “活的,迷翻了而已……六只……七只,够了么?这蟾蜍都是一窝一窝的啊?省工夫了。” “这就是你三玄门的秘笈?迷香?” “对啊,前辈以为如何?” “没见你燃香啊……” “要不叫秘笈呢?前辈以为我三玄门的手段还是下三滥吗?” “厉害啊……” 第四十一章 墨山三英 又是一场大雪,飘洒在天地间,刘小楼和星德君正在去往墨山的大道上,他们身上各自背着个口袋,里面装满了已经搜集到的各种炼制材料。 “今年的雪,有点多。”星德君看着没有丝毫停歇的雪势,有点担心:“虽说大雪兆丰年,但太过频繁,农家遭不住,雪大压屋。” 刘小楼道:“前辈修行中人,也关心农事吗?” 星德君道:“修行之人,修的是天道,不仅是阴阳五行、山川风雨,也包含民生疾苦、善恶报应,若只顾前者而看不到后者,道便不全。” 刘小楼思索多时,点头道:“前辈金玉良言,晚辈谨记。” 过不多时,风雪渐停,露出天地本色,前方山影如画,好似淡墨成烟。 辛苦奔波近月,如今已到了搜集材料的最后阶段,也就是寻找触发阵法的引介。 幻境源发于入境者的心中,随入境者思绪而显现,因人而异,各不相同。但幻境的触发,需要阵法主人“引动”,引动需要媒介,这就是阵盘的引介之物。 炼制幻境阵盘,需要主人的构思想象,也就是构思一幅图卷,融入阵盘之中,引介是什么,幻境呈现的幻像大体上就定下了基调。 这幅图卷,刘小楼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创意来,干脆采用周氏庄园中,自己和周七娘相见的那处偏院。 有月门、有厢房、有翠竹、有亭台、有怪石、有池塘,其中,池塘可为深渊,怪石就是玄石,完全符合临渊玄石阵的阵图本意,当然,这幅构图只是刘小楼的构图,这些要素加入之后,引发每个人心中的场景都是不同的,但上述要素都会呈现出来。 此行墨山,就是为了取墨山的玄石和墨池泉水。 “墨山玄石有灵,泉水同样有灵,此灵非灵力之灵,乃性灵,为意趣之说。天底下名山众多,有灵性的山石泉池不少,但我独爱墨山水石……你见了便知。” 墨山不高,却有许多天险关隘,非常人可及,但小巧精致之处,又别有一番风味。星德君在前带路,向深处进发,有些山路已不成其为路,连刘小楼过得都很艰难。 来到一处山坳下,有三尺飞瀑流泉,在石台上冲出碎玉千万,又溅落幽潭之中,叮叮咚咚之声,果然灵趣无比。 星德君需要的玄石就在幽潭之底,而泉水也非普通潭水,同样要下到潭底,寻找泉眼处的水珠精玉。 但两人都没有下潭,而是望着幽潭对面打量,那边两块凸起的潭石上,一高一低坐着两个身披蓑衣的垂钓之人。 这样的僻静之地,常人向来罕至,更遑论安坐垂钓了,只是不知此二人修为如何。 “潭中有鱼吗?”刘小楼低声询问。 “有,而且很肥美。”星德君肯定道。 “可这么偏僻之处,居然跑来钓鱼么?总觉得古怪。” “看看再说。” 就这么等了半個时辰,对面的钓鱼客也没钓上一条鱼,更别说搭理他们了,只是偶尔相互对视一眼,瞟着刘小楼他们俩打量片刻。 刘小楼也在观察他们,直到潭水哗啦响起,从潭下又冒出一人,两个钓鱼客才收了鱼竿,将那人接上来。 哪里是钓鱼,分明是在上边镇场,确保下水之人平安上岸。 “前辈能看出他们修为吗?” “说不清,毕竟没有动手抻量过,且有些人惯于隐藏修为……” 对面三人终于开口了:“二位,你们要下水?” 星德君拱了拱手:“不错,三位有何见教?” 对面又道:“是为潭底的玄石而来?” 星德君道:“正是。” 从潭底上来的那位打开一个湿漉漉的蛇皮袋子,倒出几块拳头大的石头,这几块石头奇形怪状,内中镂空,如同绣球。 “一块灵石一个,相中哪个挑走,不二价!” 星德君再次拱手:“我等自会下水选石,就不劳三位了。” “若是谁都下水选石,墨池早被污了,此事休提。要么选我兄弟挑出来的玄石,要么二位打道回府。” 星德君皱眉:“墨山乃天下人之墨山,从未听说哪家宗门、哪路豪强据墨山为己有,三位这么做,恐怕不妥。” 对方讥笑:“你怕是许久没来了吧?当真孤陋寡闻!自今年始,我兄弟三人便于此山结庐,号墨山三英,这墨池便是我兄弟结庐之处,由我兄弟说了算!” 这就是散修界最常见的私占洞府了。但别家散修所占山林,要么是祖师辈打拼下来的产业,为周边散修公认,甚至大宗大派也承认的,要么就是占据一个别人看不上,也犯不着上去火拼的山林。 如对面三人这般,将一处很多人都会常来之处强占为自家洞府,并且以此公然牟利的,实属罕见。 星德君好奇道:“不知三位有什么真本事,敢将墨山据为己有?” 对面立刻笑了:“说来也简单,我兄弟三人就守在这里,你有本事就将我兄弟赶走,若没这本事,那就别怪我兄弟不客气了,你们下了潭还想安然上岸,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星德君看了一眼刘小楼,冲他使了个眼色。 刘小楼想了想,悄声问:“晚辈下水,前辈在上坐镇?” 星德君口齿含糊道:“香啊!” 刘小楼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苦笑:“今天天色不好,风大,且不知他们根底,使不得。” 使用迷香,需满足几个条件,其一最好是狭窄空间,迷香不易发散;其二是最好施法对象不动如山,不要走来走去;其三,对方修为不能超过施香者太多,否则效用不明显。三个条件如果全都具备,燃香效果最佳,否则就要视情形而定了。 如眼前遇到这自号“墨山三英”的,明显不具备施法条件,所以刘小楼无法出手。 星德君一想也是实情,看来也只能硬来了,于是发出最后一通警告,结果被墨山三杰反警告。 斗法不可避免,星德君照着空中飞出一道光芒,那光芒中正是他自己炼制的阵盘——五道六情阵。 第四十二章 狗皮膏药 五道六情阵,听着像是个幻境法阵,实则却是星德君的杀伐之阵。五道者,谓耳目鼻口心,失此五道,惑乱缠身;六情者,痛乐色香利爱,六情若丧,则神明不畅。 此阵一布,当即将那墨山三英圈入阵中,塞其五道、乱其六情,这三英顿时抵受不住。 墨山三英的根底当场显露,不过是炼气五到七层的修为,哪里是星德君的对手? 星德君也大为不解,就这三位的道行,也敢占据墨山?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着这三英在阵中苦苦支撑,刘小楼心里相当畅快,抄着手在旁悠然观战,顺带学习阵法的操控之道。当然,他也很难插上手。 以往斗法,刘小楼这边都是各种诡计齐出,同道一拥而上,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和所谓的“墨山三英”开战,以堂堂之阵光明正大碾压对手,这种新奇的体验是从未享受过的,当真舒畅已极。 有炼气九层的高手在旁保驾护航,干起架来就是爽啊。 “大哥,三弟,点子扎手!” “大哥、二哥,弟顶不住啊!” “二弟、三弟莫慌,老办法!”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天英旗——展!”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地英旗——展!”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人英旗——展!” “三才保魂护魄旗,开!急急如律令!”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哟,这三兄弟叫得还挺整齐,想来平时没少练啊。 三面小旗在三英手中幻化而出,组成三才保魂护魄旗,旗风招展间,将这三兄弟从星德君的杀阵中强行挣脱出来。 星德君不由赞道:“好旗!” 凝神准备应对时,墨山三英却远远跳开,离着数十丈远,不敢上前再战。 刘小楼喝道:“你们三个,为何不上来接着打?” 三英中的大哥天英道:“打不过还上来打什么?送死么?当我兄弟是傻的?” 明白了,这三才保魂护魄旗属于那种防护极强、却无杀伐之力的宝物,这三兄弟也不知从哪里寻来,倚仗此旗占据墨山。 星德君呵呵一笑,收了五道六情阵,挥了挥衣袖:“既如此,便饶了尔等,逃命去罢!” 一句大度宽恕之语,却引来对方一片嘲笑: “你個老东西,谁要你饶?当真大言不惭,有种你追上来!” “墨山为我兄弟洞府,尔等无礼强闯,天打雷劈!” “有本事便下去采石,看我兄弟如何弄死你们!” 星德君一向自诩潇洒倜傥、气度雍容,却被这三兄弟骂得头上火光大冒,再次祭出五道六情阵盘,追了上去。他修为远超墨山三英,其速迅捷已极,墨山三英哪里逃得出去,当即又被笼在阵中。 墨山三英故技重施,整齐响亮的念动旗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天英旗——展!”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地英旗——展!”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人英旗——展!” “三才保魂护魄旗,开!急急如律令!” 三旗再次幻化为一旗,将三兄弟卷出大阵。这三兄弟却不走,又转到寒潭的西南角,继续跳脚痛骂,各种咒骂之语,更加污秽不堪。 星德君向刘小楼道:“小楼,我在上面护持,你下潭取石。玄石就在潭底,一见可知,取拳头大一方就好;再至潭底搅动水花,泉水精玉附于气泡之中,如同玉珠,取上几粒便可。” 刘小楼接过星德君抛来的玉匣,纵身跃入潭中。 潭水略深,八丈有余,以他炼气三层的修为,也感到耳鼓有所不适。向四周游动少时,便看见石缝中夹着块拳头大的奇石,中心镂空,正是玄石,底部和泥土相接,于是上前扳断下来。 然后再于石缝上搅动水流,有气泡自石缝中升起,其中果然有少数气泡中包着小小的玉珠,当即以玉匣收了。 采完玄石和泉水精玉,刘小楼游出水面,上得岸来,就见星德君正在和墨山三英斗法,转眼又被墨山三英逃了出去,墨山三英口中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骂得星德君脸皮胀红,愤怒不已。 见刘小楼成功返回,星德君才长出了口浊气,犹豫片刻,丢下句狠话,和刘小楼离开此间。 下了墨山,星德君余怒未消,被刘小楼好言劝慰几句,这才意气稍平。 离山十里,天色已黑,两人寻了处背风的地方歇息,在篝火下查看玄石和泉水精玉。 星德君点头赞道:“这块玄石品相上佳,几粒泉水精玉也色泽明亮,好用!小楼选得好。” 刘小楼道:“一下水就找到了,也没有刻意挑选。” 星德君想了想,道:“或许是那三个狗贼强占墨山,采掘玄石和泉水精玉者便少了,在潭中涵养得不错,说起来,这三个狗贼倒是立了一功?” 正说话间,一阵劲风自黑暗中袭来,刘小楼连忙抽剑挡格,却是几块石头,力道很大,若被砸中,不免头破血流。 星德君动如脱兔,立刻向着石块袭来之处扑去,转眼间,林中便是一片激烈斗法的玄光亮起。 紧接着,又是一通整齐的旗咒声: “太上台星......” “驱邪缚魅......” “智慧明净......” “三才保魂护魄旗,开!急急如律令!” 过不多时,星德君气急败坏的回来,在一片谩骂声中向刘小楼问计:“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吾恨不能将此等无赖碎尸万段!” 刘小楼也很是无奈,墨山三英的战法他已然搞清楚了,乌龙山同道们的招数中便有这么个套路,他本人资历尚浅,并没有使用过这个套路,但肯定是听说过的,几乎无解。 当下,只能两手一摊,道:“气是没有用的,打也打不着,骂又骂不过,还能怎么样?” 星德君道:“墨山待不下去了,我们连夜走。” 刘小楼道:“这叫狗皮膏药激斗法,就是无休无止的贴着,甩都甩不掉。哪怕我们远遁千里,人家也敢千里骚扰,玩的就是一股疯狗的劲儿!前辈也别想着躲回星德山,真让他们认得山门了,那可就永无宁日了。” 星德君问:“那怎么办?” 刘小楼建议:“不如我去找他们谈谈?” “谈什么?” “给他们点好处......” “郎朗乾坤,还能受这三个下三滥的贼子要挟?那不是认输么?绝对不行!” 第四十三章 解决之道 星德君不想认输,因此这一路上继续和墨山三英斗智斗勇,依仗着远超三英的修为,次次都将三英卷入阵中,但他想要狠揍三英却又做不到,每次都被三英逃脱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花样百出的滋扰、更加不堪入耳的谩骂。 刘小楼也试图改善这种状况,可三英的这一招很难化解,他们又特别注重保持距离,实在难以下手。好几天过去,大家都疲惫不堪。 星德君也无奈了,他向刘小楼抱怨:“这三个狗皮膏药,怎么就不知好歹呢?怎么就死缠不休呢?你我已经远离墨山百里之遥,他们为何还要跟着?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刘小楼解释墨山三英的动机:“他们并非与我们有仇,这么做,是向我们划出底线,告诉我们,这条底线绝不能逾越。” 星德君愤愤道:“没那个本事,居然敢划什么底线?自不量力!” 刘小楼道:“这就是他们的本事啊……前辈,要不然,晚辈去和他们谈谈好了?” 星德君一甩衣袖:“谈什么?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刘小楼叫了一声:“前辈去哪里?” 星德君头也不回:“我头疼,寻个僻静之处歇息一会儿,别来打搅我。” 待他走后,刘小楼登上旁边一处高岗,四下张望,眼下又到了黄昏,墨山三英多半要开始今夜的滋扰了。 张望片刻,果然见到了三兄弟的身影,探头探脑正向这边摸过来,于是刘小楼下了山岗,主动迎了上去。 “三位……三位老兄……” 墨山三英远远站定,天英站在原地和刘小楼对视,地英和人英则向两边散开,查找星德君的行踪。 刘小楼干咳了一声:“咳……别找了,在下想和三位老兄谈谈,你我如此纠缠不休,终归不是办法。” 天英问道:“你谈?他呢?” 刘小楼道:“我那前辈出身正道宗门,他是肯定不会出面谈的。” 天英冷笑:“正道宗门?我三兄弟若是怕了,也不用在江湖上厮混下去了!” 刘小楼点头道:“三位老兄好本事,在下佩服之至,的确不必惧怕。” 天英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谈的,你们取了一块玄石吧?付我们一块灵石便可,我三兄弟最讲道理,绝不多要,要的也不是灵石,要的是公道!” 刘小楼摇头:“一块石头要一块灵石,绝无可能!” 天英道:“不可能么?也许再过几日,便可能了。” 刘小楼道:“我那前辈正在考虑,想要返回墨山,将那汪寒潭毁了。其实毁起来也不难,挖条沟渠,将潭水放干就是。在潭边再等半個月,将潭底泥土翻晒几日,可保十年无法复原。” 天英心头咯噔一下,看了看两个兄弟,地英和人英同样脸色很难看,死死盯着刘小楼。 “真要这么做,那就是我兄弟三人的死仇!” “三位老兄这么闹下去,是否死仇也没什么分别。” 三兄弟对视片刻,天英道:“你想怎么谈?” 刘小楼道:“我们此来,没有带得灵石,不是取了一块玄石么?我们愿意以银钱补偿。我这里有一块美玉,问过道上的朋友,至少值银五十两,足够三位老兄在潭边起几间屋子,让你们开创的宗门也好、帮派也罢,一步一步根基稳固,发扬光大。” 天英道:“五十两银子?伱是在说笑话吗?你以为我墨山三英缺这五十两银子?” 刘小楼道:“我也认为三位老兄不缺,三位老兄缺的是认可。我是三玄门掌门刘小楼,那位前辈是紫极门掌门,我们两家宗门认可你三位老兄对墨山寒潭的管治之权,条件是今后我们两家至墨山购买玄石和泉水精玉时,以银钱会账,比如玄石,五十两银子一块。三位意下如何?” 天英想了想,问道:“你说你是三玄门掌门?” 刘小楼取出一块掌门令牌,在三兄弟眼前展示,那令牌色泽泛黄,看上去很有年头,绝不是现刻现制之物。 三兄弟眼神缥缈,在空中激烈焦灼缠绕,终于作出决定:“成交!” 天英收了那块美玉,又道:“刘掌门似是同道中人,不知贵门仙乡何处?” 刘小楼拱手:“敝门立于湘西乌龙山,三位老兄有暇时,可至乌龙山做客,刘某扫榻以待!” 三兄弟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乌龙山的同道,失敬失敬!” 墨山三英告辞,离去之后还在小声议论: “原来是乌龙山的,难怪......” “还是大哥英明,真要翻了脸,乌龙山的那帮家伙可不好惹。” “别说乌龙山的那帮贼厮鸟了,姓刘的出的馊主意就不好应付,真把寒潭给刨了根,还怎么弄?” “大哥,刘掌门刚才邀请咱们去乌龙山做客,咱去不去?” “你是不是傻?乌龙山那帮家伙,沾上了就甩不脱,还是敬而远之吧。不过这位刘掌门还算不错,他三玄门是头一个承认咱们是墨山之主的,有此一出,我兄弟便收获极大......” “二哥,咱们也立个宗门吧?” “那得看大哥的意思。” “唔,待为兄琢磨琢磨......” 刘小楼目送墨山三英离去,星德君不知何时在身后出现,恨恨啐了一口:“三个狗贼!” 刘小楼将商谈的结果告知星德君,星德君兀自生气:“当真便宜了他们!” 但事已至此,星德君又没什么好办法甩脱三张狗皮膏药,也只能认了:“此番下山,材料已备,回山吧。” 回到星德观,两人也不耽搁,立刻开始处理材料。 他们下山月余,搜集了十七种材料,此刻都要拾掇出来。比如将鸡血石敲成碎末,从中提取辰砂,比如将蟾蜍的皮烘烤成粉末,又比如将玄石和金、银等物混合,炼化为玄金液,又比如将水银封入泉水精玉之中...... 每一项工序,都是星德君在旁指点,刘小楼亲自动手完成,对阵书中含义不明的晦涩词句,也一并由星德君详加解释。 另外,他还将自己的迷离香筋切割了一小段,准备加入阵中,作为法阵的一项杀手锏。 耗时整整一月,随着所有材料的制备完成,刘小楼的阵盘炼制之道,终于步入正轨。 第四十四章 炼制阵盘 刘小楼手持卫鸿卿赠送的玉盘,按照阵书的法诀,以真元蚀刻阵符。 左边刻上一道深痕,右边刻上一道浅痕,上方再刻一道若有若无的痕丝,然后一直向下竖拉,从玉盘后面绕上去,回到上方痕符之处,接着各分左右,左圆为日、又半圆为月,至下方以波纹连接...... 按照阵书所言,左方为一者,即天也、为阳也、亦日也、可奉主也、或为魂也,右方为一者,即地也、为阴也、可任侍也、或为魄也,左右合于上者,为善恶、为邪正、为司命...... 刻画的目的,就是在玉盘上构筑一方天地,此天地就是阵符。 阵符复杂,凡数十笔,以真元刻画之时不得中断,此中断非痕迹的中断,而是真元的中断,刻画时极耗精力。 完成阵符的刻画不过是一夜的工夫,刘小楼却如大病一场,真元消耗殆尽,脸色苍白,眼神无光,倒头连睡了三天三夜才稍微好转过来。 星德君却不容他再歇下去了,炼制阵盘讲究一气呵成,需待阵符天地“未老”之际完成,否则就是个死物。 刘小楼无法,只能握着灵石补充真元,继续挑灯奋战。 接下来要将各种材料融入玉盘之中,融入的通道,就是刻画的阵符线条,说是通道,实则也是材料的栖居储存之处,好比身体上穴位中的穴池。 这又是一项精细活,必须按照阵书指明的方法,每一种材料都不能相互触碰,各走各的道,各进各的门。有些刻痕通道需要通过五六种、甚至七八种材料,如此狭小的同道中并列通过那么多材料,且每种材料在将来阵盘运行时不能相互影响,其中的艰难之处可想而知。 而一旦出错,就要重新以真元清理通道,重新融以新料。 刘小楼在这一关耗时半个多月,前后推到重来七次,才终于完成。 到第三步,则需要地火稳固、灵力温养,即所谓水火交融。 星德观中有现成的地火,就在炼器房中,至于灵力,只能依靠灵石。星德君没有灵石,所以灵石只能由刘小楼出,这也是应有之意。 玉盘凌空悬浮于地火口上,其上方则附着一块灵石。 地火在玉盘下方烧灼出白焰,灵石在玉盘上方蒸腾出青烟,白焰与青烟交汇处,幻化出一道彩虹。玉盘在彩虹中慢慢翻转,望之玄妙难言。 刘小楼于地火穴口出趺坐炼器,炼到第五日时,群山间隐隐传来巨震之声,令他不免有一丝分心。 对面的星德君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集中精神,然后出了炼器房,向山下眺望。 只见山中有一丈许高的神人,正在捉拿几個逃窜的散修,不多时便将几个散修拿住,握于掌中,迈开大步离去。 山下传来喝声:“诸山勿惊,青玉宗拿人,与尔等无干!” 星德君跃上高处仔细观瞧,却是青玉宗侯执事在山口大声知会,随着那高大的神人离去,侯执事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这就是青玉宗的神打术,也不知是宗门哪位内门弟子出手,声势惊人。 名门大宗,当真了得!星德君感叹一番,心下也有些沉重,返回炼器房中,示意刘小楼不要分心。 如此炼制到第七日时,刘小楼依阵书所言,咬破舌尖,飙出一道鲜血,喷洒在阵盘上。 这是阵盘炼制的最后一道工序,建立心神连接,完成这一步,阵盘便可随心而发,且只有阵盘主人能够操控。 刘小楼抚摸透着灵光的阵盘,心中欢喜无比,旋即被无穷的困意笼罩,再次倒头大睡。 从搜集材料开始,到配料、刻画阵符,再到融料,最后温养,前后花费三个月,整整一个冬天,当真不易。 而温养阵盘时,也耗去五块灵石,令刘小楼心疼不已。 这可是当初起意之时没有想到的,好在大功告成,在迷离香、三玄剑外,又增加了一座临渊玄石阵,算是多了分保命的手段。 苏醒之后,刘小楼启动阵盘,星德观的小轩场上立刻幻化出一座小院,一如周氏庄园中九娘居住的院子:白墙环绕,绿竹葱葱,池塘青绿,亭台精巧,墙边的厢房之中还有烛灯跳动,满是富贵气息。 但这小小的庭院却是座囚笼,进去之后很难出来,而且千万不要进那间厢房,否则身不由己,绝非玩笑。 星德君进幻阵试了试,脸红耳赤的破阵而出,恨铁不成钢道:“就不能正经一些么?还以为你加入的是什么香筋,谁知是......以后不要说是我传你的炼制法门!” 刘小楼不以为意:“前辈,都说过了,法无高低......” 星德君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要再说那一套了。” 刘小楼期待着星德君的点评:“晚辈炼制的法阵如何?” 星德君中肯道:“谈不上天分,但也算不得差,头一次炼制阵盘便能如此,也算难得。” 刘小楼喜滋滋道:“这么说,成了?” 星德君点头:“成了。” 刘小楼感慨道:“当真不易啊,就这件阵盘,没有二十块灵石不卖!今晚吃顿好的,不醉不休!” 桃源群山物产丰饶,野猪、山鹿、野兔、雉鸡到处都是,刘小楼弄了一大桌菜,将星德君的藏酒取出,美美畅饮起来。 一边吃喝,一边畅想着将来,星德君问起刘小楼的打算,刘小楼道:“身为修士,自然还是以修行为主,晚辈执掌门户已一年有余,如今还是炼气三层,与掌门身份不符。晚辈打算花些时间闭关,尽快向炼气四层冲击。” 星德君赞许道:“修行第一,此乃正理。阵盘已成,你明早便下山吧。” 刘小楼道:“晚辈与前辈极为相投,想在星德观中闭关,有什么难处也好随时讨教,不知可否?” 星德君摇头:“我也有事,不在山上,你还是回去吧,将来有缘再来。” 主人不同意,刘小楼也没办法,只好拼命将那坛灵酒饮完,以免留下遗憾。 第二日,刘小楼告辞,星德君取出个木盒来:“小楼,你我之间,堪称忘年之交,临别之际,赠你一物,但请伱此刻不要打开,待回山之后再看,好么?” 刘小楼将礼物收了,惭愧道:“我却没什么好物件相赠,要不给前辈留两块灵石?” 好说歹说,星德君也没收他的灵石,两人别过之后,刘小楼哼着山曲下山,回返湘西。 第四十五章 掌门令牌 离开桃源,半路来到杨柳湾时,想起几个月前的往事,不由唏嘘。 卢子安、萍姑、西山居士,一个将要筑基,一个炼气五层,一個炼气八层,都在修行之路上辛苦努力数十年,却功亏一篑,成了一抔黄土,这就是他们的命数吗? 那自己的命数呢? 手厥阴经上的曲泽穴忽然猛烈跳动起来,跳得刘小楼又是惊喜又是着急。 惊喜于炼制阵盘时耗去的五块灵石毕竟没有白费,其中蕴含的灵力多多少少也转化了一些真元,对冲击曲泽穴有莫大帮助,曲泽穴即将打通。 着急于需得赶紧寻个安稳之处冲击穴关,免得被人打扰。 最近之处当然便是萍姑生前那处宅院,刘小楼匆匆赶到,翻墙而入,院子荒芜了数月,早就杂草丛生。 随便寻了间屋子进去,立刻手握灵石,转化真元,趺坐冲击曲泽穴关。 如此多日,某一刻,曲泽穴关再也挡受不住真元的反复冲击,被真元洪流一冲而过,汇入曲泽穴的穴池中。 手厥阴经九大穴,已破其三,前后历时半年,算下来,这个修行速度还是相当快的了,主要原因,还在于这一年连续发了几笔小财,且三玄门只有自己一人独享灵石。 当然,自己这点成就和那些名门大宗的弟子是没法相比的,人家压根儿不为灵力犯愁,坐在灵泉边上修行,炼气期修为都蹭蹭蹭的往上涨,这就羡慕不来了。 不过在散修之中,十八岁……啊,如今十九了,十九岁的炼气三层,应该算得上后起之秀了。卫鸿卿十九的时候,也才刚入炼气三层,自己的进度可比他快了半年! 刘小楼心情不错,起身在院中遛了个小弯,想起当日来得匆忙,搜检院子时也主要是找人,并没有将精力放在财物上,此刻再找找,说不定能捡个漏。 翻箱倒柜一番,还真让他在床头夹层的暗格里找到一个小木匣子,里面放着几个小银锭,约莫二十余两,算是小小发了笔财。 除了银锭,还有一沓厚厚的书信,都是卢子安写给萍姑的,有十三封之多,刘小楼随意翻阅,发现时间跨度超过三年。 起初的几封信,卢子安笔下满是调侃之意,内容主要集中在下三路,可见其本人对认识萍姑、和萍姑相好的心态,多半是满足欲望为主,兼顾猎奇。 到了中间的几封信,话语就开始渐渐归于正常了,里面有出面帮助萍姑解决了几件麻烦事的内容,不时有自吹自擂的话语,萍姑的回信都没在匣子里,但想来多半是充满感激,让卢子安很有成就感。 卢子安也渐渐在信中讲述自己遇到的大事,尤其是在最后几封信里告诉萍姑,天姥山将要遴选内门弟子,他极有希望进入内门,分到筑基丹,从此步入筑基修士行列。到时候必将如何如何…… 紧接着的倒数第二封信,卢子安很是不安,他说自己在外门之中修为属于顶尖之流,原本是最被看好的,但近月以来连续发生了几件小事,让他在诸位宗老心中印象大跌,宗门内普遍看好另外一位叫做卢燕氏的女弟子,他怀疑几件事很可能都是这个卢燕氏做的手脚。 最后一封信,卢子安大骂卢燕氏,说她不择手段,是个黑了心的婆娘,还用一种名叫黑寡妇的毒蜘蛛来形容卢燕氏,说她名副其实,前生肯定是这种毒物变的! 除此之外,还说卢寡妇水性扬花,以色娱人,某某宗老、某某弟子就是她睡出来的靠山,在外还畜养匪类和小白脸,在其帷帐前驱使奔走云云。 信的最后,他说自己要带萍姑远行千里,重新开启新的生活,还让萍姑不要担心,他知道巴蜀大地有一处上古仙人洞府,他知道大概位置,准备带萍姑前去探寻,从此修行大道,双宿双飞,一路青云。 看完之后,刘小楼满是感慨,当真没想到天姥山筑基丹被盗一案,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想了想,将书信放回木匣收好,准备寻机交给卫鸿卿,让卫鸿卿自己看一看。 卢子安以他本人的视角,在信中描述不少天姥山的人和事,卫鸿卿如今依附天姥山卢氏,也不知有没有如他所愿,成为天姥山外门弟子,多了解一些天姥山的内情,于他应该是有益的。 宅院的灶房横梁上,还挂着几块腊肉,刘小楼也老实不客气的取来填了肚子。 一边吃,一边想起星德君给自己的礼物,刚刚目睹了一桩秘辛之后,好奇心被勾动起来,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没有履行承诺,将木匣启封。 木匣中只有两物,其一是本道书,桑皮纸的材料,比较厚实。道书名《千极方》,归纳了炼制阵盘用到的十八类材料,每一类材料都详细描述了几种主要的具体材料,并以此举例,介绍了有哪些材料与此相同,可以相互替代。 这本道书明显不是抄本,至少不是这几个月抄的,看上去有年头了。 《千极方》下面压着一块紫檀木雕琢的木牌,正面刻着“紫极门令”三个字,后面刻着创派祖师申无禄的宗门规训: 不思经法,借用外器,何能得道乎?人为道,守一不移,只图器物,譬若人生在家,未尝出入,不能见道也! 这话应该是劝谏后辈弟子,不能只靠炼器修道,经法也很重要。 一本紫极门秘笈,一块宗门令牌,什么意思? 回思与星德君的数月相交,又想起炼制阵盘时,星德君指点自己的点点滴滴,刘小楼大概明白了,这是打算将紫极门的衣钵传给自己吗? 将自己的三玄门掌门令牌取出,和紫极门掌门令牌放在一起,两块令牌都很相似,年代久远,翻转摩挲着,一时间不由苦笑。 以自己对星德君的救命之恩,刘小楼倒也觉得星德君此举并不为过,但自己是三玄门掌门,又去做紫极门掌门,这叫什么事? 忽然想起,星德君连掌门之位都舍得给自己,为何不愿自己留在星德观? 刘小楼猛然醒悟,星德君这是要走,而且是逃走! 为什么逃走? 自然是私奔! 第四十六章 星德山的消息 刘小楼越是回忆星德君分别前的言行举止,就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上回星德君和周七娘的私会,应该是商议好了私奔的时间。 这么算下来,私会的那天到现在,差不多是三个月,刚好可以让星德君养好伤,而自己一心一意炼制阵盘的那些日子,星德君恐怕就是在做着各种准备,而且他的伤势也完全复原了。 如果当真以三个月为约期,具体的日子也能推算出来,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刘小楼一边啃着腊肉,一边想着这件事,暗暗替星德君担心。 或许周七娘偷偷出来一趟并不算难,但要带着她远走高飞,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周家不是普通人家,是修行世家,是青玉宗的分支,这等名门大宗的怒火,星德君承受得起么?抓到就是个死啊! 只希望周家放松警惕,祝愿星德君和周七娘好运吧。 至于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吗? 想到这個问题,刘小楼觉得很难。 叹了口气,刘小楼起身,离开了修行多日的宅院,前往天门坊市打听卫鸿卿的下落。 再次来到坊市中的鸿记酒楼,刘小楼要了壶寻常酒水,一盘下酒小菜,慢慢饮着,觑了个空,将伙计拦下,问道:“跟你打听个人,姓卫,年岁比我略长,相貌堂堂,很是俊朗的那种,嗯,只比我略逊三分。” 那伙计眉梢一挑,呵呵道:“客人打听的人,姓卫?其名是......” 刘小楼道:“鸿卿,以前也常来你们酒楼饮酒的。” 那伙计又问:“客人找他做甚?” 刘小楼道:“他是我好兄弟,曾经跟我说,有事可以来这家酒楼找他。” 那伙计点了点头:“客人稍待,小的去问问掌柜的。” 很快,掌柜的亲自过来,将刘小楼引到三楼角落一处雅间。一进门,就见卫鸿卿正在雅间当中,冲着自己乐呵:“来来来,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也只有你会跟别人说我相貌略逊你三分。哈哈!” 刘小楼道:“的确说过头了一些,卫兄比我,所差不到三分,只差一点。” 卫鸿卿立刻催促酒菜,刘小楼问道:“卫兄是真发达了啊,怎么样,卫兄如愿以偿,混进天姥山外门弟子了?我看掌柜的和伙计对卫兄都十分恭敬啊。” 卫鸿卿笑道:“能不恭敬么?这家鸿记酒楼,本就是天姥山卢氏的产业,今后归我打理。” 刘小楼顿时肃然起敬:“哟!卫兄岂不是日进斗金了?恭喜恭喜!” 卫鸿卿笑道:“日进斗金也是卢家的,我不过是替他们收钱,另外再顺道打听些消息传闻,仅此而已。” 两人对饮三盏,刘小楼将那匣书信塞给卫鸿卿:“弟自星德山而回,途径杨柳湾时,在那里歇息了几日,发现盒东西......卫兄看看。” 卫鸿卿笑道:“那宅子我早去搜过,没想到还有漏网的,小楼当真好本事。” 打开之后,一封一封看去,看罢多时,不由笑了:“上古仙人洞府......呵呵......他果然信了。” 刘小楼道:“信里的东西,我也看不明白,更记不住,只是觉得应该交给你,或许于伱有用。” 卫鸿卿点了点头:“的确有用。” 刘小楼道:“有用就好,卫兄是从咱们乌龙山出来的,我们都盼着你好。” 卫鸿卿道:“小楼若是无事,就在我这里多待些时日,好酒好菜管够。我看看能不能寻个机缘,带你进天姥山福地转转,我去过一次,那可真是好地方啊。” 刘小楼叹了口气:“弟是没这福分的,去看了又能如何?徒增羡慕而已,若因此影响了心性,反而不美。算了,卫兄的好意,弟心领了。此番去星德山也耽搁了不少时日,弟打算回乌龙山好生修行,固本增元,冲关破穴,早日提升修为。” 卫鸿卿点头:“也好。你去星德山如何?阵盘炼成了么?” 刘小楼便将在山上炼制阵盘的一应经过告知,卫鸿卿也替他很是高兴。 正闲谈间,掌柜的敲门进屋,塞给卫鸿卿一张小纸条,卫鸿卿看了之后,脸色顿时很精彩,将那纸条递给刘小楼。 刘小楼看了,心里一沉,不知该说什么好。 纸条上写的是,洞庭湖周氏大举出动,追拿桃源星德山散修星德君。 “这事跟你有关么?”卫鸿卿问。 刘小楼叹了口气,道:“星德君和周家一位娘子感情甚笃,但周家看不上星德君,嫌他是无依无靠的散修,所以......” “所以星德君惹怒了周家?” “恐怕不仅是惹怒那么简单,我怀疑他把周七娘给拐跑了。” 卫鸿卿怔了怔,当即大笑:“听说星德君已是知天命之年,没想到还能干出这般少年人才干的事,有趣,有趣!” 刘小楼也苦笑:“其实他与周七娘相好多年了,据我所知,至少十年以上,可周家就是要棒打鸳鸯,更过分的是还给周七娘许了亲事,要嫁给金庭派一位长老作续弦。我估摸着星德君也是忍不了,这事儿换谁也忍不了的。” 卫鸿卿很是好奇:“金庭派,是哪位长老?说来听听?” 刘小楼道:“姓赵。” 卫鸿卿捧腹:“原来是赵永春?这位赵长老可有趣得很,是个耳朵根子极软的,当初被元配正妻管了几十年,但凡其妻有令,无不凛遵,从不敢踏错半步,周七娘嫁过去好福气啊,赵长老这一支都得听她的了,哈哈。” 刘小楼无奈道:“卫兄,就别说风凉话了,星德君待我极好,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 卫鸿卿道:“这事儿不好办,至少我这里不方便出头,周氏在青玉宗很有地位,非普通依附世家可言,若是我出头了,势必牵扯上天姥山卢氏。” 刘小楼叹道:“周氏的确很受青玉宗看重,周七娘的亲事,就是青玉宗一位长老给牵的线。” 卫鸿卿摇头:“你看吧,就是如此,其实这门亲事挺好,你刚才也说了,周七娘年过三十的大姑娘了,能嫁金庭派赵长老,那是福分。” 刘小楼道:“明白了,卫兄刚刚在天姥山立足,还是谨慎些,不要找麻烦为好。” 卫鸿卿想了想,道:“小楼稍安勿躁。” 他出去片刻之后,又回来给刘小楼斟满酒:“我先让人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消息。小楼在我这里坐等就是。” 第四十七章 卢二公子 鸿记酒楼不愧是天姥山卢氏收集消息的坐地商铺,到得夜里,相关消息就一条接一条传了进来。 变故是昨天夜里发生的,周氏大举出动,计修士十三名,包括族中的两位筑基、五位炼气高阶...... 据说和周氏嫡女七娘有关,传闻似乎是星德君强掳了周七娘,但周氏予以否认...... 今日午时,周氏进了桃源群山,强搜诸山,据说引发了不少争执,还与桃源群山中修为最高的莫红花斗了一场,莫红花甘拜下风,于是桃源群山敞开来,让周氏搜寻...... 听说斗法时,青玉宗某长老恰巧路过,全程旁观...... 至傍晚时,周氏依旧在桃源群山搜寻...... 已是子时,周氏还在围山...... 卫鸿卿思索道:“看来周氏十分笃定,星德君还在桃源,他们应该是有了线索。我让他们再查......” 到得天明时分,新的消息传来,周氏果然循着线索追查进桃源的,线索很可能就在周七娘身上。 进来回话的天姥山一位管事低声道:“虽然周氏一直不认,但我们还是打探到了,的确与周七娘有关,星德君掳走了周七娘无疑。周氏在周七娘身上放了东西,可以追查到周七娘的行踪。” 卫鸿卿问:“什么东西?” 那管事道:“青玉宗擅长神打术,他们有一种神鬼法门,把小鬼藏在物件中,带在谁的身上,随时可以察知感应。虽说感应并不精准,但大致范围是能感应到的,咱们天姥山曾想用丹方和他们交换这种法门,他们没答应。故此,大伙儿怀疑,此事或为周氏诱捕星德君......东家,上面是什么意思,桃源不是青玉宗一家之地,更不是周氏可以任意妄为的,这是不把咱们天姥山放在眼里啊!” 卫鸿卿道:“不用多想,有什么消息,打听来就好了。” 消息打听到这一步,刘小楼对情况差不多有了自己的判断,向卫鸿卿道:“卫兄,多谢了。” 卫鸿卿叹了口气:“小楼,我还是希望你谨慎一些,想清楚。” 刘小楼点头:“我知道的。” 正要告辞离开,外面闯进一人,大咧咧坐下,瞟了一眼刘小楼,向卫鸿卿道:“老卫,什么打算?” 此人衣着华丽,面皮粉嫩,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左右,相当年轻。 卫鸿卿微笑道:“卢二公子,我给你引见,这位是我好兄弟刘小楼,小楼,这位是卢二公子,其兄是我天姥山内门排行第三的卢元浪。” 刘小楼怔了怔,缓缓拱手:“原来是卢二公子,幸会!” 卢二公子笑道:“见过的,这不是周家七娘子的外甥么?” 卫鸿卿愕然:“什么外甥?” 卢二公子嘴角似笑非笑:“当日我在周家庄园见过他,他去走亲戚打秋风,还认错了人,哈哈……莫非老卫你不知?也罢,就当不知吧……听说你们一直在让人打听周氏追捕那个散修的事,中间有什么名堂?” 卫鸿卿道:“只是忽然听到这么个消息,不知究里,便让人问问,并无打算。这也是卫某职责所在。” 卢二公子盯着卫鸿卿的眼睛,又瞟了瞟刘小楼,摇头笑道:“老卫,不地道啊。瞒着我?” 卫鸿卿道:“二公子言重了。周氏毕竟是青玉宗大族,我一个小小的酒楼执事,哪里敢妄作打算?的确只是打探消息,以备门中问询。” 卢二公子笑容消失,脸色转冷:“老卫,本公子好心好意过来,原想着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帮你,若有什么好处,也可以提携伱一二,没想到你用这些话来搪塞我?怎么?真以为燕氏是個好靠山?” 卫鸿卿沉声道:“二公子,若有别的事,但请吩咐,卫某尽力相助,但周氏的举动,目前看来和咱们天姥山并无关系,更谈不上有什么好处......” 不等他说完,卢二公子拂袖,转身就走,边走边甩下一句话:“野修出身的家伙,不识抬举,好自为之吧!” 雅间中一阵沉默,半晌,卫鸿卿让伙计将打探消息的管事叫进来,问:“卢二怎么知道的?” 那管事垂首道:“回东家,二公子刚巧在酒楼饮酒,见我们来去频繁,便过来打听。他身份尊贵,我等不敢隐瞒。” 卫鸿卿死死盯着那管事,半晌无语。 那管事等了少时,问:“东家还有什么事么?若无事,小的出去了,接着打听。” 卫鸿卿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那管事离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向刘小楼一笑:“小楼,见笑了,大门大派,就是这样。” 刘小楼问:“这个家伙和卫兄不对付?” 卫鸿卿摇头道:“一个纨绔公子,炼气三层,仗着乃兄之势,总是和我们作对......对了,你们见过?” 刘小楼道:“的确见过,当时以为他是周家的二公子,没想到是卢家的。” “你当时没吃亏吧?” “还好,他想拿鞭子抽我,没抽上,修为稀松平常,脾气却不小。” 卫鸿卿拍了拍刘小楼的肩膀,示意自己晓得了:“待将来我站稳脚跟,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气。” 刘小楼笑了笑:“卫兄,咱没必要和他生气,暂且忍辱负重,待你将来一飞冲天之日,此等小人,便不值一提了。” 和卫鸿卿道别后出来,刘小楼挨个雅间看了一遍,却没发现卢二公子的行踪,于是暂时作罢,离开天门坊市,赶往桃源群山。 百余里的路程,半夜便至,到得桃源外围时,刘小楼放慢脚步,先在入山的大道旁静观,果见几人守在大道上,料想便是周氏的人了。 此路不通,他又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道,进去没有二里地,忽觉如芒刺背,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刘小楼不敢再行深入,在附近寻机捕了两只野兔,用草绳拴了挂在腰间,哼着小曲退出了山路,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什么鬼门道?莫非就是青玉宗的神打术?真够邪乎的! 刘小楼地形相当熟悉,当即选了处不易被人察知的藏身之处,钻进去后冥思苦想。他无法理解刚才如芒刺背的感觉,自然也就找不到进山的良策。 不能进山,当然是个坏消息,但周氏依旧在围山,却又是一个好消息,这表明星德君和周七娘依旧没有被找到,暂时安全。 正琢磨时,就见两条身影从藏身之处悄然经过,同样蹑手蹑脚,鬼鬼祟祟。 莫非是道上的哪路朋友也来凑热闹? 刘小楼借着月色仔细观瞧,却发现这两位身形相当眼熟,一个是之前一直在打探消息的鸿记酒楼管事,另一个便是卢二公子。 这两人在附近转悠了片刻,又回到刘小楼藏身之处,隔着他不过几丈远,小声商量。 “二公子,的确是这里,不知怎么就没了?” “你真没看错?” “确定无疑,最后见他时就在此处。” “那人呢?” “不知道啊......” “一个修为低微的散修都能跟丢,你真是个废物!” 第四十八章 携手入山 刘小楼恍然,敢情自己之前想找这位卢二公子没找着,人家也在找自己啊。人家一路跟着自己来到桃源,自己竟然没有察觉,看来自己修为还是太浅,急需提升。 卢二公子的修为也就是炼气三层,想来有本事追踪自己的,应该就是旁边这位管事了,想必这位管事的修为应该不低。 刘小楼思忖片刻,悄然向后退远,从另一个方向出了藏身之处,寻了棵树下,将身上的灵石、阵盘、阵书、掌门令牌等要紧物件挖坑藏了,然后绕了个圈,从山路上返回,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守那么严,怎么进去?怎么发财?” 正嘀咕着,眼前突兀间窜出两人,一左一右将自己夹在当中。 刘小楼大惊,张嘴想要呼救,却被一柄长剑抵在胸膛上。他不敢再喊,凝目望去,持剑的正是鸿记酒楼那位打探消息的管事,旁边抄着手冷笑的正是卢二公子。 那管事的在他身上搜捡一番,将那柄三玄剑、几十两银子都交给卢二公子,示意刘小楼身上再无旁物,于是卢二公子嘿嘿道:“刘小楼,走亲戚走到这里来了?” 刘小楼惊惶道:“二公子这是何意?在下是卫兄好友,大家自己人,自己人。” 卢二公子侧着头打量刘小楼片刻,问:“真是自己人?” 刘小楼小鸡啄米般点头:“绝对自己人!” 卢二公子噗嗤一笑,将管事的长剑推开,在刘小楼肩膀上拍了拍:“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好说了。” 刘小楼心有余悸的看着那管事将长剑收回,陪着笑脸道:“真是巧了,在这里遇到二公子,幸会,幸会......对了,还有这位老兄,之前在酒楼也是见了多次的,呵呵......” 卢二公子拽着刘小楼的衣襟,扯到旁边树后:“咱们这边说话......刘贤弟,今日你到鸿记酒楼后,就不停央求卫鸿卿帮你打听周家的事,其中究竟是什么缘故?你是周氏族亲,这么做可着实古怪。” 刘小楼迟疑道:“二公子开玩笑了,不是在下要打听,是卫兄听了这么个消息,想了解其中真相,这才安排人打听。在下适逢其会而已......” 卢二公子皱眉:“看来不是自家人啊。” 那管事的反手一转,长剑立刻出现在刘小楼脖颈上,手速快如闪电,刘小楼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拔剑的。剑尖上还吞吐着如水银般的剑芒,其修为至少在炼气五层以上。 刘小楼慌忙求饶:“别!这位老兄,有话好好说。” 卢二公子道:“是你不好好说话,怪不得张管事生气,张管事修为高妙,我也拦不住。我数三個数,三个数一过,你就少一只耳朵。三......” 刘小楼赶紧道:“我说!星德山上的那位星德君,和我表姑私奔,周氏正在抓捕他们。” 卢二公子和张管事对视一眼,喃喃道:“果然是私奔?”又问:“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打听?其中有什么玄机?” 刘小楼咬了咬牙,忽然压低声音:“不知二公子和张管事有没有胆子,咱们一起发笔财?” 卢二公子目光闪烁:“伱说。” 刘小楼道:“如今桃源群山被周氏盯得甚严,大道无法入山,从小路走吧,也不知是什么鬼门道,总觉得被人盯着......” 卢二公子冷笑:“青玉宗摄形术,你是周氏族人,你不知晓?” 刘小楼恍然:“原来是叫摄形术,当真邪门......” 又苦笑道:“在下这远房族亲的身份,八竿子打不着的,哪里知道这些门道?这么说,山里真有青玉宗的高手坐镇?” 卢二公子道:“这是自然,否则一个周氏,哪里有能耐封锁群山?” 刘小楼摇头道:“看来我是进不去了。不过在下听说,桃源群山并非青玉宗一家之地,也受天姥山管治,天姥山的人若是要进去,周氏恐怕不便阻拦。在下之所以去寻卫兄,便是想请卫兄带我入山,可惜卫兄不允,说是怕引起两大宗门纠纷。却不知二公子和张管事能不能带在下入山?” 卢二公子道:“你先说说,进去做甚?” 刘小楼道:“实不相瞒,在下前几日被表姑招至周氏庄园,她交给我一个箱子,让我送进桃源山里,寻个隐蔽之处掩埋。我遵命照做,原想着埋好了就回去禀明地点,算是交差了事,谁知......在下有事耽搁了两天,再想回去时,已经回不去了。” 卢二公子问:“你一个认错人的远亲,她能信任你?” 刘小楼道:“她是要逃离周家啊!整个周家,她还能相信谁?” 卢二公子沉默片刻问:“那箱子里是什么?” 刘小楼两手一摊:“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那箱子是大锁锁着的,但今天一直在琢磨,我那表姑既然准备私奔,想必箱子里应当便是她的私房体己了,她是周氏嫡女,好东西能少得了?” 张管事在旁忽道:“难怪他二人逃入此间,原来是想取宝?” 刘小楼道:“必定如此!或许表姑还想着等我进山告知他们箱子所在,但我哪里进得去?” 张管事摇头:“所以你就打算私吞了这笔财物?真是好外甥!” 刘小楼叹了口气:“桃源被围得水泄不通,表姑想要脱身,何其艰难?连出都出不来,他们取了东西又有什么用?不如留给我这个外甥,好歹以后还能给他们点点香,烧烧纸......藏宝之地不是很隐蔽,照他们这么搜山,我就担心被青玉宗的人发现,岂非一场空?” 卢二公子大为赞同:“不仅如此,若是你表姑被周氏找到,将你供认出来,再想取货可就不容易了。” 刘小楼道:“二公子说得没错,在下正是为此着急,到时候周氏要抓的人就是在下了。二公子,能带在下进山么?若此事能成,在下和二公子对半分润......不,在下只取三成!” 卢二公子微笑道:“跟着我,咱们进山!” 卢二公子在前,张管事在后,夹着中间的刘小楼,离开小道,堂堂正正沿大道进山,到了周氏设置关卡之处,皱眉大声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安敢在此设卡,堵塞山路?” 对方拦在跟前,道:“洞庭湖周氏搜捕家贼,闲杂人等不可擅入!” 中有一人还见过卢二公子,忙道:“二公子,我们周家正在办事,还请二公子多多担待。” 卢二公子冷笑:“桃源何时成了周氏的地盘了?我们天姥山怎么没听说?” 他亮出腰间一块牌子,那牌子在黑夜中发出淡淡的银光。 张管事在旁喝道:“天姥山卢氏入山办事,闲杂人等避让!这位是我天姥山内门三师兄卢元浪的胞弟卢二公子,睁开狗眼好好看着!” 周氏的人都认得那牌子,一时间大为犹豫,眼睁睁看着卢二公子、张管事和刘小楼大步向内,进入桃源。 第四十九章 棺椁 天姥山卢氏果然不愧是名门大宗,三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桃源,周氏的人只能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但卢二公子也知道,自己进入桃源的时间肯定不多,周氏必定会想法子再行拦阻,甚至会告知青玉宗的人出面,所以催促刘小楼:“快,箱子埋在何处?” 刘小楼皱眉道:“摄形术……” 张管事掏出枚玉玦,真元送入,玉玦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法力,将方圆丈许之内笼罩其中,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立刻消失。 “好东西啊,这是什么宝贝?”刘小楼盯着那枚玉玦。 张管事斥道:“别瞎问,带路!” 刘小楼不再多言,带着他们前往五雷山和望月山之间的峡谷,经过五雷山下时,只见山顶立着尊巨大的黑影,不时转着身子四下张望。 那黑影怕不有三丈之高! 刘小楼被骇了一跳,躲入旁边树下,指了指黑影。 张管事低声道:“青玉宗的神打术,山神显化。留点神……往那边走……” 三人小心翼翼绕行了一段,顺着那尊山神看不见的死角行进,深入谷中。行了多时,进入密林深处的一堆乱石前。 如果星德君和周七娘子当真藏在桃源群山里,刘小楼能够想到的躲藏地点就是这里。 如果他们不在这里,那…… 刘小楼回头看了看身后东张西望的卢二公子和张管事,指了指脚下一块石头。 “埋在这里?” 卢二公子抢上来,正要去搬石头,却被张管事拦住。 “把石头搬开。”张管事吩咐刘小楼,同时将卢二公子拽到身后,斜着退开三步。 刘小楼笑着摇了摇头,将石头搬开,露出下面的地洞,同时口中道:“卢二公子,都带你们到了这里,还是信不过我刘小楼么?当真令人心寒啊。箱子就在下面,要不还是我先下去?” 张管事低声喝道:“你小点声!” 刘小楼忙道:“是是是,别让周氏和青玉宗的人听见,都是在下的错。那我先下去了?” 张管事和卢二公子对视一眼,卢二公子点了点头,张管事快如闪电般抽剑,剑尖抵在刘小楼咽喉上:“别动……” 刘小楼没敢动,张管事拔剑的速度太快,实在超出他的反应,但他也同时道:“下面是座古墓,没有我,你们找不到箱子!” 张管事从腰间抽出根细绳,交给卢二公子,卢二公子上来帮忙,将刘小楼捆了个严实。 捆紧后笑道:“不是信不过刘贤弟,只是人心隔肚皮,初次和贤弟打交道,总须多一分小心……万一下面有另一个出口呢?” 刘小楼道:“干脆封了我经脉,我便动弹不得,你们自己下去也安心。” 卢二公子道:“贤弟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要请贤弟当先带路。下面黑,贤弟也说了,是座古墓,我们只是担心在墓道里走散了,所以大家用绳子连在一处最好。” 刘小楼叹了口气,双手被绑在身后,看了眼牵着绳子另一端的张管事,摇头道:“张管事、卢二公子,你们这么做,真让人心寒啊……” 说着,纵身跳下,落地后冲上面道:“下来吧。” 一支火把被扔了下来,将地洞口照亮,张管事跳了下来,将火把捡起,甩了甩绳头:“走吧。” 刘小楼问:“二公子呢?” 张管事道:“二公子在上面望风。” 于是刘小楼在前方带路,张管事一手执火把,一手牵绳子,两人的影子在墓壁上变幻着形态,显得阴森可怖。 短短的墓道很快走到尽头,前方出现了墓室,张管事四下查看,除了正中央那座棺椁,别无他物。于是他的目光盯在了棺椁上:“东西在里面?” 刘小楼却没答话,而是静静站在身边,也盯着那棺椁,不知在想什么。 “说话!”张管事喝道:“是不是在里面?” 刘小楼依旧没有说话。 张管事心里一突,却莫名一阵燥热。他深吸一口气,将这股燥热感压下去,盯着刘小楼:“别耍花样,东西在不在棺椁里?” 刘小楼忽然开口道:“张管事,东西平分之后,你想去哪里?” “什么意思?” “我是想问一下,天门山坊市有没有青楼?” “当然有。” “那青楼里有没有女修?” 张管事心里再次一突,沉声问:“好端端说这个作甚?” 刘小楼悠然道:“自然是想双修啊……和女修抵死缠绵,阴阳交互……” 伴随着刘小楼的叹息,张管事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幅幅画面,腹部也愈发燥热,下意识道:“天门山坊市没有,但坊市北边有座雀羚山庄,山庄女主人……” 忽然呆了呆,心想自己说这個干嘛? 强行将燥热烦闷感压下去,再次问道:“哼,箱子在棺椁里?”却没察觉,自己话语中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刘小楼点点头:“就在里面……张管事,我刚才忽然想,如果这棺椁是张软床,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躺着位妙龄女修……” “别说了!”张管事摇了摇头,迈步就走了过去,伸手去揭棺盖,内心中莫名期盼着,若是里面躺着的是…… 咦? 一股热血冲上张管事脑海,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居然真有一位美貌女子躺在里面! 这是……绷得半个身子都僵硬起来。 迷迷糊糊间,那女子轻抬玉臂,温柔的抚向自己脸庞,张管事不由自主将脸贴了过去…… 那只手从他鼻尖前虚滑而下,点在了他的膻中穴上,一股真元涌入经脉,张管事当场软倒。 刘小楼连忙停止催动真元,收了法术。这张管事当真能扛,着实废了自己不少迷香! 周七娘从棺椁中跃出,白了刘小楼一眼,脸上带着羞红,她身下压着的星德君也随之跃出,也不多话,向着墓道口急掠而去。 他们两口子躲在棺椁里,修为也较高,受迷离香的影响较小,但因为紧贴在一处,身体上的反应其实很大,好在这种反应并非完全来自迷离香,所以意识比张管事清醒得多。 很快,星德君从墓穴口回转,手上提着卢二公子,扔在棺椁下,向刘小楼责备道:“伱怎么来了?” 第五十章 神鬼术 见他二人无虞,刘小楼心情很是舒畅,笑道:“我门下弟子有难,身为掌门,如何能不前来?” 星德君翻了个白眼:“什么门下弟子,真要说,我是太上掌门!” 玩笑开过,刘小楼将外面的情况简略告知,然后道:“外面周家的人封山大捕,还有青玉宗的高手主持,刚好这两个家伙居心叵测,我就顺道跟着他们进来。如果不是他们仗着天姥山的出身耍威风,我还真进不来。” 墓室中较为昏暗,周七娘这时才看清地上的人,轻呼道:“卢二公子!” 星德君问:“卢家的人?” 周七娘道:“天姥山内门排行第三的卢元浪胞弟,常来洞庭湖我家。” 星德君皱眉:“这厮......去你家做什么?” 周七娘白了他一眼:“他相中了九娘,每次九娘来,他只要听了信就赶过来。” 星德君松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九娘?他也配?” 刘小楼赶紧询问他们的打算,星德君道:“此间隐秘,我和七娘打算多待些日子,他们找不到了,自然就走了。” 刘小楼大摇其头:“知道为什么周家人和青玉宗直接追到桃源么?我听卢二和这姓张的管事说,青玉宗有一种神鬼术......” 话没说完,周七娘就“啊”了一声,自己摸索着,将头上、脖上、手腕上的簪子、链子、镯子等等都摘了下来,又将包裹里的盒子打开,往外倒东西,嘴里不停的自怨自艾:“都怪我,都怪我......我就没想起这个......这......都藏哪個里面啊......”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翻找,一边急得快哭。 刘小楼道:“七婶别急,这门法术也就是感应个大概,否则他们围山一天,早就找到这里了。而且我估摸着,这墓穴较深,对感应也有一定的削弱,暂时无虞。前辈,青玉宗有法术名神鬼术,应该是在七婶身上某件器物里放了东西......” 简单一说,星德君就听明白了:“什么东西?怎么放的?” 周七娘道:“一种虚影鬼物,快来帮我用真元探知......” 刘小楼也加入进去忙活了一阵,这些珠玉首饰上都没发现异样,他看了看周七娘身上,向星德君指了指:“前辈......” 星德君拍了拍脑门:“衣裳!” 周七娘指了指外面:“你们先出去。” 星德君和刘小楼出了墓室,在外头墓道中等了片刻,就听周七娘在里面叫道:“该死!” 星德君当先冲了进去,刘小楼也紧随其后,却被星德君一把推了出去:“你别进来!” “啊......”刘小楼醒悟,只好在外面继续等待,等得着急时,星德君才出来打招呼:“好了。” 回到墓室,星德君摇头道:“当真该死,是亵衣......七娘你那个丫鬟叫萍儿的,指定是她干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不可信!” 周七娘满脸通红:“你说什么呢!” 星德君愤愤道:“我说的不对吗?咱们那么多年,为何一直没被发现?为何那丫头到伱身边没一年咱们就被发现了?” 周七娘跺足:“不是......” 刘小楼打断他们:“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找到了就好,扔棺椁里,咱们出去就容易多了。” 周七娘道:“还是不行。小楼你刚才不是说青玉宗的人也来了么?若是出去,他们或许会用摄形术。” 刘小楼道:“已经用了,还有山神显化。” 星德君又是一阵懵圈:“山神显化我知道,摄形术是什么?” 周七娘又是一通解释,星德君郁闷道:“你们青玉宗那么多鬼门道......这却如何是好?” 刘小楼更加无语:“前辈,七婶,我还以为你们准备了三个月,能准备得周全一些,什么都没搞明白就私奔吗?算了,摄形术已经有办法了,姓张的管事身上有块玉牌,可以蔽形,咱们只需躲着山头上那尊显化山神就好。” 从张管事身上摸出那块玉珏,又从卢二公子腰上摘下天姥山的卢氏令牌,刘小楼催促着星德君和周七娘换衣服。星德君换了张管事的衣服,周七娘则把卢二公子的长衫扯下来披上,发髻解开,重新梳理好,做了个简易粗疏的换装。 但还是不像,好在如今是夜里,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从张管事身上搜出三块灵石、二三十两散碎银子,卢二公子身上却分文没有,被刘小楼鄙视了一番,将他们哑穴解开,当场审问:“灵石和银子都埋哪儿了?” 卢二公子哭丧着脸道:“我出门就不带灵石和银子,但家里有,刘贤弟饶我一命,我回山取给刘贤弟,贤弟放心,灵石二十块!银子三千两!不,灵石三十块,银子五千两!” 张管事则硬气得多,只是痛骂刘小楼,让刘贼等着,终有一日如何如何。他被刘小楼几巴掌掴得满口鲜血碎牙,说的污言秽语也听不真切。 刘小楼万分失望,此时也不好耽搁时间,只能就此作罢。 周七娘犹豫的看着卢二公子,问星德君:“就扔在这里?” 星德君看出她的心软,道:“总之不能现在就放出去......或许过上一两日,你家的人就能找到这里。” 周七娘叹了口气,只得跟着星德君往外走。 刘小楼落在最后,将卢二公子和张管事提起来,都扔进棺椁里,分别在他们的命门上各点了一指,两人眼睛瞪着刘小楼,发不出一声叫喊,目光逐渐灰暗,如同死鱼一般。 刘小楼没空多看,将棺盖重新合上,出了墓穴。 此刻已是黎明前天色最为黑暗之时,玉珏散发着淡淡的法力,将摄形术抵消开去,护着三人离开山谷。 入谷的那条大道不能走,里面有人识得卢二公子,所以三人选择了小道出谷,一边盯着山头上那尊巨大的显化山神,一边从山神目光的死角绕行。 星德君比刘小楼还熟悉山路,不知不觉间就从西北的一条小道绕了出来,那块卢氏身份令牌都没发挥作用,就出了桃源群山,从青玉宗和周氏的封锁中逃出生天。 星德君和周七娘的计划是逃往巴蜀之地,那里远离荆湘,青玉宗无法染指,正是躲藏的好地方。 刘小楼将搜出来的三块灵石和银子,以及一页黄纸都塞给星德君:“此行数千里,多一块灵石、多一两银子在身,都是好的。对了,这是我三玄门秘术,前辈务必修行,对身子好。” 星德君也不矫情:“那我就收下了。” 双方挥手告别,刘小楼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忽觉欢喜,且畅快难言。 第五十一章 又是进剿 助星德君脱困产生了一种畅快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刘小楼十分舒服,那是由脑海传达到身体经脉,并且主导经脉中真元流畅运转的快意,他迫切的想要回山立刻开始修行。 他加快脚步赶回桃源群山外围,找到自己埋藏的灵石、阵盘、令牌、阵书、银钱等物,立刻踏上返程。和来时相比,他身上的财物多了,此刻便不敢再横穿武陵山,那里面盗匪、灵兽实在太多,没必要冒险,于是向南多绕了百余里,顺着乌巢河岸上溯,终于返回阔别三个多月的乌龙山。 在乾竹岭下盘桓了半天,跟田伯家吃了顿糙米饭,在几户熟悉的村民家里撒了几两碎银,然后踏踏实实上山。 田伯说今年正月,阿珍回来了一趟,还打算上山看望刘小楼,可惜刘小楼不在。阿珍在秀山静真法师门下修行一年,已经踏入炼气一层,这个进度还是相当快的,自己当年八岁上山,直到十岁才踏入炼气一层,不免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若是被那个小丫头超过去,面皮可就丢大了! 想到这里,刘小楼也不顾院子里的杂草丛生,管不上房梁间的蛛丝缠绕,直接就开始修炼起来。 手厥阴经天池、天泉、曲泽三大穴都打通了,接下来自然是郄门穴。 郄门穴位于前臂掌一侧,炼通了这一穴位,心悸、胸痹等症状便不易发生,不仅在于打通穴关,更在于打通之后真元在穴池中的积存。真元是灵力适应人体之后的转化,有真元积存之后,便可温养要穴,这就是为何修行能延年益寿的最大原因。 掌心灵石中的灵力被一丝丝吸纳出来,随着不停的吐息,在体内转化为真元,一分一分冲向郄门穴关。这一过程,刘小楼自八岁以后就不停重复了十一年,所以修行是枯燥的;但每一次冲关成功之后的舒畅和滋爽,又是难以言喻的,所以修行又是极具乐趣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其中的某天,大白鹅忽然回来,像個犯错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清除着杂草和蛛网,等刘小楼睁眼时,院子又恢复了生机。 十四天后,一块灵石被刘小楼耗尽,于是他换了一块灵石继续修行。 当乌龙山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丝丝滑滑飘落的时候,郄门穴被刘小楼攻破,真元欢快的涌入穴池之中,激起朵朵浪花。 原本还想再接再厉,继续冲击第五处穴位,却被一股越来越难以忍受的腐臭味逼醒,只得暂时收功,看了看灶边堆积的一堆肥鱼和野兔、山鸡,不由苦笑。 这畜生越来越馋熟食了,刘小楼不在山上暂且不提,但凡他在,大白鹅就拼命往回带野味,眼巴巴等着他生火做饭。 也罢,就做一顿吧,自己也吃了一个月干粮了,是该改善改善生活了。只是这堆野物已经有不少腐臭了,尤其是那些鱼,味道实在忍不了。 还没起身,大白鹅又扑扇着双翅从外面冲了回来,嘴里叼着两尾新鲜的肥鱼。它没注意到刘小楼已经收功,将鱼抛下后,围着灶边转了两圈,忽然伸嘴从灶下叼出根木头来,盯着木头左看右看了片刻,长喙开始啄木头。 刘小楼也不知它要干什么,耐着性子旁观。 就见大白鹅啄木头的速度越来越快,木屑四溅,木头上肉眼看见的形成了一个圆孔。 刘小楼哑然失笑,这厮怎么学起啄木鸟来了? 再看下去时,笑容渐渐呆滞,那处圆孔开始冒起了青烟...... 大白鹅见了青烟,从旁边叼了几片枯叶盖在青烟之上,树叶很快着火,看得刘小楼目瞪口呆。 可惜春雨忽然大了起来,雨丝比刚才密集了数倍,很快便将燃起的火苗扑灭。 大白鹅原地跺足,冲着老天“嘎嘎”两声,似乎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刘小楼这才回过神来,叫了声:“大白!” 大白鹅扑扇着翅膀冲到刘小楼跟前,一只翅膀耷拉下来,斜指被火剿灭的木头,“嘎嘎”个不停。 刘小楼沉吟多时,终于还是掏出一块灵石,托在掌心,送到它的嘴边。相比去年,这厮似乎灵性又长了几分,莫非还真有豢养前途?如今不是去年困难时节,手中灵石不少,可以浪费一块。 大白鹅起先愣了愣,然后看向刘小楼,又望向刘小楼掌心躺着的灵石,来来回回的观望,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挪过来,猛然伸嘴,从刘小楼掌心中抢过灵石,掉头就跑,窜出院子,冲入竹林之中。 刘小楼笑了笑,起身来到它收藏物件之处,拔开一丛干草,在下面找到一锭金子、一根金簪。那金子约莫半两,分量不重,却很是精致,那根金簪也雕琢着镂空蝴蝶纹,看上去品相都很好。 又是哪个大户人家遭了殃? 正琢磨时,山下匆匆跑上来一位村童,扒着篱笆叫道:“小仙师,快去避一避吧,有大宗要进剿乌龙山。” 刘小楼问道:“牛伢,谁让你来的?” 那孩童道:“是田伯,说是已经有人在山下打探了。对了,是洞庭湖的人,什么青鱼宗的。小仙师,我不说了,还要去七杖岭呢!” 刘小楼皱眉思索,青玉宗怎么忽然跑来乌龙山剿贼了?莫非冲我来的?知道是我把星德君和周七娘救走的? 不可能! 那就是去年底,周家被王老大召集群豪破庄一事了,莫非当时接英雄令的乌龙山同道较多,被人家查出来了? 青玉宗大举清剿乌龙山,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放弃了对桃源的封山?当然,也说不定人家有同时开启两个战场的能力呢? 不管怎样,跑是肯定要跑的,打自己上山之后,就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了,一、两年总有那么一次,毫不稀奇。 匆匆收拾了一个包袱,将要带走的都装好,包括大白鹅捡来的那些亮闪闪的金银珠玉,跟竹林处喊了一嗓子:“大白——” 那畜生扑楞着翅膀冲了出来,灵石估计已经被它干下肚子里了。 刘小楼将包袱挎在肩上,戴好斗笠,披上蓑衣,趁着淅沥沥的春雨下山了。 这回他没敢躲去自家的秘密藏身处,而是准备离开乌龙山。青玉宗的本事他是见过的,又是摄形术、又是鬼神术,还有什么山神显化,躲在乌龙山里可不一定安稳,还是离开的好。 第五十二章 大撤退 刚刚入春,乌巢河上游还没到水量充沛的时候,刘小楼便没扎竹排下山,而是老老实实走的山道。 下了乾竹岭,也没往村子方向走,村里既然有青玉宗的人出没,就不再适宜过去抛头露面了。 于是转向西北,那里有一条外人少知、山里人也不愿意透露的小道,小道隐藏在深涧边,穿行在密林下,是乌龙山散修们紧急时刻撤离的通道。 一进入这条通道,刘小楼便看见前方有七人挑着扁担、背着竹篓赶路,却是乌龙山有名的古丈山七英。 刘小楼和他们并不是很熟,但当年也随老师去过古丈山,拜过山头,于是在后面打了个招呼:“七位前辈!” 古丈山七英回过头来,和刘小楼点头示意之后继续赶路,落在最后面的老七最为热情,向刘小楼道:“小楼也出发了?” 刘小楼快步跟上去,惊讶的指着老七扁担上挑着的一张案几:“前辈这是连桌案都要搬走吗?这是什么宝贝?” 老七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案几:“好东西!黄檀雷击木打制的,回头可以请炼器师打造几柄飞剑,这宝贝可不能留给青玉宗,被他们收了就亏大了。” 前面的老六回过头来咧嘴一笑,手指在背上绑着的那个大瓷缸上弹了弹,大瓷缸发出清脆持续的鸣响,老六享受着这声清脆之音,脖子一扬,兴致高昂的继续赶路。 老七在旁炫耀:“瞧见没,这是好缸,有聚灵之效,周家就是用这口大缸养的灵鱼,那鱼我们尝了,妙不可言!对了,前面五兄抱着的香炉是周家用来祭天的,也有古怪……” “洞庭湖周家?” “那可不?否则青玉宗为何打上门来?” “哎,还真是你们干的?王老大发的英雄帖?” “小楼没去么?……对哦,当时的确没见到小楼。那可惜了,周家可不比一般的世家,底蕴深厚啊,那是青玉宗的一大分支,园子里全是好东西!” “王老大为何要打周家?” “周家二公子羞辱了王老大,我等兄弟自是要上门寻仇的,这次破周家,就属咱们乌龙山去的弟兄多,大伙儿着实发了笔财……” “周家二公子?” “王老大说,是个修为低微的楞头青,油头粉面,浪荡纨绔,仗着家世呼来喝去,还打了王老大一耳光。这能忍么?嘿嘿,弟兄们都忍不了,算是给王老大出口恶气了。只是那小子不知躲去何处了,搜遍了庄子也没见着……” 正聊着,边上山坡处又陆续下来几位,加入离山的队伍。 其中一人大声招呼:“小楼!小楼!” 刘小楼一看,笑着迎了上去:“左峡主,许久不见了!” 左高峰也背着個大竹篓,盖着没去毛的羊皮,也不知都有些什么家当,他拍了拍刘小楼,很是惋惜道:“去年分别之后,我正好在山下碰上戴散人,接了英雄帖,他还问起你……这回大伙儿挣的都不少,一年吃喝没问题。你后来又去哪了?怎么没回山?不然也能跟着发一笔!” 刘小楼问:“有咱们跟卫兄发的那笔多吗?” 左高峰失笑:“那肯定是没有,那样的机会,十年也难得碰上一回,小楼,你不会把胃口养刁了吧?这可不行,要懂知足……哈,你家大白鹅还没杀呢?” 刘小楼拍了拍跟在脚边的大白鹅:“有感情了,不吃了,做个伴,准备给它养老送终。” 其后,又有不少人陆续加入,刘小楼熟悉的是零陵客、龙山散人等,零陵客再次错失英雄帖,没能参加英雄大会,却要跟着背井离山,一路唉声叹气;龙山散人当日则是去了周家的,见他心情很是愉悦,想来收获不少。 最令刘小楼意外的是,居然看见了谭八掌,这厮也背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有说有笑的下山。谭家虽然也是乌龙山一脉,却一直住在山外,怎么也要逃吗? “谭兄这是……” “哈哈,刘贤弟,为兄不耐家里规矩,今年正月迁入乌龙山了,在龙马瀑的边上安了家,等回来的时候,贤弟务必来龙马瀑饮酒,还有左峡主、零陵兄,一起来!” “初来乍到,就累得谭兄离山别居,惭愧惭愧。” “小楼你惭愧甚?打破周家,八掌可没少拿!” “哈哈哈哈,也没那么多,左峡主夸大了……” 走出乌龙山时,同道已经超过百人,大伙儿相互告别,互道珍重,各自散去。 蛇有蛇道,鼠有鼠窝,都少不了避风的安居之所,自然也不会显眼的聚在一处。 刘小楼从北边绕了个圈,回到乌巢河下游的乌巢镇,来到镇子南边一处僻静的破旧小院,跟墙角踅摸片刻,找到把生锈的钥匙,将门锁打开。 “吱呀呀”推门声中,小小的庭院出现在眼前:除了朝西的门廊外,东南北共三间房,正中是个一分地大小的滴水天井,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差不多超过两年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跟在老师身边。记得老师说,当初买下这里,花了五十两银子,只住过三回,今日就是第四回。 大白鹅积极主动,揽下了清除蛛网、拔除杂草的活,刘小楼则抄起同样积满灰尘的苕帚,将三间屋子粗粗打扫了一番,就算是住了下来。 青玉宗大举清剿乌龙山,也不知要剿到什么时候,按照其他宗门的惯例,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剿不到人,自然也就离开了。自己这段时日便是乌巢镇良民,踏实过活、踏实修行就是了。 刘小楼上了趟街,采买了生活的必须品,又扛回两挑柴火,将水缸清扫后蓄满,生火做了顿饭填饱肚子,便再次投入修炼之中。 春雨又下了起来,从四面房檐上滴落,如同珠帘般落在天井里,然后汇入中心雨池,大白鹅漂在雨池里,慵懒的将脑袋和脖颈蜷入翅膀下。 在雨声陪伴下,刘小楼手握灵石,开始冲击手厥阴经第五穴——间使。 如今手上还剩七块灵石,若是没有打扰,可以修炼三个半月左右,只是不知能打通到第几个穴位。 第六个?还是第七个? 第五十三章 不把自己当外人 乌巢镇头条巷口,张妈和晴姐一如往日,各守一边。 最近生意好了不少,青玉宗大举围剿乌龙山,宗门只留两位长老坐镇,掌门、其余长老、大半内门弟子、大半执事、依附宗门的世家都被调动起来,足足上百修士。 而那些随侍的管事、家仆、婢女等等,更有上千之多,再加上过来拜谒、求教,乃至看热闹的周边世家、散修门派,乌龙山下的这座乌巢镇,自然也就热闹了起来。 青玉宗占山已经两月,迟迟不愿离开,他们将乌龙山翻遍了,也只抓到猫三几个来不及撤离的山贼,自然不甘心,于是加派人手向四下搜寻,期望能够找到王老大、戴升高等主犯的行踪。这么一番布置,还不知要在乌龙山待多久。 故此,张妈和晴姐是不愁生意的,这两个月着实赚了不少身家,毕竟青玉宗这些人,比起乌龙山散修们有钱得多,也舍得花钱。 但晴姐还是闷闷不乐,实际上从去年起,便没怎么见过她的笑脸。 又是一位管家模样的客人打听巷子里的情形,然后被张妈热情的迎了进去,安排好之后出来,继续依在墙角边嗑着瓜子。 嗑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向晴姐絮叨:“这位客人手笔大,上来就是二两银子打赏,听说是洞庭湖北边王家的管事,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有钱呢?” “嗯,青玉宗嘛……” “晴儿啊,再来客人你主动一些,接到你们家那边去,总是这么恹恹的不爱搭理人,生意还怎么做?你手下那些姐妹可还指望着你呢!上次戴散人来,你就推拒不干,搞得人家多尴尬?那可是稀客啊。” “知道了,张妈……” “晴儿,其实我晓得伱的心思,打去年听说三玄先生过世,你就不亲自上阵了,我知道那老家伙能耐好,可人死不能复生,总得往前看!这两个月,多少大爷相中了你,最高都开到二十两了,你愣是不同意?要知道,张妈当年干到五十岁才收手,你才多大?满三十了么?那么好的身段,糟践了啊!” “张妈说笑了……” 三玄先生只是活好吗?那不一样的,那不只是激烈,更是一种空灵和升华。晴姐心里想着,却不愿说这些,张妈已经老了,她是体会不到的,总之就是觉得没劲,没劲透了! 就连街上走来走去的人形钱袋,也是那么的……不知该怎么说,就是没劲。 两眼空洞看着人来人往,她又想起上月来的一位客人,那客人和麾下姑娘小红办完事后准备离开,忽然问起三玄先生是谁,因为他在乾竹岭上见到了一座简陋的坟茔。 或许自己应该去一趟乾竹岭了,看一看三玄先生,顺便给他整修一下坟茔?毕竟露水夫妻也不知做过几场,这份恩情还是让人很回味的。 对了,等青玉宗走后,再看看那個刚刚长成的刘小楼,毕竟是三玄先生的传人,也不知老先生的本事他学到了几分? 话说回来,小楼长得可真俊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正思量间,她眼睛忽然一亮,腰身也直了起来。街上背着竹篓匆匆过去的年轻后生,不正是刘小楼么? “张妈,帮我照看一下,我离开一会儿。”丢下句话,晴姐就上了街,匆匆消失在人流之中。 她是武林世家出身,年轻时也是武术好手,脚步轻盈,渐渐追上了前面的刘小楼,紧跟在刘小楼身后,看着他来到镇子南边的一座小院前。 原来他一直躲在这里? 就见刘小楼打开房门进去,那门却没关,晴姐便提着脚步、摒住呼吸,悄悄来到门边,探头向内张望。 刘小楼将背篓放下,从里面取出米粮酱菜等物,看得晴姐一阵心疼:没了师父照顾,他什么都要自己料理,日子过得想必很辛苦吧? 却见刘小楼一边收拾,一边道:“晴姐,进来吧。” 晴姐迈步而入,道:“小楼,你一直住这里么?” 刘小楼将东西归置好,转身微笑:“青玉宗围山,只好暂时住在这里。” 晴姐埋怨道:“怎么不跟姐说一声?” 刘小楼呵呵道:“怕给你们添麻烦。” 晴姐摇头:“能有什么麻烦?乡里乡亲,自然要相互照应,难不成还能伙同外乡人欺负自己人?再说了,姐和你们三玄门也算得上一家人。今后我来照顾你吧。” 刘小楼道:“照顾什么?我自己能过的,再说还要修炼……” 晴姐挽起袖子:“你好生待着,我给你做饭……” 将刘小楼从灶房赶出去,把他摁倒在北房下的椅子里,手指怜惜的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想吃什么?” 忽然看见天井水池里漂着的大白鹅,两步过去,伸手抓住大白鹅的脖颈,提了出来:“长得挺肥,刚买的?姐给你做个炖鹅锅子!” 大白鹅正悠哉悠哉,冷不防被晴姐一把抓住,顿时惊愕不已。嘎嘎两声,嘴喙啄向晴姐手腕,迅捷无比。 晴姐一不留神,竟然被它啄破了皮,惊讶道:“好畜生!”手腕翻转,使出小擒拿手,和大白鹅对拆数招。 刘小楼连忙叫停,将大白鹅的来历告知,晴姐这才恍然,又心疼的上前抱住雪白的长脖子:“原来是先生养的,是姐不好,姐误会了。姐去买只新鹅,给你也尝尝炖鹅的滋味,可好吃了!” 大白鹅扑棱着翅膀,挣脱晴姐的怀抱,踱回水池中,不想搭理晴姐。 刘小楼则很是无奈:“晴姐,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晴姐笑道:“本就不是外人,说起来,姐可以算得你半个师娘。” 刘小楼无语:“我记得老师没差过钱吧……” 晴姐道:“你老师给姐的生活所需,姐一直攒着,等小楼娶媳妇那天,都给你做聘礼!” 刘小楼简直被她打败了:“晴姐,今日登门,究竟何事?你直说就好了。” 晴姐拢了拢耳边发髻:“小楼,你家三玄门的阴阳术,先生传给你了吧?你有没有修炼?是不是有很多疑问?师娘给你指点一番,你看好不好?” 第五十四章 阴阳术理论辅导 阴阳术是三玄门立足根本之一,刘小楼自十四岁起便逐渐接触,背诵经义、学习注解,听老师三玄先生讲解。 到老师离世,其实已经学了四年,否则也不可能为戴升高讲解疑难。 但他对阴阳术的学习始终流于表面,并未有所深入,几乎所有法门,都处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很简单,他没实际修行过,甚至都没亲眼见过。原因在于之前年岁未到、根本未固。 按照三玄经的要求,年满十八、打通五经之后方可上手。他今年十九,这一条满足了,但第五条经脉只打通了五穴,而今尚在第六穴——内关穴上冲击,这就叫根本未固。 因此,他婉言谢绝了晴姐提出的“指点”要求,而且他也不信晴姐能给到他什么指点。 但晴姐接下来的一席话,立刻让他的态度有所动摇,晴姐道:“我说是你半个师娘,这可不是平白无故占你便宜,当年你师三玄先生常来头条巷子,他不是来玩耍的,他是来修行的。他说过,三玄经三位一体,配合修行才能相得益彰。” “这倒是真的……” “小楼,你知道为什么先生来,都是我接待么?因为我练过武,开过手厥阴经、和足少阴经,只不过碍于各种缘故,三经无法贯通,与修行无缘。但我于经脉上的认知,非普通姑娘们可比。先生每至我处,便与我研讨阴阳术,一起认穴、认经,查看身体在通关时的反馈,有关真元探入的轻重缓急、深浅表里,我都能给他切实的现身感受。所以小楼,你认为我不能给你指点吗?” 刘小楼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终于还是道:“那……至少不是现在,五经未通,不可擅修阴阳,这是经义上说的。或许,可以等我打通第五经之后再议?” 晴姐眨了眨眼,问:“还需多久?” 刘小楼苦笑:“这哪里说得好?手厥阴经刚通了间使,正在猛攻内关,接下来还有大陵、劳宫和中冲,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两年都说不定。” 晴姐安慰道:“小楼伱别着急,静下心来,该如何便如何,修行和房中一样,越急越不得入门,就算强行入门,真元凝聚也不可持久,多半会一泄如注……” 刘小楼分辩道:“我没急!” 晴姐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的好的,小楼没急……刚巧师娘开了手厥阴经,也和你师父对炼过,你有不明之处,可在师娘身上试试,我告诉你当年你师父是怎么做的,由此可以借鉴一番……” 刘小楼无语:“怎么又师娘了?这可不算……再者,我五经未通……” 晴姐道:“没让你现在就和师娘我阴阳双修,师娘只是想助你尽快打通手厥阴经,你用手就好了,师娘也不更衣。” 说着,自顾自进了卧房,抱出一床褥子,就在廊下铺开,横躺了上去,冲刘小楼招手:“来!记得先生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你不能自个儿闭门摸索,摸索的时候也要开门才是。” 刘小楼歪着头看了看褥子上横躺的师娘……啊呸,晴姐,也觉得她说的有一定道理,或许可以试试? 他看了看还没关上的院门,招呼大白鹅:“去,关门!” 大白鹅从水池里出来,冲过去将门关上,又回到池中,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望着廊下。 刘小楼深吸一口气,趺坐在晴姐身边,手指在晴姐身体上方悬空比划了半晌,始终没下得去手。 晴姐不由笑了,轻轻抓住刘小楼的手腕,带向自己。 “手厥阴经筋起于中指,与手太阴经筋并行,结于肘内侧……经上臂内侧,结于腋下,呵呵,小楼别闹,痒痒……” “对了,分散前后挟两胁……分支进入腋内,然后,布散胸中,嗯……哼……” “……结于膈部……” “好了好了,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意思,男女有别,经脉方位也有所差别,差别不大,但毕竟是差别,修行之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不可不摸准了……” “好了,我们回到内关,你可以输入真元刺探……就这样……就这样……” “试着冲一冲穴关,哈!我的是开了的,你这样当然一冲而过……” “……不要!停!慢点……” “唔,年轻人,不可一味猛冲。你自家穴位平日是怎么冲的?怎么一到我这里就如此生猛?需要控制,体察入微,仔细感受师娘……” “对,所以先生说,少壮工夫老始成……” 晴姐虽然未入修行,但在指引的过程中,不时将三玄先生的法门和自家感受告知刘小楼,让刘小楼受益匪浅,改掉了不少冲击穴关的坏毛病,体悟到了更好的法门。 一个时辰后,晴姐在香汗淋漓中起身,刘小楼则抓紧时间,将刚才的体悟用在自己修炼中,隐隐约约觉得,真元对内关穴的冲击,似乎效果好了不少。 晴姐整理好衣裳,出门片刻,带了些熟肉和酒回来,给刘小楼放在桌上,也不打扰,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在桌上又放了一個小银锭,悄然出门,回到了头条巷口。 张妈瓜子早嗑完了,见回来的晴姐容光焕发,不由大为好奇:“你这是去哪浪了?” 晴姐抿嘴一笑,也不多言,哼着小曲进了巷子。 张妈在后叫道:“刚上夜,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你去哪?” 晴姐回了一声:“累了,收工!” 次日,晴姐捱到午饭时,先去酒楼买了一食篮吃喝,继续去见刘小楼。 刘小楼匆匆扒拉完饭菜,迫不及待问道:“记得昨天晴姐你说,我老师曾经谈论过筑、刺、通三者的结合,我想了一夜,在关穴前的刺和通都易理解,筑又是怎样的?我默诵阴阳经,经文中并没有这个字。” 晴姐笑了:“瞧你急的……来,褥子呢?” “大白!褥子!” “这鹅养得好,昨日险些杀了……” “快,晴姐躺下……筑是怎么回事?” “嗯……哈……哼……啊……呼……” “啥?” “五音,筑就是筑五音!” “哦,声音啊……” “你以为呢?好听吗?我再来一次!” 第五十五章 生意归生意 间接实践证明,哪怕没有接触的双修,阴阳术对打通经络穴位也是有所帮助的,将其中的门道运用在冲关上,不仅冲破穴位的进度加快,就连真元的转化效果也有一定提升。 在晴姐的帮助下,打通内关穴的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差不多两到三天。 于是刘小楼欣喜的进入第七穴——大陵穴的冲击,但他手上的灵石,只剩下了一块。而半个月后,最后一块也用光了,不得不结束了这次静心修炼。 晴姐再次登门时,刘小楼向她表示感谢:“晴姐,承你这段日子以来的悉心指点,无以为报,这块玉佩权作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晴姐呆了呆:“不修炼了?” 刘小楼道:“差不多也该回山了,也不知青玉宗走了没有……” 晴姐忙道:“他们没走,还在呢,你就踏实待着吧,你不是说修行进益不浅么?为何不一股作气?” 刘小楼挠了挠头:“还没走啊?三个月了吧……”又苦笑道:“那也不得不走了,灵石没了,须得出门找找机缘,挣些灵石。” 晴姐笑了:“这事儿我可一直为你想着呢!前两日有个青玉宗的外门管事去我那里吃酒,吃得多了些,张口就骂彰龙山、洞阳山和天姥山,说是因这三山之故,累得他们这些管事都挨了宗门训斥,不得不远赴千里之外奔波辛苦。我家姑娘询问缘由,那管事说,三山不肯卖他们灵酒、灵米,只好远赴外地,他被派往黔东,还不定那边的宗门卖不卖呢。” 荆湘各派,彰龙山产灵米,天姥山酿灵酒,洞阳山也酿一点灵酒,不过酿得不多,此外,其余宗门、世家、散修门派出产就很少了,连自用都不够,更不可能拿出来贩售。 刘小楼问:“这三山为何不卖给青玉宗?” 晴姐冷笑道:“他们青玉宗来湘西,自称为荆湘修行宗门剿除祸害,说三山心生嫉妒,又说什么各家修行宗门囿于地域之念,不领他们好意,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可就连我们这一行都知道,做生意不可捞过了界,你一個湘东的宗门,跑来湘西剿贼,人家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背地里下点绊子算什么?不过是拒售灵米、灵酒罢了,换成我们,早就打上门去了!” 刘小楼一挑大姆指:“晴姐见识精辟,一语中的!” 晴姐又道:“这些青玉宗的爷,不吃灵酒、灵米又能怎样?就不能活了?真是爷……算了,不说这个,就说我当时听了还在琢磨,记得以前有个恩客,是锦屏山张家的,似乎身份不低,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他,我可知道他们张家也是酿灵酒的。” 刘小楼想了想,道:“晴姐出的这个主意不错,灵酒我来想办法,快则两三日、慢则五六天就能回来,晴姐若有机会,帮我联系一下青玉宗的管事,咱们找条路子把酒卖上山去。” 晴姐当即拍板:“就这么办,多讹他几块灵石,助小楼早日打通五经!” 刘小楼的路子,自然不是锦屏山张氏,当即出门闭锁,赶往天门山坊市,卫鸿卿执掌鸿记酒楼,这不就是最大的路子? 赶到鸿记酒楼时,卫鸿卿不在,但掌柜的已经认识刘小楼,知道他是卫东家的好友,于是延引至里间落座,酒菜招呼着。 刘小楼趁机询价,那掌柜的也一并告知。 鸿记酒楼售卖三种灵酒,最普通的卢氏灵窖,一坛四十两银子,也就是当时初来乍到刘小楼自己会账时喝的那种,灵力很清淡,连刘小楼这种炼气三层的修士喝起来也不过瘾,聊作漱口而已。 高档的便是竹叶青了,也就是卫鸿卿招待他喝的那种,一坛几百两银子,或者一块灵石半坛,洞阳派锦屏山张氏酿的灵酒与其滋味相当。 最好的是天姥灵台酒,说是用天姥山灵泉水所酿,刘小楼也没见过,只是卢氏自用,向不外售。 要倒腾灵酒给青玉宗那帮大爷,卢氏灵窖拿不出手,也卖不上价,须得竹叶青才行。 但掌柜的却只肯售卖一壶,问其缘故,只说是这一批酿得少,只供天姥山自家饮用,却没有余力外售,若不是看在卫东家的面上,这一壶他都不敢拿出来卖。 果然如此!于是刘小楼不复多言,安心等候卫鸿卿。 等到夜深,酒楼快要打烊了,卫鸿卿才匆匆返回,见了刘小楼,也不觉意外,只是将闲杂人等轰了出去,低声问道:“小楼,你听说没?卢二公子不见了。” 刘小楼不动声色:“卫兄那边听说什么了?” 卫鸿卿道:“听青玉宗的人说,他曾带着两个人强闯桃源,进山之后便消失了踪迹,连摄形术都查不到。其中一个,为兄怀疑是我麾下一名管事,这管事也失了消息,还有一位就不知道了。” 刘小楼反问:“他的失踪,对卫兄是好事还是坏事?” 卫鸿卿微笑道:“当然是好事,这厮一向好给为兄找麻烦,这几个月,为兄当真省心不少。” 刘小楼道:“那不挺好吗?” 卫鸿卿道:“就是他兄长卢元浪有点麻烦,像疯狗一样,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是害了他兄弟的凶手,不过为兄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胡闹就是。倒是卢元浪把矛头又重新转向了青玉宗……” 刘小楼若有所悟:“所以伱们天姥山断了他们的灵酒灵力?” 卫鸿卿点头:“正是卢元浪的提议,也有彰龙派主动联络之故。宗老们同意断其灵酒,彰龙派也决定不卖给他们灵米,青玉宗的人吃惯了灵酒灵米,突然换了口味,他们可受不了。看他们能在湘西待多久……所以……” 刘小楼岔开话题:“所以弟这次来,正为灵酒一事,想问问卫兄,竹叶青能否卖一些给弟?” 卫鸿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想要多少?” 刘小楼道:“尽量不给卫兄添麻烦,先来四坛,如何?” 卫鸿卿道:“这段日子,原本是不对外售卖灵酒了的......这样,你每过两天来一次,每天带一坛走,我按八十两一坛折给你,但你不能说是从我这里买的。” 刘小楼喜道:“那就多谢卫兄了!” 刘小楼掏遍全部身家,将大白鹅捡来的金簪珠玉和晴姐给的那锭银子都算上,刚好凑出八十多两银子,一并折给卫鸿卿。 卫鸿卿原想替刘小楼垫上,刘小楼却坚持不许,既然折算出来够了,何必还让好兄弟垫钱呢? 抱着这坛竹叶青,刘小楼连夜赶回乌巢镇。 第五十六章 练摊 抱着一坛竹叶青,刘小楼先去了头条巷口,又来到乌巢镇的简陋坊市,看来看去,并没有多少人在这里练摊,似乎比往日还要少,且转悠的客人都没几个,不禁有些纳闷。 之前在头条巷口和自家小院都没找到晴姐,这里同样没有,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没有联络上青玉宗的管事? 刘小楼寻了处角落,将酒坛子摆在身边,坊市中练摊的只有寥寥数人,都望了过来。 有人问:“灵酒?” 刘小楼点了点头,但接下去便再无人问津了。他正寻思着,是不是找支笔来,写个“竹叶青”的牌子帖在酒坛上时,有人快步进来,在刚才问话的人耳边附语几句,那人立刻将地上的一堆珍奇山货用包袱卷了,离开此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究竟。 过了一会儿,相似的情况再次发生,练摊的人又少了一个。 刘小楼警觉起来,心说莫不是要出事?于是抱起酒坛,快步开溜,他这一动,剩下的人也全都动了起来,卷包袱的卷包袱,收背篓的收背篓,坊市中一片慌乱。 刚走出坊市,迎面就撞见了晴姐,晴姐一把拽住他就往外走:“正寻你呢,快!” 刘小楼被她拽着出了乌巢镇,问道:“怎么回事?” 晴姐道:“都去乌龙山了,谁还在这里摆摊子?这就是你弄来的灵酒?怎么只有一坛,少了点,怕是不够......” 刘小楼有点懵:“不是,晴姐......咱不能上乌龙山,人家正在封山围剿呢!” 晴姐道:“你不上山,谁来买酒?青玉宗的管事们都在乌龙山收货,你以为他们有闲工夫下山吗?镇子里的商户都上山了,山上热闹得很,偏你还跟那巷子里守着,守到猴年马月都没人去看一眼!” 刘小楼被晴姐拖上一驾牛车,就这么吱呀吱呀回到乌龙山下,只见上山、下山的人当真不少,果然是热闹得很。 “坊市开在何处?”刘小楼问着,将斗笠戴上。 “在鬼梦崖。”晴姐回道:“以前住着的是個姓卫的小仙师,也和你一般俊,小楼认识么?不过卫小仙师应该是离开乌龙山了。” 这是要真上山,真的深入腹地啊? 舍了牛车开始爬山,到得鬼梦崖下,刘小楼又不由有些紧张,再次回忆自己和青玉宗之间有没有什么交集,有没有什么人能指认自己,想着想着,猛然想起还有一个执事认得自己,当时在星德山时,自己还塞过他银子,当下又停了脚步。 “走啊?”晴姐催促。 刘小楼拉着晴姐往旁边林密处一钻,晴姐噗嗤笑了:“这么心急?伱不是说等打通五经么?” 刘小楼小声道:“想办法问问,他们青玉宗有个巡访执事,叫侯胜的家伙,在不在咱们乌龙山。” 晴姐问:“你认得他?要找他?” 刘小楼道:“青玉宗只有他认得我,如果他在上面,我就不好过去了。或者晴姐你上去帮我把酒卖了?” 晴姐摇头:“算了吧,你们修行中人法术太多,我什么都不懂,一不留神就要上当,酒被人家掉包了都说不清......我去帮你打听。” 刘小楼在密林中等了小半个时辰,晴姐就回来了:“那个姓侯的没来,说是被派到北地办事去了。” 这回刘小楼放心了,继续扛着酒坛子上山,还没到鬼梦崖,就听崖上一片喧闹,于是将斗笠前端往下压了压,尽量遮住脸。 上得鬼梦崖,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崖上三亩多地,此刻聚集了上百人之多,到处都是摆摊的商户和修士,青玉宗各门各支各家的弟子、执事、仆役等等,在几十处地摊里穿来穿去,挑选查看着各色货物。 之前在乌巢镇坊市中提前离开的几人,此刻也在这里,他们来得晚,所以摊子也摆在最外面,正和人讨价还价,嗓门还挺大。 正看得眼花缭乱间,有人从身边经过,发现刘小楼身形有点眼熟,矮着身子看了看斗笠下刘小楼那张脸,顿时笑了,一巴掌将他的斗笠掀开:“小楼!” 刘小楼被骇了一跳,慌忙将斗笠重新扶正,再看那人,竟是谭八掌。 “谭兄......” “哈哈,小楼也来了,正想找你呢......斗笠不要戴了,没必要,戴着反而显眼......哟,晴姐,看上我们小楼了?扯这么紧?哈哈......” “啐!你个谭王八,回头让叶子好好收拾你!小楼......我就在那边,有事就言语一声......” 晴姐放开刘小楼,去了鬼梦崖西侧的几棵大树下,刘小楼居然在那树下看见了张妈,正拉着一个青玉宗的管事耳语着什么。 刘小楼也是无语了,生意都做到鬼梦崖上了吗? 谭八掌拉着刘小楼从各处摊位前穿过,刘小楼看见了古丈山七英,他们的摊位最大,卖的是灵米,就是盛米的米缸、放秤的案几有点不对劲,这些玩意看着很是眼熟,只是漆色换了。 刘小楼还看见了龙山散人和零陵客,龙山散人摊子前堆的是些灵药,零陵客卖的是蜂巢。 还有玉女洞的黄叶仙、五子峰的麻家兄弟、飞虎洞的蒋飞虎、石花谷的张石花、葫芦口的老胡蠹...... 这是乌龙山的同道们都回来了吗? 茫然间被谭八掌拉进鬼梦崖石洞,这石洞却被左高峰占据了,他在这里贩售他半亩峡的各种特产,洞口有个大陶瓮,里面养着的十多尾肥鱼,却是谭八掌从龙马瀑下捕来的鲜鱼。 左高峰哈哈笑着道:“这是小楼准备贩售的酒么?是灵酒不是?如果是的话你就可以发一笔小财了,青玉宗酒鬼可不少,灵酒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在左高峰和谭八掌的安排下,刘小楼浑浑噩噩的在石洞口放下酒坛,“竹叶青”的木牌子也立了起来。 还没坐定呢,就有青玉宗管事见到了牌子,立刻冲了过来:“真竹叶青?天门坊市的竹叶青?” 刘小楼拍开封泥,一股灵香飘散开来。 那管事二话不说,重新将封纸盖上去,道:“说个价,这坛我要了。” 第五十七章 做样子的悬赏 这坛竹叶青的最后的成交价是一百六十八两银子。 严格来说,这个价格还是不错的,高出天门山坊市正常售价的六成,而对刘小楼来说,则是翻了一倍。他原本还试探着讹一笔,想要一坛竹叶青换一块灵石,人家管事的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看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改口收了银子。 酒卖出后,刘小楼挠了挠头,有点不可置信道:“他就这么买了?也不问问酒是哪里来的?” 左高峰笑道:“他们不愿问,问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刘小楼若有所思:“这么说,咱们堂而皇之的回山,是真的没什么危险。” 左高峰道:“危险当然也有,却不大,你看,这不就来了……” 说话间,有几个青玉宗的仆役各举一块木牌上崖巡弋,木牌上都绘着画像。 “悬赏乌龙山贼匪,提供线索者,赏灵石五块!”监押的青玉宗执事走在队前,高声宣扬。 刘小楼好奇的看着这队人来到石洞前,将画像一一举过头顶,向自己几人展示,定睛看时,并不认识,再看画像旁标注的名字,心头顿时一跳。 “匪首王氏……” “匪佐戴升高……” “悍匪左高峰……” 青玉宗执事问道:“见过这几位么?” 左高峰和谭八掌同时摇头:“没见过。” 那执事又看向刘小楼,刘小楼看了看左高峰,这么一看,其实画像还是有三分相像的,于是也连忙摇头:“没见过。” 那执事又带队继续往另一边走,刘小楼低声道:“峡主,你被人记下了?” 左高峰微笑:“由他们去,画功太差,抓不到人只能怨他们自己。” 谭八掌抱怨道:“居然没有谭某……是谭某不够凶悍么?” 刘小楼看着鬼梦崖上的繁华,叹了口气:“说出去谁信?” 他也不想耽搁,告诉左高峰和谭八掌:“弟去天门山买酒了,过两日就回来。” 揣着银子下了山,直扑天门坊市鸿记酒楼,点了酒菜填饱肚子后,掌柜的送进来一坛竹叶青:“东家吩咐过,刘公子再来时,可饮此酒,但每日最多一坛,不可多饮。” 刘小楼取了酒离开,至杨柳湾萍姑那座宅院里藏好,就在这里歇息一晚。这宅子可称凶宅,但行凶者入住,却没什么害怕担忧的,睡起来照样香甜。 次日故技重施,在鸿记酒楼继续点菜饮酒,抱走第二坛竹叶青。至此,一百六十两银子换成两坛竹叶青,剩下的八两折算了菜钱。 当天夜里,刘小楼扛着两坛灵酒赶回乌龙山鬼梦崖,到的时候是寅时末,坊市未开,崖上甚是冷清,只有左高峰、谭八掌宿于洞中。 随着天光大亮,各家商户又陆续上得鬼梦崖,甚至就连乾竹岭下的村民都挑着担子、背着篓子上来了,他们售卖的虽然不是珍奇山货灵物,但那些糖果、糕饼之类的东西,甚至现熬的汤粥等等,为鬼梦崖增添了许多烟火气息,倒也吸引了不少青玉宗的仆役婢女前去光顾。 田伯也摆了个小摊子,将自家房梁上的十几条腊肉都带了来,铺开了售卖,和刘小楼对视一眼,各自会心一笑。 之前买酒的青玉宗管事也溜达着上来了,见了刘小楼身边的两坛竹叶青,顿时笑了:“这回弄了两坛?” 刘小楼终于有勇气开口索要灵石了:“可不容易,在下跑断了腿才勉强搜罗来。您上回说......” 那管事二话不说,掏出一块灵石:“一块灵石两坛!” 刘小楼不答应:“竹叶青的价格,三個月前的确是一块灵石两坛,但如今是什么价,您也知道,何况在下跑断了腿,专门挑到山上来......” 那管事的又摆出看傻子的神情,这回刘小楼已经适应了,道:“在下也不乱叫价,一块灵石两坛竹叶青,这个价格肯定不行,在下没有任何赚头。灵石不用再添,但您再添一百六十两。” 那管事道:“按照上次的价,一百六十两买你一坛竹叶青,等于剩下一坛我支付一块灵石,当我傻么?” 刘小楼道:“酒越来越不好搞了,这个您知道的。” 那管事道:“等我们青玉宗回了洞庭,这灵酒自然也就容易搞到了,这个你也应该知道。” 刘小楼算了算,无奈道:“那我还是收银子吧。”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百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灵石和银子的兑换,本就没有特定之规,就看所需所求。目前为止,收银子更划算一些,因为他可以用银子买到更多的竹叶青。当然,什么时候换成灵石,时机也要拿捏稳妥,现在也就是趁着青玉宗和天姥山两家闹矛盾,自己才能从中偷吃一口,不然时机一过,他储存的大笔银子就是风险,兑换的灵石反而不多。 那管事也很满意,因为他能交差了,不用跑到数百里外的别家宗门去折腾,于是向刘小楼道:“本人姓侯,你可以叫我侯管事,以后再运来灵酒,都给我留着,不许卖给旁人,明白么?若有人强买,你就报我的名。” 刘小楼小心翼翼问:“听说贵宗有位巡访执事,也姓侯,不知......” 侯管事笑了:“哦?伱听说过我兄长?没错,是我兄长,我亲兄长。” 刘小楼拱手:“久仰,久仰!” 侯管事让带来的仆役把两坛竹叶青挑走,背着手溜达去了,刘小楼看见他来到田伯摊位前,花银子买了两条腊肉,还舔了舔手指头上触摸到的油渍,咂摸咂摸舌头,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腊肉也挂在仆役挑着的扁担上。 侯管事兄弟俩都是有修行的,属于内门的执事、管事,和外门那些执事、管事不可同日耳语,刘小楼便在远处吊着,看他采购的风格,发现他买的基本上都是各种肉。 喜欢吃肉? 有了银子,刘小楼继续跑腿生涯,远赴近二百里外的天门山坊市,继续搬运竹叶青。他在鸿记酒楼泡了四天,搞到手四坛竹叶青,用扁担挑了,连夜返回乌龙山。 第五十八章 牛马鹿初试云雨阵 左高峰和谭八掌见刘小楼这回搞到手四坛竹叶青,甚是惊异。他们也曾打过倒腾灵酒的主意,但拿不到那么多货,如今天门坊市几乎买不到灵酒,想找卫鸿卿看看有没有门路,却连卫鸿卿都见不到。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卫鸿卿已经是鸿记酒楼的新任东家。 看来卫兄待人还是内外有别的嘛,刘小楼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不好把卫鸿卿的事说出来,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收这些酒很辛苦,挨家挨户跑来的,纯粹是个辛苦活,挣的是份跑腿钱。 如此,左高峰和谭八掌也才没有深究。为了这四坛酒,刘小楼下山忙活了整整六天,这可真是实打实的挣跑腿钱。 侯管事对四坛酒很满意,当场就收了,刘小楼拿到六十两金子。但他也提出,下回直接用灵石购买,因为他手上也没那么多金银了——算下来,他前后支付给刘小楼的金银差不多折银千两。 刘小楼不敢耽搁,青玉宗和湘西诸宗门之间不可能长期闹纠纷,时间窗口有多久谁也不知道,绝不是偷懒的时候,能多跑一趟是一趟。 六十两金子当值六百六、七十两现银,可以买到八坛竹叶青,但鸿记酒楼只能一天出一坛给他,而且还要见人才给,所以只能苦等。 等候的这些日子,刘小楼也不是无所事事,他琢磨着怎生想个法子,和侯管事套套近乎。但说实话两人不熟,唯一知道的,就是侯管事喜欢买肉。 于是刘小楼逛遍了天门坊市,想看看能不能买点。但天门坊市卖的珍品肉类,都贵得离谱,比如最低档次的黑山灵猪仔,一头需要三块灵石,要么就是北地天性峰的七尾雁,这是高端的,一只就是二十块灵石,于刘小楼而言,真送不起。 他干脆往返于武陵山和天门坊市之间,白天进山搜寻猎物,晚上到鸿记酒楼吃饭拿酒。 一连去了两天,都没什么收获,直到第三次再去,才看到一只少见的绿羽雉鸡。这只绿羽雉鸡行动极为灵活,感知也很敏锐,以刘小楼的眼光看,其打斗能力几乎不下于大白鹅,虽说谈不上正品的灵禽,但比较罕见,作为礼物送给侯管事也算合适。 不管肉好不好吃,至少吃个新鲜! 于是追踪了两個多时辰,终于将绿羽雉鸡拿下。 一看天色将至傍晚,刘小楼赶紧往回走,谁知路上忽然遇到了剪径的劫匪。 劫匪共有三人,皆戴斗笠、蒙黑巾,自掩蔽处围了出来,将刘小楼截下。 刘小楼第一反应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三位会不会是乌龙山自家同道?乌龙山散修上百,自己刚出道没多久,多一半都不认识,误会了难免,于是自报家门:“在下乌龙山......” 话没说完,三名劫匪已经动手了,各抽法器砍杀上来,为首的恶狠狠道:“管你是哪里的,今日就埋在这里吧!” 不讲规矩啊! 刘小楼无奈应战,这一动上手,便觉吃力万分。对方三人修为也不算高,却稳稳压他一头,大致在炼气四层、五层的样子,唯一的问题在于出手不够狠辣,单此一点,便知不是乌龙山同道。 虽然对方出手不狠,但刘小楼修为却低,三玄剑法没什么太大威力,施展起来可谓平平无奇,招架了不几合便险象环生。若是放在去年,他恐怕就要栽在这里了,三玄门从此绝后,但今时今日,却多了分保命的手段。 匆忙间将腰上的阵盘玉珏摘下来,往地上一丢,心念与阵盘感应,临渊玄石阵立时触发。 这是刘小楼头一回以阵法应敌,虽说当日也曾请星德君帮助验证阵法威力,但和实战毕竟不同,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三名劫匪眼前陡然一变,如置身于大户豪门家的庭院之中,出现在池边的亭子里。 “幻阵!”为首者当即叫道:“二位兄弟,探阵!” 幻阵,说白了就是障眼法,让入阵者产生幻觉,实际伤害效果并不明显,只需打穿阵眼,便能从幻阵中轻易破阵而出,至于哪里是阵眼,这就看入阵者的认知水平了。 当然,就算不认得阵眼,如果实力比阵法主人高出太多,也可以凭借超卓的修为强行破阵,照样能脱身。 另外两人答应着,立刻开始探索庭院各处。 为首者飞出法器长枪,以真元灌注其中,飞掷庭院各处,试探阵法虚实;另外两人则在庭院中游走,无论怎么走,都始终走不脱庭院的范围,走不出那道看上去并不高的白墙。 三名劫匪显然不懂阵法,自然找不到阵眼的所在,但以蛮力破之的道理,大家都懂,虽然一时间找不到阵眼所在,却并不慌乱。 他们早就在刘小楼身后跟踪多时,对他的修为层次作出了大致判断——不超过炼气四层。如此低的修为,也支撑不了太过高深的阵法,怕什么呢? 长枪如龙,先打所在亭子,然后打鱼池,再打柳树,接着打石桥,然后是厢房,电光四射,威势赫赫。都打了一遍之后,感觉几处皆非阵眼,于是暂时停手,凝神思索。 “子马、子鹿,可有异样?”为首的劫匪一边注目于庭院各处,一边大声询问。 “二位兄弟?” “子马?子鹿?” 连问数声,皆无人应答,为首的劫匪顿时大生疑窦,他刚才明明看见两位兄弟先后进了厢房之中,怎么没回应了? 他大为不安,立刻持枪跃出池亭,全副戒备去往鱼池对面的厢房。 靠近厢房时,只觉天色渐渐昏暗,不过几步的距离,便由白昼转为了黑夜。顿了顿脚步,匪首发现天光的变换对自己并无影响,于是伸手去推房门,房门吱呀呀开了...... 匪首顿时一怔,两位兄弟各自坐在绣墩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厅堂的尽头,脸色赤红,双手紧紧攥着……嗯…… “子马!子鹿!” 这两兄弟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旧目红耳赤,身体微微弓起,在跟自己较劲。 匪首大奇,忍不住探头向厢房内张望,这一望,他也呆住了。 然后,厢房中多了一个绣墩,绣墩上多了一个人,三兄弟津津有味的看着厢房尽头的那张硕大的床榻,身子不时弓起,好像三只大虾米...... 第五十九章 熟人巡山 三名劫匪端坐于山径小道上,各自摆着诡异的坐姿,屁股虚空而坐,下面却没有任何可坐的东西,他们的目光望着东边某个方向,各自面红耳尺,有的吐着舌头,有的流着哈喇子,不时挺一挺腰身...... 刘小楼就在他们丈许开外闭目趺坐,手中掐着法诀,全身贯注维持着阵法的运行。他额上、鼻尖处不停的渗出细密的汗珠,正在全力输出真元,虽与三名劫匪相距极近,却再也腾不出一丝余力向他们出招。 心念电闪间,刘小楼想起当日自己落入阵中时,自崖壁间不时刺出的长剑,这一刻他才领悟,当日操控法阵的西山居士,修为比自己高出太多。 不知自己需要再上几个层次,才能如西山居士一般向阵中刺出杀招? 僵持了也不知多久,又有一人出现在山径上,见到如此场景,不由愕然:“小楼?” 刘小楼微微分神,睁眼看去,来者却是戴升高,他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顿时松懈下来,真元无以为继,阵盘呜咽一声飞回掌中。 幻阵消散,三名劫匪眼前的一切消失,各自惊醒,尽数跳脚! “阵破了!动手!” “啊......怎么就破了......” “就差最后一件小衣了......” “黄家兄弟!子牛、子马、子鹿......你们这是做甚?” 戴升高上前扯住他们三兄弟,一番询问,这才搞明白,当即哭笑不得。 原来这三名劫匪是黄氏三兄弟,是鄂州散修,因闯了大祸,招惹了本地宗门,不得已远遁荆湘,正无着落之际,遇到了戴升高。当时正是戴升高大发英雄帖的时候,黄氏兄弟便接了帖,参与了攻打洞庭周氏的英雄大会。之后,便一直跟在戴升高身边厮混。 数月以来,为躲避青玉宗的搜拿,他们一直藏在武陵山中,偶尔劫个道,以养家糊口。 果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刘小楼道:“前辈暂时不要抛头露面的好,青玉宗一直在搜拿前辈,哪怕是在乌龙山上,也画影图形,每日都在悬赏。说实话,青玉宗那画像还是有三分神似的,我们这些小喽啰无所谓,前辈却是青玉宗捉拿的重要人物,仅在王老大之后,须当小心在意。等过了风头,青玉宗收手撤回洞庭再说。” 戴升高叹道:“往年也不是没被画影图形过,但如今年这般长久,还是头一次,其实青玉宗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这么瞎搞,也是有缘故的,非只为了我等。” 刘小楼道:“我也听说了只言片语,说是青玉宗和湘西诸宗门间闹了些不快。” 戴升高点头道:“不只是闹了不快那么简单,王老大的消息,让我们小心在意,青玉宗有称雄荆湘之意,此番占据乌龙山,是为试探各方。” 刘小楼恍然:“原来如此......青玉宗会不会和咱们彰龙派打起来?彰龙派斗得过青玉宗么?” 戴升高道:“彰龙派是斗不过青玉宗的,就是不知洞阳派和天姥山会不会出手相助了。” 刘小楼道:“天姥山和洞阳派已经断了对青玉宗的供应,青玉宗不得不在咱们乌龙山开坊,搜购各类货物。”于是将乌龙山上的坊市告知戴升高。 戴升高失笑:“青玉宗竟然不知,要搜寻的贼寇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买卖?” 刘小楼挠头道:“或许人家知道,当做不知道,否则就没人给他们送东西上山了。我今日到武陵山里,也是为了给他们找新鲜的肉食,这不是,刚打了只少见的绿羽雉鸡,就被这三位兄弟盯上了。” 黄氏兄弟凑了过来,大哥黄子牛道:“小楼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神通,佩服佩服。” 黄子马问:“小楼兄弟,能否再将幻阵摆一摆,还没看完呢。” 黄子鹿满脸期盼:“衣裳还没脱完呢,就给我等兄弟看这個?不行,忍不了,忍不了!” 戴升高好奇:“小楼你何时有了阵盘?” 所谓不打不相识,黄氏兄弟都是性情中人,刘小楼和他们聊了几句,便打成一片。但天色已晚,真元耗竭,实在没办法给他们摆阵看戏,于是约好将来相见之日,让他们兄弟看个痛快,这才脱身出来,赶回天门山坊市取酒。 这一轮八坛酒足足让刘小楼等了八天,挑着扁担赶回乌龙山时,鬼梦崖上更热闹了,连十里八乡之外都有人挑着东西上来售卖,摊子从崖洞前一直延伸到半山崖下。 刘小楼好不容易挑着酒坛子挤到崖洞口,刚放下,一眼就瞟见了青玉宗那位熟人,不是收酒的侯管事,是当初在星德山遇到的那个巡访诸山的侯执事。 他怎么来了? 刘小楼当即后背就是一身冷汗,连忙转过头去躲回石洞里,偷眼观瞧着侯执事在各家摊位前穿梭,背着双手,视线并不在货物上,而是不停的瞟人。 眼看着这位侯执事一路瞟来瞟去,瞟到了石洞前,刘小楼向左高峰和谭八掌打了个招呼,扭身就进了石洞深处躲避。 左高峰在他身后问道:“进去做甚?” 刘小楼不想搭话:“肚子疼!” 谭八掌惊愕:“你想进去拉屎?” 刘小楼不想理他:“肚子疼,睡一会儿不行?别问了!”径直躲了进去。 谭八掌望向左高峰:“左兄,他想在咱们歇宿的地方拉屎,你能忍?” 左高峰解释道:“他说他想睡一会儿。” 谭八掌不接受这个解释:“肚子疼能睡着?再说他一个修炼之人,又没有受伤,好端端怎么会肚子疼?分明就是想拉屎?” “谁想拉屎?”侯执事来到石洞口,左右瞄了瞄争执的二人。 谭八掌顺口道:“有人在洞里拉屎......” 左高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贵客面生得紧,也是青玉宗的高士么?” 侯执事面色一滞,下意识在鼻子前挥动衣袖,几步就从洞口迈过,十分嫌弃的去了别家摊位。 左高峰抱怨道:“八掌,你看你张嘴就来,人家还没看咱们货呢,被伱熏走了吧?” 谭八掌分辩道:“明明是被小楼熏走的。” 刘小楼从他们身后探出头来:“走了?” 这二位骇了一跳:“你拉那么快?” 刘小楼松了口气,又猛然冲外边挥手,却是见到了收酒的侯管事,想把侯管事招过来,尽快把酒卖了。 第六十章 张网 侯管事很是爽快,当场就将八坛灵酒竹叶青都包了下来,嘴里还在抱怨为何刘小楼这次耽搁那么久,说是宗门上层弟子们都断酒好几天了。 这回他主动提出用灵石付账,因为身上已经没有现银了。刘小楼又瞟了一眼正在下山的侯执事,只觉头皮一凉,赶紧答应了。 青玉宗唯一认得自己的侯执事来了,自己这生意还能继续做下去吗?刘小楼心里没底。因此,先把灵石拿到手再说。 一块灵石两坛竹叶青,这是平时的价,此刻当然不会如此。眼前的八坛竹叶青,侯管事一共给了六块灵石,对此,刘小楼也没有再讨价还价。短短大半个月时间,以最初的七、八十两银子为本,翻到现在的六块灵石,他很知足,同时他也担心和侯管事为了价钱扯来扯去的工夫,侯管事的兄长侯执事再转回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趁着侯管事吩咐仆役把酒挑走的工夫,刘小楼将雉鸡送上,侯管事果然很喜欢,惊喜的拎着雉鸡反复打量:“没见过这种野味,哪里打来的?好吃么?” 刘小楼陪笑道:“路过武陵山时,正好撞见,便打来给管事的尝尝鲜。这畜生倒是机敏得很,有几分灵性,在下追了两天工夫,这才将其拿下。” 听了“灵性”两个字,侯管事更高兴了,连连称赞,简直爱不释手,两个仆役过来接雉鸡,都被他一巴掌打开了。 趁着他高兴,刘小楼试着问了一句:“刚才有位姓侯的执事在这里看货,便是管事您的兄长吧?” 侯管事笑道:“你说他啊,就是他。他不管采购货物,就是闲逛来的。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来了,说是宗老召集他们几個连夜赶来的。这只雉鸡叫什么名?啊,就用你说的名,绿羽雉鸡,今晚就吃它了,给我家兄长接风。” 说着,掏出个手串,全是金珠子,估摸着也有三、四两重,抛给刘小楼:“赏你了!” 侯管事走后,刘小楼陷入一阵沉思之中,忽然向身边的左高峰、谭八掌道:“这位侯管事的兄长,是青玉宗的巡访执事,专司巡查诸山,缉拿盗匪......” 谭八掌问:“你也想巴结他兄长?” 左高峰却悚然动容:“要出事!” 谭八掌还没闹明白:“啥?” 左高峰一边收拾自家贩卖的特产,一边解释:“快走!没听侯管事说吗?他兄长是被青玉宗长老连夜召集上山的,连夜!他们几个巡访执事都被召集上山了!” 这下子连谭八掌都若有所悟了:“是啊,这是来做甚?” 左高峰道:“甭管来做甚,总之有了苗头,咱就暂避一时,青玉宗出手虽然大方,却没必要冒险。” 刘小楼又道:“侯管事他兄长我认得,刚才在这里看似闲逛,实则一个劲往人脸上瞟,他不是看货,是在看人!” 左高峰已经收拾利索,两个大竹筐挑在扁担上,探头四下张望一番,见鬼梦崖前依旧热闹,似乎暂时没什么变化,于是道:“咱们挨个走,别张扬。小楼,你先走。” 刘小楼道:“左峡主、谭兄你们先走,我去知会龙山散人他们。” 谭八掌道:“我陪着小楼,左兄先走吧。” 左高峰叹了口气:“小楼如此义气,咱也不能没心没肺,索性一个一个知会过去,让道友们一个一个撤离。” 事不宜迟,刘小楼先踱到龙山散人跟前,附耳低语:“散人,情况不对,先暂避几日。” 龙山散人怔了怔,不再多言,麻利收摊,晃晃悠悠下了鬼梦崖。 接着是零陵客,这厮蹿得贼快,连两个没卖出去的大蜂巢也不要了,起身就跑,引得他摊位边的几个人都莫名张望,不知他为何如此。刘小楼也气得无语,暗道卫兄所言的确不错,这厮当真不是个东西,下回谁再管他谁是孙子! 然后是玉女洞的黄叶仙、五子峰的麻家兄弟、飞虎洞的蒋飞虎、石花谷的张石花、葫芦口的老胡蠹,这些人和刘小楼其实并不是特别熟,但看在都是乌龙山同道的份上,刘小楼还是挨个知会了过去,差不多每隔一盏茶工夫便知会一人。 大伙儿都是道友,对危险的感知之敏锐,早就刻在骨子里了,不消刘小楼解释,该走便走,却也没像零陵客那般不堪,一个个离开得镇定自若。 古丈山七英人数多、声势大,刘小楼便没有知会他们,叮嘱了晴姐几句,让晴姐最后再告知他们。 自己这边的人知会完了,刘小楼向谭八掌和左高峰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当先下山,离开时回头望去,鬼梦崖上热闹依旧,对于近两百个摊位的临时坊市来说,少了这几十个摊位并不乍眼。 下山之后,刘小楼便守在田伯家等候,时不时便见一位乌龙山道友匆匆离开,到得午后,连古丈林七英都下来了,他们肩抗背挑,动静果然不小。 左高峰和谭八掌却没从这条山路下来,他们应该是走的别的山道,但无疑是离开了的,因为刘小楼叮嘱过晴姐,等他们两人离开之后再知会古丈林七英。 至此,刘小楼终于放心了,就算青玉宗突然翻脸,抓的也是外地散修,和乌龙山无关。 他脚步轻快,沿着乌巢河岸返回乌巢镇,回到自家僻居的小院,踏踏实实继续修炼。 依旧是手厥阴经第七穴——大陵穴,大半个月前冲到一半便没了灵石,如今手握六块灵石,便接着冲击。 到得夜深时,院门忽然“砰砰”敲响,刘小楼一听敲门声,便知是谁。 打开门后,晴姐闪身而入,还万分紧张的看了看门外,又将门关上。她满头都是汗珠子,胸脯一起一伏,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怎么了晴姐?” “呼......出事了......” “别慌,慢慢来......” “我没慌,我就是累的,一路跑着......小楼伱不知道,日头一落山,鬼梦崖就被围了......呼.......青玉宗来了上百人,全都抓了,然后甄别,我们这些没修行的都放了,剩下的......” “怎么样?” “还不知道呢,总之......很凶!” 第六十一章 征调 被青玉宗一网成擒的都是些什么人?刘小楼多少知道些,无非是湘西周围闻风而来的各地散修罢了,乌龙山的同道们基本都不在其内。 其中也不乏个别世家子弟,想要趁机占青玉宗的便宜,结果连人带货折了进去。当然,他们背靠彰龙派、洞阳派、天姥山卢氏,倒是不需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但刘小楼估摸着,他们那些财货被退赔的可能性较小。 当真好悬,想到这里,刘小楼就忍不住一阵后怕。乌龙山同道们若是陷入青玉宗之手,哪怕不翻以前的旧账,单凭劫掠洞庭周氏庄园一案,恐怕就要掉很多脑袋。 之后几天,晴姐陆续传回消息,青玉宗这一网捕拿了七、八十名修士,全都拘押在鬼梦崖的石洞中,青玉宗在石洞前钉了厚木门,不放他们出来半步。 一想到那座不大的石洞塞进七、八十人,连睡带拉好几天,刘小楼顿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日子可怎么过? 到了第五天的夜里,刘小楼正在修行,忽然被院外的动静惊醒,隔着门缝看出去,却是一群修士将对面的宅子踹开,一窝蜂涌了进去。 偷眼观瞧,其中一人却有几分脸熟,似乎是鹅羊山藏氏的供奉,自己去年在鹅羊山收割灵田时,他成天抱着柄长剑溜达来溜达去。 正惊疑间,刚才闯进对面宅子的人又打着火把来到自己门前,举手拍门,打得木门一阵晃荡。 “开门开门!” “快开门!不开门就闯了啊!” “你们几个翻墙进去......里面有人,主人家若是逃跑就抓回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藏氏是刘小楼的主家,每年的秋收时节,自己师徒都要上鹅羊山讨生活,而藏氏所属的彰龙派,其实也是湘西诸多散修的隐形保护者,刘小楼想了想,应该没有专门过来抓捕自己的理由,于是赶紧把门打开:“来了来了,这大半夜的,各位......” 门开后,对方倒也没有硬闯,为首的道:“我们是彰龙派的......” 刘小楼眼熟的那位供奉就在他身边,立刻补充:“彰龙派藏氏,鹅羊山的,这是我家老爷......咦?你是......老爷,这是刘小楼,乌龙山的,去年收割良田时,来咱们鹅羊山帮工。” 刘小楼真没想到这位供奉能认出自己,敢情他成天无所事事的跟田里转悠,还真不是瞎转的? “见过藏老爷,您是咱们湘西的大善人,多谢您的关照,晚辈给您见礼!” 这位藏老爷大名藏百里,传言是炼气大圆满高手,刘小楼可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抱拳。 藏百里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咱们湘西散修......你怎么在此?” 刘小楼苦笑:“还不是青玉宗......其实晚辈当真冤枉,周氏庄园那件事,晚辈就没有参与过,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办法,只好暂避于此。” 藏百里肃然道:“说得不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湘西毕竟是湘西人的湘西,青玉宗远在湘东,忽然跑来咱们湘西,鸠占鹊巢,竟然赖着不走,当真欺人太甚!今日,我湘西修士奋起,便是要寻他青玉宗讨个公道,不仅是我等彰龙派,湘南洞阳派、湘中天姥山诸多同道一样义愤填膺,纷纷相助,就是要为你们夺回家园!” 刘小楼大为振奋,击掌赞道:“我等散修,苦青玉宗久矣,藏老爷愿为我等出头,我等感激涕零!” 藏百里连忙摆手:“非是我出头,我藏氏也是托庇于彰龙门下,是彰龙山为你们出头。” 刘小楼依旧击掌:“总是会念着藏老爷的好处!” 藏百里问:“对面是谁家的宅子?我等大举前来,准备驻于乌巢镇,须得借住些时日。” 刘小楼忙道:“对面宅子主家常年不在,院子也大,藏老爷只管住着就是。” 藏百里点了点头,看向身边供奉,那供奉自怀中摸出块木牌,一把塞进刘小楼手中。 刘小楼不明所以,低头看去,木牌正面写着“调”字,背面写着“彰龙”二字,脸上顿时变色。 这玩意儿是彰龙派的征调令,五年前彰龙派和庚桑洞争斗,便发过此令,老师三玄先生就接到过,和庚桑洞修士争斗月余方止,其间辛苦卖力,完全没有任何酬劳,老师腿上还中了剑伤。 那供奉道:“你是乌龙山出身,此番夺回家园,尔等更当不畏强敌,奋勇争先!伱先归在藏氏门下,听老爷号令就是。” 刘小楼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藏百里呵呵一笑,以示鼓励,然后往他这院子里看了看,见果然十分窄小,便带队回了对面的大院子。 关上门,刘小楼忽然感到一阵无力,靠在门上定了定神,暗自思量,是跑还是不跑? 青玉宗无疑在荆湘大地是稳坐头一把交椅的,若是单打独斗,彰龙派也好、洞阳派也罢,包括天姥山等等,都不是对手。但三家联盟合斗青玉宗,青玉宗不可能斗得过。 如果听从调令,大战之时能否苟活下来?这种等级的大战,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但他见过青玉宗显化出来的山神,一想到那尊山神俯视众生的神威,就感到头皮发麻。 如果逃走,当然可以避过大战,但从此以后就没法再跟湘西混下去了,远离这方熟悉的山水、熟悉的朋友,成为一名流浪修士,如无根的浮萍般漂泊,他同样不敢想象。浪迹天涯是那么容易的么? 何况,三派斗一派,本就是场必胜之战,自己的逃走似乎很是不值。 想了一夜,刘小楼决定还是先出门看看情况,哪怕真要逃走,也得看好后路才是。 他对乌巢镇是很熟悉的,镇子本身不大,一条主街,七八条巷子,南临乌巢河,北靠乌龙山东脉,东边是平缓一些的丘陵,所以要逃的话,要么跳河、要么钻山。但他在镇子上一逛,便发现自己基本可以打消这個念头了。 镇子里已经涌进来不知多少修士,全是彰龙派的,除了彰龙山主山之外,包括鹅羊山藏氏之内的十多家世家、小派都倾巢而来。此刻的乌巢镇已经被彰龙派完全封锁,各处出口都设了关卡,不仅防外,同样防内,如果不是有征调令牌在手,他此刻怕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刘小楼无奈的回到小院,抓紧时间修行,指望着尽快将大陵穴打通。 多破一处穴道,多存一分真元,搏命之时也是好的。 第六十二章 彰龙派 这几日,刘小楼每天都抽空上街走走,看看风色,但彰龙派对乌巢镇的掌控甚严,找不到出逃的安全路线。 他也去了头条巷口,张妈和晴姐已经被赶回巷子里了,彰龙派有人看守巷口,不允许她们继续营生,甚至不许她们出门,也不许外人进去,说是防止军心动摇,刘小楼便失去了这条眼线。 但他大致也摸清楚了状况,彰龙派将乌巢镇作为驻扎地,掌门亲身前来,五位长老来了四个,内门弟子来了十二个,其余执事、外门弟子、管事、附从世家、散修门派等等,总计两百余名修士,更有数百年轻力壮的家丁、仆役等等,声势当真不小。 作为彰龙派重要分支的鹅羊山藏氏,也由家主藏百里领头,族中修士、供奉十二人,家丁仆役二十余人,可谓倾巢而出,将刘小楼宅子周围两座宅院都征用了。 除了眼熟的那位金供奉,连收灵米的账房也跟了过来,为藏氏打点供应之事。对面院子里每日饭时便传来灵米、灵酒、灵肉之香,让刘小楼馋得不行。他有一次忍不住,趁着饭点主动登门,请教有没有可以效劳之处,却被那供奉的轻飘飘一句“等候军令”,便轻易打发了。 这一天,他做完功课,打算出门再看看风色,院门却被敲得山响。 打开一看,却是那位金供奉,只见他从身后拽出一位,推了进来,向刘小楼道:“这位道友也是乌龙山的,你看认不认识......他就安排住你这里了。” 金供奉说完就走,现在正是饭点,要赶回对面院子吃饭,只留下刘小楼和那人面面相觑。 “我说,谭兄怎么来了?”刘小楼很是诧异。 被征调的自然是好朋友谭八掌,他抱着脑袋蜷到椅子上,痛苦道:“原本躲在大山里的,待得烦闷,就生了心思,想来镇上逛逛,去头条巷和绿珠见个面,谁知刚到镇口就被堵下来了,直接给我塞了牌子......” 刘小楼很是无语:“都什么时候了?大战一触即发,三派斗一宗,我是被堵在镇子里没办法出逃,谭兄却自投罗网,真是......管不住裤裆啊......绿珠我也见过的,没那么勾人吧?” 谭八掌不同意:“绿珠当然好,相当勾人......” 刘小楼道:“绿珠嘛,说实话偏肥了些,长相不如柳荷,身段不如叶子。” 谭八掌反驳:“胸大啊,刘老弟你想想,那两团糊在脸上......”说着,他闭上眼睛,仰面冲天,一脸的享受,深深叹息一声:“啊......” 刘小楼摇了摇头:“個人偏好不同,随你吧。” 谭八掌问:“刘老弟喜欢谁?” 刘小楼想了想,道:“晴姐......” 谭八掌冷笑:“别想了,晴姐谁不喜欢?但这是不行的,晴姐多年不接外客了,听说以前有个相好,也不知谁那么大运道......除非你来硬的,那就没意思了,坏了规矩,整个乌巢镇都不答应。你说晴姐吧,虽说年岁稍大,快三十了?但那股成熟的风韵,嘿嘿......若能吃上一嘴,啧啧......老弟,真要说身段、论长相,那胸、那腰、那屁股,哎呀娘咧,伱说怎生想个法子才能上她的床?为兄愿意出银百两,不,一块灵石!”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心情不知为何竟然相当舒畅,心中暗笑,却不接这话茬,只是道了声:“滚!” 谭八掌遥思晴姐多时,鼻子忽然动了动,问道:“谁家在煮灵米?好香!哎?这是什么肉......还有酒?灵酒!竹叶青没错了!” 刘小楼冲门外努了努嘴:“还能有谁?” 谭八掌醒悟:“啊,藏家!”一骨碌爬起来,跃上院墙,冲着对面院子张望片刻,问:“有咱们的吗?” 刘小楼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谭八掌扒在墙头又看了片刻,颓然落地,摇着头回到椅子上,郁闷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刘小楼一脚踹在椅子腿上:“缸里有米、梁上有肉、灶里有柴,听说你们谭氏红烧肉很好吃,做一个尝尝。” 谭八掌慵懒起身,往厨房走去,嘴里嘀咕:“那是岭南谭氏好吧?我湘西谭氏和他们差着辈呢,不过要说烧肉,我湘西谭氏的烧肉才是一绝,辣口的......” 刘小楼也不管他,进屋继续修炼。 连续多日奋战,大陵穴已经摇摇欲坠,穴关如纸片一般,在真元力道的来回冲击下变得愈发柔软,眼见着已到了一捅即破的地步。 不满一月便取得如此进度,算得上相当快了,毕竟整条手厥阴经就只有九处穴道,每一处穴道都堪称大穴,突破之后,穴池积蓄真元之力,也非其他经脉上的穴道可比。 谭八掌做的烧肉的确很好吃,尤其那股辣味,相当带劲,茱萸、花椒放了一大堆,把肉都盖满了,吃得刘小楼赞不绝口。 谭八掌来后的第三天,正在滴水天井中苦练铁棍之时,院门被嘭然踹开,金执事站在门外叫道:“刘小楼、谭八掌,带上兵刃法器,走!” 两人心中一声叹息,谭八掌将熟金铁棍扛在肩上,刘小楼将三玄剑插在腰间,怀揣临渊玄石阵盘,步出院门,汇入鹅羊山的队伍之中。 藏百里领头,带着众人来到镇西,和各世家、散修门派一道,汇入彰龙派的大队,离开乌巢镇,沿乌巢河岸上溯,向着乌龙山进发。 一条大船自下游而来,张着船帆逆流而上。此刻风向明显不对,但船帆兜满了风,吹得鼓鼓的,想来是道法无疑。船头十余人簇拥着一位俊雅的长者,指点着河岸上的大队,不时点头评足。 藏百里向身后众人道:“这便是屈掌门!”说完,带头击掌喝彩。 在他的带动下,各家依附彰龙派的世家、门派都欢呼起来,数百修士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刘小楼正好奇的凝目观望这位湘西第一修士时,谭八掌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回头。回过头来,赫然便看见了龙山散人、古丈山七英、老胡蠹等乌龙山同道,他们同样冲着乌巢河振臂高呼,只是看上去颇为有气无力。 都被征调来了? 不得不说一个“服”字,彰龙派毕竟是此间地主,真要找起人来,谁躲得开? 第六十三章 悬赏 沿河而进的修士队伍比预想中还要壮观,原因就是彰龙派将大量湘西散修征调了进来,刘小楼身在队伍之中,也看不清究竟是多少人,只是心里不免有些振奋:这一仗恐怕是稳操胜券了! 大队自乌巢镇出发,走了约莫二十里地,前方就是乌龙山东南方向进出的主要山口,乌巢河上行驶的大船停靠在岸边,彰龙派掌门屈从己携众高手下船,来到最前方处,仰望山势不语,半晌之后,打了个手势。 彰龙派内门弟子回头高喝:“摆阵!” 队伍立刻动了起来,向着各个方向散开。 刘小楼跟在藏氏队列之中,前后左右加起来有二十人,除了藏家十二人外,其余八人,包括自己和谭八掌在内,都是左近散修,也不知藏家什么时候征调来的,这几天安置在了哪里,忽然就这么扎堆挤在了一起。 那六名散修之中,谭八掌居然也认得一人,关系还不错,诨号叫作虎头蛟,说是江南流浪至此的散修,浑身都是腱子肉,看上去走的似乎是炼体路子? 谭八掌为两人做了引见,虎头蛟听刘小楼自报名讳后,脸上堆起笑容,极为热情的上来拉手相见,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就跟刘小楼拜把子。搞得刘小楼很是纳闷,暗自嘀咕,我很有名么? 藏百里带队来到东北方向一里外,他手中握着块翠玉,刘小楼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块阵盘。翠玉阵盘上泛过一道如流水般的波光,藏百里回头望向屈掌门所在方向,静静等候彰龙派的下一道命令。 除藏家之外,明玉山庄、黑虎寨、长山剑门、郑氏、东溪等十余家附庸各支也成群结队散开,在方圆三里内各自站定,拱卫着中央前列的彰龙派本宗。 刘小楼炼制过阵盘,此刻已经看明,彰龙派布下了一座大阵,做好了和青玉宗接战的准备。 名门大宗之间的争斗,果然和散修不同,人家玩的是阵法,散修们玩的是一波冲,高下立判。 既然有大阵遮护,身处阵中的刘小楼便安心了许多,也不再那么提心吊胆的了,和谭八掌、虎头蛟闲谈了几句,放松放松紧绷的精神头,甚至还憧憬起了大战胜利时的缴获——如果有机会拿到缴获的话。 聊了刚没两句,彰龙派主阵便飞出两道剑光,那剑光快若奔马,左右向着两翼飞来。藏氏所在便是大阵右翼之处,剑光在藏百里跟前停下,那剑光之中裹着个人,正是彰龙派御剑术! 这是金丹以上修为才有的手段,就见藏百里上前迎候:“屈长老!” 屈氏是彰龙派主支,一直牢牢掌握着彰龙派门户,不仅掌门,历年来许多长老都出自屈氏。这位屈长老下令道:“青玉宗未动,派人进山查探。” 藏百里躬身应命:“是!” 藏百里回身道:“谭八掌、刘小楼,你二人出自乌龙山,地形熟悉,速速入山查探,回报山中详情。” 刘小楼顿时满嘴苦涩,不情不愿和谭八掌走出队列。 忽见一人闪身而出,大声道:“藏老爷,某与小楼、八掌相识不久,却一见如故,堪称生死弟兄,某虽不才,却愿与二位兄弟同往!” 刘小楼很是无语,看了看谭八掌,连谭八掌都有点发呆,什么就一见如故?怎么就生死弟兄了? 藏百里捋须道:“大善!尔等既不惜命,老夫岂肯惜财?如此,若你兄弟三人探得敌情,报来之后,每人赏灵石一块!” 咦?不是说被征调参战,向来只能从敌人手上抢夺财物么?今日居然还有赏格?真是破了天荒了! 无论如何,有人甘冒风险同往,还有赏格在后面等着,刘小楼一颗不太安分的心重新归于安分了,胆气陡增! 左右不过是回趟家而已,青玉宗是外来户,对乌龙山的地形哪有自己人熟悉,嗯,问题应该不大。 三人离开本阵,向着二里外的乌龙山赶去,刘小楼和谭八掌都是地主,当然不会傻乎乎走大路,进山的小路有很多,对常人来说难如登天的小道,对他们这些修士来说,不过是加了点动作——手脚并用而已,很快就进了乌龙山。 站在第一座山头的半山腰上,回首看向来处,彰龙派在山下布设的大阵初露端倪,数百修士分作十三处,形成十三個阵法节点,如同一条盘旋的巨龙,张牙舞爪向着乌龙山嘶吼。 “这就是彰龙派的紫金游龙阵么?”谭八掌喃喃道。 “紫金游龙阵?厉害么?”刘小楼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听说很厉害,杀伐凌厉......走吧,速去速回。”虎头蛟催促。 三人商定方案,准备登玉女峰查探,玉女峰山势较高,利于俯瞰。于是谭八掌问询刘小楼的意见:“小楼,咱们走断臂崖还是一线天?” 刘小楼八岁上山,谭八掌去年才从山下搬来,在路线的选择上,刘小楼自然是权威,当下道:“还有北边观景岩也可通玉女峰,谭兄不知道吧?” 谭八掌摇头:“还真没去过。那就走观景岩,那条路走的人更少。” 虎头蛟建议:“既然有三条路,不如我等三人各行一条,最后会于玉女峰?三路并发,看得更多。” 刘小楼想了想,道:“也好。你们都不熟悉观景岩,我走那条路;谭兄走断臂崖;虎头兄走一线天......虎头兄你看,由此向西,看见那片松林了么?对,穿过去,有两条山道分岔,走往下的那条岔路,一直向下,看见一条小溪,沿着小溪上溯,便是一线天......最窄处两边峭壁很窄,看天有如一线......” 虎头蛟按照他的指点远眺山路,点头答应:“知道了,放心就是!” 刘小楼其实对他不太放心,毕竟是外来户,没有进过乌龙山,于是又多说了几句,多指了几处好认的标识地点,然后叮嘱道:“我听谭兄说,虎头兄你是炼气六层修为,算得不弱了,至少比兄弟我强。但乌龙山多雾、多瘴,对真元感知有所妨碍,虎头兄江南来的,听说那边地势平坦,以河湖为主,或许感知敏锐,但在乌龙山中许多地方,感知并不可凭恃,要多看、多听方为正理。” 虎头蛟笑道:“多谢小楼,为兄知道了。其实各处山中多半如此,为兄闯过不少的!” 于是三人分别,各作一路。 第六十四章 探山 虎头蛟下山之后,没走多久便停了下来,然后蹑手蹑脚返回刚才分别之处,隐隐看见谭八掌和刘小楼各自踏上不同的山路,于是跟在刘小楼身后,离着约莫三十丈左右,悄然尾随。他修为既高,离得又远,刘小楼压根儿没有想到,也全然没有察觉。 青玉宗虽然占据了乌龙山,但此刻明显将人手从各处山头收缩在一处,所以周围并没有青玉宗的人,这也是彰龙派让刘小楼等人入山查探的原因,因此刘小楼行进得很快,虎头蛟跟在后面颇为不易。 就这么转来转去,转得虎头蛟早已不辨方向时,前方出现一片树林,感觉更加偏僻、更加寂静。 当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虎头蛟真元流转,双臂暴起一条条又粗又厚的青筋,两条胳膊如同精铁般坚硬,就要冲上去从背后下手。 就在这时,刘小楼忽然停步不前,身子缓缓转了个圈,望前后左右各个方向张望。 做贼心虚,虎头蛟连忙身子一矮,藏身于树后的灌木丛下,透过草叶间的缝隙偷眼观瞧。只见刘小楼张望片刻,忽然跃上身边一棵大树,眨眼间消失不见。 虎头蛟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刘小楼确实就这么没了影子,当真诡异。 他又在灌木丛下蹲了片刻,终于还是起身,来到那棵树下,同样跃上树桠,伸手四处踅摸。忽然间笑了,却是发现了此处的树洞机关。 树洞很窄,虎头蛟身量却很壮实,但这丝毫不能阻止他进洞,炼体之人既能涨也能缩,可谓缩放自如,每次逛青楼时,这一点都是他为人称道的长处。 身子如爆豆般响起,整個人都好似缩了一截,变得比刘小楼还要瘦小,就这么从树洞口跳了进去。 逐渐适应洞中的黑暗后,虎头蛟看见眼前的地道,沿着地道向内走了多时,来到一处石室中,至此,路没了。 虎头蛟愕然半晌,打燃火折子,让石室中敞亮起来,可看来看去,摸来摸去,也没有发现通往外面的暗道。 沉吟多时,虎头蛟将目光定在了那汪潭水处,试了试水深,竟然无法触碰到底,下方必定通往暗河。 他试着沉入潭底,在三丈深处发现许多孔洞,数了数,大大小小十三处之多,一时间让他无所措置。狠下心来游进最大的那处洞穴,向前游了多时,却没有丝毫见不到出口的迹象,气息已是不足,于是赶忙返回,浮出潭水大口喘气。 接着又选了一处水流涌入的孔洞,琢磨着顺水而去,必至出口,谁知尽头却是条死路,水可过而人不通,而他在返回时,又差点因为真元损耗而气息无以为继,险些溺毙于水底。 这种地下封闭狭窄的境况,让他感到绝望和恐惧,不敢再行下水,踉踉跄跄原路返回,从树洞口又钻了出来。 见到阳光的那一刻,虎头蛟几乎感动得要哭出声来。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地下探洞,那种压抑和自闭感,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他跪在满是落叶的土地上,大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耳中听着鸟儿宛转的鸣唱,只觉天高地阔、人间美好。 然后某一刻,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虎头蛟抬头张望,不知何时,对面出现一员金盔金甲的战将,身高丈许,手持金枪,目光中满是漠然之意。 青玉宗山神显化之术! “尔乃何人,速速报名!”那金甲山神张口问道,语气冰冷,不似人言。 虎头蛟不由窒息,强行抑制慌乱,道:“在下虎头蛟,越州散修,至荆湘访友,不慎迷路,敢问前辈,此山是何仙乡?” 金甲山神默然片刻,道:“鬼鬼祟祟,绝非好人,随我上山罢!”伸手就抓了过来。 虎头蛟“哇呀呀”大吼声中,真元鼓荡,青筋暴起,双臂暴涨三尺,向着金甲神将左右互扫了过去。 山神显化之术,为青玉宗秘法,只有筑基之后方能显化,显化时身高三丈,威势刚猛,沛莫能御。但眼前这尊山神却只高一丈,明显有弱化之相,虎头蛟怀疑,对方也许并非青玉宗内门弟子,如此显化或是倚仗外物而成。 只要不是筑基,自己就有奋起一搏的机会!须知炼体之术,向来便可越阶而战,自己炼气六层,与别家宗门六层、七层相斗,也不落下风。 金甲山神面无表情,单掌向着左右拍击,几乎同时与虎头蛟左右双臂相交,虎头蛟凌厉之极的攻势顿时被轻描淡写般化解。 虎头蛟高门子弟,斗法经验极为丰富,只是一招便已判明,对方果然未到筑基,约莫是炼气九层、十层的修为。 但九层、十层也非他可以力敌的,当下脚踝发力,在地上踩出一轮火星,借助巨大的反震之力,向着另一个方向疾掠而去。 他准备逃了。 金甲山神目光中泛起一点紫光,掌中长枪犹如流星,划过一条长长的星芒,直追虎头蛟后心,这是毫不留情下了死手。 虎头蛟对身体的控制异于别家修士,于不可思议间直接变向,看上去身子和腿脚好似断了一般,堪堪避过这一枪。 长枪击断前方几棵大树,划出道诡异的弧线,枪头扎在泥土里,枪杆密集颤动,形成一道影墙,挡住了虎头蛟的去路。 果然不是筑基,长枪脱手后无法操控自如。虎头蛟暗喜,脚下再次星火四溅,折向奔逃,却忽感后领一紧,金甲山神不知何时已追到身后,长长的手臂扯住了他的衣襟,将他双脚凌空提了起来。 越阶斗法,还真是越不过三层以上啊……想到这里,虎头蛟猛然大叫:“慢着……” …… 此时此刻,刘小楼已经踏上了观景岩,只在半途遇到过一次藏身于某处丘顶树冠中的青玉宗哨探,也被他小心翼翼避过。 按说已经深入乌龙山中央腹地,为何不见青玉宗大队呢? 怀着深深的疑惑,刘小楼终于来到了玉女峰顶,在这里,他见到了早一步抵达的谭八掌。 谭八掌指了指西北方向,脸色凝重:“小楼,你看!” 第六十五章 妖藤之山 谭八掌手指的方向,正是乌龙山中一处著名的所在——天坑鼓。所谓天坑鼓,就是座方圆半里多地的地陷深坑,方圆里许,下沉二十余丈,从玉女峰上看下去,就好似一面埋在地底的大鼓,只不过大鼓上方的鼓皮破开了而已。 刘小楼也曾经去过天坑鼓,除了地形特殊外,并无其他异常之处,天坑下该长树林灌木的,一样不少,还有很多蝙蝠毒虫以此为家,尤以蚊虫密集,并不适合长居,故此没有一位乌龙山同道会选择在这里安家。 但此刻的天坑鼓却和往日不同,一株巨大的藤蔓从坑底生长而出,高出地面数丈,望之如山。硕长的藤条向着四下挥舞摆动,张牙舞爪,藤蔓顶部如同巨兽的头,依稀可见狰狞的双眼、带着利齿的大嘴。 不仅是山,更是妖! 刘小楼眼睛都看直了,和谭八掌一样,惊得嘴都合不拢——乌龙山何时长出如此巨妖?妖他听说过,这辈子却没见过,更何况是如此巨妖,当真下巴都惊掉了。 十余尊山神环绕在天坑鼓的周围,有高有矮、有大有小,各具形态,仔细看时才发现,在藤妖舞动的枝蔓间,有一尊高三丈、头戴火焰金冠、腰围紫金玉带的山神,手持凤翅镏金镗,正与妖藤大战。 这尊山神身形不足妖藤十一,但来去敏捷,辗转腾挪极为灵动,妖藤舞动的长臂藤蔓虽说密结如网,却始终沾不到他分毫,反是被他凤翅镏金镗上喷出的火焰烧得黑烟阵阵。 但毕竟身形悬殊太大,妖藤又极为耐烧,烧了一条藤蔓又长出一条新的,结成的藤网也越来越密,方向也越来越精准,逐渐将那尊山神压制得险象环生。 看罢多时,谭八掌大为着急,忿忿道:“这帮青玉宗的都在干什么?眼睁睁在旁坐山观虎斗么?如此巨妖,还讲什么规矩?一拥而上不就好了?这可是除妖啊!” 毕竟以乌龙山为家,刘小楼和谭八掌想法一样,此刻只望青玉宗尽快诛除此妖,否则将来还怎么回家? 至于什么三派斗一宗,灭妖之后再说不迟! 置身玉女峰上,周围各处就看得比较清楚了,青玉宗高手尽集于天坑鼓,另外还在西北半亩峡、东南古丈山上留了人手,作为外围协守,另外在鬼梦崖上也有人,但皆非主力,他们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天坑鼓,反而对山外将要进攻的三派不甚在意。 又看片刻,刘小楼忽然有些明白了,道:“青玉宗是在磨砺弟子?” 谭八掌也看出端倪,喃喃道:“这么磨砺吗?真是名门大宗啊……” 刘小楼指着鬼梦崖:“谭兄!” 鬼梦崖上,一尊金甲山神正在攀爬山崖,因其身形愈丈,故此显得极为醒目,在他臂下,还夹着一人。 来到崖上石洞,那尊金甲山神将臂下夹着的人放了下来,石洞前守卫的青玉宗修士上前将人提起,连扯带拽,推进洞内。 那人显然被封了经脉,无力抗拒,被推入石洞前,还转着头向周围各处山头眺望,希冀着有人前来相救,但看不几眼,便被守卫一脚踹在屁股上,飞入洞中不见。 那金甲山神光芒渐息,化作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接过守卫递来的牛皮酒袋,灌下一大口。 守卫恭敬道:“小公子辛苦了。” 少年道:“谈不上辛苦,只是这厮桀骜不驯,见了本尊显化,还敢反抗,废了我一番手脚。” 守卫笑道:“此等野修顽劣,打杀了事,小公子还擒了来作甚?有何用处?” 少年摇头:“也没招认出什么来,只是指了一条地道,说是要立功,但乌龙山上鼠辈横行,这般藏身所在早就发现了十条八条,有甚稀奇?只是他身份来历不明,回头再行详查。” 说着转身又走:“我再去巡山,以防那几家宗门再派人来搅扰景师兄历练。对了,有贼子要往玉女峰相会,谁知道玉女峰?那厮也没招认清楚……” 守卫道:“小公子稍待,我进去找个熟悉此地的野修问问……” 鬼梦崖上树木稀疏,少有遮挡,谭八掌从玉女峰上看得分明,不由神情一黯:“虎头兄……” 刘小楼也很是惋惜:“他人还是很不错的,怎么就失了风呢?” 谭八掌眼圈微红:“虎头兄是好人啊,我与他相识不过月余,但其人豪迈大气,热情如火,虽是浪迹天涯的散修,却有世家大派的风骨,与其相交,令人心折!” 刘小楼深深自责:“是我的错,不该同意他分路探查的,他地形不熟,难免被擒。” 谭八掌沉痛道:“如今大战将起,探山被擒,肯定是被当成细作了,虎头兄如此豪迈义气,必然守口如瓶,如此,恐他休矣!” 刘小楼折了三根树枝插在地上:“谭兄,相识一场,我等祭拜一番吧。” 于是两人对着树枝拜了三拜。 此番入山哨探,目的已成,收获不小,赶紧离山领赏要紧。正要下山之际,天坑鼓中忽生巨变,和妖藤激斗中的山神忽然紫光大作,哪怕是身在玉女峰顶,刘小楼和谭八掌也被晃得睁不开眼。 随着紫光的陡然爆发,闷雷滚滚,震彻群山,巨大的妖藤在光芒中爆裂开来,无数燃着火焰的藤蔓枝条四下飞散。 两人被这闷雷声震得耳鼓疼痛,霎时失聪,相顾骇然。 谭八掌大叫着什么,面容狰狞,刘小楼也听不清楚。 刘小楼也高声大叫:“快——走——” 但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虽说听不见,但那漫天飞射的妖藤碎体眼见就要带着火焰飞落过来,赶紧离开才是正经。 这般能爆碎妖藤的火光,谁知道被沾到之后会不会受伤! 一团火焰飞临玉女峰上空,接着再次爆开,刘小楼和谭八掌连滚带爬向峰下逃窜,各自也在大吼着,一个喊“跳”,一个喊“啊”…… 刘小楼只觉喉间一烫,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肚子里。 等两人终于从玉女峰上滚落下来,寻了個僻静处时,谭八掌弯腰猛呕,呕出一团血痰,痰中一粒种子,正在血沫中翻滚,如同活物一般。 种子翻滚挣扎了少时,便在风中化成泡沫,谭八掌大口喘气道:“好险!” 刘小楼在旁却急得大叫:“谭兄,我怎么吐不出来?” 第六十六章 虎头蛇尾 为什么吐不出来?因为刘小楼修为较低、真元不足,在催逼妖藤种子之类的活物上就显得有些无力,在将种子逼出体内之前,种子已经化成了血水,散入体内。 刘小楼欲哭无泪:“谭兄,请将弟的坟茔立在乾竹岭上,竹林之中,我与老师相伴……” 谭八掌拽起刘小楼就走:“快走,出去再说!” 刘小楼絮叨:“我三玄门再无传人,只剩大白鹅一只,望兄善待之……” 谭八掌用铁棍串了刘小楼衣襟,干脆扛在肩上撒开丫子,爬山涉水更为迅捷。 “弟有三玄门掌门令牌、紫极门掌门令牌,都传给谭兄吧……” “少废话!一粒种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剧毒之物!” “那是妖藤的种子啊……妖啊……” “那也是死妖,死了就是藤,种子就当瓜子嗑了!” “它不是瓜子啊,跟虫子一样会动的……” “不是已经化为血水了么?动什么动?你肚子疼么?” “有点……” “经脉阻滞么?” “暂时……还通……” “真元可以调动么?” “好像……剧毒尚未发作?” “毒什么毒?真是剧毒你早死了,说不得是真元大补呢!” “若是大补,谭兄何故吐出?” “我眼瞎了,不识货,如今后悔无地!” “也没见真元大补啊……咦?” “怎么了?” “大陵穴……通了!” 刘小楼修行大陵穴近月,砸进去两块灵石,已到了一捅即破的地步,原本预计再有七八天,耗费大半块灵石便可打通,刚才听了谭八掌提醒,下意识一试,竟然毫不费力的豁然贯通了! 一粒种子,相当于大半块灵石,不,比灵石还好,灵石还要慢慢转化成真元,这粒种子却是真元结晶,直接便可化用,省了七八天的工夫。 莫非是因祸得福? 刘小楼心情大为好转:“谭兄,弟自己走。”他挣扎着从谭八掌铁棍上下来,向着乌龙山外奔逃,肚子也不疼了,真元流转毫无阻滞,并无任何不妥。 “谭兄,这妖藤种子……是好东西啊……” “啊?先回去再说。” “青玉宗离山后,这种子还会不会剩下?” “你没见么?迎风便化了。” “啊呀……说得也是……” 乌龙山紫光蔓延、雷声滚滚,声势当真惊人,山外的彰龙派早已得知,一时间惊疑不定。 既然是三派斗一宗,洞阳派、天姥山卢氏自是同进同退的,他们两派的位置在另外的方向上,本与彰龙派成三面合围之势,如今两派掌门也齐聚彰龙派这边,共商对策。 得了刘小楼和谭八掌打探来的详情,藏百里连忙赶赴三位掌门商议之处,原话转述道:“已然查明,青玉宗在乌龙山天坑鼓处,与一不知何时出现的妖藤大战,那妖藤高数十丈,藤蔓百余,望之可怖。然青玉宗战妖藤者只得一人,显化之神头戴火焰金冠,持凤翅镏金镗,以紫光之法焚灭妖藤,那光芒和雷声,便是斗法威势。” 听罢,屈掌门脸色很不好看:“韩掌门、卢贤弟,咱们这里围山,青玉宗在山里磨砺弟子,咱们这是被耍了!” 韩掌门神情凝重:“是专为磨砺内门弟子景昭的?莫非景昭真是天纵之才?若是如此,我等荆湘宗门,难有出头之日矣!” 卢掌门道:“极有可能,只是妖藤出现于乌龙山,他青玉宗又是如何提前知道的?不过韩兄之意弟不尽苟同,青玉宗也是荆湘宗门,既降天纵之才,我等未尝不可沾光。” 韩掌门摇头:“那也要看青玉宗怎么打算,若是恃此强凌,谈什么沾光?” 卢掌门道:“那就看看再说。” 正议论间,有人禀告,说是青玉宗内门弟子求见,三位掌门当即宣其来见。 来者是在青玉宗内门弟子排名最末的东方元英,虽然排名最末,却是东方掌门幼子,双方关系紧张之时,东方掌门将他派来,可见诚意。 这位少年望之面色湛然而带莹光,屈掌门不由惊讶:“多时未见,贤侄炼气将满,这是要入修行了?” 名门大宗所言将入修行,指的是即将筑基,东方玉英不到十六岁,却将筑基,的确令人称异。他却没有少年人的意气之态,而是恭恭敬敬道:“小侄这点微末道行,与三位掌门师叔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此番前来,是奉家父之命,特来问候,家父欲与三位掌门师叔一晤,不知可有闲暇?” 三位掌门对视一眼,问道:“东方掌门何在?我等可往相见。” 东方玉英低头道:“不敢,家父言道,若三位掌门师叔同意,他将亲自过来拜会。” 大阵依旧排布着,但不知何时起,布阵的各世家、门派便渐渐懈怠了下来,包括刘小楼所在的藏家同样如此。 时近傍晚,暑气依旧未退,藏家这些修士有坐有卧,各自寻找纳凉之地,藏家仆役们上来端茶倒水,纷纷伺候。 藏百里忽然想起来还有个虎头蛟没回来,于是将刘小楼和谭八掌招到面前询问,听说虎头蛟被青玉宗巡山的山神抓了去,生死不知,于是点了点头,感叹道:“不容易。” 不停有消息传来,说是四家掌门相会于乌巢河上,就在屈掌门座船里密谈…… 青玉宗放回来十余人,都是依附三派的世家子弟、门派修士,就连藏氏也放回来一位,是藏百里的一位侄子,热泪盈眶,宣称自己险些道消身殒,藏百里连忙取出灵米、灵酒、灵肉相待,看得刘小楼和谭八掌在旁直咽唾沫。 接着,乌龙山下又立起十多根桩子,吊死了十多位散修,据说是青玉宗此次围剿乌龙山大捷,这些散修都是乌龙山中的首要贼匪。 到了夜深时,青玉宗又宣布,此番进剿大获全胜,剩下的乌龙山贼子已经挨个受了处罚,认了罪错,上天有好生之德,青玉宗只诛首恶,不杀从犯,于是近百散修自山中放出,下了山后一哄而散。 至此,热热闹闹一场三派斗一宗的大战,还没开始便告结束,显得有些虎头蛇尾。 藏百里也就地解散了队伍,拉着藏家修士自返鹅羊山去了,搞得刘小楼和谭八掌面面相觑,说好的赏格呢? 一块灵石啊! 第六十七章 侯执事 青玉宗、彰龙派、洞阳派、天姥山卢氏,四家荆湘的名门大派将散修们遣散,几乎是携手并肩各返山门,搞得各地散修很是无奈,究竟怎么谈的,谈了些什么,谁也不清楚,也不敢问,仿佛一夜之间,天下便朗朗乾坤了。 刘小楼和谭八掌站在山脚下,望着一字排开的十多根木桩,挨个打量着木桩上吊死的散修,他们的尸体如同纸片般在风中摇曳,内心大为震撼。好在看了半天,也没在里面发现一个乌龙山的道友,算是大大松了口气,却又不免生起兔死狐悲之感。 哪里的散修不是散修呢?散修就是这么没尊严啊! 戴升高也回来了,他同样看着木桩叹息,向刘小楼和谭八掌摇头道:“青玉宗如此行事......名门大宗,嘿嘿......” 刘小楼心下不忍:“戴前辈,要不要将他们放下来?这些人,冤得很。” 戴升高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 不仅是冤的问题,关键是这么吊着,对乌龙山同道会产生巨大的心理打击,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三人动手,在木桩下原地挖坑,就地掩埋。 埋过之后,又将木桩锯断,只剩一人高,权做墓碑之用。只是这些冤死的家伙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物件,无法刻印在墓碑之上。 谭八掌很是愤怒:“戴散人说得没错,青玉宗如此行事,哪里有名门大宗的样子?什么都搜光了,连块散碎银子都没留下,忙活一天,白干了!” 乌龙山同道们陆陆续续自藏身之处返回,大伙儿往天坑鼓仔细查看了一番,却没有任何收获,仿佛妖藤是凭空而来,被烧之后却又随风化去,竟是一片叶子、一根枝蔓都没留下。 刘小楼重新回到乾竹岭,只见自己那座柴扉小院一片狼藉。他倒也不生气,自打八岁上山以来,每过一年、两年总要经历这么一次,习惯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老师三玄先生的坟茔,他第一个查看的就是这里,好在青玉宗的人也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没有干出毁坟掘墓的事情,保存得都还完好。 准备动手修葺院子,忽然一拍额头:怎么把大白给落下了?还有自己的家当没带回来呢!于是匆忙下山,又赶往乌巢镇去接大白鹅。 经过彰龙派封禁,乌巢镇这几天萧条了不少,大抵总要個把月之后才能恢复旧观。路过头条巷的时候,发现张妈和晴姐都不在,不免大为好奇,走进了这条从来只是远观,而未曾进入的巷道。 巷道中左右各有几处院子,如今都大门紧闭,上了铁锁,敲击门环也无人应答,不知去了何处。 正思量间,一人晃晃悠悠走了进来,刘小楼原以为是来寻花问柳的客人,谁知看清之后,却发现是个熟人,一个避之而唯恐不及的人——青玉宗巡访执事侯胜。 侯胜将巷口堵住,上下打量着刘小楼,脸上似笑非笑。 刘小楼菊花一紧,呆了呆,脸上挤出笑容:“哈哈,许久未见,原来是侯执事,在下失礼了。侯执事也是来寻张妈她们的么?恐怕来得不是时候,在下看了,门户紧闭,也不知都去了何处......” “去了洞庭。”侯胜很利索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青玉宗要在洞庭开岳阳坊市,为添几分人气,将她们都迁过去了。” 刘小楼暗道不妙,这么看来,侯胜出现于此,就是为了等自己? “啊......这......”他脸上露出遗憾之色:“还想找晴姐呢,哎呀,看来得去洞庭了......侯执事,我去洞庭了哈,是岳阳吗?是在洞庭边上么?没关系,我去了打听就行......” 他想往外走,侯胜却堵着巷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侯执事?您......还有事?” 侯胜目光中带着玩味,道:“刘小楼,本执事来了乌龙山后,就一直在找你,要找你一趟,可不容易啊。” 刘小楼愕然:“侯执事说哪里话来?在下随时听候召唤,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侯胜道:“那你为何不在乌龙山上?” 刘小楼无奈道:“侯执事也知,贵宗大举进占乌龙山,口口声声剿匪。在下虽然一向从良,未曾参与攻打周氏庄园之举,却不免被山中同道......其他人所牵累,就怕到时候百口莫辩,不得不避居别处,还请侯执事体谅。” 侯胜不置可否,道:“黄口小儿,倒是摘得清楚......我且问你,你何时从星德山离开的?” 刘小楼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侯胜冷冷道:“好生想清楚,不要装傻,你知道是为什么!”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仰天回忆:“侯执事知道的,在下向星德君求助炼制阵盘,阵盘的炼制,是需要主人随时作陪的,尤其是功成之时,整套阵盘耗时三月,应该是......今年二月......嗯,二月。” 侯执事追问:“二月?二月何时?几日?” 刘小楼道:“应当是二月下旬,具体日子在下记不太清了。” “然后呢?伱去了哪里?” “去了天门山坊市,在坊市东南有个叫杨柳湾的地方闭关,因为在星德山上随侍炼制阵盘,颇有感悟,故此等不及回山了......当时打通了郄门穴。” “嗯,闭关?很好的理由......继续,何时收关的?” “大致在三月上旬,具体哪天,实在想不起来了。怎么?侯执事想问什么事?您尽可以大大方方提出来,在下坦坦荡荡回答,绝不隐瞒。” “出关之后去了哪里?” “侯执事,您这么盘问在下,又不说是什么事,在下也无从回话啊。”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侯执事,是在下犯了什么错么?在下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侯执事,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刘小楼面色很是不豫。 侯胜不屑道:“得罪我?就凭你?若你当真得罪了我,你以为还能活到今日?我堂堂青玉宗内门执事,杀你易如反掌!今日问你话,只为查明真相,你只需要老实回答便可,莫要动了别的念头,否则你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侯胜的修为是炼气十层,远远高于刘小楼,且名门大宗的内门执事,随身不定带着多少宝贝,真要斗起来,刘小楼顷刻间就得灰飞烟灭。因此,虽然他话说得很不客气,刘小楼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侯执事言重了,在下哪里敢动别的念头?在下仔细回忆了,大概是三月初五?” “不,你三月初二去了天门坊!”侯胜盯着刘小楼,一字一句道。 第六十八章 盘诘 他在查我,一直在查我! 此刻的刘小楼脑海里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瞬间一片空白,因为对方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已将星德君逃脱一事,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他完全无法想象。 但空白只是片刻之间,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极为勉强的镇定,假装思索,眼珠子向上方转去,实则是不愿和对方直视。 “是,的确去过一次天门坊,闭关半个月,干粮吃完了,不得不去买一些吃食。但并非出关,买足了吃食,又回去接着闭关了。” “去哪里买的?” “鸿记酒楼。” “待了多久?” “要了个席面,一直吃到很晚。” “和谁?” “鸿记酒楼的东家,以前我和他认识,后来他发达了,但凡我有空时,偶尔也会去拜访。” “卫鸿卿?” “是。” “你们谈了些什么?” “就是别后所见所闻......嗯,也告诉了他,在下炼制阵盘一事,对了,在下当初之所以上星德山,也是受他指点,他说星德山上有位散修名星德君,擅长阵盘炼制,否则在下哪里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侯胜忽然不问了,以怀疑的眼光盯着刘小楼,此刻的刘小楼已经恢复平静,坦然对视,眼中满是真诚。 不知过了多久,侯胜终于问出了今天最想问的问题:“星德君在哪里?” 刘小楼睁大了眼睛,不解反问:“星德君?他不在星德山么?” 侯胜眯着眼睛道:“把怀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刘小楼不解道:“侯执事这是作甚?在下犯了什么事?” 侯胜忽然出手,拿住刘小楼肩胛,一股真元力道透入,刘小楼强行忍住反击的念头,被那股真元力道钻进来,整条胳膊如万蚁噬骨,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滚落。 “星德君在哪里?说出来,便是立功,之前种种,一概不究,而且给你重赏。你仔细想想。”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入刘小楼怀中,掏出几块肉干、三两多碎银、一块普通软玉,见没什么东西,又将他腰间佩戴的玉玦摘下,在眼前翻来覆去查看:“这就是那块阵盘?” 刘小楼疼得熬不住,哼出声来:“在下离山之后……便没见过星德君,实在不知……他在何处,他又……不会同在下说……侯执事,在下不行了,胳膊要废了……冤啊……”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好在有些东西没有带在身上,否则今日休矣! 侯胜又瞪了刘小楼多时,见他还是不吐口,终于撤回真元,撒开了刘小楼,刘小楼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星德君犯了事,闯了大祸,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青玉宗也将追拿到底,你回头好好想想,若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告知我——就去洞庭湖北,有一片接天藕池,池边有座藕亭,在亭口左侧第三块石板下留下地址,最迟不超过三天,我便会去找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阵盘:“这块阵盘,是要犯赃物,我先收了,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去找我,到时自然物归原主。记住了么?” 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刘小楼的面颊:“伱一定要好好想想,星德君是逃不掉的,等他被拿到之后,若是将你供认出来,你可就有死无生了。” 等侯胜离开多时,刘小楼才缓过劲来,扶着墙根走出了头条巷,仔细回忆着刚才的一切,心中不停思量。 能够确定的是,侯胜只是怀疑自己,而且怀疑得不深,或许自己只是他想到的几个突破口之一罢了,否则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自己? 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去过鸿记酒楼的呢?当日在酒楼见过自己并且能认出自己的,只有寥寥数人,真正知道自己意图的,只有卢二公子和张管事,这两位已经成了棺椁里的尸体,不可能供出自己。 卫鸿卿也不可能招认出自己,那就只剩掌柜的和伙计了,这几個人却是不知道真相的,所以仅凭自己去过鸿记酒楼,并不能证明任何事。 但无论如何,既然被侯胜列入了怀疑对象,总归不是办法,名门大宗眼里,自己这样的小散修如同蝼蚁,一旦被他们盯上了,有无实证其实并不重要。 一路思索着,刘小楼去了乌巢河边,沿河溜达了二里地,他忽然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扒着河堤下的水草慢慢在水里挪动了里许,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这才寻了处隐蔽的所在上了岸,确定无人跟踪后,悄然潜回镇里的宅子。 侯胜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在乌巢镇上有宅子,否则只要去宅子里仔细一搜,就能找到星德君留下的紫极门掌门令牌、《千极方》,那么刚才也就不会只是问话那么简单了。 进了宅子,大白鹅正在厨下啃着一块腊肉,见刘小楼回来,扑棱着翅膀就冲了过来。 刘小楼抱着它的长脖子温存片刻,抓紧时间检查屋子,发现屋子里各处陈设并没有被搜检过的痕迹,最重要的是自己那个包裹好生生躺在床板的夹空中,系的结扣也原样未动,打开一看,令牌、阵书、经书和五块灵石都在,刘小楼稍微松了口气。 他也不敢掌灯,就在黑暗中默默思索,想起自己耗费心血炼制的阵盘,心头不由滴血。整整三个月,走了多少地方,搜罗了多少材料,花了多少灵石,辛辛苦苦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越想越是难受。 想了多时,他背上包裹,抱起大白鹅,连夜返回乌龙山。将包裹藏好,把大白鹅安顿好,换了身衣裳,立刻下山,直趋天门山坊市。 天亮时,他赶到坊市,寻了个僻静角落坐等,一直等到午时街上人潮渐起,这才将斗笠往下压了压,挤在人群中往鸿记酒楼靠近。 将到酒楼前,正要偷空混进去,背后忽然有人惊喜道:“兄台,又见面了!” 刘小楼打了个激灵,慢慢转身看去,看清了来人。 这人同样戴着斗笠,身形猥琐,正是去年冬天向自己兜售养心丹的燕三飞。 第六十九章 消息 当日星德君一身重伤,自己不得已替他跑腿买丹,正是从燕三飞手中买的养心丹,这厮手中的养心丹相当便宜,买回去后效果也十分显著,据说是妙风丹宗所炼。 刘小楼心头不由一阵恚怒——你这厮好死不死这会儿过来打招呼,我跟你很熟吗?你就没点眼力架吗? “刘兄,有件事要跟刘兄禀明。”虽说刘小楼岁数明显比这个燕三飞小得多,他依旧腆着脸喊出了“刘兄”。 刘小楼无奈,压了压斗笠,低声道:“不敢当,兄台有话快说!” 燕三飞神神秘秘道:“鸿记酒楼不可进。” 刘小楼心中一凛,打了个手势,和燕三飞来到僻静处,问道:“你说。” 燕三飞道:“是这样刘兄,前两日有人来坊市闲逛,围着鸿记酒楼打转,我一眼便看出其人心术不正,于是便主动上前,向其推荐手上的养心丹,借故套话。此人果然如我所料,一直在打听今年三月初那两天的情形,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酒楼。故此,这两日我便于此逗留,向在下的朋友们通报此事,依在下所见,鸿记酒楼恐有不测,刘兄若无急事,还是暂避一时,换个地方饮酒为好。” 刘小楼问:“那個人,什么样子?” 燕三飞道:“身量这么高......不胖不瘦,鼻梁较高......对了,左肩稍矮。” 刘小楼确定了,燕三飞口中的这个人,就是青玉宗内门的侯胜,他也由此搞清楚了一件事,侯胜之所以盯上了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在鸿记酒楼打听出来的,毕竟当日卫鸿卿可是使唤了不少人打听青玉宗围堵桃源的消息,自己和卫鸿卿的举动如今看来是比较招摇的。 至于侯胜为什么盯上了鸿记酒楼,那就得进去找卫鸿卿了。 刘小楼拱手道谢:“多谢兄台。” 燕三飞嘿嘿道:“都是朋友,何必客气?对了刘兄,我家妙风丹宗的养心丹出了一批最新炼制的精品,疗伤功效远超过往,价格却没有变化,刘兄看是不是再来一枚备在身上?” 这就是透露消息后的价格了,这个消息确实有用,只是价格也真贵,需要一块灵石。但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想,一块灵石买一枚养心丹,顺便得了一个消息,那就不算贵了。唯一的问题是,这枚养心丹属于来路不明的黑货,自家使用可以,却难以脱手。 道上的规矩便是如此,刘小楼不愿坏了规矩,否则下回再有什么消息,燕三飞恐怕就不会再提供了,当下只得忍着肉痛掏出一块灵石,换来一枚养心丹。 “这枚养心丹,比上次的还好?”刘小楼有些不放心。 “这是自然,其实我妙风丹宗炼丹之道是绝不输于那些所谓名门大宗的,若是刘兄有意,改日随我去妙风山一观便知。”燕三飞拍着胸脯打包票。 刘小楼摇头道:“我又不懂炼丹,去了也看不明白,总之若是没有用处,我可是要来找你的。” 燕三飞笑道:“这个绝对放心,燕某常在此间,童叟无欺,绝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对了,其实炼丹很好学的,并不像名门大宗说得那般繁复艰难,若是刘兄有意,加入我们妙风丹宗,区区炼丹而已,一学就会!多的不敢说,每月炼制一、两枚灵丹,不是问题。我妙风山炼制的灵丹,除了养心丹外,还有避毒丹、辛香丸、虎骨丹等等......” “辛香丸?” “提神醒脑,蛇虫辟易,最是行走南荒十万大山之地的灵丹妙药!” 刘小楼本家就是炼香的,对此很感兴趣,心中暗道若是有暇,倒是可以去转转。听燕三飞的意思,这妙风丹宗应该不是那种传承数百、上千年的宗门,更类似于合则聚、不合则散的散修帮会? “有筑基丹么?”他忽然问道。 燕三飞郑重道:“这个......燕某不愿欺瞒刘兄,我妙风丹宗确实没有筑基丹的丹方,但长老和同道门也在钻研此道,若能有所成就,当是我等散修的一大幸事。” 刘小楼点了点头:“若能如此,便是我等散修之福了。” 双方道别,刘小楼再入鸿记酒楼,那掌柜的一眼就认了他出来,将他引至三楼雅间,布上酒菜。 刘小楼慢慢等着,一直等到晚间时,卫鸿卿终于来了。 半年不见,卫鸿卿的气度愈发沉稳了,似乎修为也隐约高了几分,只是刘小楼修为太低,看不透,于是问道:“卫兄修为大进了?” 卫鸿卿笑了笑:“两个月前,已入炼气六层。” 刘小楼大为羡慕:“卫兄,那么快啊......” 卫鸿卿感慨道:“名门大宗,占据洞天福地,且可心无旁骛,绝非我等散修可以想象,当然,为兄身为外门管事,其实也不至于如此,提升之所以快,也赖有人照应。小楼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刘小楼进入正题:“三月那件事,听说青玉宗盯上了鸿记酒楼。” 卫鸿卿点了点头,道:“他们在一处墓道中找到了卢元浪那个二弟和姓张的尸首,把尸首交还了回来,所以天姥山也在查这件事,卢元浪疯了一样,最后查到三月初二晚上,他二弟曾经来过鸿记酒楼。” 刘小楼心中一紧:“卫兄没事吧?” 卫鸿卿微笑道:“卢元浪也问过我这件事,但我问心无愧,当晚一直在酒楼中没有出去过,最后他们查到,卢二和张管事一并离开的鸿记酒楼,有人见到了。这一点,卢掌门也向青玉宗亲自通报过,所以两家都在查这件事。小楼放心,你来过鸿记酒楼,并不能证明什么,伱也没有能耐杀掉卢二和张管事,甚至没有能耐进入被青玉宗严密封锁的桃源,所以不必担心。” 刘小楼道:“可是青玉宗有个巡访执事,姓侯的,目前尚不知他打听到了些什么,他盯上我了。昨日将我堵在乌巢镇,问我当日行踪,还有星德君下落。这个侯胜是在星德山见过我的,当时他们清除寄住桃源的各地散修,是星德君替我作的保,经手人就是姓侯的!” 卫鸿卿怔了怔,不由皱眉:“这样啊......这就有点麻烦了。” 刘小楼问道:“怎么说?” 卫鸿卿道:“青玉宗这个姓侯的有点名头,是青玉宗查案的高手,如果被他盯上了,比较麻烦。” 第七十章 干了! 两人小口小口啜着灵酒,各自思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鸿卿问道:“小楼,你是怎么考虑的?” 刘小楼深吸一口气:“姓侯的将我辛苦炼制的阵盘抢走了,说是让我拿星德君的消息去换。那件阵盘,我搜寻了十七种材料,几乎跑断了腿,辛苦三个月,耗费五块灵石才炼成。太难了,我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炼制下一块阵盘。” 卫鸿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他点了点头:“你先去杨柳湾那座宅子处等我消息。” 刘小楼不再多言,起身离去。重新回到这处荒废的宅子,寻了间屋子便趺坐修行,手握灵石,开始冲击劳宫穴。 劳宫穴位于掌心,此穴一通,可解五心烦热,抑焦虑不安,于静坐修炼更有莫大好处。而且劳宫穴还是有名的真元积存大穴,刘小楼开始一炼,便立刻有所感悟,知道要想打通此穴、存满穴池,至少要花掉四、五块灵石。 自己身上只有四块了,也不知够不够。 但还是那句话,临阵磨枪,不利也光,多转化一分便是一分。 在荒宅中独自修行了三天,刘小楼忽然听到院外有动静,起身查看,就见院墙上露出个脑袋。 四目相对,刘小楼不由一笑:“谭兄。” 谭八掌翻身进来,嘿嘿道:“来了来了,小楼好自在。” 刘小楼叹道:“哪里有自在可言,心忧如焚。” 谭八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宅子中溜达起来,感慨道:“不知不觉一年了,你说这宅子荒了一年,会不会闹鬼?听说人死之后,若是神识强大,便会留存于世,便是世人常说的鬼魂,所以才有种种超越常人的鬼神手段……” 刘小楼翻了个白眼:“就算……那個叫什么来着?对了,就算卢子安和萍姑化生了鬼魂,也不是在这里,他们可是埋在东边一百里外。” 谭八掌又道:“记得当时厨下不是挂着腊肉么?怎么没了?还想蒸两块来吃……” 刘小楼道:“没有鬼魂,但是有野猫野狗啊,怎么可能留着等你?” 正说着,卫鸿卿也来了:“谁在等八掌?” 谭八掌道:“卫兄,你这是修为又升了?感觉比我高出一头了……” 卫鸿卿拍了拍他:“抓紧,不可有一日懈怠。” 谭八掌失落道:“怎么抓紧?成天忙活柴米油盐,填饱了肚子还要想办法赚灵石,还是大门大派好啊,一心修炼,无琐事之烦扰。我自认已经是进境很快的了,却离打通手厥阴经九穴差得甚远,至今还在内关穴上停滞不前。” 刘小楼炫耀:“内关吗?弟不才,刚打通没有多久。” 谭八掌瞪大了眼睛:“你才四层就炼手厥阴经吗?哎呀,小楼快说说,伱是怎么打通内关的?这穴关太韧了,怎么都使不上力,似乎冲击越大,反弹越猛,我已经在内关穴耗费三块灵石了!” 刘小楼道:“按说三块灵石应该足够了,手厥阴经真正吃真元的大户是劳宫穴,弟破内关,也就不到三块灵石。听了谭兄刚才所言,弟以为或许可以采用迂回之策。” 谭八掌着急:“怎么说?” 刘小楼道:“急不可入,先走外门,左右分叩,内顶门钥。” 见谭八掌默默念诵,凝神思索,刘小楼笑道:“记住就好,修炼不是着急的事,待有空暇,谭兄可寻一女娘双修,用心揣摩。” 谭八掌恍然:“是你三玄门阴阳秘法?卫兄,你经历极丰,以为可行么?” 刘小楼微笑不语,卫鸿卿笑骂:“我怎的就经历极丰了?胡说八道!” 三人在院中说说笑笑,夜深时,左高峰最后一个抵达,他连声抱歉:“来迟了来迟了,傍晚路过松茅坪,山岭塌方,压倒了半个村子,忙着救人,故此来迟。” 卫鸿卿忙问:“松茅坪吗?伤亡如何?” 左高峰叹道:“黄叶仙、张石花、古丈山七兄弟、老胡蠹都在,我也搭了把手,大部分村民都救出来了,伤得也不重,但林家老两口没逃出来,殁了,只剩下林家娃子,独苗。” 刘小楼心情沉重:“林家娃才三岁啊……” 左高峰点头道:“所以还是按老规矩,大伙商量,寻一户人家寄养在村子里,宽裕的都捐一两银子。对了,还是落在松茅坪,选的是林老实两口子,他们一直无儿无女,答应了待林娃子如亲娃。” 刘小楼、卫鸿卿都道:“所托得人,算我一份。” 谭八掌道:“我捐十两!” 左高峰摇头:“谭老弟刚上山没多久,跟你说一下,抚恤山民,各山头的兄弟愿意认捐的,向例一两,凑个几十两银子也足够了。捐多了也不收,否则坏了规矩,不好收场,不是长久之道。” 谭八掌点头:“明白了,长长久久才是正道。” 左高峰又道:“除了抚恤,还有松茅坪的重建,松茅坪离古丈山七兄弟他们那片近,动手的事情由他们那片包圆了,十多位道友出手,也用不着咱们。但还是需要不少银两,为村民添置器物、购买吃穿所用。当时大伙儿商量,有能力的捐助二两……” “我认一份!” “我也是!” “一样!” 左高峰当场收了银子,虽然每个人只是三两,但卫鸿卿、刘小楼、谭八掌都很认真的缴了银子,谭八掌没有碎银,还是刘小楼给他兑的。 这件事说完,大家都看向卫鸿卿,卫鸿卿道:“今日请左兄和八掌过来,是因为小楼遇到了难处。再次申明,这件事情,关碍不小,风险很大,收益却不知,甚至可能没有。还是老规矩,左兄和八掌可以选择参加,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左高峰道:“既然来了,自是愿意,自家兄弟有难,还谈什么收益?至于风险,咱们乌龙山的同道,做什么没有风险?” 谭八掌也道:“卫兄直接说吧,去哪?干谁?” 卫鸿卿点了点头:“青玉宗内门执事,侯胜。此人炼气十层,有青玉宗离地散元索在手,据传于桃源群山之中有百战之威,从未失手。而且他行事有个特别之处,一向独来独往,极少与宗门其他人结伴。不过我也借到一件好东西,出其不意之下,克他青玉宗神魂术功法。” 左高峰和谭八掌对视一眼,同时击掌:“干了!” 第七十一章 绿怡院 洞庭湖碧波万顷,烟气浩渺,壮阔无边,浪涛翻涌,拍击着湖岸,卷起千层雪。刘小楼沿着湖岸走了半天,举目湖心,却始终见不到中央那座小岛、天下有名的君山岛。 君山岛不是洞天,是人人可见的福地,由此也表明洞庭湖之大,远超刘小楼的想象。 洞庭北岸,有一道狭湾,湖水进入狭湾后平缓下来,犹如一潭清池,池中长满了莲叶,一眼望不到边,正是接天莲池。 又行三里,远远见一石亭,与水中莲叶相接,应当便是侯执事所说的留信之处。 刘小楼等到夜晚时分,见四下无人,便戴上斗笠、罩上黑巾,悄然进入亭中。用脚踩了踩铺在亭下的地砖,发现有一块似乎是松动的,于是试了试,果然掀了起来。 将一张纸条塞进去,布置完后,离开石亭。剩下的,就是等待消息了。 洞庭湖的东北岸,有一座小坊市,名岳阳坊市,为青玉宗所建,已有数百年之久,但建成之后,青玉宗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故此名声不响,只较乌巢镇那座地摊坊市稍大,与天门山坊市无法相比。 从上个月起,青玉宗不知何故,大力投入岳阳坊市的营建,此刻街道上正在动工开建的楼堂便有十几处,规制扩大了一倍,据说后续还要再扩。 除了房舍,更要紧的是商贾、是人。除了已经挂上招牌的彰龙派、洞阳派、天姥山等宗门的商铺,还有金庭山金庭派、幕阜山太元派、青田山青田派等名门正派也将受邀于此开铺。 此外,一座坊市想要繁华,吃喝玩乐之地也必不可少,故此,乌巢镇头条巷的张妈和晴姐也被青玉宗拉了过来。 青玉宗强拉她们来时很是粗鲁,但来了之后的待遇却相当优厚,一家拨了一大套院子,白给! 张妈的院子挂牌红玉,晴姐的院子挂牌绿怡,两座院子互为邻毗,左右各分,守住一条小巷,巷子取名乌巢巷,足见青玉宗对她们的重视。 “所以……晴姐不想回来了?”刘小楼站在绿怡院的大堂中,望着高达两丈的天顶和可容百人同时开宴的大堂,打量着花花绿绿的陈设,不由感叹,青玉宗真是大手笔啊。 晴姐如今穿扮也不同往日站街之时,黄罗背子绿彩帔、白纱苏柳粉裙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她本就姣好的容貌加上丰韵有致的身段,望之而似豪门女娘,哪里还像个妈妈? “小楼一句话,姐就甘愿舍下如今一切,回乌巢镇伺候小楼,小楼愿意么?”晴姐目光中满是刀子,直勾勾盯着刘小楼。 刘小楼不敢接话,他甚至不敢问晴姐,她要的是什么话,只得岔开道:“晴姐如今是富贵人了,青玉宗待你真不错啊。” 晴姐淡淡道:“还好。小楼怎么忽然找过来了?想姐姐我了?” 刘小楼叹了口气:“修行上……有点难题,故此……想着晴姐这边……或许能容我在身边修行些日子,但如今看下来,想在晴姐这绿怡院住上几日也是不能,囊中羞涩啊。” 晴姐抿嘴一笑:“我是可以算你半个师娘的人,想来我这里住,谈钱算怎么回事?行了,踏实住下吧。绿珠,你带小楼去后院,我住的边上给他收拾個屋子。” 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娘移步过来,如扶风摆柳,凹尚不明显,但凸是真的凸,便是绿珠,晴姐麾下几个挑门梁的台柱子之一,同样是换了新妆、施了薄粉之后,更添了几分丽色。 “小仙师,你们师徒两个哟,真是我们晴姐的前世冤家,先是你家先生,如今又是你,真是一门心思都在伱们身上,这次来了就别走了。”绿珠一边引路一边捂嘴轻笑。 刘小楼眼望她的傲娇,想着谭八掌说的“糊在脸上”,也不由闭上眼睛:“啊!” “小仙师怎么了?” “前时还见过谭兄,他对绿娘念念不忘呢。” “哪个谭兄?” “谭八掌嘛。” “啊,那个小王八,你让他赶紧来,欠本姑娘五两银子没给呢,本姑娘一时心软给他赊账,这都三个月了见不着人!” “赊个账而已,绿娘不至于的,连王八都叫上了。他恐怕是不知道绿娘来岳阳坊市了。” “我可不是故意骂他,上回他往本姑娘肚兜里钻,非让我喊他小王八。” “呃……” “好了,这个院子清静,小仙师暂时住这里吧,正屋就是晴姐,你住西屋,我在隔壁院子,小仙师有空来找我呗,晴姐懂你们三玄门的修行路数,我可不懂,但小女子愿意学,愿意拜入小仙师门下,做小仙师的弟子,嘻嘻。” 刘小楼受此挑逗,不由心下一热,脑海中浮现出指点女弟子认穴指脉的光景,心头怦然乱跳。毕竟是修行中人,跳了几回还是压了下来:“我门中穷苦,甚至比不得谭兄,他好歹还有族中可以依托,我可是孑然一身,哪里有钱收你入门?” 西屋倒也整洁,家什用具一应俱全,绿珠不知从哪里抱来两个软绣团,一个短的,一个长的,给刘小楼铺在地上。 “短的呢,小仙师平日一个人用,长的呢,小仙师可以双修时用。” 刘小楼以手抚额,感到很是无奈,却不好分说自己尚不到双修之时,怕被整个绿怡院取笑,只得佯作没有听见。 等绿珠走后,刘小楼才静下心来,关上门修炼。 一直到第二日天明,晴姐才打着哈欠回来,透过门缝看了看正在趺坐中的刘小楼,然后回房倒头大睡。岳阳坊市还没建成,却在青玉宗的刻意高调下传出了名声,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络绎不绝,她在院中往来迎接安排,忙得脚不沾地,此刻就算想双修也没那分力气。 到得午后,晴姐才睡醒,吩咐外间送来酒菜,招呼刘小楼一起用餐。席间口齿花花,拐弯抹角的给刘小楼讲段子。 刘小楼见说不过她,被她占了不少便宜,于是转换话题,问起当初被青玉宗强行迁来的细节,当然少不得提起巡访执事侯胜。 晴姐道:“把我们迁过来的是侯管事,就是鬼梦崖上跟你买酒的那个侯管事,当时可凶了,我都没想到那么凶,老娘差点动了贴上去的心思,想让他手下留情,不要把我们赶出乌巢镇,但后来发现没用,所以便没给他占到这个便宜。小楼放心吧,师娘的身子,只为你们三玄门敞着。” 刘小楼道:“那侯管事现在是不是管着你们?” 晴姐道:“是,总之有什么难处,我们都去找侯管事。你说的那个侯胜,是侯管事的兄长,两院迁过来后,他也来过两回,来了就是听曲,听完就走,既不饮酒也不眠宿,更不给钱,我们都不喜欢他!” 刘小楼诧异:“晴姐这里还有人会弹曲?那么不务正业吗?” 晴姐白了他一眼:“低俗!现在不是乌龙山的时候了,须募有才艺的,姐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叫雍娥,就是姿容平平,只会弹琵琶,不会笑,所以不是很红。” 第七十二章 计划 绿怡院,夜深之时,前堂一片热闹,后院西屋中也摆着小宴。 “不饮酒,不眠宿?”卫鸿卿皱着眉认真思索着,一时也想不出太好的主意:“如此一来,小楼能把他弄倒么?” 刘小楼给三人都斟上酒,然后道:“难,我找了不少人,放心……旁敲侧击打听的,他来了几次,都是在大堂之上,从不进雅间,更不去姑娘们的闺房。如果真是这样,最多如当初卢子安一样,迷糊他一下,给动手创造机会。” 谭八掌道:“那就直接干!当初卢子安的修为可是十层,咱们不是照样拿下了么?如今咱们几个修为都有进益,尤其卫兄,更进一层,四个打一个,又是突袭,哪有拿不下的道理?” 左高峰摇头:“当时是在荒郊野外,这里是岳阳坊市,还是热闹之极的绿怡院,一旦惹出大动静……青玉宗不知多少高手就在此间,焉能如此?” 刘小楼也不同意:“还是要人不知鬼不觉才好,不能让青玉宗盯着,否则大家都过不安稳,卫兄好不容易进了天姥山,若因此半途而废,弟就罪过大了。” 卫鸿卿道:“那就要另寻他途了......若是他不进屋,就把他调出绿怡院,在荒郊野外动手。我去过汨罗江,其中有一段狭窄的江湾,旁边有条小溪,最适合埋伏,小楼把他往那里引。” 左高峰问:“是杀虎口么?那里确实不错......” 卫鸿卿道:“明日我们便去看看,但这么直接强杀,哪怕是埋伏,也无必胜之算。还是要小楼想想办法。” 刘小楼为难道:“若是在江边,我这里就更难办了,江风一吹,还怎么行事?” 毕竟侯胜是炼气十层,而且还是青玉宗内门执事,想都不用想,必是斗法的高手无疑,他们四個,左高峰是八层、卫鸿卿是六层、谭八掌是五层、刘小楼是四层,哪怕卫鸿卿借了件专克神魂术的好东西,如果不先搞侯胜一把,接下来形成强杀之局,依旧比较勉强。 卫鸿卿想了想,道:“酒不饮了,咱们连夜就走,早些过去看看地势。” 谁也不知道侯胜什么时候能看到接天莲亭中的留言,又什么时候会赶来绿怡院相见,所以要抓紧时间预做准备。三人不再耽搁,挨个从绿怡院翻墙出去,趁着夜色前往汨罗江。 刘小楼继续在绿怡院中等候,但此刻心里不免七上八下,担心侯胜在卫鸿卿他们布置妥当之前就过来,到时候联络不畅,必定会出纰漏。 如此又等了一天,卫鸿卿他们依旧没有赶到,刘小楼有点等怕了,想来想去,决定暂时避开绿怡院,等汨罗江那边布置妥当了再回来。 他向晴姐道:“待得气闷,修行不顺,我打算出去喘口气,早则半日、多则一天便回来。” 晴姐问:“修行不顺么?要不要师娘帮你?这两日实在太忙,我今晚一定挪出空暇来,上你屋,好生陪你一晚。” 刘小楼只是给晴姐留个话,其实是为了应付侯胜,哪里是什么修行不顺,当下道:“只是去湖边吹吹风,解解这口闷气,等晴姐你有空时再说。” 离开绿怡院,刘小楼就发现斜对面新开了一家茶楼,位置不错,正好可以看到绿怡院的人员进出,便转身进去,在角落里点了壶茶,要了几盘果子,慢慢等着,就这么枯坐了大半天。 到得傍晚时分,刘小楼终于看见谭八掌的身影,于是追出茶楼干咳了一嗓子。谭八掌打绿怡院门口直接绕过去,刘小楼跟在身后,和他并肩而行。 “谭兄易容得妙,模样变了许多,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一点小花招,嘿嘿。我们刚回来……还是老办法优先,卫兄和左峡主埋伏在后院,我在大堂。你先试着把他往后院屋里引过去,我们准备了好手段。” “我尽量吧。但如果他不中计呢?” “如果他不去后面,就把他往杀虎口那边引。杀虎口下有处岩洞,上方有三棵柳树,很醒目,我们都布置好了。” “如果在汨罗江,想要找到单独动手的机会恐怕不容易,我担心他召集人手。” “卫兄详细查过,他最近十年为青玉宗办过七件案子,查案的时候他全部都是自己一个人,哪怕是动手,七件案子也有六件是他一个人出手。” “独行客?” “我猜他是个贪功的人,谁知道?卫兄说了,想办法探一探他的口风,如果这回他没按规矩来,调动了别的人手,就果断放弃,再寻良机。而且,你的说辞要变,不能把话说死……我们在洞里的布置,也会让他认为伱没乱说。” 两人很快分开,谭八掌绕了个圈后又大摇大摆步入绿怡院,被龟公迎了进去。 刘小楼等了半刻时,也跨入绿怡院的门槛。 他刚进绿怡院,就被晴姐兜头拉住了:“小楼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侯执事在等你!” 刘小楼一惊:“他什么时候来的?” 晴姐道:“等你半个时辰了,跟我来。” 刘小楼一眼瞥见大堂角落里的谭八掌,只见他点了个茶围,正在某个姑娘的陪伴下说说笑笑。 刘小楼忙道:“晴姐,我刚回来,容我先去方便一下。” 二楼探出个身子,看向刘小楼,冲他勾了勾指头:“上来。”不是旁人,正是侯胜。 刘小楼只得硬着头皮上楼,被晴姐依偎着来到侯胜桌边,桌上只有侯胜一人,没有女娘陪伴。 晴姐笑道:“侯执事,人来了,奴这就去唤雍娥,给您弹个曲子助兴!” 桌上添了杯筷,侯胜打了个手势:“坐。你这两天都在绿怡院?” “是,在下和晴姐她们都很熟悉,所以请晴姐帮忙,在后院僻静处寻了个屋子。此间嘈杂,不如请侯执事去我那里详谈?” “不用,这里就好。” “那我请晴姐开个雅间?” “就在这里!” “这里那么乱……那......行。” 刘小楼心下失望,面上越发恭敬,斜着坐了个边,为侯胜斟满酒,然后端着酒杯敬了过去。 侯胜却瞥了他一眼,没有举杯,不屑道:“让你坐,是为了方便你回话,并不意味着你有了向我敬酒的资格,这一点你务必明白。” 刘小楼尴尬的放下杯子:“是是是。” 雍娥很快便抱着琵琶到了,离着旁边七尺远的地方坐下,拨弄了几声琴弦,调顺了音色,微微欠了欠身,立刻弹奏起来。 琵琶声中,侯胜目光在楼上楼下转着圈的察看,一刻未歇,刘小楼猜他之所以不进雅间,恐怕就是为的谨慎小心,说白了就是怕死,如此一来,在后院闷杀他的原定方案是行不通了。 第七十三章 带路 刘小楼的目光也随着侯胜的目光在大堂中转动,转到谭八掌时,侯胜略略顿了顿,便绕过去了,刘小楼大大松了口气。侯胜虽然在鬼梦崖上见过谭八掌一面,但毕竟没有过多的接触,谭八掌又做了些改变相貌的易容,故此没有认出来。 一曲弹罢,一曲又起,楼下的客人们起初还往楼上观瞧,之后便习以为常了,恢复了各自的谈论,大堂上一片嘈杂。 侯胜终于开口了,声音控制得很轻,在琵琶声中隐隐传来,刘小楼刚好听到,却听得有些费力。 “所以,你想好了?” “想好了......” “说说吧。” “是......星德......” “别提名字。” “是......他们没有躲远,其实就在左近。” “哦?” 既然原定计划行不通,那就只能行备选方案了,刘小楼又扫了一眼楼下,道:“他们……或许就在汨罗江。” “或许?” “侯执事,分开之后,我也没见到他们,但他说过,若是有事,可往汨罗江杀虎口留信。” 侯执事盯着刘小楼的眼睛多时,忽然一笑:“他倒是胆大,原来一直藏身于洞庭左近,唔,这个选择也不错,很聪明!” 沉吟少时,侯胜又问:“他们藏在杀虎口的什么地方?” 刘小楼道:“我也不知,去了之后,往杀虎口留下信物,他们见了,自会过来相会。” “他们人在杀虎口?” “这就不知了,想来应该不是,否则也不会让我留下标记。” “什么信物?” “侯执事,我的阵盘……” “人没拿到,想什么阵盘?” “不见阵盘,我不会说的。”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侯胜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刘小楼。 刘小楼感受到了侯胜的不屑和杀意,却依旧坚持:“侯执事,这件阵盘我耗尽了心血,用光了所有家产,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是绝不会来这里见侯执事的。我们乌龙山同道一向不背弃朋友,我没办法,被迫如此,若是传出去,那我就毁了!” 对峙片刻,侯胜脸色渐缓,冷冷道:“你带路,事成之后,给你赏金,三块灵石。但你记住,千万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会将你剁成碎片喂狗!”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阵盘,在刘小楼面晃了晃:“到了杀虎口给伱。” 刘小楼不舍的看着侯胜将阵盘收回去,建议:“侯执事,您这次准备调动多少人手?” 侯胜冷冷道:“你问这个做甚?” 刘小楼解释:“星德君的修为,和您相似,还有七娘,据说已经七层!” 侯胜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刘小楼着急道:“您不会是自己一個人去吧?在下修为太低,不仅帮不上忙,侯执事您虽然修为精湛,并不惧怕,可……想要两个都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侯胜冷笑:“你是担心自己吧?” 刘小楼忧心忡忡道:“能不担心吗?我做的事情……可是极遭人恨的,若是见我把侯执事带过去,他们头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啊!” 侯胜淡淡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包你没事。” 刘小楼又旁敲侧击了几句,却始终得不着准信,也不知侯胜到底是自己去还是要跟宗门里调人。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支曲子弹罢,侯胜向雍娥微微颔首,雍娥起身道了个福,抱着琵琶下去了。 “走吧。”侯胜起身下楼。 刘小楼愕然:“现在就去么?” 侯胜反问:“你以为应当何时?” 刘小楼道:“不是,在下的意思,会不会有些仓促?侯执事您就不做些准备……” 侯胜反过手来拽住刘小楼的胳膊,死死扣住刘小楼经脉,压得他异常难受,话都说不下去了。 就这样,两人如同多年密友一般出了绿怡院。 翠姐追在身后道:“侯执事,这就走了?” 话音刚落,侯胜抛出一锭银子,翠姐忙抓在手中,陪笑到:“侯执事,下回再来……” 借此良机,刘小楼扭头瞟向谭八掌,终于看见了谭八掌迎过来的眼神,谭八掌轻轻点头,随即离开桌席,往后院而去,这是去知会卫鸿卿和左高峰了。 出了岳阳坊市,侯胜松开刘小楼胳膊:“带路。” 刘小楼苦笑:“抱歉啊侯执事,在下从未去过汨罗江,更不知道杀虎口所在,实在是不认路。” 侯胜皱了皱眉,摇着头当先而行,不久便来到一条江水边,正是汨罗江。汨罗江不宽,水势很急,沿岸向西上溯,行了两个时辰,又拐入旁边一条分支的河流。 那溪流在山岭中绕来绕去,地势渐高,有一段河面猛然收缩起来,岸边也极为险峻,两侧都是陡峭的绝壁。 此刻,侯胜和刘小楼就站在一段绝壁上,俯瞰着湍急的河水。 侯胜道:“这就是杀虎口。你要留书之处在哪里?” 刘小楼道:“还请侯执事将阵盘还我。” 侯胜冷冷道:“找到地方就给你,不要耍花招,否则我连你家老师的坟茔都给你扒开!” 刘小楼迟疑片刻,道:“我可以找,侯执事,你可不能再失言了。” 于是刘小楼在前,侯胜在后,沿着河岸前行。其实他已经远远看见了前方很醒目的那三棵柳树,但依然走得很慢,时不时往高处一行,打量杀虎口的地形,又或者四下奔行来去,好似寻找着什么,目的就是给卫鸿卿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 同时,这一路上他也实在没有发现,侯胜有留书传信召唤人手之举,看来卫鸿卿对他的了解还是比较准确的,这厮是个独行客。 终于来到三棵柳树之处,刘小楼靠近河畔,向下方河流看去,隐约见到下面五、六丈高的陡壁处有个洞口,离水只有几尺高,虽然从上往下看不真切,却也觉得果然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如何?找到了么?”侯胜催促。 “侯执事,你真不用召集帮手么?星德君可是快要圆满的高手,还有周七娘……”刘小楼尽着最后的努力套话。 侯胜觑着他:“你想问什么?” “侯执事,我不想问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需要现在就离开!”刘小楼有点气急败坏了。 侯胜盯着刘小楼看了半晌,忽然微笑道:“如此说来,就是这里了?”他打量着四周,点头道:“这三棵柳树......果然醒目......”又踱到崖边向下俯瞰江水,道:“下面还有个洞窟?” 刘小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离地散元索 侯胜目视洞窟,侧耳倾听少时,从袖口中抽出一条绳子,套在刘小楼的腰上,系好绳扣,绳子的另外一端缠在手腕上,道:“你先下去。” 刘小楼感受到这根绳子上传来隐隐的灵力波动,不悦道:“侯执事,都这样了,您还不信任我?” 侯胜面不改色:“万一你和他们两口子串通好了,在洞里设下埋伏怎么办?我不得不防,如果真是这样,你会第一个死。” 刘小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攀着岩壁下去了。 侯胜也跟着下去,一手牵着绳子,两根手指抠住岩壁,就在刘小楼的右侧。 洞口是不规则的长条形,实则是处岩壁上的裂缝,这样的裂缝在杀虎口有很多,大多都位于水面上下,应该是河水冲刷而成。 “进去。”侯胜抖了抖绳子,好像牵着一条狗。 刘小楼矮着身子进去后,里面稍微宽敞了一些,分成内外两处。外间深不到丈许,角落里有一个熄灭了的的篝火堆;洞窟另一边斜着拐了个弯,进去后是内洞室,纵深同样不到一丈,贴着岩壁的地方有干草铺成的“床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個洞窟的封闭性很好,江风吹不进来,完美的契合了发动迷离香的要求,有几个漏风的裂缝更是直接用碎石堵上了,应当是卫鸿卿的手笔。 侯胜坠在洞口处,向洞内打入一张符纸,那纸片在洞中烧成灰烬。又等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进入洞中。他来到篝火堆旁,伸手探入余烬,沉吟道:“昨天的。” 刘小楼好奇问:“这也能看出来么?” 侯胜不动声色,又抖了抖绳子,示意刘小楼进入内洞室。 两人先后进入,侯胜吩咐:“把草榻掀起来。” 刘小楼依言照做,侯胜俯身查看,然后道:“新做的。” 他又四下打量一遍内洞室各处,然后道:“开始吧,留什么信物?” 刘小楼没好气的问:“侯执事不怀疑我和他们夫妇串通了?” 侯胜催促:“快些。” 刘小楼伸手索要阵盘,侯胜答复:“留下信物就给你。” 已经连续妥协了多次的刘小楼不愿妥协了:“侯执事,不还我阵盘,我是不会留下信物的。” 侯胜无所谓道:“其实到了这里,留不留信物已经不重要了,你不留,我就杀了你,然后在这里等他们。” 刘小楼定定望着侯胜,问道:“其实侯执事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是么?既然如此,请侯执事动手吧。” 侯胜摸了摸鼻子:“我是怎么打算的,轮不到伱操心。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但你可以赌一次,赌我会不会饶了你,并且给你赏金。当然你也可以不赌,我数三声,若你还是不留,那就去河里喂鱼吧。三……二……” “我赌……我赌……”刘小楼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三玄剑,在洞壁上刻起字来。 对刘小楼的拔剑之举,侯胜不以为意,一名炼气三层的低阶散修拔剑,没有任何威胁。他就这么看着刘小楼在洞壁上刻完“十月初五”四个字,任凭洞壁石屑纷纷落地。 “十月初五?今日?这就是你们约定的信号?在哪里相见?就在这里?” “当然不是在这里相见,侯执事,我留下的是今日留言之期,约期却非今日,也不在此间,究竟何时何处相见……请侯执事将阵盘还给我,我会在上面的柳树上留言告知,当然,还要请侯执事晚半个时辰再出去。” “篝火和草榻……” “不是他们的,是我生的火,去接天莲亭给您留书前,我自己先来过这里,住了一晚,没有等到星德君和周七娘。” 侯胜忽然笑了:“看来你不愿意赌,又或者,你赌输了。你死之后,我会在这里等上三天,如果没有见到星德君,就算我上了你的当,侯某认栽。我查星德君,不是只有你这一条线索,大不了重新设法就是。你的尸身会留在这里,这做洞窟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刻下的这行字,就当作你的墓碑吧……” 不等他说完,刘小楼抢先道:“侯执事,你为何私自查案?为何不报你们青玉宗?你想从星德君那里得到什么?” 侯胜怔了怔,嘴角露出笑容:“果然心思细腻,可惜了……” 绑在刘小楼腰上的绳索忽然灵力暴起,绳索越勒越紧肋得刘小楼喘不过气来,无论如何以真元相抗,也无济于事。 侯胜缓缓道:“你是因为我没有召集帮手,才有此问?最后送你一句话,有些事情,不要瞎琢磨,就算真的琢磨出了什么名堂,也不要宣之于口,否则会死人的。” 刘小楼眼珠子都被勒得凸了出来,艰难道:“我说……我说……咳咳咳……” 绳索忽然松了松,他终于喘出口气来,趴在地上大声咳嗽不止。 “说吧,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侯胜坐在草榻上,凝视着蜷缩在地上的刘小楼。 刘小楼声音嘶哑道:“七……七天……每隔七天……会来看一次……” 星德君笑了,绳索再次一紧,这回不再留手,勒得刘小楼五脏六腑都要翻腾出来,嘴角不停冒着白沫。 刘小楼一边大嗑,一边向洞外爬去。 侯胜也不阻拦,戏谑的看着向洞外爬去的刘小楼道:“你不是一直问我,一个人怎么就敢来拿星德君他们两口子?本执事可以告诉你,凭的就是这条离地散元索。这条索子可是件好宝贝,你今日丧命于离地散元索下,也算死得其所,与我办下的那些大盗强人一个待遇了……” 刘小楼还在往外爬,爬到了外洞室,扒着洞口石壁就要往河里滚落。 侯胜不知为何,此刻有些兴奋,不知不觉间就想多说两句:“你修为虽浅,底子打得却牢……但这索子仿若血蛭,哪里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眼见刘小楼就要爬出洞口,滚落河水,于是又笑:“别费力气了,你跑不掉的,本执事会将你吊在这里,如同蛛网……” 他笑得满脸通红,兴奋得口干舌燥,不由舔了舔嘴唇,心头狂跳起来,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似有女子仅着轻纱,怀抱琵琶,被离地散元索绑成一朵蛛花,悬在石壁上,看得他口干舌燥,身子摇了摇,重新坐倒。 与此同时,刘小楼被绳索勒得吐出舌头,终于翻了出去,滚落河底。 第七十五章 各有所获 河水不算深,也不算浅,被离地散元索勒着的刘小楼在河水中挣扎,既不能上浮,也不能沉底,上下左右飘渺无依,犹似悬空。 那绳索中透出一股怪异的力道,刘小楼经脉中各处穴池都被这股力道罩住,穴池里的真元则被拉扯,似将脱离身体而去。大惊之下,他拼命的挣扎,努力的抗拒着,和离地散元索争夺着对真元的控制权,却越来越无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根竹竿自水面上探了下来,触碰到刘小楼的身子,向上一挑,刘小楼从河里挑飞出来,重新落回石洞中。 刘小楼恍惚中见到几张脸凑到自己眼前,脸形模糊,略带三分熟悉,只是他全副身心都沉浸在与绳索的较量中,拼命控制真元不被灵索散去,却也顾不得去想别的。 又坚持多时,正当气力不支,各处穴池中的真元将被离地散元索一股脑吸空时,这些真元又猛然从绳索中倒灌回来,冲得刘小楼险些经脉爆裂。 他吐出胸口淤积多时的一口黑血,终于顺过劲来,仰面躺在洞中,喘着粗气,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今日当真凶险,道爷差点就没了! 眼前三张脸也终于认清,正是卫鸿卿、左高峰、谭八掌,眼角处看见山洞内室中躺着个人,一动不动,却是侯胜。 “醒了醒了!”谭八掌欢喜不已,扶着刘小楼的肩膀使劲摇晃,晃得刘小楼又忍不住吐出几口河里的酸水,方才收手。 刘小楼喘着气问:“如何?干掉了么?” 卫鸿卿笑道:“哪里还能留他活口。” 刘小楼指着尸体:“我的阵盘......” 左高峰正在摸尸,顺手就将临渊玄石阵盘抛了过来,刘小楼接过后摩挲片刻,一颗心完全放松下来,耗费多少工夫炼成的心血,如今终于回来了! 卫鸿卿正在查看离地散元索,一边看一边喃喃道:“小楼,刚才就是这根索捆的你?怎么没有灵动之相?” 刘小楼向他手中看去,那根离地散元索已经缩成根尺许长的细绳,软软搭在卫鸿卿掌沿上。他目光刚看过去,心里便是一动,好似自己和这根绳子之间有着某种默契,那绳子也从卫鸿卿掌上飞起,缠绕在刘小楼手腕上,没入肌肤之下,看上去好似一条青色的血筋。 “哟,宝贝啊!”卫鸿卿惊讶道。 能自行认主,自是好宝贝无疑,想来它之所以认主,便是因原主人侯胜已死,它又与刘小楼有过真元互融之故。 刘小楼也是极为欣喜,这根离地散元索有散去敌人真元之效,自己可是深受其苦,他听侯胜提过,侯胜敢孤身前来捉拿星德君,正是仗着有这条灵索在,威力自然不用多言。 能与主人经脉相合的法器,世上少之又少,刘小楼拥有的诸般法器,包括迷离香筋、三玄剑、临渊玄石阵在内,都没有一件法器会与主人身体经脉相合的。 与离地散元索相合的一刹那,索中传来一道明悟,让他顷刻对这件宝贝的功效了然于心。索上有数百穴影,与人身穴道一一对映,自己打通了多少穴位,便能点亮索上的多少影穴,从而罩住敌人多少穴位。当敌人被打通的穴位被全部罩住时,便无法通过经脉转移真元,只有等待着被索子吸光真元的命。 换言之,这根索子的威力,与刘小楼的修为息息相关,若是他修到炼气圆满,打通所有穴位,一对一之下,索子见谁绑谁。 当然,威力仅限于炼气期,筑基以后,修的是气海,与经脉和穴位无关。 刘小楼占了这件宝贝的便宜,自然不好再去分润侯胜的遗物,他现在只盼着侯胜身上多带些灵石、金银甚至别的法器,给几位舍命前来相助的兄弟多分一些,如此心里才能妥帖,这本也是乌龙山的规矩。 侯胜不愧是青玉宗内门执事,遗物当真不少,单是身上携带的,便有桃木剑、铁方牌两件法器,灵石有七块,一瓶养心丹共有三枚,都是普通散修难得的好东西。 尤其是桃木剑和铁方牌两件法器,都是中品,一攻一守,妙用无穷,若不是侯胜先闻了迷香,又被埋伏突袭,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得很。 这些好东西刘小楼便不染指了,都由卫鸿卿等人瓜分。 左高峰炼气八层,修为最高,但刚才突袭侯胜时,出力最大的却是卫鸿卿这个炼气六层,无他,因手中法器之故耳。此番卫鸿卿专门向内门某人借来了一枚上品的七彩飞蝗石,他趁着侯胜被迷离香所迷,心智暂时不稳之机,将七彩飞蝗石当先打出,正中侯胜面门,这飞蝗石专克侯胜这种修行神魂术的修士,侯胜当场就被打懵了,连手段都没机会施展,便被突袭而至的三人围杀当场。 因是之故,便由卫鸿卿先挑。 卫鸿卿是天姥山外门执事,身份差不多过了明路的,桃木剑和铁方牌虽好,他却没敢挑选,因此便取了七块灵石和一瓶养心丹。 左高峰选了桃木剑,铁方牌则归谭八掌所有。这两件法器他们可以自用,也可以拿去换灵石,似这等中品法器,到黑市上一卖,哪怕打个对折,至少也能得個十五、六块灵石,相当于辛苦两年的收获。 除此之外,侯胜身上还有几件杂物,三块掌门令牌,以及一根银簪。 三块掌门令牌形色各异,其中一块和刘小楼已有的三玄门、紫极门令牌形状完全相同,也是不知材料的乌木所制,写着“形冥门”三个字,另外两块品相好看得多,一块是紫檀木雕成,一块是纯银打造,分别写着“江沙派”、“五虎帮”的字样。 谭八掌好奇道:“这有什么用?姓侯的为什么带在身上?” 左高峰道:“几年前我倒是听说过这几个宗门,都是咱们散修同道宗门,形冥门是越地宗门,江沙派和五虎帮好像是淮水的宗门。” 卫鸿卿想了想,道:“侯胜是青玉宗的办案执事,这几家宗门应该是为他所灭的吧?留着掌门令牌是为了勒石记功?不管了,烧掉吧。” 刘小楼伸手:“若是你们不要,形冥门这块令牌,我倒是想留着。” 谭八掌打趣他:“得令牌者为掌门,小楼还想做形冥门掌门?这块五虎帮的掌门令牌你还要么?不要的话给我,我熔了去,也能得个五两银子。” 于是刘小楼得了形冥门令牌,谭八掌取了五虎帮令牌,剩下的那块紫檀木制成的江沙派令牌则没人要。 剩下那根玉簪子同样没人取,被左高峰一脚踩碎,扔进河里。 卫鸿卿在洞中生火,将侯胜的尸身连同杂物全部烧成一堆,将骨灰等全部撒入汨罗江里。 卫鸿卿道:“侯胜经常出山查案,四、五个月不回山门是常有的事,所以我们至少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来洗脱。之后青玉宗哪怕察觉异常,也找不到头绪了,左峡主和八掌你们若是要把法器拿去兑换灵石,此刻也不能急于一时,这段时日务必谨慎,过了风头再说。” 二人都道“晓得”。 卫鸿卿又沉吟道:“就是绿怡院那边……” 刘小楼想了想,道:“应该不用担心,就算找到绿怡院去,也难有所获——绿怡院每日客来客往不下百人,谁知道三、五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何况晴姐既不知内情,也更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几人都点了点头,却谁也不想多说什么。难不成还真去把绿怡院的人都杀了?算起来,绿怡院里的姑娘们,包括晴姐,也算得上乌龙山的人,谁没受过她们的恩惠? 乌龙山英雄办事,办了就是办了,有些风险,本就需要承担。谁身上没有官司?无非是多一桩罢了! 当下,众人又小心翼翼再次清除了一番洞中残留的痕迹,便在这里分别,各奔一路。 第七十六章 雪天讹道 刚刚做下这么一票,虽说有四、五个月的缓冲期,刘小楼还是不打算立刻返回乌龙山,他决定在外面多熬些时日,看一看风色再说。 不回乌龙山,却也不敢继续待在岳阳,想来想去,还是回了比较熟悉的天门山坊市东南,那座杨柳湾边的荒废宅院。 手中还剩四块半灵石,刘小楼打算一口气吸纳完毕,争取用两个月的时间冲击一下劳宫穴,将这处大穴冲破。 劳宫穴不单是手厥阴经的大穴,也是全身四百零九处穴位中排在前列的要穴,他在这处穴位上耗费的真元越多,将来这处穴池中积储的真元自然也就越多,争斗之时自然就占有“先手之机”。 夺回临渊玄石阵,复又得了离地散元索,刘小楼心情很是舒畅,心情既好,反过来就影响到修行,修行起来便觉顺畅得多,转化真元冲击穴关时,其势涛涛不绝、绵绵不断,渐有沉溺之状。 “沉溺”并非坏事,而是修行至深的一种状态,神识沉浸其中,几乎“不可自拔”。在这种状态下修行,好处不言自喻,当然也有可能落入走火入魔的前兆,这种可能性很小,百中存一罢了,却也不可不虑。究竟是好是坏,却也难说得紧。 一连三天,刘小楼都沉溺其中,直到手中这块已被吸纳过大半的灵石被吸纳一空,感知中似乎听到“咔啦咔啦”的灵石破碎声,才陡然从沉溺中惊醒。 连续三天没有吃喝,当真把他饿得狠了,狂吃海喝了一通,这才舒服的拍了拍肚子。但紧接着,他又回想起了刚才照映在感知中的“咔啦咔啦”声。 以及随着声音响起的画面:被左高峰一脚踩碎后抛入河中的那根玉簪。 甩了甩头,将这画面驱离,在废弃的荒宅中绕了两圈,嗅着秋风萧瑟的味道,任黄叶打着旋落在肩上,刘小楼忽然想起,此刻应该又到了鹅羊山收割灵米的时候了,收获期很短暂,就算赶去,恐怕也只能赶个尾巴了,不觉有些遗憾。 回到房中,关闭房门,取出一块灵石继续修行,如此便是两個月。 某天深夜,刘小楼从修行中退了出来,缓缓收功,掌心的劳宫穴里一片沸腾,如同铁珠在穴上不停滚动。 他终于打通了劳宫穴,至此,手厥阴经只剩最后一穴,中冲。 前前后后耗去五块灵石,转化出来的真元都积储在劳宫穴池中,感觉果然不同以往,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手痒痒了,充满了和别人动手的渴望。 举目望向紧闭的房门,将真元凝聚了少时,发掌向房门打去,一股劲风袭出,隔着身前七尺远的房门被这股劲风袭至,怦然撞开,来回晃动个不停,刮进一阵一阵寒风,以及飘散凌乱的雪花。 他满意的看了看双掌,劳宫穴一通,掌力比之前足足提升了一倍有余! 起步出门,天正大雪,院中早已银装素裹。看雪多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玉簪被脚踩碎的画面,伴随而来的,是耳畔那“咔啦咔啦”的声音。 两个月里,这一幕不时出现,每当灵石被抽取一空、化为碎屑时,“咔拉咔拉”声便响起,玉簪被踩碎的画面便会浮现,将他从“沉溺”的勇猛精进中拽出来,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一直忙着修行,如今劳宫穴破了,灵石也消耗一空,便多了时间回顾思索。他想起青玉宗那些神奇的法术,暗自琢磨,莫非那根玉簪也藏了某种神魂之术?若是如此,会不会泄露了当日围杀侯胜之事? 但玉簪即碎,复又抛入河中,纵有千百种法术也难以复原,这种可能性极小。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回杀虎口看一看。 回到杀虎口的过程很顺利,望着那处水面上的洞窟,刘小楼更加放心了。时隔两月,河水大涨,升高了数尺,洞窟被河水淹了进去,如同水塘一般,再有什么痕迹也都抹去了。 他又纵身跃入河底,细细搜索了一天,没有发现当时残留的任何物事,想来应该都被河水冲走了…… 那明明是根普通的玉簪,自己等四人都反复验看过,没有什么门道,自己又为何总会想起这一幕呢? 南方的雪天总是难以维持,覆盖在树上、草上、泥上的积雪很快就融化了,刘小楼踏着一脚雪泥离开了杀虎口,一路上心不在焉,直到他看见一驾马车经过身边,车辕甩了他一身泥,才暂时按下了冥思苦想,习惯性的守起本职。 乌龙山散修的本职。 遇到富贵人家,只要有正当理由,自然不能错过,讹上几两银子再说,讹错了也没关系,被呵斥一通,打几个耳刮子,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于是他双眼一瞪,跃到马车前,喝道:“怎么行道的?甩道爷一身泥,这是行道的规矩?” 怒喝完后,忽然心生警惕,刚才一门心思考虑玉簪的事,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驾马车是没有马夫的,就这么一匹马,孤伶伶的拉着轿厢行走在荒郊野地,这般状况通常属于五不讹之列! 话已出口,却无法收回,却见车厢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个老妇来。那老妇衣着华贵,头上戴满了珠饰玉翠,身边也没个女婢侍奉,自家端坐轿中,歉然道:“扰到这位小哥,是老身的不是,老身在这里赔礼了。” 老妇人于雪天单人独行,此为五不讹之又一例! 虽说感觉不到车里老妇的修行气息,但五不讹一下就占两条,别说讹不讹了,能撒丫子跑掉就算不错! 刘小楼心下忐忑,脸色立时挤出笑容道:“原来是位老人家,既如此,便没什么扰不扰的,一点泥而已,不妨事。老人家,路上湿滑,行道小心,小子告辞,告辞了!” 老妇人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是个好孩子,不知你这孩子有暇否?还请帮老身驾一驾车,可好?” 刘小楼点头哈腰:“没问题,老人家坐紧,小子这就牵马了。您到哪里?” 老妇人笑容满面:“老身要去螺山,往前五十里即到,辛苦你这孩子了。” 第七十七章 红螺山庄 刘小楼坐在车板上,牵着套马的缰绳,沿着满是雪泥的道路向东北方向行去。 车轮在泥浆中辘辘向前,不时引动车厢咯吱咯吱响动,他心里也在飞快的权衡着,是寻个合适的机会跳车逃跑,还是就这么赶着车将老妇人送到螺山。 老妇人就坐在他身后不到三尺之处,怎么感应,都感应不出丝毫修行者的气息,但如果当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常人,她怎么敢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行进?身边又怎会没有后辈或者仆役侍奉?马车又怎会没有车夫驾驭? 甚至刘小楼自己就能感觉得到,与其说是自己在驾车,不如说是这匹拉车的马在自己行走。这是老妇人的手段,亦或是老马识途? 如果老妇人是個修行中人,她让自己送她到螺山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当真只是个平常的贵妇,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种种疑惑纷至沓来,让刘小楼不敢轻举妄动。这条路平坦开阔,既不经江河,也不过山崖,他确实没有找到可以“妄动”的机会。 “你这后生,今年多大了?”老妇人在车厢中开口问道。 “小子快二十了。”刘小楼恭恭敬敬回答。 “哦,真是年轻啊,呵呵……”老妇人笑道。 “老人家贵庚?” “老身九十六了。” “您看起来精神头很足,倒像是没到六十。” ”是么?呵呵,还好,腿脚算得上利索。后生你叫什么?哪里人?” 刘小楼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小子是湘西人,住在乌龙山……”说着,回头瞄着老妇人的眼神道:“小子姓刘,您叫我小楼就好。” 这老妇人似乎对“乌龙山”没什么太多想法,依旧眯着眼睛微笑道:“好,小楼这个名字好,叫着顺口。” 没试探出她听到“乌龙山”后的有用反馈,刘小楼继续追问:“这天寒地冻的,您冒雪去螺山,是探访亲友还是回家?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老妇人回答:“回家。原本是和我那乖孙一起的,今晨才分开,她耍小性子,跟老身倔上了。老身却也不惯着她,由她去!” 刘小楼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妇人笑容里满是慈祥:“你叫我郑姥姥就是了。” 郑姥姥?刘小楼一边赶车,一边琢磨着,这个称呼应该是没听说过。他自从入了修行以来,都是和乌龙山同道相交,老师故去后,才开始渐渐走出山外,但打交道的范围,也超不过几百里外,迄今为止,对于青玉宗掌控的洞庭湖都很陌生,更遑论洞庭以北的螺山了,完全没有印象。 “郑姥姥,您这一路独行,就不怕被坏人打劫么?” “呵呵,老身一个老太婆,身无长物,有什么好怕的呢?” “郑姥姥,您这一身气度,必然是大户人家,金贵着呢,以后上路还是小心谨慎些才好。” “哎,知道了小楼。其实老身也是看人的,你这后生眉清目秀、姿容俊朗,好看得很,老身这才叨扰你,你不会见怪吧?” “哪儿能见怪呢?呵呵......您太过誉了,当不起啊。” “哎,这可不是过誉,伱当得起!如你这般俊秀的后生,方圆几百里内,也没几个。今日老身运道好,瞧见一个,这还能不多瞧瞧?呵呵......” “郑姥姥,您家里应该是富贵人家吧?为何不请几个有修行的仙师供奉护卫呢?” “家里是有供奉的,老身几个孩儿也学过一点法术,只是不太成器。” “难怪一见您,便觉气度恢弘、雍容华贵,好似神仙一流的人物,原来您是修行世家出身?” “哪里谈得上修行世家,老身是不太懂修行的,无非仰赖祖上余荫,吃得好,睡得香,身子骨还行。” 一路前行,一路闲谈,刘小楼终于打听出这位郑姥姥的一些底细,她们郑家在螺山有一片好大的家业,猜测是依附青玉宗的散修世家,就好似洞庭湖南岸的周家一般。虽说没能看出这位郑姥姥懂不懂修行,但她在郑家的地位应该不低,既然如此,把她送回螺山之后,郑家会不会拿出些东西来感谢自己呢? 想到这里,刘小楼也从刚开始的彷徨不安中恢复了镇静,自家正好没有灵石了,眼下多多少少也算个机缘,若是能混个一两块灵石的打赏,那是再好不过,若是郑家不给灵石,赏个一、二十两银子,也不无小补,至少可以换几斤灵米果腹。 马车驰行,至傍晚时分,郑姥姥打起轿帘,指着东北方向道:“从这里进山。” “好嘞!”刘小楼拿出满腔热情,打马扬鞭,顺着条山道就拐了进去,山道在丘陵中起起伏伏,逐渐进入一片群山。 山势渐险,时不时可见溪流飞瀑,又在那丛林密树下、峻崖峭壁处可见几座半掩的亭台。看似荒莽,实则精巧。 “郑姥姥,这里就是螺山么?” “是,左边第三座山头,就是主峰,庄子就在那下头。翻过去便是白露湖了,那湖里产螺,所以叫螺山。” 山道很平稳,可见郑家的养护是真的很用心,山道上偶尔可见樵夫、猎户经过,见了马车之后便立于道旁,躬身行礼。 越是如此,就越表明郑家实力雄厚,郑姥姥地位很高,自己的打赏就越是有望丰厚。 故此,刘小楼伺候起来也就越发卖力。路过急弯的地方,他就发力拽紧缰绳,把车速降下来,遇到有山石滚落之处,就停下来,扬鞭将挡路的石头打干净了再出发,经过飞瀑流溪之时,干脆下马牵行,以防车滑。 在这个过程中,他若有若无的展现出了修行手段,有意无意的提醒郑姥姥,自己乃是修行中人,最好以修行资源打赏自己。 效果很明显,郑姥姥眯着眼睛大声赞扬:“好本事,好手段!后生可畏!” 终于行至螺山主峰下的红螺山庄,马车穿过两座山门前的高大石牌坊,从侧门直入后宅,待将车驾交给上来接手的山庄仆役后,刘小楼恭恭敬敬肃立在郑姥姥身后,静待打赏。 在拥上来的侍女搀扶下,郑姥姥却没有立刻打赏刘小楼,而是笑吟吟道:“安排这后生歇息一晚,明日摆宴。” 管事的嬷嬷躬身应命:“是!” 第七十八章 白云剑客和青衫秀士 郑姥姥回宅歇息,倒把刘小楼晾在院子里摸不着头脑,这一趟不过五十里路,还是驾车,没费什么事,给完打赏不就好了,用得着摆宴? “这位管事,宴就不吃了吧?”刘小楼向那管事道。 管事的老嫲子挤出笑脸,回答道:“姥姥吩咐了的,还请客人不要推辞。”她一脸肥肉,只是略略挤了挤,两颊便颤动如浪,看得刘小楼心惊不已。 受此肥肉震慑,刘小楼只得低头应了,随一个丫鬟出了月门,穿过两道风雨连廊,去到一处偏院住下。这院子只有三间屋,正北的主屋稍大,东西两侧的厢房略小,却也小不到哪儿去,没有柴屋、厨房,中间栽着一棵枣树,一望而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客院。 郑家的红螺山庄很大,似这样的客院不知凡几,刘小楼见院中无人,便占了正北的主屋。 那丫鬟端来洗漱的热水,给刘小楼收拾好床铺便告退了,刘小楼旁敲侧击打听红螺山庄的情况,那丫鬟口风甚紧,只抿嘴微笑不答,实在躲不过去了,才答上一句:“婢子身份低贱,客人问的,婢子都不清楚。” 红螺山庄准备的晚餐倒是很精细,其中便有一道大螺片,吃下去后唇齿生津,腹中生起若有若无的丝丝灵力,当真给了刘小楼一个惊喜。一盘螺片吃完,便好似饱餐了三碗灵米饭,二者蕴含的灵力差不多相当。 丫鬟进来收拾碗筷时,对这道菜的底细却没有回避,她告诉刘小楼:“这是我红螺山庄特产的白露福寿螺,就生长在白露湖中,捕之不易。贵客来庄中做客,故烹以飨。” 餐毕已是夜深,刘小楼在院中闲逛,立于枣树下,从斑驳的树桠间仰望明月,风冷,月更冷,但他心中却有些火热。 吃了白露福寿螺后,他对螺山郑氏的实力又多了一层认知,但凡有产出的修行世家,鹅羊山庄也好、锦屏山庄也罢,都是名门大宗的重要依附,在宗门之中的地位不低,财力也足够雄厚。 观郑姥姥的意思,又是留宿又是摆宴,今日还以灵螺相待,莫不是有征募自己为供奉的意思?若是如此,那当然是毫不迟疑要答应的,至于谦逊退让之类,完全没必要。只是自家修为略显不足,做人家供奉的资格稍微不够,但凡事无绝对,万一郑氏本身修为就弱呢?郑姥姥路上不是曾说,他几个儿子都不大成气候么? 退一步讲,就算做不成供奉,若能得聘一個执事,也是可以的。鹅羊山藏家那边,自己可是打听过的,藏家聘的执事每月发放俸米,折算下来一年可换六块灵石,虽说不多,但胜在进项稳定,还不用冒着危险打生打死,算得个好前途,想来红螺山庄这边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若真能如此,可比单纯的收一份打赏强出太多!唯一可虑着,郑姥姥不介意自己乌龙山的出身,郑家其他人呢? 存了这份心思,刘小楼就不免有些心潮起伏。正患得患失之际,那丫鬟的身影又出现在月门处,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男子。 借着月光看去,一个雅致脱俗,白衣胜雪,飘若出尘;一个温文尔雅,青衫如黛,风流倜傥。却是两位翩翩佳公子。 这是郑家两位后辈弟子么?专程过来向道爷我表示谢意? 何至于此! 丫鬟引着二人进院,向刘小楼道了个福,简单说了两句:“刘仙师,这位是白云剑客,这位是青衫秀士。三位仙师多亲近亲近。” 刘小楼怔了怔,心道原来不是郑家子弟,莫非也是郑家募来的供奉?拱手行礼,这两位却各自鼻孔哼了哼,直接越过刘小楼,打量着三间屋子。 丫鬟轻声细语提醒道:“刘仙师先到,已经入住正房,二位可分住东西屋。时辰不早,三位仙师早些歇息,婢子告退。” 说着,就退出了院子。 那两人齐齐瞟向刘小楼,刘小楼双手抱拳,还摆着行礼的架势,见他二人这幅模样,便缓缓放下手,袖口滑落玉玦,握在掌中。 也不知这两位修为如何,自家幻阵能否将他们困住,但此非生死相斗之所,离地散元索不方便暴露,而迷离香筋又在围杀侯胜一战中消耗殆尽,能用的只有三玄剑,到时以一敌二,恐怕不妙。 他目光微敛,紧盯着两人的肩膀和手腕,随时准备启动临渊玄石阵。 忽听青衫秀士问:“刘仙师?敢问仙乡何处?何门何派?” 刘小楼向不以出身为耻,从容应答:“在下来自湘西乌龙山,三玄门。” 白云剑客顿时皱眉:“红螺山庄怎会连乌龙山的野修都招来了?” 青衫秀士拂袖不悦:“当真羞与为伍!那正屋住不得了,东西二屋,你我修为论高低,胜者择之!” 白云剑客点头赞同:“正该如此!” 二人收回目光,对刘小楼不再理睬,而是相互瞪视起来。 刘小楼顿时一阵无语,不过自己修行十余年来,被鄙视得多了,早已对此安之若素,谈不上生气乃至发火,乌龙山修士如果成天为这种事情生气发火,早就被气死了。 他倒是对眼前将要开始的斗法充满期待,很想看一看湘东修士的水准,于是退到一旁,准备观摩斗法。 就见白云剑客缓缓抽出长剑,屈指一弹,弹出一道如虹剑芒,向青衫秀士道:“此乃白云剑,剑芒可吞吐三尺,在下炼气已至六层,不知兄台修为如何?可堪试剑?” 青衫秀士手腕一翻,掌中亮出柄大铁扇子,哗啦哗啦的开开合合,扇叶间隐隐有雷电交鸣。 这同样是一种“剑芒”! “此乃风雷八折扇,扇中有雷电八柱,在下同样炼气六层。” 旁观的刘小楼兴奋起来,这两位手中的法器非同凡响,多半是名家子弟,且修为都比自己高出两层,这一场斗法大有可观! 凝神屏息多时,白云剑客和青衫秀士始终没有出手,继续四目相对,碰撞出无数火花。 刘小楼知道这是双方正在蓄势,蓄势越足,斗起来也就越烈,不由更是期待。 忽听白云剑客开口问:“兄台正在冲击哪道经脉?” 青衫秀士回答:“手厥阴经,已破间使,正冲内关!” 白云剑客闻言一阵惨然,长叹一声收了白云剑,抱拳躬身:“在下刚通郄门,较兄台棋差一招,甘拜下风!” 青衫秀士摇扇而笑:“足下胸襟开阔,气度雍容,令人佩服。那在下便不客气了,承让。” 说罢,铁扇一合,迈步直入东屋。 白云剑客满是落寞,转身进了西屋,关上房门时,轻轻叹息:“山外有山,吾辈更当发奋了。” 院中恢复寂静,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刘小楼,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 第七十九章 以貌取人? 这一夜,刘小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然间多了两个供奉的有力竞争者,而且修为都高出他两层,如何能睡得好? 这两位竞争者也很谨慎,不愿提前暴露实力,让自己无法一窥真容,自己本就修为浅薄,又做不到知敌,明日必然难以讨得好处,也不知红螺山庄招募几名供奉,若是少的话,自己的愿望恐怕将落空了。 次日天明,东西厢房皆无人,也不知那两人去了哪里。距晚宴尚早,刘小楼出了院子,在庄中信步闲游,有些地方不能去,自然有庄中管事的婉言阻拦,他就顺着能去的地方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庄北。 庄北紧靠着白露湖,在阳光的照耀下,昨日岸边的积雪继续融化,汩汩注入湖水,泛起袅袅烟云。刘小楼站在湖堤上放眼眺望,只觉心旷神怡,昨夜的种种忧虑都渐渐散去,不再挂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强求? 忽见左手边数十丈外,一人正趺坐于树冠之上,雪白的道袍在微风中飘扬,正是白云剑客;再看右侧,百丈之外有块三尺高的湖石,坐在湖石上吐息修炼的却是青衫秀士。 刘小楼暗道一声惭愧,为自己虚度了半个时辰的光阴而自责不已。虽无灵石,但转化真元并非修行的全部,想了想,也准备熟悉熟悉离地散元索。 白云剑客于树冠之上打坐的本事,刘小楼是没有的,跳上去踩一踩树冠没问题,但长时间稳坐其上就办不到了,顶多撑上几个呼吸就得摔下来。这种本事还是相当亮眼的,也不知自家将来突破到第五层的时候能不能实现。 至于青衫秀士座下的那块大湖石,刘小楼四下环顾,却是没再找到,只得寻了处看着相对干净的所在趺坐下来。 真元灌注于右臂,感知到那根如同经脉一般的灵索,于是引导真元而入,灵索顿时显化出半個头来,如同灵蛇吐芯般蠕动。 与此同时,手太阴经十一个穴位、手阳明经二十个穴位、足太阴经二十一个穴位、足阳明四十五个穴位,以及手厥阴经中已经打通的八处穴道,还有在武陵山吞服蛇胆而破开的睛明穴,全部一百零六处穴道尽数震颤起来,在离地散元索中逐一点亮,如同繁星一般闪烁,此为影穴。 这根灵索的效用与主人修为息息相关,映照的是主人的修为境界。只要敌人打通的穴位在一百零六个以内,便会被灵索中点亮的一百零六处影穴完全覆盖,穴池中的真元无法流转,失去灵性,失去真元所具备的灵力,等着被索子吸空。 就好像一个人被盖住了呼吸孔道,于是活活闷死、抽干,此所谓“散元”之效。 当然,其弱点也很突出,只要敌人打通的穴道无法被完全罩住,真元便有了流转的余地,“呼吸”依旧存在通途,无法罩住的穴道越多,“散元”之效便越弱。 所以,这条灵索对目前的刘小楼来说,还发挥不出完全功效——因为每个人炼气期打通的经脉和穴位是不通的,同等境界下,只能锁住对方部分穴位。但它却能随着刘小楼的修为增高而提高威能,成长性极强。 操控感应多时,觉得使用起来纯熟如意了许多,见四下无人,便起身来到湖边,将灵索自腕上放出,绳索的一头钻入湖水之中。 索长丈许,一大半探入湖水之后,刘小楼不仅经脉与灵索相连,感知也融入了灵索之中,好似如那灵索一般,目光也扎进水底,感知着水下的情形。 那一沙一石、一草一虫、一鱼一蟹、一虾一螺,无不映入脑海之中,彷如眼前。 等等,螺? 那螺有小儿拳头般大,外壳上如同沾满了银白色的露珠,在湖底几块石砂中钻来钻去,灵动异常,比鱼的游动还要快上三分,果然是灵物,与普通贝螺大为不同。 这白露福寿螺极为机警,但凡有任何异动,眨眼间便游开不见,很难捕捉。刘小楼散开精神,与灵索间的联系保持在若有若无之间,因是之故,灵索便软软的悬浮在湖水中,如同一条没有根的水草,随着微波轻轻摆动荡漾。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灵索终于漂到了白露福寿螺的身边,那螺已经适应了灵索的存在,以为这是条普通水草,便没在意,终于被刘小楼抓到机会,索头暴起,将螺壳整个缠住,提上水面。 自辰时直到申时,刘小楼都在湖边专心捕捉白露福寿螺,以此来修习提高离地散元索的控制运用之道,大半天工夫下来,也才捕获三个,若是切片的话,大约能切半盘,由此可见这白露福寿螺的捕获难度。 按理,这三个白螺都是红螺山庄的财货,刘小楼作为客人,不告而取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他将螺肉撬出,直接生吞了下去,在晚宴开始前垫了垫肚子。灵力虽然不多,但为自己的真元添砖加瓦需要持之以恒,有一口算一口,不可有丝毫懈怠,这是身为乌龙山散修的习惯。 至酉时,日头西斜,管事的寻到湖边,招呼三人前去赴宴。白云剑客自树冠上飘然而下,青山秀士在湖石上整束衣冠,刘小楼则匆忙将三个螺壳偷偷抛进湖里,跟在他们身后入庄。 回首落日下的湖面,忽见几名庄客正在吃力的搬运那块青山秀士打坐的湖石,这是要运回庄子,当下心中一凛,这厮和红螺山庄的关系貌似匪浅,派头着实不小,自己不可与之争。 晚宴摆在庄子最大的露微堂上,厅堂里立着两根红描金漆紫楠柱,规制当真不小。厅堂中已布下了十几张桌案,除正中的主案外,左右依次排开,各有五张案几,一直排到门口,堂内站了许多人,主人家没到,尚无一人就坐。 刘小楼跟着进入堂内,选了个角落站定等候,放眼望去,堂上竟然清一色的俊朗子弟,要么眉清目秀,要么俊朗舒逸,要么玉带观风,要么雍容沉稳,就算是自己看过去,也觉颇为养眼。 这是在搞什么?红螺山庄招募供奉,竟是以貌取人? 如此说来,自己是不是机会就大增了呢? 刘小楼不由陷入沉思。 第八十章 排位 不多时,包括刘小楼,堂上已经来了十位年轻俊雅的修士,应该是赴宴者到齐了,于是堂后转出来一位美髯翁,年岁不小,貌似五、六十了,却依然俊朗,令人心折。 堂上一众年轻修士见了,纷纷躬身行礼,齐称:“见过郑公!” 刘小楼跟着施礼,动了动嘴皮子,心道莫非这位就是郑氏家长了? 这位郑公笑道:“难得来了这许多人,诸位都是螺山左近的后起之秀,一时俊彦,齐聚我螺山,乃螺山之幸,老夫欣喜不已,今夜之宴,可称盛宴矣。” 短短几句,刘小楼便觉熨贴到了心里,忽然间入了俊彦之列,成了后起之秀,当然开怀不已,和众年轻修士们一起躬身谦逊,连道“不敢”。 郑公入于主位,向身边那位管事点头示意:“开始吧。” 那管事上前一步,高声道:“请诸位俊彦论座!” 顾名思义,“论座”就是要排个座次,刘小楼精神一振,心道比试开始了,就是不知该怎么个论法。 当下有人上前拱手:“晚辈修为至炼气七层!” 又有人道:“晚辈六层!” 还有人道:“晚辈也是六层。” “晚辈五层!” “晚辈七层!” “晚辈四层……” “晚辈三层……惭愧……” “晚辈二层……” 七嘴八舌间,各自报出修为。 自称惭愧的那位并非刘小楼,刘小楼虽然也是三层,在众年轻修士中排在后列,却一点也不惭愧,而是颇有些惊喜,惊喜于自家并非垫底,能有个同为三层的已属不易,难得的是更有個比自己还低的二层! 区区炼气二层也好意思来应募供奉,而且还不自称“惭愧”,你是有多大的脸? 刘小楼不经意间瞥了几眼那个二层,眼中满是鄙夷——卖相倒是不俗,却是个绣花枕头! 待众人报完修为,那管事道:“请各位俊彦依修为排列,高者居前,次者居后!” 于是众年轻修士自行排序,立于头排的是两个七层修为的,之后是两个六层的,便是白云剑客和青衫秀士,再后是两个五层的、一个四层的,接着是包括刘小楼在内的两个三层,最后是那个自报二层修为的。 刘小楼扭头看了看身边这个三层的,自忖在修为上要高出一筹,毕竟自己只差最后一个穴位就是三层圆满了不是? 那人也扭头看了看他,道:“在下袁家湾袁子期,兄台如何称呼?” 刘小楼回答:“在下三玄门刘小楼。” 这位袁子期眨了眨眼,应该是对三玄门没什么印象,抱了抱拳:“久仰。” 刘小楼对袁家湾同样一无所知,微笑着点了点头。 忽听那管事指着其中一位道:“张公子,上月听说张公子破境未成,短短大半个月,公子就破境了?” 那张公子顿时脸上一红:“晚辈虽然破境未成,不过是差了少许,勉强可算五层。” 管事摇头道:“是几层便是几层,作不得半分虚假,公子请回吧。” 张公子望向郑公,嚅嗫道:“郑伯父……” 郑公叹了口气:“世侄回山吧,回头老夫再向汝父致歉。” 这位虚报了修为的张公子只得失魂落魄离开。 刘小楼也是无语了,既然应募供奉,修为如何,将来一试便知,这岂是做得假的?少了一位竞争者,他欣喜之余也不由有些纳闷:“这个姓张的既然和郑家世交,缘何又来求募供奉?还如此在意?” 那管事又道:“各位俊彦,有的老朽识得,有的老朽孤陋寡闻,尚不认得,还请各报家世。” 一干年轻修士纷纷自报家门: “晚辈来自云溪白云山庄,家父云从龙!” “晚辈是皇提宫弟子,吾师重阳居士。” “晚辈来自三皇宗,家父三皇宗长老彭青云。” “晚辈是界牌陈氏……” 轮到刘小楼时,他自报:“晚辈三玄门……掌门!” 众人各自诧异,刘小楼顿时成了堂上关注的焦点,就连郑公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那管事忍不住问:“这位俊彦,敢问三玄门是何方仙宗?” 这一关躲不过的,若是应募成功,人家将来肯定要细问求证,因此刘小楼只得老老实实回答:“三玄门……乃乌龙山宗门。” 那管事追问:“乌龙山……是湘西乌龙山?” “是。” 一个“是”字答出,众俊彦各自摇头,更有嗤笑声轻轻响起。 那管事不再搭理刘小楼,望向最后一排那位炼气二层的年轻人,他简单答道:“晚辈来自双龙镇丁氏。” 却见那管事肃然起敬:“佳客请上前三位。” 姓丁的年轻修士微笑上前,越过刘小楼和袁子期,立于修为六层的那一排。 管事又道:“请三皇宗这位佳客上前两位,白云山庄、皇提宫两位佳客各上前一位。” 队列重新排过之后,管事的顿了顿,望着并排站立的刘小楼和袁子期道:“请这位三玄门佳客往后一步。” 论及家世是刘小楼最弱的一项,谁也比不过,只得认命,退到最后。 管事再次开口:“请各位俊彦报上所修玄功!” “晚辈宗门所传六荒无极功!” “晚辈修行三皇妙法!” “晚辈家传白云剑法!” “晚辈所习……” “晚辈……” 轮到刘小楼时,他已经想好,报上两门功法:“晚辈修行三玄功、千极经!”三玄功不必说了,千极经却是阵盘材料目录,算不得玄功,但所谓艺多不压身,多报一项是一项。 管事的和郑公耳语商议片刻,调整了几个人的前后排序,刘小楼依旧原地不动,可见所谓三玄功、千极经,都没能打动郑公。 忽听管事又追问了一句:“诸位俊彦,有没有学过双修道法的?” 众年轻修士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目不斜视,有的脸红低头,堂上为之一肃,无人作答。 唯有刘小楼心中一动,虽说不知招募供奉和是否学过双修道法之间有什么关系,依旧举手:“晚辈三玄功中有一玄法,名阴阳经,正是双修道法。” 此时此刻,不拼不行了。 虽然招来一阵鄙夷之色,效果却极为显著,管事的当即宣布:“请三玄门俊彦上前三位!” 刘小楼喜滋滋的排到前面,来到第六位置,只听那郑公捋须笑道:“好,懂双修术好啊,宜早生贵子。” 刘小楼不由愕然。 第八十一章 迁怒于人 因为阴阳术之功,刘小楼得以就坐于靠近前列的位置,怀着满腔疑惑目睹了盛宴的全过程。 这场盛宴其实也没有什么过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他终于醒悟,所谓的过程已经在开始的时候就完成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红螺山庄并不是在招募供奉,而是在招婿。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之所以入了郑姥姥的青眼,真的就只是因为自家那一点点姿色而已,和其余一切无关。而郑家千百年来招婿娶妻的重要考量,首推相貌,也因此,郑家无论男女,都是相貌极为飒爽出众的人物。 今日招婿的,是郑姥姥的孙女、郑公的次女,貌美之名,在红螺山左近三百里内都是出名的,也因此才引来这么多年轻俊彦求亲,唯一的不足,就是听说左脚略跛,但这点不足,被她显赫的家世和本人的修为完全盖住了。 到了这一步,刘小楼算是熄了这份心思,不是他不想求娶这位郑家千金,能攀上高枝他当然愿意,问题是他比不过家世,掏不起彩礼钱。 若是郑家当真选了他,他能掏出来的差不多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一块灵石、一件奇珍也没有,就算把自己的临渊羡鱼玄石阵盘献出来,人家郑氏恐怕都不带正眼看的。至于离地散元索,这玩意可是杀人证物,不敢轻易示人。 席间,他约略听到白云剑客和青衫秀士谈论各自准备的彩礼,白云山庄打算出法器十件、珍稀灵材十件、灵米百石、灵兽三只,此外还有纹银五千两、绸缎八百匹、上等水田五百亩,另有压箱底的灵石百块。 青衫秀士家里略少一些,没有水田和那么多银子,但他家豢养的青头信鸽却给出三对,据说这种灵鸽市价一对近百块灵石,还有价无货! 听到这里时,刘小楼不由想起了自家那只大白鹅,若是拿它作为彩礼,不知能抵价几何?对了,很久没见到大白了,这次回去之后,也不知它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上次已经学会了钻木取火,这次会不会自己炒菜烧饭呢? 神念一阵发散,对之后的宴席便心不在焉了,饮了几杯酒、吃了几盘螺片都不记得,反正来向他敬酒的俊彦一个也没有,要么独饮闷酒,要么从众举杯,为某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和事件致贺。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郑家千金的真颜,也不知她是不是躲在某個可以看到宴席的地方,正一个个打量,对求亲者的各种条件作着比较和挑选。 说一千道一万,就算郑家千金最终挑选了他,他能把人娶回乌龙山么?要知道,去年好兄弟卫鸿卿郎情妾意的一门亲事,最终还是搞砸了,夏家宁肯将女儿嫁入彰龙派做妾,也不愿意送来乌龙山当贼婆…… 宴席酉时开始,戌时四刻结束,最终的结局既无意外又有点意外,没有意外的是刘小楼的落选——单凭阴阳术可不行,意外的是被郑家留下来的是那个修为最低的“俊彦”,双龙镇丁家的子弟,之前被他疯狂鄙视的家伙。 此刻的刘小楼没有心思打听双龙镇丁氏是什么背景、彩礼出了多少,他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失落的不是没有被郑家挑选为婿——他压根儿没有生起这份奢望,他失落的是应募红螺山庄供奉的如意算盘打碎,心情有些郁闷。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想要改换身份、谋个好出身?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失落多了也就习惯了。 宴席结束后,刘小楼告辞离开,那管事的追了出来,送上一个红色的小绸缎包,向刘小楼表达了一番谢意,接着又去向别的落选俊彦致谢去了。 刘小楼一摸那红包,立刻猜知是块灵石,于是又等了等,感觉应该不会再有惊喜了,便离开了红螺山庄,出得庄外打开一看,果然是块灵石,所有的失落都立刻烟消云散。 不仅吃了好多灵螺肉,混了一顿大宴,临走还得了礼物,这让他心情大好。 接下来,是继续探寻玉簪“咔啦咔啦”声的缘由,还是想办法去赚取灵石呢? 一边走在夜色笼罩下的山道中,刘小楼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安排,忽听身后有人赶了上来,回头看去,来者一身白衣,正是白云剑客。 白云剑客修为高出不少,脚程比刘小楼快上许多,很快便从刘小楼身边飘然而过。 两人对视一眼,刘小楼拱手客气了一声:“老兄也是走这边?呵呵……” 白云剑客却啐了一口:“呸,晦气!” 刘小楼叹了口气:“这位兄台,何必如此?” 白云剑客本打算抓紧时辰赶路,听刘小楼还敢还嘴,顿时一股邪火上撞,挡在半道上:“什么何必如此?晦气就是晦气!” 刘小楼皱眉道:“在下并没有招惹尊驾吧?何必出口伤人?” 白云剑客怒道:“若非和你这贼子同住一院,郑家怎会不选我?还说不是晦气?” 刘小楼道:“兄台落选,心情不好在下很理解,何必迁怒旁人?所谓相逢即是有缘……” 白云剑客大喝一声:“就拿你出气了怎样?”寒光一闪,白云剑暴起三尺剑芒,向着刘小楼当头斩下。 刘小楼曾听他报过修为,打通的穴位无疑是远远超过自己的,离地散元索肯定拿他不住,三玄剑尚未炼出剑芒,也肯定不是对手,只得将阵盘甩出。 临渊玄石阵,这是刘小楼目前最大的自保手段。 白云剑客修为的确高出不少,但深陷阵法之中,在对此阵一无所知的情形下,一时半刻也脱不出身来。 当然,毕竟只是一座幻阵,刘小楼修为也差着三个层次,无力以阵胜之,双方暂时陷入僵局。但时辰久了,刘小楼也肯定坚持不住。 白云剑客怀着最大的期望而来,落选之后的确不甘,因此而迁怒刘小楼,入阵之后剑芒也完全没什么章法可言,就是乱劈乱斩,宣泄心中的郁闷。 他将那芭蕉、翠竹砍倒了一大片,又一脚踹开那座池边楼堂的合扇垂花门,气势汹汹的仗剑而入,满心要将这座楼台也斩塌时,忽然间愣住了。 那床上帷幕中,轻纱曼妙的美人,不就是自己心中念念的郑家千金么? 她怎么……怎么……还起舞了呢? 白云剑客呆了片刻,下意识伸脚从旁边勾过来一个绣墩,缓缓坐了下来。 ps:之前表哥算术不及格,造成道友们误会,现重申一下,修炼前三条经脉的,算进入修行,属于炼气一层,这个阶段也被称为“武师”;修炼第四条经脉的,算进入炼气二层;小楼同学正在努力打通第五条经脉,属于炼气三层。 第八十二章 袁家子弟 袁子期求亲失败,却并不失落,郑家千金虽好,也不是非娶不可,说到底,作为袁家湾的嫡长孙,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呢?父亲曾经说过,若是此行不成,便打算向青玉宗赵长老提亲,求娶赵长老的小女,那位佳人虽然容貌不及郑家千金,但身份贵重,更在其上,且四体完好。 他又看了看郑家封过来的红赏,一块灵石,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他并不打算拆封,这可是他头一回外出求亲,这份红赏就留下来作个纪念吧。 顶着头上如钩的弯月,行进在山道之间,今夜微风习习,带来两侧山坡上融雪的寒意,冷得让人愈发清醒。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里的庇护,单独出来行走江湖,虽然走得不远,离家也只百里,却别有一番趣意。 他好奇的看着周围黑黝黝的群山,不由一阵畅想,也不知有没有剪径的强盗,又或者遇到什么意外,可以让自己一试掌中双刀? 期盼什么便来什么,前方果然撞上了意外,有人中道斗法! 袁子期兴冲冲赶过去,认清人后,又不由微微失望,斗法的两人他都认得,正是刚才晚宴上的两位同为“俊彦”者,一个是白云山庄的白云剑客,一个则是三玄门的年轻掌门。 只是这两人的斗法与旁人不同,三玄门的年轻掌门趺坐于地,汗珠子不停从额前渗出,在冷风吹拂下隐隐升腾起白雾;白云剑客则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凌空悬坐,两腿夹得紧紧的,屁股不时扭来扭去,再看面庞,竟是满脸通红,双目失神,呆呆注视着前方不知名处。 看清之后,他不由对刘小楼添了几分钦佩之情,记得没错的话,刘小楼应该是炼气三层修为,比白云剑客还低三层,居然将白云剑客逼到如此地步,就算最终不支,也是虽败犹胜了,难怪能为一派掌门,不服不行。 将自家五色双刀收起,袁子期抢前几步相劝:“二位兄台,这是作甚?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在这里斗起来了?看在袁某面上,就此罢手如何?有什么过不去的,大可好好说嘛。” 刘小楼的确是支撑不住了,毕竟真元上就差得太远,见有人劝和,当即顺水推舟,将临渊玄石阵撤了。 他擦了把汗叫屈:“袁老弟,此战非我之因,乃是姓云的欺人太甚,他自家求亲失败,非赖在我的身上。” 袁子期向白云剑客道:“云兄……云兄?” 白云剑客恍如梦中惊醒,吐出口长气,却没理袁子期,而是向着刘小楼狠狠道:“你这是什么邪法?当真无耻之尤!” 刘小楼撇了撇嘴:“此乃幻阵而已,君有所思,便有所见,到底谁无耻,你自家心里明白。” 袁子期摸了摸后脑勺:“二位,这是何意?幻阵怎么了” 白云剑客脸上一红,不愿多说,啐了一口,转身就走:“羞与你这贼厮为伍!” 待他走后,刘小楼将他莫名其妙冲自己发火,一句不合便出剑动手的事情跟袁子期说了,袁子期叹了口气,道:“刘掌门莫恼,云兄的事,弟略有所闻。他家里逼着他娶一位……嗯,他不太中意的女子,这是常有的事,故此他与家里有所争执。总之他出门时与家里说定,三個月为期,必当求得门当户对的俏佳娘,否则就要回山庄成亲。” 刘小楼点了点头,道:“难怪。” 袁子期道:“据我所知,这已经是登门求亲的第二家了,云兄他……不易啊……” 刘小楼道:“那也不关刘某的事吧……嗯?第二家?还有第三家么?” 袁子期道:“大木山李氏也将招婿,李家的娘子也素有盛名,但愿云兄此行达成所愿吧。” 刘小楼若有所思:“大木山李氏?很有名吗?配得上他白云山庄?” 袁子期点头道:“那可是浔阳派的主枝,刘掌门没听说过么?何止是配得上,说起来,云兄若能达成所愿,便是高攀了。” 浔阳派同为天下大宗,刘小楼倒是听说过的,名气仅比青玉宗稍弱,却绝不逊于彰龙、洞阳等派。大木山李氏是浔阳派主枝之一,就意味着李氏常年占据浔阳派长老甚至掌门等高位,属于刘小楼可望而不可及的家世,白云山庄虽说在世家中属于高门,但比起来的确可称高攀。 “袁老弟不去吗?”刘小楼又问。 “大木山可不是谁都能登门的,我家没有接到邀请,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对此,袁子期倒是很坦诚。 对袁子期,刘小楼印象还是很好的,于是和他一同夜行,希望结个善缘,就算将来帮不上自己,能结识一个世家嫡系子弟,说出去面上总是有光的。 袁子期是个厚道人,又是初历江湖,见闻有限,门户之见也不深,刘小楼和他畅谈江湖险恶,叮嘱他如何小心防范,再加上时不时的刻意巴结,不由让他深受感动,故此出了螺山之后,已和刘小楼几成知己,改口称呼“刘兄”。 在山下路口,他发出诚挚邀请,想请刘小楼往袁家湾一行,以便抵足而眠,却被刘小楼婉言谢绝了。 刘小楼诚恳道:“袁老弟,你是个好人,不以愚兄出身而鄙薄,愚兄铭记五内。但贵家门第高贵,我若是去了,恐引人不快,给老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算了吧。将来有暇,还请袁老弟务必至乌龙山做客,愚兄必扫榻以待。” 袁子期又说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动刘小楼,于是感叹:“兄真诚人也,处处为弟着想,既如此,那就让弟去乌龙山吧。” 刘小楼怔了怔,心说你怎么那么实诚呢?于是道:“这样吧,刚才老弟也说了,需回家成亲,待老弟成亲之后,你我兄弟再踏踏实实相聚,岂不更美?” 袁子期点头:“那就说定了!” 于是两人洒泪分别。 走远之后,刘小楼拐了个大弯,向着正东方向赶去。按照刚才旁敲侧击打听来的路线全力追赶,至次日午时,于前方野地里终于见到追了半天的身影。 正是白云剑客。 刘小楼这才放缓脚步,远远吊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他又行了三天,来到一片绵延起伏的山岭。 大木山到了。 ps:明天中午12点上架,本章后有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12点,本书就要上架了,照例和道友们闲谈几句。 写过很多奇遇,很多巧合,很多翻手为云扭转危局,很多登临绝顶、俯瞰众生,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什么。忽然有一天,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是表哥面对这种情况,我能做到书中主角们所做到的一切吗? 想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换做表哥,或许更多的是随大流,在奔波忙碌中体会生存的艰辛,付出十分,也许只能得到一分,甚至得不到什么。 凭什么别人进阶一层要炼上五六年、七八年,自己一年就能进好几层? 于是表哥想,写一个平平凡凡的小人物,从他的视角,记录最平凡的散修会有什么样的生活,这样的书,道友们愿意看吗? 于是就有了本书。 简介中开宗明义,这是一本记录修行生涯点点滴滴的笔记。原本想用“日记”来命名,但表哥笔力有限,感觉无法用日记来完成几百万字的小说,所以还是用了“笔记”,总之就是平平淡淡修行琐事,和道友们一起品尝其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样一本书,写起来是很忐忑的,没有明显的金手指,没有战天斗地的豪迈,没有算无遗策的头脑,有的只是挣扎求存,最多加一点轻松和趣味,甚至有一点流水账的味道。 看书不就是为了图个痛快、满足幻想、实现人生的理想吗? 生活本就不易,我为什么要来你这里订阅这样一本书,让自己不痛快? 很抱歉,这個问题,表哥回答不上来,也不敢回答。 只是想写,想和道友们分享这么一个小人物的慢慢成长,仅此而已。 所以担心道友们失望,写得很心虚,也更加期盼能得到鼓励。 最大的鼓励,就是明天的订阅数据。 又或者,等来的数据其实是一次暴击? 感谢盟主们,你们是表哥最大的后盾,最坚定的支持者,每次看到你们的名字,看到你们自行安排座次,表哥都会感到无限的欢欣和鼓舞。的确是相当鼓舞,开书就有42盟,多得让别人以为表哥是个刷子...... 不管怎么样,明天开始还盟主欠更,挨个送你们飞升。 感谢运营官三三,多年来一直帮表哥打理方方面面,甚至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以为你是拿工资的,殊不知不仅没有分文报酬,而且还不断贴钱,表哥一想起来就惶恐无地。 感谢群里的道友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每一次的分析和评判,其实都是表哥写下去的创意来源,伱们功劳卓著。虽然知道其中至少一半都是冲着三三来的,表哥依然向你们表示敬意:来吧,拥抱本书,拥抱三三。 无所谓拥抱谁,表哥都不介意,只要拥抱就行。 还有表哥的主编北河、责编迦南,你们认真阅稿、给出建议,从发书到上架再到推广,一直尽心尽力,尽责到表哥都很惭愧,总觉得这点成绩远远对不住你们的付出,只能鞠躬、鞠躬、再鞠躬了。 最后再说一下习惯养书的道友们,表哥知道自己更新不够,又短又软,但养书......算了,表哥没有资格说什么,大家爱养就养吧,表哥躲角落里哭着画圈圈。 回答三个问题:1.本世界天然有灵力,但汇聚于洞天福地,扩散到其他地方的很少,所以灵石很重要。2.修炼可以提高真元上限,调息可以恢复真元。3.乌龙山散修们肯定比山民过得好,他们的辛苦在于获取修行资源的辛苦,如果要做富家翁,并不困难,但他们都志存高远,求的是长生,注重的不是钱财等外物。 求订阅、求月票、求推荐票,另外还更加不要脸的求打赏。 对了,白道长搞了个小活动,明天在盟主群里抽奖,幸运的道友可以得到一件道门正宗的小礼物。 第八十三章 明白(求订阅!!!) 大木山在螺山以东二百里,实际上用不着走三天,但大木山李氏招亲的时日还没到,所以白云剑客行路并不快,到了大木山后也没有立刻入山,而是在山外寻了处偏僻的地方落脚。 白云剑客找的野宿之处位于一条山涧中,在高出涧水五、六尺的岩台上。刘小楼暗自摇头,从旁绕行,登临其斜上方十余丈高的某处斜坡上,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俯看那处岩台,便于监看白云剑客的行踪。 之所以摇头,是因为白云剑客所选之地并非好地,虽说离水近、便于打鱼,冬季水少也不至于爆发山洪,但石台下就是整条山涧的最佳取水地,如果不出意外,白云剑客今夜有得忙了。 果然,到了夜晚,白云剑客所在的石台就响起了各种动静。刘小楼倚石横卧,嘴里叼着草茎,看他与路过的鼠、羊、野豹、野狼以及被吸引来的各种蛇虫斗法,以他的身手虽然足可应付,但整个夜晚都不堪其扰。 等到他终于醒悟过来原因,转移了歇宿之地后,倒让刘小楼捡了个便宜,顺了条羊腿。 白云剑客移居到的新营地又靠刘小楼近了三分,窥视起来更加容易便捷。闲来无事,刘小楼便在上方崖上窥视白云剑客,看他掷石捕鱼,看他生火炙鱼,看他择地出恭,看他趺坐修行,看他练习一手不俗的飞镖……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天,刘小楼终于觑得个机会,趁白云剑客再次下涧洗浴之际,偷偷溜到水边,躲在一块山石后,真元灌注于左腕,腕中的离地散元索如灵蛇般探出头来,猛然射出。 丈许之外,涧水边那摊白衣眨眼间便没了踪影,再回头,已经出现在刘小楼手中。 刘小楼快速翻找,果然从衣袍袖袋中找到一個褡裢,里面掉出一张帖子,正是大木山李氏向白云山庄发来的邀请,请云家择选优秀弟子前来大木山一会。 帖子上没有明说是招婿,但其意已经跃然纸上。从落款日期看,大会之期,便是今晚! 难怪这厮要沐浴。 这张帖子做工精良,镶着金线,印章也篆得极为高雅,凸显大门豪户的气派。气派是气派了,却令刘小楼大为头疼——这玩意仓促间无法仿造。 涧水中响起哗哗声,刘小楼探头偷瞄,却是那厮从水中站了起来,白花花的背影尽显细皮嫩肉,当真生得一副好皮囊。 刘小楼自忖相貌不输于他,但说到后天保养的功夫,就远远不如了。唯一胜过对方之处,是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胎印,那厮左臀上却有一朵淡淡的“菊花”。 好吧,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刘小楼收了帖子,将衣服用灵索送回原地。 灵石呢?怎么没有灵石?按说这厮身上应该有灵石才对,藏在哪了? 刘小楼悄然离开,来到白云剑客宿营处,依旧没有找到灵石,只得叹了口气,遗憾而去。 进了大木山,便有李氏家仆于中道等候,赶在白云剑客之前,刘小楼就到了李氏“洗墨堂”。 李氏占据大木山诸峰,宅院却并没有集中于一地,而是各山各峰都有,这洗墨堂便是李氏用来雅会高客的一座厅堂,单独建于煮泉峰上。 门前早有李家管事和几位家仆接待各方来客,向刘小楼恭敬道:“请贵客出示帖子。” 刘小楼将帖子呈上,那管事看了,躬身道:“原是白云山庄的贵客,敢问如何称呼?” 刘小楼回答:“在下姓刘,刘小楼。”一会儿白云剑客肯定会来,编个假名立刻会被揭穿,不好糊弄,只能如实报上。 那管事迟疑道:“刘?” 刘小楼笑着解释:“在下不姓云,是白云山庄表亲。” 那管事恍然:“哦……”又问:“云氏没有子弟赴会么?”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道:“有的,我表兄云傲也来赴会,他就在后面,马上到,在下等他一起进去,可好?” 那管事眨了眨眼,道:“这么说,贵庄来了两位?” 刘小楼问:“不可以么?” 那管事点头道:“自无不可……贵客可先请入内奉茶,贵表兄到了之后,我等自会引他入内。” 刘小楼笑着摇了摇手:“我那表兄性子有点傲慢,来时半路与在下有所不和,惭愧,争执得厉害,毕竟尊家就一位女公子招亲,这个……我还是在门口等他为好。” 那管事顿时会意,微笑道:“明白。” 刘小楼便在洗墨堂前站定,和那管事一道望向山路,翘首以盼。 其间又陆续到了三位,都是远近高门子弟,只是刘小楼孤陋寡闻,一个都没听说过。 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见到远处出现一条身影,正匆匆而来,刘小楼向那管事叹了口气:“表兄来了,若是有什么闹了笑话之处,还请管事的多多担待。” 那管事捋须微笑:“明白。只是别闹太大,惊扰了别家贵客,便不妥了。” 刘小楼连忙应道:“您放心,我家子弟都是识得大体的……在下先过去迎一迎。” 说罢,迎着白云剑客就赶了过去,到了近前笑道:“云兄,又见面了!” 白云剑客怔了怔,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也来了?” 刘小楼满脸堆笑:“所以说你我有缘呢。” 白云剑客兀自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来呢?” 刘小楼将帖子在他眼前一晃:“收了帖子,当然要来看看嘛。云兄过分了,既然来此,为何不告知一声,你我也好同行嘛。” 白云剑客下意识伸手入袖去摸请帖,却摸了个空,当下大急,浑身乱摸起来,却哪里找得到。 刘小楼笑问:“莫非云兄没有接到帖子?” 白云剑客急得一头汗,怒道:“我当然有帖子!” 刘小楼问:“那就是路上弄丢了?” 白云剑客找了多时也没找到,急得喃喃道:“我当然有的,肯定有的……我去跟李家说,他们专程送来我家的帖子,我一说他们就知道……” 刘小楼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什么说?你我这份交情,还用得着什么帖子?随我进去就是!” 白云剑客丢了帖子,眼下脑子有点懵,被刘小楼搂着去了门口,也忘了反抗。 就见刘小楼向那管事笑道:“好了,我们进去了。” 那管事微笑躬身:“明白,请二位贵客入内奉茶。”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八十四章 白云剑客再入阵 成功混进高端招亲大会,刘小楼便放开了一头雾水的白云剑客,独自逛了起来。 洗墨堂只是一座会客的厅堂,没有歇宿的客房,却依旧占地不小,除了主堂之外,尚有花圃、鱼池、竹林、画堂、书房、演道堂之类,陈设简朴而大方、低调却奢华,看得刘小楼大为羡慕,真不愧是千年世家。 若是能将李家女郎娶回乌龙山,刘小楼自然千肯万肯,但问题他做不到,真要不顾后果去争,没有争到还好,万一侥幸被点中,自己身份露馅后会面临怎样的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所以,刘小楼的最终目的其实很简单,混进来以后坐等,等待李氏选定未来的佳婿,散场之后领取回赏。 毕竟连螺山郑家都给了每位与会者一份小小的心意,底蕴更加深厚大木山李氏难道会不给?郑家给了一块灵石,李氏又会给几块呢?对此,刘小楼很是期待。 好吧,如果真的不给,他也没有办法,不是每一次努力都会有所收获,对这一点,他领悟很深。 大木山的招亲大会和螺山不同,他们事先就筛选过家世出身,既不需要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也对此不太看重——论家世,还真没几家能超出他们家去的。 而且他们也不注重皮相外貌,至少刘小楼就看见好几个相貌平平甚至可说“奇特”的家伙,所以今夜更注重的是本人的修为,尤其是实战修为。 十九位各宗各派的年轻俊彦在演道堂大展身手,或演示绝学,或捉对斗法,刘小楼津津有味的旁观,不时送上一阵掌声和一句喝彩。不得不承认,世家大宗的这些弟子就是厉害,相同年岁、同等修为的情况下,湘西那些散修们,正面对上是很难斗过他们的。 刘小楼自己是三层,看完了某宗同为炼气三层的一个弟子演示法器后,就觉得若是换做自己,恐怕是够呛的,除非使用离地散元索,但不知对方打通了几处穴道,自家灵索能起到多大效果,这些都是未知之数。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施展幻阵,但幻阵只能困敌一时,却无法击败对手。 因此,轮到他下场的时候,便没什么心思去斗了,不过是敷衍了事,往往不过三五个回合,三玄剑便被对方法器击飞,干脆利落认输下场。 身为乌龙山散修,他更擅长群殴、打闷棍、下药、死缠烂打,下手也是朝死里整,这种堂堂正正的比试,他是真心不会啊。 李氏后宅,几位家里说得上话的长辈正在仔细商议着,负责监看比试的族中舅公道:“大多数都不错,尤以赤城山的林三郎、会稽山的郭艾、白云山庄的云傲为佳,和我们之前预料的相同。” 有位中年独臂修士道:“赤城山是十大洞天、会稽山也是三十六洞天之一,出来的弟子无论如何差不到哪里去。” 老舅公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太爷道:“其实我很看好云傲那孩子,修为虽然才六层,但很有潜力,是云家所教不得其法,若是得了机缘,这孩子还是大有希望的。” 老太爷看向对面坐着的美妇:“孩子是你生的,如今要嫁人了,你夫过世得早,你也说说吧?” 那美妇回道:“云傲看着是不错,但云家另外一個孩子,叫刘小楼的那个,修为实在太差,可见云家名不副实。” 老舅公道:“来的那个是云家表亲,不姓云!” 请访问最新地址 美妇道:“能被云家送来与会,就算是表亲也是真亲了。这且不说,我特意关注过他,他和别人谈论道法,说的更多是双修之术,还说得眉飞色舞!妾身不是说双修不好,但他正经道法不行,却沉迷于此,品性恐怕不佳,白生了一副好皮囊。我不想孩子嫁到云家去。” 老舅公哂然:“何至于此……也罢,你是孩子母亲,实在不乐意就算了。” 老太爷咳了一声:“那就在林三郎和郭艾之间选一个吧。” 刘小楼完全不知自己毁了白云剑客的一桩姻缘,等李氏宣布结果后,如愿以偿收到了一份回礼。 两块灵石! 刘小楼喜出望外,幸福感直接拉满。他喜滋滋的离开了洗墨堂,还没走多远,便打算寻个隐蔽所在,等待白云剑客出来后,偷偷跟在后面,看看还有没有招亲大会可以混一混。 白云剑客这次没成,他总要接着想办法吧?那就是自己的机会。 可还没来得及隐蔽,白云剑客就跟在后面出来了,见到刘小楼,直接就撵了上来,吓得刘小楼转身就跑,两人一前一后顷刻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门口送行的李家仆役不解其故,那管事摇头失笑:“白云山庄这两兄弟,性情中人,当真有趣。” 这两年,刘小楼的脚力随着修为的增长,进境很快,但毕竟修为所限,终于还是没跑过白云剑客,在五里外的一处山坳中被堵住。 白云剑客喝问:“你这三玄门究竟什么来历?为何大木山也请了你来与会?” 刘小楼气喘吁吁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又不是只有伱们一家山庄,我三玄门百年底蕴,你自家不识,是你孤陋寡闻,见识浅薄。好了好了,都没有被人家相中,你我也算同病相怜,就算当不得朋友,也没必要为难刘某吧?” 白云剑客怒道:“还好意思说?我已问过大木山的管事,人家说了,我之所以落选,其因在你。说,你这三玄门到底什么鬼名堂?你到底犯下什么过失?” 刘小楼也怒了:“他们说因我之故你便信了?你我好赖相交一场……” 不等说完,白云剑客已然拔剑:“交个屁!就是因为撞见你了,云某才一再失意,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剑芒吞吐,一剑快似一剑,绝非三玄剑可以抵挡,勉力挡了少许,刘小楼还是无奈将阵盘抛出。 两人便如同被禁制了一般,各于原地不动,刘小楼拼命催动真元,以致大汗淋漓,白云剑客则满脸通红,呆呆望向前方莫名之处,坐姿诡异。 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刘小楼首先坚持不住,收了阵盘就跑。白云剑客被突然而至的中止给打懵了,好半天没缓过劲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小楼消失无踪。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八十五章 神雾山庄(为无幻破晓盟主加更) 跑归跑,刘小楼却没有跑远,跑出去一里多地便收住脚步,躲在半道的一座小山包上,眼巴巴等着白云剑客。 按照袁子期的说法,云家的三月之期尚未结束,白云剑客是不会老实认命的,虽然没从他那里搜到别的招亲帖子,但他多半还有门路,似他们这等高门内部有什么招亲的消息,别人不知道的,云家应该会知道。 好容易找到这条混回礼的路子,刘小楼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不把羊毛薅秃了,岂非浪费了自己发现的这条生财之道?只要再混上一场,就足够自己将手厥阴经最后一穴打通! 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山道上终于出现了白云剑客的身影,他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在月下显得颇为萧索。 可不能泄气啊云兄,在下看好你,再接再厉,佳人就在前方等着你。 刘小楼一边给白云剑客鼓劲,一边吊在后面大约百丈之外,就这么走了一夜。辨认方向,是往东南而去,也不知这回又是哪户高门。 如此行了两日,渐渐进入又一片群山之中,刘小楼精神为之一振,脚步跟紧了几分,将距离拉近了一些。 前方山坪出现一片村落,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白云剑客进了村子,刘小楼则疑惑的在外打量村落。 这座村落很小,总计不过十几户人家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大户人家? 在村外等了多时,白云剑客又出来了,和之前不同的是,肩上多了个包裹。 刘小楼继续盯梢,跟着他向深山中行去,翻过一座山头,又见到一座破落衰败的道观,也不知荒废了多久,观墙都塌了一半,杂草丛生,荒芜不堪。 就见白云剑客进了道观,寻了间屋子闪身而入,刘小楼不敢靠得太近,远远绕着找了个视角极佳之处,纵身跃上树冠,藏身其内,继续紧盯着白云剑客的一举一动。 这边视野很好,颇有点居高临下之意,看得甚是清楚。就见白云剑客从那破烂溜丢的屋子里出来,跟房门口生了堆火,从刚才背着的包裹里取出饼和肉干,用枯枝串了,架在火上慢慢烤着。 刘小楼也放松了下来,溜下树冠,自弄吃食。 到了夜晚,白云剑客就在这破观中安歇,点着通红的篝火,刘小楼则在外面野地里吹着寒风,又不敢点火,当真是吃了苦头。 如此一连几日也没见白云剑客挪窝,刘小楼斟酌良久,终于离开此间,赶往山外那座小村子,花了一两银子,跟一处农户家讨了热粥热汤,稀里哗啦吃了个痛快。 他一边吃一边询问农户,附近有没有什么仙家宗门,又或者是大户人家,果然得了個确切消息,由此再入山七八里,便是远近闻名的神雾山庄。 照那农户的说法,庄子里的仙师有通天彻地之能,个个都会呼风唤雨云云。此等乡间愚夫的谣传自然不足为信,但至少说明,跟着白云剑客过来是没错的,白云剑客的目的地,应该就是神雾山庄了。 至于神雾山庄有没有招亲,这农户却语焉不详,应该是没资格与闻此事,事实上整个村落都没人有资格与闻此事。 于是,刘小楼又返回破观,一边抓紧时间冲击中冲穴,一边耐心守候。 请访问最新地址 这回等的时日就很长了,这一等就是十多天。冬天露宿荒野,无法遮挡风雨,有一顿没一顿,这样的日子苦是苦了点,但刘小楼本就是吃苦的命,没有享过什么清福,撑下去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某天午时,刘小楼一块灵石耗尽,化成粉末碎屑,他睁开眼睛,透过枝叶缝隙观瞧破观,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目光越过倒塌的墙壁,在两间房前来回逡巡,猛然落在那堆篝火上,持续燃烧了半个月篝火已经熄灭。 白云剑客走了? 他连忙向四下望去,却没有发现白云剑客的身影,心下不由一阵懊恼,麻痹大意了啊。正要前往破观实地探查,余光却发现西北方向山顶上有个身影,白衣飘飘,临渊独立。 刘小楼松了口气,连忙潜伏过去。这回,白云剑客直入深山,来到一条峡谷之中。 峡口立着块石碑,与周围的山石浑然天成,没个几百年的岁月积淀,是透不出如此光滑如玉的色泽。 石碑上写的是“神雾山庄”。 谷内一片飞瓦重檐,望之不下上百座大大小小的房舍,一直延伸上了山坡。山坡的最高处是座大殿,殿旁有道百尺高的瀑布,飞流而下,却听不到隆隆瀑声,应该是有绝音法阵相隔。 为了隔音而设置法阵,并且日常保持法阵的开启,就这一项,每年耗费的灵石至少也有几十块,由此可知神雾山庄的家底。 刘小楼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正要入谷的白云剑客,哈哈笑着拱手:“当真是有缘啊云兄,又在这里相遇,弟有礼了!” 白云剑客定定看着他,冷声道:“姓刘的,你当真阴魂不散啊。” 刘小楼笑道:“这是说哪里话?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打了两回,交情堪称莫逆,今夜定要一醉方休!来来来,先进庄子……” 又低声道:“在人家山门口,云兄有什么话回头再说,闹将起来对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白云剑客狠狠瞪了他一眼,埋头入谷,刘小楼连忙跟上,追在身后道:“上回去大木山,云兄帖子丢了,是弟帮你分说,带你登堂的,云兄不表示一下谢意也就罢了,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他是在提醒白云剑客,上次我带伱进了李氏洗墨堂,如果这次有人阻拦,是不是轮到你回报了? 他的提醒却是多余了,峡口处无人值守,两人就这么毫无阻碍的进了山庄。 刘小楼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一家以宗族为基干的庄园,还是一家以师徒传承为基础的门派,他对此也并不关心,只要最后拿到回礼便满意了,了解这些对他毫无意义。 来到庄内一处大宅前,白云剑客终于和庄子里的管事接上了头,简单询问来意,那管事便将他们引到一处客院之中。 刘小楼不为己甚,将正屋让给了白云剑客,自己住进了厢房,一头砸进软绵绵的被褥中,满意的叹了口气,等待着晚宴的开启。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八十六章 回礼堪忧(为娘扣三三盟主加更) 这一路上,刘小楼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今日苦尽甘来,得以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 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迷迷糊糊间听得外面有动静,终于醒了过来。 就听正房外白云剑客道:“……正是云某。” 另一声音响起,语气十分恭敬:“我家主人说,若真是白云剑客,他当亲来相见。请云公子稍候。” 白云剑客道:“哪里敢当,伯父若是有暇,云某自当前往拜见。宋管家请带路吧。” 那管家道:“岂敢,那云公子请随我来……” 脚步声响起,白云剑客跟着云雾山庄这位管家出了院子,留下刘小楼在房中思忖,心道白云剑客有这么大面子么?主人对他如此另眼相待,招亲之前还要见面,由此看来,这家别看庄子气派,恐怕远远不如大木山李氏了,就连螺山郑氏都不至于如此。 既然如此,这家会不会是徒有虚表?那事毕之后的回礼就成问题了…… 可转念一想,能为一座瀑布设置隔音法阵,这家貌似不也像缺灵石的主啊? 有点古怪! 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出去走动走动,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出了这处客院,顺着连廊走到另一個院子,蓦然见到一人,正坐于花台边,仰头望着院中的桂树,那树上有几只鸟雀正在蹦蹦哒哒。 刘小楼经验已然丰富,见此人年岁不到三十,便知多半也是来招亲的,就是不知来自哪一处高门世家。 于是上前拱手:“这位兄台,在下有礼了。” 走到近前,刘小楼眼皮子忽然跳了跳,嘴角不由露出笑容。只见这位老兄穿戴倒也干净,但那身青衣却已经有些泛白,也不知浆洗了多少回,裤脚上甚至打了个补丁。 这不是高门世家子弟,这就是个破落户啊,日子混得连自己都远远不如,如此人物,就敢过来求亲?要么是他太过自信,看不清现实,要么就是和自己一样打着如意算盘。 再简单谈过几句后,刘小楼已然笃定,这位属于后者,乃是同道中人。因他甚至连修行门槛都没入,经脉只打通了一条半,顶多算是个武师。 江湖之中是存在鄙视链的,洞天福地的名门大宗看不起高门世家,高门世家看不起散修门派,散修门派看不起帮会,帮会看不起普通散修,普通散修看不起野修匪类,野修匪类看不起江湖武师。 拿刘小楼来说,他和乌龙山同道们自居于普通散修这一层,但名门大宗却将他们归之于野修匪类,都处于鄙视链的底层,所谓一层还比一层底,但不管是普通散修还是野修匪类,都看不起普通武师,所以刘小楼也没了和此人多聊的念头——普通武师而已,懂得什么? 于是又去了另一处客院,这回终于碰到个普通散修,但对方修为境界同在炼气三层,相貌也普普通通,远不如刘小楼那么俊朗,自惭形秽之下就生起浓浓的敌意,对刘小楼的搭讪十分冷淡,一问三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刘小楼心里明镜似的,只好摇头离开。 这厮,小家子气! 他在这里找朋友并不顺利,却发现一个问题,前来求亲的这些年轻修士,大多出身不高,甚至有人可称寒酸,如自己这样的条件,在这些求亲者里居然位于中流。 请访问最新地址 神雾山庄的招亲大会,档次不够啊。 档次不够,就意味着回礼可能会出问题,这让他不由生起一丝焦虑。 但来都来了,总不好临阵退缩,否则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没有灵石的话,混个十两、二十两银子,也聊胜于无。如果再能混到灵酒喝,那就是意外之喜了,刘小楼的期望值大幅下降。 因为话不投机,他“偶遇”了几位求亲者后,便失了兴趣,甚至都没旁敲侧击打听出主家的姓氏,实在有些失败。 其中更有个姓董的,对他满是警惕,满满都是话不投机,完全是横眉冷对的模样,也不知自己哪里招惹到了他。 最终他还是厚着脸皮拉过某个女婢,如此终于搞清楚,这家主人姓苏。至于这次招亲大会,那女婢一概回答不知,想来她就算知道,也是被主人下了封口令,打听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刘小楼在四处打听之时,白云剑客正在庄主的花厅中用茶,与主人闲谈。 主人年过五旬,名苏至,尚不老,却是一头银发。他请白云剑客入座后问道:“听说贤侄入山,是为小女之事,实在令人费解,却不知所为何故?” 白云剑客恭敬道:“君家之女,貌美淑华,性坚而才慧,慕而求者如过江之鲫,惜与晚辈无缘,否则定厚礼而至,卑辞以求。” 苏至叹息:“家女骄纵任性,不得与你家结亲,甚为憾事。” 白云剑客默然片刻,举茶相敬。 苏至又问:“听闻贤侄将要成亲,是朱家女么?” 白云剑客犹豫道:“此为家中长辈之事,非晚辈所能言之。” 苏至想了想,抱着丝期望又问:“那贤侄此来……” 神雾山庄苏家和白云山庄云家交情不浅,苏至之女和云傲幼时也曾为玩伴,他对云傲也很满意,若是侥天之幸,云傲当真有意于五娘苏汐,那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可惜世事总难如愿,苏至眼中的这位佳婿人选并不是为苏汐而来,只听白云剑客迟疑道:“晚辈也将成亲,想看一看……涴娘在不在……若能见上一面……” 期望落空,苏至摇了摇头,道:“九娘不在庄中,游历天下,已两年有余,再说她只是养在我家,非我亲生,你知道我作不得她的主。” 白云剑客一阵黯然神伤,微微点头,一时无话,只是不停点头。良久,忽然想要逃离这里,于是道:“那……晚辈告辞了。” 苏至叫住他:“听说贤侄此来,带了个同伴?” 白云剑客心思已不在这里,简略道:“他叫刘小楼,与我不熟,是乌龙山的野修,只是路上相识,想来是听说叔父家招婿,故此想来碰碰运气。” 苏至皱眉:“乌龙山?” 白云剑客笑了笑,道:“听说是三玄门的掌门,也不知为何,大木山李氏嫁女,也向他发过帖子的。”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八十七章 五娘苏汐(为taif盟主加更) 刘小楼回了自己暂居的客院,去正房敲了敲门,房中无人应答,显然白云剑客还没回来,心中暗道,莫不是那厮这回终于被看上了? 这个推测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就他刚才见过的那些求亲者,真没一个比白云剑客更为“俊彦”的,相貌上仅次于己。 又琢磨,如果姓云的真被苏家相中,求亲成功,那以后谁给自己指路?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求亲之旅将戛然而止? 郑家那里得了一块、李氏那里得了两块,也不知苏家这里能得几块?真是可惜啊,那么好的求财之路无法继续,怎么办? 怎生想个法子,把姓云的好事给他搅黄,让他继续奔波呢? 想来想去,让他想出一条,就是拼命展示自己和姓云的之间那远超旁人的深厚友谊,用自家乌龙山的盛名将他拖下水。 苏家招亲,和大木山李氏不同,大木山李氏先筛选家世可靠者,再发宴会帖,苏家则有点像螺山郑氏,却又比郑氏放得更宽,广发消息,不论什么猫啊狗啊都能来求亲,所以刘小楼的乌龙山身份尚未被苏家所知。 既然如此,自己可以在宴席中适度宣扬一下来历,从而让苏家对姓云的另眼相待。 打定注意,刘小楼又出了客院,在附近溜达,见到庄中的仆役便问“我云兄去了何处”,撞到婢女就拉过来打听“我云兄为何撇下我不管了”,更主动求见庄中的管事“贵庄把我云兄藏哪去了”,一时间闹得庄中人人皆闻。 到得晚间,来了两位庄子里的婢女,向他道:“家主人在瓜芦堂布下酒菜,宴请诸位英杰,请贵客随婢子来。” 刘小楼一把抓住领头婢女手臂,问:“我家云兄呢?白云山庄的云兄,号白云剑客那位,他与我交情莫逆,当一同前往。” 那婢女微笑道:“云郎君么?晌午时被家主人请去一叙,眼下却是不知了。” 刘小楼又道:“你可别骗我,见不到他,我可寝食难安!你不知道,我每晚必与他抵足而眠,他左边……这里……有朵花,都是我亲手绘上去的……” 那婢女捂着嘴笑道:“去了瓜芦堂,贵客一看便知。” 这婢女十六、七岁,模样秀丽,青春可人,刘小楼拉着她的手臂,只觉柔软细腻,多捏了几把才依依不舍的撒开:“那就请姑娘头前引路吧。” 婢女又笑:“可不敢称姑娘,佳客请随我来。” 将刘小楼引至设宴的瓜芦堂,两個婢女告辞离去,转入一片雕梁画栋的庭院之中,这庭院名“晴雨芙蓉园”,正中是座两层高的小楼,楼前立着几个箭靶,两旁一排石头兽,兽口大开。 离箭靶六丈,有个扎着双鬟的女子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甩出一柄飞刀,飞刀旋转如轮,刀影中带起一条火龙,瞬间扎在一张靶上,火光瞬间将靶子吞没,那柄飞刀旋转着倒飞回来,又将两旁兽口吞吐的水箭冻成冰柱。 正是将飞剑术化于飞刀之上,去如火、来如冰,神雾门苏家的家传绝学,不到筑基无以施展。 这女子年约二十,容貌身段都是上上之选,但面色微凝,眉间尽是冷意,一身红装劲裹,英气逼人。见两个婢女到了,她收了飞刀,坐于石凳上,问:“见着了?” 两个婢女上前,道:“姑娘,见着人了。” 这女子正是苏家五娘苏汐,这次招亲便是为她而设,当下问:“如何?”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刚才跟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婢女,名小环,是五娘的贴身丫鬟,撅着嘴道:“长得还算周正,就是个好色之徒,见了酥酥,就动手动脚,拉着不放。” 五娘又问酥酥:“将你从后山调来,是准备让你侍奉新姑爷的,你以为呢?” 之前被刘小楼拉着说话的便是酥酥,她道:“奴婢以为,正因他拉着奴婢的手,才非好色之徒。须知既来神雾山求亲,岂不知避男女之嫌?哪怕再是好色,此刻也当装成个正人君子才对。他的确拉着婢子的手不放,却非轻薄之行,而是一个劲催问云公子的下落,分明是着急的。这是心底没有杂念,没将婢子当成个女子。” 苏五娘又看向小环,小环想了想,道:“他的确是一个劲在追问云公子,但如此就断定他与云公子之间……婢子以为,为时尚早。” 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云公子离去得匆忙,也没机会向他打听打听。再说这种事,怎么问?就算问了,云公子又该怎么回答?以前也没听说云公子喜好男风啊……” 苏五娘淡淡一笑,道:“那你们今夜就再看看。” 酥酥叹了口气:“姑娘若是好好嫁人,毛公坛的毛公子,浔溪的王公子,都是良配,就算不选他们,天下俊彦、高门子弟何人不可得,必定能有个美满的姻缘……” 小环嘟囔道:“入赘又怎么了?这帮男子,一说入赘就避如蛇蝎,偏他们就可娶女入门,却不愿入赘女家,毛公子、王公子他们入赘过来,苏家还能当真薄待了他们?” 酥酥道:“世事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小环道:“我当然知道,只是亏了姑娘,什么阿猫阿狗都堂而皇之登门了。” 旋即建议:“姑娘,宴开时还是去看一眼吧?矮子里拔个将军,至少将来面对时还能顺眼一些。” 苏五娘微微摇头:“让父亲去操心吧,选谁都一样,我和父亲说好了的,图个名分而已,就算成亲,一年里怕也见不着几回。我还要修行,就不去看了。” 正说时,有仆役入内禀告:“五娘,浔溪王公子来了,求见姑娘,这是他送来的书信。他说,请姑娘看了信之后,若是再赶他走,他也无话可说。” 苏五娘接过信来,拆开之后目光略略一扫,掌中嘭然炸起一团雷火,将那封书信烧成黑灰。 她向那仆役道:“让他回去吧……伱跟他说,神雾山苏氏不能沦落,我若嫁人,还有何人可撑得起神雾山庄?这是我身为苏家女的命数。” 那仆役喏喏离去,小环追了上去道:“还是我去和他好好分说吧,王公子远道而来,不好怠慢了他。” 苏五娘无可无不可,指尖飞刀转成一团银光,银光中带出几丝风雷之色,威势又强了三分。 小环来到外面,果见王公子正翘首以待,于是上前相见,把五娘的意思委婉告知,王公子捶胸顿足,叫道:“五娘若是和那些匪类成亲,岂不是一辈子毁了!” 小环道:“酒宴已开,公子若是有意救我家姑娘,也可赴宴。” 一句话顿时浇灭了王公子的心思,身为浔溪王氏的嫡长子,就算他愿意,家里也绝不允许。 无奈之下,只得落魄转身,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八十八章 公子不知?(为胡蠹道士盟主加更) 苏至亲自出席了今夜的盛宴,却没有早早入席,而是守在屏风后面打量观瞧。 望着席间这许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求亲者,心下大感失望。虽然知道愿意入赘的,名门大宗子弟就不要想了,高门世家也很可能极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的,但真正看了名册,亲眼见了真人,那份失落感却更强了。 入席者当真不少,足有四、五十人,但见到其中的有些人,他连当场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家世姑且不论——也没什么好论的,只观其貌,怎么看怎么让他心里添堵。 有那獐头鼠目者,一看便非善类;有那眼神游移者,凭此便知心性不稳;还有那大腹便便者,言行油滑;甚至有那须发皆白者,望之而垂垂朽矣,这是来我苏家养老么? 上述人等,他连宴请都不想宴请,直接在名册上圈出,吩咐管事的立刻撤席,让这些人滚出山庄,当场就赶出去多一半人,瓜芦堂上顿时宽敞清净了许多。 刘小楼这个乌龙山散修原本也在他第一轮圈出名单之列,但忽然想起白云剑客的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保留下来。看在云贤侄的面子上,且让他吃顿酒宴吧。 苏家上来就摆出这副强硬姿态,刘小楼还是相当惶恐的,听管事一个一个报出要轰走的人员名单时,他的小心肝一直在乱跳,毕竟自己的出身来历可比那些人强不到哪里去,说句“一丘之貉”也不为过。 好在被驱逐的名单里并没有他,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可依旧没有见到白云剑客,举目四顾间,见到之前引自己入席的女婢,于是又拉住她问:“我家云兄呢?为何还不见人?” 这女婢正是酥酥,抿嘴笑道:“云郎君已经离去了。” 这一下大出刘小楼意料,呆了呆:“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白云剑客为什么忽然走了,连宴席也不参加?他是放弃了,还是别的缘故?这让刘小楼很是费解,一时间神思不属。 瓜芦堂上还剩十二個人,席位重新排布之后,便没了刚才那份喧闹。席中一人对苏家此举大为赞同,向左右高声道:“神雾山庄毕竟是千年世家,有些人当真鬼迷了心窍,分不清好歹,也不看看自家斤两,早该将他们轰走了!” 他旁边一人拱手道:“兄台说得好,只是尚未撵干净,依旧有漏网之鱼混在席间。”说着,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刘小楼。 “这位老兄贵姓?” “在下棋山董玮。” “在下东横镇贾坡!” “原来是东横镇一字飞天,久仰久仰!” “棋仙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贯耳了。” 两人笑毕,贾坡问:“棋仙刚才所云,席间尚有漏网之鱼,不知何人?” 董玮冷笑道:“不知贾兄听说过乌龙山没有?乃湘西名山。” 贾坡嘿嘿道:“湘西,离此有千里之遥,这哪里知道。不知这乌龙山如何有名?” 董玮道:“山中人文荟萃,尽是豪奢的英杰人物。” 贾坡问:“如何豪奢?” 请访问最新地址 董玮一本正经道:“有那偷鸡摸狗的个中翘楚,有那杀人放火的无敌猛将,有那贪花好色的风流才子,还有那诈骗成性的才智之士,更有那嗜赌如命的率性豪客,当真是英杰辈出,闻名天下,如何不豪奢?” 贾坡捧腹大笑:“哇哈哈哈哈,果然豪奢!” 这两人一问一答,苗头直指刘小楼,刘小楼当然明白,他们是依旧嫌竞争者太多,想把自己也赶走。当下幽然长叹一声,盯着其中的董玮不言不语,目光中满是伤感。 董玮冷笑道:“刘兄何意?难道在下说得不对?” 刘小楼摇了摇头:“董兄何必如此?你我多年相知,如此深情厚谊,就因今日之宴便要一刀两断?董兄当真绝情……只要董兄心里能舒爽几分,便由得董兄吧,弟无话可说……” 说吧,自斟一杯,一仰而尽。 董玮大怒:“谁跟你多年相知?哪里来的深情厚谊?董某就是看不惯某些人,不顾自己出身,居然妄想来此……” 刘小楼摇头,苦笑着向席间众人道:“诸君,越是了解你的人,背后捅刀子才越深……” 席间终于有人起哄:“此话当浮一大白!” “原来都是乌龙山的啊,相煎何太急也!” “都轰出去,都轰出去……” 刘小楼连忙制止:“诸位,是我失言。刚才的话,是胡乱说的,诸位就当没听见罢!宁可在下离席,也不要赶董兄走,都是在下的错,在下一力担之!” 举杯道:“董兄,弟向你赔罪了,弟实不该来神雾山庄,可弟是随白云剑客云兄一起来的,并非有意苏家女郎啊……” 董玮怒急,“呛啷”拔剑,正要动手,却听屏风后咳嗽一声,主人苏至转了出来,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董玮只得愤然收剑,恨恨而坐,向左右看了看,又小声向身边的贾坡解释:“贾兄,此人信口开河,当真可恨,宴后吾当杀之!” 贾坡目光闪烁:“那倒不必如此。” 婢女酥酥一直立于刘小楼身后,借着斟酒的机会小声问:“公子与董棋仙果然相熟?” 刘小楼叹了口气:“不熟,不熟了,再也不熟了。他左臀上也有朵花,如今多半是洗去了,洗的哪里是花,是我的情谊啊!”叹着气,大口灌酒。 酥酥又问:“是为云公子之故?”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道:“你不要问了,总之都是在下的错。” 苏至在主位举杯相邀,众人饮罢三轮,就听他道:“多承诸位年轻……”本想以“俊彦”相称,终于还是没有违心出口,续道:“云雾山庄今日招婿,想必各位已知,总之中选者今后便是苏家人,自不必说,未中选者,也有心意表示。我家选婿,有几条自当明言,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不愿者,依旧可以退出……” 刘小楼呆了呆,望向身侧的酥酥:“苏家人?” 酥酥点头:“是。” 刘小楼再次确认:“是入赘么?” 酥酥诧异:“公子不知?”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八十九章 苏七条(为飞羽盟主加更) 难怪真正的高门世家无人与宴,难怪来的都是些破落户,难怪白云剑客提前离开,原来苏家是在招入赘的倒插门女婿! 倒插门是个什么身份,刘小楼还是有些认知的,假设苏家点他为婿,不是他娶苏家女回乌龙山,而是苏家女娶他进神雾山,从此以后,他要生活在神雾山庄,成为苏家的人。 生的孩子,姓苏。 如此身份,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认知,于那些出身高门、有远大理想的年轻修士而言,是嗤之以鼻、绝对无法接受的,将来处身立世,还怎么见人?必为天下笑柄。 而对于那些潦倒落魄者,则是个跻身富足之家,不用再为一日三餐而犯愁的机会,从此享受锦衣玉食,受神雾山庄庇护,不必再颠沛流离。 所以有人视之为洪水猛兽,有人则趋之若鹜。 而对于刘小楼来说,则偏向于后者。他并不以为这是可耻之事,毕竟好兄弟卫鸿卿走的就是这么条路,而且还是没有名分的路——比倒插门还不如,便受到了乌龙山同道们的羡慕推崇,从这个角度而言,对乌龙山散修来说,这反而是個改命的机会。 但他也没有抱以更多的期待,毕竟就算是招赘婿,以乌龙山修士的名声,恐怕也难入苏家的青眼。 刘小楼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所以他并未奢望过多,他就是来混回礼的,有回礼便知足了。 就见苏至击了击掌,有位须发皆白的老管事步入堂上,当堂宣布入赘苏家的各项条款,算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由在座之人自择: “为苏氏赘婿,从此为苏家人,居于苏家,未经妻子允准,不得擅离……” “凡事由妻一言而决,不可违逆,否则将受家法严惩……” “未经妻子同意,不得纳妾……” “夫妻所生子女,以苏为姓,承嗣苏氏……” “不得主动提出和离……” “不得行损害苏家声誉之事……” “苏家有事,当奋力而担,不可推拒退缩……” 林林总总,共计七条,说的都是成为苏家赘婿之后需要遵守的规矩,约束还是不少的。 但接下来,自然要宣布好处,否则谁愿意入赘?那管事的把好处讲了一大堆,但真正让刘小楼怦然心动的,就那么一条: 月给灵石一块,银十两,绢两匹。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心里有本账,老师仙去之后的这两年,自己挣的灵石说实话不少,但无不是绞尽脑汁、辛苦所得而来,有的甚至冒着绝大风险,可说是有上顿没下顿,有今天没明天,如果每年能有笔固定的灵石收益,那这修行日子就踏实安稳得多了。 每年固定十二块,说实话不算少了。如果自己再想办法搞点小活,比如接个英雄帖、搞个小伏击之类,日子不要很安逸! 心动之下,却又对前面的苏七条中的几条规矩不甚满意,尤其是不经允许不得擅离山庄、一切由妻一言而决这两条,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这是他身为乌龙山散修,自由自在惯了的缘故,不愿受这等拘束。 至于生下孩子姓苏还是姓刘这一条,原本是常人最在乎的,他却没太在意。他自己孑然一身,八岁就被师父领进乌龙山,父母是谁都不清楚,遑论承嗣和香火问题,姓什么不都是自己生的? 何况还可娶妾,如果妻子不同意,那就偷偷在外面置个外宅便是,生了孩子姓刘不就好了? 席上众人听了苏七条和后面的好处,毫不犹豫就当堂应了下来,来之前就知道大概会是什么情况,对这样的条件早就接受了,此刻还犹豫什么? 于是苏至又强调:“先说好,若是应了,便当写在婚书上,将来要是反悔,不仅苏家绝不轻饶,还要与天下周知,哪怕逃到天涯海角,苏家也绝不甘休!若不愿,我家也不强迫,便请离席出山。” 对面桌的董玮忽然向刘小楼道:“这位乌龙山的刘兄,人贵有自知之明,庄主说得很明白了,刘兄还不退席,是听不懂么?” 如果苏至说的是“礼送出山”,说不定刘小楼也就从了,不会再苦苦挣扎,但“离席出山”的意思,多半预示着此行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刘小楼肯定是要坚持到最后的。 董玮想借机将他逐出宴席,他当然不能答应,就算要离开,也要把姓董的拖下水才行,当下诚恳道:“董兄,你我兄弟……” 董玮斥道:“谁跟你是兄弟?” 刘小楼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我不是兄弟,但弟对董兄一见如故,只要董兄愿意随弟离去,弟自然毫无二话。董兄,天高海阔,何必沉迷于荣华富贵,只要你我……嗯……哪里不能任你我驰骋?” 董玮怒道:“你自己要走,别拉上我!” 刘小楼向着身边的婢女酥酥遗憾道:“伱看他……唉……” 堂上顿时一阵窃笑,身边的酥酥强忍笑容,给刘小楼斟满一杯酒,退出瓜芦堂后,再也忍不住,捧腹笑个不停。 苏至皱眉,心说这都是什么人啊,果然是赘婿难招,心下已将刘小楼和董玮排除在外。他咳嗽一声,击掌道:“好了,既然无人退出,那么诸位的心意我已明了,十二位……俊彦,我家只能取一位,便请诸位展示修为吧。” 苏家之所以招赘婿入门,就是为了保持家门不堕。年轻一代后辈子弟只出了三个成器的,全是女儿身,一个已然远嫁,成了别家宗门的贤妇,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天然就无法承继家业,最后一个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眼见着成了周围各宗门世家争抢的香饽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能来的这些年轻修士,家世是指望不上了,当然要看一看修为如何,矮子里面拔将军,能强一分是一分,遇到急事时,好歹给苏家增添一个可用的帮手。 展示修为最直观的办法,就是斗法。董玮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之前就想办法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刘小楼是炼气三层,比他要差着两层,柿子当然是捡软的捏,他当即跳了出来,指着刘小楼道:“姓刘的,可敢与我一战?”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章 无聊的比斗(为冲冲宝盟主加更) 说实话,刘小楼不想应战,一则他之前没做过准备,不清楚董玮修为如何、手段怎样,二则光明正大的面对面斗法并非乌龙山修士所擅长,三则并没有太过强烈的争胜欲望,能混到回礼就行。 就算胜了,苏家就当真会选胜者为婿吗?怕是不见得。而如果败了,反而平白上去受辱?而且自己的阵法手段,委实上不得台面,轻易露底的事,非乌龙山英雄所为。 没好处还上去露底,是不是傻? 当下拱手道:“董兄高明,弟非对手,认输,认输!” 董玮冷笑:“鼠辈!” 刘小楼叹道:“董兄何必恶语相向,弟已知错了,不如你我辞别主人,回乌龙山吧。” 席间又是一阵笑声,众人顿时乐不可支。有人起哄:“董兄刘弟,何苦来与我等争位,自家回山过小日子不好么?” “就是就是,你们之间闹别扭,跑来这里做甚?置苏庄主于何地?” “苏庄主,此二人非诚意求亲,还请将其斥退!” 董玮又怒又急,暗道不是约好了先将姓刘的赶走么?姓刘的是白云剑客引介而来的人,威胁也最大,不合力对付他,怎么倒把我给扯进去了? 于是指着叫嚷声最大的一人道:“钱兄,若对董某有何不满,尽可下场一教高低,让董某领教领教高招,坐着说风凉话算怎么回事?” 刘小楼不愿下场,愿意下场的却很不少,姓钱的修士应声而起,先向刘小楼道:“老弟勿忧,待钱某将你的董兄打发了,他便可随你回山。” 刘小楼感激道:“还请高抬贵手,莫要伤了他。” 姓钱的大笑:“放心就是!” 董玮怒不可遏,咬牙道:“姓刘的,你个乌龙山的鼠辈,信口雌黄,董某与你誓不甘休!姓钱的,有本事伱就出招,董某让你三招,看你如何将董某打发了去!” 姓钱的却丝毫没有谦逊之风,而是厚着颜面认了下来:“那就多谢董兄了,第一招来了!”一枚瓷盘大的方孔铜钱立时出手,迎面打了过去。 这一出手,刘小楼顿时肃然相敬,不是为他道法震慑,敬重的是他的厚颜和果决,暗道如此人物,就算在我乌龙山群豪中,也足能出得一头了。 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斗法讲的就是个抢占先机,董玮怒极之下放了狠话,自己画了个框框把自己套在里面,顿时束手束脚,三招一过便即手忙脚乱,待他取出棋盘应敌时,已经败势不可挽回,斗不片刻,终于被铜钱砸在腰眼上,跌了出去。 姓钱的绝非手下留情之辈,这一击打得董玮当场吐血。 似董玮这种寒门修士,平日自视清高,又缺乏生死磨砺,更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在棋道上,被几個友朋吹捧为棋仙者,若是在野地里遇上姓钱,只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看得刘小楼大摇其头。 姓钱的啊了一声,向刘小楼致歉:“对不住,钱某修为不足,难以控制轻重,伤了贵兄,万望海涵。” 刘小楼醒悟过来,两步冲过去将董玮扶起,伸手封了他几处要穴,一脸关切道:“董兄莫动,弟给你疗伤止血。” 将他搀回席去,在他身上四处踅摸,摸到怀里一个褡裢,里面居然有块灵石,欣喜着悄悄收了。褡裢里还有个小竹管,拔开塞子,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也不管是什么药,一股脑倒入董玮口中。 请访问最新地址 董玮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分毫,两只眼珠子瞪着刘小楼,只能在喉咙里呜呜叫唤几声,却被刘小楼轻轻一掌拍在后脑勺上,当场昏迷过去。 这番动作相当顺滑,谁也没看出破绽,主位上的苏至眉头挤得都快凝出水来了,不耐烦的招呼仆役将董玮抬出去,寻一间客房照料。 这一场斗法虽短,却引发了席间众年轻“俊彦”们的斗法热情,随即便有数人陆续下场。 白云剑客提前告辞,一心针对自己的董玮又被打出局,刘小楼心里没了挂碍,便悠然自得的旁观斗法。 一边旁观,一边还在心里权衡纠结。每年十二块灵石的确诱人,只是一切做不得主,连出山都要将来的媳妇儿同意,却又令他望而止步。 如果每年这笔灵石不少给的同时,还能自行下山逍遥自在,那该多好? 如果有些小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用都听将来那位媳妇儿的,那就更好了。 如果能给这段姻缘加上一个期限,岂非完美!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且不说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就算有,以自己今日的表现,也不可能为苏家认可。 刚才为了拖董玮下水的那一出戏,是不是玩过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间,堂上的比试已经过了好几场,姓钱的连胜三场之后真元不支,被贾坡打了下去,换成了贾坡耀武扬威。 这些比试都属于炼气三层到五层之间的斗法,水准不高,也没有生死恶斗那么激烈,不仅刘小楼看得乏味,主人苏至更是连连摇头。 苏至完全失去了兴趣,很想将眼前这帮年轻“俊彦”全部轰走,但一想到毛公坛和浔溪两家紧紧盯着五娘,又不由一阵气沮。 若是他们两家说动丹霞派的某位长老出面提亲,以苏家如今在门中的地位,能不能挡得住?多半是挡不住的,到时候五娘远嫁,成了别家媳妇,苏家下一代可就再也没有支撑家门的人物了。 叹了口气,他转头向身边管家道:“宋叔,派人去问问五娘,她有没有中意的?” 宋管家摇了摇头:“中意?难……” 于是苏至改口:“那就问问她,有没有可以接受的?” 宋管家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过了片刻,宋管家回到瓜芦堂时,堂上又比了两场,苏至已然看得眼皮子上下打架,几欲睡去,见宋老叔面色古怪,于是问道:“她怎么说?” 宋管家在他耳边一说,苏至呆了呆,拍案而起:“不行!胡闹!我去和她说!” 苏至离席而去,堂上的比试便进行不下去了,众“俊彦”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发生了何事,各自心头惴惴。 刘小楼正看热闹,座中忽有一人起身,端着酒杯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刘贤弟,今夜宴罢,你我同行?” 刘小楼正诧异间,被此人不动声色摸了摸手,鸡皮疙瘩顿时暴起,一巴掌甩开,怒斥道:“滚!”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一章 暂时 晴雨芙蓉园,箭靶前,五娘苏汐依旧在刻苦修炼着芙蓉飞刀术,刀刀出手,绽开的火花都好似一朵朵盛开的芙蓉,绚烂夺目。 见状,苏至的怒火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忘了此来的用意,静静伫立在一旁,满是欣慰,又满是惋惜。 就这一手飞刀,哪里像是个刚入筑基的,就算族中几位筑基多年的老人也比不上啊。再一想到后辈之中那些不成器的子弟,不由万分遗憾,五娘若是个男子该多好,自己这个父亲,终究是不尽责啊! 一套十二柄飞刀打完,转着圈在空中折返,打出去是火焰,飞回来是冰花,围着苏汐指尖转动,穿梭如龙,终于消失不见,却是腕上戴了個镯子,乃修行界无人不羡的储物法器。 向自家父亲道了福,苏汐问:“父亲怎么来了?人留下了么?” 苏至方道:“听宋叔说,你选的是刘小楼?” 苏汐点头:“宋爷爷说得没错,若是可能,女儿想选他。” 苏至有点着急:“这是为何?你不知他是什么出身么?他是乌龙山的野修,湘西的乌龙山,为父听闻,乌龙山是贼窝子!” 苏汐一脸淡然:“那又如何?” 苏至怒道:“这等野修入赘苏家,苏家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此人不行,换一个!” 苏汐凝目望着自家父亲,问:“瓜芦堂上那些人,选谁不会辱没苏家?还请父亲告知。” 苏至哑然,却还是苦口婆心道:“五娘,我知道这件事你有怨气,你为了家里,舍弃了自己一生……但无论如何,也不能选出最差的那个吧?” 苏汐摇了摇头:“父亲误会了,招赘入门,女儿并无怨言,女儿于姻缘并不在意,看重的是身为苏家女的重任。女儿想说,棋山也好、东横镇贾家也罢,还有什么钱家、张家,一个以棋自娱附庸风雅之徒,一个以盘剥乡邻发财的商贾之家,一个放贷高息的当铺之子,一个做着没本生意的水寨寨主,还有……还有哪些人呢?算了,女儿也不关心,总之这些人,和乌龙山的野修相比,又能强到哪里去?” 苏至喃喃道:“为父再选……再开一次招婿大会……” 苏汐笑了,脸上满是不在乎:“父亲,您是真的不懂女儿,女儿志不在此,无论选谁,于女儿来说,都没什么分别。而且,再这么耽搁下去,若是门中王长老当真发话,父亲该当如何?” 苏至一惊:“你听说了什么?” 苏汐道:“傍晚时,王公子来了,他离去时有决绝之意,女儿猜想,他恐怕要入山求告王长老了。” 浔溪王氏是丹霞派的重要分支,王家老祖在宗门之中位居四长老之列,元婴修为,他如果被一心痴慕五娘的儿孙说动,当真写信求亲,苏家还真无法拒绝,真嫁出门去,可就回不来了。 苏至当即打消了一个也不选的念头,却依旧道:“无论如何,换一个吧。” 苏汐问:“父亲所虑究竟是什么?” 苏至叹了口气:“那刘小楼,他……是个……” 苏汐笑了:“有断袖之癖?” 苏至讶然:“五娘知道?” 苏汐道:“正因如此,女儿才选他。” 苏至顿时呆了:“五娘……” 请访问最新地址 苏汐笑道:“父亲无须担心,女儿已经想好了,和他定个三年之约,先把眼前的危机迈过去。三年之后,给他一纸休书便是。到时候女儿这个再嫁之妇,恐也没那么多人抢着来提亲了吧。” 苏至还是没转过弯来:“就算是入赘,也没有道理随随便便解除婚约的。” 苏汐道:“所以啊,他是个有断袖之癖的才正合我意,休了他,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这三年里,彼此都不妨碍,两全其美。” 苏至终于明白了,却又不禁再次内疚不已,叹息道:“五娘,你生在苏家,为父……” 苏汐肃然道:“父亲不须如此,生在苏家,能为苏家出力,女儿唯有欢喜。” 在这件事上,苏至只觉亏欠女儿太多,故此决定按女儿的心意来选,他感到不忍的是,如果选了刘小楼,女儿将度过有名无实的三年,就算休了对方,也是再婚之身,总之是不可能有什么好姻缘可想了。 他也无意再回瓜芦堂,将宋管家请出来,让他出面,结束酒宴,和刘小楼商谈具体事宜。 宋管家没有立刻结束酒宴,而是吩咐按原定计划在瓜芦堂上排起宴乐,那是从百多里外的洪都请来的伎乐班子,水准一流。 就在佳客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欣赏曲乐之时,有家仆自身后轻声招呼刘小楼,将他请出瓜芦堂,来到旁边的一处雅间。 刘小楼心道,多半这是苏家要将自己从候选佳婿中裁汰出去了,就是不知给多少回礼。他向这位酒宴时一直陪在苏至身后的老人恭敬行礼:“见过前辈。” “老头子姓宋,替苏家打理神雾山庄四十多年了。” “原来是宋管家,失敬。宋管家唤晚辈来,是……” 宋管家已经斟满了香茶,递过来道:“佳客请用茶。” 刘小楼道:“管家有话便请直言,晚辈承受得住。” 宋管家沉默片刻,道:“佳客对我神雾山庄了解多少?” 刘小楼怔了怔,他了解的还真不多,正要酝酿说辞,宋管家却自问自答起来:“神雾山庄为苏氏先祖所创,至今已历千年,一直是丹霞派的主枝之一。佳客应当知道,丹霞派乃天下大宗之一,由此可知我神雾山庄的底蕴,最盛时,苏氏有一炼虚、三元婴并称当世,为海内传颂。” 刘小楼还真不知道苏家居然那么辉煌过,于是赞道:“果然是鼎盛世家。” 宋管家又道:“如今虽不如以前,底蕴犹在,能入苏家的门,哪怕是入赘,也是常人求之不来的荣耀。” 刘小楼点头:“是。” 宋管家叹了口气:“只是如今多了桩变故,我苏家五娘天赋绝顶,年过二十便入筑基,引来了各方宗门世家关注,不知多少年轻俊彦渴慕,提亲者络绎不绝。但五娘不愿远嫁,一者意欲常伴父母左右,二者打算以己之力振兴家声,故此才有了今日招婿入赘之事。但这赘婿也不是随意可招的,” 刘小楼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真要打发自己走,一句话就是了,哪用得着说这些,他眨了眨眼睛,道:“管家说了这么多,有什么需要晚辈相助的吗?” 宋管家眯着眼睛笑了:“的确需要佳客帮忙,暂时入赘我苏家。” 刘小楼不解道:“暂时?” 宋管家点头:“暂时!”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二章 长期饭票 宋管家很快开出了条件,和之前家主苏至在瓜芦堂宣布的大致一样,不同之处在于,只当三年赘婿,另外强调了不能做有污苏氏家声的事。 刘小楼陷入长考之中,宋管家则耐心的喝着茶,听着瓜芦堂传来的丝竹管乐之声,这般姿态是在告诉刘小楼,如果你不同意,瓜芦堂上还有大把人等着排队。 等了多时,刘小楼开口了:“赘婿名声不好,若是一生如此也就罢了,三年之后被休,太难听了。” 宋管家沉吟道:“所以……” 刘小楼很坚决:“得加钱!” 宋管家笑了:“怎么加?” 刘小楼道:“一个月两块灵石。” 宋管家摇头:“那不可能。要知道,你只是挂名,而不行赘婿之实,苏家管你吃穿住行,每月再给一块灵石,应该知足。这样吧,我可以做主,三年之后,再付给你十二块灵石作为补偿。” 对刘小楼来说,所谓名声不佳,其实并不存在,乌龙山散修们谁若能入赘高门世家,绝对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至于休不休的,谁在乎?所以得了好处便不再卖乖,他真正在意的是拘束太重:“不行赘婿之实,那就是帮工,既然是帮工,没有拘束于山庄的道理,未经允许不可离山一条太苛,晚辈要求每年休沐三个月。” 宋管家最担心的是被刘小楼赖上,对他所言“帮工”一说大表欣慰,主动道:“至少三个月,若是五娘同意,甚至还可再作延长。还有么?” 刘小楼想了想,再道:“凡事皆由我那位妻子……主家说了算,这一条得改。既然是帮工,帮工份内之事,自然听她做主,但不得强迫我做我不愿做之事。” 宋管家原想追问什么是刘小楼不愿做的事,却忽然醒悟,顿时笑了:“好说,好说,绝不强迫。还有么?” 条件如此宽松,让刘小楼对这张为期三年的长期饭票很满意,甚至一度想延期,看看能不能延到五年,最后还是没敢得寸进尺——瓜芦堂上还有很多人排队呢! 于是道:“可以了。” 宋管家笑道:“那就签一份文书?” 他怕刘小楼耍赖,刘小楼还怕他们不认账,当下爽快答应:“好。” 宋管家暂时离去,很快就带回一份文书,上面的内容和刚才所谈相同,但要求对这项协议保密,不可透露出去。落款是苏氏家主苏至,签名遒劲有力,墨迹尚未干透。 刘小楼提笔蘸墨,在这份长期饭票上悬停了片刻,沉吟着是只写“刘小楼”三個字,还是把“三玄门掌门”的前缀加上。 宋管家见他在这份卖身契上迟迟不落笔,于是掏出一封红包,推到刘小楼面前:“给新姑爷的贺礼。” 红包里是三块灵石,刘小楼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苏家给了签字费,这个字当然要签的,也懒得多写“三玄门掌门”那五个字了,直接落笔签名。 宋管家击掌,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婢女,正是之前和刘小楼说过话的那个,宋管家介绍:“这是为你甄选的贴身侍女酥酥,也是庄子里的老人了,模样很是周正,你的起居,今后由她打理。如今先暂居客院,吉日定在三天之后,成亲后再搬入芙蓉园。”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跟着酥酥出门,拐过条条连廊,穿过重重庭院,绕过片片花圃林园,回到之前安置他们的客院之中,这回自然是入住正房了。 一路上,刘小楼神思都在恍惚,感到一阵荒诞且不真实,原本只是想混点回礼,谁想居然混到了一张三年的饭票。就算三年之后饭票到期没了饭吃,身上也镀了一层金,曾经做过神雾山苏氏女婿,会不会引得乌龙山同道们疯狂艳羡? 想起好兄弟卫鸿卿,说是巴结上了天姥山的内门弟子,可那位卢燕氏是个寡妇,关键是还无名无份,哪里能和自己这个正牌子的姑爷相比? 对不住了卫兄,弟这次跑到伱前面去了,哈哈! 至少三年内,可以不用为灵石而奔波劳碌了。数了数兜里的灵石,尚有六块之多,之后每月还有一块,三年后再给十二块,他很知足。 知足的刘小楼美滋滋睡了一觉,睡梦中,他穿戴绫罗绸缎,吃着珍馔佳肴,提着鸟笼逛着坊市,看见什么好东西,下巴一抬,便有身后仆役抢上前去大把大把的花银子。 修炼的时候,手中握一块灵石、脚上踩一块灵石;品尝灵酒的时候,饮一碗倒一碗;香喷喷的灵米饭煮上两大盆,一盆自己吃,一盆给大白鹅,必须煮不带水的干饭;红螺山庄的白露螺随身带一大兜,坐着马车随身嗑,见到好的风景时,从轿窗探出头去,啐,顺势把螺壳吐出去,要多豪奢便有多豪奢,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一场大梦醒来,抻了个懒腰,犹自回味时,门口响起声音:“公子醒了么?奴婢为公子洗漱更衣。” 这就成了公子了?刘小楼连忙招呼:“进来吧。” 婢女进门,端着盆热气腾腾的洗漱水,肩上还搭着条宝蓝色的绸巾,小心翼翼给刘小楼擦脸。 任她折腾片刻,刘小楼很不习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绸巾抢过来:“我自己来,记得管家说你是酥酥?” 酥酥答道:“是,今后由奴婢跟随公子。还是我来伺候公子吧……” “不用,之前辛苦你了……”刘小楼在酥酥手腕上捏了捏,心道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养得跟豪门小姐也差不多:“你这手好嫩,怎么养护的?” 酥酥脸上一红,道:“这是晴雨露,奴婢自己在后山胡乱弄的,公子若是想用,回头便送过来。” 刘小楼摆手:“不用不用,随便一说。”这才将酥酥的手腕放开。他已经过了十九,再有两个月就二十了,被晴姐调教了一番后,更知男女之事,只是尚缺一穴未破,还不能真正研习实践阴阳经,只能摸一摸过过干瘾。 “酥酥一直在五娘身边服侍吗?” “奴婢哪有这福分?以前一直在后山打理园圃,前几日才调进庄子,说是伺候新姑爷。若有奴婢伺候不周到的,公子尽管说,奴婢改。” 在酥酥的服侍下漱了口,出了恭,又听酥酥道:“昨夜大雪,今日天冷,公子穿厚一些。”于是换上一身翻着貂毛立领的新衣。 倒饬一新的刘小楼推开房门,果见院中一片雪白,回头笑道:“那么大的雪,我竟不知,睡得太沉了。你看什么?” 酥酥叹了口气,道:“原来公子生得这般好看……”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三章 公子爷(为神朝云帆盟主加更) 雪花漫天飞舞,散碎而细密,如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灵米。 穿着富贵锦衣,外面再围上一件大黑袍子,刘小楼看上去丰神俊朗,当真是个翩翩佳公子。俗话说只有叫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号,他与卫鸿卿并称乌龙山双秀,绝不是乱起的号。 立于雪地之中,伸手接了几粒雪花,刘小楼哈了一口气,将雪花融了,搓了搓手,向酥酥一笑,又捏了捏脖颈上围着的貂皮,叹道:“还没见过毛色这么好的貂。” 酥酥微笑道:“这是去年在将军瀑猎来的双头貂,小姐亲手给十三郎缝了这件貂衣,可惜十三郎这个冬天没回来。昨日小姐说了,公子爷远道而来,没备冬衣,取来给公子御寒……穿上还挺合身……” “双头貂?灵兽?” “是,很有灵性。” “那……这貂衣值不少钱吧?几块灵石?” “……” “算了,你刚才说十三郎?是……” “是二房嫡子,今年十五了,去年往南海剑派学剑,拜在大剑师白长真门下。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小姐和他最亲。” “神雾山庄家学渊源,为何要出去拜师?” “我家祖传驭兽法,十三郎不喜,故此不好好修行,有一天没一天的,修为进境很慢。去年秋天,他忽然说要学剑,所以老爷出面,托了宗门里的关系,请白剑师收他为徒。” “这个白剑师……什么修为?” “据说是金丹后期,修为倒也罢了,并无殊异之处,剑术上的造诣却很高。” 刘小楼一阵无语,金丹后期,在这小小婢女口中成了“并无殊异之处”,眼界这么高吗? 见他忽然不说话,酥酥不由问:“公子……” 刘小楼叹了口气:“我老师最大的愿望就是破境筑基,可至死也没有达成心愿,和你们这种高门相比,我们修的又是什么仙?” 酥酥怔了怔,心下不由怜惜:“筑基不易,就算是苏家,也有很多人无法达成,不然小姐又何必招赘?公子一表人材,总有达成心愿的时候。” 刘小楼苦笑:“是夸我长得好?长得好有用吗?修行艰难,难在资源上啊。不瞒你说,我连灵米都没怎么吃过啊……” 到了午饭时,酥酥提了個食篮过来,四款精致的小菜中,有两盘菜是刘小楼从没吃过的。酥酥将菜肴端出来,向他道:“公子,这是我们神雾山白龙潭的金须龙鲤,这是象鼻崖下的鳌虾,对修行有益,还请公子品尝。” 那龙鲤清蒸之后,肉色白嫩,鳌虾过了油煎出来,一片紫红,看着就食指大动。刘小楼绰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只觉香甜满口,张嘴又接了口酥酥剥好的虾仁,顿时魂魄出窍。鱼虾之中皆含淡淡的灵力,入腹便化为点点真元,虽然不多,但长吃下去,必然对修行大有裨益。 至于另外两道小菜,都是神雾山中特产的野菜,虽非灵物,吃在嘴里却满口清香,殊为难得。 酥酥轻笑:“公子慢些吃,没人和你争抢。”说着,又从食篮下层取出壶酒来,给刘小楼满上一盅:“这是宗门里自酿的果酒,名丹桂香,公子尝尝,却不可多饮。” 果然不能多饮,一盅下去,桂花的清香中蕴含着浓浓的灵力,顺着肠胃发散开来,在经脉中流转,刘小楼顿觉上头,已有微醺之意。以他炼气三层的修为,居然不敢连饮第二盅。 “好酒!比竹叶青强多了!” “竹叶青?公子是说天姥山的竹叶青吗?丹桂香是东南首屈一指的灵酒,就算是神雾山庄,每年也只能分得六坛,这是宋管家特意吩咐给公子驱寒的,只有这一壶,公子慢些用。” 请访问最新地址 见刘小楼连忙将壶塞盖上,酥酥笑道:“公子再饮一盅吧,用完奴婢再想办法。” 刘小楼摇头:“我想攒着,等回乌龙山的时候,去坟前看看老师,让老师也尝尝。” 酥酥呆了片刻,又手忙脚乱从食篮中取出两碗米饭:“公子,这是鹅羊山的灵米饭。” 刘小楼很是惊喜:“有心了。”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陶醉:“唔……好吃……” 酥酥道:“我问过厨下,他们说鹅羊山离乌龙山不远,公子以前没吃过吗?” 刘小楼狼吞虎咽:“唔……干的就是香……这是去年的新米吗。” 酥酥惭愧道:“厨下说,是前年的陈米,库里没吃完,还剩下许多,所以去年没买。不好吃吗?” 刘小楼风卷残云般将两碗灵米饭和桌上的菜肴干光,拍了拍肚皮,满足道:“好吃!”忽然又笑了:“前年的……说不定其中还有我收割的。” 酥酥将碗筷收拾了,刘小楼不好意思道:“糟糕……忘了请你一起吃,我自己就吃完了。” 酥酥笑道:“这不合规矩,奴婢等会儿去厨下吃。” 刘小楼问:“你吃的也是这些么?” 酥酥道:“当然不如这个,这是主家的饭食……奴婢吃的也不差,这些东西,也经常能吃到。” 刘小楼道:“酥酥,我感觉伱是有修为的?你们吃的那么好,修为应该不弱吧?” 酥酥道:“哪里谈得上好,不过是小姐有空的时候指点奴婢们一点罢了,平日里也没那么多工夫修行,不过强身健体,方便做事罢了。” 刘小楼问:“那你是几层?” 酥酥道:“四层。” “小环呢?” “小环来得晚,进境却快,如今已是三层了,小姐说,她的天赋比我强,将来成就也会比我高。” “你家……小姐呢?” “小姐是苏家最有天赋,修行也最勤奋的人,去年终于筑基,迈入修行门槛,老爷说,算是正式修行了,将来苏家就指望小姐了。” “你家小姐到底几岁?” “去年十二月初八满的二十周岁。” 刘小楼默默叹了口气,没法比。人家比自己只大三个月,已然筑基,真不知道怎么修炼的,两个丫鬟,平日里忙前忙后侍奉人,只是利用空暇时间修炼,就都比自己强,怎么比? 想起老师辛辛苦苦一生的夙愿,只不过是人家修行的起始,说实话,还是相当令人绝望的。 刘小楼推开窗,任寒风扑面,将这份沮丧吹干,重燃斗志:“老师,您未完成的心愿,弟子替您完成!”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四章 成亲(为淙天才盟主加更) 只是两天光景,神雾山的积雪就化尽了,那件貂毛大衣也才刚刚穿了两天,便又收回柜子里,等待下一个冬天的来临。 就好像老天爷的风口忽然被关上了一样,不过是一两天的工夫,天就暖了起来。 应该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吧。 离山庄数里之外,刘小楼藏身于密林之中,头戴一顶匆匆扎成的草帽,面蒙黑巾,注视着脚下那条弯弯曲曲的山道。 山道正中那个大坑被自己遮掩得很好,想来是不会暴露的,刘小楼又转身查验了一遍身旁临时赶工完成的树弩,也没有问题。 等到午时早过,依旧不见马车的半点影子,这让他略感焦躁。今日是大婚之日,自己觑了個空偷偷跑出来,可没法在这里耽搁太久。 正着急间,马蹄声传来,一驾马车拐进山坳,刘小楼心中一喜,正要 他忽然呆了呆,将草帽扔了,把黑巾一把摘掉,直接冲了下去,拦在了马车前。 马被惊起,前蹄高扬,稀溜溜嘶鸣着,车驾顿时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位,正是宋管家,惊讶道:“新”瞟了车厢一眼,改口:“公子缘何在此?” 刘小楼哈哈道:“这不是来为董兄送行嘛,一想到别过之后,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就颇感惆怅,唉宋叔怎么也在?是我弄错了么?这不是董兄所乘车驾?” 宋管家露出笑容:“董公子毕竟是在庄子里受的伤,虽说是比试所致,但老爷还是觉得愧疚,特地让我送他一程,也向董家有所交代。” 说着,回头向车厢中道:“董公子,刘公子来送你了。” 车厢中顿时传出一声暴怒:“让他走!我不想见他!走啊咳走咳” 宋管家爱莫能助的向刘小楼一摊手:“公子,你看” 刘小楼叹了口气:“董兄不能见谅于我,无法可施,来日再往棋山告罪宋叔,这一路颠簸,还请宋叔加意关照,莫使董兄伤势加重。” 董玮在车厢中叫道:“好啊,你来啊!若敢来棋山,看怎么收拾你!” 宋管家探头进车厢安抚了几句受伤的董伟,又看了看一脸失落的刘小楼,点了点头:“我先送董公子回棋山,棋山距此不远,天黑前必定赶得回来,公子放心。” 刘小楼不再多言,亲手执缰,引着马车又送了一程。目送马车离去后,着急忙慌将身后的大坑掀开,重新往里填土回埋,干完之后又踩了多时,算是将山道恢复原样。 只是挖坑回填之后的新土毕竟有些不同,却只能等时间来消磨了。 再将山道旁密林中的自制树弩拆了,这才返回山庄。 刚才好悬,险些暴露,看来自己那个便宜老丈人对棋山董氏还是比较礼重的,今后须得细细思量,从长计议了。 刚进庄子,就被几个家仆逮着了,一个撒丫子冲进内宅传话:“找到姑爷了,找到姑爷了!” 其余几个簇拥着刘小楼就往瓜芦堂那边赶,口中纷乱不已: 请访问最新地址 “姑爷去哪了?这一天不见,急死个人!” “贺客们都上门了……” “只剩半个时辰了,快去更衣,快……” “姑爷怎么一身土?” “先让他们烧水,伺候姑爷沐浴……” “快请林管事,将贺客名单取来念给姑爷听……” 进了庄子之后的刘小楼,便立刻不再属于他自己,被家仆婢女们拉扯蜂拥着进了瓜芦堂旁一处偏院,身上的衣裳包括底裤瞬间被剥光,然后晕头转向被送进一个大木桶中,被几个老妈子用毛刷折腾一溜够,又不知不觉间被弄到一块毛毯上,左左右右如同陀螺般转了不知几个圈,身上已裹了里外好几层的大红吉服。 主司迎接外客的林管事捧着个大合页本子,诵读着贺客的名字,同时有不知道几只手在给刘小楼整理发髻。 “丹霞派内门庶务罗执事讳辛……毛公坛毛老叔公讳恩……浔溪王老讳质……龙湖蔡公讳九成……洪都辛三爷讳不弃携二男辛凤、辛豹……狮子岭长男焦虎……此为丹霞各支。东横镇贾家……抚州钱家……梧桐山莲花寨……华沟熊氏……摘月宗……折梅派……伏虎门……明羽观雷鸣道人……此为我苏氏交好之世家高门……” 刘小楼一边听林管事报客名,一边尽量去记上述贺客的相貌特征,虽说不一定用得上,但总归有备无患。 一人挑帘而入,约莫四十有余,仪表堂堂,面容略肖苏至。见他进来,众管事仆婢纷纷行礼,口称“二老爷”,正是苏至之弟,苏寻。 苏寻绷着脸扫了一眼,催促道:“快一些!”又满脸不悦的瞪着刘小楼:“今日双修大礼,你跑哪里去了?” 刘小楼低头认错:“是我的不是,去送好友,回来迟了。” 苏寻“哼”了一声:“若再误事,仔细你的皮!” 没办法,刘小楼赘婿身份摆在这里,地位低微,在仆役婢女跟前还能撑半个主子的架子,到了管事们面前就基本上“平起平坐”了,若是闹到苏家人眼里,那可真就与仆役也没什么分别,何况训斥他的还是二房之主,所以只能乖乖认怂:“是。” 苏寻再次叮嘱:“再快些,不要误了吉时!”说罢,甩袖而去。 于是屋中再次忙碌纷乱起来,有活的拼命干活,没活的走来走去,也显得很拼命,众仆役婢女老妈子们再也顾不得将刘小楼当个人,纯当成了摆设木偶,重抹快捻抹复挑,搞得他晕头转向一脸懵。 这场双修大礼就是摆出来给人看的,宣告苏家五娘已经成亲,各家不用再觊觎了,所以准备时间虽然仓促,仪式却很盛大。 刘小楼在一阵锣鼓声中被拥了出去,穿过相连的连廊,拉到瓜芦堂后门,在司仪的高声赞礼中又稀里糊涂被推上大堂。 堂外的爆竹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堂上满满都是观礼的贺客,在各种起哄声中,他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协议上的自家娘子,她就站在自己对面,相隔咫尺。 苏五娘头上罩着大红盖头,身上同样包裹着不知几层的大红喜服,完全看不出身形和相貌,虽是第一次相见,争如不见。 他在司仪的高声呼喝中,向着素未谋面的苏五娘对拜了下去。 这一瞬间,心底泛起一股奇妙荒诞之感:道爷我这就算成亲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五章 一岭堂(为实不野盟主加更) 这种高门世家的双修大礼,刘小楼是不懂的,整个乌龙山也没几个人懂。当初卫鸿卿准备娶夏家的女郎时就没那么多讲究,不过是用红绸子把山洞装点了一下,在洞府门口摆了几桌酒菜而已。 所以刘小楼完全处于蒙圈状态之中,哪怕管事的已经提前告诉过他详细流程,真到了行礼的时候,他还是分不清楚。好在身旁时刻跟着行家里手,每一步都会提醒他该做什么,他便如提线木偶一般照做就是。 夫妻对拜之后拜天地,拜了天地拜长辈,又是射雁又是跳火盆,再牵着红绳把娘子送进瓜芦堂后的临时婚房,闹了个满头大汗。 好在赘婿没有资格出来敬酒,之后的一切议程都由苏家人出面,让他顿感轻松。至于之前林管事让他记住谁是谁,在整個仪典上没用着半分,贺客上百,一时间哪里分辨得出来谁是谁?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居然遇到了熟人,去年彰龙、洞阳、天姥山三派在乌龙山围攻青玉宗时,那个同样被藏家临时征募的虎头蛟。 记得这厮颇有些自来熟的样子,明明对他无感,他却以好友自居,还自告奋勇和自己一道入山查探青玉宗敌情。自那之后没再见过这厮,原本还给他插香祭拜过,想不到今日却出现在自己的双修大礼上,也不知他怎么混进来的。 房门关上,老妈子和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婚房中只剩自己和新娘,还有高高跳动着的大红烛台。 苏五娘坐在床边,红盖头还没有摘下来,她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刘小楼过来挑盖头,于是问道:“你在等什么?” 刘小楼“啊”了一声,连忙去桌上找玉如意,然后握着玉如意来到床边,小心翼翼道:“那……我挑了?” “挑吧。” “好。” 盖头挑开,刘小楼终于见到了苏五娘的容颜,那张鹅蛋般的脸庞,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一层荧光,双眼在长长的睫毛下不时眨动,打量着自己。 相互看了片刻,苏五娘道:“桌上有酒食,饿了便吃。” 刘小楼应道:“好。” 苏五娘又道:“今夜便这样吧,不好出去,你若困了,就在地上睡。”将床上的被褥抛给刘小楼:“我还要修炼,不要搅扰我。” 刘小楼抱着被褥到角落里铺开,坐了上去,就见苏五娘趺坐于床上,掌中握着块灵石,已经开始吐纳转化。 刘小楼没敢乱动,这位所谓的妻子,其实是自己的雇主,而且还是筑基高手,对她的话,自然是凛遵而行的。 望着烛台上跳动的火焰,看着桌上的酒壶和点心,刘小楼静静出了会儿神,乱七八糟不知想了多少事,又或者其实什么都没想。 片刻之后,他便也取出块灵石来,闭目调息,继续冲击手厥阴经的最后一穴,天冲穴。 一坐就坐到天亮。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酥酥在门外问:“小姐、姑爷,卯时末了,该洗漱了。” 瓜芦堂只是临时洞房,梳洗之后,便转到晴雨芙蓉园居住。刘小楼好奇的看着占了园子大半之地轩场,以及轩场上的箭靶和两侧的兽头,低声问酥酥:“这是……我家夫人修习之所?” 酥酥道:“其中之一,小姐……不是,夫人平日就在这里习练道术,后山还有两处,比这里大得多。” “两排兽头是做什么的?” “喷水的,用来灭火。” “夫人主修火法?” “是,若无喷水兽,会把园子都烧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那么大的火气吗?” “姑爷,进房吧。” 说话间,已经抵达院子中那座两层小楼,刘小楼跨过门槛,只觉里面陈设精致而典雅,到底怎么个精致、怎么个典雅,他却一句都说不上来。 苏五娘在一层正中的花厅处顿了顿,向身后的酥酥吩咐:“你带他回房吧。”然后上了二楼。 小环跟着上楼,酥酥则引着刘小楼从侧间绕行过堂,从过堂来到后面的套院。 这处套院属于二层小楼的一部分,是后面相连的滴水天井,围着天井有三间房,中间是个滴水池,池中养着几尾游鱼,整个形制和刘小楼在乌巢镇的院子相同,却稍大一些。 “姑爷住东边的正房,奴婢和小环住在西屋。”她又指了指作为一面高墙的二层小楼,吐了吐舌头:“那窗,便是夫人的屋子。” 刘小楼仰头望去,窗棂支撑着一角,窗口斜开着,却看不进去,自家那位便宜娘子,此刻应该就在窗后更衣吧? 进得自己的居所,中间是会客的客堂,桌子两侧摆放了几张椅子,屋角立着两个一人高的白玉瓷瓶,上方悬挂着匾额,左右分别写着“半分晴雨天作帐”、“三亩芙蓉地为衣”,横匾上是“一岭堂”。 左侧厢房是主卧,自不必多言,右侧为书斋,书架上堆着各种市面上可见的杂书,中间点缀着几尊香炉、印章石、镇纸之类的珍玩。刘小楼进去大致浏览了一番书皮,没有发现关于苏家传承秘术之类的功法道卷,不由大感失望。转念一想,就算原本有,也肯定被苏家收起来了,自己一个三年期的临时赘婿,有什么资格接触? 今后的三年里,一岭堂就是自己的家了,刘小楼抻了个懒腰,比较满意。 房间是早就收拾好了的,酥酥又进去略作整理,出来道:“姑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告诉奴婢。” 刘小楼笑道:“满意,感觉是个静心修行的好所在,胜在一个安静,既不用担心陌生人擅闯,也没有那么多噪声干扰” 正说时,外头忽然传来“轰轰”、“咄咄”之声,酥酥抿嘴笑道:“是小姐夫人在修习刀术。” 刘小楼好奇的回到前院,就见轩场之上,苏五娘换了身紧腰的装束,一道道刀光飞向箭靶,继而爆出蓬蓬火光。 看着那腰身,刘小楼忽然一阵上头,心里砰砰了两下。 “姑爷?姑爷?” “这是什么刀?” “芙蓉飞刀。” “我是说刀。” “骨刀。” “骨刀?” “风麟兽的角骨。” “风麟兽?” “一种高阶灵兽,擅食火吐火。” 一套骨刀练完,苏五娘收功,瞟了一眼刘小楼,向酥酥道:“以后我修行时,别带姑爷过来。” 酥酥连忙低头:“是。姑爷,我们回去吧。”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六章 炼气四层 不让看就不让看吧,对此,刘小楼也没太放在心上。便宜娘子修为太高,远超自己,两人中间隔着好几层楼那么高,就算看上一百遍,对自己的修行也没什么益处,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没法再继续观摩那灵动腰身了。 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苏五娘腰身上撤回来,刘小楼跟着酥酥又回到后面的一岭堂。他心下琢磨,自己以前不是如此好色之徒啊,怎么会念念不忘,总有蠢蠢欲动的心火呢?难道是娘子的小蛮腰与别家不同?不至于吧 刚刚回屋,便觉一股压不住的心火猛然蹿了上来,刘小楼一把抓住酥酥的手腕,定定看着她。 酥酥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姑爷?” 刘小楼拉着她就往卧房里走,到得床边,却又松开了酥酥的手腕,挥了挥手:“先出去,我要闭关。” 酥酥莫名其妙,只得连忙退出,将卧房卷帘放下,又去关闭外屋的门,自家小心翼翼守在旁边书房中,凝神倾听着卧房里的动静,不敢稍有疏忽。 却是刘小楼腹间升起的那股心火忽然转到了手厥阴经,在经脉中肆虐游荡着,发泄不出去,开始疯狂冲击没有打通的最后一道中冲穴。 对中冲穴的冲击,已经陆陆续续进行过好几次,灵石也花掉了两块,却没有任何进展。但今日在这股心火的冲击下,隐隐有松动之兆,所以刘小楼又把酥酥赶了出去,全力以赴打通这处穴道。 炼气境的修行,不是每一条经脉修到最后便能水到渠成全部打通,然后顺利完成破境的,而是每每卡在最后一处穴道上,无有机缘便通不过去。 当初从二层破境三层,是在锦屏山庄面临三大洞阳派内门弟子围剿,经历生死恐怖后得的机缘,这一次三层破境四层的关口,他也一直在寻找机缘在哪里。 原本以为和玉簪落地的那一幕有关,谁知竟会着落于今日,机缘竟是便宜娘子的小蛮腰上。 不过稍一思索便即释然,自家所修的玄真经功法,和阴阳经是相辅相成的,从之前和晴娘一起探讨阴阳双修之道时便已经有所证实,那还只是纯探讨。 老师生前曾说,修炼玄真经未到四层,不可修行阴阳经,所以今日这一出心火,应当便是破境的引子,是前后起承、两经转合的勾连。 此刻刘小楼也没工夫进一步多想,一骨碌把自己扔到床上,连鞋都没来得及脱,握住块灵石就开工。 灵力化作一丝丝真元,汇入经脉之中,与那股心火相融,效用竟然极为惊人,将原本坚如磐石的穴关撼动得越来越松。 另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是在这股心火的刺激下,转化灵力的速度也快了三倍,这种体验也是前所未有的。更加充沛的真元流带来了更加猛烈的冲击力,穴关开始松动,犹如山体被大雨浸透了一般,露出即将崩塌的征兆。 刘小楼完全沉浸在冲关的状态中,不辨早晚、不计时辰,饿了渴了就去桌上取。他也不记得吃了些什么,只知道那桌上永远都有食水在等着自己。这就是入高门世家修行的好处,不必为吃喝拉撒而烦恼,可以一门心思修行。 然后在某一时刻,山体再也承受不住汹涌的洪流,终于开始崩塌,被汹涌的洪流一卷而过,汇入山下的凹地,聚集起一方池水。 中冲穴打通,刘小楼正式步入炼气四层。 请访问最新地址 但他却没有立刻出关,而是趁着心火尚存,没有完全消散的机会,继续转化灵石中的灵力。这道心火不知来由、不明去向,可以倍增真元的转化效率,不趁此多转化一些,错失之后便找不回来了。 玄真经第四层修炼的是手少阳经,这条经脉起于无名指,沿双臂外侧过肩而至头面,左右对称各二十三穴,合四十六穴。修炼这条经脉,实际炼的是眼、耳、喉、面,炼成后对饮水的需求也会大大降低,为将来修为高深后的辟谷打下基础。 刘小楼继续掏出灵石转化真元,首先冲击关冲穴。 手少阳经上的穴位较多,相较于手厥阴经来说,每一个穴位都要容易很多,手厥阴经的九大穴道,几乎每一个都要耗上三到四块灵石,但刘小楼冲击关冲穴时,却只花了两块灵石,便将其一冲而过。 这也是他身上最后的两块灵石,至此,他终于可以出关了。 在屋中找了一圈,找到了墙角落里的便桶,将淤积在肠腹内的浊物排出,只觉身子骨比闭关之前又轻快了三分。 他这边刚排完,酥酥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将便桶盖住,提着往外走,搞得刘小楼很不好意思。依稀记得,似乎闭关期间,每次都是酥酥进来提走便桶,洗干净后送回来,心下不由很是感激。 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修为也不低于自己,却毫不嫌弃的伺候着自己的吃喝拉撒,当真是难以消受啊。想来想去,只有以后对酥酥加倍好一些,如此方能报答了。 酥酥重新回来后,又提了桶热水进来,给刘小楼洗澡。刘小楼之前心火翻腾,还想把她拉进卧室,此刻心火消去,便觉很不好意思——自己光着身子,人家小姑娘却穿戴齐整,换谁都会不好意思,除非两人一起光着,那才算相得益彰了。 酥酥认认真真给他搓了泥灰,摸了香胰子,手把手擦拭干净后,取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给他套上,口中道:“姑爷这身子,再不换洗,全都臭了。” 刘小楼任她揉捏,享受着这份舒坦,诚恳道:“酥酥,再这么下去,我可就离不开你了。” 酥酥微笑道:“伺候好姑爷,这是奴婢的本分。将来姑爷没有了奴婢,还会有新的婢子,会一生享福的。” 刘小楼苦笑:“我就不是享福的命,这一生只求修行。” 酥酥问:“姑爷这次闭关了大半个月,似乎修为又高了许多?” “大半个月?几天?” “二十四天。” 六块灵石才修炼了二十四天么?比预计要少很多天啊,可惜这种机缘不常有,那股心火来去缥缈,难以捉摸。 沉吟片刻,他又握住了酥酥的手腕,想再试试。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七章 冤家路窄 手腕被刘小楼拽住,酥酥有些诧异:“姑爷这是要做什么?” 刘小楼解释:“闭关之前,你还记得我也是拉着你进屋的么?” 酥酥点点头:“是。” 刘小楼拽着她,并肩坐到床边,道:“正是为了修行。当日心有所感,故此想拉你过来一道参修,如今这股感悟忽然没了,想再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回来。” 酥酥好奇问:“怎么试?” 刘小楼道:“这样,先把衣裳去了,以免影响姿势” 酥酥忽然明白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却又捂嘴笑道:“先不说小姐同意不同意姑爷,你真的可以吗?” 刘小楼道:“可不可以,不是要试一试才知么?” 酥酥捂着脸问:“姑爷以前没试过?” 刘小楼坦承道:“曾和道友研讨过,的确没有下场试过这是道法,没必要害羞,酥酥你脸那么烫” 酥酥抓住他乱动的手,道:“姑爷,你不是喜好” 刘小楼疑惑道:“喜好什么?我喜好什么伱也知道?” 酥酥不好意思开口,拍了拍刘小楼的手:“姑爷,这种事情,不好强求的。” 刘小楼道:“我知道不能强求,所以才找你试一试嘛” “姑爷你的手” “别动,别动——” “啊姑爷你找到感悟了么?” 刘小楼努力回忆着之前那股心火,却怎么也找不回来,找不到那层感悟,就没有转化灵力加倍的好处,心中还是很失落的,叹了口气道:“那种感悟还真是找不到。” 酥酥捂着嘴笑了:“那怎么办?” 既然找不回之前那股心火,刘小楼打算验证一番师门所传双修妙法,以便寻找另一种感悟。于是道:“来,我们换一下姿势,再” 话没说完,门外响起小环的声音:“姑爷,姑爷!” 刘小楼顿时无语,翻了个白眼。 酥酥手忙脚乱将褪到一半的衣裳拉回去,下床道:“小环么,进来吧,我刚伺候姑爷沐浴。” 小环推门而入,也过来帮刘小楼穿衣,又看了看那桶水,问道:“姑爷闭关多日,今日出关,可是修为有所进益?” 刘小楼点头:“的确如此,修为大进了。” 小环道:“那就恭喜姑爷了。是这样,九娘回来了,她想见一见姑爷,不知姑爷是否有暇?” 苏家年轻一代,女子出挑,男子却不行,刘小楼听说过,女子中最出色的有三个,二娘早早嫁人,五娘成了自己的便宜娘子,还有一个就是九娘,只不过这位九娘却非苏氏血脉,而是苏至养女,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江湖。 这场亲事办得很急,没有来得及知会九娘,所以苏九娘并没有参加,她既然回来了,要见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请访问最新地址 从床上下了地,来到穿衣铜镜前束结发髻,酥酥想过来帮忙,却被刘小楼婉拒:“不用,我自己来,你们把桶提出去倒了吧。” 心里忽然想起另一個九娘,那绝美的容颜和风姿……他不由叹了口气,自己远嫁神雾山,也不知那位九娘如今又在何方?听说苏九娘也是个倾倒众生的佳人,是不是叫九娘的都生得很美呢? 酥酥提着水桶出门,小环收拾了浴巾和脏衣服,两人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了什么,忽然扬起一阵欢笑。 过了片刻,她们又转了回来,帮着刘小楼将衣裳整理一番,然后向外行去。 经过小楼前的演法场时,刘小楼问:“我那位夫人今天没在?” 小环禀道:“夫人去了后山。” “后山?我还没去过呢后山有什么?” “后山也有夫人修行道法之处,姑爷想去的话,可以问问夫人,夫人若是同意,便可去了。” “后山全是她的道场吗?都不能去?” “倒也不是,但后山很多地方都是禁地,就连婢子和酥酥,若未经允许,也是不能擅入的。” “哦” 出了晴雨芙蓉园,不远处有座小山丘,小环指点道:“九娘就上面的望山亭等候,姑爷上去便能看见。九娘吩咐了,要单独见姑爷,婢子们就在这里等候。” 单独相见?什么意思?莫非又是一通不客气的话? 三年之约并未外传,知道的人很少,刘小楼甚至不清楚酥酥和小环这两个贴身丫鬟是否知道详情,但连二老爷苏寻都不知道,恐怕这位苏九娘也无从得知。所以刘小楼成亲前那几天在苏家被人指着鼻子很多次,尽是“你要善待我家五娘”、“若是有所辜负就让你好看”之类的狠话,想来这位苏九娘同样如此吧。 看在每月一块灵石,且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人伺候的份上,再忍一回就是了。不忍又能如何呢?听说苏九娘可是炼气十层圆满的高手,自己夹着尾巴别招惹她就是。 眼见着嫁入苏家快满一月了,也该发灵石了。 想着灵石,刘小楼沿着满是青苔的石阶而上,约莫行了半刻时,转过几排刚刚发出嫩芽的大槐树,便来到了望山亭。 亭中果然有位女子,一身鹅黄色的束腰裙,背对着自己正眺望远方群山。 只看背影,便有风姿绰约之感,再看那腰身算了不看了,自己怎么和小蛮腰干上了? 几步来到亭前,向对方躬身:“敢问可是九娘?” 那女子转过身来,凝目盯着刘小楼,刘小楼顿时呆住了。 的确是很美、很美,和传闻中一样的美 但让他发呆的不是对方的绝美容颜,而是 苏九娘冷冷道:“很好,刘小楼,你很好!本姑娘让你不要纠缠周家七姐,你就跑来我苏家招惹我五姐,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刘小楼心里这个苦啊,人还真是不经念叨,刚刚念叨了一会儿,就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哪里是两个九娘,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眼前的正是莫名其妙跑去鹅羊山当帮工的九娘,是那个在洞庭湖畔周氏山庄被自己拦车的九娘,自己偷偷去割她的稻米被收拾一通,又在周氏庄园被她如同拎小鸡一样提来提去,眼下又撞到了她手里,当真是冤家路窄,无话可说! 刘小楼挤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表姑不是,九娘”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九十八章 辩白(为白罗玉盟主加更) 刚因破境炼气四层而生起的志得意满,在这位随时可以揉捏自己的至少炼气十层高手面前,被打得烟消云散,何况人家两年前离家游历时就已经炼气十层了,眼下归来,天知道有没有筑基? 好在自己如今是苏家的女婿,哪怕是倒插门,那也是女婿,有此身份,足以保命。 再者,去年为星德君和周七娘一事,自己和这位苏九娘之间还保有一分默契,这也是双方可以对话的基础。 保命无忧,但会不会吃苦头就说不准了,为了不吃苦头,少不得要赶紧解释一番。 “九娘,说起来真不赖我啊。在下哪里知道九娘是神雾山庄苏氏高人?更不知我家娘子” “恬不知耻!” “是是是在下更不知五娘是您老人家的五姐,这不是来了以后就莫名其妙选上了,这” “就算不知,你却哪里来的胆子,敢跑来我神雾山应赘婿之征?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乌龙山?嗯?” 刘小楼万分委屈:“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苏氏高门声威显赫,谁不愿意巴结?在下出身的确不好,但在下也想过好日子啊。您老人家没跟我们乌龙山那头呆过,您是不知道,我们那边日子有多苦。为了修为能进一分,每到秋收,就得去鹅羊山帮工,辛辛苦苦下来,也不过是一块半块的灵石——您是知道的,那活儿不好干,当然您是去历练的,但我们这些底层散修,却是要以此谋生啊” “当初为了挣点酒钱,从乌龙山到天门山坊市,来回二百多里地,没日没夜的奔波” “好不容易攒够了两块灵石,打算静下心来修炼,又被那些世家高门征丁,拉出去跟别人干仗,生死都没有保障” “哪怕坐在家里任事不干,也时不时就被别人拖累,那些名门大宗,动不动就上山清剿,遇到了怎么办?只能收拾行李离家避居,颠沛流离” 苏九娘摆了摆手:“行了,别说了!” 刘小楼叹了口气:“本不该拿这些糟心事来烦扰,但九娘问我,为什么有胆子来神雾山,在下只能说,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沉默许久,苏九娘道:“事已至此,我只提醒你一句,若是我五姐在你这里受了什么委屈,仔细你的皮!” 刘小楼苦笑:“九娘,在下是个倒插门啊,修为又如此低浅,家里毫无根基,五娘在我这里能受什么委屈?一切不是都得听她的?不瞒九娘,成亲近月,在下只见过五娘一面而已。” 苏九娘脸色稍霁,语气终于和缓下来:“只见过一面?” 刘小楼点头:“是,成亲当夜,入了个洞房,之后便再未谋面。说实话,若是再见五娘,在下都不敢确认还能不能认得出她来。” 苏九娘怒气终于消散,心下微生恻隐,凝目看向刘小楼,过了一会儿,脱口道:“转过去别看我,看山外。” 刘小楼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上回在周氏庄园中便是如此,这回又是如此,这位姑娘是有什么毛病吗? 他侧过身去望向亭外群山,余光中,苏九娘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坐。” 刘小楼坐下:“我能转过来了么?” 苏九娘摆了摆手:“随你。”语气中有些意兴阑珊。 刘小楼不清楚这位高人在犯什么病,但自己侧对着她,始终是不舒服,就好像被一个猎手从侧面瞄着,总觉得会被随时随地拦腰一击,于是转了过来,和苏九娘相对而坐。 对坐片刻,刘小楼感到很不自在,终于还是挑起话头:“九娘何时回来的?” 苏九娘道:“今早,听说五姐成亲,就赶回来了”说着,又愤愤起来:“谁知道竟然是伱!五姐当真命苦!” 这种话题实在没法接,他和苏至签过协议,三年之期不得外传,否则损失就大了,只能隐晦提点:“五娘也不是瞎子,在下以为,既然选我,总有缘故吧。” 苏九娘怒道:“五姐为了苏氏门户,不得不委屈从权,但选了你来倒插门,就是瞎子!都怪我,若是我早些回来,必然会阻止她,随便选一個都比你强!” 偏见太深,没法聊,刘小楼赶紧转移话题:“是是是,都是在下的错。九娘刚回来,还没休息吧?我让酥酥她们赶紧给九娘准备饭食,为九娘接风。” 苏九娘横了他一眼:“这本就是我家,用不着你!” 刘小楼又道:“是是是,刚回来还没见着五娘吧?她在后山修行,我让酥酥” 话没说完,苏九娘忽道:“我七姐呢?” 刘小楼愣了:“啊?七娘听酥酥说,七娘不是早夭” “周家七姐!你表婶!” “啊那位七娘啊!我表婶没跟您联系过?” “没有,青玉宗大举围山时,听说被天姥山救走了?但天姥山又说不是,否则卢二公子不会死在桃源群山里。详情究竟如何?” “这个在下一介小小散修,哪里知道?” “他们去了哪里,没跟你说过?” “这个真不知道。您说的卢二公子,是当初在周氏庄园,护卫您车驾出行的那位?他死了?当真是可惜啊,在下总觉得,他对九娘似乎有意。” “别提他,恶心!死了好!” “是是是” 又沉默片刻,刘小楼试着告辞:“九娘还有吩咐么?” 苏九娘瞟了刘小楼两眼,沉吟道:“当日在鹅羊山时,你偷割我的灵田,被我抓住,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刘小楼心下咯噔一下,无奈道:“当日曾答应九娘,今后但有吩咐,任凭驱使” 苏九娘点了点头:“你记得就好。眼下有件小事,用得着你。” 刘小楼连忙应承:“您尽管吩咐,虽然在下修为低微,做不得大事,但只要九娘您发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九娘冷笑:“你放心,既不是什么大事,也用不着你赴汤蹈火,真有什么大事,也用不上你,不用在这里提前告饶。你先回去吧,明晚自然会来找你。” 第九十九章 赴汤蹈火(为闲时玩玩盟主加更) 回到一岭堂,酥酥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道:“我去厨下看看,争取给姑爷做条鱼。” 刘小楼抱着脑袋上床,钻进被窝里:“全指望你了,酥酥。” 酥酥离开晴雨芙蓉园,来到瓜芦堂外的大厨房,厨房中烟熏火燎,热气腾腾。她找到打理厨房的管事,道:“宋大娘,厨下还有没有金须龙鲤?” 宋大娘问:“是五娘要用吗?” 酥酥道:“是姑爷。” 宋大娘不由笑了:“姑爷啊,你去回复姑爷,这个月的龙鲤没有了,等下个月吧。” 酥酥又道:“那鳌虾呢?” 宋大娘道:“也没有了。” 酥酥道:“昨日还见后山捕了一串鳌虾,足有十几只,怎么就没了?” 宋大娘叉着腰道:“我的好姑娘啊,就这么十三只了,今日九娘回山,大郎君摆宴,要用九只,剩下的不等老爷发话,谁还敢乱用?让姑爷等下个月吧。” 酥酥满脸堆笑,握住宋大娘的手:“大娘,我要是空着手回去,姑爷就该说我了。” 宋大娘冷笑道:“他敢?他要是摆姑爷的谱,敢说你酥酥半個不字,以后还想好吃好喝?什么身份,他自个儿不明白么?” 酥酥拉着宋大娘的手轻轻摇晃:“大娘,姑爷还是很好的,他不会说我的您就帮我一次吧。” 宋大娘叹了口气:“好吧,看在你酥酥姑娘的份上,便匀一对鳌虾给他,下不为例。” 等酥酥走后,宋大娘看了看掌心里的小金锭,咧嘴一笑,收入怀中。 到了晚间时分,一对鳌虾送到一岭堂,酥酥亲自用小锅蒸了,配上两大碗灵米饭,给刘小楼端进去,顺道还有一小壶丹桂香,让刘小楼吃了个舒爽。 用了一夜时间将鳌虾、灵米和丹桂香灵酒的灵力转化完毕,刘小楼坐等苏九娘的召唤。其间让酥酥去打听,什么时候开支每月的灵石,酥酥去了账房一趟后回来道:“再过三天。姑爷是要急着用灵石么?奴婢这里还有三块,给姑爷应个急?” 刘小楼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了,虽然很是渴求,但做人还是有一定底线的,婉拒了酥酥的好意。等吧,左右不过三天而已,道爷曾经好几个月身上没有一块灵石,不是也挺过来了么? 到了晚间,苏九娘的婢女小琴来了,刘小楼和酥酥说了一声,跟着小琴前往云海轩。云海轩是苏九娘的宅园,位于神雾山一座高峰上,听小琴说,但凡神雾山阴雨之后,都能在这里看到云海。 刘小楼之前从没来过云海轩,随小琴登山,发现果然地势险峻,只是在夜色中看不到风景,稍感遗憾。 登山时,刘小楼抓紧机会询问:“小琴姑娘,有个事不知方便不方便?” 小琴道:“五姑爷请说。” 刘小楼问:“你家小姐,九娘为何见了我都让我转过去?” 小琴顿时捂嘴乐了:“这个啊,五姑爷你或许该亲自问我家小姐。” 刘小楼叹了口气:“伱家小姐很厉害,我哪里敢问。小琴姑娘帮个忙,跟我说道说道,是我哪里做错了,下回注意。姑娘帮了我这回,下次若有用得着我刘小楼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访问最新地址 小琴想了想,回答:“我自己瞎猜,当不得真的,或许你长得像某个人,嗯,只是侧脸像。” 这个回答,当真大出意外,刘小楼怔了怔,追问:“像谁?” 小琴道:“景昭公子,青玉宗内门排行第三的那位。” 刘小楼没好气道:“我说呢,搞了半天是因为相貌和人相似啊?这一天让我疑神疑鬼的这个景昭,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小琴撇了撇嘴,道:“景昭公子天赋卓绝,去年刚满二十五岁,就在乌龙山破境金丹,是青玉宗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都说青玉宗将来数十年必定发扬光大,全着落在他身上了。五姑爷能有侧脸像他,知足吧!” 刘小楼问:“是不是九娘对景昭公子” 小琴抿嘴一笑:“别乱说话。对了,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都是我自己瞎猜的,做不得数,说了我也不认。” 刘小楼忙道:“放心就是,我这张嘴,绝对严丝合缝!多谢小琴姑娘了,将来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说话!” 小琴摇头不屑:“能有什么事?” 因为建在悬崖峭壁之上,没有多少空旷之地,所以云海轩不大,前后也就是五间房。 进了院子,苏九娘已经等候多时,吩咐小琴:“给他换身衣裳。” 于是刘小楼又被小琴带到厢房之中好一通折腾,不仅是外面穿的衣裳换了,连发髻都解开了重新打结,整个人变了个大模样。 收拾的过程,苏九娘都全程旁观,不时还指点几句,等完事之后,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转着圈又打量多时,忽然叹了口气,然后道:“走吧。” 又吩咐小琴:“明天你去晴雨芙蓉园盯着,若是有人问,便说他在我这里,若是无人过问,就什么都别说。” 刘小楼稀里糊涂跟着苏九娘离开云海轩,从山的另一侧下去,很快就出了神雾山庄。 刘小楼提醒她:“九娘,若是走得远,是不是要跟五娘言语一声?” 苏九娘道:“五姐不会问你的,庄子里恐怕也没人会问你在哪里。放心,就算有人问,我不是让小琴去芙蓉园盯着了么?” 刘小楼忍不住道:“这是真要出远门?九娘,到底什么事,能不能告诉在下,在下也好预先准备?” 苏九娘道:“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别多话!” 刘小楼不敢再说,跟着苏九娘在夜色中前行,辨明方向,却是一路向西,也不知要去哪里。 行到天亮时,便在山野之中稍歇了片刻,苏九娘伸手在袖口一抹,便取出来一壶清水、一盘糕点,看得刘小楼大为羡慕:“九娘,这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来的么?” 九娘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催促:“快点用,用完继续赶路。” 行至午后,估摸着向西已经一百五十多里地,前方出现一座集镇,九娘再次停下脚步,向刘小楼道:“到了。” 刘小楼问:“这是哪里?” 九娘目视集镇,回答:“溪口。”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章 阴家庄(为一只奇怪的猫先生盟主加更) 溪口在神雾山以西大约一百五十里左右,应该算是湘东地区,再向西二百里,差不多就是洞庭湖,若是再向西,便可经天姥山回到湘西乌龙山。 虽然从未来过溪口,但这一刻,刘小楼却忽然有些想家了。想那座简陋的破院子,想那片毫无出奇之处的竹林,想那条湍流不息的乌巢河,想山下袅袅炊烟的村子…… 还有扑扇着翅膀窜来窜去的大白鹅。 什么时候回去一趟,把大白接过来,也让它尝尝龙须金鲤和鳌虾,还有灵米饭,再灌它两口丹桂香? 九娘没有立刻进入溪口镇,而是带着刘小楼绕行东北方向,在一片密林边停步。 “你在这里呆着,不许乱动。找棵树,躲在后边,不要露了行迹。”九娘吩咐。 刘小楼乖乖听话,找了棵树倚靠着坐下,九娘则飞身上了一棵最高的、树冠最密的,透过斑驳的枝叶,凝目向着东北方向望去。 那里有一座庄子,规制不小,重楼叠檐,掩映在绿树花草之间,隐见奢华。 似这样的庄子,通常都是高门世家所有。 “九娘,这是谁家的庄子?”刘小楼在树下仰头问道。 “阴家。”九娘目光牢牢盯着庄子,随口回答。 “阴家?很厉害吗?”刘小楼又问。 “还不错,依附青玉宗两百年了。” “九娘想弄谁?” “什么?别胡说,不想弄谁!” “好吧,九娘难道是想破庄?” “更胡说了!破庄做什么?哎?去年周家庄那次,你到底做没做?” 刘小楼连忙分辨两句,撇了撇嘴,没再言语。 九娘在树冠上窥视阴家庄多时,轻盈落地,在刘小楼眼前走来走去。 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圈子,她终于也寻了一棵树,趺坐于树下,掏出块灵石,闭目修行。 这下刘小楼不能忍了,大老远跑了一夜,就是让我来野地里看你修炼?你老人家长得再美,也不是这么个看法吧? “九娘?九娘?” “何事?” “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人出来。” “九娘想要等谁?” “一个人。” “阴家的人?” “是!别再聒噪了!” “那要等多久?” “等到他出来为止。” “他要是不出来呢?” “闭嘴!” “好吧……”刘小楼嘴上答应着,却仍在继续:“以前我们在乌龙山的时候,如果要找一個人,有很多办法,用不着这么干等下去,因为不确定人家什么时候出来,或许三、五天工夫,时机便错过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九娘睁开眼睛,盯着刘小楼,一脸的不屑,却没再让他闭嘴。 所以刘小楼得以继续:“一个人总有亲朋好友吧?我们只需找到他的熟人,无论是请托也好、哄骗也罢,或者直接威胁乃至动武,总有办法把他逼出来。九娘要找的这个人,有没有亲朋好友?” 九娘皱眉:“何必累及无辜。” 刘小楼道:“不伤其命就好了,当然,若事关重大,又遇到顽固不化的,也是要上手段的,不让他吃点苦头哪行?” 沉默片刻,九娘忽然起身:“走!” 刘小楼跟着九娘离开树林,绕行至溪口的东南,这里有几座小庄子,只有十来间屋,远远无法和阴家的庄子相提并论。 九娘指着其中一处道:“这是阴蜈蚣养的小妾,纳不进家门,所以在这里建了个外宅。” “阴蜈蚣?” “阴家嫡子,名恭,恭敬之意,人却嚣张得很,所以被人叫做无恭,传开后又被叫了谐音,却也没叫错。此人面上阴柔,肚子里一滩坏水,和那毒虫也没什么区别。” 刘小楼问:“九娘想怎么拾掇他?” 九娘摇头:“让他知难而退便是。” 刘小楼点头:“明白了,这小子坏得很,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九娘头上,当真人神共愤!弄他!” 九娘咬了咬嘴唇,道:“不能乱来,阴氏乃青玉宗附枝,地位尚在洞庭湖周氏之上,我家不好和他家翻脸。” 刘小楼道:“咱们苏氏是丹霞派的主枝,丹霞派乃洞天宗门,可比青玉宗地位高,翻脸又能如何?” 九娘摇头道:“话虽如此,但阴氏对青玉宗很重要,青玉宗神打术所用神香,皆为阴氏秘术所产。且这神香,也是我神雾山豢养灵兽必不可缺之物,这两年阴氏大量减少了对神雾山的灵香供应,若再闹翻,他们断了灵香不给,可就麻烦之极” 刘小楼终于明白了:“好贼子,这条蜈蚣是想以此拿捏咱们神雾山,逼迫九娘你乖乖就范?当真打得好算盘。” 又试着问:“九娘认得青玉宗的长老们么?通过周家之类的去说个情?我记得你跟周家关系很好。又或者景昭呢?九娘认得景昭么?他说话肯定管用。” 九娘没好气道:“这种事情,哪里能宣之于口?再说他们都是一个宗门的,我毕竟是外人。伱说的景昭,我不熟!” 真不熟还是假不熟?刘小楼暗自腹诽,其中这些弯弯绕绕他也不知,便撇过不提,只是道:“既要不翻脸,又要让阴家知难而退?怕是不易。” 九娘道:“所以想个办法,把阴蜈蚣的小妾引出来。” 刘小楼思索道:“劫走?这个容易,但劫走之后又该如何?” 九娘给了他一个白眼:“收起你们乌龙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鬼门道。只要把他这个外宅引出来,你我在她面前露个脸,差不多就行了。” 刘小楼对此很是怀疑:“有用吗?” 九娘道:“有用,只是须得等到傍晚。” “为什么?” “因为傍晚看不太清。” “看不太清?九娘说的,不会是让姓阴的外宅看我吧?” “好了,你现在赶紧想想,怎么把人引出来。” “这个很容易。” “你说。” “放一把火。” 九娘皱眉:“都说了,不要干这些鬼门道!” 刘小楼解释:“放火之后,咱们假作路过,然后救火不就好了?” 九娘依旧摇头:“不行,太下作了!” 刘小楼无奈:“那九娘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九娘凝神思索:“再想想。”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一章 救火 阴家庄。 阴恭快步进入花厅,问道:“父亲何事唤儿前来?” 其父阴樵道:“前几日,神雾山苏氏大郎前来拜我,又提及神香一事,说是正月时,你给苏氏的神香又少了一百斤?” 阴恭笑了:“如今才来,也当真沉得住气。” 阴樵问:“怎么考虑的?” 阴恭道:“景昭公子破境金丹后,宗门内用量大了许多,这两年家里炼制有些跟不上,二来儿子让人去说亲,苏氏到现在也没答应,不给他家一点颜色看看,他怕是不会将咱们阴家放在眼里。” 阴樵皱眉道:“年前时,为父便跟你说过,好人家多得是,为何还盯着苏家九娘不放?苏家说了,他家九娘乃是受人寄养,并非亲生,他们家做不得主。” 阴恭道:“历来养恩大于生恩,他家做不得主?这不是糊弄人么?那他倒是说来听听,谁是九娘生父母?说出来我去九娘生父母家再提不就好了?” 阴樵道:“都是高门世家,日后总有相见之时,凡事不可太过。你已过而立之年,早些娶妻吧,她家不嫁,换一家就是!” 阴恭不屑道:“苏家早就没落了,家里只有两个金丹,在丹霞派里也不被瞧在眼里。儿子听说,其宗门之中,毛公坛、浔溪两家早就对其虎视眈眈,儿子要一个女人怎么了?儿子可一直未娶,等着她做妻呢!他家还不知感恩,当真岂有此理。若是再过几年,怕是只能来当妾了。” 阴樵训斥道:“放肆!说得什么胡话?他家就算当真没落,那也是丹霞派自家的事,轮不着你来闲话,更轮不着你来插手。” 阴恭陪笑道:“是是是,父亲放心,儿子知道,儿子不会随意插手,只求一妻罢了。那九娘的姿色和天赋,父亲也是知道的,娶进来必然不会辱没了咱们阴氏的家声。” 阴樵摆了摆手:“总之白嘱咐你一句,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娶不着就换一家好了。滚下去吧!” 告退之后,阴恭不由咬牙,好伱个苏大郎,有事不来和爷谈,跑去告一口恶状。且给爷等着,这個月的神香,再砍你家一半,看你低不低头! 正发狠时,忽有小厮慌慌张张跑来禀告:“少爷,不好了,李姨娘那边院子起火了!管家已经带着人去灭火,小的赶紧来报知少爷。” 李姨娘出身不好,没让过门,一直避居别院,但在阴恭的八房妾室中,最得他疼爱,阴恭闻言一惊,一边快步向外,一边问:“人伤着没?” 李姨娘不是修行中人,在大火里可没法自保,拨过去的几个护院也只是普通武师,遇到这种事情不一定能护得李姨娘周全。当然,如果李姨娘真出了事,几个护院武师一个都别想活,但那毕竟已是后话,再处死多少人都救不回那一身娇滴滴的柔若无骨了。 匆忙出得庄来,向溪口东南方向望去,夕阳之下,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其势不小,于是阴恭真元流转,直奔浓烟而去。一路可见许多农人、庄客正冲浓烟处指指点点,还有的人正往那边赶。 他是阴氏次子,三年前修为便入筑基,远超长兄和五弟,早被内定为阴氏下一代家主,如此修为之下,五里多地须臾间便到了。 到了地头,烟还冒着,却不是李姨娘那处宅院着火,着火的是她宅院前五六丈外的一棵大柳树。管家带着十多个庄客也才刚刚赶到,却没派上用场,明火早已灭了,只剩浓烟还在散发。 阴恭放下心来,喝问:“怎么回事?” 李姨娘扑进他怀里:“郎君,吓死奴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树上就着了火,越烧越大,宅子里刘师傅他们过来救火也压不下去。后来有两位仙师路过,这才顺手将火头灭了。” “仙师?”阴恭看向护院的刘师傅。 刘师傅躬身道:“二少爷,两位仙师一男一女,面相都年轻得很。小的向他们讨教名姓,女仙师只说了姓苏,被男仙师制止了,说是举手之劳,不求回报。如今已经走了。” 阴恭听说姓女的苏,立刻留上了心,让他们详细描述形态相貌,越听越是诧异:如果李姨娘和刘师傅他们没说错的话,女的很有可能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苏家九娘苏涴,而那男的…… 阴恭怀着满腔疑窦,沿着刘师傅所指方向就追了下去,赶在太阳落山前追上了两人。 凝目辨认着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影,阴恭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说之前只有五成怀疑,眼下则确认了七成,虽说天色昏暗,瞧着依旧有些模糊不清,但女子那熟悉的身影,男子那偶尔转过来的侧脸,让他又加快了脚步。 距离拉到三十丈内,女子随意挽了挽男子的胳膊,又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回头看了过来,阴恭终于确认,女子正是苏九娘! 男子低语了几句,也不理睬自己,而是加快脚步进入前方密林之中。 苏九娘在原地等候阴恭上前,道:“阴公子何故追赶?” 阴恭瞟了瞟密林之处,向苏九娘挤了个笑容:“刚才多谢九娘援手。” 苏九娘诧异道:“援手?” 阴恭道:“着火之处,离我阴家别院很近。” 苏九娘恍然:“哦……阴公子不必客气,不过是途径此地,顺手为之罢了。” 阴恭再次瞟了瞟密林:“那位……是景师兄?” 苏九娘摇头:“不是,阴公子看错了。” 阴恭失笑:“九娘何必否认?” 苏九娘冷冷道:“和阴公子有关系么?” 阴恭缓缓点了点头:“难怪九娘不允,原是攀上了高枝。只是不知这高枝,九娘能攀多久?又能站稳多久?” 苏九娘道:“送公子一句,有些话不能乱说,否则有害无益。言尽于此,告辞!” 阴恭脸色发黑,目视苏九娘入林,恨恨跺脚:“本以为是个好女子,却原是个媚求高门的庸脂俗粉!” 想要就此放手,苏九娘冷艳的面容和转身时婀娜的背影却始终徘徊在眼前,让他郁闷到几欲发狂。 回程的路上,满是不甘。 第一百零二章 焦公子 回神雾山的路上,苏九娘脚步很是轻快,刘小楼跟在她身后,没见她说什么,但时不时抿嘴的笑容,折射出她内心的愉悦。 刘小楼察言观色,见她心情很好,于是松了口气,继续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幕。 阴蜈蚣对自家外宅的护卫并不周密啊,甚至谈不上护卫,就那几个护院,从他们提水灭火的身手便知,全是武师出身,一个过了炼气二层的都没有。 这是什么缘故?是因为那个入不了门的小妾本身就是個修行高手?还是说阴蜈蚣压根儿就没想过外宅会被人打劫? 要不要回一趟乌龙山,联络诸位兄弟开工?苏九娘说阴家擅长炼制神香,是青玉宗施展神打术的要紧法料,如果弄上一笔,能换多少灵石? 如果要筹划此事,就必须考虑阴蜈蚣的修为问题,跟一个筑基头上搞事,难度极大,该当如何下手呢? “你在琢磨什么?”苏九娘忽然问道。 “啊?没什么”刘小楼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觑着苏九娘的眼睛,见目光中饱含兴奋之色,才醒悟过来,苏九娘并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并不是想问自己琢磨什么,人家只是心情很好,单纯的想要说上几句。 夸耀武功而已——虽然当真谈不上什么武功。 于是胡乱应道:“应该把那处外宅烧了才是。” “那可不行,不是去结仇的,只是为了把他引出来,事情成了就好,不可节外生枝。”苏九娘的确心情不错,没有训斥刘小楼,而是耐心的解释。然后终于忍不住道:“你没看到他疑神疑鬼的样子,真是可笑。” 刘小楼又问:“那只蜈蚣会因为我出现的缘故,不再纠缠九娘吗?会给神雾山供货吗?景昭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苏九娘道:“你不知道景昭公子在青玉宗的地位,他是青玉宗今后一百年的希望。阴蜈蚣绝对不敢得罪他。” 刘小楼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那么像?” 苏九娘回过头来盯着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很像,侧脸非常像。” 刘小楼叹了口气:“这是我的荣幸吧?” 苏九娘没再回答,忽然间目光缥缈,神思不属。 刘小楼又道:“九娘,如果你喜欢景昭,不如我们仔细筹划一番,做笔生意如何?如果能帮你嫁给他,你可以付给我多少” “闭嘴!别胡说!”苏九娘立刻翻脸。 “随伱意吧。”刘小楼无奈道。 回到神雾山时,已经快到午时了,苏九娘道了句:“回去吧。”便自顾自返回云海轩。 刘小楼更加无奈且无语了,自己答应过赴汤蹈火没错,但赴汤蹈火也得意思一下吧?虽说并没有真个赴汤蹈火,但来回忙活了将近两天,数百里奔波,竟然没一点辛苦酬劳,完全不合规矩嘛。乌龙山哪一家山头敢这么干,以后绝对没朋友! 回到一岭堂,见着酥酥,问道:“这两天没人找我吧?” 酥酥回答:“没有。” 刘小楼又问:“夫人呢?” 酥酥道:“还在后山修炼,一直没有回来。”见刘小楼似乎有点气不顺的样子,问道:“姑爷这两天在云海轩,没受委屈吧?” 刘小楼摆了摆手:“没有。她哪儿敢?” 酥酥取出个小褡裢:“姑爷,发放月例了,一块灵石,还有十两银子。” 这真是个好消息,立刻冲淡了刘小楼白忙活一场的怨气,他打开褡裢,欣喜的取出那块灵石仔细打量着,就好像从来没见过灵石一般。 是的,他的确没见过这种灵石,这种不需要努力奔波就坐享其成的灵石。就算当年老师给自己的灵石,也是要自己辛苦完成各种考核才给的,每得一块,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 忽然间眼眶红了,有点想哭。 请访问最新地址 掂了掂手中的灵石,收入怀中,褡裢中的两锭银子交给酥酥:“给你的工钱。” 酥酥手忙脚乱往外推拒:“姑爷这是作甚?奴婢有的,这是姑爷的。” 刘小楼问:“你的月例是多少?” 酥酥道:“奴婢每月六两,尽够了,在庄子里吃喝都足,每年也发新衣,奴婢都攒起来了,用不着。” “没有灵石吗?” “月例中没有,但小姐会赏赐,小姐……夫人很喜欢我,还经常带我入洞天修行,在洞天里用不着灵石。” “洞天啊……丹霞洞天?” “是,姑爷以后也必然有机会进洞天的。” “不敢奢望啊……呵呵……姑爷我没有灵石给你,只能给你银子,你用不用是你的事,给不给你是姑爷我的事,你若不收,姑爷我觉都睡不安稳,修行就会起心障!” “姑爷……” “拿着!你自家不用,给家里送去。” “奴婢打小就没有家人……” “……没事,以后姑爷我就是你的家人。对了,听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妻子的随身婢女也是陪嫁的,你应该也算我的人,这不就是一家人?就是不知道倒插门有没有这规矩?” “姑爷……” “酥酥,来……” “姑爷?” “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是姑爷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试试我三玄门修炼之法,这是秘法,一般人不传给她!” “上回不是试过了?姑爷不是不行吗?” “再试试,先找那股感悟,找不到咱们再试双修……你这什么衣裳啊,费劲!” “姑爷……我自己来……不行不行,是这样……啊,姑爷不行,还没跟夫人说过……嗯,夫人若是不允,那婢子可不能先……” “先不着急跟她说,先找感悟,有了感悟再说也不迟……或者不说也没事,你不会自己跑去跟她坦白吧?”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小环在门外问:“酥酥姐,姑爷回来了么?” 一阵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裳,刘小楼郁闷得不行:“回来了!什么事?” 小环道:“姑爷,狮子岭焦公子求见姑爷,就在园外候着。” 酥酥轻笑一声,略略理了理衣服和鬟髻,将门打开:“姑爷刚回来不到一刻,还没歇会儿。” 小环苦笑:“焦公子说和姑爷相熟,特来拜望,也不走,就在园外等着……” 刘小楼只得下床:“的确是个熟人,走吧,见见。小环把人请进来。” 在堂前迎着被小环领进园的焦公子,两人对视片刻,焦公子大笑:“老弟,一别经年,又见面了!” 刘小楼上前把住他的双臂,感慨道:“虎头兄,你瞒得我好苦!” 这位焦公子不是旁人,正是三派围攻青玉宗时,同被臧家征募为炮灰的虎头蛟!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三章 人到二十(为书山的男爵盟主加更) 对刘小楼而言,虎头蛟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生死弟兄”,并非交情上的生死,而是共同经历过生死。 这位老兄当初见了刘小楼后便极为热情,其后更自告奋勇,非要跟着刘小楼和谭八掌进乌龙山探查敌情,最后也不知生死如何,这段交情就此不了了之。 直到上个月刘小楼成亲时,才看到前来道贺的宾客中有他,也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狮子岭焦家的公子。只是没有来得及相认,直到今天才算是正式相见。 酥酥端上热茶,宾主落座,刘小楼感慨道:“当初我和八掌兄见你身陷青玉宗之手,正筹谋营救,结果三派合围青玉宗一事虎头蛇尾,草草了之,便不知虎头兄下落了。我和八掌兄深感自责,常怀愧疚,若不是婚宴之上见到虎头兄身影,这块疙瘩到今日都消解不去。” 虎头蛟笑道:“当日被青玉宗带离乌龙山,回到洞庭湖后才将我放了,我家里大人将我禁足半年,没有去乌龙山拜会二位贤弟,是我的不是。” 刘小楼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虎头蛟忽然从座上起身,向刘小楼深深一拜:“老弟,为兄今日特为请罪而来,尚请贤弟宽宥!” 刘小楼惊道:“这是说哪里话来?快快请起。” 费了半天劲,才将虎头蛟搀扶起来,虎头蛟满脸愧色,道:“贤弟已知,愚兄并非江南流落过去的散修,我家在狮子岭,距此不到二百里,之前隐瞒贤弟,是愚兄不是。” 刘小楼笑了:“这算什么事?人皆有难言之隐,初见时不便自报家门,知交后再互道根底,人之常情。” 虎头蛟摇头:“不是,说来惭愧,愚兄当日,的确是奔着贤弟而去的,千里迢迢,只为贤弟。当然,被臧家征募,也是凑巧,若非见到贤弟,愚兄也不会老实待在臧家的行伍之中。” 刘小楼奇道:“这是何故?弟的名声,似乎未至千里之外吧?” 虎头蛟坦承:“贤弟有所不知,前往乌龙山,是为了九娘。” 原来,狮子岭与神雾山向来交好,这位焦公子少时也是时常上山串门的,和苏家这一代的子弟很是熟悉,更与苏大郎交情极好。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对苏九娘生了莫名的情愫,从此越陷越深。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九娘对他并无任何眷顾,让他很是难过。 去年春,他在洞庭盘桓时又见到了在外游历的苏九娘,然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听苏九娘提到了乌龙山刘小楼这个名字。 虎头蛟很不好意思:“听九娘私下和小琴谈话时提起,说贤弟长得像景昭,所以愚兄就直奔乌龙山去了,想看看贤弟究竟长個什么模样。” 刘小楼哭笑不得:“就为这个?虎头兄就奔波千里而来?” 虎头蛟变得很严肃:“贤弟不知,那个景昭乃愚兄大敌,九娘对他一直念念不忘。贤弟长得像他,此事绝不可轻而视之。” 刘小楼无语:“然后呢?我猜虎头兄找上门来,恐怕不是看看我那么简单吧?” 虎头蛟相当实诚,摸着后脑勺道:“是想给贤弟……一点苦头……好在没有铸成大错,否则今日便无颜相见了。” 刘小楼眨了眨眼,回忆片刻,摇头道:“是吗?”他当时是半点危险都没感受到。 虎头蛟恳求:“贤弟若不解气,可以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刘小楼笑道:“行了,虎头兄如今也该放心了吧?我来苏家倒插门,插的是五娘这个门,不是九娘,可别再记挂着我了……九娘现在也回山了,你可以去见她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虎头蛟忽然再次起身,向刘小楼拜倒:“还请贤弟助我!” 刘小楼只得再次将他搀起:“又怎么了?若是让我助你得偿所愿,我劝老兄免开尊口,我一个倒插门的,哪有这般能耐?说实话,那位姑娘,兄弟我唯恐避之不及。” 虎头蛟道:“愚兄别无所求,只求见她一面足矣!不瞒贤弟,愚兄听说九娘回山,这两日都在山中等候,请苏大代转探望之意,也被九娘所拒。听说贤弟这两日被九娘请去了云海轩,在九娘跟前应当说得上话,故此……” 刘小楼申辩:“我哪里说得上话?老兄怕是误会了……” 虎头蛟道:“贤弟肖似景昭,当然说得上话。” “肖似就说得上话吗?只是侧脸肖似而已……不是我撅老兄面子,这事真不好办……” “贤弟若能玉成此事,愚兄必有谢意!” “真不好办,就算以十两、百两金银相谢,也不易办,这不是银钱的事儿!” “那就一块灵石?” “不是,老兄有点难为我了……” “两块?” “这……老兄如此深情,弟便试一试吧。” 让虎头蛟先回客院等候消息,刘小楼开始冥思苦想。哪怕高门世家,灵石也是贵重之物,为了见苏九娘一面,虎头蛟竟然愿意以两块灵石为代价,刘小楼都为他感到不值。 挣两块灵石的机会已经摆在面前,就看自己能不能得手了,但想来想去,总觉得很难。连苏家大郎都没办成,自己凭什么把人带上云海轩?虽说帮着九娘做了件事,但九娘因此便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么? 恐怕不会。 于是刘小楼换了个思路,既然没法让虎头蛟上云海轩,能不能让九娘下来呢?到时候虎头蛟不告而至,就算是见上了,两块灵石到手! 最后剩下的问题,是这个邀请不能显得太突兀了,否则九娘不定会怎么收拾自己。当然,实在没办法,也只好破罐子破摔,为了两块灵石,被九娘抽一顿也是可以接受的。 正考虑怎么把九娘请下来时,酥酥进了一岭堂,问道:“姑爷今夜不出去了吧?” 刘小楼问:“酥酥有事?” 酥酥道:“奴婢和小环,我们两个准备了酒菜,想请姑爷吃席。姑爷喜欢吃的龙须金鲤、鳌虾、灵米饭都有,还有一壶丹桂香。” 刘小楼当然喜欢:“酥酥为何忽然设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酥酥笑道:“原本不是今天,是昨天!姑爷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吗?但昨日姑爷没回来,我和小环只好等到今日了,给姑爷晚庆一天,姑爷别介意就好。” 刘小楼拍了拍自己脑门,还真忘了,昨天是自己生辰,一转眼,已经二十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四章 陪客(为特别白盟主加更) 云海轩中,丫鬟小琴进了九娘的闺房,将褡裢放在桌上:“姑娘,这个月的月例,灵石五块。比去年又减了一块。” 九娘点了点头,瞟了一眼,没说什么。这两年月例中的灵石为何下降,她很清楚,一则苏家三十年没有高人坐镇,渐为丹霞派各家轻视,争得的各种资源便日益减少;二则近两年阴家对神雾山的神香供应大幅度削减,豢养的各种灵兽也出了状况,自然影响收益。 也不知去溪口的这一趟,到底有没有用,该死的阴蜈蚣能不能知难而退,别再纠缠不清,然后恢复神香的供应? 这种事,阴蜈蚣应该不至于傻到去向景昭求证吧? 成不成,就看这个月了。 只听小琴又道:“姑娘,五姑爷下了请帖,说是今晚在一岭堂办庆生宴,请姑娘赴宴。” “哦?他今日生辰?” “酥酥说,是昨日生辰,原本是想昨夜开宴的……” “这是怪我咯?”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酥酥说,是五姑爷二十整寿,所以极力邀请姑娘前往。” 苏九娘想了想,道:“你知道我不耐烦这些琐事……算了,去一趟吧,被我耽搁了他的生辰宴,去补偿一下。去取……有什么可送的生辰贺礼么?” 小琴笑道:“我问过酥酥,他家那位姑爷,整天念叨着的都是灵石,送上一块,保准乐得合不拢嘴。” 苏九娘白了一眼:“早准备好了?我看是你想去吧?” 小琴吐了吐舌头:“很久没和酥酥姐一起吃酒了,小聚一回也挺好。” 当夜的酒宴甚为热闹,只是在虎头蛟出场后,冷清了一阵,对此,刘小楼不停圆场,向苏九娘告罪,言说自己和虎头蛟曾为好友,有过生死之交。 虎头蛟也拼命点头,说自己是特意来为好兄弟刘小楼庆贺生辰,没想到能遇见九娘,实在是巴拉巴拉…… 九娘没有当场翻脸,脸色却有些不好,只是碍于儿时曾和虎头蛟相熟,才没有发作。却也没太耽搁多久,又多挨了一刻时,应付了虎头蛟几句话,浅浅饮了几盅,便告辞了。 走的时候,刘小楼被小琴狠狠瞪了一眼,瞪得他好一阵心虚。好在最坏的局面没有发生,九娘可能心里不爽,但那又如何?不仅虎头蛟两块灵石到手,九娘还饶出来一块,当真是意外之喜。 虎头蛟也很高兴,虽然九娘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也不坏,还说上话了,这可是近三年来头一回和九娘说上话,宁不醉乎? 知足的虎头蛟当夜大醉,就歇在了一岭堂。反正夫人在后山不归,留客住上一晚应该也没什么,何况留的还是苏家世交。 次日醒来,虎头蛟精神头十足,向刘小楼告辞:“贤弟,愚兄准备回家了,来日有暇,还请贤弟至狮子岭一叙,我必扫榻以待,与贤弟抵足而眠!” 刘小楼笑问:“见了一面,便知足了?虎头兄当真英雄豪杰,此所谓拿得起放得下。” 虎头蛟摇头道:“放不下的,怎么可能放得下?只是愚兄知道,九娘心不在我,不敢强求,只要她过得喜乐舒心,愚兄便知足了。” 刘小楼道:“这也算放下了。虎头兄接下来如何?不如好生择一房娇妻,也平平安安,喜乐舒心?” 虎头蛟目光坚定道:“愚兄此生不打算娶妻了,只愿守护九娘,谁若令她过得不快乐,让她心里不欢喜,愚兄就让谁不快乐、不欢喜!” 请访问最新地址 又叮嘱刘小楼:“贤弟既为苏氏佳婿,与九娘为至亲之人,若知晓确有此等宵小,须当立刻告与我知,我必不与其善罢甘休!” 刘小楼将虎头蛟送到山外,两人依依惜别。回到一岭堂,美滋滋的取出身上的灵石点数,共计四块。 这可是躺赚的四块灵石,来的不要太容易,心里一时间快乐欢喜,又颇多怅惘,无以言表。 酥酥收拾好屋子,换了床褥,清水洗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这個焦公子,醉酒之后把屋子糟蹋成什么了?姑爷以后不要留醉客过夜了,再有醉客,直接送回客院吧,这气味…” 她为了洒扫屋子,换的是身紧束的短衣,前凸后翘的身段尽显无遗,胳膊和脚踝外露,可见肌肤细腻而带光泽,这是女子修行到一定地步后的真灵外现。 刘小楼再度生起和她研讨功法的念头,招呼道:“来来来,酥酥,昨日就被不速之客莫名打断了,荒废了一天时光,我们现在接着来。” 酥酥捏着鼻子道:“奴婢刚打扫完,这一身脏的,可不行。” 刘小楼不以为意:“哪里脏了?这身正好……”说着,过去便牵酥酥的手。 酥酥撅着嘴道:“姑爷还是不甘心吗?” 刘小楼一把将她扯过来:“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我故去的老师说,我等修行中人,毕生当以勤奋修行为第一要务……” “姑爷!姑爷!”门外响起小环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因为没有关门,她直接就闯了进来。 刘小楼简直无语了:“小环,你和酥酥约好的吗?” 酥酥顿时捂嘴笑了,小环则一脸不解:“约好什么?姑爷,夫人回来了,请你到前楼相见。” 刘小楼大出意外:“请我相见?出什么事了?” 小环道:“老爷传话来了,有要客登门,请夫人和姑爷作陪。” 这本就是刘小楼倒插门的主要目的——向外宣告苏五娘已为人妇,各家莫起非分之想,所以陪客应该算是刘小楼的主要职司,是他最大的责任。 两个婢女一通忙活,把刘小楼捯饬一新后送到前楼,苏五娘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刘小楼成亲后和自家娘子的第二次见面,他有自知之明,私下里不敢乱叫“夫人”、“娘子”,依旧是相敬如宾的拱手致意:“五娘回来了?这次修炼如何?长进很大吧?” 苏五娘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出了晴雨芙蓉园,一路前往瓜芦堂,到得堂前,苏五娘叮嘱了一句:“见了客人不要乱说话。” 刘小楼点头应喏:“知道。” 进了瓜芦堂,就见便宜老丈人苏至、二叔苏寻都在,苏家大郎苏泷也陪侍堂中,宾客席上则是三桌,客人年岁都不大,为首的那个也不到四十。 再看向末席那位,刘小楼顿时一个激灵,立生掉头逃走之心。此人极为年轻,额上系着红丝绦,面如桃花、目若朗星,好一个俊俏的少年英雄。 正是当初打破锦屏山庄后,一路追杀过自己的洞阳派弟子——韩无望!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五章 三真拜会(为天明道长盟主加更) 苏五娘的席次就在右手主位第三席,排在苏氏族长苏至、二老爷苏寻之下,甚至放在了苏家大郎之前,这是头一回正式会客如此排序,也昭示着苏五娘越过苏大郎,成为了苏家下一代的家主。 苏五娘当仁不让,依此排序入席,作为她的夫君,刘小楼坐到了她的身侧。 和她同席而坐,同样是一种昭示,昭示着苏五娘已经有夫,不会再行外嫁了。这样的昭示今后还会继续进行,直到苏五娘地位稳固、各家不会再起非分之想为止。 但刘小楼就有点坐立不安了,无他,心虚尔。尤其是面对洞阳派三位内门弟子时,手掌心都在冒汗。 其实面对娄真五和苏真九时还好,关键是面对韩无望时,那份难受就别提了,只能在心中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当时他没看见我的脸,没听见我说话,没看见我的脸,没听见我说话 好在韩无望目视自己时,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异常,这才让刘小楼稍觉安心,放眼环顾在座诸人。 娄真五和苏真九他都听说过,前年攻破锦屏山庄之后,听说娄真五领头把排教第七支的山门给打破了,是洞阳派年轻弟子中的翘楚,金丹修为上稳固了多年。 苏真九则与潭州忠义坊的外门执事苏掌柜有些渊源,当年自己为了拜入洞阳派,请托苏掌柜帮忙,走的似乎就是苏真九的路子,但没有走通。据说这位是筑基后期。 韩无望就不用说了,两年前追杀了自己一路,当时感觉他修为和自己差不多,也不知现下如何。但这种大宗子弟,占了洞天福地的优势,修行起来和自己这种完全依赖灵石的修士不可同日而语,想必应该已经超过自己了吧? 刘小楼不敢多看韩无望,韩无望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两人目光碰在一处时,韩无望还向刘小楼微笑示意,刘小楼只得挤出笑容相对,然后迅速将目光挪开。 瞟了眼身边下首位的苏大郎,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此刻心绪如何,但想来应该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苏家第三席被他坐了不少年头,如今要让出来,换谁心里都恐怕不太舒服。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苏家这一代九个男丁,至今没有一个筑基,苏大郎已经过了四十岁,算是男丁中修为最高的了,如今却卡在炼气十层上,十五年来依然没有筑基的半分征兆。 单从修行进度上论,便差了苏五娘整整十五年,将来就算筑基,成就也不会有多高,还如何接掌苏家? 娄真五向苏五娘点头致意:“久闻神雾山五娘之名,一手芙蓉飞刀鬼神难测,今日终于见着了,娄某幸甚。” 苏五娘微笑欠身:“洞阳派诸真之名播于天下,尤以第五真修为高妙、进境神速,洞晓事机、敏于事理,妾身雕虫小技,安敢当娄师兄谬赞?” 苏真九也向苏五娘道了喜,然后向刘小楼笑言:“不瞒刘贤弟,听说贤弟结亲于神雾山时,我与五师兄又是惊讶又是惋惜,当初我洞阳派遴选弟子,刘贤弟已入候选之列,奈何阴差阳错,最终选了旁人。看来是才便必然不会淹没,神雾山得一佳婿,我洞阳派失一人才。” 娄真五也感叹道:“是某之错,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唬得刘小楼连忙起身躬谢:“实不敢当,都是在下无缘。” 连苏至和苏寻都满是惊讶,频频注目刘小楼,苏至道:“还有这段旧缘?我这女婿不器,蒙二位高看一眼,过誉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寒暄已毕,继续刚才的话题。 苏至道:“刚才所议,我已知之,明日便让五娘回宗门一趟,将贵派之意禀告门中,请诸位长老抉择。” 娄真五颔首:“如此便多谢了。无论丹霞派如何决定,还请尽快告知,我等也好回去复命。” 苏至道:“苏家也尽量争取宗门出面调解,青玉宗也好,贵派也好,天姥山和彰龙派也罢,都是名门大宗,若是真個斗起来,非修行界之福,苏某以为,敝宗各位长老,应该是看得到这一点的。” 苏真九在旁叹道:“并非我等之过,实在是青玉宗这些年咄咄逼人。他们无凭无据,非说他家姓侯的巡山执事是我家动的手。我洞阳派可以帮忙查找姓侯的下落,但屎盆子不能扣在敝派头上!” 苏五娘问:“来迟了,尚请三位师兄恕罪。侯胜之事,妾身听说过,却不知青玉宗为何认定是贵派的手脚?” 苏真九再次解释:“前年春夏,敝派外门锦屏山庄为贼子所趁,损失惨重,其中便有排教第七支的几个堂主参与。查明之后,五师兄带人攻破了他们山门,当场斩杀了几个堂主,其中一个,似乎牵涉侯胜正在办理的某个案子,他也在查那堂主。其后他找上门来,索要那堂主遗留的贼赃,他要的东西我们分明就没有见过,当时是苏某接待。他一个执事,虽是内门,却并未筑基,修行门槛都没踏入,言辞却很不友善,毫无尊重前辈之意,说着说着就说拧了,我当时将他赶出山门,也放了几句狠话。结果没过多久,姓侯的便失踪了。仅此而已。” 苏五娘想了想,问:“他索要什么东西?” 苏真九道:“一家没落宗门的掌门令牌,敝派就没见过此物,问他是哪一门,他又不说。” 苏五娘又问:“苏师兄当时放了什么狠话?” 苏真九叹道:“也是我被他激怒,有些口不择言,当时说道,洞阳山不欢迎他,湘南不欢迎他,若再见他来湘南,必对他不客气。” 苏五娘沉吟道:“那青玉宗也不该如此轻易就下定论吧。” 苏真九道:“他家近年气焰太盛,我家、天姥山、彰龙山都忍无可忍了。” 苏至道:“五娘,洞阳派与我家颇有渊源,你明日回宗门时,尽量相助,不可怠慢。” 娄真五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来之前倒是得了些线索,侯胜失踪前两个月,有一女伎和他来往密切,他失踪之后,这女伎也同样不见了踪迹,若是贵宗门愿意出面调解,敝派可将知道的一应线索都和盘托出。” 苏至点头:“如此,五娘回山时,便更易说话了。” 事情谈完,苏家在瓜芦堂安排宴席,宴请洞阳派三人,刘小楼也奉命作陪,与他们对饮。向韩无望敬酒时,韩无望无意间笑道:“我观刘兄,好似故友一般,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哈哈,应当便是缘法吧。” 听得刘小楼顿时一阵白毛汗,尬笑着离席,出去放水避风。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六章 休沐省亲 宴罢已是深夜,洞阳派三人前往客院歇宿,他们将在神雾山等候苏五娘的回信,或者说,是等候丹霞派对此事的回复。 青玉宗目下太过强势,整个荆湘之地,他家一枝独秀,虽说洞阳派、彰龙派和天姥山李氏合力之下并不惧怕,但能不引战当然是最好的,荆湘周围,也只有天下十大宗之一的丹霞派有威望、有能力调解了。 随苏五娘返回晴雨芙蓉园后,刘小楼特意向自家娘子询问:“五娘明日前往宗门,预计何时能归?” 苏五娘淡淡道:“短则两三日,长则七八日,这可说不好。且洞天之中,时日与外间殊异,时快时慢,若是慢了,半个月都不一定。” 刘小楼也曾听老师说过,洞天与外界不同,好似水中的气泡,夹生于天地之间。洞天之中,灵力比天下各处福地还要浓郁三分,灵石几乎无用。正因为如此浓郁的灵力,也因之导致时辰和方位扭曲,与外间有所不同。 于是刘小楼开始了入赘苏氏之后的第一次告假:“五娘容禀,在下入赘苏家已经一月,尚未禀告老师于灵前,想趁着五娘这次前往洞天之际,回一趟乌龙山省亲,以慰老师平生。” 苏五娘怔了怔,当即道:“自然可以,我” 按理,她是刘小楼的夫人,也当同往乌龙山祭奠,但和刘小楼之间的这段姻缘,严格说起来连倒插门都不是,最多叫做“临时倒插门”,或者“协议倒插门”,是否应该去,还真是个问题。 因此改口:“我须往洞天一行,待有暇时再去看望看望你老师,这次你就自己先回去吧。” 刘小楼道:“我争取一個月内返回。” 苏五娘想了想,道:“多几日也无妨,只是五月二十前需要你回来,丹霞派立派千年大典,苏家所有子弟都要去。” 刘小楼笑道:“如此盛事,自当躬逢。” 苏五娘又道:“让酥酥跟你回去?” 刘小楼道:“乌龙山条件简陋,酥酥已经尽心竭力侍奉我一个月了,不忍再让她吃苦,让她松快些吧,将来再说。” 苏五娘对此无可无不可,或者说,她对刘小楼的所有事都毫不关心:“由你。只是有一条,出门在外,不可辱没了我苏氏名望。” 夫妻二人再也无话可说,各自分别,苏五娘上了前楼,刘小楼回了一岭堂。 回去之后,简单交代了酥酥几句,酥酥很有些不舍,主动请缨,想陪刘小楼回去吃苦。 刘小楼当然也希望拉着她完成未竟之愿,赶快研究一下阴阳经,但此行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事需要料理,没法让酥酥跟着,当下好言安抚一番,才让酥酥打消了念头。 他是真不愿意和洞阳派三人相处,尤其是韩无望,眼下没有认出自己,不意味着将来认不出自己,此刻的神雾山,多待一刻都意味着风险。因此一刻都不想耽搁,连夜离开了神雾山, 更重要的是,洞阳派掌握着侯胜一案的线索,须得抢在他们和青玉宗和解之前找到线索。这条线索,便是苏真九说的那个女伎,如果刘小楼没有猜错,女伎是雍娥的可能性很高。 青玉宗重建岳阳坊市,大兴土木,迁来大量宗门外门、商铺,也开设了两家行院,一名红玉,一名绿怡,其中晴姐主持的便是绿怡院。绿怡院新招募过一个女伎,容貌普普通通,却擅弹琵琶,关键是他见侯胜的那次,侯胜还专门叫了雍娥的局! 因这雍娥是个普通女子,身上没有半分修为,当日侯胜让雍娥弹琴的时候,相隔不近,目的是让琴声进一步盖过他们本就不大的谈话声,所以刘小楼一直没将雍娥放在心上,谁能想到洞阳派所说的线索,居然会是绿怡院中的雍娥?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披星戴月,直趋岳阳坊! 从神雾山到岳阳坊,一路三百多里,刘小楼拼了命的赶路,于次日午时赶到。他一路上只短暂休息过两回,赶到时,命都几乎跑脱了,也是他修为大进,否则无论如何是赶不到的。 绿怡院的午时非常冷清,没什么人气,从半敞开的大门望进去,也是冷冷清清。 刘小楼犹豫少时,还是选择绕到后面翻墙而入,不管任何时候都不可大意,翻墙总是比较安全的。 他是这里的老客了,去年可是在这里住过好几天的,一切熟门熟路,很快就摸到晴姐居住的院子。 厢房紧闭,上着锁,这是当时自己住的屋子,正屋里则传来轻微而匀律的呼吸,刘小楼推门而入,果然看见床上正在熟睡的晴姐。 晴姐半露酥胸,脖颈上的锁骨随着呼吸在微微跳动,脸上脂粉洗尽,没有了浓墨重彩的华丽美艳,却多了几分清新自然的味道。 好像邻家的姐姐。 刘小楼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晴姐,一时间神思天外。是因为成亲了的缘故吗?怎么忽然觉得,床上的晴姐很诱人。 少年不识姐的好,成亲之后姐是宝! 晴姐毕竟是炼过的武师,开通了足少阴经和半条足太阳经,刘小楼坐在她身边,不可能什么感知都没有,眼皮微微跳动了片刻,猛然惊醒,手腕翻转,便从枕下摸出柄短刃,直刺刘小楼腹心。 刘小楼两指出现在短刃上,将刃尖夹住,短刃再也递不过去半分。 晴姐眨了眨眼,短刃撒手,上身弹起,双臂紧紧搂住刘小楼:“冤家,舍得回来看姐了!” 刘小楼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这不是回来了?” 晴姐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床内躲进去,蜷在被褥里叫道:“快出去,快出去!” 刘小楼愕然:“搞什么?” 晴姐用锦被捂着脸道:“没上妆,没洗漱,丑死了,臭死了,见不得人,你快出去!” 刘小楼嘘道:“小点声,别让人知道我来。” 晴姐这才露出一只眼睛:“伱又犯什么事了?这是避风来了?放心吧,在这里踏实待着就是。” 刘小楼道:“问你个人,那个雍娥,会弹琵琶的,还在院子里吗?” 晴姐道:“上个月辞院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七章 再行天门坊 辞院的意思,就是雍娥不干了。 “她去哪儿了?换到红玉?还是离开岳阳,去了别的坊市?” “肯定不是红玉,张妈那边和姐这里互通声气,她如果去那边,姐这里立时便知,她离开岳阳了。怎么?小楼想她了?她那姿色,在整个绿怡院中,都是排在最末的。莫非小楼开始雅好声乐了?这不是咱们乌龙山的风范啊” “晴姐别胡扯了,有事找她打听。好好想想,她离开前,有没有说过去什么地方?” “能有什么事找她?”晴姐有些狐疑,但还是努力的回想了一番,道:“好像是走之前,和我打听过一个什么山,我跟她说我没有听说过,她就没再问。” “什么山?想想!” “什么风山?黑风山不对黄风山?也不是” “几个字?” “还差一個字,什么风山来着哎呀,老了老了,记性不好。” “她问那山做什么?” “没说啊。” “晴姐,你手下姑娘辞院,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这个姐当然知道。她来绿怡院,是想看看有没有门路入修行一途。比如遇上个高门世家子弟,哪怕是个对她上心的散修,能帮她入了修行就行。她就是太心急了,才待了半年就坐不住了,入修行哪有那么容易?你姐我蹉跎了十多年,不也没有门路吗?还是跟自家天赋资质有关……” “所以说,她离开绿怡院,是因为觉得待下去还是没希望?” “应该是。” “那她打听什么风山,是因为那里有希望?” “这就说不好了,也可能是访友?或者那边有更好的行院?”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多谢了晴姐。” “不仅是晴姐,还是你的师娘!” “你可拉倒吧,玩闹可以,别真把自己玩进去了啊。” “你个小兔崽子,是我进去还是伱进来,搞得清楚吗你?要不要师娘我指点你一二?” 和晴姐这种人斗嘴,永远别想着赢,不丢盔卸甲就算好的了,因为她敢来真的。所以刘小楼只能落败而逃,他实在没心思修炼,得赶紧找到雍娥的下落。 从岳阳坊匆匆赶到天门山坊市,在鸿记酒楼坐等了一天,终于将卫鸿卿等来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卫鸿卿一脸疲倦道:“这些日子,宗门里派下来很多活,实在忙不开,让老弟久等了。如今风声很紧,青玉宗又起幺蛾子,准备拿洞阳派作伐,彰龙派和我们天姥山不能眼看着洞阳派被欺负,准备和青玉宗好好谈谈,山雨欲来啊。老弟行事谨慎些,别又被彰龙派征募了去。” 刘小楼道:“卫兄可知,他们这些名门大宗为何又起风波?” 卫鸿卿道:“还没打听出来,只说与洞阳派有关。” 刘小楼道:“这件事我知道,青玉宗发现侯胜失踪了,怀疑是洞阳派所为。”于是将自己听来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卫鸿卿当即一脸凝重道:“得找到那个雍娥,她是知道你和侯胜见过面的。” 刘小楼道:“所以弟才来见卫兄,你这边消息广,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助人入门修行,且名某风山的地方?” 卫鸿卿思索多时,道:“只能靠灵丹,但服丹之后才能破境一层的人,也没什么修行前途可言,名门大派是不会行此费力却无益的麻烦事。这和服用筑基丹不同,宗门里多一个筑基,宗门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多一个炼气一层实在没什么必要。所以,还真没听说过哪家会炼制这种灵丹” 这么一说,刘小楼拍了拍脑门:“想起来了,还真有一家野修宗门,叫做妙风丹宗,听说就是立于妙风山中。卫兄知道么?就在天门山坊市,没开铺子,是个叫燕三飞的在兜街贩售。” 卫鸿卿真没听说过,道:“此等野宗,天门山坊市多如牛毛,大都是行骗的路子。” 刘小楼道:“可他家的养心丹是真有灵效!” 于是卫鸿卿将外门执事找来,让他打听这个燕三飞。 这个执事还真知道燕三飞,但他对这类人相当歧视,所以从来不打交道,出去半个时辰后回来道:“东家,姓燕的没找到,弟兄们都说他有一段日子没出现了。至于东家说的妙风山,有个弟兄曾经听说过,但不知地处何方,绝不会是在咱们荆湘,需要加派人手打听么?” 卫鸿卿摆了摆手:“不必,顺手为之,能打听到就告诉我,打听不到也不必刻意为之。” 他这边如果闹大了,引起天姥山内门关注,反而得不偿失。 两人又凑着脑袋分析了一通,暂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边悄悄打听雍娥的下落,一边重新确立攻守同盟:万一真被洞阳派找到雍娥,万一雍娥真把自己当时和侯胜见面的事说出来,刘小楼就承认好了,见了面又能如何?见面之后,他就来了天姥山坊市,在卫鸿卿这里好吃好喝待了半个多月,到时候卫鸿卿给他作证。 暂时放下这个心思,卫鸿卿问:“这个消息,老弟你是如何知道的?” 刘小楼谦虚道:“说来惭愧,弟一时不慎,误入神雾山苏家庄,正巧撞见苏家招赘,也不知何故,入了苏家青眼,就此成了苏家的女婿,成亲至今,已有一月。前两天,洞阳派娄真五、苏真九、韩无望三人来苏家拜山,弟陪于席间,此事便是酒席间听来的。” 卫鸿卿张大了嘴:“神雾山苏氏?丹霞派的苏氏?” 刘小楼叹道:“别的苏家,弟也不愿意啊,毕竟是倒插门嘛。” 卫鸿卿顿时肃然起敬,连忙吩咐上酒,和刘小楼把酒言欢。 席间大醉,卫鸿卿哭道:“老弟,你出息了,我乌龙山同道终于出了个人物,入赘苏氏豪门,此乃阖山之幸啊!三玄先生灵下有知,也足堪慰藉了。” 刘小楼被他哭得眼眶都红了,感叹道:“弟有今日,不敢忘了山中同道之恩,更不敢忘了师恩,此番回山,正是打算祭扫于墓前,告知老师。” 卫鸿卿收拾眼泪,道:“该当的!明日为兄便与你回山,咱们一起回娘家!”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八章 何为俊彦(为Shizuru盟主加更) 卫鸿卿最终还是没有和刘小楼一起回乌龙山娘家,酒醒之后找了借口,说是天姥山布置下来的事情实在太多,须臾走不开。 刘小楼对此倒是很理解,毕竟卫鸿卿至今为止,也没有和天姥山内门的卢燕氏有名分上的瓜葛,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厮混到现在,虽说混到了不少好处,但没有名分,他怎么回娘家? 临走前,卫鸿卿还是送上了他的贺礼,两坛天姥山灵酒竹叶青。 用扁担挑着竹叶青,刘小楼回到了阔别数月的乌龙山。照例在山下村子里听了听风声,又往田伯家坐了片刻,吃了顿糙米饭,留下二两碎银。 其实田伯已经不需要刘小楼接济了,他家阿珍年初从秀山回来,给他带了五十两银子,足够开销两三年的,还在旁边起了间大青砖房,田伯家已经旧貌换新颜。但三玄门和田家几十年的对口往来,留银子、收银子,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昭示着相互之间的情分,没有这一层,彼此反而不习惯。 “阿珍还上了一趟乾竹岭,我跟她说你外出未归,她去先生墓前祭告后便回秀山了。” “啊,错过了,阿珍还好么?” “挺好,去秀山两年,已经入了修行,说是在向炼气二层冲击。她入门晚,说是不敢有一刻懈怠,只回来待了半个月就走了。” “两年便通三经,果然比我有天赋,我可是花了六年。田伯,阿珍将来肯定有大出息,你等着享福吧。” “我一个庄户人,还能享多大福?一辈子也就在乌龙山了。” 确定山上无忧,刘小楼挑着扁担回到乾竹岭。然后,他打开酒坛,灌了一壶竹叶青,来到竹林之中,给老师烧纸。 烧完纸,和老师对饮完一壶竹叶青,刘小楼开始修葺打扫庭院。离开的时日不短,但小院却没多少需要修补的,是阿珍和田伯来的时候帮忙修过一道,现在只需要清扫便可。 也不知何时,大白鹅扑棱棱扇着翅膀冲了回来,很有默契的加入了收拾小院的行列。这畜生真的不用操心,刘小楼一走半年,它就踏踏实实在这里待着,自己养自己,还是那么白白胖胖的水灵。 收拾完院子,刘小楼满足的叹了口气,在屋檐下的露台上四仰八叉的躺倒,望着天上的白云悠悠,感受着远处吹来的和煦春风,惬意了许久。 和大白鹅也是许久不见了,刘小楼难得奢侈一把,倒了小半碗竹叶青,道:“大白,过来!” 大白鹅闻着酒香,如饿鬼扑食般就冲了上来,几口便将竹叶青喝光,脚下立刻就开始打滑,几乎是用双翅在院子里爬,看得刘小楼哈哈大笑。 之后,便是写竹牌,二指长宽的竹牌上用小刀刻字:“弟小楼入赘神雾山苏氏,今日返山,明日戌时于乾竹岭设宴,恭候某兄光临。再拜!” 做人要低调,酒宴没必要大摆,何况酒也不够,所以刘小楼只写了四块帖子,分别给左高峰、龙山散人、谭八掌和戴升高,请他们过来相聚。 大白鹅的耐受力再次令刘小楼刮目相看,半个多时辰之后,这厮不再嘴眼歪斜,也收得起翅膀,迈得动步子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它对乌龙山很熟悉,且听得懂人言,所以刘小楼放心的将四块竹牌挂在它脖子上,一脚把它踹出去,让它去送请帖。 到得夜里,大白鹅便嘎嘎着回来了,脖子上的竹排牌少了三個,唯戴升高那块没有取走,表明戴散人并不在家,也不知去了何方。 次日戌时,刘小楼准备好了酒食,有竹笋炖河鱼、烧野兔、茱萸炒山鸡、鲜蘑汤、腊肉等等,都是山里常吃的,没什么稀奇之处,唯一的主打,就是竹叶青。 有灵酒漱口,谁还管吃什么? 只是腊肉来路不明,是大白鹅不知从哪里叼来的,这东西上边也不会标识主人,被刘小楼直接切了片。 头一个登岭的就是谭八掌,他哈哈大笑着给了刘小楼一个熊抱:“小楼,小楼,你一步登天了,可不能只顾自己,要带上我等兄弟啊!” 刘小楼嘻嘻笑道:“登什么天?倒插门而已,受气得紧,只是为了口吃食,不得已而为之。” 紧接着跟上来的左高峰道:“左某也想倒插门,年轻时把湘西高门世家都插遍了,插不进去啊。现在老了,更是没了指望,如之奈何?” 三人别后相见,各自絮叨一番,很是亲热。自打汨罗江一别之后,他们都收获颇丰,几月不见,左高峰破境炼气八层,步入炼气后期,谭八掌则迈过炼气五层这道坎,修为进入六层,追上了卫鸿卿的脚步,而刘小楼自己,也成了炼气四层修士,可谓皆大欢喜,心情都相当舒畅。 只有晚到的龙山散人脸上挂着一个“愁”字,奔波多年,到现在也没凑齐炼制筑基丹的十八种材料,说起来都是泪。 当然,今夜的主题还是恭贺刘小楼倒插门了一个好人家,那可是丹霞派的苏氏,谁不羡慕? 酒到酣处,谭八掌连连追问,苏家找赘婿,怎么就相中了刘小楼? 刘小楼酒碗都快端不稳了,迷糊着眼睛解释:“有时候,相貌是很重要的,长得好啊,嗝……的确可以当饭吃。比如卫兄,他……他卫兄,鸿卿,老卫!你们说……嗝,他凭什么主持天姥山鸿记酒楼,靠的……不就是这张脸嘛……” 他拍着自己的脸,大声道:“脸,脸很重要!” 三人听得十分入神,都在下意识摸自己的脸。 刘小楼语调高昂:“我当日前往神雾山应招,嗝……诸位是没见着,满满一堂,都……都是来自各地的……年轻俊彦,家世都比我……强上百倍!苏家为何不选他们,他们家世再强,能强过苏家?苏家招的是倒插门,家世没有意义嘛!所以呢?选什么?你们说……说,还能选什么?” 左高峰沮丧道:“长得丑就没好命咯……也是,小楼和鸿卿,并称乌龙山双秀,这才叫俊彦,左某今日算是明白了,何为俊彦?俊彦俊彦,首为俊,其次才是彦啊!” 谭八掌趴在桌上,酒碗扣在头上,大哭:“弟无望了,弟无望了……” 龙山散人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缩到了桌子底下。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零九章 有贼袭山(为ws蓝狐盟主加更) 当夜,众皆大醉,将近两坛竹叶青,按说就凭他们四个,是撑不下去的,但喝到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干得滴酒不剩,四人东倒西歪,就在屋前露台上睡得人事不醒,当真做到了抵足而眠。 睡梦之中,刘小楼看见自己身披大红吉服,在自家柴院前接受山中各路同道的贺拜,同道们一边高声颂祝,一边递上贺礼,道贺的人一直排到山下,收的贺礼堆满了整个院子。 臧老爷都亲自背着一袋灵米上山道贺,并且当众宣布,今后刘小楼去鹅羊山帮工,收割上来的灵米,都按原重称量,再也不踢斛淋尖了! “叮叮咚咚……”就连大白鹅也迈着规规整整的鹅步来到面前,嘴里叼着一串风铃相贺,那风铃碰撞出的清脆铃声,响彻了乾竹岭。 刘小楼摸了摸大白鹅的头,欢喜无限:“好了好了,这礼我收下了。” 大白鹅却没有退开,而是继续摇铃以贺,刘小楼把它扒拉到一边:“别挡着后面的,还有很多贺礼没送上来呢!” 大白鹅却拧上了劲,围着刘小楼拼命摇铃:“叮叮咚咚……” 刘小楼烦不胜烦,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待将其剥皮去毛,抛入锅中炖菜,就觉身子被谁一阵晃动,晃得天地震动、乾坤颠倒。 睁开眼睛,却是南柯一梦,摇晃自己的,正是谭八掌,那风铃声自岭上传来,片刻后方才停歇。 风铃起,便是有警。 龙山散人、左高峰也早醒了,一个绕到院子后察看,一個刚刚从岭上下来。 “小楼,你家白鹅倒是有趣,是它在摇铃。” “没见村中有狼烟点起……” 刘小楼道:“多半是有人拜山,搅扰了诸位清梦,弟实在过意不去。” 说话间,众人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不多时,有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穿过林子,来到柴院前,叫了声:“老师!” 龙山散人抚须道:“这是我前月刚收的徒儿,西口村的李不三。徒儿,过来拜见几位前辈。” 少年李不三过来恭恭敬敬行了礼,左高峰笑道:“是李老实家的孩子?你小时候还在老夫怀里撒过尿,呵呵……” 西口村是乌龙山西边的村子,刘小楼和谭八掌都很少去那个方向,所以不知,但既是乌龙山一脉,天然就亲近三分,各自从怀里摸出金银珠玉赏赐。 赏赐的都是凡物,就是表示个意思,和刘小楼大婚贺礼没法相提并论。昨日前来相贺,龙山散人给的还是松香精——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正是刘小楼所需;左高峰和谭八掌都是给的灵石,一人一块,相当够意思了,身为散修,也实在拿不出更多。 李不三向龙山散人禀道:“老师,零陵前辈出事了,在他洞府前被人抓了。” 众人俱惊,左高峰脸色凝重,道:“哪家宗门入剿?怎么一点消息也无?” 请访问最新地址 谭八掌四下张望:“糟糕糟糕,现在下山还来得及么?小楼,你这乾竹岭上可有秘道?” 刘小楼也有些慌:“田伯怎么没发现?村头老婶子他们呢?谭兄,咱们往这边走,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李不三忙道:“是弟子没说明白,非是宗门入剿,是几个外乡人来寻仇,大早上偷袭中陵谷,抓了零陵前辈,想要带出山去。先被玉女洞的黄前辈发现,又有五子峰的麻家两位叔伯赶到,之后飞虎洞的蒋前辈、石花谷的张石花、葫芦口的胡蠹道长也去了,蒋前辈让弟子禀告老师和几位前辈,同去应援!” 几人面面相觑,谭八掌问:“果然不是宗门进剿?” 李不三道:“蒋前辈说,只有几个外乡人,修为倒是不错,但人不多。” 谭八掌立时大怒:“几个外乡人便敢来乌龙山撒野,当我山中无人耶?走,打他个黑灯瞎火!” 刘小楼也笑了:“难怪没有收到村里的警讯,这些外乡人倒是有几分本事,算计也不错,只不过实在是不知死活,乌龙山是那么好进的么?怕是进得来出不去!” 左高峰捋须沉吟:“乌龙山声威赫赫,名震荆湘,这几个外乡人胆子那么大吗?此事有些蹊跷,须当从长计议……” 龙山散人摆了摆手:“还计议什么?总不能真让零陵客被揪下山去,置我乌龙山同道于何地?不三,如今人在何处?” 李不三道:“回老师话,弟子来时,蒋前辈说是在天坑鼓。” 无须再议,众人立刻赶去,就连大白鹅也从岭上冲了下来,嘎嘎欢叫着跟在刘小楼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开赴天坑鼓。 名门大宗进剿也就罢了,我等同道们惹不起躲得起,但你几个外乡人也来抓人,不知道乌龙山是龙潭虎穴吗? 天坑鼓就是去年发现藤妖之处,青玉宗举派围山,门中天纵英才的内门弟子景昭于此大破藤妖,这一战也不知让他修为长进了几分,但名声是彻底打出荆湘了,天下皆知青玉宗出了个百年一遇的修行天才。 而刘小楼也在这一战中吃了粒妖藤种子,几乎当场立下遗嘱,打算将三玄门传给谭八掌。 一年来,不知多少乌龙山道友于此探查,想要寻找妖藤忽然出现的秘密,也有很多外面的修士想尽办法进入乌龙山,想要寻找妖藤残余,却都一无所获。短短一年,天鼓坑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原貌,看不出当日大战的痕迹。 他们一行抵达时,已见天坑鼓西南方向围了许多人,于是挤入人群。 包围圈中,是五个外乡人,他们提着已被封住经脉的零陵客,和乌龙山群雄对峙,以此单薄之力,若非忌惮伤着零陵客,群雄早就扑上去了。 飞虎洞的蒋飞虎素来与零陵客交好,此刻也是他一力出头,和几个外乡人交涉,要求他们放人,同时也竭力压制着脾气火爆的乌龙山同道,不让他们动武。 刘小楼凑近一看,不由乐了,这些个外乡人,他恰好认得其中一个,此君正是在神雾山招婿宴上,一个劲想把自己踢出去的那个董玮,落魄寒门棋山董氏的子弟。 龙山散人是炼气十层的高手,在整个乌龙山同道之中很有威望,见他到来,蒋飞虎连忙过来求助:“还请龙散人帮忙,平复一下各位同道的怒火,不能冒然动手,否则零陵老弟必死!”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章 声望(为李正曦Sissi盟主加更) 说起来,其实事情并不大。零陵客前几日去了一趟岳阳坊,在坊市上看见几个人在摆摊赌棋,主手就是董玮。 董家世代精研棋道,董玮的棋艺自然是好的,奈何他这个赌法并不是真正较量棋艺,而是设局坑人,坑的还挺大,一次押注一块灵石。 零陵客老江湖了,又是乌龙山出身,什么没见过?立时便找到了其中的诀窍,他也不说破,当即下场,众目睽睽之下连胜三局,得了三块灵石后飘然离开岳阳坊。回来后还将此事说给蒋飞虎听,惹得蒋飞虎哈哈大笑。 谁知董玮他们却恼羞成怒,远远辍在后面,一直跟到了乌龙山,最后直入零陵谷,打了零陵客一个偷袭。 惜乎他们不是荆湘修行人士,虽然听说过乌龙山的名头,却对山中内情不熟,没有预料会被群起而攻,如今已是进退失据。 五人之中以董玮为主,他的修为最高,炼气六层,其余多为四、五层,偷袭零陵客是足够了,面对几十名乌龙山修士,就只剩被虐的命。 董玮神色紧张,满头大汗,长剑挂在零陵客脖子上,面相狰狞,等待蒋飞虎的回复。 蒋飞虎最终还是说服了包括龙山散人、古仗山七英在内的多数人,同意和董玮达成约定,董玮他们把零陵客留下,乌龙山允许他们离开。 但关键分歧在于,先放人还是先离开,董玮要求下山之后再放人,就连蒋飞虎都不同意这么做。 “我们乌龙山同道的信誉你没听说过么?说一不二,一口唾沫一個钉,把人放了,现在就允许你们离山。” “狗屁,你们乌龙山能有什么信誉?坑蒙拐骗、杀人放火、偷盗抢劫,早为天下所知!” “你还敢说这种话?你自己好得了?设局诈骗,被零陵道友揭穿之后还不肯罢休,不依不饶追到山上来,人品更加不堪!就算诈骗也是要讲规矩的,被戳穿了就得认,我乌龙山同道鄙视尔等!” “皆为坑蒙拐骗,同道不揭发同道,这才是规矩,是你们先坏了规矩,是伱们人品堪忧!” “蒋兄和他们废话什么?照我说,先打了再跟他们讲人品!” “谁敢乱来?敢上前一步,我先挑了零陵这厮,大家同归于尽!” “他敢动零陵道友一根头发,就卸他一条胳膊!” “来啊,来啊……看见没?不是一根,是一绺!爷砍下来了,怎么地!” 刘小楼在人群后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棋山董家谈不上高门世家,在世家中也顶多是个寒门,但好歹也是有名号的,董玮怎么就堕落到了这个地步,去摆局坑人,还和俺们乌龙山散修谈起人品来了?居然口口声声“同道不揭发同道”? 双方僵持不下,乌龙山同道便渐渐被激怒了,如古杖山七英便不愿接受蒋飞虎和龙山散人等的劝说,向着董玮等人一步步逼近,想把这群擅闯乌龙山的宵小拿下,维护乌龙山威严。 至于零陵客,管他去死。 董玮面色苍白,剑都握不稳了,剑尖一直在颤抖,他身边几个修士也都好不到哪里,一边咋咋唬唬的叫着“别过来”,一边满头大汗的四下观望出路。 出路没有看到,董玮却忽然在人群中瞟见了刘小楼,当即叫道:“刘小楼,刘道友,让他出来作保!” 古杖山老大喝道:“保什么?乖乖受死吧!” 董玮叫道:“我不信你们,我信他,让他出来作保,我就放人!” 乌龙山群豪都看向刘小楼,刘小楼挠了挠头,心说怎么扯上我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他做保你就信?我们放的话你就不信?” “你们认识?” “小楼,怎么回事?” “不会是里应外合吧?” 见自己有被拖下水的架式,刘小楼那个气啊,赶紧站出来澄清:“诸位道友,刘某确实和这厮有一面之缘,还发生了一点不快,刚才也在诧异,没搞明白这厮怎么出现在我乌龙山。此人乃董家子弟,出自棋山董氏,是依附神雾山苏家的一个小世家……姓董的,你让我做什么保?当着列位同道的面,把话说清楚。” 董玮道:“刘道友,虽然在下得罪过道友,但你已得偿所愿,赢了在下,过去的些许误会,还请道友大人大量,不要计较。董某想要道友做保,只要我等放了零陵,你们便让我等下山。” 刘小楼摇头:“诸多前辈在场,刘某不过是乌龙山后进小子,哪里有资格给你做保,你不要信口胡扯!我跟你说,我们乌龙山上下向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前辈们说什么,刘某就做什么,绝无二心,切莫打着离间我乌龙山同道的算盘……” 董玮忙道:“董某非是此意,董某信的是神雾山苏家,你是苏家女婿,你说出来的话就是苏家的话,你做保让我平安下山,就是苏家做保,我自然信得过!” 一席话顿时惊呆一片。 “什么什么?小楼是神雾山苏家女婿?真的假的?” “我怎么不知道?那么大的事,没听说过。” “神雾山苏家?这是哪座山?” “丹霞派的苏家,你没听说过?孤陋寡闻啊你……” “小楼娶了苏家女为妻?什么时候?” “天爷,那可是正道宗门!还是洞天里的宗门!”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昨日小楼回山,宴请我等,便是为此,此事千真万确。但他不是娶,是入赘,倒插门女婿。当然,就算是倒插门,那也是女婿,所以姓董的没说错。” “管他是不是倒插门,我也想插,没人让我插啊!” “我当年和三玄先生乃生死之交,当日便说过,三玄门将来必然发扬光大,如何?一语成谶!” “犹记十年前小楼上山时,某便说过,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拉倒吧,小楼进山十二年了,说什么十年?” “三玄道友,你这弟子出息了,你在地下有知,也当瞑目了!” “左道友,你们昨日为小楼贺,为何不叫上贫道?是看不起贫道么?不行不行,今夜贫道在葫芦口摆宴,为小楼贺!小楼,你什么都不用操心,过来就是了,余下的贫道来办!” “恭喜小楼,贺喜小楼,这是我一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小楼,晚上我给你好好备份贺礼,我等兄弟不醉不休!”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礼收到手软 面对同道们的热烈祝贺,刘小楼很是惭愧,谦逊道:“各位前辈,各位道友,在下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蒙各位道友如此关爱,心下实在难安。今夜还是由在下做东,在乾竹岭上宴请诸位道友吧。” “一定去,一定去!” “我这就下山买酒,把乌巢镇的酒都买空,哈哈!” “我去买灵米,今晚大宴,必得灵米佐酒!” “可惜张妈和晴姐迁去岳阳……” 一片纷乱中,蒋飞虎叫道:“诸位,诸位,小楼婚宴一事,容后再议,先将零陵道友救下来再说,如何?” 古丈山七英也道:“今日我乌龙山大喜之日,不好见血,算姓董的好命,把人放了,滚下山吧!” 当即有人道:“对对对,小楼你说句话,赶紧把事情了结,大伙儿好筹备你的婚宴。” “对对对,同道们今天就卖丹霞派这个面子,不难为他们。” 还有更多人将刘小楼推上前:“快做保吧,小楼不要推辞了,你是丹霞派的女婿,有这个资格。” “真是与有荣焉啊!” “哈哈,哥哥我心中欢喜,就好似娶苏氏女的是哥哥我啊!” “对,某也这么认为,当浮一大白!” “娶的苏氏哪位女郎?小楼给说说?” “我知道!小楼昨日说了,苏家五娘,筑基高修,苏家二十年后的家主!” “苍天有眼……” 刘小楼被众人推上前去,只得做保:“在下做保,你等快将零陵道友放了,下山去吧。今日之事不与你等计较了。” 龙山散人抚须道:“让他们将身上银子和灵石留下,为小楼贺。” 董玮等人身上哪有灵石,灵石都被零陵客赢去了,身上银两倒是带得一些,凑出来二百多两,都被没收,准备去乌巢镇买酒买米。 临放人前,董玮小声求告:“刘道友,在下今日之事……还请勿要传扬出去,若传回棋山,在下再无法见人,唯有一死耳。在下也是无法,几乎快被家里逼死了……” 刘小楼感叹道:“董兄,你怎么混到这一步了?居然设局诈赌?今日董兄算是运气好的,我乌龙山道友们不予计较,若是放在别处,怕是要吃大苦头!” 请访问最新地址 众同道皆围在身边点头,还有人以身说法:“三年前老子也设局诈赌,结果被人识破,打瘸了两条腿,差点命都没了。老子说什么了吗?还不是乖乖认怂!不论做任何事,都要讲规矩,规矩之中见人品,这才是立身处世之道!” 董玮等人哪里还有勇气反驳,只能点头称是,抱头鼠窜下山。 当夜,乾竹岭上大摆酒宴,前来道贺的乌龙山同道超过百人,贺礼堆了一屋子。总计收到灵石四块、低阶法器九件、灵材十余种,此外更有银七百余两、珠玉翡翠等物数十件。 乾竹岭上从没如此阔气过! 刘小楼认认真真将人和礼拉了个单子,藏于怀中,准备将来好好还礼。他和卫鸿卿毕竟不同,卫鸿卿舍得面皮卷礼潜逃,他可是还要在乌龙山混下去的,三年之后约期一到,还是得乖乖回来。 按照惯例,刘小楼取了二百两银子,准备分发给山下村民,请龙山散人代为办理,让全村都感受他大婚的喜庆。 当夜乾竹岭上热闹非常,刘小楼又是一场大醉,暂时按下不提,却说次日午时,远在天姥山的卫鸿卿派人送来一封信。 信中告诉刘小楼,已经查到了妙风山的消息。此山远在西南十万大山深处,也不知何人所建,据说山上聚了些不知身份的丹师,他们自称妙风丹宗,这些年江湖中出现了一些灵丹,很多都是来自这個妙风丹宗。 信中还说,已经有人证实,曾见过那个叫燕三飞的,于一个多月前离开了天姥山坊市,他身边还真有几个陌生女子,只是不知其中是否有雍娥。 一看是在十万大山,刘小楼就放心了,那旮旯太过偏远,就连西南大宗青城派都触及不到,遑论万里之外的荆湘,洞阳派和青玉宗找死了也找不到! 如此,刘小楼便踏踏实实在乾竹岭上修行了,身怀十块灵石,都是因入赘苏氏所得,哪怕现在就被苏家一纸休书开革,那也是大赚特赚了。 刘小楼静下心来,三个月里连通关冲、液门、中渚、阳池四穴,至五月时,已是修为大进!每打通一穴,不仅是真元的逐渐积累,更是对身体的一次次改造。 如关冲、液门、中渚等穴,可强思敏、促清凉,有健目、清喉之功;而阳池则更为要紧,不仅是手少阳经上积储真元的大穴池,还是调理阴阳的关键之处,单是在这处穴道上,刘小楼便耗费了三块灵石。 修炼之余,也抽空将松香精重新炼制成迷离香筋,他修为再进一层,迷离香的威力自然更上一层,有这玩意儿在手,睡觉的时候才真正睡得踏实了。 至此,刘小楼身上还剩三块灵石,本可以再通两处穴位,但五娘交代的日子快到了,须得抓紧返回神雾山,跟随苏五娘参加丹霞派立派千年大典。 这不仅仅是他的责任,同样也是他的期待,身为最底层的乌龙山散修,居然可以前往神秘的洞天世界参加典礼,这是何等幸事! 五月十五日,刘小楼将收到的贺礼装了个箱子,用根扁担挑了,带着大白鹅来到乌巢河边,扎了个竹排,正要推进水里,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谭八掌肩上挎着包袱,手上提着铁棍,追到此间。 “小楼,听说伱要回神雾山,谭某左思右想,实在放心不下。苏家庞然大物,你又是倒插门的身份,若是被他们欺负了,连个帮手都没有。想来想去,只有去帮你一途了。” 刘小楼顿时哭笑不得:“谭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身份尴尬,一个倒插门,怎好带人入住神雾山?苏家也不会允许。” 谭八掌道:“我也想过的,我不进庄子,就在山中找一农户家里借住,每月给他些银钱,这些你都不用管,只要关键时刻帮到你就好。这也是龙散人前辈和左大哥的意思,他们交代,若是有事,就让我通传消息,乌龙山同道们必定为你撑腰!” 这一下,让刘小楼颇为感动,没再拒绝,将竹排又加宽一层,和谭八掌、大白鹅一起上去,载着箱子顺流而下。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销假开工 五月十八日,神雾山下,车轮辘辘声响起,一只大白鹅微微张着两只翅膀,摇摇晃晃的沿着山道进山,它的脖子上套着根绳子,绳子后面系着架小平板车,车上放着跟板车几乎相同大小的木箱子,箱子上面坐着刘小楼。 乾竹岭上那盏风铃也被刘小楼取了下来,系在大白鹅胸前,一路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铃声。 刚刚下过雨,山中被浓雾笼罩,大白鹅拉着车钻出浓雾,抵达庄前。有值守的管事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鹅一车一人,都忘了上前见礼,就这么目送刘小楼进庄,继而进入晴雨芙蓉园。 “实在太失礼了,咱好歹也是姑爷,问都不问一声,礼都不行一个,神雾山庄……缺乏管教啊……”刘小楼暗自腹诽。 酥酥和小环迎了出来,见状各自捂嘴,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姑爷回来了!” “啊啊啊,好可爱的大鹅呀!它会啄人吗?奴婢能摸摸它吗?” “这是姑爷养的灵禽?咱家就是豢养灵禽灵兽的,怎么从没见过这种品相的灵鹅?长得跟厨房里的大鹅一样……” 刘小楼从车上下来,拍了拍大白鹅的头:“来,大白不要闹,让酥酥和小环摸一下……摸一下头不吃亏!” 欢闹声中,大白被两个婢女摸了个遍,却又不好发作,眼巴巴瞅着刘小楼等他做主。刘小楼大手一挥:“领后面去,住在天井池里就行。” 他仰头向着二楼拱手:“五娘,我从娘家回来了,没误了时辰吧?” 二楼小窗处人影闪过,传下来一声“嗯”,刘小楼便算正式销假,他这趟回去了三個月,今年的假都用光了,须得一直开工到明年二月。 穿过前楼,进入后宅,就见大白鹅已经在滴水天井池子里漂着了,弯着长长的脖子,正和一尾银色的大鲤鱼对峙,四只眼珠子相互瞪得死死的。 “这是什么鱼?之前没见过。”刘小楼问。 酥酥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小环在天井池边半蹲着,单手托腮,看得入神,答道:“这是龙须银鲤,和龙须金鲤一个种,但是鱼性更躁,夫人从洞天里带回来的,说是养养试试。” 刘小楼提醒道:“要不换个地方吧,把鱼捞走,别跟大白面前游荡,大白可不惯着它们。” 小环笑道:“这可是龙须银鲤,很厉害的,寻常虾蟹都是银鲤的腹中餐,大白想伤它们可不容易。奴婢还担心大白被它们咬呢,看看谁厉害……” 话音未落,大白向着水下猛然啄出,两尺长的银鲤便出现在他的喙中,不停挣扎,池中水花四溅。大白长了长脖子,几下就将银鲤吞了下去,猛然打了个嗝,鼻孔喷出两道水汽,水汽中隐含银光。 “啊!真吃了!”小环惊叫一声,跑到大白所在的池边,想把它捉上来。 请访问最新地址 五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刘小楼身后,道:“让它吃。” 刘小楼转身,三个月不见,五娘似乎更美了。于是问:“五娘从洞天回来,事情谈成了?我这次回乌龙山,没见青玉宗和洞阳派之间大战……” 五娘转身离去,淡淡道:“和你无关。” 刘小楼无奈,转头去问酥酥。 这件事五娘不愿多谈,酥酥那边还是可以问出来的,她告诉刘小楼,丹霞派已经出面调解过了,最终约定,将于后日宗门大典之上设擂,青玉宗和三派各择一年轻弟子出战,胜者可参加丹霞派三年一次的洞天试炼。 “什么是洞天试炼?”刘小楼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咱们宗门位于丹霞洞天,洞天为一小世界,与外界有很大不同,内中并不稳定,每隔三、五年会有虚空裂缝,裂缝之中有诸般妙相异境,历练之后,往往有大收获。”酥酥道:“当然奴婢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我们这些婢子,是没有资格试炼的。” 刘小楼明白了:“也就是说,最后是咱们丹霞派拿出好处来平息这场纷争?” 酥酥想了想道:“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刘小楼问:“洞阳派给咱们神雾山什么好处?” 酥酥道:“这就不是奴婢所知了。但洞阳派掌门和老主人颇有渊源,出手助他们一次,似乎也是理所应当……姑爷还没吃晚饭吧?我让厨下去做。” 刘小楼把箱子打开,取了一袋碎银,多是三两、五两的,也有一两、二两的,交给酥酥:“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先拿着用。我这次从乌龙山带回来一位兄弟,暂时住在山口那座道观里。你帮看看,能不能让他住进庄子里,若是不行,拿钱请人给他修葺一下那座道观,实在太破了,没法久住。” 酥酥立刻道:“请他来客院住上几日都无妨,只是不能久住下去。姑爷说的是将军观?将军观位置很好,离庄子也近,是以前山庄一个老供奉的道观,人死之后便没人打理了,奴婢去找人修一修。” 刘小楼嘱咐他:“吃食弄好了直接送到那道观里,若是有丹桂香,最好也搞上一壶。办好了知会我一声,等会儿我要过去喝酒。” 酥酥高高兴兴去了,刘小楼便在天井池边和小环一起看大白鹅,这畜牲似乎是被那条龙须银鲤给撑着了,脖子到现在都没直起来,靠在池边喘歇。还剩的几条龙须银鲤躲到了斜对面的角落里,畏惧得动也不敢动。 小环还在死盯着池子,刚才大白鹅叼鱼的样子她没看清,想再看一回,就在这时,有外面的家仆匆匆来报:“小环,小环,酥酥在厨下大哭呢,快去看看吧……啊,姑爷也在……” 小环一惊,立刻起身向楼上跑:“夫人,夫人……”又从楼上跑下来:“夫人又去后山了,姑爷,我去看看……呀?姑爷,等等我……” 刘小楼已经出了门,边走边问那家仆:“为什么哭?” 那家仆道:“王厨娘说酥酥总想着占公中的便宜,酥酥和她分辩了几句,她就开骂了,王厨娘这脾气,爆得很……”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胜败如何?(为ice_ Ω盟主加更) 果如家仆所言,王厨娘的脾气爆得很,离着老远就听见她的高声斥责:“庄子里的龙须金鲤、鳌虾、灵米、丹桂香,哪一样不是珍稀的灵物?哪一样是可以敞开来胡吃海塞的?” 其中间隔着酥酥带着哭腔的分辩:“我没有” “没有?刚才是谁叫嚣着索要这些东西的?” “我拿银钱贴补” “银钱能贴补?这些好东西是用银钱可以贴补的吗?三番五次,当这里是你家开的小厨房?都跟你说了,你还不依不饶!怎么着?我这里真有,就是不给你,留着给各位老爷、太太和少爷、姑娘们的,给不了你们家姑爷!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是苏家人了?你自己去问问五姑娘,看五姑娘拿不拿正眼瞅他?伱一个丫鬟,成天献什么殷勤?你刚从后山调出来,这就想着攀高枝?可你也擦亮眼睛瞅瞅啊,这是什么高枝?要献拿你自个儿东西献去,别占公中便宜!” “我没有三番五次,姑爷出院门好几個月,这不是刚回来,王厨娘何必凭空污蔑人?” “还有,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姑爷,山口那座将军观,年前就被老爷派了用场,他也别惦记着,他带来的人,该送哪送哪去,我们苏家养不起!” 正说时,刘小楼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拨开人群,站在酥酥身后。酥酥眼泪汪汪,扭头看着他,怯怯道了声:“姑爷……” 王厨娘早见着刘小楼了,却也不怕,甚至最后那番话就是明说给刘小楼听的。所有苏家管事的老人都没拿这位新进姑爷当回事,虽然不知那份三年协议,但苏家为何招赘,招来的这个赘婿是什么根脚,他们这些老人都清楚。 一个乌龙山的野修而已,炼气低阶,如果说最初还有人观望风色,想着要不要巴结这位新姑爷,那么到了现在,就再没人打这个主意了。 晴雨芙蓉园中是个什么光景,他们都看在眼里,成亲以来几个月了,夫妻二人就没圆房,甚至平日都不住在一起,更不同餐吃饭,连五娘自个儿都看不上这个倒插门,谁又能看得上? 因此王厨娘冷笑道:“姑爷来了?老婆子正替姑爷管教酥酥呢,这贱婢瞒着姑爷在外作威作福,成天颐指气使,若长此以往,让老爷知道了,让夫人知道了,恐于姑爷不利。” 刘小楼问:“王厨娘是吧?” “是,老身王氏,于厨下管事多年,姑爷今后……” “王厨娘,刚才那番话,是谁教给王厨娘说的?” “姑爷是什么意思?哪里有什么人教老身说话?老身在苏家这么多年,想说什么,莫非还不行么?” “真没有?全是王厨娘自己想说的?” “是。不知哪里说错了?请姑爷指教。” 刘小楼叹了口气:“王厨娘,你知道本姑爷是哪里出身么?” 王厨娘“呵呵”了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刘小楼又道:“乌龙山啊!王厨娘知道乌龙山的规矩吗?我们那里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又没什么学问,所以有了纷争,我们都不动口,也不讲道理,因为我们嘴笨、性子直,不会说话。所以你知道我们那边都怎么做吗?” 王厨娘哼了一声,没说话。 刘小楼道:“所以我们向来是直接动手。我听说王厨娘是入了炼气四层的高手,在下不才,刚入炼气四层,故此特向王厨娘约战,一战定胜负。” 王厨娘怔了怔,哈哈道:“约战?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道:“王厨娘怕了?王厨娘辱我事小,辱我婢女事大,刘某自入苏家以来,皆我婢女酥酥照顾,酥酥受辱,比刘某受辱更甚,既受此奇耻大辱,唯一战而已。” 王厨娘脸色数变,看了看围在周围的众管事仆役,嘴硬道:“好啊,姑爷有此雅兴,老身自当奉陪,只是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 刘小楼道:“王厨娘想多了,哪里有什么如何如何?胜则生,败则死而已。” 王厨娘顿时呆住了,围观的众管事仆役同样呆住了,直愣愣看着刘小楼,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酥酥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抱着刘小楼哭个不停:“姑爷,不用这样……姑爷,让她说好了,酥酥不介意的……呜呜……” 刘小楼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拽到身后,拱手道:“王厨娘,请赐教!” 吓得周围人群立时向后退出个圈子来,酥酥也被人扯着拖出圈子,空旷的场上只剩刘小楼和王厨娘。 王厨娘这回真被吓到了,当着那么多人,她也想鼓足勇气应战,可一想到这是生死战,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别说生死战,她连普通的斗法都没怎么经历过。 “胜则生,败则死而已”?一想到这位姑爷以如此淡漠的语气说出如此惨烈的话,她就不由一阵颤栗。 传言不虚,真是乌龙山的贼子! 她终于开口了,勉强笑道:“您是姑爷,身份尊贵,我一个厨娘,哪里敢和您动手?老爷怪罪下来,我哪里吃罪得起?” 刘小楼一脸严肃:“王厨娘刚才说过,我这个姑爷什么都不是,苏家上下没人拿正眼看过我,谈什么尊贵?再者,既然约战,眼中便只有敌人,没有什么姑爷和厨娘。请!” 王厨娘终于惊慌起来:“是老身说错了话,还请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宥了老身吧,老身给姑爷赔个不是。” 刘小楼摇头:“约战已下,王厨娘不接,就是看不起刘某,王厨娘何辱我之甚耶?请!” 王厨娘一步步向后退,刘小楼一步步向前逼,每行一步,王厨娘的胆气便弱上一分,刘小楼的样子也越是凶狠一分,到了最后,她眼中的刘小楼竟成了嗜血的恶魔一般,让她再也支撑不住,转身就逃:“姑爷疯了,快去叫老爷……” 话没说完,被刘小楼追到身后,一掌印在后背上,扑腾出去一丈多远,咳出大口鲜血。 忽然有人叱道:“谁敢在此行凶!” 一条身影飞入场中,和正要继续出手的刘小楼对了一掌,将刘小楼击退。 众人看去,来者正是苏家八郎苏漠。 苏漠瞪着刘小楼道:“谁给你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伤人?” 刘小楼拱手道:“此人辱我,刘某不得不应战,唯雪耻而已。” 苏漠道:“那也不能伤人!王厨娘是家中老人,几十年含辛茹苦,将她打伤,你如何交待?来人,把王厨娘扶下去……” 刘小楼道:“慢!刘某与她约战,约的是生死战,战后该如何交待便如何交待。八郎要把人带走,是打算替王厨娘接战么?如此,请!”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奴是主?(为梓人高盟主加更) 苏漠是苏家八郎,是大房庶子,苏五娘的兄弟,听说和大郎苏泷关系最佳,可惜老天无眼,自打修行到炼气五层以后,便举步维艰,苏家也不知在他身上堆了多少资源,三年了,依旧没有破境的迹象。 就刚才对的那一掌,刘小楼隐约觉得,这位苏家八郎的五层修为,似乎有点水啊!不是说他真元不厚,厚是厚了,关键是不纯,里面杂气太多。真元若是不纯,施放任何道术、使用任何法器都达不到最佳的功效,或许只发挥得出八成,甚至七成、六成。 就连以真元硬碰硬的这一记交手,刘小楼也没有受到任何伤。 这一刻,他无比理解苏至的决定,难怪苏五娘一过筑基,苏家便迫不及待以招赘的方式将她留了下来,作为苏家未来的继承人培养。 说实话,刘小楼还是很同情大郎苏泷的,也不知这一年来,他的心态是怎么调整的,但既然和他关系最好的苏漠出头了,就说明这位苏家大郎君似乎依旧没有调整好。 “刘小楼,你一个草寇,侥幸入了苏家的门,却如此狂妄悖逆,仗的谁的势?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苏家养的一条狗!” 刘小楼拱手:“在下不仗任何人的势,也没有任何势可以仗,在下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拼死一战之心。八郎既然接了王厨娘的约,便请出手!” 苏漠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区区炼气初期,也不知是四层还是三层,有什么资格向我约战?” 刘小楼向前一步:“请八郎出手!” 苏漠怒道:“你当真不怕死?” 刘小楼再进一步:“请八郎出手!” 苏漠脸色涨得通红,声音怒极而颤:“好,很好,竟然不怕死!以为有五娘在后面撑腰,我便不敢动伱?我今日……今日非……” 刘小楼更进一步:“八郎不出手,在下便出手了!” 说罢,足尖一点,猱身而上。 他来得匆忙,随身未带三玄剑,离地散元索又对付不了苏漠,干脆徒手肉搏,就这一层的差距,且真元不纯,狠斗起来,刘小楼可不怕。乌龙山出来的,真要拼命,就算受伤也要在敌人身上留个牙印。 苏漠惊怒不已,一边向后飞退,一边大叫:“刘小楼,你竟敢动手?” 他居然不敢动手?刘小楼有些意外,但追击之势丝毫不减。 苏漠一时间被逼得有些狼狈,正东躲西闪之际,有人来到场边,咳嗽了一声:“咳……八郎,姑爷,莫要打了,老爷请你们过去。” 说罢,大袖轻拂,将刘小楼和苏漠各自弹开。刘小楼被这一袖弹得气息紊乱,连喘息都停滞了片刻,心下一凛:这个宋管家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苏漠叫道:“宋叔,管管这厮,当真无法无天了!” 来的正是宋管家,他依旧不动声色,微微躬身,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八郎,姑爷,老爷请你们过去。” 苏漠气道:“我去跟父亲说!” 刘小楼冲宋管家拱手:“有劳宋伯。” 酥酥在后面叫了声:“姑爷……”赶紧跟了上去。 请访问最新地址 小环则转身就跑,往后山去寻五娘。 五娘正在后山象鼻崖上修行,手中短刀飞出,如一团团盛开的火花,在空中翻滚开去,见小环满脸焦急的赶来,收了飞刀问:“出了何事?” 小环把事情简略一说,道:“小姐要不要也去老爷那里?否则老爷惩处了姑爷,落的是小姐的颜面。” 五娘摇了摇头:“落了谁的颜面又与我何干?再说了,放心就是,宋叔既然没有当场拿人,他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小环想了想道:“小姐说得是。只是奴婢见他们欺负姑爷,好像是冲着小姐来的,所以有些着急……对了,姑爷动起手来,还真是厉害,都是四层,王厨娘一個照面就被打伤,八郎君修为五层,居然也不敢动手。” 五娘微微一笑:“他们不过是怕死而已。” 小环问:“为何姑爷就不怕死呢?张口闭口就是生死,小姐你是没见他说话的样子,冷冰冰的!” 五娘道:“要么是因无所失、便无所惧,要么……就是吓唬他们的。” 主院忠玉堂,苏至座前,宋管家立于苏至身后,苏漠和刘小楼各分左右,垂手肃立。 就听苏至皱眉道:“小楼,你堂堂姑爷,苏家女婿,搞什么生死约战,如同草莽野修一般,成何体统……” 刘小楼脸上满是迷惑:“老泰山容禀,我这个身份,怎么又成了堂堂姑爷了?王厨娘和八郎刚才都说,我刘小楼不是个东西,是咱们苏家养的狗,他们还说,苏家上上下下就没人拿正眼看我,所以刘某应该谈不上体统不体统吧。” 苏至冲着苏漠斥道:“说的甚混账话?你的姐夫不是主,还是奴了?他若不是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 苏漠唯唯诺诺,不停应是,但脸上明显还是不服。 苏至也不管他服不服,向刘小楼道:“话说回来,姑爷就是姑爷,就算是个入赘的姑爷,也是姑爷,是为主,而非奴,你以主人之身,去和家奴约战,这不是胡闹么?有失身份!” 刘小楼摇头:“不不不,老泰山此言,小婿不敢苟同,小婿以为,倒插门的姑爷,他就算不得姑爷,他就是个倒插门,虽然不是奴,却也谈不上是主。所以小婿和王厨娘约战,天经地义。” 苏至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家里是有些不开眼的,对你或有闲言碎语,但你自己要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和家奴一般见识。” 刘小楼迟疑道:“这么说,这三年……” “咳!” “这个家里,我这个倒插门可以是主?” “那是自然!” “既然老泰山这么说,小婿便信一回,和王厨娘的生死约战,就此撤回?” “这就对了。” “那行,小婿撤回约战,不和她论生死了……老泰山,小婿既然是主,那王厨娘以奴欺主,依照苏氏门规,是不是得打一顿板子?”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麻姑山(为里表河山盟主加更) 王厨娘终于还是得了一顿板子,她本就被刘小楼一掌击伤,再吃上这顿板子,不躺上一个月是起不来了。 酥酥反到有些于心不忍了,还想着要不要带些伤药去看望一下,被刘小楼制止:“你姑爷可是乌龙山出来的野蛮人,若是你真去了,刚刚立起来的形象就得轰然倒塌,以后再想立就立不起来了。倒是山口那座破观,叫什么名来着?” “将军观。” “去寻庄里的苏管事看看,是苏管事负责营造么?赶紧动工修缮,钱还是咱们出。” 酥酥犹豫:“可王厨娘说,那地方老爷派了用场的” 刘小楼摆了摆手:“你去找苏管事,若是不行,我再和他理论。” 苏管事果然没有那么多事,答应得非常爽快,主动下山,跟山下村子里划拉来一拨建过房舍的泥瓦工,吭哧吭哧连夜干了起来。 到了夜里,刘小楼前来视察,就见现场挂着好几个气死风灯,十几个壮劳力汗如雨下,正在苏管事的指挥下清理残砖剩瓦。 酥酥提着一大桶肉羹上前,帮工们立时蜂拥围了过来,個个狼吞虎咽。 刘小楼向苏管事拱手道:“管事的辛苦了。” 苏管事笑道:“小事一桩,姑爷放心就是。将军观年久失修,我看着心里早就不顺畅了,一直想好生翻新一回,今日算是托了姑爷的福。” 刘小楼问:“管事也姓苏?却不知是哪一房的?” 苏管事道:“说来惭愧,我舅老爷和老家主是同一支的兄弟,到了我这一辈,修为怎么也提不上去,只好出来管些杂事,惭愧。” 刘小楼拍了拍他,道:“那也是苏家人!失敬!苏管事,给你介绍一个我的好兄弟,谭八掌八掌兄,这是神雾山苏家的管事,营建房舍、勾连山水数他头一号!” 谭八掌笑着过来:“已经相熟了的,这位苏管事是个实在人,对谭某的胃口!” 苏管事也陪着笑脸表决心:“姑爷放心,谭兄弟放心,不出七天,给你一个干净舒适的道观!” 谭八掌拍着胸脯道:“那就多谢了!苏管事若有难处,只管跟谭某言语一声,谭某别的本事没有,一根铁棍而已,谁不开眼惹了苏管事,谭某打他个黑灯瞎火!” 苏管事擦了擦汗:“那是,那是” 对将军观的修缮进度很快,事实上到了第三天,谭八掌就住进了最先完工的一座偏房,而此时此刻,刘小楼已经跟着苏家来到了丹霞派所在地——麻姑山。 麻姑山位于神雾山东南二百里,相传不知多少年前,山中出了位名叫麻姑的女仙,故而被世人称为麻姑山。到底有没有出过女仙,外人不得而知,但山中的丹霞派千年来却声势显赫,屹立于天下正道宗门之列,为无数修士敬仰。 请访问最新地址 山下有座四柱石牌坊,撰写着古朴的山名,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被风雨打磨得光滑如玉。沿石阶而上,山腰处立着座观瀑亭,抬头仰望,在群峰叠翠之中,两道三十余丈的瀑布飞流直下,震耳欲聋。 至此,外人便不可轻入了,有丹霞派内门执事于此巡守,点验访客。 苏家是丹霞派重要一支,这次千年大典,为防龙蛇混杂,却也只有苏家子弟能够进入,家仆奴婢一概挡驾,故此,来时三十余人,能上山的只有一半。 刘小楼这个赘婿地位不高,却也勉强算得上苏家人,得以挤在苏家人中入山——这是苏家头一次带他入山,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目的还是如之前那般,宣示五娘苏汐已然成亲,不会外嫁。 于瀑下折而向西,行不到二里,见一石桥,名龙门桥,桥上刻着“丹霞洞天”四个大字。到了这里,又有丹霞派的内门执事值守。 那执事姓蔡,和苏家显然很熟,笑着与苏至、苏寻互道“师兄”、“师弟”,受了五娘苏汐的参拜之后连忙弯腰将她扶起,道:“侄女修为又见精进了。” 苏至问:“蔡师弟,各家都来了么?” 蔡执事道:“王家到了,我蔡家也都到了,就剩毛家了。其余附庸小族,也到了一大半。” 来麻姑山的这两天,苏至专门将刘小楼叫到身边,给他恶补了一番丹霞派的情形。丹霞派以四大家为主,即本山蔡家——这也是丹霞派最大的主支、毛公坛毛家、浔溪王家和神雾山苏家,其中势头最弱的便是苏家。 就在一百八十多年前,苏家也曾光鲜过,那时,丹霞派五长老中,有两位都出自苏家,可到了如今,苏家连一个都挤不进去,无他,没有元婴了。苏家修为最高的便是苏至,也不过是金丹中期,自己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如苏至自己,便知一生元婴无望。 好在下一代中还有五娘苏汐,不仅苏家看好她,丹霞派诸位长老也同样看好她,筑基那天,已将她列入内门。 蔡执事也将目光投向刘小楼,神情相当玩味,让刘小楼不由打了个寒噤,连忙低头行礼。 蔡执事点了点头,向苏至道:“苏师兄,进去吧。” 龙门桥下有一口石泉,名“神功泉”,泉水自石缝中渗出,汇入一方石盂,这石盂只尺许方圆。刘小楼听苏至路上说过,是由南极仙翁以杖头击成,便多看了几眼,却没发现任何殊异之处。 但苏至接下来的举动,向刘小楼展示了什么叫做殊异。他取出一块绯玉,向着石盂中抛去,绯玉很快沉入盂底,盂中的泉水开始翻腾起来,猛然向外射出道道霞光。 这霞光一丝一丝向外迸射,每一丝都有寸许长短,从眼前经过,似乎悬于空中,触手可及,又似乎快若流星,不受感知。 刘小楼身处霞光之中,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拉向石盂,整个人凭空飞凌起来,头下脚上,向着石盂投了进去。 眼见脑袋就要撞到石盂,他连忙举手护头,却发现无法挪动一根手指头,只能任自己的头顶和坚硬的石盂碰在一起。 “哎呀!”就在刘小楼感觉将要头破血流之际,身边万丝霞光猛然一收 眼前越来越大的石盂忽然消失不见,头顶是漫天燃烧的火苗!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丹霞洞天 立身之处是座山谷,两侧崖岸高峻、险峰凸起,几乎直上直下。刘小楼仰望多时,才终于确定,天上不是燃烧的火苗,是红彤彤的云霞。云霞辉映大地,照得每一个人脸上都泛着微微的红光。 苏至当先上山,直到今日,刘小楼才亲眼目睹他的修为,大袖飘飘,迎风轻摆,犹如一只蝴蝶般沿着峭壁向上飘起,也看不清究竟是怎么飘的,就这么飘了上去。 苏寻紧随其后,他没有穿戴宽大的衣袍,所以刘小楼终于看清,并不是飘上去的,他的足尖每隔几丈便向崖壁虚空踢出,似乎是借着真元的反震之力托举向上。 这就是金丹高修的行走方式,虽不是飞,对于刘小楼来说也差不了多少了。 紧接着是六位筑基,其中四位都是苏家的前辈家老,两个与苏至、苏寻平辈,另外两个还要高出一辈;苏五娘和苏九娘则是年轻一代的翘楚。 苏家年轻一代的三個筑基全是女子,其中一个已经远嫁越州,让苏至这个家长至今痛惜不已。 六位筑基上山时就没那么飘了,虽说同样不用手,双足却踏踏实实踩在了崖壁上,每隔数丈踩上一次,蹭蹭蹭的往上冲。 苏家说是没落了,但所谓的没落却是和过去辉煌时相比,一家子两个金丹、六个筑基,依旧不是普通世家和小门小派可以望其项背的,这是苏家千年底蕴之所在。 最后便轮到炼气期上山,这回就显出人间烟火气了,几个炼气圆满的老叔伯如壁虎游墙般往上攀爬,其速甚至不下于筑基;如苏泷等年轻弟子,各依修为,手足并用,不时在半空翻个筋斗,霎是好看。 最踏实的是刘小楼,不是他不想潇洒走一回,实在是峭壁太陡、太高、太滑,以他炼气四层的修为,只能老老实实紧贴崖壁往上攀爬,比起以前当然是进步极多,但比起苏家这次参加大典的菁英们来说,就蠢笨得多了。 他也没攀过这么陡、这么高的山崖,攀到三分之二处,崖壁上只剩他一个人。苏九娘从崖上跃下,落在他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向上一甩,刘小楼腾云驾雾般飞上崖顶,只见苏家人都跟在苏至身后,已经走远。 回头向苏九娘笑了笑:“多谢九娘!” 苏九娘白了他一眼:“跟上。” 崖上再无悬崖峭壁,只有暗红色的山丘缓缓起伏,一眼可以望出十里之遥,却是辽阔的原野。 这些山丘都是光秃的土山,只有少许灌木偶尔夹在其间。原野上只生长着一种树木,或高或矮,高者参天耸立,矮者也不下三五丈,相互间隔百丈,一株株顶着宽厚的树冠,如同一把把巨伞。 回首来处,哪里是什么山谷,分明是原野上的一道地陷裂缝。 刘小楼追上苏家众人,四顾这奇异的风景,不时仰望天上的赤霞,总有一种要被无数火焰落下淹没的惊惧感,心中满是震撼:这就是丹霞洞天? 这方洞天世界中行了一个时辰,路上的树木渐渐密集起来,不仅是树木,还出现了蜿蜒盘旋于红土山丘之间的溪流,淙淙流淌不停。 一片绿洲。 扑鼻而来的,有淡淡的草木香、湿润的水凉风,以及沁人心脾的气息。这股气息,如灵米般的清新,如灵酒般香醇,如灵石一样诱人! 灵力的气息,就这么充斥于身边的每一寸空间,包裹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伴随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请访问最新地址 对苏家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不缺修行所需的灵力,缺的是进阶所需的感悟。而对刘小楼而言,面前的一切却是笔巨大的财富,他沉浸在这浓郁的气息中,醺醺然难以自拔。 他已经不想去参加什么大典了,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全心全意拥抱灵力。试着以功法吸纳身边的灵力,抽取转化真元,发现果然有所进益,只是这般修行固然可行,却远远不如吸纳灵石的效率高,甚至不如饮灵酒,顶多比吃灵米稍稍强出一些,若是如此,一年到头也就是相当于四、五块灵石的量。 完全凭此修行,长久下来固然不错,可进度就太慢了,与洞天福地的妙处不符,应该还有更佳的修行之处,比如传言中的灵眼所在。 举目四顾,在这片绿洲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方方正正的山丘,与其说是山丘,不如说是巨石。山丘高二十丈,约莫里许方圆,顶部平平整整,有如人为削凿一般。 围绕在这座巨石土丘的周围,有十几株奇形怪状的矮榕树,树并不高,也就丈五左右,却从树顶垂下不知多少根茎,插入泥土里,又分出根茎钻出来继续生长,形成一座座内部镂空的天然树屋。 苏九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刘小楼身边,开口问:“知道这是什么树么?” 刘小楼好奇道:“似乎是榕树,就是没见过长成这样的。” 苏九娘道:“这是雷击榕,丹霞派修行五雷正法的最佳闭关之处,每一棵雷击榕都倚着一眼灵泉而生,灵力自泉眼散逸,聚于树屋中,置身其间,与身处灵石堆中也无异。对了,丹霞派所产灵石,也是在这些树下泉眼处凝成。” 原来这树下就是灵眼了,刘小楼不由一阵激动,这是他头一回离灵石凝结处如此之近,忍不住道:“在下有没有机会进去试试?” 苏九娘道:“连本姑娘都没有资格,何况是你?” 刘小楼很诧异:“九娘都没资格?谁还能有资格?” 苏九娘冷笑:“本姑娘刚才告诉过你,这树叫什么树?” 刘小楼终于明白了:“雷击榕……会被雷击?” “不然呢?否则怎么修习五雷正法?” “修习五雷正法就是挨雷劈吗?那什么时候才能学?” “至少金丹才可以勉强抵受,也才可着手修习。” “原来如此……九娘,这雷击榕里,灵石产量高吗?” “一株雷击榕,每天凝结一到三块灵石,到底多少,可不好说。” 刘小楼算了算,眼前绿洲之中共有雷击榕十二株,也就意味着丹霞派每年的灵石产量在五千到一万左右。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灵石按成千上万来计量,此刻乍然闻之,不由一阵神飞天外。 若是有朝一日广发英雄帖,打破这方洞天,那画面……不敢想、不敢想……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速之客 正中央那座如巨石般的山丘,名为丹丘,是丹霞派举办各类大典之地,据说是天然形成。刘小楼抬头仰望,心中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座平平整整的巨型石台,会是天然形成,想必是丹霞派前辈祖师们的手笔吧。 大典的正日子是明日,此刻还不到登丘之时,看看天色,日头也将西落,照得晚霞愈加灿烂,犹如镶嵌了一条条金边。 刘小楼心里冒出很多问题,比如这个洞天世界和外面的正常世界是什么关系?里面和外面看到的太阳是否相同? 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跟着苏家一干人向西北方向前行,离丹丘约莫三里之外,眼前出现一片水草丰茂之地,十余间茅草屋错落有致的排列其中。 苏至转身吩咐:“歇吧。” 除了刘小楼之外,其他人都经常或者曾经来过这里,谁住哪间,早就有数。苏至、苏寻进了正中的两间大屋,大郎苏泷、三郎苏泛、五娘苏汐、八郎苏漠、九娘苏涴,乃至其余人等皆是如此,倒把刘小楼晾在了原地。 等他们都入住了,刘小楼才找了边上一间没人住的,刚走到屋前,大郎苏泷忽然从他自己屋里出来,向刘小楼道:“这是二娘的屋子,她虽然远嫁,但这屋子一直给她留着。” 刘小楼只得退了出来,重新找房,正要再往远处几间茅屋看看,苏至从他茅屋里出来,指了指旁边一间:“你住这间!” 刘小楼呆了呆:“啊……” 苏至催促:“快!” 刘小楼只得赶紧挪过去,小心翼翼推开房门:“五娘……” 茅屋不大,也就长两丈、宽一丈五,左手边是张雕花大床,右手边是个尺许见方的池子,池边是赤红色的岩石,形状也不规整,可知是天然形成,并非人工雕凿。池水清幽,散发着浓郁的灵力味道,比外面天地间飘散的灵力还要浓郁!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泉么?好家伙,原来茅屋不是随便建的,都是依池而建,在茅屋里修行,虽然依旧不如灵石,却终究是可以修行了,不需要灵石的修行! 此刻,苏五娘就趺坐于池子边的蒲团之上,面色淡然,轻声道:“进来吧。” 刘小楼拱了拱手:“恕罪,恕罪……” 苏五娘摇了摇头,道:“毕竟是夫妻,至少要表现得像夫妻。” 刘小楼赔笑道:“是是是,就是怕冲撞了……夫人……” 苏五娘道:“你自己管好自己,我要修行。” 刘小楼点头:“夫人自便,不用管我。” 茅屋中除了床就是灵泉池,刘小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来到床边,斜着签坐了片刻,又赶紧起身,蹑手蹑脚转了两圈,终于还是坐在了苏五娘对面,和她隔着池子,一起修行。 泉池中散发的灵力被转化为真元,进入经脉之中,蓄积了一阵后,继续冲击手少阳经第五穴——外关! 感觉灵力确实没有灵石那般浓厚,但其绵柔之处远胜灵石,修行时更为轻松。且一想到这些灵力都是白来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正沉浸其间,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叩响房门:“五娘在么?” 苏五娘看了眼同被惊醒的刘小楼,道:“是盈姑么?快请进来。” 随手一招,房门轻开,有女子披着月华而入,门外已是星月满天。 苏五娘和刘小楼已然起身相迎,苏五娘道:“许久不见了盈姑,如今还好么?这是我夫婿,刘小楼。夫君,这是毛公坛的盈姑,与我家世交,幼时玩得极好。” 盈姑抢上来把住苏五娘:“五娘成亲缘何之急,我竟是直到上月方知……我家五弟伤心了数月之久,对五娘始终痴心不忘,你说你们都在家里行五,真正才是天作的一对,怎么就到了如今这地步?” 扭头打量刘小楼,赞道:“一直想着不知是何等人物,能让五娘如此着急,好似不立刻成亲,人就跑了一般。如今看来,还真是个俊俏少年、一表人材,五娘养在家里,没事看上两眼,真是好福气!哎呀,来得匆忙,连贺礼都没预备,真是想得不周……” 刘小楼微笑躬身:“前辈谬赞了。” 盈姑顿时怔了怔,笑道:“前辈?不用那么客气,我不过是痴长了五娘几岁而已。” 苏五娘微笑:“只长四岁。” 刘小楼挠了挠头:“惭愧,是我眼拙了。” 盈姑干笑道:“我们家刚到,还没安置妥当,就是赶着先过来见见你,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也安慰一下我家五弟。” 盈姑告辞离去,苏五娘又坐回泉池边,忽然笑了:“前辈……” 刘小楼跟着坐了回去,道:“我们乌龙山那边,没有家人亲眷,只依修为论辈分,她修为应该比我高很多,称一声前辈没错吧。” 重新进入修炼之中,也不知过了半個时辰,又或者一个时辰,苏五娘忽然身子倒纵,跃入床榻,与此同时,当掌向后一抓,擒龙控鹤,刘小楼顿时飞上大床。 他刚落在床榻上,还没反应过来,房门便被人推开了——这次竟是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一位中年妇人立于门前,双手负于身后,直勾勾看着床榻上的苏五娘和刘小楼,脸色极为不善。 苏五娘连忙起身下床,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和发髻,向这妇人道福:“干娘。” 这妇人盯着兀自在床上发呆的刘小楼片刻,盯得刘小楼头皮发麻,想要起身,却只觉浑身酥软无力,连动根手指头都费劲。他心下骇然:“这是高阶修士刻意放出来的威压吗?也不知是筑基后期,还是已入金丹?” “干娘,这是女儿夫君,刘小楼。”苏五娘再道。 说话间,苏至和苏寻皆闻声赶来,苏至挤出笑容:“瑶君来了……” 妇人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苏至叹了口气,示意苏五娘关好房门,和苏寻追了过去。 刘小楼好似挣脱了身上一座大山,这才擦着冷汗起身:“夫人,这又是哪位高人?金丹?” 苏五娘沉默片刻,缓缓道:“她是我干娘,蔡家人,待我极好,只是一力想要撮合我与王家那位……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真心喜欢我。为免意外,我成亲之事,一直没告诉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一夜(为断章取义盟主加更) 今夜注定难眠,第三次敲门声响起,这回站在门口的是王家那位公子。他想请苏五娘出门,到外面走走,他有很多话想向苏五娘倾诉。 “汐汐,我……” “王师兄请自重,妾如今已为人妻,王师兄还是唤妾师妹吧。” “……师妹,我别无他意,今次是最后一次与师妹单独相见,就算是道个别,将来也再无相会之时。师妹嫁的夫君在屋里么?师妹若不方便说,我去跟他说……” “你跟他说不着,也无需找他说什么。” “也是,师妹自己就能做主,毕竟是个倒插门的……” “师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用不着说这个,我是不会去的。师兄请回吧,师妹我一直当师兄是位好师兄,没有别的任何意思,希望师兄不要将你我之间这点同门之谊毁了。” 等这位王公子失魂落魄离开后,苏五娘想了想,道:“你在屋里,我出去了,于此不胜其扰,恐要耽搁了一夜修行。” 刘小楼问:“那你去?” 苏五娘道:“我去雷击榕那边修行。” “不是说不到金丹进不得雷击榕么?” “无妨,我去修行芙蓉刀,不用进去。” “你我不用再同居一室了?要不要问问你父亲?” “该见的都见过了,余者无关大碍,有伱在这里意思意思就好。” 苏五娘走得很干脆,剩下刘小楼独守空闺,继续守在泉池边冲击外关穴。 没过多久,再次有人敲门,这回却不是别家人,而是苏九娘这個自己人。 “五姐呢?” “她是个修炼狂,耐不住被人扰了清修,故此离开了,去雷击榕那边修行飞刀。” “嗯,她打小就勤奋,比我勤奋百倍。” “九娘找她有事?” “没事,过来看看……算了,原本想大典之后再找你,既然说到这里……还是那件事。” 刘小楼回头看了眼屋子,本想请她进屋,又觉似乎不太合适,周围可是耳目众多,于是道:“那就出去走走?” 两人离开苏氏别院,来到外面某座山丘上,由此可观四野,连绵起伏的山丘在星空下辉映出暗红色,显得寂静而诡秘。 “几家都到了。”刘小楼指着别院附近新立起来的帐篷以及一堆堆篝火,那是刚刚抵达的苏家附庸宗族和小门派。 “阴恭也来了。”苏九娘道。 “他怎么来的?” “大典之后,荆湘四派将派弟子斗法演武,胜者参加丹霞派秘境试炼。四派都到了,阴恭也随青玉宗进了洞天。” “哦,这还是咱们苏家一手促成的。他不会是又来找你的麻烦了吧?难道说咱们假冒景昭的事,他已经知道是假的了?” “也许吧。他刚才找人给我带了个口信,说要见我,我没答应。” “对了九娘,这几个月,他们阴家供应神香的事怎么样?” 请访问最新地址 “恢复正常了,我本以为能久一些,可惜才三个月。” “很正常啊,三个月后他才证实,其实已经不错了。” 九娘叹了口气:“你说怎么办?” 刘小楼道:“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就是跟他挑明了说,让他不要纠缠你。” 九娘道:“他必然还会削减神香供应。” 刘小楼道:“那也要挑明了说,而且还要告诉他,他敢这么做,就是跟苏家开战,让他自己掂量。” 九娘皱眉道:“人家不卖神香给你,就要跟人家开战,哪有那么强横?” 刘小楼:“关键他不卖的是要命的东西啊,此事绝对不能容忍,必须开战!” 九娘默然良久,道:“以苏家之势,是不如阴家的。” 刘小楼很坚决:“那也得打,拿出拼命的架势来跟他们阴家干,他们阴家敢拼命吗?” 九娘道:“而且这不是苏家自己的事,事关丹霞派,苏家如何能因一己之私,将整个丹霞派拖进大战之中?” 刘小楼道:“正是要将丹霞派拖进去才好,否则那么大的宗门,要来做什么?宗门不就是庇佑门下的么?” 九娘摇头:“你不知道,如今……苏家式微,不再如前些年那么兴旺,家里防的不仅是宗门之外,正是内忧外患之时,不可轻易开战……” 正谈论时,大郎苏泷忽然出现在山丘下,急急忙忙上来,怒道:“九妹,找了你半天不知去向,却是在这里和他……你倒是悠闲得很!” 苏九娘道:“我自和他说话,碍着大哥什么了?” 苏泷气急败坏道:“自然碍不着我什么,但你可知,阴家找上门来了,说是一定要见你,言辞中很不客气,你得罪他们什么了?有什么行差踏错了的地方,赶紧跟人家赔个礼认个错,获取他们的原宥,否则阴家记恨上咱们,后果不堪设想!阴家刚恢复了咱们家神香供应,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得罪他们呢?” 刘小楼瞥了苏九娘一眼,心说阴家要干什么,莫非你还没跟家里说?于是问:“大郎,老岳丈不在么?” 苏泷怒道:“还不是你闹出来的事,父亲和二叔都去跟蔡瑶君解释去了!还有,五妹呢?她又去了哪里?父亲将重任托付在她肩上,关键时候躲哪里去了?” 刘小楼腾的站起身来,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盯着苏泷,苏泷下意识后退两步:“你要做甚?我可告诉你,这里是丹霞洞天,不是在神雾山,没人护着你!” 刘小楼道:“那行,等回神雾山,在下敢请大郎君赐教!胜则……” 苏九娘拦住刘小楼:“好了别说了,事是我引起来的,我去跟阴恭说!” 刘小楼鼓励她:“九娘只管去,我撑你!” 苏泷气乐了:“就凭你?”见刘小楼又开始挽另一只袖子,赶紧拉着苏九娘下山。 刘小楼在他身后啐了一口:“鼠辈!” 苏泷听见,想要回头理论,却又暗自思量,自己堂堂苏氏嫡长子,和他一个草寇较什么劲,不过是跌了身份罢了,于是嘀咕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九妹以后不要跟他来往,没得失了身份!” 苏九娘冷冷道:“大哥请回吧,我自去见阴家人。” 苏泷关心道:“要不我陪你去,阴家长子阴恭是个明事理的,年前我去见过其父后,他便主动与我来信,恢复了神香供应,言辞很是客气。你有什么得罪他家之处,我请他帮忙转圜,或能见到转机……” 苏九娘摆了摆手:“大哥请回吧,我自己去就好,这件事你帮不上忙。” 见她独自去了,苏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忿忿不平:“这都是什么态度?才一年而已,上上下下都对我如此无礼,连九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临湖苑(为面包刀盟主加更) 看了看天时,已然是深夜,如果这方洞天的时辰和外面相同,那么此刻应该是子时了吧,距明天的大典尚有四个时辰,还可以再占些泉池的便宜,就当多吃了两碗灵米饭吧。 可他想静下心来好生修炼,奈何形势不允许。刚坐下没多久,门又被敲响了,这回敲门的却不认识,戴着个斗笠,压得特别低,刘小楼开门时被他这副打扮骇了一跳,差点拔剑。 刘小楼是乌龙山出身,他对斗笠可以说是相当敏感。 此人年岁不大,看着只比刘小楼大个五、六岁的样子,门开后低声问:“贤弟可是苏家女婿刘小楼?无需如此我没有恶意。” “恕我眼拙,尊驾是?” “请随我来。” “天色已晚,我家夫人随时回来” “那行,抓紧些,进去说。” 闪身进门,反手将门关上,摘下斗笠,松了口气,趺坐于泉池边:“刘贤弟请坐。” 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令刘小楼很是怀疑,但想来这人总不至于在苏家动手伤人吧?于是坐于对面。 “我是内门执事图二,如果我没弄错,刘贤弟今年应是刚满二十吧?你可以唤我一声图二哥,又或者直接唤我老图,听着也亲切。” “原来是图二哥抱歉,弟入门晚,于门中诸位前辈陌生得紧,却不知图二哥找我何事?” 图二微微一笑,问道:“贤弟是今年正月入的苏家门,至今不过数月,没听说过我的名号也是常事,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蔡长老?” 刘小楼当然听说过,来之前,苏至就专门给他补了一堂丹霞派的课,大致情形还是有所了解的。 丹霞派由四大家支撑,但并不是说宗门由四家共治,和其他宗门一样,宗门是宗门,世家归世家,是完全不同的,比如掌门蔡丘公,虽然姓蔡,却不是出自龙湖蔡家,而是北方人,机缘巧合加入丹霞派,一步一步自外门转内门,由弟子而长老,这么爬上来的,如今已是炼神境高人,寿元过了两百岁。 但宗门中诸多长老、内门弟子和执事,却有很多来自四大家,当今大多数宗门皆是如此。比如现在的四名长老,有三名都来自四大家。很可惜的是,三十年前苏家那位长老故去之后,苏家便再无人能至长老位。 图二说的这位蔡长老,便出自龙湖蔡家,金丹圆满多年,在天下金丹境中都数得上号的人物。 刘小楼道:“蔡长老大名如雷贯耳,怎能没听说过?只是无缘得见,甚为遗憾。入洞天时,倒是见过一位蔡执事。” 图二点了点头:“洞天值守的那位巡山执事,也是蔡家人,是蔡长老族中堂侄。” 顿了顿,道:“听说苏家招了個女婿,蔡长老十分关心,想见一见你这位苏家新婿,他老人家就在临湖苑,还请刘贤弟移步。” 刘小楼感觉很是无奈,自己这个倒插门女婿当得有些累啊,身处漩涡之中,要应对各种各样的糟心事,这份灵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挣啊。 当下推脱道:“我那位夫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图二笑道:“尊夫人正在雷击榕那边修行,她是我丹霞派内门弟子翘楚,修行一向刻苦,须臾回来不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又道:“我那老岳丈……” 图二早有准备:“贵岳丈正在蔡瑶君处,暂时回不来。” 刘小楼苦笑:“看来是非得我去了。” 图二笑道:“只管放心去,没什么坏处,或许还能有些好处。” 在丹丘之北七里外,几座小山间藏着个百十亩大的小湖,临湖苑就坐落在湖边,前后也就是七八间屋子,和苏家别院这边一样,全都是茅屋。 正中的那间茅屋很大,相当于厅堂,图二说,这是蔡长老接见外客之处,刘小楼本想登堂,却被图二引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也不算小,至少比刘小楼和苏五娘住的那间要大上许多,外面虽然茅草覆盖,内中却极为精致,墙边立着一排书架,架子上都是些泛着黄皮的书卷。 金丹圆满大高手的书房,应该都是珍稀的藏书吧?刘小楼眼睛忍不住多瞟了几眼,旁边的图二笑道:“都是外头罕见的道卷,刘贤弟若得了蔡长老青眼,以后自可大饱眼福,修为大进那是指日可待!” 刘小楼诧异:“图二哥什么意思?” 图二笑道:“你先坐,蔡长老马上到,我去弄点酒菜,边吃边谈。” 这怎么还吃上了?自己有资格和一个名门正派的金丹长老吃酒吗?刘小楼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自己那个便宜老丈人苏至也是金丹,而且是个金丹中期,但就算如此,自己也没有和他面对面单独吃酒。 这是什么路数?刘小楼立时大为警觉。说白了,打小以来就不被人待见,习惯了以后,忽然被陌生人如此热情的接待,就会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会认真思考,对方图什么? 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酒是苏家酿的丹桂香,灵兽灵禽灵鱼灵菇等等好东西摆了一桌,除了龙须金鲤和鳌虾外,刘小楼一个都没见过,如此丰盛,当真让刘小楼惊慌不已。 到底是搞哪一出? 蔡长老带着满脸笑容步入书房,这位丹霞派长老年岁过百,脸上却不见褶皱,三缕银须衬得他一身仙风道骨。 图二和刘小楼连忙躬身相迎,蔡长老笑着招呼:“都坐,都坐,老夫不惯这些虚礼,就喜欢和年轻后生打交道,便愈发觉得自己年轻了,呵呵……” 他吩咐道:“今日宴请苏门佳婿,小二坐陪……我倚老卖老,便叫你小楼好不好?来,小楼是主宾,快入坐。” 说着,伸手在刘小楼肩上轻轻按了下去,将他按到座墩上。 刘小楼顿时打了个激灵。 图二将酒斟上,笑着催促刘小楼:“快,给长老敬酒……快……” 刘小楼硬着头皮敬了一杯,蔡长老含笑饮了,又伸手托着刘小楼的手腕:“小楼也得满饮,今夜不醉不归,呵呵……”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章 谁在造谣(为Cloudman盟主加更) 酒杯顶在嘴边,刘小楼深吸了口气,嗅着酒香,没发觉有什么不对,这才饮了。 三玄门是使香的行家,刘小楼于此道深耕多年,不敢说荆湘第一,至少也差不多能排到湘西第一,这丹桂香他在神雾山喝得不少,该是什么味道,他一嗅便知,酒中的确没有问题。 待他饮完,图二在旁赞道:“好,痛快!” 蔡长老捋须轻笑:“果然是苏门佳婿,不仅爽快,长得还俊俏!” 闻听此言,刘小楼浑身鸡皮疙瘩大起,心念急转。这老东西不会是那个吧?糟糕至极,老子羊入虎口,该当如何脱身? 苦思无计之间,图二又斟满酒杯:“好事成双,贤弟再敬长老一杯。” 刘小楼实在没辙了,乌龙山散修的光棍性子涌上心来,索性挑明:“蔡长老,图二哥,今夜特意请晚辈过来,恐怕不是吃酒那么简单,若有吩咐,还请道明,否则这酒也吃不香,菜也尝不出味道。” 蔡长老微微点头,目视图二,图二笑道:“小楼,何必掩饰?眼前都是自己人,该如何便如何,不用再将外面那一套揣在身上了,放松就是。” 刘小楼直视他:“二哥这话我不明白,什么叫自己人?” 图二向后一仰,颇带玩味的看着刘小楼:“贤弟,那二哥我就挑明了。贤弟认得棋山董玮吧?” 刘小楼皱了皱眉:“认得。” 图二道:“前时我见了董玮,他把贤弟的事都告诉我了,呵呵,不用再说下去了吧?” 刘小楼叫道:“图二哥,别不说,千万得说下去,那厮到底说了什么?” 图二似笑非笑:“他可是告诉我,你有分桃断袖之好。如何?难道有假?” 刘小楼顿时呆了,回过神来骂道:“姓董什么狗屎玩意儿?老子才救过他一命,转过头来就到处造谣,我非杀之不可!” 图二皱眉:“难道不是?” 刘小楼斩钉截铁否认:“是个屁!” 图二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必否认?且说你与苏家五娘成亲已有数月,为何她至今还是黄花闺女?不必否认,有心人一望可知!” 刘小楼急道:“这怎么可能一眼看出?这种事顶多也就是看准六七成,还有三四成不准的,因人而异!” 图二追问:“那如何不见她有身孕?” 刘小楼道:“她是你们丹霞派内门弟子,什么状况你们不知道吗?她就是个修行上的疯婆子,眼里只有修行,让她要孩子?那还不如杀了她!” 图二瞪着刘小楼,刘小楼也瞪着图二,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多时,图二眼中渐显懊恼之色。 是不是断袖分桃之癖,于内行人而言,有时候也就是对上一眼的事。 图二能看出来的事,蔡长老当然也能看出来,他狠狠瞪了一眼图二,瞪得图二下意识一個缩头。 瞪完图二,蔡长老正要拂袖而去,看了看刘小楼,却又大为不甘,心底下一股邪火噌的窜了上来,猛然一拍桌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既然来了我这里,无论如何必须走过这一场!”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摇头道:“蔡长老,晚辈虽说只是苏家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却也算得上是丹霞派的人吧?蔡长老若是强行逼迫,晚辈唯有一死而已。说不得死之前也要血溅三尺,将长老你这书房染红!晚辈死后,这残害同门之过,不知道蔡长老能否担负得起?” 蔡长老瞪着刘小楼,几次作势欲击,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叹道:“罢罢罢,强扭的瓜不甜,伱走吧。图二,送客!” 刘小楼怔了怔,这就放过自己了?却也不敢多留,拱手道:“蔡长老不强人所难,晚辈……” 蔡长老不听他说完,只是摆手:“走吧走吧,今日权当没有来过。” 刘小楼点头:“长老放心,晚辈守口如瓶。” 出了书房,快步离开临湖苑,后怕之余,也担心蔡长老反悔,若蔡长老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将来可就连睡觉都不安稳了。像自己这种小人物,一旦被蔡长老惦记上,找个机会弄了自己,再偷偷埋了,谁查得出来?就算查出来,谁又敢管?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长得好看也是祸端啊,当真愁煞个人! 跟出来送客的图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中叮嘱:“蔡长老说的话,贤弟务必牢记,不要吐露半分,否则……祸从口出。”这也是蔡长老让他送客的目的,再次叮嘱刘小楼不许乱说话。 刘小楼心情恶劣,懒得搭理他,但这句保证必须要给:“安心,这种事刘某怎么可能乱说?” 图二道:“那就好,那就好……总之这件事是哥哥我搞错了,对不住。”又不甘心的念叨:“怎么会搞错了呢?贤弟真不是同道中人?” 刘小楼没好气道:“有句话刚才没跟你们说,我师门传承,修的是阴阳术,阴阳术啊,不是阳阳术,你说我可能跟你们同道么?” 图二终于绝望,愤然道:“该死的董玮,当真该死!” 这句话,刘小楼倒是完全赞同,他现在恨董玮恨得要死,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亏找回来。董玮的修为他大概清楚,不过五、六层而已,虽然正面硬扛,自己或许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败的面占了大头,但自己如果下黑手,姓董的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图二哥是何时见的董玮?何处?” “他们董家前天来的。” “他们也来了?”刘小楼停住脚步。 “棋盘山董氏依附毛公坛,也算咱们丹霞派一脉,虽说来洞天的机会少,但宗门千年大典,自然也要到场。”图二解释:“我也是听他说起,才找上你。大典之后,我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听到这里,刘小楼忽然笑了:“二哥,你真是找错了人,而且是打着灯笼找错了人。这叫什么?无缘对面不相识!” “此言何意?” “二哥知道姓董的为何污蔑于我么?” “怎么?” “他和我相识已久,一直对我意有所图,可惜我对他从来不假辞色。听说我去应神雾山招婿大会,他便也跟着去了,想方设法坏我的事。此事很多人都在场,耳目共睹,二哥一打听就知道了。” 图二怔了怔,不由咬牙:“原来如此……” 刘小楼道:“所以,他才是真正的龙阳之好!”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羊入虎口 得刘小楼指点,图二大为振奋,于是详细询问:“他是哪种?” 刘小楼不解:“什么哪种?” 图二解释:“一听就知道贤弟不是同道中人……举攻者为大欢,承受者为小欢,还有一种是林人,可以左右逢源,想是什么就是什么。董玮是哪种?” 刘小楼拱手:“受教了……不知图二哥和蔡长老是哪种?” 图二回答:“我与蔡长老皆为小欢。所以适才蔡长老没有逼迫你,因为逼迫你也没有用。” 刘小楼想了想,笑道:“原来蔡长老说,强扭的瓜不甜,是出于本心,我还以为是给他自己找的台阶。明白了,在下认为,姓董的或许是林人,让他是哪种,他便是哪种。” 图二皱眉道:“我和蔡长老都鄙视这种人,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因为他可以随便变换身份跟我们争宠。当然,确实也有人喜欢林人……” 刘小楼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鄙夷链,于是转圜道:“或许是我认知错了,或许人家就是大欢?” 图二摇了摇头,冷笑道:“不管他是大欢还是林人,只要不是小欢就好,先拿他做筏子,把今夜过了再说,否则蔡长老那里过不去。” 刘小楼大为赞同:“先弄了再说!”于是建议,由图二去将董玮引至临湖苑,随便找一间空屋,他来想办法试探董玮究竟是哪一种。 对此,图二有些犹豫:“你能分清楚?” 刘小楼道:“这不是图二哥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下主要考虑,先由我出面,可以避免尴尬,万一在下搞错了,也可以及时终止,不必将蔡长老和图二哥牵扯进来。” 图二顿时大赞:“好兄弟,想得周全!” 两人当即分工,由图二前往毛公坛驻地,刘小楼则回临湖苑,在指定的茅屋里待命。 刘小楼也是被搞怕了,对临湖苑有些天然畏惧,不敢进屋,而是找了个隐秘之处猫起来,只远远观望,若是图二耍花招,他第一时间就能逃跑。 单说图二来到丹丘东北三里外,这里便是毛公坛修士的驻地,毛家的附庸世家和小门小派较多,所以此间甚为繁华,毛家人自己住满了茅屋,其余附庸都在周围,有的搭帐篷,有的什么都不搭,直接就倚在石下、树下。 图二来过一次,很容易就找到了棋山董氏所在,总共六个人,都在一处山坳下,董玮就在这里,只不过处于山坳的边缘。 见图二过来,董玮连忙躬身行礼:“图执事来了。” 图二笑着拍了拍他的腰,见董玮没什么反应,心下不由嘀咕,姓刘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董玮这厮是不是同道中人? “过来看看你,呵呵。” “啊……这怎么说的?图执事……” “叫我二哥。” “是是是,二哥有什么事,只管派人传个话,怎么还亲自来了?在下……哎……真不知……” “顺路,顺路。你家中大人呢?” “在里面,转进去就是,二哥要见我家大人?在下马上请家中大人出来……” “不用,不见他们,随意问问,见到你就好。对了,有人想见伱,就在临湖别院。” “二哥说的是谁?” “你去了便知。” “好,那……在下进去禀告一声?” “不用,跟我来,很快就回来了。” “这……” “走啊?” “好,来了,来了……” “边走边说……大夜里的,你刚才准备去哪里?” “没有,家里大人吩咐,让在下守夜。” “当真稀奇,都在我丹霞洞天里,这还有什么好守的?” “不瞒二哥,在下愚钝,为家里不喜,这是家大人惩处在下……” “犯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在下之前……” “哎,对了,你之前说的刘小楼,到底是不是断袖之癖?” “那肯定是!之前在神雾山时,就一直对在下纠缠不清。后来在下被乌龙山那帮贼修围住,这厮倒是出头帮了在下,他为何要帮在下脱困?无非是还打着在下的主意……” “那他为什么要去参加苏家招婿大会?” “这……或许,他只是想掩人耳目,又或许……他实在穷得吃不上饭,您知道,苏家于他而言,如青云之梯……” “你这就是想当然了!若当真是同……分桃断袖之好,怎能甘心入赘?那可当真生不如死,一辈子郁郁寡欢了,岂能为吃個饱饭低头折腰?如此没有志气,换作你,你会么?” “这……二哥说的是,在下定然不会。” “这就对了嘛……哎?那你为何要去参加苏家的招婿大会?” “我……” “你不会真折腰吧?” “在下……在下……” “你是追着刘小楼去的,是吧?” “啊,对对对,在下是因他而去,在下看不惯他这副嘴脸,故此想要阻止!” “哈哈,明白明白。” “呼……”董玮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白毛汗——这一关过得不容易。 很快就进了临湖苑,来到角落一座茅屋前,图二在他臀上又拍了一击,感觉十分结实,顿时心中一荡,笑道:“进去吧,自然有人找你。” 董玮满腹疑窦,又带着些许兴奋之情,进入茅屋等待,这里可是丹霞派四大长老之一,蔡长老的苑子,是什么高人要在这里见自己?不会是蔡长老本人吧? 若是如此,那可就真的飞黄腾达了,到时回了棋山,且看自己那个偏心眼的伯父会是什么模样?他就不会后悔这几年对自己的苛待?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出了心中的怨气? 正忐忑不安的遐思、满怀期望的等待之际,心里莫名其妙烦躁起来,开始有些神思不属,飘来飘去飘到了天外。 忽然看见一位薄纱女子,款款而来,目中满含深情,坐入他的怀中,他心里砰砰乱跳,顿时口干舌燥,双臂下意识就环了上去,身子也顺势一歪,倒了下去。 迷离香何等霸道,刘小楼炼气三层的时候,就能拨乱炼气十层修士的心弦,董玮一个炼气六层,哪里顶受得住? 当场就意乱情迷,丑态百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夫人救命 图二闯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上脸色通红、颠三倒四的董玮,不由一阵皱眉:“什么情况?” 刘小楼道:“就是聊着聊着,这厮就情难自已,然后就这样了……” “你给他下药了?”图二目光在屋里四处搜寻,却没发现酒杯吃食。鼻子嗅来嗅去,也没嗅到什么异味。 但他听着董玮的声音,看着董玮扭动的姿态,心里却依稀生起一股异样:燥,有点燥…… 耳畔传里刘小楼轻声低语,声音有些飘渺:“图二哥,事已至此,要不要验一验,这厮是大欢还是小欢?在下于此不甚明了,只能仰仗二哥解惑。” 说得很有道理啊,图二心头忽然蓄积了一团热辣辣的燥火,咽了口唾沫,两步来到床边,伸手掏了上去,这一掏,顿时眼眶都红了。 他被迷糊的董玮抱住双臂,勉力强迫自己镇定,向刘小楼道:“就这么验……好了,我带他走,回头再说!” 不等刘小楼回话,绰起董玮,抱在怀里就往外走,刘小楼追到门前,见他去往的方向,正是蔡长老的书房,便不敢追过去旁观究竟。 于是加快脚步离开临湖苑,心下琢磨:看来自己修为提了一层之后,迷离香的效用果然大进,香薰之下,董玮这种炼气六层中起招来,更快更沉迷,且一旦中招,若是没有早点醒悟,那就只能听凭自己揉搓了。 只是对图二这种炼气圆满的高手来说,似乎还是差着一点意思,尤其熏的时间不够,那厮呼吸虽然重了许多,却依旧保持着神智清醒,就算出手之际会受到部分影响,也绝非自己可以应对的。 不管怎么说,迷离香当真是好东西,只是松香精难寻,消耗也大,难以储备。 回到苏家别院,进得屋子,却发现苏五娘已经回来了,正在泉池边闭目调息,于是掩上房门,也轻手轻脚过去坐下。 刚落座,苏五娘就问:“去哪了?” 刘小楼道:“被蔡长老请到临湖苑了。” 苏五娘睁眼,望着他问:“为什么找你?” 刘小楼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咱俩之间这点事嘛。蔡长老似乎察觉到不对了,他说成亲到现在,你都没有身孕,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五娘不悦:“他虽是派中长老,这却也和他无关吧?” 刘小楼道:“话是这么说,但我哪敢跟人家这么回答?而且他肯定不是为了身孕的事。我当时说,你不仅是个修行天才,而且是个修行狂魔,你的生活只有修炼修炼,还是修炼,所以夫妻之间……很少那个……我这么说你,伱不会生气吧?” 苏五娘微微一笑:“这么说也挺好,我生什么气?你说得不错,以后就这么说。” 刘小楼又道:“你也别高兴太早,蔡长老说了,他吃过的灵米比我见过的还多,女人成亲之后应该是什么样子,他一看便知,他觉得你还是黄花大闺女……” 苏五娘脸上一红,气道:“堂堂长老,尽往这上面琢磨!” 刘小楼忙道:“我就说,不是每一個人都那样的,是有特例的,总之说了半天,好歹糊弄过去了。其实说起来,蔡长老吃过的灵米,还真不一定有我见得多……” 苏五娘忽问:“成亲之后,应该是什么样子?” 刘小楼想了想《阴阳经》中关于这方面的描述,结合晴姐的身段和调教,正要向她传授,却终于还是强行忍住,道:“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成亲好吧。” 苏五娘点了点头,看着刘小楼,脸上似笑非笑:“你当然不知道,你也没那本事!” 刘小楼愕然,不是气氛很和谐的吗?聊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出口伤人了?忿忿道:“就因为你我这个样子,蔡长老甚至说我是断袖之癖!你看,都传出去了,怎么得了?” 苏五娘忽然心生怜惜,安抚道:“人言不可畏,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又没有碍了别人的事,何必怕人说?”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道:“我当然做得直……” 话音未落,苏五娘忽然伸手抓了过来,刘小楼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被她揪住衣领,两人腾云驾雾般飞入床榻,苏五娘伸手一招,将床头被子拉过来,将两人都盖在了下面。 刘小楼修为低微,什么都没察觉,却不是傻子,当即在苏五娘耳边细语:“这回又是谁?” 苏五娘伸出手指头在他嘴上一按,侧头面对他:“嘘,别说话。” 刘小楼竭力倾听门外的动静,却依旧什么都听不到。他忽然生起一个念头,如果此刻把迷离香走起,会不会有用? 但想来想去,还是忍住没敢乱来。目前的迷离香对上炼气七、八层都很难搞定,对上炼气九、十层更是效果大减,就别说是筑基了,如果迷人不成反被五娘察觉,后果很难预料,会不会被打个半死,然后一纸休书当场扫地出门? 一想到每个月固定拿到的灵石,时不时就能吃到的灵米、灵鱼、灵虾,以及富贵安稳的小日子,刘小楼只得放弃。 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轻轻叹了口气,枕边的苏五娘也同时长出了口气,坐起来道:“走了。” “谁来了?” “还是我那干娘。” “她是真不死心啊!” “也是为了我好,她自小就对我好。” “说说?” “我娘过世得早,她是我娘的手帕交,我五岁的时候,就常常来神雾山照顾我,每年也会把我带到龙湖蔡家住上一个月。” “没了?” “还有……” “说啊。” “还有,你要小心些,我干娘说了,若是你让我过得不好,让我受了委屈,就把你剪了,再给我重新找一位俊俏郎君。” “剪……剪了?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我……冤枉啊!这么搞下去,我是不是最多撑三年?三年后接到你休书那天就被她剪了?不行,你得帮我解释,不是我的问题啊!” “你怕什么?到时我自然会解释。” “我能不怕吗?这位干娘什么修为?” “十年前入的金丹。” “我……夫人救命啊……” “好了,别发愁,踏踏实实帮我过了这三年,就放你一条生路,我说到做到。”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丹丘(为盟主佛山大昭生日加更) 这一夜终于不再折腾,夫妻两人在床上结伴到了天明。 苏五娘在床上静坐冥思,刘小楼则心不在焉的躺着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要试一试迷离香的效果,却还是壮不起这个胆子;一会儿又被蔡瑶君这个干娘的威胁困扰,不时自己摸一摸,下意识的守护自己的命根子,总觉得处于一种无精打采的状态,始终无法昂扬向上。 自懂事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天亮时没有发出勃勃生机,令刘小楼心情又沮丧了三分。 窗外透进光亮的那一刻,苏五娘从冥思中苏醒,瞟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刘小楼,嘴角微带笑意,心说果然是个不中用的。 她手腕一翻,便从镯子里取出洗漱的金盂和面巾、竹盐和柳枝。和刘小楼洗漱完毕,又取出一個食篮,上层是几块灵米烘制的米饼,下层是两个小菜和一碗汤,菜是神雾山特产的龙须金鲤和不知名的小山菇,汤是热气腾腾的花肚汤。 食篮是楠木做的,直接可以当桌子,两人就在床上对食了。别看菜色简单,但那米饼极为松脆,还带着股荷叶清香,金鲤也炸得外焦里嫩,入口即化,小山菇配着花椒和茱萸炒过,香气四溢,花肚汤味道浓郁,回味无穷。 刘小楼胃口大开,几口就干光了两块米饼,鱼也被吃了大半条,只剩鱼尾和鱼头留给苏五娘。苏五娘则是细嚼慢咽,但吃得一点也不比刘小楼少,主要精力放在小山菇和花肚汤上。 “好吃,饼香得不行!” “鱼呢?” “鱼更好,比酥酥做得好多了,她只会蒸,翻来覆去的蒸……这是小环的手艺么?不是?那是大厨房里谁做的菜?回头我去认识认识!” “我做的。” “啊呀,失敬失敬,没想到五娘是此中高手!” “我喜欢吃好吃的,又经常一个人在后山修炼,所以就自己学着做。” “五娘大才!这镯子也好,菜肴取出来和新出锅的一样。” “这是烟渺碧玉镯,我十二岁那年,干娘送的。” “哦……” 不多时便吃了个精光,刘小楼意犹未尽:“少了些,不够吃。” 苏五娘道:“饭不可吃饱,力不可用老,情深而不寿,强极必受辱。你老师没教过你么?” 刘小楼默然片刻:“老师把我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没有工夫和我说这些。” 苏五娘怔了怔:“抱歉……” 将食篮收入镯子,两人下床,推开房门,满天的朝霞,将天地辉映得一片赤红。 “丹霞洞天都是这个颜色么?”刘小楼问。 “有时候也会是金色,或者紫色、青色。”苏五娘道。 各处茅屋都开了门,苏家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刘小楼看见斜对面的大郎苏泷望了一眼自己这边,又转头回屋关上了房门,直到附庸的各小家小派进入别院,汇聚到中央这块空地上,他才又打开了门,昂首挺胸踱了出来。 这些附庸里,有东横镇贾家、抚州钱家、梧桐山莲花寨、华沟熊家、梅岭伏虎门、月山折梅派、虎山摘月宗等七家。在贾家、钱家、莲花寨的人群里,便有年初神雾山招婿大会的参与者,包括那个和董玮一起怼刘小楼的贾坡,且这贾坡还是个弯的。 见到贾坡时,他心里又是一定,心说蔡长老和图二若是对董玮不满意,这厮或许能做自己的第二道挡箭牌,于是冲他笑了笑,笑得贾坡一时间惊疑不定。 刘小楼的目光又和其他几个招婿大会的参与者对视在一起,露出胜利者雍容大度的微笑,这几人也报以笑容,只是笑容有些勉强,有些尴尬。 请访问最新地址 须臾,苏至和苏寻出门,扫了一眼场上这数十人,苏至点了点头,负手于身后,向着矗立在远处的庞大丹丘当先而行。 刘小楼跟在苏五娘身后,环顾四下,找到了苏九娘,以眼神询问昨夜她和阴恭相会的结果。 苏九娘脚下一点,来到他身边,摇了摇头:“翻脸了。” 刘小楼还想多问两句,前面的苏五娘转过头来招呼:“九妹。” 苏九娘快步跟上去,和苏五娘并肩而行。 苏五娘嘴角向着斜后方撇了撇:“熊家那位大妇,熊吴氏,你觉得,她和我什么不同之处?” 苏九娘愕然:“什么?” 苏五娘低声道:“别看了,就看一眼,别盯着看。她身段和我有什么不同?” 苏九娘道:“膀大腰圆,怎么了?” “还有呢?走路呢?” “走路……比较稳吧……” “稳?” “或者说,上身比较正,下身扭着胯走。五姐是像这样……拢着腿走,这样……嘻嘻,其实我也是这样……” “别闹……” “别,五姐学她做甚?别扭!” “我也觉得别扭,算了。” 丹丘的宏伟,不真正身临其下是感受不到的,刘小楼抬头仰望,一时间也深受震慑。从下到上,足有三、四十丈高,放眼左右,转角已在二里之外,关键是那么大一座山丘,看上去竟是一块完整的红岩,并非石块拼凑堆积而成,很难想象是什么高人采掘削刻而制,如果真是人为所制,它又是怎么被采掘搬运至此?采掘搬运之法,该是何等的神通大能? 丹丘没有山径,也没有绳梯,耸立的山壁近乎垂直,且相当平整,少有岩缝,以刘小楼的修为,只能借助外力,他抽出三玄剑,试了试岩壁,发现相当坚硬,三玄剑竟然只插得进去一个刃尖。 正感棘手,身子被九娘托住,向上发力一推,他顿时被送上三丈多高。 毕竟是修炼到了四层的修士,刘小楼手指和足尖连续接力,在岩壁上轻点,又向上跃起三丈有余,上方再无借力之处,正感要坠落时,瞥见左侧头顶有只脚,正蹬在岩上某处,正是贾坡。 贾坡也是炼气六层,比自己高了两层,难怪可以在岩壁上借助不起眼的凸起立足,于是离地散元索于电光火石间探出,往那脚踝上一卷,借力向上再起数丈。索子也于间不容隙下悄无声息收回。 就听一声“哎哟”,贾坡便坠了下去。 苏五娘等候在山壁的半中腰,刘小楼干的破事别人没看到,甚至连贾坡自己也没搞明白,她却是看得清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掌向着下面的刘小楼一扯,一招擒龙控鹤便将刘小楼摄到身边。 刘小楼喘了口气:“开个大会也那么拼吗?” 话音刚落,被苏五娘提着束带蹭蹭蹭就上到了山顶。 好一片平整空旷的巨大广场!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提亲(为落寞的强盟主加更) 广场的正中央,有一株巨大的榕树,比丹丘下那些环生于灵泉之上的雷击榕还要高大一倍,树冠撑开一片五亩方圆的伞盖,伞盖上方,几团乌云翻滚卷涌着,不时打下一道道雷光,在树冠上化作一条条如蟒蛇般绕动的电火。 伞盖下方,是一座巨大的鼎炉,有三人之高。鼎炉下方有个蒲团,那是丹霞派掌门蔡丘公的座次。 自蔡丘公以下,左手一排蒲团,是丹霞派四大长老、十二内门弟子以及四大世家家主之位,四位家主在丹霞派都有客卿的身份。至于派中的内门执事、外门弟子、外门执事、四大世家其余人、附庸小家小派,就没有座次了,只能站在座次后面。 右侧一排蒲团则为观礼贺客之席,包括青玉宗、天姥山、彰龙派、洞阳派等荆湘宗门,以及金庭派、越州欧阳氏等江南大宗高门的宾客。 一炷香之后,丹丘之上聚集了数百人,见面互道问候,一派热闹。 此次各大派入丹霞洞天的都是派中掌门、长老、内门弟子和紧要的内门执事,刘小楼过去见过的大多是外门弟子、外门执事,故此眼熟的很少,他举目向对面客席望去,只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如洞阳派上次来神雾山的娄真五、苏真九和韩无望三人。 还有一位越州欧阳氏的年轻公子哥有些眼熟,略一思索便回忆起来,那是前年秋时,自己收割完灵米去乌巢镇发卖,就是这个年轻公子哥用三块灵石买走了自己所有的灵米。当日掌柜的说这家是“大得没边的大户”,今日算是印证了。 再看苏家这边,苏至已经坐上他的席次,客卿的席次居于长老席之后、内门弟子席之前,苏五娘和苏九娘也都去了内门弟子席,她们是苏家唯二的内门弟子。之前的苏二娘也曾为丹霞派内门弟子,远嫁越州欧阳氏后,就换了身份,退出内门。 说起来,欧阳氏和苏家也算姻亲,所以刚才那位买过自家灵米的狗大户还主动过来拜见苏至,行的是后辈弟子礼。 正观望时,就见苏寻快步来到苏至席前附耳说了几句,苏至起身离席,二人下了丹丘,紧接着,苏五娘也紧跟着下去。 刘小楼昨夜为了报现仇,干了件坏事,一直有些心虚,对这种风吹草动比较敏感,担心把自己兜进去,于是来到苏九娘席次身后,小声打听:“九娘,出了什么事?” 苏九娘起身,引他来到人群后不为人注意之处,无奈道:“还是那三家,伏虎门、折梅派、摘月宗,没上来,又在下面掐起来了,成天不让人省心。父亲和五姐下去处置了,父亲来时还三番五次要求他们不得起讧,还是不听,丢人丢到了洞天里来。” 刘小楼听说和自己无关,于是松了口气,又好奇问:“他们三家不对付?为何不对付?” 苏九娘道:“梅岭伏虎门、月山折梅派、虎山摘月宗,你琢磨。” 刘小楼琢磨少时,忽然醒悟,不由好笑:“就为了名字?” 苏九娘道:“就为这名头,三家可是伤了不少人。” 这种事和刘小楼无关,他没放在心上,而是问起昨夜的事:“阴蜈蚣翻脸了?” 苏九娘点头:“上次的事,换个旁人,见你我在一起出现,或许就放弃了,可他倒好,偏不死心,还真让他旁敲侧击打听到了,我身边的人是你,不是景昭,昨夜他把话挑明了,此间事了,便要上苏家提亲,若是我不应,就要断了苏家的神香。” 刘小楼问:“这個神香,没有别的替代之物么?神雾山就非要不可?” 苏九娘道:“当然也有,但价高且少,一时还可,长久下来,用不起。”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问:“开战吗?” 苏九娘道:“我们可以不嫁,他阴家也可以不卖神香,若因此而战,义不在我,很难获得宗门支持。其实家里更担心被毛、王两家趁虚而入,昨天跟你说过的。” 刘小楼看了看对面客席:“九娘,哪个是景昭?” 苏九娘脸色一变:“这时候了还开什么玩笑?”拂袖而去。 搞得刘小楼一阵无语,都闹到这一步田地了,该求人就去求人嘛,矜持有什么意义呢?而且这不正好是个亲近景公子的机缘吗?傻不傻啊? 苏九娘前脚刚走,虎头蛟就摸了上来,他们狮子岭焦家虽然和苏家交好,却非苏家附庸,而是蔡家姻亲,属于蔡家势力。 这位老兄望着离开后坐回内门弟子席的苏九娘,万分遗憾:“怎么回去了?我看九娘有点不高兴?是贤弟惹着她了?快去向她道歉啊!” 刘小楼白了他一眼:“虎头兄,不是我惹她不高兴,是别人,跟兄弟我没关系好不好?” 虎头蛟怒道:“谁惹她不高兴了?说出来我去收拾他!” 刘小楼捶了捶他的胸膛:“虎头兄不知么?两个人,一个是青玉宗的景昭,一个阴家那只蜈蚣,交给虎头兄了,赶紧把他们收拾了吧!” 虎头蛟叹息:“又是景昭,这孙子,待我将来修为大进,一定打上君山去!哎?你刚才说还有阴恭?那厮怎么惹九娘不喜了?” 刘小楼问道:“你是不是也要打上阴家庄去?人家虽非金丹,却也是筑基高手好不好?伱行么?” 虎头蛟催促:“你就告诉我那孙子怎么惹着九娘了,我自去想办法!” 刘小楼想了想,反正阴家很快就要正式来神雾山提亲,瞒不了多久,也没必要隐瞒,干脆挑明了:“那厮对九娘垂涎已久,打算向苏家求亲。” 虎头蛟冷笑:“景昭是何等人物?他阴恭又是何等人物?居然也起了这份鬼心思,当真心比天高,不自量力?九娘能答应他才是怪事!别做梦了他!” 刘小楼低声道:“可人家手上有神香,这是神雾山不可或缺的要紧货,阴蜈蚣已经说了,若是神雾山不允,就断供!九娘为此又气又恼,却一时没有办法……” 虎头蛟脸色涨得通红:“我去找他!” 刘小楼道:“去吧,我在这里给你观敌掠阵。” 正说时,一声钟磬敲响,丹霞派掌门蔡丘公携各派掌门、长老一起上山,来到大榕树下的巨鼎前站定,场上顿时肃然。 虎头蛟盯着青玉宗客席后方的人群,努力寻找阴恭的身影,忿忿道:“大典结束,我便去找他!”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典(为潜水艇街道盟主加更) 蔡丘公,一直是整个荆湘、江南修行界万众瞩目的大人物,不仅因为他是天下都排得上号的炼神后期大高手,更因为他起自飘萍之沫,由一介寒门而发家登顶,历程相当励志,由是成为最底层万众散修门仰慕的榜样。 他身边的青玉宗东方掌门、天姥山卢掌门、彰龙派屈掌门、洞阳派韩掌门、金庭派魏掌门、越州欧阳宗主也同为炼神境,却都只是中期乃至初期,所以洞阳派才会找上门来,希望蔡丘公能够出面调解,压制青玉宗咄咄逼人的姿态。 除这六大掌门外,各家长老也都簇拥在身后,最低也是金丹后期,更多则是元婴,那么多修为大能之辈站在一起,哪怕尽量收敛了气息,也兀自让很多人感到不适,尤其是那些尚未筑基的,都忍不住想要离远一些。 但大典将开,丹丘之上避无可避,只能流转真元,硬撑下去。 此刻的刘小楼就觉得有些难捱,庞大的威压漫天包裹过来,让他呼吸都有些艰难,真元流转更是滞涩不畅,相当苦闷。 蔡丘公吩咐两名内门执事取了两根长铁,也不知是什么法器,立在远离巨鼎的两端,靠近后面刘小楼等低阶修士之处。 长铁一立,巨鼎方向大堆高阶大修士们散发出来的威严便消散了大半,许多人长出了一口气,包括刘小楼在内,这才惊觉身上长衫已被汗水浸湿。 一片片氤氲雾气从他们身上冒了起来,这是炼气中的高阶们正在蒸干衣裳。 这是丹霞派立派千年大典,一千年前,蔡、毛、王、苏四位炼神大修士合力,将占据丹霞洞天的一伙儿邪修赶走,还丹霞山千里大地朗朗乾坤,由是建立丹霞派,以五霞雷法传承世间,成为天下修行正道之一,这便是丹霞派的来历。 内门执事抬上一个大坛台来,立于巨鼎之后,悬于空中,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各色神像和灵位。 蔡丘公在雷霆榕树下、巨鼎之前念诵祝词,文辞华藻、用典古奥,如刘小楼这等文章修养逊色者,便觉很是艰深晦涩,听了个半懂不懂,就算懂的那部分,其实也是连蒙带猜。 之后,便是献祭丹霞仙祖麻姑,以及千年以降列位祖师灵位,总计凡三十八位之多,包括六位掌门,三十二位长老,这就是丹霞派底蕴之所在。 献祭的灵牲是五角羊、獠猪和鼹牛,都是从委羽翔鹤门高价购来,是委羽翔鹤门豢养的重要灵牲。五角羊最大,光是羊角就比人高,獠猪的獠牙极为锋锐,刀剑斩之不断,鼹牛则较小,看上去比狼大不了多少,听说极擅打洞。 三羊、三猪、三牛,被绳子牵着上来,由主宰的丹霞派蔡长老出手,一粒金蛋自他袖口飞出,挨個打在九牲头上,九牲挣扎不得,当场毙命。 刘小楼仔细察看蔡长老脸色,见其脸上始终带着肃穆之意,也看不出心绪好坏,也不知他昨夜过得如何。 接着,由另一位金丹后期的辛长老以飞剑分割,由毛、王两位元婴长老投入巨鼎,最后由蔡丘公以雷法起火。 一道道细密的雷光自蔡丘公指尖弹出,将巨鼎包裹在五霞雷火之中,这些手段只要在金丹境以上便施展得出来,蔡丘公以炼神之尊为之,乃是因为他是主祭者,须当亲手而为,但他施展之时并无任何殊异之处,也不见任何华丽手段,就是一个朴实,只能说这位天性如此。 但在刘小楼眼中,这一幕就实在令他大为震憾了,目不转睛看了半天,心底不由生起一股向往之情——这才叫真正的修行啊! 请访问最新地址 不多时,灵牲已熟,蔡丘公飞出三炷高香,烟香缭绕中,几位长老一起动手,将煮熟的胙肉盛盘,一盘盘胙肉飞起,围着祭坛流转。 至此,整个大典的祭拜礼仪便告结束,接下来便是各家各派联络感情的时候了。丹霞派执事们搬上来几十条案几,各种酒水和吃食流水介送上来。 呈献过的胙肉当然不能浪费,列位祖师们已然用过,后辈弟子分享残羹剩肉不算过分,那些盘子撤下来,分送各席。 这也是每次大典上最令人期待的吃食,须知委羽翔鹤门豢养五角羊、獠猪和鼹牛可着实不易,售价极贵,等闲还买不着,若非有参加丹霞派千年大典这一机缘,大部分人都品尝不到。 至于刘小楼,要是不来的话,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 可惜以他的身份,也只分到一块鼹牛的牛肩,被他三口两口吃下去,爆出来的肉汁含在嘴里,爽到心神几乎失守,只想在这丹丘之上翩翩起舞,哪管他众目睽睽! 牛肉吃完,再佐以几杯灵酒丹桂香,刘小楼忽然眼皮乱跳,当即趺坐于地,几个呼吸之间,手少阳经第五穴——外关,就这么被打通了。 一定程度上,这比灵石还管用啊,刘小楼不由舔了舔嘴,目光瞄向周围,可惜每个人都在忙着吃肉,或是忙着舔盘子,并没有高风亮节者愿意出让,令他好生遗憾。 当然,如灵禽灵兽,又或者灵花灵草之类,只要找对了服用之法,通常刚吃的时候效果都非常好,但服用多了,效用便会大减,所以要论长久之道,还得是灵石。 刘小楼吃得快,吃完后继续好奇的观望,虎头蛟不知何时又挤到他身边,问:“阴恭是谁?” 刘小楼无语:“你不认识啊?刚才跳那么凶……” 虎头蛟道:“人肯定是听说过的,就是对不上号。” 刘小楼努了努嘴:“青玉宗那边,靠左,后面第三排那个,赤红项颈袍……” 虎头蛟点头:“果然人如其名,长得就属蜈蚣的,收拾他!” 刘小楼问:“怎么收拾?你可别硬上啊,修为差太多,上十个你也是白给。” 虎头蛟道:“我问过家里,似乎他家那神香里有种配方,是需要从西南收集的,是什么还需要时间。” 刘小楼眼前一亮:“可以啊虎头兄,这个消息你要是能搞来,我安排你和九娘吃一次饭!” 虎头蛟紧了紧拳头:“瞧好吧!” 请访问最新地址 本书境界 给大家带来迷惑,鞠躬致歉,现就本书境界作一说明。 炼气:一层=武师(需打通三条经脉) 炼气初期:二层——四层 炼气中期:五层——七层 炼气后期:八层——十层 炼气圆满。 筑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 金丹:初期、中期、后期、圆满。 元婴初期:丹破生婴之后见元婴之体(元婴) 元婴中期:炼元婴之神(炼神) 元婴后期:元婴返虚于无形(返虚) 元婴圆满:元婴羽化成仙(合道) 元婴之后的所有境界,都是围绕元婴修炼,是大元婴概念,各期又有前中后之分,但没有元婴之前的前中后那么明显,甚至可能因机缘直接跃过。本书24章有相关说明。 《乌龙山修行笔记》本书境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荆湘下一代翘楚 刘小楼一直在青玉宗的人群中寻找景昭的身影,但始终没有找到符合自己设想的这位大天才。 青玉宗入丹霞洞天的共有十二人,东方掌门很好辨认,另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头应该是青玉宗长老,以前在乌龙山卖酒时见过的那些执事、管事都没在其中,剩下的他都很面生,瞧年岁应该和其余各派一样,是内门弟子。 但这些内门弟子相貌平平,顶多称得上一个“端正”或者“清秀”的评语,和自己肯定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好歹你得侧脸和道爷相似吧。 他问虎头蛟:“那个景昭是谁?怎么没来吗?” 虎头蛟摇头:“没见着,听说是来了的,但一直没有露面,或许是在准备试剑吧。” 当初洞阳派“三真”拜访神雾山后,苏五娘以内门弟子、苏家继承者的身份入丹霞洞天游说掌门和几位长老,终于说动丹霞派出头,调解因侯胜失踪一案引发的荆湘大派纠纷。 当时,苏五娘向蔡丘公进言:“青玉宗巡访执事侯胜,本就专司宗门查案,得罪过的宵小贼子不计其数,谁知道他被哪路仇家所害?以洞阳派一句气话而兴师问罪,非名门正道所为。再者,其前有封锁桃源群山之举,后又强占乌龙山数月之久,已逾本分,是故湘西、湘南、湘中三山侧目。青玉宗其志甚大,若不趁此良机出手相制,待其慑服三山之后,安知不会转头东向,顾我江南?” 蔡丘公大以为然,于是,丹霞派拿出了“洞天试炼”的好处,邀约荆湘四派前来试剑,将大争化为小争。 天下洞天福地皆为名门正派所占,但洞天和福地是大为不同的,先不论其余,只说有少数洞天很不稳定,常与虚空裂缝相接,这些虚空裂缝内往往又连接着各种无法想象的机缘,对修士而言,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丹霞洞天就有这样的虚空裂缝,承纳能力通常都不强,若是真元变化太剧,就容易生变,因此很少对外,只纳本门中人前往,而且一次开启,只入一人。 这是丹霞派千年以来有过记载的第五次向外放出名额,平均两百年一次,足见珍贵,故此青玉宗才同意了。但丹霞派也明言,试炼风险是非常大的,也有可能进去就出不来。对此,青玉宗表示认可。 因此,大宴之后,就轮到四派试剑,既然是是非非说不清楚,那就以道法定胜负,败者赔出一笔财物,胜者则可入丹霞洞天虚空裂缝试炼。作为评判的,不仅有丹霞派掌门蔡丘公,也有金庭派掌门魏简子、越州欧阳宗主。 桌案撤去,席次向后再挪十丈,丹丘上围起一个约莫长宽皆三十丈的空场,四位丹霞派长老分立四角,镇住场子,也是为了消弭打出场外的道法,保护各家低阶修士。 蔡长老正好分到刘小楼这边,离刘小楼很近,他的目光和刘小楼相对而视,嘴角隐约笑了笑。 这一笑,刘小楼顿时大为鼓舞,事情成了,蔡长老和图执事就不会再盯着自己了。至于董玮,管他去死。 蔡长老在丹霞派四位长老中修为最较弱,仅比另一位同为金丹后期的辛长老略高。但他们龙湖蔡家实力却很强,家里除他之外,还有三位金丹,就连蔡丘公本人,也是前任蔡掌门提携起来的,蔡丘公还与蔡家连了宗,算得半個蔡家人。 请访问最新地址 那位辛长老,则是蔡家附庸蛇山辛家成长起来的杰出人物,也算是蔡家一系。 因此,蔡家实为主导丹霞派的第一世家。 只要他不盯着刘小楼,刘小楼就觉得天地特别辽阔,空气特别清新,再大的困难都不是困难。 不多时,四位年轻修士自丹丘之下飘然而上,一看便知都是金丹境,刘小楼自然一个都不认识,虎头蛟在旁解说,这才搞明白。 大袖飘飘者,是天姥山内门弟子中排行第三的卢元浪。听说是他,刘小楼脖子就不由自主缩了缩,纯粹是做贼心虚,一想到卢二公子,他就觉得后背凉凉的,若是卢元浪知晓他那个亲弟弟的死因,刘小楼该躲到哪里才是个头? 长发披肩者,是彰龙派内门弟子中排行第四的屈玄,也是屈掌门之子,他们屈家在彰龙派中已经占了一个掌门、一个长老之位,屈玄又是下一代翘楚,屈氏掌控彰龙派的架势,怕是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变。 刘小楼惭愧的是,乌龙山属于彰龙派的势力范围,可他直到今天才见到这位下一代的宗主,而且还是在丹霞洞天里,可见乌龙山的地位怕是同样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变。 白衣胜雪者,是洞阳派内门弟子中排行第六的孙真六,刘小楼在神雾山接待洞阳派内门弟子那次宴席上,倒是听娄真五说起过此人,一心不问外务,只专注于剑道,乃内门弟子斗法第一。 最为显眼的那位,青衫薄带者,正是刘小楼一直寻找的景昭。他凝望片刻,问虎头蛟:“虎头兄,这厮和我哪里像?我怎么一点都没觉得?” 虎头蛟大为赞同:“正是这话,我也觉得他很普通,还没我长得潇洒,可所有人都说我此言有违本心,乃嫉恨使然,独贤弟与我同感,真我知己也!” 刘小楼无语,转过来再次打量虎头蛟,摇头道:“虎头兄怕是有什么误会?我问的是,他哪里像我?” 虎头蛟道:“正脸当然不像,你等会儿……看,你看!看见没?如何?现在又不像了……哎,又转过去了!如何?” 刘小楼沉吟道:“只是略为肖似罢了,但风格各异,最多算是各有千秋。” 虎头蛟道:“反正不好看!正脸侧脸都不好看!啊……我不是说贤弟,我是说他,真不知九娘是怎么想的……”忽而忿忿道:“你看九娘!看她眼睛……什么眼神啊!啊……气煞为兄!贤弟别拦着,为兄今日非得……” 刘小楼鼓励他:“虎头兄,就看你的了!” 虎头蛟啊了半天,终于还是沮丧道:“算了,今日他要试剑斗法,我若再上,胜之不武,且待下回。”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看不懂胜败 景昭、卢元浪、孙真六、屈玄,这四人便是荆湘修行界中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都是二十五到三十来岁的年纪,最小的景昭只比刘小楼大五岁,却都已破境金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如果说他们是荆湘修行界的当空皓月,刘小楼便如草间的萤火,只能仰望月华而叹,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到了他们这个年岁,别说金丹,就算筑基也是一种奢望。 比天赋、比财力、比功法、比背景,无论比哪一样,自己都望尘莫及,唯一拿得出手的,或许只有相貌了吧…… 当然,身为乌龙山散修,最大的长处就是始终在认知上比较端正,因为经历的挫败和羞辱太多,所以永远不会因此而失去平常心。 咱就一普通人,能走上修行之路就很好了,咱不跟他们比,咱也不去跟皓月争辉,甚至不奢望作伴月的繁星,咱就当萤火虫,自由自在,毫无拘束,不为宗门负责,不为传承操心,不为荣耀烦恼,不为飞升困扰。 就听蔡丘公赞许了他们几句之后,便宣布试剑开始,规则很简单,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至于点到为止,真用不着说,也不需要说,有那么多大宗师在场,他们想死都死不了。 这场试剑本就是洞阳派、天姥山、彰龙派联手奔着青玉宗去的,所以孙真六、卢元浪和屈玄之间是不可能相互动手的,目标都是青玉宗的景昭。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并肩子上,那样的话就算胜了,也等若败了,丢不起那人。 所以就是一个一个上,而先上场,便是洞阳派的孙真六,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洞阳派而起,自然要由他先出头。 孙真六迈步场中,一個字没说,向着景昭拱手。 青玉宗答应试剑斗法,本身也就是打着让景昭和三派高手对战磨砺之意,因此景昭早就知道是这种状况,当下还礼下场,和孙真六对面站定。 金丹境的一大特点,便是将法器炼入气海,以气海温养,所以孙真六双手一掐剑诀,便见火红色的长剑自头顶飞出,化为一道剑光。剑光时凝时虚,既是真剑,又是虚剑,虚实之间不停转化。 只这一手,场上顿时哗然,击掌喝彩之声响彻全场。 “不愧是洞阳派孙真六,往日但闻其名,不见其法,今日只这一剑,当真不虚此行!” “这是虚实剑意!虚实剑意!他当真只是金丹初境么?不可思议!” “我怕再过十年也到不了这一步……” “好!”刘小楼跟着击掌喝彩。 虎头蛟摇晃着脑袋,同样大赞:“妙不可言!贤弟以为如何?” 刘小楼叹服:“他这剑真长啊,也不知怎么藏在肚子里的,你说他气海得有多大!” 虎头蛟道:“这剑光也太美了,贤弟你看出蕴含几色了么?” 刘小楼道:“至少三色,赤、橙、紫!” 虎头蛟道:“我看到五色,还有蓝、白之焰!” 刘小楼向虎头蛟躬身:“虎头兄修为远超在下,弟叹服!” 两人先是捧腹,继而苦笑。都知道这孙真六这手剑意卖相极好,但好在哪里,实在看不懂也说不明白。只能说差距太大,几乎让人绝望。 对面的景昭点了点头,再次拱手,然后双臂一晃,身后忽然闪出一道道身影,这些身影叠嶂交织在一起,越聚越多,在他身后汇聚成一尊三丈高的金甲神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神将跨前一步,将景昭化入身影之中,右手向着上方一招,一道光芒出现在掌中,须臾,凝实成一杆方天画戟。 这一幕比之孙真六的虚实剑意更具震慑力,正是青玉宗的神打术——山神显化。 至此,刘小楼终于将眼前的景昭和去年在乌龙山天坑鼓大战妖藤的金甲神将对上了号! 原来是他。 孙真六站在金甲神将面前,比婴儿见壮汉还不如,但他夷然不惧,身形跃起,向着金甲神将面门直扑而去,虚实剑光伴于身侧,当头斩落。 方天画戟带着巨大的威能狂扫过去,鼓荡起来的凌厉罡风瞬间横扫全场。 “哎哟!”虎头蛟顿时一矮身子,想要躲闪罡风,胳膊肘却打在了刘小楼头上。 “哎哟!”先一步蹲下的刘小楼被这一肘子打得痛呼一声,抱头的双臂挪动位置,把遗漏之处也给护上了。 后续罡风被蔡长老挥散,两人这才不好意思的起身,又往蔡长老身后挪了几步。 对他们而言,之后的交战也就是看个热闹,本以为以剑光斩落了金甲神将头盔的孙真六胜了,正要为之欢呼时,孙真六却倒退数丈,仰头望着金甲神将发了会儿呆,拱手认输。 景昭散去山神显化,还礼道:“多承指教。” 刘小楼和虎头蛟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虎头蛟忽然离开,过不多时,又赶回来,向刘小楼附耳低语:“虚实剑光的虚剑被破了,只剩实剑,故此才斩落了头盔。” 刘小楼凝神思索道:“很有道理……那如果实剑被破呢?” 虎头蛟怔了怔,又撒丫子离开了。过不多时,赶回来道:“若实剑被破,击散的就是整个山神虚影,景昭就会显出本身!” 刘小楼叹服:“真够玄的。” 虎头蛟摇头道:“谁说不是呢!” 刘小楼再生疑窦:“头盔被斩落,算是景昭胜,山神被击散,还是景昭胜,那怎么才算他败?” 虎头蛟挠了挠头,又撒丫子跑了。 刘小楼却没工夫再去思考这些问题,第二场试剑又到了关键时刻。 景昭这次又召唤了一尊新神,却不是金盔金甲金戟了,而是袒露上身,扎束着黄丝绦的力士。这力士个头没有山神那么巨大,只得丈许,却虎背熊腰,也无兵刃,纯以神力掀起惊天风暴。 那风暴漩涡中,一条蛟龙穿梭其间,龙吟而无声,却震得刘小楼耳膜剧痛,几乎失聪。好在蔡长老挥袖凝结出一片青霞,这股剧痛才渐渐消弭,但耳鸣之症却不可避免。 跑回来的虎头蛟冲着刘小楼耳边声嘶力竭:“……” 刘小楼晕头转向间听了个七荤八素:“……”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耳鸣(为AD雨辰盟主加更) 总之,这场游龙和力士的斗法,刘小楼看不出其所以然,境界相差太远,看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和上一场一样,连景昭到底怎么赢的都没看明白。 这场斗法略亏,看了个热闹,却伤着了耳膜,以至于观摩下一场斗法时,便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刘小楼就不免有些稀里糊涂。天姥山的确以炼丹著称于世,但卢元浪捧着个丹炉上场,就委实令人——主要是刘小楼等低阶修士很是诧异。 卢元浪趺坐于地,闭目行诀,那丹炉立时滴溜溜转动,飞上头顶。 景昭却没再施展神打术,而是同样在对面趺坐下来,双目紧闭,手指不停掐动。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四只眼睛全都闭上,不见雷影电光,也无狂风骤雨,更无烟尘雾汽,仅有的动静,便是卢元浪头顶上方转动的丹炉,以及景昭不停掐动的手指。 全场一片寂静,唯有上一场斗法引发的耳鸣声犹在“喑喑喑喑——” 刘小楼扭头,继续看向虎头蛟:“……” 虎头蛟点头示意:“……” 他转身再跑,回来时大叫:“……” 刘小楼领悟力明显不及虎头蛟,只得指了指自己耳朵,虎头蛟立刻凌空写了一個字:算。 就在半懂不懂之间,只见场上的景昭忽然起身,向着卢元浪大喝一声:“……”伸手比了两根指头。 刘小楼不懂就问:“……” 虎头蛟双手一摊:“……” 再看卢元浪,汗水满头,自他头顶升起氤氲之汽,那氤氲中隐见两粒灵丹正在绽放光华,但很快又将光芒掩饰下去,消失不见。 景昭向前一步,再喝一声:“……”伸手比划了五根手指。 卢元浪头顶氤氲中闪现五粒灵丹,他双臂交展,在自己胸口前舞动如轮,终于将那五粒灵丹之形掩去,脸色却愈发苍白。 刘小楼似乎有些明白了,扭头向虎头蛟确认:“……” 虎头蛟大点其头,深表赞同:“……” 景昭第三次踏步上前,口中大喝:“……” 喑喑耳鸣声忽然消失,景昭这声大喝顿时冲入耳中,被他听了个半截——“兑七”! 之前引发的耳鸣声刚退,转眼又被这一声“兑七”暴击,刘小楼无奈的发现,新的耳鸣声再起,这回是“七七七七——” 再看场上的卢元浪,头顶那尊丹炉落回手中,杂乱的七彩烟气正从炉口往外直冒,看上去应该是炼丹失败了。 卢元浪缓缓起身,脸色由白而青,拱了拱手,退回天姥山席次。 至此,景昭以一己之力,连胜孙真六、屈玄、卢元浪三名年轻一代中的顶尖高手,正式确立了自己荆湘修行界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实力。他脸色淡然,目光在场上逡巡,似乎在寻找是否还有敌手,又或许他什么人都没在找,只是意兴萧索? 刘小楼看见寂静的丹丘之上无数人在击掌喝彩,有的震惊,有的羡慕,有的激动不已,有的眼含热泪……看着这一切,他心里多少有些吃味,却又知道自己连吃味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暗自叹息。 他又看见苏九娘在席位上一动不动,双目凝视着场中的景昭,双手托腮,两只睫毛不时眨动,于是拉着身边虎头蛟,指了指九娘:“……” 请访问最新地址 虎头蛟看了片刻,实在看不下去,碎碎叨叨也不知念些什么,摇头离去。 见他心情比自己还糟糕,刘小楼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心情一舒畅,再以真元冲击耳膜,终于将耳鸣声驱散,还刘小楼一个正常的天地。 这回蔡丘公当场宣布时,刘小楼听清了,待下次丹霞洞天虚空裂缝开启,景昭将入内试炼。依照过去的开启频次,预计开启之日将在旬月之内,因此,景昭决定留在丹霞洞天里等待,由青玉宗小师弟东方玉英相陪。 至此,大典便正式结束,除丹霞派内门弟子、执事等外,其余人等各回各山,纷纷离开丹霞洞天。 苏至携苏家人等、附庸各宗也同样如此,刘小楼对离开此间颇为不舍,留恋的多吸了几口灵力,多看了几眼丹丘和雷击榕,待他排队出去时,苏家人早就走远了,也没人理会他。 他早已习惯这种待遇,也不以为意,从洞天中脱身出来时,回首眼前的龙门桥,看着桥上龙飞凤舞的“丹霞洞天”四个字,犹自有点恍惚——这两天的经历,不会只是梦一场吧? 一个大脑袋从神功泉那方石盂中探出来,紧接着一条壮硕的大汉滚落出来,正是虎头蛟。这是刘小楼真正头一回看见洞天里出来是什么样子,不由大感兴味。 上前拍了拍虎头蛟:“虎头兄怎么落在最后?你们狮子岭的人不是早跟着蔡家先行一步了吗?” 虎头蛟回答:“这不是特意留下来等贤弟嘛……哎?为何摸我?别……哈哈……不要……” “别动……别动……别动……看来没事。”刘小楼给他下半身摸了一遍,确认道:“洞天门户不会把人卡出问题来,嗯,有意思……” 虎头蛟无语:“贤弟你自己刚出来,有没有问题你自己不清楚吗?” 刘小楼笑道:“我当然清楚,但我自己看不见自己出来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你这么……这么……出来……” 虎头蛟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完了?贤弟,我是特意叮嘱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话没说完,打着哈哈跑开了。 身后站着苏五娘,她皱眉看着离去的虎头蛟,又回头打量着刘小楼,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而是道:“怎么那么慢?” 刘小楼赔笑道:“好奇而已。” 苏五娘道:“我暂时不回去了,打算在洞天里参修两月,你早点跟着回去,他们已经去得远了。” 说罢,头也不回又进了洞天。 见她对自己的态度又冷了回去,刘小楼叹了口气,心说话早知如此,昨夜便该给伱点上迷香! 苏九娘正在前方半道上等着他,见了之后问:“怎么才来?阴家的事,你有什么主意?” 刘小楼尚未拿到虎头蛟的回话,不知道他那边能否走通,只能道:“别着急,再等等,我这边正在想办法。” 苏九娘催问:“什么办法?” 刘小楼苦笑:“这不是在想吗?哪有那么容易?” 苏九娘道:“你最好现在就想出来。” 刘小楼诧异:“那么急吗?” 苏九娘愁眉不展:“阴家那边请的媒人就在前面,堵住了父亲,已经正式提亲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娘之急(为Vur7une盟主加更) 苏九娘是真有些急了,她说是找刘小楼想办法,实则已经有了主意,见刘小楼一时间无计,便将自己的办法抛了出来:“你不是乌龙山的吗?你想想办法,把你们山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召集起来。” “然后呢?”刘小楼眨了眨眼睛。 “然后……”苏九娘咬牙:“把阴蜈蚣给我杀了!我出五十块灵石!” 这……胆子有点大啊…… 刘小楼有些无语,沉吟之下,摇头道:“这么干,太莽撞了。” 苏九娘问:“你怕了?” 刘小楼道:“我当然怕,阴家在青玉宗里可不是什么小附庸,冒然杀人,天大的干系!青玉宗绝不会善罢甘休,动静肯定比星德君和七娘私奔要大得多。何况他自己就是筑基,他父亲又是金丹,这该调动多少同道?” “我把他引出来,打个埋伏!” “九娘,那你怎么做才不暴露自己?再者,就算你没有暴露,可他家刚以断供神香要挟咱们,转脸他就死了,伱说他那老子会怎么想?恐怕和咱们不死不休了!” “你不是说开战吗?那就开战好了!” “两回事好吧?他以神香胁迫你嫁给他,咱们跟他开战名正言顺,蔡掌门也不能在旁边坐视不理。可你把他偷偷杀了,理就不在咱们这边了,不用青玉宗动手,蔡掌门多半就得把你送过去抵命!” “那你说怎么办?” “暗杀不可取,要打就明着来,把事情闹大,景昭还在洞天里等着去试炼呢,他青玉宗好意思断咱们的神香?” 苏九娘思索道:“你说的这个法子我想过了,只能算是权宜之计,或许他家恢复供应个一年半载,待景昭试炼结束,他家必然故态复萌。” 刘小楼道:“那没办法,东西掌握在人家手上,可以替代之物又贵得你买不起,只能跟他家一直闹下去,他敢故态复萌,咱们就马上开战,一直盯着打下去,打到他家不敢断货。” 苏九娘摇头:“岂能为我一人之事,将苏家拖入泥潭里?苏家现在不仅要拒外敌,也要防家贼。” 刘小楼问:“我听说,我那老岳丈并非九娘本生父?九娘的本生父还健在?要不要回九娘本生父那边,避一避风头?” 苏九娘道:“我固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昨夜阴蜈蚣明说了,只要我不嫁过去,他们就断供。” 刘小楼啐了一口:“还真特娘的有股子狠劲,这厮有点意思。” 苏九娘怒道:“你还夸他?” 刘小楼解释:“我不是那意思……这样,你跟我走一趟。” 苏九娘道:“去哪?别卖关子了,说!” “去找虎头蛟。” “虎头蛟?” “啊,焦虎。” “为什么?” “这事得着落在他身上。”当即,刘小楼把自己和虎头蛟前期预谋的事说了出来,又道:“原本是让他慢慢打听的,现在怕是要催一催他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苏九娘犹豫道:“可……他对我……” 刘小楼道:“他和姓阴的不一样,他是发乎情止乎礼,他只求自己心喜,并不奢望有什么回报,你放心就是。” 苏九娘还是摇头:“这不是白白利用他吗?” 刘小楼正色道:“我听说你们幼时就是很好的玩伴,是不是?算下来多少年交情了?不要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单冲这份交情,他出了事你会不会管?” 苏九娘终于释然:“会……” 刘小楼道:“那不就好了?同理嘛……咱们快点追上去,他没走远。” 于是二人顺着虎头蛟离去的方向追上去,终于在狮子岭下追到了虎头蛟。 虎头蛟对苏九娘的到来大出意外,激动得舌头尖都在打颤:“九……九娘……你……来了?” 苏九娘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刘小楼将虎头蛟拉到一边,简略把事情一摆,顿时把虎头蛟惹翻了:“该死的阴蜈蚣,我必杀汝!” 刘小楼道:“杀不杀的容后再议,先说神香方子里那味关键材料,你能不能抓点紧?” 虎头蛟眼神坚定,拍着胸膛大表决心:“你放心就是,拼死拼活也给他打听出来!” 刘小楼怕他太过鸡血,适时泼了瓢冷水:“先说好,咱们是帮忙,一切都是为了九娘,不求回报的,你不会想着帮了这個忙,九娘就得如何如何……” 虎头蛟怒道:“贤弟这是什么话?我若是这么做,和阴蜈蚣有何分别?休得辱我!焦某此生,惟愿九娘平安幸福,更无所求!” 刘小楼感叹:“虎头兄,你我真同道也!” 当下约好,以七天为期,七天之内,虎头蛟必定给出回话。 等回到神雾山后,苏至找苏九娘谈了一次,阴家给苏家的回话期限是半个月。苏至当然不是催逼苏九娘嫁给阴家,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苏九娘和她五姐一样,也能找个倒插门,留在苏家。 可惜苏九娘不是苏五娘,她有自己的生父,而且她到苏家寄养,是她生父与苏家约定好的事,她不是苏家跟大街上捡来的。所以迟早有一天,她是要回到生父身边的,顶多两头跑,算是两家人。 不管怎么说,麻烦现在都在苏家身上,把苏至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打算去一趟委羽洞天。”他向苏九娘道。 苏九娘在情感上不喜生父,一向不愿求他,但也知此刻没有更好的办法,只不过,她希望在此之前,再多给一点时间,自己能解决,就尽量自己解决。 七天之后,虎头蛟来到神雾山复命,他垂头丧气道:“阴家这件事守得太严实,实在打听不出来。” 刘小楼道:“到底是怎么打听不出来,卡在哪一关节?” 虎头蛟道:“神香的秘方,阴家单传,除他父子,没人知道。” 刘小楼道:“话虽如此,总不能他父子俩包打天下,那么大的量,让谁采买,跟谁采买,总有痕迹吧。” 虎头蛟苦笑:“就是他父子干。我也想过了,看看能不能耗上半年、一年,死死盯住他,看他都和什么人见过面,但时日不够啊。我甚至还想过,干脆绑一个阴家庄的管事,但阴家庄那么多人,绑谁不绑谁,这又是一个难题,咱们对阴家庄所知甚少。” 刘小楼点头道:“虎头兄虽出身高门,行事做派却颇有我乌龙山豪杰之风……主意不错……咱们好好想想……”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章 夜半盗人(为差不多就好盟主加更) 阴家庄外,阴恭外宅,夜深人静,一片漆黑。 苏九娘面罩黑巾,头戴斗笠,立身于墙根下,微微探头,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尤其是阴家庄的方向。周围一片安静,唯有虫鸣蛙叫不时传来。 越是安静,她心里便越是慌张,只觉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要跳出胸口。可在慌张之余,又感到几许兴奋,让她血液都在沸腾。 夜半盗人,太刺激了!本姑娘从小到大二十年,从没干过诶! 小小团伙,各有分工,她的任务是望风兼后援,若是外宅中出现状况,她必须立刻应援,坚决打掉任何意外。因此,她心里也是各种遐思乱生,一会儿祝愿此行顺遂,一会儿又隐隐期盼着出现点什么小状况,以便自己大展神威。 可惜终究没什么意外,盗一个没有修行的小娘子,实在不太可能出什么意外。 两条黑影在墙头蓦然出现,单手撑着墙檐,身子侧翻,悄然而落,其中一个肩上扛着条锦被,被中裹着一人。他们同样黑巾遮面,斗笠压头,正是刘小楼和谭八掌。 紧接着,第三条身影陡然自院中冲天而起,一跃三丈,身形舒展,犹如大鹏展翅,在空中一个转折,落在墙外。此人却是虎头蛟,他身后还背着個人。 虎头蛟刚一落地,头上就挨了刘小楼一巴掌,被打了个懵圈。 刘小楼低声训斥:“都说了不要弄出动静!” 虎头蛟很冤枉:“我没有发出声响……” 刘小楼低声道:“跳那么高,想飞?飞给谁看?能的你!一箭给你射下来!溜边、伏地、贴墙根儿,说了几遍了?” 苏九娘反应过来,加入训斥之列:“别怪小楼说你,我跟那边一眼就看见你了,当时就想飞剑斩你!” 虎头蛟不敢辩驳,挠着头认错:“是是是,下回注意。” 苏九娘看了看谭八掌肩上的被子,又看了看虎头蛟背着的人影,奇道:“怎么是两个?” 刘小楼一摆手:“走!”当先往林子里钻。 余者跟随在后,虎头蛟向苏九娘解释:“巧了,正撞见这婆娘偷人!” 深入林中,寻了之前踩好点的安全之处,刘小楼笑道:“我们一进去,正巧把人堵在被窝里了,原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阴蜈蚣,谁知不是,嘿嘿!这下子就容易多了,先看看是谁。” 虎头蛟将人从背后一个过肩,刘小楼眼皮狂跳,连忙上前查看,此人已经翻了白眼,又探了鼻息,这才舒了口气:“我的亲哥啊……咱轻点行不?” 虎头蛟嘿嘿道:“摔不死,我有数!” 把这人裤子拉上,苏九娘才过来一起查看,一看之下,苏九娘和刘小楼都有印象。当日在外宅门前放火烧树,此人就是出来救火的护院之一,而且是领头的,外宅李姨娘呼其“刘师傅”。 再看裹在被单里的李姨娘,她发髻凌乱,望着眼前几个黑巾斗笠的贼子,眼神中满是惊恐之色。 谭八掌一拍她胸口,她顿时出了口长气,如同吊了半天,细长而尖锐。 苏九娘着急想要问话,刚开口,就被刘小楼拦住了,而是示意由谭八掌主问。 谭八掌嘿嘿了两声,笑声在黑暗的树林中显得格外阴森,吓得李姨娘忍不住的一阵颤栗。 “知道为什么把你弄出来么?” “几位大爷饶命……嘚嘚嘚……需要钱财尽……嘚嘚……” “是为钱么?伱看大爷我是劫财的人么?” “大爷……别打……奴知错了……奴不该行此丑事……呜……” “别哭了,说吧,怎么处置你?” “只求大爷别杀奴,奴家什么都答应大爷……呜呜呜……” 等她又哭了一阵,谭八掌示意虎头蛟,将护院刘师傅拖过来,又把他裤头扒了,塞进被单里和李姨娘裹在一处。 看得苏九娘又是害羞又是好奇,忽见刘小楼望向自己,连忙转过头去。 谭八掌道:“这就把你们送进庄子里,让阴家看看你们的丑样!” 刘师傅也醒了,长叹道:“梅娘不哭,事已至此,哭也没用,让人笑话了去。能与梅娘死在一起,我今生无憾矣。” 李姨娘哭道:“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我们还没过够……” 谭八掌不由动容:“倒也情真意切,难得一对贞烈鸳鸯!既如此,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这句话让虎头蛟很是错愕,有心反驳两句,又被刘小楼拦住,只能在旁边喘着粗气跺脚,颇为郁闷。 李姨娘抓住救命稻草,哭求:“大爷但请吩咐,奴家无有不从。” 谭八掌问:“阴家采买货物,尤其是那些修行所用的材料,都是谁在打理?” 李姨娘又哭了:“这些事,奴家哪里知道,他又不跟奴家说。” 和预想中一样,阴恭并不是糊涂蛋,不会拿这些紧要事去和一个外宅说嘴,谭八掌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于是又问:“今年至今,他有没有离开过庄子?我是说出远门?去过哪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姨娘正要回答,旁边的刘师傅忽然插口:“几位壮士,是盯上阴家的神香了?” 谭八掌怔了怔,饶有兴味的拍着刘师傅的脸:“你来说说看,你怎么知道的?” 刘师傅道:“盯上阴氏神香的人多了,小人以前在庄内护院,故此见过一些,都被家主杀了。这些人过来打探时,开口必问这两个问题。家主人定过规矩,但凡有人打听,立刻报与家主知晓。” 刘小楼和谭八掌都有些尴尬,原来自己之前计议好的路数,人家早就知道且有所布置了。 只听刘师傅又道:“小人虽然身份低微,但在庄子里也算老人,效力十三年,几位壮士想打听的事,小人略知一二。” 谭八掌俯下身子,拍着刘师傅的脸道:“很好,那你且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好,今夜便饶过你们这一遭。” 刘师傅道:“小人有个愿望,藏在心里两年了,不知几位壮士可否成全?” 谭八掌笑了:“说吧。我们听着。” 刘师傅深吸一口气,道:“小人福薄,入不得修行,只能取财了。若几位壮士允我三千两银子,小人便将所知尽数相告。到时小人带梅娘远走高飞……” 李姨娘叫道:“我不跟你走!” 谭八掌一巴掌甩在李姨娘脸上:“关你屁事,闭嘴!”当场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搜 三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所以谭八掌讨价还价:“顶多一千两。” 刘师傅摇头:“这个消息,值三千两。” 谭八掌拍着他的脸冷笑:“弄清楚自己的处境,看看你现在落在谁手上!” 苏九娘皱眉,冲刘小楼使了个眼色,比划了个手势,示意这笔银子她可以出,却被刘小楼摇头否决。 虎头蛟干脆拉着刘小楼走到一边,出了個主意:“先答应了,给不给再说。” 刘小楼解释:“答应得痛快了,他反而会疑心,说不定就会留一手。道上的规矩,但凡肯还价,那就是真答应,这个姓刘的虽然未入修行,但应该是懂规矩的。” 虎头蛟迟疑着点了点头:“还有这种规矩?” 两人回来时,谭八掌已经把价压到了一千五百两,刘小楼冲他点了点头,于是谭八掌同意:“就这个价。” 被单卷开,刘师傅挣扎着爬出来,重新给李姨娘扯上盖好,虎头蛟嘀咕:“无情无义之人,要她做甚?” 刘师傅嘿嘿道:“等她给我生个儿子,到时候自然就乐意了。” 谭八掌望向苏九娘:“银子。先给五百两。” 苏九娘啊了一声,在腕上一抹,掏出三锭金锞子,足有三十两,又摸出一把金豆和一块翠玉,加起来差不多值五百两银子。 虎头蛟抢着要出钱,苏九娘坚决不答应,他只得讪讪把几块玉佩收了回去。 谭八掌把金子扔进被单里:“说吧。” 刘师傅点头开口:“你们去找庄子里的凤秋,她必定知道,庄子里但凡来了贵客,她通常会被点去陪床。” 谭八掌不满意:“陪床,并不意味着她听得到秘密。” 刘师傅道:“但是她擅丹青,画人极像!去年春天,家主接待了两位客人,客人走后,她就在屋子里画像,正巧被我撞见了。我问他画这个做什么,她说她要把所有侍奉过的贵客都画下来,这些都是修行的仙师,待人老色衰以后拿出来翻阅,可以打发时间。” 谭八掌还是摇头:“去庄子里的客人多了,还是没法查。” 刘师傅道:“去年我被调去镇上巡查过两回,只要遇到生人,不是我们溪口镇的,都要盘问一番,疑者还要上报。但凡这种时候,通常表明,次日要进贵重紧要的灵材。” 谭八掌盯着他的眼睛:“哪两天?” 刘师傅回答:“三月初九、七月十二。” “若是这两次,她都没陪侍呢?” “七月十二那次我不好说,但三月初九那次,她和锦绣陪侍的,确凿无疑!” 谭八掌追问:“这个凤秋,住在哪里?”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师傅道:“庄子东南,我给你们画出来……”说着,他折枝为笔,将脚下的杂草清理干净,画起阴家庄的简图。 他一个护院武师,画工是谈不上的,但对阴家庄十分熟悉,庄子里一百七十三间房舍、十二处大大小小的庄门、九条庄内的小路、七座花圃、三处池塘,标得清清楚楚。 他指着东南角一间房舍道:“就是这个院子,她这样的侍女有五人,家主人待她们很是优厚,她们可随意出入庄子,也在溪口镇上置办得有小院,我也说不好她什么时候在庄子里,所以溪口镇上的宅子,你们最好也去一趟。我今夜就可以带你们去。” 谭八掌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确认阴家庄平日会不会开启护庄法阵等等之后,终于停下问询,望向刘小楼。 刘小楼当即分派,让苏九娘看守李姨娘,其他人去找这个凤秋。 苏九娘心里顿时怦怦起来:“我也去!”她望了一眼虎头蛟:“你留下看人。” 虎头蛟激动得几乎落泪:“我一定看好她,一根头发都不让她走脱!” 趁着夜色,几人赶往三里外的溪口镇,在刘师傅的引路下,直接就进了凤秋置办的宅子。凤秋今夜并不在这里,几人搜检起来更是方便了。 宅子不大,仅仅一进、五间房而已,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口小木箱子,里面果然是一张张人的画像,当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其中甚至还有苏家的姻亲,苏二娘所嫁的越州欧阳氏子弟——欧阳元成。 见到欧阳元成的画像,苏九娘恨恨道:“平日里装得个正人君子一般,背地里……伱们这些臭男人都这样!”顺手便将这张画像收了。 刘小楼和谭八掌对视一眼,均不以为然,却也没和她较真,继续搜检。 箱子里的画像足有四十余张,计有十三人,有的人不止一张,表明凤秋陪了此人不止一次,但人虽相同,画像却各有不同,神态、穿扮、姿势各异。 很快,欧阳元成的画像又出现了一张,苏九娘自是气得狠狠又骂了几句,然后将这张也收走了。 所有画像都是前三年的,去年和今年的没有,判断应是没有放过来,多半还在庄子里,所以进庄就是必然的了。 刘小楼照旧让刘师傅带路进庄,刘师傅就有些推拒了,溪口镇他敢来,回庄可就没那个胆子了,在谭八掌给他打了两记胆气之后,刘师傅终于鼓足勇气,领路进庄。 不得不说,做任何事情,有内应配合的效果都是极好的,众人摸黑潜入,避过几处庄子里设置的机关埋伏,很快就来到目的地。 这处院子干净整洁,所有房间灯火都灭了,正所谓夜深人静时。 刘师傅指了指正中那座两间的小屋:“便是这里。” 苏九娘毕竟是筑基修士,耳力极佳,当即道:“里面人睡着了。左边这两间、右手第二间的人也都睡了,第一间里没人。” 她伸手扶住刘师傅,这是在提醒他,若是耍花招,立刻就能将之杀掉,刘师傅自然明白,当下不敢乱动分毫。 刘小楼和谭八掌都是个中老手,精于入户,悄无声息将门打开,潜入屋中。 这里是阴氏庄园内部,危险和之前在外宅望风不可同日而语,苏九娘凝神感知周围一切,又是忐忑又是兴奋,脸都涨红了。 过不多时,刘小楼和谭八掌双双出来,将房门重新关上,向苏九娘点了点头,示意得手,于是四人翻墙越户,潜出庄子。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波又起 离开阴家庄,谭八掌就大为心动了,向刘小楼道:“阴家对庄子的护卫实在太松懈了,不如找个机会做一场?” 刘小楼道:“的确如此,或许是他家太平得久了吧……但他家毕竟是有金丹坐镇的,咱们在庄子外围小打小闹,神不知鬼不觉的搞些小动作还行,若是奔着主家那边去,或者往库藏头上打主意,情形必然不同。谭兄,你要冷静啊,现在有点太自信了。” 谭八掌挠了挠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好久没接英雄帖了。” 刘小楼笑道:“接英雄帖算什么,等有一天,你我兄弟发出英雄帖,那才叫真英雄。” 回到原地,虎头蛟早已急不可耐:“怎么样?” 刘小楼先向刘师傅道:“此事解决之后,自会将银子给你送到,在此之前,还请你继续待在这里,若有什么更要紧的消息,我们会定期过来与你联络。我也相信你不会起异心,事情不成,我们顶多不做这笔生意,但伱和你的梅娘却得死。” 刘师傅咬牙道:“我明白……但……一千五百两少了!” 刘小楼一笑:“那就看你给的消息了,总之不会亏待了你。把你女人带走,能把住她的嘴么?” 刘师傅道:“放心,她虽然傻,却没有疯。” 目送刘师傅扛着李姨娘离开,刘小楼这才从怀中取出三张画像,都是同一个人,向苏九娘道:“可以查一查这个人。” 每一张画像下面,都标注着凤秋陪侍的时间,第一张就是去年三月初十,第二张是去年七月十三,时间与刘师傅所说吻合。 第三张则是今年三月二十日,看来他对凤秋的陪侍是相当满意的。 刘小楼道:“这么看,此人很有可能会在七月,也就是下個月再来阴家。有了画像,接下来再查找就相对容易了。虎头兄,看看你们焦家有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谭兄,劳驾你再去一趟天姥山……” 正在分派时,苏九娘摇头制止:“好了,先不必了,这个人我知道。还是越州欧阳氏,他是欧阳元成的堂兄。没想到竟是我苏家的姻亲,自己人向自己人捅刀……也罢,其实没什么,我们丹霞派自己,毛家和王家,不也盯着我们苏家么?” 虎头蛟感叹道:“还是我们蔡家、焦家好,对待同门一向友善,绝不行强迫和欺凌之事。” 刘小楼觑着他:“虎头兄,你确定?” 虎头蛟自信满满:“这是当然!” 刘小楼也不好和他说蔡长老的事,转头向苏九娘道:“不必如此悲观,或许和你想得不一样。画像中这位欧阳老兄来阴家庄,也许只是贩售别的灵材,和神香无关……” 苏九娘道:“不是,你不知他家的情形,他家卖给阴家的灵材,必定是用来炼制神香的……有些事情,不说时不知,其实便如窗户纸,一点即透。” 刘小楼道:“那也不一定表明,欧阳氏在向咱们捅刀,人家只是正经买卖,胁迫你的,是阴家。去越州找你二姐,把事情摊开了讲,让他家知道阴家在干什么,你二姐难道不会为你说话?” 苏九娘想了想,终于点头:“你说的有理,也许他家并不知情。” 谭八掌在旁建言:“九娘,此行越州若谈不拢也莫急,还有咱们兄弟在这里,把欧阳家的详情告诉我们,我们兄弟为姑娘发英雄帖!” 请访问最新地址 苏九娘顿时笑了:“多谢了。” 这句话她肯定是不信的,刘小楼也不信,虎头蛟更不信,也许连谭八掌自己也不信。越州欧阳氏是什么存在?发了英雄帖,谁敢接? 但她依旧被这句豪言壮语感动,刚才的意兴阑珊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事情,刘小楼他们其实帮不上太多忙了,虎头蛟能帮上的忙都比刘小楼和谭八掌多,他雀跃不已,大表决心,要跟着苏九娘去越州,结果当然是被拒绝。只不过苏九娘这次对他的拒绝没再如过去那般冷冰冰,而是多了几分婉转,说了几句温言细语,顿时把虎头蛟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下便在这里分别,苏九娘急匆匆赶回神雾山,一路没什么心思说话,刘小楼也没怎么说话,直到进了神雾山,苏九娘似乎才回过神来,向刘小楼道:“多谢了……谭八掌去哪了?” 刘小楼道:“都是一家人,我如今好歹也是你姐夫,谢什么?谭兄有点事,路上分开了,你走得太快,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他更是自家兄弟,谈不上谢不谢的。” 回到一岭堂,已是天光大亮,刘小楼拍了拍大白鹅的头,返回卧室休息,补了一个时辰的觉,这才懒洋洋的起床,却没见着酥酥。 这丫鬟每天早上给他端水倒茶,准备吃食,把他惯的有些懒散了,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只能自己起来捯饬。 刚把柳条蘸了盐往嘴里塞,就见酥酥跑了进来,满脸通红,不是着急,似乎是羞的:“姑爷回来了?” 刘小楼刷着牙道:“唔……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酥酥红着脸道:“夫人请你上楼一趟。” 苏五娘不是说要在丹霞洞天闭关一段时日么?怎么就回来了?刘小楼抬头看了看二楼上的窗户,果见苏五娘立于窗后,正冷冷看着自己。 目光不善啊! 难道是自己把董玮送到临湖苑的事被她知道了?可是自己并没有露面啊,除非是蔡长老和图二告诉了董玮。 真是该死,口风这么不严吗?你们搞这种破事,还好意思到处宣扬?反正这件事是姓董的谋算在先,自己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算不得理亏! 咕嘟咕嘟把漱口水吐了,刘小楼接过酥酥递过来的面巾,把脸擦干净,随她绕到前堂。 苏五娘已经坐在堂上,她瞪着刘小楼,冲酥酥和小环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等堂上清净之后,她忽然一拍桌子,冲刘小楼怒斥:“你无耻!” 刘小楼心说果然是这件事,于是斟酌词句道:“五娘,你听我解释……” 苏五娘气道:“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居然去偷我的东西,你……” 刘小楼愕然:“这……五娘不好乱说……” 苏五娘满脸通红:“证据确凿,哪里乱说了?”手一翻,一件镶满了金丝的肚兜出现在掌中:“昨夜从你床下找到的!”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背锅(为月儿月儿笑盟主加更) 这是苏五娘修行时穿戴的金丝玲琅兜,既是肚兜,又是法器,修炼时可助气海养成。 苏五娘每次前往丹霞洞天时都会将其穿戴在亵衣之下,这次入洞天闭关是临时起意,她没有随身携带,修行时感觉进益不足预期,故此回来取用。 结果昨日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反而在酥酥和小环收拾一岭堂时找到了,就藏在刘小楼床下的小箱子里。 今早刘小楼回来后,苏五娘她们一主二仆都守在楼上,等着刘小楼自己上来认错,可刘小楼却倒头大睡,睡醒之后还在池子前懒洋洋的洗漱,可把苏五娘气坏了,这才将他叫过来当面戳穿。 当然,真要说苏五娘有多么生气,却也不至于,毕竟在她眼里,刘小楼比较特殊,有向慕女子之好。她气的是,刘小楼如果真想要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大可跟她直说,何必行此鸡鸣狗盗之举? 刘小楼当即醒悟过来,自然也是腾的一下,脸和脖子都红透了,这件事说实话太丢人了,偷什么不好,偷苏五娘的肚兜,传出去不要做人了! 只是这口锅他也甩不掉,哪怕他现在挑明了是大白鹅干的,苏五娘她们也绝不相信,反而说他没有担当,因此也只能用时间来证明了。 他平白无故背了口锅,大白鹅这一天自然没有好日子过,被刘小楼满山追杀,追到后来,山庄里的几个厨子都以为刘小楼想吃烧鹅,提着刀叉棍棒和网兜,一起过来协助刘小楼,把大白鹅逼得跳了好几回崖。 直到刘小楼回到一岭堂,它才于当天夜里自个儿悄然飞回那接雨池前,继续和池子里的龙须银鲤对峙,大眼瞪小眼,瞪到天明。 次日一早,酥酥过来帮刘小楼洗漱,一边伺候一边掩嘴偷笑,笑得刘小楼很是奇怪:“酥酥,你笑什么?” 酥酥咳嗽一声,换了正经面孔:“没有,姑爷回来,酥酥高兴。” 刘小楼道:“我让你更高兴一些,好不好?” 酥酥好奇问:“姑爷什么意思?” 刘小楼道:“姑爷我现在有灵石傍身,正打算闭关清修,关于我三玄门的功法,你可能不太了解,其实某些方面不比苏家差。之前就打算和你一起参详的,奈何总是俗务缠身,不得清闲,如今该见的人都差不多见完了……来……过来嘛……” 酥酥被他拉到床边坐下,却兀自笑意盈盈:“姑爷,奴婢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伸手过去碰了碰,又摇头笑道:“可你能行吗?亦或是想拿奴婢掩人耳目?” 刘小楼不解:“什么掩人耳目?” 酥酥吃吃笑道:“奴婢恐怕没这本事,如果姑爷实在想的话,奴婢可以帮姑爷从外面找。” 嘿!这才多久不见,酥酥就成小浪蹄子了,说话那么放得开吗? “此时无人,咱们先试试……” 砰砰砰! 刘小楼大怒,还让不让人修行了? 酥酥起身过去开门,当然不是旁人,只能是小环。 请访问最新地址 “姑爷,苏管事求见姑爷,就在楼前等候。” 刘小楼只能暗暗运气,把一股邪火憋回去,来到前面相见。 苏管事此来,是专程请刘小楼到山口的将军观查看修整情况的,刘小楼这个姑爷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修整的钱却是他出的,是苏管事的金主。 算了算时日,果然从开工到今日,正好半個月。 两人来到将军观前,只见这座小观已然修葺一新,青砖木檐、红墙绿树,颇为精致。进去转了一圈,刘小楼很是满意,这下子谭八掌可以安心居住了,条件不错! 谭八掌也在挨个屋子打量,向刘小楼点了点头,刘小楼会意,知道他事情办完了,便问:“如何?” 谭八掌道:“还不错,苏掌柜着实费心了。” 苏管事捧着一堆银子上前:“姑爷,钱款尚余三十七两五钱。” 刘小楼大大方方一摆手:“大伙儿都辛苦了,老苏伱看着赏赐吧,我不管了。” 苏管事笑着收了回去:“那我就谢过姑爷了。” 苏管事带着帮工撤走,只剩刘小楼和谭八掌在小观里溜达,谭八掌道:“以前总想着加入名门正派,或者高门世家,今日虽然依旧算不得加入,但于神雾山立足,往来皆高人、贵人,也是差不多了,想起来都觉不可思议。” 刘小楼笑道:“这算什么?将来你我兄弟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如今我已然成亲,谭兄比我大四岁,却依旧孑然一身,咱们兄弟有福同享,回头也帮谭兄物色一个大家闺秀,从此跨入世家之门。” 谭八掌听得脸上忽然扭捏起来:“贤弟,今早我归来时,见一女子从山门中出来,还跟我打了招呼,我心里琢磨,或许是缘分到了……” 刘小楼惊讶:“果有此事?” 谭八掌连连点头:“那女子一看就端庄大气,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我当时自惭形秽,便不敢接话,让到一旁,任其下山,此刻想来,后悔不已。” 刘小楼更是好奇:“那位小姐说了什么?告诉你她的身份了么?” 谭八掌目光有些飘渺,一脸神往:“她说了,她说她是月山折梅派的,让我别拦路,否则给我一顿面条吃。你听,她初次见我,就打算给我做面条吃……” 刘小楼顿时无语:“谭兄醒醒,你是当真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面条啊,你想吃吗?” 谭八掌道:“我当然听得懂,可她为什么不对旁人说,而是对我说呢?她定然是没话找话说,故意和我搭话。贤弟一定要帮我,我可来了半个月了,不是两眼一抹黑的主,我知道月山折梅派,她虽然不及弟妹身份高贵,但家世也是极贵重的了,若能娶得此女,不,倒插门也行,那我此生便无憾了。” 刘小楼皱眉道:“你是看上她了,还是奔着她家世去的?” 谭八掌道:“有什么区别吗?这是不可分割的好不好?总之贤弟务必打听到她是谁,这事关我的人生大计,贤弟可一定要帮我!”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闭个小关(为青山看不厌流水趣何长盟主加更) 打听这个很容易,回庄一问便知,不仅问出了她是月山折梅派唯一女弟子,排行第七的小师妹,而且问出了她的闺名——晓梅。 “晓梅啊,晓梅好……她姓什么?” “说是姓关。” “所以她叫关晓梅?好名字,人如其名啊!贤弟,接下来怎么办?” “你自想办法,你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为什么帮不上?月山是你们苏家附庸,你是苏家姑爷,你要帮我!” “我这个姑爷……这样,我去求一求九娘,看看她能不能出面。” “那最好,快去!要我一起去求她么?” “可以。” 两人结伴,登临云海轩,云海轩是上去了,也见着云海了,九娘却没在,连她的婢女小琴也同样不在,云海轩大门紧闭,无人应答。 “没人么?进去看看?”谭八掌说进就进,跟墙上翻了进去,刘小楼一把没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过了少时,又看着谭八掌翻身出来,一脸失望:“果然不在。” 刘小楼提醒他:“谭兄,这里是神雾山,不是乌龙山,人家大门锁上了,就表明不在,用不着翻墙而入。今后莫再行此莽撞之举,九娘可是筑基,非比我等炼气。” 谭八掌道:“她不是我等同道么?你我才帮她做事,又没收她好处,翻她家墙怎么了?她会去何处?” 刘小楼掏出两块灵石:“这不就是好处?刚才就要给伱的,谁知你色心发作……” 谭八掌欣喜接过:“这点小事就给两块么?九娘可真是大方。” 刘小楼道:“这算什么,她原先开出五十块灵石,要阴蜈蚣的命,被我拒绝了。” 谭八掌大为动心:“小楼何必拒绝?虽说是個筑基,但咱们只需精心谋划,招上十来个弟兄,也不是没有机会。你看,有左峡主、卫兄、你、我,再请龙山散人出山,他是十层,还有飞虎前辈和花哥两个九层,玉女洞黄前辈和葫芦口的老胡蠹两个八层,麻家兄弟两个七层,这就差不多了。一人四、五块灵石,想必都会来的。如果还是觉得不稳,再把古丈山七位前辈请来,不过大家分的灵石就少了一些,让九娘再添几块灵石,一人就可分得三块……三块灵石,也不少!” 合十八位乌龙山同道之力,杀一个筑基,就算偷袭不成,光明正大的强杀,胜机也同样不小。过去刘小楼人微言轻,英雄帖是发不出去的,自从那晚在乾竹岭上大宴群豪之后,他也勉强具备了一定威望和声誉,再发英雄帖的话,就有人愿意接帖了。 可惜杀阴蜈蚣并非解决问题的途径,反而会激化矛盾,苏家要的是既不嫁女、也不被阴家断供,不是杀戮可以达成。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得,看来九娘是去越州了,一问便知。” 如同刘小楼所料,苏九娘的确跟随苏至一道,赶往越州和欧阳氏交涉,而夫人苏五娘更是干脆,取了金丝玲珑兜后,直接回了丹霞洞天闭关,她甚至把小环和酥酥都带走了,说是苏家惯例,注重对家里每一个人的培养,包括亲近家仆和贴身婢女。 如今打理神雾山的,是二叔苏寻和大郎苏泷,都和刘小楼颇不对付,刘小楼顿感尾巴一紧,暗自思忖:这些天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他向谭八掌解释了一番,让谭八掌稍安勿躁,等九娘回来再说,至于他自己,恐怕去梅山说情的效果不太好,所以不如不去。 谭八掌只得抓耳挠腮,勉强忍了下来,刘小楼好言相劝:“蛰伏一个月,把两块灵石用了,多开一个穴位便是一个穴位,长此以往……嘿嘿,谭兄你比我修为高,这一点不需弟多言。” 当下分别,刘小楼自回一岭堂。楼前楼后皆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在,看见大白鹅在池中悠然拨水,刘小楼还是下意识便有些心虚,来到卧室,跟床前床后好生搜寻一遍,没见多出来任何东西,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转头看时,大白鹅不知何时从池中出来,小心翼翼站在门槛外,歪着脖子打量刘小楼,直到刘小楼冲它挥手,让它滚蛋,这才嘎嘎叫唤着飞回池子里。 刘小楼手握五块灵石,早想尽快冲击第六穴——,奈何耽误了多时,现在总算静下心了。 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一个半月过去,刘小楼耗费三块灵石,接连将第六穴——支沟、第七穴——会宗打通,自觉精神大振,于是暂时出关。 离开晴雨芙蓉园,信步前往将军观,却没有找着谭八掌,于是回山,这些天没有酥酥侍奉,嘴里淡出鸟来,故此打算去大厨转转,看看能不能弄点好酒好菜。 王厨娘被自己打怕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下一个出头逞能的? 没到大厨房,却见到了修葺将军观的苏管事,他见了刘小楼,使了个眼色,于是刘小楼跟在他身后,来到僻静之处, 苏管事低声问:“姑爷这些时日在闭关修行?” 刘小楼点头:“对,进益还是不错的。” 苏管事到:“那就恭喜姑爷了!只是姑爷那位至交的谭朋友该怎么办,姑爷是个什么章程?” “什么什么章程?他怎么了?” “原来姑爷还不知道。谭道友被月山扣下了,就是七天前的事。听说当时月山派人进山请示如何处置,见了大郎,却不知谈了些什么,总之将军观还是空着,谭道友还是没回来。姑爷若有暇……” 刘小楼顿时急了:“为何被扣?” 苏管事道:“传言是在月山有所不轨。” 刘小楼问:“七天前的事,为何不早禀我知?” 苏管事叹了口气:“寻叔不让我们去芙蓉园,说是不得扰你。” 刘小楼抱拳:“多谢老苏!”说着赶往苏寻的院子。 苏寻住在前山与后山之间的结合处,院子规制很是不小,也符合他这个金丹高人的身份。作为苏家重要一支的领头人物,每当苏至不在,神雾山通常都由他说了算。 当刘小楼至门前求见时,被告知苏寻正在后山修行,不可打扰,接见他的,是苏寻之子,苏泛。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人因后人果(为Poefisher盟主加更) 苏泛在苏家年轻一辈中行三,和苏家男儿一样,都不成器,三十多岁的人了,至今不过是炼气七层。 放在散修中,这个岁数配上这份修为,应该是相当不错的成就,但在神雾山,则宣告了他与家主之位无缘。 他就坐在大堂上,斜着眼睛瞟向刘小楼,甚至连座都没给让,大剌剌道:“你不在芙蓉园待着,来我这里做甚?” 刘小楼道:“三郎,我有个好友,被月山的人扣下了,也不知怎么惹的祸,还请三郎援手,是否向月山打个招呼,请他们放人。” 苏泛噗嗤乐了:“放人?你知道他闯了什么祸?” 刘小楼多半猜得到,肯定是为了那個月山的小师妹。于是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人有渴慕之心,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苏泛讶异道:“诶?你居然还知道两句诗?来我苏家后自惭形秽,偷学的?喜欢没有错,可他有什么资格求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乌龙山的贼修,有资格求娶高门女子么?” 又觑着刘小楼讥笑:“是不是你们乌龙山出来的都以为有你刘小楼这么好的命?都以为能攀着我家一飞冲天?别说他没你那么好的命,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也不过是个入赘的命,见了苏家人,就得跪着、趴着、舔着!” 刘小楼忍着气问:“他们扣下我兄弟,想要什么?” 苏泛忍不住大笑:“要什么?伱们这帮穷得叮当响的贼子,能拿出什么?人家就是给他些教训,关个三年五载,等把他关明白了,自然也就放了。这还是看在你是我苏家赘婿的份上,否则直接打杀了丢进沟里,为此,你应该感到荣幸!” 刘小楼道:“苏三,刘某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为何一直恶语相向?刘某以为,你就算对我有什么成见,大不了不往来就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苏泛忍不住打断道:“井水不犯河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井水?顶多是沟里的泥水、臭水!真拿自己当姑爷了?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不自己收敛着,居然嚣张跋扈到动手打人?王厨娘是我苏家用老了的人,你居然也敢说打就打,山口那座道观再破,他也轮不到你占!八弟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也敢挑衅?自己是什么修为不知道么?要非不愿家里纷争,一剑斩杀了你又如何?真以为怕了你?还生死斗?真是笑话!” 刘小楼道:“苏三,你今日辱我,是准备好了么?” 苏泛不屑道:“父亲跟我说,真要跟你斗,也让我再等两年,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得两年,但父命不可违,你若想死,大可两年之后再说,到时候我让你死得痛快!你也别指望五妹为你说话,你们这个夫妻怎么来的,哼哼,你心里没数么?” 刘小楼想了想,道:“那就两年后。” 苏泛冷笑道:“一言为定!” 离开后,刘小楼又去找了苏管事,问道:“二房和月山什么关系?苏三和那个叫关晓梅的月山女弟子什么关系?” 苏管事笑了:“姑爷当真慧眼,此事本不好宣扬,既然姑爷看出来了……嗯,三公子和关晓梅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难怪苏泛恶语相向。刘小楼又问:“既然青梅竹马,为何不成亲呢?” 请访问最新地址 苏管事道:“因为梅岭坚决不同意。” 刘小楼无语了:“这都什么破事?就因为三派不和,就互相扯后腿?这不是严重内耗么?我老岳丈也不管管?” 苏管事小声道:“我听说,这是前任老家主的手笔。” “怎么说?” “六十年前,梅岭还不叫梅岭,叫梁岭,势头很盛,出了好几个杰出弟子,对咱们苏家也越来越不恭顺。咱们苏家用了十年时间,扶持其中一位出走,在月山创立折梅派,又强压着将梁岭更名为梅岭。” “这个……太明显了……” “的确有点,呵呵。月山当然也知道,所以和梅岭有缓和的意愿,咱苏家肯定不乐意,所以从梅岭又拆出一支,在虎山立宗,起名摘月宗,由此,三家相互牵制,再无当年梅岭一家独大,同门三金丹的盛况了。” 梅岭伏虎门、月山折梅派、虎山摘月宗,三家制衡数十年,的确对苏家起不到任何威胁,否则还是放任梅岭这么发展下去,以今日苏家只有两金丹的情形,恐怕主附就要易位了。 “苏管事对前人掌故倒是熟悉,六十年前的事,也说得头头是道。” “当年具体操办的人,就是我家祖父。” “失敬,失敬。” 不得不说,苏家老家主的所作所为,的确称得上一劳永逸。但凡事有利有弊,苏家倒是安稳了,可一旦青黄不接,就没法指望附庸家门顶上来。三派如此内耗,上代掌门过世之后,便难再出一个金丹,无法对苏家提供支持,以致苏家这二十年来,在丹霞派四大家中就显得没落了许多。 了解了前因后果,刘小楼思索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不能再放任三派继续内耗下去,否则将来有事,内部根基不稳,容易被人分而化之。” 苏管事叹道:“谁说不是呢?但苏家也难,咱们家如今不如以前了,若让他三派捐弃前嫌,咱们也担心不好制约,这就叫如坐针毡。” 这些事暂时与刘小楼无关,他更想求教于苏管事的是,该怎么把谭八掌捞出来,但苏管事也没什么好办法。 因此,刘小楼只好往月山跑一趟,打算低个头,不管如何卑躬屈膝,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月山离神雾山只有七十里地,山门规制也不大,山崖上数十间房舍而已。折梅派是个小门派,自三十年前创派掌门闭关失败而仙去后,核心门人弟子只有十位,分别是第二代的掌门和两个长老、第三代七名弟子,其中只有掌门关行舟和长老吴池清是筑基,另一位长老——掌门夫人则是炼气十层,七名三代弟子中,修为最弱的是四弟子吴江月,炼气五层,小师妹关晓梅是掌门千金,炼气六层。 就是这样一个小门派,依旧不是刘小楼能招惹的,登门的时候姿态放得很低。在苏家待得越久,便越是知道自己在苏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不得不把姿态放到最低。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月山折梅派 和苏家人的态度相比,月山折梅派对刘小楼要尊敬一些,哪怕这种尊敬只是表面上的,毕竟再怎么说,他毕竟是苏家的姑爷,是神雾山下一代执掌者的枕边人。 是不是睡在一起,折梅派并不知晓,但枕边人灌迷魂汤的杀伤力,天下皆知。 大弟子出迎,将刘小楼接入山门,掌门关行舟亲自在大堂相见,他倒是十分敞亮,开门见山:“姑爷是为谭八掌而来?” 刘小楼叹道:“刘某并无恶意,闭关近月,忽闻我那兄弟被贵派所拘,故此前来相询。若他有甚得罪之处,在下代他告罪,造成的损失,也一并偿还。” 关行舟道:“倒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他来我月山一待就是十天,一俟我女下山,便上前纠缠不清,为防女儿家清名受损,只得将他拘束起来。原本我也派人上神雾山拜见姑爷,想请姑爷把人领回去,好好开导他一番便罢,奈何姑爷当时闭关修行。其后便有二老爷发话,押他个三年五载……” 说到这儿,他苦笑:“当然,三年五载是不会的,但二爷的话犹在眼前,此时便放,却也有些为难。不知姑爷何以教我?” 刘小楼道:“的确让关掌门为难了。怎么说呢,只能说掌门教导出一个好女儿,少年人慕艾,见佳人而情难自已,给掌门添麻烦了。在下只希望掌门能在力所能及之处,尽量早些放他回来,毕竟与我情同手足,在下实无法坐视不理。掌门有什么吩咐,若是我能做到的,必定尽力为之。” 关行舟苦笑连连,却不敢定下放人的日子,刘小楼明白,看来没有苏家的准话,他是不敢放人的,所谓的“拘一段日子”,可是遥遥无期。 当下便不再多言,而是提出去看一看谭八掌。 谭八掌被关押在折梅派一座偏院中,或许是看在刘小楼的面上,倒也没受什么罪,就是身上被系了一条八禁索,什么修为都使用不出来。 这种八禁索是如今各家宗门常用来拘押修士之物,普普通通的法器,却很实用,筑基以下,被上了索就挣扎不开。缺点也很明显,上索不易,需要将十二处索头都对准刺入十二经脉要穴,很是需要一番手脚,斗法时派不上用场。 谭八掌颇为垂头丧气,倒不是因为被拘押于此,而是因为他终于醒悟,自己不过一厢情愿而已,效法刘小楼之举很难实现,至少在月山是实现不了的。 亲眼看过地形地貌、房舍庭院的构造之后,刘小楼心里已有成算,寻了个机会冲谭八掌比划了個手势——七天。 谭八掌眼睛眨了眨,了然于胸。 告辞离山时,关行舟依旧很是客气,亲自送出了山门,在山门处和刘小楼拱手道别。这时,一位年轻少女匆匆来到关行舟身后,拽了拽他的衣角。 这位少女年约十七、八岁,脸型瘦削,容貌清秀,比不上五娘和九娘,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刘小楼心道,这位恐怕就是谭八掌念念不忘的折梅派小师妹、掌门关行舟的掌上明珠了。 就见她瞟了刘小楼一眼,在关行舟耳畔低语几句,关行舟怔了怔,沉吟起来。 刘小楼再次拱了拱手,转身下山。人家门中有事,自己就不好继续碍眼了,何况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走了没多久,关行舟却追了上来:“姑爷稍待!”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等他追上来后,问道:“关掌门有何指教?” 关行舟道:“我月山、梅岭、虎山三派源出一门,闹到眼下的地步,实非关某所愿,说实话,不仅关某,梅岭梁师兄、虎山金师姐,其实也已经倦了。” 刘小楼道:“既然倦了,就放下吧,自己一家人,斗来斗去有意思么?比如这次,我也听说了,你家千金与二房苏泛,很是郎情妾意,却因梅岭反对,以致现在都未能如愿以偿,天各一方。否则我那兄弟也没这个机会犯错是不是?既然你们三派都想要缓和,为何不捐弃前嫌,坐下来好好谈谈呢?比如和梁掌门谈谈,他们梅岭之前不叫梅岭,改回去不行么?由此开始,大家一起努力,释放更多善意,不是很好吗?” 关行舟苦笑:“如姑爷所言,由更名而始,的确是个方法,如今的问题在于,梅岭之称,源自上代苏老太公,我曾向苏师兄建议,恢复其梁岭旧称,但苏师兄未敢答应。我也理解苏师兄苦心,老太公故去才不到三十年,若改弦易辙,恐引来非议。且梅岭梁师兄也不愿就此改回去,他更希望我折梅派先行改名。” 刘小楼点头道:“你也不愿改宗门之名。” 关行舟道:“我派功法名星月折梅手,是我父所创,改了宗门之名,下一步是不是要改功法之名?功法之名乃功法总纲,更改之后,弟子修行时便无法领会其义。其实只要梅岭改为梁岭,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刘小楼道:“你们两家纠纷如此倒是可以化解了,可与虎山摘月派的恩怨还没解。” 关行舟道:“到时我与梁师兄合力再与金师姐商量,自然要好商量得多。” 刘小楼已经完全明白了:“你们三家都等着苏家发话,但是苏家没人敢轻易发话,因为这是苏老太公定下的,所以关掌门认为,我这个外姓人或许可以试一试?只要化解了你们三派的恩怨,贵千金嫁入苏家一事,梅岭自然不会阻拦了?” 关行舟颔首:“若能办到,关某哪怕顶着二老爷的令,也绝不再为难谭八掌。” 刘小楼叹道:“我只能说试一试,但关掌门莫抱太大期望,我一个倒插门,这种大事,苏家又怎会听我的?” 关行舟道:“无论成与不成,我折梅派足感盛情。谭八掌一事,我力争三个月内放人。” 好吧,这已经是刘小楼此行的最大成果了,只是任凭谭八掌被拘押三个月,刘小楼依旧无法容忍。 一路盘算、筹划着,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回到神雾山,他准备将大白鹅先轰走,免得事情爆出来后,被人拿来要挟自己。 正在这时,有家仆来到一岭堂,说是二老爷苏寻让自己去瓜芦堂。 “他不是闭关吗?”刘小楼问。 家仆不敢回答,只是催促。 刘小楼摇了摇头,跟着去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战书 瓜芦堂上,原本宣称闭关的苏寻手持一封书信,甩到刘小楼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这是一封约战书,来自于棋山董玮,指名道姓约战刘小楼,声称要与他一战了结恩怨,时间定在明日。 他定了日子,按规矩,地点由刘小楼选择。 “你和他之间,什么恩怨?需要约战解决?”苏寻问道。 当日刘小楼用迷离香将董玮弄翻,全程并未露面,按理,董玮应该不知道是他出手,如今找上门来以极为正式的书信约战,这说明要么是蔡长老透露的,要么是图二透露的,总之那两位是把自己卖了。 对董玮,刘小楼是丝毫不惧的,别看董玮修为是炼气六层,高出自己两层,双方如果堂堂正正对决,刘小楼不是董玮的对手,但真正斗法时绝不会出现堂堂正正的情况,凭自己阵法和迷香的手段,再战一百回合也照样稳赢董玮。 “他自己没说么?”刘小楼翻看着战书,战书上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恩怨的只言片语,多半董玮自己也不好公然提及,否则他还怎么做人?甚至他也知道刘小楼不敢提及,因为刘小楼办的事,的确没法摆在桌面上讲。 何况还牵扯到蔡长老,谁敢乱说? “他没说,所以我问你。”苏寻盯着刘小楼的眼睛,想要看出些端倪。 刘小楼当然没法说,只是含糊其辞:“总之当日因,今日果,招婿大宴上,我便与他结了仇,他可能以为是因我之故,才痛失入赘苏家的机会吧。” 苏寻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斥道:“要为此事,早就与你约战了,何至于等到今日?必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不快!棋山是毛公坛的从枝,你招惹他之前就不能多想想后果?你若当真有得罪了他的地方,我可修书一封送往棋山,伱向他赔罪便可。须知他修为比你高出两层,斗起来,你怕是讨不得好!” 刘小楼道:“无妨,我自会与他好好分说,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当然最好,若是不能,却也不惧于他!” 苏寻对他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不出的烦腻,心说你一个炼气四层,对人家炼气六层,哪里来的自信?当日招婿大会上董玮是下过场的,斗法能耐不敢说多强,可你刘小楼连场都不敢下! 身为苏氏二房家长,他大约知道些关于大房招赘刘小楼的协议,转念一想,刘小楼入赘苏家已经半年,这门亲事也早已为天下所知,五娘不再外嫁已成定局,有他没他似乎也无碍大局了。 既然如此,何必还管这许多?任他接受约战便是,死了更好,不然总被人讥笑苏家招了一个乌龙山的贼修入赘,实在有污家声! 想到这里,苏寻不再多言,道了句:“你好自为之。” 正要自顾自离去,刘小楼却问了個问题:“叔丈公留步……小婿听说梅岭以前本名梁岭,只因当年形势所需,才更名梅岭。如今几十年过去,形势又是一变,神雾山正当笼络附庸各家,一致对外,不当再使各家争斗不休。” 苏寻觑着他:“所以呢?” 刘小楼道:“家中皆知梅岭、月山、虎山三派之争,为何不能尽快化解?凡事先易后难,不如先将三山之名作一变更,若是因祖上成法不好改,不如由我这个外姓人首倡……” 苏寻不耐烦道:“道理谁不知晓?就你看出来了,别人就看不出来?你也知道你是个外姓人?记住你的身份,你不仅是个外姓人,而且是个赘婿,你有什么资格首倡?事关大计,非你一个赘婿可以置喙,还是多想想你明日的约战吧!”言罢,拂袖而去。 试探失败,看来只能走劫人一途了。只是行动太过明显,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自己干的,如何在掩饰功夫上做点文章,至少从明面上把自己撇清,倒是要费些思量。 本来就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想来就算明摆着怀疑自己,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死吧? 一想到掩饰,刘小楼立刻就把主意打到了董玮身上,不如跟他把约战的时间定在七天后,那边请左峡主、卫兄他们动手,这边自己和董玮斗法时战个昏天黑地…… 请访问最新地址 嗯,不错! 棋山下书之人还在客院等候,刘小楼打定主意后,重新写了封战书,准备交给来人。战书刚写完,又有家仆来报,说是山下有人求见。 “谁要见我?” “要见姑爷的,自称姓图,说是姑爷一听便知,他也不进庄子,就在山门外相候。” 图二?刘小楼一听便有些头大,不会是董玮玩腻了,又要让自己给他们重新找人吧? 来到山门外,果见图二立身于山道边,负手相候。 图二伸手招呼:“贤弟,来!” 刘小楼心里那个腻味,却不得不笑脸相迎:“图二哥来了?为何不进庄相叙?也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图二摇头,小声道:“这件事不好进去说,走,找个僻静之处。” 拐到山坳一侧,钻入密林之中,图二迫不及待道:“姓董的跑了。” 刘小楼无语,干脆将董玮下给自己的战书扔过去:“何止跑了,人家来找我的麻烦了。刚收的,棋山下书之人还在庄子里等着我回信呢。” 图二看罢,讪讪笑道:“这厮狡诈,哄得我与蔡长老放松警惕,趁机跑了出来。” 刘小楼问:“那图二哥是什么章程?” 图二道:“蔡长老的意思,还是想请贤弟出面,再劝说劝说,让他回心转意。” 刘小楼无语,道:“怎么个劝说法,难道二哥不知?你们劝说不就好了?非得让在下出头?出头也就出头吧,你们还把在下给拱出来……” 图二叹道:“我们当然劝说了的,可效果不好啊,总是没有贤弟劝说后的那般……由内而外的激情,情绪不到位,双修、三修起来便干巴巴的,了无趣味。” 他指了指董玮的战书:“这不是刚好,董玮约的是私战,不欲为他人所知,到时候贤弟将他劝服帖了,我带他回洞天疗伤,岂非一举两得?所以,贤弟大可将地点约在丹霞山附近。” 刘小楼笑了:“你们还真盯着他一人修啊?” 图二也笑:“贤弟不知,此人极妙,蔡长老和我都食髓知味。若是贤弟有兴致,也可参与其中。” 刘小楼摇头:“抱歉,我实不好此道。”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个新想法:“劝说可以,但……我有什么好处?” 图二道:“贤弟尽管提出来,但凡哥哥能做到的,必定尽力。” 刘小楼道:“此事二哥可帮不上忙,需得蔡长老出面。”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含须原上的麻袋(为爱爱风中瑜帆盟主加更) 丹霞山,董玮是不会去的,所以刘小楼定下的地点,在黑猫山的含须原,离丹霞山足足八十里之外。 董玮打量着四下开阔的山原,转了一大圈,确定没什么埋伏,放下心来。 算一算时日,昨日约,今日战,又是一路奔波近百里,刘小楼也的确没时间在这里设什么埋伏。 一想起过去一个月的遭遇,一想到丹霞洞天里的临湖苑,董玮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回想起来,此事当真难以宣之于口,自己竟然把那二人当成了千娇百媚的女子,以至于…… 满腔怒火,都转到了眼前的刘小楼身上,若不是他下药,自己又怎会如此?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吃茶了,不管他给什么,自己都不吃! “为何选在这里?”董玮问。 “董兄约生死之战,我以为这里是个极好的所在,此间清幽、安静,这泥土芬芳且能保尸骨多年不朽,当日在下曾随一位前辈至此寻找灵材,那位前辈已不知所踪,唯留芳草萋萋,睹物思人,不胜唏嘘。若是今日战死,便请董兄将在下尸身留于此间,立一小小坟头,在下感激不尽。” “明知是死,你也敢赴约而战,这一点,董某倒是佩服!既然想好了,便动手罢!” “董兄且慢,在下一直有個疑问。希望董兄出手之前,为我解惑。” “你说。” “在下自问,没有对不住董兄之处,甚至在乌龙山,还为董兄化解过一场杀身之祸,为何始终盯着在下不放,非得生死约战?” “你自己做的好事!用药将我迷倒,让我……糟了多少罪?你还好意思说没有对不住我之处?奇耻大辱,不找你找谁?” “双修之道,一施一受,非要说有一方遭罪,也是受者,据我所知,董兄乃施者……” 董玮眼睛顿时红了:“呸!你去施一个试试,知不知道多恶心?一个老头、一个猥琐汉,在下面效那女儿辗转之态……我……非杀了伱不可!” 刘小楼叹道:“说起来,你是自作自受,当日若非你向图二进谗言,说我如何如何,又怎会轮到你?不过是老天报应在身而已,怪得我么?” 董玮恨恨道:“要说当日,若非你胡言乱语,苏家怎么会将我拒之门外?今日为婿者,当是我董某人!总之董某在临湖苑的种种,也让你尝上一回,董某胯下有过蔡贼、图贼,不介意多你一个刘贼!你今日若是自尽,我还可放你一马,若敢顽抗,待我拿住你后,也让你尝尝被我鞭挞的滋味,戳你千百个来回!” 刘小楼听着不由一阵恶寒:“董兄还说自己不是断袖?” 董玮怒道:“废话,换作你试试!那两个贼厮诸般手段尽出,直的都给你掰弯了!” 刘小楼劝道:“既然如此,董兄不如从了就是,只把他二人当作女子,千娇百媚,婉转承欢的那种……” 听了这两个虎狼之词,董玮不由一阵口干舌燥,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你少废话,受死吧!”摘下背上棋盘,照着刘小楼飞出一枚棋子。 此间山原独特,别看是处开阔之地,却不进风,若是多谈些时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只可惜董玮又不愿多谈,迷离香尚未竟功,他便动手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只得抛出临渊玄石阵盘,将董玮圈入阵中。之前他炼气三层时,曾以此阵围困过炼气六层的白云剑客云傲,当时只能苦苦支撑小半个时辰,没有余力再行其他道法。 一年过去,如今已是炼气四层,阵中之敌还是炼气六层,刘小楼再以阵法困敌时,便觉轻松了一些。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估摸着能维持大半个时辰,待真元枯竭之后,还是得仓皇而逃。 但修为提升的好处也很明显,他终于有余力往阵法里加料了,一如当年西山居士在阵中向自己射弩。只不过刘小楼射的不是弩,而是香薰。 董玮陡然陷阵,发现自己进入一处亭台水榭的小院,立知是座幻阵。辨明之后,也不慌乱,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打出,打得竹叶纷纷如雨,打得芭蕉东摇西晃,打得白墙坑凹斑驳,打得池鱼东躲西藏。 看来都不是阵眼环节,他将目光投向院中唯一的小楼。法诀掐动,又是一篷棋子飞出,将那隔扇垂花门打得砰砰作响,终于关合不住,向他敞开。 有了! 董玮怀抱棋盘,以棋子先行,迈步而入。略一打量,便发现屋子尽头是座拉着帷帐的大床,帷帐是轻纱所制,透着明显的灯光,在那帷帐之内,正有两个身影交缠在一起,如一对浴水的鸳鸯。 咝…… 董玮倒吸一口凉气,想把心头猛然生起的燥热感,以及那股蠢蠢欲动的心绪压下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不由自主拉过身边的绣墩,缓缓坐了下来,只看片刻,嗯,只看片刻…… 他神识一阵迷糊,渐渐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刘小楼又坚持片刻,眼角瞥见远处树上的人影,却是图二忍耐不住,小心翼翼从隐蔽处靠近。 于是向树上的图二招手。 图二如豹子般从树上一跃而下,眨眼就蹿了过来,死死盯着正虚空而坐、扭来扭去的董玮,见他眼神迷离、呼吸粗重、满脸通红,心下大喜。 刘小楼将阵盘一撤,图二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大麻袋,将兀自沉浸在自我之中而不知的董玮当头一罩,口中大赞:“就是这个劲头,贤弟劝说的效果极好,我与蔡长老就不行了,总差了这点意思。” 刘小楼挥了挥手:“赶紧带走。最多三、四个时辰,二哥得抓紧些,别等劲儿过了。” 图二点头答应,将麻袋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含须原上忽然间清净了,刘小楼摇了摇头,望着四下山色,不由想起当时和星德君一路寻找灵材的点点滴滴,也不知他和周七娘如今还好么? 起身下山,见旁边树上一只黑猫探出身子,冲自己“喵”了一声,于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嘘,别说出去啊,哈哈!” 扬长而去。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周旋 月山,折梅派掌门关行舟正在梅子树下打坐参修,忽然睁眼,指尖轮转,已经发黄的梅子一颗颗从枝头断折,被他大袖一卷,送入身边竹筐之中,眨眼得了小半筐。 仔细翻捡筐中梅子,七成都是一颗颗分离的,却还有三成是数颗攒在一起,没有彻底脱离同枝,这令他不是很满意。与去年相比,修为进益不大。 这也正常,筑基三期,初期、中期、后期,每一期都可以困死个人,也许一生都难以逾越。但自己已经来到筑基后期,年岁却并不大,还不到花甲,有什么理由不往金丹冲一冲呢? 又想到两天前刚离开的姑爷刘小楼,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说动苏家走出关键一步,将梅岭更名?想到这里,不由暗暗摇头,指望一个赘婿撬动此事,恐怕有些异想天开。只不过夫人也说了,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否则女儿的亲事何时才是个头? 看着满筐的梅子,他又叹了口气,明明自家山上长满了梅子树,这才应该叫梅岭,而梅岭那边一株都没有,叫什么梅岭?名不符实嘛! 若是有一天梅岭更名,自己就把月山改为梅山好了,虎山摘月宗自然就和自己犯不上冲,两下便可相安。几十年争来争去,真是受够了…… 正遐思间,有弟子来报,说苏家姑爷刘小楼拜山,于是关行舟起身,往迎客堂相会。 见面之后,询问来意,刘小楼道:“这两日与我那叔丈公分说此事,果如关掌门所言,苏家很是为难。在下人微言轻,劝之不动。” 关行舟暗暗叹了口气,挤出笑容:“姑爷有心了,敝派上下诚感苦心。那位谭兄弟,姑爷也放心就是,敝派一定善待,等过上三五個月,二老爷不再过问时,便放他下山。” 三个月又变成了三五个月? 刘小楼道:“在下原想等我那老岳丈回山时再劝一次,却又怕耽搁了时日,故此专程去了一趟丹霞山,向蔡长老进言……” 关行舟精神为之一振:“蔡长老怎么说?” 刘小楼道:“却未明说,只说思量一番,考虑周全了再议。” 关行舟追问:“总不好这么一直思量下去?有需要敝派出力的,请姑爷尽管吩咐。” 刘小楼道:“依在下想来,无非是些打点罢了,咱们合力出些灵石,争取把这件事促成。” 蔡长老长住丹霞洞天,他本人修行是用不着灵石的,但用来赏赐弟子门人也是常事。 刘小楼早想好了,这个数不能太多,适可而止就好,否则关行舟心里疙瘩消不掉,将来就容易出事。最好的数目是他拿出来也不觉心疼,更不会到处宣扬,这个数不好猜,须得现场试探。 “在下想来,总数差不多五十便可……” 见关行舟脸色微变,他立刻降码:“当然,这笔灵石不可能由贵派全掏,在下也当尽力,其中二十由在下掏……” 继续察言观色,见关行舟还是犹豫,便道:“剩下的三十,在下打算由三派共出,一派出十块,未知尊意如何?” 关行舟这才恢复笑容:“只是让姑爷破费,我心难安。” 刘小楼道:“关掌门说哪里话,在下也是为了救好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灵石不过是探路,能否玉成,却不在这上头,蔡长老也看不上这点东西……” 请访问最新地址 关行舟立刻表态:“这是自然。” 刘小楼又道:“而且在下只能尽力促成蔡长老出面,成与不成,还要看我那岳丈和叔丈公。这就需要关掌门和梅岭梁掌门、虎山金掌门一道,多多努力。” 关行舟为难道:“按说这是三派大事,只是我们三家平日便多有不合,这次又是压着梅岭先改名,虎山金师姐那边还好说,梅岭梁掌门这边,怕是……” 刘小楼叹道:“不过是个名而已,偏就生出这许多是非……” 关行舟立刻表态:“别的我不敢说,但只要梅岭改名,我月山也将更名。” 刘小楼赞道:“关掌门深明大义,令人感佩。” 下山之后,怀里揣着关行舟送上的十块灵石,刘小楼忽然觉得心情很舒畅,走到半路上,他心中一动,思忖良久,换了个方向,直奔虎山而去。 在年初的成婚大典、在上月的丹霞派千年大典上,刘小楼都见过虎山摘月宗的金掌门。这位女掌门已过古稀,但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岁的样子。 修行中人,大凡筑基之后,容颜衰老就会陡然变慢,尤其在女修身上最为明显。很多女修明明岁数不小了,看上去却不大,似乎很年轻,便是筑基得早的缘故。 如苏五娘、苏九娘,二十岁左右筑基,如此惊人天赋之下,给她们带来的一大好处,就是哪怕她们到了四、五十岁,看上去也和二十来岁差不多,到了七、八十岁时,也就是个三十来岁的样子,哪怕过了百岁,看上去也绝不会超过四十。 金掌门年轻时修行提升很快,不到四十就进了筑基,所以容颜保持得很好,至今也就是四十来岁的样貌。 但她给刘小楼的感觉,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在她身边,怎么都不舒服。 这位金掌门对刘小楼的鄙夷之情是不加掩饰的,之前的两次相见,刘小楼都完全看得懂,所以没敢招惹她,但今天不同,过来时已经做好了被鄙视的准备。 “姑爷不在神雾山伺候五娘,怎么有空来我虎山?”金掌门干脆就没让刘小楼进去,而是挡在山门外。 不让进就不让进吧,反正就是几句话的事,刘小楼也没心思挑她话中的刺,既然当了倒插门,当然有被看不起的觉悟,当下直奔主题:“折梅派关掌门和在下商议了一件事,想让三派捐弃前嫌,放下过去的恩怨。我们打算从山名开始动手,由在下说动蔡长老出面,为梅岭改名,关掌门也放弃月山之名,我此行便是想问一问,贵派是否愿意将虎山之名也改,如此一来,大家都不会再受门户之名的拖累了。” 金掌门怔了怔:“关行舟打算服软了?” 刘小楼叹道:“金掌门,胸怀开阔一点,大家各退一步,是为了走得更远,谈得上服软不服软么?” 金掌门冷笑一声,沉吟片刻,问:“蔡长老肯出这个头?” 刘小楼道:“已经谈过一次,有很大可能。当然,需要一笔灵石。我自掏腰包出二十块,你们三家各出十块,最终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但我一定尽力促成。只问金掌门愿不愿意?” “你凭什么说动蔡长老?” “抱歉了金掌门,有些事不好讲,但五天之内,蔡长老必然有所表示,否则灵石我原样奉还!”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章 蔡长老的建议 接连有所收获,刘小楼心思又膨胀起来,赶往梅岭,打算如法炮制,可惜结果却未能如愿。 按说梅岭的掌门梁师伟在三派掌门中对刘小楼是最为和善的,可无论刘小楼怎么说破嘴,他也不肯出这十块灵石,各种推搪、各种听不懂,搞得刘小楼很是郁闷,只能无功而返。 “真抠门啊,就指望坐享其成,十块灵石都舍不得出,亏道爷我费了那么多工夫,呸!” 梁掌门捻须目送刘小楼下山,亲近弟子上前问道:“区区五十灵石,摊到咱们头上不过十块,若真能办成,岂非妙事?老师何不答允?” 梁掌门冷笑:“若是要二百、三百灵石,说不定老夫就凑个份子,五十块?呵呵……你见蔡长老为五十块灵石办这么大事的吗?信他个鬼!” 那弟子道:“毕竟是姑爷,那边关、金两位可都给了。” 梁掌门哂然:“人家那是拒不过面子,打发他而已,老夫可不惯着!” “若当真成了呢?” “若他真成了事,老夫亲自上门给他赔罪!” 回到神雾山的同时,刘小楼也等来了苏至和苏九娘回来的消息,苏至招他前往瓜芦堂相会,脸色很是不豫:“按说阴家神香配方中绝谷胡麻一方,是你相助九娘打听来的,应当记你一功,但我听说那位李姨娘和姓刘的护院私奔潜逃了,是不是你的手笔?” 刘小楼想了想,问:“有什么不妥吗?” 苏至斥道:“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定阴家会怀疑到我们家头上!将来仇就结大了!” 刘小楼听得有些懵,扭头去看苏九娘,苏九娘道:“这次我与父亲前往越州,已经和欧阳家谈妥了,今年他家的绝谷胡麻,全都交给我们苏家,保证外面不留一两。父亲是担心阴家由此怀疑,李姨娘私奔一事,是我们做的,若是将李姨娘抓回来,恐怕牵出咱们” 刘小楼这才懂了,不由哭笑不得。又想要解决办法,又不想跟阴家撕破脸,害怕人家记仇,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着实过于畏首畏尾了。于是道:“岳丈宽心就是,阴家找不到李姨娘的。” 苏至盯着刘小楼问:“你就那么断定?” 刘小楼道:“真要有什么差池,推到小婿身上就是。” 苏至哼了一声:“推你身上?这是推得过去的么?出了事,阴家找的是谁?不是还得找我?还有,当日招伱为婿时怎么说的?不可败坏我苏家名声,你干的这些事,用的这些手段,实在见不得光,今后不可再为之,更不可拉着九娘一起做,听见了么?” 刘小楼无奈道:“是。” 下来之后,苏九娘安慰刘小楼:“父亲说的那些,你不要介意,他也是为苏家长远考虑,毕竟身上担着担子。有些事情也怪我,我不应该跟他说得太多。” 刘小楼道:“我知道的,没事,我一個倒插门,还能如何?唯一可虑者,在阴家面前,苏家太软了一些,这不应该的。论实力,苏家远高于阴家,论宗门,丹霞派也不比青玉宗差,甚至还强一些,怎么就硬气不起来呢?算了……说实话,若不是为了帮你,我也没心思管这件事。” 苏九娘点了点头,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道:“这几天,欧阳家的绝谷胡麻正在收获,我明日就去越州,把绝谷胡麻都带回来,接下来还要去一趟委羽翔鹤门” 刘小楼问:“应该没什么难处了吧?” 苏九娘道:“没有了,你放心吧,拿到绝谷胡麻,我们就跟阴家摊牌,这回不会再受他们要挟了。要么大家好好往来,要么一拍两散,我家另想办法,他家也别炼神香!” “这就对了嘛。” 请访问最新地址 “对了,我想跟父亲说,让你跟我去越州,听说你懂阵法,越州欧阳家那边有一位阵法师,也是五姐的好友,我唤她青竹姐姐,这次和欧阳家谈,也是她穿针引线,出了大力的” 刘小楼摇头:“我就不掺和了,刚才你也听见了,老岳丈不喜欢我掺和苏家的事。” 莫名奇妙被苏至训斥了这么一通,对于接下来苏家准备怎么拿绝谷胡麻做文章,刘小楼连打听的兴趣都没有了——关我鸟事!他现在唯一等待的,就是关掌门何时放人。 对苏五娘这个神雾山未来的接班人,苏至的培养是倾心倾力的,现阶段,还是以提升她的修为为主,所有修行资源都在向苏五娘倾斜,并且不以任何外务干扰她,其目的,就是想让苏五娘在二十年内,力争破境金丹。这也是受丹霞派千年大典上的四派试剑斗法所影响,各家都有年纪轻轻就破境金丹的高手出战,苏至受了比较大的刺激。 因此,苏五娘直接就在丹霞派洞天里修炼,甚至还将小环和酥酥这两个有几分资质的丫鬟也带走了,准备悉心培养,一时间,晴雨芙蓉园忽然冷清了下来。 刘小楼就在一岭堂中静静等候着蔡长老的消息,一边等候一边修行。 眼巴巴的数着日子,五天很快就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关于蔡长老的消息,他心中不由打鼓: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出意外的话,折梅派的灵石不用退,可摘月宗那边却是要退还的。 刘小楼坐不住了,打算去丹霞山问一问究竟,进丹霞洞天的借口也很好找,就说找自家夫人便是,谁还能拦着夫妻二人不许相会? 离开晴雨芙蓉园,便觉山庄中人少了许多,看来看去,几乎都是家仆女婢,别说苏氏亲族,就连权责较重的管事都不见一个。 他心下甚是奇怪,撞见营造房舍的苏管事麾下一个家仆,于是拉过来问道:“人都去哪了?” 那家仆问:“姑爷是要找谁么?老爷们都去了梅岭,尚不知何时回来。” “去梅岭?大老爷、二老爷他们都去了?宋管家也去了?你们苏管事呢?” “都去了,昨日下山的,说是宗门有长老要去梅岭看望当年故居,便都赶过去迎候了。” “哪位长老要去梅岭?” “听说是蔡长老。” 放开那家仆,刘小楼一时间思绪万千,出了山门,顺着山道往外溜达。 蔡长老没有出意外,他的确是个信人,践行了承诺,去了梅岭,应该会趁着合适的时机提出更改山名的建议,至于苏家是否愿意接受蔡长老的建议,这就不是刘小楼能决定的了,或许梅岭之上,苏至、苏寻两位苏家家主,正在和三派掌门为此纠结吧。 只是连苏管事都去了,而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没有被知会一声,实在是令人有些 呵呵 自己这个姑爷,在苏家人眼里,还真是和家仆婢女没什么区别啊。 两天之后,苏家大队人马热热闹闹回到神雾山,刘小楼找到苏管事一打听,果然是蔡长老在梅岭时提了个将梅岭改回梁岭的建议,原因是他六十年前的一位好友,曾在梁岭结庐而居,忆及故交,不胜唏嘘,故有此议。 据说苏至和苏寻已经大体上接受了蔡长老的建议,准备和三派商议具体的办法。 也就在这一天,谭八掌回到了将军观。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一章 醒了(为岳中逸云盟主加更) 日头西斜,晚霞染红了西山。谭八掌坐在将军观的屋檐上,望着霞光下的群山发呆。 刘小楼本想扇他两巴掌,把他扇醒,但感觉他似乎已经醒了,便没再说什么,纵身而上,坐到他身边,和他一起默默看着群山。 良久,谭八掌开口问道:“小楼,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蔡长老出面,为他们三派调解?” 刘小楼道:“机缘巧合而已,上回不是去了丹霞洞天一趟么?刚巧认识了蔡长老。” 谭八掌问:“哪里有那么容易?你付出了什么?” 刘小楼笑道:“真的是个巧合,帮蔡长老做了件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倒是让你在月山被押了那么久,我心里十分不安。” 谭八掌摇头:“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没忍住,想入非非了,越是期盼,就越是昏了头,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这几天,她也来拘押之处看过我了……” “她?” “关家那姑娘啊……”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来看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醒过来了,我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什么人……” “谭兄……” “小楼,干什么都不能忘本啊,我就是忘了本!我以为在神雾山外住了几天,自己就成了神雾山的人,以为帮着九娘做了些事,自己就有了攀高枝的本钱,以为我的兄弟你和鸿卿都成了高门佳婿,自己便也有希望入赘高门……” “谭兄,我跟伱说件事。” “我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这一回被关在折梅派,关得好啊,把我关醒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或许他们已经把我杀了吧?” “谭兄!我要跟你说件事!” “啊?哦……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你刚才说,我和卫兄成了高门佳婿,这句话不对。” “怎么?” “卫兄没有入赘高门,他攀上的高枝,那个天姥山的内门女弟子,一直没有给他一個名分,他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吊着。我回乌龙山时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去?他怕弟兄们笑话啊……还有我,我倒是得了个名分,但在苏家,没几个人拿正眼看我,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谭兄,我这个倒插门是苏家为了应急才招的,他们的急难眼看就要过去了,用不了两年,就会给我一纸休书!哈哈,我会被他们休掉!” 谭八掌怔怔看着刘小楼,两人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收不住声,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笑了多时,谭八掌道:“我打算回乌龙山了,并非临时起意,在折梅派的囚房中,我就这么想,我想我的龙马瀑了,想乌巢河,想天坑鼓,想观景岩,想乌龙洞,还有你的乾竹岭,我没事就会去挖竹笋吃,哈哈……” 刘小楼点头:“我那里的竹笋是世间美味。” 谭八掌续道:“我还想左峡主,想古丈山七位前辈,想蒋前辈,想石大哥,想老胡蠹,想西口村的老实兄弟,他可真老实,哈哈……我甚至还想零陵那厮了,这个抠门的家伙,我为什么会想他呢?对了,回去时,我要去岳阳坊,看看张妈和晴姐。小楼,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去?” 听他念着一个个熟悉的地名和人名,刘小楼也不禁悠然神往,道:“我也想回去,只是现在还不好走,我得等着苏家给我写那纸休书,休书抵万金啊。” 谭八掌道:“那我可等不了你,我今晚就走。” 刘小楼取出五块灵石,塞进谭八掌怀里:“这是你应得的。” 谭八掌惊喜道:“怎么又有了?阴家的事,不是已经给过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道:“折梅派关了你那么多天,不给点补偿哪行?” 谭八掌也不矫情:“好,我回去就闭关修行。” 刘小楼道:“这就对了,咱们这些散修,什么都是假的,修为才是真的。” 谭八掌说走就走,刘小楼一路相送,一直送到月上梢头,送出三十里地,这才大笑而别。 回来的路上,他也开始想了,想戴散人,想左峡主,想龙山散人,想卫鸿卿,想星德君,想晴姐,想田伯,想已经过世三年的老师…… 之后的半个月,苏家经过慎重考虑,在和梅岭伏虎门、月山折梅派、虎山摘月宗商议过后,终于采纳了蔡长老的建议,更换三山之名。 梅岭还六十年前旧名,是为梁岭,月山改为梅岭,虎山更名月山。 如此之后,梁岭伏虎门、梅岭折梅派、月山摘月宗,三派再不受声名所累,门下弟子再不会因此而争斗。当然,几十年积攒下来的矛盾和纠纷不是改个山名就能轻易化解的,但这极具象征意义的第一步总算是迈了出来,神雾山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 苏家在瓜芦堂大摆宴席,附庸世家和宗门尽数到齐,同时,相处素来融洽的一些高门也都赶来庆贺,包括和苏家比较亲近的焦家。 虎头蛟是焦家嫡子,自然随同而来,他想见的是九娘,可惜九娘不在,去忙活绝谷胡麻的事了,准备据此和阴家打擂台,所以他宴中就退了出来,往晴雨芙蓉园来见刘小楼,只要是九娘身边的人,他都倍感亲切。 进门时,却碰到了梁掌门出园,虎头蛟躬身见礼,梁掌门兴致也很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说了两句,再次和刘小楼辞别。 “梁掌门怎么来了?” “他来给我送礼的。” “其实做姑爷也挺好的,颇受尊崇。” “你自己说出来的这话你也信?” “呵呵……对了小楼,听说八掌走了?” “嗯,走了。” “是向关家求亲受辱?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嘛,那关家女是个什么东西?你想,能和你家苏三看对眼的,能好的了?” “他也不单是求亲被拒才回的乌龙山,他是想念乌龙山了。” “乌龙山有什么好的?既无灵泉灵眼,也无灵禽灵兽,更无奇花异草、珍稀灵材,回去做什么?他若是在神雾山待得不惯,让他去我狮子岭,我陪他整日游赏风景、美酒佳肴,岂不快哉?” “能把你焦家好女子给他说合一个么?” “这……小楼,你知道我做不了主。” “知道,知道,我随口一说而已,虎头兄不必当真。” “……哈,这就是你和谭兄说过的大白么?白头白脑的,果然有趣!” “嘎嘎!” “哟,小楼你看,它还冲我瞪眼,果然有些灵性……那只黑猫也是你乌龙山带来的?屋檐上……你不知道?” “……它是黑猫山的野猫,怎么到这里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白和小黑 刘小楼也是头一回在晴雨芙蓉园见到这只黑猫,若非虎头蛟提醒,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只黑猫就在一岭堂的屋檐上。 抬头望过去,和这只黑猫对了一眼,黑猫向后退了几步,“喵”了一声,转眼便跑得无影无踪。 “什么鬼?”刘小楼有些诧异,回忆自己当时在黑猫山的一应经过,一时间不得要领。 倒是旁边的虎头蛟似乎略知一二,点着头道:“原来是黑猫山的,难怪。以前只听说黑猫山特产一种黑猫,但我一直都是听说,却从未见过,如今亲眼所见,真是黑啊” 闲谈多时,虎头蛟没有等到苏九娘回来,越谈越是意兴阑珊,待瓜芦堂的盛宴结束,便怏怏辞别了。 从这一天开始,晴雨芙蓉园就忽然间冷清了下来,以往只是苏家人不来、管事不问,现在似乎连家仆和女婢都懒得入园了,连最起码的一日两餐都难以保证,就好像忘了园子里有他这么一号人似的。 刘小楼也懒得再去说嘴,反正有大白鹅在,他也饿不死,干脆潜下心来沉入修行之中。 手中大把灵石,足够他修行一年还富裕了。 炎热的夏天很快过去,清冷的山风扫过,身上感觉微冷。 某一天醒来,落叶满地,刘小楼踩在枯叶上,听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忽然间有一点思念酥酥。 许久没吃龙须金鲤和鳌虾了。苏五娘在滴水池中放养的那十几条龙须银鲤,也早被刘小楼和大白鹅吃了个精光。 有时候刘小楼也怀疑,那只总是在屋檐上猫视眈眈着自己的黑猫,会不会也偷嘴了几条?不然为何大白鹅每次见它出现时,总是张开翅膀,扬起长长的脖子,摆出一幅战斗的姿态? 在园子里转了两圈,感受了满满的秋意,他重新回到一岭堂前,想再看一看那只黑猫。他敢肯定,这只黑猫一定是有灵性的,否则不可能和越来越武勇的大白鹅对峙那么久,只要稍差一点,恐怕早就成了大白鹅的腹中餐了。 所以,怎生寻个法子抓到黑猫,然后收养它呢? 纵身上了屋檐,没有见到黑猫的身影,刘小楼又跃到池边,和大白鹅商议:“这只黑猫,你就不要跟它斗了,它应该是来投奔咱们的,以后给它取个名,就叫小黑好了。你叫大白,它叫小黑,你比它大,也让着点它。咱们三玄门也算添丁进口了,如此方有欣欣向荣之状咦?” 怎么一夜不见,池子里又多出六、七条龙须金鲤了? 刘小楼一指游鱼,问道:“说说吧,怎么来的?” 大白鹅叼起一条龙须金鲤,慢悠悠踱上来,就在池边当场给鱼开膛破肚。两尺多长的龙须金鲤在他掌下拼命挣扎,鱼唇边的两条长须甩来甩去,凭空打出“呼呼”劲风,却没有任何逃命的机会,被他的扁喙啄了几下,便拉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大白鹅将扁喙探进鱼腹,扯出其中的鱼肠鱼泡等物,向外一甩,一道黑影自屋顶飞掠而出,将这些鱼杂叼走,瞬间没了踪影。 大白鹅轻蔑的冲那道黑影“嘎嘎”了两声,然后抓着清除了内脏的龙须金鲤,去了晴雨芙蓉园的小厨房。 一阵咄咄咄咄之后,“呼”的一下,小厨房中传来火苗燃起的声音。 这一套操作,刘小楼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今天奇怪的是,大白鹅和黑猫之间的关系。 来到小厨房门外,任由大白鹅在里面捯饬,刘小楼倚在门边询问:“大白,你那一甩,是在喂小黑么?” “嘎嘎!” 请访问最新地址 “你们不斗了?还是说已经分了胜负?” 大白鹅从小厨房中探出头来,瞟了一眼刘小楼。 刘小楼醒悟,这個问题有点复杂了,不好回答,于是换了个问法:“你赢了?” “嘎嘎!” “那它现在服伱了?” “嘎!” 不久,大白鹅叼着烤熟了的龙须金鲤出来,抛给刘小楼。不得不说,大白鹅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鱼皮都烤焦了,不过谁又会苛责一只会烤鱼的大白鹅呢? 龙须金鲤被刘小楼分成两半,人鹅各吃一半,吃完后,刘小楼叮嘱:“大白,我回屋继续修炼,你也注意些,要懂规矩,这里是神雾山,不是咱们乌龙山。后山的鱼不是不能拿,但一定要小心些,也不要拿太多,被人家发现就不好了。有空的时候,可以拿点鳌虾回来。”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别忘了把鱼骨收拾一下。” “嘎!” “为什么不?” 一道黑影忽然划过,眨眼间再次消失不见,刘小楼不由唬了一跳:“哈!都这么出场的吗?”再看时,地上的鱼骨残渣都没了踪迹。 “不服?输了还不服?还要斗么?” “嘎!” “不斗了?” “嘎嘎!” 既不敢斗,也不愿服输,然后你还喂养它?好吧,这层关系,还是需要时日来梳理的。 回到卧房,关闭房门继续修行。手少阳经二十三穴,已经打通了关冲、液门、中渚、阳池、外关、支沟、会宗、三阳络等八穴,正在向四渎发起冲击。手少阳经的各处穴道相对来说容易一些,一块半到两块灵石便能打通一处,但穴位太多,所费时日也是以年而算的。 不仅是灵力的问题,还有每通一条经脉时的感悟关,某些穴位所需的灵材关,都是一道道关卡。可以说,炼气之路漫长,大量修士都被这一道道关口卡得心灰意冷,渐渐磨去了意志,终其一生,都在各条经脉上徘徊。 刘小楼这两年比较顺利,从炼气二层到炼气四层,直破两层,修行速度算得上不错了。这样的进度也鼓舞和督促着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勇猛精进。 当神雾山降下今冬第三场雪时,掌中一块灵石被耗尽,化成了碎屑粉末,他的修行进度也来到了第十五穴——肩髎。闭关六个月,耗费灵石十四块,炼气第四层修行终于过半! 肩髎是个大穴,有穴池囤积真元,刘小楼估计,所需灵石当在两块半甚至三块之间。 算下来,入赘神雾山已经整整一年,该出去透透气了,而且苏家也欠了自己七块灵石,虽然现在身上不缺灵石,但债是绝不能让人欠着的。 刘小楼推开已经关闭了半年的芙蓉园大门,前往山庄大库。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支俸 晴雨芙蓉园的门内、门外,犹如两个世界,门内萧索冷清,满地枯枝败叶无人洒扫,门外却热闹非常,人来人往,各处张灯结彩。 一时间,恍若隔世。 刘小楼沿路去往大库,遇见的苏家族人、庄中管事、家仆婢女,一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忙忙碌碌着,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来到大库,就见十多名管事、账房正在里里外外搬运着一個个系着红花的箱子、一担担蒙着红绸的盒子,有人高声唱着箱子、盒子里的名目,有人运笔如飞,不停的在账册上记着。 “东横镇贾氏,金十斤、银三千两、灵石三十块、东珠十二颗、六尺高珊瑚一座……” “抚州钱家,蜀锦百匹、湖丝十担、莲花山灵米十石、鹅羊山灵米十石、灵石二十块……” “梧桐山莲花寨,三角羊一对、黑山灵猪六个、小苑牛两头、灵石二十块……” “华沟熊家,金山蜂蜜八斤、竹叶青灵酒十坛……” 掌管大库的是苏至和苏寻兄弟的叔父,老一辈行三,因修行资质不足,只到筑基初期便止步不前,没能立起一房,故此得了这个最重要也最繁琐的差事。 说起来,当年苏家老一辈的几位高手大能,修为都比他强出太多,却因各种原因一一陨落,闭关破境的走火入魔、探索虚空的身陷不出、与人斗法的重伤难愈,反是他这个修为普通者活得最久,如今已是一百五十岁高寿,依旧精力旺盛,据说妾室都换了三轮。 此刻,他正捋须监看着家仆们外大库里收拾码放货物。 刘小楼凑到他身边,口称“三叔公”。 这位苏家三叔公瞟着刘小楼打量片刻,好似才忽然想起来,捋着白胡子恍然道:“小楼啊……许久不见,何时回来的?” 刘小楼笑道:“我就在园子里待着,一直没出门。” 三叔公问:“哈,都以为你出门游历去了……怎么想起到老夫这里走动了?” 刘小楼拱手道:“惭愧,我那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还请三叔公将每月开支赐下。” 三叔公今天显然心情不错,挥手招过一个账房,让他查一下刘小楼的月俸数额,当场就领了七块灵石、七十两银子。 支俸顺利的刘小楼心情也很好,又凑到三叔公身边,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三叔公笑答:“二房家的三郎娶亲,和折梅派关行舟的小女成婚,今日大典,这不是忙着清点各家送来的贺礼么?” “成亲了啊……”刘小楼一时间有些怅然,自己忙活了一番,救出了谭八掌,却间接促成了苏三那家伙的好事。 只不过谭八掌想要的是娶亲、是入赘、是改变出身,而不是单纯的关家千金这个人,这就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所以也只能无奈旁观,眼睁睁看着苏三那个瘪三达成夙愿。 来到瓜芦堂外,远远看了一眼,这边更加热闹。毕竟是苏家二房嫡子成亲,不同于去年匆忙举办的苏五娘招赘礼宴,这是一场正经的双修仪典,不仅苏氏一系有头有脸的都到了,连蔡、毛、王三系的许多人都前来观礼,围在瓜芦堂内外的观礼者足有两、三百人之多。 刘小楼远观片刻,便离开瓜芦堂,路过大厨房时,这边的家仆已经提着食篮流水介往那边送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管事的王厨娘,正叉着腰呼喝来去,指使仆役们干活。 请访问最新地址 王厨娘也同样瞟见了刘小楼,却不敢多看,侧过身子,下意识想躲开,却被忙碌的仆役挡住去路,心里着急发火,又不敢大声开口,一时间有些惶急。 她越是想躲避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几个眨眼的工夫,刘小楼站在了她面前,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王厨娘,半年了,刘某在晴雨芙蓉园里,就没有一个人给送过饭食,知不知道这半年刘某是怎么过的?” 王厨娘不敢搭话,脸上的肥肉跳动了几下,不想服软又下意识的畏惧,很是难受。 刘小楼又道:“真当我晴雨芙蓉园无人么?” 王厨娘不敢对视,目光挪到一旁。 刘小楼道:“刘某饿了,你知道该怎么做!还有,别想着往饭菜里吐口水、弄秽物,姑爷我修的就是鼻子,只要发现你敢搞这些歪门邪道,咱们就约战!”甩袖而去。 待他离去,王厨娘狠狠啐了一口:“饿不死你!跟老娘斗?” 发作了少时,终于还是唤过一名下人,让他提了个食篮:“送去晴雨芙蓉园。” 那下人问:“几味主菜都送?” 王厨娘瞪了他一眼,有心说不给,终于还是哼道:“给,就当喂狗了。”却又实在不甘心:“回来!”打开食篮,想要往里吐口浓痰,又想起刘小楼的要挟,终究还是没敢,将一口浓痰咽回去。 摆了摆手:“去吧!” 那家仆刚走没两步,食篮却被冷不丁出现的一位白衣公子接过去。 此人王厨娘却是认得的,连忙讪笑道:“云公子这是……” 来的就是白云剑客云傲,云家不是苏家附庸,却是世交,云傲少时也常来神雾山庄做客,是以王厨娘认得。 云傲道:“我刚才远远听见,这是往你家姑爷园子里送的饭菜?为何苏三的成亲大礼他不参加?” 王厨娘道:“五娘未归,他一个倒插门的姑爷……” 不待她说完,云傲打断道:“正巧有事找他,顺手替你把饭菜带过去。酒呢?没酒么?” 王厨娘连忙吩咐往食篮里塞了壶灵酒桂花香:“这怎么使得?” 云傲提着食篮走了,来到晴雨芙蓉园门口,踟蹰少时,咬牙上前敲门。 一阵风起,大门吱吱呀呀打开,云傲迈步进去,举目四顾,只见园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一只大白鹅。 这只大白鹅脚下堆了一堆枯枝败叶,正扭头望向自己,嘴里还叼着几片叶子。 “连养的家禽都没得吃了,只能在枯枝败叶里刨食么?苏家对这个姑爷何其刻薄……唉……” 心中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开口吆喝:“苏刘氏,云某来看伱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公子之疾(为饭团西瓜盟主加更) 苏刘氏? 刘小楼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怎么品怎么难受,邪火上窜,自一岭堂中奔出:“何方妖孽……” 见是云傲,不由怔了怔:“白云?云兄怎么来了?” 云傲将食篮放下,微笑道:“苏刘氏,听说你在苏家受尽了冷眼,过得凄苦,连饭都吃不饱,故此为你送饭而来。” 刘小楼不悦:“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同求亲的队友,云兄何必说这些风凉话?” 又饶有兴致问道:“对了,云兄被家里逼婚,娶的女娘还满意否?听说云兄之妻,状同猛狮,开口一吼,云兄便心惊胆战,屁滚尿流,此事可真?来来来,其中内情,可对饮而谈……” 话没说完,晴雨芙蓉园中气氛顿时一肃,冷风吹过,卷起满园落叶飘飞…… 刘小楼眼皮一跳,怎么着?一言不合就动手? 果见云傲将食篮缓缓放下,“呛啷”声中,白云剑出鞘。 他右手持剑于眼前,左手双指抚过剑尖,冷冷道:“苏刘氏,你敢出言辱我,当我三尺青锋不利否?一年不见,你受夫人指点当也不少,未知修为进益如何,请赐教!” 刘小楼也抽出三玄剑:“那就试试我三玄剑……” 云傲摇头:“你剑术不行,若是如此,不战也罢,亮出真本事来!” 刘小楼点了点头:“好,你想求仁,便得仁!”手腕一翻,阵盘玉玦自袖中滑落。 云傲一抖白云剑,剑上暴起三尺剑芒,晴雨芙蓉园中寒风再起,满园残叶纷飞。 连大白鹅脚下聚拢起来的那堆枯枝败叶也在纷飞…… “嘎嘎!”大白鹅顿时急了,扑棱着翅膀四处追逐落叶…… 风声、落叶声、嘎嘎声中,云傲提剑而上,直击刘小楼。 刘小楼法诀一掐,临渊玄石阵立时发动。 云傲去年曾经入阵两次,自然知道这法阵的厉害之处,掌中白云剑四下乱斩,本人直入园中小楼。进得厅堂,脚下一勾,勾过一个绣墩,按剑而坐,聚精会神看向厅堂内那张拉着帷幕的大床。 和去年相比,刘小楼修为大进,已从炼气三层提升为炼气四层。炼气七层不好说,但凡六层以下,只要入了他这大阵,只要他以迷离香入阵,越境摧残敌人不是问题。 但云傲的举动却让他惊疑不定,不知这厮到底想干什么,莫非留着什么后手,亦或找到了破阵的法门? 因此,迷离香便不敢轻动,全力戒备。 冷风渐远,晴雨芙蓉园重归寂静,刘小楼趺坐于地,一边主持阵法,一边预备云傲的破阵后手,云傲虚空半坐,目光深邃而悠远。 寂静的园子中忽然响起“笃笃笃笃”的连续钻击声,那是大白鹅好不容易将落叶聚拢之后,正在拼命捣叶发出的声音。 很快,青烟冒起,半鹅高的叶子堆上燃起火苗,大白鹅后退几步,收拢了双翅,终于轻松的“嘎嘎”两声。 这边厢,刘小楼和云傲的斗法已经维持了两柱香,刘小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看不出云傲的后手在哪里,于是将迷离香筋探入法阵,准备试探一下。 请访问最新地址 维持法阵是要耗费大量真元的,若是耗久了,可不一定能挡住云傲的反击。 就在他刚要催动香气入阵时,云傲猛然跳了起来,满脸涨红的高叫:“不斗了,不斗了,快收了法阵,云某认输!” 刘小楼一阵愕然,就这? 正迟疑间,云傲已将白云剑归鞘,看这架势,还真是认输了。 什么鬼? 虽然满腹疑窦,他还是将阵盘收了,正要开口询问,云傲向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出了晴雨芙蓉园的大门后,更是奔行起来,脚步如飞,瞧那他去向,竟是连瓜芦堂也不回,婚宴也不去了,直接下山。 呆了片刻,刘小楼扭头问大白鹅:“他搞什么鬼?” 大白鹅却没心思回答,踱到食篮跟前,将篮子打开,看着篮子里的菜肴,嘎嘎两声,望向刘小楼。 刘小楼兀自沉浸在刚才斗法的回忆中,从头到尾的全部细节一幕一幕自眼前闪过,不耐烦的挥手道:“吃吧吃吧。” 得了允许,大白鹅立刻下嘴,凑着食篮开始胡吃海塞。 刘小楼在晴雨芙蓉园中冥思苦想,不得要领时,云傲已经使出全副本事,真元流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家。 白云山庄离神雾山四十余里,他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回,进门就直接冲向自家院子,口中叫道:“娘子,娘子……” 云花氏正在书房翻阅一本道书,听了自家夫君大呼小叫,顿时眉头蹙起,等云傲冲进书房,开口斥道:“莽莽撞撞,成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被云傲一把抱起,惊呼道:“伱要做甚?放下我,你是个什么枪头,自己难道不知……” 云傲不答话,只是大笑,将她扔到床榻上,呲啦声中,碎布条满屋飞散。 云花氏正要作法,严惩自家这個小丈夫,却忽然瞪大眼珠子,身子一绷,再无余力,一声叹息自神魂之中发出:“啊……” 一场斗法之后,两人各自翻倒,云花氏枕着云傲的臂弯,手指划过他喘息不定的胸膛,娇声问:“你怎么忽然……” 云傲问:“请娘子告诉为夫,在这家里谁是爷?” 云花氏咯咯笑了片刻,柔声道:“爷~” 等收拾起身,云花氏打听云傲是否得了什么仙丹妙药,云傲只是否认,云花氏也是毫无办法。 如是三番五次,云傲在家中地位逐渐提升,欢畅之余,又不免渐渐有些心虚——似乎又没什么感觉了?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日,他终于被云花氏一脚踢下床来,云花氏脚趾点着他的鼻子,斥问:“你怎么回事?” 云傲咬牙,一言不发,将衣裳穿好,道:“你且等着,为夫出去透个气!”说罢,转身就走。 云花氏大怒,长剑飞出,直取云傲,却被云傲堪堪避过,剑尖没入木门三寸有余,震颤不休。 等她穿戴好再追时,云傲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只得原地跺脚生闷气。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道爷就那么好欺? 晴雨芙蓉园中,风乍起。 大白鹅扑腾了两下翅膀,下意识想要去啄即将随风而起的落叶,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打扫过园子,地上干干净净,再大的风也刮不出什么味道来,于是又放心的收拢翅膀,向外挪出几步。 “你怎么又来了?” “为何不能再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半个月前已经认输了。” “那是半个月前!” “莫非你习得了什么新道法?” “这却不能告诉你。” “还是说,你家娘子又指点了你几招?” “苏刘氏,伱今天话很多!” “好你个白云!真当我弄不死你?” “你我切磋,试演道法,点到为止,谈什么生死?” “不敢言生死,又谈何切磋?以为小孩子过家家么?既不敢战,你便回去,就当你没有来过……” “看剑!” “哎?去你娘……” 临渊玄石阵发动,刘小楼趺坐于地,真元流转,掌控阵中一草一木。 云傲挥剑乱斩,意却不在破阵,蹦蹦跳跳冲出亭子,绕过池塘,一脚踹开幻阵楼宇的隔扇垂花门,兴冲冲闯进厅堂之中,脚下勾来一個绣墩,按剑而坐,聚精会神观看床榻上的精彩,当真是心无旁骛、目不斜视。 刘小楼满腹狐疑,全神贯注盯着云傲的一举一动,心下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撑到最后,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云傲在堂上看风景,看风景的刘小楼在阵外看着他,疑惑装满了刘小楼的心,床帷装饰了云傲的梦。 看罢多时,云傲一掐自己胳膊,强行将目光挪移,仰头大叫:“我输了!” 刘小楼几乎快被好奇憋死,将阵盘一撤,抓住扭身要走的云傲:“云兄等等,稍等片刻,来来来,咱们好好聊一聊,弟备有好酒……” “小楼你不要这样……你放我走!”云傲奋力挣脱刘小楼的拉拽,全力冲出晴雨芙蓉园。 他连夜赶回白云山庄,脚步不停,冲入卧室,惊得云花氏蓦然坐起:“你死哪去了……哎呀……” 雨收风歇,沉沉的芭蕉压弯了一树海棠。云花氏趴在云傲的胸膛上,腻声询问:“爷,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娘子休得胡言,为夫何需灵丹?” 云花氏手腕一翻,一柄短刃出现在掌中,往下一滑,云傲顿时僵住。 “娘子这是做甚?” “老娘好奇心很重,你是知道的,与其不明所以,不如一了百了……” “幻阵!真不是灵丹,是幻阵!” “什么?幻阵?以为老娘是好骗的?我……” “娘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是刘小楼!神雾山苏家那个倒插门……对,娘子也听说过他?就是他搞的!他是阵法师,他有个法阵,不知道叫什么,总之很有效!” “所以你这大半夜就是去神雾山了?来回八十里地,回来后还能如此生龙活虎?你骗谁呢?” “娘子别!我跟你详细说,一说你就知道了……” 连续数日,白云山庄又有了欢声笑语,云花氏的笑容愈发灿烂,对待下人也愈发和煦。 请访问最新地址 这一日,手帕交的好友熊吴氏前来探望云花氏,察言观色间不由奇道:“妹妹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旬月不见,竟是如春风滋露了一般,回到五年前了!” 云花氏不欲多言,只是自矜一笑:“姐姐谬赞了。” 熊吴氏略一思忖,便知究竟,好奇道:“你那位郎君,不是银样蜡枪头吗?真吃了灵丹妙药了?” 云花氏立刻忍不住了:“姐姐附耳过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熊吴氏听罢,心中顿时起了思量,再也坐不住了:“今日便不多待了,我回山告知夫君。” 云花氏叮嘱:“姐姐莫要外传。” 熊吴氏笑道:“你当我傻么?苏家婿只有一个,闹得满山风雨,他哪里还应付得过来?自是让他专心伺候你我姐妹才是。” 云花氏点头:“就是这个理。” 熊吴氏返回华沟家中,将夫君熊西招来:“饭团……来……” 熊西一见她脸上笑意,顿觉不好,苦着脸拒绝:“夫人啊,此时尚未天黑……” 熊吴氏脸色一板:“瞧你那熊样!天黑了你就能行?找你过来,是有个方子让你试一试。知道苏家去年招的那个赘婿么?” “你是说刘小楼?” “那你知不知道,刘小楼是个阵法师?” “啊?”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炼得有可以助兴的秘阵之法咯?” “这……夫人从何得知?” “今日为妻去了白云山庄……” 把事情讲述一遍,熊吴氏道:“你今夜便去试试,咱们华沟离神雾山近,快去快回。我可告诉你饭团,你这回要是还不行,那可就真没救了!” 熊西叹了口气,只得如命前往,出了家门,熊吴氏又追了上来:“对了,上回去神雾山观礼时,听说这个刘小楼甚是孤僻,曾经把自己关在晴雨芙蓉园,足不出户半年,若是他不应战,你就激怒他。” “激怒?” “云家有个好办法,附耳过来!” “这么说不行吗?夫人你又想咬我的耳朵?” “过来!” “唉……哎呀,疼!” “去吧!” 熊西赶在天黑前抵达神雾山,华沟熊家本就是神雾山附庸,是以毫无阻碍就来到晴雨芙蓉园,在大门前踌躇良久,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拍门。 一听有人拍门,刘小楼腾的一下就蹿出来开门:“来了来了,云兄稍待……” 打开院门,却发现来的不是云傲,而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眨了眨眼睛,觉得此人似曾相识,想了片刻,终于想起:“啊,你是熊……” 熊西拱手:“在下熊西,特来领教姑爷高招!” 刘小楼有些懵:“不是,熊老哥,你我无怨无仇,在下自问也没得罪过老哥,老哥这是何故?” 熊西拙于言辞,被这句话问倒,一时间答不上来,干脆也不解释了,直接拿出夫人给的锦囊妙计:“苏刘氏!你到底敢不敢打?痛快话!” 哎?我你娘了个西!挑衅?道爷就那么好欺负吗?谁都可以蹬鼻子上脸欺负了吗? 刘小楼大怒,话不投机半句多,当场和熊西斗在一处。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观摩团 熊西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回首作了个揖,转身飞奔而去,满脸都是兴奋。 刘小楼倚在门边目送,扭脸问大白鹅:“大白,看明白没?” 大白“嘎”了一声,摇头晃脑去了滴水池中漂着。 刘小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没看明白,我可是看明白了,这位和云傲一样,恐怕都是奔着咱们的幻阵来的。他们多半是身上有问题,咱们的幻阵可以包治不举……诶?没点礼数啊你,跟你说话呢……” 话说熊西当晚气势汹汹杀回华沟,枪挑熊吴氏,可谓英姿勃发。得意之余,不免便跟某位同道好友提起此事——如他们这般雄风不振者,通常都有一群同病相怜的好友,俗称不举圈。 “喂,雷兄知道苏家倒插门的那位么?” “苏家倒插门?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不知?” “雷兄你当真消息闭塞,以前就跟你说过,一昧闭门修行要不得!修行不仅修身,更要修天时地利,修人情世故……” “熊老弟你倒是四处浪荡了,也没见伱修成正身啊,不还是和贫道一样么?你家夫人不还是叫你饭团么?饭团饭团,看着成团,一抓就散……” “说远了说远了,跟你说正事,你扯什么饭团啊?总之雷兄我跟你讲,这个刘小楼是个阵法师,他炼得有一种幻阵,入阵之后,嘿嘿,栩栩如生啊!包你一個月不吃药!” “胡说,贫道何曾吃药?贫道是为了双修法门才炼的丹!是丹不是药!” “总之雷兄你那丹不行,有空去神雾山庄看看,向他挑战……” 受了蛊惑的雷鸣道人赶赴神雾山庄,这一回,无论他再抄袭什么“苏刘氏”战法,也激不起刘小楼斗法的欲望了。 “不打!”两个字重复了十几遍,就在雷鸣道人即将老羞成怒之时,刘小楼忽然在“不打”的后面新增了两个字。 “除非……” “请讲!” “演示阵法是需要精力和真元的……且我这阵盘演示多了,也是需要耗费灵材的……” “贫道付钱!” “呵呵,道长以为刘某缺钱?” “那你的意思是……” “灵石。” “绝无可能!贫道不过是入幻阵看个景,哪里值当给付灵石?你这灵石挣得也太容易了吧?片刻工夫就……” “一块灵石演示三次。” “那也不行,还是贵!须知我一年到头也挣不得几块。贫道宁愿付银子,一次五两!” “一块灵石演示五次。” “一次十两!” “可以再加次数!” “二十两!” 请访问最新地址 “道长请回吧。” “你……” 僵持片刻,雷鸣道人终于还是服软:“一块灵石三个月,不限次!但贫道须试用一次,若当真可以,便可成交。” 刘小楼想了想云傲来的频次,大概是半个月一次,于是板着脸爽快同意,实则心里乐开了花,他原本的底线是一块灵石十次,这不是就赚了么! 生意谈妥,当即将临渊玄石阵启动,雷鸣道人半信半疑的入阵,只看了一盏茶的工夫,幻阵便被刘小楼撤了,急得雷鸣道人抓耳挠腮,迫不及待付了灵石,这才又续了一炷香。 非是刘小楼吝啬,看在到手灵石的份上,原本是想给足雷鸣道人半个时辰的,奈何道长自家挺受不住,提前告扰,却怪不得他了。 渐渐的,苏家女婿擅长阵法一事在不举圈里传开,晴雨芙蓉园慢慢恢复了生气,不断有人前来拜山,最终掏出灵石,购买十次观摩阵法演示的机会。 就连第三次回来试阵的云傲、第二次回来的熊西,也都乖乖付了灵石。他们这回再怎么把“苏刘氏”喊上千百遍,刘小楼也绝不出手了。两人大户子弟,于街头骂战见识不多,在刘小楼面前不免相形见绌,除了掏灵石,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他们在比照了雷鸣道人的支付方式后,决定按一块灵石十次算,心里暗笑雷鸣道人不懂行情,认为他吃了大亏,十次都够看五个月的了!因此,掏灵石的时候,这两位都爽快了许多,感觉占了很大便宜。 冬天过去,春天很快到来,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晴雨芙蓉园中转眼已是满满的绿色,昆虫和飞鸟也开始孕育生命,就连大白鹅和小黑猫都受此感染,到了夜晚时便对喷“嘎嘎”和“喵喵”,吵得刘小楼睡不着觉。 这一天,苏五娘在丹霞洞天闭关十个月后,终于带着小环和酥酥回到了神雾山庄。 推开晴雨芙蓉园的大门,苏五娘不由怔了怔,园中的箭靶前,刘小楼趺坐于地,手指掐诀,正在施法,额上汗水不停滴落,他的对面是三名修士,臀下无凳,却凭空虚坐,目光凝望着不知名的某处,各自脸上通红,呼吸粗重。 一只大白鹅和一只小黑猫各分左右,陪坐在刘小楼身边。大白见了苏五娘她们,扬了扬脖子,小黑则倏然跃开,转眼窜上房梁不见。 酥酥许久不见姑爷,正是想念之时,刚要欢呼着冲过去相见,却被苏五娘一把拽住。神雾山庄虽然也有护山大阵,但大阵很少开启,苏家本就不是阵法世家,酥酥见识不多,不知究里,苏五娘却见多识广,制止住她道:“正在斗法,别去打扰。” 小环问:“前几日听九娘提起,说姑爷于幻阵一道上有些造诣,这就是幻阵吗?怎么如此……古怪?” 苏五娘道:“确是幻阵,一入幻阵,所见所感,皆由心生,不是幻阵古怪,是这三个人有古怪。” 小环吐了吐舌头:“姑爷以一敌三,好厉害!”又指着其中一人:“那不是华沟熊二爷?他怎么也来了,还和别人合斗姑爷?” 此事当真蹊跷,苏五娘也回答不上来,只是摇了摇头,从一旁绕回楼上,小环跟在她身后收拾行装,酥酥则回到后面的一岭堂打扫房间。 苏五娘站在二楼窗前,默默注视着楼下的斗法。 又过去一刻时,忽见刘小楼将阵盘收了,阵中的熊西等三人才各自起身,向着刘小楼匆匆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 又见刘小楼从袖中抽出块木牌来,手指头也不知在上面刻着什么。 小环不知何时站在苏五娘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惊讶道:“这是怎么说的?姑爷胜了?不可能……熊二爷可是炼气七层,还是一对三!可他们为何要跑呢?” 苏五娘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请姑爷上来。” 很快,一脸疲惫的刘小楼被小环带上二楼,向苏五娘拱手:“五娘回来了?刚才已经察觉,只是腾不出空来相见,还请勿怪。” 苏五娘见他脸色苍白,站在面前腰都快挺不直了,情知是为阵法所累,恐怕刚才的斗法相当剧烈,于是摆了摆手:“坐吧。” 这是刘小楼头一回上来,哪怕这大半年苏五娘不在,他也恪守姑爷的本分,不敢破锁上楼,此刻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看着充满女儿家气息的各色家什和器物,隐隐还嗅到了清香。 找了个毡团坐下,就听苏五娘问起刚才的事,刘小楼解释道:“不是斗法,无冤无仇的,斗什么法?他们是来观阵的,我这幻阵别具一格,他们都想看看,仅此而已。”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五娘回山(为道之然盟主加更) 苏五娘也仅仅只是有点好奇,听刘小楼轻描淡写解释过去,便也轻而易举的相信了,又或者说懒得再去较真。 刘小楼毕竟和她同床共枕过一回,此刻只觉她的气息和上次相比,隐隐有了些不同,于是问:“五娘修为大进了?” 苏五娘微微一笑:“机缘巧合,也进了洞天的裂缝,在边缘处摸索了半个月,多次险死还生,真元由气而化水。” 刘小楼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叹道:“五娘真是天赋异禀,破境筑基才两年不到,又迈入中境了。” 修士筑基后,筑的可不是阴阳术中的五音,筑的是气海。气海虚空无边,真元汇聚时,起初为真气,这就是筑基初期;待真元气化为水,于气海中形成真水时,便迈入了中期,也就是苏五娘这个状态。 气化为水这一关,资质好的、修为勤奋的、机缘巧合的,五到十年就算快的了,一半多人更是一生都迈不过这一关去。 苏五娘只用了不到两年,这是何等的勇猛精进?这一刻,刘小楼越发觉得,苏家不让她出嫁,实在是明智之举。 苏五娘却叹了口气:“我又算什么天赋异禀?真正的天赋异禀,是景昭啊。” “这次在洞天里他又发神威了?” “我亲眼所见,裂缝中窜出一头巨象,形如山岳、牙如高树,嘶吼之声震动天地,我在十里外的山上望去,不觉心神动摇。可景昭却拔剑而上,化形山神金将,与那巨象直面争锋而毫不畏惧……他比我才长五岁,五年之后,我能到此地步么?那时方知,如卢元浪、屈玄、孙真六之辈,世人皆与景昭相提并论,实则谬矣,当日洞天之中试剑斗法,景昭连一半本事都没拿出来。” “也不必妄自菲薄吧……” “总之……九娘也是个从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但对景昭……” “是的。” “所以,我辈只有更加努力才是。你……修为进境如何?” “呵呵,还是炼气四层,手少阳经上的穴位太多了,都需要挨個打通,不过还好,已经打通了一多半。” 苏五娘想了想,指点道:“你就是分心旁骛得太多,踏踏实实闭关半年,不就是二十三个穴位吗?有那么难吗?一气呵成就是了。” 刘小楼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没有反驳,两人的资质不同、功法不同、后天条件不同,这样的指点毫无意义。于是转换话题:“五娘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苏五娘奇怪的看了看刘小楼,道:“这是我的家。” 刘小楼讪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问有没有我可以效劳的地方。” 苏五娘想了想,道:“又是一年了,你若想下山省亲,就去吧。” 刘小楼和苏家的入赘协议约定,他每年可以有三个月的休沐期,他现在手头宽裕,回乌龙山又没什么事,原本是没打算回去的,但苏五娘误解其意,他干脆顺坡下驴:“那……我明日就回去了?” 苏五娘点了点头,又道:“不必如此匆忙,前些时日在洞天见到九娘,她知道我要回山,便说过几日也要回来,听她的意思,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你见过她之后再走不迟。” “九娘?许久不见她了,是什么事?” 请访问最新地址 “谁知道呢?听说她最近一直在外游历,她就是这个性子,家里坐不住的。” 九娘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故此身份颇为超然,长大之后经常游历在外,如今解决了神香的问题,又恢复了老样子,苏至也不好约束她。 莫非又被哪家势力强横的公子爷相中了,要找自己商量拒辞之道?刘小楼思量着,向苏五娘告退。 他回屋后,苏五娘将小环招来,告诉她刘小楼过几天要回乌龙山省亲:“你去云海轩看看,九娘回来没有,别让小楼久等了。” 小环嘀咕道:“夫人刚回来,姑爷就要离山省亲,传出去还以为夫人苛待了他。” 苏五娘摇头道:“是他不愿和我待在一处,这一年来,我和他相见太少,空有夫妻之名而无其实,他感到局促不安也是常事。” 小环道:“这又怪不得夫人,当时招赘之时便说好的……何况就算夫人同意,他又能如何?” 苏五娘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再过一两年,便放了他出去,他和苏家无关,想做什么都由得他。” 回到一岭堂后,刘小楼再也支撑不住,往床榻上一倒,头埋进被褥里,只觉身心疲惫不堪。夫人修为大进,带给他的压力固然很大,但这并非疲惫的主要原因,主要还是刚才维持阵法耗尽了真元。 今日,熊西和两位同样给付了灵石的不举修士凑巧了同时拜山,他只得一起将他们放入阵中,这三位都是炼气中后期的修为,远超于他,一个一个来都很费劲,何况一起来?维持阵法运转所费之力,倍于往日,一场演示完毕,真元几近枯竭,脑子昏昏沉沉,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被身边的动静惊动,从被褥里露出头来,见是酥酥收拾好了房间,坐到床榻边给他捏脚捶背。 “姑爷很累吗?” “唔……好久没见……酥酥了……” 酥酥笑了笑:“奴婢也想姑爷了。” “呼……呼……” “姑爷睡了?姑爷……奴婢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姑爷,姑爷到底是不是……嗯……他们都说姑爷是,起初奴婢也以为姑爷是,但后来又觉得,姑爷似乎不是,或许姑爷不是……而是……姑爷炼制这座幻阵,是为了治病疗伤?” “呼……呼……” “对了,姑爷以前是不是和人斗法伤着了?又或者修行时出过岔子?如果是这样,姑爷莫要勉强,奴婢是相信姑爷的,姑爷将来一定可以!” “呼……呼……” “没事的……姑爷好生安歇,不急,好好睡吧……” 次日,苏九娘果然回来了,和苏五娘少叙片刻,径直来到一岭堂:“小楼,开门,我有话问伱!开门啊,你明明在里面,为何躲着不见人?” 手腕一震,将门震开,就见刘小楼躺在床上,正睡眼惺忪,一脸呆滞的望着自己。 他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终于传开了 “你真让我失望!” 苏九娘倚在门边,没头没脸甩出这么一句,刘小楼很是惊愕,他揉了揉眼睛,问:“九娘何意?” 她满腔怒意,回头又看了看门外,道:“你赶紧起来,我在云海轩等你!” 说完扭脸便走。 刘小楼莫名其妙,洗漱穿戴完毕,出门时看了眼楼上,见二楼的苏五娘站在窗边,轻轻点了点头,于是离开晴雨芙蓉园,前往云海轩。 婢女小琴将他接了进去,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指了指上方:“小姐在观海亭。” 刘小楼问:“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琴翻了个白眼,板着脸道:“姑爷上去吧。” 刘小楼一头雾水,沿石阶而上,来到云海轩最高处的观海台,就见苏九娘立于亭中,俯瞰群山,满是冷意。 “九娘何时回来的?” 苏九娘转过身来,咬牙问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刘小楼反问:“什么不告诉你?” 苏九娘怒意更甚:“你不喜欢女人,为什么不早说?” 刘小楼顿时懵了:“谁说的?” “谁说的很重要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偏我被瞒在鼓里。瞒了我一年!” “不是,我怎么就不喜欢女人了?谁造谣啊?我找他去!” “伱以为能瞒多久?如今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苏家招了个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的女婿!刘小楼,你既然只好男子,为何还要来我家入赘?你这不是害了五姐吗?岂不是让她守一辈子活寡?” “我……是谁传的谣言?是不是棋山姓董的?必定是这孙子!” “你还想得起他来?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我惦记他做甚?” “我以前不知董玮其人,直到那天无意中见到他,才知道他原来是这种人,恶心!” “你在洞天见到他的?他说了什么?” “他都说了,他还说你和他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他是什么大欢,你连他都不如,你是什么小欢!” “我他娘……” “当日我家招赘,你是不是说过你和他一直是至交?如今看来,你们还当真是至交!” “不是,我当时为什么说这些,是为了给他拖后腿,不让他入赘苏家,我那是故意这么说的!” “所以你得逞了,你成了我家的女婿,可我问过五姐了,她至今还没有跟你圆房,她守了一年活寡!” “那能怪我吗?这件事,我答应了你父亲不说的,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大可去问问你的父亲,他当时是怎么要求我的!” “他当时怎么要求你?” “你自己去问!” “我当然会去问,可不管是什么,你为了入赘我家,隐瞒事实你不觉得亏心吗?我家待你不薄,并不因你是乌龙山出来的野修就另眼相待,可你如今这个样子,五姐怎么办?” 一番激烈争吵,刘小楼和苏九娘互相瞪视着对方,良久…… 良久,刘小楼忽然自失一笑:“是,刘某是乌龙山出身,乌龙山出身怎么了?我们乌龙山出身的,凭本事吃饭,靠自己修行,我不觉得我们就低人一等!你们看不起我,那是你们的事,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至于我是什么人,我是不是小欢,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着,他两步上前,一把扯住苏九娘的胳膊,向内一拽,低头就亲了上去。 “干什么?”苏九娘猝不及防,嘴唇竟被得手,反应过来后一声惊叫,一股精纯的真元之力发出,顿时将刘小楼弹了出去,直挺挺摔在亭外。 修为差距太大,刘小楼毫无反抗之力,胸口一阵翻腾,嘴角渗出血沫子,他艰难的挣扎着爬起来,大笑:“怪我吗?五娘没有和我圆房,怪我?你不是一样吗?” 请访问最新地址 苏九娘摸着嘴唇,瞪着刘小楼,又是惊慌,又是愤怒,想要直接上去将这個冒犯自己贼子拍死,却又下不去手,一时间有些茫然。 刘小楼一边笑着、一边咳着,下了云海轩,回到晴雨芙蓉园。 筑基修士的真元精纯而浑厚,若是苏九娘真心伤他,此刻他已然重伤,好在这只是下意识的一击,伤势并不是很重,但却伤了主肾的足少阴经,这就有些麻烦了,于是在床榻上趺坐调息,先将紊乱的气息梳理调匀。 想起造谣生事的董玮,忽然笑了起来,姓董的还真被自己掰弯了?真可浮一大白! 酥酥提着食篮进屋:“姑爷,开饭了,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鳌虾……姑爷,你笑什么?” 刘小楼忍不住笑道:“姑爷我认人很准,说谁是弯的,他就算原本是直的,也得弯了,哈哈!” 酥酥听得摸不着头脑:“什么直的弯的?啊,姑爷怎么了?” 刘小楼摇了摇头,被酥酥搀扶起来坐到桌边:“一点小伤……咳……很久没吃酥酥做的虾了,香!酥酥一起吃!” 酥酥道:“哪能跟姑爷一起吃?酥酥是个婢女……” 刘小楼打断她:“我说能就能,你不坐下来一起吃,我也就不吃了!你是婢女,姑爷我还是野修山贼,咱们不能跟他们苏家人一起吃,自己个儿还不能坐在一起吃饭?” 见他忽然生气,酥酥不敢违拗,这才斜着签坐在一旁,给他倒酒。 “你就用我的碗,嫌弃不?” “不……” “两只虾,你一只我一只……快吃啊!自己动手……非得让我伺候你?” “不是……姑爷我吃……” “好吃么?” “好吃……” “酥酥,你是怎么来苏家做婢女的?酥……酥……苏酥?以前也是苏家人?” “不是,奴婢是苏家从坊市上买来的,听说那时候还不到四岁,就这么在苏家长大了。” “打小就是婢女,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啊,若说吃苦,那不是应该的么?老爷、小姐们都待酥酥很好,把酥酥养大,还传授修行法门,管事的姨娘们严一些,也是为了酥酥好。酥酥很感激……” “你觉得好就好。” “酥酥觉得很好。” “酥酥……” “姑爷?” “是不是外面都在传言,说姑爷我是个弯的?说姑爷我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啊……姑爷……” “说实话!” “人言不可畏,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姑爷不要放在心上……” “呵呵……” “其实,酥酥相信姑爷不是,姑爷只是病了,姑爷一进苏家门,就想要治好自己的病,所以拉着酥酥想要……是不是姑爷?但是这种事情,酥酥也问过镇子上的大夫,他说想要改变不是旦夕之间的事,所有姑爷不要灰心,酥酥会帮助姑爷的!” “……咳……咳……” “姑爷?是九娘伤的姑爷?” “不想吃了,没胃口。” “姑爷这是做甚?” “我要回乌龙山,没脸见人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青竹 苏五娘回到神雾山后的第三天,晴雨芙蓉园来了位客人,这客人也是位女郎,不如苏五娘端庄秀美,却也是英丽不俗,且身量修长,比苏五娘还要高出半头,就算是刘小楼站在她跟前,也要稍微踮起脚尖,才能平视说话。 这位女郎是越州欧阳家的女子,她性子刚烈,几年前因不喜家里安排的亲事,与家里大吵大闹,几乎到了生死相逼的地步。因她修行上颇有天分,家里不愿以死相逼,最终还是退让了,放她离开莲溪堂,在外别居,自号青竹居士。 苏家和欧阳家是姻亲,青竹和苏五娘也是少时玩伴,十分亲密,只是苏五娘成亲时,她没接到邀请,没能来神雾山拜贺观礼,和汐娘已经有将近两年没见了。 请入堂上斟茶,苏五娘笑问:“之前曾听说你们越州四明山的刁公子对你有意,如何了?” 青竹道:“他倒是去家里提亲了,但汐娘你也知道,我的事,家里不做主的,且我早已立誓,一生求道,终身不嫁。” 苏五娘叹了口气:“竹娘何必如此?女人嘛,总是要嫁人的。” 青竹盯着她道:“为嫁而嫁?汐娘,这一点我是绝不赞同的,当然你是没办法,苏家男子顶不上来,只能如此,但换作是我,我可不管这许多,欧阳家的男子若是顶不上来,该如何便如何,凭什么让我去挑这副担子?我可挑不起来,也不愿意挑。” 苏五娘摇了摇头,不愿多说。欧阳家年轻一代中,大郎和七郎都筑基成功,大郎更是去年已破境筑基后期,眼看着不到四十就有望金丹,压根儿不存在苏家的燃眉之急,所以青竹才有这个底气说话。真要是欧阳家面临苏家的窘境,青竹还能如此洒脱吗? 刚才青竹见到苏五娘时,心下便是一沉,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五娘,你修为又进了?” 苏五娘淡淡一笑:“嗯,刚刚炁化为水,尚未稳固。” 青竹顿时一股失落涌上心头,勉强笑了笑:“那么快啊……” 苏五娘关切道:“你去年便已炼气圆满,何时筑基?筑基丹备下了么?” 青竹深吸了口气,道:“我还是想再自己试试,能不用丹就不用丹。这次来,便是为了筑基一事。伱知我修的是阵法,自觉在阵法一道上已渐圆融,却不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听说你家夫君擅长此道,故此特来求教。” 苏五娘笑了笑,道:“竹娘不要取笑,他擅长的是哪门子阵法?不过一幻阵而已,雕虫小技,哪里谈得上指点你这个阵法天才?” 这两天,她也让小环打听了一些关于刘小楼阵法的事,苏家人只知刘小楼炼的是幻阵,所以小环也没打听到太多详情,只知刘小楼和一帮人经常演练。 对于幻阵的态度,如苏家这样的高门世家一向是看不上眼的,苏五娘说是“雕虫小技”,的确就是苏家人对幻阵的看法,也是天下人对幻阵的看法。 若非不举圈里的,哪里晓得实情?若当真晓得了刘小楼的幻阵里是什么场景,恐怕他的名声就更为不堪了。 精研阵法的青竹同样对幻阵看不上眼,但她和苏五娘稍有不同,和不举圈是有些交道来往的,多少知道一点内情,感觉刘小楼的幻阵恐怕和一般的幻阵有所不同,因此赶来求观。 她见苏五娘对刘小楼的幻阵看不上眼,略一思量,探究道:“汐娘,你我姐妹情深,十多年的情分,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你可不许生气。” 苏五娘诧异:“什么事会让我生气?你放心就是了,能答的我肯定答,答不上来的我也没办法,又哪里会生气呢?” 青竹道:“听说……你这位夫君,他……和女子……不行?” 苏五娘心下暗叹,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那么快就传了出去,一时间有些不忍,迟疑着没有回答。 “你们是不是至今没有夫妻之实?” “这……竹娘别说了好么?” 请访问最新地址 察言观色,青竹已经明了,没来由的有些想笑,却又很是关切道:“事已至此,若是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不如照我的意思,休了的好。” 苏五娘摇了摇头:“事关人家名声,再看看吧。” 青竹握住苏五娘的手,道:“这种事,还看什么?他的名声要紧,还是汐娘你的双修要紧?” 苏五娘轻声道:“竹娘,这不是我的事,是苏家的事。再者,人总是会变的,我们长大了会变,他当然也有可能会变,竹娘你说是么?” 青竹沉默良久,缓缓点头:“你说的没错,或许他自己也想改变,要不然炼这幻阵做甚?也对,幻阵之要,重在感同身受,的确如此……” 苏五娘问:“他炼制的阵法,真有助于你的修行?” 青竹道:“现在尚不知晓,须得见了才知。” 苏五娘道:“他今日一早已经下山了,说是要回乌龙山省亲,三个月才能回来。” 青竹问:“乌龙山?哪個方向?走了多久?” 得了苏五娘的答复,青竹当即辞别,出了神雾山,向西追去,一路上想的都是和苏五娘的话。 “原来你也不是事事都那么顺心的?哈哈,真好笑!” 追到天色向晚,远远看见前方道上有辆小板车不紧不慢的辘辘前行,于是加快脚步赶上去。 只见这板车是只大白鹅在拉拽,车上端坐一人,还有只黑猫趴在车尾。她没有亲眼见过刘小楼,但从苏五娘的描述来看,应该就是刘小楼了——天底下驱鹅赶车的,还真没听说过第二家! 青竹一个起落拦在车驾前,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儿大白鹅,车后那只黑猫则“喵”的一声,蹿得不见了踪影。 再看车上愕然的刘小楼,心下一跳,不由暗道:“好俊的郎君!”又忍不住心里堵得慌,难怪汐娘选他入赘,就算不中用,平日里看着也是好的,养眼! 是真养眼啊…… 刘小楼缓缓起身,满是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量很高,身段窈窕,容貌不俗,却从未见过。 “这位朋友,何故阻拦?” 青竹偏着头,看着刘小楼问:“你就是刘小楼么?汐汐的夫君?” 这位是熟人?五娘的姐妹? 刘小楼稍微放松了一些,拱手:“正是在下,姑娘是?” 青竹道:“我是汐汐的姐妹,从小到大的那种,嗯,无话不说。你叫我竹娘吧。” 刘小楼眨了眨眼:“竹娘是来找我的么?” 青竹点头:“是。这样,你不是要回乌龙山吗?我不耽搁你的行程,咱们边走边说。”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章 自来熟(为大川爸爸盟主加更) 青竹颇有点自来熟的架势,她本身也的确是这样的性子,没有上来就说求教的话语,而是直接坐在了刘小楼身边。 “再往边上让一些……好了,你这车太小了,为什么不弄个大的?哦……太大了这只鹅拉不动是吧?那加上我呢?说什么呢?让我拉车?我是说我坐上来它能拉得动么?走啊大鹅……驾!” “嘎嘎!” “哈,它能拉动!有意思……还有只猫呢?惧生?你把招回来,我最爱和小灵宠打交道了……那算了,熟悉了它自己就回来了。” “呃……竹娘找我,到底什么事?” “不急……对了,我比汐娘大一岁,我叫你妹夫吧?” “啊……” “那就说定了!我听汐娘说,你每年要返乡省亲,三个月是吧?乌龙山有什么亲人吗?” “我老师的葬在山上……” “啊!回去扫墓……等等,我记下来……” “不是,竹娘你记这个做什么?” “我记我的,你说伱的。妹夫什么时候拜入尊师门下的?” “你……” “其实我老师也故去了,我是十二岁时拜入她门下的,她不是我们欧阳家的人,是外来的阵法师。记得当时莲溪堂有座护庄法阵坏了,家里连续请了几個阵法师都没有调护好,有一天老师来了,只是将阵盘握在掌中片刻,阵法便完好如初。当时我就很佩服她,想要跟她学习阵法,那时候我炼气刚入二层……” 说着,她忽然自怀中取出一块乌黑的牌子,摩挲着给刘小楼看:“这就是我们这一门的掌门令牌,神绛门。说起来,我也是一派掌门。” 刘小楼凝目看去,见这块掌门令牌和自己身上那三块形制一样,便也将其中的两块掏了出来:“不好意思,在下是两派掌门。” 他取出的是三玄门、紫极门的掌门令牌,第三块得自青玉宗侯胜,可不敢拿出来示人。 竹娘顿时笑了:“失敬失敬!” 两人的三块掌门令牌合在一处,比对了片刻,竹娘道:“我师父说,我们神绛门是上古传下来的宗门,当年也曾和三十六洞天宗门一样,是天下大宗,只是千百年过去,已然式微,如今更是一脉单传……你们三玄门和紫极门呢?” 刘小楼道:“我老师当时说,这是我三玄门的掌门令牌,你保管好,为师若是不幸,你就接任掌门。” “然后呢?” “然后他就不幸了。” “……天道有知,这种话,不能随便说……” “反正他每次下山前都会说。” “好吧……紫极门呢?你又是怎么当上紫极门掌门的?后来又拜入了紫极门?” “没有,我偶然认识了这家掌门,就跟他说,要不我们两派结盟吧,守望相助,可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就把掌门之位传给我了。” “那他不做掌门了?” “接着做啊,我是掌门,他是太上掌门。所以我这紫极门比三玄门繁盛。” “……有趣……” “等会儿……” “怎么下车了?” “我去放个水……” “啊……” 且行且聊,聊到夜深,见刘小楼连打呵欠,青竹提议:“太晚了,先找个地方安顿吧?” 刘小楼前日布阵演示,昨日又被苏九娘一掌击伤,故此精神头不是很足,足少阴肾经受损处也未复原,的确感到疲倦,且腰疼,便答应了。 大白转头进了旁边的林子,寻了个土坡之下把板车卸了,跟附近叼了堆枯枝败叶来,就地“咄咄咄咄”一通,生了堆篝火。 生完篝火,它又蹿入林中,不多时,左右翅膀各夹着只山兔,扁喙上缠着条蛇,撒丫子冲回来,鹅掌、扁喙并用,将蛇兔去了拔毛、去皮、清除内脏,抛给刘小楼。 刘小楼用木叉串了,架在火堆上烧烤,从板车的包裹里取出盐、椒等物,细心涂撒着。香气在林中漫溢。 看得青竹一阵欢喜,几步过去揽住大白的长颈,脸贴上去不停揉蹭:“哎呀,太可爱了,大白跟我走吧……” 大白无奈的“嘎”了一声,看着刘小楼,刘小楼摇了摇头:“让她蹭会儿,你又不吃亏。” 请访问最新地址 青竹不喜吃蛇,自己享用了一只烤兔子,刘小楼和大白分享剩下的兔子和蛇,大白一边吃,一边将兔骨、蛇骨抛向树上,一道黑影在树枝间窜来窜去,跳得不亦乐乎。 “这只黑猫,也有灵性么?它怎么不下来吃?” “它怕生。” “我也喂它一点吃的?” “随意。它会感谢你的。” 于是青竹也将兔肉抛上去喂食小黑,小黑照单全收。 “它会怎么感谢我?”青竹好奇的问。 “呵呵,这个不好说……”刘小楼笑了笑。 篝火的映衬下,青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笑起来很好看。于是呆呆看了片刻,心中却又生起一股莫名的酸意:“凭什么?” 忽然一个念头涌了出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一餐吃罢,青竹从袖口内取出一盆清水、面巾等物,下意识间不想避讳,擦洗脸颊、脖子、肩头和手腕,然后除去鞋袜,洗了足、踝乃至雪白的小腿。 嗯,自己和汐汐那么亲近,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何况还是个弯的。 刘小楼在旁盯着看了个饱,心中忿忿:真当我是不存在的? “你也擦擦。”青竹从袖口中又取出个铜盆来,里面同样盛满了清水,抛到刘小楼面前。 “不用。” “洗洗吧,一身风尘,等会儿怎么睡?” “该怎么睡怎么睡呗。” “快洗干净,我……还要和你抵足长谈呢。” “啊?抵足……抵足长谈?” 说话间,青竹已经洗漱干净,又从袖口中取出毡毯、帐篷,在篝火前搭好:“洗好没?快进来……很多事情,想要向你求证。” “什……什么事情……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我和五娘以前经常这样……我和她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姐妹,从来不拿彼此当外人。” 刘小楼还是婉拒了,遇到这种情况,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最后甚至疑心青竹是苏家派来的,目的是追他的错,尽早将他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绝对不行! 约期还有一年十个月,也就是二十二块灵石,再加上最后遣散时的十二块灵石,这就是三十四块,若是被眼前美色所惑,说不定这三十四块灵石,苏家就要全部赖掉。 做梦吧! 想到这里,刘小楼意志坚定起来,目光在林中逡巡,搜索着跟踪者的身影。 搜寻许久,干脆亲入林中转了两圈,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只得放了个水之后,满腹疑窦疑的回到篝火边。 “你怎么睡不着?”青竹在帐篷里问。 “没有没有……”刘小楼敷衍着,心下又产生了几分自我怀疑,莫非自己想多了?眼瞅着真正的第一次双修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被自己多疑而错过,岂不是白白浪费? 进帐篷?不进帐篷? 进还是不进? 刘小楼反复权衡,忍不住给了自己两巴掌。 “啪啪!” “怎么了?” “没……蚊虫…… “早说了,快进来,外面蚊虫叮咬得厉害。” “……那……我进来了?” “进来吧。”帐篷掀开一角,青竹在里面似笑非笑。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约定 刘小楼终于还是钻了进去,直梆梆躺在毡毯上,不敢乱动。身边可是五娘的姐妹,应该怎么办才好,自己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竹娘,你……修为几层?何时筑基?” “还没呢,炼气圆满了,一直找不到筑基的机缘,所以……嗯,四处游历。” 刘小楼深吸了一口气,腕上的迷离香筋微微探出头来。五娘是筑基高手,修为差距太大,迷离香不敢擅用,可身边的青竹却没到筑基,哪怕是炼气圆满,迷之不倒,却也可以尝试一下了。 帐篷这么小,时间那么长……完全有机会啊。如果这是个圈套,那就干脆认了!三十四块灵石嘛,大不了不要! 他心中紧张,呼吸便不免有些粗重,枕边的青竹乐了,道:“行了,不必如此,你我也算是熟识了,有些话敞开了说吧。” 啊?迷离香筋被这句话吓得缩了回去,刘小楼有点懵,转过头来看着她。 就听她悠悠道:“其实你的事,我大概也都知道,都是姐妹,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姐妹?” “你不喜欢女子,和我不是姐妹是什么?当然,你要说是兄弟,我也不介意。” “竹娘跟我一路同行,就是为了这个?”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想说,算了……对了,你刚才说,本想和紫极门那位掌门结盟,可惜他觉得没意思?我想,我们可以结盟,两派……不,三派结盟,如何?” “可以吗?” “当然!我觉得有意思。” 说着,青竹伸出一只手,和刘小楼轻轻击掌。 “好了,我们已经结盟了,可以无话不谈。小楼伱知道吗?其实我以前很喜欢和五娘在一起,她也喜欢跟我在一起……想什么呢?和你想的不一样!”她伸出手来,在刘小楼胸口上轻轻捶了一拳。 刘小楼咽了口唾沫,呵呵道:“没有,没想什么……” “我们什么都一样,都睡在一张床榻上,同一个时辰醒,一起打通了第一条经脉,一起进入炼气二层……虽然后来各自分开,但一直如此,我甚至比她早两個月到炼气七层。” 顿了顿,青竹道:“但后来她变了,也许是我们都长大了……她事事都比我强,就连修行都比我快,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赶上她,有时候我觉得,我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你……她知道么?”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自己这点小心思,她哪里会知道?又或许她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心里想的,只有修行,只有苏家……” 刘小楼下意识攥了攥青竹的手,大为赞同:“她的确是个修行狂魔。” 青竹反过来握紧刘小楼的手:“的确如此……但她依然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会为她的每一分成就欢喜,为她的每一次挫折而难过,当我听说,她的夫君有断袖之癖时……” 刘小楼很是无语:“都传开了吗?真是……” 青竹道:“要想保住秘密,就不能成亲,既然成了亲,还怕别人知道么?” 刘小楼垂死挣扎,分辩道:“若是我不喜欢女人,我怎么炼的法阵?你知道我炼过一座法阵么?” 青竹眼中忽然来了神采:“他们有个不举公子圈,都说你炼这座法阵是为了让自己直起来……入阵之后有身临其境之感,真的么?” 刘小楼做着最后的努力:“我是直的!我不是弯的!” 青竹不悦道:“我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你了,你为何还要硬撑下去?你真能直么?那就证实给我看!” 请访问最新地址 “怎么证实?” “就这么证实!” 青竹一个翻身就上了刘小楼,压在他身上,刘小楼顿时惊呆了。 四只眼睛互相瞪视了片刻,青竹催促:“快!” 刘小楼下意识抛开杂念,立刻屏息凝神,想要证实自己的清白。可天知道为什么,越是想证实,就越是难以证实,越是想聚精会神,就越是容易分心乱想,在青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脸上涨得通红。 刘小楼忽然有些惊慌失措。 青竹冷笑:“如何?” 刘小楼深吸了一口气:“等会儿,给我点时间。”他三玄门阴阳术自有强行提聚真元,以此冲击腹下的门道,奈何伤势未愈,真元一聚,便刺得受伤的足少阴肾经疼痛难忍,顿时一头冷汗。 青竹双腿又加了三分力道,眼神中满是笑意:“如何了?” 刘小楼终于放弃了辩解,颓然倒下,大口大口喘着气。 青竹翻身下来,哼了一声:“还不承认?非要我找一个跟你同好的男子过来,你才能承认?这样的人我认识好几个!” 刘小楼惊呼:“不要!” 青竹微微一笑,拍了拍刘小楼的脸:“现在承认你我是姐妹了?好了,不用沮丧,我不会乱说的,其实本就没什么。我也是个阵法师,我能体谅你炼制幻阵的初衷,但说实话,我以前小看了幻阵之能,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刘小楼一脸呆滞:“什么错了?” 青竹深思道:“或许炼制幻阵的秘诀,应是先幻自己、再幻他人,惟有如你这般吃过苦楚、感同身受者,才能发出强烈的幻知,以己度人,让入阵者也生出渴求心、希慕心,才能有如亲临其境。” 说到这里,青竹道:“所以我希望试一试你的幻阵,亲临其境。” 刘小楼万分沮丧:“想试你早说啊,折腾那么久,搞出那么多事来……”几乎落泪:“我都被你搞得不举了。”又辩解:“不是不是,其实我受伤了,伤在足少阴肾经上……” 青竹却没听他辩解,自顾自摇头道:“我和他们不同的,我入阵是为了探究根源,寻找你炼制幻阵的秘奥,助我堪破阵法一道的瓶颈,不和你交谈,不体会你的感受,又如何有此感悟呢?只要你愿意助我,有什么条件尽可提,能做到的,我一定努力去做。” 刘小楼眼巴巴道:“没问题!我就一个条件,你怎么让我弯的,就怎么让我直回来!” 青竹眼神一亮:“很有挑战性,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那便请你亮出阵盘吧。” 刘小楼拒绝:“不行,你先给我掰回来!” 青竹没好气道:“是你不行好吧?至少得给我一段日子。” 刘小楼坚持:“我给你演示完阵法,你学会了,然后跑了,留下我自己不管了,那我找谁去?” 青竹道:“别忘了,你三玄门、紫极门已经和我神绛门结盟,你我可是盟友,怎能还不相信我呢?若是不信,结盟何用?” 刘小楼想了想,妥协道:“那行,我给你演示,但你得给我几天时间。” “为什么?” “我受伤了,真元不聚啊!说多少遍你才信?” “呵呵……” “不信吗?那你试试……我是说经脉啊!”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乾竹岭上 推开柴扉,青竹好奇的张望着眼前的小院,又皱了皱眉:“怎么如此破败,这里能住?” 刘小楼解释:“快一年没回来了,无人打理,自然如此,清扫一番便可。” 青竹道:“四明山有清微法阵,每日除尘清洗一次,为何不买一座?我那青竹苑比你这里可大多了,月耗灵石不到一块。” 刘小楼看了看青竹,不想理她,但终于还是没忍住:“神雾山也有,只是用在瓜芦堂,一座法阵五十块灵石,还不算每年的耗费,连晴雨芙蓉园都不设,以为都像你那么豪横么?” 青竹噘嘴,都不愿进去:“那怎么住?我不进去!” 刘小楼手一挥:“大白!” 大白鹅卸了车驾,扑棱着翅膀就欢快的冲进院里,开始拼命锄草。小黑蹿上篱墙,卷着尾巴看它忙活,却被“嘎”了一声,不情不愿上到茅屋房梁之间,清除蛛网和枯枝落叶,两只爪子上下轮番挥舞,快得有如风轮。 刘小楼也挽起袖子进了林子,砍了一捆修竹上了房顶,修补破损之处。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大白又叼来几桶清水,刘小楼动手,将屋内、桌椅、露台等清洗干净,小院焕然一新。 青竹就站在院外,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干完,又等到水渍晒干,这才进了院子,在露台前铺上毡毯,美美的躺倒,侧过身子打量四下:“景色不错,比我那里强一些。” 刘小楼烧好水、沏好茶,端到毡毯上:“乌龙山的野茶,尝尝。” 青竹尝了一口:“普普通通……你还会制茶?” 刘小楼道:“不会,没工夫学,山下乌巢镇有卖,去买来就是。” 青竹起身,围着小院又转了一圈:“你们乌龙山的人是不是都各占山头?你这山头叫什么?” 刘小楼指了指旁边的竹林:“乾竹岭。” 青竹击掌:“哈!果然与我有缘!” 吃了几盏乌龙山野茶,刘小楼带齐东西,入竹林祭祀老师,青竹就在旁边默然相随,也冲墓碑拜了拜,洒了半碗酒。 回到院子里,青竹继续闲逛剩下的两间茅屋,对屋子里的各种陈设和器具充满好奇,挨个询问。 “你以前睡这屋子?木板都缺半边,怎么睡?” “这只风筝还能飞么?老师给伱做的?” “哈,好可爱的木剑,你用到什么时候?” “十二岁后改用这柄铁剑?哦……这柄铜剑……” “哈哈哈哈,开裆裤还没扔?你不是八岁入门么?八岁还穿开档口?哦……你老师真懒……” “这个风铃很不错啊……” 陪她转了一圈,刘小楼实在忍不住:“你怎么什么都要记下来?很有趣么?” 青竹道:“探寻你的成长历程,很重要,这是你炼制幻阵的根源。” 刘小楼不想理她了:“你自己转悠吧,我要修行调息了。” 青竹抛给他一枚养心丹:“继续吃,今天就差不多了吧?” 刘小楼也不客气,接过来服下。连续两枚灵丹、三天的调理,破损的足少阴肾经差不多复原了大半。 到得傍晚,他从行功中退出,向青竹道:“好了,可以演示了。” 青竹认真的翻阅着这几天记下来的点点滴滴,闻言精神一振,点头道:“准备好了!” 刘小楼将阵盘取出,启动临渊玄石阵,青竹立刻身陷阵中。 请访问最新地址 她是阵法师,于阵法一道十分精擅,目光四下一扫,不由笑了,果然是念由心生,小楼小楼,与名吻合!当即直奔池塘对面那座小楼。 轻轻推开隔扇垂花门,步入厅堂,看见几個绣墩置于地上,然后扭头看向厅堂的深处,却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那张大床,帘子确实有,薄薄一层,但里面是一张躺椅,旁边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水池。 思忖少时,便知为何不同。自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床帷之事,于床榻之间不甚了了,反是平常喜爱懒在躺椅上、泡在水池中幻想,故此场景不同。 也许当自己真正明了之后,帷幕内就会出现床榻了吧? 正遐思间,帘幕深处忽然转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边除衣,一边入池,令她呼吸顿时一滞。再凝目望去,她心头忽然一跳,其中女子竟然酷似五娘。 再看男子,怎么那么像刘小楼? 左看右看,都觉得好看,她顿时一阵热血上涌,涌得脑门有些发涨,嘴唇发干,又是嫉妒,又是好奇,伸手招过一个绣墩,缓缓坐下。 “苏五娘”和“刘小楼”踱入池水之中,顿时引起水雾翻腾,遮住了视线,青竹忍不住向前探身,想要一窥究竟,却只听得见里面一阵戏水之声,始终看不分明。 大急之下,起身要去掀帘,眼前的一切倏然消失,又回到了茅屋前的露台上。 她大失所望,心里憋得难受,嗔道:“怎么就撤了?还没开始!” 刘小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上汗水细密成珠,摇头道:“不……不行了……真元不济。” 青竹略一思忖,便知究竟,一则刘小楼本身修为太低,困住自己这个炼气圆满、要冲筑基的,原本就不容易,二则他伤势尚未痊愈,能支撑到现在已然不错了。 当下惋惜喟叹:“再等几日吧。” 吃罢晚饭,两人并肩坐在露台上,望着满天繁星,青竹忽问:“妹夫,你知道我在你的临渊玄石阵里,都看到了什么?” 刘小楼哂然笑道:“幻由心生,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但在我这阵里,不就是那点事么?” 青竹歪过头来,似笑非笑:“我看见了你!” 刘小楼一怔:“怎么还看见我了?” 青竹又是玩笑又是认真的道:“我看见了你和五妹……你们玩得很开心啊,妹夫你跟我说实话,你和五妹之间到底有没有过夫妻之实?” 刘小楼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没有?” “没有。” 青竹呼吸陡然重了三分,眼光在刘小楼身上肆意游走:“让我再试试?” 已经过去两个整天,刘小楼也想重新证实一下,但他真的被两天前的经历打击到了,略略有些不自信,决定先以阴阳术试一试。 真元已经恢复了不少,就不信冲不直!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劲,目光恢复坚毅:“来吧!” 青竹幻想着阵中看到的一幕,手圈上了刘小楼的脖子,把他摁倒:“别紧张……” 刘小楼大叫:“等等!” 青竹笑了:“怎么?没信心?” 刘小楼道:“不是,需要做点准备,咱们按功法一步一步来。” “什么功法?你不会是还懂双修术吧?” “你知道什么叫共饮长生酒么?”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三章(为圆圆一定上岸盟主加更) 长生酒的说法,青竹并不曾听说过,故此很是好奇:“听说过竹叶青、桂花香、千步醉、金风酿,乃至各种灵窖,却从未听说过哪家宗门酿造的灵酒名为长生酒,这名……似乎有些招摇了,莫非与双修之事有关?请指教。” 刘小楼解释道:“此酒非酒,阴阳双生而交互,以此相互滋补,可得双修之妙,有延年益寿之功、增长真元之效,故名长生酒。” 青竹听得糊涂:“不是酒?” 刘小楼道:“以真元注于舌尖,舌抵唇齿之间,左转三十六周天,右转三十六周天,可得津元若干,照做……” 青竹:“唔……” 刘小楼续道:“心意念合,小口慢咽,余者半钱,照做……” 青竹:“嗯……” 刘小楼接着道:“舌尖残留……唔……即为长生酒……有温吞清凉之意,又似烈火骄阳……咕嘟……额……你别咽……我是因为教你,说了话才没忍住,再来!记得别咽下去,不然前功尽弃……” 于是两人重制长生酒。 制备完毕,青竹:“?” 刘小楼揽住她脖子,低头凑到一处,互济长生酒。 两双眼睛相互贴在一起,鼻尖顶着鼻尖,瞪视片刻,青竹实在忍不住了,松开嘴:“然后呢?咕嘟……” 就见刘小楼脸色微红,有熏然之意,忽然向后一倒…… 青竹大惊,拍了拍他:“怎么了?” 刘小楼已经快睁不开眼了:“醉了……” 青竹:“啊?什么?” 刘小楼用最后的清醒解释:“我忘了,你修为……太高……真元注入……太多,酒太浓……”眼一闭,呼呼大睡过去。 青竹呆坐片刻,气得一把将刘小楼从怀里推开,郁闷多时,忽然又大笑不止。 刘小楼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睁眼就看见青竹坐在身边,捧着卷道书正在凝神品读,封页上写的是梅花小篆——《金简阵要》。 青竹见他苏醒,道:“醒了?”翻过一页,又看片刻,将书收入袖中。 刘小楼想起昨夜之事,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去洗漱……” 洗漱完毕,转回来见青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不由解释:“昨夜真喝醉了,不是我不行……你下次真元注入少一些……那什么,饿了吧?我去做饭。这个大白,也不知跑哪去了,连饭都不做了……” 青竹自袖口中摸出一盒酥肉、一盘豆芽、一碗莲藕、一碟豆腐、一碗鸡汤…… 刘小楼制止:“好了好了,够吃了……你这袖子里……是什么宝贝?” 青竹挽袖,露出腕上缠着的一串手链:“妙金藏景链……平都山炼制的,你没有么?” 刘小楼一脸羡慕:“这东西难得吧?” 青竹笑了笑:“可没法送给伱。吃吧!” 吃罢饭食,青竹道:“妹夫,带我看看乌龙山吧。” 刘小楼点头答应了,带她出门,看了鬼梦崖、北高坡、双石柱等几个乾竹岭周围最近的可观之处,跟她讲了当年卫鸿卿收礼逃走的糗事,逗得青竹哈哈大笑。 又来到乌巢河边扎了个竹排,和她一道放排而下,于那激流湍飞处漂纵,在那漩涡暗礁间穿梭,凌空虚度落玉飞花的瀑布,俯身潜行静谧安宁的暗河。 青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两条长腿在裙下清晰毕现,却丝毫没有留意,开心得欢呼雀跃。 一直漂流到乌巢河水变宽,两岸绿意葱茏,这才弃了竹排上岸。 请访问最新地址 青竹仰天躺倒在河边的草坡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悠悠白云,兀自兴奋得笑個不停。 “别跟个傻子似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以前,从来没这么玩过……除了读书、修行,就是和姐妹们品茶、谈论道法,最多去踏踏青、打打猎,泛舟采莲、观舞赏乐、琴棋书画,还有斗法试剑……” “也不错啊,花样很多嘛,我们乌龙山没那么多玩意,就只能穷玩。” “穷玩也挺好。” “要是喜欢,回头再带你上玉女峰看日出日落,去天鼓坑钻一钻暗河秘洞?” “一言为定!” 一阵水雾蒸腾,青竹湿漉漉的衣裙转眼即干,刘小楼没这能耐,青竹便伸手扯下他的衣裳,在掌中以真元炙干。 回到乾竹岭后,在青竹的催促下,刘小楼手握灵石,修行了两个时辰。待月上中梢时,自觉精力旺盛了,望向身边一直陪着的青竹。 青竹将阵书收了,问道:“可以了?” “阵法还不行,还需两日修行恢复,但双修可以了。” “那行,你准备好了?” “嗯,还是从共饮长生酒开始,这回你别混入那么多真元,悠着些,把我灌醉了又是前功尽弃。” “知道了,比昨天少一半?” “三成。” “那就三成。” 片刻之后,四目相对,共饮长生酒。 青竹品酒,略感微醺之意,便听刘小楼抽出舌去,在耳边低语:“开天眼,馨香五行。” 他知道青竹不懂术语,解释道:“心观眉,以酒意冲眉,眉间现一窗,开窗可见白光,此为开天眼。白光为身体晶莹之光,其亮朦胧,其形柔和,光中蕴藏肺金、肾水、肝木、心火、脾土……身子这样……天眼不仅可观,同样可纳五行之香……是不是很香?” 青竹点了点头,忽然不想听了,一个翻身起来,伸指将刘小楼捅倒,在刘小楼耳畔呵了口气:“双修什么?整这些花架子,有什么意思?” 刘小楼愕然:“那你……” 青竹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用找借口?双修,呵呵……” “不是,我真是师门独传的……”刘小楼眨了眨眼睛,说不下去了,再也看不真切青竹那越来越近的表情,《阴阳经》法诀在脑海中烟消云散,直勾勾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这夜空,怎么还上下摇晃呢? 不用多教,一段缠绵悱恻的五音,自青竹肺腑间筑成,其间夹杂着痛楚、急切、焦灼、爆发,刘小楼不由哀叹一声,这么好的五音,当真浪费了啊…… 当星空不再晃动之后,青竹全身无力的翻滚开去,望着静谧的夜色竹林,语气中都是满足:“实话说吧妹夫,我不是第一次,但我是第一次和别人……怎么说呢?能把一个弯了的小欢掰直,很有成就感!哈哈……” “你也知道小欢?” “哈!”青竹转过身来拍了拍刘小楼的脸蛋:“姐进过的圈子,比你想得要多得多!哎,不知道你过两个月回神雾山时,汐娘会不会感谢我?你要不要跟她说?” “不想说。” “为什么?” “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明白她的心思了,她要是知道我不是弯的,就该下休书了。而且……让别人认为我是弯的,其实也挺好!”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盘(为纳尔布盟主加更) 经过一番波折,刘小楼终于重新证明了自己不是弯的,可谓有惊无险,当然在青竹看来,应该是她纯粹凭借自身的本事,将一个弯的掰成了直的,颇为沾沾自喜。 接下来,自然需要刘小楼兑现承诺,带她入阵仔细观摩。 又歇息调理三天,刘小楼伤势彻底痊愈,于是再度开启临渊玄石阵,将青竹圈入阵中。 这一次,他坚持的时间比上回翻了一倍,青竹虽然依旧不甚满意,却也不再苛责了——修为差距太大,演示阵法的实质,其实就是斗法,能坚持两炷香,刘小楼已经很不错了。 青竹每天入阵两炷香时分,出来后坐到一旁回味思索,有时候晚上还会和刘小楼一起印证,如此数日,她在幻阵之中看到的便多了起来,比如帘幕后终于出现了一张大床。 这一天,她从阵中出来之后,思索道:“我观此阵,并无时序之变化,也无季节之迁移,呆板了许多,为何如此?” 刘小楼的阵书来自于死鬼西山居士,而星德君擅长的是炼器之道,所以青竹说的东西,他并不太懂:“时序之变?季节之迁?需要么?” 青竹鄙夷道:“也不知你这阵盘怎么炼出来的?阵书中没有这些变化吗?” 刘小楼不耻下问,将临渊玄石阵书取出,呈给青竹,青竹简单翻了翻,便抛还给刘小楼:“赶紧扔了吧!这书实在太过于低劣了那小楼里的幻象却是怎么加进去的?” 刘小楼没将迷离香也拿出来说事,而是推到了阴阳术上,对这个解释,青竹表示接受。但作为阵法师,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一个粗制滥造的低劣法阵,于是道:“要改!” “改哪些?”刘小楼赶忙请教。 “阵盘需要重新炼制,把三奇六仪加上!算了,六仪你做不了,但至少三奇得添进去。”青竹斩钉截铁的回答。 “三奇?” “乙、丙、丁要加进去!” “啊?什么乙丙丁?” “乙就是日奇,丙为月奇,丁为星奇。加入三奇之后,你这阵法之中便有了季节和昼夜之分。” “有季节和昼夜?听上去不错有什么用么?” “当然有用!春天穿春衫,夏天穿夏裙,秋天穿秋服,冬天穿冬衣,四季衣裳不同,才更有味道,是不是?” “啊是这個道理” “再者,你这幻阵主法阴阳幻象,白天应该如何、夜晚应该如何,幻象中人物的穿扮、神态、行止也当不同才对,再好的幻象,若总是千篇一律,进去得多了,也就没了兴趣。我听说你收他们不举圈那帮公子哥的灵石,一块灵石演示十次?我可以跟你明说,用不着十次,六次、七次之后,他们恐怕就不会再来了。” “那也不错,反正我是不会退钱的,这样省事了。” “伱”青竹恨铁不成钢:“你就不想做下去?” “做长久了,名声不会太好吧?”刘小楼摇头。 请访问最新地址 “你是乌龙山散修啊!”青竹手指头戳着他的胸膛:“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名声还能差到哪去?” 刘小楼挠了挠头:“啊,好像是这么回事,做人不该忘本。” 青竹白了他一眼:“也忘不了本!再说,你若是不做这门行当,也的确是我们修行中人的一大损失。” “好吧好吧,三奇怎么搞进去?” “这件阵盘不能再刻真元了,可以当做地盘,所以需要加一个天盘,在天盘上炼制日月星三奇。” 于是青竹开始教学,将炼制日月星三奇的法门传授给刘小楼。简单来说,就是重新炼制一件阵盘,在这件阵盘上以真元刻印日月星三奇,炼制成功后,将天盘和地盘融合,形成天盘围绕地盘转动的组合形态,如此一来,阵法启动时,便有了四季迁移和昼夜交替。 如果再想进一步,就需要炼制六仪和九星,乃至更高阶的八门、九神等等。就连青竹自己也没到那个地步,她目前只能刻印六仪。 当初炼制阵盘的时候,刘小楼用的是星德山上的地火,炼制天盘同样需要火,却不是地火,而是天火。而所谓天火,就是天时之华。 刻印日奇时,需要在午时下进行,以真元引导日华蚀刻阵盘;刻印月奇时,需要在丑时进行,同样以真元引导月华蚀刻阵盘;刻印星奇时,则要认准一颗亮星,引导星华落地,刘小楼认准的是大火星。 至于阵盘所用的玉珏,就更简单了,刘小楼没有,青竹的手链里有好几块,她毫不心疼的甩出一块送给刘小楼,令刘小楼好一阵惭愧,心里不由暗自思量,自己要不要把迷离香筋取出来给青竹嗅一嗅,以示公平互助的结盟之谊? 经过一个月手把手、脸贴脸、心暖心的教导,刘小楼终于炼制成功三奇天盘,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和原有的地盘融合?两件阵盘融合,这就离不开地火了。 别说乾竹岭,就算整个乌龙山,都没有发现什么地火,又或者真有地火,却被占山的某位乌龙山豪杰秘而不宣。 “不行就跟我回越州吧,越州赤水天宗是阵法宗门,他们的四明山里有多处地火,我经常借用。”青竹建议。 刘小楼道:“还是去星德山吧,那里有处地火。” “就是教你炼制阵盘的那个家伙?星德君?水平也不怎么样,用的地火能好?”青竹有点看不上星德君。 刘小楼为星德君辩解:“他是炼器师,不是阵法师,只不过主修阵盘炼制而已。” 青竹耸了耸肩:“好吧,先去看看,如果不行再跟我去四明山。” 叮嘱大白和小黑守好家,两人启程下山。有青竹这个炼气大圆满相伴,刘小楼直接带她抄了近路,横穿武陵山,绕过天门坊直抵桃源群山。 “这就是星德山了。”重回故地,刘小楼一阵唏嘘。 因为星德君曾被青玉宗围山捕拿,动静闹得很大,所以他虽然离开了将近两年,星德山上还是没有新主人占据——都怕沾上嫌疑,所以星德观中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片狼藉。 正殿中的神像被砍了半个头,两根梁柱倒塌,东配殿中更是糟乱不堪。 刘小楼指了指厢房正中地板上的铜盖子:“就是这里了。” 青竹一脚踢开铜盖,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融合 “这个地火很不错!”青竹惊讶道:“以前没听说过,桃源这边还有地火。” “可以么?”刘小楼不愿耽搁,直接就坐到火穴旁,准备开炼。 “当然可以。”说着,青竹又伸手试了试火,道:“这是九星地火?火势略猛了一些,融合时不能直接放在火口上,会影响天盘和地盘上已经刻好的符印,炼制时高出穴口……这么高,一尺左右,别靠得太近。” 阵盘融合之法,实际上是大阵和子阵相互嵌套之法,在许多大型护山法阵中是比较常见的,青竹已经教过刘小楼,眼下就是看他上手。 刘小楼在阵法一道上是门外汉,但在炼制阵盘上却下过苦功,青竹这一个月里也是看在眼里的,此刻在旁陪了一会儿,纠正了两处手法上的谬误,便放下心来,出去溜达了。 和当初刘小楼上山时一样,青竹也被星德山的景色所动,这般如孤竹直上、四下峭壁万丈的山峰,的确不多见,而在这样的山峰上修建道观的,更是少之又少,一时间她不由起了心思,想将这座星德观修缮一下。 这里有个品质很好的火穴,作为自家青竹苑的别院也不错,只是颇要费些手脚。比如要跟青玉宗和天姥山都报知一下,取得两宗的认可,又比如最好能打听到原主人星德君的下落,不管他逃到哪里,最好付他一笔钱,免得将来引出莫名其妙的纠纷。 一想到这些问题,又不免有些头疼,如此麻烦,令她犹豫不定,干脆下了星德山,在周围观察山势地貌,认真考虑。 阵盘嵌套之法,相对于刻印真元和阵符来说是另一种手法,难处不在其下,但工序却少得多,刘小楼耗时七日,终于将两件阵盘融合在一起,叠成個二层的阵盘。 下层是地盘,便是本阵,上层是天盘,刻印了日月星三奇符,至此,临渊玄石阵效能得到重大提升,有了季节迁移和昼夜交替。 如果云傲再入幻阵,就会立刻发现,庭院中的天时和之前不同,床帷里的幻象,也比他之前看到的有所变化,至于如何变化,就看他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了。 重要的是,每一次来,都会有所不同。 刘小楼摩挲着全新的阵盘,心中大感欢畅,起身去找青竹,想请她入阵检验一番,找来找去,却没找着。 此时天色渐暗,群山影影绰绰,刘小楼在山崖边转了一圈,也看不清下面的情况,正要回去坐等,忽见山脚下隐隐亮起一团紫光,这通常是修士斗法所引起的光华,不由心下一紧,连忙向着这个方向纵跃下山。 刚下到半山腰,就见有人上山,身法飘逸迅捷,正是青竹,她不是自己上山,手上还提着个人。 “怎么了?”刘小楼赶过去招呼。 青竹道:“上去说。” 回到星德观,进了东配殿,掌上灯火,刘小楼仔细打量被青竹扔在脚下之人,此人一脸络腮胡,相貌普普通通,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停吐着血泡。 伸手探其经脉,刘小楼摇了摇头:“救不活了。” 青竹冷哼:“修为平平,也敢和我动手!” 刘小楼惊讶:“怎么回事?” 青竹道:“今日去了北边那几座山,回来时间此人鬼鬼祟祟,围着咱们星德山转来转去,我便拦住他询问究竟。谁知此人掉头就跑,我追上去时,他还敢出手反抗,我以阵法困之,谁知他连没一盏茶都没熬过去。” 刘小楼刚才探过此人经脉,知道他打通了九条,已是炼气七层,却在青竹的阵中坚持不到一盏茶,好奇道:“是什么阵法?那么厉害吗?” 青竹道:“万音森罗阵,你要是想试试,回头就可以进去,不过我这法阵炼成没多久,控阵时还不熟练,尚不能运转自如。” 请访问最新地址 不能运转自如,就是收不住手的意思。 刘小楼讪讪道:“那还是算了。” 果然,此人很快就没了呼吸,成了具死尸,在他身上摸索一番,跟裤腰带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信纸。 寥寥几行字看罢,青竹道:“难怪藏头露尾、做贼心虚,果然是想谋财害命。这个臧千里是谁?” 刘小楼道:“鹅羊山听说过没?” 青竹哦了一声:“鹅羊山臧家的人,产灵米的那家?” 刘小楼道:“对,臧千里就是他们家的,他兄长名百里,是臧氏家主,他自己是个筑基,彰龙派的内门弟子。这厮跑来桃源送信的,也不知送给谁,居然敢合谋彰龙派内门弟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咱们得赶紧回去,把这封信和尸身交给彰龙派。” 青竹无可无不可,随口问:“臧家对你很好么?” 刘小楼道:“好什么?低价雇佣我们这些散修,每年秋收都去他家帮忙收田。平日里还总爱征募我们做这个做那个……整个就是臧扒皮!” “那你还通风报信?” “再怎么扒皮,总是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再者,彰龙派若出事,我们这些乌龙山的人也好不了,能在乌龙山立足,多承彰龙派暗中照应,如今有宵小意图不轨,须得速速告知彰龙派才是。” “倒是稀奇,我还以为你们和名门正派之间都视如仇寇呢。你不担心这人……的同伴,比如写信的、接信的,是你们乌龙山自己人?” “其实哪里都一样,跟外边的名门正派视如仇寇,却不能也这么对待乡里乡亲。所以密谋的家伙绝对不是我们乌龙山的。” “好吧……什么时候去?” “现在。” “尸身呢?” “一起带过去,或许彰龙派能从他身上找到些线索。” “那伱自己提着。” 下了山,连夜往回走,赶在次日午时来到彰龙山下。 彰龙山,东西绵延四十余里,西南处即为鹅羊山,而彰龙派则位于彰龙山的主峰——太浮金顶,这里也是天下修行福地之一。 青竹对这种告发的事情不感兴趣,任凭刘小楼自己提着尸身进去,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刘小楼从山门内出来。 “如何了?” 刘小楼喜滋滋道:“白长老亲自见了我,很重视,奖了我两块灵石,来,分你一块!”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炼气五层 青竹对告发一事没有兴趣,自然也对得来的奖励没有兴趣,所以两块灵石都被刘小楼留下了。 回到乾竹岭,两人继续过起了没羞没臊的修炼生涯。 青竹和刘小楼不同,她之所以将刘小楼“扳直”,是为了享受那份成就感,多了以后也没什么劲头了,之前这些日子已经很少和刘小楼胡天海地了。 奈何临渊玄石阵加料之后,幻境更加生动、更加写实,且每次进去后都有不同变化,又重新勾起了她的兴趣,将在幻阵中看到的景象拿出来和刘小楼实践,又重新上了瘾头。 为了让刘小楼更好的操控阵法变幻,青竹开始给他恶补阵法的理论经诀,尤其是《金简阵要》,其中有些实在高深的东西,干脆不解释了,直接让他死记硬背。 “你现在理解不了,以后就理解了,接着来,现在背诵九神之法……” “知道了……” 同时,刘小楼也一直秉持严肃的态度双修,每当青竹想要放飞自我,他总是竭力以阴阳术将青竹引回正道上来。三玄门阴阳术的功效是实打实的显著,每一处穴位的冲击都比过去容易了不少。 “阴阳术真的不错,你也背诵一下吧……” “好了好了,我背就是了。” “严肃点!” “嘻嘻……” “背下来后自己修行就好了,不要胡乱传出去,这是我三玄门秘术!” “知道了,知道了。” 《阴阳经》就是如此玄妙,在双修术的加持下,极大的带动了《玄真经》的修炼,依照功法所述,头一次修炼《阴阳经》,修行速度快得惊人,如“水泻千里,一发而不可收”。 当然,将来也同样有加持之效,只不过就没有第一次那么明显罢了。 因此,刘小楼抓紧时间,不放过每一次的机会,继打通肩髎、天髎两穴之后,又接连打通天牗、翳风、瘈脉、颅息、角孙、耳门、耳和髎诸穴,进境飞快。不仅是通穴快捷了,吸纳灵力的速度也着实加快了不少,一块灵石只需九天工夫便能转化完毕。 两个月下来,手少阳经一直开通到了丝竹空去,这是最后一处穴关,打通之后便入炼气五层。 这天夜里,气喘吁吁的从青竹背后爬起来,忽然间望着汗透重衫的青竹怔怔良久。青竹梳理着发髻,问道:“看什么?” 刘小楼叹了口气:“三个多月了,很快又要回神雾山了,真不想回去啊。” 青竹笑了笑,拍着他的脸道:“我可不会跟你一直双修下去,别异想天开。” 刘小楼问她:“是你快破瓶颈了?感觉到了,你的气息和味道,变化很大。” 青竹躺了下去,道:“在你的幻阵之中,我看到了很多东西,的确如此,我准备回去闭关了。” 刘小楼又是欣慰又是怅然:“那就恭喜伱早日破境筑基了。筑基之后,有什么打算?” 青竹两条长腿搭上刘小楼的肩膀,夹着他的脖子晃了晃:“当然是将我师门传承发扬光大咯啊,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别想了,我是不会和你再继续下去的。” 刘小楼叹了口气:“我也没这个奢望为什么?那么久了,我一直就没搞明白,你跟我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为了幻阵……我不这么认为。” 青竹幽幽道:“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种改变你的成就感,证明我比汐娘强,但后来你没有一种负罪感么?” 刘小楼哂然:“你又觉得对不起五娘?” 请访问最新地址 青竹点头承认,眼中有一丝藏不住的茫然:“毕竟是手帕交” 想了想,刘小楼又道:“如果有一天” 青竹小腿一圈,足尖点住刘小楼的嘴:“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和我无关!” 刘小楼望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青竹微微一笑:“这才乖。” 两人对视片刻,青竹忽然翻身而起,将衣裳穿上,道:“走了!” 刘小楼惊愕:“啊?去哪儿?” 青竹头也不回:“不能再这样下去,不好!我回越州了。” 刘小楼叫道:“我又没说什么……” 青竹回首道:“你知道此行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什么?” “你让我知道,我们对自己的了解是会有所改变的,我们以为透过幻像能看清楚一切,但不仅是幻象会变,我们看到的所有都在变。我们曾经以为的自己,或许并不是真正的自己,我们不会永远是某個自己!” 刘小楼呆了呆,追问:“何时再见?” 青竹却没再回答,身影消失在林中。 刘小楼怔怔望着黑漆漆的竹林,心头怅然若失:“什么意思嘛……说得那么玄……” 一股酸涩之意,在乾竹岭上漫然而起,四下扩散。 良久…… 心中忽有所感,当即趺坐,猛攻丝竹空。 此穴为手少阳经终点之穴,所谓空,意指空虚。修行时,灵气由通过手少阳经后汇入此地冷却,会产生如同天空之中飘然而至的声音,打通的预兆便是听到这种声音。旁人修行时,很难找到此音的本意所在,换句大白话,想象不到,也就听不到。 这也是打通手少阳经,进入炼气第五层的关卡,也就是修行障碍之一的“音障”,需要有所感悟才可达成。但刘小楼的灵力甫一触碰穴关,立刻就听到了这股奇特的声音,也就是《玄真经》中所描述的“空谷幽兰”之音。 这声音很熟悉,刘小楼曾在乌巢镇的小院中听过很多次。 “嗯哈哼啊呼” 正是《阴阳经》中所筑的五音! 犹自记得,晴姐在筑五音时,每一音都随着刘小楼探索的指尖而起伏变化,每一个音节的变化,他都了如指掌。而在青竹的五音之中,则又带着深深的余味,以及无尽的欢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五音,不同的五音构筑成不同的空谷幽兰之音。 在空谷幽兰之音的变动中,丝竹空“呜咽”一声,无力阻挡,穴关被真元一冲而过,汇聚于真元穴池之中! 这就是《玄真经》和《阴阳经》相辅相成之功,以致今日一贯而通! 刘小楼破境炼气五层,迈入炼气中期。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剑芒的味道(为骷髅跳大盟主加更) 修行每上一层,感知便灵敏一分,对身体的掌控便强上一分,真元也更厚实一分。 刘小楼脚尖一点,轻轻松松便上了三丈高的树梢,来到外面竹林之中,在几株高竹间来回纵跃,然后盘膝而坐于丛丛翠枝之上,稳稳当当。 想起去年在红螺山庄时,曾见云傲趺坐于树冠之上修行,那时的自己很是羡慕,换作今日,自己终于也能做到了。 其实也不难嘛,炼气五层便可为之! 忽见对面竹丛上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却是大白也飞了上来,单掌踩在一片竹叶上,正歪着头打量自己。 刘小楼不由笑了,你这厮,是在道爷面前显摆么? 于是摘了一片竹叶,以指力弹射过去,大白顿时被竹叶打落,“嘎嘎”扇着翅膀摔了下去。 进入炼气中期,修为上最重要的体现就是真元的透物外放,也就是通过法器的传递,可以将真元塑形,这便是刘小楼以前孜孜以求的罡芒。 将真元汇入三玄剑中,在剑身的空灵中注满,意念向外一透,过去始终透不出去的真元,忽然间就这么透出剑尖,在剑尖前方塑形,探出约莫一寸。虽说略细,并不与剑同宽,但终究是形成了剑芒! 刘小楼大喜,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持剑耍了一个剑花,却忽然有些错愕。 这一寸剑芒和别家法器的罡芒相比,绝然不同,不仅细,而且偏软,像一根草茎般随风舞动。 呆了呆,试着以剑芒去触碰对面一根碗口粗的老竹,寸许长的剑芒接触到竹竿后,显得是那么绵软无力,被竹竿顶得卷了回来。 这…… 刘小楼定了定神,再次尝试着甩了个剑花,快速挥舞过去,这回算是见功了,剑芒掠过,将碗口粗的竹竿一斩而断。 看来这剑芒的锋锐是没有问题的,只有寸许长也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粗细和硬度。 这是什么道理?刘小楼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归诸于剑芒初成,尚未成型的缘故,他心里很是没底,只能揣测着,或许这些问题会随着自己修为的一步步增强、剑术的一次次练习而变大、变硬吧?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三玄剑的问题。 这柄三玄剑是老师所传,三玄门唯一的飞剑,但刘小楼接手之后总觉得威力不足,平平无奇。原本他是打算进入炼气中期,可以修炼剑芒的时候换剑的,但今日真元透剑而出时,忽然感悟到这柄飞剑的妙处,似乎就是专门为《玄真经》功法打造,剑芒透出时,那股子舒爽和顺滑之意,直击心灵。 难怪老师会传给自己,难怪这是三玄门唯一传承下来的法器。 因此,他不打算换剑了,决定再用下去瞧瞧。 进入炼气五层后,当然是继续打通第七条经脉。 《玄真经》第五层修的是足厥阴经,单侧十四穴,需要打通的穴位比第四层修炼的手少阳经少了九個。 但每条经脉的修行难度,并不一定和穴位多少挂钩,一切都得看机缘。 当下,刘小楼从大敦穴开始入手,冲击第五层的首穴。至于返回神雾山一事,他也抛之脑后了,本就超了半个多月,再超半个多月又有什么了不起? 真正重要的是修行! 请访问最新地址 十二天后,当大敦穴被打通的那一刻,风铃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 风铃在屋檐下轻轻晃动起来,刘小楼将衣裳穿好,注目院外,不多时脚步声响起,来的却是谭八掌。 自打回到乌龙山后,刘小楼甚少与谭八掌、左高峰、龙山散人等来往,招呼当然是打过的,只是他忙于和青竹研习阵法、互磨双修之术,没什么时间走山串洞,人家见他身边有贵女相伴,也没来搅扰。 谭八掌倒是来过两次,但他没见过苏五娘,把青竹当成苏五娘,惹得青竹很是不快,几乎翻脸,便也不敢登门了。 “小楼,小楼!”谭八掌来到院子前,向茅屋处张望,指了指屋子。 刘小楼道:“人走了。” 谭八掌惊讶:“这就走了?” 刘小楼点头:“走了。” 谭八掌道:“也是,小楼省亲期快到了,也该回去了……小楼好福气,就是小心些,别让苏家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兄弟是绝不会说出去的,你自己把握好就行。” 刘小楼自失一笑:“谭兄怎么大夜里来了?有急事么?” 谭八掌晃了晃手中的木牌道:“要开战了,彰龙派来了几个管事,今日挨个山头发调令。我特意过来看看小楼,小楼若是没什么事,早些回神雾山吧。” 刘小楼呆了呆:“什么调令?跟谁开战?” 谭八掌道:“是庚桑洞,他们今年又搞花样了,说是前两个月派人入我湘西,图谋刺杀咱们彰龙派内门弟子多人,如藏千里、屈玄等皆在刺杀之列。当然他们诡计没有得逞,为彰龙派察觉,捕杀了他们派过来的好几个人,尤其是牵头的一个叫宁桑子,被咱们彰龙派屈玄生擒活捉,扣押下来,此人是庚桑洞宁洞主的亲侄儿,庚桑洞要求咱们彰龙派放人,咱们不放,所以庚桑洞就来了。” 庚桑洞是巴东宗门,占据着甘山福地,位在湘西以西,几百年来便与彰龙派多有纷争,七年前刚大战过一次,不想又卷土重来了。 刘小楼听后,心里多少醒悟了一丝,恐怕一个多月前自己上彰龙山告发的,多半就是庚桑洞,只是那时尚不知情罢了。 “送调令的是哪位管事?” “洛管事,是个内门管事,名莫,小楼听说过吗?” “七年前和庚桑洞开战,给我老师发调令的就是他,之后就没见过。当年是十层,今日呢?” “反正没有筑基,缺德冒烟,让他发调令,一辈子筑不了基!”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上乾竹岭?” “他不会上乾竹岭了,小楼放心就是,我接调令时问过他一嘴,他说你是神雾山苏家的姑爷,半个苏家人,彰龙派不给你发调令。” “还有这好事?” “所以小楼,如果我回不来,请你多往我家走走,帮我在家父身前进进孝心。”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英雄纷纷向西行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湘西修士和巴东修士之间的仇怨便越来越深,几乎见面就红眼。而主导两地的两家宗门之间,更是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因此,彰龙派和庚桑洞的大战,和前年三派斗一宗不同,双方是结下了血仇的,没可能轻易化解,不仅是彰龙派无法化解,就连征调的这些湘西散修们,也同样无法化解。 大伙儿都不愿战,可一旦战事来临,却又都不愿逃避,包括刘小楼也是如此——老师三玄先生都参加过多次和庚桑洞的大战,并且在大战中屡屡负伤。 只是刘小楼有自知之明,以他炼气五层的修为,真要走上了双方大战一线之地,回不来的可能相当大,所以此刻并非意气用事之时。 当夜,龙山散人、左高峰等也都上了乾竹岭,他们知道刘小楼因苏家姑爷的身份而免于征调,都不约而同前来托孤。 龙山散人托付的是徒弟李不三,他把哭个不停的李不三压在地上,向刘小楼磕了三个响头,让他口称“师叔”。刘小楼知道,受了这三个头,若是龙山散人战时有什么意外,他今后就得负责照顾和教导李不三了,这三個头的分量极重。 左高峰则向刘小楼托付了一户人家,西山口外村子里的李婶。 “若我不幸,小楼帮忙多照看些……不,跟别的村民不一样,还请特意关照些,老哥哥我就感激不尽了……她有身孕了。” “啊……左兄竟然……” “别提了,两个月前的事,一时酒醉……她家里没有男人,所以……” “知道了,左兄不会有事的,大伙儿都会好好的。” “总之你知道这么个事儿就成了。” 庚桑洞的动作很快,最新传来的消息,他们聚集了数百巴东修士,已经东出郁山,故此彰龙派也不敢耽搁,次日一早,便督促乌龙山的各路散修下山,向西与彰龙派主力汇合。 只是一个上午过去,乌龙山便空冷寂寥了下来。 虽说约定的省亲假期早就到了,刘小楼却没有急着回去,一边探听着西边的消息,一边不停探望着几个被托付在肩上的重担。 不时去龙山看一看李不三,指点他两句修行中的疑难。 或者往西口村一行,看望一下李婶和她年迈的老妈子,给家里补些米粮肉布。 又或者去山外谭家庄,看一看谭家老爷子和谭八掌几个兄弟的情形,嗯,这一家子本就是散修世家,其实也关照不了什么,谭老爷子倒是在家,但谭八掌的几个兄弟都被征调去了濯水——大战将起,他们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倒是他一说自己是谭八掌兄弟的时候,直接被老头用飞杖轰了出来。 就这么匆匆过了十几日,没等来西边大战的消息,却等来了卫鸿卿。 见了卫鸿卿,半个月的忐忑不安终于放下了,他怅然道:“左峡主、八掌和龙山散人他们都被征调了。” 卫鸿卿点头:“我知道,听说了,我特意购买了一批灵酒,准备送往濯水,犒劳犒劳咱乌龙山的弟兄们。路过了,便上来看看。” “卫兄自己花的钱?” “二十四坛灵窖,八坛竹叶青。” “花了不少钱吧?卫兄,这份是我的,加起来或能换个几坛竹叶青,尽些微薄之力。” 卫鸿卿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他一看都是散碎金银和翠玉等物,知道多半就是刘小楼的身家了,不由奇道:“你入赘苏家也不短了,怎的如此拮据?”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苦笑:“我那个身份,苏家没人看得起我,每月例银也就十两。” 卫鸿卿诧异道:“就没给你安排个差事?” 刘小楼摇头:“苏家把我当闲人养着了,比不上卫兄,能主持一方事业。当然,好处也是有的,顶了苏家的名,这次出征便没有征调我,算是躲过一劫吧。” 卫鸿卿也不知该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壶竹叶青来,和刘小楼对坐而饮。 “卫兄,你居然有储物法器了么?” “怎么可能,这东西精贵着呢,是我借来的。” “能借来储物法器,也很厉害了啊。卫兄,你气色又有变化,莫不是修为更进了一层?” “头半年在天姥山福地修行了不少时候,还得了些好处,如今已是七层。” “那么快吗?卫兄破境六层才一年吧?弟真是羡慕啊。” “哈哈,一年出个头。小楼你似乎也修为大进了,到五层了么?也是跟着苏家进丹霞洞天修行吗?” “五层了。不过和丹霞洞天无关,他们千年大典,让我进去吃了盘祚肉,仅此而已。” “那是可惜了,这回在福地修行,我算是明白了,那些大宗子弟里,固然有天纵之才,但更多的比我等又强到哪里去呢?半年、一年破境一层,这是何故?无非是功法、灵泉、灵丹而已,对了,还有名师指点。若是我等乌龙山英雄有这境遇,哪个会比他们差?” “卫兄,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那小楼伱认命吗?” 这个问题,把刘小楼问住了,直到一壶竹叶青喝完,他都没有办法回答。 卫鸿卿走了,刘小楼想和他一起去濯水看看,却被劝阻,理由依然是他修为不够,若是路上出了意外,很难顾着他。 又待了几日,乌龙山降起大雨的时候,再次等来了熟人,这次来的是虎头蛟。 “小楼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虎头蛟不避风雨,围着乾竹岭转了一圈,不由感叹:“当真风景秀美,难怪能长出小楼这般俊秀人物。” 刘小楼在屋檐下的露台上招呼他:“快上来避一避。” 虎头蛟却没看够,又冒雨上得山顶,看见在雨中安卧的大白鹅,叫道:“好久没见了大白,让一让!”把大白鹅挤到一边,眺望雨中群山,伸开双臂大呼:“美哉——” “轰隆隆”,雷声滚滚乍起,好似从头上直劈下来,惊得虎头蛟打了个哆嗦,旋即又哈哈大笑,却不敢再于此间浪荡,返回小院。 “还记得上次来时,还是和小楼、八掌一道探山,惜乎被青玉宗发觉,寡不敌众之下身陷敌手,没能欣赏到乾竹岭的风光,这次来算是值当了,难怪小楼不愿回去,哈哈。” “也不是吧……主要是……巴东修士犯我湘西,我心中牵挂战事,故此……” “小楼,我就是为此而来。你们苏家托我特意赶来,就是招你回去的。你是苏家的女婿,和庚桑洞的大战,苏家怕你头脑发热。” “他们是怕我把苏家拖进来吧?怎么可能?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倒插门……” “就怕庚桑洞不这么想啊。”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牵肠挂肚的战况 刘小楼本想抗命不回,但一想到三十几块灵石的巨大损失,就很是犹豫,更为可虑的是,苏家会不会恼羞成怒,拿自己作伐。 只是经过虎头蛟的劝说后,他还是放弃了抗命的想法,原因很简单,虎头蛟劝他干脆将要照顾的人带到神雾山去,那里远离战场,岂不是更加安全。虎头蛟还承诺,如果神雾山不予安置,大可以安置在他焦家。 刘小楼一想也对,便同意了这个方案,经过一番劝说,好歹将李不三和李婶母女接上了车,由刘小楼亲自赶车,一路返回神雾山。 他原本也想把谭老爷子接走的,但谭老爷子比较固执,见他几次后虽然不再飞杖招呼了,却也坚决不肯离乡背井。 他告诉刘小楼,和巴东修士的大战,他这辈子经历过七次,没有一次让巴东那帮杂碎得了便宜。而且他还吹着胡子道,如果当真战事失利,他自己都准备赶赴濯水应战,真要去了神雾山,怎么来得及? 这番话给刘小楼吃了个定心丸,焦虑的心绪好转了不少。 回到神雾山后,他将李不三和李婶母女安置在山口外的将军观,又嘱咐苏管事多多照应,这才回到晴雨芙蓉园。 回晴雨芙蓉园的时候,酥酥迎了上来:“姑爷回来了!”欢欢喜喜给他端来洗漱清水,伺候他更衣。 接着,酥酥又去给大白鹅喂鱼,抚摸着它脖颈上柔软光滑的皮毛道:“大白,没有龙须金鲤了,只有这些普通鱼,你勉强吃吧。还有小黑呢?怎么不见小黑?” 小黑自然是躲在了不知哪里的屋檐下或是花丛中,它不愿现身时,连刘小楼都找不到,遑论酥酥了。 更衣洗漱之后,刘小楼望着二楼上紧闭的窗户,问:“五娘呢?” 酥酥道:“早时便带着小环去了后山,要继续修行。” “这回没带你?” “酥酥天赋不如小环,上次去洞天的收获还没有完全领悟透,就不去后山了。” “酥酥,你应该去的。” “若是姑爷回来,还是孤零零的没人伺候可怎么办?” “酥酥好吧好吧,你下次一定要去,机会难得,修行最重要。” 见苏五娘不在,刘小楼心情松快了几分,也不知怎么的,他现在有些怕见苏五娘了。 “酥酥,我带来几个亲友的家眷子侄,安置在将军观了,你多帮我照应些,衣食都不要缺了。” “知道了姑爷,我一会儿就去看看。” 到得傍晚,刘小楼带着酥酥去了将军观,李婶正在做饭,李家婆婆围在油灯旁纳鞋。见了刘小楼,都过来行礼,刘小楼问了几句,看了看杂房中堆放的木柴、水缸和米肉菜蔬等,点头嘱咐了几句。 李不三正在房中打坐,口中含着块灵石,修行龙山散人传给他的功法。他家功夫较为独特,打坐之时姿势略为怪异,双脚翻到肩上去,以双掌为底托住身子,称作“道根翻”。 对此,刘小楼没法指点,只能等他遇到难处时把自己的经验跟他讲一讲。李不三入门一年,正在修行足阳明经,这是龙山散人一脉入修行的首经,他如今才开始修行,难度大了一些,单侧四十五穴,他刚打通九穴,也不知将来能不能走到他老师这一步。 龙山散人修为在乌龙山里算是顶尖的,所以身家也是顶尖的,给李不三留了三块灵石,足够他修行三個多月了。当然,如果龙山散人真折在了这场大战中,刘小楼就得看顾李不三了,这是他对龙山散人的承诺,也是乌龙山的规矩。 至于李婶的肚子,倒是还没到显怀的时候,所有日常起居和简单活计都没问题,刘小楼寻思着,如果左高峰回不来,生下来的孩子看过修行资质后,恐怕就得拜入自家三玄门了。 才刚过二十一岁的刘小楼,忽然间被压上那么沉重的担子,心里是忐忑不安的,所以就加倍盼望着濯水那边能够传来好消息。 这天,云傲又来晴雨芙蓉园了,他高兴道:“听说刘贤弟回山省亲,我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实在是件大喜事!快快快,许久没有入阵了,实在盼得紧!” 刘小楼道:“此番回去,正逢庚桑洞入寇湘西,故此耽搁了不少时日……云兄可知那边的战况?” 云傲道:“听说打过一次,胜负未分,但斗得激烈,两边各死伤了不少。” 刘小楼心里一下就提了起来:“云兄可知,都伤亡的是谁?” 云傲道:“这就不知了,不过贤弟放心,再怎么打,彰龙派也不至于来神雾山这边征调刘贤弟的。快快快,我还有五次呢,今日再用一次。” 这回再出来,云傲当场赞不绝口:“里边换妆了啊刘贤弟,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刘小楼笑道:“幻由心生,阵中所现诸般景像,皆伱老兄所想,与弟无干。” 云傲没空耽搁,他要急行数十里回家,当然也不是说耽搁不起,入阵之后以他的身体资质,能维持半个月的精气神。只不过此刻状态最好,最能令自家夫人满意,于是匆匆拱手道别,撒开脚丫子就跑,迅若奔马。 过了几日,熊西也来敲门了:“哎呀呀,听说阵中有了新鲜玩意儿,今日特来一看究竟,我还有四次!” 刘小楼知道这帮家伙看完后都要撒丫子跑,所以先把问题问了:“熊老哥知道濯水那边的战况么?” 熊西道:“已经打过一仗了,硬碰硬的打,双方有大阵遮护,死伤倒是没多少,但听说大战之外,零零碎碎斗了许多回,彰龙派伤了臧千里和胥衡山两个内门弟子,其余散修死伤得比较多。” 他也不知死伤的散修都是谁,所以刘小楼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 熊西入阵看完后,兴高采烈的跑了,刘小楼收拾起阵盘,让酥酥照顾好李不三和李婶他们,自己则下山赶往天门坊。 令他欣喜的是,藏头露尾的燕三飞正在街头巷尾兜售他们妙风山的灵丹,于是二话不说,以八块灵石的代价,将他手中疗伤的灵丹全部扫光,然后马不停蹄赶往濯水。 第一百六十章 送丹(为下午要喝茶盟主加更) 刘小楼最终还是没能抵达濯水战场,离着外围二十余里地,隔着彰龙派占据的东临山时,便被巡山执事发现,将他堵了下来。 身为丹霞派苏家倒插门女婿,又是乌龙山出身,他在彰龙派中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一报名号,那位巡山执事就拒绝了他的进入:“刘小楼是吧?听说过你,出于种种考虑,你现在的身份不太适合前往濯水,当然不是不相信你,你毕竟是出自乌龙山的,且前一阵子还助宗门破获巴东贼子的阴谋,算是有功。只是你修为尚自不足,若是有了什么危险,出了意外,不免丹霞派会有所误会。” 对方很客气,解释得也很明白,刘小楼自然无话可说,于是道:“多谢执事。我就是想见一见几位好友,他们嘱咐了我一些家中的事,我得给他们一个回话。” 那执事也很爽快:“要见谁,我给你领过来。” 于是刘小楼报名:“左高峰、谭八掌、龙山散人、戴升高,嗯,不知卫鸿卿在不在?我听说他前一阵子送来了一批灵酒。” 那执事道:“卫鸿卿已经回天姥山了,剩下的我去看看,伱在这里等着,不要再往濯水那边深入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谭八掌就出现在了刘小楼跟前,大笑道:“小楼!小楼来了!” 刘小楼问:“左峡主他们呢?” 谭八掌道:“左峡主和龙山散人昨夜去濯水西岸了,至今未归,得了宗门知会,我就赶来见你了。” 说着,忍不住手舞足蹈:“好家伙,这两个月,打得昏天黑地啊,过瘾!我亲手拍死了一個巴东贼,我当时大喊,打你个黑灯瞎火,他被我这一声吓了个愣神,当场脑浆崩裂,哈哈!嗯,是个炼气五层的,比我低一点点,下回打个炼气六层的,方不堕我谭八掌英雄之名!” 见他说得高兴,刘小楼也忍不住为他高兴,修行就是这样,往往于生死之间有大感悟,相信经过这一战后,谭八掌修为应能再进一步。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咱们乌龙山的弟兄们都怎么样?” 谭八掌叹了口气:“不肖生、黎平方死了。” 刘小楼想了想,没什么印象:“谁?” 谭八掌道:“右山的不肖生,双木沟的黎平方。小楼不认得么?我以前也不认得,是老葫蠹的朋友,和老葫蠹一起渡水探江时中了巴东贼的埋伏,他们两个为了救老葫蠹,死在江里了,只有老葫蠹活着回来,哭了三天。” 刘小楼怔怔片刻,又问:“你们伤着没有?” 谭八掌笑道:“两个月,我们几个和巴东贼大战了一回,小仗接过好几次,也伤了好几次,受伤嘛,平常事尔!” 刘小楼取出三个瓶子:“木瓶里是三枚养心丹,护经脉的;白瓷瓶里是两枚虎骨丹,疗外伤的;花瓷瓶里是两枚青华神韵丹,补神识的,你都拿着,给弟兄们应急用。” 谭八掌大喜:“就差这个了,现在有伤都是自己扛,彰龙派很少给我们这些散修发灵丹,说是他们自己都不够,骗鬼!小楼,你从苏家弄来的灵丹么?” 刘小楼道:“苏家不让我上战场,否则我真想和大伙儿一起并肩奋战,这是我花费灵石搜罗来的。” 谭八掌捶了捶刘小楼:“你什么时候到炼气六层了再说并肩作战的事,这可不是咱们以前那么个打法,你那些招数不好使,这是硬碰硬的打,是我谭八掌大显身手的地方!我打!嚯嚯,打他个黑灯瞎火!” 刘小楼将三个瓶子塞过去:“收着吧,只能尽我一分绵薄之力了。” 谭八掌问:“花了多少灵石,我给你?我杀的那个巴东贼身家不菲,多多少少得了些,嘿嘿!” 刘小楼道:“拉倒吧,给我什么?对了,你转告左峡主和龙山散人,李婶和李不三都被我接到神雾山了,让他们放心。还有,谭兄你几个兄弟都被调来濯水了” 谭八掌点头:“我知道,我都见到了。” 刘小楼又道:“你家老父,我是没法说动他离开谭家庄。” 谭八掌叹了口气:“他就是固执” 和谭八掌聊了许久,两人终于还是依依不舍的分别了,刘小楼忽然有点恨自己修为低微,若是有景昭、屈云、孙真六、卢元浪他们四个荆湘年轻一代最高手的修为,是不是就可以大杀四方了呢?就算不行,至少也能护得谭八掌等乌龙山弟兄们平安吧? 回到神雾山,看了看将军观中的李不三、李婶母女的情形,刘小楼一刻也不愿意耽搁,赶回一岭堂修行。 请访问最新地址 “酥酥!酥酥!”一进门,他就到处找酥酥。 酥酥正在逗弄大白鹅,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就带进了卧房之中,惹得滴水池中的大白很是不满:“嘎嘎!” 刘小楼脚后跟把门踢上,郑重其事的问道:“酥酥,你愿意和姑爷我双修吗?” 酥酥红着脸道:“姑爷,你可以吗?” 刘小楼豪情万丈道:“你放心,姑爷我被人误会颇深,这一次就证明给你看!” 酥酥好奇问:“姑爷这次回去省亲,是吃了灵丹么?还是有奇遇了?” 刘小楼心里一虚,眼前冒出个人影,不敢回答,岔开道:“去年和你说的双修功法,到现在也没有机会一起验证,今日咱们就” 酥酥倒在床上,吃吃笑着,眼中都是水。 刘小楼凝视酥酥:“今天可以么?” 酥酥闭上眼睛,双手环了上去:“姑爷……酥酥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就交给姑爷了,希望能帮姑爷治好病……” 刘小楼一边给她宽衣解带,一边道:“记住口诀,土贯阳、抵肘方,上灶罡、抵颈乡,循枕框、覆周环,下缺盆、过丰津,入玄门、御交筋……不对,肘方是这样——肘弯之形行方正……” 酥酥张着嘴,眼中只有刘小楼,一时间陷入迷乱之中。 片刻之后,一声轻呼:“姑爷……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看小环有没有从后山回来……” “姑爷……” “啊?酥酥,这个时候……了,你还笑?你……笑什么?” “小环……不会……看见……” “那可……说不好,谁知道……苏家……有没有法阵,自行……便可测知……” “酥酥?” “嗯?” “你家姑爷有没有病?” “姑爷的病……看来是大好了……” 因此番作为不可让五娘所知,否则容易被苏家关入黑屋,不仅灵石克扣完毕,且要鞭笞四百零四鞭,故此刘小楼将床帏一拉,便谁也看不见,只剩二人世界。 良久,酥酥伺候着穿戴整束好衣冠,刘小楼又挪步门前,刚刚从门缝向外探看,就听一声叫唤:“酥酥,酥酥,夫人让你过去!” 刘小楼拍了拍心口,暗道好险,却见酥酥已经端着水盆出现在面前,抿嘴一笑:“姑爷,我去后山了。” 刘小楼严肃的指着屋外,轻声道:“我就说小环有问题!” 酥酥小声回答:“小环一直怀疑姑爷不是……所以她担心我……她是对的……” 刘小楼点了点头:“酥酥,你让我感到,很踏实。” 酥酥巧笑嫣然,推门而出。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年关 终于成功完成了和酥酥双修的目标,刘小楼心情大好。 有时候他也会幻想,有一天,如果酥酥在苏家遭遇了什么不幸,自己以大无畏的勇气和苏家愤然决裂,将酥酥营救出来,或许这出英雄救美的壮举,便能赢得这个可爱又美丽的小侍女的死心塌地,从此跟在自己身边浪荡天涯。 但事实是,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英雄救美的事,美人多半就不需要英雄搭救,实际上她们大多过得很好。 所以目前这一切只是刘小楼的空想,他只能利用苏家给自己提供的最后一年遮护期,想办法提高修为,迎接即将重新到来的朝不保夕,回到吃着一块灵石,努力思考下一块灵石的日子。 也许将来有一天,他将会拥有照顾酥酥的能力,但这需要他不停努力。 他努力的修行着,争取不浪费一个时辰,不停冲击着行间穴,但也会时不时的被不举圈的公子们打断,为了信守约定,也为了将来能有灵石转化,只得不停的开放临渊玄石阵,让这帮公子们如饥似渴而来,两眼放光而去。 到年底的时候,刘小楼连续打通行间、太冲两穴,足厥阴经连破三处穴位,也让他彻底巩固了炼气第五层的修为。 越是修行到后来,他就越是对青竹充满感激,因为和她双修之故,修行变得比以前容易了许多,对那些顽固不化的穴关,他总能根据传回来的种种反馈选择各种应对之道,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蛮冲硬打。 大年三十这一天,又到了神雾山最喜庆热闹的日子,苏五娘地位逐渐稳固,作为神雾山庄下一代主人,她的身份已为丹霞派各家接受且成为共识,意味着苏家不会失去她;和阴家重新达成了生意上的约定,意味着神雾山的灵宠豢养不会再为神香而困扰。 度过了两大危机,又消除了内部三派隔阂之后,苏家在丹霞派中的地位重新稳固,所以苏至和苏寻都心情很好,苏家两房都在预备着过个好年,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笑颜开。 而晴雨芙蓉园中,也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云傲、熊西等一干不举圈公子们不约而同赶在这一天给刘小楼拜年。 同时也是为了他们今晚能过個好年。 刘小楼打起精神,拼死演阵,将他们分作四个批次,每个批次依修为高低不同,同时进入两到三人。 “熊老哥,你和铁公子只剩一次了啊,要不要续一下明年的?” “等看完了再说吧,今日身上没带灵石。” “好的,铁公子要续么?今日年关,一块灵石入阵十二回,错过今日没有了啊。” “十二回吗?那我续一块灵石。” “多谢铁公子,承惠……嗯?熊老哥不是没带灵石吗?这是……” “刚摸身上发现的,还真有一块,哈哈!十二回?” “十二回。” “小楼贤弟!我还剩几回?” “云兄还剩三回。” “那我再续一块灵石。” “收到……嘉印兄呢?真没灵石?不是我说你嘉印兄,灵石嘛,自个儿手上还是要备几块的,你们身上的毛病,多半与此有关,灵石都交给婆娘了,跟她们面前硬得起来才怪!” “小楼,我续一块灵石,你这幻阵真不错,方某喜欢冬日,凉凉……” “青城兄打住,回头再与青城兄闲谈,否则又是一个时辰了……” “雷鸣道长也续吗?您这种三个月的真不能再办了……何止十二回?二十回都有了……道长您要体谅我的难处,这不是普通幻阵,是有消耗的,每隔一段时日都要添加……呵呵……行行行,看在年关的份上再续一次三个月的,下回可再也不包月了,亏死个人!” 这是刘小楼集中演示最密集的一天,等把全部客人送走,他已经累得几乎无法再动一根手指头,被酥酥硬生生背回床上去。 “姑爷,何必那么拼啊?” “都不容易,大过年的,谁不想过个好年呢?” “他们倒是过个好年了,姑爷却没过好!瓜芦堂那边可热闹了,刚才老爷传话来,还说姑爷可以一起过去吃个年夜饭呢。” “什么是好?自个觉得好才是真好!这个年夜饭,吃不吃又有什么关系?去了瓜芦堂又如何?挤出个笑脸给谁看?那才叫真的累,心累。” “可惜夫人和小环还在后山,夫人也是不爱热闹的,否则咱们芙蓉园关起门来自己过年也很好啊,和和美美的……” “对了酥酥,别忘了给大白和小黑喂食,它们也该过个好年。” “姑爷,我看见大白带着小黑去后山了。” “啊?什么时候?” “姑爷给那帮人演示阵法的时候。” “好吧,大白是真不用我操心……” “姑爷,有人敲门?” “不是敲门,是踹门……” “啊,九娘来了,奴婢见过九娘。” 苏九娘站在床前,皱眉望着床上的刘小楼,拎着大白的脖颈,大白在她手上毫无抵抗之力,只是有气无力的叫唤着:“嘎……” 刘小楼勉力爬起,斜靠在被褥上,问:“怎么了这是?” 苏九娘将大白扔在地上,哼了一声:“你养的这只鹅在后山偷吃灵蟾,吃了好几只!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月空潭的灵蟾怕是都被它吃干抹净了!” 大白扑腾了几下翅膀,在地上歪歪扭扭倒腾了好几步,这才恢复过来,撒丫子跑了出去,躲进滴水池中,头颈伸进翅膀里,不敢往这边多看一眼。 刘小楼尴尬一笑:“是是是,我的错,我没管教好……回头就揍它,给九娘出气。” 苏九娘道:“不是给我出气,你最好管好它,这次是遇到了我,下回遇到别人,只怕就被捉去宰了!” 刘小楼一个劲点头:“是是是,一定管好它,多谢九娘。” 苏九娘看了一眼酥酥,酥酥知机告退,一岭堂中,只剩下她和刘小楼。 自从上回在云海轩发生了不快,两人已经大半年没见面了,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过了许久,苏九娘才再次开口:“听说伱回乌龙山时,青竹去找你了?” 刘小楼心下一跳:“啊,她想看看我的幻阵,说是想借鉴一番,有益于破境筑基。” 苏九娘问:“如何?” 刘小楼道:“还好,看了几次之后,说是有所感悟,早就回越州了。” 苏九娘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留点神。” 刘小楼摸了摸鼻子:“额,还好……” 又过了一会儿,苏九娘道:“金庭派赵氏想炼一套护山大阵,邀约各家阵法师往放鹤峰一行,我向他们推荐了你,你若有意,过两天便去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放鹤峰 让自己去参与炼制法阵? 刘小楼看着苏九娘,一时间猜不透她怎么想的。 苏九娘翻了个白眼:“你不用瞎猜,愿不愿意去你自己定。我们苏家原本是没有人会炼制法阵的,父亲本想推拒,是我之前遇到青竹,听她提起过,说你懂一些,所以跟父亲说了,父亲说让你自己决定,只是去了之后不要闹出笑话来,给我们苏家丢人。你自己量力而定吧。” 刘小楼想了想,问:“青竹她去么?” 苏九娘道:“那就不知道了,她几个月前路过神雾山时告诉我,她要闭关冲击筑基,越州离得远,没什么消息,也不知成了没。” “我从未参加过这种护山法阵的炼制,不知有些什么讲究?” “不是你一个人包揽,伱也包揽不下来,赵家也不会允许某個阵法师包揽全部阵盘炼制。多半就是拆分成大大小小的子阵,一位阵法师炼制一件,最后再融合嵌套。听说我家神雾山大阵便是这么做的。我打听过你的法阵的,听说身临其境?若真是如此,便去了也行。” “九娘想试试么?” “没兴趣。总之这一去金庭派,短则三五个月,长则半年、大半年,通常来说,金庭派都会给出一笔酬劳,你自己斟酌吧。” 又有酬劳,又能丰富炼制阵盘的经验,或许还能学到更多的阵法之道,刘小楼已经决定了,得去啊! “去了就行么?不用再考核我的阵法能耐?” “小门小户的自然是要考核的,但我们家已经回书放鹤峰了,你去了以后报名即可入山,不用考核,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全在你自己。” “九娘谢谢” “不用谢我,你也帮过我,就这样吧!”说完,九娘转身就走。 刘小楼叹了口气,苏九娘……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金庭山远在六百里外,自己这么一去数月,似乎有些对不住刚续了灵石的不举老爷们,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点东西看多了对他们身体也不好,消停上一段日子也算是自己的良苦用心吧。 都是为你们好! 他将酥酥招进来,告诉她自己的决定,酥酥明显很是失落,刘小楼劝道:“既然五娘愿意培养你,就跟着去后山吧,修为永远是根本,将来你若能筑基,谁还敢把你当丫鬟?” 酥酥委屈道:“可我想服侍姑爷。” 刘小楼失笑:“酥酥,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奴婢看待,你以后在我面前,也不可自称奴婢。说一千道一万,修行是万法之本,将来修为高了,才能有自己说了算的时候,真想跟着我,咱们就一起努力修行,等到有一天咱们修为高了,很多事就好办了,否则苏家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请访问最新地址 酥酥想了想,点头道:“我听姑爷的。那大白和小黑” 刘小楼道:“它们可不用咱们管,到时候把园子大门关上,让它们在这里逍遥就是放心吧,它们知道打扫园子,不会弄太乱的。唔,唯一可虑的就是去后山偷吃,这个我要叮嘱一下,也要去云海轩跟九娘嘱托一下,不然真被杀来炖了,可就冤了。” 三天后,接待了两个不举老爷,让他们心满意足之后,刘小楼宣布,为了验证幻阵效果的可持续时日,同时也为了进一步提高幻阵的等级,他决定暂时离山一段时日,他问两位不举老爷:“坚持三个月有没有信心?” 这两位不举老爷挥舞着拳头,大表决心:“放心吧刘师,我们有信心、有决心,一定坚持三个月不倒!” 送别两位不举老爷后,刘小楼离开晴雨芙蓉园,往云海轩走了一趟,但苏九娘不愿见他,而是让小琴出来相见。小琴冷冷淡淡应了关于大白和小黑的事,面无表情看着刘小楼小山,冷冷哼了一声:“白瞎了一副好皮相!” 刘小楼于正月初八抵达金庭山,来到了这座天下名山的外围。金庭山是福地,但真正的福地不可能那么大,只在中央主峰。 作为金庭派的重要一支,赵氏占据的是金庭山外围的放鹤峰,距主峰有十多里远。 赵氏本身是个大族,和苏家相似,族中筑基以上修士便有十余人,更有元婴级的赵永春,为金庭派三长老之一。 关于赵永春,刘小楼最初是从苏九娘处听来的,当时他准备纳青玉宗周家的周七娘为续弦。虽说他已经一百八十六岁高寿,但身体康健得很,对周七娘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可惜周七娘心中有人,好事就成了坏事,最终刘小楼也在里面掺和了一脚,把这桩姻缘搅合黄了,成就了另一桩姻缘。 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为赵家效力,当真是世事难料。 山门下,刘小楼向赵家管事报出自己的身份和姓名,那管事当即将他请上山去,礼数很是周到。 上了半山坪,眼前是碧绿如洗的草坪,无数鲜花散缀其间,前方三座山峰并立,有白云如玉带般缠绕在半山腰上,更有飞瀑自峰顶垂落,大半于半空化作水雾飘起,汇入玉带之中。 放鹤峰以养鹤而得名,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鹤唳,抬眼时却不见鹤影,也不知养在何处。 这是刘小楼见过最没有烟火气的山景,身处其中如洗铅华,有脱尘超俗之感。 深深吸了口气,他忽然有点喜欢上了这里,心下不由生起一个念头,对周七娘来说,跟随星德君私奔的代价,还真是挺大的。 半山坪上,立着几座竹屋,正中那间竹屋前,有老者趺坐,长须垂胸,眼望刘小楼,伸手延邀:“请。” 刘小楼坐在他对面:“敢问……” 老者打量着眼前的刘小楼,目光略带惊异:“你是哪家阵法师?贵庚几何?” 刘小楼回答:“前辈请了,在下是神雾山苏家女婿,刘小楼,再过一月,在下就二十二了。” 老者沉吟少时,有些犹豫:“我听说过你,苏家说你懂阵法,是阵法师,未知精于阵法哪一道?”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唐诵(为月下之岚盟主加更) 阵法主要分为杀阵、困阵、绝隔阵、幻阵四大类,其中杀阵和绝隔阵用途最广。前者不言而喻,后者则是大多数守御类阵法的基础。困阵是一种被动阵法,不需布阵者在场,阵法受激后自行运转,将人困于阵中。而幻阵是刘小楼目前唯一会炼制的阵法。 一座大型护山法阵,往往四类阵法都包含其中,你中套我、我中套你,威力最大,炼制过程也最为繁复耗力。 放鹤峰赵氏准备炼制的护山大阵便是如此。 听老者问起,刘小楼略带惭愧回答:“晚辈懂一点幻阵。”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问:“九神为神盘,顺序何如?” 虽说苏家报的名,惯例不用考核,但老者对刘小楼这个既无名气年岁又轻的所谓阵法师不太放心,还是随口考较两句,以此决定如何安排。 刘小楼当即回答:“阳则右至左排列,阴则左至右排列。” 老者又问:“请画中央直符。” 刘小楼虚空点指:“禀中央土,为天乙之神,诸神之首,所到之处百幻消散。” 老者又问:“玄武何用?” 刘小楼回答:“禀北方水,为奸谗小盗之神,性好阴谋戕害,玄武符成,则入阵者有惊疑逃亡、口舌混乱之相。” 九神之说是阵法、尤其是幻阵的重要内容,以前刘小楼是压根儿不会的,他只懂闷头炼制阵盘,道法上的经诀大多不知,难免会被当场考倒。这时候就得感谢青竹了,和青竹相处三个多月,不仅学会了天盘地盘融合、三奇六仪之法,更背过《金简阵要》,这才能答出来,否则就得被当场“不屑”了。 但老者若是再问一些精深的东西,恐怕他就得冒汗,因此赶紧打岔:“敢问前辈尊讳?” 老者道:“我是唐诵。” 很抱歉,刘小楼真没听说过唐诵这个名字,只能拜伏于地:“啊……失敬!失敬!” 唐诵捋须:“不必如此,请起……” 见他沉吟着似乎又要提问,刘小楼赶忙问道:“不知越州莲溪堂青竹君入山没有?” 如果不是青竹自吹自擂的话,她在越州应该是很有名的,是年轻一辈中的阵法天才,也不知唐诵知不知道。刘小楼不认识别人,眼下也只能拿她出来挡箭。 青竹果然不是自吹自擂,唐诵还真知道她,脸上微现亲和之意:“你和竹娘认识?” 称青竹为竹娘者,多半就是亲近之人了,刘小楼赶忙道:“上半年时,曾与她探讨幻阵一道,数月下来,晚辈所获颇多。惜她要回越州闭关破境,不得不分别……” 唐诵笑道:“竹娘上月已然筑基。” 刘小楼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唐诵道:“原本我也行书让她来的,但她说得了些想法,要将自家阵盘重新炼制一番,抽不出空来,我便没再让她过来。你也知道,炼制阵盘时,有些感悟如天马行空,若是不抓紧钻研,过了那個时候,便找不回来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问:“是金简六爻阵么?她当时便说,要加一些身临其境之意。” 唐诵点头:“正是。” 至此,唐诵再无疑虑,能和青竹研讨数月,刘小楼在阵法一道上的本事自是毋庸置疑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修为。 “贤侄修为……” “惭愧,炼气五层。” “如此,却不能主导一套子阵了……”唐诵沉吟少时,道:“这样吧,老夫身边正缺个帮忙跑腿的,你跟在老夫身边,可好?” 刘小楼有些惶恐:“晚辈何德何能……” 唐诵笑着摆手:“无妨,竹娘眼界一向很高,她交的道友,也差不到哪里去的,不必过谦。记得当年我与其师……算了,人老了,话就多了,你们年轻人听着也烦。” 刘小楼陪笑:“哪能呢?能听一听前辈当年的经验,是晚辈的福气,晚辈求之不得。” 唐诵失笑:“什么经验?不过是些陈年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当下,唐诵指着东边道:“伱去选一间,安置下来。” 刘小楼来到东边,随意挑选了一间,略做收拾,便算安顿下来。屋中陈设简陋,但家什的木料都是新的,干净整洁。 就这样,刘小楼被剥夺了单独炼制阵盘的资格。只是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个唐诵何许人也,在炼制放鹤峰护山大阵时,是个什么职司。 果如唐诵所言,刘小楼干的就是个跑腿的活,受唐诵之令,一下午跑了两趟,分别往放鹤峰北面的养马坡、东面的琼寒池送了两封信。 这两处都安置了阵法师,都是前两日刚到的,两个都是筑基后期修为。阵法师属于修行界中的“不务正业者”,他们将大量时间和精力投入阵法一道之中,虽说阵法也是大道之一,于修为也有好处,但毕竟比不上专修己身,所以修为成就都不太高,筑基后期的阵法师,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可称高师。 养马坡和琼寒池都不属于放鹤峰,更靠近金庭派主峰,各有一处地火穴口,这两位高师身边已经各有数名阵法师,都是唐诵分派过来的,在今后数月之内,以两位高师为首,会在两处分别炼制阵盘。 跑腿三天之后,刘小楼终于确知了唐诵的身份,这个老头其貌不扬,却是金丹中期修为,出身蜀中高门唐家,少时曾在阵法大宗——平都八阵门修习阵法,此后云游天下,一直没有回乡。 越州也有阵法宗门——四明山,但那边开价太高,所以赵氏算来算去,便委托唐诵招揽各地阵法师,主持炼制放鹤峰护山大阵,据说花费能少三成。 金庭山是修行福地之一,地火穴口不少,不仅是这两处,除了放鹤峰半山坪本身的地火外,赵氏还向金庭派申请了另外两处地火,一处在金庭山西北的支遁岭,一处在金庭山脚下的石谷。只是这两处尚无人主持炼制,还要继续招揽。 刘小楼要干的活,除了跑腿传递消息外,还要带新招揽的阵法师去几处地火穴口安置,和赵氏沟通协商,催要所需材料、安排饭食等等。 原本唐诵是带了一个唐家后辈弟子跑腿的,但刚到放鹤峰,唐家便传来消息,那弟子母亲病故,不得不赶回去奔丧,如此才把主意打到刘小楼头上。 对刘小楼来说,虽然是个跑腿的杂活,却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炼制一套真正意义上的护山大阵,可当真没那么简单,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也让他干得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考校 放鹤峰下,刘小楼递过去一张单子,赵管家看了片刻单子上陈列的七种材料,脸上微现难色:“这种玄鸟石……不易找。” 刘小楼没有解释,也无法回答,这是唐诵开列的第三批灵材单子,赵家能不能凑齐,和自家没有关系,实在凑不齐的,当然是去和唐诵说。 赵管家也知和他说不着,只能叹着气道:“请转告唐大师,我们尽力。” 刘小楼转身离开,走不多时,又转身回望缠绕着玉带、垂泻着飞瀑的放鹤三峰,不由一阵神往:若是能上峰顶看看就好了。 回到半山坪,向唐诵道:“赵家答应尽力搜罗这些材料。” 唐诵目光从一本《五符》上收回,皱眉问:“尽力?” 刘小楼道:“似乎玄鸟石较为难寻。” 唐诵合上《五符》,起身就走:“这不是尽力不尽力的事……我去见赵长老。今日或有阵法师上山,你可酌情考较一二。” 刘小楼愣了:“晚辈这点浅薄道行,如何考较他人?” 唐诵道:“筑基以上的,不用考较,筑基以下,你随意出题便是。” 刘小楼暗暗叫苦,心说自己拿什么出题?忽然瞥见唐诵留下的那本《五符》,张望着唐诵远去的方向,见他身影消失在山坡下,顿时如获至宝,连忙打开翻阅。 实在不行,从书里找题好了。 这本阵书他听青竹提过几次,青竹在解说《金简阵要》时,偶尔会以《五符》中的经义来解释,他知道这本阵书博大精深,只不过自己当时想要求阅时,青竹说这本阵书现世极少,连她都没有,所以“荒废”至今。 但眼下既然有了机会,自然毫不犹豫抄起《五符》,赶紧补课。 《五符》全篇一千八百余字,十五、六页,全是蝇头小楷,字里行间还有若干批注,看字迹,应该是唐诵自己写的心得,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句极为晦涩,犹如虎狼之词,看得刘小楼头皮发麻。 整整一个白天,刘小楼才堪堪看完。好在他前后两次炼制阵盘,尤其是跟青竹没日没夜苦修过三个月阵法,算是有一定基础,结合着唐诵的批注,看了个模模糊糊,似懂非懂。 修行的好处就是醒脑明神,记性较好,既然看不懂,他就开始死记硬背,用了两個时辰,倒也背得七七八八。 就自己这种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水平,如何考较别人?是以他很是期盼着唐诵见完赵长老后赶紧回来,免得自己出丑。 可世事便是如此,怕什么来什么,到得傍晚时分,唐诵没有回来,山下的管事却引上来一位应募的阵法师。 这位阵法师看上去年岁三十几许,还是刘小楼的本家,名刘道然,自称是巴中修士,与唐诵是老乡,却并非某个高门世家举荐而来,属于寒门,正是听说唐诵主持炼制大阵,于是千里迢迢赶来应募。一问,其修为在炼气八层,自称钻研阵法已有十三年。 刘小楼很客气的拖延时间:“尊驾刚上山,想必腹中饥饿,先用些饭食,稍作休息,咱们再来决定是否……” 刘道然摇头道:“多谢好意,无妨,在下自问阵法一道上精研多年,不敢说百知百会,一般也难不倒我,足下尽可出题。这笔灵石,在下拿定了!” 见他如此自信,倒把刘小楼震住了,刘小楼面上镇定微笑,心中却虚得不行,干咳一嗓子,想来想去,干脆挑选了《五符》最后面的那些内容,选了一个出题:“朱丹三气之天,其状如何?” 刘道然怔了怔:“朱丹三气之天?”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点头:“对,请解之。” 刘道然呆楞半晌,脸色渐红,反问:“你可知何解?” 刘小楼硬背唐诵的批注:“其气烟如绛云之苞白日,其光如玄玉之映流渊,下有赤泉之泓池,上有长生之朱宫,室有太丹玉女,居于太阳三山之上。” 这些批注,刘小楼大致懂其字面上的意思,却不知在阵法之中如何达成,又有何效,他甚至不知道所谓“太丹玉女”更作何解,背出来后,其实也多少有点期望,期望刘道然顺着话头给自己解释一番。 可惜刘道然并没有解释,而是苦苦皱眉思索,思索多时,忽然拱手:“告辞!” 刘小楼愕然:“刘道友……” 刘道然一脸惭愧:“是在下过去没见过高人,眼高于顶,如同井中之蛙,乃大言不惭,贻笑方家,下山后当努力修行,待有进益之后再来求教。” 刘小楼之前心里没底,把人难住之后同样没底,暗道不会是自己乱出题吧? “道友且慢!我这里还有一题,作答之后再考虑……天盘之中,若以人解阵,当作何解?” 这是《金简阵要》中的内容,如果再答不上来,那就不是自己乱出题了。 这回刘道然答上了:“头圆象天,足方法地,发为星辰,目为日月,眉为北斗,耳为社稷,鼻为丘山,口为江河,齿为玉石,四肢为四时。五脏法五行,上为五星,下为五岳,升为五云,化为五龙。此与阵同,首尾、内外皆须兼顾。” 这个回答接近当日青竹所教,虽然用词不尽相同、语句也多有变换,但大意是相同的,青竹曾说,明此理、了其变,即可研创法阵了。 刘道然的回答表明他已明其理,就看他是否了解其变了,但那是真正开始炼制阵盘时候的事,现在,自己需要决定的是,让不让他留下? 刘小楼一咬牙,留下就留下吧,毕竟,如自己这样只是一知半解,便敢堂而皇之前来应募的少之又少,刘道然多半还是有斤两的。 “唔,能答上这一题,也算不易了,可以留下来。” “那就……多谢了……” 刘道然也知自己之前把话说得太满,打脸打得实在难看,可他千里迢迢而来,为的就是一笔酬佣,哪怕食言而肥,也只能先肥下来再说。 “道友可往支遁岭安置,那边主阵者尚未到来,须等上几日,等候之时,道友可先将这单子熟记于心,若有可能,也可以先行处置单子上的灵材。” 刘道然已经没了傲气,在刘小楼面前显得多少有些拘束,点头答应了,又问:“不知支遁岭怎么走?” 刘小楼道:“走,我这就带你过去。” “岂敢岂敢……”刘道然有些惶恐,小心翼翼打听:“敢问尊驾?” 刘小楼笑道:“你我算是本家,我也姓刘,刘小楼,是唐师的……助手……嗯……” 刘道然顿时肃然:“失敬!失敬!”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问答 支遁岭上有一处地火穴口,围着地火穴口周边,已经搭建了十来间竹屋,只有五间有人,其余都是空着的,刘道然毫不在意,随便指了一间,也不往里住,拉着刘小楼就要问单子上的灵材:“老弟请看,这个……” 刘小楼道:“先不着急,先认识一下先到的那几位……” 刘道然拉住他:“不不不,请刘老弟先为我解惑,否则今夜都睡不安稳了……这个金叶怎么处理?” 这属于炼器材料的处理问题,星德君留下的那本《千极方》中有对各种材料的分类和处置方法,虽然没有专门对金叶的描述,但有相同的归类。 金叶不常见,大多数人——包括阵法师都没听说过,只有专门的炼器师懂得其中的门道,这是一种容易混淆本性的材料,看着像是金石,但其纹理又与叶脉相同,该以金石之法炼制,还是以草木之法炼制,很多人都不清楚。 刘小楼一经在手,门道全有,当下告知:“按草木之性炼之。” 其实在《千极方》中是有判断诀窍的,遇到这种名称中带两种性质的灵材,以后者为主性炼制。就是这么很简单的一句话,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懂,也没人会教他们,刘小楼当然也不会教刘道然,告诉他“视如草木”,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炼制阵盘当然要以阵法师为主,但阵法师更精于在处理好的灵材上蚀刻阵符,对灵材本身的处理,就显得弱了几分。 实际上,唐诵也请了个好友,是位专门的炼器师,据说是金丹初期修为,过来坐镇指点各种灵材的处置,但这位姓龙的炼器师至今未到,所以只能由各位阵法师先自行揣摩。 将刘道然安置好,刘小楼又回到半山坪,却见竹屋前已经趺坐一人,面相陌生,想来又是应募的阵法师了。 有了刘道然的前例,这回就有经验了,照例是先问了简单的家世来历,了解了修为层次,然后给这位炼气九层的阵法师出题。 “请试言西方阵中,金火木水土之义序。” 这道题同样出自《五符》,却不再是后面深奥的内容了,属于前面的基础,但这位阵法师同样瞠目结舌,无法作答。 于是刘小楼再次以《金简阵要》的内容再问,对方的回答却令他颇为意外,似乎和青竹所讲大相径庭,有心不给他过,但仔细一想,对方的解释还真就能自圆其说,干脆便也给过,给他安置在了石谷。 连续两次考较成功,让刘小楼信心大增,这回他终于明白了,《五符》这本阵道之书,实在不是拿出来考人的东西,说是难为人还差不多,难怪自己看得懵懵懂懂,不是自己不行,是书太深奥了。 这样一本经书,在他心中地位陡升,别管看不看得懂,先完全背下来再说! 废寝忘食的背了一整夜,背到次日天光见晓,这才完全做到一字不差,连唐诵的批注都倒背如流。 此刻满脑子都是什么“行五方之道”、“滋五方之气”、“五日五曜”、“五城十二楼”之类,整個人晕晕乎乎,沉浸在经文之中。 伴着初升的朝阳,又有人登山了,管事的引着来人至屋前便告退而去,刘小楼正处于浑浑噩噩之中,下意识就出题考较:“玄水之精何加于阵眼?” 来者凝目望着刘小楼,略加思索,回答:“天盘月正时加半,入土室而暝,月半时存精正白,下入中央戊己之表,而凝之四十九粒。” 刘小楼呆了呆,追问:“中央戊己之中,五行如何分布?” 来者道:“土王,金相,水死,木囚,火休。” 请访问最新地址 “囚非牢笼,又当何解?” “囚死以替!” “明白了!替以重生!”刘小楼顿时眼光大亮。 这个回答解释了《五符》中,刘小楼一直想不通的某个问题,甚至关系到他临渊玄石阵的阵眼分布。 刘小楼大有所悟,旋即猛然惊醒:“尊驾何人?” 来者一笑:“考较可过了?” 刘小楼忙道:“过了!过了!尊驾……” 来者道:“四明山刁道一。” “啊呀!原来是刁前辈,晚辈有眼无珠,还请见谅!”刘小楼连忙起身,恭敬拜倒。 这个刁道一是四明山内门弟子,筑基后期修为,四明山也是阵法大宗,虽然因开价太高而没有被赵家接受,却不反对弟子们以个人名义加入放鹤峰护山大阵的炼制,刁道一便是唐诵请来主持支遁岭地火穴口的阵法师。 刁道一哈哈一笑,不以为忤,问道:“你正在学《阵秘五符经》?” 刘小楼惶恐道:“学的是《五符》。” 刁道一摆了摆手:“《五符》为三百年前旧本,后为平都八阵门删改增修为《阵秘五符经》,其实大抵相同,你从古本学起,其效更佳。你是唐师弟子?” 刘小楼道:“晚辈是苏家女婿,对阵法颇感兴趣,也是来应募阵盘炼制的,只因修为低微,无法单独炼制阵盘,唐师便让晚辈跟在身边传递消息,打打杂务。” 刁道一微笑道:“无妨,修为可以日增,阵法一道却不是易懂的,跟在唐师身边修行,所见所思,比炼制一件阵盘更有进益。” 刘小楼伏地:“多谢前辈指点。唐师为灵材一事,上金庭山主峰往见赵长老,已去了一天一夜,他叮嘱晚辈,刁前辈到了之后,可主持支遁岭地火。请随晚辈来。” 刁道一跟着刘小楼前往支遁岭,路上反过来问了刘小楼几个问题,刘小楼有会的,有不会的,那些不会的,他也尽量连蒙带猜,先讲自己的理解,然后请教对错。 快到支遁岭时,刁道一问:“你是不是认识莲溪堂欧阳家的青竹?啊,一定是,欧阳家和苏家是姻亲,难怪难怪。” 刘小楼问:“听说青竹筑基了?” 刁道一点头:“筑基了,我四明山想招她入宗,为内门弟子,她却不愿意,可惜了。” 至深夜时,唐诵回来了,玄鸟石的供应问题也获得了解决,问起这一天的经历,刘小楼简单说了一遍,将《五符》恭恭敬敬呈还,唐诵哈哈笑着收回,道:“刁道一很有本事,有空你可多多向他请益。”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六章 庞大工程(为青zpzpzp600盟主加更) 接下来的几天里,应募的阵法师陆陆续续上了放鹤峰,包括另一位大阵法师江飞鹤也到了。 此君是阵法师中难得一见的金丹高手,被唐诵热情欢迎,声称有他出山,自己便“更有信心了”,于是江飞鹤被委以重任,负责主持最大的石谷地火,唐诵则往他麾下调配了十一名阵法师,差不多占所有阵法师的近四成。 至此,石谷共十二名阵法师、支遁岭七名阵法师、养马坡五名阵法师、琼寒池五名阵法师,放鹤峰唯一的地火穴口这里,则由唐诵自己主持使用,当然,人选都被他先调配往其余四处了,半山坪这里除了他本人外,只有一个跑腿的刘小楼,还有一位龙师——此君是唐诵请来为炼制阵盘把关的炼器师。 一共三十一名阵法师和一名炼器师,三位金丹,金丹中期的唐诵、金丹初期的江飞鹤和龙子伏,以及八位筑基和二十位炼气士。 炼气士中,除了刘小楼外,最低的都是炼气七层,如他这般炼气五层的,绝无仅有。 阵法师是修士中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们精于外物而匮于己身,甚至比炼器师还要更专注于外物。炼器师在处理灵材、炼制法器的时候,更擅于将修为和外物结合,而阵法师则更专注于在材料上蚀刻真灵符印、布局山川河海。 所以阵法师们的修行进度通常都比别的修士慢上许多,而排布阵法、炼制阵盘又对修为的要求没那么高,所以金丹境的阵法师已可称为大师,筑基境后期的阵法师可称高师,更多的,是炼气期高阶和筑基境初、中期,他们占据了阵法师的主流。 因此,哪怕是名门大宗中的阵法宗门——四明山,掌门也只是个元婴初期,其余几位长老都是金丹境。 如金庭派主峰的护山大阵,当初就是四明山两位金丹后期长老主持炼制和布阵的,稳稳守护了金庭山八十年。 如赵氏这般延请到三名金丹主持大阵炼制,阵容已经堪称豪华,光是酬劳,就不知花费几何,刘小楼也不敢问,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作为跑腿,将来能分到多少灵石。但就唐诵拟定出来的前三批材料,价值恐怕就不下三千灵石! 对此,刘小楼暗暗咂舌,感叹两句“豪横”,并且不由自主遐想,若是下发英雄帖……算了,这可是金庭派赵氏,活腻了才去发英雄帖,就算发了恐怕也没人敢接。 全部材料中,五金八石是全套必备的,不仅必备,而且备了好几大套,如金银铜铁锡、辰砂、雄黄、云母、空青、硫磺、戎盐、雌黄、硝石等基础材料,每一种金石都有至少三到五种不同的细分,这一项便足足五十多种材料,各有数斤至数十斤不等,所备之量,是刘小楼当年炼制临渊玄石阵用量的百倍。 又有飞禽中的玄鸟石、九华孤隼翅、鸮眼等等十多种灵材近百份;有走兽中的蛟牛蹄、三花鹿茸、相猿毛等十多种灵材数十份;还有灵植之中的金叶、子母鬼兰、血箭木、雷击木、紫檀心等等数十种灵材上千斤;以及大量毒虫异蛇 刘小楼在几处地火穴口处奔波来去,传递着唐诵拟定的灵材单子,调剂各处亏欠和剩余,有时候也要去放鹤峰下,督促赵家抓紧预备材料。 光是准备材料、炼制材料,就占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忙得他脚不沾地。 遥想自己炼制阵盘时的情景,再看如今,完全是两個概念。 也是在这一个半月中,刘小楼终于亲眼见证了唐诵的威严,这个一直保持着和善面孔的唐师,终于在两次面试最新应募的阵法师时,咆哮起来,将这两名阵法师一一斥退。 因此,半山坪这边,至今还是唐诵和刘小楼两个人,还有一位炼器的龙师。有一些难度较高的灵材,由龙师亲自炼制,用的就是半山坪的地火。 刘小楼也看出来了,唐诵发火,更多的是因为身上的压力逐渐增大,所以也主动上前询问,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请访问最新地址 唐诵面对着眼前一张又一张的单子,不停的摇头:“什么人都以为可以做一名阵法师?学了个皮毛就敢来炼制阵盘?真正是岂有此理!放鹤峰大阵,五套子阵、二十八套微阵,炼错一件,就要毁掉上百灵石的材料,我怎么敢用刚才那两人?” 刘小楼道:“但是,咱们半山坪这边始终没有人炼制阵盘,会不会影响了整个法阵的炼制进度?” 唐诵叹了口气:“顶多延迟一个月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想了想,又道:“还是得调整一下。” 将桌上的一堆纸摆来摆去,嘴里开始嘀咕:“换一下,先从北方玄水开始,由刁道一起手,炼艮八宫,江飞鹤负责兑二宫、震三宫,邢不咎那边……养马坡的火穴开了几个口?” 刘小楼道:“三个。” 唐诵犹豫道:“那就从江飞鹤那里调伏从林去养马坡,邢不咎主持炼坤二宫……” 刘小楼提醒他:“唐师,您前天曾说,邢不咎擅长水系阵盘,坤二宫属土。” 唐诵拍了拍后脑勺:“险些忘了,小楼提醒得好,很好,坤二宫还是交给支遁岭的刁道一,邢不咎炼坎一。北方玄水重水,邢不咎这边要加担子,乾六宫也交给他……” 经过一番重新调配,北方玄水子阵终于进入正式炼制阶段。 这天,刘小楼往支遁岭传话,将唐诵再次考察地形风水之后调整的一道真灵符印交给刁道一。 刁道一接过看罢,闭目半晌,问:“心宫神门向西北偏转,是因为昨夜那场大风?” 刘小楼回答:“应是如此。昨夜横风大作,唐师于山坪之上观气多时,随后手书此符,让晚辈交给您。” 刁道一点头:“知道了。” 这样的调整经常会有,刘小楼干了不止一回,因此不再多言。刚下支遁岭,就见刘道然跟在了自己身后,遮遮掩掩、犹犹豫豫,于是停下脚步等他:“道然兄?” 刘道然望了眼身后,见无人发觉,来到刘小楼身边大倒苦水:“老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弟可否相助?” 刘小楼道:“道然兄请说。” 刘道然问:“能否向唐大师陈说,将我调离支遁岭?” 刘小楼不由诧异:“道然兄何意?” 刘道然叹了口气:“这位刁高师,唉……前些日子,因炼制金叶一事,与我有了争执,是我出言太过耿直,惹恼了他……总之这边待不下去了。”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调人 不用再多说什么,刘小楼就差不多猜到原因了。金叶是一种罕见的灵材,许多阵法师并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之前告诉刘道然的是,以草木之法处理,刘道然和刁道一多半就是为此争执。 想必刘道然听了自己的话,想以草木之法处理,而刁道一想以金石之法处理,结果自然是刁道一被打脸,之后刘道然被各种小手段揉捏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没想到刁道一接触时翩然如君子,实际上却是个小心眼,看来以后打交道时要多加小心才是。 说起来,这也是自己引出来的小插曲,某种意义上,自己有责任拉这位本家兄弟一把。 “待我寻个时机……只是担心刁高师不太高兴。” “那倒不至于,他恐怕巴不得我赶紧走人。若是唐大师不调我离开支遁岭,我也只能离开放鹤峰了。” “不必如此,等我消息就是。” 又过数日,龙师对前期大量灵材的处置暂时告一段落,将半山坪地火空了出来,于是唐诵亲自上手,炼制巽五宫微阵盘。 但他是整座大阵的主持者,每一座微阵盘炼制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是否达到最终的效果,都要由他一个個检验过去,所以炼制巽五宫微阵盘的时间也零碎得很,让他很是头疼。 刘小楼自动请缨:“唐师,若是不行的话,不如我们半山坪这边改炼离九宫?” 唐诵紧锁眉头:“这不是一样?我总是抽不出时间……”忽而醒悟:“你想上手?” 刘小楼道:“这两日我仔细翻阅了离九宫阵书,这座微阵在北方玄水子阵中,起的是幻化之用,应该是座幻阵。” 唐诵点头:“的确是幻阵。” 刘小楼道:“晚辈对幻阵有些心得,敢请一试。” 刘小楼炼过临渊玄石阵,其后在青竹的帮助下,对阵盘进行了升级,增加了天盘,使得这座幻阵有了四季迁移、昼夜交替,算得上有很强的动手经验。但不管怎么说,临渊玄石阵是最粗浅的个人防护法阵,和正在炼制的放鹤峰护山大阵相比,不值一提。 单单一座离九宫微阵,便有三件阵盘,每一件阵盘都包含天、地、人三盘,远比临渊玄石阵深奥复杂得多。 因此,他是很希望有机会动手试一试的。 这一个多月,他在唐诵身边尽心尽力,唐诵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但对他炼气五层的修为心有顾虑,迟迟未答。 于是刘小楼进言:“支遁岭刘道然修为八层,我观其手段不俗,或可调来半山坪?” 唐诵道:“刁道一那里人就少了。” 刘小楼道:“几次前往支遁岭,我看刁师那边尚自游刃有余,或可先调人来,有新募阵法师入山,再调配过去?” 唐诵终于点头:“你去问问他,他点头便可,否则不能妄动。”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奉令前往支遁岭,询问刁道一:“刁师,唐师那边想炼制阵盘,至今无人帮手,想问问您这边,有没有人手暂时空得出来?” 刁道一皱了皱眉,还是松了口:“既是唐大师开口,我这里怎么都好说,不知唐大师看上了谁?” 刘小楼道:“倒是没有指明,还是看您的意思?”说着,眼望地火穴口处:“曾阵师呢?似乎有些忙……祖阵师……也忙……刘阵师呢?看他似乎不是很忙?” 刁道一看了眼刘道然,微微摇头:“原本也是要给他压担子的,若是唐大师想用,我这里自无不可,就是在炼制灵材上,要多提醒他一些。” 刘小楼连忙点头:“那就多谢刁师了!” 刘道然随刘小楼从支遁岭出来,一脸的如释重负:“舒爽多了……多谢刘老弟!” 刘小楼笑道:“你我分属本家,客气甚?我已向唐师禀明,以后你我就在半山坪一道炼制阵盘。” 刘道然不停点头:“但凭刘老弟吩咐。” 刘小楼道:“道然兄修为比弟深厚得多,阵法一道上更是了得,炼制阵盘时当以兄为主。” 刘道然很是惶恐:“岂敢?我过去坐井观天,小觑天下高士,如今算是得了教训了。” 刘小楼道:“刁高师他……高人或有傲骨,道然兄直刺其非,自然引发不快,倒也谈不上什么教训。” 刘道然摇头:“是我的错……老弟本已将金叶处置之法教我,我却犹自不信,还与刁高师争执,结果证实,是我狂妄无知,刁师毕竟是高师,老弟你毕竟是唐大师身边人,都是见识高明之辈。所以随老弟你炼制阵盘,以老弟为首,我自当附于骥尾,再不敢固执己见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是刁道一小心眼,而是刘道然固执己见,以至于当场出丑,自己无颜混迹于支遁岭。刘小楼不由暗道,凡事绝不能想当然啊。 回到半山坪,刘小楼将离九宫阵书取出,交给刘道然:“道然兄先看看,这就是伱我要炼制的阵盘。” 阵书很简单,讲述的主要是效能,也就是炼制出来以后必须起到什么作用,至于怎么炼,只字未提——这是合格阵法师的基本功,唐诵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写出来。 刘小楼倒是有些构思,但他拿不准,也不太敢去请教唐诵,免得自暴其丑,失去了唐诵信任。此刻拿出来和刘道然一起参详,正得其人。 刘道然看罢,点头道:“幻阵。离九宫,属火,相于春,旺于夏,囚于秋,死于冬。可勾发华丽、舒畅、喧嚣、血光、杀戮之景。牵动人心,由大喜而大悲、大乱而大杀、大适而大怖之变迁。” 见他对阵盘的解读与自己相同,刘小楼放心了:“道然兄拟从何处入手?” 刘道然回答:“先拟符印吧,如何?以八光之节,配景云之符,以三昧离火,配三宝真云符,以夏秋之季,配离散真气符,再佐以七彩斑斓雀的雀冠,如何?我记得灵材中有五彩斑斓雀冠,就是量少了些,不知老弟能否调用?” 不得不说,刘道然的阵法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如景云之符印、三宝真云符印、离散真气符印的搭配,就很得其法,刘小楼连忙暗中记下,面上赞同:“便是如此,雀冠我可调用一钱。” 刘道然抚掌:“足矣!”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元始终法 阵盘玉珏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取用,刘小楼和刘道然各以真元透入,取用了三块灵性较好的,开始按照商量好的方案,以真元蚀刻阵符。 蚀刻阵符需要一气呵成,否则刻出来的阵符就不通,就是个“死物”,无法通畅的运行。 离九宫微阵盘十分复杂,需要蚀刻的三种符印各有近百道,远比刘小楼蚀刻的临渊玄石阵符繁奥得多,以他的修为,是无法一口气蚀刻完成的,这也是唐诵不让他直接炼制阵盘的缘故。 因此,蚀刻阵符的活计,就交给刘道然完成。 刘道然一门心思扑在蚀刻阵符上,他的手法相当顺畅、熟练,尤其对线条的启承和转折处理得十分灵巧,看得刘小楼大点其头,凑着头在旁边认真揣摩。 “老弟?” “嗯?” “是我有什么蚀刻上的误漏么?” “啊,没有没有,学习学习。” “老弟说玩笑话了,老弟修为虽浅,于阵法一道却远胜于我。” “道然兄过谦了,你这是什么手法?” “让老弟见笑了,我这是天元始终之法。” “我真是孤陋寡闻了,未曾听说过。” “难怪的,我这门手法,是师门独传,外人轻易不知。我这一门,如今看来是别无所长了,唯有手法尚可一观。” “道然兄,只此一法,可流传千古了!” “惭愧,惭愧。” 刘道然此番上山,连受打击,过去的自傲之心已经被大半击碎,说起话来底气明显不足。 他虽然底气不足,但所用的天元始终之法,却是好东西,刘小楼极为垂涎,只不过人家是“师门独传”,两人之间又没有“深厚情谊”,便不好冒然探究。 刘道然用了三天时间,没日没夜的蚀刻完景云符阵盘,以他八层的修为,尚自支撑不住,当即倒头大睡。 刘小楼则在旁揣摩了三天,自觉偷师效果良好,于是便趁着他大睡之时,取了一块玉珏,尝试蚀刻三宝真云符阵盘。不得不说,刚偷来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让他在指法运用上有了长足的进步,蚀刻出来的符印线条也越发若隐若现、举重若轻。 若隐若现,是阵法师蚀刻符印时追求的目标,若是太过清晰,就会显得蠢笨沉重,若是太过飘逸,又容易断了真元的连通,无论哪一种,都不利于下一步融入灵材。星德君教的是蚀刻符印的基本功,当时的刘小楼还没入门,学不到这一步;青竹则不太关注于这些技巧上的东西,更注重阵盘的法理和构思。 这一次,刘小楼跟在刘道然身边,算是在手法上狠狠补了一课,收获很大,触碰到了“若隐若现”的门槛。 可惜,蚀刻到五分之一时,这根若隐若现的符线还是断了。不是他修为不够、真元不济,相反,他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手中握了两块灵石,随时准备补充——而是他在运用这种手法的时候,储备的真元续不上去。 一块玉玦就此刻废。 请访问最新地址 每一块可以作为阵盘底料的玉玦,都是灵性十足的,非普通玉玦可比,价值从三、四块灵石到十几块灵石不等,被刻废一块,委实可惜,哪怕刘小楼不用为此赔偿分毫,他也依旧心痛不已。 暴殄天物啊!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真元足够,却续不上去?想来想去,他还是不甘心,决定再试一次,又是又选了一块玉玦,从头干起。 干了一宿,这回连上次的进度都没有达到,也就蚀刻了一成半,真元又续不上去了。 再次为玉玦心痛的同时,他搞清楚了问题所在,刘道然的天元始终法,必然有真元调度的独门秘笈。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却用了两块玉玦为代价才搞明白。所以说,修行路上,不论进入哪一条大道,财力的支撑都是重要的基础。 既然如此,刘小楼便不再尝试了,琢磨着用什么方法能换来完整的天元始终之法。 刘道然睡了两天,振作精神,开始蚀刻三宝真云符阵盘,也就是刘小楼炼废了两块玉玦的阵盘。蚀刻的过程,刘小楼全程观摩,也是在观摩中确认,自己偷师的手法没问题,手法背后必定有专门的真元调度心法。 待他蚀刻完这第二块阵盘,又大睡了两天后,刘小楼道:“道然兄如此不舍昼夜、废寝忘食,恐非长久之道,最好能缓一缓。蚀刻完后,还要融合灵材,那才是真耗工夫。” 刘道然回答:“打算蚀刻完最后一块阵盘便歇上几日的。” 刘小楼摇头:“先歇一天吧,不急在这一时。” 刘道然想了想:“也好。” 刘小楼邀请他在半山坪上走走,刘道然欣然同意,两人就着半山坪的外缘闲逛,看看放鹤峰的流云飞瀑,看看山外的绿树掩映,听听一直没有见到的飞鹤鸣唳,心境懒散了许多。 刘道然抻了个懒腰,笑道:“入山已近两月,未得有一日空闲,忽然闲下来,竟似不太自在了。” 刘小楼知道,他们这些阵法师应募前来,有的是看在唐诵面上,有的是因为和赵氏的关系,有的是为了提高阵法炼制水平,更多的,则是为了拿到那份酬佣。 每一位阵法师许下的酬佣都不相同,具体多少,由唐师根据各人贡献分配,数目都不会少。刘小楼自己则一直没有和唐诵谈过,他是和唐诵绑在一起的,最后由唐诵分给他。 于是问:“事成之后,道然兄能拿多少?”这個问题本来不方便问的,但有时候主动问出来,反而是拉近距离的示好之举。 刘道然果然没有介意,笑答:“十二块。” 收益还是很不错,相当于刘小楼倒插门一年了,要知道,他只是个炼气八层的阵法师,所以阵法师的修为进境虽然慢,但收益上却比同境之人高得多。 但刘小楼想说的不是收益,他继续问:“拿到灵石后,道然兄有什么打算?” 刘道然思索道:“回去修行咯,早日筑基,这不就是我等修士的本分?” 刘小楼循循善诱:“就不畅快几日吗?” 刘道然问:“如何畅快?” 刘小楼道:“岳阳坊那边,有两家行院,我和妈妈熟得很,到时候可以去耍一耍,我请客!”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休沐日(为光荣与沉浮盟主加更) 听刘小楼建议去行院,刘道然不由一阵黯然,道:“家里有娘子,实不敢胡乱沾惹。” 刘小楼不以为然:“嫂嫂很厉害么?就算斗不过又怎样?去了又如何,她还能知道?” 刘道然叹了口气:“小楼你应该是没有成亲。不是怕不怕她的事,就是麻烦,非常非常麻烦,她醋劲很大,若是知道了,就算不翻脸,成日里给我各种小鞋穿,麻烦不断,那也受不了,头疼得紧。” 刘小楼又道:“道然兄,弟有正宗阴阳和合术,专治各种不服,若道然兄有意,你我可以交换,待你学会了我家独门阴阳术后,在下保证,嫂嫂必不会轻易再寻道然兄的麻烦。” 刘道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意思,而是道:“你嫂嫂那人,最是古板,我若真学了什么阴阳术,回去就得烦到死。” 人家不稀罕自己的独门秘笈,这就难办了,于是心里琢磨,是不是去一趟岳阳坊市,把晴姐招来,给刘道然上个课?根据自己的经验,对双修妙法嗤之以鼻者,大都是未亲身体验过的人,一旦尝试过,多半都会转变观念,真正重视这门修行大道。 但岳阳坊市远在八百里外,没有个五、六天工夫回不来,也不知唐诵能否准假。 想到就做,于是刘小楼去找唐诵请假休沐:“唐师,离家两月,颇为思念,不知可否请假数日,容我回去看望家妻?” 唐诵当场拒绝:“你是要回神雾山么?远在六百里外,区区数日之间,去了又要返回,岂不是白费工夫?你也看到眼下的情形了,都在忙着赶制阵盘,今日准了伱的假,明日都来请假,我又该如何是好?允你半天、一天工夫尚可,多了便不好办。” 一天也行,刘小楼回到半山坪,拉着刘道然下山:“走,我向唐师请了一日休沐,咱们下山去逛行院!” 刘道然口中拒绝:“这不合适吧,我说了不逛窑子……”脚下却轻飘了几分,被刘小楼毫不费力拉着走了。 到得山门前,见到赵氏值守山门的几个管事,立刻询问:“几位,敢问左近可有坊市?” 那几位管事拱手道:“二位阵法师要去坊市采购?” “西北十五里,有太平湖,那里有我金庭派开设的太平湖坊市。” “就是小了些,不知二位所需能否买到。” 刘小楼关切道:“有行院么?就是青楼嘛,有么?” 几位管事各個露出笑容,当即有人回答:“有一家凤栖梧。” 刘小楼忙问:“好不好?女娘如何?有没有入修行的女娘?” 见几位管事都在摇头,又追问:“练家子的女武师有没有?” 几位管事道:“我等并不知晓,二位阵法师前去一问便知。” 于是刘小楼向他们道了谢,拉着刘道然就走:“道然兄,快……你捂着脸做甚?道然兄?” 刘道然满脸通红:“别叫我名字!”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小楼愕然:“怎么了道然兄?” 行到山下,刘道然喟然长叹:“若是传了出去,如何对得住我家娘子!” 刘小楼很无语:“这有什么?风花雪雨,雅事也,此乃风流韵事,人家知道了只会羡慕。” 刘道然坚决不答应:“不,绝不可传出去!” 刘小楼不停点头:“行行行,答应你,绝不外传!” 刘道然还是犹豫:“可赵氏那几个管事已经知道了……算了,回去的时候跟他们提一句,没有中意的女娘……也不好,刻意了……回去的时候,看看有什么可买的,买点回去给他们……” 刘小楼任由他作心理建设,抓紧时间拉着他往太平湖方向赶,路上又问了一次方向后,很快就抵达了这座金庭派的坊市。 坊市果然很小,连岳阳坊市都不如,更别提和天门山坊市相比了,看得出,金庭派对这处坊市并没有下工夫,但该有的还是有,除了十几间各色店铺外,还有一座赌坊、一家行院,这家行院的名字正是“凤栖梧”。 楼堂不如绿怡院远甚,出门迎客的老鸨也没有晴姐那般风韵,只比红玉院的张妈稍好一些。但刘小楼逛院子的目的不在于自己,而是刘道然,问老鸨:“你们这里有没有修行过的女娘?” 老鸨咂舌:“天爷!满金庭山方圆千里,就没听说过有女仙师来做这个的,其实姑娘都是一样的,就算真有女仙师,又能多出什么来?”又凑到刘小楼耳边捂嘴道:“这位娇客,不是老婆子昏说,真正的女仙师,还不一定好呢!” 刘小楼诧异:“此话何解?” 老鸨低声而又不屑道:“若是真的女仙师,您看着二十来岁,谁知道是修了几十上百年的老妖?我们凤栖梧的姑娘们,个个十八!” 如今的刘小楼,不敢说是行院常客,但也是在绿怡院里住过的,自然不会被老鸨满嘴瞎话糊弄过去:“那有没有修行过玄功的?只开了一条经脉,哪怕没全开,打通过几个穴位的也行!” 老鸨多少是懂一些的,卷着手帕捂嘴笑道:“当然有!不仅是打通几个穴位,十几个、几十个的都有,娇客想打通哪个,就打通哪个,绝无二话!” 刘小楼招呼:“赶紧安排!道然兄……” 刘道然捂着脸:“别叫我名字!” 刘小楼改口:“老兄,咱们进去吧?张望什么呢?” 刘道然眼望周围的店铺道:“唔,老弟你看那边,有贩卖灵材的……春字老店……也不知有些什么好东西,要不要过去看看……” 刘小楼扯着他一把拽进凤栖梧:“那是卖春药的,咱用不着……好了,进来再说!” 不多时,雅座中酒菜摆上,老鸨果然叫了两个女娘来作陪,姿色中上,并不是特别出挑。但刘小楼一试,还真是练过功的,各自开通过几处穴道。功夫不深,但知道经脉穴位就足够了,当下便让她们坐下陪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小楼就想把刘道然往后面“闺房”中送,先给他开开荤,然后再找机会以双修之法勾动他,想办法换他天元始终法。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七十章 光影变幻的凤栖梧 扭捏片刻,刘道然先将两个女娘挥退,向刘小楼道:“老弟……说来惭愧……我这……” 见他说话支支吾吾,刘小楼温言道:“老兄,来都来了,怎能不畅快了便走?你要说看不上这两个姐儿,再换不就是了?我晓得她们或许入不得老兄法眼,但人家是开了穴的……” 刘道然苦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哎呀……” 刘小楼眨了眨眼:“不是?老兄到底什么意思?” 刘道然一咬牙:“我没什么意思,就是……不知怎的,就是紧张,一紧张,我就……没法子……” 刘小楼明白了:“哦……”手指刘道然,不停点头:“不举?” 刘道然胀红了脸分辩:“我非不举之人,在家里时,每次都能举高高!只是这一次,总觉得我家娘子在哪里盯着,刚才酒也喝了,手也摸了,腰也抱了,嘴也亲了,可就是……虚的慌!” 刘小楼大喜,兜售双修术的机会可不就来了么?当下神秘一笑:“道然兄莫慌,我三玄门有秘法,包你……” 话没说完,刘道然脑袋摇得跟泼浪鼓也似:“不行不行,你又要说劳什子的双修秘术,老弟,我家里这情况,绝不可学,学回去一试,我家娘子必定问我从哪里学来,为何要学,又是一番波折,烦都要烦死!” 虽说再次被拒,刘小楼却很有耐心,采取迂回战术,不再提双修之法,而是道:“那就不说这个了,但我还有一招,可解道然兄燃眉之急。” 刘道然分辩:“不是,我不急……” 刘小楼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吩咐老鸨:“备房!” 今日凤栖梧客人不多,他们两位又是生客,老鸨一直在不远处观望风色,重点伺候,此刻眉开眼笑,连忙备下房间,将刘小楼和刘道然送了进去。 还想跟进屋子套套话,顺便蹭两下刘小楼——这位小仙师着实俊俏,属于难得一见的客人,却被刘小楼关在门外。正要叉腰骂娘,房门又打开了,刘小楼探出头来叮嘱:“刚才那两位姐叫过来,门口候着,让进时就赶紧进来!” 老鸨转忧为喜:“明白!” 重新关上门,刘道然还在好奇:“老弟这是何意?” 刘小楼神秘一笑:“研究一下阵法,我以前炼了座阵盘,还请道然兄指点。嘿嘿……” 也不再废话,临渊玄石阵走起! 刘道然眼前一变,身处池亭之中,亭边是鱼池,左边一丛芭蕉,又边一丛翠竹,他是阵法师,一眼便知这几处皆为虚幻之景。 仰头望天,掐指推算片刻,略略点了点头,此阵有四季迁移、昼夜更替,景物会随时序而变,算是不错的。只是却处于阵法的第二层次,既没有从四季中分化二十四节气,也没有从昼夜中演化十二时辰,不免失于呆板。 不过刚才刘老弟也说了,这是他以前炼制之物,当为游戏之作。 请访问最新地址 又想起刘老弟眼下修为,他虽未明说,但感觉应该不超过五、六层,以前的游戏之作便能做到如此地步,果然阵法一道上天赋惊人,难怪被唐大师选在身边,于是对之前被他出题考倒一事释然了。 注意力重回此阵,刘道然从亭中闪身而出,直接趟入鱼池,每一步踏出,必然踩在池中一尾红鲤背上。在池中踏了個北斗玄枢罡步,连踩七尾红鲤,围着的一圈白墙立时消散无踪,露出一角床帏,正是刚才屋中那张大床的粉色床缦。 刘道然纵身飞起,直扑鱼池对面那座小楼,足尖向着合扇垂花门点去,将门踢开,却又不进楼堂,而是一个翻身上了二层,脚踏南北二斗罡,在楼顶来回纵跃,过脚处,几片碎瓦四散飞迸,露出楼顶主梁。 梁上是座香炉,炉中插着一炷高香,轻烟袅袅而升。 刘道然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向着高香吹了口气,将其吹灭,继而哈哈一笑,重回凤栖梧的“闺房”之中。 眼见刘小楼呆呆看着自己,刘道然傲然一笑,拱手道:“承让!” 刘小楼甚是无语,将阵盘控回掌中,稍作查验,便知并无损坏,于是叹了口气:“道然兄,请你入阵指点,没让你破阵而出啊。” 刘道然不解:“那……你老弟何意?” 刘小楼道:“伱就进楼里看看不就好了,踏什么罡步嘛……对了,你踏的什么步子?” “北斗玄枢罡、南北二斗罡。怎么?不对吗?” “不是,弟修行阵法没有几年,道然兄这罡步,弟尚未学……” “啊,这个简单,很多阵书里都有,什么三宝罡、九凤罡、五常罡、四正罡、先天斗、后天斗……一时间也说不完。这都是破阵之道,别的修士善用蛮力硬破,那是他们不懂,这些罡步咱们修阵法的都是必学的,老弟将来也要留意。” “明白了……可是道然兄,你再入阵时,不必关注破阵可好,进楼里看看,把门都打开了,你不进去,算怎么回事吗?” “唔,可我忍不住啊,见阵便欲破之……” “道然兄克制一下自己,尽量不破,好不好?弟这边也调整一下,把阵法搞复杂一些。当然,道然兄记得,要进楼里看看。” 调整阵法并不复杂,刘小楼重新启动阵盘,以真元将天盘中的日月星三奇发动顺序稍做调整,然后等待阵中的刘道然去开门。 刘道然已经迈过鱼池了,却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眼,掐指一算,又回到鱼池,故伎重施,走了个九凤罡,以倒卷帘的手法将阵法破解了。 他走出幻阵时,就见刘小楼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才想起初衷,于是不停道歉:“老弟,是我的不是,习惯了。” 这回刘小楼也怒了,回想着《金简阵要》关于天盘的各种变化问题,咬牙切齿道:“再来!道然兄也别进楼里,继续破阵罢!” 这回,他调整得更加复杂,将天盘转动得飞快,给刘道然增加了不小的麻烦,刘道然兴致也更加高昂,思索、测算、掐指、破阵。 一时间,凤栖梧后院闺房中,光影变幻,神秘莫测。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切磋而已 老鸨站在房门外,侧耳倾听里边的动静,说实话,里边没什么动静,但正因如此,她才愈发疑惑。 两个女娘都是练过武的,耳力比老鸨更强,她们都听不出来,老鸨又能听出什么来呢? 真是怪道了,两个大男人,跑到行院里来,让姑娘在门外候着,他们自己在屋子里不知干什么,而且一干就是那么久。要说他们是分桃兄弟,却有没什么动静,当真令人费解。 几个护院武师跟在龟公头后面冲了上来,各提刀剑铁尺,纷纷嚷嚷: “妈妈、妈妈,什么路子?” “闹事的贼子在哪里?” “敢来凤栖梧闹事?不是活腻味了?” 老鸨一瞪眼,低声喝道:“干什么?这是两位仙师,就凭你们也想拿人?” 龟公头转身下楼:“我去报知坊间管事,请宗门仙师出手拿人。” 老鸨把他叫住:“等等!人家一没惹事,二没不给银子,等等再说!” 这一等,又是半個时辰,老鸨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叩门。 “二位贵客二位仙师姑娘们等候多时了,不知二位” 房门忽然打开,刘小楼斜靠在房门上,随着房门微微晃悠,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进来吧。” 老鸨呆了呆,一挥手,两位女娘进了屋子,房门又嘭然关上。 老鸨和龟公头都把脑袋凑到门缝处,侧耳倾听,就听里面“嗷呜”一声,紧接着是女娘的嬉笑声:“嘻嘻客人莫急奴自己来啊” 这两位才直起腰来,对视一眼,各自笑着摇了摇头。 “没毛病!” “不是捣乱的。” 龟公头回头摆了摆手:“下去吧。” 围在门外的人群顿时作鸟兽散,老鸨独自回到大堂,找了把椅子斜靠着,瞅着门外街道发呆,这几个月生意不好做,客人少了许多,也不知夏天会不会好起来? 可是春天都如此,夏天就一定能好么? 快近黄昏时,两位女娘终于下了楼,一个一瘸一拐,一个掩嘴偷笑。 老鸨上前询问究竟,一瘸一拐的实在无力说话,打了个招呼,寻空房睡觉去了。掩嘴偷笑的女娘坐到老鸨身边,笑着笑着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 “她那个岁数大的,勇猛得受不了,我这个年轻的,反而怎么都不行,又找各种借口,非说自己真元耗尽了什么的。来的时候好好的,又没干什么,怎么就真元耗尽了?骗子……” “你是相中他了吧?的确是个俊秀的小哥。” “俊秀有什么用呢?银样蜡枪头,还说什么双修妙法,结果一招都使不出来。” “没事,女儿,该给的银子,一分都不让他赖掉……别人躺着挣钱,你躺都没躺就能挣钱,还不知足?他们何时下来?需要用饭么?” “谁知道呢?” 请访问最新地址 楼上的刘道然和刘小楼也没心思吃饭,精神抖擞的刘道然正向萎靡不振的刘小楼请教阵法。 “老弟这幻阵当真有些玄奥,几乎超脱幻字了,可称身临其境,究竟是何等奥妙?” 奥妙其实很简单,炼制阵盘时,加入三玄门特制迷离香,但刘小楼不愿说,只是推脱:“道然兄谬矣,此等雕虫小技,微末之道,不值一提。倒是双修妙法……” 刘道然摇头:“老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学我家天元始终法,是不是?可以,只需老弟告诉我,你那幻阵奥妙的秘法,我便将天元始终法传给伱。” 刘小楼道:“非是我不愿告诉道然兄,实在是告诉了也没什么大用,我这法子是借外物而成。” 刘道然催促:“无妨,老弟你只管说来,回山我便将天元始终法传给你。” 刘小楼只得投降:“好吧好吧,道然兄,其实我这阵盘用了件外物——我三玄门秘香,炼制阵盘时添入其中,便有身临其境之感。” 刘道然问:“是什么迷香?” 刘小楼从手腕上掐了寸许长的一小截出来:“就是这个。”交给刘道然查看。 迷离香是三玄门独有的保命之物,为了获得天元始终法,刘小楼也是咬牙往外拿真东西了。好在就算他想尽办法,撑破了天去也就是从中分析出炼制迷离香的七、八成材料,想要拿到全部配方,千难万难。 退一万步讲,就算分析出了配方,不用三玄门独有的玄真功法炼制,也炼不出这种效果来,顶多十分真髓得其三、四分而已。 但无论如何,拿出真香来,刘小楼可说极有诚意了。 刘道然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自然是嗅不出什么味道来的,于是刘小楼教他:“以真元发散。” 刘道然照做,几个呼吸之后,神色立变。 刘小楼使用迷离香,都是偷袭出手,最少也是隔着三、五尺距离发散香气,从没在别人鼻子前搞过。刘道然这么一搞,哪里顶受得住,眼睛都红了,迷迷糊糊中口干舌燥、呼吸气促,邪火噌的就冒了上来。 刘小楼见他这般模样,只得赶紧出去召唤老鸨,领了个女娘进来。 那女娘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叫道:“你们两个……不行……” 刘小楼催促:“你抓紧,我出去就是了。” 女娘着急道:“不要……不是真的不行,加到十两银子!” 刘小楼也懒得讨价还价:“依你,都依你!” 那女娘松了口气,顿时放弃了挣扎,任由刘道然摆布。 先不说刘小楼还有没有力气,他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瞎折腾首先就提不起兴致来,故此拉把椅子坐在一旁耐心等待,同时也关注着床帏上的激烈斗法,从旁人的实战中汲取经验,验证阴阳经大道。 如此半个时辰,刘道然翻身坐起,摸着自家脑袋抱怨:“太霸道了,才吸了几口……”旋即又振奋道:“果然是好东西,老弟若愿以此方授我,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刘小楼道:“刚才便说了……你下去吧,哦……衣裳?没事,拿衾被裹着出去……放心,银子少不了……” 刘道然也催促:“快走,快走!” 门砰的关上,刘小楼续道:“刚才便说了,告诉道然兄也没用,这香是我门中秘法,我师五年前突然仙逝,那时我才十七岁,你说我能怎么办?” 刘道然懊恼:“如此秘法,当真可惜了。”想了想,道:“老弟可否将这根迷香送我?我愿以天地始终法交换。” 刘小楼大手一挥:“拿去就是!你我兄弟,说什么交换?切磋而已!”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各取所需(为20211208盟主加更) 收拾好起身出门时,刘道然愈发遮遮掩掩,就连给凤栖梧的银子,也是让刘小楼先付,他躲到一边低头作沉思状。直到刘小楼付了二十多两银子,这才从沉思中恍然,“唔”了一声,跟在刘小楼身后,一边离开太平湖坊市,一边双手不停揉搓着脸颊。 其实夜色已深,哪里有人看他什么模样呢?刘小楼对此不是很理解,老师三玄先生当年在乌巢镇头条巷时,哪次不是在巷口和晴姐、张妈调笑多时,还和路过的熟人打招呼,可说落落大方、潇洒气度,乌龙山英雄们逛头条巷时,不也都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吗? 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至于此?就算被家中悍妻知道,那又如何?大不了一纸休书便是。 休书又算得了什么?自家再过半年就能接到一张,到时候定要妥善保管,珍而藏之,自家可是当过神雾山苏家姑爷的,有了这份资历,在乌龙山里的号召力就会大增,谁敢看不起咱,咱就把休书取出来抖给他看! 而且,下一回再有机会倒插门,是不是中选的可能会大一些呢? 他对刘道然的遮遮掩掩很不以为然,刘道然却也同样对他的大张旗鼓无法理解,好在很快就回了放鹤峰,这一桩算是暂时揭过。 刘道然得了五寸长的一截迷离香,自然信守承诺,传授刘小楼他师门独有的蚀刻符印法门。 他向刘小楼道:“老弟,你之前已经看过我蚀刻符印,想必也学了不少,而且还试过两回……不必惭愧,既然让你看,就没什么关碍。你炼也炼过了,想必已知,单看手法是学不去天元始终法的,须有真元调度之法,否则难以为继。” 刘小楼恭恭敬敬请教:“还请道然兄指教。” 刘道然微微一笑:“你看我蚀刻符印,盯着的是我的指尖,看见的是指尖吞吐真元,落在玉玦上,指笔龙蛇,碎玉纷飞,于是符印呈现,是不是?” 刘小楼点头:“对。道然兄说,真元调度,该当如何调度?” 刘道然将蚀刻符印的手腕轻轻转了半圈:“老弟请看。” 就见他手掌握成拳,拳内中空,在这中空之间,若隐若现似有风云激荡,肉眼几可识别! “老弟先挑一枚鸡子,握于掌中,自劳宫穴中吐出真元,透入鸡子之中,令壳内清黄旋转,正九周、反九周,如是不停,久后便觉掌中如天地,内有玄黄混沌之仪象。” “需练多久?” “慢者需十日,快者只一日。” “道然兄当初用了多久?” “三日。” “那算很快的吧?” “呵呵,还可以。” 于是刘小楼去找了枚鸡蛋,照着刘道然教给的方法,体会掌中天地、玄黄混沌之像。 这种练法,感知来得还是很快的,一天过去,他便掌握了从劳宫穴中调度真元,透过蛋壳送入其内的方法。 到第三天时,壳内清黄也开始随着真元而旋转起来,左转九圈、右转九圈。 一切都很顺利,但他还是不及刘道然,直到第五天,才彻底甩开鸡蛋,空握时体悟到了天地混沌之感。进度不好不坏,算是中流。 请访问最新地址 接下来,刘道然教他第二步:“天元始终法,听起来玄妙,实则只有一句口诀——天元九星,一始一终。” “天元九星”的意思很简单,在掌中有天地的情形下,将真元在这天地中凝聚九团,如同九星。如果一开始是空空如也的状态,真元凝聚之后是无法长存的,但如今已经练出混沌感了,这些凝聚成团的真元便可依托“混沌”而留存。 凝聚成团的方法也不复杂,就是之前练习过的“正九”、“反九”旋转法。 刘小楼用一天时间凝聚出九星,隐隐可见九星在掌中天地里激流交荡,相当奇妙。 “很有意思,不可思议,道然兄,不是我眼花吧?或者幻觉?这九星……当真在我掌中?你看,还在发雷……” “是不是幻念,你蚀刻符印时便知。” “怎么蚀刻符印?” “法诀的后半句,一始一终。” “何解?” “真元由掌中天地引出,存想符印,只沉心于始点、终点,之间的笔划处不用想,让真元自行完成,便可勾连不断,而又若隐若现了。” 刘小楼听罢,先找了快石头试刻,奈何总是做不好,心思下意识就会关注中间的笔划过程,观察一条条符印通道蚀刻的效果,如此一来,就做不到一始一终。 起初,刘道然还算耐心,不时提醒他注意的要点,但多日之后,还是如此,却也不由抓耳挠腮了:“老弟,伱这……很简单啊,忘记过程,心思只存于入笔、终笔。” 刘小楼颓然道:“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与我玄功有些抵触。” 的确是抵触的,三玄门阴阳术注重中间过程,对一丝一毫的反馈都要求体察入微,由此作出相应的调整和应对,现在却要求他只关注开始和最后的结果,那还叫双修术么? 这就需要时间去磨合,去分裂自己的习惯,强行扭转下意识的行为,因此,直到半个月后,刘小楼才终于掌握了天地始终法,以炼气五层修为,完成了离散真元符阵盘。 至此,离九宫三块子阵盘的基础炼制完成,接下来就是融合材料了,也就是将各种幻阵所需灵材炼制为灵液,融入符印上的各条同道之中。 哪种灵液过哪条通道,两人在一起探讨了三天,设计完成最终的方案。 刘小楼收获巨大,因此也投桃报李,教习刘道然迷离香的融化法,以及融合入阵的思路。 刘道然很认真的学习着,耗时半个月,完成了景云符阵盘的最终炼制,这件阵盘掺杂了半寸迷离香,初试之时,天上有景云升起,云层上光影晃动,映现各种幻象,看得人脸红脖子粗。 刘小楼很满意,刘道然却不满意,皱眉道:“太粗暴了、太直接了,和老弟你那临渊玄石阵的变化多端、血肉饱满、情景交融远远无法相提并论。” 刘小楼安慰他:“这是认知问题,待老兄经验丰富之后,自可愈加完善。行了,该干正经事了,老兄抓紧时间重新炼制一块景云符阵盘吧,这一块留存身边,没法交差。还有三宝真元符和离散真火符两块阵盘,也得抓紧,时限快到了。” 刘道然点头:“知道了,你要去哪里?” 刘小楼苦笑:“唐师不停催我了,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去跑,不可能让我一直炼制阵盘,联络各处,才是我的本职啊。” 刘道然挥手:“去吧去吧。”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十日之期 这一个月来,唐诵主要精力都在炼制阵眼上,他手上这件阵盘是整个护山大阵的核心,必须和赵长老一起炼制,其中的所有控制中枢都需要赵长老亲自参与,甚至在唐诵的指点下单独完成。 炼制的时候,也不方便固定使用地火,一直在放鹤峰和金庭山之间来回奔波,用的是他金丹修为的绝学——龙麟丹火。修为到了金丹后期这个地步,身为阵法师,若是不通一门火功,又怎么敢称大师呢? 但这么炼法也确实累,真元消耗极大。一個月下来,唐诵脸色都是红的,虚火太重! 通过控制阵眼,赵长老可以统管所有五套子阵、二十八套微阵、上百件阵盘。其中的一部分控制权,还要做到可以让度,由赵氏几位宗老长辈来操控部分阵法功效,可以说相当复杂。 阵眼炼制完成后,唐诵立刻将刘小楼传唤到身边,让他在养马坡、支遁岭、石谷、琼寒池各处奔走,汇总各处地火穴口的炼制进度,当然也包括半山坪。 只不过半山坪这边不是主要炼制地,进度他又完全掌握,所以主要奔波于其余四处。几天下来,实在跑断了腿。 “江飞鹤完成了北方玄水阵的乾一宫、兑二宫、震三宫,南方离火阵的灵明火、幽冥火、玄鸣火,东方青木阵的万松、万藤、万柏、正在炼制万竹……” “伏从林已经炼好的是西方四灵阵的白虎、朱雀,东方青木阵的万花,正在炼制青龙……” “刁道一炼成北方玄水阵艮八宫、坤二宫、巽四宫,西方四灵阵的玄龟,中央厚土阵的金庚、木戌、水癸,正在炼制火辛……” “邢不咎炼成的是北方玄水阵的坎一、乾六宫,中央厚土阵的土甲,东方青木阵的万莲,正在炼制丹命火……” 唐诵问:“之前送来核验的七块阵盘,都改好了?” 刘小楼点头:“都改好了的,且都由江大师亲自又验过一遍。” 唐诵点头:“那就好……再加上你和刘道然在半山坪炼制的离九宫,北方玄水九阵、西方四灵四阵、南方离火四阵、东方青木六阵、中央厚土五阵,当很快完成了!好,如此便可套组大阵,试行布设了。你盯住各处,十日之期,务必完成,哪一边交不上来,迟一天,每人扣减灵石一块!” 如此惩处还是相当严厉的,阵法师们参与炼制大阵,辛苦三、四个月,所得也不过十几、几十块灵石的酬佣。 唐师、江师、龙师这三位金丹的收益刘小楼不知,但如刁道一这样的高师也就是三十块灵石,筑基以下的普通阵法师,则是十五块左右,迟一天扣去一块,损失相当大。 但唐诵也没办法,赵家给他的时间也就是一百二十天,早一天、迟一天,奖励和扣罚都要从总篮子里算,他只能这么要求。 刘小楼立刻将处罚决定告知下去,各处地火穴口都拼了命的干,一派热火朝天。 通知完养马坡等处后,他赶回半山坪,当头就问刘道然:“道然兄,如何了?三宝真元符和离散真火符两件阵盘炼得怎样?” 刘道然双手搓了搓有些发木的脸颊,回答:“三宝真元符阵刚炼完了。” 刘小楼松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阵盘上上下下察看:“道然兄那么快的吗?这就好,咱们的离九宫阵盘应当很快可以完成了吧?” 刘道然摇头:“哪里那么快?离散真火符还没炼呢。” 刘小楼道:“对啊,十天融炼离散真火符,不是正好么?唐大师下令,十日之内务必交差……” 刘道然愕然:“十日之内?” 刘小楼道:“迟一天,扣一块灵石。” 刘道然惊叫:“糟糕!” 刘小楼被骇了一跳:“怎么了?” 刘道然撒开脚步围着地火穴口乱转,好似在翻捡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找到,或者说不知道该找什么,口中慌乱道:“完了,完了,呜呼哀哉!” 刘小楼一把抓住他:“到底怎么了?” 刘道然哭丧着脸道:“景云符没融炼呢!” 刘小楼目瞪口呆:“这么些天你都在干啥?只完成了一件阵盘?融炼灵材需要那么久吗?你是老手啊道然兄!” 刘道然捶胸顿足:“我在炼制景云符阵盘啊!” 刘小楼更奇怪了:“你又说景云符没融炼?” 刘道然悲伤道:“我是炼了景云符,但炼的是见不得人的那种,我只是忽然有了点小想法,所以又加进去重新调配了,可以交差的景云符没炼呢……我的灵石,这得扣几块?白干了,回家怎么向娘子交差啊?” 刘小楼撒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这回被你害惨了。” 刘道然无言以对:“老弟,伱这次,能得几块?” 刘小楼摇头:“没说,唐师没跟我谈过,但怎么也该有个七、八块吧……咱们这次会延误多久?” 刘道然忍着巨大的心疼道:“我……赔给你,不过需要一年时间,行么?” 刘小楼很是惊讶,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刘道然,心想他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居然还想着赔偿给我? 忽然很是感动,起身道:“咱们抓紧吧,早一天便少扣一块灵石。” “是是是!”刘道然自觉惭愧无地,赶忙开始:“我融炼景云符,老弟融炼离散真火符?” 刘小楼道:“先合炼离散真火符,我在刁道一那里见过他们双人乃至三人合炼一块阵盘,能节约很多时间。” “合炼?怎么炼?” “把阵盘放在火口上,你我对面而坐,你融草木灵材,我融妖兽灵材,你我真元不同,接近时有抗拒之效,灵材不易相互交融在一起,泾渭分明,就快得多。” “明白了,好像木匠用尺规勾线?” “就是这个道理。” “好好好,现在就动手!” 炼到第四天时,估摸着已经节约至少一天半的时间,剩下的部分大约只用两天便可完成,都交给刘道然,刘小楼则撤了下来,赶紧处理新的玉玦,先行蚀刻符印。 但他又不得不每天去唐诵身边听令一段时间,如此下来就更紧张了,不得不通宵达旦的干活。眼见离散真火符阵盘也融完了,于是合力炼制景云符阵盘。 到第十天的时候,刘小楼再次从唐诵身边回来,见刘道然还在忙活,问道:“还需要几天?” 刘道然叹了口气:“五天……” 刘小楼无力的坐下,看着刘道然额上的汗珠,知道这不是因为忙碌而滴,是因为惭愧和紧张的缘故,思索良久,道:“先不炼了!” 刘道然停下手上的活,沮丧道:“那怎么办?” 刘小楼道:“用你炼的那块交差。” 刘道然心头一跳:“见不得人的……” 刘小楼道:“先交差再说,等唐师最后查验不满意,再打回来重炼就是,但那就不是延误的事了,用不着扣灵石。”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交差 交差之前,肯定是要先看一看的,心里有了底,被发现的时候才好说嘴。 入阵前,刘小楼问:“被动幻知问题还没有解决吗?”这也是当初为什么让刘道然自行回去再整改的原因。 刘道然回答:“我作了更动,你进去看完,咱们再对一下,就知道更改的效果如何了。” 所谓被动幻知,是相对于主动幻知而言的,也就是幻阵施加给入阵者的幻象,是由阵法固定产生,每个入阵者看到的,都完全相同。 主动幻知,则是入阵者根据自己的人生阅历、喜好或者忧惧,主动产生的幻象,每个入阵者看到的,其实是有很大不同的。 临渊玄石阵所产生的幻象,便是主动幻知,青竹、云傲、熊西等等,看到的虽然都是令人血脉贲张的内容,但毕竟里边的人和情节都不尽相同。 刘道然之前炼制的景云符阵盘,大部分都是主动幻知,唯有融炼了迷离香的那部分,却是被动幻象,刘小楼和他在阵中看到的这一部分,完全一样。 原因很简单,迷离香这种东西,只有结合《玄真经》功法施行,才能将作用发挥到极致。 刘小楼入阵之后,看见的山景有些类似于放鹤峰,远处同样是烟云缠绕的山峰,以及垂到一半便化作云雾的飞瀑,在这一点上,刘道然做的还是相当逼真的。 只不过东西两个方向的天空坍塌了一小半,好似黑色的帷幕自天上垂落,没有完全遮盖好,这两处是和三宝真元符、离散真火符两件阵盘的相接之处,将那两件阵盘容纳进来,才能凑成完整的北方玄水阵离九宫微阵。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刘小楼目瞪口呆。 阵法中显化了一条小溪,溪边有芦苇荡,渡口处有独木舟,斜横在水边,渡口上有石亭,一派孤寂和萧索之意。 这些幻象,在和其余八宫阵盘嵌套之后,会出现各种杀招,但…… 当刘小楼步入石亭之后,扭脸就看到了水岸转角处那座陡峭的高崖,光滑如镜的崖壁上正在演绎着一场极为生动的斗法。 十分激烈、十分粗旷、十分狂猛! 与此同时,喘息声、尖叫声,声震四野,完全盖过了溪流淙淙之声。 刘小楼目瞪口呆。 看不多时,赶紧从东侧天幕处退出,问道:“道然兄,你看到的……” 刘道然也很紧张:“是不是很激烈?” 于是二人相互印证细节,包括有衣还是无衣、站立还是卧倒、某上还是某下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印证下来发现,两人看到的一模一样,这就是典型的被动幻知。 但被动还是主动已不重要,关键是如同刘道然所言,这东西见不得人! 就连刘小楼都感觉见不得人,可见有多见不得人! “不是,道然兄,你怎么……你在家里和尊夫人的时候,就是如此么?” “惭愧……” “难怪,难怪你在凤栖梧也是这個路子……” “惭愧……” 请访问最新地址 “其实不是惭愧不惭愧的事,道然兄的喜好,旁人不好置喙,但把这个炼入阵盘,不免有些,嗯,耸人听闻了。道然兄怎么想的呢?就不会别的吗?比如之前先来点坐而论道,之后弄点薄纱轻舞,姿势若隐若现,声调委婉悠扬……” “……还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 “其实……我是打算带回家的……” 刘小楼搓了搓脸,看了看天时,此刻已然酉时末了,再过两个时辰,便是最后交差的时限,只剩两个时辰,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改了。 “不可能让你带回家了,就这样吧,先拿来顶一顶交差。”刘小楼将三件阵盘取了,忐忑不安的飞奔放鹤峰。回头看见刘道然傻立在原地,叫道:“跟我来啊!” 放鹤峰的山脚下,已经等候了不少人,大约三十余,其中赵氏几位长辈、主要的管事仰首而立,其余皆为阵法师,分别以刁道一、邢无咎、伏从林为首。 刘小楼几个月来跟在唐诵身后,已经和这里边的人都混了个脸熟,便笑呵呵的挤过去,主动去接三位高师的阵盘:“先给晚辈吧,晚辈先过个数……” 接过来后,正在清点,江飞鹤也带着石谷的一帮阵法师来了,他们带来的阵盘最多,同样交给刘小楼。 一番清点,所有阵盘全部完成,包括他自己和刘道然炼制的那一件,被他塞入北方玄水阵阵盘之中,放在了最下面。 此刻已是夜深,但放鹤峰上隐隐有光华闪耀,更有明月如轮,照得山脚下相当明亮,各处山头都宛如披上了一层银纱。 刘道然凑过来:“老弟……” 刘小楼指了指脚下的木箱子:“都在里面了,我放在最下头。” 刘道然满脸的担心:“就怕一会儿展示的时候……” 刘小楼道:“那也没办法,丢人就丢人吧,总之扣不着咱们的灵石了。” 刘道然沮丧摇头:“我宁愿扣咱们灵石,实在丢不起这人。” 刘小楼开导他:“道然兄此言差矣,和灵石比起来,丢些面皮算什么?一笑而过……” 正说时,从金庭山主峰方向过来三人,不见足下移步,转眼却到了近前。左右两边的,便是唐大师和龙大师,领头的老者刘小楼却没见过,但赵氏人众都在向他躬身施礼,不用问了,必是赵永春。 此人元婴修为,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威压之意,却又很快消散得无法感知,应该是他在刻意压制自己,不令这帮炼气期的阵法师们难受。 刘小楼一见这位金庭派长老,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忽然替周七娘有些遗憾,只觉嫁给他作续弦,其实相当不错。 江飞鹤身为金丹境阵法师,首先便得了赵永春的赞赏,几句体己的客气话一说,刘小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就觉江飞鹤几个月来的辛苦疲倦之色,就这么一扫而空,满脸都是振奋之意。 赵永春又笑着向诸位阵法师表示了感激之意,然后向唐诵点了点头。 唐诵望向刘小楼:“齐了么?” 刘小楼抱着箱子凑过去,恭恭敬敬道:“齐了。” 唐诵问赵永春:“那就开始?”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换手(为盟主未知寒生日加更) 首先试演阵盘,每一件阵盘都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会依照之前的设定布置在放鹤峰各处关节点上,再行大阵调试。 刘小楼打的主意,就是利用时间差来倒换阵盘。在查验时想办法蒙混过关,赶在真正开始布设之前的这段时间,重新炼制一块靠谱的景云符阵盘,到时候偷梁换柱再换回来。 这其中有很多关节是自己可以插手的,利用的就是自己帮唐诵打杂的身份。比如布设阵法时,想办法让唐诵将北方玄水阵作为最后一个布设的阵法,而以离九宫阵盘的排序,多半就能排在最后的最后。 如此一来,按照唐诵之前的谋划,这里边就有七八天时间的空档,如果自己再找机会动点手脚,制造点小麻烦,说不定还能再赢得两、三天。 赵永春点头同意,于是唐诵向大木箱子中的阵盘虚招……没招来,却是被刘小楼挡住了,他已经举着一件阵盘,躬身呈到唐诵面前。 唐诵不以为意,接过阵盘,看了一眼,向赵永春道:“这是东方青木阵的万花阵,是……” 刘小楼禀告:“单萼阵盘。” 于是唐诵启动阵盘,众人眼前立时长出大片大片的鲜花,如月季、牡丹、红掌、转日莲等等,一朵朵含苞怒放,景象万千。 接着,刘小楼又递上三萼阵盘、五萼阵盘,都被唐诵一一启动查验,一时间,放鹤峰下满山春色,万花争艳,七彩缤纷。 但这些花可不是只能拿来做景的,和其他阵盘嵌套之后,便是一朵朵杀人的利器。 唐诵调整阵诀,万花齐开,又或者万花齐谢,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三件阵盘查验过后,刘小楼递上雀翎阵盘,却是西方四灵阵的朱雀阵盘之一。 万花阵是伏从林主持炼制,他在这上面可着实下了苦功,共有单萼、三萼、五萼、七萼、丛萼等五件阵盘,前面三个都验过了,后面两个忽然被跳开,他顿感不适,上前提醒:“还有七萼、丛萼两件没验。” 刘小楼拍了拍脑袋,在箱子里埋头寻找:“啊……放在下面了,我找找,这里,七萼有了……丛萼……丛萼呢?” 唐诵没心情等他找,直接就启动了雀翎阵盘,山外忽然升起一片片雀翎,翎上发出无数利箭,漫天飞射。 赵氏几個长辈都开口称赞,赵永春也捋须点头,以示满意。 等到雀翎阵盘验看完毕,刘小楼又将刚才跳过的七萼阵盘呈上,紧接着又递上北方玄水阵乾一阵的两件阵盘,之后才找到万花阵的丛萼阵盘,算是了却伏从林的一桩心事。 但也由此开始,查验阵盘的顺序完全被打乱,众人也慢慢接受了这种查验方法。其实本来就是一件一件查验,并非布阵,顺序乱了也不影响查验结果,打乱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刘道然最关注顺序问题,一直盯着刘小楼翻箱倒柜往外取阵盘的手,见刘小楼如此操作,顿时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向刁道一等人笑了笑,只觉后背都湿了。 刁道一也点了点头,忽然招手让他过来,关切道:“刘小楼阵法一道上认知颇深,我初来时听他提的那些问题,很不错,这些时日你应当学有所获吧?” 刘道然感触颇深:“的确如此,与他相处一月,收获颇大,刘贤弟尤擅幻阵……”忽然醒悟,不敢再说下去。 只是他醒悟得有些迟了,刁道一来了兴致:“你们合炼的离九宫阵盘,不就是幻阵么?一会儿倒要见识见识。” 请访问最新地址 刘道然张了张嘴,强笑道:“哪里入得了您的法眼……”心下暗自叫苦,找了个借口离开,只盼着刁道一刚才不过是随意客气两句。 上百件阵盘,逐个查验,也是件辛苦的事,查到后程时,便渐渐加快了进度,往往一件阵盘看个一炷香的工夫,就收起来换下一件。 见时机差不多了,刘小楼便将离散真火符阵盘呈了过去,唐诵启动后,很快验看了一番,认为各处关键都符合要求,于是退出,刘小楼连忙呈上中央厚土阵的另一件阵盘。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但热闹如果一直看不完,就成了喧闹。赵氏人等已经足足看了两个时辰,从最初的惊奇变成现在的麻木,其中便有不耐烦的,寻了借口退出。 赵永春比较和气,也不刻意留难,想走的都点头同意,每走一个,刘道然便轻松一分,心情转向大好,同时期盼着之后的每一件阵盘的查验时间能再短一些。 进程也的确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当查验过百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件需要返工的阵盘,哪怕是唐诵、龙师等人,也多多少少有些松懈了,查验的时间继续缩短,由一炷香减少到了一盏茶时分。 刘小楼呈递阵盘的频次也在加快,无形中催促着唐诵加快进度。 刁道一忽然走了过来,道:“小楼,听说你擅长幻阵,你们炼制的离九宫呢?刚才只看了一个……” 刘小楼心中一惊,微笑道:“刁师谬赞,在这么多前辈面前,哪里谈得上擅长……刚才不是看了离散真火符盘么?平平而已,并无出奇之处……啊,对了,还有件三宝真元符……在这……” 唐诵接过来启动,里面的幻象规规矩矩,并无殊异之处,刁道一微觉失望,笑了笑没再说话。 于是刘小楼再次提速呈送阵盘,唐诵也就不自觉的跟着加快查验速度。 一盏茶、大半盏茶、半盏茶、小半盏茶,越来越快。 到最后几件时,几乎就是启动之后扫上几眼,问一问炼制者:“没问题吧。” 炼制者当然回答:“没问题。” 于是,过…… 景云符阵盘就是这么被呈上去的,也是这么被验看的,所有人都来不及走进渡口边那座石亭中,自然也就看不到转角那片高崖,在唐诵和刘小楼之间“没问题吧”、“没有”的短促问答中,退出了幻象。 所有阵盘查验完毕,接下来,就是布设大阵了。 唐诵向赵永春道:“明日便开始,先从放鹤峰主峰布设起,首先布设中央后土阵,大约需要一到两天,请您明日先不要回金庭山。” 赵永春摇了摇头:“就这样好了,阵盘我家都收了,布阵一事就不劳唐师你了。” 唐诵愕然:“这……” 赵永春笑着解释:“平都八阵门来了我一位好友,你知道,他们也是精擅此道的,我那好友主动提出,愿意帮老夫这个忙,老夫实在不好拒绝,呵呵,就交给他便是。伱们也辛苦了那么久,正好早点回去休息,算是两全其美。” 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酬劳分文不少,该多少便是多少。” 请访问最新地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酬佣 平都八阵门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一,更是阵法派最大的宗门,有他们的人主动提出帮忙布设阵法,赵永春自然不好拒绝,也不愿拒绝,对此,唐诵很是理解。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赵永春请来的。 当下,上百件阵盘全部移交给赵氏。 除去阵盘之外,所有用废了的材料,也都装了五个大箱子,包括当时领用的清单、用废后的清单,都注明清楚。这也是刘小楼记录和整理出来的,需要一一核对交接,目的是防止阵法师借口炼制失败而私藏起来。 看着赵氏的管事抬着箱子上山,所有阵法师们都轻松了下来,各自感叹着三个半月的辛苦劳累,许多人都当场定下了回乡的日期。 龙子伏向唐诵告辞,他的酬佣已经提前给过,此刻便与唐诵和江飞鹤拱手告别。 肩上的担子就这么卸了下去,唐诵也感松快,招呼着一干阵法师们前往半山坪,准备将大伙儿的酬佣发放下去:“有劳诸位了,唐某惭愧,此间有对不住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唐师客气了,我等多有不当之处,都是唐师宽容,是我等惭愧才对。” “是唐大师指点我等,哪里有什么对不住之处?” “也要多谢龙师,今番收获很大,于炼材一道上,又有进益!” “好说,好说” “小楼!小楼,走了!”唐诵见刘小楼呆呆望着高耸的放鹤峰,笑道:“这次就算了,下回有机会,带你上去看看,赵氏放鹤峰,风景果然妙不可言。走吧” “哎,来了来了”放下依依不舍之情,刘小楼也招呼刘道然:“道然兄,走吧。” 刘道然都快哭了:“老弟,这怎么” 刘小楼冲他使了个眼色,制止他说话,刘道然失魂落魄的跟在最后,同样是一步三回头。见他如此,刘小楼低声道:“道然兄放心,若出了岔子,我担着。” 追上唐诵,刘小楼同样如所有阵法师一样,向唐诵表达了感谢之意。三個半月下来,不仅阵法之道上的理解加深、拓宽了一大截,阵盘的炼制手法也取得了长足进步,还学会了天元始终法,最大的收获,其实是一套大阵的炼制方法。 如何将大阵拆分出去、如何安排协同分工、如何监督完成、如何在灵材上进行合理配置 追根溯源,是因为跟在唐诵身边。 面对他的感激,唐诵坦然领受:“也是你做得不错能与青竹谈论阵法,你于阵法一道上的造诣,在炼气初期、中期的同道里,算得上出类拔萃了,将来你修为提升之后,便可独自炼制阵盘。” 刘小楼心里又浮现出那个不羁女郎的身影,躬身道:“还望唐师今后多加照拂。” 到了半山坪,唐诵进入正中那间竹屋,向刘小楼道:“请江师进来。” 于是刘小楼传话,让江飞鹤进屋,自己在门口候着。他知道里边应该是谈灵石分配的事,好奇之下想要侧耳倾听,却只言片语都没听到,好似屋中无人一般。 过了多时,江飞鹤推门而出,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刘小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昂首而去。刘小楼还从没被金丹高修如此热切的拍过肩膀,别说金丹,连筑基修士都没拍过他——丹霞洞天里不正经的不算,只觉左肩如同酥了一般,直酥到心底里,连忙在江飞鹤身后躬身致意。 屋内传出唐诵声音:“请石谷诸位阵法师进来,挨个进。” 于是刘小楼连忙高声传令:“请费前辈入内” “请钟前辈入内” “请郭散人入内” “请万道友入内” 先是石谷诸位阵法师,接着是支遁岭的刁道一等阵法师,然后是养马坡的伏从林等阵法师、琼寒池的邢无咎等阵法师,一个个阵法师推门而入,带笑而出,扬长而去,山坪上的阵法师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刘小楼和刘道然。 唐诵将刘小楼招进屋中,向他道:“这次炼制阵盘,你也辛苦了,一直跟在我身边忙前忙后,这里是十块灵石,算是你的酬佣。” 十块灵石,对于刘小楼这样的炼气五层的而言,算是唐诵给了他关照。据他所知,应该仅仅比其他炼气期阵法师少两块,但其他阵法师都炼制了阵盘的,他这个以跑腿为主业的,还真不好去硬比。当下欣喜接过,躬身再拜。 唐诵却又取出一个红封:“这是伱炼制离九宫阵盘的酬佣,四块灵石。你与刘道然合炼阵盘,这四块灵石,是从他那里扣下来的,出去后自己心里知道便好,不要当面说” 刘小楼沉默少时,自里面取了一块,剩下三块推了回去:“唐师,我只取一块,这三块灵石,该当是他的。” 唐诵道:“不要推辞了,离九宫阵盘是你们合炼的,就算是他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叮嘱你一句,只是怕给你惹麻烦” 刘小楼道:“唐师,离九宫阵盘主要是道然兄炼制的,晚辈不敢居功。” 唐诵训斥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老夫处事一向公允,在老夫面前,谦逊什么?” 刘小楼诚恳道:“唐师您知道的,以晚辈的修为,如此复杂的阵盘,是万万难以完成的。离九宫这三件阵盘,七成以上的筹划设定、全部阵盘炼制,都是道然兄的手笔。若说有晚辈的功劳,顶多帮忙配置了材料,就算是阵盘的设定筹划,晚辈也只是完成了景云符阵盘,三宝真元符、离散真火符两件阵盘,则是道然兄的功劳。” 顿了顿,又强调:“若是景云符阵盘出了岔子,这是晚辈的责任,晚辈认,所以晚辈只取晚辈应得的。” 唐诵怔了怔:“我观你于半山坪地火这边,也着实忙碌了多日,怎么” 刘小楼道:“道然兄炼制手法老道,基本功法也好,晚辈倒是学了不少。因此,合炼是决然谈不上的!” 唐诵犹豫:“这” 刘小楼又道:“晚辈学到了东西,又哪里敢分润道然兄的功劳呢?还请唐师明鉴!” 唐诵点了点头:“你倒也实诚,既然如此你唤刘道然进来吧。” 于是,在刘小楼的坚持下,刘道然比之前多得了三块。 唐诵周游天下,不会在此地停留,和他一起下山,便等于是远送千里了。分别之际,他道:“阵法一道,渊深似海,繁奥艰难,许多有天分的阵法师,最终都改换了修行门庭,盼你能坚持下去,不要中道而弃。” 刘小楼答应了,躬身相送,目视唐诵的身影消失在山水之间。 正感慨时,刘道然在身后焦急道:“老弟,眼下这情形,如之奈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为道然兄解压 阵盘被赵氏收走,如之奈何? 面对这个问题,刘小楼也不好回答,只能和刘道然一起探讨。 刘道然提出,主动去向赵氏认错,把阵盘收回来,重新炼制一份补回去:“顶多我认罚,把给我的灵石还回去。” 刘小楼叹了口气:“如果这么做,置唐师于何地?他辛辛苦苦操持三个半月,完成了所有阵盘的炼制,并且当着赵长老和其他赵家人的面,说阵盘没问题。他把灵石都取来了,分给我们了,把大伙儿都遣散了,他自己也走了,这个时候” 刘道然双手抱头,痛苦道:“这個时候我们去说阵盘有问题,愧对唐师。” 刘小楼道:“不是愧对的问题,是把唐师的名声给毁了。” 刘道然沮丧问:“那怎么办?” 刘小楼思索多时,道:“换个思路想想离九宫是幻阵,是不是?” 刘道然满是期盼的点头:“对啊。” “从幻阵的角度来看,这件阵盘有没有问题?” “问题就在悬崖上的” “我是说阵盘能不能用?可不可用?能不能达成幻阵效果?” “这个当然可用。” “会不会影响整座护山大阵的运转?” “不会” “赵家有没有提过幻象必须是什么样?不能是什么样?” “当然不可能提出,幻象嘛,是什么样都行。” “所以,我们完成了,对不对?” “好像是的” “什么叫好像?完成没完成?” “完成了。” “能够运转,启动有效,这件阵盘没毛病,对不对?” “对!” “我们需要去更换吗?” “不需要!” “你看,问题解决了。”刘小楼两手一摊,向刘道然强调。 刘道然眉头舒解,挠头道:“还真是,照老弟这么一说,我们是完成了的,所以唐师没错。” 刘小楼又道:“至于悬崖上的东西,这是我们的一个构思,一次尝新,赵家如果不喜,大可以提出来,我们再更换就是了,换成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更换的话,就得另外算钱了,道然兄以为呢?” 刘道然大为振奋:“老弟说得没错,想要更换,就得掏钱!” 刘小楼道:“而且,上百件阵盘一环套一环,各种幻象、杀招、陷阱、迷雾数不胜数,就算平都八阵门的人来了,他也看不过来啊,他哪里知道亭子里有这么个秘密?” 刘道然肩上的压力又消去了一层,握拳道:“没错!” 刘小楼接着道:“阵法布设之后,谁有胆子擅闯放鹤峰?那可是金庭派赵氏,所以入阵者少之又少” 这回,刘道然都会接话了:“就算入阵,只要不入石亭,是看不到转角那处悬崖的,看不到悬崖,自然也就看不到上面的影画、听不见那些动静。” 刘小楼拍了拍他:“所以,放心回家,十年、八年,不,也许五十年、八十年,这个问题都不会被人发现。” 刘道然最终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发现了呢?” 刘小楼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已向唐师说明,景云符阵盘是出于我的设定筹划,还是那句话,出了问题,我担着。” 刘道然半晌无言,艰难道:“若是如此,贤弟之名……” 刘小楼笑道:“不用放在心上,名声这个东西,我是不怕的。” 刘道然心情复杂,在刘小楼的安慰下告辞离去,除了真挚邀请刘小楼去巴中做客,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路纠结,不必多提。 忙碌三个半月,刘小楼也踏上了返回神雾山的路,这一趟远行八百里,忙虽然忙,却踏踏实实挣了十块灵石,更重要的是于阵法一道上又有了长足进步,他相当满足。 同时,他心中也牵挂着彰龙派和庚桑洞的战事,只是远在千里之外,得不到那边的消息,也不知乌龙山的弟兄们,现下如何了。 一路匆匆回返,赶回神雾山时,去看了将军观里的李不三和李婶母女。 李婶肚子鼓得溜圆,却还是在操持着家务,她双手撑在腰后,向刘小楼表示感谢:“多承酥酥小姐关照,还有那位盖房子的苏管事,我们这里一切都好。” 刘小楼点头:“那就好……有没有左峡主的消息?” 李婶道:“他上月托人带了话,说他一切都好,让我不要牵挂。” 刘小楼顿时松了口气,叮嘱道:“李婶,少干重活,不行请个人来照看你。” 李婶摇头:“哪用得着?不要花那个冤枉钱。” 李不三是个很用功的孩子,刘小楼离开数月,龙山散人留给他的灵石早就用光,但他没有耽误工夫,在将军观的后院习练法器——龙山散人不知从哪里给他寻来的一杆长铜锤。 这种法器刘小楼时是不懂的,指点不上什么,在旁边看了片刻,将他叫到身边,塞给他一块灵石:“先对付着修行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当我借给你老师的,回头见了他,再让他还我不迟……哈,这一点不用担心,只要你师父在大战中胜上几次,总有缴获的!” 有苏家这座大山在后面遮掩,小小的将军观安稳得很,又有凶名昭著、喜欢追着人约斗生死的刘小楼发话,便没有人会来故意为难她们,所以刘小楼放心的回到了晴雨芙蓉园。 夫人五娘不在,酥酥也不在,据说是去丹霞洞天陪五娘修炼了,园子里只有大白和小黑。 大白躺在地上,翻着肚皮,一双翅膀左右散开,耷拉着晒太阳,见了刘小楼,“嘎嘎”两声,又惬意的半闭双眼。 小黑在它肚皮上踩来踩去,望着刘小楼“喵”了一声,作势想要跳开,却被大白勾起一只鹅掌,在它头上挠了一记,挠得小黑低头不管刘小楼,继续在大白肚皮上踩来踩去。 略略看了片刻,刘小楼忽然开口吼了一嗓子:“干活啊!” 大白鹅被这声吼叫吓得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绕着园子跑了一圈,这才开始打扫庭院,小黑则咬着个木桶,桶里盛满了清水,跟在大白身后,大白清扫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刘小楼这才满意的回了一岭堂,静坐片刻,取出块灵石来,继续修行。 咱去不了洞天,可咱能挣灵石啊,自己挣灵石自己花,凡事不求人,没毛病! 到得夜里,他去了一趟云海轩,告知九娘自己已回,九娘却不愿见他,只是让小琴开了门缝一角,简单说了两句,便在“知道了”三个字中,闭门谢客。 如此一连三日,刘小楼都在冲击经脉上的穴位,直到又一个清晨来临时,晴雨芙蓉园的大门,被人敲动。 开门看时,此人年岁比刘小楼小上好几岁,眉宇间略带青涩,一袭白衣,背负一柄长剑,定定看着刘小楼。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十三郎(为我是佑佑呀盟主加更) 来人面生得紧,从不曾见过。换作以前,刘小楼对这种白衣剑客很是欣赏并敬畏,但如今接触得太多了以后,不禁有点烦他的装扮——这些修行剑术的怎么都喜欢穿白衣负长剑?十个里没有八个也有六个,就不能换一身吗? 白衣胜雪吗?简直莫名其妙! 但这里毕竟是神雾山,但凡能直抵晴雨芙蓉园的,多半都和苏家有一定渊源,因此他还是很礼貌的问:“尊驾何人?” 来人上下打量着刘小楼,然后问:“你就是我五姐夫?” 刘小楼一怔,跟神雾山待了两年半,有资格叫他姐夫的人他都认识,却从没听那些人叫过,头一次被人叫姐夫,居然还是個陌生人? “你是” “我是十三。” 刘小楼忽然想起来了:“啊,十三郎。听说你去了南方,拜入南海剑派学剑?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位便是曾听酥酥提起过的苏家十三郎,二房的嫡子苏泾,据说是年少时不用功修行,进境极慢,他又自称想要学剑,不想学驭兽之术,于是被送往苏至好友——南海剑派金丹剑师白长真门下,这几年从未回过神雾山,不想今日终于见到了。 这位送过去的时候年方十五,眼下应该也是十八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学剑的缘故,从他的目光中,刘小楼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锋锐之意。 苏泾回答:“回来已经有几日了。” 刘小楼又道:“一去几年,也该回来看看了哈,你家五姐对你很是想念,平常没少提起你,呵呵。” 实际上苏五娘压根儿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十三弟的事,不是她没把这个弟弟放在心上,而是她长年累月都在专注于修行,就没空和刘小楼说上几句话,这些都是酥酥说的。 苏泾道:“我随老师回来的。” 刘小楼问:“白剑师也来神雾山了?有机会应当去拜见才是,呵呵……十三郎,伱是找你五姐么?她没在,去洞天了……” “我知道。” “嗯?” “我是来找你的。” “啊……进来吧……十三郎找我何事?” 站在园子里,苏泾略略扫视一圈,也许是回想起了什么,歪着头凝思片刻,然后拱手:“姐夫,请!” 刘小楼不明白:“啊!请?请什么?” 苏泾正色道:“请赐教!” 刘小楼有点懵,他倒是曾经有过一段日子,追着苏家几个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家伙求战约斗,而且还宣称是“生死斗”,搞得那几位不敢再跟他当面闹事。但那段日子早就过去了,怎么十三郎忽然冒出来了?是被那些家伙撺掇的吗? “为何与我约战?” “我听说,姐夫去金庭山之前,来晴雨芙蓉园向姐夫约战之人络绎不绝,今闻姐夫回山,故此前来,请姐夫赐教。” 刘小楼这下懂了,不由啼笑皆非:“十三郎,你知道他们来我这里约战,怎么约的?” 苏泾道:“我去问过华沟熊大哥、白云山庄云大哥,他们都说,姐夫的阵法造诣极深,一入大阵便难以自拔,我详问究竟,他们却都不愿说,还笑话我,说我年少,未到入阵之时。” 说着,他从背后抽出长剑:“故此,特向姐夫讨教,试一试我这剑,能否破了姐夫的阵!” 刘小楼差点没乐出来,强忍笑意:“你的确不到入阵之时。” 苏泾皱了皱眉:“弟已十八,今炼气五层,与姐夫相比,修为并不差。我以剑法试战云大哥,试为平手,云大哥可入阵,为何我入不得?” 云傲可是六层,你真跟他试了平手? 刘小楼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对了,你修为长得很快啊?听说三年前你去南海时,不过刚入二层?” 苏泾点头道:“老师说,再有半年,便可直入六层。” 刘小楼想了想,又问:“你修的哪几条经脉?” 苏泾回答得郑重其事:“手太阴经、手阳明经、足太阴经、足阳明、手厥阴经、手少阳经、足厥阴经。” 刘小楼随口一问,却发现苏泾修的经脉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大感好奇:“什么功法?” 苏泾回答:“入门时以家传神雾秘要打通足太阴经、足阳明、手厥阴经,拜入老师门下后,转修观潮剑诀。” 刘小楼追问:“现如今呢?” 苏泾道:“足厥阴经尚余八穴未通。” 刘小楼笑了,修炼经脉的顺序不是固定的,但打通经脉上穴位的顺序,则是固定的,如此看来,苏泾拜到南海剑派之后的修行进展的确很快,但他打通的穴位却比自己要少一个。 算下来三年了,终于遇到一个适合的对手了。 见他仰天微笑,苏泾心下不悦,暗道你虽然是我最亲的五姐夫,也不能如此看不起人吧?我越境斗法之事干得还少吗?何况你我修为相若?再说了,你一个乌龙山出身的散修,在我面前有什么可狂的? “剑长五尺,为南海诸岛龙鲨之牙所炼,有掀潮卷浪之威,克火蚀金,姐夫留心!请布阵!”苏泾打定主意,要给这位姐夫一点好看,也不知我那姐姐相中了你哪一点,如此着急就嫁了,今日倒要试一试你的成色! 刘小楼却没有取出阵盘,而是点头道:“你真要试阵,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先看看你到没到那一步,你也知道,修为层次并不完全意味着斗法实力。” 苏泾面色一肃:“弟当然知道,姐夫想怎么试?” 刘小楼双手负于身后,道:“你进招吧。” 苏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意更甚,但他勤修剑道,知道剑修绝不能在临敌之际为外物所激,引动情绪上过大的变化,于是强行压制怒意,提醒自己将精力集中在长剑上。 一时间,他的眼中没有了树木花草,没有了亭台水榭,没有了这座晴雨芙蓉园,只剩刘小楼。 剑意汇聚,杀气陡生,一阵风起,落叶飘零。 “嘎嘎!” “喵……” 刚刚聚起的剑意顿时被翩然而至的大白鹅和小黑猫打断,让苏泾险些心神失守。 瞟了一眼好奇张望着自己的两只畜生,苏泾将它们宰了的心思都有。 眨了眨眼,再次将剑意凝聚起来,他轻叱一声,人剑合一,直扑当面之敌。 忽听刘小楼道了声:“着!” 苏泾顿觉浑身一紧,人在空中,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绳索牢牢捆住,所有穴位全被封住,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ps:终于还完所有盟主更了,表哥可以缓一口气了,明天开始正常更新,中午、晚上各一更。表哥工作太忙,码字不易,还请道友们谅解!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指点 “这是什么法器?”苏泾呆呆看着身上的绳索,只觉所有穴道上的真元都在往外流逝,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又有些惊惶。 刘小楼当然知道自家宝贝的厉害之处,不敢长时间捆在他身上,指诀一掐,离地散元索飞回腕间,重新化为肌肤下的一条青筋,笑问:“不服?” 苏泾真元不再流逝,顿时如释重负,一边喘气一边摇头:“不是。” 对修士而言,有一件好法器绝对是实力的体现,真要说起法器,他们剑修对法器才是真正的看重,往往为了一柄合用的飞剑辛苦寻觅、艰难炼制。 就如苏泾手中这柄观潮剑,便是老师白长真助他在南海诸岛采集海螺之英为主材,于潮涨潮落中冲炼三年而成,可以说,这三年来,他的修行工夫,有一半都在这柄剑上。 因此,输在如此一件宝物上,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姐夫,这条索子叫什么名目?” 刘小楼自然不能告诉他真名,沉吟之间换了个称呼:“这是我三玄门传承重宝,玄真索。” 苏泾问:“能否让我一观?” 刘小楼道:“索不可轻出,一出则绑人。” 苏泾为之肃然,从地上爬起来,拱手道:“受教!” 大白扇了扇翅膀,“嘎”了一声,摇头晃脑踱着鹅步离开,小黑跟在后面,不时回头看看苏泾,“喵”了一声,窜上房梁不见。 苏泾又问:“姐夫,这玄真索是怎么炼制的?炼制如此宝物,需要什么条件?”他是真心在求教了。 对这个主动唤自己“姐夫”的十三郎,刘小楼还是很喜欢的,觉得相当投缘,当然,索子的来路没法宣之于口,于是变相回答:“炼制法器和修行玄功是相通的,你从旁人那里得来的法器,好用吗?也许可以用,但大多情况下不好用,真正好用的法器,一定是陪伴过自身成长,历经过风雨,甚至历经过生死!” 苏泾点头:“在生死之间磨砺!” 刘小楼满意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此方可与法器同呼吸、共艰难!若是做不到,也要一定亲手参与法器的炼制。姐夫我这次前往金庭山,为金庭派炼制护山大阵,主持大阵炼制的唐大师……十三郎听说过吗?” 苏泾一脸肃然:“是唐诵大阵法师么?” 刘小楼摆了摆手:“对,就是他。” 苏泾道:“听说他是和四明山几位长老同境的大阵法师?” 刘小楼笑道:“境界差相仿佛吧,但在我们阵法师这個行当里,他的名望要稍微高那么一点点,这次金庭派不远千里,专门将他请来主持大阵炼制,就很说明问题……我?我这点本事,哪里敢拿出来显摆?蒙唐大师不弃,点我做了他的助手,督导各处阵法师炼制阵盘而已。” “啊……厉害!姐夫接着说。” “呵呵,我在督导之时就发现,几乎所有阵法师,都抢着亲自上手炼制阵盘,就连唐大师也是如此,而且专门炼制最要紧的阵眼阵盘,炼制之时,金庭派赵长老……知道赵长老吧?” “元婴长老赵永春?高人……” “对的,他很是和蔼可亲,我也向他学到了不少,就连这么一位高人,也在炼制之时亲自参与,全神投入,那是不分境界高下、修为深浅的。” “弟明白,姐夫,我这柄观潮剑,就是弟参与炼制的,但依旧是老师为主,也缺乏生死之间的磨砺。” “磨砺的事情,不用着急,机缘到时自然便有。” “姐夫……” “嗯?” “弟会努力的,一定要打入姐夫的大阵之中,挑战姐夫的大阵!” “呃……我相信你再过几年就可以做到了。” 刘小楼回来的消息还没有外传出去,所以他又有了一段清净的日子打通穴位。修炼经脉不是唯一的修行方法,但在炼气期,却是最基本的方法,只有打通了全身经脉,才谈得上周天搬运,才谈得上构筑气海,才谈得上凝炼三花。 自从和青竹双修之后,玄真经功法和阴阳术功法完成了融合,刘小楼在打通经脉上每一处穴位的速度都快了两分,一年下来,足厥阴经十四处穴位,已经打通了大敦、行间、太冲、中封、蠡沟、中都、膝关、曲泉、阴包等九穴,虽然没有头一次双修开窍那么神速了,但依旧是远远快过当年的自己。 此外,剑芒的修炼也是他始终关注的重点。 哪怕是在金庭山炼制阵盘其间,在往返奔波于各处地火穴口之时,只要身边无人,他就会将真元灌注于三玄剑上,苦修剑芒。经过不懈的努力,剑芒也从一年前的寸许长,长到了现在三寸多长,进步极为明显。 只是令他无法理解的是,剑芒依旧很细、很软,和去年刚出剑芒时相比,依旧像一根草茎——长大了一些的草茎、柳枝、藤条…… 好在锋锐更甚往昔,长了以后也挺好用,颇有一点软剑的架势,只是这么一直软趴趴的,总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当真是奇哉怪也! 不管怎么说,入赘苏家这不到三年里,自己连续破境两层,由三层提升为五层,且五层修行进度过了大半,速度算得相当快,大部分原因就在于不缺灵石。 不用为灵石而奔波忙碌,经常吃灵米、饮灵酒、尝灵鱼灵虾,修行安稳而无大险大忧,这就是入赘苏家的好处。 可惜,还没去过神雾山后山,至今没见过苏家豢养的神兽水蛇凫,听说是一种水系灵兽,幼蛇生下来便具备基本的水系神通,可与炼气中期修士争锋,长成后有炼气后期修士的实力,佼佼者甚至可与筑基修士一战,是苏家立世的重要依仗。 这些水蛇凫喜好生活在神雾山后山的白龙潭中,以潭中九孔菱为食,兼好金须龙鲤和鳌虾、大蟾蜍,它们吃不完的金须龙鲤和鳌虾、蟾蜍等,才被苏家捕来自己食用。 刘小楼是被禁止进入后山的,但大白和小黑都曾经溜进去过,有一次大白被小黑驮在背上带回来时,冻得跟个冰坨子一样,被刘小楼烧了锅热水煮了片刻,才缓过劲来。 算下来,离三年之约只剩三个月了,自己应该是没有机会去后山一睹水蛇凫的真颜了,不仅是水蛇凫见不着,他身处晴雨芙蓉园中,连苏家人都见不着,除了每日餐饭有厨下仆役按时送来,几乎没有人苏家人过来看他一眼。 刘小楼对此倒也没什么想法,苏家人不见他,他还不愿见苏家人呢! 当然也非所有苏家人,除了酥酥外,不是又多了个愿意认自己的小舅子么? 第一百八十章 十三郎的心思 这段日子,刘小楼勤奋修行,苏十三也会经常过来,就心中的疑难之处向刘小楼请教。剑道上,刘小楼教不了他什么,但在江湖历练上、生死感悟方面却总是能说得上话的。 苏十三打小就在苏家和南海剑派的庇护下成长修行,没有接触过这么多尔虞我诈、险恶风波,因此很喜欢听这些江湖故事,每次都沉浸在刘小楼的口沫横飞之中而不可自拔。 他来的时候,也会带上灵酒丹桂香,和刘小楼一起畅饮,但他的话很少,每每就是那么一句:“姐夫,请!” 虽然只有一句,刘小楼却很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小五岁的“年轻人”,让他在清冷的晴雨芙蓉园中,感受到几分温暖。 当然,苏十三来的时候,不是只喝酒、听故事,每过几日,他都会郑重其事的亮出观潮剑,躬身请教:“姐夫,请!” 只是无论他怎么思索破解之道,怎么酝酿杀招,怎么静心策划先手、后手,到了刘小楼面前,全都没有任何用处,就是索子一抛,便立刻拿下。 见他如此认真,如此的冥思苦想,刘小楼都忍不住提醒他:“不要想那些招法剑式,不过是花架子而已,修为上去了,比什么都强。” 苏十三苦恼道:“可是我修为并不比姐夫弱。” 刘小楼摇头:“只要你被我拿住,就说明你修为比我弱,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一次,苏十三甚至以剑为刀,施展出了苏五娘的芙蓉飞刀,刀法相当凌厉,的确将刘小楼的眉毛胡子给烧了一把,他本人却依旧逃脱不了被索子擒拿的厄运。 “连五姐的绝技都不行么?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掌握刀法中的驭兽之道?可我学的是剑道啊……”他有些绝望。 刘小楼道:“告诉过你了,修为才是根本,如果不信,你再去丹霞洞天找你五姐,不管学多少招都是一样。” 苏十三道:“不行了,五姐去了委羽洞天,等待试炼。” “委羽洞天?试炼虚空裂缝么?” “对。” “苏家和委羽翔鹤门有这么好的关系?” “这我就不知了。” 这天,苏十三照往常一样,先去大厨取酒菜,装了满满一大食篮,然后信步前往晴雨芙蓉园,半路上却被自己亲兄长苏泛截住:“十三,听说你天天往芙蓉园跑?” 苏十三点头:“是。” 苏泛皱眉道:“以后不要去了。” 苏十三很诧异:“为什么?” 苏泛道:“那是个乌龙山的贼修,伱还年少,不要被他带坏了。” 苏十三道:“他是姐夫。” 苏泛冷笑:“他不仅是个贼修,还是個断袖,你跟他待久了,能好得了?” 苏十三道:“可他是姐夫。” 苏泛解释:“我知道你跟五妹亲,但这不是爱屋及乌的事。你五姐为什么一直不回晴雨芙蓉园?你自己想想。” 苏十三道:“五姐去修行了。” 苏泛快要失去耐心了:“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就是他刘小楼不行!他和五妹圆不了房,懂不懂?再有两个月,咱们苏家就要把他休了,很快就不是你的姐夫了!” 苏十三问:“有什么办法么?” 苏泛斥道:“天性,能有什么办法?那些邪魔外道或许才有办法!” 沉默片刻,苏十三问:“三哥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苏泛哼道:“你总是跑大厨去,又是灵酒,又是灵鱼、灵虾,你自己吃也就罢了,送去给刘小楼,这不是糟践了?把东西还回去!” 苏十三默然转身,回到大厨,见了王厨娘,将食篮放下,问:“王厨娘,你跟三哥说了?” 王厨娘挤出笑脸:“那么多吃食,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总得说一声。这些东西,如果是十三郎吃,绝无问题,但送去晴雨芙蓉园,可惜了啊” 苏十三面无表情,看着王厨娘,看了多时,忽然一巴掌扇了上去,打得王厨娘横飞丈许,撞在墙上,当场头破血流。 苏十三道向她道:“这些东西,以后我也不吃了。” 来到晴雨芙蓉园,苏十三开门见山:“姐夫,你和我姐还没有圆房?” 刘小楼怔了怔,点头承认:“是。” 苏十三问:“为什么?” 刘小楼道:“有些事情,不好说,有机会的话,可以问你五姐。” 苏十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夫,今天没有鱼虾” 刘小楼笑道:“没事,我这里有!大白” 一顿吃喝完毕,刘小楼笑问:“十三今天心神不宁,谁欺负你了?说出来,姐夫给你出气!” 苏十三摇了摇头,照例起身拔剑:“姐夫,请!” 刘小楼道:“今天不用玄真索了,我用三玄剑。我剑术不精,这一点倒要向你讨教,今天你就是姐夫的老师。” 苏十三点头:“好。” 苏十三修行很勤奋,有点像苏五娘,有这个小舅子在身后追赶,倒是让刘小楼愈发勤奋了几分,十多天下来,居然将足厥阴经的第十穴——足五里给打通了。 老天保证,这些日子他可真没通过双修术来修炼,所以有外力的催逼,其实也是能提高修行进度的。 足五里调腹胀、小便不畅,打通之后,不仅目力又增强了少许,连余尿未尽的小毛病也消除了,以前放完水,屁股还要抖三抖,如今放完直接收工,一点多余动作都不用,当真干净利索! 如此一来,好处也很明显,若是方便时遇敌,拔剑的速度都要快上“三抖”! 一场大雪,宣告刘小楼入赘神雾山的第三个冬天到来,苏十三从上个月起,忽然不来晴雨芙蓉园了,刘小楼找了几个能问得上话的打听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不禁怅然若失。 他心下猜测,或许是苏十三回南海剑派了吧?对这个小舅子,他是真心觉得好,毕竟苏家对自己好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从晴雨芙蓉园出来,落叶满地,但踩在脚下,再也不咔嚓咔嚓乱响了,而是咯吱咯吱,声音也很小。 此非刻意为之,真元也没有运转,走的就是平常步,表明身体的轻盈灵动迈上新的台阶。 下山的路上,见到了几个苏家的管事,他们看见自己,都远远避了开去,好似见到瘟神一样。途中甚至见到了久别的王厨娘,老婆子脸色一变,倏然躲到墙根后边,当真是动若脱兔,刘小楼总觉得她被自己揍过之后,似乎修为又有精进了,尤其是身法方面,灵动机敏了许多。 不过刘小楼也不想找她麻烦,这老妖婆没敢再起幺蛾子,每天定时定量供应饭菜,每旬吃一回龙须锦鲤和鳌虾,她都没再克扣。 刘小楼还专门暗中查探过几回,没发现她有在饭菜中吐唾沫、撒鼻屎的举动,因此也就不找她麻烦了。 将军观里,炊烟袅袅,正是晚饭时间,李婶在灶前煮饭,挺着个大肚子,右手的勺子还在蘸汤往嘴里尝。 刘小楼两步过去把她强行扶下来:“嫂嫂这是作甚?都快八个月了,还在操持?鲁婶呢?一个月二两银子,她就是这么挣钱的?” 李婶叉着腰跟柴堆上坐下,擦了把汗道:“叔叔来了,不关鲁婶的事儿,她去挑水了,是我闲得耐不住……” 刘小楼又叫:“不三!不三……” 李不三快步从后面赶来:“师叔?” 刘小楼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顿,又将手中的一尾金须龙鲤抛过去:“熬汤!” 李不三吐了吐舌头,接过鲤鱼,冲进厨房里弄饭菜去了。 李婶为他分辩:“修行是第一急务,是我不让他出来的,叔叔不要怪他。” 刘小楼将她搀回屋里,哼哼道:“就我是坏人,他们都是好人呗!行了,孩子生下来前不许干活,回头再去请一个帮工来伺候。” 李婶道:“哪里有那么娇惯的,鲁姐姐帮忙足够了,她人很好,也勤快……” 里屋的老婆子放下手中的针线出来,手中一封信:“左郎来信了,小楼,这封是给你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濯水来信 已经许久没有接到濯水的消息了,刘小楼连忙打开。 左高峰在信中向刘小楼告知了目前的战事进展,以及乌龙山同道们的近况。 战事已经绵延半年之久,据乌龙山同道们私下谈论,大都认为,庚桑洞这次召集来的巴东修士大约六百余人,彰龙派召集而来的则有八百余人,其中有很多都不是湘西散修,而是来自湘南和湘中。 所以,别看明面上只有彰龙派一家挡在正面,背地里应该是得到了洞阳派、天姥山的支持。当然,庚桑洞有没有得到其他巴蜀宗门的支持,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在荆湘修士眼中,巴蜀修士说起话来似乎都是那个味,着实难以分辨。 八百对六百,优势在我,因此乌龙山同道们对最后守住濯水,将巴东修士赶回去还是有一定信心的。但半年相持,大战打了两次,你来我往的小仗不知多少回,乌龙山同道们普遍都是人人带伤了。 他本人、龙山散人、谭八掌都受过不止一次重伤,若非刘小楼带来的灵丹,此刻就很不好说了。不过同道们收获也不小,各自从巴东修士的死尸上摸了不少好东西,又凑钱去天门山坊市购入了一批灵丹,目前境况还不错。 当然损失也避免不了,这几个月以来,乌龙山又有五名道友战殁,其中刘小楼比较熟悉的是古丈山七友中的老二,今后,古丈山便没有七兄弟了,只有六兄弟。 这是一个很令人悲伤的消息,遥想那位脸上皱皱巴巴,笑起来如同田地老农般的二叔,刘小楼心中不由一酸。 屈指一算,已经总计有九位乌龙山道友在濯水边送了性命。如果换作自己,能活下来么? 从这個方面来说,甭管他在神雾山过得是否如意,甭管苏家人对他好不好,至少在这棵大树的遮蔽下,他没有被抽调去那生死不知之地,这份情,他必须领。 左高峰还在信中说,这场大战或许很快就要收尾了,庚桑洞打不过濯水,从种种迹象表明,已有撤退之心,大伙都做好了准备,决心在敌人撤退时狠狠打个反击,争取缴获些战利品。 最后,左高峰说,他为孩子想好了名字,如果自己回不来,请刘小楼帮忙照看孩子,长大后如果有修行资质,请刘小楼收录门下。 刘小楼望向李婶的肚子,问:“孩子叫什么?” 李婶抚摸着肚子道:“如果是男娃子,就叫左万山,如果是女娃子,就叫左千水。” 刘小楼不由笑了,点头道:“好名字。” 过不多时,李不三在屋外叫道:“师叔!婆婆!婶子!鱼汤来了……” 一盆热气腾腾的鱼汤端了进来,老婆子和李婶连忙收拾桌案,布置木碗竹筷。 之前出去挑水的鲁婶也捧着饭盆进来,有些畏惧的瞄了瞄刘小楼:“刚才……我去挑水……” 刘小楼板着脸道:“只要不是存心偷懒就好!” 鲁婶慌得使劲掐自己的手指:“不是,不敢偷懒……不敢的……” 刘小楼脸色放缓:“坐下来一起吃。” 鲁婶陪着笑脸,赶紧动手给大家盛饭。 李不三小声道:“师叔,鲁婶很勤快。” 刘小楼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有你,修行并不是枯坐不动,修行是在生活中的时时处处,枯坐不动的是什么?是王八!砍柴挑水、生活做饭,无一不是修行!若是任事不做,任事不会,修出来的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的傻子,顶多算个大号的人形灵石,不过是把灵力从石头里转到了身子里而已。” 李不三不停点头:“听师父说,师叔当年上山,也是从砍柴挑水做起的?” 刘小楼微笑起来:“想当年……你们喝汤,先喝汤,这是好东西,大补的鱼汤,李婶多饮一些,将来奶水足……想当年呐,师叔我上山的时候才八岁,一进乾竹岭那个小院,就见屋子也是塌的,篱笆也倒的,草也是乱长的……老师递给我一把镰刀,他说,小楼,现在我就教你割草,你要记住,割草也是修行,学会了这门修行手艺,将来是可以挣灵石的……” 当晚,将军观中灯火曈曈,欢声笑语,不时飘出窗外。饭罢,刘小楼便在李不三的屋子里指点他如何运转经脉中的真元,如何打通穴关等诀窍。他当然不会用阴阳术的方法来指点,身为炼气五层,以正常方法指点一个尚在第一条经脉上努力奋斗的少年,这点基本功还是具备的。 次日,刘小楼离开将军观回山,山道上正好遇到前来拜山的云傲,连忙道歉:“云兄来了啊……这个……实在不好意思,让云兄久等了,我上个月刚回来,你也知道,这次是受金庭派邀约,往金庭山炼制护山大阵……” 云傲道:“我知道,所以这不是上山了么?但我听说伱回来已近月了,为何不早些告知我等?” 刘小楼辩解:“此行金庭山,得大阵法师唐诵看重,跟在他身边作为助手,颇得他指点,学到了不少东西,回来后便重新思索阵盘的构筑之道,看看有没有什么改进之处,故此迟了些,非是有意的。” 云傲忙问:“改进得如何?又有新变化?” 刘小楼的确在金庭山考虑过改进阵盘,但只是一个想法,还没实施,且回来后就忙着修行上的提升,哪里有工夫捣鼓阵盘?不过欺云傲不懂,于是夸口:“更加精细,更加入微了,云兄一试便知!” 于是云傲大喜:“就在这里吧,抓紧些,这些日子被我家……嗯……在这里好,不用上山下山了,省了七、八里地!” 刘小楼也不推拒,当下寻了处背风的安静所在,将临渊玄石阵启动。 云傲入阵多时,又匆忙举手示意后退出,一脸喜色:“果然是更加精细、更加入微了!我先走了!” 哪里有什么改进?分明是相隔数月之久,再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刘小楼当然不会戳破,微笑送别,临行提醒:“云兄还有七次!” 云傲急速返家,挥手道:“知道了!” 忽然又停住脚步,向刘小楼道:“差点忘了,你家十三郎出事了,在濯水,似乎是被巴东修士拿住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条汉子 云傲带回来的这个消息,让刘小楼大吃一惊。他追上去想问个究竟,奈何云傲着急回家,跑的太快,实在追不上。 但很快,他又从别的渠道证实了这个消息。华沟的熊西也紧随云傲上山,他完成任务之后却没着急回家交差,而是停留片刻,告诉了刘小楼他了解到的情况。 十三郎的确去了濯水,什么时候去的,无从得知。熊西听说,他去了之后以散修名义加入了湘西一方,很快就上了战场,参加了一次中等规模的战事,可紧接着就和几名散修被巴东修士打了伏击,被人擒拿了过去。 彰龙派在事后检讨损失时,听散修说他叫苏泾,便有人想起神雾山苏家有個子弟似乎同名,于是专程派人前来送信,并且确认此事,如今来人就在神雾山上。 据彰龙派来人说,苏泾十分英勇,且战果不俗,已经手刃一名巴东散修,奈何中伏之时敌众我寡,失手被擒云云。 许久未入阵法的熊西同样看了个心情舒畅而急不可耐,等他匆匆走后,许久不见的苏九娘推门而入,见刘小楼枯坐廊下,于是问道:“发什么呆?听说十三的事了?” 刘小楼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苏九娘道:“他上月有一天,忽然跑来云海轩问我,说如果夫妻不能圆房,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我问他打听这个做什么,他解释了一番,说是你……” 刘小楼很是无语,双掌捂脸:“我都说了这是谣言!谣言!你就不能跟他解释一下吗?” 苏九娘哼道:“谁知道是不是谣言?” 刘小楼气愤道:“是不是上次证明的还不够?那你还想我怎么证明?是不是非得” 苏九娘瞪大了眼睛:“你敢!” 打又打不过,刘小楼哪里有胆子证明,最终也只能颓然坐倒:“九娘你真是……然后呢?你告诉他去哪儿找这种灵丹了?” 苏九娘脸色当然也很不好,压着火道:“我一个未嫁女子,怎么知道哪里有这种灵丹妙药!我只是告诉他,如果真想为伱求丹,可以找找青玉宗,他们擅长炼丹!” “那他又怎么出现在濯水的?” “他……还问我,说是不是旁门左道就有办法,还问我哪里旁门左道比较多,我跟他随口说了几句……” “说什么?” “我说,你们乌龙山就是旁门左道,还有庚桑洞也是旁门左道,他们一天到晚捣鼓蛇虫……” 刘小楼无奈的点了点头,良久又问:“家里怎么计议的?” 苏九娘道:“父亲不在,家里是二叔做主,十三郎被他寄予厚望,却生死难料,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刘小楼道:“乱归乱,总得有个章程吧?” 苏九娘道:“二叔想出面向庚桑洞要人,又怕庚桑洞知道之后,反而更不放人,要么以此把柄拿捏咱们苏家,拖苏家下水,要么直接把人杀了,推说不知道,你知道的,庚桑洞那边已经杀红了眼……总之现在是两头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刘小楼又问:“我那岳丈呢?” 苏九娘道:“父亲前些天自洞天回来,很快又去了委羽山,和十三的老师一起去的,也不知道去做什么,都不在山上。这时候去追也来不及了。” “五娘呢?还在洞天里?” “二叔不让去找她。” “这个不是面子的事,十三和五娘最亲!” “十三是二叔的儿子!再说,告诉了五姐,又能怎么样?” 沉默良久,苏九娘道:“彰龙派来人建议,咱们苏家出人,和他们一道去濯水,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暗中救人。这是想借机把苏家拖进去,二叔担心,一旦咱们去了人,说不定他们就会大张旗鼓,吵嚷得天下皆知,反而让庚桑洞知道。” 刘小楼点头:“他说的没错,彰龙派来人是谁?还在山上么?” 苏九娘道:“内门弟子臧千里。还在等家里回话。” 刘小楼皱眉:“这个人我知道……不应该向他证实十三郎的……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现在就回去,只要他回了濯水,无论苏家怎么做,彰龙派都会大肆宣扬。” 苏九娘道:“和宋管家想得一样,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你们乌龙山属于彰龙派的地盘,你对臧千里了解多少?有没有什么主意,可以让我们把他多留几日?” 刘小楼反问:“你不是去鹅羊山帮过工么?” 苏九娘白了他一眼:“我就是路过时好奇,体验一下收割灵稻,和臧家没打过交道!” 刘小楼思索道:“如此大战,臧家按规矩都在濯水,也没什么可乘之机……对了,他有个妾室,姓夏,闺名铃儿,他很喜欢这个妾室。可以从这个妾室身上着手,夏家就在乌巢镇上……嗯,小户人家,比较贪财。” 苏九娘沉吟道:“乌巢镇,来回上千里……” 刘小楼道:“谁跑得快就谁去,二老爷亲自去,来回也就是三天!” 苏九娘点头:“我知道了。”末了又叮嘱:“十三郎为你求丹的事,别说出去,二叔在火头上,也许会迁怒于你……” 刘小楼摇头道:“无所谓了。” 苏九娘走后,刘小楼收拾好东西,拍了拍池子中漂着的大白,又看了看房檐上蹲着的小黑,道:“好好待着,别乱跑。” 叮嘱完,离开晴雨芙蓉园,径直下山。 在山口处远远见着将军观,驻足犹豫少时,终于没有过去,去了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继续向外,逐渐加快了脚步。 辨认方向,埋头赶路之际,忽有一人在身后大叫:“小楼——贤弟——” 转身看时,虎头蛟从后面拼命赶来,到得近前问道:“贤弟行色匆忙,这是……” 刘小楼道:“我打算回一趟湘西。” 虎头蛟问:“是为十三郎的事?” 刘小楼点了点头:“老兄来神雾山何事?” 虎头蛟叹息道:“就是为了十三郎啊,正要进山,就看见你了……你说他好好的,真是……闻者落泪啊。” 刘小楼催促:“虎头兄究竟何事?快些说!” 虎头蛟有些兴奋:“瞧贤弟的意思,这是要去濯水救人么?苏家准备参与濯水大战了?” 刘小楼无奈道:“苏家若是参战,会只派我一个人去?” 虎头蛟又问:“那苏家是什么意思?就眼睁睁看着?难不成就让贤弟一人去?” 刘小楼懒得跟他掰扯,转身就走:“苏家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总之我要去看看。” 虎头蛟追在刘小楼身边并肩而行:“一起去!” 刘小楼侧目:“那边危险,你去做甚?” 虎头蛟顿时怒了:“这是什么话?你我生死兄弟,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哥哥我修为可比你高!” “你真去?” “要不然呢?” “你家里能答应?” “家里管不着我!顶多回来再关我半年,谁在乎?” 眼下确实需要帮手,刘小楼不再多言,捶了捶他的胸膛:“是条汉子!” 虎头蛟嘿嘿一乐,又四下观顾:“把人救回来后,贤弟可要在九娘跟前夸夸我的表现。” 刘小楼道:“我安排你们吃一次饭。” 虎头蛟道:“上次答应的还没安排呢……” 刘小楼道:“那就两顿!”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奔波 两人一路不停,夜里也不休息,绕过洞庭湖、天姥山、武陵山,直抵乌龙山。到得山脚下时,真元消耗太大,已是困倦不已。 虎头蛟望着绵延的乌龙山道:“还上山么?要不要缓一缓?” 刘小楼摇头:“越快越好,没有时日耽搁。” 虎头蛟握了握拳:“好,一口气赶到濯水战场!” 从神雾山出发后的第三天傍晚,前方出现一条大江,横亘南北,挡住去路,虎头蛟有气无力问:“这就是濯水了?很安静啊……” 刘小楼曾经来过,知道地形,指着北方:“战场在北边五十里外,咱们这里是濯水的南洼口。歇息半个时辰!” 虎头蛟松了口气,躺倒在草堆里,四仰八叉的望着天边的夕阳,眼皮子开始打鼓。这几年,他修为再进一层,如今已是七层,比刘小楼修为还高两层,但他是体修,对神识的修行相对较少,身体没什么问题,神识上的困顿感却难以抵挡,因此最先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刚睡一会儿,就被刘小楼一巴掌拍醒,睁开惺忪的双眼,眼前是一根木叉,木叉上插着只拔了毛的山鸡。 他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我去生火。” 刘小楼制止他:“生什么火?虽说远离战场,却还是在双方交战范围之内,须防庚桑洞和彰龙派修士巡查。” 说着,一口咬在自己那只山鸡的翅膀上,将鸡翅咬在嘴里大嚼。 见他生吃鸡肉,虎头蛟喉咙里咕嘟了几下,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模样,那是因为炼体之故,焦家是龙湖蔡家的姻亲,从小锦衣玉食,还真没吃过生肉。 但刘小楼都这么吃,他可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太过娇嫩,当即狠下心来,照着自己手中的这只白花花带着红血丝的山鸡,一闭眼就咬了上去。咀嚼之时,只觉腥味太重,连忙几口吞下肚子。但嚼多了之后,又觉腥味之中带着股甜味,也不是不能吃。 夜色完全沉了下来,吃饱了的刘小楼和虎头蛟爬在江边,瞪着两双眼睛,来来回回扫视着眼前这段江面。 秋风吹过,带起一阵阵寒意。 “虎头兄看见什么了吗?” “没有啊。你确定巴东修士会来这边巡查?为什么不是湘西修士巡查?” “我不确定……走……” 两人起身,施展登萍渡水之技,向着江对面急掠而去,他们身后的水面上,泛起两串雪白的水花。 二十来丈宽的江面,片刻之间便渡了过去,刚上岸没多久,两人便立刻伏在芦苇荡中不敢起身。 沿着濯水上游缓缓飞来一道剑光,那剑光在江上激起一片水雾,溅在两人的脖颈上,冰凉冰凉。 两人都不敢抬头,拼命压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压进泥地里去才好。 御剑而行者,至少金丹! 光芒沿江继续向下游而去,逐渐远离,刘小楼这才抬起头来,长出了口气。 “庚桑洞的?”虎头蛟凝目望着已经飞出三、四里外的剑光,好奇不已。 “谁知道呢?”刘小楼也不确定。 刚才好险,若是再稍晚片刻,哪怕上了岸,只要离江水近一些,都有可能被这道剑光的主人发现。不管是谁发现他们,对于营救十三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敢久待,两人当即起身飞奔,远离濯水,继续向西前行。一直奔到天亮时,虎头蛟有些疑惑了:“贤弟,咱们不北上吗?庚桑洞把人关在何处?” 刘小楼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把人关在哪里,所以我们要找个人。” 向西又行出二百里,前方出现一处市集,刘小楼让虎头蛟在集外等着,自己进去打听消息,不多时出来后,带着虎头蛟向西北行出百余里地,然后再次打听,再次前行,终于来到一处叫做刘家村的地方。 村子的东南角,有座庄子,一望便知是村中首富之家,到了这里,刘小楼向虎头蛟道:“虎头兄,在不在家,就看这一遭了。” 虎头蛟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阵法师的家?寒门……” 虽为乡间大户,但在虎头蛟眼里,的确是寒门。 有庄上仆役前来应门,听了来意,将两人请了进去:“二位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 刘小楼顿时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在!” 虎头蛟一屁股瘫坐进椅子里,连家仆端上来的茶水都没有饮上一口,就打着呼噜沉沉睡去。一千八百里奔波,三天三夜没睡,真元耗竭殆尽,又没静坐调息,他实在倦得狠了。 刘小楼也同样疲倦不堪,精神松泛下来以后,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打着打着就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了不知多久,陡然被内心深处那根依旧紧绷着的弦惊醒,就见对面椅子上多了個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连忙直起身子,抱拳:“道然兄!” 此人正是刚刚分别不到三个月的刘道然,他好奇的问:“老弟怎么会如此疲惫不堪?无妨……只睡了半个时辰……遇到什么急事了么?” 刘小楼苦笑道:“还请道然兄相助!” 当下也不隐瞒,将事情全部告知,又道:“这是我小舅子,无论如何须得将人带回去才好……我也没什么办法,巴蜀这边就认识道然兄一个人,还请道然兄指点。” 刘道然捋须思索着,在堂上来回踱步,须臾道:“老弟不如先歇息几个时辰,无论怎么做,你们不好生调整过来,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路子。” 刘小楼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全指望道然兄了!” 家仆带刘小楼和虎头蛟去了旁边的客房安歇,刘小楼放下心来入睡,一觉就睡到天亮。虎头蛟依旧没醒,刘小楼同样没有睡够,但他提着心思,却也无法再睡了,刘道然这边刚过来,他就惊醒了,眼巴巴的等着刘道然回话。 刘道然吩咐家仆端上饭菜,向刘小楼道:“昨夜我去了趟南姑山,确知了一个消息,有位好友上个月被庚桑洞征调往濯水了,或许可以找他打听打听门路。”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买命 刘家庄位于丰都山西北,丰都山是平都八阵门的祖庭。平都八阵门以阵法为修行根本,阵法之道天下第一,势力范围之内,如刘道然家这种修炼阵法之道的“寒门”小世家,可谓比比皆是。 因此,刘家属于平都八阵门一系,不受庚桑洞辖制,并未参与濯水之战。 而北边的南姑山则不同,虽然只在八十里外,却是庚桑洞势力的边缘,庚桑洞战损很重,需要修士补充,所以上个月就征募到了南姑山一带,将刘道然的好友张大命征去了濯水。 刘道然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去找自己这位好友张大命,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路子,毕竟人在战场,就算没有路子,至少也能打听点消息出来。 听完之后,刘小楼有些犹豫:“说句实话,湘西、巴东,双方已经打红了眼,道然兄那位朋友身处巴东一方,请他出面救人,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刘道然摆了摆手:“好说,这个我仔细考虑过。一则南姑山其实不在庚桑洞腹心之地,大命道友于庚桑洞并不贴心,以前也极少被征募,与你们湘西没什么太大的仇怨;二则他本就有求于我,我正在为他炼制一套阵盘,咱们到时候去了濯水,相机而行便是。” 刘小楼颇为感动:“道然兄也去吗?” 刘道然一笑:“我若只是书信过去,大命道友恐怕也不会尽心。” 事情有了眉目,刘小楼心情大为好转,胃口就上来了,稀里哗啦吃了顿饱饭。 刘道然陪着吃了少许,打听起金庭山那边的情况,刘小楼知道他又开始担心阵法一事,于是宽解道:“没有任何消息,道然兄放心就是,还是那句话,谁那么大胆子敢擅闯放鹤峰,或许几十年、上百年,那大阵都只是个摆设!” 其间,刘道然还想引刘小楼去见见自家夫人,刘小楼却苦笑拒绝,自己带着人家夫君跑去逛窑子,怎么好意思见面? 于是刘道然作罢。他得了迷离香筋后,对刘小楼是真心感激,两人聊起阵法一道,他便又将各种破阵的罡步和刘小楼重温一遍。 虎头蛟又睡了两個时辰,在刘家饱餐一顿后,终于神清气足,恢复了状态,于是三人立刻出发。 先北上南姑山,再向东北二百多里,渐渐进入濯水战场,只不过是从巴东修士后方进入,一路上就不免刺激了许多。 庚桑洞以神蚕著称于世,蚕蛊之法名闻天下,各种由此引申变化出来的道法十分玄妙,蚕虫、蚕毒、蚕丝、蚕蛊,乃至各种蛇虫之物,让刘小楼和虎头蛟大为惊异。 一路上遇到几次盘查后,三人越发小心。好在有刘道然相陪,他是巴蜀修士,口音上毫不引人怀疑,又是平都八阵门势力范围内的阵法师,庚桑洞修士对他还是比较客气,没有过多难为,就这么进入庚桑洞控制的核心所在。 前方江边有座百丈高峰,便是庚桑洞占据的主峰——仙女山。 山头上不时有剑光倏然来去,令人眼花缭乱。三人不敢再行深入,刘小楼和虎头蛟进入密林藏身,刘道然则去打听张大命的下落,等了一个多时辰,他带回个人来。 此人头上盘着头巾,一脸彪悍之色,看上去倒与虎头蛟相似,像个炼体的,甚至更像江湖武师,和刘道然所言“擅蛊精毒”相距甚远。 这位就是刘道然的好友张大命。 张大命是个炼气八层,说话很是爽快:“道然与我至交,既然他出面了,这件事我肯定想法子去办。再一说,你们两位敢深入险地救人,倒是让人有些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该有的东西也得拿出来。” 刘小楼自然懂规矩:“请您老兄开个数,我一定尽力为之。” 张大命道:“看在道然兄的份上,我只收你十八块灵石。十八块灵石一条命,虽然贵了些,但此非别处,换做别处,一个炼气初期的小修,也就三、五块灵石的价,可现在是大战当时,一个弄不好就得掉脑袋!” 刘小楼点头:“明白。” 刘道然在旁道:“大命,正是战时,有些事才好浑水摸鱼……给你炼制阵盘,就不算灵石了。” 张大命哈哈一笑:“总之风险也大……罢了,道然兄发话,那就十二块!这种事,我一个人干不下来,得找帮手,就得拿灵石开道。” 当下约定,以十二块灵石的价格成交,于是四人凑在一起摊开了商议。最后约定,张大命把人从囚牢弄出来,送到山下,刘小楼他们自己想办法把人带走。 把人弄出来那么容易吗?对此,刘小楼深为怀疑,但他见张大命话中十拿九稳的样子,便不好多言。当下取出十二块灵石,交给张大命,张大命收了,让他们等到晚上接人。 临走时,他道:“人弄出来之后,我们是不认的,如果你们失了风,只要不抵抗,庚桑洞也不会胡乱杀人,所以到时候不要乱说话,咱们就还可以继续救人,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话说的很明白,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刘小楼一口应了:“张道友放心,规矩我们懂。” 张大命的确是有办法的,他有个熟人正是看押湘西战俘的修士之一,这是他救人的最大倚仗。 延续大半年的战事,被庚桑洞抓获的湘西修士有四十多人,都被上了八禁索,关押在仙女山西侧的望夫崖下,这里地点隐秘,被仙女山所遮蔽,又处于庚桑洞一方的腹心区域,彰龙派想要组织人手营救是极其困难的,但有些事情看上去很困难,如果找对了人,却又当真是易如反掌。 看了一眼那座关押湘西战俘的山洞,张大命来到山洞一侧的茅屋中,向里面值守的两个散修打了个招呼:“我三舅呢?” 正说时,身后有人道:“大命来了?” 张大命连忙将他引到外间僻静处,掏出四块灵石递上。 张大命这位三舅和他年岁一样,却已是炼气十层修为,故此作为头目之一,在这里负责看押战俘。接过灵石,问道:“这次是谁?” 张大命道:“一个年轻的小修,姓苏,叫什么精还是静的……” 三舅道:“这帮湘西贼,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哪里知道谁叫什么?” 张大命又道:“不到二十,修为五层……大约这么高……对了,眉心一点痣,偏右眼角。” 三舅点头:“知道了,须得等等。” 张大命问:“怎么?” 三舅道:“原本有具尸体备着的,前两天用了,还得再找一具。” 张大命陪笑道:“有点急啊三舅。” 三舅瞥了他一眼:“谁不急?” 张大命道:“战事将歇……” 三舅皱眉思索片刻,道:“你去把那具尸体挖出来,看看还能不能再用一次!” 第一百八十五章 埋人 张大命和三舅的套路其实很简单,说穿了一文不值。 等到夜幕降临,值守的修士换成了三舅的两个人后,这两个人便进到洞里,例行查看湘西战俘的状况。 这些战俘都被关押在山洞中,每人身上都套着八禁索,基本上人人带伤。伤势轻一些的,斜靠着洞壁,伤势重的,干脆就横七竖八的躺着。三舅的人进去之后,一边发放米饼和饮水,一边查验每个战俘的伤势,能吃米饼的当然不用查验,主要还是查验那些躺着的。 一個个翻看之后,两人看到了墙角边斜靠着的一个年轻修士,年岁轻轻、衣衫褴褛,面色青黑,明显有中毒之症。其实不仅是这个年轻人,洞里关押的湘西战俘,一半都中了各种毒功。 两人走到近前,一人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提起来,相互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眉心靠近眼角处有痣,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年纪,符合条件的,整个山洞里只此一位。 其中一人掐住他手腕,真元探入,略一查验,果然是五层,要找的就是这个,没跑了。 他们找对了,此人的确就是苏泾。 这是苏泾头一回吃那么大的苦头,不仅身上中毒,经脉还被八禁索封住,每天都要忍受毒火攻心之苦。但他一想到姐夫教导过他的修行经验,就充满了斗志,努力维持着神识上的清明,在逆境中苦苦支撑。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机缘就在恐怖之中,只要挺过去,所有修行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最重要的,还有那枚灵丹! 一定要带回去给姐夫! 被连续薅住头发、真元刺探之后,他神智又清醒了三分,悄悄动了动脚趾,感应到那枚小小的灵丹依然存在,于是松了口气。 脚趾的伤口里藏着枚灵丹,外面结了痂,谁都想不到。 正要开口求水之时,脑后忽然被拍了一掌,浑身一震,昏迷过去。 昏迷前还在念念不忘的,是“龙胆阴阳丹”五个字。 “这个没气了!”其中一名巴东修士大声宣布。 “抬出去埋了!”另一个高声应道。 洞内被关押的湘西修士们都投来目光,有的好奇,有的怜悯,有的悲愤,更多的是麻木——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生起任何情绪了。 苏泾被提着出来,头耷拉在一边,看上去就是具尸体。 三舅伸手探过去,又检查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果然死了,埋了吧。”又扭头吩咐身后的张大命:“你去帮个忙。” 张大命用麻袋将苏泾一罩,扛在肩上,和两位巴东修士向山外走去。 到得外面关卡处,张大命塞过去两块灵石,那值守的探头往麻袋里随意看了一眼,捏着鼻子问:“准备埋哪儿!” 张大命道:“东边林子里,五号坑。” 值守的挥了挥手道:“抬走吧,埋深一些,回头或许还有人来查的,别出错了。” 出了山口,进入密林之中,张大命来到一片空地,环顾周围,找了棵大树下:“二位,就埋这里可好?” 那两个巴东修士才管他埋在哪里,只笑着催促:“快一些!”抄着手在旁边等候。 张大命一掌拍出,地下如有虫蛇翻滚,立刻就拱出个坑来,将麻袋往里一扔,泥土盖了回去,就算埋好了。 他给两位巴东修士一人塞了两块灵石,这两位含笑拱了拱手,皆大欢喜。 正要离开,忽然林外响起动静,三人正愣神间,便有一人眨眼间来到此处,急问:“你们在埋人么?” 这位是庚桑洞内门执事,炼气期圆满境,别看没筑基,斗法时却相当手硬,行事风风火火,手段狠辣,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躬身行礼:“索执事。” 索执事再问:“是在埋人么?” 这却瞒不过去,两个管关押战俘的回答:“是,一个咽了气的湘西贼……” 索执事追问:“是什么人?叫什么?” “这却不知……” “多大年岁?” “这……” “有二十没?” “没注意……” “挖出来!” 两个巴东修士面面相觑,看向张大命,索执事也随之看向张大命,近前两步,喝道:“快挖!” 两个巴东修士站在索执事身后,各自袖口中滑出法器,向张大命眨了眨眼。 张大命点了点头,手掌向地面一拍,泥土又翻滚涌动起来,露出里面的坑。 两个巴东修士怔了怔,袖口滑落了一半的法器又收了回去。 索执事几步过去,就见坑中躺着一具尸体,衣裳破烂不堪,脸上肌肤都明显变皱、变黑、发胀。当下皱眉:“这个死了几天?不像今天死的?” 他身后一位巴东修士道:“死了两天,发现得晚了些……或许也和他所中之毒有关。” 索执事折了跟树枝,在那张死灰而狰狞的脸上扒拉:“你们觉着,他有二十没?” 三人都摇头,说是至少三十以上。 索执事终于起身,扔了木枝,吩咐道:“若是有年岁二十以下的湘西贼送过来,立刻报与我知!还有,这具尸体先埋好,不要乱动。” 索执事走后,两个巴东修士长出了口气,冲张大命点了点头,也拱手道别。 张大命将这具尸体重新埋好,又捱了片刻,向着树下拍出一掌,另一边泥土翻涌,将一个麻袋卷了上来,卷出三分之一便即停手,退到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冠中,默默蹲守。 眼看约定的时辰已到,林外进来三条身影,正是刘道然和他的两个朋友。见三人来到树下,将麻袋从泥土里刨出来,张大命知道自己这边的事情办成了,于是悄然退去。 回去后,张大命找到三舅,把事情讲述一遍,见三舅眉头紧缩,于是问道:“姓索的不好弄?” 三舅道:“弄出去的这个湘西贼应该是身份不同,上边注意到了。姓索的凡事最是钻牛角尖,他或许起疑了。” 张大命有些紧张,思索片刻,握了握拳头:“我来搞,听说他是炼气圆满?三舅,若是我有什么……” 三舅斥道:“你能搞个屁!” 张大命不服气:“庚桑洞不就是毒功嘛,我虽修为不如他,出其不意之下也有办法……” 三舅道:“他是半路入的庚桑洞,毒功和庚桑洞的毒不同,他是毒化真元,真元就是毒,毒就是真元!” 张大命怔了怔,道:“那也不能看着他查下去,查出来大家全都要死!” 三舅凝思良久,道:“这样,刚到的消息,今晚就是一场大战,我去找找他,和他拉拉手。” …… 这边厢,刘小楼将苏泾从麻袋里抱出来,真元在他体内经脉中略一游走,苏泾便悠悠醒转,迷迷糊糊间看到刘小楼那张脸,不由笑了笑,气息微弱:“姐夫……生死……之间……” 刘小楼道:“姐夫来接你了,咱们回家。” 虎头蛟一把将苏泾拽到自己身上背好,道:“我来!十三,是我,你虎头哥!”他家传的炼体功法,背个人在身上如背鹅毛。 刘小楼和刘道然在旁护着,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山外潜逃。 在山中奔行了五、六里,终于逃出了仙女山的范围。刘道然告辞:“小楼,我就回去了,等伱有空时再来,我带你领略巴中胜景……你们先向南走远些再过江。” 刘小楼抱拳:“大恩不言谢,道然兄,后会有期!”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过江 离开仙女山,并不意味着安全,濯水这一段水面肯定是不能通行的,要想过江,就得远离这一段江面,也就是刘道然说的“向南走远些再过江”。 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进入巴东的。 今夜明月高悬,对刘小楼和虎头蛟来说却不是个好天气,在修为高的人眼里,这样的夜色几乎可说是亮如白昼,十分不利于掩藏行踪。 但这里处于庚桑洞修士的巡查范围之内,再难走也得走。虎头蛟背着受伤的苏泾,刘小楼前前后后往来探路,探一段觉得安全了,虎头蛟再背着人行一段,一程又一程的向南行去。 走了大半个深夜才走出去十余里,虎头蛟忽然将苏泾从背上放了下来,道:“伤势有加重之兆,得用点药。” 苏泾毒入肺腑,刘小楼的玄真功不敢轻动,只能用灵丹化解。 刘小楼当初购入的所有灵丹,都在几个月前交给了谭八掌他们,此行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去坊市购买灵丹。虎头蛟倒是带了灵丹,却是养心丹、虎骨丹之类,没有祛毒的灵丹,强行塞了枚养心丹下去,助苏泾化开,却只能暂时护住心脉,解不了毒。 “不能再耽误了,最近的坊市是天门山坊市,还有四百多里,必须尽快过河。” “好!”虎头蛟重新将苏泾背上,向着岸边摸去。 到得濯水边,水浪轻轻拍打着江岸,伴着清冷的寒风,显得格外寂寥。 刘小楼躲在芦苇丛中,探出头来左右观望,上游、下游数里之内,皆无敌踪。又侧耳倾听了片刻,也没有任何动静。 虎头蛟也在看,同样一无所得,低声催促:“走!” 于是二人悄然下水,身子沉在水下,只露出头来,在江水中小心翼翼的凫渡。江面百余丈宽,很快就抵达对岸。 此时已近十二月,苏泾身子浸湿了,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但濯水两岸都非安全之地,根本顾不上这些,需要尽快离开。 过了濯水,行动起来就少了许多顾忌,虎头蛟背着苏泾在前狂奔,刘小楼在后护持,不多时就奔出去六、七里多地。 就在这时,左手极远处猛然亮起一阵耀眼的光芒,晃得两人一时间睁不开眼来。又过了几個呼吸,滚滚雷声传来,耀眼的光芒也渐渐弱了下去,转成了冲天大火。 两人不由放缓了脚步,望着天边的冲天火光发呆。 那是濯水东侧的东临山,和西岸仙女山相对,正是彰龙派的驻地。那火光之中,忽然腾起一条金龙,在透着暗红的夜空中翻腾咆哮。 显然是爆发了大战,只是相隔十多里地,也瞧不清楚究竟。 “彰龙派的紫金游龙阵!”虎头蛟认了出来,向刘小楼叫道。 当年在乌龙山下,三派围山时,刘小楼和虎头蛟都曾作为其中一分子,参与过大阵的布置,但那是临敌之时的大阵,与眼前的护山大阵明显不同。 参与炼制过金庭山大阵之后的刘小楼眼界已经不同往日,看出这紫金游龙阵的不凡,心中也在暗自揣测,如此厉害的大阵,庚桑洞怎么就敢过来攻打,凭借的是什么? 正思量间,两道剑光自右手方向疾掠而至,瞧这去势,是直奔东临山而去的,也不知是彰龙派还是庚桑洞的高修。 刘小楼和虎头蛟避无可避,只得俯身趴下,希望不要被剑光上的高修见着。如果是庚桑洞的敌人,自不用说,肯定是要拼死一战了,若是彰龙派的自己人,一样没有好下场,被拉去东临山填坑实属必然。 眼见两道剑光自头顶上方掠过,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其中一道在空中绕了个圈子,又折返回来,扔下一条身影,追上了之前那道剑光,继续向着东临山掠去。 不用多问,必是被发现了! 用不着刘小楼提醒,虎头蛟扛着苏泾就跑,刘小楼紧随其后,真元流转,两人都逃出了生平仅见的速度。 但落下来的那条身影明显修为更高,在后面紧追不舍,很快就从几十丈外追到身后。 两人前方忽然出现一条大蛇,五、六丈长,吐着信子拦住去路。 虎头蛟毕竟是大户子弟,见识不凡,当即道:“巫影术,巴东贼,没筑基。” 巴东修士,尤其是庚桑洞修士擅长蛇虫毒蛊一类的道法,巫影术正是其中一种,需要自小豢养虫蛇,将其精魄摄入专有法器之中,或为幡、或为杖、或为盂、或为囊,不一而足。 眼前这条大蛇徒具其形,看着逼真,实则是幻象虚影,尚未凝聚成形,所以虎头蛟说这个巴东贼尚未筑基。 但就算尚未筑基,修为也远超刘小楼和虎头蛟,堪称大敌。 那巴东修士自他们头上掠过,两道无形之气随手下击,分袭二人。 刘小楼真元灌注于三玄剑中,挽出朵朵剑花,抵挡这道无形真气。他如今已是五层修为,进入炼气境中期,剑花早已不是当初攻打锦屏山庄时的旧观,威力倍增,那道气劲力量并不大,被剑花弹开。 他是炼香的行家,感知敏锐,鼻孔中嗅到一丝甘甜,当即真元流转,将侵入体内的些许毒气排出,跃开丈许,叫道:“是毒!” 虎头蛟走的是炼体的路子,双臂暴涨三尺,轻而易举将敌人袭来的真气挡下,他双臂炼得跟铜铁也似,百毒不侵,但感知却没有刘小楼那么敏锐,当即被那道微甜的气息侵入呼吸,脑子里一阵迷糊。 刘小楼将他一把拽到身边,扣住他的手腕,将真元渡送过去,转眼察知他被毒劲侵入了足太阴经,当即以《玄真经》功法助他驱毒。 《玄真经》是《迷离经》和《阴阳经》的基础,本身就对香、毒之类的气息有极佳的驱除效果,否则每日炼香,早就把自己炼成毒人了,还怎么修行?因此,几个呼吸间便将毒劲驱除出虎头蛟体外。 虎头蛟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大叫一声:“啊呀!”虎目圆睁,瞪着对面的巴东修士。 那巴东修士见自己的毒功没有奏效,奇道:“有点意思!”手中不停,掌沿处滑出根骨笛,也不在嘴边吹奏,手指在音孔上不停按压,笛音顿起。 这笛音却非清脆嘹亮之音,而是如箫管一般沉闷,又带着破哑的嘶嘶之音,好似嘶声裂肺一般,虽不刺耳,却听得极其难受。 随着笛音响起,大蛇立刻卷了上来,蛇尾猛扫刘小楼,蛇口大开,露出两根长长的尖牙,对着刘小楼吐出长长的信子。 同时,这巴东修士直趋虎头蛟身边,伸手抓向背上的苏泾。 “背的什么人?留下来看看罢!”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死相搏 人刚救出来,怎能让巴东修士夺回去? 虎头蛟将背上的苏泾一松,任他落地,双臂暴涨至最大,如两条五尺长的铁棍,舞动成两轮寒光闪闪的光圈,护住四面八方,风雨不透。 巴东修士伸出的手掌柔若无骨,通体漆黑,犹如乌蛇,探至苏泾身边时,被虎头蛟舞动光圈扫中,疼得快速缩了回去。 但那手掌上如同有眼珠子一般,就在这倏忽之间便看清了苏泾的相貌,苏泾明显中毒甚深,双眼紧闭,陷于昏迷之中,但那张年轻又略带青涩的脸庞、眉心偏向眼角处的一点黑痣却无疑和上面交代下来的形容完全吻合,巴东修士惊喜道:“果然在这里!” 笛声变化,那大蛇虚影舍了刘小楼,全力围攻虎头蛟,疯狂甩动蛇尾,连续拍击虎头蛟,和虎头蛟双臂光圈硬拼了数十记。又张着血盆大口,去吞虎头蛟。这一下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打得虎头蛟喘不过气来,已经顾不到大蛇虚影的路数,状如疯虎,只是舞动双臂,将自己和苏泾护住。 几下交手,他已经明显感知,这巴东修士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自己是炼气七层,对方很有可能是十层,甚至说不定已到了圆满境。 刘小楼同样有所认识,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十层的敌人交过手,但那都是预设埋伏,先施暗算,然后一窝蜂群殴,如眼下这帮突然遭遇,是从未经历过的,只能实打实的硬拼了。 上手就甩出了那根玄真索,也就是得自青玉宗巡访执事侯胜的离地散元索,这根索子平日里是不好用的,其来路不正,怕被瞧出端倪,除了用苏泾这种愣头青作练习外,平日不方便示人,此刻当然顾不上许多,上手就是生死,能用的招法都得拿出来,不拿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拿出来了。 玄真索缠上巴东修士,立刻以影穴去罩巴东修士打通的穴位。索上有影穴一百三十八个,也就是刘小楼目前打通的所有穴位,因此罩住的是巴东修士不到一半的穴位。 有这么一根绳子缠在身上,让巴东修士感觉很不舒服,甩也甩不掉,挣也挣不脱,以真元相抗,却都被绳索吸收化解,简直是附骨之蛆。 三玄索的困敌之效其实很简单,就是堵住影穴对应的穴位,几个呼吸之间,巴东修士便找到了应对之法,真元击发时,绕过被影穴罩住的穴位即可,但如此一来,对他真元腾挪运转产生较大影响,实力近乎掉了半层。 这两个湘西贼当真难缠,一個是炼气期最难应付的体修,一个身上带着如此烦人的东西,难怪胆敢过来救人! 这个苏家的战俘是上面指定要的人,既然已经查明,就不能让他逃了,自己虽然修为高出不止一筹,但此为战场,须当迅速拿下,免生变故,讲不得什么堂堂正正的规矩了。 想到这里,巴东修士笛音一变,由嘶哑而清越,划过夜空,向四下扩散。 笛音变声的第一个音符一出,虎头蛟还没反应过来,刘小楼就已经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无论英雄大会也好,埋伏杀人也罢,召唤同道都是必走的套路,太熟悉了。 想也不想,临渊玄石阵盘抛出,阵法启动,将巴东修士和他的大蛇虚影全都罩了进去。连带着那鼓笛声也哑然中止,在阵中传不出来。 天地陡然一变,江边风景转眼就换成了庭院小楼,四下望去,有亭台楼阁,有池塘水榭,有白墙红瓦,有绿柳翠竹,好一派富贵人家的风范。 抬头望天,同样是深夜时分,不同的是,这里的月色带着圈淡黄色的光晕,似乎有些撩人。 巴东修士对敌经验丰富,立刻知道自己陷入阵中,鼓笛吹响,催动大蛇虚影探阵。 大蛇长尾四下猛拍一轮,巴东修士心中便有了定数:无非是个幻阵而已,而且是座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幻阵。 湘西贼是准备行舍卒保帅之举,以这个阵法师的性命换取苏家子弟的逃离机会么?若是当真如此,还真是一桩麻烦事,须当尽快破阵才是。 虽然不通阵法,但天下所有修行人都知道,破阵之道,无外乎二,要么以浑厚的真元硬打,要么找到阵眼破除之,当下鼓笛声声不绝,催促着大蛇虚影在庭院之中横冲直撞、左卷右扫,自己则留心各处的变化。 很快,小楼前的隔扇垂花门就被大蛇掀起的气浪吹得开开合合、晃来晃去。 巴东修士敏锐发现,门内似乎别有天地,当下一个起落就进了楼内大堂,自然也就一眼看见了大堂深处的蛇窟。 这蛇窟似乎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且不提,但窟中几条大蛇相互交缠磨搓在一起,却令他心弦为之一动,这堂上似乎有点热…… 阵外,刘小楼趺坐于地,手指疯狂掐动阵诀,全力对抗着大蛇在阵中的狂扫乱撞,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巴东修士甫一入阵,他便判明了敌人的修为,应当在炼气九层以上,若是没有玄真索在敌人身上不停缠绕,说不定展现出来的,就是十层乃至圆满的修为。 因此,维持阵法运转就极为困难,如果不是这一年和神雾山不举公子们演练得炉火纯青,控制阵法的功力大为长进,此刻恐怕就撑不住了。 他一边维持阵法,一边也将迷离香往阵中疯狂输送,全力以赴要让敌人在阵中迷失。 但巴东修士毕竟实力太高,哪怕是看了风景、中了迷香,也不过是心猿意马、烦躁不安,远没有董玮入阵时那么不堪,很快就从眼前的蛇窟处回过神来,继续全力破阵。 他甚至认为,这蛇窟处便是大阵的阵眼处,将大蛇虚影招了进来,攻打蛇窟。大蛇虚影挤入大堂,蛇头咬、蛇身撞、蛇尾扫,将这座小楼打得摇晃不已。 刘小楼更是支撑不住了,招呼虎头蛟一声,告知他几个出阵的关键次序,便将他赶了进去。 虎头蛟舞动双臂,直接撞进那座小楼,猛击巴东修士,突如其来的一击,倒让巴东修士一阵手忙脚乱,斗了几合,正要痛下杀手,虎头蛟转身就跑的没影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毒发 如是三番五次,巴东修士更加感到烦躁不安,脑海中时不时浮现某些诡异的画面。这些画面不可描述,只可想象,总归一条,就是令他烦躁难耐,让他气血翻腾。 他强行抗拒着这股烦躁感,鼓笛的按揍都有些变样,笛音出现各种变调,引得大蛇在阵中也狂躁不已,蹭一会儿白墙,卷一会儿石亭,四处乱撞,八方游动。 被虎头蛟连续拖累搅扰多次之后,巴东修士始终不能专心破阵,在阵中捱得稍久,被刘小楼投放的迷离香就越多,眼珠愈发泛红,气息愈发粗重,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也愈发诡异,也不知是真是幻,看在眼里的一切都有些朦胧迷幻了。 这幻阵竟是如此霸道么? 虎头蛟又一次怒瞪双目,挥舞着双臂冲了进来,在与大蛇的对战之中,搅得大阵一片狼籍,连那座蛇窟小楼也被震塌了。 蛇窟一塌,里面群蛇乱舞,争相涌出,露出了蛇窟后的残巢,残巢里发现了几枚蛇卵。巴东修士立刻被这几枚蛇卵勾得浑身有如着火般难受,手诀一指蛇卵,真元疯狂涌出,几枚蛇卵顿时引爆,将整座庭院掀上了天。 眼前景象一变,又回到了濯水江边,却是刚才巴东修士那全力一爆,终于令刘小楼再也支撑不住,临渊玄石阵告破,阵盘呜咽声中飞回袖中。 临敌对战时阵法被破,受到的损伤可不是真元耗竭可比,尤其是直面巴东修士指爆蛇卵时的最后一击,刘小楼顿时就飙出一股血箭,正在修炼的足厥阴经更是首当其冲,当场受创,各处穴位被冲得支离破碎。 巴东修士同样不好受,阵内困了三炷香之久,也不知吸了多少迷离香、受了多少诡异幻象的影响,虽然破阵而出,但整个人的精神处于极度不正常状态,依旧处于烦躁不安、蠢蠢欲动、心猿意马之中,通红的眼睛里看见的一切似乎都有些迷糊。 除了精神状态之外,真元也不通畅,玄真索罩住了百多处穴位,有火无法宣泄,以至腹下强行憋出来的硬伤——胯下隆起一座山头,直欲冲天而去! 如此状态之下,简直烦躁到了极致,只想赶紧解决眼前的敌人,把姓苏的带回去,然后痛痛快快找个地方将火发泄出来。 见刘小楼重伤倒地,巴东修士强行压抑住自己几乎狂燥的内心,按控调音,指挥着已经有些不太听话的大蛇虚影去卷刘小楼,无论如何先彻底解决了他再说。 虎头蛟又冲了上来,拼死拦在刘小楼身前,眼下已是最后关头,再不可能留什么后手,他从袖中飞出一张符纸,那符纸嘭的一声燃烧起来,火焰缠绕上他的双臂,形成两条烙红了一般的铁棍,这铁棍上,隐隐可见紫晖。 焦家保命的独门道法:符火紫翼术! 此符炼制不易,成符一张需要三年,可为双臂加火焰紫晖,有隔空烧灼经脉之效,双臂加持此符,炼体威力立刻增加三到五成,可越境挑战高阶修士,是焦家三百年前一位拜入青玉宗内门修行的先祖所创,以此奠定了焦家修行世家的根基。 符火紫翼一出,陡然打了巴东修士一个出其不意,体内数条经脉顿时灼伤,疼得他魂魄都差点出窍了。 这厮也是個狠人,受伤之后不退反进,大蛇虚影包裹住虎头蛟,任凭符火紫翼烧灼,持笛竖于唇边,斗法以来头一次吹出道笛音。 破音!似闻其声而听不到真音。 大蛇虚影随音而爆,虎头蛟在黑滚滚的烟尘中应声崩飞。 这已是巴东修士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了,自爆的这条大蛇虚影,非得重养个两到三年方可复原。 就在这时,巴东修士足少阳经一阵麻痹,顿时引得半边身子都僵住了,他熟知毒性,当即知道自己经脉之中被人种下了隐蔽性极强的毒蛊,此刻因为伤势而忽然引发。 糟糕,被暗算了,是谁给自己下的毒? 他努力回忆着,这几天里的一幕幕场景飞速在脑海中闪过,定格在一双手上——拉着自己的一双手…… “我日你个龟儿子……”他咒骂着,忽觉下身有异。 低下头,怔怔盯着胯下,只见满嘴溢着鲜血的刘小楼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身下,有气无力的握着一柄再平常不过的长剑,剑尖上吞吐着剑芒。 这剑芒细细一根,只三寸来长,软趴趴的耷拉着…… 耷拉在自己昂首挺立之处,如弱柳扶风一般卷了卷,卷住那话。 莫名的惊恐从心底里直泛了上来,浑身一阵冷汗,忽觉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异常缓慢。他艰难的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要躲开,身子却僵直无法挪动。 “我日你个龟儿子……” 也就是眨眼之间,刘小楼一边吐血,一边向外一拽,柔软的剑芒如草茎般打了个结,然后带着一根血肉掉落。 此处正是这巴东修士蛇盅豢养的罩门,被刘小楼一剑斩下,不见血流,却见一股黑烟喷了出来,既是剧毒,也是他修炼多年的真元。 刘小楼已经没了气力闭住呼吸,只能任凭丝丝缕缕的毒烟漫进耳鼻喉,散入经脉之中,然后陷入昏迷。 黑烟喷尽,巴东修士栽倒在地,玄真索倏然飞回刘小楼腕间,重新化为一条青筋。 江边忽然沉寂下来,四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任凭寒风吹拂。远处的东临山上,光影依旧大作,不时夹着滚滚雷暴,那条紫金游龙奋力在山头上盘旋,正和几只神蛟追逐撕咬。 某一刻,紫金游龙一口咬住了一条神蛟的头部,将其当场咬断,但同时也被另一条神蛟咬住了龙爪,惨烈的嘶吼声震动天地。 这声音四下扩散,惊动了江边昏迷的虎头蛟。他因为炼体之故,身子最为强横,率先苏醒过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口。 此刻却也顾不得伤势,挣扎着爬起来,步履蹒跚的来到刘小楼身边,也不管是死是活,拽着他的一条腿就拖走,摇摇晃晃,一步一崴。 经过巴东修士的身边时,刘小楼忽然咳嗽了一声,迷迷糊糊间苏醒过来,艰难的伸手抓住巴东修士的尸体,怎么也不放手。 虎头蛟只得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刘小楼:“小楼……” 刘小楼无力解释,只是努力的在巴东修士尸体上摸索,摸来摸去,摸出个褡裢,又指了指旁边掉落的骨笛。 虎头蛟无奈,只得斜着身子过去捡起,塞到刘小楼手上,刘小楼死死抓着鼓笛,又指了指那边的苏泾。 虎头蛟这才想起来,过去拽住苏泾的一条腿,又回来拽住刘小楼的一条腿,拖着两人离开这里。 顶着寒风,虎头蛟深一步、浅一步的向着东方行进,行至黎明时分,来到十几里外的一片林子里,看见一间破烂的土屋,实在支撑不住了,拖着刘小楼和苏泾进去,一屁股坐倒。 喘息片刻,听见苏泾和刘小楼喘息声都在发抖,于是四下捡来几根木头枯枝,在屋中升了堆火。 有了火,就有了温暖,苏泾最先醒来,接着是刘小楼,都没有力气说话,依偎着篝火取暖,全力和经脉中的毒炁相抗。 第一百八十九章 炼气六层(为小小0315盟主加更) 半个时辰之后,虎头蛟元气恢复了两成,准备再行出发,苏泾有气无力道:“等……” 他掰过脚趾头,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用力一挤,顿时脓血四溅,挤出个指甲盖大的蜡丸,有气无力的塞到刘小楼手中。 “姐夫,龙胆……阴阳丹……你和五姐可以……圆房了……” 说完这句,苏泾心头一松,再次陷入昏迷。 虎头蛟很是诧异:“贤弟,原来你真的不行?这种病,没必要服丹的,来我焦家,为兄传你炼体秘术。” 刘小楼痛骂:“滚!你才不行……十三就是傻子,天底下最大的白痴!” 小心翼翼将蜡丸收起。 虎头蛟摇头道:“还不承认……” 把人活着救出来,刘小楼心头也大为放松,将手上攥着的褡裢和骨笛放下:“战利品,按规矩,分……” 虎头蛟打开褡裢:“不错,这厮有点身家,二十……七块灵石,哈灵丹……”将几瓶灵丹打开嗅了嗅,欣喜道:“养心丹!贤弟,你先服用一枚……” “唔……照规矩来,平分……” “哈哈,也好,自己赚灵石的感觉还不错……啊,还真有虎骨丹……你身上有外伤么?没有?我和十三先服用虎骨丹……” “唔……” “这是什么丹?没见过……” “呼……” “有块牌子,这个巴东贼姓索?贤弟听说过吗?咱们合力斩杀一個炼气十层,若是传出去,必将名扬天下……” “呼……” “算了,还是烧了吧,这事还真不好传出去,巴东贼一个一个扑过来报仇,虽然不惧,却也烦不胜烦……贤弟以为如何?贤弟……贤弟……” 见刘小楼又昏迷过去,连忙探查他的经脉,之后又探查苏泾的经脉,知道是中毒太深。他不敢再耽搁,将东西收好,一边肩膀扛上一个,再次踏上了启程回家的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喧哗,有巴东修士在身后大呼追逐,虎头蛟心下大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前方忽然出现一条身影,虎头蛟怔怔片刻,以为自己看错了,继而大喜:“九娘” 刘小楼身上的确中了剧毒,但这剧毒却不是普通毒物,而是巴东修士的毒炁,是真炁而化。此刻,这些毒炁在足厥阴经中来回肆虐,几乎将整条经脉都冲毁了。 他之所以再次陷入昏迷,便是为此。 将足厥阴经冲得支离破碎后,又冲向手少阳经,同样将整条经脉冲毁,紧接着冲进了手厥阴经,一路将中冲、劳宫冲破,进抵大凌穴。 正要一股作气将大陵穴捣毁时,却不知为何,冲进来的毒炁被穴池染上了一抹绿意,这抹绿意令后续涌进来的毒炁止步不前,瞻前顾后起来,犹犹豫豫中进退失据。 更多的毒炁被绿意熏染,其中的毒素被绿意消化湮灭,剩下纯粹的真元。 不知过了多久,大陵穴中蓄积了足够的真元,开始了对毒炁的反击,中冲、劳宫……一边收复失地,一边修补损毁的经脉和穴位,同时将更多的毒炁转化为真元。 修补了手厥阴经后,又修补着手少阳经,之后重新回到足厥阴经,一处处穴关被攻城拔寨般夺回,夺回之后被绿意占据,修复所有破损之处。 刘小楼炼气五层,正修到足五里,但被转化的真元极为充沛,收复足五里后,接着冲向阴廉,在阴廉处直破穴关,继续涌向急脉、章门,将这两处穴关冲破后,又汇向足厥阴经最后的关卡——期门。 在期门穴关下,带着绿意的真元和巴东修士的毒炁爆发了一场大战,在反复争夺中,期门穴被打得残破不堪,剩下的毒炁仓皇而逃,躲入足少阳经。 期门打通,意味着刘小楼步入炼气六层! 带着绿意的真元修补完期门后趁胜追击,继续攻入足少阳经。 足少阳经是条大经脉,单侧穴位四十四个,起于眼角瞳子髎,终于足窍阴。 被转化的真元和毒炁继续激战,由瞳子髎一路打过听会、上关、颔厌、悬颅、悬厘、曲鬓、率谷、天冲、浮白、头窍阴、完骨等十二穴,在本神穴前才堪堪停下,至此,巴东修士残留在他经脉中的毒炁才全军覆没,被转化殆尽。 那点绿意迅速后退,重新聚拢回大陵穴,于阴暗处藏匿起来,淡去不见。 这场发生在刘小楼经脉中的大战持续了月余,刘小楼也昏迷了月余,等他苏醒过来时,体会到的是自己修为大进,印象朦胧,似乎是真元反击融合了巴东修士残留毒炁之功。 这便是生死之间有大机缘么?我也体验过一次了…… 这样想着,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扇窗、一道门。 熟悉窗花、熟悉的门帘,这是一岭堂的卧室。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忽然觉得有点晕眩,重新倒在床榻上,这是躺久了的缘故。 略缓了缓,再起身时,有个婢女挑帘而入,不是酥酥,却是九娘的贴身丫鬟小琴。 小琴端着个水盆进来,什么都没说,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又退了出去。 怔怔片刻,刘小楼洗漱完毕,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就换过了,于是披了长衫出来。 久违的大白在滴水池子里拨动着鹅掌,追逐着水里的两尾龙须金鲤,抬头看了看刘小楼,“嘎嘎”两声,侧着头打量他。 房檐上的小黑“喵”了一声,跃上前楼屋顶不见了踪影。 晴雨芙蓉园中很是安静,一时间让刘小楼有些不太适应。 过了片刻,九娘便来了,直入一岭堂,神色复杂的看着刘小楼,轻声道:“醒了就好。” 刘小楼问:“虎头……焦虎呢?” 九娘道:“他伤得很重,回来后就把他送回焦家了,伱放心,他的伤已经好了,但被焦家禁足,这回是禁足一年。” 刘小楼不由笑了笑:“他早就料到的……十三呢?” 九娘道:“他的毒伤你也不用担心,已经治好了,半个月前随白剑师回南海了……他走之前说,等你伤好了,有空时请你去南海剑派一趟,他一直惦记着你那座幻阵……” 刘小楼大笑:“这回可以让他入阵了。” 九娘翻了个白眼:“你还笑得出来!知不知道你们三个这次伤得多重?差点全死了!还有,你现在很麻烦,父亲和二叔很生气,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你呢!” 还能怎么处置呢?刘小楼一笑而过,并不关心,只是问:“十三郎说了?” 九娘没好气道:“他说是他自己要去濯水的,要去历练什么生死之间,和谁也不相干,挨了二叔十几鞭子,死咬着嘴硬。二叔本来要关他半年,是白剑师说话,才把他带走了……” 刘小楼叹了口气:“你们苏家,也就十三像我们乌龙山的。对了,虎头兄也有点乌龙山的意思。” 九娘道:“胡说八道……焦虎那个愣子,他倒是抵死不说,后来我私下去问他,他还说事关你的声誉,就连我也不能告诉。但这种事哪里瞒得住?是从天姥山一位朋友那里打听到的,十三先去了天姥山为你求丹,天姥山没有这种东西,就去了濯水……总之,你想想怎么解释吧。对了,这是虎头留给你的。” 打开包裹,里面正是巴东死鬼的褡裢和那根骨笛,褡裢中是十三块灵石,以及几个小丹瓶。 第一百九十章 三年之约 到得晚间时分,九娘带着小琴来了,小琴挎着个食篮,将一道道佳肴取出,摆了一桌子,还有一壶丹桂香。 刘小楼也不客气,坐到桌边挽起袖子:“是犒劳我的么?多谢九娘。” 九娘给他斟满灵酒:“今日是你生辰,五姐在委羽翔鹤门试炼……我……我替五姐为你庆生。” 刘小楼举杯,和九娘碰了碰,忽然笑了:“二十三了,在你们苏家也整三年了……” 饮罢,不由自主看了看九娘刚抿过酒液的红唇,想起之前曾经的那次强吻,心中一动,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忍住。 九娘也没怎么说话,只是陪着刘小楼饮酒吃菜,两个人对坐默然,在一片安静中吃过了生辰宴,窗外已经月上中梢。 小琴进来收拾完,和九娘一起离去,九娘叮嘱他:“还有件事,当时为了救人,我们都去了,大哥也去了,他被庚桑洞活捉了去,最后花了二百灵石赎回来的,他差点就没了命。父亲和二叔都很恼火,二叔说是你引出来的祸事……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别和父亲顶嘴,有什么委屈忍忍就是了。” 刘小楼忍不住大笑:“二百灵石,苏大郎身价不菲,哈哈哈哈……” 她们离开后不到半刻时,便有家中管事登门:“姑爷,老爷请姑爷去瓜芦堂。” 刘小楼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并肩站在屋檐上望向自己的大白和小黑,转头跟着管事前往瓜芦堂。 瓜芦堂熄着灯火,只有旁边廊下一间厢房亮着灯,刘小楼对这间厢房记忆犹新,三年前,便是在这间厢房里,签下了赘婿之约。 平复了心情,推门而入,屋中却没有苏至,只坐着一人,正是当初和自己签下协议的宋管家。自己在苏家三年,和这个老头打过的交道并不多,甚至不如和便宜老丈人苏至见得多。 宋管家含笑点头,示意他对坐,然后道:“前几日便想和你谈一谈,只是你一直伤病昏迷,怎么样,如今大好了?” 刘小楼拱手:“托老管家的福,大好了。” 宋管家沉吟道:“那就好……其实老爷本想当面和伱谈的,只是……二房老爷有些生气,便不好见你。你知道的,十三郎是二老爷的心头肉,险些命丧濯水,此事又和你有关,难免有些迁怒,还请谅解。不过老爷也说了,人是你救回来的,因此不必苛责……” 刘小楼笑了笑:“您老有话就说。” 宋管家问:“三年之约已到,你愿不愿意转为神雾山庄外门管事?” 刘小楼反问:“苏家也有外门内门之分吗?” 宋管家沉吟片刻,道:“老朽明说,你在苏家引起的争议很大,有人想留你,有人不想……所以……这個外门,不是苏家的外门,是老朽家。先去老朽那里做几年,身上乌龙山的印记淡了,再想办法回苏家。” 刘小楼笑了:“去您老人家?” 宋管家问:“看不起老朽?” 刘小楼摇头:“不是……晚辈在苏家很少有敬佩的人,您老算是一个,但这无关您老,晚辈……累了……晚辈想回乡……” 宋管家默然良久,叹了口气,取出个木盒子,推到刘小楼面前。 刘小楼打开盒子,里面是十四块灵石和二十两银子。略一琢磨,便即明了,两块灵石和二十两银子是自己这两个月的月俸,剩下的十二块,无疑是当初约定的补偿。 宋管家又推过来一页黄纸,黄纸落款处,是苏五娘的签名。 刘小楼看罢,点了点头,将这封休书折好,收了起来。想了想,问:“酥酥……” 宋管家道:“酥酥是我家从小养大的,有修行天赋在身,我家待她不薄,培养那么多年,着实花了不少力气,能否筑基不敢说,十年之内炼气圆满问题不大,将来会是五娘的好帮手,不可能让你带走。” 刘小楼苦思片刻,道:“我愿补偿苏家……” 宋管家笑了:“且不说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就算她愿意,你能让她跟你去乌龙山?乌龙山有什么?能让她不为灵石发愁?能带她进洞天修行?还是说吃得饱灵米灵肴,饮得起灵酒灵露?陪着你在那苦哈哈的地方,她何时才能修得上去?你忍心?” 刘小楼一阵怅然……良久,还是坚持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酥酥愿意,苏家能放人么?我愿意补偿。” 宋管家盯着刘小楼看了片刻,缓缓道:“我苏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如果那丫头愿意跟你吃苦,也不是不能放人,但你能补偿多少?养大一个人,尤其是养大一个有修行天赋的人可不容易。” 刘小楼张了张嘴,问:“需要多少?” 宋管家摇了摇头:“这样吧,酥酥现在陪五娘去了委羽洞天,是半年还是一年,尚不好说我们做个约定,如果一年之后,你还是坚持要带她走,我可以禀明老爷,如果老爷同意,五娘同意,她本人也愿意,咱们再谈你的补偿问题,但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心存侥幸,没有上百灵石,你是带不走人的。” 刘小楼想了想,点头道:“一年后我再来。” 宋管家笑了笑,不置可否,略过此事不再多谈:“告诉你一件事,你疗伤这一个月,濯水那边已经有了结果,彰龙派吃了个大亏,大阵被破,损失惨重。洞阳派、天姥山连夜驰援,但巴东那边也来了援手,平都山为庚桑洞出头。最终是青玉宗加入进去,这才与平都八阵门妥协,双方止战。” 事关刘小楼将来的行止,他自然格外关心:“最终是什么结果?” 宋管家道:“庚桑洞和彰龙派之间放下仇怨,彰龙派向庚桑洞赔偿了一大笔财货,同时,双方以乌龙山为界,彼此不犯。你自家好好考虑一下,是回乌龙山,还是换个去处。” 刘小楼呆了呆:“以乌龙山为界?那是把我们划给巴东贼了?” 宋管家摇头:“那倒不是,你们还是湘西的,但听说是两边都不过山,谁若去了山的那一边,谁就违了信诺,青玉宗、平都八阵门就合力讨之。” 回到一岭堂,刘小楼将自己的东西清点一番。法器有三玄剑、临渊玄石阵盘、玄真索,得自青玉宗卢二公子处的蔽形玉玦,还有这次缴获的骨笛,迷离香筋在濯水一战中消耗殆尽,需要重新找材料炼制。 此外还有三块掌门令牌:三玄令、紫极令、形冥令。 功法有《三玄经》、《千方经》、《临渊玄石阵书》,还有抄誊的《金简阵要》、《五符》,以及巴东修士的《蛇蛊秘法》。 丹药三瓶,分别是养心丹、虎骨丹、避障丹,每瓶两到三枚,同样来自死鬼巴东修士。 当然还有一枚苏泾千辛万苦寻来的龙胆阴阳丹,这枚丹药刘小楼验过,不出所料,就是枚普通的壮阳丹,乌巢镇上一两银子买一瓶。 被坑得好惨,刘小楼暗暗叹了口气。 然后就是百余两散碎银子。 所有灵石都装在了褡裢里,一共有五十二块,回想这三年,挣下的灵石当真不少,既有夺自巴东修士的,也有三年之约的补偿,还有不举圈公子们的入阵预缴,更有前年三派和解时的“花费”,除了用掉的,都在这里了。 三年倒插门,挣下如此一笔家当,修为也从三层提升到了六层,总体而言,刘小楼是知足的,虽然也有很多不如意,但和眼前的家当相比,又算得上什么? 好似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了,也该走了。 就趁着今晚的夜色吧,月光陪伴下,一路好行。 “大白,小黑,走人!” …… 月光如水,山道却不好走,因为有人挡在了前方。 刘小楼看着对面的苏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苏泛却不停冷笑。 “刘小楼,这是打算夹着尾巴连夜逃走么?” “苏三这是何意?” “忘了当初怎么说的?两年之约!” 刘小楼看了看左右:“苏三,你自己来的?” 苏泛不屑:“你一个炼气五层的家伙,对付你还用得着旁人?” 刘小楼叹了口气:“原本想放过你的但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我不好,不该失约。” 苏泛道:“那就动手吧,入赘三年,占了我苏家那么大便宜,给我苏家惹了那么多祸事,临走时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有些便宜是不该占的,有些事是不好惹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排教的年轻人 苏泛取出纸笔,抛给刘小楼:“签了他,你我动手就怨不得旁人,省得五妹回来找我的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不杀你,就是让你吃些苦头而已。” 刘小楼接过来看了两眼,见是封正式的约战书,苏泛已经在上面签了名,不由笑了,于是也提笔签上名字,然后收到怀里。 苏泛皱眉索要:“拿来。” 刘小楼转身去车上取三玄剑,口中道:“这封约战书,对我有用,你用不着。等我取剑” 苏泛一阵冷笑:“嘿嘿你究竟凭的什么”嘴里说着,掌中现出一道白光,随着白光的出现,他身边隐隐见一条如蛇般的软叉出现。 他正要从刘小楼身后偷袭,却冷不防被一条莫名窜出来的绳索捆住,顿觉身上九成穴道都被罩住了。他临敌经验极少,想要偷袭别人,却没做好被人提前偷袭的准备,霎时间一阵慌乱,只想着伸手去拽绳索,却哪里拽得动。 其实只要沉住气便能发现,玄真索虽然罩住了九成穴道,剩下的一成依旧可以满足真元的腾挪,实力受到的束缚,顶多降了半层而已。 但刘小楼可不会给他时间适应,身子忽然倒飞回来,狠狠撞在他的身上,将他连人带叉撞倒在地上。紧接着,三玄剑吐出一道五寸长的剑芒,直接环绕在他脖颈上。 苏泛顿时呆了,哪里还敢动上分毫?只得将水蛇叉抛掉。还想着嘴硬说上两句,比如指责刘小楼突然袭击,胜之不武之类,刘小楼却没那么多工夫废话,一拳一拳击在他腰腹之上,打得他经脉错乱,眼珠子如死鱼般向外凸着,嘴里不停吐着白沫。 连击了十几拳,刘小楼见他快要晕厥过去,这才收手,从他身上爬起来,冷笑:“就伱这点斤两,别说你刘爷不是五层,就算是五层,照样不耽误揍你!” 从他身上踅摸了片刻,居然找到三块灵石,掂了掂收走,冲他脸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过来送钱的吗?” 上了板车,招呼大白:“走,去将军观接人!” “叮咚……叮咚……” 风铃随风摇曳,发出一串清灵的脆响,风铃声中,一只大白鹅拉着一辆小板车正在山道间努力上行。 板车上载着个木箱,刘小楼在坐在木箱上翻阅着一本道书,正是《蛇蛊秘法》。既然缴获了这件法器,自是要研究一番,若是自家玄真经功法可以使用,岂不是又增一桩保命的手段? 再上去就是乾竹岭的家了,路过一道土坎时,轮子被卡在土坎下,连冲了两回,都没有冲过去。 刘小楼坐在车上都被惊动了,目光从《蛇蛊秘法》上挪开,探着身子向前查看:“怎么回事?” 大白仰天“嘎嘎”,一条黑影自道旁树丛中跃下,正是小黑。小黑不满的瞟了一眼车上泰然安坐的刘小楼,无奈的来到板车后面,直立起上半身,两只前爪搭在车轮上。 “喵~” “嘎嘎~” “使劲!” “喵~喵~” “嘎嘎~嘎嘎~” “再来一把!使劲!” 轱辘声再次响动,车轮终于过了这道土坎,继续上行,刘小楼继续翻阅道书。 不多时,板车驶上一处平台,大白欢叫一声,松开车绳,扑棱着翅膀就飞上了篱笆墙,小黑也纵身跃上柴扉。 “嘎——?” “喵——?” 这回叫出来的声音却不同,有些戛然而止的意味。 刘小楼自板车的木箱上一步跨下来,目光从道书上离开,抬头一看,也不由愣住了:“嗯?” 小院还是自家那座小院,但院中却多了个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约莫二十左右,看上去年纪轻轻,却长着一张方脸,上半脸略窄,下半脸略宽,刀削斧凿一般,颇有几分勇悍之意。此刻,他正在院中灶台前生火,灶上铁锅中正在烧着热水,扭脸看过来的目光略带凶悍。 对视片刻,刘小楼拱手:“这位朋友,为何在此?” 那年轻人瞪了刘小楼一眼,起身去房梁上摘下一柄长剑,冲着刘小楼比划了一個剑花,恶狠狠道:“走!别搅扰道爷清修!” 这……刘小楼不由严肃了几分,打量着此人,却一时间看不透他的深浅,正想着继续讨两句话,摸一摸对方底细,也打听一下他强占自家洞府的缘由时,一条大汉自山下奔来,转眼便上了乾竹岭。 “小楼!小楼你回来了?” 正是好友谭八掌。 谭八掌上来就给了刘小楼一个熊抱,欢喜无限:“小楼,我听左峡主说他女人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个儿子,就知道是你干的,赶紧过来了……果然是你干的,哈哈……” 刘小楼骇了一跳,连忙纠正:“别瞎说,可不是我干的啊!” 谭八掌哈哈道:“这次回来待多久?”没等刘小楼说完,已经看见了院中的那个年轻人,脸色一黑:“小方,允许你自己找个地方,不是让你找这里,这是哪里你不知道么?啊?赶紧走,正主回来了!” 那年轻人颇不服气,瓮声瓮气道:“谭前辈,晚辈好不容易找到此地,刚花费数日工夫,将院子收拾出来……” 谭八掌嘿然:“小方,你收拾得再好,那也是人家的院子,懂不懂?满乌龙山打听去,乾竹岭是谁的!下回再占地方,打听清楚再说。谭某当年开辟洞府之前,便和乌龙山诸位兄弟时常来往,那也是打听清楚了才上山的!” 年轻人憋了口气,终于还是收拾起东西来,将被褥、竹席、几件衣裳装好,塞进一个大竹篓里。 谭八掌向刘小楼道:“这个家伙叫方不碍,湘南排教的,第三支,他师父在这次濯水一战中殁了,他被教中排挤,待不下去就来了咱们乌龙山。修为低是低了些,倒是颇为悍勇,濯水几战里,一向都是冲在前面。我们几个看他可怜,就同意他来乌龙山谋生。” 刘小楼问:“修到几层了?” 谭八掌答道:“三层。” 刘小楼诧异:“三层就去濯水上阵了?他老师怎么想的?” 谭八掌叹了口气:“他老师跟教中几位堂主关系不睦,不敢把他留下,就只好带在身边,也是想着拼死搏个修行前程,结果前程没搏到,人是拼死了……” 说话间,年轻人方不碍已经收好了行囊,气鼓鼓的出来,嘴里还嘟囔:“鬼梦崖打扫了,不让住,这里收拾好了,还是不让住……” 刘小楼听了他的遭遇,不由想起当初的自己,见他把小院收拾得确实干净,叫住他:“下山的时候,半道上可以看见几棵老松,后面有条小道,从小道过去,有座小山坪,是我老师一位好友当年修行过的地方,两间房,就是破了些,你若是愿意,自己收拾收拾就住那吧。” 谭八掌道:“让他住半松坪?那不还是你乾竹岭的地盘么?” 刘小楼叹了口气:“让他住吧,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以前的我……” 方不碍梗着脖子道:“我不用你可怜……” 刘小楼一笑:“没可怜你,就是觉得你跟以前的我很像,仅此而已。”说着,取出十两银子:“拿着,总不能白帮我打扫一场!” 方不碍犹豫着接了银子,问:“算我借……前辈的好了,将来一定加倍奉还……前辈高姓大名?” 谭八掌没好气道:“用得着你还?想住这里也不打听打听主人家是谁?告诉你,这位就是三玄门刘掌门、神雾山的姑爷,在濯水时你不是很敬仰的吗?就在你眼前了!嘿嘿,你还把人家宅子占了,真是不开眼……” 方不碍挠了挠了后脑勺:“啊……”冲刘小楼躬身抱拳:“原来是刘前辈……” 刘小楼笑了笑,挥手道:“赶紧去吧,趁着天没黑,抓紧收拾一下,半松坪那两间老屋可是几年没修了,有得你忙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欢聚 老松坪位于乾竹岭的半山腰,方不碍赶着去收拾了,不管那地方破旧与否,至少是个不会再被赶走的蜗居。 下山时,他又掂了掂手上的十两银子,觉得这个传说中的乌龙山知名人物,其实挺近情理的,并没有高门世家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嘛。 大白鹅飞进院子,将颈上的风铃挂在屋檐下的固定位置,踱着方步四下查看一番,对院落的修葺情况表示满意,然后飞上树梢,整理起牵动风铃的藤条。 断了的重新缠上,不堪用的就换根新的,一路整理到乾竹岭的最高峰,嘴喙试着扯了几下,过不多时,小黑几个起落纵跃上来,冲它“喵”了一声,表示恢复如旧。 一鹅一猫便坐了下来,四下观赏着乾竹岭的风景,和周围乌龙山群峰的秀色。 时值初春,点点嫩绿在山间生发,一片生机盎然。 一鹅一猫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半耷拉下眼皮,只觉心和气顺,稳定踏实。过了不久,小黑撑不住困顿的眼皮,一头歪倒在大白翅膀上。 下方小院,除了谭八掌外,左高峰、龙山散人也都聚在乾竹岭上,饮着刘小楼带回来的丹桂香,各自唏嘘不已。 濯水一战打了将近一年,时日之久,在百多年的双方战史上,也算得上少有的了,两边损失都十分惨重,尤以彰龙派为甚。 根据龙山散人的说法,彰龙派在这次大战中重伤了两名长老,折损了三位内门弟子、七個内门执事,外围依附的世家、外门管事等至少死了十多人,征调的散修更是死了不知凡几。 龙山散人道:“单是咱们乌龙山,就死了十五个,咱们熟悉的弟兄就有古丈山老二、老三……” 刘小楼“啊”了一声:“古三前辈也死了?” 龙山散人点头:“以后古丈山就剩五个了……还有五子峰麻家两位老兄弟,都死在最后那一场破山之战,谁能想到,那么厉害的大阵,居然被巴东贼破了,真是惨哪,我们到现在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彰龙派那边也不说,又或者他们自家其实也不清楚,说什么固若金汤张石花、蒋飞虎都被重伤,现在还躺着呢,小楼改天去看看他们吧。” 刘小楼点了点头。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自己去救苏泾那一夜的大战了,当时自己和巴东修士死战,东临山那边闹出来的动静隔着二十里都能看见,不知是何等惨烈。 良久,左高峰叹道:“还有老胡蠹……” 谭八掌大声道:“他不算!还没证实,没见着他的尸首!” 左高峰道:“希望吧,或许被巴东贼俘了去也不一定。” 谭八掌道:“一定是这样,等着吧,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左高峰又向刘小楼道:“八掌的四哥,也……” 刘小楼望着谭八掌,不知该说什么好:“八掌兄,这一年,我没照顾好你家……伯父那边,我也只去看过两次……” 谭八掌摇头道:“本就没有让你照看,你能照看什么呢?你代我去看望我爹两回,足够了,他那个臭脾气,没人受得了……我四哥的事跟你更没关系,死在濯水,是他的命。” 刘小楼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方不碍:“那么多道友战殁,按理空出了不少山头谷地,那个排教的小方怎么还没有地方住?” 谭八掌冷笑道:“死了的不少,涌进来的更多!全占满了。若非你和卫兄都是咱们乌龙山有头有脸的人物,鬼梦崖和乾竹岭一样留不下来,也就是小方孤伶伶一个人,没人告诉他这些,才跑来乾竹岭……也不对,我是跟他讲过的,他还来,这小子真不听话,难怪在排教混不开,回头我再去找他!” 刘小楼摆了摆手:“算了,也是没了师父的可怜人……” 龙山散人捻须道:“那些正道宗门大笔一划拉,咱们乌龙山就成了隔界,彰龙派不能越山过西,庚桑洞不能越山往东,怎么办?抢地盘咯。只不过也不能明抢,现在只能暗抢了。” 左高峰解释道:“上月,庚桑洞来了两个筑基,把麻家两位前辈的五子峰占了,如此明目张胆,我等乌龙山同道岂能答应?大伙儿在龙散人的召集下围住五子峰,让他们滚出去。彰龙派得信后也派了筑基高手上山……” 谭八掌举手:“谭某去彰龙山报告的,哈哈!” 左高峰续道:“眼见事情闹大,平都八阵门和咱们这边青玉宗、天姥山、洞阳派又坐了下来,商定的是庚桑洞和彰龙派都不能派人入山,所以现在咱们山上来了很多散修。” 谭八掌冷笑:“散修是真散修,但是哪边的散修就说不好了。等我查明了的,若是巴东那边的散修,一个个全给他们黑灯瞎火敲没了!” 一夜闲谈,两壶丹桂香早就喝没了,龙山散人又让大白传书李不三,从龙山拉来一坛竹叶青,四人继续秉烛夜谈。 说完了乌龙山的事,自然又谈到刘小楼。 左高峰问:“小楼这次准备省亲多久?” 刘小楼笑了:“这回是彻底回娘家了,不打算回苏家了。” 左高峰和龙山散人都是一阵惊愕,唯有谭八掌知道一些实情:“小楼,伱当时跟我说的不会是真的吧?真被休了?” 刘小楼从怀中郑重取出休书,这三位都小心翼翼接过来细看。看罢,谭八掌拍着脚下的廊板道:“真休了啊,苏家真不是东西!” 龙山散人问:“好好的,这是为何?” 谭八掌叫道:“看不起咱们呗!他苏家是高门世家,咱们乌龙山是一窝贼匪,入赘三年,他们后悔了!” 刘小楼点头承认:“原本他们招赘就是为了应个急,这三年在神雾山庄,确实被苏家人冷眼相待,其实入赘之时,就做好准备了的,能坚持三年已经很不错了。这封休书一下,我是忽然间轻松了,如同去了枷锁,天地任游。” 谭八掌击掌喝彩:“就是这话!还是在乌龙山痛快,照我说,回来就对了,苏家没什么好人!” 刘小楼道:“其实也还是有的……” 谭八掌道:“就算有,也很少!” 龙山散人举杯:“来,咱们祝贺小楼得脱樊笼,天高海阔!” 众人举杯相贺,连饮三杯。 今夜春风沉醉,乾竹岭上月和星煦,刘小楼离家三年,又是大战方歇,和几位好友相聚,当真是痛快到了无以复加之地。只觉就算是乌巢镇上的一钱银子一壶的老黄酒,喝起来都是那么有滋有味,何况是丹桂香和竹叶青? 真是要不醉不归了。 不,就算醉了,也谈不上归还是不归。乾竹岭、龙马瀑、龙山、半亩峡,哪一处不是众人的家? 就着酒水,几人祭奠了战殁的乌龙山同道。谈起古丈山二友、三友和麻家两位前辈,以及胡蠹老道,念及音容笑貌和点点滴滴,原本刘小楼和他们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却也都不由红了眼眶。 谭八掌和胡蠹老道关系最亲,他大哭道:“不要给老胡蠹祭酒啊,他没死,他肯定能回来的,这杯酒,我先代他喝……我喝……” 喝到最后,都在廊下露台上东倒西歪,左高峰不知从哪里又将休书找到,爬着送回给刘小楼,哭着叮嘱:“小楼,这封休书可要珍藏好,有此一物,你就是咱们乌龙山的新贵,说出话来,别人就得听!你虽然在神雾山受了气,但得了这封休书,什么都值了。当年左某四处碰壁,求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物件吗……” 谭八掌又清醒了片刻,也哭:“谭某也想要要一封休书啊……” 龙山散人眼神迷离,指着同样醉倒在露台上的大白和小黑,咯咯笑道:“它们还会偷酒……”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休书退敌 天上阴云密布,隐隐有雷声滚滚,很快,绵绵细雨如牛毛般洒落,沾在发髻上、贴在脖颈间,浸润着肌肤。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这么落了下来,但雨丝太细,落了许久,也没将衣衫湿透,刘小楼走在山道间,只觉舒适异常,因此斗笠便始终背在身后,没有戴上头顶。 每一座山、每一条道、每一方岩石、每一条溪流,甚至每一棵树、每一丛花草,都是那么的亲切,深吸一口气,鼻子里更是塞满了泥土的芬芳,心情十分舒畅。 脚步轻快的翻过七指沟、龟背梁,沿着跳荡溪上溯,过玉女峰、洪辰沟,前方就是飞虎洞了。 调整好心情,卸下一路的轻松,换上一脸的沉重,刘小楼迈下一道道石阶,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石洞。 飞虎洞。 蒋飞虎是乌龙山老资格的前辈,如今他受了重伤,刘小楼便在龙山散人的建议下,过来看望他了。 石洞前的清潭被春雨打出点点涟漪,龙山散人立在潭边,远远见了刘小楼,连忙迎了过来。 刘小楼拱手见礼:“惭愧,来其何迟,还请前辈见谅。蒋前辈伤势如何了?” 飞虎洞他前些年来过两次,都是陪着老师三玄先生过来的,但并没有进去过,顶多就是向内张望一二,今日同样如此,没能进去就被龙山散人拉着走远了。 刘小楼愕然:“前辈这是?” 龙山散人脸现尴尬之色:“还是算了,蒋老弟伤势未愈,不是很好,嗯……伤到了手少阴心经和足厥阴肝经,这个……心绪不宁,肝火较旺,我担心他说话不留神,把你得罪了而不自知。再过些时候,等他心情好些了……” 刘小楼问:“前辈,是不是飞虎前辈对我有什么误会?” 龙山散人叹了口气:“蒋老弟这个人啊,你知道他一直希望把乌龙山诸位同道捏合在一起,所以是个热心肠的,但就是期望太大,失望便越大,这次濯水一战,诸位道友并不是那么心齐,让他有些心灰意冷。故此,怨气不小……” 刘小楼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龙山散人道:“那天没跟你提过,麻家兄弟的死……当时若能冲一冲,也许他们就不会死了,蒋老弟发出号召时,只有张石花和老胡蠹响应了,其他人都没有跟上去,结果人没救下来,还都搭了进去……两個重伤,一个生死不知。” 刘小楼无语道:“咱们乌龙山同道,若非生死之交,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冲上去?飞虎前辈想当然了,有两个能跟的,已经是侥天之幸。他自生他的闷气,却又与我何干?” 龙山散人摇头道:“这不是你和卫鸿卿都没参战嘛,他心情不好,如今看谁都觉着碍眼,你和卫鸿卿能不用去濯水,这是你们的本事,其实也有一些同道躲过了征调的,他都骂上了,不单单是对着伱和卫鸿卿来的。” 又苦笑道:“连我进去都挨了一通数落,说我贪生怕死,不顾同道之谊,天知道当时我压根儿就不在他身边,哪里听到他号召嘛……” 刘小楼原本还想提一提自己当时热火朝天送去的灵丹、卫鸿卿千里迢迢送去的灵酒,但一想,酒先不说,灵丹总共就没多少,当时给了谭八掌,再和左高峰、龙山散人一分,估计别人都不知道。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别人愿意怎么想,又哪里是自己能左右的? 不过他还是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龙山散人:“前辈,不管怎么说,当日晚辈归山省亲,在乾竹岭上摆酒时,飞虎前辈毕竟送了贺礼的,这块灵石,还请前辈代我交给他,算是来探望过他吧……还有这块,石花洞我也没兴致去了,去了说不定也一样挨骂,也请前辈一并交给张石花,晚辈和他们两不相欠了。” 龙山散人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楼仁义,我尽量劝劝他吧。” 这一场探望伤病,来时兴致盎然,走时落落寡欢,很不是个滋味。 返程的途中专门拐了个弯,去了趟龙马瀑,和谭八掌说及此事,谭八掌很是不屑:“姓蒋的埋怨这个埋怨那个,他自己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叫嚣着往回冲,老胡蠹怎会生死不知?石花老哥怎会重伤不起?此人不交也罢!贤弟好心探望,他还如此粗言相待,实在是不当人子!” 正说话间,忽然有人找上门来,却是被自己准许在乾竹岭半松坪安家落户的小伙儿方不碍。 见了刘小楼,方不碍当即叫道:“刘前辈,你果然在这里,快回乾竹岭吧,有人打上门来了!” 刘小楼很是诧异:“谁打上门来?” 方不碍道:“一个姓龙的,自称二爷,让刘前辈挪地方……” 谭八掌怒道:“什么阿猫阿狗都上山讨生活了?小方,你没把他打下去么?” 方不碍涨红了脸道:“谭前辈你是知道我的,我上去打了,可是没打过,他比我高太多了……” “能有多高?” “高出三、四层那么高。” 谭八掌一挥手:“走,会会这个没规矩的!” 三人赶回乾竹岭,果见一人趺坐于小院柴扉前,左右两边各自靠腿放着杆短铜锤。不仅仅是他,左高峰不知何时也到了,甚至还有戴散人和许久不见的牛马鹿三兄弟,这三兄弟当年跟随戴散人,在武陵山落脚,只是那里比乌龙山危险太多,不是个好去处,终于还是上了乌龙山。 左高峰正向此人陈说厉害:“……若我是你,便当从长计议……”见刘小楼回来,又道:“主人已回,不信你自己问!” 方不碍指着这人叫道:“就是他!” 那人缓缓起身,向刘小楼拱手:“你就是此间主人?在下龙二,打算入乌龙山修行,只是山中各地皆有人住,不得已,只好请刘朋友避居别处了!” 左高峰在旁道:“说什么他都不信,小楼,将证物取出来给他开开眼!” 刘小楼叹了口气:“本不欲如此张扬,奈何是非之秋啊……”说着,自怀中掏出休书,在龙二面前展开。 龙二凝目望去,看了一忽,缓缓点头:“果然是神雾山苏家的姑爷……也罢,既是高门世家子弟,便让你一头!” 说着,收了两杆铜锤,辞别而去。 什么鬼? 刘小楼满腹疑窦,却没工夫追上去细究,被牛马鹿三兄弟围了个水泄不通。 戴升高道:“小楼,我是带他们来拜山门的,他们三兄弟如今入住五子峰了,今后多走动走动。” 第一百九十四章 莫要生分(为Danis金石梁言盟主加更) 刘小楼的那份休书再次被四下传阅,戴升高和牛马鹿三兄弟翻来覆去的阅览,每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连方不碍都好奇的凑了上来,脑袋随着休书的传递而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后。 传阅已毕,众皆叹服,看向刘小楼的眼神又是不同。 刘小楼将休书折好,收回怀中,微笑道:“不过是封休书罢了,诸君何必如此?我刘小楼是什么人,诸位都是熟知的,今后该如何还是如何,断不要因此和刘某生分了。” 众人皆笑,戴升高拉着刘小楼道:“小楼,刚听小谭说,你方从飞虎洞回来,不是很顺?” 刘小楼叹道:“蒋前辈怕是对晚辈有所误会” 戴升高摇头道:“哪里是什么误会,他就是伤了经脉,伤得脑子糊涂了。躺在他自家石床上不好好养病,发了疯似的,指手画脚,不许这个不许那個,又要这个又要那个,当真令人生厌!” 刘小楼问道:“他怎么您了?” 戴升高不屑道:“还不是为了五子峰?麻家那两位殁了就殁了,乌龙山这么多年来,殁了的还少么?殁了之后,亲近一些的举杯水酒,祭奠一番也就罢了,还真要在洞府中立个碑,不许旁人修行了?你也知道,我带黄家三兄弟也有几年了,一直住在我那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五子峰空出来了,我便让他们迁过去,历来的规矩,谁先占住了便归谁。可他倒好,非让黄家三兄弟搬走,说那是麻家兄弟的洞府,就算人死了,也要立块碑,这不是犯病么?” 刘小楼大为赞同:“的确不合规矩。” 牛马鹿三兄弟就在跟前,闻言都拱手道:“仰赖刘掌门支持了。” 刘小楼摆手:“不必客气,有戴前辈作保,我肯定支持八掌,八掌兄,你也支持的吧?” 谭八掌正在和大白较劲,互相瞪了有一会儿了,应声回答:“支持!”又转过头来问:“什么事?” 刘小楼道:“黄家三兄弟,他们入住五子峰的事。” 谭八掌道:“小楼支持吗?那我肯定支持左峡主,你也支持的吧?” 左高峰捋须点头:“必然的,本就是老规矩。” 戴升高点头道:“那咱们商定了,这五子峰归黄家兄弟修行,有小楼你们支持,蒋飞虎再来废话,我们是绝不理会的!” 事情谈完,戴升高叮嘱了刘小楼几句,说是大战方歇,乌龙山正处于两边交界之处,较为敏感,让他一切小心在意,便告辞离去了。他经常往返于几位“大人物”之间,比如传说中的“王老大”,行踪一向神秘且不定,所以刘小楼并未留客。 等他一走,牛马鹿三兄弟明显就放开了许多,黄子牛拉过刘小楼道:“刘掌门,四年前一别,我等兄弟便对掌门念念不忘,今日终又相聚了,真是大喜事啊。” 随着兄长这句话,老二黄子马诡异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便笑得刘小楼一阵汗毛倒竖。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说这三兄弟什么毛病?不会是丹霞洞天里蔡长老和图老二的同道中人吧? 好在老三黄子鹿立马就揭开了谜底,让刘小楼紧绷的神经恢复了正常。 “刘掌门之前使用的幻阵,我兄弟大为佩服,这些年都想着,不知能否再行入阵历练一番?” 刘小楼沉吟道:“三位,是不是身子骨有问题?” 牛马鹿三兄弟皆道没问题,于是刘小楼明白了,当年在武陵山初遇时,这三位埋伏刘小楼,当时吃到了甜头,因此还有非分之想,入阵目的明显不纯,和不举圈那帮公子是完全不同的,相当不正经。 正不正经,其实也不关他的事,正如青竹当日所言,身为乌龙山散修,名声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但思索片刻,他还是不想开这个口子,因为任何圈子里都是有鄙视链的。哪怕同入一阵,绝大多数不举公子们的目的明显高尚很多,所谓家和万事兴嘛,入阵就是为了治病,就算是雷鸣道人,也是为了双修大业,比黄氏三兄弟单纯的为看而看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将来传出去,说是进刘小楼大阵的家伙是为看而看,那不举公子们恐怕就得重新掂量了,以免名声受累。 因此委婉拒绝:“法阵经过刘某重炼提升,已和往日大不相同,主要还是为了治病救人,三位若是没病,进去之后恐怕得不偿失。” 三兄弟顿时呆了呆,黄子牛问:“刘掌门所说的得不偿失,什么缘故?” 刘小楼笑了笑,简略解释:“所谓物极必反,看多了,恐有隐忧。” 这下子,三兄弟吓了个激灵,不敢多言。 情绪没了,自然也就兴趣缺缺,三兄弟告辞离山。 谭八掌和大白鹅对峙了多时,此刻终于到了分胜负的时刻,他一手从怀里掏出块灵石,慢慢引诱大白鹅上前,一手成爪,准备将大鹅拿下。 大白被灵石吸引,脖颈伸得老长,眼见就要进入谭八掌的控制范围之内,一道黑影猛然自旁蹿出,将谭八掌手中的灵石叼走,闪入竹林不见。 与此同时,大白也扑楞着翅膀逃入竹林,“嘎嘎”大叫着消失在竹林深处。 谭八掌气得跺脚:“好畜牲!”转过头来向刘小楼叫屈:“小楼,看你养的鹅猫,什么鬼?” 刘小楼笑道:“伱跟它们较什么劲?” 谭八掌着急道:“我那灵石” 刘小楼已经转身拉着左高峰离开:“左峡主,孩子怎么样了?走,弟上山已有多日,今日也算得了空闲,正好去看看李婶和孩子。” 左高峰捻须道:“那就一起去,这几日我都住在西口。” “房舍可整修过?添丁进口了,最好多盖两间。” “已经找了人,过几日就破土开工了。” “那弟是一定要备份薄礼的了,哈哈” “好说,好说。” “小楼,小楼我的灵石” 在西口村酒足饭饱,刘小楼踏着春夜的月光回山,还在山道上时,大白就从某棵树上扑腾下来,追在他脚边嘎嘎了两声,刘小楼立时警觉。 小心翼翼绕行另一条小道,来到自家院外,就见院子前趺坐着条人影,两柄短铜锤一左一右,放在脚边,正是白天那个龙二。 又感知了周围片刻,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捏着阵盘走出来。 见了刘小楼,龙二缓缓站起来,抱拳道:“刘掌门,在下冒昧夜访,还请见谅。” 刘小楼问:“龙朋友所为何事?” 龙二左右看了看,道:“可否入内详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秋风 吱呀声中,柴扉开启,二人进了院子,于廊下露台对坐。 龙二再次抱拳:“白日里来得冒昧,多有得罪,尚请刘掌门海涵。” 刘小楼问:“龙朋友深夜登门,想必有所指教,还请明言。” 龙二道:“既如此,龙某便直说了。不知刘掌门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 “对,刘掌门有没有思量过将来?” “啊……无非修行罢了,还能如何?” “修行一途,无非道法侣财,刘掌门在神雾山时,自然毋庸发愁,但如今已离开苏家,则过去种种,似乎不可再得,那将来的出路又在何方?” “请龙朋友指点。” 龙二精神一振,道:“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刘掌门眼前便有两条路可走。其一,一如既往,平日埋头苦修,闲时与二、三好友往来应和,或谈修行,或说趣闻,或煮茶品茗,或饮酒放歌,日子倒也逍遥,只是遇到险难时便须以命相搏,搏过去或能得个小小机缘,搏不过去,那就认命,可谓朝不保夕。” “其二呢?” “众道同行,道方不孤。刘掌门本就生于斯长于斯……” 刘小楼想纠正他,言明自己并非“生于斯”,但没来得及,张了张嘴,只能任由他继续。 “……根基扎于乌龙山,得乌龙山群雄认同,之后又入赘神雾山,可称高门世家子弟,今日见时,果然深孚众望。既然如此,为何不更进一步,以此声威,登高一呼,聚乌龙山群雄于麾下,或振本门、或建宗派,道侣尽有,财货尽收,一言出而荆湘震,就算比不得名门正宗,至少也可稳坐一方!到时别说庚桑洞、彰龙派对刘掌门礼敬三分,就算是神雾山苏家,恐怕也要悔不当初了,多半是要收回休书,重续前缘了。” 刘小楼不由动容:“哦……” 龙二微笑道:“两条路,不知刘掌门选哪一条?” 刘小楼深思片刻,道:“选第一条。” 龙二立刻击掌大赞:“掌门果非凡夫俗子,志向高洁!” 刘小楼挠了挠头:“龙朋友谬赞了。” 龙二微笑道:“既然如此,掌门必定要问了,身边无人相助,如何才能起步?这却不需担心,建宗立派,首重一个声势,也就是先声夺人……” 刘小楼愕然:“?” 龙二口沫横飞:“在下有一帮兄弟,可行此事,刘掌门插旗之日,在下与兄弟们可当场拜入刘掌门麾下,有我等兄弟相助,宗门必然大火,乌龙山群雄必定竞相来投。我这边呢,十位兄弟只收一块灵石,当然也可以银钱支付,却要贵一些了,但在下保证,兄弟们功成必定身退,绝不恋栈权位。所以说,刘掌门选择的第一条出路,其实简便易行,关键就看刘掌门需要多少弟兄……” 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第一条?” 刘小楼小鸡啄米般点头:“是啊,我刚说的就是第一条。” 龙二瞪大眼睛确认:“朝不保夕?” 刘小楼道:“逍遥自在。” 龙二有点急:“不是,刘掌门你那么好的条件,这么高的威望,怎么能选第一条呢?你不想重振宗门吗?你可是神雾山苏家的姑爷,若选第一条,岂非白白浪费了?” 刘小楼道:“我养不起人啊。” 龙二道:“宗门一立,那就不是刘掌门养人了,是人养刘掌门!有何惧哉?” 刘小楼问:“既如此,敢问龙朋友有没有立一宗门?” 龙二道:“这是自然!” 刘小楼奇道:“那龙朋友是如何以宗门自养的呢?” 龙二道:“在下这不就是正在自养么?在下宗门名天龙门,门中弟子上百,刘掌门需要几个,随时都可调来!” 刘小楼很是无语,摆手拒绝,龙二说了半天,也没说动他分毫,最终只得怏怏起身:“刘掌门将来若有重振……” “三玄门!” “对,重振三玄门之念,一定来清江口找我。我天龙门有求必应!” “啊,好的好的,北边的清江口?也不远……” 将龙二送走,刘小楼不由摇头,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这一回山,什么样的奇葩人士都来了,居然想跟自己头上打秋风? 一想到三玄门大招门徒,上百弟子上山拜师的盛况,也不由感叹,若是真的,倒是不错,只是真要演上这么一出,银子可就花海了,至于出灵石,那是绝不可能的! 随后几天,该见的人都见完了,想来一睹休书真容的也都心满意足了,乾竹岭上又慢慢冷清下来,刘小楼终于得以静下心来潜修。 足少阳经四十四穴,他在昏迷期间已经一鼓作气冲破了十二穴,此时便努力冲击第十三穴本神。 还了蒋飞虎和张石花的礼后,身上还有五十块灵石,也不知能不能打通足少阳经,总之一路炼下去就是了。 依仗着阴阳经和玄真经功法的相互加持,现在修行明显要比以前快了不少,过去往往一個月才能打通一处穴位,如今大半个月就能完成,进入三月中旬时,刘小楼便将本神、阳白二穴打通,修行进展相当顺利。 这一日,乌龙山又下起濛濛细雨,刘小楼正在露台上冲击第十五穴——头临泣,头上风铃响动—— “叮咚……叮咚……” 刘小楼从修行状态中苏醒,眼望山下来路,却是半松坪的方不碍急奔而至:“刘前辈,戴前辈请人传话,请您即刻往五子峰一行,似乎那边闹起来了。” 刘小楼问:“谁来传信的?详情如何?” 方不碍道:“是龙山散人的徒弟李不三,说是戴前辈召集的,李不三又去龙马瀑了,要找谭前辈。” 刘小楼一想,多半又是关于五子峰归属的问题,于是带上三玄剑就往五子峰赶。戴升高对三玄门一向照拂有加,先不说规矩对错的问题,遇到事了,肯定要帮忙。 下山时见方不碍也一脸兴奋的跟在身后,于是道:“回去吧,提防打起来……此事与你无关,你修行还欠些火候,一旦斗起来,别误伤着你才好。” 方不碍很坚决的跟在后面:“既然与咱们乾竹岭有关,便与不碍有关,晚辈修为不足,斗法经验却丰,在濯水时,还剑伤过一个四层的家伙!” 愿意去就去吧,刘小楼没再阻拦,一路赶到五子峰,峰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戴升高、牛马鹿三兄弟和左高峰是一头的,蒋飞虎和张石花是另一头的,双方剑拔弩张,嘴里各说各的,也听不太清楚。 龙山散人则在一旁努力相劝,尽量把人隔开,以防谁的唾沫星子飞得远了些,引发大战。很快,他看见刘小楼,叫道:“小楼来了,伱们都各退一步,听听小楼怎么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五子峰争斗 刘小楼近前之后,三言两语便听明白了,真就是五子峰的归属问题,牛马鹿三兄弟要住五子峰,蒋飞虎不同意,伤势一好,便召集好友张石花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乌龙山同道找了上来,勒令这三兄弟搬家。 戴升高的洞府就在旁边的风雨岭,这也是他为何力主让这三兄弟入居五子峰的原因,正巧他在岭上绝石处眺望四方,一眼就看见了这边发生的冲突,当下匆匆赶到,还碰到了路过的龙山散人,请他召集同道前来助阵。 眼下这阵势,戴升高和左高峰可以敌住蒋飞虎、张石花,剩下的谭八掌、刘小楼、牛马鹿三兄弟再加上一个实力可疑的方不碍,可以碾压对方跟随而来的几人。别看龙山散人眼下忙着缓和冲突、调解纷争,真要斗起来,他的立场也十分可疑,蒋飞虎绝对讨不了好。 因此,原准备动手的蒋、张二人审时度势,由武力驱逐改为道义驱逐,立刻舌战起来。 乌龙山豪杰舌战是什么场面?简单,无非是相互问候对方早已不在人世的祖宗和师长,表明自己和对方祖宗师长们的各种亲疏远近的关系,这种舌战明显是没有实际效果的,所以龙山散人让刘小楼发话,希望尽快中止这场冲突。 刘小楼开口问道:“蒋前辈,不让黄家三兄弟入居五子峰,又是如何考虑的?” 蒋飞虎道:“麻家兄弟为湘西同道浴血沙场,人死之后却连洞府都被人占了,岂非令人心寒齿冷?将来再战,还有谁会效死?” 刘小楼叹道:“麻家两位前辈的确令人敬仰……不知他们可有门人弟子,或者可以传承道统的后辈子侄?若真有,倒是可以考虑接来乌龙山,定居五子峰。” 蒋飞虎哼了一声,道:“没有!可那又如何?正因为没有,才需要我等同道护其身后之事,不使英灵于泉下有恨难眠!” 刘小楼问道:“蒋前辈的意思,今后五子峰就空下来了?” 蒋飞虎道:“当然不会空着,我等当建一碑,立于峰前,铭以悼文,使他兄弟事迹传于后世!” 刘小楼道:“是为了悼念么?蒋前辈此言大善。我以为碑是要立的,不仅是麻家两位前辈,此番战殁的十五位同道也当立碑,包括古丈山两位前辈、不肖生、黎平方两位同道,也当如此,这十五位同道修行的五子峰、右山、双木沟等处,也当立碑,再不许他人居住,未知尊意如何?” 左高峰叫道:“小楼这是公道之言!” 戴升高点头:“若是如此,黄家兄弟当然可以退出五子峰,另寻别处。” 牛马鹿三兄弟皆道:“我三兄弟同意此议,要退大家一起退!” 怎么可能一起退?乌龙山就这么大,可入居修行的山岭、幽谷、秘洞也就那么多,一下子锁定十多个地方立碑不许修行,长此以往,不出三、五十年,乌龙山上就没地方可住了。 蒋飞虎被驳得老脸通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强撑着道:“这如何使得?麻家兄弟……毕竟不同……再说……古丈山老二、老三虽殁,余者却在……” 刘小楼其实也不愿乌龙山同道之间闹得太僵,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给了他一個坡可下:“晚辈倒是有个提议,蒋前辈所言也有道理,不如请蒋前辈主持,大伙儿一同动手,于……天坑鼓立碑林,将这十五位道友勒名其上,以此悼念,将来再有相同者,还可照此办理。” 众皆称妙,就连张石花都犹豫了,望向蒋飞虎。 蒋飞虎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只是他气势汹汹带人冲过来,就这么被三言两语打发了,颜面无光,何况还是刘小楼的主意,因此哼了一声,沉吟不语。 也不知是谁道了声:“不愧是神雾山姑爷啊,眼界就是不同,高出我等一筹!” 还有人附和:“不错,出自高门世家的,自然不同!” 一听这话,蒋飞虎立时就不乐意了,想起自己等人在濯水生死以战,刘小楼却仗着入赘的身份悠然自得,而今更是回来指手画脚,火气立刻就上来了,哼了一声:“都被休了,还拿出来说嘴?” 左高峰道:“就算是休了,那也是被休了的姑爷,你去被休一个我看看?你若拿得出休书,五子峰的事左某不管了,任你施为!” 谭八掌就很不客气了:“姓蒋的,你以为当姑爷是那么容易的吗?要受多大委屈你知道吗?小楼都那么不容易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伱还是人吗?再这么胡乱咧咧,谭某掌中铁棍可不是摆出来好看的!” 张石花瞪眼:“谭八掌,你是个什么东西,蒋爷跟前有你说话的份吗?不敬前辈的东西,你先跟我面前走两招!” 话音刚落,一条身影自刘小楼后面冲了出来,连人带剑就撞向张石花。剑光之中隐隐有群蜂飞舞,射出一蓬密集的尾针,将张石花罩在其内。排教弟子赶尸摄虫,有时也会化在剑光之中,方不碍的剑光是虚的,根基还是虫子。 张石花顿时唬了一跳,一丛斗大的石菇在他身前疯狂生长,如伞般张开,堪堪挡住这条人影和这道剑光。 借着石菇的阻挡,张石花向后退开数步,眨眼间将危险化解。 一阻一退,尽显他炼气九层高手风范。 与此同时,蘑菇向内一收,向外一吐,扑过去的人影和剑光便被弹飞回来,左高峰伸手接住,却是年轻的方不碍。 刘小楼眼皮一跳,心说这家伙真是炼气三层吗?一言不发就往上冲,排教出来的都这么虎么? 谭八掌大笑:“小方你还是这样,哈哈,深得我意!” 方不碍眼睛瞪得通红,通红中带着五彩斑斓之光,他自己却不知,作势还要往上冲,被谭八掌拉住:“好了好了,不着急,真打的时候你再上!” 刘小楼看了看方不碍脸色,鼻子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辛甜之气,情知他怕是中了张石花的菇毒,伸手叼住他手腕,真元向内一探,果然如此。 刚才一个交手,接触时间极短,方不碍就中毒,可见张石花这朵石菇毒性之强。 不过在刘小楼手上,这点毒就算不得什么,真元透入方不碍经脉,以玄真功法运转几个呼吸,便将他经脉中的菇毒逼出来,眼色也恢复了正常。 方不碍起初不知,菇毒被逼出来后顿时就醒悟过来,向刘小楼抱以感激之色。 张石花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方不碍这个家伙他是有印象的,似乎在濯水战场上过阵,修为最多不超过五层,居然敢主动向自己动手,甚至逼得自己退了几步,实在面上无光。 正要反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弄死弄残,却见方不碍所中菇毒已被刘小楼转手祛除,心下不由一惊,暗道以前从没和三玄先生交过手,他家功法莫非还克制自己?一时间惊疑不定。 龙山散人再次出来挡在中间,好言相劝:“好了好了,都是山中同道,有什么深仇大怨?老夫以为,小楼的建议十分中肯,可行,如此就好,飞虎、石花,就这么办吧,不要再闹了。” 蒋飞虎忿忿道:“散人,非是我等故意闹事,而是为战死的同道鸣个不平!你们都说刘小楼的建议好,那就让他来弄这个碑林……” 正说时,有人撒腿如飞向这边赶来,口中大呼:“有不明来历的外人入山,诸位警醒!” 众人也顾不得争执,顿时一片慌乱。 “怎的没听山下村户报信?” “什么人闯山?多少人?” “是巴东贼么?” “从哪个方向进山?” 报信之人却答不上来,只说是玉女洞黄叶仙发现的,请诸位道友预作准备。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阵法生意 乌龙山群雄的习惯,一向是在敌情不明时作鸟兽散,各奔东西,接到报信后,便准备一哄而散了。 但还没走远,就看见黄叶仙正在登峰,很快就上得峰顶。 黄叶仙是女修,年岁已过四十,修为九层,性子比男修还要爽快,据说下手之狠辣,就算在同道之中也是少见的。虽然容貌平平,却因乌龙山女修极少而备受珍视,在同道之中相当吃得开。 此刻却见她一脸笑容,丝毫没见慌乱,众人便都定下心神——肯定不是大宗进剿,有些人也恍然醒悟过来,相互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各大宗都定好了的,咱们乌龙山是界山,各宗都不许上山!” 就见黄叶仙来到近前,大声招呼:“小楼——小楼,快些回你山门,许多道友都来拜望你了!神雾山的,各位高门公子,十好几位,都来了!” 刘小楼连忙快步迎上:“黄仙亲自前来知会,晚辈真是受宠若惊!” 黄叶仙拉着刘小楼的胳膊转身就走:“快!这些高门世家子弟,一个个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举止得体、谈吐不俗,都是青年才俊……咱们赶紧回去见客,乌龙山待久了吧,看到他们,当真是神清气爽……啊,乌龙山里,就你和卫小子是例外,我可不是说你……” 刘小楼笑道:“其实吧,和那帮高门子弟处久了,您就知道,也就是看个高兴,若说仗义豪爽,还得是咱乌龙山。” 黄叶仙道:“嗯嗯嗯,你说得对,就看一個高兴……” 谭八掌和方不碍都紧跟而去,左高峰回头瞟了一眼蒋飞虎和张石花,冷笑:“如何?早说了,就算被休了的姑爷,也一样是姑爷!” 蒋飞虎脸色很是不好,张石花叹了口气,搂着他下山:“蒋兄,在天坑鼓立碑林一事……蒋兄以为立还是不立?” 蒋飞虎恨恨道:“立,为什么不立?我偏要把碑林给他立起来!” 又嘀咕:“被休了的姑爷,他怎么能还是姑爷呢?” 回头看了看跟着的几位同道,问:“零陵客呢?怎么没来?” 张石花脸色沉了下来:“他说他炼岔了经脉,在疗伤。” 蒋飞虎啐了一口:“鼠辈!”从身后指了一人:“你去乾竹岭看看,来的是不是神雾山的人?” 回到飞虎洞坐等消息,不多时,那人便回来了:“蒋兄,乾竹岭上来了不少人,弟凑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有个穿白衫的,是什么白云山庄的,姓云,号白云剑客,还有个大胖子,说是熊家的,另有个道人,都称他雷鸣道人,还有什么铁公子、嘉印兄……也不知真假。倒是黄仙很是热络,拉着这个说话,应着那个欢笑,还说她要做东,宴请诸位公子。” 等他说完,张石花琢磨道:“还真是啊……叶娘子是彭泽人,离那边近,或许都见过……” 蒋飞虎默然:“真是狗命!” 他们在飞虎洞愁眉苦脸、满心不甘,乾竹岭上却热闹非常,云傲、熊西等一干公子们结伴而来,既出刘小楼的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刘小楼知道他们肯定会找上门来,但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找上门来,等热闹结束之后,和他们敞开心扉交谈:“诸位,刘某已非苏家姑爷,此事想必诸位都知道了。当时心灰意冷,也自觉难以见人,一门心思想着回乌龙山,故此未能知会诸位,尚请见谅。原本想着缓过心气之后再与诸位联络,没想到诸位都到了。既然到了,刘某也给诸位一句承诺,乌龙山离诸位确实远,这一点毋庸讳言,诸位若是不方便再来,想要索还灵石的,刘某绝无二话。如云兄和熊老哥,伱们两位合起来还差九次,刘某给你们赔付一块灵石,你们自己想办法分,其他人大致相同,雷鸣道长还有一个月,刘某没法赔您灵石,但可以赔付银子。” 云傲道:“刘贤弟,我们这次过来,不是为了赔付灵石的。” 刘小楼拱手:“多谢云兄体谅。若是诸位依旧愿意来,刘某自然欢迎,而且可以为诸位多加几次。” 云傲道:“刘贤弟,往返一次,实在太远,非得三五天才行,说实话,我等也不方便常来,因此大伙儿想了个法子,想请贤弟为我们炼制一套阵盘,需要多少灵石、多少银子,我们凑。” 这倒是让刘小楼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一套阵盘,价值不菲,且我这幻阵可不是炼制成功之后就能一直用下去的,过上一段时日,还得回来补料重炼。” 云傲点头道:“任何一座法阵,不都是要消耗灵石才能长久使用么?我们懂。刘贤弟你就开价吧。” 刘小楼道:“请诸位在我这里盘桓数日,刘某从未做过这种生意,需要算一算该要多少灵石,才不会让自己折了本,也不至于让诸位成了冤大头。” 这帮公子爷们都笑了,熊西叫道:“头一回来姑爷这里做客,怎么也要待上几日,欣赏欣赏大名鼎鼎的乌龙山风光!” 雷鸣道人也道:“听说姑爷擅长双修妙术,贫道正想讨教一二。” 铁公子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受我那婆娘拘束,正是天高海阔之时,当然要多待几日!” 刘小楼连忙提醒:“诸位,这里是乌龙山,诸位若想欣赏山景,我这乾竹岭景色尤美,别处就不要乱逛了,免得扰了山中同道清修,诸位大展神威,一不留神把人伤了,诸位大可一走了之,刘某就得头疼了,还请诸位体谅。嗯,玉女洞黄前辈和诸位有同乡之谊,诸位倒是可以去玉女洞逛一逛的。” 这帮公子们就在乾竹岭住了下来,黄叶仙和方不碍带着他们在乾竹岭左近闲逛,又或者拜访一下谭八掌和左高峰等交好的同道。 趁着这几天,刘小楼完成了炼制阵盘的构思,尽量对临渊玄石阵进行精简,和观影无关的都去除,用不着的那些部分,比如能经受一定程度道法攻击的防护之法、用来弥彰敌人感知的混淆之法,都删除掉,如此一来,炼制的时日和材料就减少了一半。 他依此构思大致拟出一张单子,将所需材料分成两类。 九成是炼制阵盘所需的通用材料,比如五金八石、十二种常用的飞禽走兽、灵花灵草。这些东西,他一个人搜罗不了,耗时耗力得不偿失,准备交给这帮公子爷去搜集。种类比所需多加了一些,目的是保证方子不会泄露。 另一张单子,就是几种关键灵材,包括迷离香、墨山玄石和泉水精玉、洞庭蟾蜍,其中最关键的当然还是迷离香。 单子拟好之后,他将公子们召集起来协商:“这些材料还请诸位帮忙搜罗,花费几何,我就不管了,我只要东西,东西到了,我就炼制。炼制一套阵盘,大致需要三个月,炼制时需要灵石为辅,提供真元补给,大致需要九块灵石,刘某不能白白干活,也要养家糊口,也要提升修为,每个月也不多收,只收三块灵石,此外,这套阵盘还需请一位阵法师协助,也要支付酬佣,需要四块灵石,再加上租用一处地火的三块灵石,总计二十五块灵石,还请诸位考虑。”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乾竹岭的玄妙 二十五块灵石,是刘小楼反推这些公子们的承受力而得出的结果。 让他们搜集的灵材,是一件阵盘所需材料的三倍,并不是纯粹要占便宜,而是炼制阵盘是不可避免会出现损耗,损耗少于三倍,算是刘小楼赚的,高于三倍,他是准备自己往里贴补的。 这些材料一大半可以用银钱买到,预计在三千两左右,小部分需要灵石兑换,比如玉玦,全部搞定不会超过十五块灵石。 因此,十三位公子哥的总花费是四十块灵石外加三千两银子,也就是每人约摸三块灵石外加不到一百两银子。如果他们直接从家里的府库中取,又或者干脆如刘小楼和星德君那样去亲自搜集,花费将大幅度降低,甚至能降到每人两块灵石。 完全承担得起。 一件阵盘炼制成功后,每人可入阵五次左右,看似比以前贵了太多,但补足迷离香筋之后是可以再次使用的,补足之后同样可以再用五次,一共只需要支付五块灵石,其中两块算作是迷离香的本钱,刘小楼赚三块,他们的支出将大为降低,回到和刘小楼在神雾山时相同的水平。 但好处是,这件阵盘在他们手上,使用起来更方便了。 这些筹算他并没有隐瞒,而是向公子哥们大大方方坦承其事,由他们决定。 最后他道:“如果你们真想要一套这样的阵盘,我建议最好由一人掌总,我会指点他阵法的启用之道,很简单,无论是谁都能学会。学会之后,你们还可以互相传授,使用起来就更方便了。” 最终的结果,是公子哥们将价格讲到了二十块灵石,便接受了这个方案,并且推举云傲掌总,负责和刘小楼交接。 公子哥们高高兴兴在刘小楼这里又享受了一番自由自在的生活后,便陆续返乡,可惜刘小楼迷离香耗尽,阵盘没有修复,无法体验入阵的快乐,却又美中不足。 将公子哥们送走,刘小楼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为自己获得的灵石而满足。 二十块灵石,真正需要支付出去的只有五到十块左右,主要用来购买松香精,剩下的都是纯挣,至于邀约阵法师帮忙,完全子虚乌有!这种等级的小幻阵,他一个人全部搞定! 此外,大约每过半年,他还能额外获得五块灵石,同样是一笔稳定的进项。 就在如此美好的心情下,他继续取出灵石修行,继续冲击足少阳经第十五穴——头临泣。 进入初夏,乌龙山也进入了雨季,山雨频频,经常一阵风卷过一片云,一片云带来一场雨,一场雨送来一阵清凉,一阵清凉之后又更热上一分。 回到乌龙山已近两月,刘小楼进入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修行时,会逐渐随着天时的变化而变换修行位置,这不是《玄真经》的要求,而是他在修行中的自发感知。 就好像入睡时,每个人会按照自己最舒适的姿势选择躺卧的方式。 有时候雨来前会心有所感,面向雨云,雨收时睁眼,却已转了個方向,甚至趺坐的位置都挪动了。 又或者山雾飘渺,弥漫至乾竹岭上,待其飘散之后,他已经出现在了雾去之尾。 日升日落、月明星稀,他也会在各个方向变换着修行方位:廊下露台、房上飞檐、林中竹梢、院外山道,这些地方,他都趺坐修行过。 还有一些时候,这种变换是无意识的,就好似睡醒时发现自己又换了另外一种睡姿。 比如他曾出现在乾竹岭最顶峰的石缝处,收功时发现自己挤在大白的草窝里,和大白、小黑六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还有一次他从趺坐中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乾竹岭最危险的绝壁危崖上,双膝几乎凌空,身下就是万丈深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这里的。 也是在这一刻,他更加深刻的理解到趺坐姿势的重要性,若是坐姿不稳,他恐怕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摔下去了。 危险归危险,但修行时是不是舒畅,他自家心里最清楚。 相当舒畅,且高效! 仔细回忆老师三玄先生当年修行时的点点滴滴,渐渐找到了一些头绪,当年老师修行时,似乎也不是在同一个地点,记忆中,好像有几次半夜醒来,老师的确是在不同地点修行,当时只觉平常之极,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如今换作自己,才知其中缘故。 是《玄真经》功法的原因么?是自己修行进入炼气中期之后的必然么?可为何在神雾山时,并不曾出现这种情况?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决定换一处修行地点。 于是他下山来到乌巢镇的别院修行了两天,发现自己又恢复了正常,坐在哪里便是哪里,脚下未曾挪动过分毫。 他又回到乌龙山,分别在谭八掌的龙马瀑、左高峰的半亩峡、龙山散人的龙山、牛马鹿三兄弟的五子峰、卫鸿卿的鬼梦崖多次尝试,让他找到了一个规律,越是靠近乾竹岭,他修炼打坐时的位置移动就会越显著。 比如在龙山,趺坐之地会产生尺许位移,身子会随日升日落的方向偏转少许;而在最接近乾竹岭的鬼梦崖上,位移达到三、四尺之远,偏转的方向则与月升月落相同。 若是直接到了乾竹岭的半松坪,位移和偏转会更为显著;回到岭上的小院时,则再次进入无法确定醒来地点的状态。 形如鬼魅! 带着这个疑惑,他用旁敲侧击的方式,隐晦的向几位修为在炼气后期乃至圆满的前辈请教。 龙山散人表示,修行中人若是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夜走”,要么是“梦游”,前者是修行出现的心魔,后者是病,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黄叶仙的解释相似,而左高峰则说,他自己从没遇到过此类情形。 至此,他有了大致的判断——与功法关系不大,多半就是乾竹岭的问题。当然也是因为自己步入炼气中期,感知敏锐了的缘故。 这不是坏事,是好事。 在他顺利打通头临泣、目窗两穴之后,忽然间对老师三玄先生死守乾竹岭,无论怎么艰难都不愿搬走有了深切理解。 虽然没有灵泉灵眼,但乾竹岭无疑是块风水宝地,而在风起云动、雷霆雨露、日月交互之中,是有机缘的,至少在乾竹岭上,能够更加容易的感受到这种机缘。 可惜老师殁得太早、太突然,很多东西,都没有告诉自己。 死那么早干嘛?不负责任! 刘小楼将一杯酒泼在他的墓碑上,心中忿忿不已。 回到小院,檐下风铃忽动,“叮咚……叮咚…” 方不碍的身影出现在山道前,来到院门外,躬身道:“前辈,有散修乌朱子求见。” 乌朱子这个名号,刘小楼没有听说过,他问方不碍:“这是什么人?你听说过吗?” 方不碍摇头:“晚辈也没听说过,晚辈问他来历,只说是南边来的散修,听闻前辈大名,故此登山拜见,望之不似有什么恶意。” 此人没有硬闯,被方不碍一个炼气三层拦下来,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刘小楼估摸着,自己能有什么大名呢?莫非也是冲着自己阵法来的?于是道:“请他上来吧。” 不多时,方不碍引着一个中年修士上山,然后自觉站到刘小楼身后,随时准备拔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差遣(为书瘾戒除中心赵主任盟主加更) 乌朱子这个号,一听就是山野散修、洞主寨主之类,正常高门世家哪个会这么自称?但此人出现在刘小楼面前时,却打破了他一贯的认知:穿戴雅致、举止得体,望之而似大宗子弟。 刘小楼原本以为他是某个不举公子介绍来的,隐姓化名而已,但结果此人一开口,却不提阵法之事。 “刘掌门回山,自觉如何?” 这個问题,问得刘小楼摸不着头脑:“什么自觉如何?” 乌朱子微微一笑,道:“在神雾山时,刘掌门以姑爷之尊,往来高门、出入洞天,锦衣玉食、丝竹管弦,如今一朝回到这荒僻山野,起居无人问、令出无人听,可还惯否?” 刘小楼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 见他如此,乌朱子心中大定,只觉事情成了三分,又道:“其实刘掌门或许还没意识到,乌龙山中,尊驾早已名望在天……” 刘小楼忽然打断他:“道友之意,可是劝我大张声势,扩充门人弟子?” 乌朱子愣了愣:“……刘掌门……以为如何?” 刘小楼冷笑:“道友可出多少人摇旗呐喊,以壮我三玄门声威?” 乌朱子喜道:“这个不成问题,某虽不才,却交游广阔,若刘掌门有意,人手上……” 刘小楼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实话跟你说,你来晚了,在你之前,别家已经找上门来了,将来若我有意,也必定先要找那一家,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说是不是?” 乌朱子大为警惕:“敢问是哪一家?” 刘小楼道:“这却不好明言了,否则坏了规矩,道友说是不是?” 乌朱子缓缓点头:“明白了……”起身道:“既然如此,某便不多耽了,只是希望刘掌门真有此意时,还是慎重些,所谓货比三家,也要看看谁的底气更足,是不是?” 刘小楼拱手:“多承指点。小方,替我送客。” 这两个月,方不碍自觉充当起迎客使,只要他在山上,遇到上山的拜访者,只要不是他熟悉的,都会被他拦下来,上山通禀之后放行或逐客,也包揽下山送客。 这是身为散修的自觉,想要在刘小楼的地盘生存下去,就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而到目前为止,刘小楼前后只给过他两次银子,一次是让他去半松坪居住时给的安家费,一次是他冲上去向张石花动手的奖励,每次各十两。 银子够他生活,但没有修行所用的灵石。他的修行,刘小楼并没有义务负担,只能由他自己争取机缘,就像当初老师故去之后,刘小楼半年没有修行一样,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乌朱子下山后,回头问:“刘掌门说,有人曾劝他扩张宗门,广招弟子门徒,来的是哪一家?” 方不碍摇头:“我不知道。” 乌朱子取出一粒大金珠,重约一两,想塞给他:“是彰龙派的人么?你家掌门同意了么?” 方不碍不接,后退一步:“晚辈未入刘掌门青眼,未能有幸入门,只是托庇于此,尊驾说的,晚辈不知。” 乌朱子想了想,又加了一粒:“是,或不是?就换你一句话。” 方不碍脸上变色,拔剑道:“尊驾是在羞辱我么?晚辈修为虽低,却也不愿受辱!” 乌朱子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方不碍回山之后,向刘小楼躬身禀告:“前辈,已将此人送下山了,瞧他去的方向,是玉女峰。” 刘小楼不屑道:“又去向别家兜售去了。” 见方不碍要下去,便将他叫住:“小方,这几日有空么?” 方不碍道:“前辈有事但请吩咐。” 刘小楼道:“墨山知道么?好,去一趟墨山,山中有处山坳,内有三尺高的小瀑泉,不高却宽,一见便知。泉水流入的寒潭下……” 方不碍问:“前辈是要潭底的玄石?” 刘小楼道:“需要一块,拳头大便可,还有泉水精玉,也取几滴来。” 方不碍迟疑道:“那是墨山派的地方……” 刘小楼笑了笑:“无妨,去了之后报我三玄门之名便可。” 说着,给了方不碍两个银锭:“这是一百两,跟他们买。取了玄石和泉水精玉后,再去趟洞庭湖,湖边有大蟾蜍,用竹篓抓三五只回来,要活的。” 方不碍点头:“明白了,晚辈这就下山。” 戴上斗笠,背上长剑,方不碍连夜下山,向东行去,绕过武陵山、天门山、桃源群山之后,就到了墨山。 一年前他还在排教的时候,曾随老师来过墨山,当时也是为了一块墨山玄石,但墨山却被新立的墨山派占据了,非要以灵石换取玄石。墨山派这三位长老自号天地人三英,极为难缠,斗到后来,他师徒也没能拿到玄石,只能无功而返。 当时老师曾说,准备约上教中兄弟再来,可惜回去后就到了濯水,老师从此长眠于斯,再没机会过来。 今日再来,既为刘前辈办事,也是为了完成老师未尽的心愿,自己虽只炼气三层,却不怕拼了这条命! 沿着去年随老师上山的路径,方不碍很快就直抵寒潭,水瀑依旧,草屋依旧,立在泥土中的“墨山派”大石依旧,潭边趺坐的墨山派天地人三英长老依旧,只是老师已不在身边,面对这一切的,唯有自己。 他微微转了转手腕,真元灌注五指,准备好了舍命厮杀。 三双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杀气蔓延,寒潭为之一肃。 “来买玄石的?知道我墨山派的规矩么?一块灵石,不二话!” “我没有灵石。” “没有灵石?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带着灵石再来!” “我要玄石……还有泉水精玉。” “听不懂话么?有灵石就给伱,没有就回去。” 方不碍从背后抽出长剑,在日光下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墨山三英各自冷笑,缓缓起身,天英道:“年轻人,你是哪里来的?没听说过我三兄弟的名头么?居然还敢动手?” 方不碍忽然想起刘掌门临行时的嘱托,于是道:“晚辈来自乌龙山乾竹岭,奉刘掌门之命来取玄石,这是五十两银子,三位给玄石,晚辈躬身谢罪,三位若是不给,晚辈无法复命,唯有一死而已……” 天英忽问:“乌龙山刘掌门?哪个刘掌门?可是三玄门刘掌门?” 方不碍怔了怔,心道刘前辈名声如此响亮吗?连墨山派这三位都知道?口中回答:“正是。” 墨山三英忽然笑了。 “原来是刘掌门派你来的?早说啊!” “没错了,三玄门和我墨山派关系殊深,刘掌门与我等为知己,几为盟友,盟友取石,以五十两银子为准!” “对对对,除三玄门外,我墨山派还与紫极门结交,同为盟友。” “小子,接着……这是玄石,回去后代我兄弟向刘掌门问好。” 方不碍下意识接过玄石,又下意识抛过去银子,不禁有些茫然,这块玄石就到手了? 想了想,又道:“还有泉水精玉……” “好说!”天英抛过来一个小瓷瓶:“泉水精玉就算送给你家刘掌门了,请他有暇时过来看看,我墨山派立派之后,他还没来过呢!” 方不碍懵懵懂懂间下了墨山,走了几里地后,才想起来,还有洞庭大蟾蜍没抓呢,于是又掉过头来,继续向东。 第二百章 旅途 下山之后的第七天,方不碍回山交差了,在小院前坐等刘小楼回来。 其间,见大白鹅探头探脑在竹林中张望自己,玩心忽起,拔剑掐诀,挽了个奇诡的剑花。 他是排教出身,排教弟子多擅控尸驱虫之术,他和老师也不例外。他知道这大白鹅和那只黑猫多多少少带着灵性,于是准备逗弄逗弄它们。 剑花舞动中,发出一阵常人难以听闻的鸣刺声,不多时,竹林之中游进来几条小蛇,围向大白鹅。 这几条蛇都普通的无毒之物,有毒的早被大白清理完了,大白对此并不理会,只是歪着头盯着方不碍。 方不碍继续以鸣刺声控制小蛇靠近大白,忽然间黑影闪过,几条小蛇顿时不见了踪影,却见大白双翅一拍,冲向自家,来速极快。 方不碍吃了一惊,剑花变幻,罩住大白冲来的方向,却见大白双翅震了震,平地飞起丈许,从自己头顶掠过。 “嘎嘎”声中,大白钻入林中不见,与此同时,方不碍脸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自额上滑落至鼻尖。 好畜生!方不碍剑尖沾过一片树叶,擦了擦鼻子和额头,也不以为忤,继续坐下来等候。 刘小楼是午后回来的,收了方不碍上交的墨山玄石、泉水精玉、洞庭湖大蟾蜍等物,另给他添了些银子,道:“若是有暇,再去一趟天门山坊市鸿记酒楼,买一坛竹叶青,回来时在乌巢镇买一斗灵米,后日我要宴请龙山散人。” 这都不是什么难事,跑腿而已,方不碍下山一趟,赶在第二天深夜回来。次日,又去龙山一趟,将龙山散人请了过来。 宴开时,他带着刘小楼赏赐的一葫芦竹叶青和一大碗灵米饭回到半松坪,以夕阳下酒,以星月佐餐,不知不觉便醉了。 灵米饭也就罢了,一壶竹叶青所含的灵力当真不少,许久未有进益的真元又增厚了少许,于是他耐心等待着下一次机缘。 次日,在烟气濛濛中,刘小楼背着背篓和三玄剑下山了,这次要出一趟远门。 照例在田伯家用了餐中饭,留下几两碎银,探了探他的脉,叮嘱他保重身体:“教您的养生法要坚持,这个月是不是没有练功啊田伯?” 田伯憨厚一笑:“春耕太忙,今年雨水太大,忙了一些。” “再忙身体也是根本啊田伯,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多请两个工嘛……每日卯时四刻起床,对着东北方向食气,我老师教你的四体健身术不能断……还有,大鱼大肉少吃一些,煮茶时加一些苦根。” “知道了。” “我这次南下,可以顺路去一趟秀山,有什么要给阿珍带的?” “啊……太好了……上次阿珍回来,说是想吃大头菜,我就忙着给她腌了一些。” “行,放我背篓里吧。” 湘西山多、沟多、林多,很少有平坦的地方,雨水还多,行路很不方便。刘小楼走到傍晚时又遇上一场雷雨,大雨滂沱,雨水顺着蓑衣流淌,身子全都湿透了,于是寻了处山洞避雨。 等雷声渐去、雨水渐稀,便再次上路,走得裤腿上全是泥水。 进入炼气中期,尤其是六层之后,虽然依旧无法做到以真元将全身衣裳烘干的地步,但腿脚上泥水已经可以快速驱干了,因此倒也不觉得难受。遇到几丈宽的沟壑,纵身就过,再宽一些的,便以藤条搭桥;有些十多丈高的山崖,也如壁虎般噌噌噌就能上到顶端;遇到荆棘丛生的密林,也不必以剑开道强行硬闯,直接踩着树梢从上方飘然跃过。 回想当初炼气二层、三层的时候,行走山路的艰难,到了今日,才终于有了几分修行中人的模样,自觉“仙气飘飘”也就是如此了吧? 行路也是一种很好的修行之法,纵跃攀爬之间,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身体更加适应山川地形,无形之中与天地相合。 至凌晨时,因雨云密布,山间实在太黑,于是便又找了处可避风雨的岩缝下,将几条山蛇惊走,还顺带捉了一条,架在篝火上烤了吃。 至丑时,闷雷滚滚中银蛇电舞,瓢泼大雨又陡然刷了下来,将暑气驱散,雨声、雷声在群山间回荡,听得人心旷神怡。 刘小楼将篝火堆又向岩壁内挪了两尺,慢慢咀嚼着蛇肉,静静听着雨声。 大雨中忽然闯过来一条身影,瞟了刘小楼一眼,犹豫中,还是被大雨逼着来到石缝下,在石缝的另一头坐下避雨,相隔两丈多远。 观此人相貌,是位女子,鼻梁略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雨滴,黑衣紧身,被雨水勾勒出曲线,英气十足。看年岁比自己要大一些。如果她没有筑基,应该是三十多岁,如果已经筑基,那就不好说了。 荒山野岭女子独行,刘小楼是不敢轻易招惹的,三玄剑悄然取出,放在另一侧脚边,继续吃着蛇肉,欣赏夜雨。 那女子坐下来后,片刻之间,黑衣便蒸腾起烟雾,转眼烘干。这是至少炼气后期才有的本事,刘小楼更是警惕,做好了随时启动阵盘的准备。 那女子仰头观望山雨片刻,又转过来望向刘小楼,在火光中看了個侧脸,顿时一怔,一柄峨眉刺出现在掌中,口中惊呼:“景……” 呼声中止,因为刘小楼已经扭过脸来。 女子怔怔片刻,峨眉刺自掌中消失,向刘小楼点了点头:“抱歉,认错了。” 刘小楼冲她笑了笑,继续吃蛇肉,后颈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渐小,女子当即起身就走,刘小楼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萍水相逢便是如此,没有搭讪,没有劫财,没有意气之争,虽然出了点小插曲,最终也是有惊无险,各奔东西。 如果说有什么让他心情愉悦的,就是这女修是个和景昭不对付的,看来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那厮嘛! 大雨过后的清晨,浓雾弥漫,笼罩住一个个山头,举目望不出三丈远。刘小楼也缓下了脚步,尽量不做那些危险动作,以免不小心掉进沟里。 除了看不清山路,刘小楼还注意到脚下有一层两尺来高的白雾,与山中烟霞泾渭分明,如同流水般聚合离散,这就是山中偶然会见到的瘴气了。 大部分瘴气嗅之无味,但弥漫到身边时,若是正在梦乡之中,只要被它淹没口鼻,常人基本上就很难醒得过来了。 有些不明究理的旅人和孩童,入山之后回不来,找到的尸身处于酣然熟睡的状态,往往就是遭遇了瘴气。 这些瘴气对修行中人有用,往往是炼丹的药引,加入幻阵之后,致幻效果也更为显著,所以刘小楼取出个葫芦,任瘴气流淌进去,灌满之后塞上葫芦嘴,满意的收入背篓。 行到午时,云开雾散,前方传来一阵阵鼓声。刘小楼循声而去,见是一群苗人围着处山崖载歌载舞,几个壮小伙身上套了厚厚的麻布,手持长竿,正神情肃然的仰望峭壁。 他们不是在欢庆,而是在做着战斗前的祭祀,崖壁上有一葫芦般大的蜂巢,那是山中的毒蜂。偶尔可见几只毒蜂爬进爬出,一只只有拇指般大,身上一圈圈金黄色的带子,望之毛骨悚然。 刘小楼大喜,挤到前面,这可是好东西! 第二百零一章 秀山阿珍 这是罕见的灵虫——金环蜂。 《千极方》对金环蜂有描述:身具灵性,尾针、蜂翅皆可炼器,蜂蜜有灵力,常食可增修为。但其性相当霸道,蜂群出动时,寻常炼气初期也不可轻易招惹,否则亦有生死之忧。 酥酥也曾经提起过,灵兽大宗委羽翔鹤门就豢养着这种灵蜂,一般山野之中却极少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刘小楼当即上前打乱了苗人的祭祀,随便显露两手,就将苗人震慑得不敢轻举妄动,又和苗人首领简单谈了几句,就拿到了金环蜂的采摘权。 这些苗人都来自数里外的苗寨,几个月前,这里忽然出现了一窝金环蜂,苗人不识,被蜇出了几条人命,于是聚众而来,准备铲除这一毒瘤。如今有刘小楼这位仙师出手,不用冒着损折青壮的危险,苗人自然是大为欢迎,刘小楼也乐得捡了个大便宜。 登临峭壁之上,三玄剑出手,已经练出尺许长的剑芒围着蜂巢闪出一道道寒光,将爬出蜂巢的金环蜂一只只斩为两段。剑芒依旧软若柳枝,但刘小楼早已适应,并以此创出了适合的斗法方式,剑芒走势奇诡难测,却又极为精准,对付这些金环蜂正好合适。 蜂巢显然还在成长期,其中的成年金环蜂也不多,仅仅七八只,成年金环蜂野性已成,是养不熟的,不多时全被刘小楼斩杀一空,蜂巢中只剩蜂后和幼蜂虫蛹,刘小楼将其小心翼翼摘下,自峭壁上一跃而下。 跟苗人要了个羊皮球囊,将蜂巢装入其中,系好口,又在皮囊上戳了些细密的孔洞透气,刘小楼扔到背篓里,欣喜莫名。 这东西可不容易见,没想到这次南下居然让自己碰上了,真是幸运到了极点,回到乾竹岭后寻個合适的地方挂上豢养起来,将来有得好蜜吃了。 只是苏家豢养灵虫之法自己只听酥酥略讲过一些,却不甚明了,要想养好,还得是酥酥,当年酥酥在神雾山后山,就是干这个的。 刘小楼忽然有些想念酥酥了。 死去的成蜂也不好浪费,一只一只捡起来,将羽翅和尾针拔出来收好,这些都是炼制阵盘难得的好材料。 拒绝了苗人摆酒宴请的好意后,在苗鼓声中,刘小楼离开了这片被苗人称为德夯的大山,继续南下。 遇见瘴气、摘获金环蜂巢,已经是运气好到爆棚,接下来的旅途又变得平平淡淡起来。此后进入湘南,路过当年攻打过的锦屏山,刘小楼在当初众英雄聚会的北崖向下眺望,见锦屏山庄早已恢复了元气,一派繁荣。 刘小楼唏嘘良久,也不知王老大为何销声匿迹了,乌龙山群雄们已经几年没有接过英雄帖了,当真怀念得紧。 再行一日,便出了湘南,踏上了岭南的土地。也是这一日,刘小楼向西拐了个弯,多行了十余里,在重重群山中找到了秀山。 秀山的山景并无出奇之处,顶多也就是沾个秀丽而已,但占据秀山的静真女仙师却颇有些名望。这位女仙师筑基后期,修为称得上不俗,擅长炼器,尤其专擅炼制蝉翼甲。 这种蝉翼甲以秀山特产的七翼金蝉的羽翼为主料,轻薄而坚韧,穿在亵衣之内,不仅舒适,而且有提振身法、强化防护之效,颇受天下各宗女修的欢迎,一套蝉翼甲能卖上二十、三十块灵石。 静真女仙师并没有折腾什么门派,就是简简单单收了几名女弟子,传授她们修行之道,和她们一起养蝉种花,炼制翼甲。 秀山不大,孤伶伶一座数十丈的山头,刘小楼围着山下绕了一圈,不过二里多地,在正东向的山脚下找到了山门。 由此拾阶而上,绕了几个弯,就见到一片茂密的竹椰树林,每一株都有一人环抱那么粗。时不时可见几只金蝉爬在树干上,在阳光照射下,散逸着如星火般的金光。 刘小楼被这神奇的景象震住了,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到这些散发金光的小生灵,小心翼翼的向林中深处前行。 忽见一位妙龄女修踩着薄雾自林中深处出来,臂上挎着竹篮,素手轻招间,一只只金蝉飞到她掌心里,她灵巧的摘下金蝉背上的一片羽翼,又将它们送回树上。 这女修明眸皓齿,面相依稀有几分熟悉,眼波流转间,从树上的金蝉移到了刘小楼身上,眨了眨眼,就这么怔住了。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刘小楼试着开口:“阿珍?” 果然便是阿珍,她紧着上前几步,站在刘小楼跟前,眼中满是惊喜,捂着嘴不敢置信道:“小楼哥。” 真是女大十八变,眼前的阿珍和记忆中那个十二三岁蹦蹦跳跳、梳着童髻的小丫头,完全判若两人。刘小楼苦笑:“还好还好……” 阿珍问:“还好什么?” 刘小楼道:“还好现在来了,若是再过两年,恐怕就真是对面不相识了,阿珍,你长大了。” 阿珍点头:“嗯,五年没见了。”顿了顿,又道:“小楼哥也长大了,听阿爷说,小楼哥入赘了神雾山苏家……在苏家过得还好么?怎么想得起来看我?” 刘小楼笑道:“我被苏家休了,就是年初的事,呵呵,已经回乌龙山了,这次是打算南下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看你……对了,田伯给你腌制了大头菜……”从背篓中取出一个小坛子递过去。 阿珍打开坛盖,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满脸陶醉。 “阿珍如今修到几层了?” “三层了,再过几个月,准备冲击四层。” “还好还好……” “又怎么好了?” “阿珍你进度很快,还好我现在来看你,再晚个两年,恐怕就被你超过去,到时我可就无地自容了,还怎么相见?” 又聊了几句,两人间的距离拉近,慢慢找回了些年少时的感觉,重新变得熟悉了一些。 刘小楼问了一些她在秀山上的修行和生活情况,阿珍更关注的是刘小楼怎么被休的,刘小楼便捡些趣事说出来,逗得阿珍咯咯笑个不停。两人还谈起去年那场大战,阿珍既庆幸于刘小楼没有参战,又为死去了那么多乌龙山前辈感到难过。 就这么谈天说地,没有目的瞎聊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日头西下,这才分别。 从秀山继续向南,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刘小楼不得不真元倒转,如此才生出寒意,两袖清风。 走了两日,前方出现一座坊市,比天门坊还要热闹三分,刘小楼的注意力却不在坊市,而是坊市背后的高山。 天下闻名的十大洞天之一,罗浮山。 第二百零二章 玉鹅峰 罗浮山方圆广袤,纵横近百里之阔,群峰数百座,在天下洞天之中名列前矛。 据说洞天之中灵力浓郁,又有罕见的虚空裂缝,对修行的好处极大,也因此而使罗浮派位列天下十大宗门之一,与王屋派、委羽翔鹤门、西玄龙图阁、青城剑宗、赤城派、括苍派、平都八阵门、北邙宗、太元总真门并称于世。 刘小楼怀着敬畏的心情来到罗浮山下,围着山外转了半圈,抵达南面群山。这片群山又被称为浮山,与罗山共同组成了罗浮山。 罗山最高峰为飞云顶,浮山最高峰为上界峰,刘小楼停步于上界峰东南一座大山下,按照龙山散人的描述,见眼前岩壁陡峭,山形如巨人双臂左右伸展,便知此山应是玉鹅峰了。 罗浮山群峰四百余座,罗浮派上上下下不到百人,不可能将所有山峰占据,虽说都是罗浮派的地盘,毕竟看护不过来,他们也不可能奢侈到将几百座山峰都纳入护山大阵之中,九成的山头都是荒山野岭,最多时不时派人巡查一番,因此,刘小楼得以悄然入山。 入山之处为两座山臂之间形成的峡谷,名青霞谷,青松翠柏、草木幽深,时有鸟雀啁啾,日光透射而下,形成一片片青霞之光。 刘小楼溜着左侧崖壁行走,不时抬头望一望上方,罗浮山高人辈出,说不定就有哪路长老巡山,人家巡山都是驭剑而行,往往从头上飞过,别到时候被人发现了而不自知。 就在仰望之时,他看见了崖壁上生长的一丛乌草,每一根草茎都如龙须般卷曲着,随风轻舞,这是龙须草。 龙山散人之前来过几次,都是为了采摘这种龙须草,传言是某些宗门炼制筑基丹的灵材之一。他已经储备了不少龙须草,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门路炼丹,所以也不知真假。 但刘小楼很是怀疑这种传言的真实性,如果龙须草当真是炼制筑基丹的灵材,罗浮派为何让这种灵草曝露于人皆可见的山崖上? 不过怀疑归怀疑,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不能走空,观察片刻,确认此间无人后,他跃上峭壁数丈,然后飞出玄真索,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丛龙须草连根拔起,卷入背后的竹篓。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动作相当迅捷。 小心翼翼走到傍晚,日头落下去了,他才放开脚步加快前行。其间也遇到过一个樵夫、一位猎户,他都藏身于树冠之上,尽量减少自己暴露的机会。 峡谷逐渐向上,地势慢慢抬升,经过几個不知名的山洞后,逐渐登顶,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台地,其上是一片断壁残垣。 这里就是龙山散人说的华首台了,刘小楼也很快在崖壁上看见了“华首台”三个大字,每一个大字都有一人来高。 夜幕低垂,刘小楼借着月光步入这片废墟。废墟有三、四亩地,占了这处山顶高台的一半,倒塌的主殿、只剩半墙的房舍、杂草丛生的轩场,以及只能分辨出基座的亭阁,在夜风中透着无尽的萧索之意,令刘小楼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惆怅。 穿过这片废墟,眼前是一条深涧,下方一片漆黑,看不见底,按照龙山散人的说法,有百丈之深。深涧对面七八丈外,便是玉鹅峰的峰顶了,依稀可见一株巨大的老松,撑起了玉鹅峰顶的半边天。 龙山散人上次给刘小楼的那块松香之精,便是来自这棵万年老松。刘小楼不远千里赶来罗浮山,为的也是松香之精。迷离香早已用完,这是三玄门立派根基之一,早一日重炼,他就早一日睡得安稳。 松香之精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灵材,只产于万年老松之上,而且这种老松一定要生长于山顶,吸收最高处的日月之华万年之久,历无数次雷电而又时常浸于瘴气和云雾之中,如此方能得生。 但罗浮派对松香之精并不看重,反而更看重这株老松本身,其松木就是上品法器的炼制材料,因此在这里设置了一座小型法阵用于守护。 这座法阵属于困阵的一种,杀伤力不高,主要还是困住入阵者,同时报知飞云顶和上界峰的罗浮派门人弟子。 当年龙山散人来罗浮山采摘龙须草,偶遇一位故人,那故人也不知哪里买来的消息,说是这座法阵在黎明时分,阵法会运转不畅,此时闯阵容易脱困。于是龙山散人冒险同行,两人闯入阵中,各自截取了一段松木。其后逃离时,那阵法果然出现运转滞涩的情形,两人闯出阵来,赶在罗浮派弟子抵达前成功逃离。 龙山散人当时跟刘小楼换灵材的松香之精,就是那段松木上凝结的。 不过龙山散人其后也不敢再来了,因为不知道罗浮派有没有对阵法的弱点做过改进,但刘小楼却有自己的判断,他认为依旧可以来,至于阵法有没有得到弥补修缮,他并不在乎。 原因很简单,龙山散人和他那位好友的修为都不到筑基,他们两人都能闯进闯出,说明这座阵法并不是什么高档次的护山阵法,罗浮派对这株万年老松的守御并不严密,毕竟这里距两处主峰太远。 既然如此,他这个已经成功挤入阵法师行列的人,凭什么不能过来找找机会? 隔着深涧,刘小楼认真的观摩着对面的地形地势。他在唐诵身边学过,想要布置一座守护某处的法阵,第一步就是查看风水。 此风水不是相命所说的风水,而是布阵的风水,就对面的玉鹅峰而言,就是山峰的高低走势、四季和昼夜风力、日月光华照射的方向、烟霞云气的蒸腾聚散等等。 摸清楚这些环节,阵法师就能构思出合适的阵法,布设于此。而按照阵法师的思路去看待这座守护万年老松的阵法,阵法的大致情形便能推断出来。 刘小楼用了一天时间,分别在十二个不同的地点观察,其间甚至下到了深涧底部,对玉鹅峰的整体情况便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同时也对这座阵法为何在黎明时分会出现问题有了初步的判断——无他,与黎明前后经常会漫过峰顶的一阵山雾有关。 这个毛病其实不难解决,但解决起来需要几种罕见的灵材,如《千极方》中提到过的灵香花雾草、灵玉之中的北斗冷星玉、九曲下阴云等,每一种都价值不菲,如果要更换阵盘,恐怕罗浮派是不舍得的。 既然如此,更换阵盘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了,于是刘小楼做了决定,依旧选择黎明时分进入。 一阵山雾弥漫而至,淹没了玉鹅峰顶。 七八丈宽的山涧对他已经不是阻难了,白天编织好的藤索向着对面一抛,准确的挂在一块岩石上,向后一收,活扣系紧,一根绳桥便搭建完成。 踩着绳桥滑到对面,刘小楼立刻陷入困阵之中。 四周蓦然出现一道道三尺高的土坎,将他里里外外围了无数层。同时,土坎还在不停异动,前后如浪,不停拍击着,若是被挤压到中央位置,立刻就会被一层又一层的土坎淹没。 其中既有幻象,更有来自困阵本身对五行之土的运转和发挥。 刘小楼身陷困阵之中,毫不慌乱,掐指推衍。 第二百零三章 松香之精 刘小楼可不会像当年的龙山散人一样,强行突破,那样太费力气,也不符合阵法师的做派。真正的阵法师破阵,必然云淡风轻、毫无烟火气息。 依照刘道然所教的方法,推衍出结果之后,脚踏北斗玄枢罡,混以先天斗步,每一步都踩在阵法的锁钥上,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走出了无数层土坎的包围,来到万年古松之下。 上万年的古松,自有一股遒劲之意,扑面而来的古朴苍凉,天生就带着威慑,好似一位历尽世态炎凉的长者,正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刘小楼。 刘小楼不禁生起一丝敬畏,仰望片刻,下意识拱了拱手,这才平复心情,在树干、松枝间寻找琥珀色的松香之精。 松香之精是万年古松凝聚出来的日月精华,是灵性精粹,自树干中溢出,犹如树的眼泪。他需要做的,只是将枝干间溢出的这一滴滴泪珠收集起来。 耗时半个时辰,终于将这些泪珠般的松香之精全部摘下,捏成个狗头般大的松香精球,心中无限欢喜,历尽辛苦南下千里之外,真是值了! 就这么一大块松香精球,可以炼制的迷离香筋很多,放开了用,用上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再次检视一番,刘小楼确定自己没有遗漏,把能摘下来的全都摘了,这才放手。这株万年古松想要再长出这么多松香之精,怕是五年、十年之后了。 心满意足的又看了看那一根根松枝,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去掰几根下来,对他而言,松香之精才是这棵万年古松的精华,松枝固然是上好的炼器之宝,但掰断松枝,却会引发阵法向飞云顶报信,自己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旁生波折。 当年龙山散人他们就是奔着松枝去的,冒险是理所应当,自己可没必要,毕竟自己才炼气六层,逃起来可要慢上许多。 因此,他压下心中贪念,转身就走,再次不动声响的穿出这座困阵,顺着绳桥回到深涧的对面,一抖藤绳,活扣松开,藤绳收回,僻静处挖了個坑埋下去,消灭一切线索,赶在天还没亮前下山。 刘小楼脚步轻快,下了华首台,很快便进入青霞谷,照例是遛边走,一边走一边琢磨: 有了那么多松香之精,等不举圈公子们将阵盘所需材料凑齐,便可按照构思炼制简化版的临渊玄石阵。 此番松香之精得来毫不费功夫,连一块灵石都没花,完成阵盘制作后,等于净赚二十块灵石,其后每过半年还能固定收获一笔阵盘修缮的收入,这门生意相当不错。 若是在神雾山之外,自己再发掘一个不举圈,再炼制一套阵盘,收入岂不是翻倍? 只是这样的不举圈向来都很隐蔽,该去哪找呢? 是不是抽空去一趟越州,看望看望青竹?她不是自称跟此类人物接触颇多吗? 前路越来越光明,只要自己努力,就真有希望挣够一百灵石,等一年之期到时,就回神雾山,正式问一问宋管家,他当时的承诺作不作数,自己能不能带走酥酥! 来时慢、去时快,行路一向如此,不知不觉间,便出了青霞谷,左右两侧的山壁也舒展开去,越来越低。 眼看着就要离开玉鹅峰,再绕行一段,便可赶在天亮前离开罗浮山,刘小楼心情大好。可他心情刚好了没几个呼吸,就立刻急转直下。 对面中道上站着个人,背对着自己,正仰望星辰。 刘小楼下意识就将斗笠戴上、黑巾罩上。 这人转过身来,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又僵住了,忍不住斥道:“把斗笠和黑巾收起来,蒙给谁看?” 刘小楼当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摘下斗笠和黑巾,手腕上的玄真索隐隐跳动,右手稍稍上曲,随时准备拔剑,阵盘也自袖口处滑落一半,落在左手指尖处。 先看看此人什么来路,如果来路不对,就准备动手了。 玄真索缠敌,削弱敌人实力,三玄剑击敌,一击即走,这是刘小楼拟定的战术,如果走不脱,那就只能以阵法应对,只是阵盘修复之后,一直没有添加迷离香筋,功效大为降低,成了一座普通幻阵,出手之后胜败如何,就难说得很了。 对方似乎斗法经验很丰富,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刘小楼细微的准备,不屑道:“盯了你一天了,你这贼厮是什么路子,以为我不知道么?炼气六层还是七层?总之绝不超过七层,如此修为还想作困兽之斗?劝你早熄了这份心思,莫作无谓挣扎。” 说着,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忽然出现在他身旁,悬浮在空中,嗡嗡作响。 刘小楼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他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剑的,是拔剑还是从身体内飞出,如果是拔剑,对方就是炼气圆满,如果是从身体内飞出,那就是筑基了,至于金丹倒是不太可能,金丹面对自己这种炼气小修,压根儿用不着出剑。 和一个至少炼气圆满的高手单打独斗吗?刘小楼不认为自己有这份能耐,尤其是在自己迷离香未成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希望,因此,他立刻端正心态,将斗笠和黑巾扯下来,抱拳躬身:“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我是罗浮派内门巡山执事赵汝御,你上华首台的时候,我就盯着你了,不用再说什么了吧?” “啊在下误信江湖传言,以为玉鹅峰是无主之地嗯,在下心慕罗浮派大宗风范,便情不自禁上了山,还望赵执事宽恕” “哈,谁告诉你玉鹅峰是无主之地?” “这个一时记不清了或许是听错了” “那伱跑到土门阵里做什么?” “在下喜好阵法,这个见猎心喜,纯粹是为了研究阵法,并无恶意” “你是阵法师?哪家的?” “在下是散修,一介小小散修,因为喜好而自学阵法,不属于哪家哪派” 赵汝御盯着刘小楼打量了少时,盯得刘小楼浑身不自在,然后道:“万年松枝呢?藏哪儿了?” 刘小楼双臂展开,将背篓取下,倒出里面的东西:“赵执事,我是真没取松枝啊,就是进去看看那座阵法您看,这葫芦是我游历山野时收集的瘴气,这皮囊里是一种野蜂巢,都是炼制阵盘的材料,如果贵派需要,在下都可以送上” 赵汝御斥道:“我罗浮派贪图你这点东西?” 刘小楼连忙收起:“啊,是是是,是在下眼界太低” 赵汝御忽道:“等等,你这布袋里装的什么?” 刘小楼解开布袋:“啊,就是研究贵派阵法的时候,见树下有些这种松香,便顺手为之。” 赵汝御冷笑:“树下?松香会落在树下?” 刘小楼辩解:“树的下面,树干” 赵汝御道:“这叫松香之精,我罗浮派用来炼制神符的材料,别说它不会落地,就算落地,哈,落在树的下面,也不是你可以随便捡的!” 刘小楼不停点头:“是是是,这就归还,在下真的不知啊。” 赵汝御嗤笑:“捡?你能捡那么多?你就是奔着松香之精来的吧?准备拿它炼阵盘?” 刘小楼承认:“啊这个怎么都逃不过执事的法眼” 赵汝御歪着头打量刘小楼:“你真是阵法师?” 刘小楼指天发誓:“如假包换!赵执事可以当场考校。” 赵汝御点了点头,摆手道:“那行吧,跟我上山,我好好考校你一番。” 第二百零四章 阵法缺陷 刘小楼哪敢上山,当场告饶:“赵执事大人大量,放在下一马,有什么吩咐,在下” 赵汝御喝道:“哪来这许多话?”说着,飞出一根绳索,缠在刘小楼肩上:“自己绑了!” 见了这根八禁索,刘小楼脑海里顿时闪过各种念头,最终看着那柄悬在头上的青铜剑,不得不乖乖就范,将绳索往身上缠绕,对好了几条经脉。 以赵汝御的修为,真是要自己的命,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卸了自己一条腿不就好了?性命之忧应该是没有的,就是不知得吃什么苦头? 赵汝御手诀一掐,八禁索顿时扣住经脉,刘小楼立感真元凝滞,无法调动分毫。 二人原路返回,刘小楼走在前面,依旧背着他的背篓,赵汝御跟在身后,就这么穿过青霞谷,重回华首台。 穿过一处处废墟,来到一座倒塌的殿宇前,赵汝御将刘小楼推了进去,道:“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 他提着刘小楼的背篓离开后,刘小楼心中一动,探头探脑向外张望,此刻早已天光大亮,华首台上的断壁残垣看得清清楚楚,一处处望过去,也没发现什么合适的藏身之所,心中暗道,姓赵的做什么去了?莫不是在试探我?我一逃走,他就冒出来给我一下子? 又想,自己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破坏万年古松,甚至连那座土门阵都没有破坏,搜集来的松香之精也都全部交回,没有给罗浮派造成什么损失,甚至没有动手抵抗。罗浮派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一,严厉处置自己的可能性比较小。 一会儿还想,这条八禁索,自己是弄不下来的,只有逃出山去,找人帮忙才行。但自己被八禁索绑着,能有机会逃出罗浮山么? 想的更多的是,姓赵的把我弄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到得晌午时分,赵汝御终于回来了,被他拿走的背篓不在身上,手中却提着个油纸包,肩上还扛着个酒坛。进得大殿,将油纸包在地上铺开,酒坛子往边上一墩,点头道:“不错,老老实实的就对了,好生待着,说不定就有放你下山的一天。” 刘小楼诚惶诚恐道:“赵执事但有吩咐,在下是必定凛遵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汝御笑道:“没有赴汤蹈火那么难来,这是刚出炉的烧鸡,我看你在黄龙涧忙活了半天,食水都没吃上一口,饿了吧?咱们边吃边谈。” 给饭吃,给酒喝,刘小楼一颗不安的心这下子放到了肚里,长出了口气,捧起烧鸡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感激涕零:“赵执事真是名门大派风范,在下游历多年,见识也算不少,却从未见过赵执事这么心善的人,不仅修为高绝,对我们这些散修也宽厚” 赵汝御道:“哈,捧我?捧高了摔下来可不舒服!你也别胡乱捧我,你们这些野修都是什么路子,我清楚得很,心口不一,十句话里没一句真的!” 刘小楼指天发誓:“若是有半句虚言” 赵汝御懒得听他的誓言,把酒坛拍开:“行了行了,这是山下村户自酿的老酒,你凑合着解渴。” 刘小楼连忙接过,连饮几大口,只觉这酒的确如赵汝御所言,还真就是村户所酿,又酸又淡,让他这个饮惯了苏家丹桂香的前姑爷很不适应:“在下十余年颠沛流离,难得有机会饮酒,这酒是赵执事所赠,在下只觉甘醇,就是再好的灵酒,又哪里比得上” 赵汝御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快些吃喝” 刘小楼不再多言,大口喝酒、大口吃鸡。 就听赵汝御问:“说说吧,你是哪里的散修?姓甚名谁?” 刘小楼啃着鸡架子道:“在下赵执事一听在下口音,或许就知道了,在下荆湘散修,原是排教弟子,姓李名木。” 赵汝御问:“排教第几支?” 刘小楼道:“曾是排教第三支的。您也知道,排教与罗浮派这等名门大宗不同,教中弟子太过繁杂,各色人等都有,可说是藏污纳垢,在下实在看不过眼,早已离开多年,如今孑然一身,浪迹天涯。” 赵汝御道:“哈?意思就是,我让人去排教第七支打听伱的底细,也很难打听到咯?” 刘小楼干笑:“不是这個意思,确实离开多年了,呵呵” 赵汝御无所谓道:“我不管你那些陈年旧事,你一边吃,我一边问。我观你在黄龙涧边潜伏了大半夜,一直捱到黎明时分入阵,是出于什么考虑?”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如实回答:“在下是阵法师,见阵之后便下意识想探究明白,看来看去,只觉此阵是极好的,但也有破绽可寻,便是天将黎明时,阵法的运转或有滞涩之兆。” 赵汝御追问:“那你探究出来了吗?原因何在?” 刘小楼犹豫道:“这” 赵汝御皱眉:“有什么顾虑的?” 刘小楼深吸了一口气:“赵执事,在下头一回来罗浮山,不知贵宗的行事风格如何,但在下听说过很多其他宗门的旧事,多有散修招认之后,便被那些宗门毁尸灭迹” 赵汝御道:“要杀你,早就杀了哈,这是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若是说得对,我保你不死。” 刘小楼试探道:“那就多谢赵执事了会不会将在下永禁于山上么?” 赵汝御道:“那得看你立的功劳大不大了,哈?” 刘小楼咬牙:“那我就相信赵执事一回其实说来简单,黎明时分,玉鹅峰上常会漫过一阵山雾,这座是叫土门阵吧?这座土门阵的阵门有三,其中一座与山雾漫来的方向正好对着,等若敞开大门迎接山雾,雾性迷,此门为阵中指向之门,入了山雾,指向便会出错。当然,问题不大,山雾漫出阵外,一切便可复原。” 赵汝御听着刘小楼的解释,神色间看不出分毫变化,只是沉吟不语。 刘小楼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好低头饮酒,冷不防被酒酸呛了一口,又捧起烧鸡大嚼。 过了片刻,又听赵汝御问道:“你小子……跟谁学的阵法?” 刘小楼回答:“在下之前便说过,是自学。偶然得了机缘,看了几本阵书。” 赵汝御追问:“什么阵书?” 刘小楼随口说了几本当初在金庭山下和一干阵法师们聊天时听说过的阵书:“比如《黄石阵略》、《七星阵图》之类。” “你这个阵法师,在阵法师中算什么水准哈?” 刘小楼道:“在下,普普通通。” 赵汝御点了点头:“也是,炼气中期的阵法师如果换一个阵法师,能看出来么?” 刘小楼想了想,道:“炼气期的阵法师们,在下不敢保证,若是筑基境阵法师,应该都能看出来。” 赵汝御忽然起身就走,走到殿门口时又转身问了一句:“你是怎么下山的?” 刘小楼不解:“啊?” “走的哪条山路?” “原路下山青霞谷” “原路?怎么走的?” “遛边儿” “遛边儿?” “就是贴着崖边走” “哈” 赵汝御忽然笑了,摇着头快步离去,笑得刘小楼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贴着山崖遛边,有什么问题吗? 第二百零五章 朱明洞火 赵汝御这一走,就是一天,刘小楼实在忍不住了,牙一咬,横下一条心就从这座残破的大殿中走了出来。 反正他记得赵汝御说的是“不要到处乱跑”,而非“不要走出这座大殿”,自己出来晒晒太阳,算不得乱跑吧? 回头看了看墙体开了好几个豁口的大殿,不由暗自叹息,当真是名门大宗,气魄就是不同,这座大殿虽然残破,但主体依然牢固,十分雄伟,只要修葺一番便可使用,但人家罗浮派就是舍弃了,当真可惜。 绕着大殿溜达了一圈,从墙根边的草丛中捡起小半截破匾,抖落上面厚厚的泥灰,见写的是个“玄”字。再找剩下的大半截,却没有了。 又去旁边的一处处废墟翻捡,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能粗略的判断出配殿、厢房、亭台、水池等,遥想当年,这里应该是一座精美的庄院,岁月流逝,如今只剩四处乱生的杂草和藤蔓,以及一片废弃的瓦砾。 溜达至下山的路口时,强行压制住自己逃离的冲动,还是回到了殿中继续等待。 次日晌午,又再次来到那条深涧前,看了看对面玉鹅峰的主峰上那棵巨大的万年古松,俯视下方深深的涧底,怎么看也没看出为什么叫“黄龙涧”。 正胡思乱想间,身后有人问:“看什么?”正是回来的赵汝御。 刘小楼忙道:“正琢磨呢,寻思着为什么叫黄龙涧。” 赵汝御站在他身边,也够着头往下看:“门中记载,几千年前,这涧水里出过蛟龙……” 刘小楼神往了片刻,却没神往起来,他心里的想法却被赵汝御说破:“不信?说实话我也不信哈……” 然后指着黄龙涧对面道:“不在黎明时入阵,比如现在入阵,你能走出来么?” 刘小楼想了想,道:“难!” 赵汝御问:“也就是说,如果补齐阵法缺陷,这座困阵还可以用?” 刘小楼道:“算得上不错,炼气以下,只要不是我们阵法师行当内的,都很难出来,筑基……初期的话,想破阵而出就要费些力气了,困个一两日应该可以,有这时间,你们巡山执事也早就到了。至于筑基中、后期,或许困上几個时辰也是可以的,但在下修为浅薄,说不好这些高修们有什么手段,不敢妄下定论。” 赵汝御沉思片刻,道:“你再进一次。”说着,解了他身上的八禁索,提起他扔向黄龙涧对面。 此非黎明之际,土门阵运转良好,刘小楼一进去就感到了很大压力,与前夜截然不同。一道道土坎如浪涌来,带着一股股比海浪还强的冲击力扑近身边。在这冲击力中,还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粘力,让人深陷其中,挣脱不开。 一入土门阵,他便感到一阵惊惧。前夜入阵之时只觉此阵稀松平常,但那是在黎明时分入阵,是阵法最为虚弱的时机,换做此刻,阵法运转流畅,便大感吃不消了。 如果刘小楼是普通的炼气修士,或许此刻已经立不住脚了,想要逃也逃不开,被阵法困在当中,只能等待罗浮派来人抓走,又或者修为再低两层的话,也许就会被冲击力和粘力拉扯得当场身亡。 好在他是个阵法师,又曾经入过一次土门阵,对其中的运转门道掌握了至少六成,当即以北斗玄枢罡周旋,脚下跳过一道道涌过来的土浪,同时掐指衍算,指尖算出一个方位,便以先天斗步踏过去,踩在某些土浪的关节点上。 自打向刘道然学会阵法罡步以来,思考得多,练习得少,就算练习,也只是以自家临渊玄石阵练习,没什么挑战性,唯一的实战经验,就是前天夜里,但那也是在阵法运转不畅时入阵的,似眼下这般堂堂正正的强行闯阵,还真是头一回。 土门阵虽说不是护山大阵,却也不是临渊玄石阵这种个人随身携带的阵法可比,刘小楼在阵中踏罡步斗,精力高度集中,不停的踩破阵中关节,却感觉永远也踩不完,踩到完全忘了外物,一门心思全在掐指衍算当中。 也不知跳了多少回土浪,踩了多少步土坎,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五符经》中的一句经文。 水死而木囚。 土门阵走的是土为王的五行路子,但其为王,只是表征,目的是囚木,囚的就是这棵万年古松,要破囚木,必当先入死地,而死地就是水泽。 囚死以替,替以重生——这是当初刁道一对自己的指点。 土门阵中看似无水,土坎却如浪涌,这就是水性! 脚下一变,踏西北兑,南下离震位,右侧斜上巽位,转身再下坎位。 这一下,终于踩到了土门阵的阵眼处,双掌反转,向内一挤,足尖轻提,随后足跟向后重重一压。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黄沙漫天,刘小楼已经走出了土门阵,来到万年古松之下。 从入阵到破阵而出,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这半个多时辰里,他心神耗竭极重,神识从未如此疲倦过,下意识靠在古松下趺坐调息,对外间一切不可感知。 再次睁眼时,又是满天繁星,不知不觉间已经趺坐调息了五个时辰。 阵法之道容易令人分心,但毕竟也是修行大道之一,对阵法的领悟,就是对天道的领悟,同样可以反补修行。这次入阵破阵,刘小楼穷尽心力,终于打通了拖累他一个多月的要穴——头临泣,随后又在趺坐调息中打通了目窗穴,收获不小。 赵汝御也在对面趺坐,打量着刘小楼,道:“恢复了?” 刘小楼连通两穴,神完气足,心下很是喜悦:“是,此阵比我想的还要难上许多,若非有黎明薄雾之缺,还是相当不错的。” 赵汝御挪了挪屁股,挪到他身边坐着,顺手就把八禁索又给他套上,搞得刘小楼刚刚转好的心情立刻就很不好了。 赵汝御问:“如果让你修缮此阵,能做到么?” 刘小楼呆了呆,犹豫道:“在下更擅长幻阵,对此类困阵,缺乏经验” 赵汝御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可是大功一件哈,若立此功,我可向宗门禀告,算你将功折罪,不仅放你离开,伱摘下的松香之精,也可以让你带走,你考虑一下咯。” 刘小楼顿时心动:“炼制阵盘的材料” 赵汝御道:“给我列个单子,我去找。” 刘小楼又道:“炼制阵盘时,需要随时随地补充真元” 赵汝御道:“带你进洞天是不行的,我给你拿些灵石还可以。” 刘小楼再道:“地火,需要一处地火。” 赵汝御起身招手:“跟我来。” 提着刘小楼回到华首台,在废墟中穿行,进入一处半倒塌的阁楼内,指尖轻点,有光华浮现,照亮了此间,就见正中央有一处枯井,被铁皮井盖盖得严丝合缝,上了大锁。 赵汝御取出把钥匙去开锁,废了很大力气才将钥匙伸入锁孔,开了半天却依旧没打开,干脆伸手一拽,将锁掰断,口中嘀咕:“什么破玩意儿哈!” 铁皮井盖却是完好的,黑黝黝不起眼,入手却沉,赵汝御吃力的将盖子掀开,井口处顿时涌上一股热浪。 刘小楼凑过去看了看井下,下方隐隐透着猩红,那猩红之色迅速上升,来到井下三尺的位置才停下。 赵汝御道:“朱明洞火,几百年没用过了哈你看看能用否?” 第二百零六章 杀阵 判断地火品质的本事,刘小楼在金庭山时耳濡目染,跟着唐诵、刁道一身边学了三分,瞧了瞧火色,感受了一下火温,心里就大致有谱了。 这是上等地火,比星德山的九星地火强一个等次。记得当时自己带青竹上星德山时,青竹对九星地火很是称赞,曾动过在星德山开庐别居的心思,由此可知,玉鹅峰这处朱明洞火有多好。 那么好的地火,却被白白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罗浮派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人家家大业大,或许这种品质的地火有很多处呢? “这火很好!”刘小楼大为赞许:“我需要一些材料,请给我纸笔。” 赵汝御道:“那就好……你打算怎么修缮?” 刘小楼想了想,小心翼翼问:“赵执事的意思……留着黎明时分阵法运转不畅的缺陷?咱们做一个陷阱?” 赵汝御笑了:“你很聪明!” 刘小楼矮了矮身子:“还是您高明……”眼珠子一转,建议道:“在下有两个法子,其一,贼子入阵之后,让他不知天日,生出流连忘返之心,就此坐困阵中;其二,阵中布置杀阵,令贼子重伤,以便束手就缚。” 赵汝御鼓励道:“很好,你倒是用心。” 刘小楼赔笑道:“这不是为了痛改前非,戴罪立功么?不能不为赵执事尽心竭力啊。” 赵汝御捋须思索道:“有什么区别么?” 刘小楼道:“最终都是为了擒获入阵的贼子,前者是幻阵,简便易炼,有朱明洞火打底,前后用不到一個月的工夫,所需灵材也不多,但恐擒拿之时还需费些手脚;后者是杀阵,炼制起来不太容易,所费材料较为珍稀,炼制起来最少两个月,不过擒敌之时就容易了……” “敌在阵中,已受重伤?” “赵执事英明!” 赵汝御问:“是什么样的幻阵,可以让人流连忘返?” 刘小楼试探着回答:“是关于双修之法的幻阵……” 他当然希望早点下山,免得夜长梦多,对于这些名门大派来说,小小一介散修,完全没放在眼里,生死只在人家一念之间,安危完全无法保证,天知道被罗浮派拘在山上久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因此,他不惜拿出自家的绝门幻阵,只求赶紧立功走人。 而且,他从没炼过杀阵,只是在金庭山见过别的阵法师炼制,虽然看懂了,自己却从未上过手,心里是没底的。 最关键的是,可以借此将松香之精要回来,先炼出迷离香筋来,如果赵汝御有什么坏心眼,自己就有了最重要的保命手段。 赵汝御追问:“双修之法?” 刘小楼道:“幻象出来很好看,一定让入阵者心神荡漾……” 赵汝御皱眉摇头:“不可,太过下作,非名门正派所为!若是传出去,说我罗浮派阵法中有此等邪物,名声就毁了,谁也吃罪不起!” 又一巴掌拍在刘小楼头上,喝道:“你们野修那些鬼门道收起来,这里是罗浮山,不是你们那些野鸡山哈!” 刘小楼被他拍了个晕头转向,只得忙不迭认错:“是在下见识浅薄,明白了,那就炼制杀阵,嗯,杀阵!” 于是赵汝御找来纸笔,让刘小楼开列灵材单子,刘小楼用了一天时间构思出一个杀阵,依此开列所需灵材。 实际上也并非他的构思,是他照猫画虎,以当初邢不咎上报的一件阵盘炼制方案为基础,略作更改后拿出来的,将自己炼不出来的难点去掉,化繁为简而成。 土门阵看似土系法阵,实则阵眼为属水,邢不咎擅长水系法阵,拿出来用正合适。 赵汝御警告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看看有没有错,这些灵材价值不菲,伱若是弄错了,只有拿命来赔了。” 唬得刘小楼抢回单子重新查看,再三斟酌之后,又在某些灵材后面添加了分量,如金叶、大王莲子、水乳石英、泉源精玉等,都各加了一份。 看得赵汝御眼皮乱跳,不许他再加了,将单子拽走,转身离开。 刘小楼这份灵材单子分为四批,第一批七种、第二批五种、第三批八种、第四批九种,总计二十九种,若是一次炼制成功,灵材价值为四十到五十块灵石之间,但他加到两倍乃至三倍的量,总价就直接上百了,就算赵汝御是罗浮派巡山执事,也不可能随便拿出来,必然要去向宗门禀告的。 刘小楼耐心等候在朱明洞火边,观察着地火的变化,先行熟悉火况。两个时辰之后,他不由暗自点头,这地火品质是真好,不仅火温极高,而且相当稳定,胜过星德山地火是没问题的,甚至比金庭山的几处地火还要好上三分。 火温越高,所费真元便越少,越是稳定,控制起来就越是容易。 此外,朱明洞火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淡雅的松香之气,不知是地火本身的特性,还是因为接近万年古松之故。 炼制迷离香并不需要地火,刘小楼是以玄真功炼制,但若是佐以这里的朱明洞火,或许劲道还能再霸道三分。 从这间破阁楼中出来,已是黄昏时分,一阵山风拂过,卷来一片雨云,将本就暗淡的天色遮了下去,很快,罗浮山便为大雨笼罩。 刘小楼后退几步,重新躲入阁楼下避雨,望着瓢泼大雨笼罩的山景,几乎看不出十丈之外。 他心下又是一动,如果要逃的话,此时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但犹豫片刻,还是没敢实施,就在破阁楼的残檐下等到后半夜,一直等到云收雨歇,满天繁星重新闪烁。 赵汝御带着第一批灵材回来了,这批灵材并不难找,以最基本的五金八石为主,灵材都是双倍的分量,用个小竹箱装了,放在刘小楼身边。 刘小楼点验完毕后,道:“赵执事,那我就开始了,第二批灵材,也请赵执事在半个月内找到。否则误了时日,还请赵执事勿怪。” 赵汝御道:“灵材的事,你无需操心哈,只管炼来!” 刘小楼微微躬身:“赵执事,还请解索。” 赵汝御将他身上套着的八禁索摘下来,于是刘小楼深吸一口气,在地火井口旁闭目趺坐一炷香之后,从灵材中取过一块玉玦,开始勾勒符印。 赵汝御就在他身边看着,他不懂阵法之道,修行以来也很少有机会见识阵法师炼制阵盘,不免大为好奇。 只见刘小楼手持玉玦,指尖凌笔虚点,玉玦上便隐隐可见丝丝粉末飞溅。虽然不懂此道,却也看得出刘小楼刻印符文时那种举重若轻、精雕细琢的娴熟手法,而笔画间那种隐隐相连、若断实续之意,更与剑道相通,心思当即放下了一半。 这李木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阵法师! 他看不懂里面的门道,看了多时,便有些不耐,起身走出这间阁楼,来到黄龙涧边打量着对面的玉鹅峰,伫立良久,又绕了个圈子,来到一处较为隐蔽岩石旁,蹲下身子,脚下一踩,下面的机关开启,顿时将他陷了下去,继而横移至岩石之中。 这岩石竟是中空的,石壁上朝几个方向各开着小孔,几个月来,他就藏身于此,关注着不远处黄龙涧,终于抓到了偷入此间的“李木”。 也不知何时才能抓到真正想抓的人? 第二百零七章 赵汝御的心事 一夜过去,没有任何收获,赵汝御悄然从岩石中出来,重新回到破阁楼前,忽听里面的刘小楼“啊”了一声,于是紧步入内。 只见刘小楼捧着玉玦,一脸惋惜。 “怎么了?” “赵执事,实在抱歉,刻废了一块玉玦……啊,赵执事莫恼,此为常事,我们阵法师炼制一件阵盘,刻废几块玉玦很正常!所以才请赵执事准备了三块,在下稍事调息,调息之后重新开始。” “你最好快一些哈!” “是是是……” 等刘小楼趺坐闭目,赵汝御退了出来,围着华首台转了一圈,又下到青霞谷巡查了半个时辰,回来后见刘小楼已经重新捧着玉玦开始刻印,便寻了个隐蔽处静候。 他是炼气圆满,此刻已无法修行半步,只有等待机缘,若能获得宗门一枚筑基丹,或许便可跨过这一门槛,真正进入修行,成为内门弟子。 只是,罗浮派的内门,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如他这样的炼气圆满境,实在太平常了。 如此等了三天,除了每天傍晚送一餐饭食给刘小楼,他没有任何打扰,只是隐蔽在远处耐心的等待着,等待刘小楼炼制阵盘,也是在看他会不会借机逃走。 目前为止,这个年轻的阵法师还算老实,又或者是胆子比较小,给了他几次机会,他都没有选择逃离,如此一来,倒是让人放心多了。 等到第五天时,赵汝御越过黄龙涧,从另一侧下了玉鹅峰,直奔西北的上界峰。 和罗浮山分为罗山、浮山一样,罗浮派也分南北两脉,上界峰便是南脉的主峰。从山脚一直到山顶,层层殿宇立于苍松翠柏之间,庄严而肃穆。 赵汝御来到半山腰的大库前,向管库执事询问:“卓兄,那批灵材点过了么?有么?” 卓管事道:“清单的第二批找齐了,第三批中的莲子和泉水精玉库里没有,要么你自己想办法,去坊市自买,要么等我发书调货。” 赵汝御问:“不知需要多久?” 卓管事道:“陆长老为你发话了,卓某敢不尽心?奈何库中确实没有,你看,卓某不是正在手书调货的单子?但这种事情真说不准,尤其是那种大王莲子,得往吴越去采买,早则十天半月,晚则一個月都是寻常。” 赵汝御只得拱手谢过,取了第二批的灵材离开。回到玉鹅峰,见刘小楼在地火井口边聚精会神的蚀刻阵符,心下暗暗点头,这小子当真老实! 又过了两日,刘小楼在蚀刻到第三块玉玦后,终于成功了,他仰天向下一倒,呼呼大睡起来。 头一次蚀刻杀阵符印,如果不是有邢不咎的原阵为参考,如果没有天元始终法和朱明洞火,刘小楼这一关绝不会过得如此轻松,但如今过了就是过了,过去之后,将来再要蚀刻杀阵符印,便有了经验,更有了信心。 见他如此疲倦,赵汝御取出两块灵石放在他身边,转身出门,继续巡山。 刘小楼休息了两天,用赵汝御给的灵石调息恢复后,开始炼制第一批灵材。将乌金、母锡、庚辰沙、紫黄硝、空青、黑盐等六种材料分别炼化,按照配方融合,炼制成阵玄灵液,和玉玦二次融炼。 阵玄者,覆阵珏之外,乃琼羽之门,为胎命之王,沟通天地性灵,不使隔绝。 五天之后,这一步完成,刘小楼再次呼呼大睡,一睡就是三天,醒来时,身边又见两块灵石,却是赵汝御送来的,赵汝御本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和两块灵石放在一起的,是第二批灵材,同时也是主杀阵之“杀”的灵材,需要逐项炼为灵液,除去杂质,保留精华,然后填入玉玦上蚀刻的符印中。 五种灵液要在同一条细小的符印中分别通过,还不能相互干扰,最是考验阵法师的手法,刘小楼精神高度集中,勾勒之时渐入忘我之境。 半个月后,刘小楼准备蚀刻天盘中的日月星“三奇”之符,同时让赵汝御尽快将第三批灵材凑齐。 “赵执事,大王莲子和泉源精玉很重要,不能缺漏,需要一边蚀刻一边融合,以便与土门阵时辰保持一致。” “我知道,但这两样东西确实不好找,我正在尽力哈……” “赵执事,这可是罗浮派,罗浮派居然没有吗?这两种灵材并非罕见之物,说句实话,就算在下去找,一个月内也可以找到了。” “总之你放心就是,七天之内一定给你找来,这七天伱先弄别的好不好?” “啊……这样好不好?请赵执事将松香精玉和在下的阵盘取来,在下趁这几天工夫,比照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完善之处?” 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内心惴惴的等待着赵汝御的答复,等了多时,就在他以为要承受赵汝御怒火的时候,赵汝御却道:“你等着。” 不多时,赵汝御回来了,手上提着当初刘小楼背上山的那个背篓,背篓中一应物件俱全,包括一葫芦瘴气、一皮囊蜂巢,那蜂巢中的蜂后又在蜂巢中产了三个卵,之前的几只幼蜂蜂蛹微微变色,内中隐隐有了道模糊的身影。 甚至还有刘小楼拟就材料单上的第四批灵材,虎鞭、鹿茸、肉桂等药材,这第四批材料是刘小楼为迷离香筋索要的,赵汝御什么都没问,直接装背篓里了。 “这……”刘小楼大感意外,他没想到赵汝御竟然全部取来了,这是真那么信任自己吗?就不怕自己卷铺盖走人? 将背篓丢下,赵汝御嘱咐道:“我去找灵材,你这几日就好生将养着,不是想对比印证吗?你的阵盘也在里面,自己比对吧。” 离开破阁楼,绕了个圈子,重返涧边隐蔽处的那块大岩石之中,在里面整整守了三天,然后悄然下峰,回到浮山上界峰。 上界峰东南一座峭壁边缘,几乎凌空悬着一座精致的小院,赵汝御趁夜而至,叩门而入,就在院中石阶前拜倒:“陆长老。” 屋内一道声音响起,话语中带着几分沧桑:“还是没有?” 赵汝御回答:“没有人上玉鹅峰。我也给了李木机会,他却没有逃走。” 片刻之后,屋内声音再起:“比的就是耐心。” 赵汝御再拜:“明白!” 辞别陆长老,赵汝御继续前往大库催促灵材,卓管事道:“再等几日,去吴越的人就快回来了,赵执事莫再催了,再催我也变不出你要的东西。” 赵汝御叹道:“职司所在,卓兄谅解哈。” 卓管事笑道:“哈了哈了,赵老弟你不要再哈了,头疼死了!对了,外面传言,说你老弟弄来一个阵法师,放在玉鹅峰上炼制阵盘,怎么?玉鹅峰上的土门阵出岔子了?” 赵汝御解释:“也算不得出岔子,一点小小的运转不畅,那阵法师还不错,找到了症结所在,所以要赶制阵盘,把漏洞补齐。” 又开玩笑的发着牢骚:“卓兄早一日把灵材给我,弟便可早一日离开那里,几个月盯死在一处,实在难以忍受,跟囚在幽居洞也没什么分别了!敢请卓兄救我,弟得复自由之后定当厚报……哈!” 卓管事笑道:“还是把你关在玉鹅峰的好,这边几个月没见着你,大伙儿耳根子都清净了。” 赵汝御回到玉鹅峰,见刘小楼又开始在朱明洞火上炼制阵盘,忽然有些发愁:“阵法师都那么憨直的吗?就真不想逃走吗?” 第二百零八章 大功告成 刘小楼当然想逃走,却不是此刻逃走,他此刻正全神贯注炼制迷离香筋,借朱明洞火之功,这次炼制的迷离香筋,显露出几分从所未见的霸道。 他哪里舍得走? 整整拳头大一块松香之精,他只掰下三分之一,便炼成了一条六尺多长的迷离香筋,切一段炼入临渊玄石阵后,剩下的从肩膀一直缠到手腕,足够用上几年了! 有了迷离香筋傍身,临渊玄石阵又恢复了功效,刘小楼底气十足,自忖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似乎也可与赵汝御周旋了。 但这里是罗浮派山门,想要逃命,依旧要等待最佳时机,因此,他又埋头炼制起阵盘来。 过了几天,赵汝御终于拿到了大王莲子和泉源精玉,于是刘小楼进入阵盘炼制的最后阶段,将莲子和精玉研磨成粉,在玉玦上细密均匀的撒了一层,将玉玦凌空悬浮在井口上方,转着圈的炙烤。 炙烤的过程,也是以真元游走阵盘的过程,哪里过于滞涩、哪里过于宽敞、哪里有不同灵液之间相互形成干扰,都要探查一遍,然后做出调整。 七天之后,阵盘大功告成! 这是刘小楼独自完成的第一件杀阵阵盘,与邢不咎所炼的那件北方玄水阵坎二宫阵盘相似,功效上要弱上三成,为了与土门阵嵌套,阵符做了相应的修改。 刘小楼完成之后,手握赵汝御给的灵石,调息了三个时辰,恢复了精气神,然后起身出了阁楼,四下张望,却没见着赵汝御的身影。 赵执事对自己越来越放心了?还是说他就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盯着自己? “赵执事!赵执事?” “在下已将阵盘炼制完成,请赵执事查验!” “赵执事,您在何处?需要您验货……” 华首台上只有山风袭袭,却无人应答。 刘小楼思忖多时,还是没敢乱动,就这么干等到夜里,一直等到黎明时分,这才起身开始忙活,砍伐藤条搭桥,不多时桥成,顺着藤桥来到黄龙涧的对面,老老实实将阵盘取出,打入土门阵的阵眼。 一阵山雾准时漫过玉鹅峰,此时入阵,会如之前一般,发现阵法运转滞涩不灵,稍加攻打,可以轻松破阵而出,来到阵法包围中的万年古松前。 但若想再回来,却没那么容易了,此时再入阵,便会发现自己陷入一团团流沙漩涡里,被无穷无尽的流沙淹没,被无数沙粒消磨,时间耽搁越久,便越是无力挣扎,最终会被沙粒磨破肌肤、磨破血肉,最终只剩一具骨头架子! 完成了阵盘嵌套,刘小楼退出土门阵。 依旧没有等来赵汝御。 刘小楼终于下定决心走人,但保险起见,他用纸笔写了封书信,告诉赵汝御完成最后一步、启动两套阵盘并连的法诀,并且让赵汝御放心,启动之后,就算是自己也无法进入。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还在书信上附了自己的常居之地:在下常居妙风山,虽周游天下,一年总有数月回山,阵盘若需修缮,可至妙风山告知,三年内免费,三年之后视情形而定,酌情收取一到两块灵石。 写罢,将朱明洞火的井口盖上,将书信留在了盖子上。 阵盘给你布设了,书信给你留下了,就算被抓回来,也有充分的理由说得过去了吧?不至于吃苦头了吧? 这样想着,刘小楼趁天色未亮,背起背篓下山。在下山的路线选择上,他很是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了青霞谷这条老路。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一直处于赵汝御,或者赵汝御身后某些人的视野之中,如果一直被盯着,无论他选择哪条路下山都一样,如果没有人盯着自己,自己走青霞谷出山也毫无问题。不同的是,自己这么做多多少少是一种光明正大的行为,答应你的阵盘完成了,按照约定,我该下山了,仅此而已。 穿过华首台各处断壁残垣时,他也是这么做的,挺胸抬头,目不斜视,一步一个脚印,堂堂正正的往外走,一直走到下山的出口时,依旧没有见到看见赵汝御的出现,于是他继续迈步向前。 越走越快…… 黄龙涧边的岩石旁,泥土松动,赵汝御钻了出来,先进入刘小楼炼制阵盘处,见井盖上留了封信,捡起来看了看。 起先很随意,看到末尾时,却不由怔住了,神色间十分复杂。 这個李木,是个老实人啊,都说阵法师、炼器师、炼丹师都是一根筋的人,传言不虚啊…… 老实人…… 就该死吗? 被贴上“老实人”标签的刘小楼正沿着青霞谷的谷道向外走着,起先还是下意识的弓着腰在一侧峭壁下遛边,遛着遛着意识到不太好,遂改了方式,在山谷正中行进,这里有一条掩藏在灌木杂草中的小路,一直延伸向山外。 他沿山路向外走着,努力表现得大大方方,但又真心希望不被罗浮派的人发现,脚步轻快中显得有些慌乱,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之中,看上去便显得更加“鬼鬼祟祟”了。 眼看着就要走出青霞谷,两侧展开的山脊越来越宽,他脚步也就越来越快,就在即将奔出谷口之时,脚下忽然一顿,紧急停住。 “要不要这样耍人啊!”刘小楼哀叹着,失望的看着前面堵在道上的人,继而一股怒火腾的冒了起来。 对面拦路的面相三十来岁,两撇八字胡分向左右,笑眯眯的看着刘小楼,问道:“你就是那个阵法师?” 刘小楼攥了攥拳头,尽量克制住自己焦虑不安的情绪,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懑,反问:“尊驾何人?” 八字胡道:“我是罗浮派内门执事,我姓湛,赵汝御没跟你提过么?” 刘小楼摇头:“自上山以来,在下一直居于玉鹅峰,只见赵执事一人,湛执事的事,赵执事从未向在下提起过。” 湛执事笑着定了点头,道:“你是准备下山么?阵盘炼成了?” 刘小楼道:“是,已经完成,按照约定,在下准备回乡。” 湛执事又问:“修复的主要是哪个问题?” 刘小楼四下看了看,疑惑道:“赵执事没跟您说吗?” 湛执事笑了笑:“他今日有事,没来得及跟我详说,只是让我过来看看。” 刘小楼神色一肃,朗声道:“抱歉了湛执事,我们阵法师这一行有个规矩,既然受托行事,便只对主事者负责,其他人问起阵盘,一概不予答复!” 湛执事笑意越来越浓,伸出三根手指:“既然在罗浮山,就不是伱说了算,三个问题,答对了,让你走。” 第二百零九章 家贼难防 湛执事这么一说,刘小楼就感觉有些不妙,这厮似乎和赵汝御不是一路的? 想了想,他又加大语气拒绝道:“湛执事,请勿令我违背阵法师的行规,否则在下将来无法于此道立足了。若有什么问题,请向赵执事询问,在下恕难从命!” 声音不轻,却没有引来期待中暗藏的赵汝御,刘小楼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了。 湛执事依旧是在笑,但掌中却多了柄薄如蝉翼的短刀,那短刀在他掌中浮起,开始旋转起来,上下左右的旋转,转成了一团光球。 嗡嗡声中,这光球离开他掌心,围着刘小楼旋转起来,不用多说,这一手已经彰示了湛执事的修为——与赵汝御相似,至少是炼气圆满,这就是最好的威胁。 “你想引姓赵的来么?恐怕是没有机会了,我最后说一遍,三个问题,回答出来,让你走。” 刘小楼不说话,只是瞪着湛执事,眼角余光跟着转来转去的刀光,随时准备自保。 湛执事问:“其一,赵汝御怎么找上你的?是他自己,还是通过别人?其二,阵法的弱点是什么?是你看出来的,还是他告诉你的?其三,你修复好阵法之后,他答应给伱什么?” 刘小楼思索片刻,道:“此间路正当中,四面透风,不利于说话,湛执事,不如你我寻一处隐蔽的所在……这附近有没有洞窟之类?或者贵派修建的房舍?” 湛执事又笑了,道了声“跟我来”,向山道东南侧行去,刘小楼跟在他身后,拐了几个弯,果然见到一处洞窟。 这洞窟是个半漏风的,但已经远比刚才要强上许多,刘小楼手腕微微上抬,口中道:“要回答湛执事的问题,就得说一说晚辈来玉鹅峰的用意了,说起来话长,湛执事不要嫌弃就好。” “你说。” “晚辈有位好友,他的好友曾经告诉他,说是玉鹅峰上有万年古松,我那好友很是不解,说这玉鹅峰是罗浮派的山头,有天地灵物有什么出奇?我那好友的好友就说,你想不想折一根松枝啊?这松枝历经风霜雨雪,受过不知多少雷劈电打,吸日月之精华……” 刘小楼开始讲故事,故事越扯越远,扯了半天也没扯回正题上,听得湛执事眉头大皱,心下忽生一股烦躁,喝道:“说你自己,不要东拉西扯!你就说……你是自己来的,还是……赵汝御将你找来的?” 刘小楼问:“湛执事,您的三個问题,我看都没问在根子上,您到底想要问什么?” 湛执事深吸一口气,感觉心下那股烦躁有些压不下去了,道:“你就说,赵汝御跟你说了什么?他对土门阵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刘小楼一阵愕然:“赵执事对土门阵了解多少?湛执事,您这个问题,可着实让在下费解。” 湛执事已经感觉到身上燥热难当,心烦意乱之下,就想扇刘小楼一巴掌,却忽然惊醒,喝道:“你搞的什么鬼?冲我下毒?” 说话间,一根绳索忽然缠在他身上,罩住经脉中一百四十多处穴位,与此同时,刘小楼的三玄剑也忽然出现在掌中,剑尖吐出尺许长的剑芒,去绕湛执事的脖颈。 出其不意之下,湛执事顿时被三玄剑绕住半边脖颈,惊怒之间,他发髻边落下面亮闪闪的光影,也不知是什么宝物,正正插在三玄剑芒的内侧。 受此光影所阻,三玄剑芒拉脖子的最后一下就没竟功,只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印,剑芒被这光影逼开,斜着弹起,又将他两个耳垂给抹了下来,带出两道血影。 也就在这一瞬间,刘小楼判明了湛执事的修为——炼气圆满,未到筑基。 对一个炼气圆满出手,还能一举建功,这次的迷离香果然霸道! 但也仅此而已了,玄真索和三玄剑没敢多耽搁,眨眼间被刘小楼收回,紧接着,他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杀人了!有人冒充罗浮派执事,劫道杀人啊……” 阵盘是不敢乱用的,使用阵盘就意味着自己也要跟着坐困于此,他实在没有信心,可以依仗阵盘和这位湛执事斗下去,到时候阵法被人家强行打破,自己却真元消耗殆尽,便只有待人宰割的命了。 他这种一边跑一边呼叫的路数,对罗浮派这些名门大宗出身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湛执事很明显就不太适应,顿时被刘小楼逃出十多丈远去。 但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一惯挂在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踪影,摸着满脖颈的鲜血,心下又是狂怒又是烦躁,邪火蹭蹭上窜,虽说明知修行要稳、要静,不可轻动怒火,但就是压不下去。 眼下什么都不顾了,也懒得去问什么话了,一门心思只想把前面这个无耻的阵法师斩成碎末而后快! 一团刀光追在刘小楼身后,不时加速斩去。若是在平坦之地,十个刘小楼也被斩中了,奈何这里是青霞谷,林木茂密、古树幽森,山石嶙峋、坡坎密布,湛执事又没到筑基的地步,刀光便无法来去自如,刘小楼左躲右闪间,连续斩过去的几记刀光都落空了,要么斩断树木,要么斩崩山石,总是差之毫厘,令湛执事更是双目通红,气血翻腾。 湛执事牙关一咬,干脆将身上另一件保命的髻簪也打了出去,准备双管齐下。 眼见着刀光和簪叉左右包抄,就要把前方贼子拿下的时候,眼中青光大作,耳边响起“嗡”的一声。 湛执事再想收回发簪保命,却已经来不及了,腰间被青绿之光擦过,顿遭重创。 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带着一蓬鲜血飞出十丈外,斩断两棵松柏之后又旋了回来,压在了湛执事的脖颈上,压得十分紧,剑锋几乎已经压进了肉里,血迹在剑锋下若隐若现。 赵汝御自上方一株大树上飘然落下,一脚踩在湛执事腰上,真元涌入他体内,顿时封了个严严实实,同时也止住了他腰上的血口子。 “真没想到啊,若水兄,竟然是你!” 湛执事惨然一笑,连咳数声,懒得分辩,只将眼睛闭上,等候处置。 赵汝御瞟了一眼刘小楼逃走的方向,内心挣扎片刻,终于没有追下去,而是将湛执事提了起来,赶往上界峰。 至左峰上的峭壁庭院处,他将湛执事扔在地上,向主屋躬身禀告:“陆长老,人拿下了,果然是姓湛的!” 半晌,屋中传来一声轻叹:“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先送幽居洞吧,告诉掌刑执事……先关十年。” 赵汝御躬身领命:“是。” 屋内陆长老又道:“你也下去早做准备,月中内门弟子选录时,好生表现。” 赵汝御心中一阵狂喜,只觉这几个月的日晒雨淋、昼夜颠倒之苦,全值了。 正欢喜时,又听陆长老道:“家丑不可外扬,那个阵法师处置了么?” 赵汝御满心忐忑,禀告道:“弟子疏忽了,为了拿下湛执事,弟子拼尽全力,待念及李木时,他已经逃得不知去向。” 陆长老沉默片刻,道:“也是你心善,罢了,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你自己斟酌吧。” 第二百一十章 大家都在努力啊 一棵棵松柏向身后飞快掠过,一道道土坡、一方方乱石被一跃而过,刘小楼在青霞谷中忘我的飞奔,脑后感知着湛执事那团如影随形的刀光,时而向左、时而向右,逃出一条连他自己都无法预计规律的线路。 脑海中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炼气二层时,被洞阳派韩无望追杀时的一幕,和当年相比,如今逃起来快了近乎五成! 就这么一路冲出了青霞谷,冲出了罗浮群山,连续奔逃了两个时辰,直到真元在体内难以维持如此强度的流转,这才放慢了脚步,见旁边有处密林,一头钻了进去。 寻了棵四、五丈高的大树,纵身而上,在树冠上藏身,向来路望去,身后无人跟来,又观瞧了片刻,紧张的心虚缓缓松弛,长出了口气。 应该是把人甩掉了吧? 回想起来,那个姓湛的家伙,也不知是罗浮派负责打理什么事务的执事,十分古怪,应该是和赵汝御有矛盾吧?自己还算见机得快,逃得也坚决,终于逃出了是非之地。 只是越是回想,就越发觉得情况不对,哪怕自己修为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按理也是很难逃出他的掌控的,是因为什么耽搁了他脚步?又或者他改变了主意?还是说他心里有鬼,不敢张扬出去,当自己冲出青霞谷后,他便不敢跟上来了? 刘小楼一时间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也无意去搞明白。很多时候,想要搞明白一件事,总是会付出代价的,他无意冒险。 这条路,就是他来时的路,所以逃跑的时候,下意识就顺着这条路逃跑,大略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远离罗浮山上百里之遥。这是山路,可不是一片坦途的平地,两个时辰逃了那么远,他心里忍不住一阵自得,还有一阵憧憬。 等自己迈入炼气后期时,逃起来想必就更快了吧,到时候就不惧这帮名门大宗的执事们追杀了! 刘小楼一路北返,毫不耽搁,七天之后终于回到了乌龙山。 回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竹林深处寻了個遮风挡雨的地方,将蜂巢挂在山壁上。金环峰的成长期比较漫长,摘下蜂巢之后两个多月了,七只幼虫蜂蛹依旧没有破蛹而出,只是头部破开了一个口,不时探出蜂口撕咬着蛹口边缘的蜂蜜,依靠蜂巢中的蜂蜜,它们活了两个多月。 或许正因为生长期的漫长,它们的生命力也很顽强,两个多月无蜜可采、数千里颠沛流离,也不知被淋过几道风雨,蜂后和七只幼虫蜂蛹在巢中依旧安然无恙。 遗憾的是,自己入赘苏家三年,却一分豢养灵兽灵虫的本事都没学到,《千极方》中倒是有金环蜂的记载,讲述的却是它们有什么用途,对于怎么豢养只字未提,刘小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想来挂在崖上,任其自然生长,怎么也错不了吧。 挂蜂巢的时候,特意把大白和小黑叫到跟前,一边挂一边叮嘱它们不要贪玩贪吃,总之是把自己的郑重其事都挂在了脸上,相信这两个家伙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开眼。 修行中人,下山游历、上山闭关,动辄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去经年,实属寻常,所以半松坪的方不碍对此毫不稀奇,上来问过好以后,告诉刘小楼,这两个月乌龙山没什么大事发生,便又回半松坪了。 其实也还是有点小事发生的。 经历过一年濯水的惨烈厮杀,许多乌龙山同道收获颇丰,除了在生死之间感悟修行之道,还挣下了不菲的身家。 比如谭八掌,不清楚他挣了多少灵石,总之上个月时,他修为提升了一级,进入炼气七层。如今还在他的龙马瀑勤修不怠,想在炼气七层的道路上走得更稳固、更远一些。 又比如左高峰,他于七天前闭关,开始冲击炼气九层。 这样的例子在乌龙山不少,单是方不碍听说的,便有十几起。告诉刘小楼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属于剩下的大多数人——拼了命尽了力,却什么都没有,没有感悟、没有灵石。 大家都在努力啊! 刘小楼听后还是感受到了几分紧迫,带着灵石和紧要的家当,又准备了一些吃食,于夜半时分下了乾竹岭,赶往他三玄门的闭关之所,山脚下东北方向的树洞秘窟。 照例从树洞中钻进去,沿着地道拐了六、七个弯,来到溶洞中,趺坐在连通乌巢河的小小水潭边,调息了半个时辰,收摄好心神,转入闭关状态。 足少阳经四十四穴,已经打通了十八个,现在开始冲击正营穴。 正营穴位于发际上方,打通此穴,一般情况下再不会自发性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事实上,炼气士修行的全过程,就是打通所有穴位,待到圆满时,便可百病消除,哪怕没有筑基,也能长命百岁,甚至活到一百二十、一百三十岁。 正营在足少阳经中是个普通的小穴位,也没有穴池储存真元,因此,刘小楼只用了九天时间便轰开了正营穴的穴关,所耗灵石也仅仅一块而已。 稍事调整,他继续冲击承灵穴。承灵穴同样与头部有关,同时主治耳鸣等症,打通了承灵穴,如果再遇到三年前丹霞派千年大典时的那场金丹斗法,便不会产生那么强烈的耳鸣了。 承灵穴同样没有真元穴池,一块灵石就冲了过去。 刘小楼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冲击脑空、风池、肩井、渊腋,其中的风池和肩井是两处大穴,都有真元穴池,刘小楼在风池穴里储存了三块灵石,在肩井穴里储存了两块半灵石的灵力。 夏天就在闭关之中过去了,秋天紧随而至,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刘小楼闭关五个月,至十月时,已经连破十五个穴位。 打通风市穴后,足少阳经的修炼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刘小楼暂时出关,回到了乾竹岭。 竹林深处,方不碍攀爬在峭壁之上,全神关注的喂食着蜂后,将从山下采来的花粉送到蜂后的口器边,被蜂后的两条触须卷了,送进嘴里。 他的头顶上方不时盘旋着一两只金环蜂,嗡嗡嗡振动着翅膀,或是飞走,或是飞回。 忽听身后有人问:“小方,你懂养蜂?” 方不碍回过头来,连忙躬身:“刘前辈闭关结束了?晚辈以前跟随老师养过一窝毒蜂,略知一二……前辈,这窝金环蜂很好养,一点都不娇贵,就是长得慢了些,对了,七只幼蜂都破蛹了,死了两只,剩下的五只都很不错,它们一直在采蜜补巢。这只蜂后又产了卵,有十二个,我预计它们年底前破蛹……” 刘小楼攀上峭壁,看了片刻,见蜂巢中果然多了些小小的蜂蛹,赞许道:“很好……蜂巢也大了一些?” 方不碍道出:“是,稳妥一些,明年就可吃到蜜了,能收二两……” 旁观方不碍喂完蜂后,刘小楼招呼他从峭壁上下来,问道:“鹅羊山快到了灵米收割的时候了,臧家会招募人手收割灵田,通常有一笔酬劳,你愿意去么?” 方不碍挠了挠头:“晚辈自然愿意,但晚辈听说应募者众多……” 刘小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写封荐书,你去试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又是农忙时节 鹅羊山,臧氏田庄。 又到了灵田收割的时节,放眼望去,满山满谷的稻穗沉甸甸的,风一吹便压弯了腰。 濯水一场大战,包括乌龙山在内,湘西修士死伤了不少,臧家也有两名供奉在最后那场大战中丧命,但今年过来应募的帮佣却没见减少,反而更多了。 一打听情形才知,濯水西边那些地盘被庚桑洞占据后,原住的很多湘西修士都举家东迁,搬到了濯水东岸。 天知道,原来那边会有如此之多的湘西散修,当初大战征募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臧百里老爷原本还担忧人手不足,准备放宽应募条件,此刻却早放下了这份担心,让管家严格审核,理由也很好找——谨防巴东贼浑水摸鱼。 方不碍来的时候,臧氏田庄前排了大队,他挤在人群之中左看右看,一时间有些迷茫。只听说应募者很多,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排了小半个时辰,前面传话过来,说是臧家又募了两个,人群中顿时一阵哗然:“只剩十个名额了,如何是好?” 有臧家供奉瞪着眼、铁着脸过来巡查,揪出几個闹得凶的让他们滚蛋,喧哗很快就被平息,骚乱的队列好歹维持了下来。 紧接着,方不碍便被后面几个排队的散修连番劝退。 “小兄弟快回去吧,臧家只募四十人,前面已经募了一大半了,你想想还剩多少?”这是拿名额有限来劝退的。 “就是就是,小兄弟面相嫩得很,一看就不是干这种粗活的人,跟我们抢什么?小兄弟看看我们,都没米下锅了,你忍心跟我们抢?赶紧回家吧。”这是利用同情心来劝退的。 “后生,你以前割过灵稻么?知道灵镰怎么用么?臧家只选老手,若是没干过,就不要丢脸了。”这是拿手艺劝退的。 对此,方不碍一概无视,你们修行不易,我修行就容易了?天知道,我已经半年没有灵石下肚了! 见他油盐不进,却也没有还嘴,后面有几个顿时就起了异样心思,开始武力威胁。 “你小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好言好语跟你说不通,非得受些皮肉之苦?” “小子,修为几层?三条经脉炼通了么?信不信炼通几条给伱堵上几条!” “你哪里来的?在哪里修行?报个名号出来,看看弟兄们听说过没!” 方不碍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道:“我乌龙山的,你们混哪里的?” 乌龙山凶名昭著,一句话顿时将众人唬住,不敢再行挑衅。 前面队列中有人听得“乌龙山”三个字,扭脸回头看来,立刻招呼:“小方,你也来了?” 方不碍打眼望去,却是古丈山几位前辈,他们排在最前列,离得远,所以刚才没有注意到,于是连忙躬身:“几位前辈也来了?大爷好,四爷、五爷好,哟,还有六爷、七爷!” 古丈山老七伸手招呼:“怎么排后头了?来,过来一起。” 方不碍连忙跑过去,挤到古丈山老七身后:“多谢七爷!” 后面顿时有人不满:“怎么插上来了?” 古丈山老七冲后面狠狠瞪着眼珠子:“你们几个说什么?谁插什么了?哪只眼睛看见的?” 不满的声音立刻消散。 很快就排到了他们这里,挑人的臧管家捧着份老册子,对不知根不知底的一概奉送两个字——“滚蛋”,见着古丈山五友,面现难色:“你们五个家伙,怎么全来了?濯水一战你们也没少挣吧?” 古丈山老大道:“臧管家,这回我们兄弟想挣些灵米回去自己吃,也不换灵石了,念在大战一场,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臧管家摇头:“不是我家不讲情面,情况你也看到了,人太多,实在用不着这样吧,留两个,两个差不多了” 方不碍在后面听了,习惯性就往前冲,抢上两步道:“臧管家,我们乌龙山同道为彰龙派出了大力气” 臧管家脸色一冷:“你是哪根葱?” 古丈山老七见过方不碍在濯水的表现,为防他拔剑,立刻拽住他的胳膊,向臧管家介绍:“这是刚入乌龙山的年轻人,小方,如今跟着乾竹岭的刘小楼讨生活,臧管家知道刘小楼吧?” 臧管家脸色稍霁:“他不是入赘神雾山苏家了么?回来了?” 方不碍也不是不知变通之辈,在墨山吃过刘小楼名声的甜头,当即取出刘小楼写的荐书递上去。 臧管家打开书信瞟了两眼,嘴角撇着道:“入赘了就是不一样啊,他自己不来,还写起荐书了?也是,富贵了嘛”话语中虽有讥讽之意,但还是挥了挥手:“方不碍是么?乾竹岭修行记下了进去吧。” 方不碍哪里肯自己先进,望了望古丈山五友:“几位前辈” 臧管家继续挥手:“行了行了,都进去吧!” 方不碍争到了帮工名额,加入收割灵田的行列之中,他虽然从未干过这种活计,但一贯吃苦耐劳,不仅勇于使用武力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甚至敢于向古丈山五位前辈学习,扩大劳动成果,因此,在九天的收割期内收获颇丰,让他挣下了足足两块灵石,还有三十斤灵米。 收获满满的方不碍回到乌龙山,向刘小楼拜谢荐书之恩,他郑重呈上一块灵石:“刘前辈,这是晚辈从鹅羊山挣来的灵石,感谢您这半年来的照拂,还请笑纳。” 刘小楼婉言推谢道:“你辛辛苦苦挣来的灵石,自然是你享用,我不过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方不碍衷心感激:“没有刘前辈举荐,晚辈是万万得不到帮工机会的,还请刘前辈万万不要推辞,否则晚辈无颜立足于乾竹岭了。” 刘小楼只好接过灵石,然后转赠:“这样吧,这块灵石我收了,然后赠送给你,你也不要推辞。小方你人不错,做起事来也尽心尽力,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还是想用你的,但用你的前提,是你尽快提升修为,想要在乌龙山立足,我的照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的修为,修为才是根本啊。” 好说歹说,方不碍终于感激的收回了这块灵石,赶紧卸下包袱,取出里面的灵米,就着灶台烧水煮饭:“刘前辈,这是我亲手收割的灵米,请您务必尝一尝!” 当晚,吃着满满一锅灵米饭,方不碍有些失态,眼眶通红的谈着自己跟老师修行的日子,几度哽咽,听得刘小楼忍不住一阵唏嘘。 只不过是饮着乌巢镇上买来的普通酒水,方不碍就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不得不让大白拉着小板车,和小黑一道将他送回了半山坪。 刘小楼完全能够理解他第一次自己挣灵石的心情,也同样感慨。感慨完了,接着取出各种灵材处理。 就在七天前,云傲带着清单上的所有材料来到乌龙山,交给了刘小楼,双方约定三个月后交付阵盘。事实上这件阵盘是简易版的临渊玄石阵,压根儿用不着三个月,顶多也就是一个月的工夫就能完成。 方不碍抓紧时间吸纳灵石,刘小楼就继续忙着处理各种灵材,又过了五天时间,便带着一应物件赶往星德山。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来了,我见了(为冥冥之中圣诞节盟主加更) 重回阔别已久的星德山,望着蛛网密布、灰尘满满的星德观,刘小楼一时间有些恍惚。 一转眼,又是两年了 “吱呀”声中,推开东配殿的大门,缓步迈入厢房,罩在九星地火上的铜盖依旧那么厚重,掀开之后,立时感受到一股热浪直扑面门。 刘小楼趺坐于火穴之前,取出蚀刻完符印的阵盘玉珏,悬于火口之上。 嗯,得悬得高一些,青竹当年说,要高出一尺 目光不由自主瞟向门口,门口空无一人,但刘小楼总觉得,那里有个身影,体量修长,指着地火穴口对自己说: “火势略猛了一些” “这么高,一尺左右,别靠得太近” “说说呗,你和汐汐到底如何了” “刘小楼,你说汐汐会知道么” 晃了晃脑袋,将这条身影从脑海中驱散,刘小楼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地火上,玉珏上蚀刻完毕的符印通道逐渐显现出一道道荧光。于是他屏息凝神,开始熔炼五金八石 在九星地火前炼了九天地盘,又用九天完成了天盘的“三奇”印,最后用七天时间将天盘和地盘融合在一起,简易版的临渊玄石阵盘便告完成,前后加起来一共三十二天。 炼制成功的那一刻,他亲自入阵试演,那条修长的身影又一次出现,斜靠在床帏边的绣枕上,凝目注视着自己。 刘小楼呆呆的看着这条身影,看了多时,忽然从阵法中退了出来,将地火重新盖上,殿门关闭,下了星德山,直奔东方。 奔行一夜而至洞庭,买舟入江,扬帆而下,一日后舍舟登岸,奔行东南,一路打听着进入嵊州,在山岭丘峦中穿行。 前方景色越发秀美,山奇水滟、层峦叠嶂,绕行数里,见山脚下一座石牌坊,写着“云蒸霞蔚”四个大字,刘小楼知道,这便是四明山了。 阵法大派——四明宗,便在山上。 刘小楼不敢乱闯,就在山门前肃立恭候,不多时,山道上下来一位管事,问道:“客从何来?” 刘小楼回答:“在下刘小楼,欲见刁高师当面,可否代为通传?” 那管事问:“你与刁师兄相识?” 刘小楼回道:“去年在金庭山时,有幸得刁师指点。” 那管事道:“那你可就白来一趟了,刁师兄月前下山,此刻尚未回山,也不知去往何处。若有什么紧要的,可以留书于我,我替你转交。” 刘小楼寻访刁道一,主要还是为了打听青竹的行踪,刁道一不在也就罢了,想了想,问:“尊驾可知青竹苑的所在?莲溪堂欧阳氏家的那位……” 管事的果然知道,表明青竹当时的自吹自擂,其实并非是真个自吹自擂,她的确在这一带很有名气。 得了青竹苑的所在,刘小楼又立刻赶赴,离开四明山后转向东北,在六十里外的一条小溪边见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并不密集,三、五根一丛,围着一圈竹屋,那圈竹屋前的空地上,青竹正在设宴,与一名女郎对坐而饮。 刘小楼藏身于远处,悄悄凝望青竹,只觉花容月貌宛如昨日,举止风韵更胜从前。 还有一群大鹅在竹林中踱来踱去…… 自午间而至,看到傍晚而止,刘小楼乘着满天的云霞,悄然离开。 不知自己为何而来,来了,见了,便心满意足。 路过一处集镇,花十两银子雇了驾驴车,刘小楼坐在车厢之中,挑帘望着江南秋色,一阵怅惘袭来,他闭目养神,却冷不防破通了中渎穴。 大多数修行就是如此,一点一滴的积累,一分一毫的增进,刘小楼不是宿命中的天才,如此脚踏实地,心里踏实。 驴车并未急行,车夫也很少扬鞭,就这么一路西行,缓慢而率性,刘小楼在车厢中观望秋景,掌中握着灵石,不时闭目调息。 车行一日一夜,前方出现一座庄园,白墙红瓦、绿柳环绕,车夫带着浓厚的吴越之音,告诉刘小楼到地方了。 刘小楼下车,打量着眼前的庄子,又放眼东北,几十里外便是神雾山,而这里,则是白云山庄。 对刘小楼的出现,云傲很是意外,也很是欢喜,将他引入庄子,在芭蕉环抱的雨亭中摆宴待客。 “云傲兄,这是炼制完成的阵盘,还请验收。” “小楼这是闹的哪一出?不是说好了我上门去取么?那么大老远的专程送过来,哎呀呀,真是” “去拜望一位故人,顺道过来。” “啊是去见五娘么?听说她一直在委羽山修行,咦?莫不是小楼有望回苏家?” “呵呵,云傲兄就不要瞎猜了,五娘与我无缘还是看阵盘吧。” 一边饮酒,一边将阵盘启动,引云傲入阵,过不多时又将他放了出来。云傲拱手:“小楼稍待片刻”匆匆而去。 刘小楼独酌良久,云傲又匆匆而来,重新入席,笑容满面,将一個小褡裢递过来:“小楼,这是约好的灵石,二十块,一块不少,请过目。” 刘小楼收入怀中,当场传授他启动和关闭阵盘的法门。 云傲学会之后,试了几回,确认无误,将阵盘收起,忽然瞟了瞟身后,小声问:“小楼当真没有回归苏家的心思?” 刘小楼反问:“云傲兄此言何意?被休了就是被休了,覆水难收。” 云傲道:“什么覆水难收?只要修为到了,泼出去的水一样收回,还滴水不漏!” 刘小楼笑了笑:“两回事来,饮酒。” 云傲又道:“前些时日”他又看了看身后,以更低的声音道:“九娘来了,起初我以为是找我的,结果人家是打听你的事。” 刘小楼怔了怔:“打听我?” 云傲道:“我们这帮人不是几个月前去乌龙山找伱么?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了,便问我们去找你做什么,问了好一阵子,瞧那意思,可能也要去乌龙山。要不为什么我问你是不是要回苏家?我以为吧,应该是为了五娘的事,可我家夫人说,是她自己想去乌龙山,和五娘无关小楼,你说句实话,你和九娘之间到底” 他又回头乱看了一番,口中急切道:“小楼,五娘给你休书,是不是因为九娘?你给我句实话。” 刘小楼忽然笑了,举杯邀饮:“云傲兄啊云傲兄,我在苏家三年,竟然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居然对九娘” 唬得云傲连忙竖指:“嘘,不要乱说!” 刘小楼自己饮了,安慰他:“放心,哪怕她去乌龙山找我,也不是因为对我有意。” 云傲很紧张:“发誓?” 刘小楼指天发誓:“若有半分虚言,天打雷劈。” 云傲松了口气:“你可不能骗我。” 刘小楼道:“怎么可能骗你?九娘的意中人可不是我,是景昭你和焦虎之间相互不沟通的么?哈哈” 这句话后,酒宴便没什么滋味了,云傲长吁短叹,摆上来的灵酒都被刘小楼一人喝光了。 将醉醺醺的刘小楼送上驴车,云傲心中怅然不已,在庭院中来来回回溜达,一时间心乱如麻。 没溜达片刻,天色就阴沉下来,雷声轰轰,秋雨绵绵而下。 雨声中,后宅传来一声招呼:“夫君快来” 云傲叹了口气,穿堂入屋,冷不防一道闪电劈来,将芭蕉亭上的红瓦打碎了几块。 云傲怔了怔,忽然释怀了,心中暗道:“天打雷劈,好你个刘小楼,说什么九娘意中人是景昭,还敢发誓?这不就应验了么?” 心中块垒一去,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三分。 “夫君快来” “哈哈来了娘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立派之议 驴车一路向西,蹄声哒哒,车轮辘辘,风吹过时,已经带来了阵阵凉意。 时已深秋,落叶打着旋在空中飘洒,落在车顶上,积了薄薄一层。 刘小楼坐在车厢中盘点身家,算来算去,随身携带的,加上藏在乌龙山地道秘窟里的,总共还剩四十八块灵石,这大半年下来,耗去了二十四块灵石,基本上都用在打通经脉上了,总计打通了足少阳经的二十处穴位,如果加上罗浮派赵汝御给自己的五块灵石,相当于一块半灵石打通一处穴位。 足少阳经还剩十二处穴位,大多数都是小穴位,只有光明、丘墟和足窍阴是大穴,需要冲蓄真元穴池,这么算下来,打通整条足少阳经还需要花费三十块灵石左右,如此便可进阶炼气七层。 剩下的便只有十八块灵石了。 和宋管家达成的一年约期还有三个多月,想要去神雾山谈一谈为酥酥赎身的事,至少还要找补出八十二块灵石,才勉强具备资格,先不提苏家同不同意,这是去谈事的基本条件,自己该如何凑够那么多灵石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就不免有些头大。 也不知酥酥陪在五娘身边,如今修为几层了?她修为越高,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越大,真是让人绝望啊。 他不能不承认,宋管家说的是对的,就算自己凑够了一大笔灵石将酥酥赎过来,将来又该如何呢?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为酥酥提供修行所需的资源啊。 算了,不想了,事到临头再说吧。刘小楼继续手握灵石,吸纳灵力,冲击膝阳关穴,两天之后便抵达天门山坊市。 既然路过,当然要看望一下卫鸿卿,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他在天姥山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和那个寡妇姓什么来着?刘小楼眨了眨眼睛,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鸿记酒楼繁忙依旧,只是卫鸿卿却不在天门山坊市,那掌柜的还记得刘小楼,知道刘小楼是卫东家的好友,于是向他坦言:“东家已经快三個月没来酒楼了,有事我们都是一并报进宗门里去,小事东家让我们自己拿主意,大事才写个条子出来,我们这边照办。尊客如果有事,也可以留下书信,过上几日我们就送宗门里去。” 刘小楼自然没什么要紧事,怏怏而出,随手买了一坛竹叶青放在车里,准备回乌龙山和谭八掌痛饮,庆贺他修为破境七层。 一坛竹叶青八十两银子,买完之后,刘小楼发现自己银袋空了,不由反思,自己在苏家这三年,是不是养成习惯了,手脚那么大,这个习惯不太好啊。 回到乌龙山,刘小楼写了两个帖子,交给方不碍:“小方,你去龙马瀑和半亩峡一趟,请谭八掌和左峡主晚间来此赴宴,我让大白和小黑去抓点山间野味来下酒。” 方不碍道:“刘前辈,他们此刻应该是在葫芦口,葫芦口的葫蠹道长回来了,就在早上,当时李不三还专门来了一趟,说是请您一起过去,我说您出远门未归。” 刘小楼心下一喜:“人没事?太好了,八掌兄很欢喜吧?走,我也去看看老葫蠹。” 方不碍道:“恐怕不是回来那么简单,葫蠹道长身边跟着个人,前辈应该还记得那个叫乌朱子的家伙吧?就是夜里来劝说前辈竖旗的家伙。” 刘小楼怔了怔:“老葫蠹怎么跟他搅和到一起了?这厮和之前的龙二都是骗子走,去葫芦口看看!” 严格说来,葫蠹老道只能算刘小楼的“相识”,谈不上“相熟”,更不是至交,但因为谭八掌和他关系很好,所以感情上便要亲近一些。濯水大战之后九个月里,他一直杳无音信,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真如谭八掌所言,好生生的回来了。 葫蠹老道在乌龙山群豪里,资历算是老的,仅次于龙山散人、蒋飞虎、戴升高、古丈山五友等,大约和张石花、黄叶仙等人差不多,因此,他回来的消息一传出去,赶来葫芦口看望的同道便一茬接着一茬,等刘小楼赶到时,葫芦口内的破道观前已经聚集了三、五十人。 气氛明显不对,大家都不说话,各自席地而坐,有些人在点头,有些人在沉思,有些人满脸疑惑,有些人一脸呆滞 葫蠹老道坐在门口台阶上,下面垫着个草席,他身边站着一人,正是曾经夜访乾竹岭的乌朱子。 刘小楼的到来,引起一阵骚动,龙山散人招呼:“小楼,来,一起听听。” 谭八掌四下张望:“有草垫吗?还有草垫吗?小野,你往边上挪挪!” 他身边一人连忙起身:“啊,小楼掌门来了,来来来,坐我这里” 刘小楼拱手:“多不好意思”拍了拍他肩膀,挤着坐下。 乌朱子目光往刘小楼身边扫了扫,待他坐定,继续侃侃而谈:“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咱们乌龙山同道个顶个拿出来,谁不是响当当的好汉?为什么总是被名门正道欺负?不就是一盘散沙之故吗?胡道长此番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实在太不容易,不过也因此大彻大悟!他找到我,把想法一说,我当场就表态,这是好事啊,只要咱们乌龙山同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还有谁能欺负咱们” 刘小楼扭过脸来,小声问谭八掌:“老葫蠹怎么和这家伙混一路了?” 谭八掌皱着眉头道:“谁知道呢?这家伙一直在撺掇大伙儿搞什么帮派,说什么要令行禁止” 刘小楼笑了:“令行禁止?听谁的令?” 谭八掌无奈的努了努嘴:“那不是吗?老葫蠹。老葫蠹也是邪了门了,怎么就想起这一出呢?跟灌了迷汤似的” 刘小楼奇道:“老葫蠹修为还不到十层吧?他怎么就敢这么想?几位前辈都在这里呢,听他的令?” 谭八掌叹了口气,道:“说了一天了,蒋飞虎那帮人是赞同成立帮派的,他们有异议的是谁来当掌门,但这个乌朱子一直在给老葫蠹撑腰,力挺他当掌门” 刘小楼问:“龙山散人怎么说?戴散人呢?没见戴散人?” 谭八掌道:“龙山散人说先看看热闹,戴散人不在山上,他和黄家三兄弟月前下山了,也不知去向” 刘小楼又问:“黄叶仙呢?” 谭八掌道:“我也不清楚,蒋飞虎他们派人去请了,但现在也没来,总之能来的就眼前这些人。” 刘小楼没好气道:“这个乌朱子就是个骗子,你们居然听任他在这里胡说八道那么久?他也来劝过我的,这种货色我见得多了,拉人头充数,按人头收灵石或者银子,老葫蠹真是老糊涂了,也不知被他骗了多少!” 谭八掌道:“骗子?不像啊,像个有能耐的,上午露了一手,飞剑,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刘小楼嗤笑:“障眼法吧?还飞剑?八掌兄,咱们自己就是干这个的,你居然也能上当?哈哈能飞剑的来做这买卖?还有一个叫龙二的,就在溪口,干的事跟他一样,别信他!” 见他说得那么笃定,谭八掌疑惑道:“不会吧?真是骗子?” 刘小楼拍了拍他肩膀:“走了走了,散伙儿吧,听他瞎说什么?我弄了坛竹叶青,去我那里喝酒!” 起身拉着谭八掌要走,又招呼龙山散人:“龙前辈,走,去我那里喝酒。” 蒋飞虎不悦,道:“刘小楼,这是事关乌龙山同道前程的大事,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 刘小楼冷笑:“大家在乌龙山上,求的就是一个自在,谁愿意找个爹在头上骑着拉屎拉尿?蒋前辈愿意,刘某可不愿意,恕不奉陪!” 他一直在下面嘀嘀咕咕,此刻又拉人散伙儿,乌朱子顿时脸色就不好了,喝道:“刘小楼,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震慑人心的青光 被乌朱子当面这么一呵斥,刘小楼当即怼了回去:“能不能来,能不能走,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你说得着么?真要说话,也是胡蠹道长的事,与你何干?胡蠹道长,你说是不是?” 胡蠹老道被他这么一问,眼神不定,嚅嗫道:“这个……咳……” 刘小楼劝道:“道长,你说这是玩的哪一出?好好的回来了,同道们兴冲冲赶来为你道贺,伱却拉了这么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让大伙儿令行禁止?要听谁的命令?要禁谁的行止?这個叫乌朱子的家伙,之前就来乾竹岭找过晚辈,想要撺掇晚辈竖旗,和北边溪口一个叫龙二的一样,他想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坑钱么?拉一个人头过来给多少钱,是不是这个意思?当初就被我严词拒绝了的,结果又跑来蛊惑道长……道长啊,你也是乌龙山的老人了,怎么犯糊涂了?有多少灵石让他骗?” 乌朱子勃然大怒,叫道:“刘小楼,休得血口喷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龙山散人插了一句:“他是神雾山苏家的姑爷。” 乌朱子不屑道:“早被苏家休了的,以为还能仗着苏家的势么?” 此言一出,却见在场众人颇有几个连连摇头的,有人道:“乌朱子,刘小楼与苏家情分很深,你是没见着……啧啧啧……” 还有人道:“就是小两口闹个别扭而已,迟早还得复合……” 更有人道:“胡蠹老道,听小楼一句劝,乌龙山是什么地方,大伙儿自在惯了,别折腾了。刘掌门说得对,大伙儿就是来贺你回山的,赶紧办正事吧,酒宴摆起来,不醉不休……” 蒋飞虎起身缓和:“诸位,乌道友所议立派一事,蒋某以为还是中肯的,只是由谁来领头的问题……” 谭八掌叫道:“姓蒋的,真想立派你们几个自己玩就好了,别说立一个宗门,立十个宗门都行,你当十派掌门也是你自己的事,我等就不奉陪了!老胡蠹,你能平安回来,兄弟我欢喜得不行,亏我还上下奔走,把大伙儿请来为你庆贺,你却勾结这个骗子搞这么一出,置兄弟我于何地?” 胡蠹道人连连摆手:“八掌,乌道友不是骗子,不要误会!” 一时间,葫芦观前乱开了锅,许多人都应和着起身,纷纷道:“本就是为了喝酒来的,听了半天把人都听糊涂了,是不是不摆酒了?不摆酒我们就走了……” 好端端建立宗门的一场议事眼看就要被搅黄,乌朱子气得脸色铁青,追根溯源,就是刘小楼在捣乱,当即恶狠狠冲着刘小楼道:“姓刘的小贼,年纪轻轻、修为浅薄,真仗着苏家的势就横行无忌了?今日我便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话不能乱说!” 说着,自腰间抽出长剑,剑诀一掐,长剑悬空,剑尖震颤中指向刘小楼。正是他的随身法器——七彩斑斓剑。 谭八掌抽出铁棍,站在刘小楼身边,低声道:“看吧?我就说是飞剑!你偏说是障眼法。” 刘小楼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却也不惧,他真不信他乌朱子敢胡乱动手。剑从腰间拔出,表明他也就是个炼气圆满,在场那么多好兄弟,围殴他足够了! 不惧是不惧,但该解惑的还是要解惑,于是问乌朱子:“姓乌的你是不是有病?修为也不低了,干什么不好非要跑来卖人头?有这工夫去找筑基丹不好么?今天是什么形势?同道弟兄们都在,你还真敢拔剑?” 乌朱子怒道:“姓刘的,今日就是要打你一回,让大伙儿都看看,没了苏家给你撑腰,你是个什么货色!” 话音刚落,长剑便泛出七彩斑斓,升到十来丈高,向下猛力一劈! 炼气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当真是声威赫赫,将刘小楼笼罩在剑光之下。但刘小楼夷然不惧,三玄剑已在掌中,剑上冒出尺许长的剑芒,准备接这一剑,当然他也不会傻乎乎的硬接,玄真索已经出手,向着乌珠子飞去,同时脚下一点,准备斜向闪避。 于此同时,谭八掌的铁棍已经挡在了三玄剑的上方,准备为他顶住最猛烈的一击。 左峡主手斧也自腰间摘下,爆出三尺长的斧芒,从旁侧击乌珠子长剑。 龙山散人则飞出一柄如意,如意大放光华,准备点向乌珠子头顶。 方不碍早已化作一团剑光,扑了过去,却被乌珠子随手一巴掌,扇飞了出去 就在斗法突然爆发的这一刻,一道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了进来,“呛啷”一声,狠狠撞击在乌珠子长剑之上,这柄七彩斑斓剑立时倒飞出去,在空中打了七八个旋,将葫芦观后的一株大柏树拦腰斩断。大树倒塌下来,压在葫芦观的院墙上,激起一阵尘土,碎砖破瓦纷纷落地。 青光撞飞七彩斑斓剑后,余势未尽,自乌珠子脖颈边划过,几滴血珠飞起,溅落在地上,冒出白烟。 “毒血!”有人惊呼。 这青光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打着旋飞了回来,继续斩向乌珠子,如此控驭自如,是筑基修士的手段,乌珠子大惊失措,不敢抵挡,纵身闪避青光。 青光是闪开了,腹下空门却打开,被已经抢进身去的刘小楼正正撞上,他还想再闪,身上却莫名多了条绳索,上百处穴道顿时被封住。 乌珠子从未见识过这般法器,顿时魂飞魄散,身子一时间僵住,被刘小楼的三玄剑芒横着一划,立时来了个开膛破肚。 又是一片毒血洒出,流了满地都是,一阵白烟四散,有人终于认出他的来历:“巴东贼!” 谭八掌怒不可遏,铁棍搂头横扫,结结实实打在乌珠子头上:“打你个黑灯瞎火!” 乌珠子脑浆迸裂,两个眼珠子都被击飞出来,飞入草丛不见。 这一连串动作极快,蒋飞虎刚刚叫出一声:“留他一命!”乌珠子已经扑地而亡。 谭八掌瞪着蒋飞虎:“巴东贼,你还想保他?” 蒋飞虎跺脚:“不是,问清楚了啊!老葫蠹,到底是怎么回事!” 葫蠹道人却扑在乌珠子身上不停摸索,很快摸出个小丹瓶来,倒出里面的两粒丹丸,稍微嗅了嗅,便往嘴里塞进去,几个呼吸之后,咳出一口黑血,黑血里还有条虫子在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毒虫咳出,葫蠹道人长出了口气,一脚一脚的踢在乌珠子已经迸裂的脑袋上,踢得鲜血四溅。有些血滴溅落到他鞋上,顿时烧穿了几个洞,疼得他抱脚大叫:“庚桑洞的毒修谁帮贫道打盆水来,快” 混乱很快就自发平息下来,乌珠子之死虽然意外,但最为震慑人心的却是那道青光,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向青光飞来之处张望,只见林中走出一位女修,容颜绝丽、清雅无双。 这女修在远处站定,招手将青光收入袖口,定定看着刘小楼。 谭八掌张着大嘴,喃喃道:“九娘” 来人果然是苏九娘,她循声看了看谭八掌,冲他笑了笑,目光又落回刘小楼身上,道:“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道歉(为登陆MJ是件痛苦的事情盟主加更) 在苏九娘的召呼下,刘小楼挠着头走过去:“九娘怎么来了?” 苏九娘白了他一眼:“我不来,这一剑你挡得住么?” 刘小楼嘿嘿道:“敢在乌龙山行凶杀人,那厮真是活腻味了,我们正打算群起而攻之,反正他敢动第一下,就别想活着下山。” 苏九娘没好气道:“说来说去,是我多管闲事了?” 刘小楼连忙道:“当然不是,那厮毕竟是个玩飞剑的高手,炼气圆满,虽说他注定下不了山,但我乌龙山同道多多少少得带些伤,反正我是做好重伤准备的了,但有九娘出手,我就不用受伤了,哈哈,这份情是要承的!” 苏九娘看了看人群中那具尸体,哼了一声:“玩飞剑的高手?” 刘小楼笑道:“对我们来说,已经是高手了,当然在九娘眼中是不值一提的了。九娘飞剑斩贼,威震乌龙山,这一剑可斩出了威风!” 苏九娘打量着刘小楼片刻,道:“离开神雾山,你看上去很高兴?笑得也比以前多了” 刘小楼叹了口气:“神雾山虽好,却有点压抑,不是我这种人待的地方,我配不上神雾山” 谭八掌和苏九娘相熟,神雾山的那段日子让他很郁闷,唯一有所好感的,只有苏九娘,当下凑上来欢喜道:“九娘来了,今晚可得大摆酒宴了这具尸体怎么办?” 苏九娘皱了皱眉:“不要摆什么宴至于尸体,你们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不管。” 谭八掌又问:“小楼的意思呢?我和左峡主商量过,要不把尸体送往彰龙派?可以领赏” 刘小楼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谭八掌笑道:“行,这事儿就这么办,小楼你别管了,你陪九娘在乌龙山转转,我们先去办事,晚上在乾竹岭摆酒!” 苏九娘正要拒绝,刘小楼道:“人别搞多了,几个亲近的弟兄就好。” 见刘小楼答应了,苏九娘便没再说什么。 于是谭八掌回到人群中,招呼着李不三和方不碍收尸,和左高峰一起赶往彰龙派领赏。 对乌龙山来说,这是极为重要的事情。目前已经判明,乌朱子多半就是庚桑洞的人,把庚桑洞的人杀了,这事儿闹得不小,当然要报知彰龙派,请彰龙派为大伙儿撑腰。 最终会有什么反应,乃至青玉宗、洞阳派、天姥山和平都八阵门会不会介入,如何介入,就不是乌龙山群雄的事了,至少乌龙山不必独自面对庚桑洞的怒火。 葫蠹道士被众人围在葫芦观的台阶前,不停的解释:“贫道实在没办法,庚桑洞的刑罚贫道是挺得过去的,但给肚子里下虫子,贫道实在受不了,诸位同道就放过贫道吧,贫道也不想如此啊,蒋道友你想想,伱被喂了只虫子下去,人家说话你敢不听?不听不行啊” 蒋飞虎叹了口气:“算了,都是同道,念在当初你响应号召,随我冲阵好了好了,老葫蠹吐虫子大伙儿都看见了,他是受胁迫的” 当即有人怼道:“算了还是不算,他说了不算,飞虎你说了也不算,问问小楼” 蒋飞虎瞪眼:“问他做甚?人都走了!带着美人游山玩水去了!” 有人道:“八掌说了,那是神雾山苏家的九小姐,有本事你找一個去,有能耐陪着游山玩水,我们也服!” 顿时有人起哄:“还得找筑基的!” “天爷,和筑基的高门小姐游山玩水,这是何等自在?” “老兄,听说三玄门擅长双修妙术,嘿嘿” “更自在了!” “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小楼为什么被休?无非是姐妹之间家斗而已。” “就是,斗来斗去,床头斗完床尾合,姐妹斗完全得合!” “嘘,不要乱说话,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这边一片哄闹,却不影响刘小楼和苏九娘游逛乌龙山。 “这是玉女峰,看见没?那是玉女洞,我们乌龙山有位女前辈,叫黄叶仙的就在里面修行,要不要拜访一下?她家乡和神雾山很近,算得老乡” “不要。” “那好吧这就是龙马瀑了,谭八掌的洞府,哈哈三间竹屋,确实简陋了些,没办法,我们不好乱修洞府,一则没什么余钱,二则大宗随时进剿,修得越好,被烧的时候就越心疼其实八掌人很好的,你是知道的,仗义!他就是看走眼了,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开神雾山吗?我跟你说过的吧?” “梅娘本就有意中人的,他不合随意胡闹,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我若是知道了,定然会劝阻他。” “也是哈,就算没有意中人,人家也不会同意的吧” “小楼” “嗯?”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家?” “记恨?谈不上吧……现在想想,在苏家这三年,我得到了很多,至少不用为修炼发愁,除了每月一块灵石,我还结识了你们苏家的亲朋好友、附庸世家,挣灵石并不难……有所得必有所失嘛,我这出身,苏家人看不起我,很正常。”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没必要对不起。” “我是说……当时给你休书之前,父亲问过我,我没有说话。” “……” “真的对不起。” “……没什么了,我只是有些意外,记得宋管家说,苏家有的人赞同留下我,有的人想要赶我走,我曾经以为赞同的人里有你,呵呵……没事的,是我自己想走,觉得累了……” “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本来应该想办法留下你的……但后来一想,我觉得赘婿不是个好身份,一直这样下去,对你名声不好……” “九娘,我们乌龙山出身的人,哪里用得着考虑名声?哈哈……当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可我还是认为,你离开苏家,对你是好事。” “不管好不好吧,总之离开了,现在很轻松……你来乌龙山,就是为了向我致歉?大可不必的九娘……嗯……对了,这就是半亩峡,左峡主的地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我在乌龙山的至交?” “没有。” “一会儿去鬼梦崖,我的另一个至交好友,现在不在乌龙山了,他和我经历相似。” “好。” “哎,对了,我前一阵子南下,在山中遇到个女的,看着三十来岁吧,当时下雨,她跑过来避雨,误以为我是景昭,动手要杀我,好险!” “嗯?没打起来吧?” “没有,敢跟景昭动手,你说她什么修为?我肯定打不过,吓得我赶紧把脸扭过去让她看清楚,她才没动手,真是差点被景昭连累了。” “哈……不过也不一定有多高。” “为什么?” “你不懂,敢跟景昭动手的女子,并不一定要看修为。” “有道理……不过她也是玩飞剑的,怎么也要比我强太多。” “你修为太弱了,炼气六层就满天下乱跑,在我们苏家,不到炼气十层是不会放出去游历的。” “没办法,修行艰难啊,不拼命怎么行?天上不会掉灵石……” 逛了乾竹岭附近几处风光秀丽之地,天色就晚了,刘小楼带着苏九娘回到乾竹岭,大白陡然见到苏九娘,吓得“嘎嘎”两声,抖着翅膀飞上树梢,转眼不见。 刘小楼大笑:“你看你,当初给它留下多深的印象!” 苏九娘也笑:“谁让它总去后山偷吃,我抓了它至少三次。” 当晚,乾竹岭上摆宴,想来凑热闹的人不少,被允许入席的却只有谭八掌、左高峰、龙山散人和黄叶仙,方不碍和李不三则跑前跑后,伺候饮宴。 席间,苏九娘向谭八掌道:“当日实在委屈你了,我没在家……否则必不会如此。” 谭八掌笑道:“九娘和苏家人不一样,我不怪九娘!”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干掉他(为20180401132926833盟主加更) 谭八掌和左高峰从乌巢镇上自然买不来什么灵酒,但苏九娘有储物法器,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坛丹桂香,就把几人灌醉了。 刘小楼不知道苏九娘有没有醉,但次日一早,他被大白踩在脸上踩醒时,发现苏九娘已经离开了乾竹岭。他望着下山的方向默然片刻,抻了个懒腰,却发现袖袋里多了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褡裢,里面有十块灵石。 道歉就是用灵石道歉吗?走了也不说一声,直接扔一袋灵石,什么意思啊? 忿忿将灵石收好,看了看身边躺着的龙山散人、左高峰和谭八掌,这几位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屋前廊下的露台上,犹自呼呼大睡,那木板上已经开始结露了。 丹桂香所含灵力就是比竹叶青浓郁得多啊,不得不说,苏家好东西还真是挺让人怀念的。 指挥大白和小黑将这几位踩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龙山散人拍拍屁股先走了,剩下谭八掌和左高峰,他们取出一袋灵石交给刘小楼:“彰龙派对昨天的事很是高兴,白长老亲自接见了我们,还跟我们议定,今后咱们交上去的尸体,只要确认是庚桑洞的贼子,便依修为定赏格,炼气五层起步,杀一個庚桑洞的炼气五层,给六块灵石,修为每高一层,加两块。他们已经确认,乌朱子不叫乌朱子,其名乌红巾,庚桑洞外门执事,炼气圆满,所以给了十八块灵石。你看看怎么分?” 杀乌朱子一事,出力最大者是苏九娘,推动者还得是刘小楼,所以应当由刘小楼来决定怎么分。 这笔赏格算是不错的了,以前刘小楼最落魄的时候,可是愿意为了一块灵石杀人的! “九娘就不用了,我取五块,小方这次比较勇悍,给他留一块,剩下的你们分。” “就这么办。” 事实证明,将尸体交给彰龙派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之后的日子里,乌朱子被杀一事并没有掀起什么大风暴,谁也不知道几家名门大宗之间是怎么沟通解决的,总之再没有见到疑似庚桑洞的修士上山,甚至连彰龙派都没人上山。 乌龙山同道们也都暂时收敛了起来,一个个安安生生的猫在山上,不敢下山半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就是两个月。 今年的第一场雪落得比较晚,直到年底,才见到雪花,用了一夜时间,将乌龙山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又只用了一个白天,就化光了。 刘小楼从修行中苏醒,哈了一口热气,热气形成一条白白的“长剑”,刺到五尺外才消散,比三玄剑的剑芒更粗、更硬、更长。 而三玄剑的剑芒同样长了不少,已经达到了一尺五左右,好消息是终于有了几分要硬的架势,至少“根部”不再那么软趴趴的了。 这是个可喜的变化,来自于刘小楼修行上的长足进步。这两个月,他接连打通了六处穴位,并且将大穴光明也一举突破,真元又长进不少。 足少阳经只剩最后六个穴位了,距离炼气七层又进一步。 在竹林深处看了看那窝金环蜂,蜂巢挂在崖壁上完好无损,只是两个月下来,蜂巢中还是蜂后和五只成蜂,没有增加一只幼蜂蛹,成蜂全都缩在蜂后身边,围了一圈,看上去似乎是在为蜂后挡风御寒。 判断它们应该是处于冬眠状态,刘小楼在蜂巢上方挂了丛摘下来的松叶,给它们遮风挡雪。 方不碍来到崖下,向刘小楼禀道:“前辈,有人求见,大咧咧的,也不知哪里来的家伙,直接上了乾竹岭,晚辈轰也轰不走,说是和前辈相熟,问他他又不说” 刘小楼纵身下崖,拍了拍掌上的泥土:“小方,你看我给蜂巢搭的凉棚还行么?再下雪时,它们就不会被雪冻着了” 方不碍这才看清刘小楼干了什么,二话不说就纵身上崖,一把将那丛松叶打落,埋怨道:“前辈,您不懂养虫,养虫可不能这么养,尤其是灵虫,必得让它们历经风霜雪雨、采食天地之精才好,否则养出来的虫子就失了灵性。” 刘小楼有点没面子,干咳一声:“啊你是行家,嗯,你们排教懂这个你刚才说有人找我?我去看看。” 出了竹林,回到小院,院子里却没人,但能感应到,那人便在屋中。 按照以往惯例,只要方不碍见着了人,就绝不会允许来人随意上山的,就算上了乾竹岭,也不会允许来人随意入屋,很明显,方不碍打不过来人。 方不碍指着屋中道:“前辈,人就在屋子里,前辈认一认,若不认得,晚辈助前辈将他逐下山岭!” 正疑惑间,就听屋中那人低声道:“小楼,快进来!” 刘小楼怔了怔,向方不碍道:“去山道上守着,谁也别放上来。” 方不碍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凛遵下山,将长剑拔出,趺坐于半道之上,挡住了上山的去路。 刘小楼进屋,瞪大了眼睛:“搞那么神秘,卫兄,伱不会是在天姥山犯事了吧?” 屋中之人正是卫鸿卿,他叹了口气,道:“还没犯事,准备犯事。” “什么意思?” “卢燕氏外头有人了。” “这”刘小楼顿时有些无语:“卫兄,你如此俊朗的人才,她竟然外边有人了?这是什么人?” 卫鸿卿脸色相当不好:“卢燕氏亡夫的堂兄,一个叫卢中秋的家伙。” 对于卫鸿卿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头等大事,他本就无名无分,性质等若卢燕氏的外宅,全仗着卢燕氏这个内门弟子的关照,才能在天姥山立足,一旦卢燕氏有了新欢,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刘小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道:“总得给一笔灵石吧,毕竟好了四、五年?” 卫鸿卿深吸了一口气:“五年零三个月!” 刘小楼分析道:“得跟她谈,要么保留鸿记酒楼东家的身份,要么补偿一笔灵石,至少五十起步!不过最好是保留身份,又或者把鸿记酒楼交出来也行,但要另行安排一个外门管事的职司” 卫鸿卿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如果是那么简单,为兄认命就是了” 刘小楼问:“卢燕氏总不能赶尽杀绝吧?毕竟夫妻一场,虽无名分,可也是真夫妻了啊。” 卫鸿卿道:“为兄起初知道此事后,已经放手不管鸿记酒楼了,老老实实在天姥山待着,谁也没招惹,也不给卢燕氏找麻烦,憋屈到了极点,但为兄认命,就这么憋屈了好几个月,原想着能有个好结果,但这个卢中秋” “他怎么了?” “为兄确知了,五天前,卢中秋和他两个好友去了鸿记酒楼,可能是准备接手吧,饮宴之时,酒喝多了,他当时明确说过,要将我撵出天姥山,然后找机会做掉我。” “那么狠吗?” “他要和卢燕氏成亲的,他怎么可能容忍我继续待在天姥山?怎么可能容忍我还活着?是我傻了,以为缩起头来就能保住眼前的一切,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在天姥山太安逸了,失了血性啊!” 刘小楼叹了口气:“卫兄,你说吧,怎么做?” 卫鸿卿眼望门外,咬牙道:“干掉他!” ps:各位大佬们缓缓,真没什么存稿了,加不动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准备 卫鸿卿入天姥山后,将很多精力集中在办事上,尤其是司职了鸿记酒楼东家后,和卢燕氏相聚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卢中秋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卢燕氏搭上的,而他身上卢氏弟子的名分,内门执事的身份,炼气圆满境的修为,都比卫鸿卿强得太多,不知不觉间,就俘获了卢燕氏的芳心,成了卫鸿卿的大敌。 因此,卫鸿卿是真急眼了,当刘小楼问他,如果把卢中秋干掉,后续应该如何措置时,他也没有更好的思路,但他现在已经被逼到了悬崖上,不得不为之。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案,就是将卢中秋谋划出手的事情主动向卢燕氏告知。 但卫鸿卿不想这么做,他道:“小楼你要知道,一旦我向卢燕氏告知此事,便再没有反击之力了,生死之间,全要仰赖卢燕氏的善心。我不敢赌啊,万一卢燕氏也是这么想的呢?这个婆娘,心狠着呢,当年为了进入内门,她想的那些点子,你都不知道,至今思之,不寒而栗!” 刘小楼问:“那就要考虑,卢中秋死后,卫兄如何摆脱嫌疑?” 卫鸿卿道:“我想过了,我已经在天姥山老老实实待了三个多月,从没下山一步,这次下山,也无人知晓,事情跟你说完,我就立刻回去。杀人的时机,我也已经考虑周详,不会有问题。” 身为内门执事,卢中秋负责的是天姥山重要产业——灵酒竹叶青的一部分事务,也就是最核心的酿酒灵材的采购,卫鸿卿的计划,就是在他下山采购灵材时动手。 “竹叶青的酿酒配方不可外泄,所以其中关键几种灵材不会在山上收购,那样容易被人察觉,表面上负责灵材采购的是另外一位内门执事,但据我所知,至少有三种灵材是由卢中秋下山弄来的。他下山的时日,通常是在二月上旬,我猜,这几种灵材或许都是寒冬腊月所出” 刘小楼眼前一亮,这也意味着,卢中秋下山时,身上应该会带得有灵石和金银! 卫鸿卿道:“此事极为隐秘,明面上,连我都不知道,所以动手的时候,可以做一点掩饰,想个法子,让这件事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杀人劫财的案子。” 刘小楼点头:“明白了这厮斗法如何?有没有什么难缠的法器?卫兄以为,需要多少人手?” 卫鸿卿道:“这厮身上有一件七宝莲珠,就算和筑基相争,也可保他立于不败之地。” “守御法器?” “对,守御法器,却也有反击之力,是件好东西,可以用到筑基的宝物。但有一样致命的破绽,想办法找莲子,随便什么莲子都成,把莲子炼成法器,照着七宝莲珠打,便能破解。” “有这个消息,卢中秋离死不远了……消息确实么?” “放心吧小楼……”说着,卫鸿倾忽然一阵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笑死个人,哈哈哈哈……七宝莲珠的事,还是卢燕氏告诉我的,两年前!我们正在床上恩爱的时候,她当笑话说给我听的,哈哈哈哈,小楼你看,七宝莲珠的破绽是莲子,而她要嫁的夫君竟会死于她自己之口,两者何其相似!真是天道轮回!” 刘小楼想了想,倒不觉得可笑,而是忽然畏惧起天道来,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么?他问道:“卫兄,她会不会因此而怀疑到你头上?” “放心,恐怕她自己都忘了说过这件事……我担心的倒是你们,此事务必做得严密,千万不能暴露身份,卢中秋是卢掌门的堂侄孙,只因他天赋所限,未入内门弟子之列,此事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卢中秋的身份是否尊贵,刘小楼倒不是很在乎,对他们这些乌龙山的人来说,只要算计的是名门大宗的人,无论人家在宗门之中是什么身份,其实都一样,被抓到的结果,都是一个死字。 约定好了时日和地点,卫鸿卿叮嘱道:“小楼,伱可以事先和谭八掌、左高峰透个气,但不要告诉他们,详情到了地头再说,这一向都是咱们乌龙山的规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刘小楼点头:“放心吧卫兄,我懂。” 他担心刘小楼没信心,于是打气道:“为兄已然炼气八层,小楼你也进步不小,六层了吧?再加上左峡主和谭八掌,伏杀一个卢中秋毫无问题。” “卫兄也去吗?” “这是我的事情,没有让你们卖命而我自己袖手的道理。” 卫鸿卿走后,刘小楼前往龙马瀑,将正在瀑布下习练棍术的谭八掌叫出来,跟他简单交代:“有桩生意要做,大约在二月初,收获无法确认,可能很大,也可能没有。” 谭八掌问:“你决定了吗?” 刘小楼道:“我肯定要去的,所以来问谭兄。” 谭八掌笑道:“你既然决定了,那肯定算我一个,没什么可说的。” 刘小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点提示:“鬼梦崖的消息。” 谭八掌点头:“不用多说,照规矩来。” 于是刘小楼赶往半亩峡,同样告知左高峰,左高峰喜道:“濯水的收获快用完了,正愁接济不上,小楼就来送灵石了,哈哈。” 刘小楼苦笑道:“可不好说,万一没收获呢?” 左高峰哂然:“本就如此,大伙儿拼死而去,谁敢保证能有收获?去三次能有一次就算不错了,有两次便是大赚!” 刘小楼笑问:“若是一次都没有呢?” 左高峰笑答:“那就再搞下一次!咱们乌龙山的人,没什么本事,唯有拼命而已。” 左高峰、卫鸿卿、谭八掌和自己,这个小团队已经做过不止一回买卖了,配合起来娴熟得很,出其不意埋伏一个炼气圆满境的家伙,哪怕他是天姥山内门执事,哪怕他手中有上等法器,成功的搞死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知会完两人后,刘小楼又去了趟天坑鼓,站在高高的坑顶向下窥视,就见坑底东北侧有一片被整理过的平地,树木藤蔓都清理干净了,这片平地上立着许多高达七尺的石碑,正是蒋飞虎他们一拨人按照刘小楼的提议弄出来的纪念碑林,将在濯水大战中战殁的十多位乌龙山同道事迹刻于碑上,供后来者凭吊。 此刻的碑林之中,蒋飞虎、张石花等人都在,还有一个正是葫蠹道士,这老道正用根铁杆挖坑,将一块石碑挖了出来,扔到一旁,然后一边躬身赔罪,一边将那块石碑砸碎。 笑看完这一幕,等他们走后,刘小楼溜下天坑,来到天坑西侧的一片水塘中,拔出几支莲蓬带走,然后连夜赶往星德山,借九星地火之力,炼制了一蓬可做暗器使用的莲子。他不是炼器师,但作为阵法师,本身就粗通炼器,手上又有《千极方》可为参考,炼制一蓬最普通的法器莲子并不困难。 这蓬莲子并无出奇之处,顶多也就是击出之时带有真元,劲道威猛一些,说是下等法器都有些勉强,但按照卫鸿卿的要求,炼制的目的不是为了伤人,炼成就足够了。 事情妥当之后,算了算时辰,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于是刘小楼回到乾竹岭继续修炼,努力打通剩下的足少阳经穴位。生死之间,多破一处穴位、多积一分真元都是好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聚首 冬天的乌龙山十分阴冷,不是北方的那种严寒刺骨,凉气是从脚底心里冒出来的,冷到人的骨头里去。 刘小楼从修行中苏醒时,发现自己又一次挤到了乾竹岭最高的石缝中,大白就在他的身边,头顶上则是暖乎乎的小黑。 大白没挪窝也就罢了,小黑是头一回和刘小楼有“肌肤之亲”,究其原因,便是刘小楼修炼时头顶的“热气腾腾”,令它在冷飕飕的山顶上感到十分温暖。 察觉到他的苏醒,小黑喵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跃下,又趴在了大白的背上。 刘小楼顺了顺大白的光滑的脖颈,从石缝中起身,看了看薄雾笼罩下的群山,心中欢喜舒畅。 这分欢喜,来自于修行上的进境,一个多月的时间,连续打通悬钟、丘墟、足临泣、地五会、侠溪五穴,就连有真元穴池的大穴丘墟,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阻滞,就这么一路贯通了下来,直到最后一个穴位——足窍阴。 虽说连冲了足窍阴多次也没冲松动,但这毕竟是足少阳经的最后一穴,每条经脉的最后一穴,通常都是本经的关卡,短时间冲不开很正常。 一个月另二十天连破五穴,实在是生平罕见的速度,和当年与青竹双修时的进境相比,也不遑多让了。他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似乎自己的进境神速,与这道裂缝有关,不然为什么这一個多月的修行中,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梦游”到这里? 他没有立刻从这里下去,而是仔细打量起这道石缝,为了看得更清楚,甚至将大白和小黑都赶到了一边。 只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转换思路,又从阵法的角度查看此间风水,这么一看,还真就看出些门道来。 这处乾竹岭的绝顶,似乎是个丙丁临腾蛇冲克的光煞局,如果纳入下面的竹林一起看,则又是个庚临白虎冲克的白虎煞局,再看自家那座小院,院前山道口的两株百年老松又构成一个天柱煞局。 放眼群山,左侧鬼梦崖是个牙口,延伸出去的古丈山可比龙脊,北边玉女峰和西南的飞虎岭是龙爪,乾竹岭则位于龙眼之处。 难怪叫乌龙山,从乾竹岭回看群山,可不就是一条乌龙? 只是这条乌龙身上有乌巢河流淌着,好似被绑缚住了一般,这叫缚龙煞局。 原先刘小楼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懂这些,此刻头一次查看,不由目瞪口呆。 光煞、白虎煞、天柱煞、缚龙煞,四煞局环环相套,绝对不是好地方! 但矛盾的是,这四煞局中,他本人又能切切实实感受到修行上的好处,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不是阵法名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有将疑惑藏在心底,慢慢寻找答案了。 二月初一这天,刘小楼给大白脖颈上挂了两块木牌,上写“杨柳湾”三个字,分送龙马瀑和半亩峡。这两块木牌上原本想再刻上“英雄帖”三个字,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这么做,就这么两个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自己悄然下山,向东方绕行,走不多时,身后有人急追,他回头看时,却是方不碍。 “小方?” 方不碍追得气喘吁吁,按剑躬身:“前辈,若是有事,还请招唤一声,晚辈不才,却也是愿意效死的!” 刘小楼本想将他斥退,但忽然想起,自己当年炼气二层的时候,不也下山拼命了么?方不碍炼气三层,可比自己当年的修为要高,他不下山拼命,何时才能提升修为? 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跟上吧。” 方不碍紧跟在刘小楼身后,顺着人迹罕至之处前行。 “小方,这次可能会死人的。” “晚辈不怕死,晚辈怕的是无法修行。” “干这一行,一定管住自己的嘴。” “前辈放心,晚辈懂。” 一路绕过乌巢镇、武陵山,见到天门山坊市时,又折而向南,来到杨柳湾的那座老宅子,翻墙而入。 方不碍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套破旧且爬满了藤蔓的荒宅,逛了一圈后嘀咕道:“凶宅,血光之气甚浓。” 刘小楼笑了笑:“小方还有这本事?”说着,在院中角落里闭目趺坐。 方不碍也不再多言,在墙根边坐下,同样闭目调息。 到傍晚时,有人翻身而入,正是卫鸿卿。 刘小楼向他道:“这是小方,方不碍,我乾竹岭上新来的小友,炼气三层,卫兄见过的。濯水大战后投奔乌龙山讨生活,人不错。” 能被刘小楼带来的人,卫鸿卿自然信得过,简单问了问他擅长的本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再过一个时辰,谭八掌和左高峰也陆续到了,谭八掌笑道:“小方也来了!” 左高峰叮嘱他道:“小方,这回不是战阵冲杀,要听招呼,不要太莽。” 刘小楼道:“人都到齐了,先说一句,这次要搞的是个天姥山的内门执事卢中秋,炼气圆满,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下山采购一批灵材,目前不知道他是怎么交付货款的,但咱们赌一把,赌他随身带着灵石和金银之类。具体情形,咱们听卫兄怎么说。” 几人精神一振,望向卫鸿卿,卫鸿卿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打听,过去几年,姓卢的主要走两条线,北线是走南山,沿娄水至夹山再向东,到什么地方,不清楚;南线是走漆河,过桃源群山,至东湖,过洞庭后再向东,同样不知最终要去哪里。但,不管走哪条线,他回来时都会经过夹山,在夹山集歇宿一晚。最近三年,一直如此。” 左高峰道:“在夹山集动手?须当从长计议,那里我去过,是个大集,人多口杂啊……” 卫鸿卿道:“当然不是,我们在夹山集盯住他,然后在他的归途上动手——集市西边七里外的广福桥,广福桥如果不行,继续赶到西边,十里外的五雷山,如果还是不行,就再往西退,灃水渡!” 左高峰道:“等他回来时再动手,采买货物的灵石和金银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 卫鸿卿道:“那就劫下这批货,同样价值不菲。” 这个计划总体算是不错的,想来卫鸿卿下了大力气,对卢中秋的行踪打听到如此地步,已经是相当不易了,左高峰没有再“从长计议”,谭八掌则雀跃着准备“打他个黑灯瞎火”。 刘小楼不免有点担心:“卫兄,就怕你脱不开嫌疑。” 卫鸿卿笑道:“无妨,十天前,我与内门执事张正一因口角之争,而约为斗法,被他重伤了,此刻正闭关休养。” 刘小楼追问:“卫兄闭关休养,人却下山,卢燕氏若来探望……” 卫鸿卿嘴角抽搐,冷笑:“我受伤后,已经十天了,她从未问过我半句。” 谭八掌和左高峰是头一次听闻,左高峰惊讶道:“卫老弟和卢燕氏也……感情破裂了吗?” 谭八掌已经忿然作色了:“这帮高门贵女,就是看不起咱们乌龙山好汉,什么玩意儿?自命清高的家伙!卫兄,干完这一票你也和小楼一样回来吧,不受她鸟气!” 卫鸿卿也没多解释,只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能在天姥山多待一日,便能多一个消息来源,与兄弟们一起发财!” 眼下几人,已经和几年前大为不同,左高峰和谭八掌经过濯水一战,各自都提升了一层,左高峰前月已然破境炼气九层,几乎有资格面对面和卢中秋斗法了。谭八掌也到了炼气七层,进入炼气中期的最高一个层级。 卫鸿卿在天姥山待了五年,从当初的炼气五层提升到了炼气八层,正式步入炼气后期。 修为进境最快的还是刘小楼,从出道时的炼气二层算起,五年时间跃升四层,且炼气六层也修到最后一关,离炼气七层只差一道窗户纸,已经堪堪追到了几人身后。 以如此阵容,埋伏一个炼气圆满的卢中秋,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和当年埋伏卢子安、侯胜时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已经完全不同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预谋(为绿蓑衣盟主加更) 计议已定,星夜出发,五人行走在荒山野岭之中,走了整整一夜,赶在天亮前抵达一处密林,在密林之中默默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卢中秋是天姥山掌门的堂侄孙,一旦事发,天姥山的调查力度必然极大,为确保不被人察觉,必须昼伏夜出。 整整一个白天,刘小楼都手握灵石,转化真元,努力冲击着足窍阴。足窍阴是足少阳经最后一穴,也是本经最大的真元灵池,左高峰曾向刘小楼传授过经验,他当年为了打通这个穴位,不停冲击三个月之久,用掉的灵石达到五块之多! 刘小楼当然不指望几天时间便打通这個要穴,他只是和几位好友再次相聚时,忽然有了紧迫感。 以前他修为差得太多,不做他想,如今追到了接近的位置,已经可以看见好友们的背影时,紧迫感就愈发强烈了。 所有人都在向着目标努力前行,自己绝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又是月升之时,于是继续赶路,如此这般,到第三个夜晚时,终于抵达夹山。 先看了五雷山的地形,确认了卢中秋必过的两个点位,在这两处都排演了一番埋伏的位置和出手的顺序。 排演完后,左高峰皱眉:“这里动手,须当从长计议。” 卫鸿卿也感觉到了,虽说五雷山偏僻一些,旅人更为稀少,但地形太开阔了,山脚下较为平坦,林木稀少,不利于藏匿踪迹,很容易由伏杀演变为强杀。 倒不是担心强杀会失败,一个由炼气九层、炼气八层、炼气七层和炼气六层组成的团伙儿,出其不意半路截杀一个炼气圆满,如果还是杀不掉,趁早散伙得了。 真正担心的是,演变为强杀后,动静会闹大,时间会变长,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继续向夹山集靠近,离市集大约五里外,便是预定的第一设伏点,广福桥。 广福桥是座石桥,跨越沅水故道,十几年前沅水改道,原来的河床变成了沼泽之地,所以这座石桥依然在用。 最理想的伏杀点,就是在桥上,几个人前后一围,可以在极近的距离内动手,隐蔽性和突然性都可以达到最大程度。 但在看完场地之后,几人都觉得,要做好卢中秋不从桥上过的准备。因为冬天的缘故,这处河床沼泽明显缺水,许多地方都露出了干燥的泥土,直接从河床通过,并不会湿鞋。而不愿湿鞋,是修士选择上桥渡河的重要理由——另一个重要理由则是,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路线和设伏点都看完了,剩下还需要做一点铺垫,劫上一户人家,营造出有劫匪路过夹山集的假象,为卢中秋的死盖上一层“被半道劫财”的假象,目的还是为了不使天姥山将此事关联上卫鸿卿。 这户人家需要有点财货,但又不能太过于有钱有势,既要容易劫,又要能留下证据,因此,位于广福桥附近的谢家庄便成了首选。 当晚,三个蒙面的贼人踢破了谢家庄的大门,当场将谢家主仆三十余口全部点倒,包括炼气四层的谢老爷和他一个炼气二层的儿子。 谢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是道上厮混的一份子,常接英雄帖的主,只是他的修行之路过于坎坷磨难,过了八十岁了,还在炼气四层,总是破不了炼气前期和中期之间那道坎。 某一天,谢老爷想通之后金盆洗手,在这里建了个庄子,不再为渺茫的长生希望而折腾,决定安享余生。 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如果放弃在修行路上前行,决定安享晚年,只要攀附好门路,通常还是能够做到的,因此谢家庄便有了几分欣欣向荣之状,不仅娶了六房妻妾,还生了一堆儿子,算得晚年幸福了。 可惜花无百日红,今夜算是要舍财了。 卫鸿卿和刘小楼都正在或者曾经混过正道高门,为防万一,都不方便出面,因此出手的是左高峰、谭八掌和方不碍。为了渲染气氛、留下证据,一切都由方不碍和谢老爷沟通,年轻人用排教那一套做派威吓谢老爷,口音中带着湘南更靠近岭南的味道,逼谢老爷交出灵石。 这年月,哪个散修敢积存灵石? 这样的一个小小散修之家,金库里自然是没有灵石的,但凡能挣来的灵石,都被谢老爷用来培养宝贝儿子了,所以不出意外,左高峰他们只找到了金银细软,加起来大约折合五百多两银子。 都知道谢家必定还有藏起来的银窑,不可能只有五百两银子家当,当此行也不是为了这点银子,把银子席卷一空后,几人为了“泄愤”,又把堂屋里的桌椅板凳踢倒掀翻,出门时将院外的一棵枣树点燃大火,扬长而去。 有这么一桩案子打底,将来天姥山查案时,多半就会把谢家的事关联上来了。 很快,谢家被一伙强人劫了的事情就传开了,一时间,夹山左近的大户人家人人自危,忙着将金银和值钱的物件往地里埋,自不必提。 单说此时此刻,卢中秋已经走在了返程的路上,此行和过去几年没什么分别,顺顺当当就把事情办利索了,酿制竹叶青的几种最核心的灵材全部采购到手,都放在了储物乾坤袋中:三十头紫花竹笋、十五斤鬼裙竹荪、八两碧玉竹花,一共花去了四十五块灵石。 这笔开支相较于往年更便宜,所以他还剩十五块灵石,他已经想好了,十块灵石自己就不客气了,剩下五块交回公账,还能搏一个能于任事的考语。 如此一来,积攒的私产便可凑出二百灵石,再向自己的堂爷卢掌门求个情,用这二百灵石换一枚宗门炼制的筑基丹,争取成为筑基修士,到时再娶卢燕氏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了。 苦苦追求了多年,再加上捏着把柄,这个高傲的女人终于还是被自己的诚意所感动,答应和自己成亲了。一想到成亲之后便可和内门公认的奇才,将来有望直追卢元浪的卢燕氏卿卿我我、双宿双飞,他就不禁浑身燥热。 燥热之中却又时不时想起外门管事卫鸿卿,而一想到这个名字,又忍不住疯狂的嫉妒和恼怒。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居然被一个低贱的野修压在身下整整五年,她是怎么想的?成亲之后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人非议? 当真是奇耻大辱! 他最顾忌的还是卢燕氏,虽然卢燕氏答应了嫁给自己,却一直不让自己声张,更不愿和自己提前同房,多半心里还是念着姓卫的,一定要筹划个法子将姓卫的赶出宗门,再让他永远消失在世间,如此一来,过上几年,大家就会慢慢将他遗忘吧…… 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这个问题,卢中秋不知不觉进了夹山集。 他却又没在集市上的几家客栈停留,而是小心翼翼进入一间路边的食厮,没做丝毫停留,直接穿堂而过,拐出市集外,来到一处庄园前。他抬眼便看见了庄子大门外的那棵大枣树,不由一愣。 这棵枣树被雷劈了吗?怎么烧成了这般模样? 庄门大开,谢老爷就冲了出来,如丧考妣般哀嚎:“卢公子,我的公子爷啊,你可得为我家做主啊!” 进了大门,奉上香茶,谢老爷将事情原委一并道出,他娇滴滴的六姨娘也赶来相陪,坐在卢中秋的腿上用面巾擦着眼泪,听得卢中秋怒火中烧:“这湘南贼子如此大胆,敢来夹山捣乱,不知道这是我天姥山的地头吗?老谢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想办法查出来,贼人劫了多少,都让他们十倍吐出来!” 又安抚六姨娘:“好了美人,不哭了,今晚好生伺候着,回头爷就给你出了这口气!” 第二百二十章 意外 次日,心满意足的卢中秋开始查案了,详细打听了当晚发生的一应经过,对这伙强人有了初步判断。 不过是一帮湘南、岭南交界之地流窜过来的贼匪罢了,只有三人,还都是些不到炼气五层的家伙,靠着搏命的打法,打了谢老爷子一个出其不意。而且这帮人就是奔着灵石来的,没有在谢家得逞,只抢到些金银,很有可能还会在夹山左近继续作案。 于是,卢中秋带着谢老爷出门,先来到那棵被烧干了的枣树下,转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树下泥地上的脚印不少,却都是谢家人救火时留下的。 两人又在附近逛了一圈,向周围农户打听,同样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溜达着溜达着,就来到沅水故道边,放眼河道对面,卢中秋思索着问:“老谢,你说他们没抢到灵石,会不会不抢庄子,改抢路人?” 谢老爷也在凝目眺望着四下,随口道:“抢路人可不是个好主意,哪个路人会随身携带灵石呢?还是得抢庄子,抢散修的庄子。” 卢中秋被反诘了一嘴,大为不满:“那可不一定,随身携带灵石的人少么?不见得……走,去那边桥上看看,说不定这帮贼子就在桥对面守着,咱们悄悄过去……” 谢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连忙附和:“是老朽想差了,岁数大了吧,脑子就转不过来,容易犯糊涂,的确是有可能的,咱们过去瞧瞧。” 卢中秋招呼道:“老谢,下河床,顺着河堤走,你这样太显眼!” 下了河床,沿着河堤边悄然接近广福桥,还离着老远,卢中秋就示意谢老爷子矮下身子:“看那边,石头后面,趴着個人,看见没?” “看见了。” “鬼鬼祟祟趴那干什么?他一直瞄着桥那边。” “公子爷!真是神了,多半就是这厮!戴着斗笠、黑巾蒙面!找到了,公子爷料事如神,贼子果然没走!还有两个不知在哪里……嗯,没在这里,应该是分开了。” “嘿,走,先拿下再说!” 被发现的正是方不碍,此刻他正望着对面桥头方向,焦急的等待着卢中秋的出现。之所以焦急,是因为昨天卢中秋进了夹山集的一座食肆后,忽然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大伙儿只好退过沅水故道,在广福桥的西头守候。 方不碍的蹲守点就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从桥对面是看不见他的,只是谁能想到,卢中秋从侧面河床底下悄悄过来了呢? 方不碍正盯着桥对面,忽见对面慢慢走过来一人,却是刘小楼,不仅大摇大摆从对面走来过来,还把斗笠和黑巾都摘了,一边踏上广福桥,一边往桥下的河床打量。 这是何意? 正狐疑时,身后忽然响起动静,方不碍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人,离自己不过两、三丈远,一个正是昨天跟丢的卢中秋,另一个不是谢家老爷子是谁? 谢家老爷子抖动着花白的胡须,狞笑着道:“好贼子,今日看你往哪里跑!”斜跨两步,挡在了桥上,防止方不碍向桥的另一端逃蹿。 卢中秋微笑道:“小子,事发了,别想着跑,乖乖交代你的同伙,那两个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你不死。” 方不碍默然不语,看看谢家老爷子,又看看卢中秋。 卢中秋又道:“不要有疑虑,我说饶伱不死,你就一定死不了,想死都死不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天姥山内门执事卢中秋,在这方面,我一向很有信誉。” 脚步声传来,卢中秋和谢老爷子都看到了正在过桥的刘小楼。 刘小楼没戴斗笠和黑巾,看上去和普通行人别无二致,只是一脸脏兮兮的泥灰,似乎是刚在泥沼中摔了一跤,他见了这边三人对峙的情形,还瞪大眼睛瞅着,目光中满是好奇。 这副脏兮兮泥腿子的模样让卢中秋很是不喜,挥了挥手,冲刘小楼叫道:“赶紧过去,天姥山办事,闲杂人等不要围观……”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方不碍忽然拔剑,人合剑光,直接撞入卢中秋怀中! 卢中秋哪见过这种上手就是搏命打法,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匆忙间飞出法器抵挡。银钩飞旋,如一轮明月挡在身前,同时身形飞退,拉开了和方不碍的距离。 方不碍眼见追之不及,剑光之中喷出一群毒虫,毒虫飞舞,围着卢中秋疯狂叮咬。 卢中秋几个转身避过,继续以银钩在身前组成光轮,光轮风雨不透,终于将密密麻麻飞来的毒虫尽数弹落。 被一个低阶修士攻得如此狼狈,他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咬牙切齿叫了声:“好贼子,找死!”银钩向前反击,将方不碍整个罩在光轮之中。 方不碍竭力抵挡,却哪里挡得住,头上斗笠、黑巾,衣裳长裤,都被这道光轮扯碎,一条条挂在身上,透过褴褛的衣衫,可见全身肌肤上多了无数血印。 但他却丝毫不顾及伤势,兀自死战不退,目的只有一个,为刘小楼突袭赢得时间。 他也的确赢得了时间,就听刘小楼一声暴喝:“退!” 方不碍竭力向后飞退,退出三丈开外,只见对面的卢中秋身上忽然被捆了条绳索,如同没头苍蝇般在原地乱撞,这是被刘小楼裹进阵法之中。 刘小楼趺坐于桥尾,双手掐诀,眉头紧锁,口中不停演算,全力将卢中秋困于阵中。 再看他脚边,躺着的正是谢老爷子,一动不动,万分惊恐的盯着正在全力运转阵法的刘小楼,显然是被封了经脉。 刘小楼的阵法,方不碍不懂,所以不敢擅入,只是着急不安的围着阵法中的卢中秋转圈。 就见卢中秋忽然凌空虚坐,满脸通红的注视着前方某处,额上青筋凸起,汗水潸潸,不时又猛然起身,将银钩打向虚空之处,打得几下,又喘着粗气坐下,似乎被什么人强行摁住了一般,举止极为诡异。 忽听刘小楼喝道:“叫人!” 方不碍醒悟,连忙往外就跑,跑了没两步,又撒丫子跑回来,几剑斩在地上被封住经脉的谢老爷子脖颈上,彻底将他了账,这才狂奔而去。 因为昨夜一不留神走失了卢中秋的踪迹,卫鸿卿、左高峰、谭八掌都在夹山周围搜寻卢中秋,此刻要赶紧将他们全部找回来。 好在都离得不远,卫鸿卿第一个赶到,接着是左高峰,最后是谭八掌,人齐了以后,团团围住了阵中的卢中秋。 此时,刘小楼已经运转阵法超过一刻时,真元消耗十分巨大,几乎有些不支,见人到齐后,忽然将阵法一收,把卢中秋放了出来。 卢中秋在阵中已经被各种幻象搞得心神不宁、烦乱焦躁,尤其被卢燕氏的画面折腾得邪火、妒火一阵阵乱窜。幻象之中,这卢燕氏一会儿和卫鸿卿缠绵不休,一会儿又和另外一人盘肠大战,就是不理自己的干柴烈火,而那盘肠大战之人,瞧着怎么如此眼熟,竟然是蒯长老的模样? 就在他想一窥究竟的时候,眼前的楼堂小院忽然消失,令他心里咯噔一下,好似从高崖上直接坠落般难受。 也就在这时,他看见对面站着的身影。 戴着斗笠、罩着黑巾,这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好像是…… 卫鸿卿? 脑海里一锅粥,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依旧是一团浆糊。 好烦躁! 第二百二十一章 横财 卢中秋脑子一片混乱之际,左高峰短斧在手,一瞬间爆长三尺,长成一柄开山巨斧,以无比凌厉之势向着他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谭八掌的铁棍也倏然而至,千钧横扫:“打你个黑灯瞎火!” 卫鸿卿身形不动,袖中射出三点寒芒,那是他一直苦练的飞镖,此刻带着炼气八层的真元,镖身几乎收缩不见,只有镖芒带出的寒光清晰可见,却又难以捉摸。 卢中秋想以银钩抵挡,却发现自己心绪难平,浑身的烦躁无法平抑,除此之外,身上捆绑着的这条绳索,也令他真元流转不是很通畅。 下意识间,便将七宝莲珠祭出。 身为天姥山内门秘密采购灵材的执事,又是卢掌门的堂侄孙,他一向单独下山,敢于单独下山,身上最大的倚仗就是这颗七宝莲珠,有这件上品法器护身,就算敌人是筑基修士,也足可护他周全。 就见宝珠出手,立刻放出七色光华,幻化莲叶、莲茎、莲须、莲蓬、莲花、莲藕、莲心,将他上上下下遮护得严严实实。 大斧、铁棍、飞镖等等,尽数被挡了下来。 卢中秋脑子里兀自发胀,眼前的卫鸿卿,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刘小楼忽然打出一把莲子,数十粒莲子带着真元直击七宝莲珠,之前阻挡法器毫不费力的七色光影却没有阻挡这些莲子,反而是故意让开空门一般,让这些莲子当场透了进去,被莲蓬吸入。 莲蓬吸纳了莲子之后,七色光芒更加清晰、更为灿烂,威力更增。 刘小楼的第二把莲子毫不迟疑就打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一把把莲子被莲蓬吞了下去,七色光芒显像越来越逼真,几乎有如具现了一般,凝成了实影,浓郁得要滴出水来。 看上去,七宝莲珠似乎越来越强,但光华遮护下的卢中秋却有些慌了神,只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在不停闪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犹豫迟疑之间,刘小楼又一把莲子打了出来,吞下这把莲子,莲蓬终于被莲子撑胀了,忽然僵直不动,并且弯垂下来,如同呕吐般,将刚才吞下去的莲子又吐了出来。 莲蓬的变化立刻引发七宝莲珠的变化,七色光华当即就散了。 光华一散,卫鸿卿三支金镖所化寒芒立刻就钻了进来,将措手不及的卢中秋钉了个正着,身子顿时僵硬! 紧接着,谭八掌的铁棍也扫了进来:“打你个黑灯瞎火!” 铁棍横击在卢中秋腰上,将他腰杆打断,打得上半身向后翻仰。 左高峰开山大斧以千钧之力赶到,轻轻松松将他人头劈落! 一场剧斗,从卢中秋发现方不碍,到最终授首,前后不超过两刻时,虽然出了点意外,完全不符合之前预定的设想,但最终的结果依旧完美。 此时尚属清晨,四野无人,几人迅速将桥上的血迹清除,拖着两具尸体和一個头颅就跑,一口气逃出十里外,钻入五雷山。 进山之后,来到事前探好的隐秘洞穴中,先将尸体用火烧成骨灰,锤碎之后埋进事先挖好的深坑里,坑深一丈,骨灰埋下去后重新填土掩平,撒上细灰,布置得与周边一致,再也难以被人察觉。 接下来就是分赃了。 谢老爷子早起出门,被卢中秋直接拉进死地,身上什么都没带,所有收获都来自卢中秋。 一件储物法器,是个巴掌大的乾坤袋,袋中装有一堆价值不菲的灵材,正是炼制竹叶青的三种主要原料。 一件上等法器,七宝莲珠,守御之力刚才众人都体检过了,相当了不起,将打入珠子里的莲子清除掉,这件法器又恢复了原状。 一件中等法器,月轮银钩,威力还算不错。 一块随身佩戴的通灵玉珏。 十五块灵石、五十多两金子、两瓶疗伤灵丹。 这一战,可谓大获丰收! 卫鸿卿脸色一直很不好,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刘小楼问他:“卫兄受伤了?” 卫鸿卿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在这些东西上,道:“可惜了,这厮很有些余财的,家当不少,却没带在身上……分吧。东西我一样都不要,说实话也不敢要,这一战是我发起的,目的就是除掉姓卢的,心愿已了,就不和诸位兄弟争抢了。” 这也是正理,众人都不勉强,又听他道:“我虽然不分东西,却可以给诸位做个公道,毕竟都是天姥山的东西,价值几何,诸位可以听一听,以供参详。这种乾坤袋,是从赤城派买来的,我听说天姥山当年一共进了三个,花费灵石九百,赤城派给的还是友情价,所以,可以作价三百到三百五十灵石。” 几人都面露笑意,盯着这件乾坤袋。身为随时准备逃跑的乌龙山散修,有一件储物法器的意义毋庸多言。 唯一的问题是,拿了以后是否安全。 “这种乾坤袋,是天姥山特别定制的么?”刘小楼问。 卫鸿卿道:“那倒不是,赤城派一直在炼制这种乾坤袋,流传出来的,至少也有几十个。但还是要小心谨慎,咱们乌龙山道友,谁忽然有一件乾坤袋,很容易引人怀疑。” 对七宝莲珠,卫鸿卿给出的价格是二百六十灵石,上品法器的起步价通常过百,最贵的能到一千,以他的见识,这件法器如果找到合适的买主,卖个三百、四百也是有可能的。 而月轮银钩属于中品法器中的好东西,刚才斗法时已经证明,比他们几个的法器都要厉害很多,卫鸿卿预估是八十块灵石。 那块通灵玉珏则是许多高门弟子喜好佩戴的东西,这玩意儿没什么太大的效用,但长年累月佩戴下来,玉中会逐渐显露出主人的形貌,是把玩的好器物。这块玉珏应该是刚刚挖掘出来的,还没有显露卢中秋的形貌,正好去卖,卫鸿卿判断,大概可以卖二十块灵石。 至于那堆灵材,虽说是鸿记酒楼的东家,他也不知道究竟值多少,而且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竹叶青的酿制主材料是这三种东西,最后他估了个四十块灵石的价格。 现在就是挑选东西了。 刘小楼谦虚了两句,让左高峰和谭八掌先挑,但这两位都摇头,就连卫鸿卿都说按照规矩,合该刘小楼首选。从发起到斗法,刘小楼无疑在这次行动中是挑了大梁的,这就是规矩。 在乾坤袋和七宝莲珠之间犹豫了片刻,他终于还是选择了乾坤袋。 他挑完之后,左高峰立刻就选择了七宝莲珠,倒不是垂涎于这件上品法器的威力,而是这件法器可以卖一个好价钱。他打算远赴赤城山,去赤城山坊市私下卖掉这件法器,有了这笔灵石,他就有底气去寻访筑基丹了。 谭八掌自然没得可选,得了月轮银钩、通灵玉珏和这批灵材,他同样准备和左高峰一起远赴赤城山坊市,将东西卖掉,如果变现理想的话,也有上百灵石入账。 剩下的十五块灵石和五十两金子,则给了方不碍,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能分那么多,因此很知足,捧着这堆灵石和金子,眼眶都红了。 谭八掌打趣道:“小方起步很高,谭某当年第一次做买卖,只分到两块灵石,你这一下子就超过谭某好几倍!小楼,你最早的那次挣了多少?” 刘小楼笑道:“一块灵石。杀的同样是炼气圆满。” 方不碍平复下心里的激动,哽咽道:“晚辈知道的,都是各位前辈关照,以后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晚辈只是想起了师父,师父都从没一次就挣到那么多……” 的确是一笔横财,做的事并不算难,但因为有卫鸿卿策划,所以找准了人、找准了时机,于是一锤定音,一笔生意下来,顶过去好几年! 卫鸿卿道:“诸位,还是老规矩,半年之内,偃旗息鼓,低调做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乾坤袋(为居夷盟主加更) 众人就在五雷山拱手告别,卫鸿卿连夜返回天姥山养伤,左高峰和谭八掌结伴前往赤城山卖货。 赤城派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一,却和其他洞天福地不同,这里是赤城七长老共同组建的炼器宗门,具有联盟性质,没有那些正统宗门的森严规矩,比较松散,山下的赤城坊市也是天下最大的坊市,出货时的风险相对较小。 刘小楼则与方不碍星夜返回了乾竹岭。 方不碍得了一大笔灵石,需要抓紧时间修行,力争将第三层突破,挽回失去的一年时间,刘小楼则准备闭关突破炼气六层,同时研究一下刚到手的乾坤袋。 神识探入乾坤袋中,只觉眼前朦朦胧胧,打量多时,发现眼前是个小小的空间,约莫一人高,长七尺、宽七尺,算是不小了。 心满意足的打量着袋中的空间,心里慢慢有了个想法,神识退出后,去林子里砍来几捆竹子,花了半天时间,编成一个和乾坤袋空间几乎相等的竹架子。 架子共分五层,最下两层稍高,上面三层稍窄。架子编好后,以神念将其“念”入乾坤袋。最开始发现卡住了进不去,又进行了一番修剪后,终于放了进去。 然后赶赴三玄门的地下洞窟,把藏在洞窟里的东西,分门别类送进去。 最下面一层,堆了几次炼制阵盘时结余的灵材,主要是五金八石之类的灵矿,装了大概有半层。 空下来的半层,可以堆放灵酒,他当年打破锦屏山庄库藏时,曾经找到过一坛灵酒,因为没法带走,只能当场喝上几大口,剩下的只能送给龙山散人。 今后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再出现了,这半层空间放個十坛竹叶青没问题! 第二层存放的依旧是灵材,主要是如松香之精、大王莲子、泉源精玉、金叶、水乳石英之类的罕见珍稀灵材,都是之前炼制阵盘时用不完的灵材。和第一层的五金八石加在一起,已经凑出了再炼一套临渊玄石阵的材料还有富裕! 除此之外,他也将虎鞭、鹿茸、肉桂等物也放在了第二层,这些是炼制迷离香筋的材料,随时备着,就能随时炼制。 在大山里搜集到的一葫芦瘴气也放在了这一层,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在阵盘中添加,需要慢慢琢磨。 第三层放置了可怜巴巴的几瓶灵丹,有养心丹、虎骨丹等;三玄门、紫极门、刑冥门三块掌门令牌也放在这里。 这里也充作道法书库,《玄真经》、《阴阳经》、《迷离经》、《五符》、《金简阵要》、《千极方》、《临渊玄石阵书》、《蛇蛊秘法》都整齐码放在了这一层。 看着这些道书,心里忽然生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努力,算不算是壮大宗门了? 忽然想起一事,神识连忙退出来,取了纸笔伏案疾书,花了两天时间,著书一本,取名《乾竹岭阵法秘笈》,将《临渊玄石阵书》抄录其中,又加上了《土门阵法》、《北方玄水阵离九宫阵法》等十几种阵法篇章,绝大部分都来自于金庭山炼制护山大阵的收获,趁着现在记得清楚,赶紧写下来,再过几年印象模糊记不清楚可就追悔莫及了。 另外,《天元始终法》是逃不了被抄录的,同样作为一个篇章,放在了《乾竹岭阵法秘笈》之中。 很好,很强大,三玄门传承更加丰硕了! 第二层放了所有的法器,包括临渊玄石阵盘、三玄剑、骨笛、蔽形玉玦,迷离香筋也不用整天缠在胳膊上了,乾坤袋的好处就是神念召唤,只要一个念头,东西就能取出来,随时用迷离香筋都可以,方便得很。 另外就是常用的斗法神器:斗笠和黑巾,这两样东西是不可或缺的,刘小楼将屋里备用的两套斗笠和黑巾都放了进来。 玄真索就收不进去了,已经化作了左臂肌肤下的一条青筋,效果比收在乾坤袋里更好。 最上一层,码放着五十多块灵石、一百多两银子,这是他修行的底气。 收拾完毕,将乾坤袋用根绳子系在腰上,刘小楼踏实多了,以后无论自己走哪儿,都不用再担心家当问题了。 接下来,没有左高峰和谭八掌的拜访,刘小楼和方不碍都在闭关修行,就连大白和小黑也十分懂事的不再“嘎嘎”和“喵喵”,乾竹岭忽然安静了,这一安静,就进入了春天。 春雨淅淅沥沥,落在崖壁上高挂的金环蜂巢上,惊动了蜂巢中的金环蜂,一只金环蜂探出头来,两根触须转动片刻,整个身子都爬出蜂巢,振翅起飞。 在小雨中飞了片刻,飞出竹林,飞到小院之中,落在露台边一朵刚刚绽放的野花上,蜂头刚探进花蕊,一道黄影如闪电般啄了过来,正是大白。 却没有啄到这只金环蜂,大白长长的脖子被刘小楼一手抓住,提了起来,远远扔到一边。 “你个败家玩意儿!跟你说过没说过,这是金环蜂,不是普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野蜂,看清楚了再下嘴!还想不想吃蜂蜜了!带着灵力的蜜!” 被刘小楼一通呵斥,大白只好收了收翅膀,踱着方步溜走。 刘小楼聚精会神的盯着金环蜂在花蕊中采蜜,振翅飞走,心中无比喜悦。过上几个月,应该就能吃上金环蜂蜜了吧?想想就流口水。 除了蜂蜜外,他更欢喜的是自己修为上的突破,经过两个月的修行,在耗费了五块灵石之后,终于打通了足窍阴,修为再次提升一层。 炼气七层! 终于追上谭八掌了,下一个目标,卫鸿卿! 这次破境相当及时,赶在了大白下嘴前的一刻,也十分惊险,差点就失去了一只金环蜂。 炼气七层,炼气中期的最后一层,先不说别的,单凭真元的雄浑,自己在乌龙山里,也可以跻身中上游了。再接英雄帖时,自己就是骨干力量。 神念一转,将三玄剑从乾坤袋中取出,真元向内一透,剑芒就从剑尖处冒了出来,全力输入,剑芒又长了几寸,几乎达到了两尺。 两尺长的剑芒如同藤蔓一般在雨中游动着,虽软却有韧劲,芒尖处隐隐有些分叉,好似在吮吸着落下的雨滴。 嗯?分叉? 刘小楼很是疑惑,凑过仔细打量,左看右看——没错,的确是分叉,搞什么鬼? 哪家的剑芒是分叉的? 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只好将疑惑暂时放下,不管怎么说,这种软趴趴的剑芒用习惯了之后,还是非常好用的,尤其是随着长度的增加,实战之时颇有些神鬼莫测,经常在舞动中绕住敌人的某些关键部位,只需向下一拉 嗯,画面太美。 除了剑芒变长外,纵跃之时,又高了三尺,跑起来更快了一分,感知的敏锐性和真元的持久性上,都更进一步,诸般好处,都需要慢慢发掘和适应。 进入炼气七层,就该修炼手少阴经了,这条经脉一共只有九处穴位,比第六层的足少阳经少多了,八处穴道分布在上肢掌侧面,一处穴道在腋窝中,分别为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少冲。 别看穴位少,每一个都是大穴,都有真元穴池,当真是前路漫漫。 不过刘小楼并不急于一时,他下到半松坪看了看,见方不碍依旧在闭关勤修,便不打扰,径直下山,往神雾山而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归 神雾山前的将军观,已经住进了新的人家,刘小楼在远处山头上看了片刻,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这座将军观,还是他花自己的私房银修缮的,如今倒是便宜了新的主人。 离开神雾山已经一年多了,再次返回,滋味难以言表。 来到山庄前,依旧是没有管事值守,刘小楼等候片刻,见到了几个熟人,几人见了他后,各种惊愕按下不表,等了两刻时,终于被请了进去,见到了宋管事。 宋管事叹道:“还是为酥酥的事么?你何其执着?” 刘小楼回答:“既然约好了的,便不当失约,另外,我也想知道酥酥的心意,还请管家成全。” 宋管事摇头苦笑:“五娘若是知道,不知该作何想也罢,今日先告诉你,你想带走酥酥,老爷不同意。” 刘小楼想了想,问:“五娘和酥酥的意思呢?” 宋管家道:“老爷都不同意,如何再去问五娘?又如何轮到酥酥说话?” 刘小楼道:“我能拜见老岳丈么?” 宋管家道:“见不见你,这且不说,老爷如今不在家中。” 刘小楼道:“可否让我等他回来?” 宋管家摇头:“便告与你知,老爷去了委羽洞天,已经三个月了,尚不知何时能回,五娘、九娘,包括酥酥也都在委羽洞天。他们去年在委羽洞天修行了九个月。” 刘小楼呆了呆:“神雾山准备转投委羽洞天了?” 宋管家道:“并非转投哪一家,总之神雾山的底蕴,非你可知。” 刘小楼怅然起身:“有劳宋管家了,我明年再来?” 宋管家笑了:“若是老爷同意,伱当然可以来,但我恐怕你来了也是白来,想让老爷回心转意——难!” 刘小楼点了点头,拱手道别。 从神雾山离开时,心情有些郁郁,因为他知道,酥酥的事情,将是一场艰难的长期拉锯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努力到最后,会不会在酥酥一句“我不想离开苏家”中,全都成了一场虚幻,他更不知道,如果酥酥选择了跟随自己,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好是坏? 在这样的郁郁中,刘小楼回到了乾竹岭,开始修行炼气七层的手少阴经。 手少阴经九個穴位,每一个穴位都是大穴,若是没有特殊机缘,如之前足少阳经那种一块灵石便冲破一处穴位的情况,是不会复现的,所以刘小楼也做好了准备,积攒的五十来块灵石,都将全部投入这条经脉的修炼上,耐下性子,一个一个的磨过去。 在第一个穴位——极泉穴上,他就碰上了硬茬,不眠不休连磨了七天,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穴关坚硬有如磐石,稳得让人心寒。 从修炼中退出来,发现自己又一次挤进了乾竹岭最顶端的石缝中,大白和小黑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梦游”而至,睡得很是香甜,他的脑袋被大白的翅膀罩住了大半——别说,还挺舒服的。 咦?似乎大白长大了一些? 轻轻抽出脑袋,没有惊动酣睡中的两个家伙,仰望满天繁星,颇有些不知身在何方之感。沉浸在了一种正在思索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思索了什么的状态中。 良久…… 大白忽然从熟睡中苏醒,猛地站了起来,险些将刘小楼挤出石缝,紧接着小黑也醒了,不安的在石头上挠了挠,然后纵身一跃,身影消失不见。 大白侧头倾听了少时,然后探出长喙,叼住身边的藤索,正要拉扯,又醒悟过来,松开藤索,扭头叼住刘小楼的头发,来回扯了扯。 搞得刘小楼一阵生疼,连忙摸着它的大长脖安抚了少时。 然后,他悄然下来,在高处俯瞰小院,就见黑夜之中,有条身影自林中出现,快速进入屋内,脚步似乎很是踉跄,紧接着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咳。 刘小楼大感意外,连忙纵身跃下,追进屋子,屋内没有掌灯,一片漆黑,隐约有个身影,正蜷缩在地板上。 “卫兄?” 正要掌灯,却被卫鸿卿阻止:“别……咳……就这样……咳咳咳……” 刘小楼蹲下身子,叼住卫鸿卿手腕,真元探查一周,道:“伤了手厥阴心、手少阴心两条经……没服丹?” 卫鸿卿有气无力道:“太匆忙了” 刘小楼问:“到底怎么回事?夹山的事泄露了?” 卫鸿卿犯的勾当比刘小楼多得太多,但他在天姥山的保护下,一直比较安全,而且他此刻应该在天姥山才对,忽然出现在自己这里,多半就是因为夹山的事情了。 “此非说话之所去我的秘洞” “啊?你还有秘洞呢?在哪儿?” “乱飞瀑” 卫鸿卿说的乱飞瀑,是鬼梦崖下、乌巢河边的一道小瀑布,这种小瀑布在乌龙山里特别多,一两丈高、两三丈高,不知有多少处。“乱飞瀑”这个名字,也只是卫鸿卿自己取的名字,乌龙山上百同道里,恐怕只有刘小楼、左高峰、谭八掌等寥寥数人知晓。 刘小楼不再多言,扛起卫鸿卿就往鬼梦崖方向跑,却没有上崖,而是在崖下一段湍急的溪流边停步,约莫一丈多高的水帘冲下来,汇聚在下方的小水潭中,卷起无数水沫,便是乱飞瀑。 卫鸿卿低声道:“下水潭。” 潭水不深,也就是一人高,看着并没有什么出入口,但下到潭底后再往边上看,居然发现了一道仅能侧着身子出入的缝隙。 进去后闭气向前,走了十余丈远,脚下逐步向上,里面赫然是个小小的溶洞。溶洞里有天然形成的石床,摆放着竹席、油灯等物。 “没想到啊卫兄,你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我躺会儿” “先服了这粒养心丹。” “破费了” “跟我说这个?是在天姥山养成的臭毛病吗?” “嘿嘿” “好了,别说话了,赶紧化丹疗伤。” 此刻的卫鸿卿,几乎就要瘫在石床上了,被刘小楼调好姿势,才勉强趺坐着运功化丹,刘小楼在旁边守着,时不时探一探他的经脉,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感觉灵丹的效力化开,卫鸿卿的真元运转平稳下来,这才放下心,坐在旁边继续修行。 灵力不断从灵石中抽出来,转化为真元,积蓄在经脉之中,汇集成真元的浪头,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极泉穴的穴关。 极泉穴有如磐石一般,将每一道冲上来的真元全部击碎,穴关稳如泰山。 但刘小楼知道,每一次的冲击,都会撼动穴关的根基,一分一毫,久而久之,必然水到渠成。 修炼多时,刘小楼忽然心神一动,收功起身,见卫鸿卿脸色通红,犹如火烧一般,嘴唇紫得发黑,连忙上前查探,却是他伤势又有反复,心脉中的真元压制不住,紊乱起来。于是连忙以真元输入,助他慢慢调理,忙活了好一阵。 其间也悄悄出了秘洞,探查鬼梦崖和乾竹岭周边情形,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又安心回去助卫鸿卿疗伤。 如此五日,在服用了第二枚养心丹后,卫鸿卿终于彻底压住了伤势,脸色恢复了正常,至此,刘小楼算是松了口气——卫鸿卿这条命彻底保住了,剩下的只是恢复而已。 晚间,他终于睁开眼,问道:“小楼,天姥山的人,没追上来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那个女人 听卫鸿卿这么一问,刘小楼基本上算是明白了,真是事发了,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卫兄,怎么被怀疑上的?” 卫鸿卿长叹一声,又发起呆来,良久才道:“好狠的女人!” 刘小楼问:“卢燕氏?” 卫鸿卿点头:“算来算去,中了她的圈套了。小楼,你还记得当年的卢子安么?” 刘小楼道:“当然。” 卫鸿卿道:“当年宗门准备收录一个内门弟子,就从外门之中圈定,卢燕氏和卢子安都是外门之中的杰出人才,在大家的公认中,更偏向卢子安一些。可半年之后,种种迹象都让卢子安以为自己没希望了,愤懑之下,盗取了刚刚炼成的筑基丹,结果你也知道的,卢子安死了,卢燕氏入了内门。你知道卢子安为什么忽然铤而走险么?呵呵” 刘小楼想起自己后来在杨柳湾荒宅里找到的那些书信,怔了怔:“都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卫鸿卿道:“对,制造种种假象,让卢子安以为自己被长老们放弃了,甚至有些错漏之处也被刻意夸大,以为长老们会治罪于他还有,放出消息,说是巴蜀有上古仙人洞府,呵呵,这个消息就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到了最后,值守筑基丹的人,原本是卢燕氏,她想了個办法,推说自己身体不适,调成了卢子安。” 刘小楼问:“所以呢?” 卫鸿卿咳嗽两声,忽然大笑:“所以,什么要和卢中秋成亲,都是骗人的!她骗了我,也骗了卢中秋,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和卢中秋成亲!她告诉我这些,只是因为那厮一直在纠缠她,我甚至怀疑,那厮知道她的什么把柄!她就是借刀杀人,借我这把刀,杀了卢中秋!” 刘小楼恍然:“所以,咱们再怎么掩饰,其实都没用?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让你出手?所以卢中秋的行踪是她想办法透露给你的?” 卫鸿卿怔怔道:“就连七宝莲珠的弱点,也是她告诉我的。” 刘小楼不由骇然:“不会吧卫兄,我记得你说过,七宝莲珠的反制之法,是两年前她无意中提及的,那时候伱和她还挺好,是在床上告诉你的是吧?” 卫鸿卿双手捂着脑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也说不清啊小楼,两年前啊!她两年前就想到了今天吗?那时候我对她多好?好得就像一条狗!一条狗啊!” 秘洞中忽然沉默下来,刘小楼后背不禁生起一股凉意,凉得浑身汗毛孔倒竖,艰难的转过头去,看着秘洞出口,似乎那里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随时都会从潭水中冒出头来。 他这么一转头,卫鸿卿也停下了双手,不再揪扯自己的头发,两只眼珠子恐惧的望着秘洞的出口。 两人就这么看了半天,大气不敢出一下,直到刘小楼忍不住回头,四目相对时,又互相吓了一跳。 “卫兄你这是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小楼?” “我看看有没有人进来” “你看见什么了?感知到什么了?” “好像没有吧卫兄你呢?” “我没有啊,我见你盯着出口,我以为你看到了!” “好吧,卫兄,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是你在吓唬我!” 互相指责了几句,让声音重新在秘洞中回荡,两人的胆子终于壮了起来,相互打着气,又顺着出口来到水潭外,胆战心惊的原路查看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去。 刘小楼问:“两年前的事,不好说,可现在她到底怎么想的?你对她那么好,她就忍心弃如敝履?借你这把刀损失很大啊,对她有什么好处?” 卫鸿卿又重新陷入沮丧之中:“我不知道,我也想不通啊。” 刘小楼叹了口气,安抚了他几句,阻止了他继续薅头发,问道:“既然如此,我呢?我们暴露了没有?她会不会知道?” 卫鸿卿道:“小楼放心,杀卢中秋之事,她并不知道同谋是谁。姓卢的死后,谢家找到了天姥山,说他们家主和姓卢的一早出去就没回来,失踪了多日。天姥山派人去夹山的谢家查了,只是提到曾有三个蒙面的湘南贼子去抢过几百两银子,后面的事,谢家人都不清楚。” 刘小楼问:“那她是怎么指证到你头上的?” 卫鸿卿黑着脸道:“我不是在闭关疗伤么?下山那几天,她刚好去看过我的伤势,可我不在,所以她向几个内门执事抱怨了几声,说我明明受了伤,为何还要安排我出去做事?当时也没人在意……可后来卢中秋的案子查下去后,某位内门执事忽然就想起了她的抱怨……然后掌门就派人来问我……” 刘小楼问:“所以你就逃了?” 卫鸿卿点头:“对,如果是别人说的,我大可以抵赖,但这是她说出来的,我忽然就想起了卢子安……然后我就明白了,我和卢子安一样,被她搞了。明明有卢子安的事在前面,我却没有丝毫防备,我真是蠢到家了!” 刘小楼道:“谁也想不到的……当年伏杀卢子安,她知道我和八掌、左峡主么?” 卫鸿卿道:“她不知道,她也从来不问,我更是从没说过你们是谁,这一点只管放心。” 刘小楼又问:“你怎么逃过来的?” 卫鸿卿道:“那两个问话的执事可能完全没想到,我连一句话都没解释就动手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左、袁两位都是炼气圆满,逃下天姥山实在不容易……等我伤好了就离开,免得被他们盯上,若是大举搜山,也不是长久之计。” 刘小楼道:“这倒是不用担心,你在天姥山可能不了解现在的形势,乌龙山是界山了,各大宗门不能明目张胆上山,否则另外一边也不答应,之前有巴东贼混上山来意图不轨,我们驱逐了两个、杀了一个,如果真要这么干,兄弟我直接召集人手做掉他!” 卫鸿卿皱眉问道:“若是来个修为高的,你们做不掉呢?” 刘小楼嘿嘿道:“若是做不掉的高手,就别怪我们反手向巴东贼举报!” 卫鸿卿眨了眨眼:“咱乌龙山现在是这样的吗?” 刘小楼道:“你踏实养伤就是了,外头的事情,我帮你盯着。” 说着,指了指他上次出去带来的吃食:“米肉都有,你先把肚子填饱,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出去转转,有什么情况回来告诉你。” 卫鸿卿答应了,接过刘小楼给的一块灵石,继续趺坐疗伤,刘小楼则出了秘洞,先上鬼梦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下了乌龙山,在山下村户家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果然发现不对劲。 田伯告诉刘小楼,这几天,山外多了些修行的仙师,只是围着乌龙山打转,却不上山。村民们怀疑又有大宗要入山进剿,已经飞报各处山头了。 “我这几天上乾竹岭去了两次,你都没在,今日你反倒过来了。该走就走,走不了就藏起来,总之要做好准备才是,别被大宗剿了去。” “知道了田伯,放心吧。” “不可大意啊,我听说有规矩不让大宗进剿,但规矩都是人立的,这事真说不好。” “明白,那我回去了。多谢了田伯!” 第二百二十五章 众议(为郭植炜盟主加更) 在乾竹岭上仔细回忆着当日的情形,想来想去,唯一露出真容的时候,就是在广福桥上假装过客,的确是摘掉了斗笠和黑巾的,但看清楚自己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有没注意到的路人,自己脸上可是刻意涂了些泥灰的,所以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闯入谢家抢劫的三个人同样是斗笠外加黑巾,如果说案发时那几天还能勉强把身形和人对上号,如今时隔那么久了,谢家人很难再依据身形判断是谁,何况左高峰和谭八掌去了赤城山,也不在山上,如果要说还有风险,那就是方不碍了。 想到这里,他来到半松坪,正好见到闭关的方不碍在烧水熬粥。 “前辈来了?晚辈有三天没吃饭了,这不是还剩了些秋天收割的灵米,想熬锅粥,前辈一起吃?”方不碍忙着给石桌石凳擦灰。 刘小楼坐下,问:“你闭关也不少日子了?如何?” 方不碍喜滋滋道:“时间过得好快啊……晚辈一直在努力,手厥阴经打通到大陵穴了!” 刘小楼点了点头:“你炼的是手厥阴经啊,当年我炼这条经脉的时候也很难,虽只九穴,每一穴却都是大穴……那就只剩劳宫和中冲了。” 方不碍道:“晚辈争取一次贯通,到了炼气四层,就能为前辈更好的效力了!” 刘小楼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这个月就给我待在山上好好修行,哪里也不要去。” 方不碍大表决心:“放心吧前辈,这次托前辈的福,挣了那么多灵石,不到四层绝不出山!”忽然怔住了:“是出变故了?” 刘小楼微笑道:“来客人了,不过你别担心,他们只是怀疑,不知道你我参与其中,而且只敢在山下转悠,还没上山,如今的乌龙山,可不是哪家宗门可以随意进剿的,天姥山想要进剿,也得问问庚桑洞和平都八阵门同不同意!” 方不碍点了点头:“明白!” 乌龙山下的异样,引起了山上同道们的关注,次日天没亮,李不三就来到乾竹岭禀告:“师叔,我老师请您去一趟龙山,有事商议。” 刘小楼问:“是山下宗门修士封住东山进出道路的事吗?” 李不三回答:“正是,师侄我来过两次了,师叔都没在,老师说一定等到师叔在的时候,再召集大伙一起议事。” 刘小楼答应了,等了半個时辰,起身出门,抵达龙山时,见蒋飞虎已经到了,两人互相瞄了一眼,都不太愿意主动和对方说话,继续和龙山散人坐等。 不久,张石花、黄叶仙、古丈山老大也陆续到了,令刘小楼意外的是,戴升高居然回来了。 戴升高作为英雄帖的发帖者之一,在乌龙山很有声望,对刘小楼也一直很好,刘小楼连忙上前相见:“戴前辈,这几个月去了哪里?” 戴升高笑道:“带着黄家兄弟出门做了趟生意,刚回来。小生意,不值一提。” 龙山散人道:“这次召集诸位同道前来,议一议山下的事,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山下有宗门又对咱乌龙山打起了主意,正好戴散人从外面回来,听说了一些消息,正可告知诸位。” 戴升高道:“我已确知,这次堵住东边的是天姥山,来了约莫三十多人,领头的是一位长老,是哪一位还不清楚,但内门弟子来了四个,两个金丹、两个筑基,来咱们乌龙山的原因,是为了抓捕卫鸿卿。” 黄叶仙吃了一惊:“小卫怎么了?犯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天姥山怎么要抓他?” 戴升高道:“听说是为天姥山内门执事卢中秋身死一事,他当时苗头不太对,长老们派人找他问话,他当场就逃了,还把传话的人打伤,如今也不知逃去了哪里,天姥山怀疑他躲回来了,所以派人过来堵着。” 龙山散人问:“诸位,卫鸿卿有没有回来,谁知道?我和戴散人都去鬼梦崖看了,没见他回来的迹象。” 黄叶仙摇头:“应该没有吧,犯了那么大的事,怎么还会往家躲?等着天姥山来捉拿么?” 蒋飞虎摇头:“没听说。” 张石花道:“卫鸿卿以前和零陵客交好,回头我去问问零陵客。” 龙山散人道:“小楼,你和他关系最好,你说说,他可能躲在哪儿?左峡主、小谭和他也很好,近几月都不在山上,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刘小楼沉吟道:“躲在哪里,其实不重要,就算他回山躲避,难道我们还能把他交出来?” 众人都点头称是,龙山散人道:“当然不能交出去,只是如今须得考虑清楚,咱们是让山中同道们下山暂避,还是说放任不管?” 蒋飞虎当即道:“以蒋某之意,没必要躲避,乌龙山如今是个什么形势,正道宗门皆知,不信他天姥山的人敢上山,巴东那边可不会坐视的。” 戴升高沉吟道:“如果天姥山只派几个内门弟子上山呢?” 张石花道:“来就来,既然是奔着卫小子来的,咱们怕什么?” 黄叶仙哼了一声,道:“张石花伱真不仗义!小卫是咱们乌龙山的人,你就眼睁睁看着人家上门来拿人?咱们乌龙山的人谁不犯事?你自己犯过多少能数得清么?将来人家上门指名道姓拿你张石花,我们也不管,就看着他们拿人,是不是?” 这话说在蒋飞虎心坎里了,当即大赞:“我早就说过,咱们乌龙山道友要抱团才好,黄仙说得好,当然,石花兄弟也不是袖手的意思。” 张石花连忙道:“对,我的意思是没必要躲,卫小子又不在山上,不怕他天姥山的人来搜。” 黄叶仙问:“万一在呢?他没回鬼梦崖,就指定没回山?比如躲在小楼的乾竹岭上了,也让天姥山来搜?” 刘小楼连忙否认:“可没在我乾竹岭上啊。” 张石花道:“我们都不知道,天姥山的人来了能搜着么?” 黄叶仙道:“那要是天姥山的人打着搜拿小卫的旗号,抓的却是别人呢?比如你张石花,犯了那么多” 张石花被怼得有点挂不住,忿忿道:“行了行了,那就下山,大伙都走” 龙散人摆了摆手:“好了好了,黄仙的意思,不是让大家都走,是不想撤了,是不是黄仙?” 黄叶仙道:“说实话,濯水战后的这一年,我过得很舒服,不用时时刻刻防备着正道宗门进剿,我希望这次咱们也能阻止天姥山的人进山搜拿小卫,我希望咱们乌龙山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来的。” 蒋飞虎喝彩:“黄仙说到蒋某心坎里去了!” 张石花嘟囔道:“能如此当然最好,我不希望如此吗?” 刘小楼忽道:“咱们能向彰龙派告状,为什么不能向庚桑洞告状?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说天姥山准备染指乌龙山,兄弟们待不下去了,准备撤离乌龙山,让他们看着办。” 一直没有插言的古丈山老大忽然开口了:“我们兄弟不想跟巴东贼打交道。” 古丈山老二、老三都死在巴东贼手上,血仇太大,见了面是真要红眼的。不仅仅是他们,山中许多同道都是如此。 刘小楼道:“有仇的将来寻仇就是了,并不是说要和巴东贼和解,咱们只是告诉他们一声,借他们阻挡天姥山的人上山。” ps:慌了,请道友们暂停上盟,存稿已尽,给表哥一点时间。再有盟主就只能跪求延期加更了,实在没辙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通风报信 刘小楼的主意大伙儿都觉得不错,但也确实如古丈山老大一样,都不愿和巴东贼打交道。 但更多的,是不敢去,接二连三将庚桑洞派上山来的人驱逐的驱逐、杀掉的杀掉,谁敢去向他们通风报信?说不好就会送人头! 一般情况下,大伙儿都不愿意去做某件事的时候,通常会演变成“谁提议谁实施”这么个结果,所以最后的实施者,就成了出主意的刘小楼。 龙山散人关切道:“小楼大可不必进入巴东贼的巢窟,见着巴东贼后拦下来,告知此事便可,此事关系甚大,不信巴东贼敢向上隐瞒。这样,我陪你一道去,在不远处接应你。” 戴升高道:“不必如此,去山北二十里的清江口,那里有座庄子叫龙家堡的,小楼知道么?” 刘小楼点头:“知道。” 戴升高:“那里早被庚桑洞征用了,是庚桑洞一个据点。小楼远远射一支箭进去,附上简单两句话的条子,庚桑洞自己就会去查的,天姥山动静不小,那边派人一查就知道了。” 刘小楼笑道:“二位前辈不必为我担心,传个消息出去而已,晚辈有分寸。” 戴升高消息灵通,既然知道了那里是庚桑洞设置的一個据点,事情就好办了,刘小楼原本的计划和龙山散人提议相同,当即决定改行戴升高之法,射一箭过去就是。 当夜,刘小楼趁着月色下山,赶往北边的清江口,到了地头之后,折向正西,远远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龙家堡。 围着庄子转了一圈,决定把箭射在正门上。他寻了根树枝,大略削剪成短箭的形制,将提前写好的纸条绑在箭上,就准备打在门楣上方的“龙家堡”这块匾额上。 到时候一支短箭钉在匾额上,多么的显眼,多么的来劲,一想到庚桑洞的人明早开门时的惊讶,刘小楼的嘴角就不由微微上扬! 离着三十丈远,觉着位置合适,真元灌注于树枝,使了个甩箭的手法,短箭直奔匾额而去! “嗖——” 短箭飞出一半时,就微微有些下坠,看样子是钉不上匾额了,应该是钉在大门上。刘小楼没练过甩手箭,出了点小偏差,不太完美,略感遗憾。 短箭转眼飞到门前,这大门却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迈步走出个人来,一箭正中发髻! 刘小楼压根儿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心里顿时一突,若是把人给射死了,这是上门报信还是上门结仇来了? 匆忙之间看了几眼,发现那人发髻被射得披散下来,短箭兀自插在发髻中,看着凶险,实则没有伤到人。 还好还好,刘小楼松了口气,掉头就跑——虽然没有伤着人,但这一箭显然是很不礼貌的。 对方反应极快,直接冲着短箭射来的方向就追了过来,刘小楼逃出去三、四里地后,发现被对方追上来了不少距离,表明追上来的巴东贼修为比自己要高上一些。 又跑了二里多地,眼见是逃不出去了,刘小楼镇定心神,干脆转头向后,迎着追来的巴东贼站定——感觉追来之人就算修为比自己高,也高不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炼气八层的样子,不行就打一场好了。那么多场生死战下来,他对只比自己高出一层的敌人,并无畏惧之心。 巴东贼追了上来,见刘小楼严阵以待,也连忙停下脚步,甩了甩遮挡在眼前散乱的发髻,向刘小楼喝道:“哪里来的咦?” 刘小楼也看清了巴东贼的样貌,“咦”了一声。 四目相对,互相眨了眨眼睛,刘小楼愕然:“怎么是大命道友?” 眼前之人,正是营救苏十三郎时,巴东一方的修士张大命。刘小楼曾听刘道然专门解说过,此君并非庚桑洞修士,而是南姑山修士,被庚桑洞强征了去的,不意竟在今日相会。 张大命也同样惊愕:“是你射我?” 刘小楼赶忙拱手道歉:“误会啊大命道友,我本是来传递箭书的,准备射在门上,谁知就是那么巧,刚射出去,大命道友便开了门,当真好险!不信大命道友把箭摘下来,书信还绑在上面呢。” 张大命问:“什么摘下来?” 刘小楼指了指:“插在发髻里了” 张大命连忙伸手,果然摸着箭杆,摘下来一看,的确绑着张条子。 看完条子,张大命就明白了,不由啼笑皆非:“真是” 刘小楼也笑:“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不过也正因如此,说明在下与大命兄有缘,真个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许久不见道然兄了,却不知他近来可好?” 张大命四下张望,招手道:“此地不便,到那边说。” 两人来到一处山坳下,张大命道:“我也许久没见道然了,也不知他近况如何……真是没想到啊,兄弟你居然是乌龙山的。” 刘小楼哈哈一笑:“惭愧。” 张大命道:“去年一战,庚桑洞获胜,把战线推到你们乌龙山来了,地盘大了,庚桑洞那头人手就很紧张,比不得彰龙派这边离得近,不免两头都要顾及,所以接着征募我们一帮老弟兄,我见他酬劳给得还算丰厚,便接了下来,反正大战也停了,没以前那般凶险,挣两年灵石再说,哈哈。这不是被派到龙家堡了么?” 又寒暄几句,他接着问:“刘兄弟你报的这个消息,确定吗?” 刘小楼叹道:“我们乌龙山同道们,夹在中间,实在是艰难啊,前一阵子伱们也派人上山,彰龙派也派人上山,派来派去,搞得山上一团乱麻,也不知怎么商议的,听说都不让派人上山了,我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道天姥山又冒出来了,借口抓一个凶犯,要进山搜捕。大命兄或许不知,我们乌龙山的同道们,多多少少手上都不太干净,此例一开,将来随时随地都能上山,只要随便指认一人,说他犯了事便好了,是不是?到时候山中可就没有宁日了。” 张大命笑问:“所以就想起来告诉我们了?让我们出头?” 刘小楼叹道:“说实话,我们乌龙山同道们和庚桑洞是有仇的,仇还不小,这个主意也是迫于无奈,弟兄们也都想好了,如果庚桑洞无法阻拦天姥山的人上山,以后大伙儿就唯天姥山是从了,所以,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条路了。” 张大命道:“我不是庚桑洞的人,帮着做事挣点灵石而已,你们……” 刘小楼等他下文,等了片刻没等到,见他面上似笑非笑,于是苦着脸道:“大命兄,夹在两边中间,我们日子得有多苦?实在是……” 张大命却也没有强求:“那这样好了,我的辛苦费,你们乌龙山先欠着,有了再给?” 刘小楼点头道:“只要事情办妥,灵石的事,我给你想着。” 两人约定,次日午后,再于此地相会,到时候给刘小楼一个确定的答复。于是刘小楼次日如约再至,这回在张大命身边却又多了一位。 刘小楼很是警觉,不敢轻易过去,远远打听:“大命道友,你身边那位是谁?” 张大命道:“过来吧,没事,是庚桑洞专门来见你的辛执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山外的世界 见刘小楼不敢过去,那辛执事两手摊开:“这位小兄弟,我没有恶意,就是来了解详情的,你若实在不放心,就在那边说话就行。” 刘小楼想了想,张大命应该不至于坑自己,否则自己把他私放战俘一事抖出来,他也没好果子吃,于是走了过来,向他拱手:“见过辛执事。” 庚桑洞这位辛执事对刘小楼的态度很是温和,也没有那种大宗门颐指气使的姿态,脸上始终保持微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鼓励。 听完刘小楼的讲述后,当场表示将第一时间报知宗门涂长老,庚桑洞会尽快查明此事,如无意外,将立刻向天姥山亮明态度,要求他们不许上山。 他语气铿锵有力的亮明态度:“乌龙山为界山,这是双方约定好了的事,天姥山卢掌门也是立约人之一,既然有所约定,就必须遵守约定,无论任何情形、任何理由,都不能违背。这一点,还请小兄弟告知山中诸位同道,在这件事上,我们庚桑洞,我们巴东修士,包括平都八阵门在内,都是和你们站在一起的!” 刘小楼不禁深深折服,躬身道:“多谢辛执事!” 辛执事掏出一个小褡裢,递过来:“对了,这是庚桑洞对小兄弟冒着危险下山报信的赏赐,这条消息很重要,所以涂长老不吝重赏!” “啊……”刘小楼有些意外,下意识接了过来:“这……不太好吧……” 辛执事笑道:“对于乌龙山里如小兄弟这般心向巴东的道友,我庚桑洞一向不吝重赏,也请小兄弟转告山中诸位道友,今后有什么消息,尽可报来。” 忽然间被贴上了“心向巴东”这个标签,刘小楼心里感到很是不安,暗道你怕是不知道乌朱子怎么死的,哦,对了,那厮本名是叫乌红巾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念头刚刚转到乌红巾身上,辛执事就打听起来:“小兄弟,我有位朋友,名乌朱子,半年前上了乌龙山,结果被彰龙派的人误会了,惨遭毒手,真是死得不明不白。碍于约定,辛某不好上山打探其中详情,一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小兄弟可知此事?” 刘小楼沉吟道:“此事在下倒是略知一二。” 辛执事眉头一挑:“哦?还请告知。” 刘小楼道:“这个乌朱子上山之后,太过张扬,撺掇着胡蠹老道要建宗立派,说什么让乌龙山同道们令行禁止。可辛执事您想,乌龙山是什么地方?在乌龙山修行的道友都是什么人?谁愿意找個爹在头上供着呢?所有人都反对嘛……” 辛执事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他的确是孟浪了一些……” 刘小楼续道:“这个乌朱子还挺强硬,非要逼着大伙儿答应,甚至不惜拔剑威吓。您说我们乌龙山混的,都是凶悍惯了的,谁怕这个?” 辛执事点头:“也是……所以斗起来了?” 刘小楼道:“他露陷了,暴露了自己修的是毒功。辛执事想来也知,乌龙山同道们在濯水打得很惨烈,死了几十位同道,大多和您这边带点血仇,一见他修的是毒功,就都以为是您这边派上山的,当即便有人去向彰龙山告发。再后来……就不用在下多说了。” 辛执事歪着头也不知琢磨什么,片刻之后点头道:“多谢小兄弟了,以后有什么消息,可以告诉大命,只要有用,必有赏赐。” 刘小楼嘿嘿道:“那就多谢了。” 辛执事冲张大命点了点头,当即离去。等他走后,张大命冲刘小楼道:“小兄弟,你这不是挣到了?咱们昨天说过的……” 刘小楼连道惭愧,打开褡裢一看,里面居然有五块灵石、二百两银子,如此重的赏赐,真心让人肝疼。 肝疼的是要跟张大命分肉。 张大命显然知道数目,直接开口索要:“灵石我三块,你两块,银子各分一半,公道吧?” 刘小楼苦笑:“应当的。” 张大命瞟了他一眼:“也别觉着心疼,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实话说,我这人最是公道,让他们庚桑洞掏灵石,是我提议的,否则你一块也拿不着!” 这么一说,刘小楼就感觉心里的疙瘩减轻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两块灵石和一百两银子,这是一笔意外收获,所以刘小楼再次向张大命致谢,目送他离开,自己也返回乌龙山。 经过就不必提了,把结果告知了龙山散人、戴升高,这两位很是欢喜,对东边天姥山的动向,查探得更频繁了。 对于乌龙山同道们来说,这已经不单单是拒绝名门大宗搜山那么一件事了,更重要的是,这将是头一次把规矩明确下来,不管任何时候,名门大宗都不能上山。 过了两天,戴升高就从山下回来了,喜滋滋召集众人宣布,天姥山的人撤了。事情早就传开了,山上同道们都很关心,这回呼啦啦来了几十个,都聚集在戴升高的风雨岭,听他讲述详情,听完之后各自雀跃不已。 “都撤了?” “几乎都撤了,只留了几个外门的执事。” “那就是还在盯着咯?” “那是自然,死的人我也打听清楚了,是卢掌门的堂侄孙,一个叫卢中秋的内门执事,所以这件事天姥山还会查下去,但不会上山了。” “那往东边的路还能走吗?会不会被拦下来?” “最好从西边下山,当然,有着急的事还是可以从东边下山的,只要能闯过去就可以,东边那么广阔,凭几个人顶多就是守在要道上,不走要道不就好了么?其实我以为,被拦下来也没关系,伱又不是卫鸿卿,顶多是被问到见没见过卫鸿卿之类,那几个执事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吧?还真敢见一个乌龙山的就抓一个么?他们也怕咱们彻底倒向巴东吧!” “此言有理!” “不上山进剿真好,又可以安心修行了。” “是啊,一年没有宗门上山进剿了,我都几乎忘了这是乌龙山了,哈哈!” 龙山散人压了压手:“诸位,咱们都得念一念小楼的情,是他冒死下山,往庚桑洞传信。” 众人都哄笑着向刘小楼道谢,有的说,回头摆酒设宴,请刘小楼过去赴宴;有的说,下回做买卖的时候一定给刘小楼发帖,请他务必赏光;还有的说,这份情记下了,将来若有难处,只需知会一声,必定赴汤蹈火云云。 宴席暂时是没有的,买卖也不知要等到何时,赴汤蹈火之类的说辞,刘小楼自己就说过很多回,所以都没当真,嬉笑怒骂间作鸟兽散。 当晚,刘小楼趁着夜色返回鬼梦崖下的潭底溶洞,向卫鸿卿告知此事。 卫鸿卿思索多时,道:“我得走!” 刘小楼奇道:“大敌已退,天姥山不再上山,卫兄踏踏实实养伤便是了,这个时候下山做甚?” 卫鸿卿道:“我了解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天姥山不能大举搜山,或许她会自己上山。她找准时机,自己一个人上来,谁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一时间谁能阻止?筑基中期啊,山上无人是她对手。” 刘小楼道:“可这里极为隐蔽” 卫鸿卿摇头苦笑:“这几天我一直拼命回想,到底有没有把这处秘洞告诉过她,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五年的同床共枕,不知跟她说过多少话,我无法确定啊!” 刘小楼沉吟道:“山中秘窟还有很多” 卫鸿卿摇头:“小楼,我回来半个月了,我想过了,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迟早还是得下山的,就算这次躲过了,只要我在山上,她就能一直盯着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修行不能止步于此,我得拼命去闯,山外的世界,才是我的世界,我属于外面。”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容颜不可恃 夜色深沉,从黄泥岗往下张望,酉水潺潺流淌,在月光下泛出一片片白花花的粼光。这里是乌龙山的西界偏北,下山后就是庚桑洞的地盘了,之前刘小楼去过的龙家堡,就在西南方向十里外。 “离开以后,卫兄想去哪儿?”刘小楼问。 身边的卫鸿卿仔细打量着酉水,苦笑道:“我准备往西边走。” “卫兄准备去巴蜀?” “是,我想去看看,那边有没有我的机会。” “卫兄,你不会去投庚桑洞吧?别回过头来,你就成了咱乌龙山弟兄们的对手……” “放心吧,他们修的是毒蛊,我去投他们做甚?而且我卫鸿卿是无论如何不会做乌龙山弟兄们敌人的,乌龙山再不好,也是我的家。” “那就好。” “小楼” “卫兄有话就说。” “小楼,我只想说,容颜不可恃啊。” “啊?” “你我并称乌龙山双秀……” “哈哈,同道们开玩笑的嘛。” “无论是不是玩笑,男子立足于世,修为才是根本!” “放心吧卫兄,弟从不倚仗自己的相貌,相反,还很痛恨。你是不知道,总有人说我长得像青玉宗的景昭,侧脸像,烦都要烦死了。” “是吗?景昭我还真没见过。” “好了不说了,此向西去,卫兄一路走好!” “珍重!” 双手紧握,四目相对,各自郑重点头。 松手之际,两人忽然一起矮下身子,重新趴倒在岗上。 就见岗下忽然亮起一片光华,莫名其妙的斗法忽然爆发。激斗的是三人,一对二,那两人显然不是敌手,被一个人追着狠斗。 斥骂声随即隐隐传了上来: “湘西的妖女!竟敢跑到咱巴东的地盘撒野!哎……” “越界了!鬼鬼祟祟……” “干你祖宗……” “……三舅快走……” “你先走!是个筑基中期……我先顶着……” “三舅伱带花了么?” “没……叫人……” “来人呐……湘西妖女……” 刘小楼和卫鸿卿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刘小楼愕然道:“张大命!” 卫鸿卿怔怔道:“是她……她果然没有罢休……” 忽问:“这两个巴东贼可靠?” 刘小楼道:“暂时可靠……” 心念电转间,起身就向下扑,同时招呼刘小楼:“好机会!” 刘小楼也跟了上来,心里虚得不行:“卫兄,你确定?” 两個巴东贼,其中一个看上去是筑基初期,再加上卫鸿卿和刘小楼,这个阵容虽强,但如果挑战一名筑基中期,依旧会死得很难看。 但卫鸿卿还是扑了过去,狞笑:“她修为上有个老毛病,可以试试……” 两人从黄泥岗直扑下来,话没说完,却再次同时卧倒,又倒退着爬了回去。 远方有数人响应,已经闻讯赶来。 下方的激斗忽然分出一个结果,张大命闷哼一声,向后连退十几步,一屁股坐倒,那个“三舅”护在它身前,也同时后退,法器守护得更加森严。 从双方偶然撞破行踪后开始激斗,到张大命受伤,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三舅”拼死抵挡,张大命恐怕就不只受伤那么简单了。 这个“三舅”还真有些本事,斗法之能相当出色。 筑基初期和筑基中期之间的差别是相当明显的,经常有炼气九层乃至八层挑战十层的,但筑基初期硬扛筑基中期的却不多,这个张大命口中的三舅,真是个人物! 他的拼死抵抗赢得了时间,庚桑洞援手得以赶到,卢燕氏见状不再恋战,当即转身就走,张大命咳嗽着喊:“妖女别走!” 话声中,一点金光自黑暗中遁来,照着卢燕氏后背打去,卢燕氏飞出个法器,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舞动如轮,想要挡住金光,却被金光诡异的从某个角度绕过去,在她背上一点! 卢燕氏当即吐血,却也赶在金光主人抵达前遁入乌龙山。 此刻的刘小楼和卫鸿卿,则不敢声张,向着黄泥岗的北侧绕行,从大茅坡下来,伏在了酉水边,然后互道一声珍重,刘小楼目送卫鸿卿潜过酉水,在对面上岸,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刘小楼松了口气,却没有即刻返回,而是在原地等了一天,就是担心撞见逃入乌龙山的卢燕氏,卢燕氏看样子受了重伤,却也不是他能面对的。 一天过后,刘小楼才慢悠悠回山,一路走的都是山中大道,知名的山头,尽量不走偏僻小道,一路走,一路回想打在卢燕氏背上那点金光,也不知是庚桑洞哪位高人,这一击,想来会让那个女人躺上一段日子吧? 再回想昨夜,思之而不觉发寒,这个女人还真就等在了他和卫鸿卿下山的地方,如果不是被张大命和他三舅偶然撞破,自己和卫鸿卿此刻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她怎么就算那么准呢? 不管怎么说,终于把卫鸿卿送走了,此行顺利的话,他将进入巴蜀,在那片山川雄奇的大地上立足,也不知能否觅得机缘? 接下来的三个月,刘小楼足不出户,就在乾竹岭上闭关修行,不问外事。 有一次,戴升高来找他,打算给他发一道英雄帖,也被他婉拒了。这次的英雄帖是王老大发出的,要劫一批金庭派准备发往平都八阵门的货,东西不知道价值几何,但刘小楼一打听,就不太感兴趣了。 按说王老大已经有好几年没发英雄帖了,应该去凑个份子的,但这次的生意准备召集上百人,乌龙山这边分到十张帖子,刘小楼心里一盘算,那么多人前往,平均摊到每个人头上,恐怕也没几块灵石。 道理很简单,金庭派是大派,如果要送的货物太过珍贵,比如超过五百灵石,必有高手坐镇,而王老大敢下英雄帖,就表明押送的人手修为既没那么高、人数也不会太多。 他眼下还没到缺灵石的时候,为几块灵石下山冒险,并不值当,不如安安稳稳提升修为的好。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修行,他终于把极泉穴和青灵穴打通了,极泉穴耗去四块半灵石,青灵穴耗去三块多一点,将近八块灵石转化的真元积存于两处新开辟的真元池中,让他的真元更雄浑了几分。 话说修为到了炼气七层,他转化灵石的速度又快了一些,平均下来,吸纳一块灵石,只需要十二天了。 到了五月中旬的时候,乌龙山逐渐热了起来,这天,刘小楼正在冲击手少阴经第三穴——少海,许久未见的白云剑客云傲上山了。 “小楼贤弟,你们乌龙山可着实有点热,又闷又热!瞧我这一身汗……”云傲摇着柄折扇,不停叹气。 刘小楼笑道:“今年有点闷,雨蓄了好几次,就是下不起来。云兄没有佩戴清凉玉佩么?” 云傲亮了亮腰间的玉佩:“这不是?但好像没什么用,还费了我五块灵石。” 刘小楼从屋中取来一个葫芦,倒了两碗蜜水:“来来来,云兄有口福了,这是我乾竹岭新产的灵蜜水,尝尝如何?” 云傲饮了一口便赞道:“好蜜水!和委羽翔鹤门金环蜜调出来的蜜水倒是很相似,灵劲也足。” 刘小楼当即询价:“纯蜜的话,一两能卖多少?” 云傲反问:“小楼想售卖吗?你开个价。” 刘小楼琢磨着问:“一两纯蜜,一块灵石?” 云傲笑了:“这样吧,小楼你怕是不太了解行情,我给你个友情价,一斤纯蜜一块灵石,有多少我要多少。” 刘小楼略有些失望,道:“一斤才一块灵石吗?” 云傲道:“我估摸着,你这个就是金环蜜吧?委羽山坊市就有售卖的,一斤一块灵石,放心吧小楼,我不会坑你的,而且我也不是专程来买蜜的,你自己考虑就是了,卖不卖都由你,我是来请小楼修缮阵盘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道消息 乾竹岭上自养的金环蜂目前已经拥有十五只成蜂了,这个春天共收蜜半斤,如果夏末再收一次,那么全年下来也就是一斤。 按照云傲的说法,一年一块灵石。 这让刘小楼有些沮丧,不过随即又释然了,金环蜜他吃过,自然知道其中蕴含的灵力有多少,一斤金环蜜所含灵力是要远远少于一块灵石的,或许只有三成到四成,能够卖到一块灵石,既是因为蜜的香甜,也因为它适合幼童的吸收。 大户人家的孩子,自出生下来就泡在蜂蜜里,每天喝的是灵蜜水、灵米粥,吃的是灵鱼灵肉,等到可以修行的时候,体内已经吸收了不知多少灵力,修行起步远比一般散修高得多,出天才的几率也远远比普通人家高得多。 事实也是如此,高门世家之中,修行者比比皆是,炼气初期、中期一抓一把,只有到了炼气后期,需要很多修行上的感悟积累时,修行进度才会慢下来。 所以刘小楼打消了今年贩卖金环蜜的念头,准备先自家慢慢吃着,真要拿出来贩卖,至少也是金环蜂养到上百只以后的事了,应该是在三五年之后。 “好吧,那就算了,是我不太懂行情。对了,云兄刚才说到阵盘……” 云傲忙取出阵盘递过来:“小楼你看看,现在感觉观赏的时候,没有以前那么活灵活现了,更没有了那种身临其境之感,几乎失去了效用。” 其实画面还是那些画面,但因为迷离香筋消耗完毕,少了催化物,看起来自然也就没了趣味,起不到作用,这一点刘小楼心知肚明。 将阵盘收了,刘小楼道:“修缮起来大约需要三日,便委屈云兄在我这破院之中歇息……对了,熊老哥、雷鸣道长他们还好么?” 云傲道:“要说起来,这件阵盘就属雷鸣道兄用得多,那么多人轮着用,他至少占了三成,他自家也不好意思,这回的五块灵石,他便掏了两块。” 刘小楼也笑了:“当时我就上过他的当,别人都是按次来,他是包月,给我亏大发了,哈哈。他一再说是为了双修之法,谁不是为了双修呢?” 云傲叹道:“他还真是为了双修,月前已然圆满,等待筑基了。” 刘小楼眨了眨眼,不由失笑:“还真是吗?哈哈……那我就等着他的好消息了。筑基丹怎么解决的?我记得他那道观是依附浔溪王家的吧?” 云傲道:“是。王家已经向蔡掌门禀告此事,宗门里也在筹措灵材,准备为他开炉炼丹。” 刘小楼好奇问:“咱们丹霞派的筑基丹怎么样?比得过天姥山吗?” 云傲道:“天姥山是丹宗,咱们当然比不过,但也有特色,咱们的筑基丹对修行雷法的人颇多益处,雷鸣道兄主修的正是雷法,所以服用咱们丹霞派的筑基丹也不会差。” 刘小楼又问:“那云兄主修的是剑道,是不是要向剑道宗门求取筑基丹?” 云傲道:“我家白云剑法,是云中之雷,将来筑基后,剑光的底子还是雷光,还是服用咱们自己的筑基丹合适,当然,求取剑道宗门的筑基丹也可,但哪里是轻易能求到的呢?” 一聊起筑基丹,几乎所有炼气修士都会亢奋起来,毕竟成为筑基修士才算真正踏入修行门槛,而踏入修行门槛,又是何其艰难,君不见乌龙山上百同道,就没有一个筑基?就算在高门世家,十个、二十個炼气士也才能出得一个筑基。 因此,服用筑基丹几乎是绝大多数炼气士心中唯一的筑基方式。 但炼制筑基丹又是很艰难的事,几乎每家宗门都是最顶尖的几名长老甚至掌门亲自出手,耗时上月之久才能炼成一枚,所需灵材也极为珍稀,坊间传闻价值数百灵石,但往往有价无市。 刘小楼又问起,有没有哪家坊市拍卖过筑基丹,云傲则表示从没听说过。 就着这个话题谈论许久,一直到月上中天,吃了一顿乌龙山野味,这才结束。 其间,大白和小黑一直蹲在旁边等待着,结果既没有斗法,也没有演阵,两个畜生觉得无趣,懒洋洋走了。 云傲歇宿于刘小楼的屋子里,刘小楼则住进旁边的另一间茅屋,用了一夜时间,将一段寸许长的迷离香筋炼入阵盘。 接下来的两天,他在屋中继续修行,冲击少海穴,几乎足不出户,云傲都为他如此勤奋炼制阵盘而感到不好意思,心下暗叹刘小楼这五块灵石挣得很不容易,同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安逸以至于太过懈怠了呢? 于是,在刘小楼的带动下,云傲也不游山玩水了,婉拒了黄叶仙的酒宴邀约,专心致志在乾竹岭上修行。 如此三日,刘小楼将阵盘取出,让云傲进去试演,云傲极富经验,进去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自行退出,喜道:“果然修复了!” 五块灵石入账,刘小楼很是满意,还是阵法来灵石快啊! 云傲肩负不举公子们的重托,准备抓紧时间返回,当晚,乾竹岭上第二次摆酒为他饯行。席间,云傲问起山下的情形:“之前上山时,曾见有人在山下田间地头出没,还不止一、两个,似乎是天姥山的人,是有什么变故吗?” 刘小楼回答:“就是天姥山的人,他们还不死心,一直守着。”于是将卢中秋之死,卢氏大举围山,又被巴东一方阻止的情形,拣能说的说了。 云傲道:“事关卢掌门堂孙之仇,天姥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刘小楼叹道:“所以我数月以来不敢轻易下山,就是防他们泄愤。” 云傲沉吟道:“别的都好说,几大宗门共议,又有平都八阵门和青玉宗作保,天姥山应该不至于乱来,但那个卢元浪是个孟浪的,修为又高,须防他发难。” 刘小楼想了想道:“不会吧,都过去三个月了,要发难早发难了。” 云傲道:“那可不一定,卢元浪上次在咱们洞天里约战景昭记得吧?输了!” 刘小楼点头:“对。” 云傲道:“小道消息,那一战让他念念不忘,似乎心境上有所突破,然后就闭关了。我从白云山庄出发时,听说咱们丹霞派又接了第二次试剑大会,就是卢元浪主动提出的,还是他、屈玄、孙真六挑战景昭,日期尚未确定,所以……” 刘小楼懂了:“所以云兄的意思是,他出关了?闭关那么久吗?” 云傲道:“闭关四年,对于金丹来说,算不得久吧。” 刘小楼心里忽然突了一下:“这个家伙很浪吗?” 云傲道:“我没和他打过交道,也巴不上去,毕竟是天姥山下一辈的天才嘛,所以说不好,但听说他行事很激进。所以小楼还是要留点神,说不定试剑大会之后,就会来乌龙山找你们的麻烦。当然,也许是我多心了,毕竟卫鸿卿不在乌龙山是吧?” 刘小楼点头,思索道:“云兄,你说天姥山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云傲道:“这也是有可能的,等你们懈怠的时候,突然杀回来,说不定能真能抓到人。” 刘小楼喃喃道:“可乌龙山是几大宗门定下了规矩,不能随意乱闯的啊……” 云傲道:“那就要看他们在定规矩的时候,有没有定下惩处的办法,否则,最后的结果也就是下不为例罢了。” 第二百三十章 乌龙山之劫 酒罢已是凌晨,刘小楼本想留云傲天明再走,但云傲怕热,想着夜里行路凉快,于是两人拱手话别。 刘小楼道:“云兄此去千里,再来时怕已入冬了吧。” 云傲道:“无妨,总是要来的,每年出来两回,权当游历了,哈哈!总之小楼这几天还是要早做预备,不行就下山躲上几月。” 刘小楼感激道:“多谢云兄提醒,弟就不送下山去了。” 云傲道:“留步,留步……” 正说话间,屋檐下的风铃忽然摇动起来,发出急促的响声:“叮咚——叮咚——” 刚响了两声,刘小楼和云傲便感一阵狂风卷到,飞沙走石间裹着一条身影,大袖摆动,飘飘然如仙神,眨眼间便上得岭来,其速之快,当真是闻所未闻。 此人面相依稀有几分熟悉,如果没有之前的谈论,也许刘小楼和云傲还要想一想,但眼下…… 正是卢元浪! 事情往往便是如此,莫名谈论到某人时,就预示着某人会在近期内出现,只是都没有想到,这个“近期”会是那么的近! 刘小楼转身就逃,向着竹林中飞窜,云傲却站在原地没动,一点逃跑的意识都没有,口中还道:“了……” 刚说了半个字,就被卢元浪点倒,都没看清卢元浪是怎么出手的。 逃入竹林中的刘小楼也没能跑多远,后脑勺挨了一下,顿时晕厥过去。却是卢元浪踢了一根他们刚刚啃完的鸡骨过来,正中风池穴。 卢元浪手指轻弹,几间茅屋顿时被狂风卷塌,风沙中,他一手提着刘小楼,一手提着云傲,直接下岭,很快又出现在鬼梦崖上,扔在崖顶那间石洞前。 他也没看着,再次下了鬼梦崖,也不走寻常山路,就是直来直去,卷着狂风直接飘下山崖。 刘小楼在一缕晨光中苏醒,只觉后脑生疼,身子无法动弹,斜躺在地上。放眼打量,身边是云傲,正背对着自己,侧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右边还躺着几个,认出是古丈山老大、张石花、胡蠹老道…… 他又看见了半個石洞口和半棵老松,发现自己是在鬼梦崖上,随即立刻想起了昨夜如同鬼魅而至的卢元浪。 真是跟云傲说的一模一样,这厮行事太孟浪了,竟然不顾几大宗门立下的规矩,直接就闯上来了,甚至都不等第二次试剑大会结束! 刘小楼上乌龙山十六年了,还从没有过如此经历,之前每每预感到大宗将要进剿,同道们都提前下山,又或者某位高人闯山寻仇时,也不会像卢元浪这般殃及旁人,抓了那么多人,还真是头一回。 说到底,大意了啊! 真把几家宗门定的所谓“规矩”当成了护身符,以为乌龙山从此高枕无忧了,以至于大伙儿对危险的感知明显迟钝了。 话说金丹就是金丹,毫无抗手之力,这才是真正的修行啊! 过不多时,又听见两声“嘭”“嘭”,又有人被扔在身后,只是经脉被封,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不知是哪两个同道。 唯一确知的是,肯定不是卫鸿卿。 耳边响起乱七八糟的动静,也不知卢元浪走来走去做什么,猜了片刻,忽觉自己后领子被提了起来,紧接着被抛飞出丈许,结结实实摔落,骨头架子都快被震散了。 这回终于正过身子,背靠着坐在崖壁下,脑袋也能转动了,只是依旧说不出话来。 乌龙山同道们被抓来了五、六十个,有的和自己坐在一排,有的靠在树下,有的靠在石头边,被卢元浪摆了个三面环绕的阵仗,他自己站在中央。 卢元浪环视一圈,冷冷道:“我是天姥山内门行三的卢元浪,今日上山,为的是什么,想必你们都清楚。我天姥山内门执事,我的堂兄卢中秋,堂堂卢氏子弟,死在姓卫的手上,这个姓卫的,就是你们乌龙山的贼匪!你们这帮贼匪,以为躲在乌龙山,就无人敢管,就还可以胡作非为?今日三爷上山,就是要告诉你们,只要犯了事,哪怕躲在天涯海角,哪怕托庇于龙潭虎穴,也逃不出三爷的手心!” 顿了顿,道:“三爷我没时间跟你们瞎耗,还要做很多事情,既然没时间,就只能用最快的方法问话,三爷我只说一句,回答让三爷满意的,可以活,不满意的,只能死,自己想好了!” 说着,走到阵列的左手边,将一位乌龙山修士抓了出来,抓他的时候,也顺便将他穴位解开一半,问:“你叫什么?” 那人脸色发白,咽了口唾沫:“野……野翻……” 卢元浪显然并不是真心想知道他的名字,没等他报完名字便问:“卫鸿卿在哪?在不在山上?他还有两个同伙,是谁?” “我……我不知,委实不知道……” 卢元浪深吸了口气,身子转了半圈,向被他擒来的所有乌龙山修士摇了摇头,忽然一记手刀划了上去,鲜血喷溅,淋在他额头上、身上。 刘小楼眼睛一闭,心下一阵哀伤:小野…… 卢元浪放开尸体,任尸体栽倒,双手从上往下摸去脸上的鲜血,道:“这个回答我不满意。” 于是又将旁边一人提了出来,同样解开上身穴位,这回连名字都没问:“伱来说!” 那人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不……不要杀我……我不认识卫鸿卿,我新来的……新来的……” 的确是新来的,刘小楼都不认识他,他的回答同样令卢元浪不满意,于是卢元浪身上又溅了一飙新血。 被提出来的第三个人刘小楼隐约有点印象,好像叫作周歪,当年和刘小楼一样都是炼气三层,如今刘小楼已经修到第七层,他却依然是第三层。 “卫鸿卿没有回乌龙山,卢三爷饶命,小人没有半句虚言啊……”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回乌龙山?” “小人没见着啊……” “那就是没用!” 第三具尸体仆地,接着是第四位,这回被提出来的是张石花。 “我叫张石花,卢三公子,您这么擅闯乌龙山,擅杀山中同道,就不考虑后果么?彰龙派、青玉宗、洞阳派能容你如此胡闹?到时候咱们湘西和巴东再起大战,后果你能承受得住?” 卢元浪仰面朝天,想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张石花……你本名是叫张士华,是么?” 张石花脸色一变:“三公子认错人了。什么士什么华,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卢元浪道:“你修的是花岩小沩功,我不会认错,又换了个如此相似的名字,真正愚蠢到了家!我听说小沩山花季林长老的千金,十六年前是被你杀的,没想到你叛逃师门,居然藏在乌龙山那么久,天网恢恢啊……今日我便替小沩山清理门户,为花长老报仇了!” 张石花叫道:“姓卢的,我们在濯水和巴东贼生死力战的时候,你在哪?” 卢元浪不听他叫嚷,指尖一划,张石花人头飞起,被卢元浪伸手一抄,送入他不知放在何处的储物法器之中。 眨眼间连杀四人,看得所有乌龙山同道头皮发麻,但大伙儿经脉被制,连话都说不出来,人人心中一片冰凉。 别说经脉被制,就算好好的,谁有实力和金丹大高手对抗? 接着是第五个、第六个,卢元浪杀到后面,脸上已露癫狂之色,很快,他就来到蒋飞虎跟前。 “问题我就不重复了,你自己说。”卢元浪瞪着蒋飞虎。 蒋飞虎道:“我有两句话。第一句,我是蒋飞虎,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乌龙山飞虎洞的蒋飞虎!第二句……”他干咳了一声。 卢元浪脸现不耐:“第二句?” “第二句你听好了……”蒋飞虎一口浓痰啐了过去:“卢元浪,我操你祖宗!”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能杀 蒋飞虎的怒骂,自然招来了卢元浪的死手,作为天姥山内门弟子中天赋最高者,他还从没被人如此当面骂过,哪怕是过去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敌人,临死时要么心存侥幸没有痛骂,要么压根儿就来不及骂出口。 虽然只骂了一句,在他三十年的修行生涯中,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骂出口的结果,自然是人头高高飞起。 从蒋飞虎开始,卢元浪下手越来越快,只要回答的人稍有不对,立刻处死,坚决不给痛骂的机会。 就算在乌龙山,如蒋飞虎这般不惧生死的也不多,但卫鸿卿的去向,真就没人知道,于是不免有人信口开河,有说去岭南的,有说去吴越的,有说去北边的,也有说去巴蜀的。 但卢元浪没那么容易糊弄,察言观色,几句问话出口,立刻就能判明是真是假,他含恨而来,竟然一个活口不留,又是连杀数人。 刘小楼悲愤之余,也是万分感动,已经杀了十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人将他作为与卫鸿卿并称的“乌龙山双秀”之一供出来,当然,之后会如何,就说不好了,但至少现在,乌龙山道友们表现,当真可歌可泣。 卢元浪杀完第十人,终于轮到云傲了,他解开云傲的穴位,将他提出来时,云傲都怕得要死,忙不迭的高声叫唤:“我是白云山庄云傲!丹霞派的人!我是丹霞派的人,我不是乌龙山的!” 卢元浪怔了怔,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你说你是丹霞派的?怎么证明?” 云傲道:“我家在神雾山南,距此千里!我……我是花家女婿,你们天姥山旁支花家!我家娘子闺名花符苏,是花家大房嫡次女,我岳丈是花梦梅,舅兄在天姥山内门为执事,是花符莘!” 能说出这层关系,八成不会有假了,云傲又道:“在下家传白云剑法,请借剑一用!” 昨夜被擒来时,他的白云剑落在乾竹岭上了,急需演示一番,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云家人。 卢元浪伸手一招,自刚杀的几具尸体中摄来一柄长剑,抛给云傲,云傲真元灌注剑上,剑尖立生三尺剑芒,剑芒中有雷电闪现。 这剑是柄下品法器,演示时雷电常常中断,但丹霞派的风雷之意,已经展现无遗,的确是名门大宗的风范。 再看云傲一身穿扮,以及腰上戴着的清凉玉佩,卢云浪终于信了,哪个贼匪会奢侈到佩戴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有这东西,早就拿去坊市换灵石了。 此刻,卢元浪心中微微有些庆幸,若刚才不问明白就下手,此刻恐怕要和丹霞派结仇了,过上几日就要去丹霞洞天试剑,把人家子弟误杀了算怎么回事?。 “你家也算得高门了,怎么会在这贼窟里?”卢元浪庆幸之余,也很是不悦。 “在下是寻访神雾山苏家姑爷的……”云傲指了指后边的刘小楼。 卢元浪想了想,道:“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说着点开刘小楼的穴道:“你不在苏家做姑爷,好端端回乌龙山做什么贼匪?莫不是贼性难改?” 刘小楼起身时一個踉跄,差点再次摔倒,趁着翻身坐起的时机,将内衬里的乾坤袋又往亵裤里塞了塞,心里是真怕了,心道来历不明的储物法器是真不能随便带在身上啊,此刻就怕卢元浪搜身,却没有什么办法,只是木着脸回答:“被苏家休了……”下意识伸手入怀,取出一页黄纸,飞到卢元浪面前。 卢元浪接过一看,冷笑:“原来如此。”将休书抛还,问道:“卫鸿卿的去向,你知不知道?” 刘小楼摇头道:“卫鸿卿离开乌龙山多年,从未听说他回来过,我也是去年被休后才回来的……乌龙山的人,但凡有一分希望出人头地,哪个愿意回来呢?三公子也看见了,杀了那么多人,难道所有人都不怕死吗?我们都怕,怕得要命,可是现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见卢元浪不再如之前那般胡乱杀人,而是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终于壮着胆子道:“乌龙山的人,的确谈不上是什么好人,但都是为了能够修行啊。三公子若是因为他们做了恶事而下手惩处,在下无话可说,但若是为了逼问卫鸿卿的下落,还请三思!” 卢元浪皱着眉头扫视一圈,忽道:“看在伱曾为苏家姑爷的份上,我不杀你,回你的山头去吧,卢三行事,还轮不到你说嘴!” 言罢,顺手一摄,又将一人摄到身边,却是年轻的李不三。 这少年汗水潸潸,满眼都是恐惧,奈何说不出话来,只是浑身颤抖。 刘小楼大惊,这少年于他有半徒之义,曾经督导指点过一年,可不能被这么胡乱杀了,当即高呼:“三公子留他一条性命!他才十六岁,刚入二层,什么都不懂啊!” 卢元浪点开李不三的穴位,盯着他冷冰冰道:“杀了又如何?既是生于贼窟,杀了就没错,现在或许冤了你,将来却可少一个为祸世间的贼匪!你将来会是贼匪么?” 李不三浑身有如筛糠,牙关嘚嘚嘚嘚不停颤抖,显然怕到了极点,应对卢元浪这个问题时,也不知是在摇头还是在点头。 卢元浪缓缓道:“也罢,我就当你是摇头,既然不作贼匪,就要好好说话,不得撒谎。你说,卫鸿卿去哪了?” 李不三几乎是以哭腔在回答:“我……不知道……” 卢元浪追问:“那你告诉我,谁最有可能知道?” 李不三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下:“我真……真不……知道……” 卢元浪脸色一冷,手掌抬起:“不怕死?” 他老师龙山散人被制了经脉,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喉咙里“嗬嗬”的叫喊着,却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只能眼睁睁看着,顿时老泪纵横。 刘小楼再次阻止,挡在李不三身前,躬下身子:“三公子,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卢元浪皱眉道:“让开!” 刘小楼再次躬身,弯得更低了,他是真的慌了:“他还是个孩子啊三公子!” 卢元浪也不废话,袖袍一摆,刘小楼便遭重击,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出去数丈远,胸口处一阵憋闷,怎么也爬不起来,却也顾不得了,躺在地上大叫:“云兄,拦住他!孩子不能杀!不能杀啊!云兄,他是我带去将军观里的,你见过两次的……” 云傲硬着头皮挡了过去:“三公子,放过他吧。” 卢元浪怒喝:“谁放过我两个兄弟?我堂弟中秋死了,姓卫的干的!还有我二弟,亲二弟,也是他干的!就在山上好端端待了五年,瞒了我五年!这个狗贼……” 云傲无法回答,刘小楼则躺在地上大叫:“那也不能乱杀孩子!” 卢元浪哼道:“十六岁了,孩子?三爷十六岁时,已经杀贼了!让开!”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传上鬼梦涯来:“在长辈眼中,孩子就是孩子!”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飘然而上,来到卢元浪身后,卢元浪不敢将后背亮给不知来历的敌人,下意识就斜着退开三步,面向来人,问道:“尊驾何人?” 上山之人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身形清瘦,自颧骨以下,一处处骨节凸显,犹如干枯的老树,看着很是别扭。 他嘿嘿一笑,道:“你就是卢元浪?都说是天姥山下一辈的翘楚,也不知比起彰龙派的屈玄如何?啊,老夫涂君异,听说乌龙山有变故发生,就上来看看,果然……你家掌门没告诉过你,乌龙山是界山,不能瞎闯的么?” 卢元浪点了点头:“原来是涂长老,失敬,晚辈闭关刚出,却不知什么界山,只知报仇血恨,还请涂长老莫要阻拦。” 第二百三十二章 焦点 涂君异是庚桑洞长老,修为金丹圆满境,濯水大战后,被调派至乌龙山西边的梅沟坐镇,严防彰龙派向西渗透,他也是庚桑洞在乌龙山一带的主事者。 乌龙山发生那么大的事,卢元浪以一己之力将此间搅得天翻地覆,他于今晨便得了消息,也来不及汇聚巴东修士,亲自上山,于此刻赶到。 听卢元浪的意思,竟是还要动手,涂君异不由笑了:“卢贤侄,你犯了那么大规矩,闹出那么大动静,不知悔改不说,反要一意孤行,真当老夫不存在么?” 卢元浪道:“涂长老愿意看热闹也好,愿意在这里游山玩水也罢,皆与晚辈无干,却不知晚辈犯了哪条规矩?” 涂君异惊讶道:“卢贤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作不知?乌龙山早被各宗定位界山,不得轻易上山,若是偶尔几个炼气士上山办些宗门中的差事也就罢了,你这么大举张扬,将山中修士一并拿住,还杀了那么多人,你自以为没犯规矩?” 他是老资历的金丹,修为远高于卢元浪,见是他出头阻止,卢元浪便知道拷问不下去了,其实人也杀够了,拷问得也差不多了,眼下要面对的,是怎么脱身。说什么要报仇血恨,让涂君异不要阻拦,不过是以进为退罢了。 “界山?”卢元浪满脸疑惑。 “哈,这是在戏耍老夫么?”涂君异气乐了。 卢元浪道:“晚辈闭关多年,实不知什么界山,还请涂长老解惑。” 正说时,又是数道光芒落在鬼梦崖上,一道是彰龙派白长老,一道是洞阳派内门弟子娄真五,还有一道是平都八阵门内门弟子简绍,全是金丹修为。 原本应该与庚桑洞针尖对麦芒的彰龙派白长老,此刻却罕见的和涂君异站在了一头,指责卢元浪时很不客气。 毕竟,虽说乌龙山被划定为界山,在习惯默认下,这里依旧属于彰龙派的势力范围,这些乌龙山的修士虽然为贼为匪,却依旧是彰龙派可以拉拢的人力,被卢元浪这么一闹,不仅和庚桑洞之间可能重起战端,就连这些乌龙山的散修们,说不定也会心存芥蒂了。 涂君异指责完卢元浪,又和简绍一道指责起彰龙派、洞阳派、天姥山,问他们是不是打算撕破协议?就连青玉宗赶到的内门弟子东方玉英,也被一同质问,他们青玉宗能不能作保? 东方玉英虽然年岁最小,修为也不高,但他是青玉宗掌门之子,说话分量很重,丝毫不惧这些金丹,而是板着脸道:“我青玉宗的保证一向是作数的,但事实还未查清,请涂长老和简师兄稍安勿躁,还是等等天姥山的人吧,来了之后问清楚再说,该是卢师兄应担,自然要担起来,不该他担的,也不能强行问罪。” 于是,几位代表各宗坐镇此间的长老、内门弟子便各自散开,或坐或站或慢慢溜达,耐心等候天姥山同样负责此间事务的主事者。 卢元浪也寻了个空地坐下,面无表情,目光望向山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边厢,云傲和李不三已经将刘小楼扶了起来,靠在崖壁上休息,刘小楼取出一枚养心丹给自己服下,默默调理伤情,卢元浪这一下其实也算不得太重,否则刘小楼直接就死了,因此,丹力随真元化开,汇聚于伤患之处后,胸口的烦闷感便渐渐消退了。 见李不三似乎有向他老师龙山散人靠过去的举动,刘小楼当即将他拽住,示意他不要过去。这个时候非常微妙,不宜引起那帮子金丹的关注,让龙山散人继续藏在同道之中好了。 但几十名乌龙山修士都被封了经脉,一动不动,他们三個的举止自然引起了关注。 娄真五当即起身踱了过来,侧着头看了一眼,刘小楼躲不过去,挣扎着起身,拱手道:“见过娄……兄。” 洞阳派和神雾山庄苏家据说颇有渊源,具体什么渊源,刘小楼也不知,但四年前,娄真五、苏真九和韩无望曾经联袂拜访前岳丈苏至,请苏家出面,转圜与青玉宗的关系,当时在神雾山庄瓜庐堂上曾经见过,娄真五还违心的自承其错,提起当年没有招录刘小楼一事,言道“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 宴席中,刘小楼跟着苏五娘称娄真五为“娄师兄”,此刻既然被休了,自然不好再提什么“师兄”。 娄真五显然是听说了他被休一事的,笑道:“果然是贤弟,听说你离开了苏家,这是又回乌龙山了?” 刘小楼苦笑:“无处可去,只能回来。” 娄真五当即询问刚才发生的一应详情,刘小楼都如实回答了,至于卫鸿卿的下落,他也很坚定的表示:“不瞒娄兄,在下多年前的确与卫鸿卿交情甚厚,其实不止在下,许多人都如此。但他攀上天姥山后,极少与山中同道往来,其后在下入赘苏家,也很少回山,这种情况下,谁能知道他此时此刻究竟在什么地方?” 又拉着身边的李不三控诉:“这孩子是卫鸿卿离山后才上的山,才炼气二层,从没见过卫鸿卿,更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被姓卢的拉出来要打要杀,当真是人在山中坐,祸从天上来。若不是云兄实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此刻已然遭了姓卢的毒手!娄兄,望你主持公道啊……” 又拉着云傲道:“娄兄,这位也是神雾山的人,是白云山庄云家的嫡子,云家和苏家向为世交,连他也险些惨遭毒手,若真是死在乌龙山,我怎么向苏家交代!云兄,这位便是洞阳派诸真中鼎鼎大名的第五真,最是修为高妙、洞晓事机的。” 云傲连忙拜见:“见过娄兄!”他刚才也是吓得不轻,此刻回过神来,又羞又恼,当即又狠狠说了卢元浪的不是。 娄真五好言安抚几句,却没敢表态要主持公道什么的,他心里明晰着呢,哪有那么容易? 彰龙派的白长老也凑了过来,濯水大战之前,刘小楼和青竹无意间在星德山擒住一个庚桑洞的修士,准备谋刺臧千里等彰龙派内门弟子,将此人尸体送交彰龙派时,便是这位白长老亲自接见的,说起来也是缘分。 白长老很是恼怒,也比娄真五更敢于表态,但表态有没有用却难说得很,毕竟眼下的彰龙派实力大减,想要维持目下局面,都需要青玉宗、洞阳派乃至天姥山援手,其中的心态相当微妙。 不久,庚桑洞、平都八阵门、彰龙山、洞阳派、青玉宗等又各自有人上山,围在鬼梦崖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庚桑洞这边上来的人里头又有一个认得刘小楼的,正是接手刘小楼箭书告发的辛执事,见了刘小楼后,也十分热络的过来一趟,既是安抚,也是打听详情。 刘小楼这边忽然间就成了焦点,就连青玉宗的东方玉英也主动过来了,问刘小楼:“伱就是丹霞派苏家那个女婿?我听说过你,怎么后来又离开了?苏家五娘不是随意休夫的人,真离开还是假离开?” 这句话问得多少有些无礼,但考虑到他青玉宗掌门之子的身份,就不能当作无礼,只能当作好奇,于是刘小楼满足他的好奇,把休书递给他过目。 看得东方玉英啧啧称奇:“真是……哎呀……居然还真有这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处罚 天姥山终于来人了,来的是门中长老卢伯期,天姥山是卢氏宗脉的修行之地,卢姓比比皆是,所以才被人称为天姥山卢氏宗门。 卢伯期匆匆赶到后,板着脸狠狠训诫起卢元浪来:“知道你闯下了好大祸事么?乌龙山为界山,此乃六宗掌门共议之约,你怎么就敢随意闯山?” 卢元浪垂首道:“弟子……起初也不知晓。只是闭关刚出,就听说了中秋弟的噩耗,又闻我家二弟当年之死,多半也与卫鸿卿有关,故此找上山来。” 卢伯期瞪眼:“那你找到没有?” 卢元浪低头:“这帮乌龙山的贼匪,嘴硬得很……” 卢伯期斥道:“是你莽撞!什么都不清楚,就跑来闹事,老毛病又犯了!出门时就不问问掌门?就不问问我们这些师叔师伯?再不济,问问几个师兄师弟也行!这么做,置宗门于何地?置掌门师叔于何地?退到一旁!” 训斥完卢元浪,向各家宗门主事者拱手致歉:“我这师侄,修行天赋是有的,行事激进猛浪也是荆湘知名的,奈何性子便是如此,掌门师叔教导了多次、处罚了不知几回,就是改不了……老夫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顿了顿,叹道:“说起来,其实也有缘故。我天姥山内门执事卢中秋,既是掌门堂孙,也是与元浪一同长大的手足玩伴,四年前元浪与青玉宗景昭斗法失利,便闭关苦修,前几日他刚刚出关便闻此噩耗,不免有些激愤,行事有欠思量,却非故意违约闯山,老朽在此向各家致歉了。诸位还请放心,我天姥山一向尊规重约,定会约束宗门所有弟子,定不使今日之事重现!” 涂君异道:“卢道友,今日之事,贵宗弟子实在太过了,几句赔罪的话就完事了?” 白长老也道:“卢兄,还是处置一番才好,否则谁犯了规矩都道个歉,规矩还成规矩么?” 卢伯期迟疑道:“这,却不知犯了规矩,该如何处置?” 乌龙山为界山,是经历过前后两次共议的结果,但各家宗门都存着小心思,小动作也不断,约定时都没谈过惩处措施,而且这种宗门之间的约定不是宗门内部的约定,只能依靠各宗相互监督,通常是防范于事前,至于真的发生了违约的事情后该如何处置,各宗掌门都很有默契的只字未提——因为没有更好的约束手段,要么如眼前一样不知该怎么办,要么就是大家撕破脸,再战一场。 卢伯期提出这个问题后,涂君异、白长老、娄真五、东方玉英,以及平都八阵门的简绍面面相觑,各自思索沉吟。 终于还是涂长老提议:“诸位,我们到……崖洞里商议。” 于是几人跟随入洞,各家宗门跟上来的弟子执事等等,则在外面等候。 刘小楼安抚好李不三,看了看龙山散人,又见着崖洞前一地尸体,心中一阵后怕,若是卫鸿卿没有离开乌龙山,懈怠之余被卢元浪打了这么一個回马枪,说不定还真是很有可能被当场拿下了。一旦他被拿下,自己呢? 不敢想…… 他忽然想到,自己以前去了鸿记酒楼那么多次,那几个掌柜、伙计迟早会想起来吧?自己已经进入了卢元浪视野,将来卢元浪会不会去鸿记酒楼找回头账? 这三个月真是太放松了,真是太把几大宗门所谓的规矩看得过重了! 他问云傲:“云兄,你昨晚曾说,不会太过处置违约者?看来是真的……我乌龙山死了那么多人,各宗之间,却一片和气啊……” 云傲道:“那还能怎么办?不可能怎么办的。小楼,我说一句不中听的,在大宗门眼里,你们乌龙山这帮人,都是野修贼匪,杀了也就杀了,没人会在意。” 不多久,涂长老、白长老、卢长老、简绍、娄真五、东方玉英等人便商议完毕,从洞中出来了。 云傲毕竟是大户子弟,看待问题的理念与这些大宗长老、内门弟子几乎如出一辙,事实与他所料相同,由平都八阵门内门弟子简绍向鬼梦崖上在场的六宗修士——总共约二十余人,宣布共议结果。 卢元浪违背六宗约定,擅闯乌龙山,应予严惩,念其初犯,且不明就里,发回天姥山严加管束,三年不许下山。 天姥山未能约束弟子守约,须向各宗书面致歉,并各赔偿一百灵石,勒令宗门内弟子不得再犯,若有再犯,赔偿加倍。所罚灵石于十日内给付完毕。 各宗回山后,也当宣示本宗上下,以此为戒。 听完共议之约,各宗在场的弟子、执事皆躬身凛遵,一时间,鬼梦崖上气氛为之一肃。 事情解决完毕,卢元浪兀自不服:“长老,三年不许下山,岂非太过?再有七日便是丹霞洞天第二次试剑,若是不许下山,弟子如何参加?” 卢伯期斥责道:“犯下如此大错,还想着试剑?回山后当闭门思过,不可懈怠!”顿了顿,又道:“试剑之事,我已向各宗说之,各宗都说这是盛事,特例许伱参与了之后再回山。” 卢元浪喜道:“那就好!” 卢伯期又道:“庚桑洞、平都八阵门听说之后,也要派人参加,我等也都答允了,各宗相约,报知丹霞派,丹霞派应该不会拒绝……” 卢元浪道:“肯定不会拒绝,说不定他们自家也会派人参与……” “这次查到什么没有?” “看来卫鸿卿是真不在……” “可恨,此等贼子,若是远赴千里之外,就难以再行搜拿了。” “长老,弟子以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长老还记得小沩山花长老之女么?十六年前那桩案子,凶犯弟子找到了,刚才已将其诛戮。” “哦?此事当真?” “人头就在我储物袋中……”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带着天姥山的人下山,平都八阵门和青玉宗也各自告别下山。 娄真五过来看了看刘小楼,见他伤势不重,安慰了两句,道:“乌龙山毕竟不是久居之地,虽说离开了苏家,也莫要自暴自弃,还是另寻出路,常走正道为好。” 又向云傲道:“若是有空,可至洞阳山做客,我让无望好生陪陪你,看一看洞阳山景致。无望是我家韩掌门幼子,天赋甚高,也是炼气八层,刚入的后期,正可与你切磋。” 刘小楼和云傲都点头称是。 洞阳派走后,鬼梦崖上只剩庚桑洞和彰龙派的人,涂长老过去和白长老道别,两边本是大战死敌,没说上两句就相互冷言冷语起来,庚桑洞的辛执事则趁机来到刘小楼身边,低声道:“若有亲朋好友丧命了的,你可酌情抚恤一二。” 说着,给他袖子里塞了一个褡裢。 等庚桑洞的人也走后,白长老踱过来,望着满地尸身,叹了口气,吩咐彰龙派的人给乌龙山修士解封经脉,向众人道:“事情已然发生,说什么都没用了,回头我彰龙派就让鹅羊山送一千斤灵米来,给尔等压惊。刘小楼,到时你主持分发……诸位也都看见了,天姥山自承其非,向各宗赔罪,颜面扫地,卢元浪更是幽禁三年不得下山,我彰龙派也算是为诸位出了一口气。各宗也都承诺下不为例,你们好生回去修养。各位一定要谨记,再有外人上山,速速报与我彰龙山知道,报得越早,尔等越是安全!”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发帖 一场小雨淅沥淅沥,不期而至,将鬼梦崖上的鲜血慢慢冲淡,顺着斜坡流淌下去,也将呆滞了许久的乌龙山同道们从茫然中浇醒。 刘小楼抹了抹脸上滑过的一行行雨水,叫道:“散人!龙散人!老胡蠹!黄仙!让大家都帮忙,把蒋兄他们下葬……不三,不三,帮你师父!零陵!你发什么呆?快把他们都收了啊,别让他们淋雨……别让他们淋雨!” 又走到古丈山几兄弟前,道:“几位前辈,把四叔埋了吧。”很不幸,卢元浪杀的第十个人,正是古丈山老四,曾经的古丈山七友,如今只剩四个了。 古丈山老大脸颊颤抖,眉毛胡子上全是雨滴:“埋……埋哪儿?哦,埋老二、老三身边,一起做个伴,做個伴……” 于是刘小楼叫道:“都抬去天坑鼓!” 云傲这时才忽然想起来,四下张望:“你那兄弟呢?叫谭八掌的那个……” 刘小楼万分庆幸:“他和左峡主外出未归。” 云傲也叹道:“好险,好险……对了,小方呢?小方呢?” 刘小楼早就找过方不碍了,却一直没见着他,估摸着是半松坪那边太过隐秘,卢元浪又是半夜闯山,没发现半松坪还有个方不碍也很正常。 “小方应该没事,没在这里。” “还好,还好……” 不仅谭八掌和左高峰外出未归,戴升高带着黄家兄弟等十人接了王老大的英雄令,下山做买卖去了,他们这趟买卖做得有点远,耽搁的时日也长,并且多半是按照惯例寻了个隐秘处暂避风头,同样躲过了这一劫。 此刻留在鬼梦崖上的乌龙山同道还有二十余人,大部分人脑子依旧处于茫然状态中,麻木的听着刘小楼的招呼,扛的扛,提的提,把蒋飞虎、张石花他们的尸身带往天坑鼓。 天坑鼓这里,已经埋了十多位濯水一战中死去的乌龙山道友,多是衣冠冢,冢前立有石碑,供人凭吊,去年带头做这件事的,便是蒋飞虎和张石花。 时隔一年,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也要在这里被掩埋、被立碑了。 刘小楼一言不发,当先挖坑,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跟着一起挖。云傲主动揽活,招呼黄叶仙:“黄仙,咱们去砍树做棺。” 雨一直下到黄昏时分才停,一天时间,天坑鼓里又多了十块石碑。 刘小楼看着眼前这二十来人,这二十来人也望着他,大伙儿一言不发。良久,刘小楼挥了挥手:“走吧。” 说完,转头就走。 这时候他才发现,跟在身后的不仅是云傲,还多了一个方不碍,也不知方不碍是什么时候来的天坑鼓,自己竟然没有看到他。 回到乾竹岭,看着眼前倒塌的茅屋,刘小楼又是伫立良久。方不碍凑上来,双拳紧握,艰难道:“昨天晚上……是我害怕了,我没敢去鬼梦崖……” 刘小楼笑了笑,按着他的肩膀道:“没去就做对了,去干吗?送死吗?小方,没必要羞愧什么,不怕死并不意味着毫无意义的送死。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将来一定会为我报仇的,是不是?” 方不碍努力点头:“我一定会的……一定……” 刘小楼转身对云傲道:“云兄,实在抱歉得很,今日拖累了你,此间事了,云兄赶紧回家吧,省得嫂子在家惦记。” 云傲问:“你怎么打算的?小楼,乌龙山不能待了,伱准备搬到哪里?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不如去我白云山庄,你我兄弟朝夕相处,饮酒论道,岂不美哉?” 刘小楼感激道:“多谢云兄,只是我为苏家所休,若是去了白云山庄,苏家恐生芥蒂。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云兄也放心,阵盘的事,我有时间就会去找你,给你们修缮……” 云傲不满道:“这时候说什么阵盘?没有阵盘就不能活了?我们以前不就没有吗?一样好端端的!” 刘小楼点头:“是我失言……这样吧,若是将来实在无处可去,一定投奔云兄!” 云傲道:“那就说定了。” 将云傲送走,方不碍问:“前辈,我们搬去哪里?” 刘小楼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让方不碍去竹林中砍了一根毛竹回来,截成了一段段,又从中间劈开,做成一块块两寸长、一寸宽的小木牌。 牌子做好,刘小楼,以蚀刻阵盘之法,在牌子上蚀刻“英雄帖”三个字,又找出笔墨染上墨汁。 蚀刻完毕,再烙印上一点真元,如此一来,旁人就难以伪造了。 刻完两块,刘小楼交给方不碍:“小方,跑一趟龙山和玉女洞,交给龙散人和黄叶仙,如果他们不接帖子,就什么都不必说,如果他们接了帖子,请他们这两天就收拾东西下山,要大张旗鼓的出山,山下不是有各宗常驻于此的巡查么?要让这些巡查都看见。六天后,在武陵山东头南边的第二个山口内相见。” 方不碍有些兴奋,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发抖,刘小楼提醒他:“小方,冷静。” 方不碍点头,紧紧攥着英雄帖下岭了。 刘小楼继续蚀刻英雄帖,刻了一个时辰,方不碍就赶回来了禀告道:“龙前辈和黄前辈都接帖了,龙前辈要两张……还有,黄前辈一直在流泪。” 刘小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交给他五张英雄帖:“给李不三送过去吧……这四张送去古丈山,给老大、老五、老六和老七他们四位前辈下帖。” 方不碍道:“都在一起,一张帖子就足够了。” 刘小楼摇了摇头:“这是规矩,卖命的事,每一个人都要有一张帖子!” 方不碍去完回来禀告:“古丈山四位前辈接帖了,晚辈去的时候,他们在埋家当。还有么?” 刘小楼继续给他英雄帖:“去葫芦口、书道岭、桃李山、马角谷。” 天亮时,方不碍再次回来:“胡蠹道长、苍云天前辈、龙大哥、万里明前辈都接帖了。胡蠹道长在磨刀……” 刘小楼怔了怔,不由笑了,修士哪里用得着磨刀?不过是一种愤怒的宣泄罢了。他继续将蚀刻完毕的英雄帖交给方不碍发送,方不碍一趟一趟的奔波着,刘小楼已经尽量按照同一方向、同一路线安排发送了,依旧累得方不碍气喘吁吁。 “老瘸子、戚老七接帖了,他们都很爽快……” “胡校尉接了,零陵客没在,看那样子,也许是已经搬走了……” “樊正、穆医道人接了,李浮尘没有接,他准备下山……” 英雄帖一直蚀刻到午后,方不碍也一直跑腿到午后,发出去二十二张英雄帖,有二十人接帖,接帖的比例相当高。 没有接帖的两个人,刘小楼也多少知晓他们的秉性,零陵客一向比较圆滑,有事是真躲,李浮尘则是本心就怕麻烦,胆子不大,他们没有接帖,意料之中。 而九成的人都接帖,也许是大伙儿都知道刘小楼想做什么,他们也愿意去做吧。 英雄帖发完,方不碍叹息道:“可惜左峡主和谭前辈都没在,戴前辈也没有回来,否则人手还会更多。” 刘小楼笑了笑:“足够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搬迁 刘小楼钻进了自家乾竹岭下的秘洞,整理收拾身上的物件。 主要是储存在乾坤袋中的东西。 所有物件都放在乾坤袋中,包括剩下的四十二块灵石,所有的道书,掌门令牌和各种灵材,也包括涂长老给的抚恤灵石。 褡裢里的抚恤灵石一共二十块,相当于每名死者两块,但除了古丈山老四以外,其余死者是没有亲属的,所以大部分给不出去。实际上涂长老给的所谓抚恤灵石,是交给刘小楼收买人心用的,具体给谁,当然由刘小楼看着办。 刘小楼并不想搞什么抚恤,没有意义,他想把这些灵石留在手中,无论是自己增加修为,还是用来给亲近同道缓解急难,都是一笔不小的助力。 因为接下来,乌龙山的道友们会很艰难,这段困难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好。 但有些事情又必须去做,否则胸中块垒难平! 这是三玄门的秘洞,刘小楼来此闭关过不知多少回,此刻便当成藏宝库了。将打造的架子从乾坤袋里取出,就这么紧靠石壁立好,架子上放着他的全部家当。 看着这些家当,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遐思,如果自己在即将到来的行动中发生不幸,三玄门的传承会在这里等待多久,才能等来发掘者? 会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又或者不知几万年后,当乌龙山天崩地裂,秘洞浮出地面的那一刻,才会被后人见到? 左臂内是玄真索,乾坤袋里是三玄剑、迷离香筋、阵盘、蔽形玉珏,以及两身黑衣、斗笠和黑巾,将乾坤袋在腰上系紧,刘小楼离开了秘洞,回到乾竹岭。 先上绝顶石缝处看了看大白和小黑,嘱咐它们看好乾竹岭,不许欺负金环蜂,也不知它们有没有听懂那么复杂的意思,总之该交代的是交代了,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先就如此吧。 下来之后,方不碍已经等候多时,向他禀告:“都在陆续下山,不仅是接了英雄帖的,更多的是当时躲过鬼梦崖一劫的其他人,听说之后都心灰意冷,觉得乌龙山待不下去了。” 刘小楼点头:“这些年,山上实在是来了太多人了,走了好,如果还能回来,就清静了。我们也走!” 方不碍抄起脚边的背篓,背在身上,跟着刘小楼下山。 这回下山没有去田伯家,顺着大路口向外走,不多时便见到了彰龙派的一名外门执事,出自臧家,也是打过交道的。臧执事看着他们,问:“你们也走了?” 刘小楼回答:“臧执事好……得走了,不走怎么办呢?乌龙山待不下去了,也不敢待了。” 臧执事道:“不是都说好了,各宗约束弟子,不得再犯了规矩么?你们也听见了的。” 刘小楼叹道:“若是再犯,加倍罚灵石……我们当然听见了。但你们罚的是灵石,我等送的是性命啊。” 方不碍气呼呼补了一句:“就算罚灵石,也落不到我们头上!” 彰龙派当然不愿这帮山中散修离开,尤其鹅羊山臧家更是如此,但不愿意又能如何,腿长在别人身上,难不成还要把人捆起来?只能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离开,在身后追问:“你们要迁往何处?” 刘小楼回头道:“准备去岭南碰碰运气,臧执事,感谢您多年来的关照,将来有缘再见!” 臧执事看着他们走远,怅然问身边的同伴:“从咱们这边走的,是第八个、九个了吧?” 他身边同伴也在叹气:“这么走下去,乌龙山就空了啊。” 臧执事忽然将身边一块石头踢飞,气道:“再过三个月,鹅羊山的灵米就该收割了!该死的卢元浪,该死的天姥山!” 刘小楼带着方不碍南下,至天黑时折向东北,赶在天亮前进了武陵山。 武陵山多毒蛇猛兽,多异草妖树,能用来作为灵材的却又极少,所以高修不常走,低修不愿走。 见方不碍入山之后有些紧张,刘小楼问:“怕了?” 方不碍回答:“有前辈在,自是不怕。” 刘小楼道:“有时候觉得,和外间比起来,武陵山才是真的安全啊。” 刘小楼横穿武陵山多次,已经熟悉了两条不怎么危险的山道,带着方不碍由此向东,一路横穿,尽管如此,还是遇到了危险。 一次是条巨蟒,颇有灵性,杀了之后,发现只有蛇胆可用,便让方不碍吞服了。 另一次遇到只猛虎,尾鞭直接断树的那种,看起来有几分熟悉,让刘小楼想起了他几年前和左高峰入山时对峙的那只猛虎,也不知是不是同一只。 解决方法和那次一样,相互恫吓一番,以猛虎让道而结束。 “终有一天,我要杀了它!”方不碍有些不甘心。 刘小楼道:“不知敌情,就不要莽撞出手,也许当你出手的时候,你会发现,敌人的实力强大到超出想象。” 方不碍道:“但也许我们会错过很好的机会?” 刘小楼点头:“也许会错过,但是机会有很多次,命只有一条,就看伱怎么选择了。” 方不碍道:“该拼的时候,就得拼!” 刘小楼想了想,方不碍说的其实也不为错,真的就是一种选择,选择之前无法预知结果的好坏,只有结果出来,才知道是对是错,所以不再多言。 “前辈不说话了?是我想的不对吗?” “每個人有每个人修行的方式,没有哪条路就是绝对正确,或者绝对错误的。我刚才想起了我的老师,这句话就是他说的,所以他跟我说,有些东西不会告诉我太多,他希望我将来不会成为另一个他。” “三玄先生?” “对。” “晚辈每次去他墓前凭吊的时候,都在想,他是什么样子……”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和前辈一样吧?俊朗……飘逸?” “他年轻的时候,也许吧。” “晚辈很羡慕,我老师说,晚辈长得方头方脑,所以又莽又笨,他一直担心晚辈死得太早,所以总是护着我……濯水时,他护了晚辈最后一次……” “小方……家里还有亲人吗?” “不记得了,晚辈从小就跟在老师身边,没有亲人,老师人缘也不好,我们在排教的时候,总是有人欺负我们。晚辈讨厌排教,很讨厌他们!” “小方,如果愿意,以后我可以做你亲人。你可以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 武陵山涧多、崖多、沟壑多,走起来不容易,抵达东头第二个山口时,已是第二天深夜,离约期还有三日,寻了处隐秘的山洞,刘小楼督促方不碍一起修行。 三天的修炼无人搅扰,但郁郁在胸口处的那股意气却难以平息,眼前总是会出现卢元浪肆意杀人的一幕幕场景,一具具倒下的尸体,一颗颗飞起的头颅,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没有一个是闭上的。 若是不将这口郁气宣泄出来,他实在难以修行下去。 反而是方不碍修行十分顺利,三天后他睁开眼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大哥,我打通劳宫了。” 这也意味着,他离破境四层,只差一个中冲穴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目标鸿记 约期当天,乌龙山同道们一个个陆续抵达,就在这处山洞中相聚。 最先到来的是龙山散人和李不三,刘小楼看着稚气未脱的李不三,叹了口气:“不三,你还小啊……” 龙山散人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那天在鬼梦崖上就琢磨着,如果我死了,不三怎么办,他没有能力挣到灵石啊,所以这次带他过来见一见英雄大会,有些事情,总要有个开始。” 李不三望着刘小楼,攥紧了拳头:“老师说了,师叔您头一回接英雄帖,也是炼气二层!” 刘小楼拍了拍他的肩膀,送到方不碍身边,让他帮着弄野味,将打来的猎物剥皮去毛,准备饭食。 不久,黄叶仙、胡蠹老道、古丈山四兄弟陆续抵达,到得夜里,接了帖子的二十人,一個不缺。 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股气,每个人都不愿意被人视作羔羊,随意宰割,为此宁愿拼上一条命,向世人宣告,乌龙山修士不可轻辱! 烤熟的山猪、山鸡、蟒蛇分发下去,各自默默大嚼,听着刘小楼公布目标。 目标正是鸿记酒楼。 “天门山坊市,本来不是我等能打主意的,天姥山、彰龙派、洞阳派、青玉宗乃至丹霞派、金庭派等等,皆有金丹高修坐镇轮值,去了就是死。但今天却是个好时机,因为明天是第二次试剑大会的正日子。我参加过第一次试剑大会,盛况空前、高修如林,各宗各派上至掌门、长老,下至内门弟子、重要执事,都要进入丹霞洞天参逢盛事,而这第二次尤胜第一次,连庚桑洞、平都八阵门都要参加。卢元浪也同样要参加……” “劫了他个狗娘养的!” “干死他天姥山个姥姥!” “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乌龙山不是好欺负的!” “不出这口恶气,道心不稳,再难进益!” “没错,这几天心里堵得慌……” 刘小楼压了压手势:“但事实无绝对,天门山坊市离天姥山最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留下高手坐镇?我只能说,这次机会很好……” “办大事,岂有万分把稳的?小楼毋需多言,既来之,便干之!” “一条狗命而已,今日就让天姥山看看,狗急了也会咬人!” “若有纰漏,唯有一死!” “小楼放心,我等死了也不会把你说出去!” “就是,各大宗门都认小楼,乌龙山还指望小楼呢,这桩买卖,小楼就不要去了,我们去!” 刘小楼怅然道:“既然发了英雄帖,就不指望隐瞒下去了,便如刚才黄仙所言,心里堵得慌……” 自失一笑,续道:“鸿记酒楼就在坊市东头,第三家,诸位应该知道吧,到时潜到周围埋伏,我先进去探个风,你们听我召唤,一拥而入,打砸抢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有一条,快进快出。” 和以前的英雄大会不同,眼下都是熟悉的同道,因此刘小楼开始分配任务。 龙山散人、黄叶仙、胡蠹老道、古丈山四兄弟修为最高,负责清理酒楼中的抵抗,刘小楼对鸿记酒楼比较熟悉,知道酒楼中有修行的就是掌柜和两名外门管事,大致炼气六层到三层之间,不值一提,真正担心的反倒是夜深还在饮酒的客人,其中说不准就有高手。 苍云天、万里明、老瘸子、戚老七在外面放风,必要时阻止外人进入,发现不对时呼叫撤离。 胡校尉、龙大、樊正、穆医道人、方不碍、李不三等十人负责搜刮财物,撤离时破坏焚烧。胡校尉是盗墓摸金的高手,对珍宝财货感知敏锐,因此由他带队负责。 分派已定,众人更换了黑衣,带上斗笠,借着夜色出动,向着南边二十多里外的天门山坊市赶去,至丑时末抵达。 此时,坊市中的商铺已经大多歇业了,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过客。鸿记酒楼却依旧有两桌客人还在饮酒,二楼包间还亮着灯火。 刘小楼遛着街边来到鸿记酒楼前,他没有更换黑衣,也没有戴上黑巾,只是戴了个斗笠,压得有些低。似这样的装扮,天门山坊市历来就很常见,都知道这样的客人不愿被人看清,所以跑堂的也不过于招呼,任他上了二楼,进了一处包间,这才进去倒茶。 刚刚进屋,跑堂的就被点倒了,刘小楼将他拖到桌子下面,然后掀帘出门,快速查看各个包间。 大半夜的,鸿记酒楼没有多少客人,二层只有一间,里面有三个客人,在门外偷听了少时,从他们的高谈阔论中判断,应该不是什么高人,于是悄无声息上到三层。 三层也有一处包间亮着灯火,有两位客人对坐饮酒,酒楼掌柜的也在里面,正站着伺候。 这两人正是天姥山的外门执事,刚刚从乌龙山撤下来,于此相聚。 “刚五、六天工夫,山上差不多走空了” “不走还能怎么办?这群贼匪,被三师兄杀怕了,哈哈!” “彰龙派的人倒是很沮丧,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还是要抓紧禀告宗门,须防他们不满,和咱们生事。” “谁让他们藏污纳垢,一直包庇这帮子贼匪?活该!早就该收拾了,说起来,当年青玉宗进剿乌龙山,咱们就不应该帮着他们彰龙派,若是让青玉宗把这帮贼匪杀光、杀怕了,中秋兄怎么会死呢?卫鸿卿且不说了,另外两个同伙是谁,到现在也没个影!” “就是一直没见着卫鸿卿,你说他会不会还藏在山上?” “二位执事,小的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掌柜的那么客气做甚?宗门里都发话了,卫鸿卿的事,与你无关,不会怪罪于你,谁都知道伱是听命行事罢了。既然邀你同坐,有话便说。” “是是是,那是宗门对小人的关爱,但小人还是想尽些绵薄之力说起卫鸿卿的两个同伴,小人有些猜测,不知对不对。卫贼打理酒楼时,常有几个他山中的贼友来此寻他。” “怎么不早说?都是谁?直娘贼,上点冰来,怎么那么热?” “先让他说完再上冰。” “小人一直惴惴不安,不敢胡言乱语,如今宗门里宽宏大量,不计小人之过,小人思来想去,甚是惶恐,无以为报” “行了,快说。当真热死了,我去开窗” “一个叫刘小楼的,乌龙山出身,其后入赘神雾山苏家,还有两个,一个叫谭八掌的,一个叫左峡主的,皆山中惯匪匪匪” “掌柜的,你这是怎么倒了?” “掌柜的?” “五哥我也中暑了好热” “胡说八道这酒有问题,劲大得很” “五哥,我想嫂子了” “什么?” “嫂子” “你嫂子,她她怎么”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各个头戴斗笠,虽然罩着黑巾,但瞧身形举止,却好似地里的老农一般。他们一人一根扁担,二话不说搂头就打,扁担上带着长长的光芒,抡起来劲风激窜。 一通扁担之后,屋中连同掌柜在内,全成了一团团肉泥。 闯进来的正是古丈山四兄弟,老大招呼一声,四兄弟又匆匆下楼,随即上来两人,在三具尸体上掏摸,将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放入袋子里,又去了别的包间挨个查看。 第二百三十七章 收获(恭贺舒迟不言生日快乐) 胡校尉是炼气八层,摸金出身,干的虽然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却更让人记恨,因此而藏身于乌龙山——也只有乌龙山能容得下他。 他在山中多年,一向十分低调,偷偷摸摸做自己的事情,也基本上不接英雄帖,所以刘小楼也很少见他,见了面也只是点个头。像他这样的人,也只有在乌龙山里才不会被人鄙视,才能和人谈笑自若,甚至切磋道法。 一旦离开乌龙山独自讨生活,无法混迹于群雄之中,立刻就要变成过街老鼠,修行会相当苦闷,也因此之故,他对乌龙山的感情是沉在心底的,沉得有多深,平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卢元浪在鬼梦崖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他才知道到底有多深。 所以刘小楼的英雄帖一到,他就接了。 他的专长是盗墓掘宝,哪里有机关、哪里有财货,他往往能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种长期历练之下形成的敏锐感,俗称“嗅觉”,有时候跟狗鼻子一样灵敏。 因此,酒楼二层和三层上杀人的时候,他正带着几个帮手在一层转圈。柜台上只有几十两散碎银子,自是与常理不合,胡校尉不忧反喜,摩拳擦掌的开始指挥大伙儿干活。 “不三、不碍,你们两个敲击地砖,不要太重,一击即回,发现有异样马上告知我” “龙哥,烦劳看看后厨,灶台下有没有地道” “樊道友,提桶水冲一下墙壁,尽量都冲到,尤其是角落” “穆神医,您算了,要不上楼看看他们有没有伤着” “你们两個过来,这个桌台有点古怪,别砸,一起搬开” 众人一起行动,很快就找到了鸿记酒楼的金库,金库很小,也就是一尺见方,入地很深,人下不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如果要挖掘的话,恐会耽搁时间。 但胡校尉有的是办法,他取出自己祖传的法器,一根毫不起眼的三棱短杆,真元灌入,短杆一截一截伸长,一直深入地底,杆头冒出一段绳头,那绳头如龙鳞一般,由一片片不知名的材料组成,可软可硬。 与此同时,杆头绽放光华,探入下方地穴孔道,胡校尉闭目凝神,感应着一切反馈,在他的神识中,下方景象朦胧出现,在三丈深的底部,是一条横向通道,同样十分窄小,拐进去七尺处,有一个小箱子。 鸿记酒楼如何取箱、存箱,自有他家的办法,胡校尉不用去琢磨,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办法就在杆头探出的龙鳞索上。 真元流转间,龙鳞索收紧变硬,横向插入孔洞,触碰到箱子后又变软,在箱子的锁孔处钻了进去,接着变硬,立时将锁孔插紧。 接下来就好办了,龙鳞索向回一收,便将箱子拽出横道,向上一提三棱杆,箱子便提出地面。 东西到手,其他各处也无异样,胡校尉问:“刘掌门呢?” 方不碍道:“在库房。” 一问一答间,刘小楼已经回来了,将库房中的十坛竹叶青一扫而空,都挪进了自家乾坤袋中。 “账本呢?”刘小楼追问一句。 方不碍拍了拍鼓囊囊的包袱:“一共五本,都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龙山散人、黄叶仙、胡蠹老道、古丈山四兄弟都从楼上冲了下来,示意一切办妥。 众人各自分工配合,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刘小楼挥手:“走!” 龙山散人丢下个火折子,火苗在大堂内窜起,众人蜂拥而出,向东狂奔,转眼逃出天门坊市。 逃出二里地后,天门坊市那边见到了红光,鸿记酒楼的火势终于烧了起来,浓烟冲天。耳中也隐隐听到一片喧闹之声。 刘小楼带头向南狂奔,越过杨柳湾后不敢停留,折向东行,狂奔出三十里外,才寻了一处避风的山坳暂歇。 众人围着刘小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来看去,忽然爆发出一阵欢笑。 笑声中,穆神医四下追问:“有受伤的没有?” 戚老七哈哈笑道:“伤个屁,破事儿没有,倒是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地,老瘸子脚崴了没?” 老瘸子叹道:“真是想不到,破天门山坊市竟是如此容易,以前想都不敢想啊。要不要看看别家坊市?” 樊正道:“小楼不是说了,坐镇的各宗高修都去丹霞洞天了。” 龙山散人瞥了他们一眼,道:“天门山坊市上百年没出过事,等这次消息传开,哪家坊市还能这么抢?” 刘小楼问:“老胡,把东西点一下数,看有多少?” 胡校尉将小箱子放到中间,众人都围上来看他开箱,就见他龙鳞索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只听“啪嗒”一声,箱盖微微弹了一下,然后被三棱短杆撬开。 箱子打开后,没有任何机关,红色的锦布上躺着大大小小的十几块金锭,折银两千五百两左右,此外,还有三块玉珏,散发着淡淡的灵力。 玉珏下面压着个小褡裢,倒出来后,众人都是喜不自胜。 五十六块灵石! 这还不是全部,胡校尉又让本队其他人将摸尸、查抄柜上得来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又多了八块灵石、五件法器、二百余两银子。 虽说洗劫鸿记酒楼的目的是为了报仇,但能有如此丰厚的收益,自然更好! 龙山散人捋须道:“小楼,分一下吧。” 小楼想了想,道:“动刀的,龙散人、黄仙、老胡蠹、古丈山四位前辈,一人四块灵石、二百两银子;放风望敌的,苍老哥、万前辈、老瘸子、戚七哥,这次没有接战,一人两块灵石,银子少拿一百两;胡校尉,你们搜索战利品的,也是一人两块灵石、五十两银子。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都点头称是,刘小楼又将五件法器取出来,包括三柄飞剑、一杆五金叉、一面铁木盾,都是下品法器,向众人道:“五件法器,现在就发卖,一律两块灵石起步,需要的出价,价高者得,拿出来的灵石分给别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风林庄 坊市间,下品法器的价格通常是五到二十块灵石之间,两块灵石起拍,还是相当合适的,就算自己不用,将来拿去坊市卖了,也可以赚个差价。所以三柄飞剑卖了九块灵石,五金叉卖了两块灵石,铁木盾卖得最贵,被胡蠹老道收了,这厮居然出了五块灵石。 十六块灵石,剩下没参与竞买的十六人刚好分了,皆大欢喜。 剩下还有八块灵石、三块灵玉和五百两银子没有分出去,刘小楼不必说,别人也不会提,这是他应得的。 做了这一回,每个人心里都舒畅了几分,刘小楼取出一坛竹叶青,让众人分饮,他则退到一旁查阅方不碍带回来的账册。 账册总共五本,分别是今年一月到五月的银钱出入本,花了多少银钱,收了多少银钱和灵石,都一笔一笔记录在册。 刘小楼看不太懂账本,但是总数还是看得见的,银钱不提,灵石总进账是三百二十六块。 箱子里找到的是五十六块,那么这剩下的二百七十块去哪了呢? 选择鸿记酒楼下手,除了杜绝后患、报复天姥山外,还希望通过银钱或者灵石往来的记录,顺藤摸瓜,寻找卢氏下一个可以下手的目标,这就是他让方不碍搜集账本的原因。 让刘小楼失望的是,账本中却没有记载那缺失的二百七十块灵石的去向。 他又将空箱子取到身边,仔细观瞧,忽然感觉箱子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来源于他为乾坤袋量身打造木架的经验——箱子的下半部分略厚。 于是他将箱子底板破开,果然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一看,不由大喜。 这是一本今年以来卢氏各房、各支脉、各山庄向鸿记酒楼借支灵石的账册,一共记录了十五笔,每笔分别是十块、二十块、三十块不等。因为天姥山各房头、各分枝众多,关系错综复杂,所以鸿记酒楼这位掌柜还简单作了标注,让他自己理得清头绪、分得清轻重缓急。 “正月十六,华林堂卢子阳求借灵石,其为卢二长老嫡孙,予借二十块。 正月二十二,宗灵山庄花梦梅求借灵石,其子花符莘居内门执事,掌灵酒酿造,予借三十块。 二月初一,百叶山常三郎求借灵石,其为本宗长房、内门弟子卢五妻弟,予借十块。 二月初七,风林沟卢元济求借灵石,其为内门弟子卢三之弟,为外门执事,掌丹材采买,予借二十块……” 卢三就是卢元浪,内门弟子中排行第三,故称其为卢三,实则他在二房本支中是这一代子弟的大哥。之前被刘小楼带进星德山坑死的卢二公子,是卢元浪二弟,这位借灵石的卢元济二哥。 而这個卢元济既然是外门执事,顶天了就是个炼气圆满。 迅速看完一遍,他当场询问:“谁知道风林沟在哪?” 龙山散人道:“东北四十里,虎风山和茂林丘之间。” 这一问一答,众人又都围拢过来,就听刘小楼道:“我想趁着天姥山没反应过来,再干一票。这个卢元济是卢元浪的同枝兄弟,修为当在炼气圆满以下。唯一的问题,就是他那风林沟里的庄子,是大是小,有没有人知道?” 如果是卢氏二房的主庄,那就不能打,去了就是送死,如果是卢元济自己的小别邺,那就可以纳入考虑之中。 在场的群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当即就有穆神医告知,说是几年前去过:“那个庄子不大,五年前我路过时进去给人看过病,却不知是卢家二房的庄子,结果病看完了,庄主却混赖我诊金,一条人命啊,连十块灵石都不值吗?十块啊,前前后后我有多要一块吗?草!” 发了一通怨气,穆神医又道:“总之这庄子人不多,像是个别宅,女人孩子不少,可以干!” 刘小楼沉吟道:“咱们就去看看。” 黄叶仙道:“小楼,这庄子若是卢元浪他们兄弟的外宅,破宅是必然的,但我希望诸位道友莫杀妇孺。” 她说的妇孺,指的是没有反抗之力的妇孺,这也是天下修行中人的规矩,就算乌龙山群雄也是以此行事的,但黄叶仙见众人群情激愤,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这一遍叮嘱得果然有用,古丈山四兄弟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长叹一声,点头答应了。老四在面前被卢元浪杀掉,他们恨不得将卢元浪身边的所有人都杀还回来! 大伙儿星夜启程,在穆神医的带领下赶往风林沟,抵达时,从南侧山头看下去,这个小庄子果然不大。 刘小楼在下着决心,破不破,都在他一句话。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挥了挥手,辛苦半夜奔波,庄子就在眼前,没道理不破! 众人自山头而下,分左右包抄,很快涌到庄前,就在快要攻进去的刹那,忽然便如没头苍蝇一般,围着庄墙四处乱撞。 如此一座小庄,居然有法阵环护,虽然是座级别最低的幻阵,却也表明,庄子必然有好东西。 对于不懂阵法的人来说,困在阵里,便只能硬碰硬的以蛮力攻打。但对于刘小楼来说,却没什么稀奇。 他也连忙闯入阵中,指尖掐算,脚踏斗步。说实话,这座护庄幻阵只比他当年第一版临渊玄石阵强一些,也强得有限,一炷香的工夫,便将幻境破去,众人眼中显现出庄子的绿柳白墙。 不过,幻阵虽然没有阻挡乌龙山群雄,却给了庄子一段预警的时间,五名庄中修士立于高墙之上,环视群雄,其中一人高声喝道:“哪里来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打风林庄,不知这里是天姥山卢氏的山庄吗?” 乌龙山群雄才不跟他们废话,动刀的龙山散人、黄叶仙、胡蠹老道、古丈山四兄弟等上前缠住烂战,胡校尉则招呼他那一组直接冲入庄中。 刘小楼稍看片刻,便发现这五人修为都不低,最高那个炼气圆满,仅次于他的差不多也是炼气十层、九层的模样,剩下三个在五层到七层之间,当下飞出临渊玄石阵,裹住一个六层的,再招呼望风的老瘸子、戚老七等加入混战,立刻便取得了优势。 第二百三十九章 山水有相逢 风林庄里一片纷乱,刘小楼也已经看明白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小庄子,多半就是卢元济的私宅,没有筑基高手坐镇,又或者本来是有筑基的,此刻并没有在庄子里。 修为最高的那个炼气圆满,刘小楼听庄里其他几名修士喊他“元济”或者“卢执事”,应该就是卢元济了,所以古丈山四兄弟各挺扁担,围着他狠斗,这是存心要报仇雪恨了。 你卢元浪杀我兄弟,我也杀你兄弟,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龙山散人对上的是一个炼气十层,年岁很大,卢元济唤他老叔,散人虽然已经圆满境,但和对方相比,斗起来总感觉逊上半筹,这就大宗弟子和普通散修之间的区别,老师、功法、法器都比你强,这個结果就很正常了。 所以刘小楼招呼老瘸子和戚老七帮忙,这才将卢元济的老叔压制下去。 黄叶仙炼气九层,和风林庄一个炼气七层相斗,虽然占了上风,却始终拿之不下,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老胡蠹这边却比较稳了,欺负一个炼气五层的卢氏子弟,没多久便将对方杀得大败亏输,终于转身逃跑。 老胡蠹哈哈大笑,自后追去,追了多时却没追上,回来时有点恼羞成怒道:“这厮不知藏哪里去了!” 唯有刘小楼用阵盘困住的那个卢家修士,大约在炼气六层之间,应对起来就很轻松了,都不用趺坐催动,背负双手,一边掐诀运转阵法,一边注视着各处状况,不多时他撤出阵盘时,此人已经满脸赤红,昏迷不醒,歪倒当场。 老胡蠹呆了呆:“阵法师都是这么斗法的么?” 早有在一旁摩拳擦掌的方不碍上前搜身,搜出两块灵石和一件法器,然后举剑斩落,将这卢家子弟当场杀了。 从卢元浪上乌龙山杀人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乌龙山群雄和天姥山之间不死不休的争斗,一想起卢元浪杀人之后的云淡风轻,想起他和长老卢伯期谈笑着下山的那一幕,所有乌龙山人都感到痛入骨髓。 方不碍来到黄叶仙身边,观战片刻,忽然拔剑,整个人合着剑光就撞了进去,身上顿时冒出多处血痕。他虽然受伤了,却成功打乱了对手的节奏,那卢家修士手忙脚乱间被黄叶仙一支银簪插入咽喉,顿时气绝身亡。 刘小楼腾出手来,已经来到古丈山四兄弟这边,却一直难以插手,刚看出良机想要飞出玄真索,卢元济忽然逃了,拼着肩膀上遭了一扁担,借势直飞龙山散人这边的战团,将他那位陷入苦战中的老叔救出,向着风林沟外逃去。 古丈山四兄弟、龙山散人等在后紧追,打过去的招法却被卢家两件法器尽数挡下,一时间奈何不得。 毕竟是天姥山炼气圆满和炼气十层的高门弟子,虽然败了,架子却依然不倒,正面截杀很难奏效。见他们越逃越远,刘小楼连忙召回古丈山四兄弟和龙山散人。 没时间了,须防天姥山高手来援,只要来上一个筑基,形势就会急转直下。 焦急等候片刻,庄子里冲天火起,胡校尉带着搜查财货的一队人匆匆而出。 见他们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肩上背着一个个包裹,刘小楼当即招呼众人撤离,一口气奔出三十多里,才寻了个僻静处盘点收获。 灵石确实没有找到多少,但炼制灵丹的材料有五大箱子,这些灵材原本是卢元济收来后准备送上山的,结果都便宜了乌龙山群雄。 在场都是走黑货的行家,稍一估算就有了价格,虽然对每种材料的估算各有各的不同,但总价却是差不多的。 胡校尉估算的总价是七十五块灵石,龙山散人和黄叶仙估价八十块灵石,刘小楼自己的估价在七十左右。 李不三乐呵呵的看着这些灵材,很是想不通:“这要是去发卖了,真是一大笔进账啊,他一个小小的庄子,怎么就敢存那么多好东西呢?怎么就不抓紧上交天姥山呢?” 龙山散人教导徒弟:“他们这些庄子,平时慢慢收着灵材,尽量压价,等宗门里需要的时候,一笔就交上去,还能报个好价,落个大实惠。所以这种名门大宗的外宅,别看着不起眼,一旦破庄,往往有很大收获!” 黄叶仙也笑呵呵的在旁指点:“当时一见有幻阵防护,我就知道这回错不了!” 李不三点头:“明白了老师,所以下手的时候,最好选择这种小庄子?” 龙山散人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份实力,头一个,阵法怎么破?二一个,若是有筑基怎么办?” 李不三道:“可是这座小庄子没有筑基。” 龙山散人道:“那是运气好,或者是时机好,若是有筑基,就得拼命了,或者逃,总之牵头的必须立刻决定。” 李不三转头问刘小楼:“师叔,如果有筑基,你会怎么选?” 刘小楼道:“如果你戴前辈、左前辈和谭前辈他们也在,咱们实力够强,我会选择硬拼,但眼下,我会选择让大伙儿逃,分开逃。” “在筑基面前,咱们逃得了么?” “大部分能逃走,却也会有人被抓,甚至死,活着的人跟敌人周旋下去,想办法报仇,这个仇,可以报三年、五年、十年,天天想着报,时不时去咬敌人一块肉,总是能报回来的。” 接下去,就是商量下一步的行止。趁着丹霞洞天试剑大会的召开,打了天姥山一个措手不及,但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天姥山,哪怕丹霞洞天里的长老、内门弟子、重要执事们没有回来,单是留在山上的天姥山人手,就不是乌龙山群豪们能够应对的。 所以,刘小楼的计划是蛰伏。 乌龙山是不能回去的,大伙儿把灵材一分,各自散开,寻一处僻静的地方修行,每个人都给刘小楼留一个地址,等待刘小楼的下一张英雄帖。 这些灵材的分配方式依旧是按照动刀和不动刀来区分的,上百件灵材,动刀的选两件,不动刀的选一件,如此选择四轮,剩下的十多件,照例归刘小楼。 选完灵材,一个个向刘小楼告别:“山水有相逢!” “保重!” “后会有期!” “保重!” “等伱英雄帖!” “保重!” “别让我们等太久,哈哈!” “保重……” 众人从各个方向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百四十章 风声 刘小楼有几处藏匿点,一个是乌巢镇内的小宅子,一处是星德山上的星德观,还有一处是杨柳湾凶宅,但这三处如今都不把稳,想来想去,还是带着方不碍来到了岳阳坊市东北的汨罗江杀虎口,找到了那三棵老松。 下方的崖壁处,有座天然溶洞,非常隐蔽,正是当年伏杀青玉宗内门执事侯胜的地方。 进洞之后,听着外面江水微微冲刷着崖壁的浪涌声,莫名有一种寂静之感,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方不碍打量着溶洞,问:“大哥以前在这里避过难?” 刘小楼笑了笑,道:“待在这里,踏踏实实修行,过上几个月再出去。” 方不碍现在手上灵石不少,很听话的取出来趺坐修行,刘小楼同样如此,继续冲击少海穴。 连续出了两口胸中恶气,念头通达了,这一回冲击少海穴就十分顺利,七天之后,少海穴被真元一冲而过,真元汇入真元穴池,激起涌动的漩涡。 打通少海穴的那一刻,耳中隐隐又响起“咔啦”声,脑海中再次浮现一根玉簪被踩碎的场景。 时隔多年,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没想到故地重回,这一幕再次浮上眼前。 什么情况? 刘小楼来到洞口,望着夜色中奔流的江水,百思不得其解。 方不碍在溶洞的内室中依旧闭关潜修,他在努力打通手厥阴经最后一穴,中冲穴,这处穴位是個大穴,没有一、两个月恐怕拿不下来。 刘小楼就着夜色钓了几尾青鱼,架在炭火上烤熟,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留着,方不碍中途苏醒时随时可以吃。 用江景把脑海中乱糟糟的想法清洗一空,继续修行,灵石中的灵力转化为真元,冲击着灵道穴。 转眼就是三个半月过去,这天,刘小楼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不知不觉间,便连续打通了少海、灵道、通里、阴郄,只剩下神门、少府、少冲三穴,要知道,手少阴经九处穴位都是大穴,三个半月打通四处,如此进境,当真神速之极! 神速是神速了,但灵石也被他耗费一空,他不由有些后悔,当初下山时将绝大部分家当都留在乌龙山的秘洞中,那可是足足六十块灵石,要不要回山一趟? 方不碍手上倒是还有几块灵石,但他上个月破境炼气四层之后,并没有消停,还在努力修行,他剩下的几块可怜巴巴的灵石也不够自己用。 想到这里,他决定去岳阳坊市转转,打听打听眼下的消息。 刘小楼在岳阳坊市最重要的消息来源,自然是绿怡院,在对面茶楼的角落里饮了几盏茶,确认晴姐还在,主人并没有变,于是直入后院,摸进了晴姐屋子。 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薄毯,精致的妆台,堆在镜下的各种脂粉盒子,这一切,都让刘小楼瞬间安宁了下来,他往床塌上一靠,不知不觉一阵困意袭来。 就在将睡未睡之间,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晴姐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个老色棍,还打起老娘的主意来了,绿珠你这是哪招来的客人?他懂不懂规矩?行了,我也没那么多气可生的,你去告诉他,愿玩就玩,不想玩了就滚蛋,咱们绿怡院伺候不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老娘真要跟他上阵搏杀,他那身老骨头经得起么?” “是了,别生气,其实也是好事,这不正正说明咱们晴姐的杀伤力么?哎呀,连小女子都忍不住心动了,来,揉揉……” “滚你个小浪蹄子!” 房门打开,晴姐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刘小楼,呆了呆,把门合上,几步过来抓住刘小楼的手:“小王八蛋,姐还以为你把姐忘了!” 刘小楼笑道:“很久没泡热汤了。” 晴姐俯身在他额上一吻:“小冤家,等着!” …… 刘小楼泡在热汤桶里,舒服得呻吟了两声,晴姐帮他梳洗着发髻,一边洗,一边问:“是你们干的么?” 刘小楼问他:“你说的什么事?” 晴姐道:“烧了鸿记酒楼,抢了风林庄,劫杀了内门执事卢元济、外门执事燕星飞,天姥山都炸了锅了,这几个月如临大敌,宗门里所有筑基以上的都派下了山,把各宗门产业、房头、庄子都看护了起来,又派人和各大宗门协商,向各地散修悬赏,凡是伱们乌龙山的,抓到一个给十块灵石!快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刘小楼有些诧异:“卢元济死了?我记得他逃得很敏,没伤着他啊……还有燕星飞是什么人?” 晴姐很是兴奋:“天爷,真是你们干的?小楼,真没看出来啊,是条汉子!小楼,姐跟你说,知道姓卢的在乌龙山乱杀人,姐妹们都气得要死,说是他要敢来绿怡院,肯定给他好看,绝不接他的生意!” 刘小楼笑问:“他会来吗?” 晴姐撇嘴道:“假清高的家伙,他从没来过!” 刘小楼又问:“外边风声怎么样?” 晴姐道:“听说天姥山抓了好几个人,都是以前乌龙山的,我也不是很熟……” 说了一串名字,都没有接英雄帖的,看来大伙儿散去后都藏得很好,没怎么露面。 “有专门说要抓我的吗?” “这倒没有听说……但小楼你别大意,先别回乌龙山,那边风声很紧,天姥山派了好些人在那边盯着,见一个抓一个,先在姐这里藏着,舒舒服服的躲几个月,躲到风头过去了再说。” “就是怕给晴姐你惹事啊,岳阳坊市是青玉宗的地头。” “放心吧小楼,青玉宗上上下下都在看笑话呢,我看他们巴不得天姥山栽个大跟头!就算看着你,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忘了天姥山之前和洞阳派、彰龙派一起,合着伙的跟青玉宗作对么?” “这样的吗?” “小楼,姐这里什么都有,想要什么都给你,包括姐……” “哎?晴姐,你这……把我抱哪去?” “冤家,还能抱哪儿去?” “啊呀……还没擦呢,都是水,床榻都湿了……” “小楼,我不管那么多,快些……姐要入修行……小楼,唔……”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赤城坊市 三个多月,并没有让天姥山松懈下来,反而是卢元济和姓燕的外门执事之死,让天姥山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醒,想必也是非常的愤怒。 因此,目前还不是再发英雄帖的时候,刘小楼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是不知道追杀卢元济的是谁,是古丈山四兄弟么?很有可能。那个姓燕的外门执事又是谁杀的呢?都有可能。 不管谁做的,刘小楼都为之鼓掌叫好,就是要这么一直干下去,才能让天姥山体会到什么痛! 在绿怡院又待了两天,刘小楼辞别了依依不舍的晴姐,晴姐没有过多挽留,只是红着眼睛给他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念叨着:“有了什么危险,就躲姐这里来,千万要记得啊……” 刘小楼将晴姐准备好的美酒佳肴装入乾坤袋,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了,唠叨……” 戴上斗笠,离开了岳阳坊,回到杀虎口的石洞中。酒菜摆上,给已经三個多月没怎么好好吃饭的方不碍打了一顿牙祭,叮嘱道:“天姥山劲头还没懈怠,搜寻比较严,庆幸的是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主谋到底是谁,不过大致猜到了,是咱们乌龙山的人干的,所以你就踏踏实实在这里修行,哪里也不要乱跑。” 方不碍问:“大哥要去哪里?” 刘小楼道:“我原本想去岳阳坊市把风林庄的丹材出手,只是天姥山给咱们所有乌龙山的弟兄都开出了悬赏,所以不敢发卖了,附近的坊市看样子也不成,我准备去一趟赤城山坊市。” 方不碍眼睛一亮:“谭前辈和左前辈不就是去了赤城山么?” 刘小楼道:“是啊,但他们早应该回来了,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真是让人担心。” 方不碍道:“两位前辈都是老乌龙山了,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赤城山……弟想去!弟已经炼气四层了,有些事,能帮上大哥了。” 刘小楼一想,多一个人关键时刻的确不一样,便答应了,于是二人略作收拾,引来江水,把这些天留在洞内的生活痕迹冲干净后,在夜色中出发。 赤城山在吴越之地,已经近海,此去两千里之遥,眼下又没什么急事,于是两人来到洞庭北端,准备买舟东下。 渔人打鱼甚早,满天还是繁星时,便三三两两出船了。 寻了个渔家,二话不说扔过去十两银子,听说一直要去出海口,那渔家还很犹豫,于是刘小楼又是十两银子砸过去,渔家再无二话,欢欢喜喜升帆启程,还吩咐自家婆娘就在船头坐了锅鱼羹,招待金主用餐。 等到日头升起时,湖上已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望着这蔚为壮观的一幕,刘小楼只觉心怀舒畅,天地似乎也变得广阔起来。 到午时,船便出了洞庭,进入大江之上,江风袭来,舟行甚速。白日行舟,晚间寻一处岸边停靠,第五日时,前方江面陡然辽阔,已至出海口。 舍舟登岸,向南约行二百余里,前方见一峡谷,峡谷对面群山耸翠,云雾缭绕,便是赤城山了,也是赤城派的本山宗门基业。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能随意瞎闯的,两人沿着峡谷西侧向南绕行二十余里,至山南一片谷地,眼前顿时繁华起来。 沿着始丰溪,沿路立着无数店铺、酒肆、茶楼、客栈,竟是一眼望不到头。人流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瞧着不下数千人。 难怪被称为天下第一坊市,确实大、确实热闹,比天门山坊市至少大上五倍不止! 从坊市西头进入,便看到了天府记、灵兽香、岭南烧、中州水席等多家字号,分别是青城剑派、委羽翔鹤门、罗浮派、王屋派等十大宗门开设的酒楼,香飘四溢,勾得人腹中饥肠辘辘。 刘小楼干脆带着方不碍进了天府记,找了个桌子点菜,肥肠、蹄花、血豆腐、五花肉……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爆炒得通红、火辣、香麻,吃得人嘴里、肚子里如同火烧一般,却还依旧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只要停嘴不吃,那股子麻辣的味道就会冲上头来,再也压不下去。 天府记是青城派的酒楼,青城山当然也有特产的灵酒,洞天灵乳点上一壶,小酌几杯,倒也有滋有味,不过说实话,从灵力上来讲,略逊于天姥山竹叶青,更不如神雾山丹桂香。 一顿饭吃下来,会了三十两银子,相当奢侈了,大头还是在酒上,就这么一壶洞天灵乳,就花了二十两银子! 奢侈已毕,刘小楼带着方不碍开始逛街,放眼望去,十几家店铺,都是买卖玉石的。玉是灵材中的重要大类,阵盘基本上都是以灵玉为基座炼制的,许多法器,包括斗法的、修行辅助的,也多有玉器,比如云傲佩戴的那块清凉玉珏,在这些店铺中都有售卖,相同款式的,最便宜三块灵石就能拿下来。 刘小楼乾坤袋里堆着六块玉珏,除去三块适合用来炼制阵盘的留着,剩下三块拿出来小试牛刀,和店铺掌柜一通讨价还价,最终以八块灵石成交,成功入手了第一批进账的灵石。 受此鼓舞,两人继续逛下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买卖灵材的街道,这样的店铺实在太多,鳞次栉比的开了不下几十家。 难怪一有黑货不好出手,大部分人都会往这里跑,店铺这么多,谁管得过来?竞争如此激烈,哪家店铺管你东西的来历? 而且各家店铺中来来往往的客人,三个里面有两个都是相同的打扮——戴着斗笠,见此情形,刘小楼当真是欢喜无比,于是和方不碍一样,也把斗笠戴上。 逛了许久,也差不多问清了手头这些灵材的价格,正考虑是否出手时,方不碍拉了拉刘小楼的胳膊,目光投向右手边一家店铺,铺子不小,门脸是个五开间,关键是横匾上的店名昭示了这家店铺的主家——天姥山卢记丹房! 刘小楼拉着方不碍闪身进入对面的铺子,目光却在天姥山卢记丹材铺里打转,看来看去,也没见到什么异样,没看到什么熟人,干脆把斗笠往下压了压,步入其中。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逛街 步入天姥山卢记丹房,便有伙计上前招呼:“客人是来看灵丹的么?这边请。” 需要什么灵丹,往往昭示着来客当前的状况,受了什么伤,修行遭遇了什么瓶颈,甚至将来想要做什么,都能由此露出头绪。 如果是来卖丹材的,也同样可以判断客人的来历,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刚刚做了什么事。 所以谈生意的时候,都会引入一个单独的密室,不使客人的私密被旁边的闲人所知。 卢记丹房里便有八间密室,刘小楼和方不碍被引入左手第二间,关上门,外面市集的嘈杂声立刻就听不到了,安静得出奇。 伙计递上一本册子,里面林林总总罗列了十二种灵丹,每种灵丹都有功效说明,其中,尤以辅助修行的灵丹为多,足足占了一半,这些就是作为丹宗之一的天姥山常炼的灵丹了。 刘小楼大致扫了一眼,没看到筑基丹,便不感兴趣了。他将册子合上,道:“你家收不收丹材?” 那伙计回答:“收!尊客有什么好丹材?” 刘小楼示意方不碍打开背篓的罩布,一件件取了出来,放在桌上。风林庄这一批丹材,他和方不碍分润了共十八件,将整张桌子堆满。 那伙计看了,立刻道:“客人稍待,小的去请管事来谈。” 不多时,有位管事敲门而入,拱手见礼之后,开始一件件查验丹材,查验完毕,问道:“客人想要什么?” 刘小楼道:“灵石。” 那管事的又问:“客人想要多少?” 刘小楼道:“就是不知你们家是否都要?” 那管事点头道:“都要。” 当然都要,这些灵材本就是天姥山炼丹所需,是风林庄照着需求提前置备的,别家丹宗或许还要挑三拣四,但在卢记丹房这里,每件都在他们的需求名录上。 刘小楼直接给了个打包价:“二十块。” 这个价格自然喊高了,但并不是胡乱瞎喊的,卡在真实行价的上方一点,表明刘小楼是懂行情的。 那管事的便也报了個比较公道的价格,毕竟这些灵材是天姥山真心想要的。 一来二去,很快就达成共识,最终以十四块灵石完成交易。 从对方家里抢了东西再卖给对方,这种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遗憾的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暗爽一下。 从卢记丹房出来,方不碍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刘小楼瞟了他一眼:“很高兴?” 方不碍道:“当然高兴,这种生意,多来几次才好。” 刘小楼指了指对面一间茶楼,道:“这几天,你就跟茶楼上待着,盯住卢记丹房,好好认人,进出的情况都记下来……也多听听茶楼里其他客人有什么消息。” 方不碍立刻兴奋起来:“明白了大哥!” 刘小楼提醒他:“这可不是莽的时候,只要用心看、用心记就行了,连问都不要多问,殊不知你套别人话的时候,别人说不定也在套你的话。天姥山在这里开店不知多少年了,或许茶楼里的掌柜、伙计都被人家收买了,你这边一露苗头,人家就知道伱想干什么,记住了?” 方不碍眨了眨眼睛:“知道了……” 目送方不碍进去点了茶慢慢品着,刘小楼便离开了这里,继续往下逛。好不容易来一趟赤城山坊市,当然要去看一看售卖阵盘的店铺,了解一下行情,否则能叫阵法师么? 闲逛了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售卖阵盘材料的店铺,阵盘材料和炼丹灵材、法器灵材既相同,又不相同,外行看着相同,内行看着就不一样了。 刘小楼现在算是个内行了,从最基础的五金八石看起,一家一家逛下去,看得津津有味,结合着《千极方》中的记载,只觉收获很大。 逛到傍晚时分,才逛了十来家店铺,虽然意犹未尽,还是回到卢记丹房对面的茶楼,将方不碍叫出来吃饭,这回选的是委羽翔鹤门开设的酒楼。 进去坐到桌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小有身家的二人,顿时被打回原形,一边看着菜单,两人一边面面相觑。 酒楼的伙计还在推荐:“这款糖醋鱼,用的是金须龙鲤,我委羽洞天特产,味道很好,且有培厚灵力、加快真元吸纳之效,二位一试便知……” 刘小楼当然知道金须龙鲤的好处,他以前在苏家的时候,酥酥经常给他做,只是没想到在赤城山坊市,会卖那么贵。 一尾三斤重的金须龙鲤,做好了端上来,就是五十两银子! 若是再加上几道别的菜,还没吃饱呢,二百两银子恐怕就没了! 面对方不碍不自信的目光询问,刘小楼干咳了一声:“你怎么了?点菜啊……咦?你的那柄桃木剑呢?” 方不碍:“啊?” 刘小楼怒道:“刚花了十块灵石买的,怎么不见了?还是说落在店里没拿?” 方不碍摸着后脑勺:“糟了大哥,忘拿了……” 刘小楼斥道:“怎么回事?如此丢三落四,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么?” 拉着方不碍起身:“快回去找!” 两人匆忙离桌,背后留下伙计鄙夷的目光:“没钱就没钱呗,哄谁呢?这一套爷见得多了,每个月都有三、五回……” 又换了一家看上去没那么奢侈的酒楼进去,这回再看菜单,顿时就舒服多了,虽说依旧花了五十两银子,吃起来却感觉占了好大便宜似的——至少省了一百两! 吃完后,两人总结经验,还是天府记实惠。 找了家客栈入住,一夜五两银子,还是很贵,但不知不觉间花钱的心理预期已经被抬高了一大层次,不觉得贵了。 转过天来,方不碍继续喝茶盯梢,刘小楼继续去逛阵盘灵材,如此连逛三日,终于把几十家售卖阵盘材料的店铺逛完了。 再抬头时,眼前是一家专门售卖阵盘的店铺——四明山阵法。 看到这副招牌,刘小楼一时间颇感亲切,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下意识就迈步而入。 店中客人很少,这很正常,一座成品阵盘,价值都是很高的,最少也是几十块灵石起步,复杂的大型护山法阵更是需要面谈,因此,天然就把大多数人挡在了门外。 大堂中只陈列了五件阵盘,每一件都陈放在专门的桌案上,旁边用红线拦住,示意“不可触碰”,五名伙计一人守在一张桌子边,警惕的看着进来的刘小楼,其中一人主动上前,礼貌却又很是坚决的提出要求:“请贵客摘下斗笠,客人不可戴斗笠、面纱进入本店,还望贵客体谅。” 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抓了差 不许藏头露尾,这就意味着,人家桌上摆着的是货真价实的阵盘了,刘小楼便摘下斗笠,从左手边开始仔细观瞧。 眼前的这件阵盘,旁边是一页阵书,介绍了这件阵盘的功效。阵盘由单玉珏刻印而成,属于个人携带的防身阵法,以守御为主,是单纯的守御法阵。 但四明派添加了一些特色,让阵法的操控更加简单,缺点是无法细致入微,显得笨拙乃至运转时会有迟滞现象,优点是可以分心旁顾,在运转阵法时,还可以操控别的法器。 阵书上说的是可以抵挡炼气圆满境以下至少一个时辰以上。但刘小楼知道,这个结论肯定是在理想状态下才能达成,在实战中意外太多,很难达到这個效果。 这样一件阵盘,刘小楼询价后,伙计报了个八十八块灵石的价格。 刘小楼不置可否,又去看第二件。第二件也是个人携带的随身阵法,却是一座幻阵,从阵书的说明上看,功效比他当初得来的临渊玄石阵早期版要强上不少。 强的地方,一是幻象效果,这一点,从玉珏上勾勒的符印数量上就可推断,确实很多、很细,手法十分高妙;二是具备在幻境中主动攻击对手的能力,阵书上介绍,有刀矛之利。 阵盘售价九十九块灵石。 刘小楼对这件阵盘很感兴趣,他现在也学会了利用两件、三件阵盘组合炼制的方法,达到幻阵中具备攻击能力的效果,但说到底,这种方式炼制出来的阵盘已经是组合阵盘了。 如何在单纯的幻阵中增添攻击手段,使幻阵不再是简单的幻阵,一直是他琢磨的方向,如果能学到手,那么他这件临渊玄石阵的威力,又能有所提升,以阵困敌时,就不再是被动拼耗真元法力,等待敌人闻香迷倒了。 因此,他就这件阵盘的功能提了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比较深,伙计显然无法回答,于是让他稍等,去楼上请高人下来解答。 刘小楼等了片刻,见后堂出来一位,四目相对,各自都笑了。 刘小楼躬身行礼:“见过刁高师!” 出来的正是四明山内门弟子刁道一,当年被唐诵请来参与金庭山放鹤峰护山大阵炼制的阵法高师。 那几个月里,刘小楼作为唐诵的私人助理,和这位主持一处火穴的高师之间,还是结下了几分交情的,何况中间还有青竹的缘故,所以刁道一对刘小楼也颇多关照,指点过他不少疑难。 刁道一笑道:“我还说是哪位阵法师上门踢馆来了,原来是你,那就不奇怪了。” 刘小楼解释道:“误会了,晚辈是真心求教的。” 刁道一摆了摆手:“知道,你学习阵法的劲头,是有几分青竹的味道,所以我说不奇怪。不过去了别家店铺,可不好这么难为伙计了,哈哈。” 刘小楼有些惭愧:“晚辈冒失了。” 刁道一走到阵盘边,拿起阵盘现场就给刘小楼讲解:“你刚才问的几个问题,实则在《阵秘五符经》中就有,对了,你看的是《五符经》,所以不知,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异的。符印真灵之玄要,在于符印之品第,品第差次分出来后,依照五色定其方面,首要者藏於玄台之中,次者隐於苗山之岫,再次者以南、北走向区分,最后隐於蒙笼之丘。蚀刻完毕,有一步极为重要,须封以金英函匣,印以玄都章文,作三千之会……” 这些术语都是阵法师所用,旁人听起来一头雾水,刘小楼却听得津津有味,听了一盏茶的工夫,大致记了下来,又捡几处没听明白的再问,刁道一都详细解答。 刁道一如此毫不藏私的指点,实在令刘小楼感激涕零:“今日又得高师指点,晚辈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将来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还请刁师吩咐,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刁道一大笑:“还真有一事要你帮忙,哈哈!” 刘小楼不禁愕然,所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是乌龙山同道的切口,正如“某某与我生死之交”一般,当不得真,刘小楼也是习惯说顺了嘴,谁知刁道一还真不客气了? “啊……真有?却不知何事?还请刁师明言。” “走,随我上楼!”刁道一抓着刘小楼的胳膊就往后堂走,到了楼梯处,却不是上的二层,而是往下走。 顺着楼梯拐了好几个弯,下到五、六丈后,才发现这地下一层风风火火热闹个不行,十多个伙计、阵法师忙忙碌碌,一副大炼阵盘的架势。 难怪四明山的阵法铺子设在这里,这下面竟然有一处火穴,也不知四明派是怎么占据了这么个好地段的。 刁道一指了指正在地火穴口中融炼阵盘的一位,道:“这是我师弟高长江,专门从四明山赶来帮忙的……” 又指着边上专心致志蚀刻阵盘的一个老者:“那是坐镇此间的罗师叔。上月接到一桩生意,赶制七座阵法,时间很紧,只剩一个月了,派人回四明山叫人,又都在忙着,只高师弟空得出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两个月忽然多了很多单子……” 刘小楼明白了,这是抓自己帮忙来了。这倒不是什么坏事,任何修行之道都是一样的,修行越勤、经历得越多,领悟才越透,难得有上手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何况刁道一必然不会让自己白干。 “蒙刁师看得起,晚辈就勉力一试。” “好,多谢小楼,眼下我们已经完成了两座,高师弟在炼第三座,罗师叔在蚀刻第四座,我也要马上融炼第四座阵盘,所以请小楼先帮忙蚀刻第五座阵法的阵盘。” “都是单阵盘吗?” “组合阵盘,但要求不高,两件阵盘或三件阵盘为一组。” “那就是个小阵吧?” “对,不是咱们炼过的放鹤峰大阵,所以还算简单,就是护个庄子、护个宅院之类。” “明白了……请刁师把阵书给我。” “没有阵书,只有所护地点的说明,一切都由你来构思设想。”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笔外快 听说由自己来构思设计,刘小楼有些惶恐:“这,哈哈,恐负所托……” 刁道一鼓励他:“不必惶恐,你有这能耐!给,第五座阵法要护的是座庄子,你看一下。” 刘小楼接过说明,上面倒是很专业的写了所护庄院的大小、方位、风水走势,连几处会影响到阵法布设的关键楼堂、水榭也作了描述,完全可以据此构思设计阵法,不必再去现场查看。 “这个说明很周到。”刘小楼赞道。 刁道一哼了一声:“平都八阵门给的,能不周到么?” 刘小楼有些诧异:“他们自己不做吗?” 刁道一冷笑:“估计是他们做不过来了,只好转给我们,也不知中间扒了几层皮!” 刘小楼更加恍然,这种突如其来的批发生意,又是转的二道手,中间不知道被克扣了多少灵石,做的就是一个急字。难怪刁道一让他放手去做,只要阵法能够运转,就算完成了生意,至于买家是否满意,怎么布设,那是平都八阵门的事,和四明山无关。 既然如此,那就大胆走起! 刘小楼先告辞离开了一会儿,去茶楼那边把情况告知方不碍,让他耐心等待,自己又回到四明山的店铺,投入到阵盘炼制中。 第五件阵盘要守护的是一座山顶上的庄子,四面群山,中间孤峰耸立,有点像星德山的地形。 刘小楼按照说明上的描述划分五行阴阳,定好上下走势,结合风向、干湿情况,构思了一个幻阵和杀阵结合的简单组合阵法。 他设计的是三块玉珏的组合阵盘,但被刁道一直接否决了:“用两块玉珏足矣。” 刘小楼有些迟疑:“效果恐不尽理想。” 刁道一解释:“咱们没有折本给他家做的道理,炼制三块玉珏就亏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于是刘小楼重新进行了简化,去掉了将近四成的功效,开始蚀刻符印。符印的蚀刻,就是阵法蓝本的绘制,相当于定下阵法的基本内容。刁道一说是相信他的能耐,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直到旁观了一次他以天元始终法勾勒符印后,才真正放下心来。 如此七天之后,两块玉珏都被他蚀刻完成,刁道一也按照刘小楼的构思完成了真元灵液的配制,耗费了不少灵材,一起交给刁道一的师弟高长江接手。 高长江是炼气圆满境,接过两块玉珏后,起初并不以为意,待真正向符印中灌注真元灵液时,发现符印通道极有若隐若现、似有还无的灵韵,不由赞了句:“好手法!”对自家师兄请来的这位阵法师高看了一眼。 旁边的罗师叔也捻须点头,问:“道一,你这位小友是哪家弟子?” 刁道一回答:“他是神雾山苏家的姑爷,自学阵法,颇有天分,与青竹交好,也曾得唐大师指点过的。前年我入金庭山参与炼制放鹤峰大阵,小楼就是唐大师身边负责调度协调的助手,很有作为。” 罗师叔道:“苏家倒是好命……” 刘小楼连忙解释:“晚辈已经离开神雾山了,嗯……被苏家休了,呵呵……” 罗师叔有些诧异,看了看刁道一,刁道一也是头一次听到这個消息,惊讶道:“因何被休?” 刘小楼道:“晚辈散修出身,和高门世家有些格格不入吧。” 罗师叔道:“甚为可惜……小楼,第六件阵盘你也看一下。” 刘小楼连忙接过说明,仔细阅读起来,冥思苦想的构思符印。这件阵盘要守御的范围比较大,需要将阔达百丈的山谷正面都封住,因此,刘小楼准备以困阵和幻阵相结合,不在里面添加杀阵的设计。 因为阵法覆盖范围比较广,想来想去,都无法用两块玉珏完成,在请示刁道一后,刁道一同意他设计三块玉珏组成的复合阵盘。虽说一切以节省开支为主,但也不能太不像样子,基本的功效是要保证的。 设计、蚀刻完第六件阵盘,又马不停蹄接手了第七件阵盘,在四明派这家店铺的地火穴口处忙碌了一个月,终于完成了全部任务,和几位阵法师一道挨个查验完,修正了几处错漏之后,七件阵盘赶在约期之前,一并交给了前来收货的平都八阵门店铺掌柜。 刁道一给刘小楼发了一份薪酬,共五块灵石,算是相当不错了,要知道,当初炼制放鹤峰大阵时,唐诵给普通阵法师的薪酬也就是十二块灵石,那是三个月,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是四块。 因此,刘小楼十分感激,一再表示,将来刁道一如有需要,他还可以继续赴汤蹈火。 送走了刘小楼,店铺里也终于接到了来自四明山的回信,罗长老抖了抖信件,遗憾道:“查清楚了,苏家休他的理由,是行止不端。” 刁道一愕然,一边看信一边摇头:“接触过两次,这小辈还可以啊,哪里行止不端?咦……这是真的假的?猜测有断袖之癖?这不是胡说?据我所知,当日在放鹤峰时,他还拉着刘道然专程去了趟山下金庭派的坊市,逛青楼去了,怎么可能是断袖之癖?” 高长江道:“就算是断袖,又有何干?他阵法一道上颇有天赋,他只要不打扰旁人就好。” 刁道一解释:“师弟,话不是这么说,无论什么原因,苏家给他的考语很不客气,意味着他和苏家关系不睦,咱们若是收他入门,哪怕是外门,也会引得苏家不喜。虽说咱们四明派阵法大宗,不惧丹霞派,但若为了招录一个弟子而激怒一家大宗,恐怕长老们是不会同意的。” 正说着,又有一份急信送到,罗师叔照例先看,看完后彻底无语:“行了道一,彻底不用想了……知道几个月来咱们为何忙碌了么?都是乌龙山闹得,一帮乌龙山贼修公然和天姥山翻脸,打劫卢家各处产业,整个荆湘的高门世家都在下单定制阵盘,就是为了此事。” 刁道一问:“此事与小楼何干?” 罗师叔把信给他:“你自己看吧,这个刘小楼被苏家休了之后,就定居乌龙山,被天姥山视作乌龙山的人了,就算他并未参与此事……天姥山可是给所有乌龙山贼修都下了赏格的,咱们不可能为招录一个弟子同时得罪两家宗门。” 刁道一叹息:“可惜了。” 高长江道:“这个刘小楼,还挺有意思。”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卢贼奸诈 刘小楼没日没夜辛苦炼制阵盘一个月,方不碍就尽心尽力在茶楼这边盯了卢记丹房一个月,他做什么事情都一根筋,因此也真让他盯出了些有用的东西。 “咱们把丹材卖了后的第七天,店里的伙计忽然就增加了,还有一个新面孔出现在店里,总是盯着每一個进店的客人打量,弟感觉是个高手,至少在十层或者炼气圆满。” “也就是说,他们怀疑了?” “有可能,毕竟一次卖出十八件灵材,每一件都是他们需要的,和天姥山若是沟通过,应该会让这边加倍留意。” “你没暴露吧?” “没有,弟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喝茶,也换地方,而且当时咱俩进去时都戴着斗笠。” “有没有从天姥山调动人手过来?” “没看出来。” “那就是咱们打草惊蛇还打得太少,惊得不够?” “是。” “得想个法子,不能让天姥山太安逸了,得让他们知道,不止是在湘西,但凡天底下他们去过的地方,都是咱们出没的地方,得把他们调动起来,让他们头疼,让他们疲于奔命!” “那……劫了卢记?” “胡说,肯定不能在这里动手,这是赤城山,活腻味了?他们什么时候运送灵材,找到眉目了么?” “没有……” 这不能怪方不碍办事不力,运送灵材这种事,本身就很难察知,只需一个人带一件储物法器,便可孤身上路,哪怕这个人当着你的面出门,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运送丹材。 刘小楼转念一想,就算知道了是运送丹材的,恐怕也不敢半路截道,谁知道人家是不是筑基高修呢? “再看三天,还是没有头绪的话,咱们就撤了,离开赤城山。” 接下来的三天,方不碍继续盯卢记前门,刘小楼则不时在卢记后门转悠,好在周围的店铺不少,来来往往的修士很多,可以起到很好的掩饰作用。 到得第三天的傍晚时分,刘小楼绕回前门斜对面的一家丹材铺,问方不碍:“如何?” 方不碍将手中一件丹材还给店家,向刘小楼摇头,示意还是没有头绪。 刘小楼果断道:“走吧。” 两人回到大街上,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偶尔回头望向卢记丹房的大门,心中大为遗憾。 “回去后继续修行吧,找机会再下手,乌龙山英雄报仇,一报十年,从早到晚,不信折腾不死他们!” “弟明白,弟会努力的……大哥……大哥?” “别转过来……” “啊……” 方不碍不敢回头,一直向前,感觉身边刘小楼的脚步放慢,便也跟着放慢,就这么快走到坊市尽头时,刘小楼忽然低声道:“上来了,前面那个穿灰衣的,发髻上系了英雄巾,看见了么?” “蓝巾还是黄巾?” “黄巾。” “看见了,此人……” “三天前交付阵盘,他在平都八阵门掌柜的身边,刚才他从卢记丹房出来,伙计冲他躬身行礼,他的反应,很淡然。” “大哥,我这个月去了很多店,有些铺子里的伙计冲我行礼,我的反应也很淡定,我也没慌。” “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伙计行礼时很恭敬,不是冲咱们行礼时那种敷衍,他的淡然,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淡然。” “大哥,你刚才就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出那么多门道么?” “……这是一种感觉,你不懂!等你修为到为兄这个层次,就明白了!好吧,什么反应之类的,我也没看得太清,但他如果是平都八阵门的人,为什么出现在卢记丹房?伱知道我在四明派那边炼制阵盘,我怀疑很多阵盘都是天姥山订制的,如果他是天姥山的人,一切就很容易解释了。” “大哥,前面就要出坊市了,怎么办?” “放慢一点……拉远一点……别慌,一路还有很多人。” “要戴斗笠吗?” “有不少戴的,咱们也戴……” “人少了……” “咱俩分开,你往前,我在后,他如果回头,你就走过去,越过他不要管,我还在后面。” “好。” 又走了二里多地,这个灰衣黄巾拐上了向西的道路,行人也逐渐少了下来,刘小楼又落下了十来丈,远远吊在后面。 就这么一直跟出去十多里地,此刻已是深夜了,明月高悬,两旁是黑乎乎的山丘,路上行人极少,方不碍的身影就略显突兀了。 但刘小楼一直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因为他无法判定对方修为高低,就算真要动手,也要寻找合适的机会,比如对方深夜投店,又或者对方找个山洞过夜。 某个时刻,灰衣黄巾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来路,迎向了跟在后面的方不碍。 刘小楼心头一紧,担心的看着方不碍。 方不碍如同刘小楼交代的那样,脚步不变,径直越过灰衣黄巾,头也不回的一直向前,灰衣黄巾就这么看着方不碍从身边过去,目送出十余丈远,又转头迎向刘小楼。 刘小楼走到了他的近前,脚步放缓,向着道路的另一边绕行几步,拉开了和灰衣黄巾之间的距离,明目张胆的和对方对视着,眼中满是警惕。 灰衣黄巾却看不清他斗笠下陷入一片黑暗中的脸,更看不清他眼中的警惕,但面对他故意摆出来的戒备姿态时,却放松了许多,没再搭理他,任他从身边经过。 刘小楼继续保持着戒备姿态,一步三回头的向前走着,忽见旁边的土丘后陡然出现几道身影,聚到灰衣黄巾身边,有人盯着自己,有人继续看向来路,翘首等待着什么,还有人正和灰衣黄巾低语。 过了片刻,这几人簇拥着灰衣黄巾向来路返回,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刘小楼顿时一阵汗流浃背。 方不碍还在前面闷头走着,直到刘小楼追到他身后,才下意识回头。 刘小楼低声道:“继续走,别吭声。” 两人就这么走了大半夜,在荒山小道中走出去三十多里地,这才投入旁边的密林之中。 方不碍很是纳闷:“大哥?” 刘小楼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好贼子,卢家这帮人太奸诈了,咱们险些咬了鱼钩!” 第二百四十六章 黄风沟 虽说险些被天姥山卢记丹房钓鱼,着实让人吓了一跳,后怕之余想想,其实也是好事,至少表明,乌龙山的余威已经影响到了两千里外的赤城山坊市,震慑效果十分明显。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么折腾上几年,就问你天姥山难受不难受? 此行赤城山坊市,收获不小,兑现和赚取的灵石总计二十七块,刘小楼分了七块给方不碍,自己留下二十块。 既然天姥山处于高度戒备之中,那就再等一段日子,不必急于下一次行动,且手上灵石也充足,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提升几分修为,于是雇了辆大车,慢慢悠悠往回走,每日坐在车中修行,到了地头就打尖吃饭,到了时辰便歇宿过夜。 如此行了一个月,又回到了洞庭湖边,刘小楼将神门穴也打通了,距完成七层的修行只差两穴。 至此,便不能再沿大道前行了。将马车打发回去,两人转走僻静山路,行了一日一夜后,已经抵达桃源群山以南八十里的黄风沟。 这里是胡校尉的藏身之处,处于天姥山势力范围的东南边缘,刘小楼准备以此为临时歇脚点,商议下一步行止。 按照胡校尉留下的地点描述,进入黄风谷后靠着东侧前行,穿过一片野桃林,前方见到断壁残垣。 这不是新出现的断壁残垣,上面爬满了藤蔓、杂草,一大半都陷入了泥土之中,看着就像从泥土中生长出来的一样,望之而岁月悠久,不知是几百几千年前的遗迹了。 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其中,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人在动手斗法,声响十分沉闷。两人矮下身子,藏身在一堆乱石后,凝神倾听片刻,向着声响传来处探头张望。 就见远处有一座大冢,冢前石碑处立着个修士,看上去是在望风,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四处张望的同时,却又常常将头探向石碑后,不知在看什么。 而斗法的沉闷声响,正是从碑后传出的。 如果没有意外,这处大冢应该就是胡校尉藏身的古墓了,却不想居然被敌人堵住了? 虽然离得远,也没交过手,无法判定望风之人的修为,但从他探头探脑、略显紧张的神态判断,此人修为应该算不上高。 因此,刘小楼和方不碍打了个手势,一左一右慢慢包抄过去,借着断壁残垣的掩护,很快就来到那人近处。 趁着他又一次探头望向墓碑后的绝佳时机,刘小楼玄真索出手,眨眼就绑在了那人身上,还待打出阵盘,将他困入阵中时,却发现根本用不着了。 此人已经被玄真索捆得结结实实,当场摔倒。 随着修为的突飞猛进,刘小楼打通的穴位越来越多,玄真索直接拿人的几率也越来越高,此人修为明显不如刘小楼,所有打通的穴位都被玄真索封住了! 方不碍没见刘小楼用过玄真索,抢过去要封此人经脉,却发现已是多余,顿时被这根绳索震住了,回头看向刘小楼,刘小楼也赶了过来。 墓碑后是一处地道,沉闷的斗法声正是从地道中传出来的,刘小楼将玄真索捆着的人提到身边,快速道:“给你解开穴位,不能乱叫,否则死,明白?” 那人眨了眨眼睛,于是刘小楼解开他穴道,问:“你们是哪里的?” 那人穴道解通,将闷气咳出后,却反过来威胁:“天姥山办事,你们吃了狗胆吗?也是你们敢管的……”忽然反应过来:“你们是乌龙山的?” 刘小楼接着问:“下面有伱们几個人?”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大叫:“有敌……” 却再也叫不下去了,被玄真索勒得死死的,满脸涨红,舌头都被勒了出来。 “真有不怕死的……”刘小楼很生气,后果就是方不碍拔剑给此人抹了脖子。 杀了这个嘴硬的,方不碍人剑合一,化作一团剑光就想往地道下撞进去,被刘小楼及时拽住。 刘小楼趴下身子又听了少时,发现地道中斗法声依旧激烈,下面的人显然没有听清楚刚才那一嗓子,于是收了玄真索,悄然而下,一步一步摸了进去。 下了两丈有余,转过一道弯,拐角那边便是战场了,斗得极为剧烈,甚至听见一声“打你个黑灯瞎火”! 谭八掌回来了?他怎么又在这里? 偏头看了两眼,发现里面是个墓室,这墓室又分内外两间,三条身影正在攻打内墓室,谭八掌的声音一直在内墓室里回荡。 正适合迷离香筋出手! 一截香筋探出,在刘小楼真元法力催动下漫进了墓室中。 迷离香的工夫,是三玄门三大传承之一,会随着修为的日益提升而尽显威力,他如今修为七层,比起当年炼气三、四层的时候高出几倍,迷离香的威力自然也提升了一大截。 何况这根迷离香筋还是在罗浮山玉鹅峰上,用朱明洞火炼制而成的,本身的威力就霸道了三分,此刻被刘小楼全力催发,又是在这么一个最适合发挥威力的密闭空间里,效果极其明显。 一寸香还没燃完,三个人里顿时就栽倒了一个,另外两人立时惊叫:“老成?” “成执事受伤了?” 紧接着便有人醒悟:“有人下毒!” 剩下两人无疑都是高手,到现在还能坚持不倒,多半是炼气十层以上了,既然反应过来,立刻便察知身后的异样,其中一人转头就发现有人藏在拐角处使坏,当即就调头攻来。 刘小楼飞出玄真索,阵盘也同时打出,将此人拖入阵中。 墓室中的战局立刻扭转,他这边迷倒一个、困住了一个,只剩下修为最高的那个,变化立刻被内墓室中的谭八掌等人察觉,当即从里面反攻了出来。 “打你个黑灯瞎火!”谭八掌的身影最先闯出来,铁棍恶狠狠的砸向敌人。 紧接着是左高峰和胡校尉,三人合斗一人。那敌人被迷离香筋熏得已经头晕脑胀,此刻再被三人围攻,顿时不支,破绽百出。 一团剑光自刘小楼身后冲过,直接撞进敌人怀里,被方不碍这搏命的打法一击,敌人立时开膛破肚,气绝而亡! 第二百四十七章 乌龙山散修的归宿 刘小楼阵中剩下的最后一名敌人是炼气十层,入阵后所中迷离香更为加剧,阵盘撤开时,已经有些不辨方向了,只凭一股念头支撑着。 再被众人一拥而上,支撑了没几招就被砸碎了天灵盖。 尸身刚刚栽倒,谭八掌和胡校尉也紧跟着站不住了,两人几乎同时倒地,他们虽在内墓室,也吸了不少迷离香进去,以至中毒。 然后倒地的是方不碍,他刚冲进来没多久,但修为才炼气四层,抵抗力更差。 刘小楼赶忙招呼左高峰一起动手,将三人提出墓室,来到外面通风处,然后挨个以玄真功给他们解毒。 忙活多时,才算将三人救醒,然后再去给左高峰把脉,也替他清除了经脉中的毒素。 这一战,迷离香筋大显神威,可以说,在特定环境下,迷倒炼气八层以下不成问题,对炼气九层、十层伤害很大,就算对炼气圆满境,也有很大影响。 事后一问,三名敌人都是天姥山的,两位是天姥山内门执事,一位是天姥山卢氏姻亲附庸子弟,修为分别是炼气圆满、炼气十层、炼气八层。 外面那个望风的,是外门的一位管事,炼气五层。 就是这么四个人,追着左高峰、谭八掌、胡校尉等五人杀到此间,差点就把他们一锅端了,所以正面斗法,天姥山修士还是占尽了上风。 “你们五人?还有两個兄弟是谁?在哪?”刘小楼问。 胡校尉一脸惨然:“龙哥和樊兄弟,他们都死了,就在下面,内墓室里。” 下去将两具尸体抬出来,果然便是龙哥和樊正二人,想起几个月前他们还在胡校尉那一队人里,负责搜寻财货,当时来去如风,呼啸而入、大笑而出,肩扛手提,破门砸柜,当真是意气风发,不料几个月过去,便已经天人永隔。 刘小楼忍不住眼眶红了。 但这就是和天姥山这种名门大宗对战的结果,这种结果,其实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准备。又或者说,这本就是每一个乌龙山散修的宿命,无论是不是与名门大宗争斗,结局多半如此。 “怎么回事?为何被人堵在墓室里?”刘小楼问。 左高峰惭愧道:“我们昏了头,咬了天姥山放出来的钩……我和八掌是上个月回来的,听说了乌龙山上的事后,很想报仇,找你也没找到,我就带着八掌来找老胡,老胡这地方我以前来过。我们就在琢磨怎么再打卢家一回,结果老胡提起你收缴来的那本账册,里边不是提到百叶山么,百叶山庄我知道,觉得破起来不难,所以就提议试一试……” 胡校尉道:“也不能怪左峡主,龙哥、樊老弟也在我这里,他们也想再打一家,小楼,兄弟们等你发帖等了好几个月了……” 刘小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不发帖?人家就等着咱们上门呢!都是老江湖了,怎么还能咬钩呢?这钩子是怎么放的?” 左高峰懊恼道:“原本也是说去探探风,没说就一定要破庄,结果在庄外看见古丈山四位老哥了,他们盯着百叶山一个多月了。说是这一个月,庄子里没见有什么高手进出过。前天晚上又有人从庄子里运了几辆大车出来,堆的都是好东西,所以……” 刘小楼忙问:“他们也参与了?人呢?” 左高峰道:“谁知道庄子里藏着个筑基,还有几个炼气九、十层的,打扮得跟车夫和壮丁一样,我们半道上一动手劫车,就发现上当了,那个筑基带人追着他们往北去了,也不知生死如何,我们这边是这四个家伙追的,一直追到黄风谷来……” 刘小楼心里一沉,道:“筑基……是谁?” 左高峰道:“内门弟子排行第八的卢显声。” 刘小楼仔细回忆道:“我听卫鸿卿说过他,筑基初期。” 左高峰叹道:“筑基初期也是筑基啊,出手时丹炉化剑的用法,跟飞剑没有两样,没人挡得住。古丈山四位老哥凶多吉少……” 谭八掌道:“小楼,咱们得想办法给古丈山四位前辈报仇!” 胡校尉也道:“报仇且不说,若是他们四位老哥有人侥幸不死,咱们得想办法救出来。” 刘小楼想了想,问:“还有没有别的筑基?” 左高峰道:“应该是没有了,卢家那么多庄子、产业,哪里有那么多筑基可以调动的?撒下来,一个庄子都分不到一个筑基看护的。若是真有,追我们这边的也不会是这四个家伙。” 这个分析是有道理的,刘小楼思索片刻,道:“先把龙哥和老樊埋了,然后去百叶山看看。” 给龙哥和樊正起了两个坟,将他们简单掩埋了,刘小楼的意思,将来如果能回乌龙山,还要移葬到天坑鼓,也要竖碑。 两人的法器则被刘小楼放进乾坤袋里保存,乌龙山散修修行艰难,两件法器自然不会也埋了,那是要遭报应的,因此一体收缴,由刘小楼统一保管,只有他有乾坤袋。 然后是四具敌人尸体上摸出来的法器、灵石、灵丹等物,也由刘小楼保管着,将来再分。 一把火将四具尸体烧了,众人再次出发。 百叶山离这里不远,也就三十里不到,否则左高峰他们也不会想着去百叶山找机会报复了。行到半夜时,便来到百叶山下。 刘小楼没有上山,而是带着众人上了旁边一侧的山头,他一进百叶山就察觉到有些不对,此刻上到旁边山顶处放眼一看,不由乐了。 中央孤峰耸立,四面山头环绕,山势左高右低,有一溪一瀑流淌。 原来自己在赤城山坊市炼制的第五套阵盘,就是为这座山庄打造的! 下了山头,从小道悄悄上山,抵进百叶山庄下,看了片刻便已然确定,天姥山动作很快,已经将自己炼制的阵法布设上去了。 也不知是谁来布设的阵法,多半是平都八阵门的弟子吧,布设的手法和自己的设想有所不同,功效其实又降了三分。 不过也难怪,毕竟阵盘不是他们炼制的。 就是不知道卢显声有没有回来?如果他此刻已经回来,就在庄子里坐镇…… 刘小楼果断下山:“走,发帖!” 第二百四十八章 破阵入庄 这次下发英雄帖,要的就是一个快字,要趁着庄子里还不知道四名卢家修士已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人手,打进庄去。 这几天是百叶山庄实力最弱的时候,也是最为懈怠的时候,等到他们意识到之后,局面就说不好了,也许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至于卢显声,在他身边少了炼气圆满、炼气十层这些骨干力量的协助下,多半是孤掌难鸣的,就靠人手堆也要堆死他! 干掉一个内门弟子,想必会令天姥山痛入骨髓吧?到时候不知你卢元浪会不会后悔当日在乌龙山上的屠山之举? 众人连夜出发,分送英雄帖,英雄帖都是现成的,当日散伙时都交还给了刘小楼,直接从乾坤袋中拿出来就行。 左高峰、谭八掌、胡校尉、方不碍各自分工,连刘小楼都分配了黄叶仙和龙山散人两个点,每個人要送的地点也都在刘小楼这里记录了,直接前往就成。 刘小楼定的时间是次日夜里,无论送没送到,都要求在这个时间点返回,集合于百叶山下。 龙山散人藏匿的地点稍远,离此八十余里,刘小楼狂奔了两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将英雄帖发到他手中,然后又马不停蹄赶往六十里外,找到了黄叶仙藏身的河洛溪。 此时已是巳时,黄叶仙正百无聊赖的在溪边垂钓,忽然感到不远处林中有异,于是注目凝视,只见林中钻出来一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黄叶仙下意识就抛下了鱼竿,站起身来,怔怔道:“小楼……你亲自下帖了?” 刘小楼道:“有个好机会,也许值得干一下,说不定能逮住条大鱼,但这次真要搏命了。” 黄叶仙眨了眨眼睛:“哪一次不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刘小楼失笑:“也是……黄仙近来如何?” 黄叶仙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很好,小楼,我是真怀念半年前那些日子。那时候就觉得,忽然之间,咱们乌龙山就入了名门大宗的眼界了,那些世家高门的弟子们,也会来拜山了,虽然都是为了拜访你,但我在旁边陪着,也与有荣焉。我这些日子里,一个人在溪边垂钓,就一直在想,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刘小楼默然片刻,道:“过去的那一年,如同镜花水月,我也一度以为是真的,可是被卢元浪砸碎了,我才知道那是假象、幻象。” 黄叶仙道:“小楼,你说咱们乌龙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世家高门看得起?什么时候那些东西,才不是假象、幻象?” 刘小楼摇头:“我不知道,我唯一能够回答黄仙您的是,我会努力争斗到底!” 黄叶仙望向山外远方,睫毛眨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刻,刘小楼觉得,这位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乌龙山前辈女修,其实很动人。 黄叶仙和刘小楼傍晚时分抵达了百叶山外约定的会合点,此时,龙山散人带着李不三早就到了,胡蠹老道、苍云天、万里明、老瘸子、戚老七、穆医道人等等也都陆续抵达,再加上下帖回来的左高峰、谭八掌、胡校尉和方不碍,总计十四人。 人少了一些,但有左高峰和谭八掌在,刘小楼还是有一些底气的。 正要开议,谭八掌却要求再等等:“戴散人还没来。” 刘小楼诧异道:“戴散人也来么?你遇到他了?” 胡蠹老道主动表功:“小楼,是我,老胡蠹啊。我知道戴散人躲在哪里,他回来后一直就躲在武陵山里,所以去请他了,哈哈。他说要准备一下,必定赶到!” 果然,到得子时,戴升高便赶到了,和他一起赶到的,还有黄家三兄弟。 见了刘小楼,戴升高甚为唏嘘:“小楼,没想到啊,天姥山竟然如此行事,明目张胆入山屠戮,各大宗门视约定如狗屎,对此行径居然判了个下不为例?没什么可说的,前月时,我带着黄家兄弟与古丈山兄弟联手,袭杀了卢元济,算是略报一仇!” 众人皆喜:“卢元济死了?” “戴散人立一大功!” “哈哈,黄某在他裆下戳了一枪!” 刘小楼笑道:“原来是戴前辈和古丈山几位前辈做下的?对了,有个叫燕星飞的外门执事,也是你们杀的么?” 戴升高道:“这却没有听说,也不知是哪路英雄的壮举。” 黄子牛还在对旁人解释:“我真戳了卢元济一枪,听得见鸡叫……别不信,真叫……” 刘小楼道:“那今日咱们就再行一桩壮举,杀了卢显声,为古丈山几位前辈报仇!” 当下,刘小楼分派任务。 龙山散人、戴升高是炼气圆满,左高峰炼气十层,黄叶仙和胡蠹老道都是炼气九层,如胡校尉、苍云天、万里明、老瘸子、戚老七等是八层,这十人都是炼气后期,也是围杀卢显声的主力。 刘小楼和左高峰等人算过, 前天一战时,百叶山庄里的敌人分作两拨,卢显声带着一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七层追杀古丈山四兄弟,除了这三个人,山庄里应该再无高手了,因此,那个炼气八层的,交由谭八掌和穆神医两个对付,那个炼气七层的,交由黄家三兄弟对付,刘小楼带着方不碍和李不三机动,应对其他突发状况。 如果卢显声尚未回庄,大伙儿破庄之后便在庄子里等着,等他回来时打一个埋伏。 计议已定,众人趁着夜色掩护,悄然登山。 戴升高经验丰富,来到庄外时,就判断可能有护庄阵法。 刘小楼让他稍安勿躁,自黑暗中闯出,迅速抵达墙根下,立时身陷阵法之中。这座阵法本就是他构思的,可说了如指掌,入阵之后,直接省去了掐算的步骤,步罡踏斗,眨眼工夫就来到阵眼处,伸手一掐,便将庄门前石狮子口中吐着烟的燃香掐灭,阵法顿时停止运转。 至此,这座护庄阵法便被刘小楼轻而易举打破了,但每一座法阵的阵眼都由主人以神识连接操控,这不是切磋,而是生死之战,为防主人重启阵法,还必须将阵盘也毁掉。 对刘小楼来说也不难,阵盘埋在石狮子下面压着,这同样是他设计的,当下将石狮举起,向着下面露出来的阵盘用力一砸,阵盘当场破碎,这座大阵立刻告毁。 阵盘一毁,庄子里当即有人叫道:“何人毁我百叶大阵?” 刘小楼一招手,龙虎山散人、戴升高领头,群雄呐喊一声,纵身跃过院墙,杀入百叶山庄。 刘小楼紧随龙山散人身后入庄,就见庄中七、八座跨院里一片鸡飞狗跳,庄客仆役吵吵嚷嚷四处奔走。 有三名庄中修士先后跃上房顶,正四处张望。 左高峰叫道:“中间的就是卢显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围攻 随着左高峰的一声暴喝,卢显声立刻转过头来,凝目看时,终于认了出来,叫道:“贼子,倒是走得狗屎运,居然逃了出来,却又自投罗网,今日便叫你人头落地!” 听他这意思,虽然有所怀疑,却依旧没有想到,追杀左高峰他们的四个人已经全部丧命。 卢显声后脑勺飞出一道霞光,中间是火红色,外围是蓝焰色,夹带着橙绿色,形如一座丹炉,正是他温养的法器丹炉,以剑光之态砸向左高峰。 左高峰掌中大斧暴涨七尺,舞动成一道巨大的光轮,威势赫赫。 卢显声的丹炉转眼飞到面前,在光轮上一压,大斧顿时转不动了,光华被丹炉的四色光焰压住,大斧勉力支撑了两下,左右摇晃,奋力反击,试图摆脱压制,却不过是徒劳而已,眼看就要崩散。 炼气十层在筑基初期面前,也就是三招之敌。 一粒彩珠闪烁不定,滴溜溜旋转着,直击卢显声面门,这是龙山散人掷出法器蛤蟆珠从旁相助,逼迫卢显声撤招自救。龙山散人炼气圆满多年,这粒蛤蟆珠的手法已经十分接近飞剑的手段了,转动的轨迹灵动诡秘,角度极为刁钻。 但卢显声手段显然不止一座丹炉,掌心晃动间多出一面琉璃盾,盾面光华晶莹,似有水帘一道道向下不停刷动,将龙山散人的蛤蟆珠轻松抵挡在外。 丹炉依旧在猛烈下压,压得左高峰几乎支撑不住,手持大斧拼命上拦,却怎么也遏制不住被丹炉砸压的态势。 眼见他就要被丹炉压到头顶,黄叶仙的银簪也到了,涨至三尺多长,大拇指粗细,从下面架住丹炉,为左高峰缓解压力。 与此同时,葫蠹老道也抖手亮出一柄大锤,锤头镂成八卦罗盘之形,阴阳鱼来回流转。这大锤却来不及砸向卢显声,而是继续接住那座丹炉,为黄叶仙和左高峰顶住丹炉的下压之势。这一接手,葫蠹老道才发现,只要进了丹炉之下,便脱不开身了,那丹炉看着不大,威势却如山丘一般,当头罩下来,怎么也逃脱不开。 三人联手之下,才堪堪阻住丹炉,却已经再无余力反击。 却也不用他们三人反击了,除了龙山散人外,戴升高、戚老七、老瘸子、万里明、胡校尉、苍云天等一窝蜂冲了上去,各施手段,围着卢显声就是一通乱斗。一时间,卢显声身边光芒四射,各种法器暴击声连绵不绝。 卢显声压根儿没有想到眼前的贼匪中会有那么多炼气后期,哪怕是修为明显高出这干贼匪,却也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他身边两位天姥山修士想要过来帮忙,一个被黄家三兄弟围住狠斗,一个被谭八掌和穆神医拦住,根本靠不过去。 刘小楼作为机动的后备力量,打量着庄中埋头乱窜,又或者大呼小叫的庄客仆役,始终没有找到隐藏的威胁。 至此,心中大定,向李不三和方不碍吩咐:“你们去庄中各处搜寻,看看有没有古丈山几位前辈。” 这两人奉命入庄,刘小楼则在房顶上盘算局势,见谭八掌和穆神医合斗的敌人修为不弱,一时间难以拿下,便喝退两人:“八掌,神医,去助黄家兄弟!” 将阵盘一丢,立刻把他们两個的敌人接了过来,送入阵中观摩幻象,目光继续四处游走,预防变故发生。 变故一直没有出现,倒是黄家三兄弟得了谭八掌和穆神医之助,战局立刻呈现一边倒的态势,没过片刻,敌人便被老大黄子牛一枪挑在裆下,死于非命。 黄子牛得意洋洋,向谭八掌炫耀:“看见没老谭?说挑裆就挑裆,绝无二话!卢元济就是这么死的,你还不信!” 谭八掌翻了白眼:“下三流!” 黄子牛大笑:“哇哈哈哈……” 这五人腾出手来,又想帮刘小楼解决阵中之敌,刘小楼摆了摆手:“不用。”于是他们又转过去加入了围攻卢显声的行列。 只是他们修为都在六层、七层之间,没有达到炼气后期的地步,面对筑基修士时,便怎么都插不上手。 谭八掌想用铁棍去敲卢显声的脑壳,人跳到半空中,“打你个……”还没喊完,就被卢显声一袖子扇飞出去。好在卢显声正被龙山散人和戴升高联手逼迫,力道没有来得及打实,谭八掌才没受伤,撞倒一堵院墙后,只觉耳晕目眩,脑瓜子嗡嗡疼。 黄子牛见状不敢靠近战场,觑个空将长枪掷出,瞄准了卢显声胯下飞去,被卢显声百忙中伸指一点,长枪便被点落。卢显声脚掌踩住长枪,黄子牛便失了法器。 不单是他,子鹿、子马两兄弟同样如此,一个照面便双双失去法器,三兄弟只能围在外圈干着急,口中破口大骂,句句不离卢显声下三路,骂得卢显声心火腾腾上窜。 倒是穆神医法器奇特,一根长长的细蚕丝来去无踪,让卢显声很不适应,但修为相差悬殊,却也只能起到一丝干扰之效。 刘小楼凝神关注战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插手,他修为七层,没到炼气后期,面对筑基修士时,同样没有正面硬扛的实力。 玄真索完全没有用,三玄剑软绵绵的样子,怎么想都不可能插得进去,迷离香在这种混乱的场面发挥不了作用,至于阵盘,对一个筑基修士能有多大作用,自己能否支撑得住,刘小楼深表怀疑。 旁观多时,他也是真心对筑基修士的斗法实力感到震惊。一个筑基初期,凭借着一尊丹炉、一面琉璃盾,被十五位炼气修士围攻,围攻之人甚至有多达十名炼气后期,虽说已经明显处于下风,但却至今未露败相,如此实力,当真可惊可畏。 他心头急转着对策,却一时间找不到好办法。 正苦思间,下面某处院落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却是方不碍和李不三找到了古丈山四兄弟! 原来,这四人只是被卢显声拿住了,却并没有死,身上套着八禁索,每个人都是鲜血满身、鼻青脸肿,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折磨。 也难怪,卢显声好不容易拿了活口,不上酷刑拷问其他人下落才不正常。 四兄弟身上的八禁索被去掉后,老五顿时软倒在地,他是头一个被拷问的,受到的刑罚最为酷烈,见着刘小楼后心里一松,顿时就昏迷过去。 老大、老六和老七还没来得及拷问,他们的伤势还不算太重,八禁索摘下来后,略略喘息了片刻,就挣扎着又返回刚才的囚室,将他们的扁担找了出来,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就冲进战团。 第二百五十章 生死围攻 古丈山兄弟的加入,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考虑后果,比方不碍的打法还要激进得多。他们原本也非如此,可见对卢显声痛恨到什么地步。 三兄弟抡着扁担冲入战圈,丝毫不考虑自己的破绽,对着卢显声的琉璃盾不要命的猛冲。 老大的扁担当场就被琉璃盾磕飞,他却不退反进,赤手空拳就去抱卢显声的头。 老六被丹炉回袭后背,他却不管不顾,扁担继续去戳卢显声的肋下,被丹炉点在后腰上,顿时狂喷鲜血,将整面琉璃盾都染红了。 老七在血雾中钻了进来,扁担被琉璃盾挡住,他干脆扔下扁担,张嘴去咬卢显声脖子。 卢显声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左腿上,只听卡啦一声,将他踢得腿骨断裂。 老七痛得闷哼一声,却依旧不理,咬在了卢显声的胳膊上,卢显声自开战以来终于流血。 古丈山三兄弟都是炼气八、九层以上的实力,如此这般不要命的狂攻,终于令卢显声胆寒,他真元一吐,原地旋了个圈,将抱住自己头的老大、扒着琉璃盾死不松手的老六、咬在自己胳膊上的老七转飞,脱身就跑。 真要跑出庄子,在场没人能追得上他。 方不碍再次人剑合一,裹成一团剑光撞了过来,卢显声侧身轻让,一巴掌便将方不碍击飞,撞入下方院落之中。 就这么挡了一挡,刘小楼已经拦在了卢显声前方。 卢显声操控丹炉砸向刘小楼,想要将刘小楼砸飞,眼前却忽然一变,置身于一处满是绿竹芭蕉的庭院之中。 刘小楼阵盘还是抛了出来,将他困于阵中。 卢显声立刻意识到凶险之处,一旦被阵法阻碍,重新陷入这帮贼修的重围之中,后果不敢想象。 他不通阵法,却也知蛮力破阵的要领,池塘对面那座小楼虽然精致,半开半掩的垂花门虽然满是诱惑,内心深处虽然生起进楼一探究竟的莫名欲望,却还是被他强行忍住了,丹炉和琉璃盾向着四面八方狂冲乱砸,顿时搅得阵中天地都在晃动。 这是刘小楼头一回以临渊玄石阵迎战筑基修士,被卢显声一通乱无头绪的狂冲乱砸,阵法顿时摇摇欲坠。 他不敢再强行硬撑,连忙撤去阵盘,将卢显声放了出来。 天地一变,卢显声甫一出阵,刚才被弹飞出去的古丈山老大又不要命的冲了上来,至于老六、老七,已经身受重伤,无力再行搏命了。 古丈山三兄弟的打法激起了其他人的同仇敌忾,众人纷纷效仿,先是戚老七,接着是胡蠹老道,然后是老瘸子、胡校尉…… 一个接着一个,拼了命的围攻卢显声,哪怕身受重伤,也要留下卢显声的一缕头发、一片衣角、一個伤口…… 卢显声只觉眼前敌人无穷无尽,每一个都和疯魔了无异,他拼命以丹炉、琉璃盾上支下应,抵挡着看得见、看不见的一切,却感觉怎么也阻挡不了敌人的攻击,肝胆俱裂之下,顿时慌了手脚,牙关一咬,丹炉圈转,朝着面前的人多处打了个法诀。 丹炉不要了,炸出条生路来再说! “轰隆”声中,丹炉被他引爆,光芒四射,真元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脚下的一进院子,包括房舍堂阁、游廊亭台,顿时在这股威力惊人的气浪中崩碎! 围攻他的乌龙山群雄当场飞出去一半! 这一次自爆丹炉,因为离自己太近,卢显声也同样遭受波及,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三震,如同散碎凌乱了一般。 但包围圈终于被气浪炸开了,他吐出口淤血,继续向外奔逃。 可惜的是,眼前景象再变,又回到了刚才的绿柳芭蕉园中。 这次要丧命于此了么?这个念头终于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不由浑身颤抖。须臾,他强行抑制下心底的恐惧,再次以琉璃盾破阵。 又是一阵天地抖动,幻象消散,卢显声眼前出现一位趺坐着的年轻修士,嘴角溢着黑血,脸色苍白,正是刘小楼。 卢显声意识到这年轻修士是个阵法师,不将他拿下,自己怕是逃不出去,于是向着刘小楼冲去。 可冲过去的路却被人挡住了,戴升高、左高峰和龙山散人呈鼎脚之势,再次将他合围。 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紧接着又是一团剑光撞了过来,紧接着是谭八掌、胡蠹老道、戚老七、老瘸子、胡校尉…… 忽然之间,卢显声感觉操控不住琉璃盾了,因为无法掐诀,而无法掐诀的原因,在于不知何时,一只手掌没了。 紧接着他脚下一矮,右腿没了…… 一只耳朵没了…… 左腰没了一大块血肉…… 右眼没了…… 一片头皮没了…… 卢显声悲嚎一声:“我不想死……” 却无人理会,他身上没了的零碎越来越多,最终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眼前一片黑暗,继而意识中也沉寂了下来。 身上的零碎依旧在减少,却再也无法引起他的任何反应。 死水无澜! 百叶山庄也陷入了一片沉寂,数十名庄客和仆役早就逃得精光,只剩下乌龙山群雄围在一团血肉烂泥般的卢显声周围,各自瞪红了眼珠,大口喘着粗气。 刘小楼最先缓过神来,喜悦之情瞬间充满肺腑,振臂高呼:“他死了!” 乌龙山群雄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有些人大笑:“他死了!” 有些人大哭:“他死了!” 还有些人依旧在紧张,紧张得浑身都在哆嗦:“他……他死了……死了!” 古丈山三兄弟躺在一堆砖瓦碎石上,不停咳嗽着,不停流着泪。 这是乌龙山群雄们首次联手强攻一座有内门筑基弟子坐镇的山庄,也是头一回围杀一名筑基修士成功,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战况依旧极为惨烈,几乎人人带伤,一半人以上甚至身受重伤。 刘小楼大声询问,挨个点名,除了古丈山老五、戚老七、胡蠹老道、黄子牛昏迷不醒外,其余人等都应了卯。 没死人,刘小楼大大松了口气,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后怕。 杀一名筑基,实在太难了! “胡校尉,老胡!” “在!” “带人搜庄,快!” 第二百五十一章 满载而归 搜寻的结果,令众人大喜过望。 卢显声坐镇百叶山庄,在这里放饵钓鱼,他拿出来的饵料是货真价实的饵料! 各种炼制灵丹的丹材足足两大车、两百余件!此外还有金银上千两、灵米四百余斤、灵酒二十四坛! 三天前,古丈山兄弟、左高峰他们见到的几辆大车所载货物,就是这些东西。 此外,庄子里的库房也被打开,金银细软堆了半间屋子,粗略看去,价值不下五千两! 从卢显声身上摸出一件储物法器,是个套在胳膊上的翡翠臂环,里面还有二十余块灵石、十八瓶各色灵丹! 此外,他使用的琉璃盾也是上品守御法器,价值三百灵石!只是可惜了那尊丹炉,被卢显声自爆开道,否则又是一笔巨款。 翡翠臂环呈上来后,刘小楼发现里面储物空间和自己的乾坤袋差不多大,好处是携带起来更方便,不似乾坤袋那般系在腰上;缺点也很明显,臂环上蚀刻了卢显声的字号,无法擦抹,否则就会破坏法器的构造——这一点令人相当恶心! 暂且不管这么多,将所有战利品,包括两个同样战死的卢家修士身上的法器,全部塞进翡翠臂环和乾坤袋中,实在塞不下的,用扁担、背篓带走,众人抓紧时间下山。 大火熊熊燃起,将百叶山庄卷入火海中,那些带不走的粮食、精美的家什器物、布帛麻衣等等,全都付之一炬。 黄风沟暂时是安全的,知道这里的四名卢家修士已经化作尘土掩埋在地下了,所以落脚点还是选在了这里。 到了地头后,穆神医主导着,为受伤的人疗伤,又从缴获的灵丹中取出对症的,给伤者服下或者涂抹伤口,很快就用掉了三瓶灵丹。 虽为生死大敌,却不得不承认,天姥山不愧名副其实的丹宗,炼制的灵丹功效显著,两个时辰之后,所有重伤者的伤势都稳定下来,昏迷者也再次苏醒。 当然,穆神医的功劳也极大,他本就是乌龙山头号医师,并未辜负大伙儿的信任。 趁着这個工夫,刘小楼和戴升高、龙散人、左高峰等商议出来一个分润战利品的办法。 翡翠臂环、琉璃盾和缴获的其他六件法器各算一份。这些宝贝都是上品、中品的好东西,价值从大约三百灵石到五、六十灵石不等。 还有四件缴获的下品法器单独算一份,变卖出去后差不多也能有五十块灵石。 然后将两百六十多件灵材分成四份,每份价值四、五十灵石。 十五瓶灵丹也分作四份,每份同样是四十块灵石左右。 最后再将前前后后摸尸得来的四十来块灵石算作两份,每份二十三块灵石。看上去似乎少了不少,但优点是不用再去想办法变卖,同样具有吸引力。 这十九份战利品价值不等,从最高三百多灵石到最低二十多块灵石,又各有不同用途,在每个人眼里,其实价值还真不好说。 当然,瓜分战利品本就不可能绝对公平,出力不同、贡献不同、修为不同,甚至资历不同,分到的都不相同,这不仅是乌龙山群雄们认可的,也是天下所有散修认可的办法。 刘小楼再次占据了第一顺位,紧接着是戴升高和龙山散人,然后是左高峰、黄叶仙、胡蠹道士、胡校尉、穆神医等等,这一战,谁该排在前面,其实在大多数人眼里是看得很清楚的,就算有些人的功劳不好区分先后,也完全可以按照修为高低、混乌龙山的资历来排位,争议并不多。 公允的说,古丈山四兄弟的功劳不小,他们不要命的进攻是击垮卢显声的关键,但大伙儿冒着巨大风险破庄,很重要的一个目的是为了把他们救出来,并且也实现了这个目标,所以把他们列入功劳排位有点勉强。 按照戴升高的说法,其实他们不应该参与战利品分配的,但最终经过商议,还是决定将他们四兄弟作为一个整体,分给他们一份,排位则在最后。 刘小楼先选,他在翡翠臂环和琉璃盾之间犹豫了多时,终于还是被臂环上卢显声的字号刺痛了双眼,选择了琉璃盾。 琉璃盾是连筑基修士都用以保命的上品防御法器,他一直缺乏一件这样的保命法器,有了琉璃盾,活下来的机会就大多了。而且救急时拿去换灵石也是不错的选择,哪怕不用,放在乾坤袋里,就等于一笔三百灵石以上的积蓄,日子一下就阔绰起来了。 排在第二顺位的戴升高立刻就选择了翡翠臂环,他求盼一件储物法器不知多少年了,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按说戴升高在这一战中的贡献并不比龙山散人和左高峰来得高,但他是多年的英雄帖传送人,威望和资历高得多,所以龙山散人和左高峰都让他一头。 其实不管排在第几,每个人分到的那一份都远超过去,眼红别人者或许有之,但不满意的,一个都没有。 方不碍选择的是灵石,这个最直观,也是他当下最需要的,他没心思再远赴两千里外的赤城山坊市兑现了。 最后,留给古丈山四兄弟的是四瓶灵丹,老大很是感激,挣扎着起身向众人团团作揖:“我们老哥几个,多谢弟兄们了!” 除了按照排位顺序领取战利品外,剩下的灵米、灵酒、金银细软则均分成了二十二份,每一份包括二十斤灵米、一坛灵酒、价值二百四十两银子的金银细软,每人都有的。 大伙儿挑起自己的灵米、灵酒和金银细软,伴着初升的朝阳,兴高采烈的离开了黄风沟,各奔东西。 按照刘小楼的叮嘱,他们将最少蛰伏三个月甚至半年。这一战杀了天姥山内门筑基弟子一名,炼气圆满、炼气十层执事两名,外门管事、附庸子弟四名,还烧了一座庄子,劫获大笔财货,给天姥山造成惨重损失,给了卢氏一记响亮的耳光,可以预计的是,接下来必将迎来天姥山的疯狂报复。 因此,刘小楼也带着方不碍离开了黄风沟,走出去没几里,左高峰和谭八掌就追上来了。 “小楼等等我们,大家一起破境去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炼气后期 乌龙山向南五百里,群山起伏、峰峦叠翠,一座无名山头上,刘小楼眺望四野,喃喃道:“就是不见雪……” 左高峰道:“这天,阴冷阴冷的,不自在啊……那边就是秀山么?” 刘小楼点了点头:“就在那两座山的后面……秀山不高,从这里看不到的。” 左高峰问道:“有多少年没见阿珍这丫头了,长高了吧?” 刘小楼想了想,道:“上次见她,都这么高了,快到我的鼻梁了。” 左高峰感叹道:“她小的时候,有一回上山,黄叶仙还说想收她为徒,只是有些犹豫,如今看来,还是静真仙子眼光独到、行事利落,见到了就直接带走,不带半分犹豫的……真不去见她么?” 刘小楼道:“她好不容易有一条出路,还是别打扰她的好,别把她也拖下这趟浑水里。” 左高峰道:“她们田家是你三玄门的结对户,你自己决定吧……”转过头来四下打量着,道:“这地方不错,越是普普通通,就越是难找,天姥山想破头都想不到这里,正合闭关修行。八掌和小方都进洞了,我也要抓紧了。一起进去?” 刘小楼道:“我马上来。” 左高峰步入后方山洞,这座洞没有丝毫出奇之处,要的就是一个平常,原是一头山熊的巢穴,将熊赶走后,用洞里日夜不停流淌的汩汩泉水冲去腥膻味,就被四人开辟成了临时洞府。 等左高峰也进了山洞后,刘小楼又贪看了半个时辰山色,终于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理出脑海,深吸了一口气,步入山洞之中。 山洞中有几处拐角,由此被刘小楼他们划定为几处洞室,方不碍处于最深处的洞室,向外依次是谭八掌、左高峰,刘小楼处于最外。 其实选择靠内靠外并无所谓,四个人一起修行,这种体验还是很奇妙的,有生死兄弟在旁边相互扶持着闭关,感觉特别安稳、踏实。 他立刻就进入了冲击第七层最后两穴——少府和少冲的状态之中。 整個十二月、转过年来的正月,四人都在这座无名山头的无名山洞中闭关修炼,谁从闭关状态中苏醒,谁就去山里打点野味熏熟,自己吃一份,也给别人留一份。 来时每个人又都分到了灵米和灵酒,再加上灵石充足,所以这两个月的修行可说心无旁骛。 其实回想起来,和天姥山的争斗虽然不自量力,风险极大,也陆续死了不少人,但收益也是真的巨大,他们四人一路南下时谈起收益,都不约而同感慨——从肥羊身上薅羊毛,薅下来的毛才真正是油光水滑! 至二月十一日,修行中的左高峰最先感受到异样,只觉山洞之中莫名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气势,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吸在体内又令人毫无来由的激动不已,似乎也在推动着自己向修行的更高处迈进。 他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有人要破境炼气后期!当下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去内洞室看望谭八掌,顺便为他护法,却发现这股气势来自外洞室,不由很是诧异。 还记得当年第一次配合围杀卢子安时,刘小楼只是炼气三层,谭巴掌是炼气五层,而自己是炼气八层,转眼六年过去,小楼那么快就超过谭八掌,要先期破境了? 炼气七层到八层,是一道比较凶险的关卡,会在双眉之间开通天庭,开此天庭并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神通,这是为将来筑基作准备的。但天庭开时,如烈斧加身,体若不安,则易衰竭,所以是相当凶险的。 因此,左高峰悄然来到刘小楼身边,趺坐于后,随时观察刘小楼的神情,一旦刘小楼神情有变,就要随时助他渡过难关。 刘小楼时而脸色苍白,时而满脸通红,时而大汗淋漓,时而如坠冰窟,但始终没有到达需要援手的地步。 左高峰在旁观察了整整一夜,至次日天亮,见他脸上如同覆了一层荧光,终于松了口气,返回自家洞室,他知道刘小楼破境成功了。 刘小楼在二十五岁生日的当天,进入炼气后期——第八层! 从洞中出来,刘小楼测试自己修为大进后的状态。他抽出三玄剑,真元灌注其上,剑芒已经长到了两尺三寸,中间分叉处十分明显,已经各有三寸多,看着像是柳枝分出的两条嫩芽? 不需他以神念控制,两条嫩芽状的剑芒便自行舞动起来。虽然不是他主动操控,但舞动的姿态和方向却与他心意相合,好像他本来就想让这两道剑芒如此舞动一般,说起来十分玄妙。 真元又雄浑了两成,纵跃之际更灵巧了三分,这些都不必一一细表。 刘小楼没工夫沉浸在破境的喜悦中,他立刻开启了炼气八层的修炼,准备打通手太阳经。手太阳经十九穴,自少泽而至天宫,同样是一条十分艰巨的修行路。 又是一个月后,当他打通少泽穴,正在全力向前谷冲击时,耳畔忽然听到一丝动静,这动静极其轻微,来自于洞外,似乎有人正在外面斗法。 不仅是他,左高峰同样感知到了这丝动静,自洞内悄然而出,招呼着刘小楼出洞查探。 “峡主,你修行进度如何?八掌和小方怎么样了?”刘小楼一边循声而去,一边关心着。 左高峰道:“八掌还没到火候,他这第七层修炼的是足少阴经,恐怕还得几个月。小方那边也不必担心,他为人纯粹,修行也是如此,沉醉其中,不会轻易被打扰。” 足少阴经有二十七处穴位,其数不少,难怪谭八掌修行进度滞后,刘小楼是很盼着他也跟上自己的,如果他能早日跻身炼气后期之列,兄弟们一起抱团,就有更多底气和天姥山周旋了。 顿了顿,左高峰又道:“至于我这边,是到了考虑筑基丹的时候了。” 刘小楼替他欢喜:“恭贺左峡主了,咱们乌龙山又多了一位炼气圆满的高手!” 说话间,两人已经下到半山腰,转到西侧崖台处,这里视野开阔,由此俯瞰山下,立刻就见到了发出动静的来由。 有人正在追逐厮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又见令牌 山脚下,生死斗的双方一女一男,修为都不高,斗来斗去,两人使用的法器连剑芒都没有,看上去也就是三、四层的水平。 这样的打斗,刘小楼和左高峰自然看不上眼,原本是不想干预的,但这两人一个追一个逃,不知不觉就离山脚近在咫尺了。 这时候,刘小楼终于看清了,逃的是个身材矮小、相貌猥琐的男子,追的是個身段高挑、明眸皓齿的女修,这女修 左高峰忍不住赞了一句:“谁家的好女子,真是,啧啧啧” 刘小楼无语道:“左峡主,这就是阿珍啊。” “阿珍?好名字”左高峰忽然醒悟:“田家的丫头?” 刘小楼道:“对啊,没想到吧,我两年前路过秀山,见她的时候我也没想到,出落成这般模样了,一别两年,感觉又不同了。” 左高峰问:“帮不帮?” 刘小楼又看了几眼,道:“似乎阿珍有些着急,如果不帮忙的话,她拦不下前面那人。” 两人都看出来了,前面逃的那个家伙未必斗不过阿珍,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这里离秀山很近,所以一门心思只想着逃走,而阿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显得有几分焦急。 刘小楼纵身而下,十几丈高的山崖,当年需要分几次起落,如今可以一跃而下,人尚未落地,玄真索已经凌空出手,倏忽之间套在前方逃走的小个子身上,那小个子顿时被捆得严严实实,打通了的所有穴位都被玄真索封住,再无动弹之力,直挺挺向前栽倒,吃了个狗啃泥。 望着从天而降的刘小楼,阿珍大喜过望,赶紧过去将地上的小个子踩住,一指将他戳晕过去,这才道:“小楼哥,你怎么来了?” 刘小楼问:“怎么回事?” 阿珍很气愤:“这个贼子,说是来秀山购买蝉翼甲,谁知打听到老师不在山上,却行盗窃之实。被我发现后,还敢逃走!” 左高峰也从崖上下来了,笑道:“阿珍,还记得左叔么?” 阿珍惊喜道:“左叔也来了,哎呀,真是太好了,许久没见左叔了”又低声道:“是来秀山这边避祸的么?” 左高峰笑吟吟问:“阿珍听说什么了?” 阿珍道:“天姥山四处悬赏咱们乌龙山的人,都快疯了,左叔,你的赏格是三十块灵石!龙山前辈是四十块灵石,戴大叔是五十块灵石!” 刘小楼问:“我呢?” 阿珍道:“没有小楼哥。” 左高峰奇道:“为什么没有小楼?” 阿珍道:“不清楚,就是没有,我特意看了送到秀山的信。” 有没有悬赏暂且不提,眼下的事情需要替阿珍解决。刘小楼走过去,从那小个子身上摸索少时,果然找到一件薄如蝉翼的软甲,如同丝衣般透滑,交给阿珍:“这就是蝉翼甲么?” 阿珍赶忙接过:“一件蝉翼甲三十块灵石呢,今日是我轮值,若是丢了,等老师回山时真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刘小楼又将他提起来:“把他带回秀山,你老师回山时处置。” 阿珍点头:“好。” 刘小楼将玄真索收回,把人交给阿珍,阿珍又在他胸口上重重揍了一拳,封住他真元,忽听“吧嗒”一声,有个物件自那人怀中掉落。 却是一块紫檀木雕琢的木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隐芝门令”。 这块掌门令牌和刘小楼收集到的“三玄门令”、“紫极门令”、“形冥门令”几乎是同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一模一样。 阿珍将这块掌门令牌捡起来,气得又踢了此人几脚,踢得这人头破血流才算解气,口中恨恨道:“连老师的掌门令牌都偷,真是该死!” 左高峰道:“你们秀山叫隐芝门?没听说静真仙子开宗立派啊。” 阿珍解释:“这是师祖传给老师的,师祖以前是隐芝门的掌门,但是宗门没落了,传给老师的时候特意叮嘱,不要再提宗门之事,踏踏实实修行就好,所以老师也不愿提,我们现在都不提隐芝门的事。但我听老师说,以前隐芝门是占了洞天福地的大宗门。” 刘小楼问:“这个掌门令牌,到底有什么用?” 阿珍道:“我也不清楚,总之是放在正堂上供着,也不知这贼子偷来做什么,又不是法器,更不是灵材。” 刘小楼想了想,道:“问问他?” 阿珍点头,将这贼子拍醒,将他几处穴道解封,问道:“你来秀山,为何要偷我家掌门令牌?” 那小个子眼珠滴溜溜乱转,告饶道:“好姑娘,饶了小的吧,是小的鬼迷了心窍,不合一时起了贪念……又见这块紫檀木供在堂上,心里想着不定是什么宝贝。小的再也不敢了!” 阿珍看了看刘小楼,刘小楼点了点头,示意不问了,于是又一指将这人点晕,道:“左叔、小楼哥你们准备在哪里落脚?我把人带回去后来找伱们。” 左高峰道:“天姥山追查甚紧,我们要继续南下,过上半年一载再考虑回来的事。” 阿珍有些失望,但想到他们眼下的处境,却也只能表示理解。于是提着这小个子贼人回山,一路依依不舍,几次回头招手。 目送她远去,左高峰忽然向刘小楼道:“我打算走了,再去一趟赤城山坊市。” 刘小楼大概知道他的意思:“那边有筑基丹?我之前也和小方去过,逛遍了所有丹房,没听说有筑基丹卖。” 左高峰道:“刚才看见那块令牌上的隐字,忽然想起了赤城山坊市的隐市,各家丹房里没有筑基丹,但在隐市里就说不准了,我现在灵石攒够了,想去碰碰运气。” 所谓隐市,就是地下黑市,销赃的地方,刘小楼去了赤城山坊市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炼制阵盘,所以一直没机会去传说中的隐市——作为赤城山坊市的新人,他也暂时不得其门而入。 对左高峰来说,这是他修行中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刘小楼只能祝他好运。 “不要吵醒小方和八掌,我会尽快回来的。” “一路保重,千万小心一些,百叶山那个篓子实在太大,说不准天姥山的金丹长老们都会下山,阿珍说左峡主你的悬赏是三十块灵石,不可大意啊。还有,赤城山坊市那边也有天姥山卢记丹房,峡主又是去买丹,他们……” 左高峰拍了拍刘小楼:“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左高峰走后,刘小楼却没有回去,而是又来到秀山脚下,耐心等着,等了两天后,果然看见几个女修将偷盗蝉翼甲的贼子押下山来,其中一人伸脚将那贼子踹了个趔趄,口中斥道:“滚吧,以后再让姑奶奶见着你,给你来个大卸八块!”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八掌破境 静真仙子的心善之名,当年刘小楼就听老师三玄先生提起过,所以当年听说阿珍被静真带走修行,他既是羡慕,又为阿珍的好运气感到高兴。 因此,他便猜测,静真很有可能会在训斥一番后,便将小贼放生,于是等在秀山脚下,果然等到了这个贼子。 跟在此贼身后行了七八里地,等那贼子在一片树林中歇脚时,刘小楼悄然靠近,就见这贼子正在冲身边的树木杂草泄愤,又狠狠冲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着:“小爷闯荡江湖多少年了,用得着你个娘们说教怎么做人?老子要有你那么好的命,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老子也做一个好人……” 正骂骂咧咧时,忽然大为警觉,冲着左手边叫道:“谁?” 刘小楼缓缓走了出来,走到这贼子跟前盯着他打量,似笑非笑。 这贼子一眼就认出了昨日拿住自己的刘小楼,只是被阿珍两次击晕,却不知刘小楼姓甚名谁,但刘小楼轻易便将自己拿下,这份修为绝对是自己拍马也赶不及的,于是连忙换了张笑脸:“这位高人,不知跟着小人有什么吩咐?” 刘小楼抄着手又打量了他片刻,看得他心里发毛,这才悠悠道:“静真仙子心善慈悲,荆湘皆知,所以有些话你可以拿出来糊弄她,就算她看穿了,其实也不打紧,该放你照样会放了你。” 这贼子陪笑道:“尊驾说哪里话,小人哪里隐瞒什么了,呵呵……” 刘小楼续道:“但有件事,我是一定要跟你讲清楚的,我没有静真仙子那么好糊弄,我想知道的事情,就必须知道。所以我有一個问题,伱得老老实实回答我,如果我对你的回答不满意,是要发脾气的。我发一次脾气,你少一根手指头,听清楚了?” 这贼子目光闪烁不定,脸上依旧堆着笑:“哪里敢瞒尊驾?尊驾有什么不解之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小楼道:“那就好,对了,问话之前,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来自乌龙山。” 这贼子脸色顿时大变。 刘小楼又重复了一遍:“你或许听说过,湘西的乌龙山。” 这贼子额上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子。 刘小楼终于开始提问:“听好了,我只问一遍,从你左手大拇指开始,看看你能不能保住这根手指……你为什么偷静真仙子的那块掌门令牌?我数三个数,数完之后若是还没回答,呵呵……” “我……” “三、二、一!” “有人开价五块灵石,而且这块掌门令牌的所在,也是他告诉我的……” 见刘小楼皱了皱眉,这贼子立刻又补充道:“是妙风山的贺太昌!尊驾知道妙风山么?西南十万大山里的妙风山,妙风山近年名气越来越大,尊驾往西南走,一问便知。” 见刘小楼眉头越发紧缩,这贼子心里便感到一股寒气在往上窜,再次补充:“小人贱名风不及,最擅长妙手空空之道,贺太昌十年前曾与小人打过交道,知道小人这点本事,所以专程找上小人家门……小人真不知这木牌有何用处,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尊驾饶恕啊!对了,那贺太昌就在小人家中等候,尊驾若想见他,小人愿意带路!这厮修为八层,虽然高妙,但绝对无法与尊驾相提并论,小人可以从旁相助,拿住这厮,逼他吐口,说出木牌子的用场……” 正说得口沫横飞之际,这位风不及的嘴边还真就渗出一片白沫子,他自己却兀自不觉:“天杀的贺太昌,其实我早就……早就……看他……不……” 下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刘小楼立时醒悟,先向后纵出两丈多远,发现周围并无危险后,又快速回到风不及身边,叼住他手腕,度送真元为他解毒。 可惜已经晚了,就在这极短时间内,风不及毒发身亡! 是谁下的毒? 刘小楼一时间有些脊背发凉,迟疑少时,迅速离开此间,头也不回就走,越走越快,绕了一个大圈子,赶在深夜回到无名山头,又在山崖上注视来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确信没有人跟上来,这才回到山洞里。 谭八掌和方不碍的吐纳喘息声依旧平稳,此间一切如常,并无变故。 连续数日,刘小楼都在琢磨这件事情,只是所知信息太少,琢磨不出什么有用的头绪。有心再回树林中查看风不及毒发身亡的现场,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 既然没有勇气回去查清楚,他便强迫自己不再多想,重新将心思沉浸在修行中。 又是两个月过去,接连打通了前谷、后溪、腕骨、阳谷四处穴位,修行进度稳步推进。 这一日,正在冲击养老穴时,听见内洞室中声响不绝,好似老鼠啃噬一般,连忙起身入内查看,却是谭八掌冲关正到了关键时刻,后槽牙不停咀嚼挫动,脸上汗水淋漓。 两个月前,刘小楼刚刚经历过这一关,情知里面的凶险之处,不敢耽搁,伸指点在谭八掌眉心处,这里正是开“天庭”的位置。 一道真元送入其内,顺着经脉上下游走,稳住了谭八掌灵台清明。 如此一天之后的某一刻,洞中气息忽然为之一变,肃然中又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高昂之意,令人心潮澎湃。 谭八掌睁眼,吐出一口浊气,继而哈哈大笑,又被刘小楼捂住嘴,拖到洞外。 “想笑就在外边笑,别打扰了小方。” “哈哈哈哈……算了,太没劲了,被你这么一拦,笑意全无!” “恭贺八掌兄破境后期!” “好说好说,多谢小楼在旁护法!小楼你也要努力啊,争取早日追上我的步伐,待你破境之时,我来为你护法!” “那倒不用了,左峡主已经为我护法了,就在两个月前。” “啊,小楼你……居然也是八层了……” 正说时,忽然有人上山,离着老远就道:“也是八层?八掌破境了?可喜可贺!” 刘小楼应声道:“左峡主回来了?此行赤城山如何?” 谭八掌愕然:“左峡主去了赤城山?什么时候的事?” 左高峰摇了摇头:“一言难尽……赤城山隐市也没有筑基丹,不过却有了一个消息,小楼,咱们回去吧。” 刘小楼问:“天姥山那边又松懈下去了?” 左高峰道:“打听到一个消息,天姥山又炼制了一枚筑基丹,原本是想补一名弟子入内门,可听说这枚筑基丹又被人偷出来了!” 刘小楼连忙问道:“消息确实么?” 左高峰道:“确实,是戴升高传来的消息!” 第二百五十五章 消息 筑基丹的事,天姥山是有前科的,那是在六年前,卢子安和卢燕氏争夺内门弟子名额,结果卢子安偷走了筑基丹。 因此,听说他们又丢了一枚筑基丹,刘小楼只觉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莫非盗取筑基丹就是天姥山门下执事的传统? 消息是既然是戴升高传来的,就意味着来源相当确实,所以刘小楼也很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枚筑基丹如果能拿到手,应该也和自己无关。 “龙山前辈接到消息了么?” “老戴应该也告知他了,他想必也会去吧。” “左峡主,筑基丹只有一枚啊,戴散人知道你也炼气圆满了么?” “他知道,他的意思是,大伙儿合力先把筑基丹拿到手,到时候我们三个再出价竞买,价高者得之。拿出来的灵石分给参与的其他人。”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筑基丹在谁手上?点子很扎手么?需要咱们一起上?” “应该是,具体的情况老戴没说,只说让我把你们请回去商议。” 刘小楼想了想,又问:“离打破百叶山庄已经快半年了,风声还紧么?” 左峡主道:“自然是紧的,但那么久了,却也没有半年前那般严,听说当时天姥山的几位长老都惊动了,四下搜寻上千里,还专门搜过武陵山、桃源群山,抓了几十个散修,却都不是咱们乌龙山的,后来他们报知各大宗门,各大宗门应其所请,上过一次乌龙山,山上一個人影都没有。如今半年过去,怕是人也倦了,总不可能把弦绷个半年。不过我倒是听说,天姥山这半年又出了不少篓子,也不知是哪路英雄做的,哈哈……” 无论是戴升高、龙山散人还是左高峰,和刘小楼的关系都非常好,最终谁拿到这枚筑基丹,对刘小楼来说都是好事。 对散修来说,似乎炼气圆满就是天花板,打刘小楼八岁入山时起,就没听说过乌龙山有人突破过这层天花板,如果这次能够有人筑基,对乌龙山群雄来说,都将是一件极为振奋人心的大好事。因此,刘小楼是准备全力以赴的。 谭八掌突破炼气后期,算得上一名好手了,他肯定是要回去的。方不碍则依然在炼气四层上勤奋努力着,刘小楼思来想去,决定这次就不带他回去了,等他踏踏实实突破到第五层后再说,毕竟对于一个炼气初期修士来说,他的打法实在太过凶险,刘小楼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安抚方不碍,让他留下来继续修行,着实花了一番工夫,在三个人的轮番劝说下,方不碍终于答应留下来,于是刘小楼和左高峰、谭八掌一道踏上了回乡的旅程。 白天寻找藏身之处歇息,夜晚再披星戴月赶路,到了第三天的深夜,他们终于抵达戴升高约定的地点——还是黄风沟。 小心翼翼的围着黄风沟转了两圈,确定没有异常,三人缓步而入 胡校尉早就等候多时了,见了他们三人,连忙迎上来:“刘掌门、左峡主、谭老弟,终于到了。” 左高峰问:“其他人呢?” 胡校尉道:“就差你们了。” 果然人都到齐了,龙山散人正闭目趺坐,黄叶仙把玩着手中一方锦帕,胡蠹老道正在和老瘸子、戚老七眉飞色舞的谈论着他这半年的逍遥日子,穆神医在给古丈山四兄弟挨个把脉问诊。 乌龙山群雄们就这么三三两两散坐在胡校尉的大冢前,见了刘小楼他们,都围过来打招呼。 除了这帮老弟兄,刘小楼还看见了零陵客、李浮沉等十余名乌龙山同道,自从刘小楼发英雄帖后,已经一年没和他们见过,不意今日相见,这些人也按照亲疏远近各自分坐。 刘小楼问胡校尉:“怎么他们也来了?” 胡校尉道:“都是戴散人找来的,咱们乌龙山的道友们这一年各奔东西,有的彻底离开,有的死于天姥山之手,剩下还在荆湘的就都在这里了,还是戴散人有办法,全都找了过来。” 谭八掌在旁道:“这回需要那么大阵仗吗?” 胡校尉道:“戴散人说了,这回难度不小,盗取宗门筑基丹的,是个内门弟子,筑基!” 谭八掌顿时摩拳擦掌:“好啊,又搞筑基吗?咱乌龙山弟兄们越来越显能耐了,哈哈!” 不多时,戴升高从后山坡上下来,将刘小楼、左高峰招过去,就在胡校尉的墓室之内密议,参与密议的还有龙散人。 戴升高开门见山:“这次的消息是王老大给的,十分可靠,诸位皆可放心。” 王老大消息一向灵通,他给的消息都错不了,所以几人都放心了。 戴升高道:“这一年下来,不仅是咱们乌龙山在搞天姥山,各地散修在咱们带动下也同样如此,王老大说,甚至青玉宗、平都八阵门、庚桑洞等大宗,也在暗地里给天姥山下绊子,所以咱们难,天姥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这一年损失相当惨重,其中只有一半是咱们干的……” 左高峰哼了一声:“天姥山活该!” 戴升高笑着点头:“的确活该,所以他门中出了变故,内门弟子孟成长,或因外姓子弟之故,被卢氏子弟猜疑,由是出走天姥山。他走的时候,专门将天姥山几位长老刚刚炼制成的一枚筑基丹也带了出来,打算卖出去换成灵石。” 左高峰问:“他开价多少?” 戴升高道:“七百灵石。” 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七百灵石,实在太贵了! 当然,贵不贵的实在不好说,当修行前景暗淡,怎么也破不了境时,管他卖七百还是八百,那是拼了命也要买过来! 但既然戴升高把大伙儿召集起来,那就说明他是不想出这笔灵石的。他冷笑道:“七百灵石,嘿嘿,咱们可没那么多灵石,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给姓孟的!与其给他,不如把灵石省下来分给咱们乌龙山的每一位道友!” 刘小楼问:“有这个姓孟的行踪么?” 戴升高道:“他就躲在百叶山庄,谁能想到,已成废墟的山庄,居然就住进来这么一号人物,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添码 孟成长是天姥山内门弟子排行第九,筑基初期,但他比之前在百叶山庄被围攻而死的卢显声要强出半筹,他是筑基初期多年,隐隐要突破至筑基中期的修为。 戴升高道:“他联系上了王老大帮他寻找买家,王老大先跟我说的,我当时一口答应了,只是召集弟兄们过来花了好几天时间,我担心王老大又给他找了别的买家,所以咱们还要抓紧,还有几个弟兄没赶到,再等一等,等到今夜子时就动手。我让黄家三兄弟在百叶山那边盯着,有什么变故也会尽快告知这边。” 有过围杀卢显声的经验,众人皆知这必然又是一场恶战,于是各自答应了,退出墓室。 左高峰和刘小楼、谭八掌来到僻静之处,问道:“小楼、八掌,你们身上带了多少灵石?我想跟你们借。” 刘小楼反问:“左峡主准备了多少?” 左高峰道:“这两年,我一直在为购买筑基丹做准备,如今灵石、法器、灵丹、灵材加在一起,大约值四百左右,我看戴散人信心十足的样子,担心他准备得比我多,还有龙散人” 孟成长为筑基丹开价七百灵石,这笔灵石虽然不可能给他,但也是一个重要参考,左高峰担心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四百灵石不够,向刘小楼和谭八掌求援了。 谭八掌道:“我身上灵石倒是没剩多少了,但之前分到的灵材和灵丹加起来,能值个上百灵石,可以借给左峡主。” 刘小楼比较为难,他身上携带的灵石同样耗尽了,但有两件法器非常值钱,一個是乾坤袋,一个是琉璃盾,每一样的价值都在三百灵石以上,只要拿出一样来,都可以帮左高峰解决问题。 可这两件东西,他是真不舍得。 而且最为难的是,就算他舍得拿出来,龙山散人和戴升高怎么办?这两位同样是对他极好的前辈。 虽说他更倾向于左高峰,但无论是乾坤袋还是琉璃盾,只要拿出来给左高峰添码,龙山散人和戴升高立刻就知道是他在相助,将来这关系还怎么处? 自己倒是还有一笔灵材和灵石储备在乌龙山的秘洞之中,灵材大约可以值个三十多灵石,灵石则有四十二块,加起来也有七十多了,如果取出来给左高峰,龙山散人和戴升高也不会知道是自己添加的。 看了看天色,大概是寅时,戴升高约定的“今夜子时”,离现在还有十个时辰。黄风沟离乌龙山约莫二百六、七十里,再从乌龙山赶往百叶山,差不多二百二、三十里地,加起来五百里,全力以赴的话,十个时辰勉强够。 当下不再犹豫,向左高峰和谭八掌道:“我有个地方存着一笔灵石,就是稍微远了些,现在赶过去取给左峡主添码,就是恐怕来不及再回黄风沟,到时候我直接去百叶山,应该也能赶上动手。戴散人、龙山散人要是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去办点私事,直接在百叶山会合。” 觑了个空,刘小楼离开黄风沟,趁夜急行。湘西这片地方,他熟得很,脚程就快,哪怕是到了白天,也能轻易从人迹罕至的之处绕行。 到了申时末,已经远远可见乌龙山了。 整整一年没有回来,忽然间眼眶有些微红。将这股情绪压下去,刘小楼继续向西绕行,从庚桑洞的辖境范围入山。 进了乌龙山,便更加小心了,却也有如鱼得水之感。这里的一山一谷、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哪片山坳容易藏人、哪块石头后面是死角、哪片灌木下面实际连着出路、哪个看着安稳的角落下面是深涧,他都了如指掌。 此刻的乌龙山,再无人烟,安静得让人心悸,一路来到乾竹岭下观望少时,忍不住还是上去了一趟。 重回小院,忽然发现那些倒塌的草屋、篱墙都被清理了,废弃的材料也不知去向,半截屋子还矗立在原地,篱墙则剩下三分之二,预料中的杂草、蛛网都不存在,看上去清清爽爽,也不知是谁来清理的。 略一琢磨,刘小楼恍然,必定是大白和小黑干的。 屋檐上的风铃忽然发出“叮咚”之声,刘小楼面露微笑,看着大白从山顶扑了下来,嘎嘎叫着,撒着丫子冲到自己面前,鹅掌蹬鼻子上脸,直接踩到了自己头顶,然后收起翅膀,蜷在自己脑袋上。 紧接着一条黑影闪过,“喵”的一声,从房梁上蹿了过来,趴在鹅背上。 刘小楼费了半天劲,才将头上的大白、以及大白背上的小黑弄下来,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灵材,直接喂食大白。这是他专门留下的一件灵树根,本是天姥山用来炼制竹叶青的材料,可以直接食用。 大白果然对这截树根很感兴趣,扁喙“咄咄”间,便吃掉了一大半,小黑却不感兴趣,嗅了片刻,便失望的离开了。 刘小楼只得又倒出半坛竹叶青出来,让大白和小黑喝了个东倒西歪,这才腾出手,去崖壁处看望那群金环蜂。 大白和小黑很听话,居然忍住了,没有动这窝金环蜂,眼见着蜂巢大了一倍,里面的金环蜂超过了二十只。刘小楼取出小葫芦,将蜂巢中的蜂蜜倒出来,接了小半葫芦,美美的吃了两大口,只觉心满意足。 没有更多时间耽搁,刘小楼离开了乾竹岭,进入山下自家的秘洞。洞里的货架上,所有存放的东西依旧完好,他将灵草、灵丹和灵石都送入乾坤袋中,快速离开。 稳妥起见,依旧是向西下山,从庚桑洞的地盘绕路走,算了算时辰,只有四个时辰了,时间非常紧张。但他越是着急,反而越是急不起来,下山绕行时,居然迎面撞见了熟人。 熟人正是庚桑洞的张大命和他三舅。 刘小楼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装作若无其事般路过。 他压着斗笠,低着头从张大命和他三舅身边经过,心里默默念叨:“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 张大命和他三舅的确没有认出刘小楼,但他们依然转身叫住了刘小楼:“这位朋友停步!” 刘小楼无奈停步,转过身来,就听张大命道:“把斗笠摘了,鬼鬼祟祟想做什么?报上名号来历!” 刘小楼只得把斗笠摘下,苦笑道:“大命道友,是小弟啊。” 张大命愣了愣,看了看他身边的三舅,低声道:“是乌龙山上的刘小楼。” 他三舅点头道:“见过,当日卢元浪在山上杀人时,我也上去了,这个刘小楼我见了,很讲义气。”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收网 听了三舅的考语,刘小楼无奈苦笑:“这位前辈谬赞了。” 张大命道:“我三舅很少夸人,你能入得他老人家法眼,很不错的,哈哈。这一年你们乌龙山的人倒是做下了不少大事,天姥山追索很急,给你们乌龙山的人都开出了赏格,你怎么敢回来呢?真是太孟浪了。” 三舅纠正道:“大命,天姥山的赏格里还真没有他。” 张大命诧异:“怎么会?” 三舅道:“最早是有的,但悬赏传出来后,洞阳派那边不同意,娄真五说,刘小楼是丹霞派苏家的女婿,虽然已经被苏家休了,但如此大张旗鼓向天下悬赏,实在有辱丹霞派脸面。洞阳派和神雾山苏家以前有旧,站出来说话不奇怪。再加上咱们这边涂长老也帮着说话,天姥山就将小楼的名字从悬赏中撤下来了。” 原来如此,刘小楼赶忙躬身道谢:“多谢贵派出手相助。” 张大命问:“小楼兄弟这是要去哪里?” 刘小楼道:“一年未曾归来,思乡之情难抑,故此回来看看。” 张大命眼珠子转了转,道:“小楼,我这里有个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一见他这幅模样,刘小楼就知道要出血了,为了不旁生枝节,该出的血也是必须要出的,当下一咬牙,取出两块灵石送上:“一点心意,还望大命兄和前辈不吝笑纳。” 张大命接过来,在掌心中掂了掂,道:“哎这是从何说起?消息虽然紧要,却也不值两块灵石嘛” 刘小楼心下滴血,只得又从怀中掏出两块,加上去:“三舅前辈也有” 张大命这才喜笑颜开的收下,向刘小楼道:“赶紧走,躲得远远的,别往东南走。听说天姥山在东南方向有一次收网的大行动,卢伯期你见过的吧?他们的长老,连卢伯期都赶过去了。” 刘小楼心头一震,看了看旁边的三舅,三舅微笑不语,轻轻颔首,示意的确如此。 东南是什么方向?他们说的天姥山要收网,是在什么地点收网,刘小楼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百叶山庄就在乌龙山的东南方向二百三十里! 张大命又道:“不过小楼贤弟也不要太担心,我们庚桑洞的涂长老、辛执事对伱印象很好,还有洞阳派的娄真五也很看顾你,天姥山应该不至于拿你怎么样的,你只要不去凑热闹就好了,别被当场拿住,怎么都好说。” 刘小楼再次道谢,目送张大命和三舅晃晃悠悠离开,随即立刻转道南下,绕过乌龙山,直奔百叶山赶去。 戴散人、左峡主、龙散人,还有黄仙、八掌、胡校尉,你们一定要忍住啊,不要轻易动手,等我到了以后再重新商议! 刘小楼爆发出从未有过的速度,拼了命的赶往百叶山,一边狂奔,一边考虑着抵达百叶山后应该怎么做。如果张大命所说的“东南方向”是指百叶山,那么百叶山此刻多半已在天姥山的大网之中了,自己是不能一头撞进去的,要做的,就是尽量在外围截住乌龙山的道友们,不让他们进去。 他仔细回想着从黄风沟到百叶山的路线,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年攻打百叶山时走过的那条路,终于赶在子时抵达。 来不及休息,提心吊胆的在这条路线上来回走了几里地,并没有发现乌龙山同道们,他又壮着胆子靠近百叶山,小心翼翼的向着山脚下接近,但一直来到山脚下,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山风轻拂,松涛阵阵,吹得刘小楼心里一阵阵心悸。 仰望百叶山多时,他选择了上山,可一直快到了山上,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百叶山庄的断壁残垣矗立在黑暗中,似乎在诉说中去年那一场浩劫。 怎么回事? 张大命的消息有误?还是说天姥山收网的地点不是这里? 乌龙山诸位同道为何没有出现? 望着那些断壁残垣,刘小楼不敢再靠近了,按照戴升高的说法,天姥山叛逃的内门弟子孟成长就在里面藏着,万一被他发现,后果实难预料。 怀着满腹疑惑,刘小楼又下了山,迎着黄风沟方向的来路过去,希望能在半路上遇到他们,但是一直走了将近十里地,却始终没有见到任何人。 黄风沟离百叶山只有三、四十里,按说约定的是子时动手,为何到现在也没有来呢? 刘小楼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收网的地点不是百叶山? 不会是黄风沟吧? 黄风沟,戴升高又看了看时辰,已经是子时三刻了,于是在黄风沟里转了一圈,再次确认人员,然后他发现刘小楼没在,于是问左高峰:“小楼呢?” 左高峰道:“他说出去一趟,如果赶不回来的话,就直接去百叶山等我们,此刻应该是在百叶山。” 戴升高点了点头:“百叶山啊” 左高峰问:“已经过了子时,应该没有人再来了吧?何时动手?离百叶山还有半个时辰的山路要赶,不会晚了吧?” 戴升高道:“马上,再等我一会儿。” 戴升高来到黄叶仙跟前,黄叶仙眼神飘忽,不知望向何处,她深吸了一口气,问:“已经过了子时何时动手?” 戴升高道:“小楼走了,左峡主说他出去办点私事,直接在百叶山和咱们会合。” 黄叶仙呆了呆,忽然间松了口气:“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 戴升高似乎也松了口气:“是啊他命好。” 黄叶仙幽然长叹:“比咱俩命都好” 戴升高道:“当年三玄先生将他领上山的时候,就对我说过,这孩子命相好,福厚,三玄门将来要指望他发扬光大。他临死前,还求我看顾小楼,我答应了。” 黄叶仙道:“既然答应过,想想以后怎么办?” 戴升高沉默半晌,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他转身就走,忽然被黄叶仙一把拽住胳膊。 “怎么?”戴升高回头问。 “我”黄叶仙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 “事到如今,没有退路了。”戴升高摸了摸她的秀发。 黄叶仙闭上双眼:“我知道动手轻一些” 戴升高叹道:“你知道的,不是我动手”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五雷翔云符 戴升高走在黄风沟中,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这人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手中展开着一页薄薄的黄纸,不时看一看戴升高指点着的某位乌龙山散修,然后在黄纸上重复着名字。 被点到的人扭脸望过来,各自愕然。 左高峰在远处看见了,问身边的谭八掌:“这个人是谁?以前在山上没见过,你见过么?” 谭八掌疑惑的摇头:“我也没见过。” 左高峰又问另一头的古丈山四兄弟:“那人是谁?你们见过么?” 四兄弟同样不知:“没见过。” 等戴升高陪着那人来到近前时,左高峰开口问:“老戴,这位朋友是” 戴升高叹了口气,眼神闪烁不定,他身边的人倒是很理解他,干脆笑着接过话头,作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孟,是天姥山内门弟子,排行第九的孟成长。” 一句话出口,黄风沟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静得连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校尉才吃吃问道:“戴散人咱们不去百叶山了?” 戴升高看着胡校尉,看着他身边的穆神医,看着对面的左高峰、谭八掌、古丈山四兄弟,看着远处呆呆望向这边的龙山散人、老瘸子、戚老七、零陵客、李浮尘等等,忽然间有些不忍,想要说什么,嚅嗫了几次,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孟成长继续替他回答:“不用去了,诸位和我天姥山作对,忙忙碌碌了一年,也该歇着了。”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龙山散人忽然大叫:“走!” 随着他的一声爆喝,黄风沟中立时大乱,三十多人向着四面八方一哄而散。 孟成长仰天长笑:“走?痴心妄想!”又望向身边的戴升高道:“这可是個立功的好机会。” 戴升高叹道:“说好的,我不动手。” 孟成长也不难为他:“也罢,既然答应过你,就绝不难为你。坐着看好戏吧。” 黄风沟内忽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大地都在震动,如同地龙舞动,紧接着,山谷间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将四下笼罩在其中,望之而不出三丈之外。 孟成长惊讶道:“搞什么鬼?” 戴升高起初不明所以,却很快想起一事:“是龙山散人,以前听说他有张五雷翔云符,我一直以为是他故意说出来吓唬人的,没想到是真的。” 五雷翔云符是一种大威力法符,是西玄龙图阁炼制的上品法符,没想到乌龙山的贼修居然拥有一张这样的法符,让孟成长脸色很不好看,重重哼了一声:“垂死挣扎!”却也不再理会戴升高了,纵身而起,向着身旁一处山头扑去,浓雾之中,忽见一条身影正在疯狂奔逃,冷笑着飞出一柄蒲扇,直飞那人的后心。 此人正是李浮尘,他感觉后背有劲风袭至,匆忙间甩出浮尘迎战,但那蒲扇来去迅猛、轨迹难以捉摸,哪里是他抵挡得住的,只是一个照面,就被蒲扇结结实实拍在后心上,直接拍出去三丈多远,口中狂喷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可怜他一向行事低调,平日里万分小心,轻易不敢招惹祸事,就连向天姥山复仇的英雄帖都不敢接,却依旧死在了天姥山内门弟子之手,也是可悲可叹。 孟成长上得山头,终于穿出了五雷翔云符引发的山雾,只见山谷中浓云密布,但山谷外围的各处山头上,却都通亮起来,那是天姥山前来围剿的同门师兄弟、内外门执事和管事们打出来的各种法术在照亮夜色,为捉拿乌龙山贼匪指明方向。 为了这次收网,天姥山足足调动了六十余人,光是筑基就有七位,只是不知为何,主持围剿的长老卢伯期至今未到,这也是滞后了一个时辰才收网的原因。 没想到的是,乌龙山贼匪居然还有五雷翔云符这种好东西,给收网平添了三分难度。 西侧山头下忽然亮起一片火光,孟成长凝目看去,却是两名贼匪妄图从西侧逃离,却被堵在那边的天姥山几名外门管事挡住,很快,便有附近山头上的一位师兄增援了过去,将贼匪击杀。 东边山头上又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同样是有乌龙山贼匪突围,结果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斗法很快就平息了,却不知乌龙山的贼匪是死了还是被生擒活捉了。 再看片刻,忽然从浓雾中钻出一人,慌不择路的向着自己这边逃来,孟成长看了两眼便即认出,便是刚才自己在名单上核对过的乌龙山贼匪戚老七。 怎么可能让他逃走?孟成长再次祭出蒲扇,略作缠斗,戚老七便被一蒲扇打在后脑勺上,尸体当场栽倒,滚落回下方的浓云山雾之中。 不多时,左侧那条山道处也爆发了战斗,孟成长记得,堵在那边的是附庸花家的几名管事,他们拦下的,则是名单上的另一位乌龙山贼匪,姓穆。 “这个是修行医道的,不要杀了,拿下就好!”孟成长隔着老远向那条山道喊话,担心在混乱中那边听不清,还特意带了真元狮子吼的功夫。 花家几名管事听到了,隐隐传来回话:“知道了孟师兄” 大概半个时辰后,卢伯期终于御剑而至,孟成长高声召唤:“师伯——” 卢伯期御剑落在他跟前,气愤道:“庚桑洞姓涂的和彰龙派姓白的当真不是好东西,找各种理由阻挠我过来,咱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孟成长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若是没有提前察知,反而不对劲了。师伯,黄风沟围得水泄不通,乌龙山贼匪逃不出去的。现在就等云雾散去便可到下面抓人了。” 卢伯期道:“看见了,是五雷翔云符么?这帮贼寇怎会有如此好符?” 孟成长问:“师伯可有办法驱散云雾?” 卢伯期当然有办法,再次御剑而起,下到山谷中,飞出一尊丹炉,那丹炉在云雾里往来穿行,将大量云雾吸入炉中,过了两炷香时分,满山谷的云雾便被丹炉收了大半,视野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二十九人 山雾依旧没有散尽,却也只剩薄薄一层,一具具尸体被提了过来,扔在大冢前。 孟成长拿着名单,从尸体前走过,读一个名字,旁边的戴升高就确认一遍。 “李浮尘?” “是。” “古老大?” “是。” “这个是戚老七。” “是。” “霁三?鱼月道人?” “是。” “唐欢张子虚周彤” “是。” “老瘸子?” “是。” “这个是古老六?” “是古老五。” “苍云天?” “是。” “谷上飞和草上飞?他们是哥俩?” “额,不是。” “瞧你们乌龙山这帮人的匪号” 二十三具尸体一字排开,确认完毕后,被天姥山管事用麻袋一個个装了。 戴升高已经有些不忍看了,目光瞟向一棵树下坐着的黄叶仙,黄叶仙双手捂脸,将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身子在微微颤抖。 又来到旁边,这里跪着六个人,每个人都套着八禁索,一个个目光呆滞。 孟成长继续核对:“这个是胡蠹老道?” “是。” “李快刀?” “是。” “龙山散人和李不三?” “是。” “还有万里明再加上姓穆的这个家伙,修行医道,是么?” “是,他就是穆神医。” 清点完毕,孟成长来到卢伯期身边,禀告道:“师伯,这里已经有二十九个了,但是姓胡的盗墓贼、悍匪左高峰和谭八掌、古家老六和老七,还有个叫零陵客的,上述六贼在逃。” 卢伯期道:“能逃哪里去?黄风沟被围得死死的,肯定还在这里,让大伙儿继续搜!” 孟成长点头,立刻前去布置。 卢伯期又将戴升高和黄叶仙招过来,安抚道:“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天姥山内门弟子了,好生抚养你们的一双儿女成人。小戴排行十二,黄女排行十三,小戴回山后就可服用筑基丹,黄女也不用着急,咱们天姥山就是炼丹的,等你修为到了,筑基丹少不了你的。” 戴升高连忙躬身拜谢:“多谢长老!”又扯着黄叶仙也跪下:“快,向长老致谢。黄师妹重情,见死了那么多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还请长老恕罪。” 卢伯期呵呵笑道:“不妨事,重情重义好啊,将来入了天姥山,就不会再起异心了,是吧?” 戴升高磕头,赌咒发誓:“我等散修,飘零江湖,从未有过一刻安稳的时候,能入天姥山为卢氏宗门效死,从今往后挺得起胸、抬得起头,又怎会再起别样心思?长老放心,若是我等有负长老厚恩,天打雷劈,万箭穿心!” 黄叶仙也艰难的发了誓,道:“小女子忠于卢氏,忠于长老,若有违背,任凭处置。” 卢伯期点头道:“尔等为我天姥山铲除大患,功勋不小,只要你们不忘今日之誓,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伱们。” 沉吟着又问:“那个刘小楼怎么没在名单上?他没来?” 黄叶仙抢着道:“他也来了的,但来了之后听说要对天姥山下手,他不愿参与此事,提前离开了。” 卢伯期很是诧异,看向戴升高:“哦?提前离开了?” 戴升高点头道:“是,原也是将他召集来了的,但他不愿与天姥山为敌,故此离开了。” 卢伯期微微点头,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戴升高连忙转移话题:“长老,我麾下黄家三兄弟一向心慕宗门,这次也出了大力,不知” 卢伯期无所谓道:“放到外门当管事吧,但你要约束好他们,我天姥山堂堂大宗,当秉正道而行,若有为非作歹之事,必当严惩!” 在黄风沟中大搜了一通,到了天色蒙蒙亮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却是大冢下的墓室里有一处暗道机关,连通着一条长长的地道,孟成长带人顺着地道追进去,这条地道却长达四、五里,一直通到黄风沟外,初步判断,很可能是在山雾扩散之时,身为主人的胡校尉带着左高峰、谭八掌和古老六、古老七兄弟、零陵客由此逃出。 听到这个消息,戴升高私下责备黄叶仙:“当时你一直在大冢那边,他们下墓室时,别说你没看见!” 黄叶仙淡淡道:“看见又如何?没看见又如何?再说了,我哪里知道墓室下有秘道?” 戴升高气道:“你疯了!这个时候,怎能心软,怎么还能顾念同道之谊?既然做了这件事,就是仇人了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放走的是故友?你放走的是将来寻你报仇的仇人!” 黄叶仙道:“是王老大发的帖,大家之所以来,是因为相信他,让他们找王老大报仇去!” 戴升高怒道:“可送帖的是我,他们不知道王老大是谁,他们知道我,很快也会知道还有你!” 黄叶仙叹了口气:“想报仇就来吧,我不在乎,死了干净!” 戴升高瞪着她:“那孩子们呢?不为他们考虑了?你想让他们没有母亲?我们这么做是为什么?你忘了?” 黄叶仙双手捂脸,抽泣道:“我恨王老大,他到底是谁啊?” 戴升高怔怔良久,道:“我也恨” 发现秘道之后,天姥山立刻将大网重新撒开,向着四面八方追索下去,一直追出了七、八十里外,却依旧没有发现逃亡的六人踪影。 秘道的发现,确实晚了两个时辰,百里之外的西南方向,谭八掌正扯着刘小楼在密林中夺命狂奔,一边奔逃,一边透过树木缝隙警惕的望着天空,好似某个天姥山的金丹随时都会御剑而至,从上方将他们一剑毙命。 再逃数十里,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寻了个隐蔽处暂时歇息,谭八掌惊恐的望着刘小楼,刘小楼也被他看得发毛,不停安慰道:“八掌,八掌别慌,咱们逃了一百多里了,天姥山追不上来的。” 谭八掌又呆滞了片刻,整个人忽然瘫软下来,大哭流泪,又拼命扯着头发,不停念叨:“天杀的戴散人,天杀的戴升高,出卖兄弟,呜呜” 刘小楼挪过去,将他的脑袋揽在怀里,不停安抚:”八掌不哭,不哭啊” 谭八掌哽咽道:“就我和左峡主、胡校尉、古老六、古老七逃出来了,别的人都没逃出来我去拉黄仙,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走,就是在那里发呆我亲眼看见老瘸子死了,还有戚老七,被天姥山的人杀了,天姥山来了好多筑基,把黄风沟围得铁桶一般老胡蠹被人一脚踹倒,然后大哭着求饶,被人家用八禁索绑了,只有龙散人在竭力抵挡,但他身边围着好些天姥山的人,说是要活捉他” 刘小楼问:“李不三呢?” 谭八掌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当时一片大雾,看不清,其他人都看不清好像还有零陵客,他在往东边山头钻” 刘小楼怔怔多时,问:“戴散人为何出卖弟兄们?” 谭八掌道:“不知道,不知道啊!” 第二百六十章 阵盘之钥 戴散人为何反水,谭八掌说不清楚,但反水已是事实。从黄风沟逃出生天后,胡校尉、左高峰他们已经各自分开了,这也就是刘小楼刚好遇见了谭八掌,否则他若还在向黄风沟接近,说不定就被天姥山拿下了。 因此,按照乌龙山惯例,谭八掌和刘小楼也要分开,相互不打听对方去了哪里,避免被天姥山一起拿了。 临别时,谭八掌叮嘱刘小楼:“走吧小楼,走得远远的,几年内最好别回湘西了,过个三年五载再说!” 刘小楼也是这个打算,目送谭八掌离去后,他回了一趟秀山,将还沉浸在修行中的方不碍唤醒,带着他向西南方向走,总之离湘西越远越好。 听说是戴升高出卖了弟兄们,方不碍倒是没有表现出多么的震惊和难过,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只要刘小楼没事就好,他跟乌龙山的其他人也不熟,更何况稍微熟悉一点的谭八掌和左高峰也逃出来了,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悲伤的了。 “我们随时随地都可能死,这不就是我们散修的宿命么?当年老师死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是伤心了。伤心只会让人脆弱……我不想脆弱!” “小方……” “嗯?” “虽然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还是想说,不希望你变得太冷漠。” “冷漠是因为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除了大哥以外……老师当年就说过,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来到乌龙山后,我曾经认为老师的话不一定是对的,我以为乌龙山和排教不一样,现在看来,其实也差不多吧。” “戴散人,他以前对我其实很好,对乌龙山其他同道也不错,很多同道都指着他过活。” “不止是戴散人吧,大家一直崇拜仰慕的王老大,他的英雄帖怎么会落在戴散人手上?王老大没有参与这件事么?连他们都出卖弟兄,我实在不知道能相信谁了。大哥,那你会找王老大和戴散人寻仇么?” “我不知道……我曾经想找天姥山寻仇,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没有发英雄帖,没有召集同道们起来抗争,也许大伙儿都还在乌龙山好好的。” “如果大哥不下英雄帖,大伙儿也不会在乌龙山好好待着的,都被天姥山吓着了,谁还敢继续待在山上?那等于是把脖子亮给天姥山……大哥,说句实话,你发英雄帖是对的,弟到现在都认为是对的。” “真的?” “如果大哥不下帖,弟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灵材、灵石?又怎么可能破境四层?但此一时彼一时,大哥不要再发英雄帖了。” 刘小楼苦涩一笑:“现在当然不会发了,发了也没人接了。” 方不碍点头:“至少现在没人敢接英雄帖了。这件事流传出去,天下散修还有谁敢接英雄帖呢?或许要再过几年吧,等乌龙山重新热闹起来,等到有更多的散修入山修行,就好像我和老师当年所在的排教,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去、离开,然后有很多人加入,人或许会变,但乌龙山永远不会倒。” 刘小楼瞥着方不碍,道:“小方,你的感慨很多。” 方不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一路晓宿夜行,都在荒山野岭之中,如此行进两日,也不知度过了几条河流,西行已经六百里之遥,到了这里,基本上就已经远远离开天姥山的势力范围了。 刘小楼向几名猎户问明了方向,折而向北,这天来到一处庄子,正是刘道然的家。 见是刘小楼登门,刘道然很是惊喜,连忙请入庄中,一问来意,刘小楼道:“在湘西过得不如意,特携我弟出来散心,恐怕要多叨扰道然兄一段时日。” 刘道然自是诚挚欢迎,给二人张罗住处,从这天开始,二人就在刘家庄住了下来。每天勤奋修行,打通经脉,有时受刘道然邀请,外出游览周围的山光水景、险峰深谷,又或者陪他一同待客,与左近散修往来应酬,谈论谈论道法,研讨研讨阵法,日子倒也逍遥。 这段日子里,刘小楼也终于拜会了刘道然的夫人,和她以叔嫂互称。 这位嫂夫人端庄贤淑,待刘小楼和方不碍也极好,就是有一点,好饮,且酒量惊人。为了讨好嫂子,刘小楼取出乾坤袋中的竹叶青,与刘氏兄嫂相饮,被这位嫂夫人灌得五迷三道的,差点把当日带刘道然逛青楼的事情给捅了出来,吓得刘道然连忙带他去旁边狂吐了一顿。 倏忽间三个月过去,刘小楼打通了养老、支正两穴,手太阳经的修行已经完成了六处穴位,还剩十三处。 方不碍第四层的进度也完成了三成。 方不碍的进度如何,刘小楼不好比较,但他自己明显感觉到,自从离开了乌龙山,自己的修行进度在逐渐放缓。灵石并不缺乏,乾坤袋中储备了足够两年所用的,但修行的时候,从灵石中转化真元的速度在下降,打通穴关的难度在增加。 三個月打通两处穴道,修行放缓的迹象十分明显。于是他又忍不住怀念起了乾竹岭,怀念起了绝顶上和大白、小黑相拥修行的日子。 “小方,你有没有觉察出来,在乾竹岭上修行,似乎要快一些?”刘小楼向方不碍求证。 方不碍仔细回忆了片刻,点头道:“好像是吧。” 刘小楼又琢磨:“伱说是为什么?” 方不碍又改口了:“其实我感觉不出来。” 刘小楼问:“为什么?” 方不碍道:“因为我在乾竹岭时,手上从来没有过那么多灵石,反而是下了山后的这一年,没有缺过,所以大哥是想念乾竹岭了?” 刘小楼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出了房门,正好撞上刚刚进院的刘道然。 “小楼,有个事你得帮我。” “哦?道然兄何事?” 刘道然取出一页黄纸,递给刘小楼:“你看,有人求上门来,要炼制这么一件东西。” 刘小楼接过来看了看,皱眉道:“谁求上来的?不去找炼器师吗?道然兄,咱们是阵法师,炼制阵盘可以,炼制法器咱们不是干这个的啊。” 刘道然指着纸上的说明:“你好好看看,这是阵盘之钥,也是阵盘的一种,你知道阵盘之钥么?” 刘小楼点头道:“原来如此还真是阵盘之钥啊,曾听唐大师提过一嘴,不过没炼过。” 刘道然有些发愁:“我也没炼过。” 刘小楼道:“那就回绝咯。” 刘道然叹道:“人家开出了六块灵石的价。” 刘小楼怔了怔,又重新埋头纸上:“那咱们再琢磨琢磨。” 第二百六十一章 解题 天下各大宗门,有的传承已经数千年之久,护山大阵也同样如此,大阵建立起来后,历经数千年仍在运转。有些宗门的护山大阵,甚至是夺自原来的主人后,借以沿用下来的,因此,某些阵盘再次启用时,就需要法器来解开之前设置的启用方式,又或是重新沟通原有的神识印记、功法印记。 此外,从某些上古修士的洞府中同样会发现一些以前遗留下来的阵盘,想要使用这些阵盘,很多时候都需要此类法器。 这种法器,就是阵法师们俗称的阵盘之钥。 刘道然接到的这笔生意,就是要炼制一件这样的阵盘之钥。 看完纸上的说明和要求,刘小楼有些惊讶:“道然兄可以啊,居然能接到这样的生意,这是大宗门发出来的订单吧?这种空间阵盘,我记得只有大宗门才会有如此需求。” 刘道然有些赧然:“这就不知道了,很多事情,咱们是不好去刨根究底的,咱们只负责炼制出来,交货就好。” 刘小楼点头:“明白这种阵法,还真没接触过,咱们一起参详吧。” 身为阵法师,对于没有见过的阵法,自然兴趣极大,刘道然也同样如此,两人立刻就头碰头研究起来,好似回到了当年在金庭山放鹤峰炼制阵盘的日子。 “《七变舞天经》对虚空阵法有所描述,以四极之变,依序而传,运蒙山之石、填积夜之河、被风刃之考、受四节之转,我以为当从此处着手。” “道然兄,蒙山之石是什么?积夜之河又是什么?此语尚无定论,如《玄度上品》中的解释,就与《七变舞天经》大相迥异,如何着手?” “《玄度上品》中有吗?” “有,找一下,我记得看过的。” “好吧,好吧” “道然兄,找到了,你看,不一样的。咦?你这本《玄度上品》和我见过的不同。” “你见过的是什么版的?” “四明山出的,当时刁道一高师给我的。虽然不同,但大致的解释相同,和《七变舞天经》就是不一样” “那就看看《五符经》吧。” “我这里没有《五符经秘要》啊” “我背给道然兄听。我以为这一段可以参考:丛径之口,有金城玉屋,四方上下,皆缀青石,方五六丈许,皆为齐等。西出千里、复刻冥时你看,这是对虚空裂缝的描述” 两人就这么研究着,从各种阵书中探讨需要炼制的阵盘之钥,炼制方案慢慢成型。 阵盘之钥的炼制其实并不复杂,也用不着消耗太多灵材,主要就是用玉珏,关键是要做到和阵盘相符,所以方案出来后,还要见识阵盘原物才行。 可刘道然却拿不到阵盘原物。 这也很正常,说明阵盘原物的来历多半见不得光。 解决之道,就是不停的试,当然,试制的灵玉由买家提供。 七天后,第一件阵盘之钥炼制完成,由刘道然交给买家试用。 次日,消息反馈回来,这件阵盘之钥完全不对路子,同时反馈回来的,还有几个不对路子的表象。 “壶口断裂,说明这件玉珏中心脆弱,无法承载阵法之力,要加强中心的符印蚀刻。” “有草孔杂穴以致迷乱,这是我们之前蚀刻的符印有干扰。是不是灵玉有问题?” “凌厉冲然,终而不休,这是什么意思?” “需要加五色温香叶吧?调其凌厉之气……” 依照这些表象,他们重新构思改进,炼制了第二件阵盘,交给买家试用后又获得了新的反馈。 这一次,加了隐存符、飞龟图,从五行平衡上做了改进。 交给买家试用后,获得了第三次反馈…… 炼制阵盘之钥是件颇有乐趣的事情,就好像解题一样,在不停的获得反馈和不停的改进之中,对所要解开的阵盘逐渐产生一些基本的判断,勾勒出阵盘的大致模样。 刘道然在纸上画出了心中的猜想:“小楼你看,这件阵盘恐怕是这样的,上下左右中,由五件子阵盘组成,中央土,上为北水,下为南火,左为西金,右为东木。” 刘小楼对此是赞同的,但他想不通的是,如果五行确定,为什么之前炼制的几件阵盘之钥始终无法将这五行串联起来。 刘道然建议:“我们不如将玉珏炼制成球形,令其在五行中不停滚动?” 这个创意很好,于是两人又做了第六件阵盘之钥,将玉珏炼制成玉球的形状。 这件成品交上去后,反馈显示成功了九成,但剩下的“导五常之流气”这一关却无法解决。 刘小楼提出疑问:“道然兄,既要五行之全,又要五常之流,会不会这五件子阵盘,其实是同一材料?” 刘道然想了想,疑惑道:“如果是同一材料所制,那就应该是转动不息,相互可代五行,这是个什么图呢?” 这個问题一连困扰两人多日,始终想不出来。 这天忽然下雨,见刘道然愁闷,嫂夫人便将他召回后宅,在雨中一道入阵观摩幻象。自从刘小楼入住刘家庄后,私下又赠送了刘道然一寸迷离香筋,刘道然以此炼入阵中,使幻象更加“身临其境”。 正当夫妻二人看得入巷时,屋外忽然传来刘小楼的大叫声:“道然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夫人翻了个白眼,只得将刘道然放出屋外:“小楼贤弟,怎的在院中淋雨?快,快些进……额,我们去厢房避雨。你知道什么了?” 刘小楼一把拽住他道:“道然兄,弟适才见到有婢女撑伞出门,忽有所悟,伱看这伞!”说着,将油纸伞开开合合,又转动着演示,伞上的雨水四处飞溅开来,形成一道旋转的雨帘。 刘道然也顿时醒悟过来:“五件子阵盘是如伞一样的组合方式!” 刘小楼大笑:“对,所以阵盘之钥不是方形,不是球形,是如伞轴一般的!” 于是两人立刻开始炼制,三天之后便炼制出来一件新的阵盘之钥。 手指转动着这件玉珏,刘道然感叹:“从没想过,它居然是这个样子,好像一根……玉簪?” 虽然还没有送给买家试用,但直觉告诉二人,这件阵盘之钥多半是成功了! 刘小楼也欣喜的望着这根玉簪一般的阵盘之钥,笑着笑着,笑容就忽然呆滞了。 不知为何,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咔啦”,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一根玉簪被左高峰用脚踩碎。 那根玉簪和这根一模一样,但刘小楼此刻终于明白了,显然那是件没有完成的阵盘之钥,因为上面没有蚀刻任何符印。 道友们好 表哥在悬崖边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这一遭真是一言难尽啊,个中滋味,只能自己体会。 按照医生的要求,头一年最重要,康复的情况直接关系今后几十年的身体状况,所以有各种注意事项:坚持服用灵丹妙药、勤于打坐冥想、有限体修,保持心态平稳、不为外物所动,不能劳累、保证睡眠和休息、禁绝烟酒等等。 总之,表哥这回真要修行了。 按理,小楼的故事也该暂停一年,等表哥修行有成了,筑基有望再说。但表哥对道友们很是想念,思来想去,实在不舍远离。 鉴于此,决定一点一点将小楼的故事慢慢分享出来,当然,前提是在尽量保证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因此会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出现,至少前几个月会佛系更新,也请道友们谅解。 保命为重。 《乌龙山修行笔记》道友们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九章 深坑 其实,修为不足这一条,也是刘小楼真心想要验证的。 有些阵盘,启动的要求很高,比如各大宗门真正的护山大阵,大阵套子阵,阵盘就有几十件、上百件,至少需要金丹乃至元婴修为才有实力启动调度。 有些稍微小一些的护山阵法,又或者大一些的护庄阵法,也需要筑基修为才能启动运转。 甚至有些特殊的小型阵法,如之前在赤城山坊市帮助四明派炼制的一套绝地阵盘,不到筑基修为无法掌控。 因此,难保这套掌门令牌阵盘也是如此。 对此,刘小楼也只能实言相告:“贺前辈也是精通阵法,前辈修为当然高绝,应当也知,某些阵盘对修为、对天赋神通的要求比较特殊……冒昧问一句,前辈修为如何?” 贺峰主只能老实回答:“筑基中期。” 果然是猜测中的筑基中期,再加上贺太昌这个炼气圆满,再加上二峰上那些投奔贺家叔侄的门下,想要逃走还是挺难的。 刘小楼迅速评估一番后,道:“只是这么一件阵盘,按理说不是大阵套小阵,筑基中期修为足矣。” 贺峰主思索道:“那就是天赋?什么样的天赋才可启动此阵?” 刘小楼摇头道:“这就不好妄加猜测了,还是要看阵盘。若是贺前辈同意,我想将这件阵盘如阵钥一般拆开重炼。” “这……”贺峰主很是为难,他实在担心眼前的小贼将阵盘拆坏了。 “贺前辈是阵法师,这件阵盘的炼制难度,贺前辈想必看得出来,远逊于阵钥,阵钥晚辈都能恢复原状,遑论阵盘了。还是那句话,晚辈若是搞砸了,人头尽可留下。” “也罢,再信你一回,若不行,仔细你的皮!” 刘小楼将阵盘接过来,一边放在地火上炙烧,一边伸手:“贺前辈,灵石。” 十八块灵石都花了,没有理由前功尽弃,贺峰主面沉似水,只得再次掏出灵石。 五块掌门令牌是简单融炼而成,这一点,其实贺峰主凭借自家那有限的阵法本事是看得出来的,但世上的事就怕给你希望,有了希望,就会生出各种期待,期待一旦产生,就会相信很多本不该相信的事。 现在的贺峰主就对刘小楼在阵法一道上的本事抱有很大期待,所以选择了相信刘小楼,看着他拆解阵盘,将五块掌门令牌一块块拆了下来,然后以一种自家看不懂的手法一件件组装融炼回去。 然后愈发期待,就这么又期待了十八天,再次掏付六块灵石。 刘小楼用这十八天时间,顺利打通了从惠阳到承山等二十四处穴位。 “似乎差一个东西。”刘小楼歪着头思索道。 “不是我修为的问题?也不是需要特殊天赋的问题?”贺峰主问。 “不是……”刘小楼回答,目光深邃:“这件阵盘,贺前辈完全可以掌控,也没有修行天赋上的特殊要求。” 贺峰主松了口气:“你刚才说差一个东西?” 刘小楼闭目半晌,忽然兴奋道:“明白了!差一個三奇子阵!” 贺峰主眨了眨眼睛:“需要炼制一件新阵盘?” “没错!我猜这件阵盘是要打开虚空裂缝,引出灵力,故此要有日月星三奇阵盘相合,如此才是一个完整的阵盘。贺前辈,我需要三块灵玉,还需要十二种灵材,劳驾准备出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什么灵材?” 刘小楼当即说了十二种灵材,贺太昌被叫了过来,面授机宜,然后匆匆离去筹办灵材。 “抓紧时间,我先把符印蚀刻上去……贺前辈,灵石!” “好吧……” 三块又三块,然后又是三块…… 贺峰主积攒的灵石就这么三块又三块的掏了出来,至此,他已经无法收手,当真是有求必应,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刘小楼尽快完成三奇阵盘的炼制上。 刘小楼也的确炼制了一件三奇阵盘,但与此同时,也顺利的将足太阳经最后十个穴位全部打通。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贺峰主面前修行至炼气圆满。如果说还有什么不足,那就是转化的灵石不够,真元略有不足,有些真元穴池中积攒的真元不多。 这些问题都可以弥补,但圆满了就是圆满了,他已经可以寻求机缘筑基了。 贺峰主的大半灵石家当都交给了刘小楼,他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睛的赌徒,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最后的希望上。 两个月后,刘小楼炼制成功了三奇阵盘,他一边给合峰主讲解这件三奇阵盘的特点,一边又将其融合在了掌门令牌阵盘上。 这天清晨,山雨稍歇,浓雾升腾,笼罩住妙峰山各处山头,地火穴口处的刘小楼浑身一震,终于收功。 一旁闭目趺坐的贺峰主立刻醒来,很是紧张:“如何?” 刘小楼叹道:“我愈发肯定,原阵盘是残缺了的,这套阵盘是上下两个部分,下为地盘,上为天盘。我这三奇阵盘就是天盘,以定时序,如此可保阵法运转无忧!” 贺峰主追问:“到底成了没成?” 刘小楼笑着将阵盘抛了过来:“前辈请看——大功告成!” 贺峰主接过全新炼成的阵盘,转着圈的查看着重新凝结成型的双件组合套阵,感觉比起原来简陋的融合阵盘,似乎的确要高大上了许多。 在旁边监视了小半年,如今终于见到希望,他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可以布阵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阵钥炼入阵盘之中。 重新回到峰顶,贺峰主将阵盘小心翼翼布于石缝处,启动阵钥。阵钥连接阵盘,将真元输入,神念也紧跟着透了进去…… 阵盘的启动,略有延迟,似乎慢了半拍? 应该是神念对阵盘的操控略有滞涩,除此之外,一切如常。出现滞涩也不奇怪,毕竟阵盘重新炼制过,多了一个天盘嘛…… 在他的操控下,阵盘向着石缝钻了下去,很快钻到三丈深处,耳中似乎听到“咔哒”一声,便停了下来。 贺峰主脸色瞬间变了,狠狠瞪了刘小楼一眼:“失效了?” 刘小楼很是惊惶:“怎么会?不应该如此……” 贺峰主上前几步,来到石缝处,向下查探,眼前忽然一花,这条石缝陡然扩张成一道巨大的深坑,将自己吸了下去,自己正在向着漆黑的坑底疾速坠落!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二百八十章 逃 贺太昌在一旁十分期待,为了妙风山第二峰的灵泉,他已经奔波多年。一汪灵泉,可为一家宗门传承之基,主峰上的祝家为何能为诸峰之首,不就是他们占据了主峰灵泉么? 眼见着阵盘停止运转,叔父过去查看,忽然打了个趔趄,双臂张起,有立足不稳之相,也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紧接着却又缓缓坐在了石缝边,盯着山雾深处,不知在看什么、在琢磨什么 贺太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个方向山雾浓郁,隐隐滚动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雾而出,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全神戒备,但感知中却没有任何发现。 “叔父叔父?叔父”呼唤间,叔父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充耳不闻,于是贺太昌又招呼:“李木,怎么回事?李木!李木……” “稍待,或许是风水有异,阵法需要调整……我去看看……”刘小楼应声而去。 “站住!”贺太昌十分警觉,他本就身负看牢刘小楼的责任,见刘小楼要往浓雾里钻,立刻上前阻拦:“别瞎动,就说这阵出了什么问题……” 话没说完,眼前一花,一根绳索倏然缠了上来,他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却根本无从避开,眨眼间就被这根绳索缠住,全身所有穴道同时被封住,当场栽倒在地。 正是已经化为刘小楼青筋的玄真索,别的法器都埋在了树妖那里,唯一不显山不露水的法器就是这件了。 如今的刘小楼炼气圆满,身上穴位全部打通,得利最大的法器便是这根玄真索,索中对应的影穴也全部养成,但凡炼气筑基以下还在修行经脉穴道的,只要被这索子缠上,所有穴位都被影穴罩住,一概擒拿! 身上没有八禁索,阵盘又暂时困住了贺峰主,再加上这半年来遇到最浓郁的一场山雾,刘小楼再也顾不得了,逃生的渴望一刹那占据了脑海中所有位置,因此当场出手。 眼下舍命逃亡,绝没有重来的机会,刘小楼毫不犹豫,一掌拍下,将贺太昌脑壳拍碎,贺太昌一命呜呼! 眨眼间收回玄真索,甚至都没有生出“摸尸”的念头,向着右手方向拐了个弯,直扑下山。 快!快!快! 浓雾中只能辨清两丈之内的山石树藤,两丈之外便完全看不清楚,在给他带来最好掩护的同时,也让他下山的速度大受影响。 几次都险些撞上了大树,最后甚至一脚踏空,直接从十多丈高处跌落。他如今也是炼气圆满境的高手,匆忙间向着周围连击数掌,借着真元击在崖壁上的反震之力安稳落地。 落地后继续向前急逃,前方浓雾中蓦然出现一道身影,刘小楼却已经躲避不及了,直接撞了上去。 那道身影当场撞飞出去,口中“哎呀”一声惨呼,摔在远处后不停咒骂。 这应该是妙峰山二峰的修士,也不知是贺家叔侄的亲族还是弟子,修为远远不及,闹出来的动静却不小。 刘小楼没工夫赶过去杀人,匆忙间又变了個方向,继续逃生。 那座炼制了数月之久的阵盘,究竟能将贺峰主困住多久,他心里实在没谱,毕竟阵盘是在贺峰主眼皮底下炼成的,设计、材料和手法都不尽如人意,何况贺峰主还是个筑基中期。 只求能将贺峰主困住一炷香时分,就已经足够满意了,他需要尽快冲出妙峰山,至少也要冲出妙峰山二峰,并借助这场大雾的掩护继续逃生。 从一处鸡舍中冲了出来,冲得此间鸡飞狗跳,刘小楼也终于借此回忆起入山时的路径,略略修正方向,继续向山下逃离。 一路又冲过了几块药圃,撞塌了两道藩篱,终于见到了一条绝壁缝隙——同样笼罩在山雾之中,应该便是入山时的一线天峡谷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刘小楼精神大振,一头撞了进去,明显感到地势正在逐渐下行。奔行片刻,忽然就一头冲了出来,同时听见身旁有人询问:“是谁出山?” 刘小楼甩了一句:“采药……” 守卫山口之人在身后叫道:“大雾不可出山……” 刘小楼哪里管他,已经远远冲了出去。 冲下去一盏茶工夫,眼见着跃下一方石壁,当初入山时的一应路径又出现在脑海中,他稍微减慢了速度,按照当初的记忆择路而行。 一堆乱石,形成一座迷踪幻阵,这是天地鬼斧神工而成,非人力所为。刘小楼固然可以观察阵眼,破阵而出,但眼下哪有这工夫?入山时万氏夫妻从右侧绕了三圈,既如此,便当反其道而行之,反着绕三圈…… 出阵之后再行百丈,前方出现三棵异树,记得万氏夫妻是向左横行十丈…… 一条溪流形成的飞瀑,万氏夫妻同样是绕行的…… 一道绝壁,虽然不高,看上去一跃可过,但他还是选择了如万氏夫妻那样,从旁边的小洞慢慢钻过去…… 连过七八处这样的地势,前方的路该怎么走,就渐渐记忆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这里距妙峰山一线天峡谷口,大约也就五、六里。 刘小楼对自己仓促炼制的阵法心知肚明,估摸着贺峰主应该破阵而出了,如果他顺着这条路追出来,拿住自己是迟早的事。 自己出逃也不过两柱香而已,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会雾散,这半个时辰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稍加思索,他向左侧翻下山岭,翻上旁边一座山头,让来时的那条原路始终保持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却又不敢离得太远,防止自己迷失方向。 如此行进,就更要小心了,当真是一步一看,十步一停,但凡稍有生疑之处,哪怕一块石头、一条沟、一棵树、一丛花、一条藤,尽皆绕过不去沾惹。 等到大雾散去时,才发现自己只走了不到二里地,回首来时之路,那座绵延百里如同高墙一般的妙峰山就在身后七、八里外! 而自己离开的那条原路,离自己不到四、五十丈。 刘小楼大汗,连忙向左侧横向翻越,直到离开百丈多远,这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寻到一座石峰高处,忍不住攀上去查看,这一看,就将他吓了一跳。 一条熟悉的身影,正在原路的某处高峰之上眺望群山,正是贺峰主! 贺峰主早就从自己那座简陋的困阵破了出来,追到前面去了。 如果自己依旧顺着原路逃行,此刻怕是已经束手就擒了。 杀了他的侄儿,炼坏了他的阵钥和阵盘,骗了他小半年,花了他不知多少灵材和灵石,被他拿下会是什么后果,压根儿不用去想。 刘小楼蹑手蹑脚下了山峰,悄然远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二百八十一章 北返 十万大山不是那么容易行进的,就算有百丈之外的原路作为参照,刘小楼走起来也好几次差点迷了方向。 一旦进入密林,看起来很容易判断的方向立刻就变得不太准确,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所以刘小楼不得不经常主动靠近那条来时的原路,离得近了,误差就没那么大了。 但如此一来,被妙峰山人众发现的可能性大增。不仅是贺峰主在搜索,二峰的所有贼修也倾巢而出,有几次,刘小楼甚至见到了主峰上祝家的人,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最险的一次,几个搜索过来的妙峰山贼众离他只有数丈之遥,他只得在旁边某处树洞中藏了一夜,直到引来上百条手臂长的大蜈蚣,这才匆忙舍弃这个藏匿点,继续寻找下一个。 除了担心自己迷失方向,他还不得不与各种虫蛇禽兽、异花妖草周旋,周旋的同时,还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避免引来妙峰山贼众,这一路上当真是耗尽了心力。 就这么走了五天,只逃出去六十余里,这天夜里,他在水塘边和一只巨大的妖蟾对峙了两個时辰,正在心力憔悴之时,巨大的震动渐渐从远处传来,隆隆声也随之愈烈。 他立刻想起了三年前经历的那一幕,只不过传来的叫声与当时的虎狼嘶嚎不同,显得更加沉闷。 巨蟾不再搭理刘小楼了,一头钻进水塘之中,再不冒泡,一群野猪自他身边窜过,向着前方密林深处狂奔,紧接着是虎豹狼熊、鹿羊鼠兔…… 刘小楼跃上树梢向动静传来处张望,只见一头巨猿立于某座山颠,对空嘶吼,嘶吼片刻,忽然纵跃下山,双掌各掰了一棵大树,如同手持双棍,四下乱砸乱打。 这巨猿发了疯一般,也不见明确的行进方向,东行几步、西跳几下,打得乱石激射、断木纷飞,但总体而言,是在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且因其身形巨大,宛如山岳,看似不快,每一个纵跃都有数十丈远,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波及过来。 略一判断,刘小楼发现,还是这十万大山里的野兽们本能的判断最为准确,它们逃亡的方向,还真就是眼下的最佳方向。 没必要再迟疑了,晚上一些,说不定就要成了这巨猿脚掌下的肉泥,刘小楼立刻逃了起来,汇入山林野兽们逃亡的行列之中。 这样也好,如此形势下,妙峰山贼众们也就无力顾及自己了,姓贺的老家伙应该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吧? 如此奔行了半夜,离巨猿越来越远,他慢慢脱离了兽群,重新向着记忆中的原路接近,再次辨明方向,然后寻了处山顶歇脚。 从这里能够看到十里外那头巨猿的动静,在这里歇脚比较合适。 一直歇到天明时分,那头如山岳般的巨猿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远去,刘小楼不禁感叹连连——这样的妖兽,也不知究竟什么实力,有什么天赋神通,需要修行到什么地步才能与之匹敌? 在峰顶上眺望,刘小楼终于看到了一条奔腾的急流,正是来时渡过的那条河流,由此回溯,再行两天便可回到妖树所在之处了。 回程路上,果然不见了妙峰山的人,否极泰来,这一段路也走得特别安稳,没有再起什么波澜,当他远远看见那棵庞大的、独木成林的鬼榕时,几乎热泪盈眶。 和万氏夫妻、祝家父子、贺氏叔侄相比,这株鬼榕待自己真可算得上友善了! 围着鬼榕外围转了一圈,自己埋藏乾坤袋的地方,几根枯枝依旧插在原位。时隔半年,这里唯一的变化,就是藤条下又挂了两具骨架,一大一小,一时间也无法辨认是什么野兽。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想要取回乾坤袋,他能想到的办法和万氏夫妻当初一样,捕猎大量动物放进去,让鬼榕无力他顾。 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围着鬼榕周围的山林范围内,又重新聚集了很多鸟兽,其中不乏灵物,刘小楼便打制了几个大木笼,将捉到的鸟兽都关在笼子里。 如此忙碌多日,抓了将近二百来只鸟兽,其中有灵性的也有十来只,足足塞了四大个木笼。 做好了准备,他将四个木笼带到鬼榕藤条范围的边缘,将木笼尽数抛了进去,同时隔空击掌,将四个木笼打开,将近两百只鸟兽顿时四散飞逃。 无数藤条窜出,抓向这些飞逃的鸟兽。 刘小楼趁机而入,自边上一掠而过,玄真索扯住那几根枯枝,向外猛然扯动,乾坤袋紧随而出,飞落掌中。 两根藤条自后追来,末梢扫过刘小楼的后背,终究还是没有抓住,任他远远逃开。 神识探入乾坤袋,琉璃盾、骨笛、三玄剑、临渊玄石阵盘等等完好无损,三块掌门令牌皆在其中,让他欣喜不已。 回首南下这三年,不由几多唏嘘,向着鬼榕深深一拜:“尊驾困我两年,也助我修行两年,恩怨一刀两断,就此别过!” 剩下的,便是依着当初跟踪贺太昌入山的路回去,因时日隔得久了,记得也不甚清楚,其间绕了不少错路。 但从三万山往回走,过两万山、首万山,险难是越来越少的,走了三个月,终于还是顺利走了出来。 一路北上,进入巴中,不几日便来到刘家庄。 见到刘小楼时,刘道然几乎泪目:“小楼,三年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一直打听你的行踪,却始终一无所得,我们都以为你进了十万大山后,遭遇不测……” 刘小楼也笑了:“的确是遭遇不测,不过终于还是活着回来了。” 刘道然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小楼问:“小方呢?” 刘道然叹道:“等了你两年,去年修为到了六层,便离开了,说是要去云游天下……” 当夜,二人大醉一场,刘小楼好生歇息了几日,决定告辞离去。 刘道然问他准备去哪里,刘小楼一时间也不好说,只是道:“想寻一个风水宝地,建一个家。道然兄呢?” 刘道然回答:“为兄已然圆满,准备筑基,我观小楼也同样如此,愿你我兄弟,筑基成功!”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一章 回家 雷雨过后,天光放晴,刘小楼自岩缝中挤出来,攀上身边的岩石,放眼四望。 林木葱郁,虹桥跨过天际。 武陵山中景致奇美,但从阵法师的眼光来看,风水上却始终差着那么一点。 从巴中返回湘西已两月有余,周围的诸多大山名川——德夯山、桃源群山、墨山、汨罗江、乌巢河,包括此刻身处的武陵山,但凡无主之地,刘小楼都走了一遍,看来看去,他终于确定,还是自家的乾竹岭好。 倒也不算白走,灵材都搜罗齐备,在星德山的火穴处炼成了阵钥,三件掌门令牌也成功融合在了一起,是到了回山的时候了。 也不知自己一去三年,乌龙山上,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捱到天色渐黑,刘小楼终于踏上了回山的路,赶在黎明前抵达乌龙山下,这次他没有惊动山下的田伯,而是悄然潜入,直入山中。 天亮时,来到了鬼梦崖,崖前堆满了枯枝败叶,洞口处结满了蛛网。又去了崖下水潭内的秘洞,一如往昔,没有卫鸿卿回来过的痕迹。 在寂静的山岭中穿行,听着鸟雀欢快的鸣叫声,又去了半亩峡,可见峡口被山洪冲刷过,堵塞了大半。 龙马瀑依旧在轰鸣,瀑布旁的石亭积了厚厚的泥,两间茅屋早已坍塌。 不仅这几处,龙山、古丈山、玉女洞、葫芦口、书道岭……一处处往日乌龙山同道们修行的洞府,如今都破败不堪,没有人烟。 似乎天姥山卢氏那一次围杀,在将乌龙山群雄大部打尽之余,也立下了杀威,没有散修再敢上山,自称是乌龙山同道。 似乎整座乌龙山空无一人,被天地遗忘了。 刘小楼不知不觉间来到天鼓坑,这里已经长满了茂密的林木,他下到坑底,来到之前立碑处,看着一个个名字,徘徊多时,准备重树新碑,却发现一处角落已经新立了不少新碑,也不知是谁立于此间,铭刻着一個个名字: 古大、古五、老瘸子、戚老七、李浮沉……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都是当初被天姥山围剿在黄风沟里的同道们,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确知,都有谁死在了那一役。 他继续搜寻着,搜寻多次后,确认这里没有龙山散人、李不三、穆神医、葫蠹老道等人的名字,心里又稍微松了口气,除了谭八掌、左高峰、胡校尉、古老六、古老七外,或许乌龙山同道们还能多活下几个人来。 到得黄昏时分,刘小楼才回到阔别已久的乾竹岭,来到自家那座小院前。 和乌龙山其他各处洞府一样,乾竹岭上也是一片破败之色,蒿草丛生、草屋坍塌、蛛网重重,不仅是小院,上岭的道路同样被杂草灌木覆盖住了,落叶积了几层,踩上去如同厚厚的毡毯。 竹林深处,老师的坟茔完好,只是荒草长了好几尺高。 很久没有人上岭了啊…… 或许大白和小黑也离开了吧? 上得峰顶,那石峰之间苔藓厚重,同样被浓密的花草覆盖了,一望而知,那两个家伙许久没上来了。 从妙峰山回来之后,重新以寻找灵泉的视角来审视乾竹岭,刘小楼终于看出,这石峰便是形胜之睛! 而石峰上的这道石缝,便是穴眼。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或许当初自己修行时,经常莫名其妙“梦游”至此,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后一抹余晖在西边群山间消失,满天星斗升上天空,山风徐徐,送来阵阵孤寂,这孤寂中却又传来说不清的味道,那种熟悉的味道,安心、祥和、宁静,且踏实。 这是家的味道。 从怀中取出一件阵盘,由三块掌门令牌简单融合而成,三玄门、紫极门、形冥门,似乎它们天然就应该如此融合在一起。 将炼制成的阵钥插入其中,感应立刻传至心神之间。 深吸了一口气,将阵盘布设于石缝之间,开启阵法,阵盘收缩旋转,向着石缝下方钻了进去…… 这样的举动,他已经在桃源群山、德夯山、武陵山等多处风水上佳的宝地做过了,却什么都没有“钻”出来,却不知在乾竹岭上能否行得通。 只希望自己没有被贺氏叔侄欺骗,又或者希望贺氏叔侄同样没有被所谓的传承欺骗…… 心中满是期待,满是紧张,盯着阵盘向下钻去,阵盘本身依旧在石缝上架设着,并没有“钻”进石缝,真正钻下去的,是三块掌门令牌中汇聚出来的某种神识,钻的是石缝下方某处不知名、不见形的“隔阂”。 也不知“钻”了多久,忽然间,心神之中仿佛被某根手指拨动,“嗡”的一声震荡起来。 鼻尖不由自主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但他很快意识到,并不是鼻子闻到了香味,而是经脉和穴位感应到了淡淡的灵力,这是灵力的味道。 这股灵力很是清淡,刘小楼在记忆深处稍作对比,大致是当年在丹霞洞天中感受到灵力的一半,却已经勉强可以修行了,便如同手握灵石时,可转化吸纳灵力的三成。 并不浓郁,却是完全可以掌控,属于自己的灵力,持久不息。 他没有继续吸纳灵力,而是放任灵力自石缝中向外溢出,淡淡的清香散播出来,布满了峰顶。 峰顶不大,几丈方圆而已,灵力继续蔓延向下,笼罩至下方的小院。至此,灵力已经极淡了,无法满足修行所需,甚至只能称为香氛,但这股香氛用来开辟灵圃却很适宜。 几只小儿拳头般大的毒蜂自竹林深处飞出,正是自己当初豢养的金环蜂,它们围着院子转圈,飘忽不定,很快感知到了灵力之源,继而向上飞去。 经脉中忽然一阵翻腾,那是以经脉为家的两粒鬼榕种子在四下游走,它们被这股灵力惊醒,急切的寻找出口,想从经脉中冲出来。 刘小楼的神念和它们几乎相通,立刻心领神会,稍作思忖,便为它们寻找到新的安家之处。 要上乾竹岭,主要有前后两条山道,大多数人知道的是前方山道,而后方竹林西北,也有另外一条小路,知道的人很少,是刘小楼的逃生通道。 一粒种子种在了小院正下方的山道上,另一粒种子种在了后面的斜径下,一前一后,挡在了上岭的两条主要通路上。 两粒种子在泥土中扎下根去,刘小楼的神念之中顿时多了两双眼睛,永远盯住了两条山路! 不知道鬼榕的成长期究竟需要几年,等到两粒种子成为参天大树,这乾竹岭上会是什么光景? 刘小楼对此十分期待。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二章 打磨气海 回到竹林深处、绝顶之下的峭壁,金环蜂的蜂巢比之三年前足足大了两圈,仔细数了数,大约数出五十多只拳头般大的成蜂。 攀上崖壁,往蜂巢中打量,里面幼蜂蜂蛹也有大概十七、八个,蜂群已经初见规模。 如果倾巢出动,对付几个炼气中期以下的修士恐怕不成问题。 豢养金环蜂的另一个好处,同样是起到警醒的作用,若是有宵小不走正道上山,从没有山路之处窥伺乾竹岭,这些金环峰能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接了一葫芦金环蜂蜜,刘小楼心满意足的下了悬崖,回到小院。 看着破败不堪的小院,他犹豫片刻,决定暂时不再重修,避免暴露自己回山的事实。虽说看这样子,似乎这三年来就没人到过此间,但凡事稳妥起见,还是不要闹出动静为好。 回到绝顶上,刘小楼将阵盘收了,四散溢出的灵力随之变得越来越淡,等了半個多时辰,便接近于无。石缝之下,便如之前一般,没有任何异样。 由此表明,阵盘打通的,果然不是石缝下的有形空隙,而是贺峰主所说的虚空。只是这打开的虚空无迹可寻,难以一探究竟。 不管怎样,灵力可开可闭,刘小楼对这阵盘满意极了! 在石缝旁搭了个简易的小窝棚,以枯草藤蔓覆盖,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丛灌木,如此便可安心修行了。 心神与两粒种子连上,前后两条山路的视野在脑海中出现,一切如常,于是将注意力转回来,吸纳起石缝中逸散出来的灵力,继续蓄积、增厚真元,在炼气圆满境反复打磨。 炼气圆满境后,经脉、穴位再无可修行之处,此时,需要继续厚积真元,令真元自各处经脉、穴位中源源不绝的生成,然后溢出,流向气海,最终在气海中汇集、凝结,打磨气海穴,当气海天地形成的那一刻,便脱离了经脉穴位的修行,也就是身体修行的范畴,进入以神念修行的阶段,称为筑基。 于各大正道宗门而言,这才是真正修行的开始。 功法相传,有些天赋异禀的修行奇才,可以不需服用筑基丹便顺利破境筑基,其要便在于直接打通气海,撑开气海天地。 这一关,对灵力的需求极大,究竟需要多少灵力才够,也因人而异。很多修士到了这一步,如果没有稳定获得灵力的来源,往往会耽搁不知多少岁月。再加上寻求筑基丹千难万难,能够筑基的散修当真是凤毛麟角。 石缝下毫无疑问打出了一个灵眼,因为灵力溢出不足,尚自称不上灵泉,虽然效力只堪比灵石的三成,但胜在持久,只属于自己。 有了这孔灵眼,自己就不必再为灵石奔波了。 忽然想起了贺峰主的五块掌门令牌,如果自己的阵盘中再多两块,打出来的灵力会不会更加浓郁? 从这天开始,刘小楼稳坐灵眼,进入闭关状态,不停吸纳着灵眼中散逸出来的灵力,在经脉中转化成真元。 趺坐得久了,腹中饥饿了,口渴了,便下山走一走,吃些蜂蜜,打些野物,煮个鱼汤,熬些灵米粥,吃饱喝足,看看星夜、吹吹山风,便重回绝顶继续修行。 真元渐渐储满了各处真元穴池,然后溢出,如流水般顺着经脉自行向气海穴汇聚而去。 气海之所以名气海,是因其在筑基时,会化为真正的真元之海,不仅是海,更是天地。但此时的气海,并不名副其实,和别的穴位没有什么不同,仅仅只是穴位。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气海的真元穴池也并不大,早已被真元充满,越来越多的真元向这里汇聚,逐渐形成挤压之势。 这种挤压是单向的、持续的,原本已经占满了真元的穴池因为挤压的缘故,又空出大量空间,继续容纳着更多的真元。 夏去秋来,山上北风萧瑟,转眼又到了冬天,一夜之后,无数山头披上了白纱,晨雾中混着飞雪…… 刘小楼沉浸在修行之中,忘了季节的变迁。 直到深冬的某一天,他忽然心神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山道边鬼榕种子传来的视野。 视野中,有女子缓步而上,越过鬼榕。 半年过去,当初种下的鬼榕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尺许高的榕树苗,看上去和普通杂草、野藤没什么区别。 树苗转过头来,继续望着上山的女子背影,刘小楼认出来人,正是黄叶仙。 伸手一招,将阵盘关闭,招入手中,灵眼也随之关闭。 身形一动,悄然来到小院斜上方,自隐蔽处下窥,见黄叶仙来到院外篱墙外,对着破败的小院驻足良久。 上山之前,刘小楼就听说,黄叶仙加入了天姥山,成了天姥山的内门弟子。他不知当日黄风沟的内情究竟怎样,但很显然,黄叶仙已经不可信了,因此没有露面,只是躲在暗处继续观望。 就见黄叶仙驻足多时,轻轻叹息一声,又去了竹林中老师的墓前,祭奠了一壶水酒,转身离去。 刘小楼悄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开了乾竹岭,之后哪里都没有再去,直接离开了乌龙山。 想起当年和这位前辈交往的点点滴滴,刘小楼心中很不是滋味,怅然不已。 山下传来炮竹噼里啪啦的燃放声,山外村子在夜里依旧灯火通明,刘小楼算了算日子,猜想这应该是过新年了。 听了片刻,他转身回去,在黑夜寂静中回到乾竹岭绝顶,将阵盘重新启动,打通了阵眼,继续专心修行。 冬天过去,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接着是盛夏暖阳,然后又是秋冬交替…… 刘小楼专心致志修行着,不停歇的打磨着气海穴,整整打磨了两年,当某一刻真元再也无法挤入其中,而气海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时,刘小楼终于确定了—— 自己果然不是天才,直接构筑气海天地的尝试是很难成功了。 这两年也非无用之功,以真元打磨气海,可以令自己筑基之后的成就——如果自己真能筑基的话,达到自己所能触碰到的最高处。 对气海的打磨已经完成,真元的蓄积也达到了最大限度,该考虑筑基丹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三章 再遇峨眉刺 眼下又是寒冬时节,乌龙山上刚下过一场大雪,天色阴沉,雾气深重,群峰渺渺。 刘小楼起身,将阵盘收了,石缝中的灵眼立时关闭,断了四下蔓延的灵气之源,不多时,乾竹岭绝顶上的灵力便消散一空。 自峰顶飘然而下,往崖壁上的金环蜂巢穴处接了一葫芦蜂蜜,正可当作自己远行的餐食。 两年过去,金环蜂巢又大了一圈,成峰已经上百,在崖下竹林边缘长出一片三、四亩大小的野花圃,都是金环蜂自远处携带回来的种子,于此自行生长而成。 圃中有十多种鲜花,刘小楼只认得一半,其中有三种都在这冬日雪天里坚持绽放不败,他更是一种都不认得。嗅其香气清雅,淡淡中隐隐含有灵力,应该也是受了峰顶散逸下来的灵力滋润之故。 一种形如腊梅,却是紫色的; 一种又长又细,如柳叶飘零; 还有一种独枝盛开,花朵如盘,每日里追寻着日头上升下落而转动,至天阴时则闭合为苞,颇为神奇。 这回下山,也打算查一查这三种野花的来历,看看是否可用。 小院更加破败了,刘小楼也没敢修整,自院门前稍作打量,便径直下山。 山道边,一株三尺高的野藤毫不起眼的攀爬在一棵枯树上,只有刘小楼知道,这棵枯树,原本是一棵生长了十余年的香樟。 刘小楼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野藤,伸出手指抚摸过去,几根藤条舞动起来,迎着手指轻轻摆动,很享受刘小楼的抚摸。 忽然间,这几根藤条自刘小楼指间一闪而没,眨眼出现在三步之外,将一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野鼠缠住,牢牢束缚起来。 只有刘小楼可以“看”到,藤条上的那些细密的绒毛,扎进了野鼠的皮下。 野鼠吱吱叫了一阵,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渐渐昏迷过去。接下来的一个月,它将被这棵幼年鬼榕吸干,成为鬼榕的血食。 直起身子,迈步下山,走的都是偏僻野径,不久便到了山下,远远可见山下村子炊烟袅袅。 刘小楼驻足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村子里走动,也暂时不去和田伯相见,绕过山角,往西去了。 照例是穿行武陵山,这片大山虽然危险,却永远是隐藏行踪的最佳路线。 行至傍晚,本就阴沉的天空越发黑暗,刘小楼找了一个自己以前曾经夜宿的小山洞歇宿下来。武陵山夜路不好走,结伴而行尚须小心翼翼,单枪匹马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捱到夜半时分,天色仿佛被点亮了一般,云层泛着白光,却是山中又飘起了雪花。 起初时雪花莹莹,一点一点,下到后半夜时,就成了鹅毛般的大雪,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 这样的大雪,是刘小楼生平仅见的,令他童心忽起,忍不住走出山洞,去踩一踩厚厚的积雪。 咯吱咯吱正踩得过瘾,树林间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声,刘小楼转身望去,见一条身影自林中急掠而至,见了刘小楼,猛然止步。 来者身穿一袭黑衣,身形婀娜,鼻梁高挺,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眉目间有些熟悉。从她急掠而来的身法,一时间也无法判定修为高低,但刘小楼觉着,似乎不低于自己。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四目相对,再多看了两眼,刘小楼终于认了出来,这女子是几年前途径德夯大山时遇到的那位避雨的女修,当时她还将自己错认为是景昭,差点动手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又在这武陵山中相遇,当年她看着有三十来岁,如今看着,年岁上几乎没什么变化。 对方先是一怔,继而释然,接着又是疑惑,皱眉道:“是你?” 刘小楼拱手:“这位前辈,好巧。” 女子眼睛盯着刘小楼,身形晃动,眨眼来到山洞前,低声喝道:“退远些!” 刘小楼稍稍退开两步。 女子倒退着进入山洞。 这处山洞本就不深,更类似于山坳,洞口开阔,进深却不足两丈,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就见这女子扬手飞出一点白光,化作一柄峨眉刺,斜着指向刘小楼:“你走!” 刘小楼心中一惊,胳膊上的玄真索缩了回去,脚下再退几步。 这女子果然是個筑基高手,自己万万不敌,最强利器玄真索对上她没有丝毫用处。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刘小楼继续向后退去,身形没入漫天纷飞的大雪之中,消失不见。 女子等刘小楼走后,飞转峨眉刺,在某处洞壁上刺入后转了一圈,旋即挖出一个包袱。她将包袱抖开,自包袱中掉落一堆物件,她又蹲下来手忙脚乱的在里面摸出个丹瓶,将瓶中几粒灵丹尽数倒入口中,随即再也支撑不住,在洞中就地趺坐,努力调息。 调息了几个呼吸,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将洞口雪地染出一块殷红,身子歪倒。 她又努力的挣扎着坐起来,恢复好趺坐的姿势,伸手抓了一把脚下的泥土,将洞口那块染红了的雪地盖住,不多时,又被降下的雪花覆盖住。 不知何时,大雪纷飞中又出现一条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刘小楼。他见洞中的女子正在趺坐调息,一双眼睛瞪着自己,口中喃喃慌不迭的解释:“还以为前辈走了抱歉” 一边解释一边后退着离开,再次没入大雪之中。 女子稍稍松了口气,合上双眼,继续调息,将灵丹药力送往伤处。 调息没多久,刘小楼又从大雪中钻了出来,躬身道:“前辈,雪太大了,晚辈实在不敢独行,能否容晚辈于此稍歇,待雪停了再走?前辈放心,晚辈不进去,就在洞口” 话没说完,一点白光自洞中飞出,眨眼化为一柄峨眉刺,向着刘小楼疾射而来。 这回刘小楼再无话说,飞也似的逃离此间,那峨眉刺在身后连连射穿数棵大树,终于被一道土坡所阻,没再追来。 看来伤得不重啊! 刘小楼抖了抖头发上的雪花,吐了口唾沫,暗道一声“晦气”,加快脚步逃离此间。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四章 天门坊和岳阳坊 惹上了一个筑基高手,哪怕山中夜路不好走,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实不敢于此间耽搁,否则等人家伤势稍好,提剑追上来,自己可就大大不妙了。 好在这一回运道很好,没遇到什么难缠的蛇虫虎豹,赶在次日大雪停歇后走出了武陵山,向南行了两个时辰,就到了天门山坊市。 许久没有来过天门山坊市了,将草帽往下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小心翼翼步入热闹的街市,转了两圈,靠近坊市正中的布告栏,抬眼往上浏览。 天门山坊市原先是没有布告栏的,六年前,天姥山卢氏大肆悬赏乌龙山草寇时,因为悬赏捉拿的人太多,一家一家向各大宗门、世家发送不易,干脆就在坊市中央大道边立了丈许高的牌坊,长两丈、宽一丈的木牌坊上贴满了乌龙山草寇的画像和悬赏金额。 黄风沟一役后,牌坊上的画像大半被摘下,但公告牌坊却保留了下来。 时隔六年,刘小楼终于有了勇气,凑上来看一看。 此刻的布告栏上,右首顶头处依旧是十几张被通缉的画像,大部分交叠在一起。 最上面的几张悬赏令,是几个刘小楼没听说过的名字: 康飞虹,炼气九层,取人头赴茅沿河康家庄,兑灵石九块 万剑辛,炼气十层,生擒者赴洞阳派,赏灵石十六块 刘蛇眼,炼气八层,要死不要活,取人头赴庚桑洞,兑灵石十块 这些画像有的清晰可认,也有的看着很模糊,但都标注了比较醒目的特征,若是遇见了,还是容易分辨的。 冲着布告栏上吹了口气,罩在上面的几张悬赏告示飘起,露出下面的几张,刘小楼在里面发现了一個熟人——葫蠹道士,天姥山卢氏以灵石十八块悬赏他的人头! 再一看时日,是三个月前悬赏的,六年不见,这厮也修至炼气十层了。 之前听说他在黄风沟失手后,跟随戴升高加入了天姥山,却不知又惹了什么祸事? 除了葫蠹道士以外,公告栏悬赏榜上再无熟人。 没有卫鸿卿,没有左高峰,没有谭八掌 也没有自己。 除了悬赏之外,布告栏上还有大量的纸片,写着各种消息。 “鸿记酒楼新添辛角果” “出手洞阳派《左神经》半卷,有意者往天门山南张湾一行” “入武陵山捕蛇,求人同往,愿者赴柳君客栈一晤” 刘小楼在布告牌坊下看了小半个时辰,身边来来往往至少数十人,有些人多看了他两眼,有些人则干脆视而不见,总之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 离开布告牌坊,大着胆子在洞阳派、庚桑洞、青玉宗、彰龙派,甚至天姥山卢氏开设的丹铺、法器铺、灵材铺子前晃悠,一边查看他们几家出售的灵丹、法器和灵材等等,一边对照着自家乾竹岭上野生的几种奇花异草查看来历。 更重要的,当然是验证自己的传说是否依旧。 这些铺子里的伙计和掌柜们也都没认出自己,这让刘小楼大大松了口气,勇气再添三分,终于来到鸿记酒楼前。 当然,他胆子再大,也是不敢进去的,而是在鸿记酒楼斜对面的一家茶社坐下,品着茶水、吃着点心,慢慢等着。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就刘小楼的认知而言,只要说起筑基丹,自是首推天姥山卢氏,卢氏可是荆湘地区首屈一指的炼丹宗门,也是漏出筑基丹的主要宗门。 因此,他在鸿记酒楼这边等着,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将黄叶仙等来。 他不知道黄叶仙是怎么投入天姥山的,但这几年来,她每年都要上一次乌龙山,每次上乌龙山都要往乾竹岭看一看,给三玄先生扫一扫墓,就冲这点,刘小楼便觉得或许可以从她这边试一试,寻找获得筑基丹的机会。 具体怎么尝试,是直接捆了,还是套交情,他倒是还没拿定主意。 就这么一连等了半个多月,都没有等到黄叶仙,不仅是黄叶仙,包括龙山散人、穆神医等等也没见到,罪魁祸首的戴升高同样不见踪影。 他也不敢过去打听,只得暂时离开此地,继续往东,去洞庭湖畔的岳阳坊市碰碰运气。 不数日,他已经出现在岳阳坊市里。 一别六、七年,晴姐的绿怡院依旧生意兴隆,晴姐本人却又多几丝风韵。 “冤家,你终于舍得露面了!”一见刘小楼,晴姐就止不住落下泪来。 刘小楼也唏嘘不已:“我也甚是念着你,但哪里敢露面?就怕给你惹祸。” “你又闯了什么祸事?谁在揪着你?”晴姐有些惊讶的问。 “除了天姥山卢氏还能有谁?” “所以你不露面是怕他们?那伱这些年都在哪里?” “这几年一直在深山隐修。” “你这冤家,不早些过来!若是早来看我,就不必躲藏这许久了!” “晴姐这话……什么意思?” “天姥山压根儿就没揪着你不放!人家悬赏卫小子,悬赏左峡主和小谭,最近又悬赏老胡蠹,就是没悬赏通缉你!” “不会吧……” “这么大的事,姐还能哄骗你不成?是黄仙说的,她也想找你,每年都来我这里打听你的消息。她如今是天姥山内门弟子,上月已然筑基,她说的不会有假。” “为何没有悬赏我?” “黄风沟那次,因为当时你没在,黄仙她们进了天姥山后,都说和你无关。” 刘小楼不可置信道:“那戴升高没说出来么?” 晴姐摇头:“姓戴的坏是坏透了,但你的事情,他的确没说。黄仙说,六年前你的事情,其实有很多已经包不住了,都是姓戴的给你遮挡下来的,所以天姥山一直以为和你关系不大,而且你还是神雾山庄的女婿,天姥山当时只想尽快平息此事,不愿再起波折,故此没有追究你。” 刘小楼听得好一阵失神,怔怔道:“这么说,我回乌龙山没事?” 晴姐叹息道:“没事自然是没事的,但乌龙山已经落败了,没人回去了……” 其后几天,刘小楼便在绿怡院住了下来,按照晴姐的指点,进入岳阳坊市的暗市,打听筑基丹的消息。 可惜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于是告辞,前往赤城山坊市,希望能在那边寻找到获得筑基丹的线索。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五章 赤城坊 赤城坊市位于吴越之地,是刘小楼所知最大的坊市。 七年前他就来过此地,如今故地重游,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或许变的只有自己的心境。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境,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淡淡的,提不上劲来。 除了筑基丹。 今日是个晴朗的冬日,天高云淡,四下透亮,但遥望北方赤城山,却依旧在云雾缭绕之中,看不清山中端倪。 也不知居于天下十大宗门之列的赤城派里,究竟是个什么景象,如自己乾竹岭上那样的灵眼,赤城山里有多少、有多浓? 步入坊市,天府记、灵兽香、岭南烧、中州水席 这些字号酒楼前客人盈门,十分热闹,刘小楼却没了上回来时的兴致,从门前一晃而过,直奔灵材铺子,尤其是售卖灵花灵草的店铺。 不愧是赤城坊市,之前在天门坊、岳阳坊都找不到的答案,在这里终于有了结果。 青城派、罗浮派开设的灵材铺子里,刘小楼找到了自家乾竹岭上绽放的三种灵花: 形如腊梅的紫色灵花,名紫梅沉金蕊,三株价值灵石一块; 又长又细、如柳叶飘零的,名阳柳香行叶,九叶可值灵石一块; 那独枝盛开、花朵如盘,每日里追寻着日头上升下落而转动的,名三阴东竹葵,一朵可兑灵石一块。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的打听,刘小楼获悉,紫梅沉金蕊和阳柳香行叶都是用来炼丹的药材,有许多疗伤和助力修为的灵丹,都会用到这两种灵药,在灵药之中属于下品里的高等灵药。 至于三阴东竹葵,则是炼制法器的辅助灵材,属于灵材中的中品。 这三种灵药,都不是荆湘特产,也不知从何而来,最终在乾竹岭上落地生根,多半是和金环蜂有关。 仔细回忆了一番,崖下生长的紫梅沉金蕊,应该是有五株,阳柳香行叶有二、三十条叶子,三阴东竹葵则只有一朵,看来以后应该在这上面下点工夫,争取形成规模,成为三玄门的又一门营生。 刘小楼掏了百多两银子,青城派丹房的掌柜没请出来,便将接待自己的那个热心伙计请上,吃了一顿上好的中州水席。 那伙计虽然修为低微,不过是三层,还没到炼气中期,却在青城派这家丹房中效力了十余年,是见过世面的,酒过三巡之后,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贵客究竟何事,便请明言,能帮得上忙的,在下一定尽力,但只一点,有损我宗门之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刘小楼笑道:“怎么会?实不相瞒,我偶得了几粒灵药种子,也不知该怎么培植,想要请教小哥。” 那伙计点头道:“我就猜是为此,贵客今日对紫梅和阳柳叶问得很细说来简单,也不用贵客破费,其实就是寻有灵眼处栽种就是,若无灵眼,其根下可埋灵石,埋多少为宜,皆无定数,需要贵客自行摸索,无非天时地利罢了。但有一条,不要擅自浇水,但凡灵花灵草,浇水无用,其根只收天水,雨雪霜露皆可,溪河湖井则无效。” 刘小楼又问:“那三阴东竹葵呢?”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伙计道:“一样,但其上不可有树荫遮挡。另外,三阴东竹葵有個喜好,好蜜汁,也不须多,巴掌大一块蜜巢埋在根部,管一年之用。” 刘小楼举杯相谢:“多承指教。” 伙计饮了:“小事一桩。不过贵客将来培植三阴东竹葵有成的话,可否卖给我青城丹房?不论花葵大小,我家均按一块灵石收了。此事,我便能做得了主。” 罗浮派店里,三阴东竹葵的价格是品相好的一朵卖一块灵石,收则没那么高,四朵三块灵石,或者以银钱找补,青城丹房的这名伙计开出的价格,的确算得很高了。 再次道谢后,刘小楼打听起暗市的消息来。 暗市就是俗话说的黑市,有些是坊市中的坐地商悄悄开设的,有些则干脆就是筹办坊市的宗门开设的,目的是为了交易一些不好拿到明面上来的东西。 听他打听,伙计道:“咱们赤城坊市的暗市每旬一次,要去暗市,说容易也容易,往赤城派外堂投帖,按照他们的规矩缴纳入市金便可。” “哦,原来便是赤城派开设的?” “呵呵,在下与贵客一见如故,才如此坦诚相告,若有旁人询问时,他们是不承认的。” “明白” 一席酒水,宾主尽欢,刘小楼分别时,以一块灵石相谢,将那伙计送了回去。 赤城派外堂位于赤城山脚下,严格来说,不在山门之内,且说是外堂,名义上依旧不是,挂的名头,是赤城山下一个散修世家开办的医馆。 刘小楼去的时候,外头已经有好几位病人等待问诊了,于是耐心排队坐等,等轮到他的时候,大致明白了一应流程:进去看病,然后缴纳诊金,领取一张竹纸,纸上是个药方。 诊金是一块灵石,这就是入暗市的入市金,这是不予退回的,价格不菲。 能将暗市的门票卖到一块灵石一张,对于一家宗门来说,这可是相当大的一笔收益了,难怪很多大宗门都私下里开办暗市。 药方也不是随便瞎写的,刘小楼看来看去,也没看明白写的是什么,但他可不敢随意模仿,天知道上面有什么暗记。 过了两天,刘小楼来到赤城坊市最东头的一个院子外,这里是一家药房,不时有客人上前抓药,有些直接在柜上抓了药便走,有些则转到了柜台后面。 刘小楼递上药方,药方被柜上收了,指了指后面,于是刘小楼转到柜后,掀起一道门帘走了进去。 柜后是间黑屋子,有几人早已等候在内,二话不说给他披上一件斗篷,套上他一顶毡帽,最后弄了一个木质面具戴上,叮嘱他:“最好不要取下来。” 这不是强制的,但戴上是最优选择,否则干什么都曝光在别人眼前,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又有人宣读规矩,规矩就两条,一是下了定就得买,否则走不了;二是不得在里面闹事,否则同样走不了。有赤城派背书,这两条规矩的施行是完全不用怀疑的。 刘小楼都点头应了,然后顺着一条地道向着斜下方走了进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六章 打听 望着下行的地道,刘小楼深吸了一口气,神识投入乾坤袋,里面是自己的全副家当。 为了购买筑基丹,他已经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除了玄真索外,迷离香筋、三玄剑、琉璃盾、蔽形玉玦和灵豹骨笛,都是可以拿来兑换灵石的。 最不值钱的是三玄剑,要不是后来进化出了虽软却锋利的剑罡,根本卖不上好价钱,至于现在,刘小楼的估价是三十五块灵石; 手上的这根迷离香筋,如果能够卖给打闷棍的行家里手,四十五块灵石应该没问题; 蔽形玉珏属于特殊修行法器,遇到合适的场合,那是真的可以派上大用场,但说实话用到的时候不多,刘小楼得了这件法器十年,就没怎么使用过,所以刘小楼也得找行家出手,不太好卖,只能预估个四、五十块灵石的低价; 养着灵豹魂影的骨笛,刘小楼则估值八十灵石,毕竟这件法器还在养成当中,于高手而言,威力未能显现,如果养个十年,养到筑基后可以使用,价值就得翻着倍往上涨了。 最值钱的就是琉璃盾了,这件上品法器得自天姥山卢显声,功效卓著,卫鸿卿给出的评估是价值三百灵石; 这些就是五百多灵石了,再加上自己积攒的许多灵材,价值也在近百灵石,加起来就是六百灵石,已经可以试着谈价了。 若还是不行,就连乾坤袋也是可以拿出来的,又能再加三百灵石。 希望在这里能有个好运气吧。 他迈步下行,走了数十丈远,进入一座岩洞之内,岩洞的洞厅不大,又形成一条条通道,每条通道前都刻着指向路标:阵、丹、器、材、符、兽、法、余等。 身后有人上来,同样身披斗篷,戴着斗笠和面具,进入标识着“兽”的通道,很快,又有人越过自己,进入了“丹”的通道。 刘小楼便跟着走了进去,通道向着左侧拐了大概十余丈远,里面赫然又是一個洞厅,却是个弯弯曲曲的洞厅,被许多天然生成的石笋、石柱、石田、石壁分隔着,一时间看不到头。 洞顶、洞壁上点着一盏盏油灯,灯光却很微弱,让整座洞厅都显得十分昏暗。 许多修士倚着石柱、石笋,或是靠着石田、石壁,各自趺坐,膝前摆着不同数量的丹瓶;更多的修士则一个个问过去,有的和主人低声私语几句,有的打开丹瓶嗅一嗅丹香,或是片刻便起身离开,或是和丹瓶的主人谈论不绝 刘小楼振作精神,环视一周,见左侧角落里那根石笋下的摆摊修士处空着,便快步过去,问:“道友卖的什么丹?” 那人打扮和刘小楼一模一样,因此无法辨知身份,他将膝前的一个丹瓶拿起,打开瓶塞,一股丹香飘散出来:“这是我家独门秘方的养心丹” 刘小楼不感兴趣,才没工夫去嗅丹香,又指着另一个瓶子:“这个呢?” “养炁丹,是我家” “这个呢?” “养脉丹,你闻” “就这三种?没别的了?” “尊驾究竟想买什么丹?” “筑基丹有么?” “呵呵尊驾说笑了,慢说是在下,就是这丹厅中所有丹师,都没有卖筑基丹的。” “你就那么笃定?” “这个自然,在下于此间混迹多年了,至少近十年来没听说谁带着筑基丹在这里售卖的。” “这可是赤城坊市啊” “你要的是筑基丹啊老兄,此丹炼制极难,各大宗门炼制出来的都紧着自家弟子了,哪里有余力拿出来售卖?送道友一个消息,赤城派去年才炼制了两枚筑基丹,他家等着筑基的外门弟子有十八个!”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上来就被人浇灭了希望,刘小楼还是忍不住极为失落,毕竟是千里迢迢赶来的,该逛的还是得逛下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万一有意外呢? 他也懒得跟人兜圈子了,一个一个问了下去,上来就挑明了问筑基丹。 “筑基丹有么?” “没有。” “叨扰了” 换下一个。 “有筑基丹么?” “这个” “有还是没有?痛快话。” “暂时没有,不过可以卖给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两块灵石,我告诉你去哪里买筑基丹,当然,不敢包你一定买到,三成的把握。” 刘小楼仔细打量了对方片刻,从戴着的斗笠和面具上无法辨认对方的任何信息,只能收起下来后报复回去的念头,道:“其实我也有消息,五成把握,比伱高两成,你买不买?”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小楼悻悻离开,继续去往下一处。 也不知逛了多久,等他起身时,发现前面已经到了洞厅的尽头,自己已经逛完了。 回首身后,依旧人来人来,心中却多了几分无奈和沮丧。 这趟白跑了。 又在这里不甘心的瞎转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认清现实,走了出来,重新回到外面的洞厅。 难怪龙山散人、戴升高他们寻找多年而不得筑基丹,这玩意压根儿就不是灵石的事儿,是根本就见不着影的事儿! 该当如何是好? 目光在其他几条通道上逡巡片刻,重新燃起一丝期盼,快步进入标识着“余”的那条通道。 “余”的意思,就是除了丹、器、符、材、阵之外的所有事物,刘小楼也很想知道究竟会有什么。 这处洞穴比“丹”洞稍小,弯弯曲曲的格局却更甚于“丹”洞,相互交谈时的私密性也更好。 在这里的修士明显要少许多,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刘小楼大致逛了片刻,便朝着一座天生石桥处行去,桥沿边坐着一位,正百无聊赖的将两条腿悬搭在桥外,瞧这神态,似乎是个女修? 走到那疑似女修跟前,正要开口询问筑基丹的消息,对方却抢先开口了:“道友修为如何?” 果然是个女修,只是嗓音有些沙哑。 他也压低嗓音反问:“不知道友是否有筑基丹的消息?” 那女修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 刘小楼没工夫废话,转身离去,继续搜寻下一个目标。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七章 消息 “尊驾” “这位道友,在下意欲前往东海探岛,那边岛上有珍奇灵材无数,不知道友可愿结伴前往?当然,前提是尊驾有九层以上修为。” “尊驾有无筑基丹的消息?若是有的话,在下可为尊驾一行,无需酬劳!” “咳有筑基丹我就不去东海了” “告辞!” “道友再考虑考虑” “尊驾有没有筑基丹的消息?” “筑基丹?有啊。” “哦?可否告知在下?在下愿” “赤城派今年要炼制两枚筑基丹,和去年相同,但早已为其派中弟子预定,外人就不要想了。这个消息免费送你,不用花钱。” “好吧,多谢了,告辞” “道友别走,金庭派、青玉宗、西玄龙图阁各家门派炼制筑基丹的消息,我这里也有” “尊驾有没有筑基丹的消息?” “没有。道友有没有高阶法符?” “没有,告辞!” “告辞!” 兜兜转转一大圈,在这“余”字号石洞中折腾了一个遍,说得唇舌都干了,也没有获得一丝半星有用的消息,其间还遇到两个不怀好意的,诈称自己有筑基丹的消息,妄图哄着刘小楼帮他们办事,都被刘小楼识破。 失望而出,在外间洞厅中转悠了多时,看着“器”、“阵”、“符”等等字号的地洞暗市,想要离开,却又有些不甘,干脆一咬牙,就顺着进去了。 先进的“器”字洞厅,他眼下除了筑基丹,什么都没兴趣,逛了一圈,随意问了两句,便怏怏而出。 一进“阵”字洞厅内,他就发现这里和别处洞厅颇有不同,很多都是阵法师,在这里甚至相互交流着阵法方面的心得。因擅于炼制阵法,刘小楼于此道也较为熟悉,心思便也慢慢沉浸进去,将失望和沮丧之情发散了不少。 “尊驾这套阵盘,似乎与朱丹三气多有不同?” “道友说的朱丹三气,是《五符经》中所述吧?” “正是。” “道友修习《五符》,已至阵道至深之境,佩服” “不敢!” “但须知除《五符经》外,尚有《九灵玄章》。” “啊,在下孤陋寡闻,未听说过《九灵玄章》。” “和《阵秘五符经》一样,都是平都八阵门的八阵经之一,却位列上品左右二玄经之中,左玄经是《阵秘五符经》,右玄经便是《九灵玄章》。” “二者有何异同?” “听说在五行八门之上,是相反的。” “嘶尊驾有《九灵玄章》么?可否割爱?我愿高价相谢。” “这却没有。” “真是憾事。” “的确。” “好吧对了,尊驾有没有筑基丹的消息?” “抱歉”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尊驾这幻阵果然有趣,但据在下想来,其实尚可继续深入钻研。” “道友何意?如何钻研?” “比如,添加一些东西?使得其幻可以乱真!” “道友有此等妙法?可否相授?需要多少灵石尽可开价!” “灵石就算了,尊驾有没有筑基丹?” “这” 一路问着,一路走着,虽然依旧没有筑基丹的消息,虽然什么阵盘都没有买到,但他是内行,只是询问和交谈之间,便在阵法一道上颇有收获,着实长了不少见识,解了不少郁闷。 刚和一人探讨完绝阵和困阵的区别后,忽然有人将他截住:“道友留步。” 刘小楼愣了愣,问:“尊驾何意?” 那人将他引到一個更加昏暗之处,见周围身边没有旁人,开口道:“道友恕罪,适才巧合,无意间听了道友在阵法一道上的高见,在下实在佩服得紧。” 刘小楼拱手:“客气,客气。过誉,过誉了。” 那人又道:“说起来有些冒昧,适才听道友之议,似乎是四明山的阵法师?” 刘小楼在阵法一道上的学问非常杂乱,起先从星德君学炼阵盘开始,在阵法一道上偏于炼器,其后被青竹“拔高”,勉强可称阵法师。 真正成体系的学习阵法,是在放鹤峰下侍从唐诵,同时在与刁道一、刘道然等阵法师的交流中完善。 其中,青竹受四明派影响颇深,刁道一更是四明派著名的阵法高师,受此影响,刘小楼的阵法学问上就颇有四明派的风格,被此人听出来,倒也没什么稀奇。 刘小楼当然不是四明派阵法师,不过这却没有必要解释,因此笑而不语。 那人沉吟少时,开口道:“大约六、七年前,贵派在”指了指上面:“在这赤城坊市卖了不少阵盘,都是平都八阵门一口气请贵派代为炼制的,道友记得么?” 虽说不是四明派的阵法师,但问到这件事,刘小楼可真是太清楚了,他当时就被刁道一抓差,没日没夜的辛苦了将近一个月。其后,更是因此而打破了百叶山庄,发了好大一笔财。 因此含糊回道:“尊驾究竟何意,但请明言。” 那人却坚持要求确认:“道友记得么?” 刘小楼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答复:“尊驾说的是那七件阵盘?” 这下子,那人终于确认了,语气间显得有些激动、急迫:“道友既然来此暗市,咱们就不必藏着掖着了,这七件阵盘当时有没有阵图?草图也行!只要弄出来,一张草图在下开价五十灵石。” 刘小楼脑子急转,嘴上问道:“如此高价,究竟何用?” 那人道:“我自有妙用,但却不好与你说及,怎么样?卖不卖?” 刘小楼道:“不好与我说及,那我可不好卖给你。须知我等阵法宗门,怎能随意将阵法图泄露出去?真要泄露出去,立派之基也毁了,若是因此影响到四明山声誉,那我就万死莫赎了。” 那人想了想,道:“每张阵图,我开价六十灵石!” 刘小楼摇头:“我们阵法宗门有阵法宗门的坚持,不是灵石可以利诱的。” “七十块!” “呵呵……” “八十!” “道友不说,那我是不可能卖给你的。” “一百!” “不卖。” 一个坚持不说,一个疑心越重,这笔交易最终没有达成,双方遗憾分开。 刘小楼频频回顾那人离去的身影,终于还是忍住了,快步出了暗市,重新转进“余”字洞厅!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八章 奇闻逸事 回到“余”字号洞厅,脚下缓步而行,心里回忆着之前各个位置的人和自己交谈的内容,终于在一根石笋前停步。 这根石笋边趺坐一位,抬头看了看刘小楼,问:“道友需要什么消息?” 刘小楼也坐了下来,道:“之前听你说,知晓各家宗门炼制筑基丹的消息?” 那人笑道:“不错,道友还是回来了。” “你有多少家宗门的消息?” “荆湘、江南、岭南、淮北、河洛,只要这些地方,不敢说都知道,至少一半宗门的消息我这里都有!” “你这消息怎么卖?” “就看道友需要哪几家宗门的消息,不同宗门不同的价。” “消息可不能简单了事,什么赤城派今年要炼制两枚筑基丹就没了?这可不够。” “道友放心,老……在下童叟无欺,一块灵石一家宗门,绝不令道友失望。” “告辞!” “唉……道友留步!一块灵石两家宗门的消息!” “三家!” “成!” 刘小楼回过头来,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支干枯的老树根,这树根形状奇异,一端的分杈归并成掌,略略弯曲收缩,如同龙爪。 “龙爪金木槐,尊驾识得否?” 那人眼中一亮:“南方十万大山中的灵木,据说是灵蛇攀爬蜕皮之处。” 刘小楼赞许道:“果然见多识广!尊驾既然识货,便开个价吧,这根灵木值几块灵石?” 那人咬牙道:“三块灵石!” 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刘小楼稍加了一点:“东西归你,你告诉我十二家宗门炼制筑基丹的消息。但有一点,其中有两家宗门这方面的消息我是知晓的,哪两家宗门先不跟你说,就看伱对不对得上,你切莫胡编乱造。” 那人点头同意:“放心就是。” 刘小楼道:“先说赤城。” 那人立刻道:“之前告知道友,赤城派将炼两枚筑基丹,炼师乃赤城派的桑雷子、罗叶道人、武氏夫妻,预备服丹者,是赤城派第三门的武宗弟子,将入内门的梁海、梁山兄弟。据说,这两兄弟是桑雷子的私生子,其母是武宗女长老梁姑……” 既有准确消息,又带隐私故事,听得刘小楼大感兴味。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听完赤城派,又点了金庭派。 “金庭派一向是每年炼制一枚筑基丹,今年也没有更改,但炼丹者由主峰更换成了放鹤峰,改为长老赵永春主持。具体服丹者尚无定论,听说要举办一次外门弟子试剑会……” 听到赵永春的名号,刘小楼眼前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個清晰的身影,想起当年在放鹤峰下随同唐诵和诸多阵法师交付阵盘的一幕。 当年,他在放鹤峰下跑前跑后数月,对金庭派还是有些了解的,不由问道:“金庭派筑基丹不是一向由主峰炼制么?” 主峰炼制筑基丹,根据各峰实际情况赐丹,这是主峰拉拢控制各峰的重要手段。 那人解释:“听说赵永春修为大进,将登大长老之位。” 见刘小楼点头,那人继续道:“试剑之规尚未定论,原本金庭派内弟子大比,都是比擂决胜,但似乎赵永春有别的想法,究竟如何,尚不知晓,道友若有门路,可以从这方面考虑考虑。” 刘小楼哪有什么门路,也不关心这个,当下道:“继续吧。” 接下来耐着性子听,点了四明派、青玉宗,其中四明派无炼丹的高阶丹师,平常有了出色弟子要筑基,也是向丹道宗门外购,今年却没有这么做,青玉宗今年同样没有炼制筑基丹,似乎是灵材未能凑够…… 听那人说了许多,听上去似乎都是真的,然后刘小楼终于点到了天姥山。 “天姥山是荆湘有名的丹宗,卢氏炼丹之法别具一格,筑基丹的品相也很好,每年都要出两枚成丹,其中一半都会发卖给各家宗门。今年的筑基丹已经炼制了一枚,服用者是内门弟子黄叶仙,此女原为乌龙山野修,六年前被天姥山收入内门,如何收入宗门,其中自然还有一段故事,呵呵……” “接着说他家的筑基丹。” “好。说起天姥山今年炼制的筑基丹,颇有些波折,从云台丹房迁至龙潭山庄,但毕竟两处丹房所用火穴不同,故此丹色和灵效多有不同,那黄叶仙虽说服丹后成功筑基,但将来修行好坏,也还须得多看看。所以过去经常在他家买丹的洞阳派和彰龙派,今年没有买丹,或许便是为此之故……” 听到这里,刘小楼心头已经忍不住狂跳起来,深吸一口气,问:“那为何天姥山要换火穴?” 那人道:“这就不清楚了……听说几个月前,他家筑基丹在云台丹房出事了,被一个外门弟子盗走,据我猜测,或许与此有关,更换一个地方,也是为了杜绝此事再次发生,因为十年前,同样是云台丹房,同样出了外门弟子盗丹的岔子。” 那人说完后,又接着按刘小楼的要求说起庚桑洞、丹霞派、镜湖门等等宗门的消息,刘小楼一动不动的听着,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一门心思都在“龙潭丹房”上了。 前些年,听卫鸿卿谈过多次天姥山,其后又和天姥山斗过一段日子,他当然听说过龙潭这个地方。 这是个位于天姥山东北山麓的深潭,与卢氏宗门所在的云台隔着七八里远,从一条溪涧进去就是,听说里边瀑潭相叠,潭边有一处地火穴口。 想起“阵”字洞厅那个求购阵图的家伙,一个念头反复在刘小楼耳畔念叨:不会那么巧吧,真有那么巧么?不会吧…… 好容易等眼前这位说完最后一家宗门,刘小楼最后问道:“各家宗门都是何时炼丹?” 那人道:“这个消息奉送,就不收你灵石了。赤城派是每夏炼丹,因其地火于夏时最旺;金庭派是金秋之季炼丹,似乎与其丹中所用一种灵材有关” 刘小楼这么听着,一直听到天姥山,天姥山第二枚筑基丹是春末出丹。 全部听罢,刘小楼毫不迟疑将龙爪金木槐往他手上一塞:“东西归你,告辞!”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九章 三层阵盘 沿着原路返回,上得地道出口,被守在那里的人送到后面一座偏院,奉还斗笠、披风和面具,打开院门出来,眼前又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刘小楼挤在人群之中,一时间恍若隔世。 随着人流在各家店铺前经过,心里盘算多时,来到一家灵材铺里。 “伙计,我要卖灵材,南方十万大山的东西,你们收不收?” 十万大山的灵材,在南方青城、括苍、罗浮等坊市之中较为常见,但在远隔数千里外的赤城坊市,就不常见了,价格也要更贵一些。 因此,一听是十万大山的灵材,伙计立刻将他延请入楼,听说是大量出手,便将他请进幽室,由掌柜出面详谈。 刘小楼十万大山之行,还是采摘到了不少灵材的,全部取出来,堆放在案几上,令掌柜的很是动容。 又是两截龙爪金木槐,这种灵材可以炼制法器,被掌柜的七块灵石收了; 一条三尺长的蛇蜕皮,掌柜的开价两块灵石,刘小楼还价到三块; 一丛仙贝草,称重二两,听掌柜的说是入丹的灵材,开价五块灵石; 两只正在抱交的黄蟾尸体,可以磨成粉,同样入丹,掌柜的开价十二块灵石; 五条赤金色大蜈蚣的干尸,每条都拇指粗细,掌柜的用十三块灵石收走; 五朵花瓣薄如蝉翼的灵花,始终散发异香,刘小楼原以为能得高价,结果掌柜的不收,令他挠头; 然后是价值六块灵石的一段红藕,掌柜的死活不说用途 等所有灵材讨价还价之后,刘小楼入账七十九块灵石。 有了灵石,他开始了大采购。 连续对比了几家铺子,买到了四块合适的玉珏,这些玉珏带有充沛的灵性,属于灵玉里的中品,比自己以前炼制临渊玄石阵的玉珏高几个档次,不仅灵力的容纳性强出一倍,符文的连通更加敏感,足足快上三成! 好东西自然价值不菲,四块灵玉一共花了刘小楼五十块灵石。 接下来是各种辅助灵材,五金八石他没那工夫去亲自采集,原本乾坤袋中就有一小部分,剩下的用五块灵石全部凑齐,分量还多出一半;其余十三种主要辅料也都采备齐全,花去十八块灵石。 至此,所有材料共计花费七十三块灵石,兜里只剩下六块灵石。 这些材料,比之前修修补补多次的临渊玄石阵所用灵材,品质明显高出一大截! 东西备足,刘小楼离开了赤城坊市,七天之后回到星德山。 星德山的地火品相很是不错,连青竹都赞不绝口,刘小楼没有别的地方,依旧还是来到此间。 但这一次,终于有人在星德山安身立命,占住了星德观。 星德观的牌坊依旧矗立于此,小小的院子洒扫得干干净净,正殿、配殿、厢房、杂物间也都各自修葺一新。 刘小楼上山时是黄昏时分,正殿中燃着高烛,神像下正有人跪拜叩首。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整个星德观里,只有这一个人,刘小楼悄然接近到他身后,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打量片刻,感觉此人应当是個炼气初期的小修,绝不超过炼气四层。 旁观多时,见这小修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一时间摸不清来路,便没打草惊蛇,暂时退到山腰间一处僻静所在,开始处理灵材。 从鸡血石中提取辰砂,添加大蟾皮粉,用玄石和金银等物炼化玄金液,处理水银和泉水精玉 所有材料的处理,一共耗去七天。他想起当年第一次上手处理灵材,耗时整整一月,十年修行的差别,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接着是处理阵盘,先以真元蚀刻阵符,构筑一方天地,然后将各种材料融入阵盘符纹之内。 这一关就比较艰难繁复了,以他现在的阵法修为,蚀刻的阵符比之当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虽有天元始终法这项秘诀,依旧刻废了一块玉珏,半个月后,才终于将三块玉珏蚀刻完毕,融入灵材。 其中,特别加入了迷离香筋。 三块玉珏,按照天、地、人分别炼制。 地盘为基,合五行八门之法; 天盘为时,有日月星三奇之序; 人盘为灵,藏戊己庚辛壬癸六仪之首! 阵盘蚀刻完成,接下来就要用到地火了。 趁着一个黑夜重新上了星德观,察觉那小修睡得熟了,于是胳膊一震,迷离香出手,真元催发之下,这小修很快便满脸通红,双眼迷乱,彻底昏迷过去。 紧接着飞出玄真索,将这小修绑了,点了几处大穴,将他提到炼器房的角落里。 打量了一番这间炼器房,基本格局都没改变,和当初几乎一模一样。 摇了摇头,将回忆和杂念抛出脑后,趺坐于地,打开地火穴口,将三件阵盘玉珏取出来,开始融炼起来。 每隔一天便给那小修输入真元提气,灌几口蜂蜜提命,确保他不死不伤。 如此日复一日,七天之后,天地人三件阵盘终于融炼一体,成为新的临渊玄石阵。 新的临渊玄石阵本质上依旧是幻阵,但效用更为强大,刘小楼估计,应该可以同时容纳三名炼气十层高手入阵观看幻象。 且有了人盘后,幻象更进一步,入阵观摩者,甚至可以和幻象中的人物达成简单的交流,这些交流包括眉来眼去、调笑传情,相当的逼真。 可惜还是不能肌肤相亲,令他大为遗憾。在炼制阵盘的过程中,他感觉这一步相当深奥,不是自己能够完成的,恐怕刁道一也不行。 或许只有唐诵那个级别的大师才能一窥门径吧?将来若有机缘,倒是可以找一找唐诵,专门向他求教此中奥妙。 这座幻阵的防护性能也得到了极大加强,只要自己全力控制阵法,就算被困入阵中的这三名高手联手破阵,坚持一盏茶工夫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此外,因为迷离香筋威力大增的缘故,幻阵的主动威慑力也大大加强,一旦刘小楼全力催动,七层以下根本撑不住几个呼吸,就算炼气后期,也会支撑得极为辛苦。 算了算日子,卢氏的筑基丹差不多炼好了,刘小楼下了星德山,直奔天姥山而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十章 天姥山 少年郎周瞳做了一个梦,缠绵悱恻的春梦。梦中,和一位女郎痴缠了不知多久,时冷时热,时远时近,有时耳畔私语,有时手足环绕,诸般滋味妙不可言。 只是这女郎的容貌,怎么有些七姑的影子? 正惊疑不定间,忽见有一美髯翁不知从何处而来,立于床榻边,手中提着鹤嘴锄,向着自己搂头砸下,正是姑父! 周瞳猛然坐起,发现自己就在床榻上,一切不过是场梦,梦醒时已然汗湿春衫。 时值夜半,他再无睡意,起身前往主殿,在神像下趺坐多时,待心静神宁后,以爻草起了一课,却是个劫后化吉之兆,一时间有些愕然。 再掐指算了多时,心中大惊,却是不知何故,自己竟然做了一场七天七夜的春梦! 这是什么道理? 周瞳很是想不通。 出了星德殿,来到观边悬崖处,远眺漆黑的群山,脑海中胡思乱想。 他却不知,自己目光远眺的黑暗中,始作俑者正在悄然前行,不多时便出了他目光所及的范围,离开了桃源群山。 赶在黎明前,刘小楼抵达天姥山下。 天姥山十九峰,每峰险峻异常,卢氏宗门所在,位于山中云台之处,这里层层叠叠的楼宇亭台中,不知有多少卢氏高手身居其中,更有几百年前立下的护山大阵遮护,刘小楼是绝不敢去的。 若是平时,别说云台,甚至天姥山的边缘,刘小楼也不敢冒然闯入,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犯险了。 自东北小道入山,走的都是荒僻之处,他不熟悉此间地形,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撞上什么机关。 打从入山起,便将蔽形玉玦戴在了手腕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蔽形玉玦本就有遮护气息的绝妙功效,更可挡住追踪神魂的不可测之的手段。若是不戴的话,万一天姥山也有青玉宗那样的神魂之术,或者从青玉宗搞了一个类似的阵、符、器之类的东西,行踪保不齐就泄漏了。 沿着山麓外围向西,远远绕着十九峰行走,前方有溪流潺潺之声,抬眼望去,依稀有数峰重叠起伏,月光下若莲花盛开。 神识间传来一阵清宁之感,有异香袭来。 刘小楼猛然记起,卫鸿卿当年曾经提到过这莲花峰,说是天姥山一处福源,莲花中有灵香四溢,最能安神,是卢氏修士较为喜爱的疗伤修行之处。 没想到被自己撞上了。 那莲花峰就在斜上方,和自己所在的位置相隔五、六十丈,刘小楼凝神屏息,仔细感应着莲花峰那头的动静。 但相隔太远了些,无法察知到什么。 他又转换视角,以阵法师的眼光查看此间地形,发现果然是個上好的风水局。寻找到可能的几个阵眼之处,稍加试探,顿时一声冷汗。 果然有座阵法,自己已然身处阵中! 这座阵法属于中型法阵,以莲花峰顶为中心,覆盖方圆百丈之地,着实不小,而阵眼竟然有四个。 刘小楼没见过这种构造,简洁而明了,颇有几分上古之意,至少不是近百年阵法布设的风格,难怪自己入阵而不知。 目前还处于阵法边缘,再要向内,阵法的杀招或许就要一个接一个出现了。 自己的入阵,想必是惊动了卢氏主人,或许是因为身戴蔽形玉玦之故,卢氏尚未确定自己的所在,又或者今日莲花峰上无人,他们正从云台赶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几种可能在心里一转,他立刻拟好了一条出路,也不管究竟如何,立刻沿着所选的线路行动起来。 绕过几棵老槐,从两株卧松下钻过,横向右行九丈,身子向一块两人高的巨石撞了过去…… 倏然之间,黑蒙蒙的天地似乎在眼前微微晃动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和那块巨石撞在一起,而是毫无感知的从巨石中“穿”了出来。 出阵了! 但他不敢怠慢,立刻飞上浓密的槐树叶盖之上,紧盯着大阵之内。 紧接着,一条身影悄然无声的从巨石中探了出来,月光下如同鬼魅一般。这身影四下打量片刻,飞身上了巨石顶端,继续四下眺望,某一刻,目光投注过来,望向了刘小楼藏身之处。 微微一顿。 两边相隔不到十丈,此人一边张望,一边侧耳倾听着。 刘小楼就躲在树冠中,透过浓密的树叶,也在望着此人。 这人身段苗条,他可是见过的,正是卫鸿卿那位老相好——卢燕氏! 她十年前就筑基了,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修为? 刘小楼几乎停顿了自己的呼吸,眼中只有这女人的一举一动,耳中满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心念急转之下,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炼气和筑基,是难以跨越的鸿沟,自己这身本事,没有一样可以保命! 僵持了也不知几个呼吸,卢燕氏微微偏头,向着左侧方向追了下去。 刘小楼隔了一盏茶时分,直到感觉这大阵又晃了一次,推测可能是卢燕氏重返阵中,这才将憋着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如果不是有蔽形玉玦,也许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吧…… 又忍了片刻,他用最小的动静下树,悄然离开,继续绕行,这回绕得更外围一些了。 绕过一座长满斑竹的山头,沿溪而上,两岸危崖壁立,林木森森,溪涧怪石累累,瀑潭相叠。 六年前,他和乌龙山同道们一起,多次畅想过杀进天姥山云台,将卢氏上下如何如何,以为道友们报仇,自然也就多次设想过杀进天姥山的路线。这些设想不过是大伙儿过过嘴瘾,但路线却是比较贴近实际的。 走龙潭这条路线,便是当年不知哪位道友提出来的,刘小楼依稀还有印象。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这回行进得就更加小心了,快走到天亮时,也不过深入溪涧三里多地。 忽然在一处山壁上见到了“龙潭”两个大字,刘小楼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再行十余丈,在一条小溪分岔处停下了脚步。 越过这条小溪,前方有阵法遮护,不可再入! 他强自压抑住激动而又烦躁的心绪,在附近寻了个林木茂盛的所在,飞身跃上,钻进树冠之中。 白天不是时候,且等今夜月黑风高再说!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十一章 窥探 整个白天,刘小楼都躲在浓密的树冠之中,观察着周围的风水形胜之势,回忆着当初炼制的那七座阵法,印证对比着,一时间又有些疑惑。 像这种护山阵法的炼制,必须契合风水地形,可龙潭这里,明显和那七座阵法的任何一座都不相同,说白了,那七座阵法,压根儿就不是为这里炼制的。 莫非,自己判断错了,这里的阵法和那七座阵法毫不相干?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自己的能耐,是无法攻破一座完整护山大阵的,除非是罗浮山玉鹅峰上的那种残破小阵。 可卢氏会用残破的小阵来守护丹房吗? 绝不可能! 这一天可真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刘小楼借着夜色从树冠上溜了下来,潜伏至小溪旁的一丛灌木中。 三尺宽的溪流淙淙而过,溪流的对面,能够感受到阵法波动。 仔细体会片刻,心中猛然一喜,却又带来更大的疑惑。 从溪流边悄然退出,原路返回,离开了龙潭,来到东北方二里外的山林里,开始捕捉活物。 野兔、松鼠、山鸡、蛇虫 大大小小的活物捉了十来只,用藤条捆了,大部分拴在原地,手上只提了一兔、一鸡,又原路返回龙潭。 来到溪流边,将一只野兔松绑,抛过溪水,准确落在对面一堆石头上,那野兔忽然得了自由,愣了愣神,支愣起长长的耳朵,等待少时,猛然逃窜。 从阵外看去,这野兔逃的线路相当诡异,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经常围着某处连续不停的转圈,等转完了之后又跑到另外一处不停原地起跳。 刘小楼认真观摩野兔逃窜的线路和举动,直到野兔忽然被一团凌空爆燃的火光裹住,凶猛燃烧起来,这才迅速后撤。 接着赶夜路来到龙潭的另一个方向,找了个合适的地点,放出那只山鸡闯阵。 在山鸡扑楞着翅膀被一道猛然翻起的土坎埋下去后,刘小楼飞快后退,因为他已经看到有個身影正从阵中向这边赶来,显然是被惊动了。 回到那片捆绑活物的密林,他又向外退出二里多地,离得更远了,这才开始回忆今天两次活物闯阵引起的阵法变动轨迹。 在外行人眼里,这些变化毫无意义,看了也摸不着头脑,但在刘小楼眼里,却可以据此做出很多重要判断。 这种试探显然不能太密集,所以接下来隔了一天,才又放了两条蛇从另外一处进入,然后再隔一天,弄了一只松鼠、一头小鹿…… 如此试探了七天,当最后一只飞鸟在阵中四处乱飞而不能冲天离开时,刘小楼终于完成了对龙潭阵法布局的最后勾勒。 在地上用树枝演算少时,忽然忍不住想要大笑。 他完整的剥离了溪流对面东北向的一座子阵,事实上,这座子阵并非真个子阵,原本就是单独的一座阵法,正是刘小楼当年在四明派炼制的七座阵法之一! 由此往下继续剥离,又算出西北方向的另一座子阵,同样属于当年的七座阵法,而且还是布设在百叶山庄的那一座,被天姥山从百叶山搬了过来! 接下来剥离出第三座,然后是第四、第五、第六,一直到第七座。 所有七座阵法,与此间龙潭地形地势都不匹配,按理是不好布设的,就算强行布设,阵法效果也会下降一大截。 但天姥山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将七座阵法嵌套在了一起,能够发挥每一座原阵六到七成威力,七座阵法连环叠加,威力就显得特别大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初步判断,比天姥山布设在莲花峰的那座奇特的上古法阵还要强出不少。 如果换一个阵法师来,甚至哪怕是筑基期的阵法高师,在这样组合起来的连环大阵面前,恐怕也是束手无策的,很可惜的是,这座连环大阵即将面对的是曾经一手设计并炼制了它的主人。 不管怎么连环叠加,所有阵法杀招都在刘小楼的心里,门清! 但刘小楼依旧没有轻举妄动。 一则这几天的活物试探,到底有没有引起卢氏警惕,这个真说不好。 二则龙潭里究竟有卢氏什么高手坐镇,一切都不清楚。 所以他继续围在龙潭周围观察,极有耐心。 哪怕这一茬的筑基丹错过了,只要不打草惊蛇,明年春天,还有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卢氏对龙潭的看护似乎更加着紧了,有一次,他在斜对面的山顶观察时,发现龙潭里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丹高修、卢氏长老,卢伯期。 见到这位的身影,刘小楼有些后怕,好在没有贸然闯入,否则祸事了。 连续观察了半个多月,除了卢伯期外,他还确认了两名极有可能是筑基的卢氏弟子也在龙潭,如果加上正在炼丹的长老,那这里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龙潭虎穴了,该怎么进去呢? 这一日,他换了一处更远的山顶,从这里下望,实际上已经望不见龙潭的出口了,但可以看到莲花峰到斑竹山、斑竹山到龙潭之间的山道,他是想观察一下卢氏从这条路支援龙潭的话,需要多久。 但观察了多时,却无意间看到了山下一株大树上,藏着一条黑影,同样正在向着龙潭张望。 刘小楼一身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再次一阵后怕。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这条黑影上,一直看着他在树上躲藏至深夜,然后下树离去。 刘小楼也从山顶上下来,悄悄跟在了此人身后。 跟着此人绕了一大圈,离开了天姥山,走到中午时分,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天门坊市。 此人来到坊市东头的鸿记酒楼对面,进入一家茶铺,叫了茶水后慢慢啜饮着,一边饮茶,一边盯着对面的鸿记酒楼。 刘小楼就在他身后,隔着几张桌子,同样叫了茶水,默默等着。 到了晚间,此人终于离开茶铺,进入鸿记酒楼,他进去的时候,刘小楼终于发现了他的另一名同伴,那同伴也随他一同进了酒楼。 从他鬼鬼祟祟的行迹来看,应该也是盯着龙潭丹房的,却不知是哪路的好汉。 在酒楼外又等了半个时辰,刘小楼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进入鸿记酒楼。 他将斗笠向下压了压,步入酒楼大堂,目光在四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人,于是甩脱了伙计殷勤的招呼,上了二层。 在一个雅间外,他听到有人招呼了一句话:“伙计,上酒!” 他没有回头看过去,下楼后径直走出了鸿记酒楼。 不用看了,雅间里的人——不管是两人中的哪一个,就是在赤城暗市向自己打听七张阵图的那个家伙!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十二章 阵图 在鸿记酒楼发现了那个收购阵图的人,这绝非巧合,对方明显就是冲着龙潭丹房来的。 现在的问题是,对方究竟有几个人?他们有没有买到七张阵图? 虽然对龙潭阵法了如指掌,但刘小楼也暂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破阵而入——哪怕是有钥匙,也不能当着主人家的面去开门吧? 琢磨多时,渐渐有了一个构想,于是继续盯着。 到了晚间,此人又从鸿记酒楼出来,进了平都八阵门的阵法铺子。 和赤城坊市相比,天门山坊市的各类铺子都少得多,如阵法铺子,一共也就两家,一家自然是平都八阵门开设的,另一家则是湘南的阵法流世家左氏,左氏主打個人随身法阵等等低端阵法。 刘小楼远远观察片刻,见此人从平都八阵门的铺子里出来后,又进了斜对面左氏的阵法铺子,干脆跟着此人也走了进去。 铺子里客人很少,稀稀落落的,左氏的铺子里只有一个掌柜、一个伙计,都陪在那人身边,没人搭理刘小楼。 听他们对话,掌柜的唤他“龙道友”,想来多半也是个假的名姓。 这位龙道友应该是来了不止一回,掌柜的将这两天收到的一张阵图取出来给他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不感兴趣,然后便离开了。 掌柜的和伙计在后面恭送而出,表示他们一直在多方筹措,过两天还有几座新阵盘、几张新阵图要送来,请龙道友再来过目。 龙道友答应着走远了。 那掌柜的这才回过身来看向刘小楼,伙计也忙过来招呼:“贵客有何所需” 刘小楼摇了摇头,微笑离开,继续跟在龙道友身后,远远吊着。 连续跟了三天,刘小楼大致摸清了,这位龙道友似乎是个阵法师,修为不比自己弱,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跟到第四天时,他不敢再跟了,在这位龙道友身边,又见到了一个新的陌生人,修为完全无法感应,且姓龙的阵法师对他极为恭敬。 当夜,刘小楼来到左氏阵法铺子,换了一身装扮后,照例以斗笠压住脸,在铺子里慢慢悠悠逛着。 伙计凑了过来,问道:“客人需要什么?” 刘小楼道:“我偶尔得一图,不知你们这里收不收?” 伙计问:“什么图?”又解释道:“阵图是哪家所制?是幻、困、绝、杀何种阵法?护山阵还是随身法阵?” 刘小楼沉吟道:“四明山的,究竟是什么阵法,在下并非阵法师,也说不清,但我听说贵铺信誉卓著,左氏名声极佳,不骗同道,故此登门。” 那伙计微笑道:“的确如此客人请随我来。” 刘小楼跟他进了雅间,少坐片刻,掌柜的便进来了,刘小楼拉了拉斗笠,将自己昨夜手绘的一幅阵图递过去。 那掌柜的翻来覆去看了多时,道:“是座护山阵的阵盘图果有四明派的风范阵名参火?这是什么阵?客人开价几何?” 刘小楼很想直接报个五十灵石,这个价格就是姓龙的当初在赤城暗市里报出的起步价,但现在这么报价肯定不行,交易难以达成,于是再次强调:“实话说,我并非阵法师,不是很清楚” 那掌柜的微笑点头,捋须道:“五块灵石,客人以为如何?” 通常,一套普通的护山阵法设计图是卖不上什么好价钱的,因为设计图出来后,炼制阵盘时却多有不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变化,不可能严格按照设计图来炼制。 掌柜的给的这个价格,说不上好坏,一切都要看购图者的意愿。 刘小楼不想平添难度,要了八块灵石,被掌柜的还价到七块,便将这座参火阵图中的阵眼数据交了出去。 跟左氏铺子里卖了一张阵图,接下来就是去暗市了。 天门山坊市当然也有暗市,这里的暗市规模很小,远远不如赤城暗市,刘小楼以前去过两回,却没买到什么东西。 这一次,他交了五两银子,从坊市西北上山,进入一座乱石嶙峋的幽谷之中,选了块偏远些的大石坐下,学着摆摊。 其实也没什么摊子,不过是在膝下的沙土上,用树枝写了“阵图”两个字。 天门山暗市的客人比较少,也不分阵、器、法、丹、材之类,所有人都在这条小小的山谷中交易,摆摊的也就三、五十个,游走闲逛的,一直保持在二、三十人之间,规模比赤城坊市小五倍以上。 因此,刘小楼也不怕错过目标,只要目标入谷,就一定能够看到自己。 跟这暗市中摆了三天摊,路过他身前的修士不少,见他卖的是阵图,却没有一个人上来过问,他也不急,向青玉宗交了十五两银子的花销,就这么继续耐心的等着。 直到第三天夜里。 来人依旧是斗笠配斗篷,脸上罩着黑巾,分不清相貌,但一开口,刘小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正是那个自称姓龙的家伙。 姓龙的脚步在刘小楼面前停下,问:“什么阵图?” 刘小楼没有开口,只是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了两个字——“护山”。 姓龙的蹲下来,问:“哪家的阵图?” 刘小楼继续写:“四明。” 姓龙的停顿了少许,再问:“能否先看图?” 刘小楼从怀中摸出阵图,大大方方在地上展开,姓龙的低头观看,手指不停凌空虚划。 这是阵法师勾勒阵符的笔法! 划着划着,姓龙的指尖不再划了,微微有些颤抖,又迅速收回袖口。 “积水阵?出个价。” 刘小楼写:“三十块灵石。” 姓龙的还价:“二十!” 刘小楼摇头,要将积水阵图收回,却被姓龙的拦了下来:“二十五!” 刘小楼想了想,点头同意,收了灵石后,将阵眼数据在沙地上写了出来。 姓龙的将积水阵图收了,追问道:“还有没有?” 刘小楼又取出一张阵图,同样铺在脚下。 姓龙的看了片刻,摇头道:“这张不要。” 刘小楼早知他不会要的,这张图就不是七张阵图之一,于是卷图收走,又放下一张。 姓龙的继续摇头:“这张不行,还有么?” 刘小楼又取出一张,名旋金阵,展开之后,姓龙的目光盯着阵图,看了多时,道:“二十五块,我要了。” 刘小楼摇头,写道:“三十五块!” 第十三章 入阵 刘小楼没敢将全部阵图卖出去,虽说这里是暗市,谁也看不清谁,但一口气弄出那么多阵图,本身就是个漏洞。 所以他在卖阵图的时候,才一“真”两“假”,甚至一“真”三“假”的掺和着卖。 所谓的“假”,其实也都是真实可用的阵图,是刘小楼以前见过的阵图——大部分出自放鹤峰大阵。 而令他意外的事,姓龙的居然也买了几张“假”的。 刘小楼也没拆穿他,一共卖给他六张阵图,其中三张是真的,也就是天姥山布设在龙潭的阵法图,即积水、旋金、崆沙三阵图。 总共卖了一百灵石。 至此,他一共出手了四张阵图,剩下的三张,不管姓龙的怎么说,他都表示没有了。 但他向姓龙的透露了一个消息,他这些阵图,是从岳阳坊市买来的。 得了他这个消息,姓龙的立刻启程赶往岳阳坊市,在暗市中游荡了几天,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际,与他同行的同伴却得了手,在一家阵法铺子里找到了剩下的三张阵图,一共只花了五十块灵石。 他那同伴道:“龙师,这是欧阳氏的店铺,问过他们这阵图的出处,他们说是祖传之物。” 刘小楼以为这位姓龙的是個遮掩身份的假姓,谁知人家却是真姓龙,本名龙子符,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阵法师。 龙子符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什么祖传之物?湘阴欧阳氏嘛,我清楚得很,哪里炼制得出护山阵法?再说这阵图都是几年前的东西,哪里来的祖传之物?” 那同伴道:“我听了之后,心里也在打鼓,所以龙师还要多掌掌眼,这图到底对不对?” 龙子符道:“图是对的!你去回复王老大,可以动手了。” 此刻,始作俑者刘小楼六百里奔波,刚刚返回天姥山,这一趟前后入账一百三十块灵石,生意做得飞起。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筑基丹,刘小楼不会去卖阵图。因为这么做其实是有风险的,有一定可能将当年主持炼制七座阵盘的刁道一,乃至参与其中的自己,都牵扯进来。 但此时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回到天姥山,他继续隐藏在龙潭附近等待时机,但这一次,他藏得更加谨慎了一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不敢靠龙潭太近,也不敢过多的露头窥探,生怕自己的一个不谨慎,便会将自己暴露出来。 直到七天之后的傍晚,天降大雨。 刘小楼立刻打起了万分精神,趁着大雨滂沱,从外围潜至龙潭西北方向,抵近到百丈之内。 如果姓龙的是一个合格的阵法师,他就应该发现,趁大雨之际自正东积水阵而入,是悄无声息入阵的最好时机。 当然,是刘小楼让他们以为的“悄无声息”。 他在雨中耐心等待着,一直等到深夜,雨势渐缓,却依旧未停,天色却更加黑暗了。 刘小楼继续向龙潭方向摸去,一尺又一尺、一丈又一丈,逐渐抵近三十丈内。 然后是二十丈、十丈 终于再次来到龙潭阵法覆盖范围的边缘。 大雨而入,的确是入阵的最好方法,但入口却不止一处,或者说,当年炼制的七套阵法中,有两套是一定程度上受克于水的。但当年这两座阵法要守护的地方,其地形地势能有效规避如此瓢泼大雨的浸湿,而在龙潭这里,这个弱点却暴露无余。 对阵法了如指掌的刘小楼,当然要毫不客气的利用这个弱点。 入阵简单,入阵之后如何拿到筑基丹,这才是关键。 他继续向内潜入,依照对阵法的全盘了解,避过所有陷阱,不声不响深入龙潭之内。 目力所及之处,前方有座二层楼阁,应该便是丹房,依附着楼阁外,有一些亭台矮屋,离自己大约二十余丈远,都燃着灯烛,尤以二层楼阁最为明亮。 至此,他不敢再行妄动了,就这么藏身在一座半人高的小土坡后,任凭大雨浇透。 摸了摸脖颈上吊着的蔽形玉珏,默念着“就靠你了”。 就这么淋着大雨等了不知多久,望着黑暗中被密集大雨遮蔽的正东方向,心里不由烦躁起来。 怎么还不来? 若是错过了今夜这么好的天时,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卢氏炼成了筑基丹后,又会将筑基丹在这里存放多久,同样是个未知。 又或者,其实这一季的筑基丹,卢氏已经送出去让某个外门弟子服用了?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时间有些焦虑。 正焦虑间,忽见那阁楼二层的一扇窗户被人推开,窗户内露出半条身影,向着正东方向注目凝望。 刘小楼心头一紧,跟着向东边望去,那是积水阵的方向,也是刘小楼预计姓龙的阵法师将要破阵而入的方向。 如果姓龙的家伙带着他们那帮人从积水阵进来,他们会遇到一个小惊喜——刘小楼在阵图上标注的小惊喜,然后会触发某个小陷阱,当然不会造成什么伤亡,仅仅会惊动阵法的主人而已。 但刘小楼什么都没看到,从他藏身的地点,的确看不到。 再回望二楼,开窗之人一个翻身,从窗口飘然而出,凌空飞步,犹如踩着雨点而行,直奔东边的积水阵而去。 这是金丹修为! 直到此刻,刘小楼才隔着雨帘听到了一声闷雷般的响动。 随着闷雷声的传来,阁楼中、矮房中又闯出五、六人,向着东边赶去,不是筑基就是炼气后期,刘小楼一时间也分不清这许多。 时机稍纵即逝,刘小楼哪里敢耽搁,就要往阁楼处急奔而去。 刚刚起身,还没动弹,就见一道黑影自右侧黑暗中疾射而出,眨眼便从打开的窗口冲入那座阁楼。 刘小楼被唬了一跳,直起一半的身子又趴了下去。 这帮家伙玩的是声东击西,高手在这边! 他心底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姓龙的家伙阵法水平不弱啊!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应对之道,刚刚窜进阁楼的那条身影痛呼一声,倒飞而出,顺着来路落荒而逃。 他的身后,追出来一位,正是熟人卢伯期! 两人一追一逃,眨眼就消失在大雨之中。 然后又是三人,瞧身法皆为筑基,自阁楼而出,也紧追而去。 变起仓促,刘小楼一咬牙,奔向阁楼。 卢氏丹房前后已被调出两名金丹、一堆筑基,如果还有高手坐镇,那就算自己倒霉! 眨眼间赶到阁楼下,抬眼向内张望,心下顿时一沉,里边竟然还有人! 两个人,各持长剑,守护在一座架子前。 那架子上排列着一排排丹瓶,显得琳琅满目。 而他自己,已经被这两人看在了眼里。 第十四章 得丹 刘小楼这一身打扮,戴着斗笠、蒙着黑巾、穿着黑衣,一看就不是好人。 守护在阁楼中的两名卢家修士二话不说,就是放剑招呼。 刘小楼一个激灵,正要拔腿逃走,忽然发现这两柄长剑飞来的架势并不是真飞剑的架势,只是炼气圆满境的假飞剑,心头顿时一喜。 脚下闪步,躲过两剑的同时,身子已经转进了丹楼,左臂一抖,玄真索飞出,将左边那个捆住,当场栽倒,右手打出临渊玄石阵,将右边那个卷入幻阵。 趁此空档,三玄剑飞出,软绵而锋锐的剑芒吞吐而出,在那個被玄真索捆住的家伙脖颈上一绕,将他瞬息了账。 右边被卷入临渊玄石阵那个,修为当真不俗,哪怕在刘小楼这座重新炼制的临渊玄石阵中,也很快便脱身而出,大大出乎刘小楼的预料。 当然,其中也有刘小楼全力斩杀另外一人,没有余力控制阵法的缘故。 但几个呼吸也足够了,这卢家修士刚一脱身,旋即就被空出来的玄真索捆住,同样被三玄剑斩了。 顾不得其余,刘小楼伸手一招,将架子上的一堆丹瓶尽数扫入乾坤袋里,百忙之中窜上二层扫视一眼,见这二层上并无丹瓶,于是从开启的窗户那里投身而出,如雨燕归林般没入山林之中。 一边逃命,一边还在琢磨那个被困入自家阵法,却又转瞬脱身而出的家伙,也不知他身上是有什么奇特宝贝,还是他本人就擅长阵法一道? 或许应该摸一摸他的尸体? 当然,这都是事后的想法,当时可没那么多念头,也没这工夫摸尸。 感谢这场瓢泼大雨,是对自己行踪的最大掩护,刘小楼这样想着,向北方武陵山逃去。 至天明之后,大雨一直在下,他也进入了武陵山。 入山之后,心里就大大松了口气,回望身后,雨水依旧在倾泻而下,将自己本就刻意掩藏的足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一口气奔波了百里,之前又经历过虽然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潜伏和战斗,他此刻属实疲倦不已,于是寻了个山中僻静处稍歇。 歇了半个时辰,大雨终于收了,天上乌云变白、变稀,渐渐放晴,但一阵隆隆声却传到耳边。 刘小楼一惊,立刻自藏身处窜出,向着最近的山头纵身而上。 那隆隆声很快响彻山谷,却是山洪爆发,自转角处冲了出来。 刘小楼正要加速上行,躲避山洪,却忽然看见几条身影自头顶上方掠过,一人操控着半人高的丹炉,和五名黑衣蒙面修士激斗,那五名黑衣蒙面修士使用的法器,都是一张金灿灿的小弓。 操控丹炉和他们激斗的,正是天姥山金丹长老卢伯期。 刘小楼也不清楚卢伯期追杀的黑衣人怎么从一个变成了五个,他此刻只求不被发现,哪怕已经远离天姥山,他也不想有丝毫暴露。 当下不再上跃,百忙中抓住半山腰一株老树根,身子向上蜷起。 山洪眨眼就冲了过来,水势上涨得越来越高,最高处已涨到刘小楼的后背处。 洪流自背后冲刷而过,一阵一阵的疼痛,也不知被什么擦过、撞过,而上方十余丈高的山头,则是卢伯期和五名黑衣修士之间的斗法,因此,他不敢动上一星半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伯期占了上风,五名黑衣修士一个呼哨,向着北方退了下去,卢伯期却不愿放过他们,继续追了出去。 待他们去远,刘小楼才纵身而起,逃离山洪,他的身上已经被泥浆盖满了。 被山洪冲刷,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哪怕他是炼气圆满,此刻后背上也是红通通的一片,那是树枝、碎石、泥沙高速冲刷后的印子。 他不敢耽搁,继续赶路,至夜黑时走出武陵山,于次日傍晚,终于回到了乌龙山。 登上乾竹岭,顾不得身上满满的疲倦,径直上得绝顶,查看起此行的收获来。 一共二十七瓶灵丹,丹瓶上没有标签,需要一瓶一瓶排查。 卢氏是有名的丹宗,最擅炼丹,其中的很多灵丹,刘小楼以前都曾经买过,用于濯水大战时支援乌龙山同道们。 最多的是养心丹,护持经脉之用,共九瓶、二十七枚; 六瓶治疗外伤、功效几可肉白骨的天心虎骨丹,共三十枚; 补足、修复神识的青华神韵丹四瓶,共八枚; 帮助调理气息、加快恢复真元的参元丹五瓶,共三十五枚。 这就是二十四瓶了,总价值超过两百灵石,约在两百五十至三百之间! 但姓龙的那帮家伙,费那么大心血、冒那么大危险折腾这件事,肯定不会是为了上面这些灵丹——他们当初愿意拿出来买阵图的钱,就远超三百灵石了。 再想想那五个联手和卢伯期斗法的黑衣人,刘小楼甚至怀疑,他们的目的,甚至都不一定是为了筑基丹。 剩下的三瓶灵丹,刘小楼并不认识。 打开其中一瓶,里面有三枚灵丹,以刘小楼想来,卢氏应该不至于同时存放三枚筑基丹,这瓶多半不是。 打开第二瓶,里面盛着如油脂般的灵液,也不知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筑基丹。 打开第三瓶,里面只有一枚灵丹,通体泛着乌红色,奇香扑鼻,香中又似乎带着股金石之意。 回忆当年受卫鸿卿之召,为卢燕氏夺回筑基丹那次经历,曾见过筑基丹一眼,只是那次是从西山居士手上见的,整个过程比较匆忙,当时很快就被卫鸿卿收走了,没能看仔细。 此刻努力回忆,和十年前那一瞥反复比较,一会儿觉得很像,一会儿又觉得不那么像。 忘了在赤诚坊暗市向那卖消息的家伙多问一句了,那家伙肯定知道各派筑基丹是什么样子吧? 刘小楼有些懊恼。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强行忍耐了半个月后再次下山,去天门坊暗市转了一圈,终于打听到确切消息。 这枚乌红色的灵丹,就是天姥山卢氏炼制的筑基丹,而且是最新炼制的那一枚。 因为卢氏筑基丹被盗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了! 为AD雨辰白银盟贺 今日凌晨,ad雨辰道友荣升白银道祖,至三天之外ad境,开大沅雨辰天为第四天,从此莅万物、名百生,化六合,通八方,藐千山之失,受万香之贺! 雨辰道祖年轻时,是个不喜言辞的沉默者,总是默默关注、默默参与,不显山不露水,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原来ad正在灯火阑珊处,潇洒的飞出金银,为你买单。 说来惭愧,表哥大病之后,至今遵医嘱,正在缓慢的恢复之中,保命为主、更新为辅,进度拉胯,索性广大道友们充分理解,万分支持,这才坚持了下来。在这样的更新状态下,盟主数量依然在不停增长,向九十盟逼近,更出现了雨辰道祖这般白银大能,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对道友们的感激。 激动之余,表哥也自知身体状况,修错了经脉,自然要时光来慢慢调理,不可仓促急进,所以加更什么的,暂时只能记在小本本上了,想来道祖应该也不会太过介意,只能鼓起勇气,表个决心: 待将来...... 再次十体投地,高香十炷,烧到天外第四天! 《乌龙山修行笔记》为ad雨辰白银盟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征募 一条大江横亘在前,江面阔三十丈,江流湍急,卷起一个个漩涡。 刘小楼伐了一根拳头粗细的长竹,夹在胳膊下,腾身而起,往江流中心扑去。 至中心处,将竹子抛落水面,身子落下,脚尖轻点翠竹,换了口真气再起,这一回便直接落在了江对岸。 满意的看了看被甩在身后的宽阔江面,心里生起一番成就感,再往后修炼下去,就连竹竿都不需要了吧?踩水而行,那是多么自在! 这一路地形变化极大,一会儿在高山上攀援,一会儿在深谷中穿行,一会儿要越过不知名的大小激流,一会儿又要在密林中闯出一条路来。 白莲沟、耒水、四方山、飞天山……翻山越岭的同时,他也在随时随地验证着自己的筑基手段,适应着自己修为大幅度提升后的实力。 这天,前方山下出现一个坝子,坝子中阡陌纵横,是百余亩良田沃土,沿着山脚下有座田庄,庄中有美屋豪宅数十间,在这岭南大山里也算是一方豪户了。 刘小楼本想从旁绕过去,谁知走到山脚下时,却被一条壮汉堵住了去路。 这壮汉敞着胸襟,露出几丛浓密的黑毛,肩上扛着根扁担,手指刘小楼喝道:“站住!” 被拦路抢劫了么? 通常来说,拦路的劫匪修为都不怎么地,因为高阶修士没时间、也没精力干这种事情。他不由乐了,很久没遇到过劫道的了,当真怀念得很呐。 这黑毛壮汉又道:“你是哪里的修士?何门何派?快快如实说来!” 刘小楼微笑回答:“在下自巫山而来,乃巴中玄元门掌门。” 这黑毛壮汉皱眉思索道:“玄元门?没听说过……” 扁担忽然击向身旁的树干,一位老者很快自林中钻了出来:“怎么了?” 刘小楼眉毛跳了跳,心下一凛,这老头藏在林子里,一招便至,离这里应该最多不超过十丈,自己居然毫不知情,要么是個筑基,要么就是有特殊手段在身了。 如此说来,这两人又不像是劫匪了。 黑毛壮汉道:“老叔公,听说过玄元门么?巴中玄元门?” 老者摇头道:“没听说过。”又盯着刘小楼上下打量:“你家在哪个福地?是哪家宗门的依附?” 刘小楼问:“你们两个是剪径的贼匪,还是……” 那壮汉叫道:“剪你个逑!我们是马岭宗的,别说你没听过!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刘小楼拱手道:“原来是岭南大宗,马岭山的道友,失敬,失敬!在下自西而来,准备去罗浮山。” 马岭宗是名门正宗之一,占据福地马岭山修行,在岭南的地位,相当于湘西的彰龙派、洞阳派一流。 那壮汉道:“既然来了此地,算伱运道不错,今日起被我马岭宗征募了,跟我们走吧!若是乖乖效力,战后自有你的好处,若是妄图逃走,你这巴中散修应该也是晓得规矩的,身殒道消,没有二话!” 刘小楼呆了呆,不由苦笑,自己还真是倒霉催的,居然遇到大宗征发散修了? “二位,却不知是与哪家宗门起了纷争?” “清远宗。你也别怕,清远宗打不过我家的!”黑毛大汉挥了挥手,展现自己必胜的信心。 从林子里钻出来的老者不似黑毛大汉那么大大咧咧,显得很是谨慎:“后生仔,你说你是巴中玄元门来的,有什么实证么?还有,你这个玄元门,依附哪家宗门?” 不待刘小楼回答,又提醒道:“不要乱说话,想好了再说,不然拿你个细作之罪,砍了头送给清远山那帮家伙,让他们自己来认人!” 刘小楼只得努力学着巴中口音回答:“我是巴中嘞嘛,需要啥子实证嘛?没得噻……要说依附,应该是依附平都八阵门。” 湘西和巴东、巴中相邻,口音七、八成相似,刘小楼本就说得很像,就算不像,这两个岭南修士也分辨不出来。 壮汉望向老者:“老叔公?” 老头向壮汉道:“听口音像……征走!” 那壮汉道:“跟我走,进庄。看见么,那庄子是我马岭山的别邺,都在这里聚齐,然后去南边打清远贼……你放心,胜了以后,战利所获都归个人,我家掌门若是满意,还会依据你们的修为赏赐金银、甚至灵石……你是什么修为?” 刘小楼脚下一动没动,目光瞟着那座庄子,又望向周围,道:“我是筑基……这边就你们两个?” 那壮汉斥道:“走啊!快……什么?”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你是筑基?哈哈……” 笑着笑着,慢慢止住了笑声,因为身边的老叔公已经瘫倒在地,他完全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就是一个眨眼…… 老叔公可是炼气十层! 比自己还高两层! 一个眨眼就放倒了? 他转身想跑,却被一股大力给扯了回去,这股力道完全无法抗拒,他又想抡扁担砸人,却觉胳膊酸软无力,怎么也抡不动,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真是筑基前辈?”黑毛大汉横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刘小楼伸手一招,先从老者身上招出个褡裢,打开后,发现里边有五块灵石,一瓶补真元的灵丹和两张散发着辛辣气息的膏药,还有几两碎银,令他有些失望。 至于这壮汉,身上更是什么都没带。 两个穷鬼,还名门大宗弟子,这马岭山也不怎么样嘛! 随即又哑然失笑,自己真是胃口大了,这样不好。 两人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两件法器,老者是柄飞镰,属于中阶法器里的下品,大约能值个二、三十块灵石,壮汉的扁担则是下阶法器里的上品,大约能卖十多块灵石,就看怎么卖、卖给谁了。 刘小楼挠了挠头,将东西都收进乾坤袋里——他现在已经有意识的开始为壮大宗门做准备了,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每一块灵石、每一枚灵丹、每一张膏药、每一件法器,都是三玄门壮大的根基,百年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些可都是三玄门的底蕴呐! 人肯定不好杀的,杀名门大宗子弟,仇就结大了。 自己是筑基修士,被他们两个不开眼的家伙冒犯,略施薄惩,就算马岭山找上门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有眼无珠!看在你二人是名门大宗子弟,便不重罚了,两个时辰后,真元便可恢复,到时候眼珠子睁大点,看清楚一些。若是不服,让你家长辈来巴中找我。” 壮汉兀自气喘如牛,似乎不愿低头,但老者经历的事多,见过的场面更多,立刻就低头认怂了:“多谢前辈……” 刘小楼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第二十七章 为了宗门底蕴 走得远了,刘小楼回头瞟了一眼山脚下那座庄子,从高处俯瞰,见里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暗地里寻思,也不知马岭山和清远山之间的大战能打到多大规模?会不会还在别处征发散修呢? 这么一琢磨,就留意了起来,走出六七里地,感知到前方有些动静,于是跃到山崖高处观察。 果见前方山道上又有两人,应该也是马岭山的修士,正拦路盘查另一个方向的过往行人,但凡修行的,往往就被这两人扣下了。 因为这边离山庄较远,所以这两个马岭山的修士并没有挨个将人往山庄送回去,而是聚集到一批再送,眼下,这两個家伙身边已经截下了五个人,也不知都是哪里来的散修,一个个垂头丧气,相当沮丧。 自己当年被彰龙派征发的时候,应该也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刘小楼不由会心一笑,感慨万千。 从乾坤袋中摸出斗笠、面巾戴上,脚下没有停顿,直接就往那边闯了过去。 “站住!”对方一人伸手指着刘小楼,将他喝停。 这两人的修为水平,刘小楼差不多已经看了个大概,一个十层、一个七层,和刚才的老者、壮汉相似,看来马岭山在周遭山林间征发散修,用的都是这套人选组合,一个十层的坐镇,辅以一个炼气后期,如此阵容,又有马岭山的名头压着,一般来说也就足够了。 若是真撞上了筑基,一般也都能理解,看在马岭山名门正宗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办事的人。 但刘小楼不是一般情况,他是乌龙山出身,带在骨子里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因此,这两位倒了大霉。 一番口舌之后,刘小楼拿到了大义名分,身为筑基前辈,却被两个不开眼的小辈强行征募,受到了无礼羞辱,自然要略施薄惩。 而在薄惩之时,因为无法分辨在场之人的身份,另外五人也被点倒。 这一轮薄惩,总计收获灵石十六块,灵丹三瓶,中阶下品法器黄沙伞一件,其余下阶法器九件。 刘小楼办事尽量节约时间,该走的流程不落下,不该加的动作和闲话也不多说,总之就是抓紧时间完事走人。 虽说一般名门大宗开战时,通常不会征发到筑基修士这一层,但特例也不少,比如当年彰龙派和庚桑洞的大战,一开始也是只征发炼气期散修,毕竟筑基散修不是那么容易征发的,打起来也不容易指挥。但两派打到后面损失惨重的地步,就不再顾虑那么多了,该征发筑基时,照样征发,金丹长老在后亲自坐镇,裹挟着筑基修士往前冲。 刘小楼还听苏五娘说过,有一年委羽翔鹤门与北邙宗大战,双方都位列天下十大宗门,征发的修士里头,各自便有筑基好几十个。 所以凡事不能太贪,得了好处,被征发了两回便足矣,若是被马岭山知晓,人家就算不派金丹长老出面,来个筑基中期、后期内门弟子,自己多半就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他没再上赶着去被征发第三次,直接南下了。 南边还有清远宗,马岭宗能征发散修,没道理清远宗不征发,把第三、第四次留给清远宗就好了。 一日之间南下三百里,刘小楼赶路不可谓不急,要知道,这可是山水相连、沟壑纵横的三百里。 顺着北江往南,来到一处叫做浈阳峡的地方时,他终于见到了在峡口处设卡的清远宗修士。 观望多时,砍伐了几根毛竹,编成个简易的竹排,抛入江水之中,登排而上,向着浈阳峡口飘去。 清远宗设在浈阳峡的关卡不小,放了足足六名修士,拦截沿江而下的各处散修。两个炼气圆满的领头,带着四个炼气后期,这套阵容当真不俗了。 浈阳峡又在清远山势力范围内,路过的修士就没有敢公然反抗的,尽皆乖乖束手,都被安置在江上一座高脚竹台上,等着人多了之后一起带走。 在征发散修一事上,清远宗比马岭宗要做得更霸道,除了放走几个罗浮派的修士外,大多数散修、甚至好些岭南世家弟子都被他们征发了,差不多过十个拦截下来九个,那高脚竹台上聚集了二、三十人! 刘小楼就这么站在小小的竹排上,一头撞了上去。 清远宗霸道归霸道,言辞上却比马岭宗要客气得多,显得比较有礼数:“这位道友慢行,请过来饮一盏茶。” 刘小楼的竹排就这么被几根带钩子的长竿掏了过去,拽到了高脚竹台下,然后在一脸茫然中,手上多了一盏茶,茶水还冒着热气! “道友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哪家宗门?依附哪家?” “与马岭宗有旧否?” 几个问题问完,茶盏被人劈手夺走,对方打听清楚后,露出了真容。 “斗笠摘了,面巾也摘下来,你们散修那些臭毛病不要带进来!听见了么?” 有人在刘小楼腰间一托:“上去吧!” 刘小楼道:“某还要赶路,就不上去了。” 对方道:“抱歉了,由不得你。上去!哎?还敢反抗这位道友,你要认清形势,我清远宗与马岭宗将有大战发生,现征发各地修士参战,若道友执迷不悟,恐有不忍言之事都说了摘下斗笠、面巾,怎不听话?唉哟!” 话点到了,刘小楼“大义”在手,便不耽搁了,当场动手。 临渊玄石阵盘打出,先将四个炼气后期圈在里面,让他们自己去欣赏幻像,剩下两个炼气圆满的,站位并不好,一个在高脚竹台上坐镇,另一个则离得稍远,在十丈外的一条小船上,这就给了刘小楼快速破敌的时机。 身边高脚竹台上这个,直接用玄真索捆了,拉到身边封住气海;等另一个发现情形不对,自小船上扑过来时,正好迎上腾出来的玄真索,直接捆了摔在高脚竹台上,砸得竹台一阵晃动,同样被刘小楼封了气海。 高脚竹台上一阵沉默,二、三十号被拦截下来的各地修士都一脸呆滞的望着刘小楼,不知该说什么好。 刘小楼指着这帮人大声宣布:“我乃筑基高修,尔等竟敢征发我,实在辱人太甚!我若不加薄惩,将来如何面对天下同道?都将怀里的褡裢放下,还有法器,放下” 有人终于回过神来,当场申辩:“这位前辈,我等也是被清远宗征发而来,并非” 刘小楼才不愿听,一巴掌将他拍晕,喝道:“都把褡裢、法器放下,放在脚下” 话音刚落,便有人发一声喊,顿时一哄而散,刘小楼还在分心操控阵法,哪想到这帮人跑得如此果决,只来得及用玄真索捆了五、六个过来,其余的都逃之夭夭了,不由大为痛惜。 再过片刻,将临渊玄石阵盘收起,里面困着的四个清远宗炼气后期各自东倒西歪,已无反抗之能。 刘小楼抓紧时间搜刮,一共得了灵石三十多块,中阶法器四件、低阶法器十二件,各色灵丹七瓶,灵材九件,还有金银若干。 搜刮完毕,抓紧时间上岸,匆忙间换了身衣裳,继续向南奔行。 他思忖着,打算往清远山南边绕行一段,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如此这般积累宗门底蕴,效果实在是不错。 赶到清远山南麓时,已是日暮时分,正待四下寻找时,忽觉身后有异。 刘小楼警觉大生,向前猛然窜出三丈,一支长箭猛然钉在了他刚才立足之处,没入泥中大半,尾羽在泥地上兀自震颤不停。 第二十八章 隐匿的敌人 刘小楼八岁就上了乌龙山,在乌龙山同道的熏陶下茁壮成长,又独自支撑门户十余年,经历过不知多少战事,乍遇偷袭,反应比普通世家子弟不知高出多少,只是简简单单向前一个冲步,便让冷箭落空,转身之时,三玄剑已经倒飞出手,向着来袭者斩去。 冷箭的箭羽还在泥土上震颤之时,三玄剑已经飞到一株桃树后,一剑斩了个空。 刘小楼凝目望去,桃树之后并无人影,若是在筑基之前,或许他会以为自己飞剑斩错了,但对方发箭时的刹那,他神识感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料定来袭者就在树后。 三玄剑虽然斩空,但骤然生出的五条剑芒分叉却如藤条一般向着四下蔓延出去,其中的两条忽然缠上了某物,剩下的三条也立刻裹了上去,顿时就裹出条人影来。 至此,刘小楼才终于看清来袭者,此人身上穿着一件软甲,藏身树后,竟与身边景物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被三玄剑芒缠上,肉眼根本无从分辨。 三玄剑的剑芒在此人软甲上划过,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得人牙酸耳疼,却始终破不了这软甲,几个来去,忽然被此人挣脱出来,又消失在林中。 对方不仅是個筑基,而且身着可以藏匿身形的软甲,实在不好对付! 刘小楼全神贯注的感知着周围十丈之内发生的一切动静,这也是他筑基之后,神识感知上,达到细致入微的最大范围。 但对方这软甲显然颇为神妙,对神识的感知竟然有一定遮蔽之能! 刘小楼操控着三玄剑在刚才敌人脱身之处来回横扫,又探出五条剑芒四下触探,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又扩大范围,斩得周遭树木一株株折断,树叶如雨,纷纷落地。 蓦然间,一点寒芒在侧后方亮起,被刘小楼眼角余光捕捉到,又是敌人射来的长箭。 不知何时,敌人已经躲出十丈之外了。 刘小楼尚未习得纯正的飞剑之法,三玄剑并非真个飞剑,在这个距离上,无法顺着长箭来路追摄上去,匆忙间去挡箭光,却连箭尾都没追上。 长箭转眼便至,刘小楼只得在匆忙间打出一物,正是一直以来赖以保命的上阶法器琉璃盾。这件缴获自天姥山的法器真是不错,瞬间刷出水瀑般的琉璃光华,“叮”的一声,刚好将这支长箭挡住,避免了屁股开花的结局。 刘小楼纵身扑去,虽然看不见对方身影,但预估了个敌人大致的藏身范围,甩出临渊玄石阵盘,将那一片笼罩于阵法之中。 阵盘刚刚布设成功,旋即就被他收了回去,无他,阵法扑了个空,敌人不在阵中。 紧接着,敌人刚才射出的两支长箭分别自泥地和树干中自行飞出,向着刘小楼再次激射而来。刘小楼立刻感知到危险,真元流转,强行上提,一跃而至六丈多高,立于树梢之上,随风轻摆。 两支长箭扑了个空后,交错而过,随即箭头急转直上,射向树梢上的刘小楼。 这就是真正在气海中温养过,和主人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法器——无论是箭矢还是别的什么法器,通常都被称作“飞剑”。 刘小楼立刻从树梢上落下,即将落地时如鸟般贴地平飞而出,藏于一堆乱石之后。 与此同时,他也将蔽形玉珏戴在了身上。虽然不能像敌人那样藏住身形,能藏住气息也是好的,至少让对方长箭无法准确射正。 而且,如果敌人离自己够远,而自己这次动作那么快、那么隐蔽,说不定就能躲过敌人的目光呢? 可惜的是,他的动作依旧在敌人眼中,两支长箭左右分开,各自搭在一处树桠之间,箭羽仍在微微颤动,箭头指向乱石堆,随时准备再次出动。 斗到这一步,刘小楼差不多判断出来,敌人绝非清远宗弟子,因为他和刘小楼一样,都在尽量压制着出手的威力,以防被清远宗察知。 既然如此 刘小楼取出骨笛,认控吹音,随着笛音声起,一团光影自笛中飘出,很快显出豹身来,又在眨眼间由虚化实,变成一头灵豹。 当然,其本质还是一头豹影,只不过是刘小楼筑基之后,从虚影凝结成了实影而已,除了身影的虚实变化外,自然也多了几分灵豹该有的手段,比如在丛林之中捕猎。 这也是刘小楼刚想到的,既然自己无法瞧出敌人的藏身之所,那就放灵豹出来试试,自己养了这豹子也有六年了,瞧瞧这畜生的成色如何。 灵豹自笛中放出后,立刻跃上身旁一棵最高的槐树,鼻子向着四下嗅了起来。 敌人明显意识到不妥了,两支长箭立刻直射树上的灵豹,灵豹长尾一卷,将其中一支长箭拍飞,另外一支却来不及闪避,眼见要被长箭射中腹部,却见一把黄伞在它身侧陡然撑开,将这支长箭挡了下来。 正是刘小楼刚从清远宗某位弟子手中缴获的中阶法器黄沙伞,虽然被这一箭射得色泽都有些发暗,隐隐有从黄转黑的架势,但好歹是挡住了。只是对方真元之强、飞箭之敏捷,也在这一箭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开伞的刘小楼心里更是清楚,这把黄沙伞,最多还能再挡两箭就得崩! 就在第二箭被挡住的同时,灵豹自槐树上纵身而起,向着左手方向直扑而下! 刘小楼紧随其后赶去,两个呼吸便越过十余丈的距离,向着一座毫不起眼的土坡冲去。 那土坡忽然动了起来,正是藏身于此的敌人。 灵豹已经扑到了敌人身前 一道光晕向四下散开,隐约间,刘小楼只觉本就幽暗的密林中又黯淡了不少,而扑过去的灵豹“呜咽”一声,似乎被不知名的法器伤了两条前爪,又反身弹回刘小楼身后,有些畏惧的望着前面如同一段斑驳的泥影。 敌人身上必定有如同琉璃盾一样的宝贝,且似乎比琉璃盾还多出了反击手段。 但无所谓,只要把人找出来就好! 刘小楼没有二话,直接就是大招伺候,临渊玄石阵飞出,顿时将敌人圈入阵中。 入得阵后,这团斑驳的泥影立刻开始遁形。 此人首先出现在亭中,身形一晃,与亭子相合。再瞧亭中,栏杆是栏杆、靠椅是靠椅、亭柱是亭柱,只是稍厚了一些,不知情的人还真会被骗过去。 接着他一个翻身出了亭子,潜入竹林之中,经过重炼升级后的竹林有数十根高大茂密的翠竹,已成规模,这人钻进去后,林中多了些竹枝、竹叶、竹笋…… 这身软甲当真不俗,藏匿之效匪夷所思、令人叹服,真令人眼馋不已。但阵法由刘小楼掌控,敌人无论怎么变化,都无处遁形,不过是令刘小楼一笑而已。 在竹林中藏了少时,这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他仰头叫道:“区区小阵,阁下以为奈得我何?且待我破之!” 刘小楼也没搭话,全力以赴掌控阵法。 这是他头一次以阵法困住筑基修士,从刚才斗法时的交手感知来看,此人真元浑厚远胜于己,就算不是筑基中期,至少也是个十年以上的老筑基——相对自己而言,因此,他对这次控阵是一点不敢大意。 第二十九章 敌敌友友 密林之中,夜风阵阵,明月自东山而起,渐渐挂在了西边树梢上。 敌人自入阵之后,祭出件铁鞭来四处乱打,试图以蛮力破阵,继而转变为寻找阵眼,以巧劲破阵,如今又进到了阁楼之中,久久不出,已经是两个时辰了。 刘小楼趺坐于林间,精神高度集中,全力操控阵法演绎,也是半点不敢大意,汗水涔涔而下,也不知是流了几轮。 临渊玄石阵重新炼制之后,阁楼中的演绎已经分出了两层,头一层还是坐在厅堂中观看幻境,第二层,则会步入阁楼后堂,继续每个人不同的演绎。 有的雅间饮酒吃席,有的后园寻花问柳,有的堂前琴棋书画,有的汤池焚香沐浴 此人就是去了后面汤池沐浴,有位侍女身前身后侍奉着,或洒花瓣入池,或舀池水浇淋,或渡醇酒入口,或捻葡萄喂下 在新的阵法中,入阵者看到的幻象,同样能映入刘小楼的神念中,因此,这个女子的相貌也同样被刘小楼看了去,只是有些模糊,不甚清晰。 虽然不清晰,却也能看出来,此女至少三十出头,在一片朦胧不清的脸颊中,鼻梁似乎略微高挑,此外就是那身段,算得上婀娜,但胸小无疑了。 一般来说,出现在幻境中的人物,通常都是入阵者日思夜想之人。 刘小楼全神关注着此人在汤池中的一举一动,不时将迷离香催动入内。那香薰一缕缕在汤池上方飘荡,混在热汤蒸汽中,形成氤氲之气,围着这人不停催攻。 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人在汤池中享受着,舒服得呻吟起来,然后忍不住伸出胳膊,摸向眼前为他浇淋热汤的女子。 幻阵之中,境由心生,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入阵者构想出来的,而在这新一代临渊玄石阵里,一旦入阵者动了手,入了巷,就意味着迷失于幻阵之中。这时候,刘小楼撤去阵盘即可宣告胜利——入阵者已经沉迷于幻象,无法自拔,也没有了抵抗之力。 就见此人五指向着女子胸前摸索过去,却始终没有触碰到,急得刘小楼不停为他鼓劲:“摸啊摸啊摸啊” 最终,五指还是被他收了回来,落回热腾腾的汤池之中。 就在刘小楼失望之际,他两只手又从热汤中抬起,缓缓伸向女子的腰间,刘小楼再次为他鼓劲:“上手!上手!上手” 结果,两只手还没触碰到目标区域,就被女子一巴掌拍开:“别闹!” 刘小楼实在无语,在阵外破口大骂:“懦夫!” 干着急也没什么用,人家就是不上手,不愧是個老筑基,意志力当真强悍! 刘小楼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恐怕是摸到筑基中期的边了吧? 若是放在平常,或者换一个地方,跟这厮耐下性子斗上一场也无妨,斗个三五日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此时此地却是不行,要知道,自己白天才洗劫过一票清远宗的弟子,眼下更是在清远山南麓,就在人家清远宗山门下! 说实话,哪怕两人已经刻意压制出手的威力,斗到现在还没有惊动清远宗,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正在焦躁之际,刘小楼猛然感到一丝寒意。 他转头望向身后,目光透过上方密密麻麻的树叶,从那几缕细小的空隙中看到了后方的半山腰上,相隔百丈之处,那里的一块岩石上泛起了一点亮光。 这是什么东西在折射月光。 刘小楼心底那股冷意立刻就扩散到了全身,从头皮到脚底,都感到寒冷无比,如同冻僵了一般! 那是一位老者,正在月光下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窥探。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刘小楼就是知道,这位老者必定是个远胜于己的高手,因为他对这老者的畏惧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本能,是筑基之后与天地万物自然相合时生出的对危险的畏惧! 刘小楼一动不动,他属实是不敢动,只是透过叶片缝隙看向山腰,却又不敢将目光凝聚起来,生怕会惊动到这老者,只是简单的想要知道老者下一步的举动。 一时间,他对临渊玄石阵已经无暇顾及,当即令阵中之敌脱身而出。 被阵法困了半夜,就算是修为高妙、真元浑厚,也被耗得不轻,此人脱身后正要反击,却和刘小楼一样,发现了北方半山腰处的危险。 他和刘小楼的反应一样,蹲伏在原地,半步不敢挪动,身上的软甲则悄然变换着色泽,换成了泥土一般的黑黄色。 刘小楼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自己脖颈上的蔽形玉珏,心里默默祈祷:“就靠你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微微侧转身子,似乎是扫向了旁边某处,刘小楼当然看不清楚,但心底那股寒意顿时消散了不少,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 一阵山风吹来,他脚下轻点,也不敢太过用力,随风飘然向后。 几乎就在同时,身旁不远处的那人也在同样后退,两个人如同两片叶子,随着山风的吹拂,一荡一荡 无风皆不动,风来一起荡,就这么随风飘荡了不知多久,约莫荡出去了三、四里地,至黎明前,趁天上明月被乌云挡住,林间最为黑暗之时,各自瞟了一眼,各奔东西。 这一场斗法当真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得同样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被人伏击,以乌龙山修士的性子,本来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但眼下形势使然,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闷气了。 刘小楼真元灌注全身,向着东南方向全力冲刺,只要再逃出去几里地,应该就能逃出那个老家伙关注的范围了吧? 筑基修士的全力冲刺是极快的,片刻工夫就冲出去将近一里地,这可是一里的山林! 正冲得欢快时,右侧忽然响起动静,隐隐可见有数条身影在林中来回游荡。 刘小楼连忙改变方向,向左边绕行,又绕出去半里多地,就见一条身影自左侧而来,向着自己飞快靠近,正是刚刚各奔东西没有多久的敌人。 两人四目相对,那人向刘小楼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那个方向有清远宗弟子在搜山,询问刘小楼这个方向情形如何。 好吧,事已至此,也只能暂时放下之前的过节,携手应对了。 “我这边人多。”那人道。 “这边一样,至少六个人。”刘小楼低声回答。 “往回走?还是向这个方向?”那人征求刘小楼的意见。 刘小楼想了想,指着正东方向:“往这边走吧。”补充了一句:“离清远山越远越好。” 的确,一想起半山腰上那个老者的目光,两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再多言,两人一起向着正东方向潜行。 在这般快速行进中,蔽形玉珏的作用没有减弱,但那人身上的软甲就不好使了——压根儿来不及变幻颜色,从这一点上,软甲的缺点还是比较突出的。 正东方向并非无人搜山,事实证明,清远山的搜山行动是大范围的,也是算无遗漏的,两人很快就碰上了好几个。 一共五人,由一名筑基带队,就在正东方向搜寻着,两人就这么一头撞了上去。 两位筑基联袂出手,威力可想而知,刘小楼凌空抛出玄真索,身边的人则飞出两支短箭。 一个照面,清远宗的五个人顿时就只剩下了两个。 这时候,清远宗领头的内门弟子才刚刚喊出一句:“来者止步!” 第三十章 梦幻与现实之间(祝我家大小宝贝六一快乐) 领头的清远宗内门弟子名冯元发,筑基五年,依旧在气海凝气阶段,也就是初期,这次奉命带了四名外门弟子巡山,搜拿可能是马岭山派来的贼子。 从北江关卡征发散修的外门弟子口述中,宗门已对敌人的修为有所预判,是名筑基境的阵法师。但修为又不至于太高,若是金丹修为,不可能干出搜刮之事,连每个人身上可怜的几块灵石、乃至银两都没放过,哪里有半分高人风范? 因此,冯元发的任务就是发现敌踪,然后拖延下去,通知宗门围捕。 但冯元发初一见面就判断错了,他听到的是一个敌人,而眼前出现的两个人,因此喊出一句“止步”,想要进一步确认。但已经晚了,话音未落,带出来的外门弟子、执事就倒了一大半,一個被绳索紧紧捆绑,无法动弹,两个被双箭分别射伤,陷入昏迷,只剩下最后一个。 要说这最后一个也算机灵,修为虽然不如几个外门的师兄弟,但见机极快,不等冯元发下令,竹哨已经放到了嘴边。 但他同样来不及了,被扑到身前的刘小楼凌空虚抓了一把,竹哨便脱手而出。惊恐之下,自袖中摸出一管竹笔,向着奔来的刘小楼脸上点去,起手就是三点水。 清远宗擅长书法,以书证道,这是其宗门传承。 但他只是个炼气七层的外门执事,在刘小楼面前,竹笔哪里点得下去?起手第一点还没点到一半,便感难以为继,勉强向下又划了半个点,就被刘小楼的真元侵入经脉,多处被封死,浑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解决掉这个外门弟子,不过是一招的事,不超过两个呼吸,刘小楼从他身旁一掠而过,冲向了唯一站着的冯元发。 此时的冯元发,双手各持一支通体如玉的判官笔,和软甲修士战在一处。 冯元发想要腾出手来通知宗门,但竹哨也好、法符也罢,都来不及使用,他甚至连换气都感到艰难,发不出一声喊叫,只觉浑身上下都被一团致密而沉重的压力包裹着,哪怕泄上一口气,都会被这股巨大的压力破进身边,将自己压碎! 这怕不是个筑基中期?冯元发心里万分紧张,立刻下定决心,拼着受伤也要示警! 自己在两个筑基的围攻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中期! 正待不管不顾去取联络法符时,他眼前陡然一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花园之中,园子里有亭、有池、有竹、有花、有楼、有墙,有丝竹管弦之音,有红烛帷帐之色 果然是名阵法师! 冯元发知道自己入了阵法,但人在亭中,万分紧张的戒备了少时,没有发现阵法的攻击手段,又不由松了口气——似乎只是座幻阵,还好,还好 要破幻阵,两种办法,这是天下修行界的共识,一是以力破之,二是以巧破之。 冯元发不认为自己在一名筑基阵法高师面前,具备“以力破之”的资格,阵法师的实力,通常都要比同等修为的其他修士高上一级;因此,当然是要以巧破之的了。 作为清远山的内门弟子,通常都会接受阵法锤炼,冯元发也不例外,他见识过的阵法也不少,对如何打破幻阵,也是有经验的,四下看了一圈,提起两根判官笔就往楼里闯了进去。 阵眼必在这座小楼中! 进得大堂,只见堂上一片空荡无人,但那丝竹之音却一直在耳畔环绕,确定出自此间无疑。忽然,他气海中的氤氲真炁莫名其妙动了动,就像被人吹了口气一般,引发一阵心悸。 他立刻提高了警惕。 但很快,氤氲真炁又恢复如常,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伴随着缠绵之音,前方帷幔缓缓掀开,一双玉足探了出来 冯元发顿时口干舌燥,只觉一颗心扑腾扑腾指往上跳,眨巴着眼睛喃喃道:“师娘师娘” 他知道这是幻阵,也能意识到一切都是虚影,但眼前的人影实在是太过逼真,所有一切纤毫毕现,让他浑身燥热、无法自拔,实在不愿眨一眨眼睛。 师娘向着冯元发微微一笑,问道:“你小时候便一直偷看师娘,是不是?” 这声音如泣如诉,就在冯元发耳畔呢喃,他几乎能感受到每个字带来的喘息。 “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那团邪火腾腾上窜,压制不住。 “来,随师娘进来,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沐浴之时,师娘就帮你擦身子,今日师娘沐浴,你是不是也帮帮师娘?” “我不行不可以”冯元发睁大了眼睛,咬着嘴唇拒绝:“这是假的,假的!” 但另一个声音又从心底冒了出来:“既然是假的,看一看又有什么呢?擦一擦又能如何?反正是虚幻而已” “来,随师娘进来” “不可以,师父” 面对师娘的再三邀请,冯元发终于还是守住了心底残存的理智,将师娘伸过来的玉臂躲闪过去。 天知道,这一次躲闪,令他多么心疼。 正心疼之间,天地陡然一变,眼前的楼堂忽然消失,又回到了眼前的密林之中。 他呆了呆,猛然被一箭射到身前,危急之间,身上爆出一团光芒,是防身的法符自行祭出,保了他一命。这是从太元总真门求来的护身法符——含光符,一张法符可挡致命一击。 趁此工夫,他将精神强行扯回现实,和软甲修士斗在一处。 刚斗了没几招,眼前又是一花,他再次被刘小楼拉入了幻阵之中。 这次,冯元发下定决心,从亭子中跃出,直入楼堂,一对判官笔紧握掌中,准备将“师娘”破去! 只是,一入楼堂,就被这股子靡靡之音给软化了斗志,还有这堂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令他脑子又热了起来,口干舌燥的感觉再次出现,面对师娘的款款深情,两支判官笔无论如何递不出去。 这一次,如果不是咬舌的话,还真有可能被师娘拖进后面密室之中了。 但他刚刚咬舌拒绝了师娘的拖拽,立刻又被拉回了现实密林之中,一团气卡在胸口,让人上不得、下不去,当真难受之极。 与此同时,双箭再次射到,引动了他身上第二张法符自动护主。 然后,他又被拉进了幻阵之中,艰难的接受师娘的第三次挑衅。 当他以极其顽强的意志再次守住心中的底线之后,神智几乎要崩溃了。在这种茫然失措和郁闷难耐的痛苦中,用去了最后一张含光符。 然后,面对软甲修士接下来的一箭,再无抵抗之力。 第三十一章 飞龙子 见这两箭凶狠异常,真元满满,凌厉之极,刘小楼忙叫了一声:“别杀人!” 和一家正道宗门结为死仇之后,会是什么后果,他可是太清楚了,这个仇能不结当然不结的好,没那个必要。 软甲修士这箭光向外微微震动少许,狂猛之气顿时消散,继而是毫无烟火气的轻飘飘一颤,扫过冯元发的后背。 冯元发眼睛一翻,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软甲修士双箭一收,隔空向着冯元发腰间招去,顿时收了冯元发的褡裢,略探了探,口中咒骂了一句:“穷鬼!” 冯元发身为筑基修士,身上居然没有储物法器,也不知是没有还是没带,实在令人无语。 刘小楼也将清远宗剩下四人的东西全部打包送入乾坤袋中,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结伴东逃。 一直逃到东边几十里外,两人才渐渐收住脚步。 回首来时路,早就看不到半点清远山的影子了。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两人互相打量,刘小楼依旧是斗笠压头、面巾罩脸,这软甲修士仍是穿着一身瞧不清材质、色泽随时随地在变化的软甲,他虽然没有戴斗笠、帽子等物,但软甲延伸向上,同样是罩住了鼻梁以下大半张脸。 之前一场生死之斗所结下的仇隙,因为联手应对清远宗的围捕而淡去了许多,但两人却依旧相互防备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对方终于开口了:“那是清远宗的毕道明,他在宗门内声名不显,据说是结丹不到两年,但金丹就是金丹,厉害!” “昨夜半山腰那个?” “不错,以神识巡山的家伙,听说修行时日比我还短,但人家早就结丹了,那股神识是真了不起。” 刘小楼默默点了点头,的确了不起。自己筑基之后,神识笼罩范围是十丈左右,昨夜半山腰上的毕道明,和自己这边相隔至少在一百五十丈,神识依旧能扫过来,“盯”得自己一动不敢动,如果不是有蔽形玉珏傍身,说不定就被发现了。至今回想起来,犹自冷汗。 “老弟应当比我年轻许多吧?当真是青出于蓝了,也同样了不起。”软甲修士又道。 这句话,明显是想缓和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刘小楼也不想跟他再斗下去了,这么一個筑基中期,或者接近筑基中期的人物,又有一身逆天软甲,实在难缠得紧,没必要把仇结深了。 但有些话也是要说到的,不能人家说打就打、说和就和。 “昨日,为何要向我动手?”刘小楼问。 “我盯了许久的东西,在你身上。”对方回答。 刘小楼问:“你盯的是哪个人?” 对方却没直接回答,而是自我介绍:“所谓不打不相识,我来自川西,道号飞龙子,兄弟如何称呼?” 刘小楼回答:“李木,原排教中人,自己出来厮混了。” 飞龙子道:“李木兄弟,能否告诉我,你在浈阳峡动手劫掠,究竟劫的是谁?” 刘小楼道:“阁下想要回谁身上的什么东西,还请直说!” 飞龙子道:“既然李木兄弟这么问了,在下姑且相信,你我目标并不相同……这样,清远宗那两个炼气圆满的外门弟子,他们身上的东西,能否给我?我用刚才那个内门筑基弟子身上的东西换,他叫冯元发,褡裢中有十二块灵石,还有一方灵犀砚,这是上品法器,至少值二百灵石!” 刘小楼问:“你是为了两个炼气身上的东西偷袭我?” 飞龙子叹了口气:“我接了个活计,这两人犯了事,结了仇家,拿了仇家的东西,他们的仇家找到我,让我帮忙夺回去。我在清远山下盯了他们半个月了,终于等着他们了,谁知……眼见东西被李木兄弟你拿走了,我又不知伱的底细,便一时起了心思……总之是我的不是,向李木兄弟道个歉,还请李木兄弟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了,哈哈……” 这番话,刘小楼总觉着有些不尽不实,趁着飞龙子解释的档口,他在乾坤袋中查找了夺自那两个清远山外门弟子的物件,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 最值钱的就是两件中阶法器,清远宗以书道著称,这两个外门弟子的法器也大类相同,一条琥珀镶金镇尺、一方墨砚,以刘小楼的眼光,在坊市上一共可以卖出不到七十灵石。 再有就是一堆灵丹,他当时抢了一批人,法器容易分辨谁是谁的,灵丹就难了,于是一瓶瓶打开,挨个检查。 这些灵丹都是治疗内伤、外伤、修补经脉的普通货色,而且炼丹者的水准明显不如天姥山,闻着就比天姥山的同类灵丹效果要差。 毕竟天姥山是专门的丹宗,岭南这地界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有名的丹宗。 等到打开瓶盖查验之后,刘小楼才注意到,有三瓶灵丹中,各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玉玦,神识透进去一查,是三种灵丹的丹方。 治疗内伤的叫芝香丹,治疗外伤的叫豹胎丸,修补经脉的叫护脉丹。 这种用玉玦记载丹方、功法的方式,大多见于古法,看来这三种丹方应该都是原方,单冲这一点,刘小楼就觉得怕是很珍贵的东西。 于是口中试探:“无非就是他们各自用的法器,还有灵丹、金银之类,看着也不值当什么,你真打算换么?” 飞龙子道:“这都是人家要的东西,是否值当,那是人家的事,与你我无关,李木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小楼点了点头,便将琥珀镶金镇尺和墨砚取了出来,又选了四瓶也不知是谁的灵丹,堆出来:“都没有储物法器,也就这些了,你点点?” 飞龙子翻来覆去查看两件法器,又打开四个丹瓶嗅个不停,似乎想起了什么,追问:“没有灵石?金银?” 刘小楼干脆将那两人的褡裢查了一下,里面加起来共有八块灵石和二十多两碎金银,没查出什么异常,便都取了出来,抛过去:“这两人没有储物法器,如果我没记错,这两个褡裢是他们的,里边的灵石和金银没有动过。” 第三十二章 罗浮山坊市 飞龙子手指在这些灵石和金银上捻来捻去,忽然停手,似乎比较满意,将东西全都划拉进他的储物法器里,刘小楼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储物法器。 但刘小楼心里还是生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心道莫非这灵石和碎金银里,真藏着什么好东西?自己怎么就没感知到呢? 同样,刘小楼的储物法器也一直挂在亵裤下层,除了晴姐,一般人看不见。 被刘小楼划拉进乾坤袋的是一方灵犀砚,清远宗筑基弟子所用的上品法器,如飞龙子所言,至少二百灵石,但刘小楼没打算出手售卖,有一件上品法器镇着,三玄门的底蕴就更深了。 至于这个叫作冯元发的家伙所用那对判官笔,就没法作为战利品缴获了,那是冯元发温养在气海中的本命法器,除非把人杀了,否则是拿不到的。 除了灵犀砚,还有十二块灵石,以及三瓶普通灵丹,这回丹瓶里就没什么丹方了。 但意外的惊喜是,冯元发的褡裢中有一条黑墨,散发着浓浓的灵力,应该是和灵犀砚配着用的,单单这么一条黑墨,恐怕价值就不在三十块灵石以下。 总的来说,不管飞龙子最终想要的是什么,是否达成了目的,终归是用价值三倍的东西,和刘小楼做了交换,算是一种变相补偿了,而且和冯元发在一起的四名清远宗外门弟子和执事们身上的东西,也都默认归了刘小楼所有。 交易完成,两人关系进一步缓和下来,飞龙子问道:“李木兄弟竟然是一名阵法师,真是没有想到,刚才和李木兄弟联手应敌时,也觉威力不俗,却不知如何才能向李木兄弟下帖?” “英雄帖?”刘小楼一阵恍惚,好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飞龙子顿时笑了:“都是同道中人啊,哈哈……” 的确是同道中人,一般正道宗门的内门弟子,谁干这个? 刘小楼也不由一阵畅想,筑基层次的英雄帖,做的却不知是個什么买卖? 当真是令人憧憬啊…… 刘小楼最终还是留了接帖的地址,即天姥山坊市的布告牌坊,他告诉飞龙子,如果有事通传,就请把消息留在布告牌上,自己时不时会去天姥山坊市,到时候顺道看一眼就是了。 于是,飞龙子交给刘小楼一块透明的翠玉,这块翠玉并无灵力,但透过翠玉去看书帖,可以看到隐藏起来的消息。 “李木兄弟只要看到款识为箭的帖子,便是兄弟我发的,可以这翠玉观瞧,便可见到真信。”说着,掏出一份帖子给刘小楼看。 刘小楼试了试,果然如此,赞道:“当真巧妙。” 但他也提醒,自己浪迹天涯,不可能一直在天姥山坊市等消息,最好提前一个月以上将消息送达,否则容易错失。 提前一个月送达消息,这就排除了一大半可以合作的生意,飞龙子不免有些遗憾。 毕竟他是真心看好和“李木兄弟”的合作:散修中的筑基,单是这一条就把潜在合作者的范围缩小了九成,剩下的一成里头,可以毫无心理顾忌开展劫掠的,又要排除一半,因此,能够接帖的合作者真的不多。 两人就此别过,飞龙子北返,刘小楼则继续南下。 再行半日,南下的路忽然间熟悉起来,这是走上了当年往罗浮山的同一条路了,回思过往,不由几多感慨。 围着罗浮山转了半圈,绕到南面的浮山,望着浮山群峰遥想片刻,继续南行,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凤山洼。 罗浮山坊市,就坐落在凤山洼。 作为天下十大宗门之一所开办的坊市,自然是小不了的,暂时看不出比号称天下最大坊市的赤城山坊市小多少,但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架势,明显远超天姥山坊市和岳阳坊市。 刘小楼信步其中,越逛越是喜欢,因为发现这座罗浮山坊市有一个极为突出的特点,便是没有门面的小摊小贩特别多,沿街排开,数也数不清。 虽然显得很乱、很杂,但对散修来说非常方便,不管谁来这里,选个空位就可以摆摊,卖完东西摇身一变又成了客人。 连续逛了三天,始终没有发现贩售功法经诀的,看来和别处一样,关于功法这种东西,还是得去暗市寻找。 按照从青竹那里打听来的方法,刘小楼来到坊市东头的一家茶摊,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包顶级罗浮春茶,便获得了进入暗市的资格。 出了坊市,向西北方向绕着大山拐了个大弯,进入一片幽深的山谷,来到一处水潭边,那潭边立着的石碑上有“玄碧”二字。 玄碧潭边空空荡荡,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山民模样的围坐在潭边钓鱼。 刘小楼凑过去打开茶包,向他们借水煮茶,不待水沸,便披上了山民递过来的簑衣、戴上木质面具,在山民的指点下纵身跃入水潭。 这一下跃,立时溅起一片水花,刘小楼只觉身子在水潭中迅速下沉,却因为身上穿的簑衣有防水之效,而身上未湿分毫。 大约也就一两个呼吸的工夫,他就发现自己突然穿出了水潭,出现在一座石台之上。这石台上无檐顶,三面以白玉栏杆相护,一面开着向下的汉白玉石阶,转了三转,转到下方一条深谷之中。 那深谷被茂密的林木遮掩着,看不清真切,但已有人自谷中溜达了出来,正在一阶一阶向上攀登。 抬头望上去,却见头顶上方三丈高处,是一汪幽碧的水波,遮住半边天际,这水波不时还有一圈圈涟漪泛起。 四下环顾之间,刚才登阶之人已经上到石台之上,就站在刘小楼身边,他同样披着蓑衣、戴着面具,看不清真容。两人目光相遇,稍作触碰,对方就向上一跃,跃至三丈多高时,就被上方潭水涟漪所吸引,直接投入其中。 这就算是出去了? 刘小楼逛过那么多暗市,这是最出人意料的一处,罗浮派的手段,当真玄妙! 沿着台阶下去,缓步走入深谷,上方被茂密的枝叶覆盖,显得很是幽暗。在某些粗壮的老树或者杂乱的山石、土坡之后,和刘小楼相同打扮的修士一个个藏身其间,有的两两私语,有的四下环顾,有的闭目静坐,有的激烈争论 除了规模不同,天底下的暗市大多如此,这里的修士比赤城山暗市一点都不少,欠缺的,或许是没有赤城山暗市那般分出类别来,无论法器、功法、灵丹、灵材、阵法等等,都混作一处,须得自己一个个问过去。 第三十三章 罗浮山暗市 刘小楼从左手最近的这边开始询问。 对方趺坐于一处干枯的树洞下,膝前什么都没摆放,两只眼睛透过面具看向刘小楼:“阁下”语音嘶哑,显然是故意压着嗓子。 刘小楼同样压着嗓子询问:“阁下卖什么” “消息,卖消息的。”对方立刻回答:“你需要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刘小楼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来自何处,但他之前曾经在赤城坊的暗市体验过一次,感觉这帮卖消息的还是非常厉害的,一直相当佩服。想了想,问道:“阁下一条消息卖多少灵石?” 对方道:“那要看是什么消息了。” 刘小楼道:“关于功法的,比如,这暗市里,谁手上贩卖的功法最多?” 对方叹了口气,回道:“往里走,有三棵长在一起的老松,松下那位就是卖功法的。据我所知,他那里贩卖的功法最多。” 刘小楼大喜,这一下就让他省去了大量工夫,想要掏一块灵石表示谢意,对方摇手拒绝:“算不得什么,你跟这里逛上几天,迟早也会知道的。” 按照他的指点,刘小楼径直向里,行了一刻时,终于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三棵老松,树干扭曲环抱,相当显眼。 三棵老松枝叶交织在一起,天然形成一处“华盖”,有人趺坐其下,正与人交谈。 刘小楼在外边耐心等候,等不多时,交谈之人离去,他才走过去自报来意。 手太阴经、手阳明经、足太阴经,这是他要寻找功法的起手三经,当然,他不会直接报出来,而是道:“我只看各种功法修行的经脉,合适的就买。” 这人显然是贩卖功法的老手了,闻其言而知其意,立刻明白刘小楼是来续功法的。他带来的功法实在不少,从袖口中倒出一大堆来,大部分是手抄卷本,还有纸页泛黄的老本,也有一些捆好的竹简,甚至还有几块功法玉珏。 此人拥有储物法器,表明他的修为很有可能在筑基以上,修为在筑基以上,至少表明此人相当可靠! 刘小楼顿时心情大好。 于是就在当面一本一本翻阅,每本都只看前几页,并且只匆匆看上几眼,就这么看了小半个时辰。看罢,他的好心情顿时就被打没了。经过翻检,此人带来的六十多种功法里,只有两种功法的起手三经与玄真功相同,而且只相同到这三经,连相同到第四经的都没有。 这就有点糟心了! 刘小楼一时间大为失望,不是传说中我三玄门和罗浮派有渊源吗?为何在这罗浮派的坊市里,连相同到第四经的功法都没有? “一本相同的也没有吗?”此人很是惊诧。 刘小楼沮丧的摇了摇头。 “道友起手三经是哪三经,可否告知在下?”此人试着问道:“在下还有些功法经卷未曾带来,虽是旁门,修到精神处,比之正道也是不差的。”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保密了,刘小楼当即告知:“手太阴经、手阳明经、足太阴经其实你有两本功法的起手三经也是这三经,但只有三经相同,实在太少了。” 此人点头:“第四、第五经呢?” 刘小楼犹豫少时,还是报了出来:“足阳明、手厥阴。” 此人不停点头,点头,点头 也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不停点头,点得刘小楼有些发懵:“阁下何意?” 此人叹了口气,道:“你要寻的功法,我大概知道了,但我不能卖给你,罗浮山坊市,你恐怕也找不到卖家。” 为何不能卖给自己? 为何自己在罗浮山坊市找不到相应的功法? 这两个问题,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刘小楼倒是忽然间有所醒悟。 他返回谷口,又来到左手第一家,向之前那个卖消息的人道:“我想买尊驾一個消息。” 那人点头:“请讲。” 刘小楼问:“那位卖功法的道友就是刚才您送在下一个消息哎,对对对就是他” 那人摇头道:“伱想打听他的来历?我劝你还是别打听了,你招惹不起!至少罗浮坊这里,没人招惹得起。” 刘小楼小声道:“您开个价!” 那人摇头:“一般打听别人的来历,我这里都收两块灵石。但我劝你不要打听他的消息,我这里是绝不会说的,因为我也得罪不起!” 刘小楼怔了怔,望着面前的人呆愣了少许,琢磨片刻,掏出两块灵石,放在对方膝下。 那人大袖一扫,将两块灵石卷走,然后闭目静坐。 刘小楼退了两步,对方闭目不语,刘小楼再退几步,对方依旧如此,对他不理不睬,这下子,刘小楼心里有数了,重新回到那座高台,向上纵身一跃,自水潭中冒了出来。 “尊驾请交还蓑衣。”钓鱼人向刘小楼指了指挂满蓑衣的几棵大树。 刘小楼将蓑衣奉还,那副木头面具则没有摘下来,继续戴着出去,那是人家喝茶赠送的,帮助客人掩藏身份。 离开玄碧潭谷,他重新回到罗浮山坊市,在喧嚣的人群中游走着,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在想什么。从坊市西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坊市东头,然后出了坊市继续前行,又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宽阔的山前大道处,这里立着三重高大的牌坊,都是汉白玉石构建,一重比一重厚重、古朴。 上次来时,是从小道偷上玉鹅峰,而这一次,却是来到了罗浮山的山门前。 “罗烟萦绕,浮山叠翠。” “修行福地,栖灵奥区。” “典午三清苑,朱明七洞天。” 望着山门牌坊上的古朴题刻,刘小楼一时间思绪万千。 卖消息的说,那个卖功法的在罗浮山坊市没人惹得起,除了出身罗浮派,刘小楼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解释。 出身罗浮派的人,自称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功法,却不愿意把功法卖给自己,而且说罗浮坊市没人敢卖这样的功法给自己,除了罗浮派的功法,刘小楼同样想不出别的解释。 三玄门莫非真是如传言一般,出自这罗浮大宗? 莫非自己居然是名门子弟?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心潮澎湃,开始畅想起出身名门子弟的诸般好处。 灵米再也不熬粥了,可以直接把水煮干了,煮成干饭吃! 灵丹也不用受伤的时候再服,如同嗑糖豆一般,走一路嗑一路! 灵石也不需攒着用了,逛坊市的时候逛一家店撒两块灵石,只花灵石不买东西,谁拿东西谁是孙子! 再去神雾山庄时候,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把酥酥赎出来了,啪的拍个三百灵石出去,多飒! 第三十四章 罗浮山门 刘小楼就在山门前静静坐着,期待的目光对着山门扫来扫去,心中浮想联翩。一则再次梳理自己的判断,看看会不会是自己异想天开了,二则也是忽然得知有这种可能性后,不由自主生出了对罗浮山的亲切感。 他又想起当年自己初登浮山玉鹅峰的一幕幕,此刻忽觉玉鹅峰上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为何那么亲切?这是祖上留下来的神念啊! 想到这里,再看那山门前三座牌坊,顿觉威武雄壮;看那山道间的郁郁葱葱,只觉底蕴深厚;看那山门前进进出出的修士,颇觉英姿飒爽 嗯,此人目若朗星,当真英姿飒爽得紧 还有此人,腿脚利索,也是相当的英姿飒爽 对了,这位浓眉大眼,同样的英姿飒爽 咦?浓眉大眼?怎么有些熟悉的样子? 啊呀,这不就是赵汝御么?在玉鹅峰上逼迫自己炼制阵盘的赵汝御!自己当时趁他麻痹大意时逃下山来,可千万别被他发现了! 刘小楼顿时有些心慌,他立刻转身,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一步一步向外离开。 身后传来赵汝御的询问声,他在询问一位驻守山门的同门:“那是谁?” “不知,在山门外发了半个时辰的呆,咧着嘴傻笑,应该是个傻子。” “哦不是南海剑派的?南海剑派的还没来么?” “早得了师兄您的吩咐,我等专心候着呢,您放心,一旦来了,立刻请入山门和您见面。赵师兄您就踏实在红花亭坐着便是。” “也好” 声音渐杳,刘小楼已经走远,早早钻入山外林中。入林之后,第一时间就是不顾一切的奔逃,一口气逃出去六、七里远,两座山外,这才寻了处茂密的灌木钻了进去。 这一番狂奔,将他所有的幻想都打灭了。 憧憬多时,热血沸腾之后,终于还是渐渐冷静下来,回归现实,压住了登门拜访、认祖归宗的冲动。 说什么认祖归宗,一见面就会被抓上山去吧?自己虽说筑基,也在衡山闹了些动静,折腾出些许高人风范,但换作罗浮山派门前,连喧闹的资格都没有! 不说旁人,就说这个赵汝御,只看了他一眼,便觉颇有几分筑基的气度,怎么闹? 冷静下来后反思,很多问题就冒了出来。 若是三玄门真個出自罗浮派,那当年祖师是因为什么原因出走罗浮而别立宗门的呢?为何三玄门衰微至此,祖师也好,老师也罢,却没有一分一毫回头的意思? 作为乌龙山出身的散修,刘小楼第一反应就是“内讧”,至于是“兄弟阋墙”,还是“分赃不均”,又或者是“见色起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都是必须搞清楚的问题。 但那么久之前的事,找谁能问清楚呢? 忽然想起赵汝御刚才提到的“南海剑派”,他不由拍了拍脑门,暗道自己真是傻了,盘算来盘算去,居然把苏泾给忘了。 自己的便宜小舅子、苏家十三郎苏泾不就是南海剑派的么? 赵汝御专门在山门前等候南海剑派来人,说明南海剑派在罗浮山是说得上话的! 又想起当年苏泾修炼的功法——他起先修的是家传功法,拜入南海剑派后转修观潮剑诀,而他所转修的这门观潮剑诀,前七经和自己都是一样的! 虽说顺序不同,但修到炼气中期的经脉都相同,如此高的相似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说不定南海剑派本就是罗浮山的分支! 自己在罗浮山没有门路,大可以去找苏泾啊! 想到这里,刘小楼搓了搓手,又壮起胆色,潜回罗浮山门。当然,在罗浮山这种大宗山门前,他可不敢真个“潜伏”,只是离山门稍远些,默默坐等。 见他去而复返,山门前值守的罗浮派外门执事终于忍不住了,上前盘查:“小子!你是何方人士?怎的在我罗浮山门前……” 说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刘小楼既没有喧嚣,也没有闹事,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因此他一时间有些词穷。 “……嗯,窥测!”那执事终于找到了一个词。 这个词却把刘小楼唬了一跳,性质有点严重啊,可不敢被扣上这个帽子。 刘小楼忙起身行礼:“罗浮大宗,在下何敢窥测,只是于此等人罢了。劳驾打听一下,南海剑派的人,何时入山?” 刘小楼也知道,自己忽然谈及南海剑派,是相当冒失的,生怕对方起疑,连忙补充说明:“在下是南海剑派内门弟子苏十三的亲戚,途径贵宝地,偶然得知南海剑派有人拜山,不知十三郎来了没有?” 这罗浮派外门执事脸色减缓,道:“刚才就见你在这里张望,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子,既然是访亲,怎么不早说?且等着……” 说着,这执事转身回去,和另外一名罗浮派修士,也不知是弟子还是执事的年轻人说了几句,那年轻人走了过来,问道:“你刚才说苏十三?” “十三郎,苏泾。” “哦……这么说,你是神雾山子弟?怎么称呼?” 刘小楼含含糊糊回避了自己的名姓,回答道:“我是苏泾姐夫,前姐夫。” 那年轻人怔了怔:“前姐夫?” 刘小楼点头:“我和苏泾的五姐……和离了。” 那年轻人眨了眨眼:“哦……” 刘小楼追问:“敢问南海剑派来人了么?” 那年轻人又打量了刘小楼片刻,道:“稍等,我去通传一声。” 这年轻人是罗浮派南宗——浮山宗外门弟子林子盛。 他本是西樵山下大户子弟,幼时显现不凡的修行天赋,原本是要入本山南海剑派修行的——南海剑派就在西樵山,只是恰被前去做客的陆长老相中,要来罗浮山,从外门弟子开始修行,至今已有九年,不到十八岁便至炼气八层,在罗浮南宗诸多外门弟子中也是相当优秀的,若无意外,将来多半会被收入内门,从此之后,筑基、结丹,一路升上去,修行前途可期。 今日上界峰陆长老接待南海剑派来客,他因是西樵山出身的缘故,也被抽调于此听令行事,说是前后帮衬,实在是没什么可帮衬的,闲了许久,好不容易摊上点事,赶紧揽在身上。 第三十五章 林双鱼 因为家在西樵山,林子盛对南海剑派的许多人都有所了解,和剑派中的许多人也相熟,到得上界峰南麓,进了邀月堂,就见正堂外候着不少人,大多是浮山宗上界峰一系的弟子、执事。 他凑过去,找到赵汝御,躬身禀告:“赵师兄,山门外有人自称南海剑派苏师兄亲友……” 赵汝御眨了眨眼:“谁?” 林子盛低声道:“苏泾……白剑师坐下弟子苏泾。” 赵汝御抬眼望向不远处池边观鱼的几人,快步过去,招呼道:“林师姐……” 观鱼的这几位正是南海剑派弟子,为首的这位林师姐,已是筑基后期修为,一对双鱼血针剑大大有名,岭南修行界都称其林双鱼。 林双鱼听了赵汝御的询问,立刻道:“的确曾听苏师弟说过,他有这么一位姐夫,入赘神雾山庄,只是多年前就被其姐休了,当时听说此事,苏师弟还专门回了一趟神雾山……只是如今苏师弟远在西樵山,却不知此人真假了。” 听说是入赘,且还被休了,赵汝御心下不喜,暗道此人多半不会是假的,但一定是来打秋风的,当下问道:“既是无人识得,要不要赶走?” 林双鱼想了想,道:“让他先候着吧,等下山时我再问问。” 赵汝御点头,吩咐陈子盛:“去,让他候着。” 邀月堂中谈了多时,堂门大开,走出来五个人。这五人里,其中两位是南海剑派大长老林长碧、二长老伍长青,另外三位则是此间主人,上界峰陆长老、香台峰姜长老、会真峰黄长老。 三位长老将南海剑派诸人送至客堂歇息,便告辞离去,林双鱼这才得了机会向两位长老询问今日所谈。 林长碧摇头道:“情形不妙,上界峰陆长老虽然倾向我们,但香台峰、会真峰却不太同意,连西南三峰都达不成一致,就别提南宗了,更谈不上整个罗浮山。” 伍长青问:“林娘,你私下打听得如何?” 林双鱼回答:“弟子先后问了七人,三位各峰的内门弟子、两位内门执事、两位外门弟子,和师父、师叔所谈结果差不多,支持此议的少,只有两人。” 伍长青摇头:“罗浮派安稳了百年,习惯了安逸……” 林长碧道:“师弟慎言。罗浮派实力雄厚,就算再安逸个五百年,怕是也无人敢打此山的主意,他们当然用不着去争,这一点,咱们离开西樵山时就知道的。” 三人默然良久,伍长青方道:“今夜我再去拜访铁桥峰!” 大事说完,林双鱼把山门外有人等候的事禀告了,林长碧道:“这是白师弟的家务事,该当如何处置,还是由白师弟自家说了算,咱们不好干涉过多。” 林双鱼道:“老师,弟子记得,苏师弟和他这位姐夫很是相得,听说他的命还是他这姐夫救的。当年听说其姐休夫,苏师弟怒气冲冲赶回神雾山大闹了一场。” 伍长青在一旁听得好奇:“还有这事?那他姐为何要休夫?莫非苏师侄与其姐不和?” 林长碧摆了摆手:“还是那句话,别人家务事,我等少插手……这样,你先去看看是真是假。” 接了令,林双鱼客堂出来,直下山门,在山门处见到林子盛,问:“人在何处?” 林子盛引她出来,离着山门大约二十余丈外的一片树荫下,见到了刘小楼。 刘小楼起身拱手:“不知这位……” 林子盛介绍道:“这位便是南海剑派林师姐。” 林双鱼问:“你是苏师弟姐夫?” 刘小楼回道:“惭愧。” 林双鱼上下打量了一番,哪怕她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又是心神渐渐强大的筑基后期,心中还是不由暗赞,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 旋即又想,这厮如此一副好皮囊,却依旧被苏家女休了,这是何故? 莫非还真就只是個好皮囊? 当然,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就是来看看真假的,于是问道:“你和苏师弟是哪一年相识的?” 刘小楼回忆道:“那是我入赘苏家的第二年,十三郎自南海回山探亲,找上门来,于是相识。一晃九年了,当真是……” 不给他感慨的时间,林双鱼追问:“他是自己回的神雾山么?” 刘小楼道:“还有贵派白长老。” 林双鱼又问了几个问题,刘小楼都一一回答无误,之后更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封一直妥善保存的休书,向林双鱼展示:“林……林师姐请看。” 林双鱼接过休书,好奇的看了三遍,不知为何忽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轻轻叹了口气,将休书送还:“苏师弟与我感情甚笃,无话不谈,你的事,他跟我提起过不少次,他一直念着你,只是不知伱去了哪里……” 刘小楼道:“我浪迹天涯,居无定所,前两年又去了十万大山,故此和他阔别已久。” 林双鱼道:“苏师弟这几个月在万山诸岛上修炼,你去过么?” 刘小楼摇头:“岭南这边在下实在不熟。” 林双鱼道:“那里岛屿众多……这样吧,你这几天先在罗浮山坊市等着,就去我们南海剑派的铺子里歇宿,我们返程时一并叫上你。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去找他。” 三天后。 罗浮山向西二百余里,是西樵山,乃南海剑派本山所在。 由西樵山向南再二百余里,便是淇奥湾。 刘小楼随林双鱼乘一叶扁舟,由淇奥湾出海。今日海上微风习习,浪涌不过一尺,可谓平静之极,孤帆撑起,风力却多有不足,扁舟上向着东南航行,甚为缓慢。 出海半个时辰,只行了二、三里,林双鱼显然不太满意,船桨探入水下一半,未见其动,便掀起一波波浪花,推动扁舟前行,航速顿时快了三倍。 “这是贵派剑法?”刘小楼好奇的问。 “我南海剑法——千浪诀,并不是什么艰深的功法,伤敌威力也不足,入海行舟却是极好的。”林双鱼回道。 刘小楼也将另一只船桨操在手上,一并跟着划船,令扁舟行速再添五成。但他这是纯以真元损耗为力,不似林双鱼那般风轻云淡、举重若轻,划了半个时辰,便觉有些难以为继。 他顿感骇然,心道这是什么缘故?爷可是筑基了的,连划个小船都那么费力吗? 就林双鱼在旁道:“淇奥湾潮起潮落,力道远超其他海面,现在是涨潮时分,如何?是不是真元损耗很大?我南海剑派弟子修行,大多由此入海,海中各岛皆有闭关之所,感受海潮之力,方有绵绵不绝、力不可挡的剑意。” 刘小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受教了!” 第三十六章 传音入密 约莫两个时辰后,扁舟入海七、八十里,林双鱼眯着眼睛向右前方望去,天色忽然昏暗下来,大海深处卷来一片乌云,很快占据了南方天空,紧接着大风骤起,越刮越猛,浪涌也由一尺很快升到两尺、三尺、四尺、五尺 扁舟在这大浪中上下起伏摇摆,好似随时将被大浪掀翻。 林双鱼手指一点,孤帆立时落下,小船稳定了少许。但依然不够,在大浪中东摇西晃,上下摆动,晃得刘小楼心里发慌。 忽然之间,瓢泼大雨横着刮了过来,刮得刘小楼双眼都迷糊了。他没有出海的经验,当年在乌巢河上漂流的体验无论如何是不及此刻的,只能努力睁眼望向林双鱼,看她如何处置。 海风呼啸,似乎天地间都是“呜呜”的声音,忽然间,林双鱼鼓荡真元,一股气劲穿透了漫天的呜咽声,直冲刘小楼耳边:“你在船尾稳住方向,我在前面劈浪!” 刘小楼早就听说,高修之间往往有传音入密的功夫,但他从未见过,乌龙山这边基本都是炼气士,没什么高修,而神雾山庄苏氏那头,几个高修却又很少搭理他,故此至今不得窥其门径而入。 但大概的门道,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听说是将真元凝聚成丝,以飞剑之法送至对方耳畔震动。刚才林双鱼在大风大浪中向他喊话,感觉似乎与此相同,虽说在狂风之中断断续续,但那股子味道却是不假的,而且让刘小楼庆幸的是,感觉似乎与功法无关,最多只是个小技巧。 于是边听边学,感受着其中的门道。 “刘道友,向左一些” “中位不偏不倚” “稳一稳力道大一些” “轻一点哎正好正好” 刘小楼听了片刻,自觉摸到门路了,于是鼓荡真元,自 真元在身体周遭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回到了脐下,接着继续向下,发现这里是天然的真元泄口,于是自胯下发出。 他初次尝试,尚未习惯,肚皮下意识向前一挺! 噗—— 真元化作一缕游荡的真气,自胯下飚了出去,在这狂风骤雨中消散一空,没有发挥丝毫作用。 他自然不会气馁,当下又鼓荡一缕真气,继续飚出,有了前车之鉴,这回便凝聚了许多,也飚得远了两尺。 但依旧不够,离前面的林双鱼还远着呢。 林双鱼继续指挥他操船:“别停加点劲” “别晃走中路” “我在前面分浪时你需于后助我” 随着林双鱼传音耳畔,刘小楼体会出来的门路就越来越清晰了,真气凝聚成丝,细密而坚韧,凝实而不断,穿过呼啸的海风,终于抵达林双鱼身边。 刘小楼努力的挺腰、晃臀,掌控着真气游丝来到林双鱼的脸颊、耳畔 林双鱼百忙中回头:“你怎么不吭声” 刘小楼一咬牙,送出修行以来的头一次传音入密 紧接着一個大浪过来,他对真气游丝的掌控顿时一偏,真气冲到林双鱼鼻梁前,林双鱼终于接到了刘小楼的音讯,但方位不对,故此听不真切,追问:“你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是刘小楼的第一次,应该算是成功了,因为林双鱼听到了一个响,所以才会问他“说”了什么。 此类小技巧,都是以前炼气期可闻不可知的玄门秘要,如今被自己一个一个的掌握,也算是慢慢体验到了修行的乐趣。 在林双鱼的催促下,刘小楼再次施放传音入密,终于传到了林双鱼的耳畔:“好的” 林双鱼不由一笑:“气力不足,虚得很” 两人沟通顺畅后,扁舟在风浪中前行便更稳、更快了,不到两刻时,前方见一小岛,好似忽然从风浪中钻出来一般,转眼就立在眼前,扁舟来不及收势,也无需收势,直接冲上了碎石滩。 刘小楼的目光却没在小岛的景观上,在这么大的风雨中,其实也看不太清,他的目光在扁舟冲滩的那一刻,就望向了左前方的一块礁石。 这块礁石矗立于海浪之中,海面上方高出丈许,有人趺坐于礁石上,双手掐着法诀,手腕转动间,一柄长剑竖于礁石前方,剑尖轻轻点在海浪上,随着浪花汹涌进退而起伏不定。 正是苏十三郎,苏泾。 刘小楼眼前忽然出现当年那个被自己一根玄真索随意弄翻的家伙,不由一阵恍惚。 七八年不见,他也筑基了啊,如今这样子,倒是有了些宗师的气度了。 长剑在浪尖上借势,随着浪花的翻涌而上下摆荡,剑势吸纳浪涌之势,越聚越大,越来越猛,当蓄积到极限时,苏泾掐诀向下一压! 海浪猛然倒卷开去,一直卷出十余丈外,露出了下面的礁石基座,以及方圆十余丈的海底斜坡,水草、砂石、地窟全都露了出来,而十余丈外的海浪则如千万匹奔马,努力想要奔行过来,踏平一切,却被无形之力所阻挡,愈发狂怒而暴躁。 长剑震颤着,不仅将海浪阻挡在外,也将漫天风雨挡了下来,形成一处如同透明玄罩遮护下的安全之所,几只螃蟹从地窟石缝中爬了出来,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苏泾剑诀一收,长剑冲天而起,没入他脑后不见,海浪终于得以重新涌入,如万马奔腾,在礁石上激荡起巨大的浪花。 林双鱼面露喜色,向着礁石上的苏泾喊道:“苏师弟,恭喜观潮剑诀突破第三层!” 礁石上的苏泾转头望来,忽然跃起,眨眼便来到扁舟上,惊喜交加的拥住刘小楼的肩膀:“姐夫!” 他在礁石上苦练多日,尤其是今日,一直处在蓄积潮势的剑意中,还未完全从修炼意境中出来,刘小楼只觉一股巨力圈住自己,竟然有些脱身不能。 当下大赞:“十三郎,长进了啊!” 林双鱼道:“苏师弟,咱们去剑庐中说话。” 苏泾拍了拍后脑勺:“瞧我这走!”拽住刘小楼的胳膊,大笑着往岛上走,笑声在风雨中传出去很远。 第三十七章 剑庐 这只是万山群岛中的一座小岛,岛名南尖,位于万山群岛的南侧,已经深入大海,距海岸有三百多里了。 这座小岛不大,岛的北侧是最高峰,高出海面十余丈,最高处仅容两人立身,由此眺望四周,地势一览无遗。 东侧有片礁石群,可以抵挡东向而来的风雨,在礁石群后有片洼地,孤零零建了座石屋,便是苏泾的结庐之处。 刘小楼没有正经出过海,不太懂这座剑庐的妙处,见石屋建在这里,有些奇怪,这不是泡在海水里了吗? 到了石屋跟前,果见在狂风大雨的催拉下,海浪一波一波涌入这片洼地,灌入剑庐,形成回荡激流,声势滔天。 剑庐是以石块垒建的,但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冲击下,也似摇摇欲倒。 苏泾剑诀掐动,一道剑光来到剑庐前,插在门前,大半剑身浸入海浪之中,正是苦心磨炼的观潮剑。 他口中道了声:“开!”海浪便以观潮剑为中心,迅速向着四下退了开去,露出方圆数丈的一片礁盘洼地,几只虾蟹正在往礁石中的窟窿里钻,几条海鱼扑腾着尾巴,正在拼命挣扎。 这剑庐同时也是林双鱼闭关之处,早在苏泾入门之前,她便常来修行的,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过去将几条海鱼抓了,又冲几处石缝窟窿中五指虚抓,立时将藏身其中的虾蟹招了出来,喜滋滋的绕到剑庐后面一块礁石上刮鳞去壳。 苏泾拽着刘小楼就往剑庐过去,跟剑庐门口的礁盘上一坐,招呼道:“姐夫,来!” 刘小楼探头进去看了眼昏暗的剑庐,里面很小,被一张逼仄的石床占据了大半,除了墙上挂着的斗笠和几个包袱,更无他物。 听说大部分剑修的修行都十分清苦,看来果然如此。 跟剑庐门前的礁盘上也选了一处干净所在坐下,环顾四周,门前插着的那把飞剑正在隐隐颤动,向着四下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道,在微微的嗡嗡声中,撑起一片透明而平静的天地,将剑庐遮护在下方,外间风雨再大,也无法侵入这片天地。 海浪一层又层,扑在周围三丈外,都被这股力道拦截下来,化作千万多碎花,围着剑庐盛开。 “十三,你筑基几年了?”刘小楼问,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甘的,他在心里已经承认,当初那个被自己一招轻松拿下的小舅子,单从功力上来说,已经比自己深厚得多了,何况还是個剑修——攻杀起来凌厉无比的剑修。 “前年冬天,当时在北尖岛,筑基之后便换来南尖岛了,这边更深入大海一些,海潮也更强一些。”苏泾回答。 他却没问刘小楼何时筑基,因为在他的眼里,自家姐夫筑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必多此一问。 那点不甘很快就烟消云散,刘小楼真心为他高兴,点头赞道:“十三,你长大了,比姐夫强,姐夫为你自豪。” 苏泾道:“怎么可能?姐夫的手段,我知道的……” “什么手段?”林双鱼已经收拾好了鱼虾和螃蟹,以一片硕大的棕叶包着,放在两人面前,自己也趺坐下来:“苏师弟许久没吃了吧?快吃一些,今日的青花蟹挺肥!刘道友,你也尝尝,我们南海的青花蟹吃过吗……” 说着,将掰开的一根大蟹腿塞给刘小楼:“刚才说谁的手段?” 苏泾又不知从哪弄出柄短剑来,插着鱼鲜直接下肚:“我姐夫的手段,厉害着呢!”于是把当年自己非其一合之敌,屡屡被一招拿下,以及后来被庚桑洞擒获,险些身死,却被姐夫勇闯龙潭虎穴,硬生生救出去的事又说了一遍。 刘小楼听着他夸大其词之处,很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林双鱼之前就和刘小楼谈过这些故事,她早听苏泾说过很多次了,但此刻却依然含笑倾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一边听还一边将剔去骨头的鱼肉放到靠近苏泾的棕叶区域,方便他短剑取食。 说完这些,又道:“我早就跟家里说过,姐夫与别人不同,可谁也不信,都说姐夫修行无望。散修怎么了?散修就不能筑基了?如何?筑基了吧?我说的没错吧?” 林双鱼点头笑道:“是极……” 苏泾又道:“姐夫回过神雾山么?若是回去,家里那帮人必定后悔!” 刘小楼摇头苦笑:“没有,也不知回去该见谁,该说些什么。” 苏泾高声道:“回头我就跟老师请假,和姐夫一道回去,看看他们那帮势利小人的脸色如何精彩!” 刘小楼当然有自知之明,在神雾山苏家面前,自己这个筑基还真算不得什么,尤其是休了自己的五娘,她是以振兴神雾山为己任的,一个筑基又如何?她可是奔着二十年内结丹去的,唔,现在只剩十年了。 “你五姐,她修为如何了?” 苏泾眨了眨眼,干咳了一声:“她……前年七月,真气凝……嗯……不过姐夫没事,以你的天赋,真气凝炼也是必然,只在早晚之间!” 筑基三大境,真元在气海中成氤氲之气,这是初期,化真气为真液,这是中期,真液进一步凝炼,如蜜般粘稠,此为后期,苏五娘真液已经凝结如蜜,这是入了筑基后期,果然是苏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而且还是在前年!无怪当年苏氏为了留住这个女儿,不得不为其招赘。如今回头再看,果然是英明之极的决定! 林双鱼笑着附和:“是这个理……早晚追上苏家五娘……” 苏泾却摇了摇头,很认真的告诉林双鱼:“师姐,我家五姐是天才,没人追得上,包括师姐伱。别看师姐现在和她修为相仿,但五年之内,她必定结丹。” 这话有点太直了,刘小楼在旁边听着都有些尴尬,想帮林双鱼打个圆场,林双鱼一路上对他可是非常照顾的。 但林双鱼却一点都不生气,依然笑意盈盈的点头表示:“师弟说得没错,你家五姐的确是天纵之才!” 其实刘小楼很想问问酥酥的,但当着小舅子的面,追问前妻的婢女,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便忍住了没问,何况小舅子的师姐还在旁边。 只是想着,当年那个可爱的婢女,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在绝大多数地方,应该都许了人家,生了孩子吧? 当然,在神雾山应该不同,毕竟是作为五娘的帮手培养的,应该是在五娘身边一起修行,也不知她修到炼气圆满没有?神雾山苏家愿意为她去求取一枚筑基丹么? 第三十八章 眉目 一顿鱼虾吃完,林双鱼道:“许久没有见到这般风雨了,正是个良机,苏师弟让我也修行一二,待风雨走了就错过了。” 说着,从额前飞出双剑,正是她苦修的本命飞剑——双鱼血针剑。 这对双鱼血针剑比苏泾的观潮剑短了一半,却通体透着乌紫,插在观潮剑旁边,震荡出一层泛着血红色的剑罡。 这剑罡扩展至观潮剑开出来的边沿,就停了下来,血红色消散不见,与苏泾的观潮剑无异。 刘小楼见苏泾深吸一口气,将观潮剑收了,额前隐见汗珠。他闭上双目,原地趺坐调息,很快入静。 林双鱼向刘小楼比了个手势,示意让苏泾歇息一会儿,不要说话打扰,刘小楼点了点头,看着林双鱼起身收拾残骨剩壳,那片硕大的棕叶也在她掌中眨眼不见,却不知是个什么宝物。 到了夜晚,风雨比白天更猛烈了,苏泾依然在趺坐调息,支撑起剑庐外这片平静天地的,一直都是林双鱼。 其中,有段数尺长的桅尖刮了过来,撞在林双鱼血海剑罡上,撞得她脸颊一阵抽动。 桅尖翻滚着被剑罡弹出去,插入几十丈外的山头上,没入泥土大半。 刘小楼担心她真元耗竭,有心臂助,飞出自家琉璃盾来,琉璃光一道道刷下,构建了一個小了许多的防护之所。 林双鱼没有矫情,当即收了飞剑,由刘小楼接替抵挡风雨。她支撑的时间比苏泾长三、四倍,实在有些累了。 收了剑罡后,她又匆匆闯入风雨中,片刻即回,告诉刘小楼:“不是咱们的船,船好着呢。” 刘小楼撑开琉璃盾后,起初并不觉得如何艰难,和与人斗法比起来,海上风雨的威力显然弱得多。但坚持久了以后,那股绵绵无期、无穷无尽,永远不见衰退的力道,会令人感到绝望,他在默默体会的同时,也领悟到一些剑修们修炼的境遇和心态。 琉璃盾挡了半个时辰,琉璃光泽有转暗之兆,刘小楼便收了回去,干脆祭出三玄剑,以真元注入,试着效仿苏泾和林双鱼,纯以剑罡应对风雨。 之前就在一旁观摩两个筑基剑修多时,自觉有些小小心得,盘算了许久,理顺了脉络,打算看看效果。 刚开始,五道剑芒分叉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道透明伞状剑罡,虽然遮护范围比琉璃盾撑开的琉璃光更小了一圈,但毕竟是成功了,隐隐摸索到了观潮剑经的两分剑意,看上去竟然有模有样,将风雨成功抵挡在外。 但过了十几个呼吸,冷不丁有一连串物事自海上飞来,猛然撞击在三玄剑的剑罡上,噼里啪啦又撞飞出去,力量威猛之极! 仓促间瞥过去,竟是一群三尺长的海鱼,不知从哪里刮了过来,一条条震颤着鱼尾又被凌乱的飓风卷到了高空之上,消失在乌云之中。 挨了这般狠狠一击,刘小楼顿觉真元紊乱,剑意再难凝聚,整道剑罡上出现了好几处漏洞,风雨由此侵袭进来,顿时就泼了一头一脸。 眼见剑庐要被这狂猛的风雨破进来,一道剑罡重新升起,正是苏泾的观潮剑。 刘小楼继续在旁观摩,体悟观潮剑的剑意。 风暴起了一夜,次日稍微转小了些,却依旧未停,三人就以如此顺序接力,护持着剑庐。苏泾的观潮剑大约坚持一个时辰,林双鱼的血海剑可坚持三个时辰,刘小楼则以琉璃盾坚持大半个时辰,然后磨炼三玄剑少时。 刘小楼沉醉于如此修炼之中,体悟着风暴海潮之力,观摩着苏泾、林双鱼的剑意,有所感悟后继续磨炼,遇到问题后接着观摩感悟。 起初,三玄剑只能坚持十来个呼吸,剑意便被打断,如此三日之后,他坚持的时辰已经能从十来个呼吸增长到一炷香了。 到第四日时,风雨渐小,乌云渐散,天空放蓝,风暴就这么过去了。 林双鱼叹道:“这么大的风暴,实属难得。” 苏泾点头:“上一次这般猛烈,是五年前随老师出海捕鲮鬼……” 林双鱼忽然笑了:“听说了,白师叔可当真了不起,一剑斩三鬼,观潮剑诀修到极致,也不知是何等毁天灭地之能……” 说着,忽然转向刘小楼:“刘道友,你是苏师弟的姐夫,我又比你年长,便唤你小楼吧。这几日,我观你剑意,似与苏师弟观潮剑诀颇有相似之处?当然,我非疑苏师弟传你剑诀,我料你们也不会私相授受,这其中……” 刘小楼赶忙解释:“我修行的是我师门所传玄真经,当年在神雾山时,和十三郎研习剑法,的确发现他所习观潮剑诀,与我家玄真经颇有相似之处,甚至在炼气五层之前,修炼的经脉都极为一致。” 林双鱼诧异道:“竟有此事?我曾听苏师弟提及,小楼是三玄门出身?却不知三玄门源于何地?与我岭南各宗可有渊源?” 刘小楼苦笑:“实不相瞒,或许的确是有些渊源的,我此来岭南,正为功法而来。” 眼前两人,一个是可以放心的十三郎,另一个目前看来也是可以放心的,此时此刻,也不能再有所隐瞒了,当下,便将目的一一道明。 听罢,苏泾当即表态:“我去向师父恳求,务必让师父答应,将观潮剑诀传给姐夫!” 刘小楼道:“观潮剑诀不行,次序不同。” 林双鱼也摇头:“师弟莫急,若是信得过,还请小楼将玄真经功法的大致修行情形说与我知。” 刘小楼当场说了。 林双鱼想了许久,道:“这门功法,倒是与藏剑阁中的一门心法有些相似,唔,我当年曾经见过小师祖修行那门剑诀,他还跟我讲述过剑诀的炼法,问我有没有兴趣修行。我记得,至少前八经的顺序,和伱家三玄经完全相同。” 前八经完全相同?刘小楼不禁心头一颤:“敢问是何功法?” 林双鱼道:“名黄龙剑诀,当日我曾习此经半年,后有疑难之处,向老师请教,老师当即制止我继续修行下去,说是这黄龙剑诀非我南海剑派剑法,强行修炼,会与门中剑意相悖,将来或有不测。且还有一桩,这本剑诀乃残本,其余俱已失传,故此只可参详,用来与本门剑诀比照对应。” 刘小楼很失望:“残本啊?” 林双鱼道:“剑诀是全的,但这剑诀属于某一套功法,这套功法其余部分我派没有,所以算是残本。” 一本剑诀,需要配套的基础功法才可修行,否则就算修炼起来,也顶多算是流于表面,无法精深。所以,林双鱼的老师不让她继续修行下去。 但刘小楼却不同,前八经都相同,那自己的玄真经就相当于这本黄龙剑诀的配套基础功法了,完全可以拿来修炼。 “飞剑温养之术,真元凝露、结丹之法,都有么?”刘小楼很紧张。 林双鱼笑道:“当然!” 第三十九章 天快黑了 西樵山下,宝峰观前,刘小楼围着白云潭遛弯。白云潭不大,不过三亩大小,他却从清晨走到午后,也不去看潭中的荷花游鱼,只是闷着头不停的走,走了一圈又一圈。 记不清是第几次抬头了,他都望向西北方向,那边山间是白云洞,隐隐可见许多馆阁坐落于绿树掩映之间,那是南海剑派的内山门,包括三湖剑院、奎光剑阁、云泉剑馆等等,都在那里。 宝峰观中的知客出来邀请:“前辈,我家观主准备了酒食,请前辈入观相叙。” 宝峰观与南海剑派同在西樵山,名义上只是邻居,互不隶属,实则是南海剑派的客堂,专门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观主伍铧,是伍氏一支的近亲,论辈分,是二长老伍长青的堂弟。 此人年过六旬,别看一副仙风道骨的扮相,本身却没有什么修行天赋,是被南海剑派强行用灵丹喂出来的炼气十层,但他皮相极好,又阅历丰富,兼人情世故老道,故此放在宝峰观,也算用得其所。 伍观主亲自招待饮宴,刘小楼不好违了他的待客之意,便随知客入观,在一丛翠竹下的石桌前,和伍观主对坐共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刘小楼有些神不守舍,伍观主好言安抚:“双鱼是大长老座下首席,苏十三是白长老爱徒,二人联袂入山,无论什么事,少有求不成的,很快便有回音,道友稍安勿躁。” 他只知眼前的这位“刘道友”与苏泾有亲戚关系,猜测此来是为求某事,但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刘小楼当然也不好跟他明说,只是举杯:“借观主吉言。” 见他愁眉不展,伍观主便以近来修行界发生的大事为谈资,给他开导解闷,先说起武夷山云虚洞的一桩奇闻,然后又转到马岭宗和清远宗之间的大战:“听说马岭山大举南下,本宗连同招募修士,足有二百余位,清远宗也不示弱,同样聚集了数百修士,对了,前些时日征募人手征募到我们西樵山北边的南山镇,这就过界了!还是我去了南山镇一趟,和他们征募散修的冯元发交涉,他们这才往北退了十里如今哪,两边在北江口各布大阵,眼见就是一场恶斗!” 刘小楼内视乾坤袋,在飞龙子抢来那个褡裢上果然见到一个冯字,于是好奇问道:“这个冯元发什么修为?” 伍观主道:“筑基初期,擅使一对判官笔,在清远宗内门弟子中排第八。” 刘小楼回忆了一番当日闯山夺路时的一幕,心道原来他叫冯元发,却不知他当日被飞龙子的飞箭打了一顿,伤好了没有? 后面再说起两宗在北江口的大战,刘小楼又不感兴趣了,于是,伍观主察言观色,又将话题引到了荆湘和江南一带。 “要说起来,岭南这头马岭山和清远山大战,北边更不消停,眼见着金庭派和青玉宗也要爆发大战对了,丹霞派是否参战,刘道友可知一二?听苏十三说,刘道友你是他姐夫?” 刘小楼愣了:“金庭派和青玉宗要爆发大战?消息确实么?” 伍观主略显诧异:“道友不知?这是如今荆湘修行界头等大事,双方都在邀集宗门参战,据说青玉宗已经邀请了彰龙派、天姥山卢氏、洞阳派,还打算邀请丹霞派加入,金庭派那边,据闻有灵墟和东、西二仙宗相助,实力极强。” 刘小楼对这些宗门的实力认知还是比较清晰的,当即摇头道:“青玉宗明显不如金庭派,为何会到了开战的地步?” 伍观主道:“所以才想邀丹霞派下场。” 刘小楼道:“在神雾山苏家,我只与十三郎交好,和其他人来往不多,这几年又一直在南方,所以不知观主可知,究竟是为了什么开战?” 伍观主道:“据闻,青玉宗自洞庭湖底得了件异宝,却被金庭山夺了去,双方交涉未果,青玉宗决定邀集荆湘各宗前去说理,让金庭派归还异宝。当然,这只是青玉宗流传出来的说法,金庭派怎么说的,暂未得知。” 这确实是一個相当惊人的消息,对整个荆湘乃至江南、江北修行界的影响都是相当巨大的,刘小楼当下细细追问详情。但伍观主也是听的传闻,究竟如何,也没有个定论。 他反过来询问刘小楼的意见,刘小楼道:“我人微言轻,纵然有什么念想,苏家也不会听我的,所以我的意见并不重要。若真要我说,我是不希望开战的,当年只是彰龙派和庚桑洞之间开战,双方就死伤惨重,不知多少世家弟子、散修门人被征发过去,填进那血海之窟。照观主的说法,卷入这一战的宗门更多、实力更强,这得打成什么样子?不知要死多少人” 伍观主微微点头,不停的点着头:“道友悲天悯人,慈悲心肠,说得不错” 正谈论间,林双鱼回来了,她是伍观主看着长大的,对伍观主很是尊敬,躬身行礼:“师叔” 伍观主笑道:“双鱼来了,刘道友正等你,好了,你们说话,老头子有事先去办妥。” 竹下石桌前只剩下刘小楼和林双鱼,见林双鱼收了笑容,一脸无奈,刘小楼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没成?” 林双鱼望着刘小楼,目光有些闪烁,沉吟少时,终于还是咬牙道:“再看看苏师弟那边,应该还有希望。” 刘小楼问:“贵师” 林双鱼叹道:“老师说,门中剑法,不可轻易传与外人。” 刘小楼有些着急:“可我愿意拿出功法交换,我这些功法,都是不俗的,《素心龙焰法》、《如意指诀》、《蛇蛊秘法》,皆为贵派所无,可大大丰富贵派功法底蕴!尤其是《蛇蛊秘法》,是巴东修士蛊术和魂影术的完美结合” 林双鱼道:“小楼莫急,苏师弟还在苦求白师叔,且等等消息。” 刘小楼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言,和林双鱼在石桌前静坐等候,桌上的酒水被两人很快饮完,却是各饮各的,谁都不发一言。 一直等到傍晚,苏泾终于回来了,他在白长真门前跪求一下午,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 他脸色凝重:“老师说了,黄龙剑诀是门中珍藏,不可传给外人,当年曾经险些被人盗走,门中就为此处罚了一批人” 刘小楼脸色很难看。 苏泾话锋一转:“所以” “所以什么?”刘小楼有点紧张,等着他的下文。 却是林双鱼在一旁接过话来,凝神思索:“所以天快黑了” 第四十章 悄无声息 刘小楼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是夕阳落山,天光渐暗。 林双鱼向苏泾道:“师弟,你在师叔那边跪了那么久,多半是惹怒了师叔,还要想想如何转圜才是,今夜就去。” 苏泾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找老师,向他老人家认错,请他老人家宽恕我这个不孝之徒,若他不宽恕我,我就跪下不起来了!” 林双鱼催促:“快去吧对了,天黑了,大阵已经开启,山门令牌别忘了,省得进不去护山大阵。” 苏泾笑道:“多谢师姐提醒,放心,忘不了。就算忘了,也可以向伍师叔借一块,他老人家身为宝峰观的观主,本就有接引贵客之责,他书斋的笔架匣子里就有山门令牌。” 说着,从袖袋中摸出一块碧绿的竹牌,大约三寸见方,上面刻着“阵令”二字。隔着数尺之遥,刘小楼隐隐能感受到这块令牌上有灵力流动,极为微弱。 正打算低头凑过去看个分明,却见苏泾的袖袋中同时掉落一物,却是个卷轴。 他小心翼翼将卷轴招手摄入掌中,再看苏泾和林双鱼,两人根本没注意到遗落了物件,依旧在谈论着。 “师姐呢?怎么打算?” “自打罗浮山回来,就没怎么和师弟、师妹们好好说说话,我也得去寻几個师弟、师妹们了。” “是三师兄、七师姐他们么?还有师姐你们本家远房的两位执事,他们今晚在景良亭、观瀑亭等处值守。” “嗯,当然,我还给他们带了罗浮山的山菇和灵花。” 两人说罢,一齐看向刘小楼,苏泾道:“姐夫,暂且在宝峰观中再住几日,待我再想法恳求老师回心转意。今夜弟要入山,向老师赔罪,就不奉陪了。” 林双鱼也道:“伍观主年岁大了,通常子时便要入静,小楼也最好子时前便歇息了吧。” 两人说完,向刘小楼拱手,结伴离去,将刘小楼一个人留在这寂寥无人的竹园里,只有石桌上的两盏烛火在轻轻摇曳。 刘小楼展开那幅卷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却是一幅手绘的舆图。 这副舆图没有名目,绘制得也很简单,聊聊十余笔,线条极其浅白,旁边的注字也相当难看,就像一个不识字的孩童胡乱涂鸦出来一般,歪歪扭扭,不成规矩。 “宝峰观”“九龙岩”“云崖瀑”“白云洞”“藏剑阁” 虽然简单,却十分清晰的勾勒出了从宝峰观深入内山,直到藏剑阁的山路。 而护山大阵的阵门,就开在九龙岩下。 山路上的几处暗哨,都作了标注。 刘小楼在石桌前默默看了良久,然后将舆图送到烛台上烧成灰烬。 这可是在南海剑派盗取功法,刘小楼很是心里没底。 但不干,似乎又不行,十三郎和林双鱼可是把路都指明了的 出来的时日久了,该做个了结,继续修行下去的康庄大道就在眼前,没有理由放弃! 刘小楼一直坐到子时二刻,终于起身,向着伍观主的书斋而去。 宝峰观不大,前后不过四进院子,伍观主的书斋就在第三进。穿过月门,绕过一座池塘、一片花圃,便到了书斋前。 凝神倾听,神识扫过方圆十丈之内,伍观主的位置立刻被他感知出来——在右侧第三间静室之中,从呼吸判断,正处于修炼之中。 观中其余诸人,大多在第一进、第二进院落,第三进中只有两个,都是炼气初期的小修,正在厢房里睡觉。 为保险起见,刘小楼还是将蔽形玉玦戴上,伸手轻推书斋。 或许是难得有人敢来一捋南海剑派虎威,宝峰观太平久了,警惕意识极差,这书斋竟然没有锁门,更没有阵法和机关,让刘小楼的后续破门手段都没了用武之处,得以悄然而入。 书斋分为两间,右间无门,探头看去,是些架阁,架阁中码放着笔墨纸砚、各种书籍之类,满满当当。 却没有桌椅。 左间却是有门的,看上去颇为厚重,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存放重要物件的屋子。刘小楼再次将手按在门上,发力一吐,这道厚门又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同样没有上锁,更没有布置阵法、机关,当真运气! 屋中果然有一张书案,其上有一座尺许长的笔架,刘小楼挪步过去一看,就见笔架旁有个小匣子,敞口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的两块竹牌。 竹牌通体碧绿,和之前苏泾拿出来的入阵令牌一模一样。 都不用去碰这小木匣子,手指一勾,便勾出来一块令牌。 刘小楼快步出了书斋,将门掩上,恢复原状,几个起落之后,便出了宝峰观。 沉沉夜色之中,刘小楼依照舆图上的线路向内山潜行,西樵山本就不大,没过多久便到了九龙岩。眼前漆黑一片,也看不出那黝黑的岩石哪里是九条龙的形状,他也不感兴趣,神识一扫,便察觉到阵法的灵力波动。 手中有入阵令牌,自然不需要再去思索阵法的破解之道,起初还试探着往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后来发现无事,便大起胆子,加快了速度。 按照舆图的指示路线,前方绕至云崖瀑,一眼就见到了这座西樵山的胜景,这瀑布水势不小,却没什么太大的动静,直到瀑布下面,被水花溅射在身,才听到瀑布的轰鸣声,显然布置了隔音法阵。 刘小楼回忆舆图上的路线,知道继续向上的话,转角会有一处南海剑派设置的暗哨,又观察了片刻,决定绕过暗哨,直接从云崖瀑的顶部上行。 云崖瀑不算高,也就是五丈多而已,他纵身一跃便上得瀑布顶端,然后 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一屁股坐在水里。 前面不到三丈远的一块礁石边,正趺坐着一人,那人目光深邃,似乎穿过了自己,望向了自己身后不知名的地方。 刘小楼呆呆站在原地,也不知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一阵茫然,继而又是一阵混乱,心里想着要不要干过去?但干过去以后怎么收场,又没有任何计划。 过了也不知是几个呼吸,亦或是几盏茶、几炷香、几刻时,那人忽然微微偏头,似乎在侧耳倾听,然后双手摸索着座下的礁石,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继续倾听着。 刘小楼的意识忽然间重新回到身上,心中一动,向旁边挪了一步,对方没有变化,目光依旧呆滞,耳朵依旧在倾听,于是又向旁挪了一步,对方姿势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不会吧,运气那么好?这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聋子? 刘小楼大呼侥幸,一步一步挪出瀑布的水流,悄无声息的继续向着藏经阁进发! 第四十一章 黄龙剑诀 前方终于抵达藏剑阁,望着月光下黑漆漆的飞檐,刘小楼愈发紧张了。 刚才经过白云洞时,运气非常好,原本舆图上标注的值守之处,只有灯火,却没有值守的执事,也不知那几个执事去了哪里,总之让刘小楼顺利通过。 在西樵山护山大阵中,白云洞是藏剑阁的必经之处,走别的路线都会引发大阵反噬,或鸣警、或受困,或者干脆就引发大阵的直接攻击,可见南海剑派对藏剑阁有多么重视。 因此,面对近在咫尺的藏剑阁,刘小楼不得不紧张。 一旦在这里被发现,可就坐实了盗经贼的身份,再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不过,这一路上的经历给他增添了很多信心,只是四下略微观察少时,便鼓起勇气往里闯了。 他蹿到藏剑阁门前,习惯性的就上了飞檐之下,双脚倒挂,耳朵贴在门前,做进一步的确认,确认藏剑阁中无人。 然后,看着眼前这座格栅垂花门,刘小楼轻轻伸手过去 门就这么打开了,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没有引动任何警示。 刘小楼身子一闪,便从门缝中钻了进去,悄悄将门重新合上。 转过身去,就发现这藏剑阁如同一口深井,自己好似处于井底。抬头向上望去,井壁四周闪着一点点微弱的荧光,每一点荧光,都是一个龛槽,而每一个龛槽里,都静静躺着一個物件,或是一本经卷,或是一件法器,或是一块玉珏,或是一张灵符。 刘小楼连忙过去查看,看了一圈,果然在其中一个龛槽里,找到了一本发黄的经卷,封页上写着《黄龙剑诀》。 他伸手一抓,龛槽中的经卷却不动分毫,于是将胳膊中的玄真索探了出来,小心翼翼去卷《黄龙剑诀》,但玄真索探到龛槽入口处时,却怎么也探不进去,被一股无形之力挡在了外头。 刘小楼有些冒汗,忽然想起林双鱼和苏泾这几天对藏剑阁的介绍,似乎说过,藏剑阁中的宝物是认有缘之主的,林双鱼的双鱼血针剑、苏泾的观潮剑,都是在藏剑阁中自行认主的。 究竟怎么个认主法,刘小楼也不知道,但想来无非是几种方法,一是以真元试探,二是以血脉查验,第三第三再说 一丝真元从指尖发出,探入龛槽,忽然间传回来一股震动之意,好似感受到了《黄龙剑诀》的反馈,这卷功法中的某种东西正在与自己发出的真元形成共振! 出现这种情况,至少表明两点,其一,这本《黄龙剑诀》是原本,泛黄的经卷本身就是上古法器;其二,剑诀和自己的真元有很强的相通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激动,加大了真元的输出,这本《黄龙剑诀》便忽然自龛槽中飞了出来,落在刘小楼的手上。与此同时,龛槽内闪烁的荧光就此熄灭。 这就是认主么? 刘小楼不太懂,但这本剑诀落在掌中,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东西到手,刘小楼又抬头看了看上方井壁那一个个龛槽,大多数都发着同样的荧光。他纵身而起,看清了这些龛槽中的物件,同样是各种宝贝,飞剑、法器、经卷 以真元试探了十几个龛槽,却没有一个探得进去,都被龛槽中发出的荧光拦了下来。 看来这本《黄龙剑诀》是真个认主了。 此非久留之所,出去再研究吧! 刘小楼不敢再耽搁下去,转身出了藏剑阁,原路返回,来到山下宝峰观。 从出发到取经返回,不过也就半个时辰还不到,一切都出奇的顺利! 刘小楼去了书斋,将入阵的令牌放回原位,神识扫过,感知到伍观主依旧在旁边屋内调息打坐,于是悄然离开。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可供自己潜逃,刘小楼毫不耽搁,直下西樵山,向南疾行。 南海剑派出了那么大的篓子,要责罚的人应该不少吧?所谓法不责众,摊到每个人头上的责罚就不会太重,林双鱼和苏泾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否则他们两个也不会给自己出这样的主意吧! 胡思乱想间到得海边,赶在天亮前偷了一艘渔船入海,沿着一路上小岛的指引,重新返回南尖岛。 看着朝阳自海面跳跃而出,红彤彤一轮普照四海,刘小楼的心情相当舒畅。 回南尖岛的用意,也是想等等看,苏泾和林双鱼会不会有事,如果他们真的遭受师门重罚,那自己还是得把东西抓紧还回去。 至南尖岛最高峰处向北眺望多时,也没见到海上有船只过来,于是下到剑庐处,将这卷《黄龙剑诀》取出翻阅。 剑诀很薄,总共也只有三页,每一页都厚如皮革,柔软而坚韧,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三页上一共写着不到五十个字,却非剑诀,而是总纲。 细读数遍,觉得与自家玄真经有很大相似之处,这种相似不是某一句、某一法、某一诀上的相似,而是经法对大道理解上的相似,强调的都是“藏景于幽绪”! 当然玄真经上是“藏景于幽绪”,黄龙剑诀上则是“服灵方以匿景”,说白了,就是大道不可明达,而是在朦胧模糊之中才见真容。 总纲之后,并无具体法门,但在底页末尾有一方鲜红的印章,刻着“西华”二字。这两个字鲜红欲滴,刘小楼起初一眼认错,还以为是新印上去的,直到神识扫去,才感知到一点微弱而古朴之意。 这种剑诀,功法内容不见于文字,通常都是以神念传授,直接灌输于神念深处,具体方法同样是真元试探或者鲜血查验,就跟藏剑阁里一样。 看着这方鲜红的印记,刘小楼不加思索,直接点破手指,将鲜血挤入一滴。 轰然声起,好似天上打了个响雷,刘小楼神念中猛然多了一大堆法诀,不仅是法诀,连同这些法诀修行之法都清清楚楚,如同天生就学会了一般。 这本剑诀的炼气部分,岂止起手八经相合,直接到了九经相合的地步,只在最后三经修行的顺序不同,功法如此相近,对将来的结丹是绝无影响的了。 刘小楼心中大喜,大喜之余不由一阵感叹,莫非自己还有做剑修的天赋? 自己又是阵法师,又是灵香师,还是蛊术师和灵兽师,眼看着又要做剑修了,这是怎么说的? 且这本剑诀中,飞剑温养、真元凝露和结丹之法俱全。不过真元凝露和结丹之法,刘小楼暂时理解不能,因为这并非文字,而是意识场景,只有等他的气海修到了那个地步时,或许才能领悟。 不管如何,筑基阶段的修行之路,算是打通了! 第四十二章 飞剑归海 黄龙剑诀的温养术共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将飞剑炼入气海的方法,共有九步。 一是“督脉导引”,二是“冲带导引”,三是“任脉导引”,四是“九九大转”,五是“游龙行太极”,六是“真神入海”,七是“翻江倒海”,八是“大回环转”,九是“飞剑归位”。 第二阶段是对飞剑的温养之法,步骤简单,分大小周天养火法两种,却是个长期的工夫。 刘小楼也不耽搁,直接上手第一阶段的第一步,督脉导引。 “意在尾闾,念接地龙,真元左旋、右旋各九九,龙吟则成。” 很简单的一段口诀,目的是打通飞剑进出的同道,刘小楼依法照做,将神念专注于尾闾穴上 等等!自己修行的黄龙剑诀,飞剑是从尾闾穴进出吗?可别家的飞剑都是从上面出来啊,比如苏泾的头顶,林双鱼的脖颈后 算了,尾闾就尾闾吧,能出入就好。 刘小楼将神念收回来,继续趺坐修行,专注于尾闾穴上,并由尾闾穴向下引出虚无之气,凭空念想于地,下垂与地相交之处,为地穴,神念继续深入地穴,保持从尾闾穴到地穴相连。 如此虚空相连了一整天,渐渐觉得这条连接处稳固住了,便分神出来,调动真元过去,一点一点注入其中,便是“藏龙”了,这又是一个夜晚的工夫。 待真元注满之后,开始旋转这条连接尾闾和地穴的真元虚线,左右各转八十一次,不停的旋转,一直旋转到这股真元灵动起来,好似有了生气,这就是养成“地龙”了,地上那個点,就是地龙的巢穴。 然后继续旋转,不停旋转,直到一声龙吟: “噗呲——呲呲~呲~呲~” 第一步便算小成了。 刘小楼睁眼,看见一轮朝阳再次跳出海面,这已经是登岛后的第五个日出。 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围着简陋的剑庐转了两圈,发现这里的确是个闭关修行的好地方,他什么都没做,剑庐下方的这些礁石缝隙窟窿里,已经钻进去好些鱼贝虾蟹了,直接掏出来就可以吃,味道鲜得很! 饱餐一顿,他没有急着修行第二步,而是再次去了岛上那座十多丈的主峰,向着西北、北方海面眺望。 偶尔可见远方岛屿旁出现几片帆影,但观望片刻又消失不见,直到午时,才终于见到一条小船逐渐接近,越来越近,径直向南尖岛而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小楼终于看清,那船上的正是林双鱼,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船抵南尖岛,刘小楼已在岸上等候,林双鱼还没下船,他就张口问道:“如何?” 林双鱼道:“苏师弟被幽禁了,三年。” 刘小楼心里咯噔一下:“严重么?不行的话,我把东西还回去,上西樵山请罪。” 林双鱼却笑着安慰:“无妨,小楼不用担心,苏师弟被白师叔幽禁于后山石燕峡,那里是我南海剑派弟子试剑之地,虽是三年不得外出,于苏师弟却是个修行剑道的好机缘。” 刘小楼眨了眨眼,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是什么罪名?” 林双鱼道:“交友不慎。” “不严重?” “没事的,呵呵我也担了失察的罪责,待抓你回山后,也要入石燕峡幽禁一年。” “抓我回山?这” “对,到时你拼命抵抗就是了,我抓你不着,再回山请命。” “那我是不是该抵抗了?” “那倒不用,你可以先学一学剑诀,过上一段日子我再来,你新学了剑诀,手段出乎我的预料,故此让你逃脱了。不过剑诀被我夺回了,这样苏师弟的罪名能减轻许多。” “在这里学剑?真的可以么?” “对,没人想得到伱在南尖岛。” “这个真没人想得到?” “对,白师叔说了,你是荆湘修士,得手之后必定北返了,所有门中派出的人手都往北追了。我是自己中途变了方向,先过来看看苏师弟的剑庐。” “这剑庐不错,于此修行,感觉很好,适应了周围无时无刻的海潮声,我都担心离开以后,会无法入静了。” “那你就在这里多修行一段日子吧。” “真的可以?或者我去寻一处别的小岛?” “还是在这里吧,其他的岛屿,多有门中师兄弟、师叔伯们往来修行,只这南尖岛,是我和苏师弟用惯了的,其他人都很少过来。” “哦哦哦,明白了。” “那我就去抓你了,你在这里好生修行吧。” “好,剑诀,你现在就夺回去吧” “都学全了?” “学会了。对了,若是当真有贵派弟子门人登岛,我” “不会有的如果真有人登岛,除我之外,多半不是我南海剑派中人,到时候是战是走,你自己决定。” 林双鱼从储物法器中倒腾出两坛酒来,道:“这是我南海剑派自酿的无叶清泉,修习剑道时饮之,功效不俗。” 收了两坛无叶清泉,刘小楼颇为不舍的将剑诀交还,目送林双鱼登船离开,心下大为安定,重新回到剑庐,继续修行黄龙剑诀。 第二步是冲带导引,就是对冲脉和带脉的修行,法诀同样简单,“意在会因(防屏蔽),双腿如崖,真元左旋、右旋各九九,见山崩地裂之态,感腰胸颈如豆而震,则成。” 刘小楼仿照第一步的做法,将神念集中于会因穴,凭空虚想双腿如崖,形成两山峡谷,然后将真元自会因穴引出,落地后与地穴相通,真元如棍,搅动两山峡谷,待感到整条峡谷都震颤起来,最终引发由腰椎到胸椎、由胸椎到颈椎每一处关节如豆滚动般的震颤。 经过七天七夜的修炼,他终于迈过了这一关。 接着是第三步,任脉导引。 这一步的法诀更加简单,神念专注于耻骨,同样要将耻骨修行得与地龙相接。 刘小楼低头观望,良久无语,这黄龙剑诀,怎么走的都是下三路呢? 但修行到这一步,他又有所感悟,黄龙剑诀和玄真经是真的很像啊 因为熟悉的缘故,刘小楼修行黄龙剑诀神速之极,温养术的九大步骤,越炼越快,越往后越容易上手,从第四步的“九九大转”开始,平均三到五天就能完成一步,登岛一个月后,九大步骤全部顺利达成。 “飞剑归海”修行完成的那一刻,三玄剑在神念的指引下,由尾闾、会因和耻骨组成的关元通道隐入气海! 一柄有形之剑,在虚实相间的通道中前行,最后引入虚无的气海之中,体验相当玄妙。 望着气海中央悬浮的这柄飞剑,看着飞剑剑头分出的五条柔软的枝杈,似乎在真气氤氲的滋润下抻着懒腰,刘小楼忍不住一阵激动,一阵心潮澎湃,险些泪目。 老子终于会玩真正的飞剑了! 第四十三章 以寡击众 在南尖岛上又巩固了半个月,三玄剑已经彻底温养成功,也做到了招之即出、挥之则去,刘小楼对此表示满意——除了一点:飞剑总是从下面飞出,比不得旁人脑后、头顶或者口中飞出那么潇洒。 一个半月里,海上起了一次风暴、五次大雨、九次大浪,他借机修炼剑意,三玄剑祭出后,多了几分“源源不绝”的韧劲,这就是在大风大浪中修行黄龙剑诀的妙处。 当然,这都是末节,重要的是飞剑术成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温养、温养、再温养,通过本命飞剑的温养,促进气海真元的凝聚,争取向着筑基中期迈进。 这些日子里,不仅林双鱼没有过来,南海剑派也无人登岛,甚至没有一个闯入者,刘小楼终于决定离开南尖岛,踏上回乡之路。 出门大半载,也该回乌龙山了。 将渔船重新拖回水里,登船入海,他将三玄剑飞出,化为“船桨”,以飞剑之术旋转鼓荡,渔船绕过南尖岛,在万山群岛中矫健穿梭,于傍晚前靠岸。 将渔船拖回它原来停泊的位置,在船篷下放了一锭银子,估摸有個十两左右,作为一个半月的船资。这也是他修为晋阶后,兜里有些富裕,便有意识以高修身份要求自己。 连续赶了一夜一天的路,走出去二百余里,天黑时来到一条河边,两岸郁郁葱葱,生长着浓密的榕树,一株一株枝条垂立、纠缠,叶子肥大,形成好几层,又是在夜晚,根本看不进去。 河水虽然湍急,河道却没有多宽,不过二十来丈,过河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刘小楼却在岸边踟蹰多时,望着月光下波光嶙峋的河水,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 他藏身于一株榕树上,躲在厚叶密枝之间,默默观察着河对面的一切。此时正是夜半,虽有皎皎明月挂在天上,却还是看不出来什么危险,但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缠绕在他心头,这是入了筑基、自身开始与天道相合之后产生的敏锐直觉。 神识探出,扫过十丈之内,确实没有任何反馈,于是又悄悄向左侧移动了数丈,继续以神识探查 如此查探了多次后,他终于在一处河道拐弯的地方停了下来,神识扫过右前方十丈外的边缘,有三人藏身林间,必然是意图不轨。 刘小楼心中冷笑:原来是在这里埋伏着,也不知是哪路贼匪,也敢在小爷跟前劫道,当真不知死活! 对方既然被自己神识察觉,却察觉不到自己,九成的可能不是筑基修士,退一步讲,就算是筑基,也肯定远远不如自己。 环顾四周,刘小楼决定换个方向,出其不意反击过去。 右侧有一株高大的大叶榕树,枝叶极为浓密,大半悬生在河面上,正是动手的极佳所在。 轻飘飘落在枝叶间,没有搅动一根枝条,没有惊起一只飞鸟,刘小楼对自己的身法很是满意。 从这个位置再看,那三个身影就隐隐出现在下方一团簇密枝叶的缝隙中,相隔不到六、七丈远,刘小楼愈发肯定,这三个家伙没有一个是筑基的。 玄真索自腕上探出,右手随时准备抛出阵盘。至于刚修炼小成的飞剑,却没有必要出手了,对付几个炼气小蟊贼,哪里用得着飞剑? 刘小楼心念一动,玄真索如灵蛇一般,自枝叶缝隙间钻过去,立时套在左侧那条身影上,那身影毫无抵抗之能,当场从树桠上掉落下去。 于此同时,临渊玄石阵盘出手,“钉”在对方藏身的树干上,剩下二贼顿时身陷阵中。 刘小楼飞扑过去,一把将玄真索捆住的贼子气海封住。 为了搞清楚这厮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为何要在这里伏击自己,就必须从他的褡裢下手,于是伸手就去摘他腰间的褡裢。 指尖尚未触碰到这个褡裢,便猛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刘小楼瞬间放开此人,脚尖虚点,向后急跃三丈,一点金光迎面打来,略略扑空之后,一个急转,再次点向自己面门。 琉璃盾祭出,一道道琉璃光刷下,将这点金光挡住,此时刘小楼才看清,袭来的是一支判官笔。 紧接着,眼角余光又见一点金光自远处飞来,却是第二支判官笔。 毫无疑问,远处还藏着一个筑基,眼前这三个炼气不过是人家放出来的鱼饵。 这对判官笔倒是有几分眼熟,刘小楼心中一动,便想起了当日被自己和飞龙子联手拿下的清远宗筑基修士冯元发。 敌人的身影紧随判官笔扑了过来,刘小楼目光一瞟,还真是冯元发! 刘小楼真元下沉,“噗呲”一声,如同龙吟,三玄剑自会因、尾闾、耻骨组成的“龙道”中飞出,迎着疾射而来的那支判官笔撞了上去。 刘小楼是第一次以飞剑斗法,上手第一招便大有所悟:飞剑在空中的相斗,并非简单的碰来碰去,而是想要顺着对方法器的关元通道攻入对方气海,两件本命飞剑的对决,实际上是互相抢占对方的气海通道,凶险之处,远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三玄剑和判官笔碰到一处,相互交错着划了过去,发出令人牙酸耳酥的“呲啦”声,短短一个交错间,刘小楼便隐约感知到对方真元的震颤之法,微微带着一丝纵横之意,好似一个大书家,正酣畅淋漓的在白纸上抒写平生之意。 刘小楼的三玄剑却不同,震颤如同龙吟,五支剑芒分叉,如同五条龙须,想方设法去包裹、缠绕对方的判官笔。 双方都在尽量感知、琢磨对方的震颤方式,干扰、迟滞对方本命法器的去路,以便找到对方气海通道。 交错一击之后,刘小楼抖擞精神,准备和冯元发好好过过招,对方筑基比自己早,又是名门正宗弟子,正好借他掂掂自家斤两,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就算败了,其实也无关紧要,自己遭遇清远宗四人,对方一个筑基带三名炼气,自己以寡击众,败了也说得过去,何况还拿下了对方三名炼气 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正要操控三玄剑击出第二招,耳畔忽然爆起惊天的雷鸣之声,这雷声沿着河面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无数光华骤然升起,紧接着,各种法器飞出,从左边,从右边,从前面,从后面,从河这边,从河那边 两岸的无数法器飞凌河道上方,在空中激烈交锋、追逐在一起! 黑夜亮如白昼! 不知多少条身影闪现出来,向着河对面冲了过去。 “杀啊——” “剿灭马岭贼,救回梁生母!” “斩杀一贼,赏灵石十块!” “所获归己,宗门不征!” 与此同时,河对面也传来震天的嘶吼声:“冲啊——” “守护梁生母,赶走清远匪!” 刘小楼都呆了——怎么藏着这么多人? 第四十四章 重逢 今日本是清远宗和马岭山两家大战之日,双方形成默契,早已布阵于北江两岸,只是一直有所顾忌,尚未真正开战,却不想被刘小楼误闯此地,引发大战! 刘小楼立刻便知自己误入战场,吓得赶紧开溜,收了玄真索、临渊玄石阵,以三玄剑断后,掉头向南逃跑。 他身处清远宗阵中,反向逃窜,立刻就引起清远宗督阵高手的注意,两声清冷的喝斥先后响起:“后退着死!” “不得临阵脱逃!” 话音间,两道光芒分自左右射来。 这两道光芒可就比冯元发的判官笔强太多了,从见到光华,再到这光华充斥整个视野,不过眨眼之间。 刘小楼心下骇然,三玄剑调过来挡在身前,又拼命往琉璃盾中灌注真元,竭力刷出道道琉璃光华。 同时,他身法急转,又从向南而转为向北,向着北江冲去。 不过半个呼吸,就感身后巨震,好似被山岳撞到一般,整个人向前猛然飞出,喉咙间忍不住喷出数口鲜血,向着下方密林洒出一片血雨。 若非琉璃盾护身,这一记光华打在身上,自己恐怕当场就得重伤。匆忙间查探琉璃盾,这法器不愧是上品,居然没碎,但光芒黯淡了许多,这是自己真元亏欠之故。 与此同时,三玄剑也撞上了另外一记光华,刘小楼只觉一阵沛然莫可抗御之力汹涌而至,将自家三玄剑的震颤之力破除得干干净净。 失了手的三玄剑“呜咽”一声,迫切需要返回气海温养,却被那道光华占据了通道,紧追在三玄剑身后,就要顺着通道钻进去。 这是何等高手?至少是筑基后期了吧,甚至是金丹? 他自忖绝对抵挡不住,只能拼命逃窜,但那光华已经摸到了自己气海通道的门路,当真是怎么甩也甩不掉! 刘小楼心中更无他念,只得拼死向前,速度之快,生平罕见,从河面疾掠而过,甚至无需“蜻蜓点水”,直接就抵达北江对岸。 对面立时就迎来了马岭宗修士的拦截,瞬间便有六件法器攻向自己,但刘小楼真不敢停,此时此刻,他是真急了。 马岭宗修士打来的法器,大多数都击在琉璃盾上,打得琉璃光再度暗淡下去,眼看着便有破防之忧。 刘小楼灵光乍现,猛然转了個身,追着自己气海通道的光华也同样转换方向,划出一道大圈,仍旧紧紧追在身后,眼看就要钻进去了。 就在这时,马岭宗修士打来的后续法器又到了,同样追在身后,和那道光华碰撞在一起。 “呯呯砰砰”,一阵连环爆响追在刘小楼身后,有效的迟滞了这道光华,大大降低了它追击刘小楼的速度,直到此刻,刘小楼才看清楚这点光华是一方印章。 紧接着,一柄短刃飞到,势大力沉,威压满满,却不知是马岭宗哪位高修出手。生死关头,刘小楼神念流转,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感知达到入微之境,在最后关头向前窜了一步,短刃和印章撞击在一起,各自弹飞出去。 至此,刘小楼自混乱的战场中一冲而过。 身后是依旧在爆发着无数光华的战场,他忍不住回头望去,视野中,无数光华渐渐化为一道道浓淡不等、疏密不均的黑云,依稀就是一篇巨大篇幅的草书,将满天星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天地更加黑暗。 刘小楼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却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篇覆盖了大半个夜空的草书所压制,真元、血液、呼吸都渐渐凝滞,下意识中隐隐知道,若是被这篇草书压下来,恐怕自己就得身殒道消了。 这就是清远宗的实力吗?也不知这是宗门法宝,还是清远宗大修士的手段? 脚下不停,向外急奔,越奔越快,努力的想要赶在草书压下来之前,冲出这片险地。但每次抬头时,都觉这一笔笔纵横来去的笔墨宛如结成了一张大网,自己就是那网中的飞虫,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正感绝望之时,一点耀眼的白光缓缓升空,在墨迹最为浓郁的地方猛然爆开,向着四面八方射出无数道光华…… 刘小楼只觉这白光照耀的不是天地,而是他的心底,将他的气海深处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刚才所有被墨迹沾染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多谢!”他暗自嘀咕了一句,默默向着马岭宗破此墨云之法的高修致谢。 奔行多时,估摸着离昨夜战场已远,他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放缓脚步,匆忙间寻了个偏僻处疗伤。 这次误入战场,在不知不觉间,身上已经多了各种伤口,尤其是最后清远宗印章和马岭宗短刃交击的那一下,哪怕自己有琉璃盾遮护,也被余波扫得气海震荡、经脉紊乱,伤势严重。 服用了一枚虎骨丹、一枚养心丹,用了一天一夜,将身上的外伤治愈,稳住了内伤的伤情,这才重新考虑行程。 回想着最后那密闭天际的草书墨迹,以及照亮气海的惊天光华,刘小楼又是震骇,又是无力,自己应该是一辈子也修不到如此地步吧? 也不知昨天那场大战,是清远宗胜了,还是马岭宗胜了? 自己当时逃离战场不知是逃了多远,倒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他跃上树梢,四下查看,连续换了几个地方,换到左近最高之处,由此观望,终于看见了山那头的北江,尤其是那处弯道,十分显眼。 原来当晚自己只逃出来不到五、六里! 他顿时提高了警惕,又观望多时,向着东北方向悄悄潜行。 刚才看到林中隐隐有些动静,虽然看不真切,但很有可能是获胜一方留下来打扫战场的,自己伤势没有痊愈,真要遇到硬茬子,逃起来就难了。 潜行半个时辰,又走出去五里多地,刘小楼忽然止步,他的神念扫过之处,发现有人,而对方几乎在同时也感知到了他的出现。 当真是冤家路窄啊,遇到的不是旁人,正是冯元发,他又是带着三名炼气修士,也不知在这里做些什么。 清远宗的冯元发出现在这里,莫非前日那一战,是清远宗胜了? 刘小楼对冯元发很熟悉了,但冯元发却始终没有见过他的真容,见了之后打量少时,问道:“阁下何人?” 刘小楼回答:“在下来自巴中,准备访友,途经此地,却不知道友何意?” 冯元发点了点头道:“巴中?阁下暂时也不用访友了,随我清远宗与马岭宗征战,少不了阁下的好处。” 刘小楼怔了怔,道:“我是筑基……” 冯元发道:“知道阁下筑基,大战正酣,还请阁下助一臂之力。” 说得客气,行动上却半点也不客气,一声呼哨,从附近又招来一名筑基的师兄弟,两人虎视眈眈望着刘小楼:“如何?跟我们走吧。” 这是打急眼了啊,连筑基也征募了。 刘小楼正要报出南海剑派的名号,声称自己和南海剑派有些关系,却忽然改了主意,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冯元发手下一名炼气修士的身后,那是一个竹篓子,竹篓子里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大鹅。 这只大鹅正亮着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侧头瞪着自己。 第四十五章 应征 暮色深沉,微风习习,刘小楼已经接受清远宗征募三天了,一直待在北江的南岸,没有任何任务。 忽然,一道光华自上空掠过,带来一阵狂猛的大风,卷起落叶片片。 抬头望着那掠向远处的光芒,刘小楼不由一阵失神。 只要结丹,便可驭剑飞行了,也不知自己今生有没有希望? 一旁的冯元发见了,语气平淡的向他介绍:“那是我家毕师兄,十六岁修行,十二年入门,十八年结丹,如他这般人物,过去在我清远宗一向平平无奇的,但努力之后,也终究是结丹了。” 刘小楼把目光从树林上方转了过来,望向冯元发,冯元发点了点头,道:“所以,努力修行,是修行可以不停向前的大道!” 刘小楼对此并不苟同,因为他见过很多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有努力出半点水花的修行同道,但他也没有反驳冯元发,他知道冯元发其实是在有意的笼络自己。 成功征募了一位筑基之后,或许冯元发自己都没有想到,上面会将李木这个筑基分派给他指挥吧。 目前的情形是,冯元发这个小队的修士共有十二名,他和刘小楼是筑基,剩下的十人,从炼气四期到炼气十期都有,其中三名炼气后期是清远宗的人。 所以冯元发这个小队中,他本人是不具备绝对掌控力的,最大的变数就是同为筑基的刘小楼,也就难怪冯元发下意识的和刘小楼套近乎,实则他的内心是相当不安的。 “清远宗能人高手辈出,在下佩服,冯道友十年内恐怕也有望金丹吧?”刘小楼拱了拱手。 冯元发笑了笑,也说不清是自矜还是自谦,只是道:“岂敢岂敢。” 这时,有清远宗内门执事赶了过来,向冯元发手中递了一张纸条,冯元发低头看去,心下了然。 纸条上写的是宗门对刘小楼的初步核实,根据确切消息,“李木”曾拒绝了马岭山征募,并为此打伤马岭山多名弟子,与马岭山有仇隙,这应该就是他愿意接受清远宗征募的原因。 至于巴中玄元门,名头听着唬人,实则在清远宗的记载中,并没有这個宗门的记录,应该是没有什么底蕴的散修门派,可以拉拢。 冯元发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掌门师祖是什么章程?” 那执事传令道:“冯师兄,掌门令,请率本队先行,沿西峡出云门山,并查验瑶寨附近南水一带,若有敌情,可速报信,谨防马岭贼在咱们侧后埋伏。” 冯元发点头:“知道了。” 待那传令的执事离开,他看了看刘小楼,态度特别客气:“李木道友,阁下以为如何?” 刘小楼起身道:“自当遵令行事。” 冯元发赞道:“好,有李木道友通力配合,立功指日可待。到时宗门定会嘉奖,无论灵丹灵材、法器灵石,都不会少,若是功劳立得大了,在下甚至可以为道友说项,加入我清远宗,前途岂非远大?” 刘小楼点了点头,深思片刻,继续拱手:“多谢冯道友!” 两人达成一致,冯元发当即宣布出发,一行十二人越过北江,离开了这片战场。 前天夜里的这场大战,动静着实不小,表面上似乎也是清远宗胜了——因为他们占据了战场,但刘小楼是经历过宗门大战的,知道一方真正获胜是个什么样子,必然会有大量惨重的伤亡,但他到现在也没看到几个死人,甚至重伤的都没见到几个,所以对胜负结果心存疑虑。 冯元发当然宣称自己宗门大胜,“马岭贼不堪一击”,但过了北江之后,却愈发谨慎起来,甚至安排了两名炼气修士在前方百丈之外分左右探路。 这两名炼气修士都是五、六十岁了,一把年纪却被征来打仗,他们各自家族都在清远山附近,几十、上百口子都在清远宗的看管之下,战死了也不敢偷跑。 行了一夜,约莫走出去五十余里,前面见到一座山梁。 冯元发对这边地形非常熟悉,直接带队上到最高处,在一片树荫下休息,同时登上旁边一方巨石后,藏住身形,却又能俯瞰四野。 看了多时,询问刘小楼:“似乎没有马岭贼的踪迹,道友看到什么了吗?” 刘小楼也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摇头道:“马岭贼退得比较远,这里应该没有,毕竟吃了败仗。” 冯元发分派了两个征发来的散修,往东西各查十里:“去吧,等你们一个时辰,回不来我就不等了。” 两名散修低着头应诺,各自下山。 刘小楼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把柄捏在清远宗手上,但冯元发的意思很清楚,一个时辰回不来,冯元发就算作他们逃走了,后果需要他们承担。 刘小楼则从巨石处回到树荫下,随便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下,然后看向身边一位散修,打量他片刻。 这散修坐在那里很不自然,欠着身子、板着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坐远一些,却又不想示弱,难受得直冒汗。 好在刘小楼终于开口,解除了他的紧张和尴尬:“你是清远宗的?” 那散修点了点头,道:“是。” 刘小楼又问:“尊驾如何称呼?” 那散修道:“不敢,鄙姓冯。” “和冯道友——元发兄是亲族?” “是,他是我堂兄。” “你在家中排行第几?” “第七。” “那我叫你冯七郎?” “可以。” 竭力想要保持自己名门弟子的风范,却又下意识对筑基高修有所敬畏,所以刘小楼问的所有问题,他虽然回答得极为简单,却始终不敢不答。 聊了片刻,冯七郎渐渐放松了下来,话也就渐渐多了一些,不再只是三言两语。谈到这次对马岭贼的大战,他告诉刘小楼,自己已经上阵两次,伤贼一名。 刘小楼点头赞许,瞟向他身后的竹篓,开玩笑道:“这是你的抢来的战利品?难不成还是什么灵兽?哈哈……” 冯七郎回头抚摸着竹篓里的大鹅,道:“这是大战之前不知从哪里闯进战场的畜生,呆头呆脑,可毕长老却说它有灵性,也不知灵在哪里,非得我背着它,不然早烧着吃了……” 那大鹅被冯七郎手掌捋来捋去,却一副呆滞模样,好似浑没感觉,只是侧着头瞪着刘小楼,嘎都不嘎一声,果然是“呆头呆脑”。 刘小楼一时间搞不明白,只能继续旁敲侧击:“就这么一只呆头鹅?没别的?鸭子?兔子?猫狗?没有?” 冯七郎道:“没有啊,就这么一只。” 刘小楼问:“这鹅……看着挺肥,要不卖给我?” 冯七郎摇头:“抱歉,您还是和毕长老说罢,只要他同意,送给您都行。” 大鹅忽然“嘎嘎”了两声。 冯七郎奇道:“背了它三天,头一次听它叫唤!” 刘小楼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第四十六章 瑶寨 向北继续行进搜索了一天,冯元发带队抵达云门山。一路上并没有发现马岭贼的行踪,云门山这里同样没有。 站在山顶,冯元发向西北方向一指:“南水瑶寨就在那边,咱们过去看看?” 刘小楼一切唯他马首是瞻:“听你的,云门山这里需要留人驻守么?” 冯元发想了想,招呼道:“七郎!” 冯七郎应声而出:“兄长?” 冯元发道:“你和老侄留下来”四顾片刻,指着斜对面的一个土坡:“去那边值守。藏好了,不要轻易出来,若是见到马岭贼,立刻打符,打完符就跑,往南水瑶寨方向跑,我们见到符会赶过来。” 两人都是冯家子弟,完全可信,所以冯元发将他们留下来值守云门山。但冯七郎不过是个炼气七层,更年轻的冯家老侄只是个炼气五层,修为低微,所以冯元发允许他们见敌可退。 分派妥当,冯七郎和冯家老侄儿藏到土坡后头,那里视野不错,的确是個四下窥视的好地方,冯七郎还特意用草绳将大白鹅的扁喙给捆住,又用一块绸子将它脑袋蒙住,防它瞎叫唤,也不知管不管用。 冯元发看着竹篓里这只大鹅,皱着眉头叮嘱:“若是这畜牲有暴露行踪的危险,别管什么灵兽不灵兽的了,直接宰了!毕长老那边,我去跟他说,不会有事的。听明白了?” 冯七郎点头:“兄长放心就是!弟心里有分寸。” 一旁的冯家侄儿那个愣头青瓮声瓮气的嘟囔:“都背在身上四、五天了,也没见怎么个灵法!” 冯七郎向他呵斥:“闭嘴!毕长老说是灵兽,那就是灵兽,你我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冯家老侄儿不服气道:“好吧,七叔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冯七郎道:“不是我说,是毕长老” 冯家老侄申辩:“毕长老只看了一眼,不,他都没正眼看一眼,这大鹅是咱俩发现的,咱俩照料了好几天” 在他们的争论中,冯元发摇头叮嘱:“留点神,我们走了!” 刘小楼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冯元发下山,冯元发叹了口气:“我家这两个子弟,修行资质是有的,就是一根筋,让李木道友见笑了。不过那只鹅,的确是灵兽,只是尚未长成,毕长老说,可以作为护山灵禽饲养。怎么?李木道友若是有意,待战后我向毕长老言语一声,将这大鹅送给李木道友就是了。” 刘小楼当即致谢:“我还确实喜欢这只大鹅,那就多谢冯兄了。” 南水瑶寨位于云门山西北方向十五里,是一片山谷坝子,有一条北江支脉流过,被当地瑶人称为南水,瑶人围着南水两岸开辟农田,建成了村落,形成南水部落,足有两三千人。 冯元发是来过的,不仅他来过,队伍中除了刘小楼,其他人都来过,显得熟门熟路。在冯元发的调派下,四面八方占了峡谷周围的高地,各自潜伏了几个时辰,仔细观察瑶寨。 刘小楼和冯元发一道,居于瑶寨正东的山坡上,从这里看下去,寨子中的情形大半都可以一览无遗。此刻寨中炊烟四起,瑶人正从田间地头、山里水边络绎不绝的返回各自的木楼,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又看了多时,冯元发向刘小楼道:“貌似马岭贼没有来过,李木道友,你看” 刘小楼继续拱手:“都听冯兄安排。” 于是冯元发直接打出判官笔,在傍晚的山顶上舞出一道金光。得了他发出的信号,其他人自周围高地下来,汇聚到他身边。 冯元发一挥手,众人闯入瑶寨,直接来到中心位置的打谷场,登上打谷场旁边一座高大的木楼,这木楼的屋檐下吊着各种兽骨和鸟羽,和别的木楼相比,十分扎眼。 其他人在木楼下围定,冯元发示意刘小楼和他上了木楼二层,二层是个厅堂,横竖两丈五、六,十分宽敞,一个个葫芦坠在屋梁下,透着黄、白、红、紫等各种色泽,也不知是何用场。 木楼内有两个女人迎了上来,口称:“恭迎冯仙师驾临。” 从冯元发口中,刘小楼已经知道,这两个便是南水瑶寨的巫觋,岁数大的、满头白发的老妇是主巫,名夏,约莫二十来岁的这个年轻瑶女,则是正在学习的备巫,名秋。将来夏身故后,由秋接任瑶寨主巫,她传法的下一代备巫,应该名冬。 春、夏、秋、冬,这是南水瑶寨巫觋永不更替的名字。 南水瑶寨是远近五百里实力雄厚的大寨子,因此两位巫觋修为都相当不俗,否则她们也坐不上这个位子。 这位主巫,大致相当于筑基初期的修为,备巫则有炼气后期的水平。 两个巫觋修为不高,但手段诡异,尤其是瑶人祖传的盘王蛊术,就算当着面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讲,你往往还是会想不通。 当然,对于冯元发来说,巫觋的手段再是诡异,自己毕竟是清远宗的内门弟子,是完全不惧的,只是对两个巫觋却需客气一些了,开口道:“此来冒昧,还请夏巫不要见怪。” 夏巫低头道:“两位仙师驾临南水,却迟迟不愿入寨,想来是我南水寨做了不如两位仙师之意的事,说起来,应该是两位仙师不要见怪才好。” 这是自家组织人手监视瑶寨,被人家夏巫感知到了,冯元发不由有些尴尬,干笑道:“言重了,呵呵” 年轻的秋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冯元发和刘小楼脸上徘徊少时,然后拽了拽前面夏巫的裙角:“阿古,请客人们坐下吧?” 夏巫点头:“两位仙师请入座,饮一碗我们瑶寨的金花茶。” 冯元发、刘小楼分坐于厅中火塘的两侧,夏巫自坐了正北的主位,秋巫跪坐在夏巫对面,由她动手煮茶、分茶。 冯元发问:“夏巫知道我们清远山和马岭山开战了吧?” 夏巫用铁杆子拨了拨火塘里的柴火,道:“伱们两家宗门开战,闹得太大了,没有哪个寨子不知道的。” 冯元发道:“那好,既然夏巫知道,我就明说了,此行贵寨,是想问一问,南水峡谷这片,有没有马岭贼出没?” 夏巫沉默了片刻,问:“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冯元发道:“之前你们瑶寨和马岭山的来往,我们清远宗不管,但从今日起,希望夏巫给我清远宗一个承诺,不与马岭山贼子来往,直至大战之后!” 夏巫眯着眼睛,盯着火塘中跳动的火焰,缓缓道:“和谁来往,是我们瑶人的事,就不劳贵派操心。” 那火焰在跳动之中,渐渐由红色变成了紫色。 第四十七章 谈判 木楼上立时就安静了下来,好似天地间只有这塘火焰在跳动,偶尔掺杂着木柴被烧裂开的噼啪声。 或许是没有想到,夏巫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冯元发愣了多时,语气终于也变得森然:“夏巫,你是想投靠马岭山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这一寨子族人吧?” 夏巫淡淡道:“我们瑶人,从来不会投靠谁,我们依靠的,从来都是我们自己。” 冯元发深吸了一口气,道:“夏巫,你们岭南十八家瑶寨全加在一起,恐怕都当不起我清远山的怒火,何况其他瑶寨未必和你一样这么想。” 夏巫道:“其他十七家瑶寨,我管不着,只是我们南水寨这边,大家只是想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卷进你们仙门大宗的纷争里去。我们南水寨本就离伱们两山很远,从未依靠过谁,且过去也一直态度恭敬,现在只是想两不相帮而已,也请冯仙师不要将我们瑶寨推到马岭山那一头去,我们得罪不起清远山,同样得罪不起马岭山。” 冯元发一时间颇为愤怒,却又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道:“夏巫,你可要想好了,别后悔。” 夏巫道:“我们南水寨,夹在清远山和马岭山之间,已经很苦了,大伙儿只是想过个好一点的日子,并没有要得罪谁。只是希望冯仙师不要逼迫我们。” 夏巫的态度,确实让冯元发生起几分忌惮,眼下和马岭山正斗得激烈,如果南水寨开了头,投奔到马岭山那一边,说不定周围几百里内的六家瑶寨都会投奔马岭山,无疑会壮大马岭山的声势,尤其这帮巫觋,十多个巫觋集体加入马岭山,那是相当令人头疼的。 若是夏巫再传言出去,宣称是自己逼迫她们投靠马岭山,那自己在掌门和诸位长老面前就说不清了。 他看了看刘小楼,希望刘小楼说两句,刘小楼却没有言语,他望着拨动火塘的夏巫,不由一阵神游天外,想到了乌龙山。 当年濯水大战之后,乌龙山成了彰龙派和庚桑洞势力交界之地,两家宗门应该都派了人上山的,却不知当初乌龙山诸位道友是怎么应对的? 今日的南水瑶寨,倒是颇有几分当时乌龙山的模样,莫非夏巫也打着如意算盘,想要成为两边都不管的山大王? 只是,乌龙山是乌龙山,南水瑶寨是南水瑶寨,想要成为又一个乌龙山,何其难也? 何况就算成了乌龙山,又能如何呢?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人去山空罢了。 冯元发再次催促:“李木道友?” 刘小楼回过神来,重重叹了口气:“唉” 夏巫眯着的眼睛往刘小楼身上瞥过来,面无表情,秋巫抄起铜壶,给刘小楼碗里添了热水。 冯元发问:“道友何故叹气?” 刘小楼道:“我是为这整個南水寨里的几千瑶民叹息啊。” 夏巫微笑,秋巫冷笑,冯元发则是真心实意的绽开笑容:“叹息什么?” 刘小楼道:“如果清远山和马岭山都如夏巫所料,投鼠忌器,进而答应南水瑶寨可以两不相助,南水寨的确是能得个半年一载的平安,但半年一载之后呢?清远山和马岭山分出了胜负之后,南水瑶又该如何面对胜者的怒火?到时不免寨毁人亡,我所叹息者便是为此啊。” 冯元发也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三千瑶人,何去何从啊” 夏巫不再说话了,对着火塘,脸上一片麻木,看不清喜怒哀乐。 秋巫却在一旁插话:“李仙师也是清远宗的么?掌门和两位长老且不提,清远宗三客卿、八弟子之中,似乎并没有您?” 冯元发立刻道:“李道友是巴中玄元门高修,不远千里而来,义助我清远山讨伐马岭贼的!” 秋巫点了点头,一双圆亮的大眼睛在刘小楼脸上徘徊多时,道:“我想请问李仙师,这一战,清远宗可得必胜么?” 刘小楼没有作答,冯元发自信满满的抢答:“这是必然!五日前北江口一场大战,我清远宗大获全胜,已将马岭贼逐退百里!” 秋巫道:“那就恭贺冯仙师了。但接下来,也能保证必胜么?须知” 刘小楼打断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想问一句,秋巫,你认为马岭山是否有将清远宗灭门的实力?” 秋巫摇头:“没有。” 刘小楼又扭头问冯元发:“若是清远宗不幸战败,是否仍旧会遮护南水瑶寨,使她们不受马岭山的报复?” 冯元发斩钉截铁:“绝无问题,我可立誓!” 刘小楼向夏巫和秋巫道:“二位,我非清远宗人,说句公道话,选择比不选好,不选的结果,会非常惨痛。” 秋巫好奇问:“李仙师,您说的结果意有所指?” 刘小楼摆了摆手:“有些事,不提也罢,过了就过了。” 火塘前又沉默起来。 沉默良久,夏巫终于再次开口:“有些事,不是口头上说两句就能解决的二位有没有实力让我南水瑶寨屈服,还是手头上见真章吧!” 冯元发无奈的看了看刘小楼,刘小楼向他点了点头,他便也只得同意了:“也好,那就比试比试。”他不是傻子,知道夏巫还是惧怕马岭山,想要通过动手的方式来解决,就算臣服清远山,至少在马岭宗那边也有了比较正当的理由——打不过就臣服呗。 不过她的语气也很郑重,所以这场比试多半是真的比试。 如果是清远宗的高手过来,比如排在内门弟子前三的几位过来,冯元发都有信心稳赢,但换作他自己,说实话心里没底,毕竟两年前才筑基,比起夏巫的修为来说,是浅了许多的,何况夏巫还是瑶寨的巫觋,擅长奇诡莫测的蛊术。 冯元发缓缓起身,道:“说起来,夏巫是我的前辈,晚辈还在炼气时,曾多次前来南水,得过夏巫前辈的指点……” 夏巫摇头:“不敢当!” 冯元发继续道:“今日有幸,向前辈讨教修行,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夏巫道:“我不会留情的。” 冯元发神情一滞,旋即又笑了:“的确不用,生死有命,尽力而为便是。去谷场?” 夏巫却不起身,只是摇了摇头:“在这里便是,也无需搏个生死,见胜负而已,左右不过是片刻工夫。” 她言辞之间都是轻视之意,冯元发毕竟是大宗弟子,早已进入斗法的状态之中,不因此言而动怒,又缓缓坐下,郑重点头:“也好。” 秋巫没有走,刘小楼也没有给他们腾出战场,两人依旧坐在火塘边,两两相邻不过五尺,不波及旁人而手段尽出,这就要比筑基修士对真元的精准操控了。 说实话,夏巫的修为比冯元发深厚得多,但冯元发是正道宗门的筑基弟子,身上的好东西多,历炼也多,斗法经验也绝不低于夏巫,他对自己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就见火塘中的火苗忽然齐齐向着冯元发弯了过去,却整整齐齐都弯了半个腰,火焰中隐隐有东西在舞动,如同一条条蠕虫。 这一幕看得刘小楼头皮发麻,气氛顿时极其诡异。 第四十八章 金蛇蛊术 火焰齐刷刷向着冯元发折腰时,冯元发立刻生出一股危机感。 正道宗门对于控火,有着极为深入的研究,但火控得再好,也无法做到眼前这般地步,因这一朵朵火焰都极具灵性,宛如一条条小蛇,它们主动迎向了冯元发,而不是被夏巫所催动。 冯元发神色凝重,自袖口处飞出一盒红泥,食指在红泥上蘸了泥印,缓缓向蛇头仰得最高、离他最近的火蛇点了上去。 手指逐渐接近那条火蛇,火蛇果然灵性十足,似乎有所察觉一般,吐了吐信子。 冯元发一时间迟疑了起来,手指稍稍停顿。 对于未知的东西,从理智上讲,是不可冒然相斗的,但此时此刻,面对的是一战慑服南水瑶寨乃至北江七大瑶寨的功绩,冯元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只是迟疑了极短的一个瞬间,便继续点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也将全身真元疯狂注入食指,指尖更是闪烁金光,那是他苦修三十余年的远山笔式,都凝聚在了指尖的红泥上! 就在这一刻,坐在旁边的刘小楼顿感一阵热浪扑面而至,好似两条眉毛都要被烧焦,让他下意识的向后一仰,避了开去,真元流转间送来几许清凉。 年轻的秋巫低估了这股热浪的凌厉,没有及时逃开,而是想要试着硬撑下去看看,她身子向后绷出个倒弓形,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去抵抗热浪,热浪在她胸前顿了顿,却还是燎了上去,她额前的几绺黑丝顿时就燃了起来。 这股火焰顺着秋巫的耳鬓就缠了上去,眼见着就要将她整个笼入火光之中,刘小楼忽然伸手一拽,将她硬生生从火势中拽了出来。 她头上燃烧的这股火苗还想往前蹿,却难以为继,被后面的火根扯了后腿,只得不甘心的退回了火塘中。 这是夏巫以精准的控制力,将火焰控制在火塘里,否则火苗追击出去,秋巫很难如此轻易的脱身。 秋巫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火烫的,还是羞惭的,向刘小楼低头道谢后,捂着胸前烧成黑灰的破烂衣襟,起身匆匆离去。她的一头黑丝也被燎得残破不堪,要回去重新梳理了。 就这么片刻工夫,夏巫和冯元发之间的对决也斗出了胜负:冯元发的红泥最终点上了火蛇,打灭了一条,其他几条却突然暴起,圈住了冯元发的手指,顺着手指烧上了他的胳膊,又顺着胳膊烧上了眉毛、发髻。 冯元发大吼一声,想要反击回去,这股火焰却显然和他遇到的所有火焰都不相同,他的反击手段完全无效,转眼就将他燎成了一個火人。 夏巫看着火焰中的冯元发,冷冷问:“怎样?认输么?” 冯元发却一言不发。 夏巫又道:“认输吧。你们不是我瑶寨的对手,回去之后换人来战,赢了我,瑶寨就唯清远山之令是从。” 冯元发大喝一声:“没输!”依旧在火焰中苦苦支撑。他直到此刻依然冷静,没有祭出判官笔和其他法器反击,因为之前就约定了的,这番比试展现的是精准控法,事情搞大了还是输。 但他对夏巫的法术不明所以,这么硬撑下去,无疑还是个输字。而且若是被火蛇蛊钻入经脉,无疑会相当惨烈。 夏巫已经完全掌控局势,对付冯元发的游刃有余,让她信心大增,又将心思转向了刘小楼,心道今日若能一举击败清远宗两名筑基,臣服清远宗时,当能得其另眼相看了吧! 想到这里,火塘中火苗分出三朵,向着刘小楼昂头挑衅,继而主动攻击起来。 刘小楼一直在观察这些火苗,他早有一种感觉,火苗有如灵蛇之像,看着诡异,实则多半与魂蛊术有关——火苗之中炼有蛇魂! 冯元发在火蛇之中苦不堪言之时,他就在旁边考虑着,该当如何出手救人了,此际忽然被卷入战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翻腕亮出骨笛,在嘴边轻快的吹奏几个音符,如同破了嗓子一般,发出刺耳又令人牙酸的笛音。 还是那曲《摄魂》,吹奏者却已经筑基,笛音的摄魂法力远胜从前! 向着自己呲牙吐信的三朵火蛇立时就起了变化,如同被抽筋一般,火苗翻滚扭动起来,看上去居然有一种痛苦莫名之感。 夏巫脸色瞬间大变,盘着发髻的丝绦散落成寸,灰白的发丝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上半身,整个身子好似都在长发中颤动,又好似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雕。 随着她的长发披散下来,一朵朵火苗在火塘中拼命翻滚,似乎是想要逃离某种束缚,却始终挣脱不出来。 刘小楼按孔吹音,笛音由嘶哑而尖锐,再由尖锐而嘶哑,如是三次,终于寂静无声。 但他手指按孔的速度却更快了,腮帮子吹出来的真元也更足了。 夏巫的身子震颤得愈发厉害,那些如蛇般的火焰随着一起拼命颤动,想要将那股无声无形的摄魂之力摆脱出去,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终于在某个时刻,这些火焰都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再也不跳动了,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笼罩着冯元发的火蛇也同样如此,使得冯元发终于得脱困境,自火焰中挣扎出来,退开三尺,匆忙间服下一枚灵丹,吞吐调息起来。 夏巫的一头披散在脸前的灰白发丝从中裂开,露一条缝隙,也露出了她的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盯着刘小楼看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吹了?” 刘小楼笑了笑,道:“再吹下去,你这堆火就得死,喂养了很久的吧?是蛇魂吗?” 夏巫深吸了一口气:“是狗母蛇的魂……养了五十年。尊驾究竟何人?为何懂魂蛊之法?” 刘小楼瞟了一眼还在趺坐调息的冯元发,道:“我来自巴中玄元门,是清远宗请来助拳的。” 夏巫也瞟了瞟冯元发,吐出三个字:“我输了。”便不再多言。 秋巫出现在厅外,换了一身装束,用红布头将头发包裹起来,饰以金环银环等物,如同一名公主。 夏巫向她吩咐,也是向刘小楼和冯元发解释:“秋,你带冯仙师去浸泡五色烟坟泥,否则他脸上的烧伤会留下疤痕。” 刘小楼点了点头,冯元发着实是有些怕了,赶紧起身随秋巫下了木楼。 等他们去远,夏巫忽然开口问道:“李仙师,你是巴中苗寨巫觋出身么?” 刘小楼摇头:“我非苗人,因缘巧合之下,习得这蛊术秘法,夏巫不须多虑。” 夏巫怔怔良久,又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未知李仙师能否答允?” 刘小楼道:“你先说来听听。” 夏巫道:“李仙师这抽魂秘法,能否见赐,我愿以这金蛇蛊术交换。” 第四十九章 意外 刘小楼不懂金蛇蛊术,他对如何将魂影和火焰相结合非常好奇,如果能够学会这种结合方法,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也可以让豹魂与火焰相结合,进而具备实形呢? 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夏巫的请求,毕竟夏巫只见识到了他用骨笛摄魂,没有见识到全套的摄魂、养魂、壮魂秘法,索求的也只是摄魂之法,交换起来不亏。 提议者是夏巫,当然由她先行讲授:“我这金蛇蛊,是火中金,以火炼金,以金塑魂,金火交济,魂影入垣,一气为根、八方包藏……” 金蛇蛊术,最重火势,夏巫木楼中这个火塘,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取自三十八年前的一次雷霆天火,方能灵动如此。 以火炼金并不是真要去炼金,而是将藏匿于火中之金淬炼出来,再塑成承载魂影的器形,如此这般炼出来的器形,才能与火相融,做到金火相济…… 蛊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首重的就是一个实际做法,不管是否理解,总之照着做就是了,因此传授起来并不困难,难在持之以恒的养蛊。 等她讲述完毕,刘小楼便也向她传授《蛇蛊秘法》中的招魂曲。 如何炼制招魂的乐器,如何吹奏招魂乐曲,如何将魂魄抽离出来,等等等等……同样没什么道理好讲,就是一个方法而已。 两人各自得了秘法,就在火塘边静坐揣摩,遇到不懂之处,便当场提出,由对方解释说明。 如此过了一宿,次日午后,冯元发身上的伤治好了一大半,剩下的不过是個愈合的工夫。秋巫将他带回了木楼,见了刘小楼立刻问道:“李木道友,如何?” 夏巫在旁道:“是我输了,从此听凭清远山号令就是。” 刘小楼拱了拱手:“侥幸胜得半招,若非冯兄在前耗去夏巫前辈大半法力,在下还真不一定能胜这半招。” 冯元发昨日便记得夏巫认输了的,只是急着疗伤,没有过问真切,此刻得了消息,大大松了口气,心中满是欢喜,也为刘小楼给自己留了几分面皮而感激,当下向刘小楼拱手:“皆赖道友之功。” 当下,夏巫将前几日曾有马岭宗执事抵达南水的事也告知了冯元发和刘小楼:“来的是内门执事马鲲鹏,他没有如你们清远宗这般让我们听从号令,只是打听有无清远宗弟子出现在附近,之后便离开了。” 冯元发道:“这个执事我听说过,具体如何,还不好判定。” 刘小楼劝道:“无论如何,夏巫还是躲避一阵的好,最好将寨民迁走,等三五个月后再回来,否则大祸临头时,跑都跑不了。” 夏巫摇头道:“多谢好意,但我瑶寨立寨千年,祖祖辈辈都生于斯长于斯,盘王自会庇佑他的子民。且今又得了清远宗庇护,清远山诸位仙师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瑶寨遭难吧?” 冯元发大包大揽:“这是自然,夏巫你放心就是了。若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告知于我,我就在那边的云门山!” 夏巫问:“冯仙师驻于云门山……是说清远宗各位仙师即将驾临么?” 冯元发微笑道:“总之夏巫你宽心就是,必不让你们瑶寨被马岭贼欺负了去!” 告别了南水瑶寨,冯元发带队返回云门山,走到半路上,他就急不可待写了书信,让一名清远宗外门弟子赶回去报信,同时向刘小楼道:“马岭贼多半要在南水这边动手了,否则马鲲鹏不会到南水寨的。这个家伙在马岭山地位不低,以擅能任事著称,是马岭山的几个核心执事,虽然因天赋所限,修为不足,但在马岭山是极为重要的庶务人才。要知道,马岭山可是在他身上花费过两枚筑基丹的,只是他两次筑基都失败了。他既来过这里,说明马岭山已经盯上了南水这边了!” 刘小楼问:“那接下来该当如何?” 冯元发道:“还能如何?竭力查探四方消息,尽量寻找马岭贼的踪迹!” 当下,将队中剩下的七人都散了出去。 他来过南水瑶寨多次,对地形地势非常熟悉,这也是宗门派他来这边打探的原因,七个人分别派到了七个关键位置,约定了平时怎么报信,危急时刻又怎么报信,将这边地区初步覆盖了。 剩下的就是冯元发和刘小楼两个主力了,随时准备从云门山出击,接应各路哨探。 到得傍晚时分,两人回到云门山顶,却几乎同时猫下了身子,分从左右向着山顶西南侧的那道土坡摸了过去。 这道土坡是之前冯七郎和冯家老侄儿藏身之处,如今却隐隐然有血气传来。 摸到附近,两人又同时包抄到了土坡后面,就见冯七郎和冯家老侄儿倒在坡后,各自昏迷不醒,身边各有一滩泥土上沾了血迹。 刘小楼跃上土坡四下查看,又在周围巡察了一番,在几棵树下抹了抹,又用脚踩了踩几处泥地,反身回到土坡下,向冯元发道:“没什么痕迹。” 冯元发点了点头,双掌各自叼住冯七郎和老侄儿的手腕,过了片刻,两人悠悠醒转,各自吐出一口浊气。 苏醒过来后,冯七郎一脸愧疚:“兄长,大鹅被叼走了,应该是几只灵豹。” “不是马岭贼?”冯元发有些诧异:“说清楚。” 冯七郎道:“没见着马岭贼,是一群灵豹,我见了其中一头,浑身黑漆漆的,体形也短小,应该是头幼豹,忽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去叼大鹅。弟与那灵豹对峙时,老侄儿却不知怎的受了伤,我再去救护老侄儿时,被灵豹从背后偷袭……” 冯家老侄儿更没说清,他只觉脑后挨了一下,当场就晕过去了。 冯七郎则笃定,他昏迷前看到,一头黑豹叼着大鹅从东边下山了。 查看两人伤情,都是脑后挨了重重一击,大约寸许长的一道口子,也不知什么钝物击打的,故此冯元发以为,应该不止一头灵豹。 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豢养灵豹的灵兽师?如果当真如此,动手的人多半就是看上那只白鹅了。 豢养灵兽最出名的当然是委羽翔鹤门,但委羽翔鹤门距此数千里之遥,肯定不会是他们,岭南还有哪些世家和宗门豢养灵兽呢? 又或者,是马岭贼征募来的外地散修? 几个人一对时辰,便知是一个时辰前出的事,这么看来,还是可以追踪一下的! 刘小楼主动请缨:“咱们分头追,在下但听冯兄指派!” 冯元发沉吟片刻,果决道:“那便请李木道友向东南方向追查,我走东北方向,就追三个时辰。” 给了刘小楼一张符:“若是有什么发现,发符示警,我便立刻赶来!” 第五十章 回家 冯元发让刘小楼向东南方向追踪,最终会与清远宗大队会合。 如果以小人之心度之,说明冯元发对他还是防着一手,担心他从别的方向追踪下去后,最终不可控制。 但刘小楼真要想离开,冯元发是没什么好办法阻止的,只是刘小楼需要考虑好后果——被清远宗拿获后,代价通常会很大。 不过刘小楼显然对继续参加两宗大战没什么兴趣,而且他也没有家人、弟子、产业之类在清远宗质押,更没有服过清远宗的毒丹,之前留下来,只是因为没有搞明白大鹅想干什么,既然大鹅都走了,他自然也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从东南方向下山,下到一半后,刘小楼便迫不及待改了方向,他甚至连下到山底这点表面工夫都不想做了。 几天接触下来,他已经完全判明了自己和冯元发之间的实力对比,冯元发比自己早筑基两年,论真元雄浑,是超过自己不少的,他虽然精研一对判官笔,对本命法器的操控,比自己的三玄剑要精纯得多,其他各种手段却都不如自己,真要狠命斗起来,自己的胜面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就是两个字——不惧! 顺着之前抹去的痕迹向西追了下去,很快便在一株大树前停了下来,一团黄白相间的鹅粪,粘在一片树叶上,将滴未滴。 别说家禽的粪便都一样,只要一以贯之的看上好几年,谁都能从里面看出门道来:看似千篇一律,实则纹路和颜色各有千秋。 行上十余丈后,在某棵树干上发现了几道爪痕,看着像是虎豹所留。 心中有了定数,追踪下去就容易多了。 不仅是从粪便、爪印、毛发上判断,对于刘小楼这种玩香多年的灵香师来说,气味的辨别才是最重要的手段。 刚下到山底,某处灌木丛中便是一阵响动,一只大鹅扑楞着翅膀从里面飞了出来,站在刘小楼跟前“嘎”了一声。 紧接着一阵劲风自脑后传来,刘小楼回头一看,一条黑影自树冠中蹿出,从他头上跃过去,落在大鹅头顶的树桠上:“喵—” 刘小楼两步过去,一把拽住大鹅长长的脖子,死命往怀里搂,只觉那根长脖子特别温暖、特别光滑、特别熨帖。 他又冲树桠上招呼:“小黑下来!” 小黑不情不愿的纵跃下来,扭扭捏捏来到他身边,同样被刘小楼一把搂入怀中,猫头自刘小楼腋下拼命钻出来,两只眼珠子透着满满的无奈。 撸了片刻鹅脖子和猫头,刘小楼终于抬起头来,松开了胳膊,一鹅一猫也得以喘息,各自嘎喵了几声。 刘小楼笑着道:“你们两个家伙,还知道声东击西了?给人留一个东边的背影,却往西边跑?不过痕迹太明显,还是容易被人看穿啊。” “嘎嘎!” “喵喵~” “你们两個玩什么呢?这两天打算搞什么鬼?是真的误入清远宗了吗?还是图的什么?” “嘎!” “喵!” 随着刘小楼的发问,大白撑开了一支翅膀,胳肢窝下掉出来一个褡裢,它用长喙将褡裢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竟然是一堆灵石! 一点数,共计三十五块! 刘小楼无语了。很明显,冯家七郎再加上一个冯家老侄儿,两人拢在一起,身上也绝对凑不够三十五块灵石,有很大的可能,这堆灵石来自于清远宗的其他弟子。 “知不知道多危险?就为了几块灵石?啊?”刘小楼顿时有些怒其不争,也为这两个家伙后怕。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默默将褡裢收了起来。 “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干了!你说你们两个家伙,怎么跑那么远?离乌龙山两千多里了吧?怎么想的?好了,此非久留之处,咱们回乌龙山!” 冯元发的要求是追踪三个时辰,那就意味着他们北逃的绝对安全时间是六个时辰以上。于是,一人一鹅一猫在大山中潜行,大白和小黑本就是灵兽,对于气息特别敏感,刘小楼又已经筑基,神识能覆盖十丈方圆,结伴而行,自然是绝对的互补,悄无声息一口气逃出去上百里! 看了看天色,现在应该是冯元发疑神疑鬼的时间了,不知道他会用多少时辰才能最终确定自己逃走?又或者,他的最终判断是自己出了意外? 等到夜幕来临的时候,已经逃出去一百五十多里,就算冯元发醒悟过来,也已经迟了。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刘小楼带着大白和小黑走出了密林,走上了山脊。 “大白,你老实交代,如果正面对上冯家七郎,你干得过他吗?他是炼气七层还是八层?” “嘎!” “那么有信心吗?小黑呢?” “喵~” “嘎嘎!” “小黑到底行不行?我该信谁的?” “喵喵~” “嘎!” “好了,下回找人试试手就知道了” “喵!” “嘎!” “说起来啊,我也是愧对伱们两个家伙了,这一走就走了六年,不,七年吧?你们是怎么熬下来的?唉” “喵喵喵~” “嘎嘎嘎!”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是我的错,你们也别恼,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跟十万大山里多惨你们知道不知道?差点送命了啊,被人吊在铁钩上,险些成了汤料!” “哎?我没事啊,哈哈,别闹,真没事” “不过也因祸得福,以后咱们都不用为灵石操心了” “嘎?” “喵?” “哎?你们还会发问了啊?不错不错,大白小黑,继续努力!想知道为什么不用为灵石操心了么?这次咱们回家你们就知道了,嘿嘿,吓你们两个一跳” “以后不许再去偷灵石了啊,多危险知道不?对了,回家以后,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我想明白了,该低头,还是得低头放心,我低头,用不着你们两个家伙低头,你们两个家伙低头也没人懂啊” “嗯?向北啊,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大白,小黑,回来啊!你们去哪儿?这边是往北” …… “这是什么地方?” 行了一夜,此刻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刘小楼抬眼,眼前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群山,一股灵动之意,扑面而来。 再向山深处望去,其间白云流转,如玉带缠绕,云雾之间穿行飞翔的鸟雀,比别处多了数倍不止。 大白和小黑头前引路,带着刘小楼穿行在悬崖绝壁间,很快从某条石缝中进入一个山洞。 看着山洞里一处石台上铺着厚厚的绸缎被褥,刘小楼终于明白了:“这是你们两个建的窝?” 大白走过去,用长喙将被褥掀开,被褥下面顿时露出一堆褡裢。 第五十一章 大封山韩氏 被褥下压着的褡裢共有十二个,大大小小不一而足,有的鼓鼓囊囊,有的干干瘪瘪,倒出来后大部分都是金银和灵石,金银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多两,灵石加起来则有六十多块。 一时间,刘小楼感到很震惊。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能想到,眼前的灵石就已经有六十多块了,被大白和小黑干下肚子里的,又会有多少? 若是都加起来,恐怕上百都不止! “这就是你们几年的积蓄?怎么搞来的?”刘小楼问。 “嘎嘎嘎” “喵~喵~喵~” “就算是打家劫舍、坑蒙拐骗,也搞不来这么多吧?”刘小楼震惊之余,也痛心疾首:“以后咱别这么干了行不行?很危险的好不好?” “嘎!” “喵!” “别不服气!你们这个套路虽然巧妙,但万事都有意外,不可能次次成功,总有失风的时候,万一被人家反杀,你们两个就被炖了!能活到现在,算你们两個命好” 一番唠叨之后,刘小楼将所有金银和灵石都收进乾坤袋,替它们保管好。 山洞的角落里还停着一驾板车,刘小楼上前几步,抚摸着积攒了厚厚灰尘的小车,心中感慨万千。这可是自己亲手打造的板车,多少年了,这两个畜牲居然一直带在身边。 大白踱过去,扑棱起两支翅膀,强劲的风旋立刻转了起来,将板车上积攒的灰尘吹起,这些灰尘肉眼可见的随着风旋不停转动,一直吹到了洞外。 很快,板车就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了。 单凭这一手,大白的实力就不在炼气中期之下,至于斗起来有多强,还有待观察。 大白扇干净板车,小黑扑到石台上,将上面铺着的被褥卷起,拖到车板上,铺了厚厚一层,然后跳了上去,目视刘小楼:“喵~” 大白自行钻到前面车栏里,套起上面的绳索,掉头就往山洞外拉车。 刘小楼连忙坐上板车,将小黑挤到车后,只觉屁股巅得厉害。不过他是筑基高修,对此浑不在意,且如此颠簸的过程,也比较契合修行黄龙剑诀。 离开山洞,继续穿山而行,刘小楼感到这片群山相当不错,他甚至怀疑山中有灵眼存在,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灵力气息。 “这是什么山?”刘小楼询问那两个家伙。 “嘎嘎嘎!” “喵喵喵~” “原来这就是大封山吗?” 大封山,不就是韩九千的家么? 刘小楼望着山崖上镌刻着的山名,每个字都比人还高,只觉这里的主家气势十足。 原来两个家伙是在韩家门口搭窝 说起韩九千,刘小楼还是相当感激的,毕竟在自己寻找剑诀功法一事上,此人着实热心,还亲自联络衡山的青岳坛。虽说自己险些遭了桃花劫,但这种劫难,经历起来还是相当惬意的,所以他觉得韩九千这人相当不错,堪称人品俊雅。 既然人品俊雅,到了韩九千的家门口,不进去拜望一下恐怕说不过去。 想了想,刘小楼沿着两山夹道往里走,走了百余丈,前方看到山门,山门后是一片绿树掩映中的庄园。 亭台楼阁,鸟语花香。 果然是有灵眼的,且灵力之浓郁,比起乌龙山上那口自己打通的灵眼,无疑要强上好几倍。 强上五倍还是六倍?刘小楼一时无法判定,但他知道,灵力要留溢至那么广的范围,灵眼的强度绝不会低,自家那口灵眼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然,散逸出来的这点灵力,或许对于鸟兽来说,会有一些好处,对于修士修行来说,好处就有限得很了,真正对修行有巨大帮助作用、可以让修士完全脱离灵石的,只有洞天福地。 品咂着大封山里灵力的味道,放大白和小黑在山门前等候,刘小楼敲响了庄门,不多时,便有韩氏弟子出迎,将刘小楼请入客堂奉茶相陪。 说话间,刘小楼对大封山韩家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大封山韩家也算修行世家,但比起神雾山苏家来说,却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苏氏虽然衰落,那是和他家过去相比,至少从高修上来说,依旧有金丹两名、筑基十个以上,且在十年之内,很有可能出现第三名金丹。而且苏氏还是丹霞派五大世家之一,同时还与天下十大宗门之一的委羽翔鹤门有相当密切的关系。 大封山韩家依附的罗浮派,虽然也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一,但韩家只是附庸之一,并非派中的主家,从修行上来说,筑基倒是不少,足足有六人之多,不过修为最高的长辈,也只是筑基后期。 刘小楼毕竟是筑基高修,等了小半个时辰,尝了几盏山茶,韩家真正管事的人就出面了。 此人是韩九千的四叔,年岁比刘小楼要大二十岁,同为筑基,却是筑基初期。似这种情况,刘小楼在神雾山苏家也认识一个,修为是用大量修行资源强行拔擢起来的,筑基之后通常都止步于初期,再无寸进。 寒暄之中,刘小楼道明来意,韩四叔道:“小友来得却不是时候,九千前几日便出门访友了,也不知何时归来” “啊”刘小楼感到一阵遗憾,拱手道:“既如此,便不多叨扰了,还望转告九千兄,就说弟小楼拜山。” 韩四叔起身相送:“等九千回来,一定让他回访。” 出了韩家庄,刘小楼四下寻找大白和小黑,这两个家伙应该是对大封山比较熟悉,此刻不知钻到哪儿去了,找了多时才找到,正打算训斥一通,却见大白的扁喙里叼着一朵粉色的灵花,刘小楼一眼就认了出来,花名七月香兰,是炼制灵香的好材料,自己的迷离香中如果添加一点,会更加醉人。 这朵七月香兰带着根须花叶,全都齐全,完全可以移栽,于是刘小楼摸了摸大白的头,收了灵花,瞟了瞟身后的韩家庄,轻声斥道:“下不为例啊!” 想了想,担心只有一株七月香兰的话,移栽起来不太把稳,于是问:“哪里捡的?” 正打算跟着大白再去捡几支,却见庄中出来一位婢女,神色比较着急,见了自己后立刻跑过来:“敢问可是刘公子?小楼公子?” “啊,你是?” “婢子是庶夫人身边侍奉的丫鬟,听说公子拜庄,特意赶来相见,还请公子帮忙,去找我家老爷速归,救救我家夫人!” “哪个庶夫人?” “我家老爷讳九千,他曾说公子是他好友!” 韩九千的庶夫人,刘小楼当然知道,便是绿珠了。不知多少回在梦中、在绿怡院中,被绿珠糊过脸的,关系极好,亲如姐弟,岂能不知? “你说说,怎么回事?” 当下,那婢子便将事情讲述一遍。 第五十二章 绿珠的劫难 韩九千筑基之后,地位大大提高,成了韩家下一代的希望,就连纳风尘女子为妾,且誓言不再娶妻,家里也只能接受。 但他赘婿子的身份始终摆在那里,是甩脱不掉的污点,韩家人当他面时不说什么,且尊敬有加,但他一旦离山,自然就是各种流言蜚语了。 韩九千是半个月前离开大封山的,绿珠身无修行,自然不能陪同,独自留在大封山。韩九千走了没几天,这些流言蜚语就集中到了绿珠身上。 绿珠起初是一直忍耐的,她知道自己出身,早就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因此随别人去说,她也不在意。 可就在五天前,她开始感到不适,结果一查,是怀了身孕。 原本这是件好事,可谁知韩家庄里渐渐有了不好的流言,说韩九千走后,绿珠故态复萌,不知和哪个野男人媾和,这才怀上的。 不然头半年韩九千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怀上,韩九千刚走,就怀上了呢? 这种流言是不值一驳的,但凡简单推算时日,都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孩子是韩九千的无疑。 但流言的恶毒之处就在于,它是由愿意相信的人向不明真相的人传播,而不明真相的人显然不在少数,于是这个流言就越传越广、越传越玄,有鼻子有眼,越来越跟真的似的。 仅仅是两三天的工夫,流言就传进了绿珠耳朵里,绿珠当场被气晕过去,胎儿也险些没有保住。 等她苏醒过来后,很快就打听出了流言的最初来源,出自韩家嫡亲的三小姐闺房。 绿珠没敢招惹这位嫡亲的三小姐,却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当即揣着剪刀,守在这位嫡亲小姐的宅子外面,将和这位小姐来往最密切、这些天传流言传得最欢的另一個姐妹——庶出的六小姐给捅了。 “原本婢子想为夫人出头的,可夫人不让婢子动手,夫人说,如果是婢子动手,罪责太大,她护不了婢子,如果是她亲自动手,家里对她的惩罚再重,也绝不会拿她如何是婢子怕事,就默认了夫人待婢子那么好,婢子遇到事情却怕了,实在是该死呜呜呜” 刘小楼制止了她的哭声,喝问:“哭什么?快说,她现在如何?” 婢女哽咽道:“六小姐倒是也没死,就是被夫人捅成了重伤,夫人被族里几位长老拿下了,押入禁室关押,已经关押了两天了,到现在也生死不知。那禁室婢子听说过,不是人待的地方,夫人还怀着身孕呢,这可怎么是好?” 刘小楼想了想道:“别慌了,慌什么!先说清楚,那个六小姐,是什么来头?” 婢女收了眼泪,回道:“是第三支的庶小姐,我家老爷排行第五,是二支的,算起来她是我家老爷的妹子,只是她和我家老爷打小就不和。” 刘小楼又问:“这个庶小姐有修为么?” 婢女道:“修行过的,炼气二层。” 刘小楼怔了怔,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炼气二层?被你家夫人用剪子捅成了重伤?据我所知,你家夫人可没有修行过。” 婢女道:“是,就是这半年,老爷教了夫人一些法门,夫人修习之后倒是身健体壮了些。” 再怎么修行,半年时间能修行出个什么来?恐怕一条经脉都没打通。就这样,还能将那个修行至炼气二层的六小姐给捅成重伤,可见对方是多么的 刘小楼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韩九千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这位六小姐跟他从小不和,想来岁数也不会小,修行那么多年还是炼气二层 既然还在韩家庄待着,这婢女还唤她“六小姐”,就说明这女的没嫁人。那么大岁数了,没嫁出去,说明 毕竟是在神雾山苏家待过三年的,经历过修行世家的风雨,短短一瞬间,刘小楼就判断出了一堆问题,最终的结果都指向一点:绿珠选择的动手对象很好,不愧是绿怡院出来的当红姑娘。 当下,他安抚道:“你家夫人怀了九千兄的骨肉,韩家没人敢拿她如何!” 平心而论,将绿珠关入禁室并无不妥,换自己主持家务,也会这么做,但也就是如此了,应该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不相信韩家会因为一个庶小姐,和已经筑基的家门下一代顶梁柱决裂,这是显而易见的,任何一个世家都不会这么做,何况那位庶小姐还没死。 但自己肯定是不会去平心而论的,必然是凭心而论,屁股也绝不会坐在中间,一定是坐在绿珠这边。 绿珠是乌巢镇的老人了,也是晴姐身边得力的红姑娘,和自己交情匪浅,自己每次去绿怡院,晴姐忙碌顾不上自己的时候,大多是绿珠在陪自己,所以这个忙得帮。 “九千兄去了哪里?何时归来?他走之前说过么?” “我家老爷说是去赤城山一趟,想要买些灵丹,刘公子您看能不能将他尽快找回来,夫人被关在禁室,每多关一天,都不知煎熬成什么样子!我真是……宁愿被关押的是婢子……” 说着说着,这婢女又开始哽咽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韩九千找回来,但这么大几千里地赶过去,找到的可能性很小。 他决定还是自己出面。但自己一个外人,该怎么出面是需要仔细斟酌的,不然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把事情搞砸。 沉吟半晌,问道:“你叫什么?” 那婢女回答:“奴婢叫小翠。” 刘小楼点头道:“小翠你先回去,莫慌,稍后我自有主张。” 将婢女打发回去,刘小楼藏身于庄外林中,一直等到傍晚,终于见到庄子里有人出来,看打扮,应该是个家仆。 刘小楼便悄悄跟在这家仆身后,行出数里,将斗笠和面巾戴上,换了身衣裳,赶到前面拦住去路,压着嗓子招呼:“老乡,来,打听个事!” 那家仆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有人敢在大封山劫道,他也是个有胆色的,并不畏惧,反过来威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这贼胆子挺大,眼睛却是瞎的……” 刘小楼懒得废话,一指点倒:“打听个事……伱家六小姐在哪里?能帮传个话么?” 他一边问话,一边上了手段,那家仆哪里挡受得住,哀嚎着就把六小姐如今身受重伤,不能出山的事招了,连带着把捅伤她的绿珠,以及绿珠身边的丫鬟小翠都招了出来,大致和小翠说的差不多。 听完,刘小楼也没难为这家仆,哀叹着叨咕了两句“长夜漫漫”、“伤了身子骨可怎么办”之类的话,就把人放了,那家仆见他这般行事,似乎确信了六小姐和外人有私通之嫌疑,十分好奇,反过来还想打听刘小楼的根脚,被刘小楼轰走了。 等这家仆落荒而逃之后,刘小楼重新换回白天的衣裳,赶在日头彻底落山之前,又返回了韩家庄。 这次,他直接在山门前布下阵盘。 第五十三章 韩家子弟齐破阵 刘小楼堵在大封山山门前布阵,存心想要惊动韩家,大阵摆了一炷香时分,便惊动了韩家,却不是他设想中的那种惊动之法。 最初入阵的,还是之前那个韩家的家仆,正所谓冤家路窄,他这是第二次撞到刘小楼手上了。不过他既不认得刘小楼,刘小楼也没去和他相认的意思,由得他出了山门就一头撞进临渊玄石阵里。 这人入阵之后只是呆了片刻,便探头探脑的从亭中出来,看了看池塘中的游鱼,一丝被幻境所震慑的觉悟都没有,居然还想着去池子里捞鱼,心里素质堪称过硬。 临渊玄石阵第三次重塑后,池子里的鱼是阵中的一个重要子阵,主要起到卸力之用,入阵者对阵中各处的攻打,都会被转移到池中游鱼身上,再通过游鱼的游动、摆尾、吐泡泡等等动作,发散到池水里,从而减缓大半伤害。 游鱼共有五条,每一条炼制起来都不容易,相当于五处卸力点。 别人入阵后,要么没有注意到这些游鱼,要么直接用法器击杀游鱼,如他这般挽起裤腿下水摸鱼的,一个都没有,当真出乎刘小楼的预料。 对这种摸鱼的行为,刘小楼还真没有合适的应对之道,一时间有些发懵,眼见着要被摸走一条,赶忙加大了迷离香的施放,才让这厮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阁楼处,任凭游鱼自掌中挣扎落水,逃过一劫。 之后,这厮好奇的摸进了阁楼里,跟大堂拽了张椅子坐下,悠哉悠哉看起了幻象,当真是胆大到了极点,也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刘小楼担心他出事,原本就收着力,没将阵法放开,各种杀招,都没有施展出来,包括迷离香也没敢再放,饶是如此,也够他吃一壶的。 这厮属于韩家仆役中的管事,也就是個炼气二层,哪里吃得住大堂里的场面,不多时就看得手舞足蹈、浑身颤栗,守不住元关了。 见了他的丑样,刘小楼不敢再让他待下去,赶忙将他逐出阵外。见他急奔回山的身影,刘小楼不禁若有所思——这厮还真是个人才,只是为何三、四十的人了,还是个炼气二层呢? 将这厮逐出阵外,是让他回山报信的,这厮也确实回山了,没过多久,便带了两个人一起出来,瞧扮相应该是同为韩家的仆役管事。 他一左一右拽着两人的胳膊就进了大阵,然后又拽着二人从亭中出来,绕过池塘、花坛和草径,直奔阁楼而去。 这两人和他都差不多,一个修为略高,是个炼气三层,另一个则连二层都没到,一把年纪了还在炼气一层徘徊,哪里禁受得住这般幻境?没多久便出了丑,丢了元关! 三人修为极菜,却很爱玩,被刘小楼逐出大阵后,不思打坐调息,结伴去厨下分饮了一罐岭南特色的浓汤,边饮边畅聊着入阵感受,却只谈感受,而不谈幻阵从何而来,当真奇葩。 畅谈完后,三人又着急忙慌奔走相告,各自纠结了熟人好友,出山门直入大阵,一个个撸袖子解胸襟,就去阁楼里抢座。 一下子涌进来十多人,虽然大多修为低微,最高不过炼气四、五层,且个别人还完全没有修为,却也是临渊玄石阵诞生以来头一次进来那么多人,刘小楼打起精神,认真对待,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大阵的几个薄弱之处,倒也算是颇有所得,准备回去后继续改进,力争让大阵困住更多人。 一波十多人接待下来,刘小楼也是忙得够呛,自家真元和大阵的灵力消耗了不少,等这波人完事回山之后,又眼巴巴的等着下一波来。 如此一夜,大阵闯入了韩家上百人次——其中部分韩家人来过三次以上,比如摸鱼的那个家伙,甚至还有几名韩氏子弟也都来过几次,但真正话事的却一个没来,比如昨日自己入山时,出面接待的韩家四老爷,就压根儿没露面。 这让刘小楼陷入了沉思,韩家这是什么意思?被人堵了山门那么久,都没人出来问问怎么回事? 却说刘小楼布阵堵门的次日中午,韩家四老爷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身边这几个使唤人跑哪儿去了? “头四~”四老爷来到院中张口叫人:“头四!韩头四——” 叫了几声,没人回应,于是又叫:“小诵——小诵——” 还是没人回应。 有个老妈子从门外探头进来:“四老爷要使唤人?” 韩四叔问:“人都去哪儿了?” 老妈子一脸茫然:“不晓得” 韩四叔步出自家院子,在庄子里溜达片刻,发现这庄里庄外的,人怎么少了好多?显得有些冷清了。 而且少的,似乎都是男的? 瞄了多时,终于见到一个四房的本家侄孙儿慌慌张张向旁边的花径躲去,于是断然出手,将其拿下:“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那侄儿不过十五六岁,又正心虚着,被韩四爷一声暴喝,几乎吓尿了裤子,不用严刑拷打,三言两语便将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 韩四爷大吃一惊:“山门被人堵了一天一夜,怎么也不来报信?” 那侄儿哭丧道:“兄弟们原本想着,这是小事,用不着和叔公们说,我们兄弟联手把阵破了就是” 韩四爷怒道:“怎么就不用说?单凭你们这帮兔崽子,破得了什么阵?也罢,我去看看!摆阵的是什么人?” 那侄儿慌忙阻拦:“何须四叔公亲自出马,且待我等兄弟破之” 韩四爷在头前大步流星,边走边道:“是不是南海那边来的?南海那边的宗门世家就没有学好的,一天到晚去别家踢馆堵门,尤以南海剑派为甚,家里早就跟罗浮山禀告过,希望他们压一压这股歪风邪气,可罗浮山那几位却不闻不问韩头四呢?” 那侄儿道:“头四叔也在呢,就是他最先和来人斗上的四叔公,您慢点儿” 韩四爷哪里是这侄儿拦得住的,很快便来到山门前,放眼一看,就见几十个韩家子弟、家仆都在山门前的空地上,摆出各种奇怪的坐姿,目不转睛、脸红耳赤的看着前方。 他们凭空坐了一半,比各自平时炼体时摆的马步可要像样得多! 除了坐姿外,还有各种奇诡的动作和神情。 韩四爷当即就明白了,这是入了敌人的幻阵! 入阵的都是韩家男子,小姐和仆妇也来了几个,却没入阵,而是好奇的躲在一旁看这奇景,捂嘴偷乐,见了韩四爷,这几个小姐仆妇扭身就走,转眼就逃了个没影。 目光穿过人群,韩四爷一眼就看见了刘小楼。 摆了一天一夜的阵,刘小楼真是疲倦得很了,眼见来了个话事的,终于松了口气,将大阵撤去,抓紧时间往嘴里塞了枚补气丹。 韩家管事的再不出来,他也要撤阵休息了,这阵差不多快被韩家弟子们合力消耗一空了。 一帮韩家子弟如同大梦初醒,又好似水里刚捞出来的,身上衣衫都湿透了,一个个相互搀扶着往山门里归去,还有些人嚷嚷着要赶紧去厨下喝汤。有眼尖的见了韩四爷,离开时又唉声叹气起来,叹得韩四爷摸不着头脑。 他也管不了这许多,沉着脸来到刘小楼面前,喝问:“刘道友,我韩家自问没有缺了待客的礼数,道友布阵堵门,这是什么道理?” 第五十四章 说到底都是自己人 此刻的刘小楼,是疲惫无力的,自家真元消耗了大半,阵盘中的灵力也接近枯竭,需要时间重新炼制恢复。虽说过程有些曲折,和原先的设想略有不同,但终于是把韩家的一个话事人逼出来了,算是达到了目的。 他一边转化着刚服下去的灵丹,一边向韩四爷拱手:“惭愧,我非堵门,实乃好意。” 韩四爷脸沉如水:“你堵了我家山门,还是好意?” 刘小楼微笑道:“我是来答谢韩家的。” 韩四爷怔了怔:“答谢?从何说起?” 刘小楼诚恳解释:“四叔已知,在下与九千兄乃知己,今番上山,是为拜访九千兄而来,可惜九千兄不在。但四叔可知,九千兄除了是在下知己之外,还与在下有着更深的渊源——他是在下的姐夫!” 韩四爷顿时有些发呆:“姐夫?你是说,绿珠是你姐?亲姐亦或表亲?” 刘小楼道:“义姐!遥想当年之时,在下尚自年幼,师父去得早,扔下我自个儿沦落街头,皆赖我这姐姐照顾我、关心我,于我虽非亲姐,却胜似亲姐,那时起,我便立志,将来长大后,一定要照顾她一辈子!其后有了九千兄,他与我这姐姐情投意合,结为伉俪,接过了照顾她的重任,四叔你说,我是不是该来答谢九千兄、答谢韩家?” “哦?”韩四爷凝目过去,上下打量着刘小楼,若有所思:“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愿娶妻,只愿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额抱歉” 刘小楼摆手道:“无妨,出身不重要,我不放在心上,九千兄也不放在心上,想来君家各位前辈也同样不会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真個同意我姐进门。是吧?” 韩四爷挤出一丝笑容:“的确如此” 刘小楼又道:“所以,感谢君家对我义姐的接纳和关照。昨日下山后,我便思量,虽然九千兄不在,但该致谢的还是要致谢,否则将来再见九千兄和我义姐,面上须不好看。左思右想之下,干脆将我日常苦修的大阵摆出来四叔莫急,须知我这大阵非同寻常,是养生健体大阵,滋阴济阳、壮元补肾,最是功效显著。” 韩四爷已经听呆了:“补肾?世间竟有如此奇阵?” 刘小楼轻笑:“只看君家那么多子弟来我阵中,趋之若鹜,四叔便可知端倪。” 韩四爷沉吟少时,确认道:“所以,小友确实没有恶意?不是来堵门的?” 刘小楼斩钉截铁道:“绝无恶意!绝不堵门!君家来去自由!” 韩四爷又问:“小友从南海而来?” 刘小楼略出意外,笑道:“四叔好眼力,的确从南海而来。” 韩四爷追问:“那小友与南海剑派” 刘小楼道:“有些瓜葛,嗯。” 韩四爷点了点头:“果然既然如此,还请再入山门一叙?” 刘小楼婉拒:“不用如此麻烦了,我这里摆阵也摆得差不多了,君家子弟也得了些好处,也该告辞了。只是若方便,还请我义姐出来见上一面,说几句闲话便好,不知是否方便?” 韩四爷沉吟道:“如此请小友稍待。” 转回山庄,韩四爷立刻拜会族长,同时将几个房头的当家人召集起来,紧急商议。 他向几人道:“事情很清楚了,姓刘的是绿珠的义弟,他自己说,是绿珠照看他、把他养大的!应该是听说了绿珠的事,找上门来了。说得很客气,什么致谢啊、为韩家子弟滋养身子而来,实则就是堵门!他就是南海那边宗门世家的做派,他本人也承认与南海剑派有瓜葛!” 二房当家人韩高问:“他那阵法是什么来头?真个有滋阴济阳之效?还能补肾?” 三房当家人韩奉嗤笑:“信他个鬼!补肾?我韩家子弟全都肾虚?都需要补肾?” 韩四爷回答:“我问过了,左右是个幻景,进去后有身临其境之感,投了年轻人的喜好,所以趋之若鹜。” 韩高若有所思:“那倒也是门罕见的阵法,不知这阵盘出自谁家之手?” 族长韩道远皱眉道:“不要扯旁的,说说如何应对。老四说了,他就是为了给绿珠出头的,各家怎么说?三房怎么说?伤的是你家的六丫头,你说说吧。” 三房当家的韩奉道:“这是我韩家的家事,哪里容得他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我去会会他,看他那阵法如何!” 族长韩道远转向二房当家的韩高,问:“老二说说。” 韩高摇头道:“四叔刚才也说了,姓刘的与南海剑派关系密切,我以为这倒是我韩家一个机会,可以借此卖个人情给南海三剑” 韩奉冷冷道:“想去巴结南海三剑,也要人家看得上咱们才行!” 韩高道:“就算不巴结,也别结仇,是不是这个道理?” 韩道远又看向韩四爷:“老四的意思呢?” 韩四爷叹了口气:“南海剑派太远,咱们且不提此事,只是绿珠既然有个筑基的义弟,很多事就不好办了。他既然是绿珠的义弟,说到底也是咱们韩家自己人老三,不仅是他,还有二房的千里,要不要为了六丫头把他们两个人都得罪了,让他们都对咱韩家冷了心思,咱们须得好生斟酌斟酌。” 韩奉拂袖而去:“既然不听我的,伱们斟酌便是,拉上我做甚?我去后山清净清净!” 等他走后,族长韩道远向韩四爷道:“老四去把绿珠放出来和他义弟相见。” 韩四爷建议:“既然放人,干脆就做到底,别让绿珠心里不痛快。这事本就是三丫头和六丫头嚼舌根子闹出来的,让她们两个向绿珠赔罪,等绿珠心意顺下来了,再去和姓刘的见面。” 韩道远点头:“可以。” 一旁的韩高忽问:“六丫头伤势如何了?” 韩四爷道:“差不多将养好了。” 韩高道:“她赔罪的时候别那么快将养好。” 韩四爷点了点头:“我晓得你们二房也退一步,不行就让绿珠转为正房吧,哪有一个筑基的姐姐做妾的道理?” 韩高懒洋洋道:“让她做妾,本就不是我的意思。” 韩道远摆了摆手:“就这么处置吧,老四好生待客,老二也去,我还要闭关,就不出面了。” 第五十五章 转正 刘小楼在山门外等着,他知道要给韩家人一点时间处理,所以等得很有耐心。 韩家还是由那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出面招待自己,端茶递水,陪着说话。 刘小楼已经得知,此人名叫韩头四,是韩四爷身边的管事,这厮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旁闲聊,刘小楼则不言不语,只是微笑聆听。 他在抓紧时间调息,尽量争取多恢复一点真元。万一韩家人不讲究,根本不鸟自己这个筑基散修,甚而出动筑基和自己硬干,那自己还真是得做好斗法的准备才是。 过去一个多时辰,刘小楼的真元恢复了不少,底气足了,这才有了谈话的兴致。 他道:“韩老哥” 韩头四忙道:“不敢!前辈唤我头四,或者老韩便可。”又有些疑惑的不停眨巴眼睛,总觉得刘小楼的声音有些熟悉,莫非之前曾经见过? 刘小楼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问道:“头四啊,为何入阵之后,你会去池子里摸鱼?当时怎么考虑的?” 韩头四想了想,道:“您是说摸鱼啊?摸鱼摸鱼嘛,哪里有什么考虑?真要考虑来考虑去,就不是摸鱼了。” 刘小楼若有所思:“所以,摸就是了,不想那么多?” 韩头四点头:“哎,就这意思啊,有鱼就摸咯。” 刘小楼想了想,问:“头四,你修为只是二层?几年了?” 韩头四回答:“修行三十年了吧。” 刘小楼问:“为何三十年还是二层?有没有人说过,你的修行天赋不低?” 韩头四无所谓道:“在大封山里,灵气充沛,适合颐养,我觉得自己再活五十年问题不大,等再过二、三十年再努力吧,现在努力修行,不是把大好年华都辜负了么?” 刘小楼奇怪道:“你就不怕最后二十、三十年来不及?” 韩头四道:“如果二十年、三十年都不够筑基,那就算修個四十、五十年也没什么用的,何必为难自己呢?说了这么多,前辈是想传我道法吗?前辈不是第一个了,之前就有过几个还是算了,我头四是个闲散惯了的人,吃不得那修行的苦,等再过个二十年安逸日子再说吧。” 刘小楼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干咳了一嗓子:“你随意,挺好” 正说话间,绿珠就在婢女小翠的侍奉下从山门出来,见了刘小楼,眼中泪花闪现:“小楼——” 刘小楼笑嘻嘻迎了上去,大声道:“姐——许久不见了,特地来看望姐!” 这是在韩家的山门前,那么多人瞩目之下,自然不能如往日里那般嬉戏打闹,而且两人如今身份也不同了,更不可能再做帮忙糊脸之类的举动,只是拣有的没的说上几句。 绿珠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说什么不重要,说得亲热才重要,话里话外都透着姐弟情深。 刘小楼自然是全力配合。 “托小楼的福,姐要转为正房了,等九千回来就正式拜堂做大妇,嗯。” “哎呀呀太好了。这样,这两块灵石,就当弟的贺礼了!” “好多亏了你,那个嚼舌根儿说我闲话的老姑娘,伤还没好就来给我赔罪,姐看得出来,伤是新添的,活该了她!” “以后还有什么嚼舌根儿的,尽管告诉我。” “放心吧,以后谁在嚼舌根,我就让伱姐夫纳她为妾,看我整不死她!” “这还是您高啊实在是高!” “哼哼对了小楼,你去过衡山青岳坛么?” “去了的。” “觉得那里姑娘好么?姐上次跟着九千登衡山,去看过了,挺好的,尤其那个叫盛寒的,看着瘦,其实身段充盈得很,只要放开了,不比姐嗯,小楼相中了吗?我让九千去说,九千跟她们坛主好着呢!” “姐,人家那边是女娶男嫁,我过去的话,是嫁过去,关键人家可以娶好几个” “这怕什么?娶好几个怎么了?她娶得了别人,你肩上的责任也少了啊,不用你养家糊口了” “这个说得也是哈” 一阵畅聊之后,终于轮到陪着出来相见的韩四爷和二房当家韩高,韩家给了刘小楼面子,他当然回以更大情分,乌龙山出来的,在这点上向来敞亮! “听说九千兄回来后,就要和我姐拜堂,在下万分感激,客气话就不多说什么了,将来有事,尽管言语一声,只要能来,我是必来的,帮不上什么忙,摇旗呐喊,站个台,绝无二话!”刘小楼拍着胸脯保证。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生分了!”韩四爷笑吟吟道。 韩高则比较认真:“我是九千本家兄长,与道友也是同辈,今日结识道友,当真欢喜。不知道友仙山何处,将来韩某必定要经常拜山的。” 刘小楼道:“在下一介散修,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但若有事,可请我这姐姐找我,她知道怎么找我。” 韩高又问:“不知道友与南海剑派” 刘小楼当即表态:“南海剑派林双鱼、苏泾二人,与我相交莫逆,有事也可以直接找他们,我也时常去找他们谈论道法,有空一起去?” 韩高眼睛顿时亮了三分,笑道:“林、苏二位道友,我是久闻大名了,只是无缘得见,若刘道友相邀,我是一定要恭逢其会的。” 又叙谈多时,婉言谢绝了韩家的再三留宴,刘小楼终于可以拱手告辞。 绿珠在旁边咬着嘴唇,几乎落泪,小翠却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 刘小楼回头一声唿哨,大白和小黑不知从旁边哪处林子里钻了出来,拉着板车咯吱咯吱来到近前。 韩高赞道:“好灵畜!” 刘小楼笑道:“打小驯熟了的,见笑。” 韩四爷见了,连忙叫停:“道友且慢”转身吩咐韩头四一声,韩头四撒开丫子就往山庄跑。 不久,韩头四便指挥着几个韩家仆役,拉了一个大箱子出来,七手八脚的搬上板车。 刘小楼在旁不停作揖辞让:“这是怎么说的?走都走了,怎么能拿东西” 韩四爷笑道:“大封山的新茶、特产灵花籽——做菜的,还有几只烧鹅,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道友路上慢慢吃” “嘎?” “喵喵喵喵~” 刘小楼只得勉强收下。 至此,感觉交情到位了,终于低声透露了自己的行藏:“湘西有座乌龙山,二位若有急事,可至乌龙山鬼梦崖,崖上有洞,在洞中留书便是。这是在下的一个落脚之处,咱们是一家人,故此不瞒二位,但还请千万不要传出去。” 韩四爷小声问:“道友这是” 刘小楼叹了口气:“避人耳目,非我怕事,怕的是麻烦!” 第五十六章 瘴和火 从大封山向西北六十余里便是绵延的衡山,大白拉着板车,绕着衡山外围行进,刘小楼坐在板车上,撸着小黑毛茸茸的脖子,目光投向衡山深处,久久没有收回。 时隔半年,留在光天坛里补炼阵盘的青竹,应该走了吧? 还有青岳坛的盛寒,回想起她倾诉心迹时的凄婉,以及转身离去时痴痴的目光,不由一阵怅惘。 因此之故,他对青岳坛主也是颇为想念的,这坛主修为既高,气度也算雍容,且经历丰富,是个共修阴阳经的好道侣 不过终究只是一场念想罢了,就这么瞎想着,衡山诸峰渐渐被甩在身后。 也没什么急事,板车徐徐而行,遇到沟壑时,小黑便蹿下去帮忙推车,两个畜牲这些年历练得不错,愈发的灵性十足,基本上都不用刘小楼下车,除非太过难行的山路,两个畜牲实在没法拉车而过时,刘小楼才勉强下车步行。 一路缓缓而行,车上无事,刘小楼便苦研瑶寨得手的金蛇蛊术,研究了六、七日,心中有了计较,便勒转鹅头,向正西驶去,不两日便抵达德夯大山。 到得山下,已经满天繁星,顺着一条溪流进山。进去七、八里,拐了几個弯,便停了下来。 德夯大山他来过许多次了,山中的很多地方他都很熟悉。 寻了一片背风的山坳,大鹅便自发去叼树枝和干草,用扁喙“咄咄”起来。几年不见,鹅头上下的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不一会儿,青烟冒起,火光闪现,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大鹅照看火堆的空档,小黑钻进林子里,不多时咬着一只肥硕的竹鼠回来,抛给大鹅,自个儿又返回林子里捉第二只、第三只,大鹅则用扁喙捯饬竹鼠,剥皮去毛,然后由小黑用树枝插了,架在火堆上。 刘小楼全程都在板车上坐着,用小刀修着一个尺许高的葫芦,等鼠肉烤得快焦黄了,他才起身过来,跟乾坤袋中翻出瓶瓶罐罐,往三只竹鼠上洒椒盐等调料——包括大封山特产的七月灵香籽,韩四爷送了一大罐,烹食的时候放上少许,令人馋涎欲滴。 香气一散开了,大白和小黑扑上去各自叼过一只就开始狂吃起来。 刘小楼也取过自己那只,和两个畜牲一道大快朵颐。 香味当真浓郁,周围全是闻着香味而来的野兽,闹出不小的动静,若是在武陵山里,恐怕实力高强的灵兽就直接扑上来了,但德夯大山苗寨多,灵兽少,没什么太过强横的灵兽,都被大白和小黑压制着,没一个敢上来抢食的,省了刘小楼很多事。 到得月上中梢时,他吩咐大白和小黑不要乱跑,守好板车,自己沿着山谷旁的一条小溪深入,在淙淙溪水声中,走进一片桃林。 如今正是初春时分,桃花盛开,满山满谷,就算在夜半,都觉眼前似乎是粉红的一片。 地上是落下的桃叶,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又软又湿又泞,好似烂泥一般。 取出今日蚀刻好的葫芦,往桃泥最厚的地方埋了进去,只留下葫芦口敞开着,自己则纵身上了桃树,跟七尺高的树桠上盘腿坐了,盯着树下的葫芦。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地面出现一层淡淡的薄雾,与满谷的桃花色泽相同,这便是德夯山特有的夜桃瘴了,由这片山谷中的九瓣桃花落地成泥后散发出来,闻者迷醉,且易生出幻觉,浑身麻痹。 德夯山的苗人平日都不敢来这片山谷,在这些桃泥下面,其实埋着很多人和鸟兽的枯骨。 刘小楼坐在树桠上,真元凝聚,由衣袖轻轻舞动出来,将粉嫩的瘴气从四面八方驱赶入葫芦口。 他这几日在葫芦上蚀刻了聚力的阵符,谈不上是什么精妙的法器,却是收集瘴气的好东西,瘴气进了葫芦口后,会沉到底部,慢慢累积分量,反复沉底、堆积、厚重,如此,便能容纳大量瘴气,在葫芦中起到自行凝炼之效。 半个多时辰后,夜桃瘴逐渐散去,刘小楼将葫芦收了,返回外面山坳下,以真元缓缓炼制。 炼了一天之后,至夜里同样的时分,他再次前来桃谷,再次用这个葫芦收集瘴气,然后继续返回谷外炼制。 每一次凝炼,葫芦中的夜桃瘴便凝实一分、精粹一分,葫芦捧在手掌上,也开始感觉有些分量了。 同时,他也在桃林中搜寻多日,寻到了一株被雷击过的桃树,将这棵桃树被雷击得焦黑的那一段砍下来,分成一尺半长短的几根,同样一一蚀刻阵符。 无论是葫芦还是雷击桃木,所刻的阵符中都有几个诡异的扭曲符号,这些符号来自南水瑶寨的夏巫,正是南水瑶人世代相传的炼蛊秘法。 这一天,他又登临山巅,将山头上的其他几种杂树砍伐一空,只剩下五株桃树,各自相隔六七丈远。 如此这般忙碌准备,到第九日的一大早,大白和小黑就被滚滚雷声震醒了,两个畜牲仰头望向天际,只见乌云密布,沉沉压在山头上,鼻尖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小黑三跳两跳,跳入林中消失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不知要做什么。 大白也不管它,叼着板车又往坳壁里拽了几尺,防止将要落下的大雨将被褥弄湿,然后扑棱着翅膀飞上崖顶,站立在悬崖上,鹅颈高高仰起,迎向雷声最密集的方向。 在期盼和等待之中,大白的目光四下逡巡,忽然注意到数百丈外的山头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正是刘小楼,他同样仰望天际,等待期盼着天雷的降临。 “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阵阵,越来越密集,就在某一刻,雨滴终于飘飘扬扬洒落下来,落了半刻时,在越来越密集的雷声催促中,越下越大,越下越急,一时间,好似天上开了口子一般。 很少见过这么大的春雨,刘小楼不由有些庆幸,他自八岁起便进了乌龙山,印象里从来没有在三、四月间下过那么大的雨,打过那么响的雷,在这德夯大山里,居然就遇上了,真可谓心想事成。 通常来说,雨越大越急,雷就越大越重,观今日雨势,之后的雷势如何,差不多呼之欲出,实在让刘小楼万分期待! 几乎是大雨骤然密集的同时,几道惊雷陡然炸响,好似在头顶上一般,他立刻做好了准备,将那段雷击桃木取出来,握在掌中。 也就是刚刚取出雷击桃木的一瞬间,天上一道雷光猛然落下,将刘小楼右侧方向的那株老桃树劈得燃起了大火。 雷霆天火来了! 第五十七章 给火元安个家 此时的桃树刚刚承接雷火,接过来没有用,将来是不能长久的,烧个几日,其中的灵性就会渐渐散去。因此,必得用瑶寨巫法方可,故此刘小楼取出之前蚀刻过巫符的雷击桃木,将桃树上的雷霆之火接了过来。 直到桃树完全烧毁,大火熄灭,终于在雷击桃木上接过来一团拳头般大的火焰,灵动跳跃着,正是雷霆天火的火元之精。 至此,刘小楼取得夜桃瘴和雷霆火元,可以炼制灵豹了。 今日这场雷雨,雨势大、雷也急,所以劈下来的雷火就格外壮实凶猛,别看只是一个拳头大的火苗,这可是一道天火的火元精华,在雷击桃木上燃烧着,跳动不定,极具灵性。 刘小楼格外满意。 雷雨急袭,本就不长,过不多久,雨歇云收,天光重新放晴。 大白继续套上板车,小黑则在后面吃力的推着,没办法,雨后山路泥泞不堪,车子实在难行。 刘小楼则斜靠在板车的箱子上,盯着插在旁边的雷霆火把,琢磨着炼化的方法。 从德夯大山北上二百里,就进入了湘南,从这里开始,一切又变得熟悉起来,刘小楼虽然依旧低调回返,却已经不那么刻意躲躲藏藏了,只是尽量走偏僻无人的小道,却不再夜行晓宿。 两天之后,回到了乌龙山,山下村民们都在忙着春耕,刘小楼在田间又见到了田伯,好几年过去,老头儿居然没怎么见老,依旧活力无限,插秧的时候,胳膊轮动如飞,当真干得一把好农活! 刘小楼也没去打扰他,只是绕过他家时,进去放了个大银锭。 这些年,在大白的努力下,三玄门已经不怎么缺金少银了,所以刘小楼出手还是比较大方的,十两银子扔出去,眼皮都不带跳的,反而是大鹅有些急眼,冲上去想叼回来,被刘小楼掐着脖颈扯出了屋子,直到上了乾竹岭,这畜牲都很不高兴,耷拉着双翅,满眼失落的趴在灶台下。 但失落了没多久,大白又忽然嗅到了什么,长长的脖子猛然昂起,两只脚掌快速轮动起来,撑开双翅,半蹿半飞的就冲上了顶峰。 一股清新的灵力在小小的峰顶漫溢着,小黑早已趴在最顶端的缝隙处,慵懒的蜷成一团,大白快步踱去,硬生生从小黑的肚皮下挤出半個身位,双翅收起,趴了下去。 真是舒服啊! “嘎~” “喵~” 打开灵眼,安抚好了家里两个畜牲,刘小楼便寻地方安置火眼了。 此火眼非彼火眼,不是星德山、玉鹅峰上那些天然的地心火眼,而是接自天上的雷火精元,需要找个地方温养起来。 夏巫的雷火精元,是直接温养在了她木楼里的,做了个火塘,看着很是简单,实则是极尽算计之后的结果。她这雷火精元得自三十八年前,而那时,瑶寨的谷场上是空旷无屋,她本人的木楼则位于寨子的东头。 夏巫先定下了火塘的位置,才建了这座二层的木楼——因为天火无根,最好的温养处,是在半空之中。 所以刘小楼已经做好了在乾竹岭上建竹楼的打算了。 寻了半天才发现,温养雷火元精的最佳所在,居然就是峰顶这道缝隙! 将大白扯开,把小黑踢开——没办法,这两个畜牲赖着不让位,所以不能怪刘小楼施展暴力手段,终于将石缝的使用权重新拿了回来。 燃烧着雷火元精的雷击桃木刚刚送到石缝口,火光便猛然涨了三寸,向着石缝里钻,几乎要脱离开雷击桃木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见雷火元精对这道石缝有多满意,是多么迫切的想要挤进去扎根。 连续试了几回,终于找到了雷火元精最惬意的地方,大约从石峰下探七尺左右那么深。 刘小楼决定将雷火元精安置在这个位置,稍稍偏向石缝的东北偏北一些。 定好位置,刘小楼打算在石缝内悬空搭建一个火架子。 这就简单了,石缝狭窄,不用盖楼,在石缝两壁找到卡点,直接将雷击桃木卡进去就好。为了防止雷击桃木掉落下去,还需要绳索绑定悬吊稳妥,也方便将来取用。 雷火元精何等厉害,一般的绳索,哪怕是普通的绳索法器都吃不住这火力,乾坤袋多的是缴获自马岭、清远二宗的法器,其中也有几件是索、鞭之类,拿出来试了试,果然都是不行。 试来拭去,没想到还是胳膊里那根玄真索合用,居然耐得住雷火元精的烧灼。这索子只能封闭经脉,对炼气修士几乎一拿一个准,却对筑基修士没什么用,如今已显得有些鸡肋了,干脆便舍出来,专门吊住雷火元精。 当然,三玄索不怕雷火元精,雷击木却是会燃尽的,大约一个月左右就要换上一根,这次带回山的,大约只够半年之用,以后,刘小楼要注意多储备一些了。 好在雷击木并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去任意一家大些的坊市都能买到,一、两块灵石就能买到一根手臂长短的,大约可以用上半个月。当然最好还是自己搜集,否则全靠买的话,一年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一切很快弄好,雷火元精在石缝处定居下来,显得很是惬意。 刘小楼琢磨着,唯一的问题,是不能在石缝上趴窝修行了,尤其是大白,否则就真成了烧鹅。 想什么来什么,大白果然不服气,刘小楼刚往后挪出半条缝,它就偷空钻了进去,然后就闻到一股轻微的焦糊味。 大白愣了愣,猛然“嘎”的一声惨叫,扑腾着翅膀往上窜,居然直上六、七丈高,头一回飞到如此高度,然后自峰顶飞落,瞧这架势,是直接往山下的乌巢河去了,搞得峰顶上落了一地鹅毛,还把刘小楼之前搭建的窝棚架子给弄塌了。 不过刘小楼本来也准备搭个更结实些的,因此也无所谓,下了顶峰,去竹林砍竹子。 刚砍了两根竹子,峰顶上又传来一声惨烈的猫叫,悠长而哀伤…… 刘小楼没有为此分心,都是灵性十足的畜牲,不至于一点小伤就嗝屁了,都有自己照料自己的能力,因此继续伐竹,花了半天时间,为雷火元精搭建了一个坚固结实的顶棚,不用再担心风雨了。 其实雷火元精本就生于雷雨天,是不惧风雨的,刘小楼这么做不过是一层心理安慰罢了,感觉这火元跟个孩子似的,应当照顾好了才是。 收拾妥当,他将葫芦取了出来,吊进石缝,正好悬停在雷火元精这团火苗的上方一尺,指尖一弹,一股真元送出。 火苗缠上葫芦,葫芦中的夜桃瘴被这股天雷之火激发,开始滚动起来。 第五十八章 豹成 南水瑶的金蛇蛊术中,需要魂、器、性三者俱足,夏巫的弱项是收摄蛊魂,补足这一条,金蛇蛊术就上了一个层次,所以她无论如何要跟刘小楼交换。 刘小楼的蛇蛊秘法欠缺的是蛊性,所以他同样有着强烈的交换意愿,补足这一面后,蛇蛊秘法就完善了,同样上了一个层次。 他炼的蛊魂是灵豹之魂,蛊器就是骨笛,最后的蛊性则需要慢慢炼养,养出什么样的蛊性,全看主人用的是什么瘴气。 所以刘小楼一路回来都在琢磨用什么瘴气。 乌龙山里是有瘴气的,比如天坑鼓的青草瘴、石花洞的黄梅瘴,但这两种瘴气威力都不大,迷个鼠啊、虫啊的没问题,再大一点的猫狗之类就不行了。 最近的武陵山里瘴气很多,比如蚺蛇瘴、黄蜂瘴、蒙沙瘴、湿水瘴等都比较厉害,一般的蛇虎狼豹都经受不住,但这些瘴气的规模很小,且不固定出现,收集不易,无法稳定获得,不是好的炼制材料。 所以他才决定用德夯大山里的夜桃瘴来培养豹蛊的蛊性,这种瘴气杀性只比武陵山那几种毒瘴略低,却能大量获得,绝对是当下最适合的材料。 经过连续九天的雷火淬炼,葫芦里的夜桃瘴分量减去了大约一半,这些更为纯粹的瘴气沉淀在葫芦里,浓郁得如同粉红的水雾,晃来晃去。 接下来,刘小楼将骨笛取出,吹奏声中,豹影便从骨笛中显出身来,粗粗瞧上去,和一头正常的豹子无异,瞧得仔细一些,便觉很是单薄,没有那种真正的灵动之感。 刘小楼要做的,就是让它“换器”,搬到雷火元精那里接受炼炙,等炼成之后再重新搬回来。 在笛音催促下,豹影纵身跃上石缝,趴在了石缝上。要炼的东西一架上去,刘小楼就发现,这石缝便如一座天然的炼器炉灶,灵力源源不绝上升,助涨火势愈发的威猛,豹影在火元的炼炙下,不停吸收着灵力,产生一种奇特的反应。 同时,在刘小楼的真元催化下,夜桃瘴气蒸腾起来,从葫芦口散逸出来,充斥满整条石缝,在火力的催逼下缓缓透入豹影。 刘小楼在石缝旁趺坐,双臂舒展,自腕、肘、肩等处折出古怪的模样,一上一下,不时变动着,看上去就好似在跳一种奇怪的手舞,实际上,这是南水瑶的一种巫蛊手诀。 与此同时,他口中也在低声呢喃,发出外行人无法辨析的咒语,这同样是传自远古的蛊咒: 六寸青草叶,九方皇皇天,不见下方土,可知未卜方。恶煞娄鬼将,追捉亡魂心,截其两肝魄,生入流疮针。未知盘王斩,何方躲形藏。押归幽泉路,送殆地狱殇。死毋违时刻,收尸听发落,号令晦显阳,速速令摄藏! 到得入夜时分,刘小楼依旧在乾竹岭峰顶上炼蛊,火光自石缝中透出来,将他的身影投在竹棚上,听不懂的咒语声,配着双臂的诡异舞蹈,在竹棚上映着奇诡绝伦的人影。 到夜半后,刘小楼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他倒映在竹棚上的影子,渐渐和他的身体舞动节奏脱节,有了一個眨眼那么长的时差,不经意看发现不了,若是仔细看时,却会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炼了七天,就在某个时刻,蜷伏在石缝上的豹影忽然动了动——刘小楼发誓,绝对不是他的手笔。 如同落水狗一样抖了抖身子,豹影忽然间整体收缩了一、两寸,就这一、两寸,便让豹子凝实了几分,立刻饱满丰富了几分。 豹影缓步离开石缝,来到刘小楼身边,围着刘小楼转了两个圈,刘小楼这下看个清楚,这豹影那栩栩如生的逼真毛发,其实是无数朵燃烧的细微火苗。 刘小楼和豹影之间,好似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一种无法言喻,却又能相互感悟对方情绪,并且简单交流的奇妙联系。 灵豹忽然人立而起,对着刘小楼作势欲扑。 刘小楼立刻回想起当年在十万大山中,被这畜牲狂追的情形,并且立刻就明白了它想干什么。 “滚!” 灵豹呆了呆,随即依照刘小楼的吩咐,当场翻身在地,滚了几圈,看得刘小楼满是新奇——真滚啊! 测试了灵豹大约半个时辰,刘小楼大为满意,这玩意儿不仅灵性十足,威力也加大了不少,尤其身上毛发都是火焰,而且还是被雷火元精熏染过的火焰,隔着几尺远,头发就有要被烧焦的趋势,真要碰上,那能好得了? 从此之后,这头灵豹就成了天雷火豹,先不说威力如何,单是卖相就极好! 骨笛一吹,火豹就听话的缩回骨笛,算是重回老家了。 至此,这根骨笛豹魂算炼成了,但只是初成,想要茁壮成长,就必须经常用雷火元精和夜桃瘴祭炼,这是个慢工夫,急不来的。 将收回了火豹的骨笛横插在石缝间,距离雷火元精大约六尺远,这个距离刚好,可以让火元继续炼制骨笛,同时不毁伤骨笛。 从绝顶处下来,回到小院子,这里已经被大鹅和小黑整葺了一番,可以住人了,两个畜牲这些日子被刘小楼赶下绝顶,不允许它们上去,都很是气闷,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捉虫,忽见刘小楼露面,不约而同冲了过去。 “委屈你们了,晚上给你们做鱼汤解馋!”刘小楼心情舒畅,微笑着安抚两个畜牲。 两个畜牲撒开丫子,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直奔上面峰顶而去,刘小楼只得无奈的跟后面追着叮嘱:“别往火上趴了啊——” 进了自家屋舍,望着熟悉的屋内屋外,一时间想起了有些人、有些事,轻轻叹了口气,将这股淡淡的忧伤从心里赶走,他又取出临渊玄石阵来,仔细考虑改进的方案。 一个要改的,是池子里的游鱼,要把对摸鱼者的应对之道加入进去。 第二个要改的,是群攻损耗的问题,怎样同时应对几十人、上百人的消耗打法?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过了好几天,刘小楼一边思索着阵盘的完善思路,一边将得自大封山的七月香兰移栽进花圃里。七月香兰是种好灵花,不仅烹饪时提味,将来自己炼制迷离香筋时,若是加入一些,香味会更加迷离,品质也会更上一层。 韩家只给了一袋炒熟的七月香兰籽,好在还有大白,捡到了一株完整的,带根带须,正合栽种。栽完之后,看了看其它三种灵花,刘小楼愈发满意。 自家这小小的花圃,可是越来越像样了。 正要返回绝顶,试试用雷火元精来炼制阵盘,忽然心下一动。 神念和两株鬼榕幼苗是相通的,此刻,从正面山径的视角上看去,正有一人上山,一边上山一边四下张望。 这株鬼榕发芽生长了才四年,主干不过七尺高,几根枝条不过五、六尺长,依旧属于幼苗。正所谓出生的牛犊不怕虎,这鬼榕也一样,几根枝条悄无声息做好了缠上去的准备。 刘小楼连忙打断了鬼榕的胆大妄为,自己快步下山,迎了上去。 这鬼榕真要缠上去,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要知道,来人可是筑基后期。 剑修中的筑基后期。 “林师姐,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哎呀呀,快快有请!” 第五十九章 以三玄门的名义 林双鱼上了乾竹岭,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小院。 在刘小楼看来,已经被大鹅和小黑修葺一新的木屋和院子,在林双鱼的眼中却甚是破败、寒酸,看罢心中暗自叹息:正如苏师弟所言,小楼这日子,过得属实不易。 这两日正是乌龙山初春的雨季,大约要延续一个多月,几乎隔三差五就要下上一场春雨,将屋前的木台冲洗得干干净净,刘小楼便在木台上待客。 伴着绿幽幽的翠竹、清新的泥土和山壁、可以远眺的群山,以及悠然的蓝天白云,真正走入这样的简陋之中,成了简陋中的一部分,林双鱼忽然又觉得,真个有出尘之感。 她坐下之后,不由怔了怔,一时间思绪都游荡了出去。 刘小楼给她斟满茶水,唤了几声才将她唤醒,:“林师姐?林师姐?林师姐?” 林双鱼啊的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道:“你这乾竹岭上,还真是有些不一般好,多谢师弟,且饮一盏” 刘小楼笑道:“我这些年越来越觉得,当年我三玄门创派师祖选定这里,想来是有些由头的,应当不至于乱选。” 林双鱼又四下张望,沉吟着问:“三玄门小楼将来有什么打算么?” 刘小楼一直察言观色,见林双鱼并没有察觉到灵力的散逸,心下很是松了口气,说明自己尽量遮掩的一番功夫起到效果了,又是给雷火元精安家,又是搭建罩在上面的窝棚,又是让大鹅和小黑在旁边消耗吸收,还真把灵力给拦下来了,至少在下面小院子里,林双鱼这个筑基后期也没有发现。 不错不错,更加稳妥了。 于是回道:“我也说不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这等散修小宗,从来身不由己林师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乌龙山?是有事吗?对了,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林双鱼笑了:“抓什么?将剑诀追缴回去就已经很不错了,抓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天下之大,随便寻個僻静之处隐修,谁能找到?” 刘小楼点头赞同:“林师姐说得是,比如我就曾去十万大山隐修过三年,进了十万大山,真就与外间隔绝了,想抓人嘛,毛都看不见一根!” 林双鱼赞道:“小楼还去过十万大山隐修?三年吗?这可是不容易。” 刘小楼感叹:“九死一生啊!”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林双鱼不是来抓他的,自然就是有别的事,刘小楼表态道:“林师姐,你我虽非一门,但在我刘小楼心里,就是一门,您既是十三郎的师姐,也是我刘小楼的师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能做到的,我刘小楼上刀山下火海也去拼命!” 林双鱼想了想,问:“小楼和彰龙派如何?” 刘小楼不解:“林师姐指的是” 林双鱼道:“我听说乌龙山曾是彰龙派辖境,归彰龙派打理,小楼以前和他们熟么?能否在屈掌门跟前说上话?” 刘小楼怔了怔,道:“我这一介散修,人家名门大宗,何尝拿正眼看过咱们?屈掌门我认识他,他恐怕是没空认识我的。不过彰龙派的臧家,我倒是比较熟悉,若是林师姐有事,可以试着说一说。” 彰龙派可不是大封山韩氏,他不知道一个筑基在彰龙派眼里会是什么分量,但恐怕是难以入眼的,光是刘小楼七八年前知道的,能够叫出名来的彰龙派筑基,就有十五、六个之多,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究竟有多少个筑基,他是真不清楚。 当年三派会斗青玉宗时,他就在彰龙派的队伍里,那场面可大了去了。其后濯水大战,他听说战死的彰龙派一方筑基就有七个! 林双鱼又笑了:“没事的小楼,你就大大方方的上门去,打听打听和金庭派开战一事,要求加入他们,看看屈掌门怎么说。” 刘小楼惊讶道:“林师姐这是什么意思?如这般大战,我们散修都避之不及,唯恐被你们名门大宗征募了去,死了都没人惦记一嘴,怎么还上赶着去送死呢?我也就是躲在这没有人烟的乌龙山上,否则多半也被彰龙派给征发走了,都不用上门去说。” 林双鱼道:“我让你去找彰龙派,不是说你自己的事,是说伱家三玄门的事,你告诉他们,三玄门要参战,可以作为彰龙派的附庸宗门参战。据我所知,你们乌龙山这些散修宗门,以前也的确是归彰龙派管辖的,对么?” 刘小楼道:“以三玄门的名义?作为彰龙派的附庸宗门?林师姐,这是何意?我这三玄门,就我自家一个人,上到掌门、中到长老、下到弟子和执事,全包圆了,一个人吃饱全派不愁。宗门不宗门的,又有什么区别吗?” 林双鱼道:“当然不同。现在的三玄门,除了你这位掌门外,又多了三个人,是真正的宗门了。” 说着,又问:“你们三玄门的门人弟子用什么信物?给我取三个。” 刘小楼呆了呆,问道:“林师姐,你来真的?是你想参战吗?你们直接找上彰龙派不就好了?为何来我这里多此一举?” 林双鱼催促:“有信物吗?” 刘小楼摇头:“没有,只有掌门令牌,我三玄门传了三代,都是单传” 林双鱼扭头看了看,见房门前堆着几根竹竿,是之前修葺小院留下的,于是伸手招过一段,纤细的手指穿花蝴蝶般飞舞,快得只见一团残影,残影中,竹屑纷飞。 很快,三块竹牌便在她指尖逐一完成,每一块都大小相同,牌面打磨得光滑如玉,上面篆刻着两个字“客卿”,字迹娟秀典雅,如同两只蝴蝶。 林双鱼道:“小楼,从今日起,三玄门招募三位客卿,可好?” 刘小楼一脸无奈:“林师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就明说了吧。” 林双鱼道:“本就要跟你说的我们南海剑派准备加入这次大战,但罗浮山不同意,我们游说丹霞派,丹霞派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不参战。所以,我们南海剑派没法子加入了” 听着林双鱼的解释,刘小楼慢慢把事情捋清了。 南海剑派是罗浮山最重要的附庸宗门之一,罗浮山不同意他们参战,他们就无法参战。 因此,三位长老决定,由南海剑派弟子以个人名义,通过丹霞派参战,毕竟苏家和南海剑派有些交情,而且苏泾还在南海剑派修行。 可谁知丹霞派最终给出的答复是不参战,所以借由苏家这条路加入大战,同样行不通。 于是南海剑派继续退而求其次,只派了三名弟子过来,甚至不以个人名义参战,打算直接占用三玄门的名义。 这就是林双鱼找上门来的原因,她道:“所以,这次须得叨扰小楼了。” 第六十章 拜山 刘小楼眨巴着眼睛,认真消化着林双鱼带来的消息,过了一会儿,问道:“贵派如此孜孜以求参战,究竟何故?” 林双鱼道:“你知道金庭派和青玉宗之争因何而起么?” 刘小楼想了想,道:“当初在贵派时,曾听宝峰观伍观主提过一句,说是争宝物?” 林双鱼点头道:“的确是一件宝物,可以打开上古洞府的宝物。” “钥匙?” “差不多吧。” “所以,林师姐你们是想去上古洞府?” “对,谁不想去呢?” 刘小楼是真不想去。 在他的认知中,于某个上古洞府寻到了什么宝贝,往某处虚空裂缝探险获得了什么体悟之类的奇遇,通常都发生在那些出类拔萃的天才身上,比如荆湘四大年轻翘楚,青玉宗的景昭、洞阳派的孙真六、天姥山的卢元浪、彰龙派的屈玄之类,如果有一天,刘小楼听说他们中的一个忽然得道成仙了,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刘小楼没什么天纵之资,对自己有比较清醒的评估,这样的奇遇,他是玩不起的。作为乌龙山修士,遇到机会的时候,哪怕十成里边有个三、四成可能性,他都敢拼上一拼,但如果连一成的可能性都不到,而且还很有可能搭上命去,那还是躲得远远的吧。 因此,对林双鱼她们来说是個大机遇,对刘小楼则是两道生死大坎:先当炮灰冲锋陷阵,再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 刘小楼自家不敢去,却不反对林双鱼她们去,林双鱼就属于出类拔萃的人物,既出身名门正宗,又是剑修,这种机会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试炼,只是他比较疑惑,为什么林双鱼就一定要来走自家这条小路? “林师姐,真的要以我三玄门的名义参战么?用我三玄门的名义,和你们随便凑一个宗门出来,似乎没什么区别吧?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如果真要用,我这里绝无二话,那掌门令牌完全可以借给你们,我就是好奇。” 林双鱼非常肯定:“没办法,还真就必须请小楼帮这个忙。这种上古洞府之争,都是上古宗门参与,我们南海剑派自然是立派数千年、上万年的上古大宗,但谁让我们不能去呢?一时间又寻访不到什么上古宗门,只能加入你三玄门了。” 刘小楼终于醒悟:“上古宗门……掌门令牌?” 林双鱼欣慰道:“既然小楼知道掌门令牌,那就说明苏家人说的是真的了。” “苏家人……告诉你们的?” “是,小楼不会怪他们吧?” “啊,不会不会,能帮到林师姐的忙,本就是件好事……只是不太明白,非要上古宗门参与是什么道理?这个规矩……比较奇怪。” “上古洞府开启后,需要上古宗门的掌门令牌方可进入。就这么简单。” 刘小楼一边思索,一边点头,请林双鱼在此间稍等,他自己则上了峰顶。 伸手一招,便将掌门令阵盘自石缝下的招了出来,那口灵眼立刻就闭上了,很快,峰顶之上便闻不到灵力的味道。 大白和小黑瞪大了眼睛,在峰顶上焦躁不安的转着圈,努力的寻找着,却什么都找不到。 就连石缝中安家的雷火元精,对这种变化也有所感应,火苗噗嗤嗤跳了几下。 将阵钥抽出,三件掌门令牌拆解开来,紫极门和形冥门两块令牌收回乾坤袋,自家的三玄令握在掌中,下到院子里,交给林双鱼:“林师姐,是这个么?” 林双鱼接过来看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它了。”很快又递还给刘小楼。 刘小楼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却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灵性和异样,但他又确实知道,这玩意儿的确古怪,否则怎么解释可以用来炼制成阵盘,并且还能找到并打开灵眼? 拿着这么一个东西,应该如何进入上古洞府呢? 或许是知道刘小楼的想法,林双鱼道:“听我师尊说,持令可入,到时自知。” 刘小楼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应该” 林双鱼道:“拜山,拜彰龙山。” 从乌龙山下来,沿乌巢河顺流而下,过乌巢镇,再行十余里后,舍去竹排登岸,再向东北方前行百五十里,便是鹅羊山,也就是刘小楼过去帮忙收割灵田的臧家。 实际上,鹅羊山和彰龙山是连在一起的,鹅羊山下的灵田,就是源自于彰龙山的灵力余脉,绕过鹅羊山,前面就是彰龙山了。 由山谷而入,登山约莫四、五里,前方已见石柱山门,光滑的石壁上有一道不知何时留下的刀痕,刀痕划过四个古朴的篆字——太浮金顶。 福地不是洞天,是灵泉灵眼汇聚的所在,而非虚空小世界。 山门后的主峰就是太浮金顶,山顶并无险绝之势,相当平缓,在那郁郁葱葱间,掩映着数座金顶大殿,站在山门处,已能隐隐感受到灵力的气息。 这便是彰龙山福地,灵泉浓郁,据说还不止一条。 刘小楼不是第一次来了,小时候多次随老师来拜山门,向彰龙派求告,申诉他们师徒遭遇到的不公,有时候求告有回应,有时候却没什么用,对这山门可谓熟门熟路,当下走到山门左侧,掰住一根翠竹,向后一拉,松手,竹竿向前一弹。 “噗”的一声,翠竹敲入前方密集的竹叶中,发出软绵绵的败革之音,刘小楼怔了怔,又拽着翠竹向前弹了两回,连续发出“噗”、“噗”之音。 山门内那条弯曲的小道上下来一位,皱着眉头喝止:“行了行了,住手吧!” 刘小楼指了指竹竿敲击之处:“六管事,该换家伙了?” 这位彰龙派内门六管事仰头看了看,没好气道:“今年雨水太足!”说着,飞出一柄短剑,把那片竹叶、竹枝给砍下来,露出后头一面发红的铜鼓。 刘小楼凝目细看,他这手法看似飞剑的法门,实则还是抛掷的路子,多年不见,这位内门管事还是炼气十层,也不知圆满了没有。 这回再弹竹竿,就发出了“咚”的一声鼓响了。 六执事点了点头,将短剑收回袖口,这才回头打量刘小楼:“是小楼啊?这得有好些年没见着了,还以为伱死了呢怎么今日上山了?” 第六十一章 太浮金顶 这位六管事说话貌似很不友好,但刘小楼却听得颇为感慨。 还是十年前的那股味! “托六管事的福,我还没死,哈哈。”刘小楼感到很亲切,旋即又是一阵神伤:“但很多人死了” 六管事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当初你们这帮乌龙山的家伙,居然敢和天姥山对着来,虽然结局不出意料,但我们大家伙儿都暗地里给你们挑大拇指,有股子血性!如今嘛,事情算是过去了,听说天姥山本就没有把你列入通缉名册里,托的不是我老六的福,是苏家的福回来也行,好好过日子吧。” “多谢六管事” 略作寒暄,六管事开口问道:“很久没来了吧?这次上山是为的什么?我记得你上一回来,是立了功的,报了细作”发现刘小楼身后的林双鱼,当即打起哈哈:“哈哈,小楼可以啊,又换人了,上回跟着你来的女人就不错,这回换了一个,换的同样不错” 刘小楼一阵冒汗:“六管事误会了,这位是” 林双鱼直接打断道:“我是三玄门客卿,我姓林。” 六管事眨了眨眼:“三玄门?” 刘小楼提醒他:“我就是三玄门的,六管事忘了?” 六管事啊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对对对,你和伱师父,都是三三玄门的,你们不是一脉单传吗?怎么请了客卿?”又恍然笑指刘小楼:“哦,我明白了,发扬光大了,哈哈,不错不错,这客卿不错,美” 林双鱼不再多言,招手从身后飞出一剑,在六管事头上挽了个剑花,剑身在空中一震,发出一股“啾”的剑啸声。如果说前面的剑花,有些炼气圆满的修士也可以勉强做到,那后面这声剑啸,就是妥妥的筑基手段了。 这手一亮,六管事顿时就呆了,旋即怫然不悦:“筑基了不起?来我彰龙山显本事来了?刘小楼,我可告诉你,这里不是你乌龙山” 林双鱼肃然道:“林某走遍天下,从未见过名门正宗如此待客,你口中嘻嘻哈哈,言语不敬,这是待客之道么?” 六管事怒道:“莫拿什么大道理压我!我自和小楼说话,关你何事?我和小楼他们一向便是如此,你一个新来的,哪里知道我彰龙山的规矩?当真笑话,替谁出头呢?这里是我彰龙山的山门,你要是不愿听,你自己下山!” 林双鱼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她不可能再继和六管事争吵了,毕竟,以她的身份,和一個彰龙派值守山门的管事口角争执,传出去并不光彩,但出手略作薄惩却是没问题的,撑死了回头跟屈掌门道个歉就是了。 她是剑修,擅长以剑说话,悬在六管事头上那柄短剑作势就要斩下来——当然不是真斩,斩下来的是剑柄,这是当真要动手将这位管事打晕了再说。 刘小楼却唬了一跳,他是熟悉六管事秉性的,知道这位六管事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过去他和自己这些乌龙山的同道们都是这么个说话方式,不这么说还真就没法打成一片,见到自己后说习惯了,顶多就是有些轻视罢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恶意,见林双鱼动手,赶忙出手阻止。 “林师姐,别”说话间,自身后飞出一道剑光,那剑光拦在了林双鱼的短剑前,堪堪阻止了短剑斩落。 “林师姐勿恼,这位六管事说话一向如此,无心之举,无心之举六管事,六管事?” 他想让六管事说两句软话,却见这位六管事仰头盯着两柄在空中悬浮的飞剑,张着嘴半天没有合拢,直到两柄飞剑各自被收了回去,刘小楼上来拽他,他这才如梦初醒:“小楼我没看错吧?你这是筑基了?” 刘小楼哈哈一笑,道:“托六管事的福,不才算是筑基了,哈哈。” 六管事一时间呆愣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和林双鱼的这点小冲突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刘小楼连说了三遍有事拜见白长老,这才晕晕乎乎将两人请了进去。 太浮金顶上,有五座大殿、七处院落群,代表着彰龙山当年最辉煌的“五门七支”时代,那时的彰龙派,最巅峰时期拥有五位元婴,在整个荆湘地区首屈一指,比如今的青玉宗强上几倍都不止,可以和丹霞派抗衡。 当然,现在也不能说彰龙山没落了,只是不再如当年那般显赫罢了,至少七大院落中的两大院落,已经改作他途,不再是当年两支的居所。 太浮金顶十分平缓,并非陡峭的高峰绝壁,这五座金殿、七处院落群,便构成了一条山脊上的街市,十分的热闹。 一路上,刘小楼见到了几位熟人,都是以前的彰龙山内门管事,见了六管事身后的刘小楼,有的冷着脸直当没看见,有的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匆匆而过。 六管事将刘小楼和林双鱼引到一处院落前,向院门外一位管事禀告,那管事便将二人请入院内偏房中奉茶。 两位筑基来拜,就算是彰龙派也要奉茶的。 将两人送入白长老的院子,六管事却没离开,直勾勾望着院门口,眼神很是迷惘。 直到旁边有人将他拍醒:“跟你说话呢,宋老弟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唉四哥何事?” “我是说,明哥从十万大山回来,送了一只那边特产的野雉,不是什么灵物,就是比较难得,晚上下锅炖了,去我那里饮酒?” “啊,知道了,多谢四哥,我一定去哎?今晚?今晚不行,今晚不行,有事,替我向明哥致歉” “你这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刘小楼” “刘小楼?” “乌龙山的那个刘小楼,你和他老师比较熟的,叫三玄的那个。” “啊,想起来了,郑三玄的弟子嘛,他怎么了?” “他筑基了。” “真的假的?” “他来拜山了,来见白长老,他还请了个客卿,也是个筑基,人就在这院子里呢。” “不会吧?” “真的” “乌龙山的人?筑基了?” “你没听错,筑基了。” “这几十年来头一个吧?” “三十年” 于是,白长老的院子外,又多了一个百般滋味在心头的管事。 三十年来头一个筑基的刘小楼正坐在白长老客堂上,端着茶盏品咂着香茶的滋味。 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上次来是在客堂门口听吩咐,没资格进来,报了信领了赏赐就“滚”了,这回却登堂入室,安坐品茶,品的是彰龙山打理庶务的金丹长老——白长老的茶,当然要细品。 这茶真香! 第六十二章 报名 自打刘小楼八岁上了乌龙山之后,听说过的、经历过的,但凡涉及到彰龙派的事情,最后出面拍板的人,就到白长老为止。 因此,在他的印象里,打理庶务的白长老就是彰龙派的化身,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一共也就见过白长老不到十次,其中一半都是远观,比如三派合围乌龙山、会斗青玉宗那一年;而近距离的接触只有两次,一次是将密谋对臧千里不利者送上山来领赏,那次白长老赏了他两块灵石,一次就是乌龙山劫难那天…… 今天是第三次,终于可以站在高堂上相见了。 白长老已经得知求见者是刘小楼——刘小楼这个人他是很有印象的,前些年可是风风雨雨,后来沉寂了几年又出现了,可以说是乌龙山硕果仅存的少数几个修士之一。 难得的是居然筑基了,故此出面见上一见,看看他有何诉求。 “哈哈哈哈……”白长老人未进门,笑声先至。 刘小楼和林双鱼起身相迎。 “刘小朋友,这几年老夫还几次念叨,问过他们你的行踪,都说不知道,整座乌龙山也荒废了,人去山空,没想到你回来了,还修为大进,成功踏入修行门槛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多承您老挂怀,晚辈在异乡沦落多年,终究还是思念故土,眼见着世道似乎平息了,便壮着胆子回来了,老人们都讲落叶归根,今后还是托庇于您老门下……” “哈哈哈哈,什么落叶归根,你年纪轻轻,正是勇猛精进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头子才谈得上落叶归根。你放心,有彰龙山在,天姥山再不能难为了你,你们乌龙山怎么也得留点修行种子才是,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回来就对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白长老忽然不笑了,眨巴着眼睛瞪着一旁的林双鱼。 林双鱼微微一笑,浅行一礼:“见过白前辈。” 白长老惊讶道:“双鱼?老夫听说小楼招揽了人手加入他那师门,不会是伱吧?” 林双鱼道:“正是晚辈,晚辈如今是刘掌门门下客卿。白前辈请看……” 白长老看了一眼她掌中的客卿竹牌,眼皮子跳了跳,沉吟着问道:“你老师来了么?” 林双鱼摇头:“不曾来,这两年来,晚辈修行几无寸进,故此自己出来游历天下。恰逢小楼为壮大宗门,力邀我加入,故此以客卿身份暂居三玄门,以求大道之途。” 白长老点了点头:“你们剑修确实如此,须得多多试炼,你们南海剑派这回是瞄上了那座洞府了?” 林双鱼笑了笑,否认道:“晚辈如今的身份是三玄门客卿,与南海剑派无关,今后这半年的行止,都听我家掌门吩咐。” 白长老瞟了一眼刘小楼,似笑非笑:“那得叫小楼一声刘掌门了,哈?” 刘小楼顿时汗颜:“岂敢岂敢,您老别吓唬晚辈。” 白长老挥了挥手,让两人重新落座,自己坐在主位,端起茶来小口小口啜着,却半天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双鱼也端着茶慢慢品,白长老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 唯一有些尴尬的是刘小楼,看看这个,看看那個,冒了半天汗,手足无措了多时,才渐渐适应过来,一咬牙、心一横,端起茶盏跟着喝起来,就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吧,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 其实自己本来就是局外人,完全是为了答谢林双鱼而来,否则自己躲在乌龙山上多么逍遥快活,跑来主动申请参战做甚? 不过林双鱼倒是答应自己,真正开战的时候,他这个掌门在后坐镇,由她为三玄门冲锋陷阵。 就是不知道,另外两个客卿会是谁呢?林双鱼对此一直没有吐过口。 除了林双鱼外,刘小楼认识的南海剑派弟子,只有苏泾,其他就没有了。 至于宝峰观的伍观主,一把年纪了,应该和他无关 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倒也让他打发了一段时间,平复了一些尴尬,继续坐等这两位谈出个结果来。 但在坐等的时候,他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眼前这两位,似乎不仅仅是认识而已,难不成有什么渊源? 果然有渊源! 就听白长老再次开口了:“你三师叔,还好吗?” 刘小楼扭头看向林双鱼,心里琢磨:“她三师叔?那不是十三郎的师父白长老吗?咦?白长老?两个白长老” 就见林双鱼回道:“白师叔还好,这几年在西樵山足不出户,专心训导弟子。” 白长老眯着眼睛道:“他这次会来么?” 林双鱼摇头:“白师叔没说过要出山,可能他还是不会出山。” 白长老低声道:“当年他那弟子自己去的濯水,老夫不知,其后不是也回来了么?” 林双鱼摇头道:“晚辈不知白师叔怎么考虑的,但记得有一回他曾经提起过,或许并不是为了苏师弟的事。” 白长老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了” 又过了片刻,他再道:“其实你直接过来投我门下便是,想去洞府,以彰龙派弟子身份不好么?” 林双鱼微笑道:“晚辈现在是三玄门客卿,您老堂堂大宗长老,也要挖小门小户的墙角么?” 白长老哂然:“你师叔不许?不愿意就算了,三玄门就三玄门吧,终归还是归属我彰龙山之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他忽然怔了怔,“啊”了一声,琢磨片刻,道:“明白了回去跟你老师说,老夫多谢他代为转圜。” 林双鱼依旧微笑不答。 白长老立刻雷厉风行起来,将一位执事唤进门来,当场吩咐:“将三玄门列入咱们宗门辖下小宗,下月赴洞庭参战。” 那执事点头记下:“是了三玄门?掌门是” 刘小楼终于履行自家掌门职责:“刘小楼哎,对对对,乌龙山的,您知道我,哈哈” 那执事笑道:“刘掌门大名鼎鼎,咱彰龙山谁能不知?贵派参战几人?” 刘小楼看了一眼林双鱼,林双鱼比划了三根手指,刘小楼忙到:“三人。” 林双鱼连忙多加了一根,刘小楼只得叹了口气:“四人。” 记下之后,那执事问:“长老,这就是三家小宗了,多了一家” 白长老很干脆的回答:“拿下龙白宗,他家人不少,却只得一个筑基,比得上三玄门么?拿下就是!” 第六十三章 逐渐成长的两个家伙 离开太浮金顶,刘小楼和林双鱼默默返回,一时无话。 路过鹅羊山的时候,正好看见陆续有人扛着米袋从臧氏庄园中出来,其中多有背负刀剑等法器者。 刘小楼放缓脚步,多看了几眼,林双鱼在一旁终于开口:“小楼在看什么?” “今年的臧家春耕有些早……现在居然都结束了,比我算的早了半个月……” “春耕?小楼还懂灵植农事?”林双鱼有些诧异。 “不太懂,就是给他们家帮过工,收过稻子……”刘小楼忽然笑了:“当年曾经发过梦,梦见我有一天发达了,给他们家收完稻谷,称量的时候不用被管事的狠狠踢上一脚,哈哈……” “踢上一脚?”林双鱼听不太懂。 “没事……咱们回去吧。”刘小楼摆了摆手,加快了脚步。 到了乌巢镇,刘小楼没有穿镇而过,却带着林双鱼去了一家粮铺,到柜台上打招呼:“掌柜的,有今年新进的灵米么?” 掌柜的还是那个掌柜的,十年未见,似乎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看上去就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一个整日收购贩卖灵粮的掌柜,这些东西能少吃得了吗?哪怕是個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光是天天吃灵粮,就足够他延寿几十年了,就算到了八十岁,看上去也就跟五十来岁差不多。 他记性同样极好,当即乐了:“刘小仙师,多年没见了,一向还好?” 刘小楼道:“托您的福,没毛病!有新进的灵米没?” 那掌柜的道:“哪能没有呢?怎么,今年刘仙师不卖灵米,改买灵米了?” 刘小楼哂然:“瞧您说的,这么多年了,那还能不长进些?” 那掌柜的翻出一个口袋:“要多少?十斤?二十斤?老规矩,一两五一斤。” 刘小楼讨价还价:“一两二钱……” “刘仙师你是老人了,你是知道的,那就没赚头了,不可能!” “能赚两钱嘛。” “这可是灵米,才赚两钱银子,我这铺子还开不开了?” “我买一百斤!” “一两四钱!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再不能减一分银子了,否则我就跳乌巢河了!” 两人最终以一两三钱银子一斤的价格,成交了一百斤,两个麻布口袋,刘小楼扔进乾坤袋里,一下子将袋子剩下的空间几乎填满。 然后又去买酒,还有各种调料等等…… 林双鱼好奇的看着他忙碌着,忙完之后又跟着他一起回山,路上忍不住道:“这些琐事,你都一个人忙活?” 刘小楼道:“要不然我们是散修呢?” 林双鱼建议:“散修又不是独修,你好歹也是上古宗门的掌门,如今又筑基了,有资格收徒了。” 刘小楼叹了口气,道:“收徒啊?太麻烦了……我这岁数还不算大,还有希望再往上冲一冲,哪里有时间收徒?” 林双鱼道:“那就找个家仆,伺候你的起居饮食。” 刘小楼笑道:“我有什么可伺候的?一个人惯了……这也就是林师姐来了,而且还要来两个人,我这才多备些吃食,平日里都是极简单的,相当舒心,用不着什么仆人。有个仆人在旁边,还要操她那份闲心,累……” 夕阳落山,这是林双鱼在乌龙山过的第一个夜晚,也是她成为三玄门客卿的第一个夜晚,而这第一顿晚饭,她就知道为什么刘小楼用不着仆人了。 眼睁睁看着大白叼来一堆枯枝败叶,然后拼命啄着,一阵白影晃动,烟火冒起…… 又感到一阵凉风吹动,小黑自林中窜出,三蹦两跳的来到院子里,嘴里拖着只兔子…… 然后小黑又叼来两根竹笋…… 两个家伙就着火堆处理兔毛、内脏,又给竹笋剥皮,折树枝搭火架…… 接着,大白去处理灵米…… 然后大白看了眼“游手好闲”的林双鱼,又看了看那点兔肉和竹笋,于是换小黑照料火堆,自己扑棱着翅膀从旁边悬崖一跃而下…… 天知道,林双鱼真不是游手好闲,而是目瞪口呆,或者说目眩神迷。 南海剑派是剑修宗门,剑修们自信掌中剑可胜万物,一心剑道,心无旁骛,西樵山上是没什么灵禽灵兽的,没人有那份精力和兴趣去捣鼓。 但罗浮山是有的,林双鱼就见过几头灵兽,都是罗浮派豢养了不知几百、上千年的灵兽,神通威能堪比金丹乃至元婴,是罗浮山镇山之宝,每一头都被罗浮派如同老祖宗一般供着,哪里会见过眼前这般景象? 大白跳崖后,还来不及震惊和琢磨原因,她的目光又被小黑深深吸引,这只黑猫半立着,用两只猫爪和一条尾巴翻转着火上烤着的兔子和竹笋,翻转片刻,又去旁边的灶台上抱了许多瓶瓶罐罐过来,往上兔肉上抖落那些调料。 也不知看了多少时候,刚刚跳崖的大白又蹿了上来,这回扁喙里又叼着一尾尺许长的大肥鱼…… 直到兔肉烤好、竹笋鱼汤炖好、灵米饭煮好,刘小楼才从崖顶上回来——他刚才上去看雷火元精和雷豹骨笛了,下来后往竹笋鱼汤和烤肉上撒了些小颗粒的东西,香气顿时蔓延开来,充斥着整座小院。 林双鱼眉毛一挑,笑道:“大封山的七月香兰?” 刘小楼道:“和他家的韩九千认识,去拜山时他没在,他家里比较客气,送了一袋给我,我说不收吧,他家四老爷、二房的韩高几个死活不答应,说我不收就不让我走,你说这事闹的,他们家啊,就是太好客!好了,可以开吃了,小黑去把酒取来……” 两人两兽就在屋前木台上开席,围坐在一起,一时间,“喵喵喵喵”、“咄咄咄咄”不绝于耳。 林双鱼左右看,颇觉有趣,那吃起来早就没了滋味的灵米饭,忽然又变香了。 一餐吃罢,林双鱼问:“伱这里只有这座小院?山下有地方住么?”她是修行人,筑基后期的高手,闯荡天下多年,哪里不可歇宿?跟树下、石上、洞中,随便一坐就能过夜,说出来不过是避嫌而已。 刘小楼道:“就在下面不远有个半松坪,是我三玄门废弃的院子,需要修葺一番……” 林双鱼摆手:“就那里吧,不必修葺了。” 见她要走,刘小楼实在忍不住了:“林师姐,说了半天,另外两位客卿到底是谁?” 林双鱼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说不好……” 刘小楼愕然:“说不好?” 林双鱼道:“邀请了不少人,不知道最后谁会来。” 刘小楼眨了眨眼:“要是都不来呢?” 林双鱼笑指两个畜牲:“那就让它们上!” 第六十四章 第二位客卿 当晚,刘小楼还是下了一趟半松坪,助林双鱼将那院子简单归置了一番。 方不碍离开也有七年了,这院子本就简陋,经历了七年的风雨,早就破败得厉害。不过两人都是筑基修士,又有大白小黑帮忙采伐新竹、藤蔓和草叶,没用半个时辰便收拾好一座竹楼,让林双鱼可以入住。 林双鱼满意点头:“今日起,这里便是三玄门客卿院了,掌门回去歇着吧。” 刘小楼点头答应了,回到竹林小院,继续修行自家三玄剑,摸索出剑、收剑的窍门,熟悉黄龙剑诀的各般变化,反复研读剑诀总纲。 至于最后还有哪两个会来,他也懒得管,让大白小黑上阵,多半是句玩笑话。 事实证明,林双鱼说的果然是玩笑话,次日一早,迎着初升的朝阳,有人上山。 这人上到大半时,忽然驻足,侧脸仰天,四下查找着什么,很快便有了发现,绕过几株老松,从松树后面拐上了前往半山坪的山道。 很快,他就见到了半山坪前等着他的林双鱼:“师姐,我来了。” 林双鱼点了点头:“果然是你,怎么晚了一天?我以为你昨夜就能到。” 那人叹了口气:“是晚了一些。” 林双鱼将一块竹牌抛过去:“你的。” 那人伸手一接,左颊微微搐动,将竹牌接在手上看去:“客卿?哈哈……” 林双鱼问:“受伤了?谁?” 那人道:“没事,七师妹。” 林双鱼微觉差异:“七师妹?我以为是二师弟。” 那人道:“七师妹进步很快,那柄剑也好……” 林双鱼道:“你就是差在剑上了,藏剑阁里上品好剑十七柄,你居然一柄都没碰上,看看这回能不能碰上机缘吧。走吧,跟我拜见掌门。” 那人答应了,跟在林双鱼身后上山:“掌门就是他了?” 林双鱼道:“掌门就是掌门,不是他!” 上到竹林小院,刘小楼已经在院前等候了,脸上带着笑,却又有些尴尬。 鬼榕生长在山道上,比半松坪更低一些的位置,因此也就比林双鱼更早发现来人,等到来人真正站在跟前时,终于让他确定,这人就是在西樵山那个夜晚,云崖瀑上撞见的聋哑人。 林双鱼介绍道:“这就是刘掌门。掌门,这是咱们三玄门客卿伍长庚,以前是我三师弟……” 伍长庚眨了眨眼:“以后不是了?” 林双鱼道:“三個月内不是。” 伍长庚“哦”了一声,向刘小楼拱手:“见过掌门。” 刘小楼下意识拱手回礼,忍了半天,终于将疑问咽回肚子里,还是不想问了。当时自己在云崖瀑上被耍得再厉害,也是为了黄龙剑诀,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伍长庚好似也忘了当夜之事,就好像压根儿没见过刘小楼,从头认识之后,摸了摸肚子。 伤后肚子容易饿,又奔行数千里,从西樵山赶到乌龙山,肚子开始嘀咕了。 听见他肚子叫唤,林双鱼眼睛一亮:“长庚还没用早饭吧?正好,来来来……” 伍长庚道:“不用,我上山时跟下面摘了个果子……” 林双鱼斩钉截铁道:“那哪行?必须吃!大白!大白呢?大白!小黑!小黑……” 在伍长庚的疑惑不解下,刘小楼上了绝顶,一个捏着长脖子,一个掐着后脖颈,将两个正在酣睡中的畜牲从绝顶石缝处弄了下来。 林双鱼眼中带光,给伍长庚引见:“你看它们……” 伍长庚伸手去接大白和小黑。 刘小楼:“……” 两个家伙还在睡眼朦胧之中,被伍长庚顺手接过去提着,一时间也是各自发懵。 伍长庚打量手中两个家伙,喃喃道:“烧鹅我拿手,这豹……猫还是豹?最好去抓条蛇,弄个龙虎斗!” 一边嘀咕着,一边往灶台那边踅摸菜刀。 就在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猛然间就爆发出剧烈的喧闹和挣扎! “嘎嘎嘎!” “喵喵喵!” “哎!搞什么鬼?敢偷袭?这烧鹅有灵性……” “长庚别乱来!” “我去!看剑……” “别动剑!” “哎?伱小子……掌门这剑法不错,这就是黄龙剑诀么?” “长庚把鹅和猫放下!” “你这剑从哪出来的?无影无踪啊……好的,放下猫鹅……” “嘎嘎!” “喵~喵~” “掌门,你的剑也放下吧,着!好了好了,很不错了,别沮丧,这才修了几个月?都没半年吧……” 暴雨之后是天晴,乱斗过后是平静,半个时辰之后,鹅毛和猫毛被扫除干净,某位筑基的胳膊上,新添的创伤也被敷上了更有效的虎骨丹,竹林小院就此恢复了原样。 “长庚你看……没见过吧? “果然有趣,哈哈,你看它们在吃饭,还会吃鱼,好的开饭……掌门,这个金镯重七两,还请掌门收下。” “长客卿是什么意思?” “他姓伍,不姓长。” “掌门你这灵米应该是存放得时日久了,有些发陈,这金镯子可以换些新米。” “陈米吗?不会啊,昨天刚买的,粮铺的掌柜说是刚打下的鹅羊山灵米。” “那就是掌门被掌柜的哄了,掌门斗不过掌柜,正常。” “林师姐你吃着觉得陈吗?” “这米陈吗?我怎么没吃出来?” “师姐……好的好的,林道友怎么没吃出来呢?有股子味……” “长客卿真打算拿这金镯子给我换新米?哎呀,我听说客卿都是领薪俸的,长客卿不领薪俸,还补贴宗门,实在是……” “掌门,他姓伍啊!” “没事,这米还是换一下吧……” “哦,好的……林师姐,这米你吃着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吗?” “我没觉得……长庚,你不会是跟七师妹斗法伤着舌头了吧?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掌门……师姐,不是,林道友,你们的碗我尝尝……哎?不对啊……” “大白,你干嘛往后缩?小黑,小黑?哎?干嘛?” “师姐,不是,林道友,它们怎么跳崖了?” “是去捉鱼去了吧,昨天我来的时候就是。” “长客卿,我给你重新换一碗饭吧,嗯,碗也换一个……” 第六十五章 飞剑的境界 当晚,在三人两兽的努力下,半松坪上又一座竹楼被修葺一新,三玄门客卿院又多了一位住户。 到得半夜时分,林双鱼被外面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惊醒,出来看时,却是伍长庚才修葺好的竹楼塌了。 林双鱼有些诧异:“怎么搞的?” 伍长庚身上挂了些竹枝竹叶,很是摸不着头脑:“哪处竹竿没锲好么?” 林双鱼道:“太晚了,你去掌门院子凑合一宿?” 伍长庚摇头:“算了,材料都没坏,我重新搭吧。” 林双鱼只得揉了揉脸颊:“那就快些吧……”上前收拾散乱的竹架子。 一夜无话,次日大早,漫山遍野的晨雾散去后,又是一个天晴日,在刘小楼严厉训诫之后,一鹅一猫做出来的早饭恢复了正常,三人两兽围坐在木台上,吸溜着添了金环蜂蜜熬出来的灵米粥,就着乾竹岭上的笋菇等等拌菜,大家吃得很是滋润。 吃罢,伍长庚摸出来两块灵石,给大白和小黑一人分了一块赔罪,两个畜牲这才哼唧哼唧的叼着两篮子锅碗瓢盆跳崖,去了乌巢河边,没再找伍长庚的麻烦。 林双鱼打听起乌龙山的景致,刘小楼便将左近的鬼梦崖、半亩峡、龙马瀑等几处告知他们,还提到了生长过妖藤的天坑鼓,听得林双鱼和伍长庚大感好奇,便打算去转一转。 刘小楼本想作陪,却被林双鱼给拒绝了:“掌门你就踏实在岭上修行吧,我和长庚自去看看就好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客套。” 这两人溜达下山后,刘小楼继续在木台上感悟黄龙剑诀的总纲。 昨日和伍长庚的一次交手,两柄飞剑只是短短来回了三招,三玄剑就被人家从空中打落了,差距有点大。虽说伍长庚是进了筑基后期的高手,比他高出两个层次,但如此脆败,还是让刘小楼生起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对修炼飞剑很是紧迫。 只不过修行飞剑就是一個水磨工夫,须得时时刻刻,尤重细水长流。 不是说那种一朝顿悟的剑修没有,相反,还真有,但刘小楼自己却绝对不是,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闲散野修,所以要遵循时时刻刻勤奋修行的正道。 剑行中央戊己之道,土性王,水为上相,正向南坐,暝目存神,内思剑气向黄,白气侍之,黑气养之。三气随化而显,上与天通,下入腹中,正黄浑如鸡子,澹泊无为,万物自理。道君主之,服灵方以匿景,则八方被化,百神并营,地吐醴泉,天垂景星,黄龙见升,精芝英茂,威僖生,四夷伏,天下平。 总纲就这么简单,按照刘小楼自己的理解,大致分三层境界: 第一层,养成白、黑、黄三气,黄气为主,让白气侍奉,由黑气滋润。 第二层就有点玄了,似乎与凝炼有关,又是什么显化,还搞出什么无为之类的,具体如何,则须真正到了那一层后方可施展出来。 而最后的第三层,则玄乎得不行,说什么持道要秉持真正的大道之意,却又不可明说,总之要既知道又不能知道,在模糊而朦胧中去行剑道,如此,则会有一系列巴拉巴拉的效用云云。 说白了,就是一剑出手,你自己都不知道斩哪儿去了,甚至不知道要斩谁,却又偏偏斩中了目标,然后天下都被荡平了,这就是黄龙剑诀的终极大道。 刘小楼目前依旧处于飞剑的温养和存想阶段,也就是大纲中的“瞑目存神”,正在努力去“内思剑气向黄”,还没到第一层的三气阶段。 应该算是第一层的前置阶段。 在他这个阶段,飞剑可进出通畅,可攻收如意,却只是普通的剑招,没有任何神通附着其上,全凭三玄剑本身的威力伤敌。 只有进了第一层后,才有神通加成于飞剑,也就是第一层加成:一剑化三气。 听上去挺高端的,感觉还不错,这也给了刘小楼无限的遐想,让他有充足的动力修炼下去。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化气的苗头。 不管如何,至少这三个月对飞剑的修炼,还是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也就是进出越来越畅通,攻守越来越如意了。 尤其是经历了昨日一败,对伍长庚的飞剑的“游刃有余”,有了比较深刻的体会。 这种“游刃有余”似乎很契合黄龙剑法,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黄龙剑诀总纲中的“澹泊无为,万物自理”,所以刘小楼只是修行了几个时辰,便觉有所进益。 三玄剑出腚,伴随着一声龙吟——目前只有刘小楼自己听得见,尚不确定是不是幻知,在空中几个转折,五支分叉如同五指一般灵动,不仅可成抓、可握拳,还可飞速旋转,锋锐惊人,效用不俗。 玩到欣喜处,三玄剑被操控着抓了根竹管,蘸上红泥,追着大白和小黑,在它们身上写字,无论大白还是小黑,身上都是纯净一色,最是合适练习书法。 这一通追逐,追得乾竹岭上鹅飞猫跳,纷纷扰扰,刘小楼玩得不亦乐乎,哈哈大笑。 正在勇追穷寇时,三玄剑在空中快速兜了个圈子,没入刘小楼股后。 刘小楼好奇的来到小院门口,盯着上来的山道。 鬼榕传来画面,又有一人上山。 这段时日,鬼榕已经接受了刘小楼对它们的训诫,不会随意攻击上山的客人,只有在刘小楼发出明确的指令时,才会动手。 上山的这位,还在好奇的四下打量着,一边欣赏着乾竹岭的风光,一边就来到了竹林小院前。 一袭青衫,已是人到中年,望之四十来岁,但刘小楼知道,此人的真实年岁是五十五。 来人正是大封山韩氏二房之主,韩九千的兄长,韩高。 说起来,刘小楼和韩高之间的来往并不多,还不如韩四爷,更不如韩九千,但当日辞别大封山时,韩高给足了刘小楼面子,有什么话都顺着刘小楼说,让刘小楼感到春风明媚,印象特别好。 刚刚分别不到半个月,韩高就来拜山了,让刘小楼有些意外。 “哈哈,韩兄,怎么忽然驾临我乌龙山了?真真是让人欣喜啊。自分别之后,弟就一直思念着韩兄。” 韩高一边拱手,一边快步走来,也笑:“小楼贤弟,多日不见,想煞为兄了。之前为兄还去了鬼梦崖,在鬼梦崖待了几日,却始终没见着小楼,正要离去,正巧自山顶俯瞰时,依稀却见山下有人自你这边山头出来,便寻思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寻到你了。” 刘小楼致歉:“都是弟的不是,弟原本隔三差五就去鬼梦崖的,正好有客拜山,故此耽搁了,让韩兄白等了几日。来来来,让弟给韩兄敬茶,以为赔罪。” 韩高问:“那两人果然是小楼贤弟的客人么?若非他们,还真是错过了,哈哈。” 刘小楼原本还怀疑韩高是第三位客卿,现在终于确知,人家不是。 香茶敬上,对坐于木台,韩高四下环视,赞不绝口。 等他赞完,刘小楼问:“韩兄上山,不知可有疑难之事?若有,还请告知,弟与韩兄一并参详。” 第六十七章 争位 “深内而勿动情,思脐中赤色如鸡子” “忘形忘物,叩齿七通而起咒,咒非言咒,乃心咒,曰:温丹田,结仙丹,服玄珠,列仙班” “待彼合气则微动其形,动其形者,以筑五音” “五音不懂吗?五音啊,嗯,哼,哈,啊,呼” “不对,嗯有个上挑之音,嗯~,再来哎,对咯下面是哼,哼,不止走鼻腔,还要走心!再来” “我家阴阳经当然有经脉修行法,但你经脉没问题,所以咱们不炼经脉,直接上阴阳术” 两人就在屋前的木台上教学,刘小楼尽心尽责,一直教到傍晚日头西斜,这才停了下来:“好了,就到这里,今夜韩兄先把这些掌握好,明日再接着学下面的。” 韩高长出了一口气,叹道:“以前也接触过阴阳法,甚至研究过,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今日真正从贤弟入手,才发现这门功法博大精深,非我原先所想。” 刘小楼道:“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你接触的那些功法有问题,阴阳之道,贵在持正,或许是你原先看到的那些走了歪门邪道吧。我家三玄门的阴阳术就是正道” “正邪如何区分呢?”韩高问。 刘小楼回答:“正,则阴阳两利,邪,则损一补一,大致如此。” “原来如此” 正谈论间,刘小楼忽道:“回来了。” 韩高一怔:“是早前下山的那两位?” 刘小楼点头:“对,他们去逛山景去了大白大白!做饭了!” 韩高微惊,他知道刘小楼才入筑基不过三年,论修为远不如自己,为何却能比自己更早察觉来人上山呢?但转念一想,刘小楼擅长阵法,想必这乾竹岭上有护山大阵吧。 思索间,来人出现在山道上,快步行来。 韩高一见,顿时大吃一惊。今早在鬼梦崖上往下看,隔着数里看不清是谁,谁知道刘小楼这两位朋友竟然会是林双鱼和伍长庚! 身在岭南,作为罗浮山附庸世家之一的一房之主,韩高当然知道这两人,那可是罗浮山最重要的三家附庸之一,南海剑派下一代的杰出子弟。作为剑修,南海剑派弟子的斗法实力一向是要高估半层乃至一层的。韩高虽然没和他们比划过,但却听说过这两位的很多事迹 他在刘小楼身后发怔,对面的两人已经进了竹林小院。 林双鱼道:“掌门,晚餐大白,看你的了”见到韩高,点了点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封山的韩二爷。” 韩高连忙躬身行礼:“韩高见过双鱼剑、太白剑。” 林双鱼问:“韩二爷也接到我发的双鱼令了?我那双鱼令只发我南海剑派一系各支,韩二爷如何接到的?” 韩高茫然:“这却是不知” 林双鱼点了点头:“我说呢,那就是韩二爷自己来乌龙山寻访小楼掌门的了?” 韩高更是呆了:“小楼掌门?” 林双鱼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上山?” 伍长庚在旁道:“韩二爷,我和师姐现在是三玄门客卿,伱若是访友,我劝你早些把话说完,就此打道回府吧,我们三玄门不日就要去洞庭参战了,洞庭大战知道吧?” 刘小楼拉过韩高,将事情大致跟他讲述一遍,韩高听罢,顿时心中大动。 如果能借此机会攀上南海剑派的双鱼剑和太白剑,自然是极佳的机缘,虽说代价是要参与到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里,但回报却也相当可观——有机会进上古洞府! 何况跟在南海剑派身边,相对而言是比较安全的。 怪不得自己庶弟韩九千要与这位刘道友结交,还有这三玄门,恐怕是不能轻视了 想到这里,韩高主动要求参战:“小楼,掌门,愚兄也愿为三玄门客卿,还请掌门接纳!” 刘小楼瞟了瞟林双鱼,林双鱼却摇头道:“不行。” 刘小楼向韩高无奈示意:“你看” 于是韩高撇开刘小楼,向林双鱼申请加入三玄门为客卿,林双鱼告诉他,这个机会是留给南海剑派一系的,他这个大封山韩氏的人就别想了。 然后韩高据理力争,表示大封山韩氏虽然不如南海剑派远甚,可都是罗浮山一脉,出了岭南地界,就是一家人,不该厚此薄彼云云。 他言辞有理有据,又占据了大义,说得林双鱼有些接不住。 于是伍长庚在旁帮腔,表示要做三玄门客卿,是需要深厚修为的,他韩高修为不够看,上了战场,不仅无法帮助三玄门立功,恐怕还会拖累同门。 韩高分辩道,自己虽然只是筑基中期,比不过您二位,但自己也有绝活,就是大封山的韩氏封灵步,遇到强敌,不仅可以自保,甚至可以帮助刘掌门逃跑。 伍长庚问他,遇到金丹你那封灵步还逃得了么? 韩高表示,敌方的金丹,自然会有己方金丹去接招。 伍长庚对此嗤之以鼻,表示如果你抱着这种心态上战场,那肯定死得很难看。 韩高道,我又不是没有上过战场,而且上过不止一次,不是一样活下来了?太白剑你要是不认可我的话,那你说,你们遇到金丹怎么办? 伍长庚道,我的意思是说,遇到金丹我们南海剑派的人都有默契,三個人联手配合,就可以硬扛金丹,换成是你,就扛不下来! 韩高四下打量着没见到第三个人,然后反问,阁下说的第三位客卿是谁? 伍长庚看向林双鱼,林双鱼回答,人还没来,需要再等等。 于是韩高同意再等等,他真想看一看另外那位是谁,也许等着等着,机会就来了呢?比如林双鱼和伍长庚要等的人最终没来呢? 这一番争论,三人都吵得腹中饥饿,林双鱼向着灶台招呼:“大白,晚饭好了没有?今天再加个菜,又多一张嘴对了,掌门呢?谁见着了?” 伍长庚指着竹林道:“掌门进林子里去了,不知道做什么。” 说话间,刘小楼的身影从竹林中钻了出来,双手捧着个葫芦,看向这仨:“我家乾竹岭特产的金环蜂蜜,你们有得口福了,小黑捉了三只野雉,等会儿烤着吃,撒上韩家的七月香兰籽,再抹上金环蜂蜜,那叫一个香” 林双鱼万分期待:“我看菜有点不够?韩二爷饭量如何?” 韩高道:“还好,不是很大,吃不下一只鸡” 刘小楼这时候想起来,问了一嘴:“怎么样了?韩兄能做我三玄门的客卿么?” 林双鱼摇头:“做不了。” 韩高不同意:“可以做!” 第六十八章 递补 伴着西边山头红彤彤的火烧云,四人两兽用了一顿和和美美的晚餐。 餐罢,大白和小黑将残羹剩饭撤下去,林双鱼和伍长庚拱手告辞,返回半松坪。 韩高则留在竹林小院,刘小楼给他指了旁边的一间屋子:“我这里简陋,比不得你们大封山韩家庄,韩兄莫要嫌弃。” 韩高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他关注的还是那个问题:“你说,怎么才能让双鱼剑接纳我为三玄门的客卿?” 刘小楼想了想,安慰道:“照我说,想做三玄门的客卿,与韩兄修为无关,也有门户无关,关键在于,这第三个客卿的位子,是林师姐留给一个人的,林师姐就等着他来呢。” 韩高问:“是谁?” 刘小楼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十三郎十三郎知道不?苏十三!苏泾!” 韩高想起来了:“白长老的关门弟子?他才入筑基几年?修为还不如我呢!你还说与门户无关?就是因为门户” 刘小楼摇头:“还真不是。你知道三玄门在这次大战中投入哪家宗门麾下么?” “彰龙山?你们一直就是彰龙山的吧?” “对。十三郎来做客卿,应该是与彰龙山的白长老有关。” “彰龙山的白长老有关?什么意思?” “自己悟吧。” “怎么悟啊……咦,两個白长老?” “呵呵” 一夜无话,韩高就在分给他的木屋中研习着阴阳术,研习至次日天亮,忽听刘小楼在院子里道了声:“来了。” 于是韩高走出屋外,站在刘小楼身边,一起看向山道。 看了一盏茶时分,终于见到一条身影,正蹒跚着往山上走。 那身影走到小院门前,见了刘小楼,露出笑容,叫了一声“姐夫”,忽然双眼一翻,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来人正是苏泾。 刘小楼一惊,连忙上前扶起,忽见一条身影从山下掠到跟前,正是从半松坪赶来的林双鱼。 林双鱼从刘小楼怀里抢过苏泾,稍微一探鼻息,立刻摸出枚灵丹塞入他口中。 伍长庚也随后赶到,急问:“师弟怎么样了?” 林双鱼道:“剑潮之伤反噬。” 伍长庚不解:“白师叔?” 林双鱼点头:“应该是。” 伍长庚惊讶不已:“为什么是白师叔?师弟怎么和白师叔动手了?” 林双鱼道:“你忘了师弟还在石燕峡幽禁?想要下山,得过白师叔那一关。” 伍长庚拍了拍脑袋:“啊,对对对这么说,师弟过关了?只是白师叔下手怎么有些重啊!” 林双鱼道:“能放他出来就不错了,否则伱以为他过得了这一关?你搭把手” 两人将苏泾放到木台上,一人搭了他一只手,以真元助他化解丹力。 刘小楼在旁也很着急,连问几遍,得知并无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见韩高在一边皱眉旁观,向他使了个颜色——你看,我没说错吧。 韩高缓缓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忽问:“掌门,咱们三玄门能收多少客卿?” 刘小楼道:“三个客卿,加上我,到时候四个人上阵。” 韩高满脸失望:“那就是没我的位置了?” 刘小楼宽慰他:“实在不行,你就递补吧,万一我们中间有人出了意外,上不得阵呢?到时候你不就可以补上来了么?其实我是希望你能递补我的。” 韩高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不多时,苏泾悠悠醒转,林双鱼一问,果然和她猜测得半点不差。 伍长庚赞赏道:“能过白师叔这一关,师弟剑术大进啊。” 韩高在旁边试探道:“苏老弟如此伤势,恐怕还是好生将养一番才好,冒然上阵,于将来修行不利” 伍长庚打断他:“韩二爷,我师弟这伤不要紧,歇个两日便可上阵了。还有,我家师弟就算修为不如韩二爷,但我南海同门联手配合,就是能扛金丹,你韩二爷就是插不上手。” 韩高被说得脸色很是不好,却知道人家说的恐怕是实情,无法辩驳之下,只能转而算计替补的位子。 刚才刘小楼已经透露出不想上阵的意思,打算让韩高递补上阵,但刘小楼的意思做不得数,还是得林双鱼认可才行,于是又道:“掌门才入筑基不久,根基不厚,仓促上阵,恐怕有失,以掌门之尊,若不慎有个闪失” 林双鱼扭头望向刘小楼:“掌门的意思呢?” 刘小楼沉吟道:“林客卿的意思是” 林双鱼道:“你还是上阵的好,对黄龙剑诀的修行有好处。” 刘小楼心情沉重,很是纠结,点头道:“明白了……” 林双鱼又道:“韩二爷,你如果当真想要上阵,可以做掌门的递补,就这样吧,不要再纠缠了。” 韩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就不能都上阵吗?只能四个人?” 林双鱼道:“就四个,彰龙派能给出四个名额就不错了,韩二爷别痴心妄想。” 于是,座次就这么定下了。 为了将自己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递补名额坐实,韩高又转而谋求宗门职司,他想要客卿之位。 但林双鱼却不答应:“这客卿腰牌只得三块。” 韩高望向刘小楼,刘小楼表示的确如此,真的只有三块。 伍长庚炫耀般的将自己那块客卿腰牌摘了下来,在韩高面前晃来晃去。 于是韩高再次退而求其次:“那就做递补客卿好不好?” 林双鱼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行了行了,就当权客卿吧。” 能当三玄门的权客卿,韩高表示很知足,于是心情又好了起来:“告诉诸位一个秘密,其实掌门对七月香兰的用法并非最佳,还有一种更香的添加方法,是我大封山的秘诀,都是同门,便不藏私了,今天中午我露一手给诸位。” 说着,韩高挽起袖管:“两位灵长老,白长老——黑长老——,咱们起火咯!” 于是乾竹岭上炊烟袅袅 在这袅袅炊烟中,忽然有人上山,让刘小楼很是惊诧,来人头扎英雄巾,身披大红袍,看上去干瘦枯槁,始终弯着腰,好似背上有千斤重担一般。 这位虽然也称林双鱼等人为“师姐”、“师兄”、“师弟”,却跟她们并非同门,只是“同系”——南海剑派一系,鹤山的宋阿虾。 见是他登山,林双鱼既感意外,又不意外:“是你?你出关了?” 宋阿虾回答:“出关了,真元凝实,追上了林师姐和伍师兄的脚步,听说林师姐发了双鱼令,我就跟他们说,你们都不要来了,他们就把双鱼令给了我。” 林双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向刘小楼道:“他也做三玄门客卿。” 韩高不满:“不是只有三块客卿腰牌吗?” 林双鱼道:“实在不行,再做一块咯。”招手取了一根短竹,开始切削处置。 韩高看了片刻,怒道:“这腰牌是你做的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林双鱼又道:“好了,上阵的人凑齐了,掌门,你回头再上一趟彰龙山,告诉他们,咱们三玄门多加一个人手。” 韩高忙道:“刚才不是才说了不能加吗?” 林双鱼道:“这是宋阿虾,他情况特殊,和你能一样吗?” 韩高追问:“那就加两个不行吗?” 林双鱼摇头:“你还是递补——掌门的递补。” 韩高一口闷气憋在胸口,转身就走:“这饭没法做了,我去歇会儿。” 第七十章 启程 于是,刘小楼诚惶诚恐的学了韩高的封灵步。 这门身法并不复杂,甚至谈不上功法,就是一个甚为实用的修行技巧,修行起来也不难,平日里常吃七月香兰,施展时涂抹紫金莲香泥,修炼时再辅以一段不到百字的口诀,如此便可。 刘小楼吃七月香兰已经快两个月了,具备了修行基础,再抹上印泥,修习口诀,只是三天工夫就入了门。 这门道术见效很快,刚一入门,刘小楼便觉有风呼呼在身边吹着,真可谓平地生风。 韩高在旁助力,频繁向刘小楼打出飞剑,在避让的过程中,刘小楼明显感知到了飞剑上带着的灵力。 过去,在刘小楼的感知中,这些灵力是一种感知,一种气息,或者说是一种味道,而现在,这些灵力被身体触碰到了,好似一种无形的气劲。 此时再行闪避,闪避的就不再是攻来的法器和道术,而是最本质的灵力。和过去相比,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偏差,但这点偏差却足以让刘小楼的闪避工夫向前迈进一大步,轻易躲过许多以前无法躲过,只能硬扛的招法。 刘小楼对此很是满意,在飞剑、蛊术、阵法、迷香、阴阳术之外,又多了一个逃命的身法,打不过就逃,真正是如虎添翼了! 老虎有了翅膀,逃起来不是更没法阻挡了么? 这些日子,刘小楼和韩高就在竹林小院愉快的交流着,共同研习阴阳术和封灵步,彼此收获极大。 每到饭时,林双鱼等人就会上来,六人两兽围坐在一起用饭,竹林小院就会愈发的热闹,各种鹅飞猫跳,烟火四起,大笑声、咒骂声、抱怨声、嘎嘎声、喵喵声,此起彼伏。 这样的生活,和过去几年的冷清、孤寂相比,真是别有一番意趣。 距当日往彰龙山报到已经过去大半個月,刘小楼都快忘了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自己。 但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到四月底时,彰龙山终于来了一位内门弟子。 不是普通的执事,而是内门弟子臧千里。 鹅羊山臧氏为彰龙派经营灵田数百年,是彰龙派的重要一支,每一代都有杰出子弟,臧千里就是这一代最出色的臧氏子弟。 十多年前,好友卫鸿卿痛失心上人,刘小楼也跟着痛失嫂嫂,始作俑者便是这位臧千里。当然,臧千里本人并不知晓这么一段往事,所以刘小楼便也原谅了他,否则断然不会去他家帮忙收割灵米的。 当时的臧千里还只是刚入筑基,十多年后的今日,已经摸到了筑基后期的门槛,修行进度是相当快的。 换作以前的刘小楼,是绝对挨不到臧千里身边的,但如今身为筑基,哪怕只是刚入筑基,却也有了让臧千里正眼打量的资格了。 何况还是乌龙山的筑基。 “刘……掌门?” “正是在下,臧道友大驾光临,真是我乾竹岭的幸事!”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当时正逢濯水大战,战事紧急,掌门令我往赴神雾山报信,便在苏家盘桓数日,可惜缘悭一面,未能相见。” 他说的是当时苏泾去濯水历练,失陷于庚桑洞,彰龙派得知后,派他去苏家报信一事,旧事重提,也是为了拉一拉彼此之间的关系——林双鱼、伍长庚、苏泾和宋阿虾等南海剑派的人,此时也上了竹林小院。 林双鱼对此自然是再次感谢一番的,然后臧千里笑着说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于是他和南海剑派的人就此亲近了三分。 林双鱼问起他的来意:“有消息了?” 臧千里回答:“是,白长老已经先行带队赴洞庭了,命在下前来知会诸位同往。” 林双鱼点了点头,又问:“现在就走么?” 臧千里道:“可以不必如此着急,有三天时间,就看诸位还有什么需要预备的?” 林双鱼道:“却没什么了……”转头问:“掌门你看……” 刘小楼道:“那便走吧,嗯,待我嘱咐那两个家伙几句,让它们守好山门。” 臧千里问:“谁?” 韩高凑上来问:“臧道友,我们都可以去吧?” 臧千里犹豫了一下,道:“去的帮手越多,当然越好,但……将来拿下洞府,却还是依照之前商议的人数进入。据我所知,三玄派报的是四个人……” 刘小楼立刻道:“我前几日上山求见白长老,他答应了给我加一个人!” 臧千里问:“哪一天?” 刘小楼道:“七天……对,七天前,午时上的山,云景亭见的白长老,六执事引我入的山门。” 臧千里想了想,道:“到了洞庭,问一问白长老便知,这个不妨事。” 林双鱼当即分派:“掌门,让大白和小黑做饭吧,既是待客,也是为咱们三玄门饯行,还有韩道友也去帮帮忙,饭罢启程。” “明白!”刘小楼应声挽起袖子:“大白!小黑——” 韩高确定了自己能去洞庭,而且还是六人之中唯一的递补,心下开怀了不少,高高兴兴往竹林深处走去:“昨日夜刚下的雨,我去寻几头新鲜的笋子……” 刘小楼拦住他:“韩兄,竹笋我让大白弄,劳驾去一趟鬼梦崖,崖坡上有很多鬼木耳……” 韩高掉头下山:“这个好,我爱吃,我去多摘些……” 不久,臧千里就被林双鱼拉到木台上端坐饮茶,一边听林双鱼的解说,一边看大白和小黑忙忙碌碌做饭,刘小楼和韩高帮忙打下手的热闹一幕。 酒足饭饱,林双鱼依依不舍的告别大白和小黑,叮嘱它们守护好山门,挥手发令:“启程!” 于是,三玄门一行六人,和臧千里一道下山,往洞庭而去。 这条路刘小楼也不知走过多少回了,熟悉得很,他在前面引路,中途夜宿星德山,两天时间就赶到了洞庭湖,在洞庭湖边又歇了一晚。 次日清晨,洞庭湖上驶来一艘小船,满帆而至,靠岸后,船上接人的青玉宗执事叫道:“诸位是哪家宗门的道友?” 臧千里上前,亮出块牌子:“我是彰龙派臧千里,奉命接三玄门的人上山!” 那执事见了牌子,点头道:“有三玄门……登船吧,贵派屈掌门昨夜已到,如今就在君山岛上。” 第七十一章 君山 洞庭湖烟波浩淼,一眼望不到边,如果不是浪涌稍小,望之竟似大海。 刘小楼多次绕行湖南、湖东一线,行程加起来超过四、五百里,这还没有完全走完,可见这湖有多大。 而在这浩荡碧波的湖心处,便是天下著名的福地——君山。 君山是座山,更是座岛,船行很快,也不知这船上布了个什么法术,湖面上明明无风,偏生船边却起满了大风,将船帆鼓荡得满满的,带着小船劈过水面,向着湖心快速挺进。 约莫一个多时辰,便见前方辽阔的水域中,耸立着一座高山,山腰处云雾缭绕,将上半部分全部笼罩住,看不清端倪。 小船越驶越快,再过半个时辰,便来到山脚下,仰头看去,果然山势巍峨,怕不下两百丈高,哪里有半分湖心岛的样子,与湘西那边的大山相比,也不逊色分毫,所差者,君山只是孤峰耸立,没有山势连绵的广袤庞大,但在四下一片平湖中,却显得更加壮观了。 整座山就如同一根巨石柱子,不知从何处飞来,插在了这里,从此就成了岛。 这就是君山给刘小楼的印象。 等船一靠岸,他就隐约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这股灵力波动相当晦涩难明,若隐若现,甚至察觉不到走向,当下心中一凛:君山的护山大阵,与自己接触过的那些护山大阵似乎多有不同,为何察觉不出方位走向呢? 直到下船之后,上了登山的小径,回头俯瞰湖面时才若有所悟,这座大阵应该是将阵眼藏于水下了,阵法波动运转的痕迹都被水汽所掩盖,就算是精通阵法的名家至此,比如刁道一,又甚至是唐诵本人,可能都瞧不清端倪。 小径在陡峭的崖壁上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向上,爬到三十丈高时,忽然自一处崖缝中钻了进去,于是刘小楼等人也顺着崖峰进去,穿过一条昏暗的石洞,拐了個弯之后,眼前陡然开阔。 四面还是陡峭高耸的山壁,直直插入云霄,崖壁上倒垂着大大小小的飞瀑,好似一条条白玉匹练,中间围着的是数千亩大小的天坑草坪,一座座十余丈高的小山峰散落在草坪间,其上各有绝佳景致。 每一座山峰上的苍松翠柏之间,都藏着一处精巧的院落,便是青玉宗各支的山门所在。 谁能想到,外面看着只有一座单峰的君山,内中竟然如此锦绣,宛然一处小天地! “这是山里藏山之势啊。”韩高感慨道。 “是……得藏了多少山啊?韩兄也没来过吗?”刘小楼问。 那执事微笑着在前引路:“我家君山之中,内藏三十六亭山,一山一亭、一亭一山,刘掌门,贵宗暂居朗吟亭山……” 不多时,就到了朗吟亭山下,这座十余丈高的小山头大约占地十余亩,真正进入其中,才发现整座山都是镂空的,看上去却又浑然天成,不是后天雕琢,当真鬼斧神工,果然是一亭一山。 三玄门被安排在朗吟亭山西南角的一个石窟中,说是石窟,其实也是五间石屋组成的小院,林双鱼占了最大、最里的那间,靠近她的左手那间石屋归苏泾,右手那间归伍长庚,东北侧的偏房被宋阿虾占了,刘小楼则自己去了靠近出口的那间。 “哈哈,我是掌门,有事需要多多进出往来,门口这间正合适,你们都不要跟我抢!” 如此这般,众人各归己处,打坐调息。 见韩高没地方,刘小楼又把他叫住:“韩兄,若是方便,还请与我同住,修行上还要多多请教!” 韩高便跟了进来:“正要与掌门多多探讨……这屋不错,挺大……” 同行两日,藏千里差不多摸清了三玄门的路子,当下邀请道:“刘掌门,还请随我一同拜见白长老,听完吩咐,再去领受丹药法符。” 刘小楼眼睛顿时一亮,心道还有这种好事吗?若是换作一个被征发来的散修,可是没有这种待遇的,他之前被清远宗征发,可是一枚灵丹也没有的,哪怕他是筑基! 彰龙派这次来了三十多人,人数出乎预料的少,刘小楼认得更是很少,因为来的多是斗法实力强劲的长老、弟子、内门执事等等,那些负责处置庶务、经常和散修打交道的执事,如六管事那种看守山门、引路通传的,这次基本都没来。 就此,刘小楼向臧千里请教:“咱们彰龙派人少了些,似乎声势不壮啊,将来分润战利时,会不会被其他几家把好处都抢了去?在下记得,当年三派围攻乌龙山时,咱们彰龙派就出了得有七八百人吧?还有濯水大战,更是上千之数了。” 臧千里解释:“这次不同,非是生死大战,而是讲数,说到底,金庭山和君山过去并无大仇,为的是一座上古洞府,两边也不会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就害怕退缩,所以大战应该不会有,有也会很克制,不会形成你死我活的血战,来些能打的就好了,用不着冲锋陷阵的死士。” 这么一说,刘小楼就放心了,只觉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一时间竟也生出上战场见识见识的心思。 说不定我刘大掌门,也能阵斩一将? 若是为荆湘修行同道们立了功劳,我三玄门要些什么好处呢? 嗯,首先要确认我三玄门在乌龙山重新立足,过去的那一篇揭过去,尤其是天姥山不能再咬着不放了。这个不仅要天姥山答应,也要彰龙派、青玉宗和洞阳派作保。 其次,看看有没有机会多捞些东西,乾竹岭上什么丹药、灵材、法器之类还是少了些,最好能多凑些东西,回去后把护山大阵也炼制出来。毕竟,没有护山大阵的宗门,太散修了一些,感觉上不得台面。 其三…… 暂时还没想好,就到了白长老跟前,问了好,听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也没什么有用的,就是继续等下一步安排,就出门了。 刚出门,白长老又追了出来:“千里,给三玄门多取些疗伤的灵丹,听说他们有弟子受了伤?开战前一定要治好了……天姥山的心基仙血丹,也给一瓶!” 第七十二章 竞争关系 因白长老特意关照之故,刘小楼得以从彰龙派领到了十四瓶灵丹,都是疗伤所用。 其中养心丹用途最广、用得最多,领了六瓶,每瓶三枚。 治疗外伤的天心虎骨丹三瓶,共十五枚; 加快恢复真元的参元丹三瓶,共二十一枚; 修补恢复神识的神韵丹一瓶,两枚; 还有就是白长老特意叮嘱的心基仙血丹一瓶,三枚。这种灵丹是天姥山所产的上品灵丹,经脉遭遇重创,或者五脏六腑被震裂出血等等,服用一枚便可缓过劲来,不至于当场就身殒道消,最是保命的神丹。 此丹炼制不易,坊间也很少见,据说今年二月时,岳阳坊交易过一枚,被拍到二十五块灵石的高价,几乎相当于一件下品上阶法器了。一下子就收获三枚,实在令刘小楼惊喜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就是跟着大宗去打仗的福利么? 以前压根儿没听说过开战还发东西的啊! 一时间,他有些感动,眼圈微红,险些落泪。 除了灵丹外,他还领到了一沓法符,据说都是青玉宗自家炼制而成。青玉宗主要擅长神打术,符法和神打术有相通之处,也算青玉宗的一门看家本领,所以彰龙派从青玉宗手上一下子就拿到一百多张。 分给三玄门的,也就是不到五分之一,共计二十张法符。 取回来的时候,以林双鱼为首的南海剑派这几位都不怎么关注,对他领取的灵丹和法符不感兴趣,林双鱼自己就在储物法器中备足了灵丹,至于法符,也只挑走了四张联络用的传音飞符,她们几个一人一张。 刘小楼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担心:“你们那么自信吗?这可是天姥山炼制的灵丹,丹宗啊。” 苏泾过来解释:“姐夫,我们剑修服用的灵丹,是特意请罗浮山炼制的锐化金丹,和其他宗门所用不同,我们自己都带来了的。也不是说天姥山炼制的这些灵丹不能用,但总归还是自家的好用。” “还有这瓶心基仙血丹呢?这可是白长老专门给你留的,其他的我就不说了,这瓶你得用啊,用完伤好得彻底一些。” “姐夫,我这伤不碍事,这心基仙血丹也用不着,而且也不方便用,否则回去老师那边不好交代。” “十三郎,我管不着你们师门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提醒你一句,伤养好了才是正经,吃到嘴里的灵丹才是真灵丹,你可不能为了那些破事不顾自己身子骨啊” “姐夫,伱放心吧,真不用。” 刘小楼又紧紧攥着剩下的法符,好奇的问:“那这些呢?这个防身用的土遁符,还有这个水元符,都不要么?” 苏泾道:“我们不用符,遇事唯剑而已。” 刘小楼很是佩服,拍了拍苏泾的肩膀:“霸气!十三郎,我为你在如此霸气的宗门修行而感到自豪,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啊!” 在苏泾憋不住的傲然一笑中,刘小楼爽快的将剩下所有法符和灵丹都收了起来。 午后,刘小楼见到刚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韩高,给了他一瓶养心丹和两张传音飞符:“给你的。” 韩高也没仔细问,接过来道:“这就是彰龙山分的?小家子气掌门,我打听清楚了,对面另外一家小宗是昨夜到的,住在朗吟亭山东北角,却是下风角,比咱们矮着三丈多高。” 刘小楼问:“怎么样?他们灵虬宗来了多少人?” 韩高回答:“比咱们多,来了十二個人,筑基八个,炼气后期和圆满的四个。” 刘小楼很是惊讶:“很强啊,以前没怎么听说过他们的名头,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反而是被白长老劝退的龙白宗,我是有印象的。” 韩高道:“我刚才也问过了,这家是巴东迁来湘西的,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听说过去和庚桑洞不和。” 这下刘小楼明白了,应该是濯水大战时,这家灵虬宗站在了彰龙派一方,彰龙派战败之后,他们家自然也就在巴东待不下去了,只能跑来依附彰龙派,成为彰龙派麾下的依附宗门。 三玄门和灵虬宗都在同一阵营,但涉及到上古洞府名额,还是存在一定竞争关系的。 三玄门这边给了五个名额,灵虬宗那边则是四个名额,表面上貌似相差不大,白长老好像一碗水端平,但把对方来的人数一打听清楚,就知道白长老是严重偏心的,三玄门这边可只有六个人,哪怕只算筑基,也比灵虬宗少。 “难怪啊韩兄,刚才弟就听臧千里不经意间提过,希望三玄门能好好表现一番,用战绩压过灵虬宗,证明彰龙派处事公正。当时我还没搞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你之前还说,咱们六个筑基,碾压一个小宗门没问题,到时候再从他们那里抢一个名额可我倒是觉得,人家只怕也是这么想的,能不能保住咱们的五个名额,如今看来都是个问题了” 见他有些信心不足,韩高给他鼓劲:“掌门不必担心,咱们虽然人少,但个顶个都是强将,真打起来,未必就比他家灵虬宗逊色多少。” 刘小楼一想也对,也给自己打气,豪迈一回:“说得不错,咱们都是精兵强将,一个顶俩!” 韩高道:“就是如此,开战之时,掌门只要不乱动,安居阵中指挥方略,我们在外冲杀起来绝无问题,战绩绝对比他们灵虬宗强!我可是太知道南海剑派那帮人了,都是打起来不要命的主” 刘小楼见他这么有信心,抚掌叫道:“好,就是你老兄这话,咱们争取功绩盖过灵虬宗,再给你老兄抢一个名额!” 和韩高商议已定,于是向院内各屋走去,道:“诸位,诸位!商议商议!咱们要对付的不仅是江南各宗,还要提防灵虬宗,他们可是来了八个筑基!刚才” 宋阿虾正在屋里缝补他的大红战袍,闻言探了个头,瞟了一眼刘小楼,又缩了回去,继续缝补。 林双鱼则从苏泾的石屋内出来,手指放在嘴边:“嘘!别说话,苏师弟正在静坐,伤病的根子还没完全祛除。” 刘小楼张了张嘴,不好再说,和韩高转身出去,路过伍长庚的屋子时,这位倒是跟屋里说了句话,算是参加了讨论:“掌门消停消停吧,不用打听来打听去的,累!凭他什么宗门,一剑而已!” 第七十三章 灵虬宗 果如刘小楼所料,他们惦记灵虬宗的名额,灵虬宗也同样惦记着他们的名额。 当夜,刘小楼和韩高相约,一起闲逛三十六亭山时,就被灵虬宗的人堵住了。 对方几人都穿着相同款式、相同色泽的袍子,一看就相当的正规,相当有传承、有底蕴,其中为首的那个,袍子上多了几道金色的虬龙纹,表明他的地位特殊一些。 “是三玄门刘掌门当面么?” “你们是?” “我们是灵虬宗的,这位是我宗巴掌门,巴掌门想请刘掌门单独说话……这位老兄是韩客卿么?咱们往这边让一让,两位掌门有要事相商。” 韩高和那几位都去到一旁,看着两宗掌门商议,气氛一时间被拉到最紧! 巴掌门打量着刘小楼,半晌道:“在下巴天佑,今日冒昧了,还请见谅。” 刘小楼道:“说哪里话?都是彰龙山一脉,自己人,说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巴掌门找我所为何事啊?” 巴天佑道:“小事。其实就是去上古洞府的人手,不知刘掌门那边拟定好了人选没有?” 不等刘小楼回答,干脆道:“巴某有个不情之请,我门中人多,白长老给的四个名额周转不开,想送一位到贵派,走贵派名额进洞府,还望刘掌门答允。” 刘小楼道:“巴掌门,您也知道是不情之请……我把名额让出来,我门中诸位客卿……嗯,又该如何?哪一個去,哪一个不去,还请巴掌门指教。” 巴天佑道:“你是掌门,你门中哪位客卿不去,自然是你说了算,我怎好插手?否则岂不是我去做掌门了?” 刘小楼闻言,感激涕零:“巴掌门若是有意,刘某愿退位让贤,这掌门一位,便请巴掌门出任。咱们说定了,就这么办!明日,不,今晚就办!” 巴天佑不悦:“都是跟着彰龙山修行,刘掌门何故出言戏耍?” 刘小楼道:“我非戏耍,巴掌门怕是没仔细打听过我门下详情,若我这掌门能做得了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我自己跟山里清清静静过日子不好吗?” 巴天佑回头瞟了几眼同行的麾下,那几位都微微摇头,于是又转过来问:“你门中那几位客卿,都不听你的?” 刘小楼摇头:“都是客卿,客卿客卿,客人而已,我当以贵客之礼待之。” 巴天佑怒道:“这不是悖逆宗门么?这等客卿要来何用?逐出去就是了!也别怕门中无人,我麾下弟子伱任选其一,充作你的客卿也好、长老也罢,甚至炼气弟子中,只要你刘掌门看得上眼,便可转投你门下充为弟子,三玄门壮大,只在旬日之间!” 刘小楼眨了眨眼,叹道:“自从我师故后,刘某便许下心愿,不到金丹,绝不收徒,只能多谢巴掌门好意了。” “也可为长老……” “我门中已有长老两位,列为左右长老,再无空位……” 两边略谈片刻,自是谈不拢的,目送刘小楼和韩高离去,巴天佑向身旁一人道:“师弟,这厮油盐不进,他三玄门不像是客大欺主。” 身旁之人沉吟道:“或许是对那几个客卿畏惧太过,不敢轻易流露心意之故?” 巴天佑道:“这样,你亲自登门,去摸摸那些客卿的路子,究竟是哪里来的野修?为何白长老那边一意遮遮掩掩?” 且说刘小楼和韩高继续闲逛,绕过沁月亭山,见前方一山翠竹茂密,景致殊异,于是行去。到了山下,见碑名“斑竹亭”,于是向韩高道:“走,见见你的本家!” 斑竹亭山,正是洞阳派驻地,洞阳派实力较强,比之在濯水一战中损失惨重的彰龙派要强得多,他们也来了一大两小三个宗门,但人数远超彰龙派,足足占据了三座亭山,其本宗独居于此。 上前叩响亭碑,经人通禀之后,便见到了迎下来的韩无望,韩无望笑道:“听说是三玄门刘掌门拜山,我便赶忙报知了九师兄,九师兄说了,是故人,故人当迎,便命弟迎下来,特请刘掌门入亭一叙,哈哈!” 刘小楼原只想着能见到韩无望一面,在山下亭外随意说上几句便好,谁知竟然获得了上山奉茶的待遇,实在受宠若惊,搓着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啊!只想着见无望兄一面,感谢无望兄年前指点之恩,哪里好上山叨扰的……” 韩无望笑道:“不妨事,来来来……啊,这位是……” 韩高之前听刘小楼介绍过韩无望的身份,他见这位亲迎下山,也颇感荣耀,赶忙自我介绍了,在韩无望“本家兄长”、“一家人”的呼唤下跟着进了斑竹亭山。 这可不是单纯的内门弟子,这是洞阳派掌门之子!和人家洞阳派韩掌门比起来,自家大封山韩氏什么都不是! 这斑竹亭山风光又是不同,入山之后,不知哪里吹来的阵阵凉风,吹得竹叶如浪涛翻涌,颇有身处绿海之感。 在竹林间曲曲折折穿行多时,去了一处石屋中对坐,韩无望热情款待,亲自给沏了茶,刘小楼只得一咬牙,临时加码,在原定满满一葫芦金环蜂蜜的基础上,又加了一袋七月香兰籽,送到桌前:“一点特产,以为相谢之意,多谢无望兄当日指点迷津。” 礼物呈上,又介绍了两种特产的功效,都是好吃的东西,就是占个少字,且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送出去顺手得很,韩无望收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又向韩高道了谢。 然后笑问:“这么说来,小楼掌门岭南之行如愿以偿了?” 刘小楼道:“是,续上了功法全篇,可以继续修行下去了。” 正说着,苏真九就到了。 对这位排名第九的洞阳派内门弟子,刘小楼还是颇有好感的,当年洞阳派娄、苏、韩三人齐上神雾山,刘小楼应召作陪,苏真九便对他极为客气,说话也好听,而且从他言语之间还能听出个端倪,似乎当年自己谋求加入洞阳派一事,便是他办的,甭管因为什么原因没成,人家好歹是去办过了,这就足够了。 苏真九一如当年的热情,见了刘小楼便嘘寒问暖,听了他这些年的遭遇后,向他隐晦的保证,他今后不用再颠沛流离了,若是天姥山还要找他的麻烦,大可以来洞阳派,他苏真九会去为他说项的。 韩无望也在旁道:“到时我也去天姥山,卢元浪再强,也得讲道理不是?那么多年,该放下了!” 刘小楼大为感激:“二位,真是……在下铭感五内!” 转了一圈,苏真九忽问:“近来可有神雾山的消息?” 刘小楼怔了怔,心下不解,你应该知道我被休了啊,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四章 重要的是态度 下了斑竹亭山,和苏真九、韩无望拱手道别,刘小楼和韩高沿着一条小溪继续溜达,那边还有几座亭山,景致极佳。 有如同湖底镂空大石一般的龙宫亭山,那是依附洞阳派的金阳派驻地; 有长满了枫叶、红如珊瑚的珊瑚亭山,那里是青玉宗世家——周家和高家合驻之处,没错,就是跟星德君去了巴蜀的周七娘本家; 还有如同一只巨大田螺的螺亭山,那里是红螺山庄的驻地,就是刘小楼当年阴差阳错,被郑老太太引去参加了招亲局的那个郑家; 还有大木山李氏,同样是刘小楼当年参与过招亲的世家,底蕴比红螺山庄更强 如果再有神雾山庄参与的话,这条闲逛之路,妥妥就是当年招亲之路的重演啊。 刚想到神雾山庄,旁边的韩高就递话过来了:“掌门以为,苏真九是什么意思?他们话说一半又不往下说,实在烦人得很。” 刘小楼努力思索道:“他们洞阳派对神雾山庄还是有所求的吧,希望我能在其中牵线搭桥?” 韩高表示质疑:“恐怕还不仅如此,掌门你说过,洞阳派和神雾山庄有渊源,两边直接就能说得上话,何必非要你这个被休了的前赘婿牵线搭桥?所以这件事,还是着落在掌门你身上。” 刘小楼道:“着落在我身上?我和苏家只有五娘了。他们希望我去找五娘?五娘怎么了?” 韩高道:“这就不知了不过既然他们都不明说,那就不是什么急事,大可以等此间事了之后再去就是。” 刘小楼松了口气:“那就等这边事情了结吧。” 或许是“近乡情怯”之故,事隔多年,他对再回神雾山,心里还是有所畏惧的。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那个前妻 自己修为差她那么多,见了面会被鄙视的吧? 再向前走,远远见到一座满山都是遒劲老松的亭山,刘小楼定下脚步,眨了眨眼,问:“这是哪儿了?” 韩高之前奉命四下打探路径,当下道:“苍梧亭山,卢氏暂居之处,天姥山的卢氏。” 果然是卢氏,刚才刘小楼远远看见一人从这座亭山下来,是他以前去天姥山龙潭取丹时,见过的一名卢氏丹师,于是刘小楼拐了個弯:“走吧,咱们回去。韩兄,这么看来,咱们彰龙派来的人最少啊,别家都占了两座、三座亭山,就咱们彰龙派挤在一座亭山里头。” 韩高跟着他拐弯:“是,听臧千里说,是屈掌门体恤下情,不想大动干戈,希望各家各派休养生息,毕竟能入洞府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定好了的,来得再多也进不去。” 刘小楼道:“我觉得吧,其中还有防庚桑洞的原因荆湘各家都来了,谁在西边抵挡庚桑洞呢?那可是大仇啊” 正说时,有青玉宗执事匆匆自身边而过,一边往外急行,一边相互招呼:“庚桑洞的来了,快去预备船只” “两只小船够么?” “不行,驾楼船出迎,三十几号人呢!” “那行” 刘小楼望向韩高:“还真来啊” 韩高也有些懵:“掌门不是说两边有血仇吗?” 刘小楼拍了拍脑袋:“世道变化太快” 回到朗吟亭山下,忽见亭山之中猛然一亮,有物大放光明,光照四野,虽然只是一个短短眨眼之间,不仅是朗吟亭山,附近几座亭山都被光芒闪过,顿时掠出好些人来,向着朗吟亭山张望。 刘小楼心中一惊,和韩高加快脚步飞身而上——光芒闪起之处,正是自家三玄门暂居的院子。 回去时,却见院子里并无异常,宋阿虾还在缝补他那红袍子,伍长庚则在磨剑,也不知他那剑需要磨些什么,林双鱼照例在苏泾的屋子里督促他用功 刘小楼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问道:“刚才是我看错了吗?有光好像剑光?” 伍长庚一边磨剑一边抬头回答:“掌门没看错,是对面灵虬宗的几个家伙过来,说了些废话,阿虾给了他们一剑,为首的那个似乎伤了。” 刘小楼张了张嘴,道:“好吧” 伍长庚道:“掌门有什么问题吗?” 刘小楼摇了摇头:“就这样吧对了,你们没事吧?阿虾没事吧?” 伍长庚探头望向宋阿虾那屋:“阿虾,掌门问你有没有受伤?” 宋阿虾歪了个头出来:“什么受伤?” 伍长庚摆了摆手:“没事了。” 宋阿虾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刘小楼败退而出,向韩高问策道:“南海剑派的人都这么办事的吗?都这么猛的?以前打交道的时候没觉得啊,你说以后怎么相处” 韩高道:“平时不难相处,就是别跟他们起争端,一旦争起来就不讲道理了,只讲剑就算在岭南,我们罗浮各宗都不跟他们轻易急眼的我估计,灵虬宗的人刚才说了什么不当言语,那个巴掌门拦下掌门伱的时候,说话就有点倨傲,不太行的样子,遇到南海剑派的人,肯定得干起来” 刘小楼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正说时,臧千里匆匆赶到:“刘掌门在呢?” 刘小楼拱手:“臧老兄” 臧千里没好气道:“怎么回事啊刘掌门?怎么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刘小楼转圜道:“啊也不算打吧,就是他们灵虬宗莫名其妙跑过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们家的客卿就没忍住,不小心出了一剑,莫名其妙就伤了他们,没事没事,误会误会” 臧千里气道:“什么误会能把人伤成那样?那可是灵虬宗的庶务长老,巴掌门的师弟!天姥山给的心基仙血丹本来就不多,这就给他们耗费了一枚,真是” 刘小楼望向宋阿虾那屋:“宋客卿?” 宋阿虾又探出头来,疑惑道:“其实我只出了半剑” 伍长庚在这边屋子里探头:“臧道友,你得好生看看那个灵虬宗的庶务长老,是不是诈伤哄你们的心基仙血丹?那枚灵丹他有没有当面服下?还是说被他们家收起来了” “哄什么,灵丹还没给呢”臧千里和他们一路东行,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是什么货色,也知道刘掌门说话的分量如何,所以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去见林双鱼:“双鱼剑!啊抱歉,苏老弟伤还没全好?” 林双鱼道:“是,正在疗伤。所以那个什么庶务长老进来大吵大嚷的,阿虾就给了他一剑,本意是让他不要那么大声,他自己知道错了,就退了出去。至于灵丹的事,建议白长老不要跟他们计较了,此时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 臧千里叹道:“白长老的意思,人已经伤了,咱们不能在自己乱起纷争了,是不是请三玄门这边派人将这枚心基仙血丹送过去,算是两边和好?”说着,掏出个小匣子,托在手上。 林双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罢掌门,掌门?” 刘小楼连忙过来:“这儿呢!” 林双鱼道:“就请掌门出面走一趟吧。” 刘小楼点头答应着,接过了匣子,向韩高道:“韩客卿,一起去?” 韩高道:“掌门请!臧道友请!” 一路向着灵虬宗的住处过去,刘小楼小声问:“臧兄,能不能换一枚灵丹?其实吧,我觉着一枚养心丹就足够了,重要的是个态度嘛” 第七十五章 有一席之地 再次见到巴天佑,这位灵虬宗掌门的气势就比一个时辰前弱了不少,先前那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也消失不见了,而是带着一股子愤怒。 这股子愤怒,刘小楼有些眼熟,以前乌龙山同道们若是被名门大宗欺负,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所谓敢怒而不敢言,大致如此。 所以刘小楼看了一眼身后,确认臧千里并没有跟进来,于是果断换了灵丹。当然并非如他之前所言,用一枚养心丹安抚灵虬宗,他没那么吝啬,他足足给了一瓶,共计三枚! “巴掌门,实在抱歉,我回去之后了解情况,是我家客卿不对,出剑太重,故此误伤了贵门长老,这位长老贵姓?” “是我师弟,波不平。” “啊,波长老波长老?如何了?我是三玄门掌门刘小楼,我来看望你了。” “我师弟伤势甚重,暂时无法苏醒,还是出去谈吧。” “也好也好我就是探探脉没有恶意的!” “好了么?” “好了好了” “刘掌门,这事怎么说?” “巴掌门,我是来向波长老致歉的。为表诚意,特呈上灵丹一瓶,希望波长老服用之后病体能有起色。” “养养心丹?” “这丹不错,天姥山炼制的,丹宗嘛,再普通的灵丹,他家炼出来都不一样说起来,我家苏客卿也在服用养心丹,效果很好,原本是要康复了的,谁知波长老刚才闯进他屋子,伤势恐怕又有反复。” “这” “林客卿还说要跟本掌门过来一趟,问一问贵门意欲何为,被我好言相劝,暂时冷静下来,巴掌门或许不知,苏客卿和林客卿二人,本是同门师姐弟,感情极深!至于出剑的那位宋客卿,完全唯林客卿之命是从!” “同门师姐弟又如何?总须讲个理” “巴掌门知道她们师姐弟是出自哪里么?” “这” “我也不方便透露,不许我说!人家是出来历练的,我只能稍稍透露一点,专精剑道的宗门!人家天天挂在嘴边就一句:什么麻烦解决不了么?一剑而已!你看” “你我两家,毕竟是彰龙派麾下” “所以嘛,都是一家人,我这才过来看望波长老。” “你们那边,苏客卿也受伤了?伤得重么?” “重!起不来床了都!” “呼一边伤一個,此事扯平了!” “对嘛!都是一家人,扯平了!贵宗有什么事,招呼一声,我必到的,好不好?” “好。” 和巴掌门击掌盟约“有事必到”之后,刘小楼离开此间,一出来就见到对面凉亭中等候的臧千里和作陪的韩高,两人立刻围了过来。 刘小楼笑着点头:“请臧道友放心,巴掌门接受了我的好意,言归于好了。” 臧千里松了口气:“那行,我去禀告白长老。” 一场纷争就此消弭于无影无踪,臧千里才懒得去管两家是怎么和好的,只要和好就成,他急匆匆回去报信了,剩下韩高小声问:“真和好了?” 刘小楼点头:“嗯,巴掌门认怂了,应该是被宋客卿那一剑吓着了。”忽然有些神往:“自打宋客卿入门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出剑呢,究竟是怎样的一剑呢?” 韩高道:“我也没见过,但我知道,岭南修行界没人愿意招惹南海剑派,就连马岭山和清远山都不愿意,见了南海剑派的人,就算不是躲着走,通常也是绕着走姓宋的虽然不是南海剑派门下弟子,却是南海剑派世家一系中最厉害的那个” 刘小楼忽然有些振奋:“以前我也只见过他们修行时的剑,却没见过他们真正遇敌时的剑,这次应该能见识到了!” 一路闲聊着,在朗吟亭山的山径中曲曲折折的穿行,忽见有人自身边飞奔而过,高声叫道:“有人见景公子了吗?青玉宗的景昭景公子!有人见到了吗?说是上咱们朗吟亭山了有人见到景昭了吗?青玉宗的景昭” 韩高不由很是好奇:“景昭吗?他也在这里?什么时候上山的?” 景昭以前曾被誉为青玉宗不世出的天才,后来成了荆湘修行界四大天才一,与洞阳派孙真六、天姥山卢元浪、彰龙派屈玄齐名。 再后来,也就是这几年,景昭已经超脱了荆湘之地,开始向着青城派、太元总真门等顶尖宗门的年轻天才们看齐,盛名享誉天下,所以来自岭南的韩高都听说过他的名头,很想见上一见。 刘小楼也不清楚景昭什么时候来的朗吟亭山,于是猜测:“这个景昭,可能是来拜访咱们彰龙派屈玄的吧,我当年见他们打过一架,那真是,比划的手指头都带着煞气罡风” 再行片刻,整座朗吟亭山都动了起来,很多人都在四处打听景昭在山间何处。 终于有人出来辟谣:“都消停了,不要喧哗,误会误会,你们都看错了,景昭没有上山” 臧千里也及时出现在刘小楼跟前,无奈道:“刘掌门,白长老请您尽量不要出门闲逛,就待在山上吧。” 刘小楼奇怪道:“出了什么事吗?我就下山逛了一回啊” 臧千里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伱长得有点嗯” 刘小楼恍然:“侧脸?”他把侧脸转向臧千里,很是无语:“搞半天刚才是因为我吧?” 臧千里道:“正脸其实不像的,也就是个侧脸,很像,不认识景昭的还好说,认识景昭的看到你的侧脸,就容易犯迷糊。白长老说了,没两天就要定下行止,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否则引起围观,你自行处置。” 韩高在旁围着刘小楼转了两个圈了:“啊?哪边?是哪边像?是这边吗?不对?那就是右侧脸了?我的右就是他的左,还是左脸啊景昭原来长这样啊?” 刘小楼捂住脸快步急回:“行了行了,臧道友,不能因为长得像就限制我下山吧?凭什么?” 臧千里道:“也没有限制屈掌门喜欢清净” 刘小楼只得妥协:“那我下山戴个斗笠总行了吧?” 臧千里想了想,点头同意:“也行帽檐拉低一些” 韩高还在一旁啧啧道:“景昭长这样啊?和掌门一般俊俏么?还天赋卓绝?当真是天道不公啊” 说是准备下山戴斗笠,但刘小楼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再去其他亭山闲逛,踏踏实实在朗吟亭山上修行封灵步和黄龙剑诀,如此一晃三日。 三日后,他接臧千里传信,来到彰龙派本宗驻地,这回不再是白长老的住处,而是一座稍显宽大的洞厅,进去时,已经见到了灵虬宗掌门巴天佑。 两人拱了拱手,算是见过,然后各自站在洞厅的角落处,默默等着。 又过片刻,白长老进了洞厅,瞟了瞟巴天佑和刘小楼,然后向刘小楼走了过来。 刘小楼连忙矮身问好:“白长老!” 白长老低声问:“苏泾伤如何了,听说还没好?” 刘小楼道:“不瞒您老,其实是大好了的。” 白长老点了点头:“那就好。” 过不多时,几位高修簇拥着屈掌门大步进来,各自落座。 然后,刘小楼和巴天佑终于坐了左右两侧的末席。 刘小楼又是紧张又是自豪,想起当年,只能混在彰龙派征发来的大队之中,跟在鹅羊山臧氏的屁股后面,远远遥望屈掌门一眼,谁能想到十年之后的今日,自家竟然在屈掌门跟前有了座位! 老师,咱三玄门出息了! 第七十六章 奇袭 彰龙派的这次议事,也没什么可议的,主要是听屈掌门布置,尤其是作为附庸宗门之一的三玄门掌门,刘小楼全程只张了一次口,说了一个字:“是。” 议事便宣告结束了。 刘小楼瞟了一眼洞厅里的彰龙派几位长老、重要的内门弟子,正在三五成群的议论着今日的事情,见没人搭理自己,便也知趣的没有凑上去。 回首时,见灵虬宗的巴天佑倒是在往彰龙派高层面前蹭,一脸笑容的站在圈子外围,却又不敢挤进去,不时点着头干笑,弄得好似人家在跟他说话似的,实则没人搭理他。 刘小楼摇了摇头,终于大步离开。凑不上去还要硬凑,那就太尴尬了,没必要! 回到院子里,见几人都在,他击掌三记,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该走了,去金庭山!” 韩高奇道:“不是说在洞庭以逸待劳,等江东各派过来么?怎么现在又要打过去了?” 刘小楼道:“屈掌门说了,金庭派无耻,声势也闹开了,却不过来,就缩在他金庭山里,跟乌龟似的。如今也没什么办法,他不过来,只能咱们过去。” 韩高不解:“为什么非得过去?青玉宗不是说那座上古洞府就在洞庭这地界么?咱们去金庭山做什么?隔着六、七百里远” 刘小楼叹道:“屈掌门说了,洞府虽然在这边,但钥匙却在人家金庭派手里,人家大可以过上三年五载再来,咱们好不容易召集了那么多人手,不可能也在君山岛等个三年五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韩高道:“金庭派不也是召集了大量人手么?” 刘小楼道:“要不说他们无耻呢,青玉宗摸清楚了,这次金庭派的确是召集了江南各派,各派却只去了寥寥几人,声势做得很足,实则就没真东西,都是虚张声势。” 这下就都明白了,金庭派当真好算计,就这一手,青玉宗便落了下风。 因此,青玉宗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主动打过去了,这下成了金庭派以逸待劳。 “屈掌门说了,这一下打过去一定要快,抢时间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他们金庭山不是没召集江南各宗吗?欺负的就是他们人少。” 韩高摇头:“话是这么说,能抢出几天?那么大的阵仗,人家江东各宗赴援的时间会很短,或许也就是個三、五天,这么点时间,咱们能打赢么?金庭山可是大宗,比青玉宗实力还强。” 金庭派的实力,刘小楼是曾经目睹过冰山一角的,别看如今君山岛上荆湘各宗云集于此,声势浩荡,但真要想一战而胜金庭派,谈何容易? 到时候金庭山这根硬骨头啃不下来,外面的江南各宗再围过来,局面可就不妙了。要知道,灵墟和东、西二仙宗,可都是江南大派,每一家都极难对付。 刘小楼道:“这次远征金庭山,屈掌门言下之意有些后悔,他说应该把各家都召集过来的,哪怕不是全带来君山,也应把好手带过来,眼下这个状况,咱们彰龙派有点弱了。” 彰龙派麾下依附的有十几个世家、散修门派,比如鹅羊山、明玉山庄、黑虎寨、长山剑门、郑氏、东溪等等,筛选一番,绝对能凑出上百名炼气后期以上的骨干修士,野战布阵的时候,底气就足了,似眼下这般加起来不到五十人,紫金游龙阵这等野战大阵就没法布设,战力大减。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今夜就要行动,趁着夜色出发。 林双鱼将石桌上那些瓶瓶罐罐、石床上的毛毯之类都收了;宋阿虾终于不再缝补他那件红袍子,又穿在了身上,丝绦系紧;伍长庚最是简单,只有那方磨剑石,随手就装进了储物法器之中。 刘小楼问苏泾:“十三,怎么样了?白长老今日议事时,还问起你的伤势。我跟他说你没什么大碍。” 苏泾有些兴奋:“姐夫我没事,姐夫怎么还不出发?” 刘小楼笑道:“不急,等号令。” 话音刚落,号令来了,被派来和三玄门联络的依旧是臧千里,他急冲冲赶到:“林道友,可以出发了么?咱们走!” 林双鱼点头,手一挥,众人鱼贯而出,跟着臧千里下了朗吟亭山。 此时此刻,小小的君山原上,到处都是从各处亭山下来的宗门和世家,一队一队、一波一波,向着来时的那条石洞汇聚过去。 月色下,人头攒动,乱哄哄的,“师兄”、“师妹”、“师父”、“师娘”、“执事”、“长老”之类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又夹杂着“别插队”、“你踩我脚了”、“你看什么看”、“小子回头单聊”之类的叫嚣,更有“是哪家师妹”、“是哪家嫂嫂”、“不会吧你七十了?不像啊”的夜半私语,那叫一个热闹! 等出了石洞,下山之后,彰龙派的四十多人分乘四条船,向东北方向驶去。 一时间,百舸争流,将洒在湖面上的皎洁的月光破得粉碎。 三玄门和灵虬宗合乘一船,真正是同船共渡了,之前再有什么恩怨,此刻也只能憋在心里。 臧千里是三玄门的联络人,灵虬宗的联络人是另一位彰龙派内门弟子,叫云行无,两人在船头指点江山,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大战,刘小楼和巴天佑则在船尾,低头商议着。 “刘掌门,刚才登船时,你家长客卿差点把我弟子挤落水了,伱是不是管管?咱们都是一家人,该合气要合气嘛” “巴掌门,我尽力去和长客卿说说,但效果不一定好,你知道的,他是客卿,就是” “是贵客嘛,我知道,但还是请刘掌门跟他尽量说说,否则你我两家真斗起来,于屈掌门面上须不好看” “抱歉了二位掌门,在下姓伍,不姓长。还有,不是我挤你们灵虬宗的人,是那个家伙自己撞上来的,撞得我腰疼,现在还疼” “长客卿,很疼吗?伤着没有?啊伤得有些重啊巴掌门,你看,两人都伤着了,是不是扯平了?” “” 两个时辰后,大队船只进入大江,顺着江流而下,再行一个时辰之后,在江北某处石滩靠岸,臧千里第一个跃下船头,招呼道:“跟上,跟上!” 韩高问:“臧道友,这就到了?” 臧千里摇头:“早着呢,先寻一个僻静处安顿下来再说。” 大队乱糟糟的向前奔行了半个多时辰,赶在天色最为黑暗的时刻,进入一片密林之中。 前方传来消息,让各宗约束部众弟子,不得随意喧哗,更不得随意出林,就在这片林子里歇息。 于是彰龙派寻了处所在,几十号人围着一个圈子,各自打坐调息。 第七十七章 夜行 经过一夜的长途奔波,各宗各派安顿下来之后,便都不再喧闹了,因为事先说好不许点火,所以林中一片沉寂,只有透过树叶洒下来的斑驳月光,显出一个个席地而坐的模糊身影。 直到此刻,刘小楼才终于点清了彰龙派这边出动的人手,总共四十六人。 三玄门六人,灵虬宗十二人,彰龙派本宗二十八人,再比照今日百舸争 跑出卧室的苟日新一个跟头撞在了墙上,一时间头晕眼花。而那团婴儿同样摔落在墙角,一猫一魂在走廊里对峙。 米思蝶望着热腾腾的面条半晌,突而“噗”的一声笑开来,很高兴地拿起筷子就吃。 毕竟如今蜀山世界灵气还过得去的地方寥寥无几了,而能让自己如此随意久留的也仅剩昆仑这一处了。 他挑挑眉,俯身到茶几上拿纸条,正准备往她脸上贴,袋里的手机响了。 好多年没坐过飞车了,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但为了跟大宝坐一起,为了能得到一点点的启示与希望,米思蝶决定试一试。 柳无邪身体一冷,仿佛被冻住了,白翰武的域神术,竟然能影响到天地法则。 陆大石见韩寻玉哭得凄惨,心中也着实不忍,只能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三人白天在外面做任务,刚返回宗门,路上的时候,听到许多人都在议论一个叫柳无邪的弟子。 一行人出了院门,恰好王建也领人来了,众人汇在一起,便朝着后山走去。 最关键的是,在漆黑的树林里,要他躲起来不动,想要看到他,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一道白色的身影飞速的扑到了林雨的身旁,绿光从其体内冒出,涌入了林雨的体内,随着灵力的涌入,林雨的伤口开始缓缓的愈合。 陡然的惊变让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宕机,彻骨的寒意笼罩马林梵多,无论是海贼,亦或者海军都感受到一股不安诡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随着孙不悟的话说完,后面上万奴隶,都大声的应和着孙不悟,顿时巨大的声势,声音喊的震天响,连城楼似乎都被这阵势振的摇晃了起来。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站在火男的面前,根本就不把这个火男当人看待。 这样的一支波尔图,在老帅费雷拉的带领下,阿森纳想在酋长球场完全击败对手,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他的时间很少紧急,根本没有空闲去陪墨笛吃饭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回到孙家,将自己的权位夺回来,成为家主,然后完成家主这个任务,得到圣体碎片。 “无妨。是沈某麻烦了。”竟然连卓玉成也不甚了解,看来,得他自己费一番功夫,好好查证查证了。 “这波还行,香锅这波绕视野还是有点东西的。”冯俊满意的说道。 所以抢二这东西自然也是不存在的,必然是对面的卡莉斯塔加上锤石的组合会率先到达二级。 阿德巴约,图雷,加拉都在抢点,这是大个子的任务,可是汉堡门将基施施泰因对于禁区里高点的控制是非常好,他出击,伸出双手把球摘到。 张氏做完饭进屋喊孩子们吃饭,看见两个孩子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半响,笑累了的木子晴才憋住了自己接近癫狂的笑声,当她抬起手准备继续给姜白上药的时候,只见姜白黑着一张脸。 “城主大人客气了,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为大人办点事是应该的。”王铁匠客气道。 第七十八章 攻山 大队稍作喘息,立刻就分头攻山了,连各宗各派归拢人手的时间都不给,到了多少人,就投入多少人。 就为了打金庭派一个措手不及! 夜色之中,刘小楼隐约看见,右侧已经杀进山谷好几队人,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身影中,便有东方玉英。 彰龙派这边因为人少,所以一直聚在一处,并没有走散,反而成了优势。 休吉拉把洛塔按在一个长椅上,拿出菲雅纳给的照片,仔细对比。完全无视洛塔挥舞着胳膊反抗的样子。 杨毅顺着福曼手指的方向看去,右前方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果然斜躺着一个水桶,还有一截长长的绳子,不知道被谁给扔到了那里,既然有井,附近肯定有人家,或许是被那个调皮的孩子给扔到了一边。 凯飒再次接到皮球,面对马尔基奥尼和内德维德的防守,忽然加速,过人,蛮不讲理的过人方式。 拉图尔赶紧上来安慰他,“你是年轻人,不能用力过猛。”现在拉图尔对凯飒非常宠爱,3场比赛,贡献3个助攻,不仅是后卫中的第一,更是联赛助攻王。 “那帝祖是不是要赐我一个震慑他们的东西,给个尚方宝剑什么的。”林闲连忙说道,心说您兴起那么一“哗啦”以后我就有得麻烦了。 一时间,周围一片安静。突然那议事厅的前半部分,就像被一阵大风刮过一般,轰的一声,全数往外飞散而去。 上得床去,触目就是两口用玉石雕刻的孩儿枕,枕边堆着金银珠宝,想来是钟相平日里把玩之用。 龟宝看着他们七人,也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跟谁打,并且与谁打也都不好打,他们不像之前那些弟子,这些弟子是核心弟子,不但修为高深、实力强悍,并且还拥有厉害的法器。 那些体表只有硬羽毛的黑风隼,身体直接被打个对穿。及时那些反应迅速,用风元素形成护盾的黑风隼,风遁也瞬间被撕碎了,爆发出漫天血雨和羽毛。 青年惊恐不已,慌乱中一记面目全非脚直接就将按着自己的妖怪给踹飞了。而他自己则是趁机继续往前跑去。 “那有机会再好好探讨一下,我肚子有点饿了,可以吃了么?”许太平问道。 江夏这批人被百姓们称为地球天才团,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战斗,创造了辉煌的战绩。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如果说三天前大家还是怀着一些期望,通知银河系有敌人入侵的消息的话,那么现在,众人的心里只有绝望。 载着许太平的出租车停在了奥运村的门口,许太平过了安检之后,急匆匆的走近了奥运村,来到了华夏代表团所在的区域。 但是司马懿的船只已经驶出一段,黄河边上又时不时地起风,沈光也是在瞬间出手,射出的利箭稍稍偏离了位置,并没有射穿司马懿的心窝,而是射中了他的后脊。 称赞归称赞,岳飞还是迅速传令了下去,要把这支已经分散突围的唐军彻底打散,让他们没有任何继续留在河北的资本。 龙爪,龙吻尽皆是齐冲的赤血剑气所化,所过之处,锋锐之气弥漫,空气被完全绞碎。 两天后,从海盗手里夺来的比目鱼级驱逐舰,从赛莱星起航了,一头扎进茫茫星空。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江夏把毛毛的茧子死死抓在怀里。 第七十九章 东白峰 彰龙派众人向右绕过悬崖,直趋东白峰下。抬眼望去,东白峰上已经到处都是身影——金庭派修士的身影。 打到这里,金庭派反应再慢,也终究是有了反应。 整座金庭山的护山大阵没有开启,此刻开启,意义已经不大了,因为外围很多布设子阵盘的关键要隘都沦陷于荆湘修士手中,一旦大阵开启,很快就会被找到阵眼并破 原本他的意思是想要把楚红收入自己门下的,毕竟牛刚和方维两个只是自己的记名弟子,并不是自己的嫡传。 只有晋升到仙皇境界,四经八脉与五脏六腑才会完完全全地变化成神国世界。届时,何江修才算是真正地成为了一名仙人。 按理说,冬马的境界和自己一样,但实力比自己高,这个位置一定是属于冬马的。 “师姐说的哪里话!我楚红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哪里受得了那么多师姐师妹的厚爱?”楚红被吴荔取笑的有些脸红。 不过,这药却也只是这几人认为最合适的比例罢了,但是,没有经过测试的话说什么都还太早了。 何江修再度口吐妙音,脚下生出一道剑气,带领着何江修,踏上奈何桥。 过了好一会儿,雪公主在秦王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才放开秦王,光着脚丫又去抱紧芈王妃。 苍穹之上,无数的神雷激荡着,宛如一条条雷龙,轰击到何江修的身上,使得何江修脱胎换骨,宛如重生。 “这些民夫疯了,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干活如此卖力!还好太守大人严令一天只能干五个时辰。否则他们非把自己累死不可!”董剑感慨地说道。 他或许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行,可是人家几代人努力积攒的家业和社会地位,难道还比不上你十几年的奋斗? “不要这么说,我能理解你的心,你什么时候走。”薇诺娜柔声问道。 盾山这番夸赞可谓是投其所好,让他心里叫一个舒服,刚才还恼恨得哇呀乱叫,转眼就变得和颜悦色,老脸如刚挖出来的新鲜紫皮番薯般色泽鲜亮。 “我们现在还要送亿然的妈妈去机场,所以我们就走了。“安初泠笑着望向了金诺莱。 话音刚落,不远处却传来一道男声,声线柔软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等海遇带着佛沉海域渔村的百姓,加上桔域的百姓到川淮时,也就是玄一领着众将士,见到封湉的时候。 “我也希望如此,如果在未来有人可以接替我在家族当中的位置,我会选择这样做的。”霍诗韵同样笑着说道。 “我到是希望天天生病,喜欢这样被你照顾。”江亿然吃完饭坐在沙发上。 老夫子哆哆嗦嗦直冒冷汗,想不清该责备还是该感谢这可恶的魔种。 “喂,初然?”低沉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可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安夏儿第一反应不是着急,而是忍不住地咬牙哭了起来。 江亿然紧皱了一下眉头,爷爷这次被你坑惨了,原本安初泠就想着和他离婚。 他看了一下铁门高度,直接往铁门上攀爬,阿和叔跟村里的几个年轻人看见了也立即冲上来一起爬铁门。 “父王,为何先武王时公族能同心协力,如今却不能了呢?”再次想起此事,熊荆问道。 神识甫一入得石氏老祖所留储物袋空间的徐铭,面色露出一丝了然之意,既而,心神动念间,扫视向储物袋内宽敞的次元空间。 第八十章 闯阵 南海剑派四人第一次出手,便捕捉到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战机,将东白七剑里的枢纽万俟哀重伤,当真是惊掉了一地眼珠子。 万俟哀可是东白峰万氏的重要人物,金丹中期高修! 屈掌门一时间忘了正在与万仙坡斗法,叫道:“是南……三玄门么?” 旁边的白长老身形如一道波浪般闪过几十道剑光,捋须而笑:“不错 李柷现在的皇权相对集中,臣子难以左右他的决策,所以取消宵禁还算相对顺利。 “走吧。”两名青年顿时脚尖点地,提气轻身,朝着河水上游掠去,那棕熊也是在他们身后紧随着,熊掌落地时大地都在颤动。 闪身来到四大金刚身边,段青屏耳语一番,便带着四大金刚离开了庄园,前往段青屏的私人庄园暂住。 亏得玉玲珑并非散修,她的师父玉璇姬也曾是固元境高阶修士,玉璇姬虽然早亡,却给玉玲珑留下了不少修行心得。 我大唐是有忠臣滴,终于武则天晚年大唐回归正朔,老李家继续担起来这副担子。 稍微恢复一点知觉,李公佺感觉胸口的鲜血泊泊的流了出来。一枚弹丸击中了他的心脏位置,虽然没有直中心脏,可是已经击断了动脉。 反观对方军营,里面静悄悄的撒泡尿怕都不会有人发现,太特么嚣张了。 “主上神功盖世!主上威武!”不知是哪个修士率先反应了过了,凌空单膝跪倒,冲着陆翊所在的方向低头行礼。 “你说我们回去了,怎么和闵先生谈这个事情呢?”汪兴国赶紧扯开话题。 亏得武炎龙也是固元境修士,兼且门外的吵闹声已经惊动了他,心有防备之下,武炎龙这才能有所准备。 杜厂长和陈厂长都是老狐狸,她这突然变脸,这两人怎么能看不出来。 一句话一出来,不知道哪里涌来一批粉丝都在诱拐昼知爆出白柒槿的电话。 年关将近,左一通过邮件把工作成果都汇报给霍庭深,霍庭深扫了扫,几乎都超标完成,自然要奖。 冷寒殇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戏精,平淡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份表情——厌恶。 只见镜中之人,头发尚未打理,长发干枯毛躁,凌乱不已,在那头惨不忍睹的头发下,是一张腊黄肌瘦的脸蛋。那张脸,尤其是那眼窝处,黑青凹陷,可谓是惨不忍睹。 只是因为科普内容的质量层次不齐,才会让很多人觉得,斗音就是个打发时间的app。 其余人则是同情的看着牧泽,现在非但没有交成朋有,还得罪了玉公子的人,这以后可就不好混了。 “对,痹症与痿症最大的不同就是痹症有或麻或痹或痛或痒的感觉,可是现在吴老的双腿什么感觉都没有。”汪匡正已找到机会发话了。 柳白鸽在战斗的时候,是可以不借助飞行宝器的,动作也更加灵活。 「都火烧眉毛了,你俩还有功夫调情!」朝晏不合时宜的大嗓门响起,打碎了这一刻的柔情缱绻,实在是大煞风景得很。 那时候萧紫寒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身材也刚开始长开了些,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碎‘花’裙,雪白纤细的‘腿’暴‘露’在炙热的骄阳下,格外招人眼球。 房间里头,胡晴缩进了薄被里头,薄被里头是两人的气息,yi丝不gua的身体触碰着薄被,越发觉得空空荡荡。 第八十一章 炼制水盘 林双鱼撑起一片硕大的棕叶,将西北方向的风向乱流挡住,又以双鱼剑旋转成两道虹光,把所有寒意都融化在剑光里。 于是刘小楼终于确认,当初在南尖岛上铺在地上当作餐布的这片大叶子,果然是件了不起的法器。 在棕叶的遮护下,苏泾的观潮剑在身前光芒绽放,掀起一道道海浪,与汹涌而来的冰寒和热火争斗,时而被 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我疑惑的按下接听键。 王天心中暗自得意着,脚下的速度竟然再度暴涨,刹那功夫,便只剩下一个背影,再度眨眼,王天的身形已彻底消失在了王家后山。 如果仅仅是从视频来看,谁也想象不出,对方曾经在包厢了杀了人。 一家人就保持着这路队列一路从海边回到旅店,爬上三楼,走到各自房间的门前才算是解散了队伍。 “废话。我骗你干嘛!”徐一鸣没好气说道,心中也在暗笑,虽然前几天那一身中尉常服带来很多麻烦,但是也带来很多便利,这不,现在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打个比方,如果对风起天澜的战队进行四面包围,那么夜雨江湖需要的人手会更加多,这样对自己不利于。而将其往海洋中赶,后面大海无法后退,这样不仅减少了自己一些人手,而且也另对手处在极端被动的处境内。 说着,李天还特意往自己身上看了两眼,看到自己确实没少胳膊,没少腿之后了,对李画儿的话更是不解了。 说完之后,李天一把推开正在前面挡着他的寸头的胳膊,继续朝江北走去。看到李天竟然敢推开自己,寸头立马就要朝李天追去,却被江北的眼神制止了。 2013年10月28日零点零一秒,我醒了过来。那挂钟敲响的最后一下的余音还在我耳边回绕,告诉我星期天刚刚离去,现在已经是星期一。 “一路直走,再敢踏入半步,死。”杨不凡看到一些玩家试图往左方密林中走,杨不凡飞过去一个魔法箭落下,算是一次警告。 于娜的心里隐隐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又好像还没有明白,或许可以说她的心里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就表现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出来。 “哈哈,谁说老同学就不能谈恋爱了?”黝黑年轻人,也就是王子博开口,不过话虽然那样说,脸上却带着笑意。 她缓缓坐起身,眼睛还略微有些肿涩,将脸枕于双膝间,她有片刻的迷茫。 随着深入湮灭之地,出现的光球越来越多,而秦瑶和周魃允也有些力不从心,这时一直在后方观看的猿灵出现在二人身前,也加入到了冲关队伍之中。 柳木林看着他那欲言又止又无话可说,憋得难受的样子,眼底都忍不住地流露出同情。 虽然她没有听到萧砚和冷昊轩之间的谈话内容,不知道萧砚到底对冷昊轩说了什么,又或者是给了冷昊轩什么。才让他松口,让宁宁选择。 阿瓦牙这个时候就问起了慕晓枫怎么会想到突然来到萨格拉城,慕晓枫并没有告诉阿瓦牙关于地之祖龙的事情,只是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去找白金兄弟会的会长,所以就顺道来见一见阿瓦牙和张温玉了。 看着静静阖上的门扉,林知义敛了笑,转过脸,一脸不赞同地打量着石见。 第八十二章 五龙破山 眼见东白双奇的两道剑光飞斩而至,林双鱼等人极有默契,立时以四人五剑组成海潮之阵,不敢说阻挡下来,至少力争迟滞片刻。 但不过一个瞬间,刘小楼就发话了:“走!” 四人五剑立刻撤了下来,将那团黑云暴露在东白双奇剑下。 两道剑光斩在黑云之上,如同拍击在凌空悬浮的水潭中,水花四溅之下,雷电如 “真的没有,沈相也是知道的,西树颇为安分,至少摆出来的姿态是安分的,所以先帝都没有将其当回事情。”宁夏生摸摸鼻子道。 一股源力波动,两股惊人的源力碰撞,对冲所形成的冲击波直接是将那山川大地几乎崩碎了。 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羲华天觉得万分心疼,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事了,但是如果在那边,自己又没有跟过去,她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没人能救。 对于如此之神奇的王气,让十人无比惊叹,其中的妙处真是难以言喻,让他们受益匪浅。 这是她之前选中的一块露营地,地势不错,易守难攻,就算是遇上有劫匪想进攻,那也得考虑一下这里的地形,对苏琪菲他们绝对的有利。 “你是段震?”对于段震的出现,让云浩有些吃惊,而云浩发现,段震丝毫没有被废的样子,并且还有修为。 凭着楚阳在巴黎夜总会救过自己的恩情,就算帮再大的忙,那也是应该的。 区域的公开聊天频道已经以每秒接近上百条的速度刷爆了,更令何夕惊讶的是,还有不少土豪玩家在使用全频道喊话装逼,要知道,黄昏传说对于跨区域的聊天发言是有价的。 一刹,万千兽影密密麻麻的,数值无尽,兽神齐现,声威震九天。 薛千山奇怪的看着林阳,心说,这种利国的事情,怎么会是吃力不讨好呢? 最后陈坚又跟杨暕说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带着人去休息了,留下了一千来人配合杨暕。 对于这块生命金属来说,傅之山的炼器术,还有李名玄的炼器理论,以及纪尘的炼器经验,都不合适这块生命金属。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金属,更谈不上炼制它的经验了。 但这种炮弹是想着后部延伸射击的,于是骑兵加速催动座下的战马加速冲锋,只要躲过了对方的炮火,就能冲锋到城地下,蹄声和炮声发出了同步的“隆隆……!”之声,战马嘶鸣铁血硝烟,这是人体和铁流的撞击之声。 牙齿紧咬着下唇嘴角,罗浩辰握起的拳头敲着额头,他的决定不是用来后悔的,这几日的沉沦低靡也不该属于一向硬强的罗浩辰。 在大楚国民间,有一派人人心知的强大势力,即丐帮。其成员枝枝脉脉广袤浩瀚,分布在大楚各地、乃至大楚之外的城池各地。 渐趋加注的力道,将他平静外表之下分明似火的心情凸显无疑。那枚挑剔晶莹浅泛微光的夜明珠,被他握的、攥的似乎就要嵌入到他的皮肉里。 同时他们心中也是万分的惊讶,君阳看上去竟然比黑衣人还要年轻不少,虽说如今占据下风,但是能够坚持这么久,也十分不容易了。 好在那些曾经纠结过往也告一段落,现在廖哲铭一边打理廖盛集团的事宜一边潜心于自己的艺术之路,并且感情线也走的很顺畅,算是苦尽甘来、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吧。 第八十三章 特供金环蜜 此时已经是黄昏,金庭山在夕阳的照耀下,每一座山头都辉映着金光,而在东南方向的那座高峰上,盘旋着一群白鹤,相隔虽远,鹤鸣声却依稀传了过来。 “那里就是放鹤峰了,七年前我曾拜访过赵永春......他向我夸耀过放鹤峰大阵,难啊......”说着,屈掌门忽问:“小楼,你当年随唐诵前来金庭山,就是为了炼 可是说实话,就眼前这些人,不是我自吹,他们还真不够做我的陪练,除非是让那些神境长老出手还差不多,毕竟我可是佛莱亲点的神境之下无敌手。 良久,诸般异象尽数敛去,化作一个古朴的兽皮,落在顾玄的身前。 耳边突然响起的系统通知打断了司空影的话,他绝对想不到,上一秒还兵刃相见的对手竟然会主动加他的好友。 李秋雪看着程然脸上的表情对于他心里想的也能猜出个大概,笑着点点头。 除了唐僧外,就数沙和尚最老实,不敢生儿子,因此只能派出徒孙了。 这一年多时间内,顾玄虽然没有搞出来天阶的斗技和功法,但是伪天阶的斗技功法搞出来不少,不止一次引动了天地异象。 战七的脸色冷了下来,还以为过来的人是安安的,短暂的老师裴浩歌。 盘古和神话中描述的不太一样,他有着超然的智慧,当这外星飞船出现,他第一反应不是好奇,而是防范。 战七见林安安夹着那块排骨不肯动,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不禁有些担忧。 一条条道则在顾玄的体表浮现而出,如同一条条真龙环绕顾旭上下升腾,仰天长啸。 此刻的楚风辞压根不知道萧七七根本不是在纠结这个,而是在纠结原身萧七七跟那个大冰山有没有什么过去,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我想的要死!这些东西这么简单,1就是1、2就是2,知道1+1=2其他所有的都是定死的,哪里像是直觉那样虚无缥缈压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的玩意儿? 鬼将巅峰的强者,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想到这里,我瞬身就是一阵的冷汗。 玉自珩看着她缩着脖子的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去伸手抱了抱她的身子。 她笑得很舒展,很惬意,甚至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与她平日的清冷高华全然不同。 他一举一动之间,都显示出青年贵胄的雅然气度,那是旁人刻意模仿也学不会的。 对方修为高深,以晨曦目前的能力,还没有把握能一次性就成功废了那功法,若是一次不成功,那么杨老二就有危险,所以,让何清熠来做最保险。 容长青一身白衣被淋得湿透,莫名的味道让他更加难受,看着眼前夏蝉和玉自珩得意的嘴脸,容长青这嘴巴一瘪,竟然闭上眼睛哭了起来。 听着何清熠说着这一切,晨曦忽然无所适从,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唯一的秘密,除了诸葛月华,谁也不知道。 他现在也算是混出了头,虽然名义上只是唐锋的专职司机,可公司里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羡慕他。 表现和经历都可算是顺风顺水,雏田也感觉到了新的羁绊在培养,在建立,但心底里仍然存在着那么丝隔阂,膈应,在她失去的记忆里,有着她不想忘,不能忘,不愿忘记的存在。 因为没有必要,现在他们虽然知道自身的错误,但更多的是想让魏无良挨揍,李二轻声叹了口气。 第八十四章 夜战观摩 之后的整整一夜,彰龙派都没有安心休息,所有人最后都聚集在了绝顶周围,向着远方眺望。 眺望金庭山主峰——紫薇峰。 屈掌门和几位长老、内门弟子们,围在夕照石上下,其他人则散布在绝顶附近的几处小山头上,共同观摩紫薇峰的战事。 刘小楼看见了笼罩在紫薇峰顶上的云团,那漆黑的云团形成旋流,快速 “那你还不好好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说不定过几年你就会变成另一个武清。”秦海笑道。 此时餐厅里的人并不很多,李承介望了眼四周,便又把目光放到了面前戴着帽子的三葬身上。 秦海这一下是真的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只是打了个电话,而且还是打给尚秋山的,尚行就这么重视,连夜赶到了春江。 “呵呵,是有点事情,我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谈。”姚东光好像和吴岩是老朋友似的,拉着吴岩直接往一个兰柯城的酒楼走去。 不需要胜利,这些腐烂的肉汁只需要拖住地狱魔焰的蔓延就可以了。 区别只是左慈感觉到那狼星并不是他周扬,而东方朔却一口咬定就是他。 那吊死鬼缓缓的落到了孟凡的身旁,收敛了身上的红雾,一挥手臂,缠着众人脖子的绳子,化作一团烟雾,瞬间消散了。 后来继冲帝之后的质帝刘缵,在位甚至不到一年,便被梁氏毒死。 “不错,就是金魄。”刘芒刚才和铁牙,维克多博伦他们商量的时候,意外的竟然得知雪之帝国拥有金魄来着。 随着剧烈摩擦的车轮声,还有发动机剧烈的轰鸣着,刚停止不到一秒,阿尔托莉雅就从河堤的一边出现在青的视野中。从看她紧迫的表情,显然也是因为黑caster的魔力而引导过来的。 “想得美,你能不能通过我的医术技能测试还是个问题呢!”华上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高傲地挺起了胸。 这句话其实实属多余,可这实在是唐夜霜作为一个外人的身份所能说的所有话了。 叶刺此时开始怪自己因为刚才梨玥刀的事情,失去了些许理智,飞狼这种力量型的战将根本不能硬碰硬,用冰封术根本就是徒劳……他只不过比方才那光头大个儿高了三级,就这么坚不可摧,毫无弱点么? 只见长长锋剑前边,荡起了一道火色气芒,对着一名幽灵战士的身上劈了下去,一下就将那名幽灵战士,给劈成了两半。 还有十五分钟自己的市场营销课就要开始了,要是误了课,学校的全勤奖就没有了。更重要的是,最近东海大学正在对所有老师进行教学评估。今天的这节课,有许多资深教授旁听,要是自己迟到了,影响极不好。 而就在这时,圣坛内第二根锁链已被叶刺拖起,启啸神色一厉,冥玉刀再次朝锁链弯起的弧度,那个隐身的叶刺所在的位置狠狠劈去,但这一次,刀还未靠近叶刺,就被一道凭空横来的强光击中,“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草!”邢涵他们三个毫不犹豫的骂道。张灵和卢燕俩姑娘也一脸鄙视的看着我。不过,哥无所谓。 一直到外头的门关上以后,唐夜霜这才回望了一眼床上的柳涟安,眼中满是疑惑。 “那太上长老把东西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白灵连忙问道。 “如果你再继续摸下去,我保证不会再疼了。”他的声音带着邪魅无比的魅惑,暗藏沙哑,还有一丝虚弱的气息隐隐透出。 第八十五章 放人 更多的消息陆续传来,赴援金庭山的果然是灵墟宗主陈龙丈。 灵墟从上到下一共来了八十余人,除了宗主外,还有四首座,虽然灵墟没有炼神境,但宗主加四首座,五人都是元婴境,这股战力委实不俗。 修行境界,过了金丹之后,丹破婴生是为元婴期,结元婴之体;之后炼元婴之神,是为炼神;元婴返于无形,是为返虚。 但这一刻,伴随着他的佛号声落下,无数的人,不管是这些守城的将士,亦或者是安州外面,那些数之不尽的北海水族,他们统统都是情不自禁的双掌合十,朝着慧觉鞠躬一礼。 阿九很想问那你也一起过来吗,却生生地忍住了。自己心中苏润的影子没有彻底清除,又何必再去招惹齐遥呢?若最终自己并不能给他相对等的回应,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飞宇的眼神,他看到了一抹飘忽,一般情况下,钟飞宇是不会出现这样飘忽的眼神的。 石门封闭之后,通道里面,顿时漆黑一片,只有石阶的下面,传来隐约的火光。 一个个悍然出手,加持下来,想要趁着慧觉自陨之前,将他生生镇压。 不过老者也并没有对叶修的话太过在意,在他看来,叶修现在也就是一时之间的冲动和热血罢了,等到回过头冷静下来,也就会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和话语有多幼稚了。 于娜一个健步奔出去,秦照和迈克康裕紧随其后,当他们冲到酒店门口时,酒店旁边的电影院发生爆炸。 从神态到衣物,从背景到遭遇,从身高到动作,一个不落,这才叫观察日记,或者叫观察报告。 安鲁斯是魔族安排在这里的一位城主,旨在对抗人族,同时也是保护己方族人在这里的地位,毕竟这里也生活着不少的魔族。 折腾了一会儿,周白才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跑上台,总不能让人家颁奖嘉宾在那里晾着。 而且在它有了防备之后,再想要冲过无数触手的封堵,将变得极其的困难,毕竟是大罗金仙级的能量躯体,不是卓越能够随意蹂躏的。 自己的话他或许现在不会相信,但碰壁碰多了,免不了会起疑心。人有的时候就算是为了买一个心安,也都会不由自主的取相信一些原本感觉荒谬的话,现在就看他是不是也和其他的一般了。 “你之前就应该离开的。”刘攀开口,话语中是没有多少的情绪波动。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王虎他们的孩子呱呱坠地,而钱朵的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 路飞直接跳下了莫比迪克号,向着海军广场冲去,伊万科夫和甚平还有不情愿的克洛克达尔也跟在身后。 如此年纪轻轻,已经和佣兵百万的胡灵,一个等级甚至还更为强大,非常恐怖。并且西边三郡地理位置非常优秀,有天险阻挡,易守难攻,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是病假逼真之地。 至于安塔王国的王室,马克更是拿出了一瓶次级治疗药剂和一组强化药水。这些东西在世俗界那都是万金难买的好东西。 “克洛克达尔,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么就把牢底坐穿吧!”林枫眼神冰冷的看着克罗克达尔。 没有等克莱恩追问,阿庇斯自言自语到。灰暗的天空,呼啸的寒风,让人感到绝望。 初升的晨雾中,无数手持重盾短剑的罗马士兵浩浩荡荡,排成厚重的“龟甲阵”,朝城市进发。 第八十六章 下战书 苏真九、韩无望去放鹤峰下战书,目送他们联袂下山,这两位的勇决坚毅深深打动了刘小楼,他冲着两人的背影感慨道:“壮哉!洞阳苏九、韩十一,不惧生死,真我荆湘勇丈夫也!” 这不同于普通的两宗交战,这都打进人家宗门、占了人家一半基业了,很难说赵氏、万氏会不会拿苏、韩两人泄愤,所以此行相当危险。洞阳派韩掌 随着一声马鸣,成千上万只乌鸦一起飞向空中,形成一大片黑压压的压迫感。 江熙梦并不意外,她之前一直护着父亲,所以,父亲应该比她伤的要轻。 思来想去,他们在这里也就认识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位真武宗道友,于是便冒昧地登门拜访寻求帮助了。 可眼见燕破岳这位妻弟素来是个莽撞人,还是个武夫六品的修行者,眼下身边又围着一圈兵,无论如何都是不好拂他面子的。 阿特拉斯静静地打量辛玉竹,好半晌,思虑再三,警惕的神色才稍稍消散,既然对方得知他的来历,自然不敢对他们出手。 史莱克学院依然没能加入天斗皇家魂师学院,使用天斗皇家魂师学院的名额,借鸡生蛋来参加全大陆高级学院魂师精英大赛。 以及那句最有名的话:如果有一天,有很多人想要杀我,而你又打不过他们,怎么办?那就请他们先踏过我的尸体吧。所以想要折磨唐三,就得慢慢的毁掉他心中所坚持的信念,就从这里开始吧。 而沙福林的气势正在慢慢的攀升,身上的血色光芒都集中在丹田之处,那里正是凝练毒丹的地方。“若是将凝练毒丹成功,他的魂力应该可以提升到九十三级封号斗罗的样子。”杨二龙看了一下沙福林身上的气势心里想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神秘人不但消息广泛,难道还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他又怎么知道提利昂会要求比武审判?仇恨兰尼斯特家的奥柏伦会代替提利昂出战? 萧炎也很疑惑,按照道理来说,加列家的药材队在前一天就该从这里经过,可是自己等了一天也不见踪影。 “这块翡翠……”贾元化盯着展柜里面的那块蛇王石,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吧,我承认我是瞄了他几眼来着,但纯粹是因为他优雅温润的性格和曾经主人很像而已,再无其他。 徐州一战下来,邵飞看到的实在太多,也由不得他会这么去想龙慕韩。 “你在和我说话?”,我不是服了隐身药水吗,他能看见我?唉,不想也知道,一天了,药水早就失效了。 展白走后,西‘门’金莲就到老李的办公室休息,由于今夜的赌石大拍卖,老李自然没有少邀请人来参加,所以,就在她休息的时候,陆续又来了好几拨人。 回到房间,乐凡又躺在了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可是睡意全无,脑子里全是董老太的话。 第一次被池晚载着送回去,封以珩的心情还算不错,至少比刚才在餐厅里要好。 马刀强无语了,他还以为大哥会说出什么精辟的理论呢,搞了半天原来就是这一条,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展白也回房休息,安排一些事情。中午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当即拿过来看看,竟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我妈妈很漂亮,可爸爸下手绝不手软,用皮带抽打她白嫩的后背,还把她踩在脚底下,提着她如同海藻一般的头发扇耳刮子,打的嘴角都流血才肯住手。 第八十七章 重回半山坪 那是那座熟悉的放鹤峰山门。 看着那没有题字,只是镌刻着一幅幅仙鹤翔云图的石牌坊,刘小楼一阵恍惚,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在那个如火如荼奋战于地火旁的季节里,他和一帮从天南地北汇聚而来的阵法师们,为金庭山赵氏炼成了一座护山大阵。 当年炼制完成的这座大阵,究竟如何布设,如何启用,威力如 给杨若风的感觉是,天才枪想要和这些修仙者大干一场。如果不是破不开空间戒指的壁垒,早就冲出来了。 乔能一恍,微抿了双唇,果然触感粗糙,他尴尬地端起水杯饮了一口。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会答应离婚,绝对不会!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乔能陡然目光透狠,语气坚定霸道。 北河散人更兴奋了,竟然拥有仙体,还真是一个天才呢!将其斩杀,杨若风绝对会疯掉的。 马占元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随着他的死去,马家在华夏潜伏几十年的准备彻底的化为了过眼云烟。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了,你休息吧!等会就去宫里面”风千寻转身离开了这里,确实必须要当断则断,不能再这样下去。 乔能朝秦政投去感激一瞥,聂婉箩却无言以对,一个真相的揭晓,让她对乔能的感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怨恨到亏欠。他已经忍下了自己的不清白,再知道自己真正保不住胎儿的原因,会做何感想?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确定自己一定就能红火起来。但他的确喊住了出租车司机,吩咐稍微等他片刻。 上來几名亲兵,用两根绳子分别把二人捆住双手,丢到马背上,由亲兵左右护着,得得得地去了。 但要办这件事,须经湖广总督衙门同意后方能做成。而程矞采此时已回任,不再署理湖广总督,湖广总督徐广缙此时正在广东带兵剿匪;这徐广缙偏偏又是最对团练没有信心的一个。 她一开嗓的时候,包间里面的人都注意到了,声音悦耳动听,粤语说得无比标准,唱出来也非常有情感,尤其是唱得非常准,让秦天这种门外汉都听得入了神。 暗夜自然是没问题,虽然他没有什么可挑食的,但是能有好吃的吃也总是比坑泡面要来的好。 孙卓并没有用全力跳,不然,他这一球完全可以隔扣加内特,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扣篮的实力,这个时候,近投值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实际上李涵一死,天下所有的怀疑都集中在了仇士良的身上,便是神策军内部也对仇士良极度不满,仇士良此刻放山东诸侯西进,也是存了借外力压制内部反对声音的意思。 墨恒不知道古枫的真实战力有多强,他看古枫是御空大圆满的修为,又是刚刚达到御空大圆满不久,暗想其应该不如其他早入御空大圆满的武者,张无痕在御空大圆满中实力一般,王宇涵和武逸轩联手应该可以将其击败。 这样一来,赵皓也隐然与金崇岳成了清流派的首脑,清流派,蔡京党,以及梁师成、王黼和童贯等人为首的一党,逐渐呈三足鼎立之势,只是饿死的老虎比猫大,蔡京一党仍旧占据优势。 仗着孤山侯府的牌子,齐浩迅速纠集起一帮人,和落难时收留他的带头大哥面对面,刀对刀,枪对枪地干上了。 第八十八章 示威 刘小楼猛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立刻转身,表示不想搭理眼前这位。同时心里震惊莫名:这不是幻觉,刁师真的来了! 他转身,刁道一也转身,跟着转了两个圈子,就想伸手去摘他斗笠:“等会儿,别躲了,我看看你是谁,怎么觉着那么眼熟呢?” 刘小楼哪敢让他看到,继续闪避,口中含糊其辞:“你这人没礼数……” “我不知你的想法,怕你不乐意,这才不敢答应下来。”林三娘说道。 宋梓睿转身回了楼上,平姐重新返回沈心的房间,听到脚步声,沈心睁开眼。 一顿饭因为乔能的随和态度算得上是宾主尽欢。结束时,好几个男同事争相提议送聂婉箩回家,乔能忍了一晚的脸一下就黑了。聂婉箩见状忙说自己有开车过来,而且没有喝酒回家保证没问题。大家这才失望地离开。 周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老人吩咐的,拿着就没错。 在露台坐着,看傍晚天边的景,以前没时间看的景色,最近,却是常常伴着他的晨昏。 仅管嘴上诸多抱怨,可一旦身体遵从本能,不得不说,乔能是个很合格又很多面的丈夫。阳刚,温柔,野性,粗暴,多情,邪魅……,每一种都能让聂婉箩感到异样的满足。 在这紫光领域中,一切都是静止的,唯一能行动的,只有宁雨飞本人。 目送着周王离开,一旁地周演直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何盈,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客气?”他声音中满是疑惑。 “你究竟是何人”?慕容倾冉不断的躲闪着,凤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黑影。 一路走出,也不知是不是她地感觉,只觉得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有了一种敬畏。 容棱、柳蔚可都不知,他们家儿子与容溯的狐朋狗友秦徘竟认识? 黑岩洞,一直向下延伸,两人走出岩洞,到达真正的阴阳界……那道吞噬肉身焚化肉身的深渊。 陈凡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来找,没什么好意外的,开门把两人迎进屋里。 自己不仅没讨到任何的好处,最后居然还让自己跟着这个家伙学习? 他们原本以为林易的自信是来自于自己背后强大的后援,他们也是想要看看这位大炎帝君的后援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风千夜、毒神、薛老、黑长老等所有圣灵教的长老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再次把圣灵教沉入底下。 颜菲的脸色有些阴沉,见到芙蕾雅亲了叶秋一口,心里面就莫名其妙地觉得生气。 李博明的脸色突然一白,身体往后倒退了一步,他被叶秋吓到了,心脏这个时候猛地狂跳起来,差点没有从嗓子里面跳出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气势那么可怕的人。 “这都是凭实力说话吧?还有暗箱操作的空间?”林易笑着问道。 后冷锋盯着扶桑神弓,扶桑神弓把他滴上去的血,全都滴了出来。 所有的魔族都知道,魔族之所以降生在这个世界里,因为他们有罪,所以他们要在世间历尽苦难,洗清罪孽,唯有如此当死亡到来时,圣灵才会宽恕他们身上的原罪,收容他们的灵魂重新回归天堂。 这就让后来的团队高兴坏了,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酒馆里面的人选终于是想开了,所以如此容易的就将他们招募到了。 “你滚开,别打扰我跟陆奇说话。”说着,临城希朝逐渐魔化的陆奇脸上煽了一掌。 第八十九章 质留 刁道一早就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刘小楼被打掉斗笠时,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几步来到近前,随着刘小楼的求救声同时出口阻拦:“刀下留人!” 那放鹤峰修士依旧落剑,口中回答:“我没用刀。” 刁道一无语:“……” 那放鹤峰修士斩到一半时忽然收住,忍不住笑道:“开个玩笑,道一勿怪。” 刘小楼惊 就好像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外面有秩序,而这里则是杂乱无章,没有人约束,也不存在会跟外面一样的势力分布。 至此,一切真相大白,卫修三年前就是故意接近庞高,为的就是利用流霜国的资源,悄悄建立起噬血魔阵,供他修炼噬血领域。 “我哪有什么目的,我就是在为你抱不平,我想为你扳回这口气,可以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我说再说又有何用?”鬼王按照忘尘的意思,一步一步让天帝卸下防备,然后试着说服天帝成为自己这边的同伙儿。 一切看起来,似乎是那么的合理,丘先不仅是胜了冷无极,而且明显是保持绝对优势的胜利,甚至无法逼迫丘先使出真正的实力。 过了一会,丹田里伸出的那道光,慢的黯淡的下来,就连那张卡也渐渐褪色。 在场的人,其实都有进步,不过看上去,沐阳的气势好像比任何人都要足,大家就有些好奇。 他再看一眼林倩那边,只见林倩也在和朋友们喝酒,而且此刻脸色已经略微有些泛红了。 对于早点登顶,慕姓中年已经完全放弃了,能够登上去他已经满足了,慢一点就慢一点吧,他的心态倒是放的很好。 慕辰渊突然认真的语气和眼神,把童婉心给吓了一跳,她本来就是跟慕辰渊开个玩笑而已。 他通过明眸洞察的超能力,将对面的二刚子全身扫了一番,竟然没有发现他藏牌的地方。 所以,见到上官雯菲脸上的焦急神色,不用她说丁奇在脑海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只不过,他到底是军方的司令,不会由得自己的本能支配他的命令。 尽管艾萨克官方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针对灰龙堡的说法有任何反驳,也就是说,灰龙堡的这番高调表态至少表明了艾萨克的观点,于是大陆各国也纷纷响应。 已经疲倦的一批退下。往后撤去,让新力军作新一波的强大攻势。 “双重路径,只是说明你能够调动真炁,但是想要返本还源,你得将其融合。”盘古轻轻的摇了摇头,三天之前他就知道莫云已经能够完美的调用自身的真炁了,不过如果莫云全力战斗,那么真炁还是会紊乱,一如刚才这样。 心有此念就哈哈一笑再也不看转身出门出得门去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不绝如缕心中大赞现在这扬州城可真正不得了与寇国高丽东南亚都有贸易线人口又繁荣之极得之就是帝王之资了。 “好好给我想,给谁提过这件事!”冯掌柜喝道,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 当时观山封家威望很重,再者世道衰败之兆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有许多人都信他,举家举族的跟着地仙进山,兴师动众地造了阴阳两层的“地仙村”,这种格局取自风水古法,乃阴阳混元之意,专用来恢复地脉龙气。 那时候怎么听都觉得这大白话是可笑的废话,但此时想起来,这句大白话竟有些妙不可言的玄机。 第九十章 您走好 放鹤峰,半山坪。 刘小楼被单独关在一座木屋之中,等候处置。 这座木屋他很熟悉,当年炼制阵法时,曾是刘道然的住处,刘小楼自己则住在旁边的另一座木屋中。 没有八禁索的绑缚,也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木门简简单单一关,甚至都没有上闩,门外也没有人值守看管,只是由赵氏管家叮嘱他别乱走动,就没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沈心的背后走出来,法务部三人立马坐不住了。 虽然沈心没有错,可他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要不然,臧家的脸就被他丢净了。 天鹅得了这句话,飞也似的跑上楼去了。就好像跑慢了后面有鬼抓她样的。 和大家想象的一样,糯宝拿出了一副全新的设计,是一件纯西式的礼服,在婚纱的基础上做了全新的改变和诠释。 “没错!”青毛狮子和黄牙老象纷纷起身,语气坚决,眼神之中,斗志昂扬。 再加上沈心趁着昨晚吃饭的时候,提前跟萧祺和萧母说了,二人一致同意沈心的做法。 “我们华夏人……从不挑食!哈哈……”雷同黄云飞对视了一眼后一齐哈哈大笑着说道。 胡傲三人随着如来大手的挥动,只感觉到空间一阵虚幻,当空间再次真实之时,已经来到了通往六界的空间通道之中。 季痕:“……”他真不明白,为什么王爷的实力明明比他高得多,却反而在梦魇里陷得比他还要深。 很想动,却又不敢动,这种亲密的姿势下,以唐炜的警惕又敏感的性格,肯定会随之醒来。 韩嫣何曾能斗得过刘彻,终于还是忍不住,期期艾艾的蹭过来,正待开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一道道白色云环,在他周围扩散出来,那是真元所化,疯狂掠夺周围虚空中的能量。 陆山河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本来人老了,面上的情绪就特别的显眼,更别说这种时候的表情了。 轻轻转回头,看了眼头顶那胡子拉碴的唐炜,想笑,眼泪却率先滑落,闭上眼睛,不想唐炜看见她那脆弱的狼狈模样。 此时,韦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前的铜镜,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四百年前出过一名天才,二十岁踏入了照心,此人便是当今的周禹帝王,慧明。 不过说来也稀奇,这几天里,陆总一直忙活着公司的事情,唯独今天,说想来锦溪市了,让他去查航班。 温婉冰一愣,她没想到这个安静的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张羽。 “你说,你跟踪向阳,是为护她性命,那么,她经历了无数次危险,为什么没有看见你?”戴绿萝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和尚,尽管害怕,但事关向阳,容不得一点马虎。 直到唐悠悠的到来,并带来秦羽墨即将入住隔壁3601室的消息,这一混乱的局面才有所好转。 因为没有防备所以被击飞,而庄南毫不犹豫的跟进,也让doinb丧失了逃生希望。 这把庄南选择的是闪现tp,天赋带的征服者加副系的秒表饼干。 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乔军,向他炫耀他们姐弟拥有了人生第一本房产证。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受点委屈算个啥?你和二毛打打闹闹也没啥。”我爸瞅了我一眼,制止了我接下去想说的话。他说完话,就打算走。 虽然是农夫三连,但是装备领先了的妖姬这一套伤害就是非常的涩情。 第九十一章 法器脸 “刚才笑什么?”随刘小楼进了屋后,那个神秘的家伙就在追问。 刘小楼暗道,我跟你很熟吗?但嘴上仍然回答:“和那位仙童派的……”他指了指树林子,道:“发生点小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她们太客气,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所以……嗯……” 那人望着林子道:“你说的是骆丫头啊,什么误会?” 刘小楼道 接下来整个美国领土之上都陷入了炮火和嚎叫的声音之中,与以前的宁静祥和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远远瞧起来,感觉是一样的,但是阳光下反着光再看,明显觉得这两块玉璜的料子是不同的。 “没有这个觉悟的话,你觉得我会有这种胆子去招惹你们凤家人? “神仙姐姐,美人,咱们还是先找到解毒花要紧,我不累不用休息。”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纪檬已经阔步向着牧图开路的地方走了。 关九回去后给了洪爱国与丁春花各一千块钱,又拿了六百块给洪大柱夫妻俩,让他们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除去车费,剩余的两百多块她买了三条裙子,姐妹三个一人一条。 杨云咬唇,这是她一直想要的,不认那个妹妹,也不让她回家,可是她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永远失去了什么。 火气瞬间从全身表皮往里渗入,幸亏数年间天天在鸿蒙泉中修炼,对痛苦早已习惯,才不至于瞬间痛呼出声。 “过去的事情就这么地吧,既然都是孙婵的母亲,这以后咱们两家就当亲戚那么处着。”赵秀霞一点不外道,拉住了赵洁云的手,可是被她给推开了。 关九没有发现洪阳恼怒的火热视线,此刻她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明川,在对方不发一言伸过手来时,她愣怔半晌,才乖乖地将背篓卸下给了他。 张生在病床上思考着一切,他知道自己活了,也知道这个世界和地球张生记忆中的世界也变得大不一样了。 身后的大门毫无预兆的关闭,一层结界开始覆盖整个大厅,阻遏内外交流。 只见纪无忧双手插在口袋里,戴着口罩,穿着黑色的运动长衫长裤,站在那里。 下了城墙厚,在杨业的带领下,慕容泽来到了天门关的功德庙,在这里供奉着数百尊灵位,这些灵位的主人,都是为天门关立下过大功的将士或者百姓。 翌日一早,慕容泽就亲自将李秀宁送回了李府,并且见了李秀宁今生的父母。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抽出了自己的筷子,再一次的在碗里面挑拣的瘦肉往嘴里塞的。 罗摩释放自己的灵光,与这股恐怖的力量对抗,有着木寒烟的帮助,他勉强从沉重的压力中恢复,展开火焰的伪领域。 只不过当时出了个意外,刚刚进入这所学校的纪无忧性格孤僻,却长相英俊出众。裴如月那时候没受住诱惑,故意接近纪无忧,跟他成为了朋友。 “是,臣一定会告诉兄长,请他回来向陛下赔罪。”罗寿听了心中一阵感动。作为胜利者,李煜现在就算是杀了罗氏兄弟等人,这涿县城也不会有人为他们求情的,李煜没有杀自己,罗寿心中的一点不满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司也不得不收回最初的方法,他曾经还以为是他们在利用君娴。 “或许是他自知必死,不愿在临时前受到酷刑折磨吧。”林恩想了想,不准备把弗雷德临死之前的话告诉赫尔薇尔,因为他隐隐感觉这会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九十二章 分类查找 所谓大阵“不干净”,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就是带了不规矩的东西。 “不规矩?”刘小楼一边思索一边询问,哪怕到了最后,也在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希望听到另一种解释。 可惜他的挣扎注定徒劳,见刁道一还在斟酌言辞,龙子伏不耐烦的直接挑破:“这大阵里面有关于阴阳采补的东西!”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他此时此刻,已经打不过杨心了,所以,杨心为林凡出头,他又怎么能,不皱眉头呢? 若是李言真的加入了白家,他们还真的不敢再动李言了,至少今日以及明面上不敢对李言下手。这是阳谋,从一开始他们就被白倾城当枪使了。 “好吧,你先出去,我这就起床!”吕枫也知道这怪自己没跟人家说清楚,也不反驳,再说刚才的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支开叶婉儿。 “给我去死吧!”欧阳明月直接,拔出一把宝剑,一剑砍死了,那名中年男子。 有一些人甚至一辈子连字都不认识,想要出外打工,这是相当的困难。 “李言!”云静蓉惊吼一声,立即放弃了自己的目标,不顾一切地向着天穹上的兽人杀去,无穷无尽的狂暴刀风迸射,将天上地下的气流一分为二,一条璀璨耀眼的蓝色长河从中贯入,像是一头叱咤风云的威武蛟龙。 “嘿嘿,老大,我这不是习惯了么?一听到宝贝,我就有些忍不住。”猴子舔着脸笑道。 西、北两域逃走的人,加起来一块也不足五千人,林铭身受重伤,凌道宁和阴伊天轻伤。 且进入工棚的谈判队伍,双方分宾主坐下来之后,就该进行正式的谈判了。 一旦工人的级别提升到师傅级,拿的工钱则完全够一家人吃喝,还有不少余钱可以去买一些其它的东西。 封林前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远远看去,那是一艘黑色的机器,形状是椭圆形的。 “少门主,他这是诓你呢。据属下所知,那孙悟空被压在两界山已有数百年,眼前这人定是个假冒货色,少门主可不要上他的当。”老道喊道。 四脚兽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贵离人现在可还没有放弃抓它,要是真被抓住了,可死定了。 这个青年一脚将封林身前的中年人踹飞出去,中年人的身子在地上猛地弹了一下,就被震出鲜血。 但随着贝朗特在阿尔及利亚大举扩军,诸如斯蒂芬和他副官这样的中层法国军官,大量被提拔为独挡一面的殖民地军高层指挥官。 在老道人一张一合之间,好像是有一种奇妙的力量直达天际,不可阻挡,无比的玄奥。 远处,已经跑远了那两个绿衣人看她们没有跟来,有些奇怪的往后望去,正好看到伊丽莲祭旗的一幕。 “非但命轮不可预测,星轮也是如此,这手相也是迷迷糊糊,开什么玩笑?气煞老道了。”老道看着那年轻人,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但是那年迈的面容却是看上去有些滑稽。 多莫并没有停顿,黑色漩涡已经扑向跌倒在地的人潮后,目标是兰奉天。 弘晖来,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位在王美公口中,有着绝对魅力的对手长什么样子。 巨响声贯彻了整个客栈,桌椅板凳齐齐大颤,连远处壁柜上放置的碗碟都被震荡而落。 而听八戒师兄这样说后,我们也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接着,孙悟空大师兄是再度催促道。 第九十三章 提审 刘小楼书写着每件子阵盘的名称和特性,将之归入五行,与此同时,龙子伏也让人将几个被金庭派生擒活捉的修士带了过来。 刘小楼当然知道他们见到了什么,当初那个幻境炼得不好,他和刘道然炼制失败了,没有达成主动幻象,而成了被动幻象。被动幻象的意思,就是说每个入阵者,都被动看到了同一幻象,是阵法强制演绎的结 当她施着一大抽树枚回来时,已是全身泥痕,也不知是摔了跤还是爬过树,就连颊上都蹭了几道泥痕。 其实说起来,最优质的财富与产业都是在它们的总部,如今基本上都已经转移到了皓月星海。剩下的那些东西要不要,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根本就没什么影响,反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因为人数众多,这一次清北大学直接包下了毗邻的三座酒店才将这些学生都放下。虽然已经是十月下旬,但这几天的天气却格外闷热,似乎真应了秋老虎那句老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服务员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道:“六层的七八四房间,似乎是总统套房吧。这人一定很有钱才对。”一边说着,她眼中已经放出了点点星光。 机甲神将与机甲战王的修炼时间虽然增加不少,但是效果提升依旧有限,只有达到了引导者位阶的强者,才会拥有不受限制地常年进入奥斯洛玛古城中闭关修炼的权利。 “林市长,如果没有别的要求,那咱们按照你刚才说的就这样定下来吧?”郝向前回过头来,笑眯眯地望着林远方,嘴里还不忘记紧扣着“林远方刚才所说”的这顶大帽子,不给林远方丝毫反悔的机会。 不过秦鸾华并没有继续进兵,只是在梅兰星域派驻了部分兵力留守,主力随即返回帝国本土。 “洋人身上的毛真多。”赵大义撇了撇嘴,他是龙兴堂的骨干成员,而作为南京人,他对附近的地形也比较了解,便充任了向导的职务。 大力喜道:“没问题!!!”不愧是奥尔莱斯,我给他们发工资,那他们编制内的军饷会跑到哪里去? 大刀越举越高,直到刽子手的背象是在紧握着的双手底下为止。跪着的海盗眯紧眼睛,脸上露出畏缩的神色,半扭着的脖子上依稀要见跳动着的青筋。大刀猛地砍了下去,在空气中发出了呼啸。 “轰”的一声,探马将其中一颗钉子拔了出来,大地立即震动了一下。 话题自然离不开激烈的迷幻之王之战。希儿先笑兮兮的问道:“卿,被催眠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说完还特意看了眼穆。 石伟回到了家里后,实验室那边给石伟打来了电话,美容丸配出来了,可以找人试一试了。 邱涛无比激动的接过那几份手稿,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胸口更是起伏剧烈,双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随着龙天讲的大道越来越深奥,心岚和、玄天、紫云、龚月和芸香五人就陷入两人龙天所讲的大道之中。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希儿回皇家魔法学院继续接受高等魔法教育,而穆带着苏、吉安娜、爱丽丝和格莱森先去了启·海伊洛学院,然后再次来到优佩雷斯。 可不是傻叉么,守着那虚无缥缈的奖励,却是分不清现实,或许他对尸王殿有功劳,不过,他真的有机会去武界? 那么问题来了,周兴云能拿瑾润儿的家人开刀吗?不能!润儿姐姐把初吻献给他,他岂会辜负美人情义,做个薄情寡义的臭男银? 第九十四章 查找阵盘 土、木两行三十七件阵盘由龙子伏负责搜寻。 金、水两行共六十八件阵盘由刁道一负责搜寻,他身上的担子最重。 刘小楼分给自己的是二十一件火行阵盘,其中就包括景云符阵盘,当然,这一点他肯定是不会刻意说出去的,一切都进展得很自然。 现在的问题是,他不知道景云符阵盘会在哪里出现。按照五行分类, 林天左手上的火把最先熄灭,然后,脚下的黑沙被卷起来,漫天飞扬。 她深知,只要活捉这只寒冰兔,再凑齐八十一颗火精栆,她就有把握在一个星期之内,成功晋升元婴境界。 俞梵一想也对,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自己也是忙中-出错,把定位镜像给忘了,还叫南宫长云出主意呢,真是拿着千里眼还要问别人啥音信,这也太滑稽了。 这就是摆明了服软了,方离不知道是自己这砸钱的架势吓到了吉野新,还真以为日本的黑社会特别会做人呢,反正自己的钱没事就算数。 见林影苏醒,众人扭头示意林影过去,林影趴到在船板上,匍匐上前,一边盯着上方的动静,待的他们靠在一起之时,陈浴尘开口了。 此时的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生这样子的事情,可以说远远的出了他的想象中,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极为的诧异。 将水和放在桌子上的肉汤递给刘零之后,叶清便再次撑着椅子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刘零优雅的喝着杯子里的水。 只是从开始任务,除了楚岳阳那次外,基本都是把原主的生活安排好了,才能离开任务世界,换句话来说,就是把原主给嫁了,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一直游刃有余的佘吞海脸上也微微变色,感觉到了林天这一刀的危险,抽身速退。 这里面一定有某种误会,或者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某种阴谋在里面。可是,现在再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在看到凤娟娟那害怕我连累她的决然眼神里,我忽然间觉得自己真的错了,而且错的太离谱了。 奇迹神王又是下盘一扫,又是被林影一脚踢开,在空中,奇迹神王一个趔跕,差点从上面掉下来之时,被林影提住了脖颈。 也许是太过压抑了吧,又或许是突然间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烟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那个男子怀里,扬起脸哭着问道。 自卫队成员出发前都看过林峰的照片,见到此行的目标人物出现在他们面前,据说还是一位危险人物、自卫队成员立马抓紧手中的自动步枪,把自动步枪准星对准林峰,将他围了起来。 受着这可用的信息,付炎再一次望向了全副武装的“重兵部队”,果然,他们并不像全是华夏人,身高,体型,都不是,有黑人,有白人,也有黄种人。 南宫长云和俞梵两人,一人运起一个法术要把千魂和牵魂灭杀在当场。 阿诺的叙述中的家里人,实际上也就一个退休在家的老父亲和妹妹,他离开的时候,妹妹刚刚上了大学,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谈及他的妹妹的时候,方离都能感觉到他眼里的那种怜爱之情。 要知道在公司里面想要捞钱的人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就像是食堂不是被包下来的,如果他们想要捞钱的话,完全可以购买低价的食材,然后再做成饭菜这样子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第九十五章 名门子弟 鹤嘴岩事件不大也不小。 说不大,毕竟刘小楼是个没有根底的散修,说白了后台不硬,容易打发。 说不小,是因为眼下他正帮忙搜检放鹤峰大阵的毛病,对于赵氏来说,这是当前面临的头等大事,尤其是正在和荆湘各宗大战之时。 刘小楼被人从鹤嘴岩上击落,就看怎么判定这件事的性质了。 刘小楼不想闹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少年同样纵身跃到了竹筏上。 可“唔唔”的声音又想起来了。而这一回,大家都听得十分清楚——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妾室通房的声音。 “两位虽然是跟着方公子来的,但毕竟不是我慈航静斋邀请而来,从此地开始,这里已是我慈航静斋的弟子修炼之地,实在不方便让二位进去。”秀云笑着道。 之所以没下杀手,一是因为对方配合,二是因为对方是否活着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乾坤圣地守卫森严,但两人皆是旧识,更何况,以瑶池仙子合体大圆满的境界,进入乾坤圣地倒也不是难事。 而面对着这十数名天级古峰大师兄的联手包围,楚晨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异动的神情。 帝流浆指日可待,卜开遥暂时无姓名之危,顾晓晓感念苏夫人的相助之恩,打算到卫国公府瞧一瞧她。上次她初见苏如云,怕交浅言深,没提帝流浆之事,今日也该提醒她一下,有福同享一番。 宴会场那边也不时传来战斗声响,乱成一锅粥,约克斯只能在岛上看着干着急。 安顿好住处,办理布尔吉斯的公民身份开,做完这些差不多已经下午了,墨景秋没煮饭,一行人在湖边烤了两只鸡两条鱼,喝了点鲜果汁随便对付了一下。 简单粗暴,为所欲为。这八个字,是夏天做人做事的一贯风格。赵青青是夏天的徒弟,自然会承袭这种办事方式,只不过相对稍稍有所收敛而已。 此时,不管是夏国的将士们,还是那些修行者们。他们被老管家疯狂的残杀,一片片的凄厉的惨叫声,顿时从他们口中传了出来。 游戏里没有眼泪,但是龙傲天却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爆发出来的那种委屈与伤心。 林如海和贾敏下了船,登上马车往家赶,后面跟着一百个训练有素的兵士,这一路上招摇过市,让东街林家又一次成为了苏州城中议论的中心。 等看到石床上的景象,他只觉得怒火腾然而起,自胸口蔓延而上,将他的头脑全部点燃。 “太太,有何吩咐,”红梅正在给贾敏整理床铺,听到贾敏唤她,就跑了出来。 林清尧猛然盘着腿坐起来,自己盯着官宣,莫名地在床上傻笑起来。 与金发青年一样,爱丽丝也瞬间被镜子‘吸’了进去,林漠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与爱丽丝走进同一面镜子。 林清尧低头朝着周海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男人吃痛,没注意力度地就打了过去。 雪饮刀至寒、绝世好剑却能聚集天地元气协助攻击、英雄剑充满正气、火麟剑却充满邪魅和烈焰,如此这些兵器能够为拥有者增加一倍甚至几倍的武力,加上相应的契合武技,那更是威力霸道。 在她看来,父亲已经是世间第一等的温和人物了,平素待人以诚,几乎不去想那些纷纷扰扰。 一个月前,他以缓急相间或效果更好为由,提出改换一下聚气方式,暂时先不用灵脉了,苏婉认为他说的有理,欣然同意了,现在见他疼的不住发抖,心里不免替他难受。 第九十六章 查验阵法 事情处置完毕,早就不耐烦的赵管家甩了甩手,好似终于把这桩麻烦甩掉了一般。他见刘小楼这副模样,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连脉象都懒得探了,只是问了一句:“你确定没事?”见刘小楼点头应是,便直接闪人。 刘小楼重上鹤嘴岩,坐在岩边凌空晃荡着双腿,就着月光查看收获。 查验的是骆宁那个褡裢,里面有一瓶养心 就在众人以为陈霄将被一拳打死,大唐众人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之时,陈霄身上陡然间迸发出无尽的青光。 “娘,”贾莲碧看姜嬷嬷出去,轻声道,“不如你就让嫂子管家吧,”母亲悭吝的性子,银子到了她手里怕是再难掏出来了。 片刻功夫,门口便走进来一位白面无须,身材高瘦的男子,他身穿蓝色衣袍,右手高高捧了一卷玉轴圣旨,直直的走到厅上来。 她希望叶向荃能出门走动走动,就这样一直闷在家里,好好的人也能闷出病来,何况西院一草一木都有连氏的影子。 “不舒服记得叫医生,别忍着,知道吗?按时吃药换药,有事给我打电话……”凌宛芝临走时不放心地叮嘱又叮嘱。 “大哥,您怎么来了?”丁发财见丁大人来,不免有些担心,生怕被他训斥。 而众人一时攻孔武不下,反倒是死伤惨重,顿时被其打出了血性,那些原本还顾忌打了自己人不敢施放的远程武技,此时一股脑的用了出来,再次化作漫天五彩金光,对着孔武轰去。 从到了军营后,沐槿熙就再也没有见到夜楚晟了,就连他身边的凌飞都不在,她很是好奇夜楚晟是去干什么了。 “怎么了?”沈唯一心咯噔一下,沉入了谷底,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这易天塔为何会选中自己,又为何会把这九锻金刚神诀传授出来,难道他必须选择练体的道路吗?如果不选,这易天塔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因此,登一见雪枭站起来走向她,她立刻喝了一声:“别过来!有话请在原地说,我,我刚起床还未更衣。”她手中的匕首握紧,心头慌慌,怯怯地观望紫棠面皮的雪枭,不知对方有多少斤两,又有什么目的。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姚希点了点头,她的长长眼睫还闪烁着泪光。 “恩?”陈况瞳孔骤然一缩,原本想要追下去的动作一滞,随后在空中疯狂拔升。 公公和婆婆每人给她一百万的敬茶红包,林晓晓被震得不轻。 一旁的媚儿很少认真地看过他,刚抬头,便看到他那‘露’齿的一笑的侧脸,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真正的他,笑起来应该是怎样的呢? “如此说来,赵王的确没有参与当年行刺皇帝之事了。”泄公不敢含糊,继续趁势一问。 在黄正反手剌穿那地狱恶魔的瞬间,方圆先打穿通天猿魔的大腿,接着铁爪如勾,砰砰砰几下全都打在通天猿魔的身上。 如果他肯去正视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和责怪,也许,妈妈不会变成那样,爸爸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了。 周末过后,放松了两天的神农团队成员,再次进入忙碌的实验工作当中。 俗物根本不能长期维持双方关系,只有打感情牌,互利互惠才能可持续性发展,这才是笼络人心的高明手段。 苏嬴何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颤抖的手腕,生生的把日记本抽了出来,让它脱离了我的钳制。 第九十七章 请各位前辈回头 半山坪的地火穴口,位于东边靠近崖壁的一堆巨石中。 这里位置略偏,且对于普通修士而言,也没什么用,所以来往的人比较少。 五天后的某个傍晚,刘小楼溜达到这里后,身子向下一矮,就藏到了山石之中。 半蹲着绕到一方卧牛石的后面,见到一口天然石井,井口被一方铁匣封住,常人无法打开,须得赵氏以专 重归于好,哄裴欢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如果有用早就不会成现在这样了。 发现自家大嫂翘着脚正坐在地上,手里抓着几多菊花,在撕叶子。 他抿了下嘴,挪了挪脚,慢腾腾的走到某老师面前,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不过,着实没想到,拥有奶妈属性的明一方丈,还有这种不着调的时候? 有清浅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踩在那木质的楼梯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顾云生和顾芸芸二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同时回过头朝楼梯口望了过去。 “灵儿,你怎么了?”慕语锋见慕灵盯着那白绫看了许久,突然就痛哭了起来,顿时有些慌了,连忙上前扶住了慕灵问道。 两位绝世顶尖高手斗法,威力比冷殊言对战凌雪依还要强,那余威波及之处,无数人类和半魔人惨死。 甚至那些好事儿的粉丝都将自己的昵称都改了,评论下面原本清一色的都和“苏”字有关的粉丝昵称,现在都变成了和“万万”或者“万年”有关的昵称了。 韶华握着伞柄的手迟迟没动,千叶却已经自发戴好了风帽,埋首大步往前而去,韶华无奈,只得收了伞,并着天韵一起跟上千叶。 “不用理会。”萧铁懒得关注这些,说是请客,其实也就是讨好和探听他的口风罢了,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然后,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人都看着跳蚤市场里的人发呆。 看着那可怕万剑组成的洪流,云天扬反手一绕,寒骨刀已然是瞬息间劈出。 他们的秘密被自己给一眼看穿,而且,说的一清二楚。而且,云天扬还透露了只有自己才能够替他们解除麻烦的信息……这些人知道之后,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巴结自己? 叶媚原本不想去碰桌上的咖啡,因为她怕那可恶的丫头会在咖啡里做什么手脚,可是面对古枫的眼神,她却十分不自在,仿佛自己没穿衣服坐在他面前一般,只有把咖啡端起来,摭住那猬琐的目光,她才感觉好过一些。 那个时候自己的眼睛更像一部电子集成电路!他不敢保证哪天自己的眼中的秘密不被发现,到那个时候自己将如何自处!难道真要被人抓到“xx研究所”给那些穿着白衣服,手拿手术刀的家伙切成一片片的研究吗? 传奇法杖命运双子,是大神官梵琳使用过的法杖,在她游历大陆的时候与这位主人一起闯下了响亮的名头。梵琳的治疗神术和惩戒神术同样犀利,因此被人们称为称为镜之两面,她使用的命运双子也给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胆识,他的城府,他几十年所沉淀的东西,这甚至比它本身所具备的实力还要恐怖,也是一般人完全望尘莫及的。 “可以!不过我听说你失忆了,看样子传言有些过于虚假了!”杰森一直都是面带微笑。 可怕的光芒在这一瞬间,便已然是以着一种可怕的速度,疯狂的连成了一片。迅速的幻化成了一片巨大的封锁网……直接出现,将那天上地下给死死的封锁住。 第九十八章 追根溯源没有源 几人回头,顺着刘小楼所指方向望去,就见身后那座高崖似乎有所变化,崖壁上有光影晃动。 起先还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一片缭乱的光影,但这些缭乱的光影,也已经昭示出别样的独特魅力。随着众人沉浸其中,努力去辨认,效果很快体现出来,尤其是那山景,当真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好在眼前这几位都不 晚6点半,特加公司舞厅三色旋转灯就开始摇曳,虽然挂着厚厚的窗帘,缝隙中还是不时有刺眼的光闪过,离很远就能看到。 带着丁灿去兜风,那可是真正的兜风,而不是去飙车。黄飞开着车在南海几条夜景比较美的街道转了一圈,然后选了一家环境和档次都还不错的餐厅去吃晚餐。 他的手上搓的是来自七龙珠的龟仙人所使用过的绝招,万国惊天掌。 “估计,不是吧……”景氏门前,热闹非凡,可围观的人倒是寥寥无几,因此,景郁辰两人的视线丝毫不受阻拦。 听了题目,乐天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不过思虑了片刻后,心中便有了主意。 自宋军伐夏以来,西夏满朝下几乎是日日早朝,一众大臣闻言也是一惊,看到没藏兀能兴奋成这副样子,立时心也来了兴致。 我心中顿时明朗,原本对出手相救之人的感激之情在因为这个一阳如此风骚的出场方式之后顿时偃旗息鼓。 大家嘻嘻哈哈就走到餐厅,里面也很精致,长长的冗道,两侧壁画徜徉,古典大方,走到尽头是一个大包间,服务员身穿旗袍,优雅的引导,引来执法大队长啧啧称赞。 “能有多复杂,你既然能找出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地方,剩下的事还不简单了。”田鸡有些着急。 “好了,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就收下吧。”十多块灵石而已,对于叶风来说,当真是不算什么,他卖掉一瓶灵液,足够换取许许多多的灵石,足够挥霍许久。 大师兄开口便是主题,一点都不给自己循序渐进的机会,莫晓晓无话可说。 三天后,萧家二老过来看望儿媳跟孙子,正好苑婉瑜恢复也不错,能下床慢慢走路了,萧逸远便带着他们一起去看望儿子。 那时候整个苻朝只有苻郴一个皇子,即太子妃有人选了,朝中的大臣们,就去争取东宫中的三品良娣、五品良媛,六品承徽,七品昭训,九品奉仪之位。 甘棠对她很好,若是让甘棠看到苻郴训他,必要为她鸣不平,苻郴脾气不好,斥责甘棠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的脸依然贴着她,离开时,薄唇有意无意从她脸颊上刮过,顿时又带起一阵颤栗。 “那妾日后定劳守规矩,唤您殿下!”允也嫆屈膝行礼,提起裙摆往房间外走。 “师兄,他真是新入岛的末级弟子?”易依晨侧身而立,面朝王右丞。斜风细雨里,白色禅服摇曳飘飘,衬着她出尘绝世的风姿。她纤指点在剑鞘机簧,缓缓拉开一截黑剑。 庄明也没在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反正一切都会按照预定的轨迹走,他也懒得再管。 果不其然,正如同凯灾所想,这一次因为自己没有进行形态上的变换,没有了那些延迟,自己的攻击直接命中在了胤阕月的身上。 “好了,上车吧!”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韦乐干脆利落地从他怀里离开,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第九十九章 第一座护山大阵 回到半山坪的木屋中,刘小楼铺开纸、提起笔,书写材料清单。 首先是作为承载基础的阵盘玉珏,过去自己用的多是下品玉珏,这次至少要搞到中品的,十块以上! 然后是基本的辅助材料:五金八石。 五金八石没有上中下品之分,但也有好坏之别,就不用在清单中专门写明品质了——赵氏库藏里的东西,都差不了 “看你往哪跑!”看着脸上有些惊讶之色的胡傲,米那塔哈哈大笑道,说着,双腿犹如告诉旋转的风扇般,只不过这一瞬间,便抽打在了胡傲身上无数记。 铁香雪和尹俊枫也看到了,带着异样的眼光望了望白芷,然后目光投向苏定风慢慢拉长的身影。 毕竟龙脉虽然只有九种,但是因为天时地利的原因,可以不断重复演化,而神王血脉却只有十二种。 十皇族、十二王族,皇族对应的是天干,王族对应的是地支,都与古国,乃至整个钟吾古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尹俊枫觉察到铁香雪坐在他身侧,转头,看着她,然后叹气一声,没有回答。 当立完封神榜,人阐两教离去时,通天教主便回了居所,大门紧闭。 他袁绍有的是粮草,家底丰厚,就算是乌巢的粮草被烧,回到冀州再调集粮草不就行了? 圣人,本质上是大罗金仙的下一个境界,也就是混元大罗金仙。这个境界,便可称圣。 可一旦情况转变,要是赵公明这种人,主动提出收徒,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戚笼表情闪过一丝恍然,‘薛保侯’记忆之中,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擦,让你去办事,你杀那么多人干啥!”大刚也他妈慌了,他是真没想到王秃子能干出乱杀无辜的事。 不过身为后来人的朱厚照对这段历史知之甚详,他知道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能怨刘大夏,从根本上说当初还是刘大夏做了好事呢,要不然说不定几十年前大明的天下就大乱了。 这样以来就会让外人认为他郭天飞实力有多么多么的强大,意志有多么多么的坚韧。一次来满足他大大的虚荣心。 说话时,罗峰眼中精芒一闪,一丝高如天地,大如日月的气息,从目光中透露出来。 “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没有被我的“软骨散”所迷倒?难道你不呼吸的吗?”叶添龙仿佛没有听到龙威的质问,他只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嘟囔着。 “不是吧?”阿三哀叹一声,看着贾似道的眼神,似乎是想要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了。 “哇……”朱厚照不稳还好,朱厚照一问之下刘炟再次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情况,顿时再次吐了起来。 李德忠握着酒葫芦,摇头晃脑的看了岩舞一眼,对着岩舞胸有成竹的一笑,在他的心里展锋早已是他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之物,无需去关心展锋何时打开玉简,所以他比岩舞要淡然许多。 陈云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皱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现在看来,真的是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是他一时疏忽了,莫一笑虽然没有刘长风的胸襟和掌握生意大局的才能,但是他看人一向很准,他这么一说刘长风深信不疑。 对方和沢田纲吉长得挺像,不同的是他周身温和的气质以及……长得更帅些。 程阳知道这一次荣枯门此来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得到点甜头,只怕今天这里就要血溅三尺了。作为六方门的弟子,程阳当然是不想看到这一幕,他便想出了这个诳敌之计,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第一百章 不擅斗法 阵符蚀刻决定了阵法的效用,阵盘的融合淬炼则决定了阵法的品质。 这座十二阴阳阵共有七件阵盘,覆盖范围是整座乾竹岭,如此大阵,是他头一回亲手炼制,比起过去炼制的那些阵法艰难复杂得多。 好在他已入筑基,境界上的巨大提升,使得很多过去觉得十分艰难的关卡,都不再那么难以逾越了。尤其是天元始终法,他 那不离不弃,风雨相伴的坚定,那迷失之后的一缕阳光,始终照射着心灵最深处,那一丝温暖直接融进了他的心灵。 城池中,看了一场热闹的人都意犹未尽的回到了自己家中,纷纷讨论刚才的事。 这一动作简直要了林宇的命,这太折磨人了,简直就是煎熬!鼻息间是淡淡的馨香,身体旁边是柔软冰凉的娇躯,那舒服的触感直接让他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安忆夏和周晚晴的目光偶尔瞥沈光年,大部分时间紧盯着莫思萱,沈光年很敏锐,多看他两眼都会被发现。 这是鹿峤第一次来警察局,这时候的她完全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是这里的常客。这是一幢白色的大楼,划着几条蓝色的油漆线,增加了立体感,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看的,就是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周奕笑了笑说道:“那就辛苦你了。”桑洛摆了摆手,随即离开。 只一出门,就觉外面灯光大亮。沉淀池,化验池等大型设施数不胜数,而那轰鸣声也不再低沉,全都轰隆隆响个不停。看这情形,显是到了水厂的中控室。 让林宇脸一黑,好家伙,刚刚认识就叫我哥哥,这有点莫名奇妙呀。只不过,为了救人。林宇并没有想那么多。 那老人听了似乎十分的生气,浑身颤抖,语调也变得很愤怒“胡说,我们这一族,是不准嫁给外族人的。”说着,还用手里的拐杖,狠狠地砸了两下地面。 “问题是你的危险都牵扯到和他们背后那些人有关系了!”叶筱夭可不放心。 不过和沙鲁战斗之后,赫丽丝才真正明白当初悟饭是多么的可怕。 不过,俄军自大,特别是莫斯科南下的这支二十二万人的俄军,一路气势汹汹。 才想着,一种酥麻的感觉,瞬间涌动全身,让她的身体秘处,一股涨涨的情潮,似乎有喷薄欲出的冲动。 他一开始确认过向刚的属性无误,却未想到中途换了人,直到刚才见“向刚”举止可疑,便试着查询他的属性,果然发现面前的“向刚”已非正主。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笑话谁了,哪怕是欲拒还迎,终也没有逃过虎口不是么? “哼,这点我比较赞同赫丽丝。”贝吉塔淡淡的说道,然后随着赫丽丝一起冲了过去。 “你们……”铁铮看着围向自己的四人,心中骤然冒出寒气,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光圈周围因为强大的气的之间的挤压,摩擦产生了蓝色的闪电。 刘十八话音还未落,叶轻舞便透过缝隙,看见罗布泊的天空,变得愈发阴沉。 说到最后,金泰妍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jessica听出来什么。 罗逸脸庞之上狰狞涌动,下一霎那,他突然深吸一口气,眼神陡凝,滔天血气竟是在其身后呼啸汇聚,隐约间,仿佛是形成了一道约莫数十丈庞大的血红虚影。 第一百零一章 天泉阁 曾经很多次走到放鹤峰主峰之下,也抬眼望过无数次眼前的千仞峭壁,见过不知多少回仙鹤翱翔于峰顶,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一次。 而今,这道山门终于向刘小楼敞开了。 从一道小径沿山而上,顺着条裂谷攀上越登越高,没过多久就上了一座古朴的铁索石桥,穿过石桥,顺着悬崖拐了弯,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高瀑,恍若九天之 白盛笑呵呵地看着他,道:“本王相信你。出去以后记得把本王府里的厨子招来,这里的饭菜实在太难以下咽了,本王实在吃不下。 白盛余光别见他望过来,笑意更甚,温柔地将散落的一缕发丝为赫连嫣然别到耳后,又深情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满意地看到李秀才黯然离去的背影,心里这才生出几分愉悦。 还有,这件任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的事情,赵青还必须拿出一些比较让人信服的证据出来才行,总不能你就是嘴皮子一搭,开口说上几句,人靓坤就得信吧。 不过他也只能是想想,美国这边安全有的时候检查不是很严格,但是国内出入境的时候,检查起来那可是相当的严格的,所以还是yy一下就得了。 突然肚子疼起来,魏未才迷迷糊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身黑白道袍,面容俊朗,神情严肃的中年美大叔。 今天李立江来,就是仙算会掌门算神刘叫他来与张俊见面,一切听从张俊指挥。 “霜雷堂……是霜雷堂!”有人惊呼道。赫赫有名的霜雷堂,族中难得的精锐,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负责保护家主的安全。 张俊都拼了命来救人,如果将仲孙无冰换成徐娇的话,张俊肯定会拼命来救。 徐万兴叮嘱冯长清不能大张旗鼓地,应该秘密行事,不然幻魔一族的钱合表不会相信的。 这种方法只能起效一时,若是灭世之子迟迟没有被诛杀,恐怕那老怪物们也会主动下山,一旦他们介入此事,后果就不再是他能左右的了。 龙天麟苦笑,此行责任就是护卫公主安全到达吉安皇宫,怎能让公主离开视线太久,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但就算是赵云自己都没发现,孙云的右手已经背在后边,就算看到了,也只当后退时导致的惯性缘故。 丁忆这番话,一所的新人都是听在耳中,也都清楚所长此刻心情不佳,只是刻意保持平和罢了。 反正他是老板,这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怎么走还不是怎么走。 那时候,是被花木兰扶了下来,后面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秋叶现在正一肚子闷气,哪有心情跟他调侃,只是迅速的回复了两个字:“还好。”就关掉了手机,直挺挺的跪在门口,双眼望着正厅紧闭的那扇门。 闻言,魏老脸色一黑,之前的话还不算什么,舒令的最后一句话让魏老感觉舒令就是,单纯的想要坑自己一本战技。 方珩淅的态度逐渐变软,他的手没有放下,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到她的哭声渐渐止住。 舒令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关于监控的,不过舒令也清楚,这件事情确实多亏了楚天。 今天的事情一出,他和一大妈修复关系永远都没有可能了,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是苦涩的。 秦楚楚看他们跑掉,拔腿就要跟上去,但想到车上的孩子还生死未卜,赶紧往轿车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使者的理解 回到半山坪,刘小楼继续炼制阵盘,但却加紧了几分。 这回连轴转了两天两夜,完全不作休息,全凭养心丹和参元丹支撑,养心丹服了两枚,参元丹磕掉三枚! 当最后的核心枢纽阵盘从地火穴口中取出,泛着蓝焰的器口渐渐转成紫色,继而又化作一道青烟散去后,刘小楼便知道,自己这座护山阵法炼成了。 与十二 “大少爷……”他抽噎了下,连回握着沧灵儿的掌,都随着他的声音颤抖。 钟星月其实还想买一个炼丹炉,不过差的炼丹炉她看不上眼,好的炼丹炉这里又没有卖的,外面倒是有卖好的炼丹炉,可惜她买不起,只能先积攒着灵石。 生生的忍着痛,也不敢去看容兮,他发现自己怕她那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阴冷眸子。 而这种空乏感,最近在她身上停滞的时间越来越多,多的让它害怕,怕她随时都可以松手消失,尽管它知道,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不见的,总要得偿所愿之后才会做出选择。 倘若他愿意出来,别说是李冬明要对他尊敬有加,就是当今圣上,也要对他礼遇三分。 沐老夫人一看是沐永隽,脸上的冰寒稍减,不过仍旧是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显然是不大想理会沐永隽。 以前慕灵不能体会,现在是完全可以体会了,这种思念真的特别的深切。 高楼耸立,窗外是川流不息的汽车,隐约还能听到那汽车的鸣笛声响起。 梁浅冷了脸,将相机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双手交叠,一脚随意地曲起。 在渐渐模糊的红色光晕中,七比零,这个比分牢牢的印在所有人的心头。 趁着韩坤收腿的间隙,叶辰的拳头突然出击,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了韩坤的大腿上。大腿传来的剧痛让韩坤马上松开了按着叶辰头的双手,可叶辰的拳头马上连续打在了韩坤的腹部,韩坤用力一推,终于和叶辰拉开了距离。 李老说着,他深陷的眼洞中有泪在不断地流出,而且他的皱纹在动着。 吴锦茹点头赞道:“很好,给你增加点难度。”将身上挂的“如意六节鞭”一扯甩出,六节鞭在飞出后一分为六,分别准确的打下六个栗果。 鬼能这么说,江申猜测,原因可能是它们知道江申以后的成就,把宝押在江申的身上,二嘛就是江申是天上的星宿降世,他是可以办得到的!别看你平凡,可是只要你是天上的星宿降世的话,又岂会是凡品呢? 任智明瞪大了眼睛看着梁善,肝胆欲裂地惊叫道。作为坏人他一向对神神鬼鬼地嗤之以鼻,因为他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后要接受审判。然而现在的异状却在挑战他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的崩塌比死还要让他恐惧。 能够让利物浦的球迷暂时放下对曼联球迷的厌恶,也就只有在国家队的比赛上了。 “可恶,完全封闭了物理招式!”梅丽莎脸上出现怒色,看起来自己的对战方式已经被研究所过了。 但妖尸紧咬着他的剑,就好像跟他的剑长在了一起一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妖尸绿色利爪一伸,抓住了他握剑的右手手肘,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肉里。 “这烤肉不错,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烤肉了,真是怀念,”雷利咽下烤肉后说到。 她们和沈勤也就见过两面,他们都在为国局做事,应该算是同事吧。 第一百零三章 来回奔波 关于究竟是不是赵永春的原话,刘小楼被反复诘问,因为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不能以刘小楼的理解来作为谈判的基础。 刘小楼没办法,只能告诉这几位:“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仙姥派和仙童派都不太愿意谈和,似乎魏氏也不甘心,所以他们没法明说,所以让晚辈过来,希望能够达成一个默契。” 听了这个解释,这帮子掌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此时的君如荼就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皇者那般,充斥着可怕的威能。 很多城池的大将军,亲自带着大军,还有自愿前往的武者,一起开始前往阳城,诛杀西门狂。 “嘘,不要闹。是我爸打来的电话,你不要出声。”说着,孟晓薇连忙接通了电话。 “特么的,你哑巴呀?没听老子话是不是?嘿我这暴脾气了呢,今儿老子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不对不对,是怎么做鬼!做鬼也特么不老实,那你就是纯属找削了!”老樵夫大吼一声,抡圆了拳头就冲了上去。 就算是吞天蛇强制性的把对方脑袋打断,火炎沙漠下面有那么多的沙子,又会重新聚合在一起。 “雪莉雅?”莱茵菲尔轻轻叫唤了一声,但雪莉雅呼吸均匀,似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火系宝石,历经火山熔岩洗礼的玉石,暗红色,本身就带着灼热的红光。能大大提高对火系魔导术的掌控能力。 看到秦凡走出来,那男生吓的倒退了两步。开什么玩笑,秦凡可是能跟野生黑熊周旋的猛人,他们几个男的就算一块上也不够秦凡一只手揍的。 就算是酒仙花费十年心血酿造的冰尘都无法与之媲美,这种味道不是寻常人能够品尝的到的。 紧接着便看到怜星公主蒙着面纱就坐在自己面前,穿着之前的宫装。 正干饭四九猛然起身端起桌子就要掀翻,本来无比沉重桌子在其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嘎吱声、盘子发出阵阵响声。 “姨娘,你别管大姐的事了,皇上的旨意,已成定局。你还是管管四姐吧。”陆安繁涩涩地说。 超巨大冰球在土石手掌的冲击下,表面开始出现裂痕,并且裂痕迅速蔓延。 制片人孙总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剧本上,不去趟这趟浑水,反正别人问他就是不知道、没听见、不了解。 但心里生出的甜蜜感在告诉她,她一直没把最初的那份悸动放下。 暧昧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高潮,那些羞涩也已经被欲望完全淹没,江柚已经开始弓起身子配合他。 一炷香后,李之恩果然陆续收到天营弟子的传音符汇报,他们已经在部署的位置就位。 陆焱白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让公司发布声明,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发布了。 江柚如愿以偿地留下了明淮,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就是不想他这么晚为了个电话出门。 通天教主原本只是想教训对方一下,不想其实力超出预想,既然如此,不再掖着藏着,一招袖里乾坤,四柄仙剑飞出,正是镇教之宝——诛仙四剑。 这时门外有人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每管家感觉有人的眼光,睁开眼来看到。 赵妃是信陵君窃符救赵时嫁入楚国的,葛、羽、禽等人皆是陪嫁之臣;纵使没有这重关系,作为熊荆卫士的他们日后也少不了富贵,善来的‘必得富贵’毫无效果。 第一百零四章 替梅夫人出气 东白峰,夕照岩。 刘小楼带回来了赵长老和陈宗主的条件。 “这个灵墟宗主,晚辈不得不说一声,真是个大肚量的,够地道!其实不止是他,晚辈觉着,赵长老也是如此。为了江南、荆湘两边的同道不再相互仇恨、相互残杀,他们愿意将探索上古洞府的宝贵机会拿出来与咱们分享,当然,具体多少名额,到时候大家再协商 白老师作出的一派绅士风度,是很少见到的,如果老外老师不在身边,那蓝羽一定得取笑白老师一阵子了。 饭后,卓鑫就去撩他的汪雪,走之前还吩咐叶振老实点,虽然这是句玩笑吧,但是叶振也真的无语了。不过叶振发信息给江宁宁了,今晚还要一起看月亮,江宁宁也同意了。 虎安山瞫氏大部族全师、枳都舟师将领郑戎所部,蚺氏、共氏、郁侯余部,顺利弃舟上岸,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向龙溪路口奔去,事先埋伏在龙溪口的虎安山山师伍百长郑骢、樊当接着。 叶振走了之后,所有人就开始叽叽歪歪,围绕着叶振和那个员工之间的对话开始热烈讨论,平时午休的一点点时间,今天都闹翻了。 汪斐居然微笑一笑看着此时的明凡,回想着一路走来跟明凡的回忆,她的世界安静下来,没有雷电声,没有在燃烧的房子,没有黑烟,只有明凡在救她的影子,他咬牙在用力推着根本推不动的柱子。 他告诉自己,只有这样,他才对得起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是这份亲情,补上了他这么久以来心中空缺的那一角。 集团董事之所以委他以重任,虽然看中了他的能力,但也不能否认,其中有一部份是冲着安远扬这块金字招牌而来。 也不知在紧张什么,斯颜心中突突乱跳,弯腰拾起,原来是安顺尾牙宴的邀请函。 呸,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他来评价,干嘛要满足他的想象? 而在接触到萨满教义后,他又被霜狼氏族的先知“德雷克塔尔”,培养成一名伟大的萨满祭祀。 当免疫的系统消息出现后,这名土豪观众顿时就愤怒了,直接开喷起来。 “感谢诸位的祝福,愿诸位永远沐浴在吾主的荣光之中”卡罗尔听着这番话,突然升起一股家的感觉,下意识的说着。 无数雷爆的声音传了出来,空间这时就有如一个镜面,刹时间就产生了无数裂痕,无穷空间裂缝暴发出来。 为首的便是一身醒目白色披风的张超,远远看去,相貌堂堂,双眼泛着精光,给人一种精力无穷之感。 反正江火觉得自己不会相信,她不但不相信,反而还会觉得对方是蹭热度。 李勇还惊讶的发现,随着实力的增强,孟坷还变得年轻了一些。雪白的胡须和头发,变成了灰白色,那八九十岁的苍老面容,都年轻平展了一些。 她微微翘起的臀部,以及蓝白色大衣下的白色丝袜,不禁令罗扬联想起曾经在私人空间所发生的事情。 齐商话音落了很久,怀中的穆子归始终没有说话,就这么红着眼,任由眼泪滑落,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因为冥皇已经上万年没有出现,十大冥王各自为政,有时候甚至自相残杀。故老相传,上万年前冥皇决战上苍,被上苍镇杀,陷入无尽沉睡之中”易天对着奥古斯丁说着。 观众席下不少三人的粉丝率先尖叫着站起来,掌声雷动,其他观众纷纷被感染,大声叫好。 第一百零五章 竞秀岩 近些年来,景昭声名日盛,从早先的青玉宗天才,到荆湘年轻一代翘楚,再到负天下盛名的英杰,一路走来,就这么不知不觉到达了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 但他却从未迷失自我,几乎不牵扯俗务,一心一意只为修行,到了如今,以金丹中期修为,已经能够对抗江南修行宗门部分金丹后期的长老了。 他的斗法实力,在这 “嘿。”林天遥哼了一声,用反手拿出了霜剑,在他面前保护着他。 她气冲冲的哭着找手机,她要给楚傲天打电话,看他要如何解释。 他把空间留给姜笑笑,姜笑笑有些木然地打开视频。呵呵,普通朋友,她应该感谢靳光衍没直接揭穿她炒作吗?颜萧萧,还是你聪明,都不用出面,两个男人就已经争先恐后为你赴汤蹈火排除万难。 看着温笑柔和的若馨,眼中的暖意若春,关景天不由自主地点下了头。 靳光衍眉头蹙得更紧,他就是讨厌萧萧对姜越的亲近和信赖,可以吗? 藤野忠信转身看了一眼因失血而面容苍白的她,低声道:“百惠,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然而这并不能抵消百惠的疑虑,她和罗猎几人交手过,对他们的实力已经有了切身的体会。 长门看见他们两再次相遇了,再续了前缘,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位长者还真是美丽动人,脱俗的很,忍不住让他一直没有把视线挪开,一直看着白灵。 或许是心灵感应,靳光衍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众人,更确切地说是看着某人。 他明白大趋势,他的身体和天地是和谐的。虽然他的呼吸减少了,但他的气质一定变了。 另有一个木架占了几乎一半的墙面,上面放着块块精致的美玉。美玉模样相近,都是并蒂莲玉的模样,有些是一对,有些是一半,颜色也是多样,有青,有白,有黑,也有透明的。 如果算上堕仙一族,那位黄天帝君的存在,或许双方之间还真有打一打的可能。 但是这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名法师。一位强大而神秘的魔法师。对方使用了一个强大的传送魔法,将他们直接送回了皮城。并将辅助施法的那块水晶送给了杰斯。 陈倩倩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她拨动手中罗盘,确定陈铁锤伤势是真的好了。 阳光照耀在金色的天使雕像上,那尊巨大的持剑天使金像手持圣剑,昂首仰望着头顶明媚的天空,在那晴空万里的天空上,升上天空的太阳将温暖的阳光照射到了这网道之中,被人们遗忘的角落中。 有两道很熟悉的身影,一道正在敲锣,一道正露出诡异的微笑,在队伍旁边鼓掌。 上次十连抽,自己就得到了一个星辰草,就那破玩意都还是蓝色级别,紫色奖励会是什么呢? 而那些知道海府秘藏的孙家和钱家家主,看到陈世等人的遁光之后,却是面色一变。 “什么时候我等也能连胜十场就好了,这对他们来说……好像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灵力涌动间,直接将四周的血雾以及各种负面能量焚化殆尽,而鼠头牛身怪的能力目光在触及许豪的手掌的刹那,便笑容了去,没有引起丝毫的反应。 只要他的神识视线在那五座坟茔上萦绕,心中时常反复念叨的一句话便是:尔等五人把吾等三尸分开封禁在“尤、梵、幽”,吾将尔等一道封禁在大罗天,也算是对得起尔等五人。 第一百零六章 天高海阔 见到景昭、屈玄、孙真六起身离席,结伴出了石莲,仙童派这边顿时有些着急。 梅夫人道:“他们走了?景昭要跑?” 骆长老也在一旁道:“隔着那么远,莫非他们觉察到了这边?不可能吧……” “诸位……”苏真九解释道:“如苏某之前所言,别看景昭勉强胜了诸师兄一招半式,但那是惨胜,实则其人已经内伤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李玲缓缓垂下头,不敢将自己失望的眼神露出来,她不敢想象被眼前的男人看到那种眼神,会发生什么事情。 兰娜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被威风吹得轻颤,她依旧睡得安详。奶糕缩在她脸侧,砸吧砸吧嘴,打了个哈欠,它习惯性地把爪子按在兰娜的额头上,像哥哥叫醒妹妹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兰娜额前的碎发。 其实冷江的意思,那吕千娇在整件事情当中是最无辜的一个,何苦连累性命,说你未曾人妻,花容月貌定有歹徒心生歹意,只要能保住你的性命吗,一个戏子应该也不在乎什么名节吧,反正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时空的力量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奇妙,而且难以掌握的力量之一。 江晓琪回到自己房间所在的那个院子,只见自己的父亲江家主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她。 “怎么退。”吴勇退后一步,将轮回骨盘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看则陆羽。 从知道陆羽要出国之后,莫兰就舍去了一切要跟着陆羽出国,但没想到国外的局势会这么紧促。 “可恶,没时间挑了,看命吧!没想到,我会栽在这种人手里……”大狗咬了咬牙,有些无奈,全力加速,俯冲而下,化作一道炽盛的白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叶挽虹不喜欢照镜子,可却按捺不住自己想了解岁月的心。坐在镜子前,她看着自己的脸,欲哭无泪。 这时朱倩就看了一下所有的人,希望还有人能够在喊出来一个价格。 “若说,与王兄关系最好的便是宋兄了。”一开始开口的蓝衫公子附和地点头道。 “沐将军,咱们进去聊聊?”潘教官和方怀亮被带下去后,霍老头呵呵笑着一指刚才的指挥室。 “自然,马管事只是做了分内事。”沐夏笑着应道,将灵石收下了,又指着房间里的灵米道。 幸亏此时来往的人并不多,所在位置又稍隐蔽,如若不然定要用极其怪异的眼光看向皆是一身男子装扮的他们。 楚可天的三营和四营追至泰国中部山区后停下,两个营在那一带构建防线。 “此事不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宁涵出声安慰,语气坚定地道。 “我就要苏允可带我去,叔叔你们先聊着,我去上个厕所,去去就来。”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苏允可的手,就往外走去。 当三位营长和直升机连连长到后,楚可天和他们研究营救军官家属办法。 “不是,你也太抠了吧。”沐夏噗嗤一笑,叫他给逗乐了,觉得这老头太可爱。 现在任谁从他手里接过肉都会狠狠瞪他一眼,让他很怕下一秒就有人会给他一刀。 第三股,就是不收控制的混乱之地。这里不忠于任何人,只有最原始的厮杀,处于边缘游离地带。资源稀少,也因此被两大势力无视。 第一百零七章 落晖衣 诸飞云感受到了什么是海阔天空,刘小楼则在逼仄的山体沟缝中拼命爬行,他的血衣早被扯下来丢弃在外间,防止诸飞云顺着血迹找到沟缝的入口。 同时被他从身上扯下来的,还有一件“落晖衣”。这件落晖衣是韩无望当年出道时所穿,为上阶极品,虽然还不到法宝的地步,却已经比琉璃盾的防护力还要高出一筹,据说能挡住金丹 白忆瞳并不清楚国内的赛事,因此对于cest的了解程度几乎为零,只是在看见简单在场之后不由很是好奇的开口向一旁的马金龙询问道。 “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每个被我吃进肚子里的人,都会变成一个漂亮迷人的大眼睛,永远活在这无尽的黑暗通道里。”蛊王脸上的傲然之色,又化成了迷人的浅笑。 闻言吕雙立即收起了即将出口的白痴话语,转而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犹如八爪鱼一般,一把将秦飞抱了个结实。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从谷地深处传出,铃音清脆,荡进心扉,让所有人都感觉一阵空灵,有一种想要化道的冲动。青铜剑发出的那一道杀气横冲直撞,直抵谷底,与风铃声装在一起。 果不其然,在发现bf中下两路换线之后ss的辅助娜美便直接来到了中路保证瑞兹的发育,而独独留下卡莉斯塔一人在下路对线时光老头。 鬼节堡终日昏暗,永无明日,所以原本应该非常美丽的海滨城市,即便有天宫一般的浮岛,依旧没有任何美感。远处海面黑漆漆的,时不时会传来阵阵海兽吼叫,即便浮岛上仙乐阵阵,但终究还是鬼气森森。 “我们在黑暗世界里待的好好的,是你突然闯进来的!还杀了我那么多属下!”蛊王恨恨道。 毛利家族共有五十艘战船,每船五六十人那样,风帆扬起,吹响了号角朝着第一舰队冲了过去。 “这头驴和那个野孩子都是宝,我看谁能阻我等。”金驴这边,昏暗天空中飘来一朵彤云,上面两位巨擘均头戴紫金冠,一边品茶一边冷冷的看着下面。 这人听武松说的是大宋官话高高兴兴的就过来了,这人身材消瘦腰上挎着一把剑,手里拿着一支铁萧。 可是我们的道路是不同的。曼菲士,此时告别之后,谁又知道相见之期会在何时? 而在靠门这一侧,有一个长长的工作台,几台电脑正开着机,运行着。 不过想到自己重生之后一切都重来了,杨聪也不可能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感受着密室的动静越来越大,秦凡心中也是蒙上了一层阴影,“看来眼下却是要先离开了!”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秦凡却是暗暗下了决心。 “噗”韩明忍不住吐了口鲜血后。望着远处飞來的人影。眼神更加闪烁。原來。那出现的人竟然正是酒剑仙和黑海大能。刚才那两个拳头。正是黑海大能的。 一个男子抓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刺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的脑袋上。 在萧薰儿眼里,杨聪是见多识广,一般什么都知道的,所以才问向杨聪。 胡飞的声音沉了下去,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掌门!”兽形拳和空虚公子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江皓身侧,不过他们却是没有胆子踩在九头金雕的身上,凌空立在那里,身上同样是法力光芒闪烁,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第一百零八章 套话 跟着赵管家行了一里多地,前方来到一座水塘边,赵管家吩咐了一句:“等着。” 刘小楼便随赵管家钻进一丛灌木,顺着赵管家的目光看去,见水塘边有座亭子,空空如也。 什么意思? 赵管家在放鹤峰里也需要躲起来? 忍不住问:“前辈,究竟何事?” 赵管家的传音入密来到耳边:“先等着,需 只是这个方法光有她一人不够,还需要晴风的配合,而晴风此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所有的行动依靠的都只是一股对主人承诺的执念,她试图传音与它沟通,但是完全没用。 这灰衣人早有准备,他之所以破坏了这夜明珠,倒不是为了让这墓室陷入黑暗,毕竟一般的僵尸都是目不能视物,而是让这些僵尸不能在吸收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月华,这样下面这些僵尸也会多少冷静一点。 她们本想撇开让路,可是对方却把她们两给包围了起来,没有放她们走的意思。 听到赵桁淮要起来之后,顾笙禾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拉开了窗帘。一瞬间刺眼的阳光撒进了房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温暖。 安吉儿和妮娜此时的衣服已经换成了长裙,犹如两个华丽的公主一般,加上她们的媚娃血统,一出现在对角巷,便迎来了无数人的目光,要知道拥有媚娃血统的人,对人类的吸引力,是与生俱来的。 “精神识海并没有问题,不过是提前发芽了而已。”只是玉兰思的精神适合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一点让他有点担心。 那紫符飞了一段之后,突然停在了半空中,这已经超出了牛顿定律。 本来张雷还在看他们三个在那打鸡血,没想到突然间变成了狗血,这还真让张雷没想到。 张雷结合实际情况觉得这车老板儿鬼物没有说谎,问起了关于那个白娘娘的事,但是这老鬼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知道在诚北有座娘娘坟,这山坟就是那白娘娘的道场。 至于跟着那男学生的智能机器人和他抓住的死亡之鸦。他心脏被削尖木棍插中后,自然没力气抓住死亡之鸦了,所以,这预示不祥之兆的大鸟飞走了。 山很大、很广,那自然,有很多的去处,洛北如游山玩水般,行走在山中,他的心,越来越平静,好像忘记了一切在世间中的烦忧。 向凌峰一愣,不过也看出了师兄是在演戏,假装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费东杰疼得呲牙咧嘴,但苦于活动不能自如,只是扭曲着伸缩了一下四肢,一脸的哭丧相。 不一会儿张恒,就和其爸妈从楼上走了下来,不知道张恒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显得很激动,张凡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炫金山,创天大陆的圣地,因为这里是创天大陆主宰,朝天门的所在地。 这说的好好的,他也听明白了这个意思,可你最后来一句跟酒越放越香是一个道理,这是成心不想让老子喝酒吗?有你这么解释的吗? 当然,究竟是好处还是厄运,一切要看洛北自己的把握,机会,已经有了。 “玄龄,民间可有异动?”兴奋过后,李世民不由得开始担忧起了民间,这才是唐王朝统治的根基。 “不用怕,有我呢,就算再多的人,我也会把你的朋友救出来的。”张凡微笑道。 醒来一瞬间想睁开眼,但是她眼睛刚刚动手术了,上面缠着一圈厚厚的白色纱布,她就算睁开眼也感受不到微弱的光线。 第一百零九章 局势 当夜,石公山和东白峰上的荆湘修士们一直关注着紫微峰和放鹤峰方向,至黎明时分,紫微峰上忽然有金光大作,笼盖四野,但只不过是一个短暂的闪耀之后,便很快沉寂了下去。 到了次日天明时,依旧听不到任何消息,让三玄门这几位好战分子,一个个等得心痒难熬。 倒不是想上去参战,林双鱼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底下嘘声四起,股神贝露出真理只在少数人一边的神情,就好像要英勇就义似的。 一大早,家里就来了“客人”,卢氏交待了遗玉几句,就同周夫人一同出门,去京里寻作坊订家具了,这阵子整天跑的没影的韩拾玉也软磨硬泡地跟了去,她们刚走没多久,便又有客人上门。 所以在昨天晚上看看见张岳和王芸对于生病昏迷的张阳那无微不至。不掺杂一丝其它东西的父爱母爱后。梨花是一下就找到了家的感觉,哭了出来。 可天龙马不是好糊弄的,它摇头摆尾,全身乱弹,就像嫌弃什么似的,要将郎乐乐像垃圾一样的,从它的背上抖落下来。 当我看到他的目光,心里再也没什么内疚感,打算一赖到底。他把我看成什么,我自然把他也看成什么,有什么客气的。 我彻底给他打败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基本上我对深情款款没有抵抗力,倒是对恶语相向应付得很自如。于是慌乱中我口不择言,冲口而出道,“还有林泽丰呢。”说完,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呀!上回弄了那么大的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贪官,可见人还是要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话再也不错的! 如果能夺冠,那骇然听闻的积分,风晴朗计算一下,竟然可以让自己直接兑换至静心篇十三章了,虽然明知其不太现实,但精神也忍不住为之一振。 白寒的脸色也变了,变得非常恐惧,他根本不可能是国字脸傀儡的对手。 秦扬留意到那荷官的脸都已经青了,看来该是时候收手了,秦扬看了看那黑西装,那黑西装也正看着秦扬,微微一笑,这次却并没有点头。 不管龙轩心里是如何打算,至少,南宫雪清楚,短时间内,兄弟情义甚至是兄弟情义的联盟氏族都会有一个相对安稳的发展空间,这一点,在现在强大的无双氏族的压力下,就已经显得弥足珍贵了。 秦扬见黎默嫣的神情,心中也猜到了个七八分了,看来这个宝馨科技的掌门人,对于自己的提议已经是有了一些心动了,那么只要再接再厉一下,说不定今天这个目的就可以解决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些天龙门弟子一看有热闹看都围了过来,而刚才说话的那个壮汉也看了过来。 这一夜,卜国的皇宫,好像因为傅砚今这个没被邀请的客人的到来而变得过于热闹了。已经过了子夜了,那花园里,有着和之前一样精致美丽的花棚,而霁鸿好像天生就应该坐在那么美好的地方。 季老弟,没听过不代表不会发生。梅老头同样皱着眉头分析,你们还记得大哥以前有过一枚戒指吗?当时大哥给们看时还p是祖传,刚才们不也p了一下吗? 秦扬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香烟,递给了姜友维一根,自己也跟着叼上了一根,姜友维殷勤的给秦扬点上了烟之后,自己也点着了烟卷。 第一百一十章 重回杀虎口 时隔多年,刘小楼已然筑基,而当年修为远胜于他的张大命此刻却是徘徊在炼气圆满而不得寸进,对刘小楼的态度自然是大为变化,低头躬身,行礼道:“见过刘掌门!” 张三舅依旧还是筑基初期,也以平辈之礼和刘小楼见了:“刘道友。” 当年,这甥舅两个是帮过自己大忙的,别管收不收灵石,帮了就是帮了,所以刘小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这黑暗不像是普通的黑暗,修士在黑夜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在这里却不行,不是视力受损,而是视力被阻碍,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剑灵道。 “你别想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你都得去,除非你现在就想死,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还死不了。”李天通说道。 而知道破灭水晶修复需要吸收空间能量,那么叶风就推测,这种修复功能可以用空间晶石进行催化。 遭此一击,嵇焕身形倒射而出,几下翻滚间便就重重砸在了通道一侧的石壁之上,轰鸣声中带起了一阵浓厚烟尘。 五鬼一听江紫城与教主仇敌有关,都纷纷转向,朝他围了过来,江紫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边喝着烈酒,一边揩拭着鬼王切剑,平淡的眼神丝毫无法掩饰他对于鬼王切剑的热爱。 林世镜的病要比之前好很多,他虽然之前装的柔弱,但实质上已无大碍,如果不是如此,林重寒也不会坚持要走。 苏易眼看形式不对,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反而一把将杨雨柔搂在怀里。 他之前被压制的太久了,这次有了苏易那灵液的帮助之下,竟然接连突破了两个境界。成为了二阶武者的境界。 阿娅娜没有夺走“猫眼”身上的羊皮卷轴,她只是往屋外看去。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山林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让阿娅娜感觉到很安心。 林羽感觉一阵晕眩,自己的人品就这么差吗,因为林羽看到那浣红熊的手掌,出现了一抹黑色。 陆昭菱伸手一抓,将燃烧着的那团符火握到手里,朝着他的头顶就拍了下去。 微子启是纣王的大哥,论能力各个方面都不错,但正因为是个全才,反而各个方面都不算出类拔萃,这恐怕也是当年未能继承王位的原因。 道门三教虽然理念不同,但毕竟同出一源,对彼此都颇为了解,所以能够断定红绣球绝非阐教之物。 但此时的朱元璋已经找了一个角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时也开始熟悉台词了。 秦铭斥巨资灵石,购买了五枚阴雷子,以及金灵砖符宝,储物袋里的灵石直接缩水一大半。 摔碗酒绝对算黑龙夜市最火摊贩,凡去友情桥挂锁就基本没有不喝摔碗酒的,其他凑热闹喝酒者也大有人在。 随着陈守拙的话语,苲草消失,写着进化路线的草纸,燃烧消散。 大家沉浸在忙碌而愉悦的氛围中,弯下腰、手腕灵活地操作着,一颗颗西瓜被摘下。 也在此时,青木身体又是一颤,棠妙心和棠棠之间的那根因果线,也是被他重新加固续接了起来。 穆母赞叹地点头,她听说了,天空之城遭受蝗虫的袭击,是隼带领军队频频击退蝗虫。 乌摩同样笑笑,神色间虽没有表示,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弱者依附强者是她生来就认识到的铁则。 其余五宿也跟着擎出兵刃,法力汇集,六道光束狠狠的打在了铁链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古洞府 月圆之夜,天上无云,月光洒满江河,泛起粼粼波光。 荆湘、江南两地九大宗门、近千修士围在岸边,齐齐注视着江心,紧盯着月光与江水交织出来的那层淡淡的荧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旁观,无缘进入。 到某一刻,这层荧光开始微微翻滚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江水中挣脱出来,却一直被束缚着。 金庭派 燕入天手中掐诀,隐身术使出,两人身影刚出现在一处山坡上时,便迅速隐去。 “不知珍贵妃来找本宫所谓何事?”她平淡的话语中多了一份冷意,珍贵妃对上她寒冷的眼神,心中凌然一动,嘴角依旧是得体的笑意。 “是子龙和子虎大哥。”萧环吃惊不已,化为一道紫色的闪电冲了过去。 “大家既然都是一样的人,向来不用再多言了。”直接动手就可以了,反正他们都是一样的环境成长起来的,至少这方面应该能够达成一致。 “无耻之徒受死。”陆雪凝柳眉倒竖,挥动两条匀称的藕臂隔空向丁川拍来,但她重伤未愈根本动用不了一丝一毫的元力,只打出了一片水花溅了丁川一脸。 肖军先是拉着我们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饭馆。他非要请我们吃一顿饭,感谢我们。 然后有人冷笑一声:“你们是为章琳办事,可我们是楚家的人!”又是一片枪声和人凄惨的叫声。接着有人跑来拉密道的门,但立刻被枪杀在门外。 宗政珺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里面最为健康且聪慧的一个。如果不出意外。定然是作为储君來培养的。将來的帝王如何不能够承受别人的目光。 吴昊心里有些发慌,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心绪不宁,这两天自家玻璃被砸,他更是觉得心里压抑的很。 就比如一血媒阵通讯距离在十公里以内;二血媒阵通讯距离在一百公里以内;三血媒阵通讯距离在一千公里以内;以此类推六血媒阵通讯距离则在百万公里以内。 而幽暗冥蜂则跟着他,他来到哪个洞穴,幽暗冥蜂吞到哪个洞穴,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幽暗冥蜂的数量又增加了三分之一。有时候云天去的洞穴还有玄冥魔宗弟子,不过他只斩杀强者,其他的就留给了幽暗冥蜂。 再想到当天凌晨错愣的神情,安然明白了,自己真的是误会他了!他遇到自己,并不是去等自己,而是真的巧合!再者,他帮自己拿回包,自己冷言冷语,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离开了。 “哎失败了么。”苏哲垂头丧气感叹。并阻止香月举动因为十多秒之前已经阻止过一次了。然而事实证明多坚持这十多秒似乎毫无意义。 正和老者有一句没一句闲扯着的苏哲,听到青年的声音后,不约而同的和老者停止了闲聊,将注意力转移到城门口的方向。 墨渊离的眸子微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对燕倾辰道:“多谢六王爷!”于是看向墨绾离,目光中不知不觉中柔和了几分冰冷,道:“上马!”他带了两匹马來。 然而,这里阴暗潮湿不说,长年密不通风又无人打扫,数百年间不知关押了多少死囚,那股腥膻之味早已浸到每一寸泥土和每块砖缝里,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清除铄。 杜荇满面绯红,神情局捉,头垂得低低的,手里的帕子几乎要绞出水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荒园 眼前是一座花园,占地两亩大小,有亭台楼阁、水榭花圃,花草茂盛却杂乱无章,池水充盈却水草繁衍,围着花园的墙壁几乎爬满了藤草,显然已经不知几百、几千年无人打理了。 刘小楼跃上园中高亭,脚下一个没留意,便将几块泥瓦踩碎,荡起一股烟尘。 目光越过围墙,四下望去,宫苑很大,层层叠叠,飞檐殿宇不知排 要知道他使出的可是以威猛著称的降龙十八掌,这乌桑法师竟然能够硬接下来? 须臾,王澜、申垣以及黎淳风归来,传音道,“西北之人似非我青鸿之人”。 很显然,白术给她看的第一个琵琶视频,是为了巩固白芷的人气,同时让大家知道,白芷不是那种纯靠颜值吃饭的明星,她也是有着特殊才华的。 结果念夕还好,虽然看不到彩色的光,但回到屋里看着头顶的玻璃灯也一样抬头专心看。 才刚威胁过她应或不应由不得她做主,现在好或不好,同样由不得她做主。 “别说话,我要开始把脉了。你们说话,会干扰我的诊断。”就在这个时候,蹲在大堂哥面前的中医医生张鑫,对着众人开口。 正该一致对外的时候,她脑子又没被车门夹过,此时和陆念稚计较这些干什么? 阿秋的处置方法仁至义尽,沈楚其自然没有二话,转头就吩咐了下去。 心里生气,同时,对于江家,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干脆彻底撕破了脸皮。 “你特意改道来找曲大家,为的是什么,我多少能猜到一些。”陆念稚的笑似乎透着几分自嘲,话说得坦诚而恳切,“自从确定喜欢上你之后,我也曾找过曲大家。面对她,脑子里想的却是你,也只有你。 灰衣老者更加气结,冷哼一声,还是从怀里又重新掏出来了一颗火红色的火系灵石。 要知道白垒服下丹药后,实力已经无限接近结丹,但依旧不是寒狂东的对手,重要的是,寒狂东似乎还没使出全力。 还好,检查过孟芸的情况后,确定了她并无大碍,就先把她放在沙发上平躺着。 齐季回头,看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秋月儿,这丫头啥事干不出来? 酒过三巡,花篱篱有些微醉,南亦行倒是挺好,只是脸有些红,乖巧的看着她。 剑光在烈日下异常刺眼,黑衣人密密麻麻的倾泻而下,花篱篱提起内力,闹钟迅速翻转雁回门的九天神鞭招式。 那些一画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才出一部作品的人,就凭一句不符合市场价值,就要重新来过? 这也在黎恩的计算之中,瓦利玛待着的点,正好是神机之前隐藏的点,有山体作为遮蔽,就算有空艇从空中经过也不会被人察觉。 纪慎修将林青梅回京的事压了下来,不许向林家通报。而他选了休沐时去寻林老夫人,林老夫人为林青梅走失一时劳心伤神,已缠绵病榻好几日。 初入江湖,更加不能结怨,而且是交好的好时机,这个时候建立起来的友谊,一定是长久最单纯的。 徐不凡不在迟疑,一把就抓住了此虚影。这虚影非常的黯淡!根本就看不出对方的面貌来。不过此人究竟是谁,徐不凡他认识,此人正是昔日的云鹤宗弟子。 付流音忽然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想要转身离开,但是脚底下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 两人手牵着手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此时正是初夏,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鲜花盛开,景色十分美丽,尤其此时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照耀下来,让这一切美好的像一幅画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步收获 在这死寂沉沉的荒园中浮出一具石棺,是相当令人头皮发麻的,见到这具石棺时,刘小楼便感体内鲜血几乎都凝滞了。 神念在荒园中飞快的逡巡一遭,没有再感知到任何异常,紧绷着的心绪稍稍安定。 脚步挪动,小心翼翼靠近石棺。 这是一具青玉石棺,极厚极重,伸手过去,无法触动分毫,就好似一方天然生成于 从监狱出来,林美先回学校拿上那块肉,然后踩着林卫民下工的点去了他那里。 因为在这悬崖的中间,不是悬崖底的地面,而是一层厚厚的冰层,而想要去到冰层的下面,那就必须从这边的悬崖走到另外一边的悬崖壁上才行。 她前世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买螃蟹,只会买那种二三十块一只的螃蟹,那螃蟹可比这螃蟹味道差远了。 一时间,众人对这只大蟑螂,那是又羡慕又嫉妒,在一看大蟑螂头顶,那只剩一格的血条,那些不是同村的玩家,也在此刻起了一丝丝歹意。 冯过刚进餐厅,王柔就已注意到他,对于这个眼高手低、外强中干的未婚夫她可谓嗤之以鼻,倘若不是父亲一再强迫,恐怕这段姻缘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能够成为青鳞域超级宗派长老,无论是谢在巅还是那名洪荒门长老皆然已经几百岁了。也就是说,有数百年的时间里他们都身处宗派之中。 虽然唐峰如今成长了不少,但他也不会自大的认为当初就很强的萧笑如今没有半点长进。 白起看着白莲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傻傻可爱的样子,这绝对是被有心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类型,光是想想就令人忍俊不禁。 刚升空的青年看到这一幕脊背发凉。要是他刚才稍微犹豫一点,现在估计就成焦人了。 她一声不吭的把背篓旁边的网罩拉起来罩住整个背篓,以免螃蟹爬了出来,再把放在脚边的稻草全都盖在背篓上,然后背起背篓就走。 镜欢难得错愕,千羽少将怎么会出现在阜城,成为叶欢颜的师父。 再次一翻撒泼打诨,但都没用,郝爱国这人倔的很,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是不同意。 “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帮忙了呢,人家帮我赚了那么多人气和钱,我这就当是报答吧!”周苏怡心里想着。 “你怎么还……你怎么跑掉的?”汤姆说到一半意识到话语有些不妥,改口道。 沈飞这次不再跟随两个大学生了,他想去监控室看下,摸索了一番,由于居高临下的视角,并不难找。 这里的混沌气太狂暴了,即便他现在已经是大罗金仙,但也休想炼化得了。 沈飞不由对鲁达有些刮目相看,两年前,她才18岁,独自一人爬雪山,还能拖着伤腿返回,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姑娘,有着一副火爆脾气倒也不意外。 记得当初自己问了多少人都未得其解,只有一个现在怕是早就寻不到的拳术大家说过这估计是一种失传已久的修炼法门。 璀璨耀眼的时间长河,河水奔涌激荡,发出来轰隆隆的巨响声音,响彻整个鸿蒙界。 “等等!”没想到夏崇明刚要迈出步子,就被李血皇从身后叫住了。 倒是还不等娘亲如心开口说话,大宝就哒哒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自己妹妹花儿。 空虚感、无力感、眩晕感、刺痛感、呕吐感等感觉突然强烈涌现。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玉髓丹液 刘小楼躲墙下灌木丛中,屏息凝神,静待墙头上的诸飞云赶紧去追杀卢元浪,如此自己才好脱身,却见这两人一个在西北墙头、一个在东南墙头,竟是隔着荒园拉起了家常。 自己头上的诸飞云还边说边笑,笑得刘小楼心烦不已,暗道你诸大金丹今日怎么那么墨迹,浑不似当日在金庭山竞秀岩上偷袭我时那么干净利索! 又心 季唐惆怅的拿着叉子,桌上很丰盛的十几个菜,为什么自己就是下不去叉子? 苏醒过来的张优易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据医生说其他同事听到了他的惊叫就急忙赶了过去,看到他已经晕倒就直接送到了医院。 李越刚从印尼回来,准备向有关部门汇报印尼的基建工程,劳心劳力,那些流言蜚语也算是困扰他良久了,但丁巍在这方面帮不上他,宽言几句,等有时间再聚吧。 等收拾好东西,准备绕过他人的视线的时候,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红发前来新世界挑战四大皇者无非就是要让四大皇者认可他的实力,这样才可以获得重新划分地盘的资格。 一道道如同黄金浇灌的剑气四处横溢,在卷轴的中心,开始缓缓亮起一丝金光,琉璃通透。 她们的伤势虽然算不得多重,只需要一颗九花玉露丸便能够恢复。 安腾佐在愤恨的大吼了一声之后,收回了火焰鸡,放出了第五只精灵。 这个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部剧有很大篇幅写了夫妻间暴力和冷暴力的对手戏,一个拿捏不好,恐怕都会产生问题。 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难,他也不屑同人祈求关怀慰问,只不过,阿凌能敬他一杯酒,就足以缓解这所有的不安与疲惫了。 众人一阵惶恐,哗然一片,你瞅我,我瞅你,茫然不觉,良久没人承认。 “你,你,不是说好一左一右逃吗,你怎么到我这边來了。”三宝本想双头怪追不到自己肯定会去追“营养”更加丰富的天凤,沒想到对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了上來。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高唐领军的是冉飞,这个军事天才,冉飞的人马一出城,就兵分两路,一路从东路佯攻,一路从南路突围。 当然其不足的地方也是有的,比如每次射杀都要消耗大量的灵力,而且蓄力时间相对较长,原配的三只灵箭也稍稍少了些。 “这是哪里?”牧雪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完全不认识的场景,不禁抓紧了李慕的手。 黑袍帝者微微一笑,想他刘古世家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那他们也就只能将计就计,先联合着再说。 “你说什么?给你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兄长,怎能跪你,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别侮辱我。”沈剑南顿时怔着表情,很是愣然。 “玲儿,不是说好,让你暂时不要出来,你,你怎么这时候跑出来。”对于幽玲的突然出现,雪冠也显得很不高兴,不过雪冠并不敢太过责备幽玲,看来在两人间,幽玲的地位比雪冠要高不少。 还有看盗帖的一帮人,过来注册个帐号每天投个鲜花,不花你多久时间的! 黄袍老者忽然大怒起来,双眼愤怒的盯着唐新看,要是放做一般人,必定会感受到黄袍老者眼神的恐怖。 莫涟漪从袖中‘摸’出一个黝黑到发亮的瓷瓶,‘阴’恻恻地向水面走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套路 大殿内伸出的舌头约莫三丈多长,猝不及防之下横扫出来,能够控制高台的大部分区域,刘小楼自忖,换作自己是绝对逃不过去的。 但来人却一个平地俯掠,便硬生生从长舌布下的落网中钻了出来,身法和时机的掌握,都妙到毫巅!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刘小楼心下便生起一股无力感,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据说阴罗宗的鲜血道,有一种气血丹,可以起到弥补气血的效果。 鹤嘴锄落下,锄头嵌进了络腮胡的天灵盖,打碎了头骨之后极速回收,红的,白的,喷泉一般喷了出来。 这个帖子的热度非常高,除了前面几个之外,后面的也是越来越离谱。 那么在传统ad落幕以后,什么样的英雄可以替代ad的作用呢? 那个“粉丝”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无论她跟谁的车,都逃不了一劫。 刘半程并没有把钉子全部抽出来,而是原样把它按了回去,而且没有用多少力。 刺眼的金色光芒一闪,瞬间形成一把巨大的金色光刀,斩向对面的匪修。 几丈开外的罗兆辉却非常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瞧见苏宁安走投无路,也瞧见了他口绽飞剑,飞剑朝前,贯穿了没有护身罡气的萧平的眉心,从前刺入,从脑后穿出。 跟在他身后的两大头马,傻强与狂人一齐上前,将发疯的方婷按住。 竹林很大,沿着山沟向前绵延足有好几里,竹身很高,翠绿的枝叶相互缠绕,数丈高。 孟雄飞却没有立即“吃”她。而是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起的道:“先去洗澡!”说着便抱了她进浴室。然后扭开水龙头一边往浴缸里的脱她衣服。 李落傻傻笑着,屋外的事虽说眼下还没有人能担得起,不过也没有人揶揄谭家人的不自量力,此刻在这竹楼之中,能将外面的事忘个一时三刻,已是足以。 通天邪主急忙跃起身,躲过木棒的攻击,挥手扯过一根木棍,将那人拉到身前,用手紧紧掐住他的颈部。其他人见状,有轻按木棒,迅速朝他肩膀砸去。通天邪主立即侧身躲过,把手中所擒之人横着挡在身前。 叶天他这点了点头,随后,在他这里,他这便也没有在耽误时间,直接向着外面冲了出去了。 说几句话,萧清封就感觉浑身一阵疼痛。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是这种痛处还是让他人忍不住呲了呲牙。 叶天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了,恐怖无比的力量,直接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向着四周蔓延了过去,随后,这股力量便消失了。 尽管还不能肯定、确定,但二人其实都已认定。能让孟雄飞短时间内就发育长成大牛,并彻底改变其体质,还让其拥有了喷火、燃火的神奇本领,除了那传说中的仙果还有什么枣儿能够做到。 比如领主魔法塔升六级,各处募兵建筑升六级以及六阶募兵建筑“暗黑殿”的建造,都需要一大批的珍稀高品质资源以及海量的优势木石材料。 凯瑟琳摇摇头,她自然听不太懂霍雷所说的话,低头去看桌上的图纸,凭星航学院特级优等生的资质,倒也大概能够明白霍雷的彩虹号改造设计理念。 任思绪天马行空。一个个念头在脑中不加控制的闪过。如灵光。如闪电。彼此忽纵来去。到后来他已不知在想什么。只觉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要乱我道心 再次被大火席卷,刘小楼无语到了极点。 关键卢元浪还是丹宗高弟,但凡丹宗弟子,所用之火通常都要与众不同,强上三分,这火便是如此,是他从六莽山一个偶然机缘取来的八荒六蛮火,比诸飞云甚至景昭所用之火更加毒辣。 大火一卷,刘小楼哪里还藏得下去,直接就从墙角落里滚了出来,刚刚换上的衣裳又被烧个精光 石亨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曾在北京有些年头的他很清楚通州这座城池本就不是为了御敌而设,而是为了方便南来北往的行人住宿打尖,所以此处看着才比较松懈。他在意的,是城里官员的反应,他要的是一个面子。 薛将军,听此,于是,道“是,少侠!”旁侧,万知州与薛将军于是进一步商谈详细的此行要事。 金沙当然一眼就看穿了张鸣的意图,也很正常,谅谁也会这么做,无可厚非。 江安义被余知和的估算吓了一跳,当初他只是打算多个十几万两银子給张克济打造庄园,没想到造出一只惊天怪兽来,当即沉吟思索。 不过陈林也事先明白,要催眠维史修马这个催眠大师绝对不容易,哪怕他拥有的精神力量比他还要大上很多。 人的名树的影,京兆府尹高易直江安义可是如雷贯耳,“立朝刚毅,贵戚官宦甚惮之,为之敛行”,今日一看,此公一出,诸位贵公子纷纷做鸟兽散状,看来赫赫威名果然不假。 江安义脸上现出一丝厌色,胖子抓住江安义片刻的分神,斧头从下腹往上冲天撩起,威猛粗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别看胖子长得像座肉山,却丝毫没有笨重的感觉,举手投足干净利落。 半空中又出现了一个瓶子,与刚才摔碎的那个一摸一样,就安静的悬浮在半空中。 杰西卡为齐浩打造了特别的机甲黑迪,这是用一种在附近发现的特殊稀有金属配合超级风钢制造的,齐浩穿着它也能使用一些异能,并且能将异能的攻击效果放大。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得好就行。”对他李家来说,这是需要犹豫的理由吗?总之一句话,不怕花钱,只要效果。 圣王此时说道,天下万物,都已遵循天道,生克循环,可那些怨魂逗留与此,再也不想去人世间,久而久之,这丰都城就要鬼满为患了,所以说,我特意设下六十年一次的升天仪式,其实只是为了给阴间减少负担。 经何楚离的提醒,张程这才意识到,如果真的遭遇天狼国的大巫师,那么这一仗绝对会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 整个事件从最初的颓势到现在的峰回路转,高远这些天来可谓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般的感觉,虽然现在整个事件还没有扭转过来,但高远相信这次危机被他成功转化成了一个契机。 “云梦,你明天立刻飞到美国去,陪着云若,另外可能的话做一个dna的检测。”顾老爷子再一次下达了命令。 只要不杀我儿子,我给你百万补气丹。”在看到刘芒抬手的时候,岳雄也猛然高呼出声。 “他的状态,能有什么不佳……”我印象中,他状态不佳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狂做各种变态题目罢了,那又能怎么样,我有些阴暗的想,难不成是做奥赛题把脑子累坏了? 槿知从未想过会在海底遇到别的外星人,甚至还有可能是应寒时的旧部。她看一眼应寒时的侧脸,心仿佛也随之提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棺中 目送诸飞云去往月门外那座丹炉,刘小楼不敢再耽搁,连忙赶过去启动机关,让石棺再次悬浮出来。 探究多时,石棺这里依旧瞧不出端倪,找不到打开的方式,又去看那墓碑,看了多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正在看得入神之际,月门丹炉那个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惨呼声,将刘小楼惊醒,只见一道遁光横穿荒园 就这一点让剑侠客感觉到了十分的尴尬,栗栗娘能哭到这么忘我的境界也是没谁了。 在这座断天涯上,常年汇聚在一股雾气,纵然是修为高强的人族修士,想要驱散着浓郁的雾气都无法做到。 等炎组织的人到齐之后,就要让世界各处的人知道炎组织领地的存在,这样的话,封林也不会刻意的寻找这些人的亲友团。 封林则是轻轻摇头,两人的战斗,一个是至尊,另一个不是,那么不管对方差至尊多少,该不行就不行。 这里的游魂,来自远古的神仙佛妖魔鬼各界,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入的这里。 他本身之前就是干的仓管员这一种工作,他心里想着,既然这种工作干得久了,那就继续最好,做这样的工作。 潘灵摇了摇头,她现在对这个还真的是没有太多的想法,第一次的直播获得巨大的成功之后,她现在还沉浸在巨大的高兴甚至震惊中,接下来怎么做她心里还没有具体的想法,这还得要和吴雪、范水青商量。 不过伟大的哲学家告诉我们,做人要淡定。于是,我继续淡定听着他的话。 这一刻的红孩儿心中非常复杂,刚才ta都绝望了,七彩琉璃花妖的躯体太强悍,ta根本攻不破,眼看自己就要被花蜜侵蚀,要被七彩琉璃花妖吸收,就在最后一刻,唐憎出手了,逼迫七彩琉璃花妖将自己放出来。 当光芒笼罩三人时,感觉一股暖气入体,自觉地打起了坐,闭上了眼睛,开始吸收这传承之力。 “你就这样抓着不怕他自杀么?”李牧在电视中可是看过不少恐怖组织被抓的成员服毒自尽什么的。 单凭一张照片,战君逸是看不出什么的,必须透过表象,触碰真实。 苏九珊只觉得一团火自心头燃起,内心在燃烧,可身体却像被在水里。 不过,雷大锤说要给她送礼物,但又不知道送上门好,便让她在整个平凡镇里随便挑。 坚韧到足以拖延住尾兽查克拉覆盖的人柱力的身体几秒钟的时间。 墨锋心中暗道,双手再次一推,紫色的查克拉再次注入黑白无常的身体之中。 “我跟你说……有用吗?”慕清欢当即冷笑,封城肯定和帝尔烨一个鼻孔出气,觉得她是故意的。 “放人?这还不够,你的身体里是否还隐藏着其它的秘密,我并不清楚。”睡督诡笑道。 现如今下村定成了新任司令官,宪兵队若是再出现大的纰漏,服部彦雄肯定是要受到严厉处罚,就地免职也并非不可能。 “时间等于距离除以速度,如果速度降低,那时间就会变长。”我用初中物理学知识回答道。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太子妃呢。”她的眉目间满是尖酸刻薄。 怖的是,“丹田轮圈”仿佛对我的意念还有反噬作用,它不停地在对抗着我的唐家秘法,以至于我的力量越来越弱。 “那为什么说治愈世界树,能让这个世界的植物恢复正常?”秦川不解的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复出 既然是尸体,就没什么可多看的,刘小楼将目光从这女尸脸上移开,移到她耳边。 耳上缀着一对珠花,珠色莹润,渗着光华,那光华在耳边四溢,溢出的点点金光居然肉眼可见,如有实形,缓慢的又聚拢回珠花内。 再看她双唇。 双唇紧闭,脸颊处有微微鼓胀,想必是含有宝贝的。女尸之所以犹如活人,多半就与这 “我不是三少奶奶,我还未成年呢……哎呀,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温大哥,你认识这个毛贼吗?在你来之前,他竟敢打劫我们,还好,被我们制服了。”珊瑚不想再做无谓的解释,连忙改换话题,指着被打昏的“毛贼”问道。 “玄澈说笑了,不请自来,还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丁九溪微微弯了弯身,朝着玄澈礼貌的问候道。 “珊瑚姑娘可知晓杀人偿命的道理?你杀了我们的三弟,怎么还想逃掉呢?”身后的矮胖子洞悉了珊瑚的企图,抢先珊瑚一步截断了她的去路。 沉默了一会儿,三人众一向寡言的百里川开口说了一句,李权和铁锋也没有再多言,不过脸色依旧不见怎么好转,他们又何尝不希望事情真如百里川所言,吴桂真有着自己的计划,但是他们清楚,这恐怕很难。 铁木辛哥率领先遣部队首先扩大着占领区,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率领第二梯队马登岸,立刻抢占了阿尔及利亚大部分领土。第三批军队有朱可夫元帅亲自率领。几百万军人像火焰爆发一样渡过了地海。 结账的时候楚玺顺手拿了一包杜蕾斯过去,直接放在那堆东西里。 殇夜!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好熟悉!脑海里的片段画面究竟是什么? 贺兰山的宫里,没藏黑云主持大局,李元昊一直是由她在照顾着,此时的没藏黑云对李元昊,说不清楚是什么感情,只是任由李元昊自生自灭。李元昊依旧昏迷不醒,没藏黑云此时巴不得李元昊不会再醒来。 祁梓轩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他和别人的心理都不一样,他一点都不好奇那个闯关者是何许人也,他只想知道那人是不是轩辕夜焰,仅此而已。 好在,南宫家也不是没有高手的,所以他才堪堪保住了一条命,可身上还是挂了彩。 鑫子和阿城二人合力,把少年抬上了床。莲花灯温暖的光,拂过少年的脸,轻点耳尖的月牙。 郑鸣终于体会了一把高效、智能化、机械化的全自动单对单服务。 段染眉心霞光万道,灵识幻化成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十万份信仰念力汇聚而成的星河搅碎。 谁曾想,老人一听到“端阳祭”这三个字,表情就立马变了。他皱巴巴的脸上,皮肤好像塌陷得更厉害。那本就因“帕金森”而抖动的手,也晃得更加剧烈了。 旋即,三人迈出步子,在走到胡同口后向左边一拐后,连忙上了一辆久候的商务车,而后,商务车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虽然在加速期间,龙虾怪也曾追上来继续攻击,但是在大家的努力之下,他们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龙虾怪水中的移动速度。 陈晨始终没有打断她,他和那些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食客一样好奇,想要看看她是怎么证明那个男青年不是大学生。 “你是个耻辱!”这句话,是沈风凌在北郡时学到的,此刻他冲着般热的狮鹫身体喊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那些回来的和回不来的 处身于彰龙派人群中,刘小楼就感到比较安全了,目光四下扫视,只觉周围人实在太多,比入江之前多了近倍,也不知都是哪里来的,一个个眼巴巴望着江面那座时隐时现的铜殿,瞟着江水中浮起的一个个人头,眼中冒着绿光。 进这种上古洞府不易,活着出来也不易,出来后能活着还是不易,每一步都不容易啊。 和彰龙派 那玄气森林开始汲取被包裹在其中的苍落的生命之力输送到华君泽的伤口之上,但是还没有持续多久,苍落便是浑身爆发出不灭紫炎,将这玄气森林尽皆焚灭。 “阿飞他不认识丹姐。”张宁看着我跟柳飞,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 这是之前谁都没有想到的。武英殿出现是情理之中,苍落和赵予剑都是在十六强脱颖而出的夺冠热门。 q弹鲜香的鱼丸虽然有点烫嘴,但是味道真的好极了,让迟娇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吕大防自杀,吕家几个儿子被判了斩立决,其他人全数被发配去了琼州。 “他的阴阳逆还没有结束,哈哈。卓炎,我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让夜宵在人间寻找合适的职业,找到之后,他开始猛攻这一方面的知识,对于其他的职业,只要不是跟现在的职业沾边的,他都从未心。 听着话筒里的声音,薄语琦从来没有在此刻感觉被人如此的侮辱。 “……”庚浩世一脸鄙夷。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秒变高手的真正意义上的超级篮球系统,而不是9527这个坑爹的超级灌篮系统。 “好了,去吧,他人不死,啥事儿哥都能摆平。”罗琦直接给白羽一颗定心丸,说道。 只是还未过去数息的时间,却听一声凄厉的咆哮从水面之下幽幽传来。 赏金公会大楼一层是一个大厅,大厅内倒是零星做了一些人,而大厅东北一脚则是设立办事的地方。 这种事情虽说未曾触犯什么禁忌,但对于修道者来说也是要尽可能地避免的。 他心中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也消失,可没过多久,一道道全心的灵力血气汇入全身,那些消失的灵力躯体一片片得恢复。渐渐的,他能够感知到冰冷的河水,感觉到胸口与脖颈阵阵刺痛。 从母亲死掉的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封闭自己内心。。。而现在当她产生了这种对自己异常残忍不公的念头之后。。她被封闭起来的内心就已经死了。 “。。。好吧,你别哭了,我让你砍。”鹊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杀人鬼,心中不禁一动,他想要做个实验,简而言之就是看对方是否真的会砍死自己。 不过,我知道有一人,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能断人的生死。 火之国征伐大军在东方云阳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竹,最终征伐大军开赴到了炎之国的国都,可以说一路直捣炎之国国都。 “好呀,果然是你,当时还栽赃嫁祸给茂茂,我就感觉我们家茂茂那么乖怎么会捉弄我这个姐姐,哼哼。”白念雪气呼呼地道。 千钧一发之际,江长安腰间第二根秸秆飞速窜出,直如一根金钉打向莫谷子的咽喉,正是棺爷胡老七所赠的剩下的两根随手拾起的秸秆其中一根。 “不许你的筷子碰本世子的碗。”慕程绷着脸像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第一百二十章 最后的生还者 赶在最后一刻逃出来的人有点多,江心中一片密集的水花绽放起来,江边的人群也蜂拥而上,同时挤入水中。 一片纷纷乱乱中,刘小楼焦急的扫视着水面,努力辨认着自己人。 忽然间,他手指左侧水域,叫道:“你三舅!” 张大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哪儿呢?哪儿呢?” “那边七个脑袋凑一堆的 只见的一名稍显消瘦,但却是身穿白衫的弟子走了出来,步履轻盈,看着此人,林毅却是微微一皱眉,显然这弟子实力不弱,但此时想要加入北斗门的心思还是让的林毅心中极为高兴。 阴阳政泽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赶忙收回剑气进入草丛一看只见昌塔斯三人吃痛的躺在地上。 柳如龙既然得知了自己这样的把柄,那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否则别人拿着这个秘密去万蛊门去邀功,那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布莱克有幸看到了湿透了的衣冠不整的雷伊。布莱克抽了抽嘴角,感觉突然变得很微妙。 “好!”王南北完全松开了右手,身后那人无力的贴着王南北跌坐在地,使劲的咳嗽着。看来刚刚那一下,确实受创不轻。 就算一条狗养久了也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起初,秦天收留赤儿肯定是看在赤皇的面子上,但随着相处,他是真的将赤儿当成了一个妹妹在疼爱。 然而,让众人更为吃惊的却是哪怕烈阳帮出面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如此便是让的各派弟子心中不禁发怵了,难道说现在的北斗门已经发展出连烈阳帮都忌惮的实力不成? 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她变成了他的提线木偶一样,厉青延看着就来气,可她为什么会吓成这样,还不是自己造成的? 季慕城这才发现,这些天只顾着跟夏心念较劲,却忘记把爷爷奶奶的照片给孩子看看了,他顿时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愧疚。 好不容易就差不多都给人哄好了,要是再来一回的话,自己可真的受不住了。 然后再找一个处子圆房,在行房的过程当中,把体内的冰蚕给引出来,这冰蚕之毒,就能够解开了。 就在徐方以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思索如何应付眼前的恶魔时,顾海棠竟突破了黑电的束缚。 几招过后,阿尔格星人一声怒吼,从双眼中发射出了红色的破坏光线。 “您是要?”游夏一边摆出好奇表情一边逐渐捏紧双拳,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而在不久之前,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毕竟,这件事太过离谱,更何况,老米和欧洲那边最近还将芯片的价格提高了百分之十,这明显是想多赚华国的钱,怎么可能会将光刻机和光刻机技术给你呢? 穆雪的几个师姐妹看到林子和双翅豹出现在真武宗演武场边,嘻嘻哈哈的就闹了起来。 王腾心里顿时就感到不妙,自己才刚出龙潭,现在恐怕是又入虎穴了。 发完消息郎洋洋麻利地起床换衣服,冲进卫生间里直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庄子还散养了不少鸡鸭,还有几头猪,隔一阵会往国公府送菜送肉,只不过以往送到大厨房那边,如今送到正院。 燕明荞带着丫鬟出去,走得也慢,外面雪景是不错,没一会儿,顾言就追过来了。 高月听到扶苏二字时,眉头微微皱了皱,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好奇的注视着陈凡,想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芭蕉叶 卢元浪居然活着逃出生天,大大出乎刘小楼的预料,他实在无法想象,被上古仙人洞府里的怪物吃进了肚子里,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说那只怪物实力平平呢?还是说卢元浪运气出奇的好呢? 他担心自己被卢元浪识破了身份,回头天姥山卢氏又杀上乌龙山寻仇,可就大大不妙了。 又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日的情形,想来 “臣遵旨。”李怀咬牙领命,这个命令对他来说,是考验,更是一把双刃剑。 苏情忽然冷冷道:“在下一人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与别人同房而卧,我现在去甲板上值班。”他说完掉头走了。 “献丑了,德古拉伯爵,还望那位多斯前辈能够多多包涵才是。”等多斯他们离开之后,我甚是严肃的冲德古拉伯爵说道。 他说了这么多,这才是真正的目的,空性不仅要致使白雪于死地,又要他余臭万年。这份心思不可谓不毒辣,实在有违他出家人的天性。 这个技能我很少用到,目的很简单,他的辅助效果十分突出,为了兄弟们能更好的锻炼自己,提升自己的实力,我不想给他们开出如此的“优惠活动”。 “累死我了。真是个好地方……”宛缨四仰八叉的躺在离瀑布不远的草地上,有气无力。树荫遮挡着阳光,山里安静、清新。加上刚运动一番,念着念着宛缨便疲倦的睡着了。 洛基睁开双眼,然后万分厌恶地咂了下嘴。出乎意料地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转过身,走开了。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亲信,夫君觉得我该帮谁。”颜卿若能和容昀走到一起,她乐见其成,若不能走到一起,她也只会觉得遗憾,感情的事,从来与外人无关。 由于远距离的关系,空气切割的威力明显就降低了,被漫天扑来的暴风雪吞没后,就消失了,当然,此时的暴风雪也伤不了比雕多少,但巨大卡比兽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暴风雪还在持续喷射着。 这种妖兽周天认识也见过,肯定是有着风属性,但要说它有雷属性,周天还真不确定。 “皇帝昏庸无道呗。”颜素问随口接道,记忆中,那些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原谅他真无法享受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刚吃下辣毛肚感觉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燃烧,冰镇啤酒喝下,辣与冰的结合,他感觉五脏六腑都不是自己的了。 看着屋檐上的白雪,颜素问竟有一种恍然入梦,却又不知那个才是梦的感觉。 陈珏指着西瓜摊说道:“虎子,在买两个!带着路上吃!”真子笑着上车,褚虎则又买了两个四十多斤的大西瓜抱上了车。随后,马车疾驰而去。瓜农掏出赚的铜钱颠了颠,然后冲着马车方向狡诈的笑了笑。 察觉到自己总裁狠戾的目光,冯旭自欺欺人的用双手捂住睁着的双眼。 不过和杀鼠妖神时不同,现在的夏翼比那时的自己强得多,不需要一次性消耗一年多寿命,只是双倍加速了寿元的消耗而已。 再次寒暄了一会儿,几人忽然注意到李察德身旁除了林方两人,却并没有看到鉴宝师模样的人,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上辈子江雪瑶能拿下舒家的胜势娱乐,已经证明了她是有手段的。 王帅帅吐了吐舌头,虽说他想做出比做一个普通的血袋更多的贡献的人,不过现在看来当一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血袋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雨山别邺 龙子伏的别邺位于一座风光秀美的小山包上,身处群山环抱之中,有竹林青翠、溪流潺潺。 而这溪流之中,竟然也带着几分灵力,流淌过的地方,被龙子伏开成了灵材圃。 见了这一块一块的花圃,刘小楼大为赞叹:“龙师竟然也精通灵植之术,这些灵花,想必应该极为珍稀吧?这似乎是芝兰乌葵?还有这个,莫不是金笋. 对于众人的感叹林凡并没有有什么情绪波动,幽深的眸子泛不起一丝涟漪,真的宛如一位无求无欲的仙人一般。 叶漆音憋了一肚子的火,低着头转开了视线,她想给傅元英打电话,这个他究竟知不知道周志也来了这个国度。 但她不缺钱,为什么还要贩卖自己的人身自由,从此委身于一个男人? 但是胥宗麟再差,也有三五个狐朋狗友,总能想出个膈应人的歪点子来让批发市场过得不怎么得劲。 他想:事不宜迟,他与浣玉郡主应该立即赶回京城,去见晋陵王爷,去见皇上,以洗脱吕大人的不白之冤——这样吕大人纵使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好不容易行刑完毕了,两人被拖死狗似的带回了前厅,浑身早已瘫软成了一堆烂泥,跪是跪不起来了,只像抽去了筋骨般趴伏在了广陵王爷的脚前。 沈溪言当然知道,这件事他们没有一点错处,甚至陈锦川拿自己的全部身家让华深娱乐的股价跌到不能看,也只能说是在打经济战,他没做错。 其实李从燕心中最完美的兵源是农民,而不是这些当兵多年的“老兵”,更不是市井之徒。只不过眼下李从燕手中没有太多的实力,只能先在本地兵马中凑合筛选一番了。 明月身前出现一只巨大的大龙虾,两只巨大的钳子寒光闪烁,就像两柄大剪刀,带着慑人的锋芒。 众人心里抖得一震,只见浣玉郡主身形一横,像一道不可逾越的玉色屏障一般,气势凛然地拦住了他们两个的去路。 作为银潮之城的第一第二家族,美人鱼和波涛三叉戟为了争夺银潮之城的控制权,已经明争暗斗了好多年。 夜晚的银潮之城,除了繁华的商业街与哪些灯火通明的酒馆、赌场、旅馆之外,大部分都陷入了寂静与暗黑之中。 冥河额首走到后面坐下,帝俊本打算与冥河搭讪,可冥河身上冒出一阵阵阴森森的气息,再加上他面目阴冷,帝俊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高公公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世子妃胆子也忒大了,直接就敢在这里怼皇上。 白泽,可是先天灵族中少有拥有对天地感知的生灵,它对过去未来皆能感应,一张嘴可称得上是舌灿莲花极会说话,妖族之中他地位尊崇,虽然只是一个妖圣,却是帝俊与太一的军师。 白雪吓得面色苍白,忙让人将人扶起,取了镂空的盖子将炭火盆子盖好,可那丫环的脸已经被烫烂,血也流了满脸,一时间哀嚎不断。 刚刚一次性敲诈到这么多急需的材料,卡尔第一次发现“荣誉骑士”身份的好用,对这个名号有点爱不释手,不想放下了。 她咬牙切齿的对玉如颜咒骂道,穆凌之心头怒火越甚,正要一剑刺下去,却被越羽拦住。 赵训炎语气森寒,杀意已经掩饰不住,可轿子里的人还是没动静。 与普通的神灵不同,融合了武道的神格,完全超越了神族本身凝练的信仰之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死仇消 当年在杀虎口那处江畔洞穴里,刘小楼等人设伏,将侯胜挫骨扬灰,从他手上缴获了这条索子。 索子本身不是特别高级的法器,属于下阶上品,但它可以和经脉相合,却是极为罕见。而说起索子的威力,也相当怪异,会形成影穴,但凡修行进度——也就是打通的穴位不如自己的,直接被索子拿下,绝无二话。 而那些打通穴 速龙双翼直展,由上而下的滑翔冲向杨帆,罗杰手中的骑枪,直指杨帆的胸膛。 白风华淡淡的看了眼梁薇妮,梁薇妮的眼底满是恼怒和凶残。这也难怪,白风华一直在学院属于最低层的人,但是却让梁薇妮丢了那么大的脸,梁薇妮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阿婠刚想问为什么要回避,看到裕王也在,顿时闭嘴了。他们定了婚期,却未成婚,所以在婚前是不能够见面的。不由得嘀咕了一声麻烦,便乖乖坐着不动了。 而一旁的乐婷听到梁善这番说辞,眼中却是熠熠生辉,她本就是为了梁善的神奇医术才漂洋过海来到大陆,现在有了当面参祥的机会她哪会错过。作为一名优秀的脑外科医生,脑疝她自然是熟悉的。 “香香。你不要那么的善良。好了。我们不说这件事情了。我明天上午有个很重要的回忆。我想去休息了。你早点休息。”说完东方寂就直接躺在床上面了。 惜尘便陪她坐着,可只一会儿,便有人來传太后的话,说是太后身体不适,请皇上过去,惜尘看了沈婠一眼,她正闭目养神,交代了春儿几句,就往寿安宫去了。 当白风华和白子墨出现在大厅时,下人们这才喘了口气,包括那名使者。 但是,到头来,当生命走向终结的时候,这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全都成了一片虚无。 “静。你比上次还要漂亮。”萱萱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静的身上有一股贵气。不像平凡家的人。 “那个男人。挺好的。我下午去了才知道。其实他是我高中时候暗恋的学长。高中毕业本來要表白的。后來他出国了。我就这样错过这样的机会了。其实缘分真的说不好。昨天他竟然出现了。”欧阳静想起那一幕脸还红着。 最起码在混元一气棍法上,他现在混元一气棍法施展出来,比之前明显要更加完美了不少。 赵狂人作势要动手,但听得陈争的话,便瞪了连鹏一眼,退到一旁,尤言贵则驾车落地,此时此刻的局势,他还是别出声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陈争暗自窃喜,这玉元裴想来是个直爽的人,所以跟武无常作对也想必比较出格,而直爽的人,若是聪明,那叫豪迈,而若缺根筋,那可就是呆萌了,这玉元裴,就是个呆萌的人,三两句话,已经入了陈争的套。 而与此同时,丹辰体表的青光守护也被强大的瘴气压缩到不足半寸,那浓郁到几乎能遮蔽视线的瘴气之毒,似乎随时都能够撕裂丹辰体表的青光守护力量,直接接触到他的皮肤。 “是的,盖亚姐姐,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还没有完全炼化成神力,可是想要再次穿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阿赖耶萌萌地声音在盖亚的脑袋中回荡着。 甚至打听到丹辰他们想要在阳回城落脚的想法,他们还主动请缨给丹辰他们介绍住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淬炼 一进入研究法器的状态,龙子伏就忘记了所有的事,全副身心都专注于离地散元索本身,而对这根索子的“前世今生”不再挂怀。 又或者是金娘那句“人仇与器物何干”,说到了龙子伏的心坎上,总之他是再也不提销毁离地散元索的事了。 “小楼,你这么看是看不出来的,天蚕丝和金线蛛丝本身极细,且都无色,像这样一 想通了这些,田跃离的腰杆终于直了起来,月灵儿见状,也很是欣慰,毕竟,她不希望,一个天才,总是弯着腰说话。 猴王将这首歌反复斟酌了好多遍,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只是感觉好像还有点缺陷。 而且那老伯的院子里面没有像别人一样,农家人的院子里面几乎家家的那一些院子都是养一些鸡鸭,养一些鸭,搞得院子里面都是乌烟瘴气,熏臭气熏天的。 “走吧,我们还要回去呢,这阶段你在这里也造了不少孽!”徐白羽说。 自己听到了自己的老娘这么说了之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老娘是真心真意的为自己好。 这所谓太琼丹,其实也就是练气丹,只不过内里添加了天劫灵气,服用下去自然是有好处的。 她知道,这样子争斗下去,最少也能杀死蔺殊,但是相对应的,自己的松亭芳主怕是也要丧命,这种结果她并不愿意接受,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这位四殿下,毕竟曾是夫妻,枕边人的弱点,还是只有枕边人知道。 河图认真考虑着要不要一发掌心雷将眼前两人结果的事情,但后续会不会引来极天魔宫的报复,也是必须要考虑的。 顾凡表示,茫茫大海能跑到什么地方去,让莉莎放心,顾凡说自己没有那么蠢。 跑了不知道多少的路,前面出现了好些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到了一处补给站了。 “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如果你是要帮他出头,那么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我想他今天是要躺着出去了”雷军语气很平淡,了解他的人知道此刻的他很生气,死神一生气,后果很严重的。 “不……不!不!!”梁叔脸上愤怒的神情彻底消失了,眼中凶狠的目光也彻底消弭了。而留下的,则是一脸的悲伤和绝望。 冰兰忽然感到身上充满力量,她也开始奋力向上游去,向卿羽那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银色鱼尾游去。一个医生,拼死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一个病人,拼尽全力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冰兰,又有什么资格放弃呢? “那好吧。你带着端木和枫先离开,我来引开他们。”浩岚将星夜从储物戒内搬了出来,骑上去,马力全开。 当初,她躲过了被惑神的毒折磨致死;如今,却逃不掉在断魂手里法力尽失。想来,这一劫,是她在劫难逃。 也正是因为他的吸收运转,才能使白茯苓和黎洛华稳定下来吸收这些黑影,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吸灵漩涡才导致白茯苓他们不能吸收这些黑影魔元气。 而他后面的一句话,照顾了黎洛华面子的同时也顺便再一次的问出了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董明将二人纵火行凶告之于圣上,万历闻之大怒,将二人绳之入狱,候之待审。次日,万历再寻董明,寻遍全城,未见董明之踪影,其早已不知去向矣。 戌牌时分,郑国忠辞了朱继明等人便率领一队人马回军营中备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器成 当夜,刘小楼被安顿于其中一间茅屋。 他被金娘引着,进了茅屋的门槛,然后又很快退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围着又转了两圈。 金娘陪在身边,莞尔一笑:“小楼何故进进出出?” 刘小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实在是,内里与外在感受截然不同,不得不出来看看,如此才好再进去。让金娘见笑了……” 杨戬等人急疯了想要阻拦,却全被龙飞逸散的妖力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琅邪自断心脉。 君梓羽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一点的道理,于是就开始讲起了他的身世。 “看来,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梁浩无语,发现已经忙到了,都没人能过来接待自己的程度。 而随着洪星远作为最后一批战胜对手,第二天的战斗,也结束了。 有话说?云茉雨又坐了回去,等着他交代。过了两分钟,肖旷都没表示,云茉雨翻个白眼,起身洗碗。还没放水背后一热,他要干什么? 柳毅不明白凝雪的意思,但是还是照办了,这棋局上不过百子,可是却整整记了他一个时辰,额头汗珠密布,才全部记下。 “前辈要放火,我帮他浇油;前辈要杀人,我帮他递刀子。”林姿雅脸上殊无笑意。 作为一名剑修,剑出无悔,不管前面有多大的艰难险阻,都不会心生畏惧。因此她的脚步很稳,手虚按在剑柄处,随时可能利剑出鞘。 观众都是疑惑,怎么看,这苍雷山的最后一人,都开始透露出了一丝诡异,难道是联军这两轮的人太弱了? 他平时没这么粗暴,实在是洛南来首都的消息,给了他太大压力。 输出上,我们绝对是输了,输在魔导士玩家严重不足;不过,道义上我们肯定是胜利了,尽管某些时候某些人,并不把这种胜利当回事。 其实深蓝自己也明白,法协确实有点暴发户的嫌疑,仗着无人能敌的武力,横冲直撞,不好看。就连魔法,这赖以生存的家什,也嫌太糙了些。 “不知道要修建什么样的?”张忠知道张重轻易不开口,开口必须做到。 提剑一式横扫,逼得对方向侧面一闪,只是显然那重拳也是个武学好手,闪身而退的同时已经再次脚下发力向方冬打来。 蓝心智绝对不会给敌人任何先出手的机会,大喊一声,突地,整座结合岛,也在这个时候产生出一阵巨大的震动。 可是现在难受的不光是食人魔,那剑圣多克本身实力强大,可是就向当初张重第一次遇见多玛苏一样,感觉到的是毁天灭地一样的气势。 方冬一听心中已经明了几分,看来这些人当真是冲着幻神紫貂来的。恐怕如今的自己等人已经只能算是个明目张胆的幌子了。 因为势大,加上不存在竞争者,夏河拍卖会渐渐的走向了恶性垄断,压价抬价高收费的事屡出不穷,也就惹恼了活跃在沉冤沼泽的行脚商人们。 罂漓漓手中的碧落剑似是感受到了主人胸中起伏的情绪一般,竟是发出嗡嗡低鸣。 “马伦,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次的考核太过困难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突然走了过来。 肉丸子听到夸它实力不错还挺开心。但是,听到说它贪吃的时候,它可就不干了。 “陆阳可能在滇省,这次我们一起到滇省去,不过这个消息要保密,陆阳现在都没有和我们联系,应该他不想要暴露自己身份,我们绝对不能泄露他的行踪。”陈安可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分析说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上太浮金顶 刘小楼又在小雨山待了三天。 当然,晚上没再去听墙根了,被人家两口子取了乐子,还主动凑上去,就太尴尬了。 这三天时间,主要就是熟悉新索的功效,发现优劣,改进完善。 这根新索以封隔气海为主,将气海封隔成人身上的孤岛,虽然无法将这座孤岛也封禁,不能阻止被封隔者施展本命法器和道术,但能把对 “通知所有弟子,立刻启辰回城。”老者沉声对一旁的长老说道,虽然能屈能伸,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很好的压制自己的情绪,不多时,便是有着一百來弟子聚集在了院落之中,一个个都有些疑惑的看着几名长老和那老者。 片刻,叶飞听见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巫贝宗应该是开门进了一间房门。 “在哪里。”李清就知道这家伙定然是知道不少宝贝的,这也是他喊他出來的原因。 可是,接下去的追踪显然变得相当艰难。显而易见,太阳已经在周围的一片红光中跳了出来。 寂寞的舞者:呵呵,我们打算做批发,所以你们的价格下降两个百分点的话,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吴疆一看周冀没放慢脚步,确定周冀并不想和自己一起去食堂,心想,本来也不该一起去食堂吧?就和董肖还是按照原来的步速向食堂走去。 我并没有急着探究,反而先将这一切收到了空间,托“时空之弧”几字的福,接着我就连一些看上去完全没用的颜料或是墨汁也一股脑儿带走。 他身上的气势不断的升腾着,从天仙初级涨到天仙中期,修为增长的速度令人目瞪口呆,不过短短片刻,便是已经达到了初级大罗金仙,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依旧沒有丝毫枯竭的迹象。 “你对萧家了解多少。”李清并没有因为萧家族长的生死而感觉到有任何的轻松,即便那一任族长死了,难保现在的萧家就没有仙帝级别的强者。 “哼,你们杀了我们族长的亲妹妹,还敢说和我们无怨无仇?”白毛狐狸愤怒道。 巨狼身上已经插了无数把弩箭,可是依旧在疯狂的攻击着自己,沙隆暗暗佩服这只巨狼的坚韧。 原来,就在楚峰的理智,彻底被欲望战胜的时候,突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可可的身影。 “没想到我才几十年没在外行走,武林中竟然诞生出这样的天才。”老者感叹不已,二十来岁的宗师境武者,就算是云水楼的古老典籍之中,也是被称之为绝世天才的人物。 众人闻言都一怔,接着脸上都露出一丝讶异,水月八十界,都是水月仙子管辖,往来密切,对于各界的最强大旗,自然都很熟悉。 “你看错了,我心中对你无比的厌恶,厌恶到要吐。”娜塔莎有气无力的道。 想要平安渡过,唯有逃跑一条路了,只是此时还有机会跑吗?有吗?吴法在与方如雪的战斗中偷偷扫视了一圈,决定有所取舍。 感受着自己体垩内狂暴的力量,狂杰还是不满意,刚想再修炼一会,看见了东青玉拉住自己的胳膊撒娇的样子,狂杰无奈的看了东青玉一眼,跟着东青玉走到了一片密林里。 只可惜,沈家明并不知道罗绮然的转变是因为林碧霄。并且在知道罗正坤背叛他之后,更不会再对罗绮然心存怜惜。 暑假,我提前搬到了学生宿舍,把房间打扫好,然后算了房租,和钥匙一起交给老毕,让他有机会再转交给陈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山基簿 说话间,已经越过一道山梁,前方出现一座金殿。这金殿光彩熠熠,在日头下相当晃眼。 “这就是金顶第二殿,天心殿……”六管事指着大殿道:“小楼掌门应该知道,咱们彰龙山以前鼎盛时的五殿七支吧?” 刘小楼神往道:“如何能不知晓?五殿七支,五位元婴老祖,名震天下,咱们彰龙山为修行界圣地……” 糖豆看到那人被素问抓住,顿时张开大嘴吼了起来,仿佛自己是山林霸主一般。 “那我们就都去收拾行礼,阳阳你在这儿守着吧。”语气自然而然,也没有问其他人的意见,秋水却是就这么直接安排了。 齐妙风已经陷入魔障,这次妙质道场损失太大,那些丧命的门人弟子再多,也撼动不了妙质道场的根本,让他心痛的是,包括石仲在内的大乘修士全体阵亡。 不过这种为了公会成员敢与世界为敌的霸气和那强大的实力让无数人为之心折,也很让人安心,大丈夫当如是吧? 两人当下商量妥后,林旭便告辞开门出去,回了自己房间。两人并不急于行动,处理林旭盗来的那些赃款赃物,却是打算趁着刚到午后的时间,都各午休一场睡上会儿。 唐菲不由偷偷握住柳莹的手,感到从唐菲手心传来的温度,柳莹微微一愣,却是两人相视一笑。 这让性观有些失神,过了几分钟他猛然一惊,在他心中升起的那些对于佛法的感悟,很多都与自己所想的有些差别。 不过皇上天生脸皮厚,耐力定力都是没说的,所以甭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是一本正经,面不改色。 不过素问的声音却飘飘荡荡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哪怕几十米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宁致祥本身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力,安国公府如今又呈现一副没落的景象。 “下次有货我一定来。这是一个蓝晶币你拿着。”男子说完拿着就走了。金无缺对着手里的蓝晶币吹了吹。神态得意之极。 看着下方朝着这便移进的楚子枫,黑衣人下定了决心,反噬算什么!总比死了好!神秘人双手一张,地面上的那根恶骷杖直接飞起来,径直的落入他的手中,只见,神秘人一下将那手杖高高举起,重重的插入自己的腹中。 这些日子李承乾做的十分优秀,大臣们赞不绝口,李世民回来后也表达了对于李承乾的肯定。 “大哥,大哥麻烦您在前面带路。”紫皇语气一变,点头哈腰的讨好起眼前的人来,和刚才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照这种情况,整备三千万的大军完全不成问题,这可是圣级及以上的武者数量,比源界多出了好多倍。 陈缘想着,转眼看王卫东她们,这个气,只见他们一个个慢悠悠的,从坑底这才爬上来,坐在地上休息。 看见这些东西,众人眼冒精光,能历经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腐朽败坏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凡物,都大打出手,争抢起来。 “既然兄弟们都表态了,那好,绝杀封神盟时,诸葛栾愿以私人的身份加入!生死无悔!”。 李白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住这样的蜗居,还会睡这样的沙发床。 “放心吧,迟华就是再牛,还会穿墙术不成,有本事就从我的城墙里穿过去。”齐上校依旧不以为然。 第一百二十八章 传承 关于三玄门的宗门传承,第一个要写的就是创派时日。 刘小楼还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仅他没考虑过,他老师三玄先生也从没考虑过,于是只能当场掰着指头算了起来:“我八岁入山,至今二十五年了。我师是十七岁拜在师祖门下的,五十六岁收我入门,我听老师说,师祖是收他入门后的第二年过世的,而师祖占乾竹岭、创 李医字不说话,颜月可是急了,直接拿起一个放到手中道:“皇上,这个药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我吃一个你瞧着。”话音一落,在慕容炎诧异地注视下,颜月已将那药丸吞到了嘴里。 茗慎安静地闭上双眼,一行热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下,此时她胸口满溢了愤恨与恐惧,如同一只被蜘蛛网黏住的昆虫,在痛彻心扉的煎熬中等待死亡。 被选中的,自然是欣喜若狂,同‘门’师兄弟,或者师徒之间互相劝慰,互相告诫。 马老太爷和众人打开之后,那‘药’品的内部包装也是世一堂的包装。 想到此,白鹏飞对她越发同情怜悯起来,伸手抚却她脸颊的泪痕,那触感光滑柔腻,美好竟然的令人耳热心跳。 寒铭朝想到莫无双,就会想到陨暮阳,他内心的醋意不由得翻腾。 自打修行以来,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最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总是吃亏,先是在异能者的领域里吃亏,这次更完蛋,直接被教会给抓住了。 叶超凡一看叶剑飞的脸上丝毫没有落败的失落感,就觉得有些不妙,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的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叶剑飞挑开,而且没有挑破一点儿衣衫。 梁悠很温柔的用棉签把酒精擦在楚洋的伤口上,疼的楚洋那是咬牙切齿的。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名伟大的政治家。 城头明军集结了20几个强弓手,又特意在弓手箭头上多绑上一大团沁满火油的棉纱。 修因摇摇头,荣耀什么的,并不重要,如果克里斯也是想着荣耀之类的,那么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看到她的手在流血他赶紧将她拉了出去,给她清理了一下伤口抹了碘酒贴上了创可贴。 这个说法也算震住了不少旅人,因为银河区域只要是能够走出星球的存在,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这个冰冻恶魔的名字,就算你真的不知道,但他那三个儿子肯定是被人所熟知的。 楼梯口的袁子霞赶忙退回了楼梯口。李秋媛怎么会从他家里出来?难道送上门的他真的收下了?难道江锦润在李秋媛的攻势下投降了。 “你想成为国王吗?”这声音在黑暗的空间中四处回荡,查理根本无法分辨这声音从哪来。 博尔顿也是紧随其后的冲过了终点,仅比郭子昭落后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再后面就是席尔瓦、奥比克维鲁、卡佩尔和肯特里斯等人,大家也是几乎不分先后的冲过了终点。看来这几位的水平也都在伯仲之间。 “臣以为,由基层的战士来公议整个军队体系赏罚有些不妥。”水之魂者嘉隆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些噤口不言的臣子们,跨出一步,恭敬地说。 本来地榜之上一共有一千多个名字,那一千多个名字就是遍布整个地球一千多尊宗师级的强者。现在上面仅仅只有七百多个名字,显然有三百多名宗师级的高手已经陨落,变成了枯骨。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立碑、起屋 乌巢河水滚滚流淌,山林间一片秋雨濛濛。 大白脖颈上套着绳索,拉着大车前行,小黑在后紧紧跟随,遇着水沟泥坑时,就帮忙一起推动车轮,尽量保持车驾的平稳。 没办法,今年秋雨太多,一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大车拉着一方六尺高、两尺宽、半尺厚的石碑,刘小楼坐在石碑上,手打帘篷,向着四下打量,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已经捂着嘴巴,即将血腥的场面,太吓人了。 “对了,大刘兄弟,你们又为什么来这种鬼地方?”我好似随口一问。 糖丸上弥漫出了熟悉的的气息,沈窈微周身气息降至冰点,总算搞清楚玉琳琅这次叫她出门来的真实目的。 她转过头,和陈暖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用媚眼撇了叶泽修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事实上这个套餐之前在h大也尝试推广过,但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沈窈微的动作生涩而又笨拙,慢慢的加深了这个亲吻,进一步的攻城略地。 一瞬间,克力架的身形迅速爆退至百米开外,掀起大量尘埃的同时,也让大地上留下了两条深邃的摩擦痕迹。 看着那童孔中的倒影,他的心里虽说有着那么一点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对他师傅江元那个坑货的咒骂。 细节想不太清,只记得教室、手、泥鳅这三个关键词,对了!还有刚刚的兔子。 江元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无声的张开,好似在吐槽着什么。 接下来,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能够在眼前再去看见。他的安排一些事情了。 没有丝毫的停滞,弗拉德的拳头直接压制住红发的长剑,然后重重的轰击在红发的胸口,直接把这个男人砸进了地面。地面就像是海浪一样,一圈一圈的波浪荡漾开去,只是一拳,就已经把整座岛屿的地形破坏的一塌糊涂。 弗拉德弹射起身,轻轻的落到了船舷边上,眼睛就像是在发光一样的扫描着下面的海面。 这个时候,江寒也不敢再多做犹豫,掏出自己的宝器匕首,突然跳到蜥蜴的后背上,双脚一钳,就把蜥蜴死死固定。 魂体顿时一分两半,形成两团雾状翻滚,本体之中,涌出一股原力,一分为二,滋养两团魂魄。 三人并肩前行,换上了外门弟子的青色长袍,腰间佩戴着外门弟子的腰牌,十分的潇洒。 赵子洛立刻笑着道,下一刻朱落也是哈哈大笑,带着赵子洛三人就进入了城主府之中,同时朱灵也是带着陈潇进入城主府之内。 陆平这时候终于拿到了试卷,照例是先看一看两道题目,结果顿时傻眼起来。 随着宙斯的暴怒,雷电,一道粗大的雷电直直的朝着弗拉德劈了过来。 “为我教中大事而牺牲,可得大光明之神庇护。”吕师囊这时轻声说了一句。 被他气得胸口闷痛,冲过去,“啪”地一声,迎面便是一个耳光,恶狠狠地打了过去。 然后两天后,除了一些企业要和他探讨绿山修路的事情。一点南风的消息都没有。 听了杨筱雪的话,邵倩然粲然一笑“姐姐放心,酒逢知己千杯少,倩倩才喝了三杯,如何能醉?这杯酒倩倩敬姐姐!”说着一仰脖喝了下去。 找回记忆后的蕾娜,可不再是那个,对恋爱一无所知,纯洁无暇,青涩无比的蕾总监了。 第一百三十章 宗门布局 乾竹岭上热火朝天,大兴土木,到现在已经十天了。 有刘小楼这位仙师亲自出手,有大白和小黑两个畜牲帮忙,营造进度相当迅速。 如果不是身为营造督工的林苦坚决压慢了施工的速度,进度还要快得多。 短短十天,乾竹岭上的小院就已经面目全非。 过去的几间茅屋全部拆毁,用了新的木料和竹料打造, “这……我会以公主的身份,让族人们善待大家!所以请大家不要放弃自己。你们在外面,没有生命之树的庇佑寿命是有尽头的!都冷静一点,跟我回家好吗?”仙吉尔有些急了。 “公主想杀本座?那本座奉陪便是,正好也让本座见识一下魔族公主的手段。”胡逆不为所动的说。 换号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时,远远地便看到了洗漱台上放好的水杯,被子里面放着粉色的牙刷,旁边躺着新买的牙膏,顿时让我觉得温馨备至。 心不在焉地走到床边坐下,但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陆岳堂说的那些话。 “你什么意思?”我惊讶的看着陈落落,慌张的问,“项链不是获奖得到的?”我匆忙的掀开自己的脖子,仔细的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项链,还是有些不明白。 如今那“瞬息增幅丹”的效力,已经过了一半,若是想再度轻易脱逃,只怕已经没有这么简单。 武大郎把在牢房遇到公孙胜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听了,十分感慨。 “赢了!”一声喝彩声出现在我的耳旁,我着急的转过脸去,低下头一看,便看到了陈落落骄傲的从十字架上朝夏浩宇走了过去,夏浩宇我嘴角微微翘起,陈落落便张开双臂,拥抱住了他。 欧阳奕,你相信她们说的了吗?连问都不愿意问我一句,你就相信了吗? 车门关上,随着车窗升起,越野车瞬间成了一个安静的密闭空间,只有空调的嘶嘶声。 当它们飞到人的面前,停留在人的额头或者脸颊上,尖锐的尾端直接刺入人的肌肤,那被刺的皮肤立即出现了肿胀,一会儿的时间就出现了发炎的情况,紧接着开始流脓。 前一段时间,这人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她家里,盯着她喝药,盯着她不能太劳累,不过,最近几天到是没再看到他,也不知道是去忙些什么了,到是舒浅,依旧每日过来报道。 似乎丢了丐帮帮主之位,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史火龙心中忽然升起这样的想法。 “王上!不能去!你死了,雪国怎么办?我怎么办?”雪婉瑜依旧紧紧抱着他脚上的马靴。 这座城市就是后来的北京,按照刘伯温所言,大都地下藏有一条龙脉,华夏九州气运汇聚之地,正是养龙之所。 如今,孟昊轩的队伍已经离开了祁国的土地,静沅和他的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这怪病就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她也实在不想忍受怪病带来的煎熬,毕竟装这个病,脸是真的会痒会疼。 赵俊生正想杀鸡骇猴、树立威信否则这些借来的镇戍兵根本就不听号令他从堡丁冲下来拔刀一连砍翻了三个逃跑的镇戍兵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稍不注意就会拉来一堆仇恨,天地良心,她没嫌弃过任何人,注重卫生美德懂不懂? 已经焕然一新的华贵大床前,老五边哈欠连连,边指使着人们往床底铺洒驱虫粉。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书房和池塘 刘小楼坐在卧室里的大床塌上,撑了撑屁股下面的褥子,摸了摸床头的绸缎大被,挑了挑眼前的帘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张大床的雕工还是不错的,林苦看不上村里李木匠的手艺,特地从乌巢镇上请来了何匠户,果然就是不同,这鸟雀、这花草,这雕刻的纹路,都快赶上自己的阵法符纹了,越看越喜欢。 哎呀呀,真不错 朱光照、马志新等人在徐大龙的指点下,通过王树怀买通了守备第32师团在天津留守处的根田少佐,由他们出面除掉了刘子善和他的亲信,他们是真正的日军,天津的日军方面对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gl也十分的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中国新秀。 “王棋圣,还不动手,藏着掖着干什么?把你的最强本领拿出来,看他怎么装!”严戕吼道。 眼看着就要进入射击位置了,炮手迅速做好了射击准备。坐在驾驶室里的刘刚叮嘱司机,随时做好减速的准备。 凤无极叹了一口气,这老天爷不长眼,夺去了大哥心中最爱的人。 幻境散去,阿道一身黑衣,带着自己葫芦般矫健的身姿从原地消失。 苏木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她也提前几天过来,这样就能更早的和陈营见面了。 “对了,问你个事情。”樊博忽然凑了过来,做贼心虚的朝四周看了一眼。 鬼面古玉手臂一挥,正在说话的洛无笙竟沉沉的睡去,鬼面古玉这才一脸宠溺的看着睡着的洛无笙说道:“放心,包在师傅身上。”然后,鬼面古玉便开始像上次一样开始扎针,再次将洛无笙炸成了刺猬。 司徒逸听说南宫雷是南宫家的人,不敢太过分,让人将他给抬进了屋子,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霜儿竟然把他打成了这个鬼样。 等马车进入姜山认可的适合露营的地方,车上的人都欢呼着下车张罗篝火烧烤,车上像往常一样只剩下剑奴与七公。 “下午也有比赛#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我们不如去棋院看看?”叶沐想了想道。 紫影眼光迷离的看着天空,心中又是浮现了龙辰的身影,那一头的白发飘扬,俊逸带着邪魅的脸庞,都是让她记忆深刻,对于龙辰是一刻也忘却不了。 巾帕从七位绣娘手上传了个遍,各是如履薄冰般细看了几眼,片刻,转交回彩儿手上,彩儿遂持了巾帕奉上前。 说完之后,不再理会雷动,闭目坐在地上,慢慢的体会战斗的体悟,这一次他又有几分的收获,需要理顺。 只闻几声“呜嗡~呜嗡~”的怪叫。然后两辆有侧斗的三轮摩托车顶着大红花、载着新郎新娘、神气非凡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边“哒哒哒”地响着,一边放出一阵青烟从众人面前经过。 袁帅实在受不了毕方一说起话来便没完没了的样子,原来袁帅以为自己已经够得瑟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来了个比自己还能得瑟的得瑟之神,看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那些人其实根本就不曾有所避讳的,便是不怕被人给瞧见,不怕让人知道打的是谁,简直就是太过嚣张了。 怎么说呢,日本围棋在曾经,非常非常得辉煌,但是到了近现代,已经逐渐没落了。主要是日本围棋已经不能适应现今世界掀起得暴力围棋风所以现在,只有中国和韩国是最大的竞争对手,日本,不得不稍逊一筹。 第一百三十二章 龙家堡 接到了臧千里的消息之后,刘小楼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三天。 这三天是难熬的三天,是思前想后的三天,是反复思量的三天,更是满腹怨言的三天。 想来想去,他都不想脱离彰龙山,重回野修路子。没有大宗门照应,那就还是孤魂野鬼,遇到个突发状况,完全没法应对,直接面临破宗灭门之祸。这一点,他早就深有体会。 李伊唯修长而单薄的身形屹立在队长菲戈的身后,虽然他剔掉了嘴边的胡须,但是我们可以清晰地从他的脸上瞧出,他这几个月间又成熟了许多。 那是湖中专门喂养的寒水鸦,是宗门弟子练习控魂、勾魂、傀儡等术法的对象。 紫筠跟田林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好像都听出些“味道”,可能只有张翔这样的白痴才会不知道发生了回事。 而这时,李珣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却见阴散人唇齿微微开合,显然是用什么手段与秦婉如联系。 慌乱中,夜视仪掉了,对讲机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龚茄子无奈,只能带着受伤的番茄与身边几个比较亲近的平民一起向山上跑,刚刚找到一处相对狭窄的石缝。不知哪里飞来地手雷,直接将茄子炸昏了过去。 毫无疑问,他是明心剑宗所有弟子心中当之无愧的偶像,便是李珣自己,亦未能免俗。 尹伊的耳塞产自硅基帝国,是由一种特殊材料制作而成,在蓝星上根本找不到。 对其心境变化,李珣了然于心,不过此时,他实在没有时间去安抚这孩子,只对水蝶兰使了个眼色。 陈媚脸‘色’一惊,瞪圆了眼睛看向卫风,右手扶住了卫风的手臂,一动也不动的。 悠长的参道石阶,一阶一阶的向着山上延续而去。延续着这些石阶,是竖立起来,层层叠叠而上的千层鸟居。 太阳的余晖已经撒落,从外面又进来了五个男生,一个个都十分的高大,看样子应该是体育特招生,尤其裸露在外面臂膀上的肌肉,已经说明了很多。 她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进入禁地,先前夜鎏的千海禁地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这会儿真正的进入禁地,不说可怕,反而觉得有几分熟稔。 那个时候自己还看不到职业发展潜力,如今倒是把对方的数据看得清清楚楚。 在机场的国内到达区的门口走出去,就能够看到一些计程车排着队在接下机的乘客。 如今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技巧,那就是如何通过当前职业技能的等级来判断,客人目前从事的职业。 她没见过程辉,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陆富国不远处的那位,更加了不得,泰皇集团的董事长。 “凌哥,姑父说他还有公事要忙,没有那么早回去,我呆在这里又没什么事做,便让我先回去了。”李韵红着脸解释道,她现在跟凌宇接触时候很容易就脸红。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只能痛苦地抽搐,躺在地上意识不清地呻1吟着。 凌宇也没有急于一时,这事情可以等回京再试制不迟,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按照皇帝的要求,处理好蜀地的事情,然后班师回朝。 刘空笑惊讶的问道,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没有变过的淡然表情再也保持不住。 两人当初结合本來就是各取所需,什么情情爱爱在这两人眼里早不过是闹着玩的,总体來说,何叶说是找个能供她玩乐的金主,而何叶之于陈超,也不过是他猎艳名单上的一个罢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庚桑洞的缘法 涂君异给足了刘小楼面子,专门在后花园的凉亭中摆了一桌酒宴,并让张小金迎到了月门前。 刘小楼被引上凉亭,涂君异笑呵呵的伸手示意:“小楼,坐。” 是对坐,而不是侧坐,刘小楼虽然是乌龙山散修出身,这点礼数还是清楚的,不停摆手,连道不敢。 张小金在旁用力,将他强行摁进坐席,笑道:“刘掌门就 甚至连开封府未经请示,便九门戒严、大索全城的事情,也被言官们揪住不放,认为有撼动京师、其心不轨之嫌。 只见那出场的武者竟然高达五米,整个就像是一头妖兽,而且极其的壮硕,一身的肥肉挂在肚子上,肖辰都只能仰头才能看清对手的全貌。 辛甲的无量神链早就缠住了赤炎麒麟脑海中的元丹,这颗元丹集中了赤炎麒麟的全部精气神,包括它的灵魂都附着在内。 伴着他的话音,侍卫们打开了一个七尺高的箱子,一盆苍劲质朴、茎干坚硬如铁、顶生大羽叶,洁滑光亮,油绿可爱的盆栽,便出现在老苏眼前。这正是一盆铁树。 宫妍是在执行领导交派的任务,而且她的武器和防器也确实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而下面的二十三名藤美学园高中生,也一个个目光炯炯盯着他手中的t病毒,带着复杂而迷茫的眼神。 听得塔罗多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岁数,暴怒的因陀罗顿时戒心全消,他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胡乱的挥出雷神杵轰向了塔罗多的头颅。 这样大规模的战斗,死亡最多的人无异于都是低级武者,他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将洪铮他们拉了进来。 谁知那人也没了动静,剩下两人登时紧张起来,伸手去摸腰间的兵刃,却被欺在身后的五郎一手一个,抓住脑袋,两手用力一合,便头碰头撞晕过去。 事实上他们已经过来好多天了,只是虫巢太大,他们随意找一个地方进行殂击,互相碰到的机会几乎为零。 我下意识顺着水流来的方向看过去,最后发现,水是从那块被挖开的黑木头里流出来的。 温蕊没有给梁远朝说话的余地,直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急逼模样莫名的让梁远朝感觉心越发的沉。 所以,他肯定在那个时候看看出了问题所在,因此才会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还说什么不吃白不吃的话。如果莫教授真是坏人,那这菜确实不吃白不吃。 店转了三十三万,隔了几天,就把其中的十三万通过交警给了那个老大爷。剩下二十三万,还掉我住院时借的三万多,只剩了不到十七万。 范筱希的语气淡淡的,在说话的时候,脸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忽然想起地府与酆都的争斗,酆都大帝两耳不闻窗外事,令五方鬼帝不断推动世界隔层,使得酆都地盘越来越大。 雷达没有反应,我抚摸着身周的硅胶外套,心中长吁了一口气,那雷达甚至对顾婉婷他们都没啥反应,黄子谦就是黄子谦,我们所自然释放的力量波动,已完全被阻隔了。 虽然淳于皇后是站在真定郡王这边的,会轻易原谅放过这样的破绽。可将来帝位却要先传与太子……太过明显的对付延昌郡王,总归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这晋王还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太子的吩咐,专‘门’在这里拦自己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基业 经过二十余天的赶工,乾竹岭上的宗门建设终于竣工,当日,小院前放了爆竹,摆了长长的流水席,将岭下村民都请了上来,四十余户、二百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聚于此,为三玄门仙宗道贺。 一共花了刘小楼三十余两银子。 席间,几位村老——田伯、李老头、林大爷与仙师刘小楼共坐,向他询问村名变更一事。 乱战之中,能和这些熟人汇合,已经是万幸了。像是曾经在总院认识的蓝蓝、紫薯、皮球这些人,有人死,有人伤,还有人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还在战场的某处挣扎求存,还是已经葬身血族之口了。 “至于带上风清如嘛!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项宁轩心里想着,却没有给出解释。 林刀刀瞬间对二营长生出无限怜悯,看看人黑童子,萤草第一天来就完成壁咚成就,如今更是一起坐在樱花树底下看风景。相比之下管狐不但要承认自己是一只单身狐狸,还要时时刻刻吃这两只未成年式神送到嘴边的狗粮。 本来回到这里的时候林刀刀准备去探探店,试着寻找记忆中的味道,可是想想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老婆婆估计早已不再自己动手,于是摇了摇头跟着舒仟和诺兰在城中逛了起来。有林幺幺在,自然不缺导游。 “没有。”陈寂然原本想接顾西西下班一起去吃晚饭,但没想到顾西西有约,自己忙完了公事就直接回来了,根本没想吃饭这事儿。 一片混乱中,有谁揪住了苏瑕的头发,重重打了她一巴掌,苏瑕被打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头顶是一片闪光灯,闪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眼前任何事物。 八云紫眉头一皱,上前运用真元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后者瞬间精神百倍。 为了达成同时这两个动作,项宁轩必须在几秒钟之内将所有能量倾泻出去,这是他的身体无法负荷的。 我脸色苍白,咬着唇瓣不再说话,因为我真的怕我会忍不住脾气的撕烂这些人的脸。 依靠马槊的长度优势,项宁轩率先击中了死亡骑士,但被对方侧身一扭,槊刃划开骑士甲,往旁边滑了出去。 以前连瞧也不拿正眼瞧他们的姊妹们,如今竟一个个都稀罕起贾琮来。 那些血色差查克拉能量骤然在那名影级忍者身前形成一股如同实体一般的半球状的防御护罩,将那名影级忍者的正面区域完全护住。 这个颓废的大叔喃喃自语着,他的眼睛似乎没有受伤,直盯着眼前一张纸,纸上面映着鹊和铃音消失前的最后一幕,然后打了个哈欠。 但是,姬美奈是属于那种不会为了一朵花而放弃整个花圃的存在,既然纳兰没有表白,他自然也就没有点透。 在坟墓之间,在杉树后面,每一处阴暗的地方都有戴着兜帽、蒙着面孔的巫师幻影移形而来。 在这个空间不知深远不知位置的方向,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后又变成了笑声。 就在这时,刚走出李秀满办公室的窦唯,便听到身后有人在朝自己打招呼。 皇贵妃贾元春可以养病之名修养于深宫,等临盆之日到了,若诞下龙儿,待一岁之后,还可与龙椅上那位调换。 呃……,洒家觉得这事咱们可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好好的商量一下,签字时到底用何种字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访 当西村村民将半松坪的小院修建起来的时候,臧千里第四次上了乌龙山。 此刻的竹林小院、半松坪小院再无纷纷扰扰的嘈杂,十分的清静。 臧千里默默转了一圈之后,点了点头,提及三天后的诸派议事。 “小楼做些准备吧,三天后午时,在你这里议事,共商三玄门归属。” “议事?共商?彰龙派和庚桑洞 至于内酷哥是如何将灵火蜥蜴击杀,过程中遭遇了怎样的凶险,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此时的白虎身上再无暗魔邪神虎时期那如同深渊一般的邪恶,白虎处处都散发着光明的气息。 霍雨浩能够让顾北看上,已经让他觉得是天大的幸事,而如今得知霍雨浩已经原谅他,戴浩可真的激动。 一股阴森寒冷之气顿时散发全场,只见那马师傅旗子一挥,众人都是感觉身体冰凉使不出劲来。 杨婉清听了这话,整个身子明显一颤,紧咬着嘴唇,眼眶却已经红了。 “你来做什么,老子还没过瘾呢”,狂暴的声音原本就大,在隧道里更是大的要命。让龙剑飞都想扣几下耳朵了。 这倒不是他们胆大包天,起了贪念,而是他们无法控制的本能在作祟。 说曹操曹操到,金澈几乎是撒丫子跑过来,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哥,麟哥。”便捞起旁边的筷子挑了一块糖醋排骨大口吃了起来,看的两人目瞪口呆。 众人吃喝完毕,只有陈菲儿是清醒的,众人直接到ktv再活动一下,就这样一直玩到后半夜1点多才尽兴,不过这期间欧阳的的心思却始终在莫东的身上。 它们如同两只上古神兽,各自将自己最犀利的一面展示出来,搅动得这一方空气都开始震动起来,无数波纹层层叠叠的溢散出去,如水波一般将这片区域震荡的尘土飞扬,地动天翻,成为了一片狂乱的海洋。 此时的欧云图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堂堂商业帝国的二把手竟然被几道菜给征服了,顿时大感没面子。 方木听到来福说,方家的工厂竟然还有外国工程师,还是德国的。也惊讶了起来。 叶风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因为她的呼喊有任何的停留,手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少爷,是我!”虎子见方木一脚向他踢来,连忙开口阻止了方木的动作。 紫云缘见到这一幕,不由的微微咬了咬牙,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刚刚那一击最起码也有了七成力,但这样都被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实在是让人感到无奈。 紫云缘皱起眉头,身上的电流猛然爆炸,轻松将这一掌的力量给化去,同时还向着郝胤身上传去。只不过郝胤轻松的化解了紫云缘的攻击,还趁着这个机会,和紫云缘拉开了距离。 桑儿感念孩童宅心仁厚,便暂按一时,与他作伴。后至熟稔,择一时机现了真身以示,又挑无人时候教了老道延年益寿的法门。 更未知,天帝封印是为压制天妖血气,却连天帝也不知道,浞生竟有部分残魂深藏落尘体内。 晏浔听后,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拿起酒杯仰头喝了杯酒。 其实一开始黄飞就是拒绝和张少比赛的,他认为这样的比赛没有什么意思,也没有丝毫的意义,除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要浪费自己的感情。 而曹操的这一愣神,让贾诩看在眼里,心里却十分喜悦,在他看来,果然这曹操是好色之人,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夜访(二) 关于三玄门入洞阳派为小宗一事,虽然韩无望一再强调“如果”、“随便问问”、“不要多想”,表明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但刘小楼还是忍不住的在想,这真的是他自己的意思吗? 不管怎么说,这不失为另一条路子,只是能走通吗? 刘小楼不禁摇头,难啊…… 臧千里、韩无望的先后到访,让刘小楼颇有些心乱 萧漠一剑砍翻挡路的一名山贼,看到一名壮汉竟然在疯狂地砍杀着自己的士兵。萧漠大怒,挥剑刺向壮汉。壮汉正在大杀四方,并没注意到萧漠这边的动向,再加上萧漠是偷袭。瞬间就被萧漠得手。 “难道是刚才他把魔力输进我身体的时候知道的吗?”赵飞暗暗的想着。 虽然很是向往那样的场景,但不知怎么的,知世的内心却还是存在遗憾。 神使的身份本就高于信徒,普通外神的神使地位就等同于三柱原神的信徒了,现在一个三柱原神的信徒居然污蔑阿撒托斯的神使,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恶劣的事件。 夏东1不回答,只是手里攥着报纸,眼里却在酝酿着滔天的怒气。 谁也不知道,阿尔宙斯为啥明明用的是意念交流,但表达出的意思却带着一股子东北方言的味道。 这一幕更是让联盟士兵们睚眦欲裂,无数的血液流入了骨杖所在的地下,连拘束在尸体内的灵魂也没放过。 母怪鱼刚把爪子放在船栏上要翻过去时,思雅突然大声喊道:“等一下!!”母怪鱼立刻止住动作,上半身搭在船栏上十分滑稽疑惑的看着赵飞怀中的思雅,所有人也都好奇的看着思雅。 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一团橘黄色的东西糊了脸,还有一股刺人的冷风随着冰冷的肉垫扑到他脖子上。 人与人之间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有谁不知道珍惜谁。无论是故友还是红颜,一个转身,两个世界。一生之中有一个爱你,疼你,牵挂你的人,这就是幸福。 听得苏凡阿斯的话语。杨尘予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红意,这番夸奖倒是受之有愧了。 一招之威,竟是恐怖如斯,难以想象,战斧凌天曾经的主人是多么的强,他的主人在这界面通道内又发生了什么,是如何陨落的? 事实上陈睿一直都没有放松对涅特某方面的警惕,在洞察了这种神色后,心中暗暗冷笑: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见到欧米尔子爵等三人,杨尘予便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股华盖气运的存在。 这是个比喻,就是不明白圣后明明看到她的儿子们没有可以执掌天下的。 不得不说,接受检查的过程灵兽的情绪很大,甚至有灵兽现出了不爽,特别是那灵兽被剔除之后,灵兽们的抵触情绪更大。 米迦勒抬起头,目光直透遥远的天际,仿佛跨越了时间,忽然笑了,然后问出了一句意外的话。 一片原力网已从那四名西斯武士手中幻化而出,将那分身笼罩,沈奕立时感到自己与分身之间的联系切断,再看那分身已被笼于原力网下难以行动。 高射机枪在地面疯狂地喷吐着火力,在天空中拉出一条条长长火光,不时地有伞兵在空中被这疯狂的弹雨撕成碎粉,血肉漫天飞舞。 可是,莲心毕竟是不见了,而且,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个莲心,就是上述这些人偷走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访(三) 卢元浪起初还充满自信,不停的破解着一座又一座阵法,当第二轮六个阵法全部破解之后,紧接着又重复出现了戊崖阵时,他终于意识到问题不对了,停下诸般手段,坐在崖边苦苦思索。 刘小楼缓了口气,开始回忆刚才被卢元浪破阵时的诸般细节,琢磨着里面的一个个不足和漏洞。有些不足和漏洞是大阵“与生俱来”的,所谓牵一 霍亦晨把照片手机打开,把照片一张张的划给莫轻璃看,每划一张莫轻璃就会发出一声低喃:“好漂亮,好帅呀,感觉好幸福。”之类的话来。 其实这个距离也不算很远,就是隔着一片海。雌性也可以经常出来,只是龙族不让他们上岛而已。 他们照明的东西不止火把火盆,还有一种流光溢彩的珠子,和电视剧里放的夜明珠差不多,只是亮度比夜明珠还要亮一些。 显然,他也在疑惑,御前财政会议为什么会提前,还有这事跟陆炳的关系。 皇上这是要用裕王制衡唐顺之吗?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裕王这算是变相监国了? “走吧下士,在援兵来之前要靠我们守住前线。”德里昂拿起放在一旁的步枪,招呼着掩蔽部里其他还能战斗的士兵朝外走,步伐坚定却沉重。斯蒂芬也拿着步枪一起走了出去,他知道他们没有退路。 说完,中年局长便健步如飞的离开会议室,只留下白玉一人在原地凌乱。 月妍觉得自己已经把心掏给霍亦晨看了,可是霍亦晨还不知足的践踏她的自尊,践踏她的骄傲,月妍心里慢慢的升起来一种恨意。 后面好像有无数的怪兽,只要自己被抓住,就会被撕扯开皮肉,鲜血四溅,被吃个一干二净。 他举起执法记录仪,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阴沉的竟宛若万年不化的寒冰。 “呸,我才不叫什么哥哥。”张天琪红着脸跑开了。离无名足足有一百多米的地方坐下休息。 很多海贼都不是很注重同伴,但黑夜伯爵却是一个注重同伴的人。他虽然杀性极大,但对待同伴却不错。 “姆妈,我去找锦绣了,我惦记她很多年了,早就该去找她了,现在终于能得偿所愿,我很高兴。您也要替我高兴。 “呵呵,队长说那些话,是故意的吧?我若猜得没错,队长其实也没把握让那位狠人大帝出手!”全少海笑道。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利用这里封杀孔零,结果把自己两人给封住了,只能使用珍贵的飞遁符逃走。这东西在一场次元界内只能使用一次,和替身人偶是一样的。 王大刚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也不再拎着她了,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回办公室。 “洗澡没?你这样记就记住了。她自己说这样的话给一个司机?”阿灵有些不敢相信。 萧莲幽垂眸:拿姑姑来做借口嘛?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换了芯子了,所以这样打感情牌也无可厚非。 她不知道,在此时的现实世界中,她的肉身就晕倒在超市的货架之后。因为所有人都集中在银台附近,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吕玄表示似懂非懂,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把个仁中龙弄得五迷三道。 “因为,你的血,很珍贵。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魅能拥有的。”他语气轻和,但依旧认真而威严,不是特别重要,认识他三百年,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跟我谈过话。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访(四) 一路上山,景昭在前,四下打量着道:“你这阵法不错。” 刘小楼三步并作两步的在后面追随:“前辈也精通阵法么?惭愧,惭愧啊......” 景昭道:“我不懂阵法,我只懂破阵。虽然没有打过你这护山阵法,但就凭卢元浪冲不上来,这阵法就很不错。” 刘小楼略带遗憾:“可听说他已经落境了。” 相反,一代新人换旧人,对于喜新厌旧的观众而言,说不定新的反而更香,届时流量自然是不减反增。 「唐亦!你现在又跑哪去了,你都一周多没来社团了,是不是不想在社团待了?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赶紧滚到大学的公园来。」来电话的人,是薛敏。 他挑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毕竟要谈这种事情,还是静一点的好。 夏雯娇终于有些无力的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的唐亦,恐惧感瞬间充满了双眼,浑身还在打着哆嗦。 天台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不仅仅只有我们班,几乎整个预科的男生都在,不管认识不认识,大伙都在相互敬着酒,早把明天早上的考试抛到了九霄云外。 影片故事很简单,讲的是混迹于丙级业余足球队的守门员王多鱼,因比赛失利被开除离队。 老司机都抵挡不住的诱惑,更何况是刚刚上路的新司机,属于是刚走出了新手村,就迎面撞上了七宗罪级别的大boss。 一个中学生,竟然解释自己没有打伤一个城市武协会的评委,这听起来真是别扭。 万盛影视或许重心在电影上面,可并非对音乐圈真一点影响力都没。 说着,他还转过身,撩开了自己那一头血腥油腻的头发,果然,在头发的缝隙里,几颗眼珠子正滴流乱转着。 但是,现在萧凡仅仅受了点轻伤,这全都依仗他的灵魂免疫能力。 后来痛定思痛,决定开启天魔争霸,大家各展能力,争权王位,最后是阎罗无极技高一筹,打败众人之后登上了王位。 现在,李梦然更加羡慕夏如歌了,她真的很幸运,有这么多真心关心她、爱护她的朋友,而且还都如此真性情。 再说了,他想杀的人是叶子浩,他之前还想让平井太郎消耗掉叶子浩的体力呢。 在历史和计算机上,有着双重造诣的伊莲娜,用此举,引来了所有人的围观。 燕王主动置身于险地,并且摆出一副去意已决的态度,令整个气氛变得紧张而凝重。这些心腹将领更是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重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毕竟他认识她开始,就觉得这妮子心狠手辣,狡诈腹黑,对旁人是没什么同理心的。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并不想当异能者。我不喜欢地下世界的争斗,我更珍惜艾儿-英格丽德-爱丽丝-黛西蕾这个名字,而不是air。 燕云辰自嘲了一下,他面前的疯魔乱道却是开足马力,轰然一下跳到了燕云辰的头顶而来。 然而,萧凡等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看到圣魔禁果出现,不禁有些失望了。 我想了一下说,本主人要看你穿着短裙丝袜的照片,短裙越短越好。 隐藏在这附近的林东心中一惊,他倒不知道这战舰之中居然有时间机器而且已经启动了,时间机器可是极为昂贵的东西,笼罩这么大范围的时间机器价值绝对比这一艘战舰还要贵得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画像 当初,正是景昭将那墓碑挖走,带了回来,青玉宗由此便有了证据,将青玉山人与先辈祖师联系在了一起,证明这座上古仙人洞府属于青玉宗。 墓志铭上的“青玉山人”,与“青玉宗”重合,江南各家宗门对此难以辩驳,再加上这座洞府出现在洞庭湖,最终金庭派不得不默认了洞府的归属。 现在乃至十几年、几十年间,虽 两军此时相隔不过百十米,在这百十米的距离之内,展开了惊天大战。 有了那些雷劫的帮助,他都能感受到,双臂之中乃至全身的肌肉之中都充满了力量感。 直隶省足球比赛的时候,哪怕是对方黑哨,黎璨也没有认输。更别说让他通过这种作弊的方式胜利了,他不屑为之。 现在三大集团彻底掌控中海的商业,但宁飞清楚,这只是表面上的。 决定好陈栋的去处,何伟清,东方伟,周贤三人开始商讨易帜的事情。 此话一出,宁飞满意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顿时陈仓启动车子,直接离开。 真算起来,一入宫就是妃位还有封号的乔沐娇好像更加受宠,后宫里也没人敢招惹她。 隔天,陈栋听说了何伟清两口子的事,一大早就嬉皮笑脸的上门看笑话。 是她狭隘了,获得这层身份,又有现代的思维眼光和系统这个金手指。 这个男的叫李在元,是天元株式会社的社长,同时也是三星会长的弟弟。 “大哥,不是我们昨天喝酒被别人听到了吧。”贺六浑猛的想起来,昨天是有很多大不敬的言语。 “不,昨天是我,但是今天她比我更早。”辛西娅示意艾伦往对面、这个屋子最里面的一个角落看去。 螭吻喘了一口粗气,尝试了几次,已经有把握接下冷清的一刀,只不过损耗的修为实在是让螭吻纠结心痛。不过现在生死关头,已经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奕很早就已经醒来了,因此,刚刚下雨的时候,奕就离开了驻地,在温泉树林的西面猎捕了几只动物,将所有的皮囊装满血液,才返回驻地。 那黑气可不是元魔吹出来的,而是一种法则使然,只要元魔的神念所及,空中的黑气便滚滚而起,杨逍想不还手,难了。 话一说完,下面寂静无声,连一丝响动都没有,个个低头沉思,愁眉不展。 朱厚煌的货币政策,是保守保守再保守。滥发的事情,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做了,再加上朱元璋的大明宝钞,前车之鉴,几乎满朝上下,乃至大明百姓对纸币这东西都慎之又慎,所以,朱厚煌不能,也不敢有丝毫的滥发。 作为749局下属的特殊作战部队,玄武拥有战士两百人,这些战士都是经过749局挑选,从全国的军事部队中惊醒挑选的能人异士,有些人是天生的异能者,有些人则是军中的精英战士。 花解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双耳动了动,已经听到了身后的风声,但花解语心中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简随遇,“实际上,其实我也对我们俩目前这种救命恩人的关系有些苦恼。 而宋怡,则更是一脸梨花带雨的抱着林亦的胳膊,哭得可怜兮兮的。 有的时候他希望孩子们聪慧,但是太聪慧也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早慧的孩子容易夭折。 “是你,你来做什么,嫌老子上次没打够?”烈彪面露不悦,粗声粗气道。 第一百四十章 六宗之小宗 景昭沉浸在作画之中,忘了时辰,忘了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笔下,一位仙女一点一点呈现出来,渐渐清晰,她的身姿灵动,好似将从画上走下来。 直到景昭认为无法再添加哪怕一笔之后,这才将画作悬挂在墙上,自己站在画前,默默注视着。 忽然,他神念一动,伸手将画像招入储物法器之中,门口很快便响起了敲门声。 云紫沐这么上道,虽然有些意外,可一想想云紫沐人都在手上了,就算有阴谋,也试不出来时,那疑虑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饭后她就跑回房间里跟陈庭轩煲她的电话粥去了,虽然嘴上说着是大叔,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就是缺少父爱。 她也许没有想到我自己会主动提及这件丢人的事情,到有些得意。 三人巴不得少庄主离开呢,这样没人跟他们争渔网了,也确实打发时间,因为住在村子里除了上山下河,还真没事儿做。 “桑先生,既然你们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愿意拿出来分享呢?你知不知道,只是这一项技术,就能解决多少无法生育的家庭难题?”秋妮却是对桑远质疑起来。 唐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那眼神很冷,老板明明是受害一方,牛国伟却还打算找他要手下的治疗费,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李秀才深深看了眼汉子,特别是注意到那腰间短刀后愤愤甩手离去,留下一道道嘲笑声。 “你觉得,我能打你么?”李子青低头问道,眼神中的凶悍,让沈飞猛然哆嗦了一下,脸庞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已经被打怕的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陈天宇的手有点抖,额头已经布满汗水,他也很紧张,但所幸发挥正常,总算有一发子弹命中。 “没用,你敢给我们少爷带绿帽子,你死定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王管家不屑一笑。 “你这又是何苦,说出来我也不会为难你,丹药武器还是仍你挑选。”清零看着叶宇的模样,眼中倒是掠过一丝赞赏,这个男孩不仅聪明而且硬气。 久守必失,纳克罗喘着粗气,一掌拍飞一根冰枪,却防不住另外一根冰枪,冰枪带着极大的动能,将纳克罗的肩头刺了个对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过了几分钟后,我见他们从车上到车底都十分仔细地观察了好多遍,并且用各种工具检查了之后,开始停手收拾东西的时候,见他们脸上不太乐观,有些不安地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他就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唇狠狠地印下去,思怡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双手本能地想要去推开他,可是那动作却还是在半途中停下,她仰着脖子,甚至还微微张开双唇迎接着他的吻。 袁夫人连连应是,亲自将她送到自己住的正院,又叫了自家一个表嫂过来陪坐。 硝烟散尽,战斗终于告一段落,所有钢羽部落的成员都觉得仿如隔世一般,那些残忍暴躁的恶魔竟然全死了,而所有的原因都指向林炎三人,如果没有林炎等人,他们近日必然死在这片黑暗的地下荒野。 夏然狠狠的咬着唇,眼睛里已经饱含了热泪,她拼命想要忍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简直比哭更难看。 本来只是想渗透到神遗古域内,率先将这道界域掌控,谁知道意外得知了神遗星族掌握着至尊星神肉身精华一事,当然是想要率先拿到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故友 上了乾竹岭,迎面就是一座牌坊,牌坊不高也不大,配合里面的一座七尺高的天然湖底石,将三玄门的内部布局遮掩起来,只透出些飞檐屋角、苍松翠竹。 相当简单初级的庭院设计,出自林苦的手笔,这是三玄门立派百年以来,头一回用到这种藏山式的布局,刘小楼对此相当满意且得意,但对侯赢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连他们这个级别的强者都去过数次,没有任何发现,几乎能确定花果山没有问题。 叶飞挂了电话,直接开车赶往人民公园,那里叶飞不陌生,有个苏北最大的游乐园,在整个华东地区都是有名的。 “谢谢莲姨。”林岚伸手接过衣服,她低着头,眼神一阵慌乱,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陈翠莲的眼睛。 可惜,残酷的现实究竟要来临,秦阳紧紧抓住静珠的手,目光也不移开,如果能这样死去,也是很美好的。 清亮的嗓音在富丽堂皇的房间内缓缓回荡,传入陈鑫的耳中,让他怒极而笑。 “法律?嘿!”黑虎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连带着身后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和哈比身着同样制服的侍者在每一张桌子旁都上演着同样的一幕,只是在其中靠墙的一张桌子却明显遇到了一些麻烦。 那么他现在就已是个死人!算上前世的经历,秦风的确可说是闯过龙潭,入过虎穴。 “陌刀阵”威力绝伦,一招下去,人马无存,可偏偏他们穿着一副如乌龟一般的甲壳,大刀长枪砍刺在他的身上最多留下深深的印迹,实难透甲而入。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着这个时候的时机可能已经成熟了,所以我便挨着刘放在床边上坐着,这里便跟压低了声音继续跟刘放说到。 “开红色x1的那个?”没等许蜂回答,躺在最边上的仇波却反问道。 对于苗寨,尽管是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中的一方霸主,不过丐帮并没有任何的畏惧,更何况人家都欺负上门了,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其余众弟子脸色阴沉中,默默踏出玉虚宫大殿,知道原始脾气的他们,不敢当面反驳,只是心中对广成子的嫉恨,对原始的不满已达到极致。 众人看清那人后,不由一怔,可不是刚刚才离去的浅草寺方丈一元大师。一眨眼的功夫,丝毫没有听到外间的打斗之声,一元走着出去,便横躺着回来。 他的目标是历练,现在的任务是抓那四大淫虫,至于误会,这里认识他的又有几个,离开了这里也就不会有人认识自己了。而且谁又会专门去记住自己呢?他才懒得去理会。 而在罗峡谷的一角!一片荒芜的角落,这里的杂草长得分外的茂盛,一丛丛比人还要高。这里一向都没有人问及,只是一些平时懒散的巡逻兵无聊的时候才瞄上一眼。 三人闻言,不由一愣,却也是已经好久没有收到信了,最后一次收到信,还是在青城的时候,也来不及多想,龙恒铭连忙上前,接过信,从信封里掏出信纸,看了起来。 董阳宇虽然遭到拒绝,但却韧性十足,礼物也是一天天的变大变贵变重,最厉害的一次居然直接送了辆车。 却也不敢停留,疯狂的奔逃之中,这个时候,他根本不管骷髅族,身体一纵,化作一道圣光长虹,疯狂的飞奔而走,企图逃亡。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人 目送侯赢下山,又通过妖藤的视界,盯着他出了乾竹岭,刘小楼始终没有看出此人的异常,也就表明,当年伏杀他兄长侯胜之事,侯赢至今不知。 如此也就放心了,最多以后多留点神就是。 见又有人上山,刘小楼去取了侯赢刚刚写好的青玉宗协议簿册,同样翻开,放在彰龙派、洞阳派、庚桑洞三派的簿册边,一并晾晒。 当开幕式的武竞表演完毕时,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太仆使温礼宣布上午的仪式结束。 沈白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购买物资,只是没想到回到家看到的是这样场景。 “我不觉得作为病人的家属,有必要向你道歉的理由。”霍凌峰的脸色冷冽,脸部线条也是瞬间犀利了起来,看着顾敏的眼神半点热气都没有。 尽管这几日,喝得伶仃大醉,他还是忘不掉,那一晚上,那个甜蜜的吻。 冥土深处无尽阴气翻涌沸腾,有惊天的咆哮声传出,而后有一头金色巨人驾驭古老战车冲出,他手持战斧,俯冲而来。 宫少顷没有想到云九川居然是罕见的黑暗属性体质,而且看样子,他修炼的功法绝对不低级。 对待孩子也不再生而就养,大多都随其自由发展——不教、不问、不念,孩子成为了留守儿童,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最终长大成人,可父母却没多少次过问。 临城颔首,随后他们一起就着李哥进入到了那森林中,细齿熊的体型很大,所以留下的痕迹很多,他们跟着那头熊留下的痕迹一路进入森林中,随后,在路上竟然又见到了几具人类的尸体。 能够从高中在一起直到结婚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而齐成林的脾气无非又是主动给自己调高了难度。 “这个鼎原来是落到了你的手上。”铁峰霸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语气里面说不清楚到底是羡慕还是妒忌了。 叶开沉吟着道:“十九年前的那一场血战中,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突然失踪,失踪的人远比死在梅花庵外的人多。“丁灵琳在听着。 时尘伸手扼住了聂红袖的脖子,将她带到城墙边,血河打湿了红色的裙摆掠过昏君的头颅。 老子就是个普通野怪,你们他么的用得着这么多人,跟打boss似的嘛。 自从那天晚上的视频流出来之后,俱乐部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应氏太子爷,还娶了南妩。 而到了后世,在人工极为短缺的情况下,再想让人修桥铺路,那就要花费很多钱了。 吕家算是新兴家族,以前他家还没发达的时候,谁知道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在什么地方,但是自从他父亲接手爷爷留下的产业,并且生意一路走红之后,这些多年没有联系过的亲戚就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了。 估计张家人也是这个心思,所以才给关晓军送了一件无暇美玉,还是新东西。 她话落,外面有人就直接拿进来了两箱衣服,打开一看,众人惊呆。 别看只是短短的几步距离,但因为蔡旭本身所处位置的地形问题,后退几步之后除了背后的箭支,其他为止上的箭支一般也就无法再从下面射上来了。 “要不是瞬移距离太短,我还会被你击中。”林冲瘪瘪嘴,看着距离差不多了,一个瞬移出现在奇兽眼q打大眼睛旁边,对着眼睛就是一剑。 “这世上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难办好,也怪我,把这个问题丢给你,”慕容睿温声细语的哄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筹办 在六宗的严厉督办下,乌巢镇坊市的筹办,比预计中还要快得多。 彰龙派臧百里、庚桑洞张大命、洞阳派张仙惠、青玉宗侯赢、平都八阵门罗娘子、天姥山黄叶仙,六位炼气大圆满修士,一天之后齐至乌巢镇,在镇子里选了处院落,就雷厉风行的办了起来。 在这院子里,臧百里笑着向其余几人道:“当年三派围山,联手与 明白季景西近些日子为这事操心不少,杨缱心一软,放任了他耍无赖。 是一位老者,头发皆白,身材佝偻,瘦弱不堪,眼睛深深凹陷进去,好像一阵风就能够将其吹倒。 在剑光劈开金丹修士之后,那两个半边的身体也轰然炸裂,化为成片的血雨,纷纷洒洒落在地面。 对此,萧寒烟有些不以为然,虽然自己平时可以听从父亲的话禁足在家,这点也不难做到,可如果遇到关系到秦飞生死存亡或者难以解决的大事时她该出去还是要跑出去的,这点她绝不含糊。 这厢,石慧直奔蟠龙峰,并没有找到据说被扣押在蟠龙峰的执云。见到了景阳才知道,此事没有报给其他峰主,却被临时出关的百里朝知晓了。百里朝担心无锋的安危,于是带着执云去追无锋了。 “你要给警局的人用?”石慧一愣,这个世界虽然有些不科学,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唯物主义者。要是让那些人一下子见鬼,不会吓出什么问题吧? 承祜亦自动请缨,请求君父允他上阵,裕亲王福全、恭亲王长宁纷纷为承祜说话,终于说动皇帝应允。只想到纯亲王也是第一次出征,少不得下旨黑龙江将军为弟弟和长子助力。 此刻,晏长澜擎澜风拙雷剑在手,上面还都附着了真意,杜明恒哪还能瞧不出来?他在看到晏长澜斩断石树之利落后,就越发看出晏长澜在真意领悟上的强悍。 翰林院是唐朝开始设立的,到了宋朝后,才成为正式官职,并与科举制度接轨。 韩玉的刀法在外行看来,几乎找不到破绽。但是叶离离作为一名法医,实在是忍受不了他的刀法,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把尸体给破坏掉。于是她拿起另一把刀,把韩玉推到另一边去,开始了对尸体的解剖。 对于实力强过自己,又很难用自己跟南王的关系压制住的叶傲寒,云翠领主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 出了餐厅以后,王朗招呼其他人回去,自己则一拉妖娆,然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就直接离开了。 在杨少君的心中,早已把姜亿康当作了恶魔,此时听到姜亿康这么说,杨少君就感觉到全身寒毛直立,全身抖个不停。 与此同时,道馆里面正在发生神奇宝贝战斗,战斗中的双方自然就是馆主和挑战者。 王朗也没想到,赵美丽居然会在这种气氛下提到自己老姐,于是松开赵美丽,然后直接说道。 闫婷月颔首,她也只是担心,毕竟炼器学院曾经研究过,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研究出了什么,或者察觉出了什么。 “当然是你下去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关学双上前两步,一把把骨拳套扎进了姜旭方的后脑勺之中。,鲜血流出,流到了井壁和四周。 光刃追到了薛满子的身后,薛满子也冲到了梅林的边缘。在千钧一发之际,薛满子一个鱼跃,一头扎进了梅林之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坊市开业 十一月二十七日,随着第一家店铺迁入乌巢镇,坊市的开办进入新的阶段。 这第一家店铺,正是刘小楼极为熟悉的鸿记酒楼。作为天姥山酒楼中最赚钱的一家,鸿记的迁入,显示了天姥山开始全力打造乌巢镇坊市的决心。 之后的三天里,有十二家店铺陆续从天门山迁往乌巢镇,由此带起了一股抢占乌巢镇好地段、好院落的 “万世同盟……”东方军一听,非常的高兴,他巴不得呢,本想立即答应,但因为陈景元没有说话,这才没说出口,看向陈景元等他的回应。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们压根看不见,又要怎么砍断?”其中一名禁卫军听到黑衣男子这么说,不由得抗议了起来。 “公子累了么?彩云给你揉揉肩吧!”柔柔的声音似乎能滴出水来,然君竹还是不想理。 往前爬了大约有五六米的样子,洞突然变得宽大起来,而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腐臭气息也扑面而来。 若不是叶清枫在新生交流会来的及时,怕是第一名获得者将是他了。 “你说什么?”他感受到束缚在自己身上的蛛丝在迅速的收紧,逼迫自己显露出原型。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核心阵基被摧毁,这时天窍皇境大神通者携数百只噬灵飞蛾赶来,直接对无形飞舟出手。 “修平,还是你识大体,希望这一次你们能够在秘境中有所收获,也不枉我一番苦心!”这个男子开口,紫袍掌教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现似乎有些欣慰。 “还是饿,要不再给我点喝!”夏珍舔了舔尖牙,虽然不是很好喝、喝下去确实不怎么饿了。 百里倾情坐在最高的座位上,俯览这大殿中的一切,却感觉非常的不耐,百无聊赖的撑着手臂,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波动,但是手指不时的敲着桌子扶手却显示了她此刻心情并不平静。 “诸位准备一下那妖龟正在向大船靠近!”独臂老者的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兴奋。 “这么说的话只要我们能在吸血魔兽之前找到第八个孩子我们就能收拾他了?这样的话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不管吸血魔兽有多强我们都不能放弃,这一次不但是为了我们,还有我们的世界,亲人。”素娜说道。 让梁栋高兴地是随着修为的突破可能是共生契约的作用发挥的更加彻底了吧,现在的木灵儿心中的那片伤痛地方已经消失了很多,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本来是个好想法,不过,今天却不行了。”金币摇了摇脑袋说道。 林西凡心想,还是到外面再吃吧,顶多到时候顺便打包回来,那林老头就没有意见了。于是接了电话,果然是钱蓓蓓要自己陪他们去摆摊了。 “对了,这次就灵儿的人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可不能就这样算了。”梁母突然想起一件事,嘱托道。 ‘玉’榭‘摸’‘摸’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痛,西‘门’听雪骂的没错,他的情商就是二百五,他似乎没有说错什么?但为什么晨旭这么生气? 说完这句话,许哲和和代明告别,他需要向自己的同伴们做个交代。一旦真的出现危机,那么可以直接考虑放弃这次任务。对许哲来讲,黑菊花的名声没有同伴们的性命重要。 这两天,她大多的时候都在睡觉,即使醒了,也是沉默不语的望着窗外。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乌巢暗市 乌龙山的这个冬天有点短。 一场雪后,刘小楼只觉一闭眼、一睁眼,就春暖花开了。 随着日头的逐渐暖和,气海中也发生了一丝变化,他似乎感知到了一点黄气,却又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这点变化来得毫无征兆,似乎突然间就这么出现了,让他一时间欢欣雀跃,又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他总是觉着,这点黄气很可能 她说自己的画莫名其妙被人弄坏,怀疑有人偷偷溜进画室,希望美术老师给她一把钥匙。 因为被袭,云衣这边的人手本就少于楚琮,兼且青蘅在他手上,云衣难免束手束脚,情况渐渐开始对云衣不利起来。 化灵境第二重化骨的进度更是狂飙,全身超过七成的骨骼都已经淬炼完成,相信离突破到化灵境第三重已经不是太远了。 她偏头盯着楚雁回手中的瓶子,白色、青色、橘色的瓶子倒映着天地,真好看。 飞行魂导器,可不在通用魂导器的范畴之中,被列为军方特供装备,即使在军队中都是稀缺资源,在外界更是价格昂贵,一件四级飞行魂导器,完全可以卖出比五级魂导器更贵的价格! 刘伯叹了一口气,少主的性子是极好,对待他们也是极好的,乃是整个家族下人的福音,但是在家族争斗里,就非常吃亏了,少主的性子还是太善了。 吴美玉听了跺跺脚,把手中的梅瓶直接丢给粉菊,粉菊紧忙接住,吓得又是一头的冷汗。 “行,那你们玩吧,我和杜爵就先走了,那个,顾一燃,今天打扰了。”纪航说了声抱歉,和杜爵一起提前离开了。 他话音未落,白如花已经看到莫长歌的衣领在裂开,丝丝缕缕缠着纤细白皙的脖子,一下子就勒得脸色涨红。 云衣默默起身,将青蘅搂进了怀里。青蘅抱住云衣的腰,将脸埋在她怀中,浑身颤动,发出沉闷的呜咽。 未央宫在现实中,就是比帝都“故宫”更大许多的宫殿,而在这一方时光碎片,更是恢弘数十倍。 苍海直接愣了一下,因为他可没有想到自己嘿嘿两声,徐六便能听出自己的声音来。 听这这些话,刘俊望着慕容依依,望着很久,忽然脸上浮现出浅淡笑容。 主场属于他们,战斗属于他们,作为旁观的其他人等,仅仅是花费了心神,投去了目光,带着好奇,期待着战斗的开始。 现在苍海自然不是等着赢钱,而是等着对面的两个老千,或者还有张顺天出千。这么多的钱,苍海就不信这些人忍的住。 而后指尖再一点,空间再度收缩,子繁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而后慕容熙便是示意着身旁两人,将那子繁擒住。 所以,他重赏自己,一方面固然是昭告天下,显示泰山封禅的成功。 “我是醉了,可我没有在说胡话。”霍澜渊大手厚实,五指弯曲,轻而易举就环住了她的手腕,他指腹的老茧磨得她肌肤微疼。 和李二奶奶聊了几句,苍海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尿意,于是下车进了咖啡厅,转进了一楼的厕所放水。 只是两人都发现,通过为爱鼓掌的方法来提升修行功力显然是不行的。 其实尹若君在外人面前很冷,看起来不近人情的样子,可他对待朋友、亲人,还是很大度的。 “妈,邓良都直接跟我说了,他已经不爱我了,爱他的那个助理……”我苦口婆心地对母亲解释着我离婚的原因。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万事通 向金丹高手请教修行疑难,一个问题只收一块灵石,世上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 刘小楼也不问他景昭为何来这里做买卖,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抓住机会先痛问了一轮,一口气又问出去十八个问题,几乎将筑基境修行各阶段的疑点难点都问了个遍。 这些问题,有些是他根据上一个解释自行想到的,还有些是在景昭的循循善 李末已经尽全力跑了,虽然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但依然没能追上孙悟空。 黎洛搜到了一把冲锋枪,耳边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转身便看到人从后面进来,直接将那人打趴下。 与此同时,黄刚一脸笑容走进警察局,手里提着从李瑶那里拿来的两瓶美容药剂。 花泥认真的想了一下,自己毕竟受了对方的馈赠,会受到一些影响也是正常的。说不定它会失去以往的记忆,重新开始,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还给某玩这套,追。”带队黑衣人手一挥,几个黑影跟着他追了上去。 另外,如果要打的话、不要打输了,毕竟,龙前卫现在代表的皇帝。 “井天一还污蔑我喜欢男人呢,故意整他呢,搞得我好像是一个没事找事的人,这不也是破坏我在花泥面前的形象吗?”贺明诚不高兴的说道。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周亦和妮娜终于听清楚了外面的情况。不过其实也不用听了,因为在传出声音的那些“人”已经来到了外面,他们隔着窗户对外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到了近前,螟低头看了看,好奇地咦了一声,蹲下拿起一只黑冰蚁,发现蚂蚁根本不动。 “倾国、倾城呢?”李星云环顾四周,没见到这两姐妹,略微有些疑惑。 韩陆拥有“多子多福”系统,注定了他要在生孩子这条路上,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刘秉义毕竟是刘笑嫣的亲爹。常风怕事情闹大,刘笑嫣会跟着老爹吃瓜落受刑罚。 斗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国民,而他那个没听过名字的跨国电商app,除了粉丝几乎无人问津。 税吏黄亮,乃是印江的地头蛇。他是色目人。老祖那辈就被蒙元朝廷派到印江,管理诸族。 所有二十四名歌手都到齐了,主持人米拉过来主持接下来的活动,首先是介绍比赛的规则。 郑巡察使、简玄、从兮、徐炎等人听到,皆惊讶不解,望向宁远、宁夫人,郑巡察使愣了一霎,随即也抱拳施礼,宁远、宁夫人立即躬身回礼。 说完,弘治帝刷刷刷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几行字。随后在纸上盖了玉玺。 更亲了后的模拟器十分特别,每次模拟就像是真的转生一样,在终结时,转生体的灵魂、血脉、修为全都会融合到本体内,因果、血缘、人际关系理论上也会由蓝无梦继承。 毕竟,在星际,科技如此发达,那个男人既然来过山海星球,当然会有痕迹,想要把人揪出来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现在他们的意志,就是不放弃,坚持到底,或许有情况,一个劲念口诀。 少典的慌张动作,提醒了陆泽西波秀,速然回头仔细一瞧,妈呀,怎么是只鬼孽。 “好!我学!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梁清淑点头回答,就冲着沈燕娇说能够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就一定好好学。 齐大喵也曾经研究过九洲的地图,可并没有发现在九洲会有这样的一片地方。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逼格 指点了对方送礼的最佳时日,刘小楼没忘景昭布置的任务,仔细观瞧对方的腿脚,感觉没什么毛病,于是耐心守候起第三只兔子。 其实他不仅仅看了两个人的腿脚,而是看了路过这边的所有人的腿脚,看久了之后倒也看出点心得,隐约能在宽松的罩袍下分出男女老幼来了。 估摸着再看几天,兴许连修为层次都能看出个大概 楚秋客看着如粉公子的媚态,笑着说道:“该不会是让我来看你在‘床’上的功夫的吧!”楚秋客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且说那蓬莱山主高坐在上,眯着眼睛把悟空等人略略看了一遍,不觉满意地笑了。 “然后就有传言说绝倚遗传了他们家族的精神病。”伊竹纤说着眼就红润了。 篱笆院儿的两个主人忽然间低落下来的情绪,令现场的氛围一下子诡异起来。本来兴致盎然的悟空顿时觉得尴尬异常,众家兄弟也纷纷感到窘促不安。 不过,石敢当的脸色,不是那么轻松就是了,大概是担心被石天敌杀人夺戒吧。 海上气候炎热,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大多穿着短衣短‘裤’,极少穿着长袍的,瞧那模样,有可能是官员一类。 “知道,知道!”罗良健的老婆连声应到,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电话。 “三分球。”叶道轩突然说了一句,然后他低下头看看自己脚下的篮球,右手只是轻轻一招,那个沉重无比的篮球就这样轻巧地弹了起来,到了他的右手上。 而所有的火焰力量,都开始在狼王体内聚集,猛然间就从狼嘴的口中喷了出去。 “木叶上忍?”不是莫名闯入的流浪忍者,而是木叶的上忍,泷忍们也稍微放下了心。 方和在这边停留了两天,为的就是指导宋雪儿学习药膳,也顺便防止戴韬来这边找麻烦。 魔教、濣浩坊、灵初学宫一行众弟子回到清风镇后,得知昆仑、裂天剑冢、剑人门、万兽门四家宗门都已到来,现在八家宗门,唯独缺少玉清观还没有来,想来玉清观众人,怕是计划着明日才来清风镇。 三大通灵兽圣地,这些神奇的所在,其中就繁育着两个智慧种族,巨型蛤蟆与巨蛇。 那是一幢三层大楼,里边有各种吃食,有大厅,更有独立的包厢等等。 拉是如此,奥西里斯和阿努比斯也是一样,他们虽然强大,但是也因为体型的关系,另他们承受的攻击被别人多出很多,在威力十足的碎片打击下,紧步拉的后尘,仰面倒下。 吴子健步子略显沉重,缓缓前行,昏晚中不时地,传来几丝时断时续的呜咽,让吴子健心中愈发惆怅。 一间空旷无人的休息室内,水木正拿着水杯若有所思,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走了进来,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一声无比巨大的轰鸣炸响,宛如实质的气浪从坑洞中喷出,同时两道身影从相反的方向冲出气浪,脚步在空气中连续点动的同时,带着一个个残影,不断地碰撞在一起,所过之处气浪席卷,尘沙满天。 这里虽说是和外界有着连通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直接下河就是安全的,尤其是我这么多天积累的经验来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来点什么东西把我们两个给弄得半残了呢。 一双咸猪手强有力揉窜着面前微微凸起酥胸,有衣服遮挡着,也无法阻挡强有力的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承让 满殿微熏,孙羊恭正沉浸在春暖花开之际,忽然被一声悠远的吟诵声唤醒:“请~贵客上山~” 他不由精神一振,随着刘小楼的目光望向殿外。 须臾,便见一条壮汉绕过照壁,出现在大殿阶下,很快便三步并作两步进来,立于大殿之中,望着刘小楼的目光带有几分打量的意味,神态举止颇有些桀骜不驯。 孙羊恭有 “我的意思是让你所在的娱乐公司跟蒋蓉解约,因为我将开个娱乐公司,蒋蓉将进入我的公司里。”陈大明开门见上的道。 无法判断郑家军的进攻方向,固山额真额塞、哈哈木、韩岱不敢轻易妄动。 陈大明微微点了点头,自己这条命在邵枫林的眼里倒是挺值钱的,竟然开出了十个亿的高价。 “好!,我就证明给你看!”年老刘猛直接拿出杀手锏,将rh传染性癌症疫苗的配方说了出来。 孔宁点点头,转身就去营区外通报冯师长,胖子回身走向自己的指挥部所在房间。 其中也不能说没有一丝坎坷,可那些坎坷王霸天真的并不放在眼里,因此张钰问的时候王霸天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是她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抹虚影从榕树上急速跃下,短短呼吸不到的时间,一点寒芒便直击叶席脑侧太阳穴位置。 “你是说谢……安平?她可不是谷玄牝的敌手!”赵雅面色一变,对应飞扬的布置提出质疑。 除了叶席外,秦瀚冰是知道潘胖子几人大概是不想买、也买不起这里东西的,不过来都来了,能见识一番开阔眼界自也是好事,所以他介绍的相当细致卖力,没负了他黄印班助师之责。 何况三家人外加军方都过来了之后,还在这里签署了协议。三家人不会闹,而且赵普的公司可以在当地任意的雇佣员工。 一句拔刀,引的众人越发愤怒,声声怒吼被掺杂在乍然吹起的轻雪之中。 她现在已经被楚南的豪气和地位打败了,她已经从势利眼化身乖宝宝,已经想方设法和楚南亲近。 王淑荣也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掩饰了一下万分的激动和震撼。 秦宜宁凄惨一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就算是她见了逄枭,都有种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感觉。 南宫念昔眼窝一热,眼睛有些湿润道:“宣!谢谢你为我想的那么周到。”说完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激动的抽泣起来,明浩宣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怕打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这是韩冰第一次亲眼见证三流之境武者的进阶,不过同样的,他也被这一过程吓了一跳。谁能想到,武者进阶三流之境时,居然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现在在魔门中就是挂了个长老的闲置,和大多数宗师级武者一样,只醉心于武道上的事情,已经很少过问宗门中的事务。若非事情就发生在山门之内,恐怕他还不一定就会出山。 必然是段意涵将金色光芒的事情,告诉了传奇国主和纳兰皇后,所以传奇神国才会替他们出面。 而要打击完颜伯德,制造归降的假象是一方面。如何施展计谋,或诱使其分兵,个个击破;或诱其在不利的地形条件下作战,就是孟九成需要认真考虑的。 征服彤妃,已经不是任务了,这个任务的消失,也恰恰他对彤妃,不单单只是任务那么简单。 至于宁昕的演技,我也不多说些什么,坐等电视剧出来之后某些人啪啪打脸。 “让你付出代价之人!”肖炎顿时就消失在大蛇丸的眼前,巨大的火焰冲击铺面而来,连大蛇丸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大蛇丸很勉强的躲开了要害。 意味着叶修的意志力和体内的真气,真的强到了可以挣脱气息封锁? 顾大人略一思付“也好,不过展昭即是嫌疑人,下官得将他关入大牢。来人,将展昭押入大牢,听候审理,退堂。”包大人无奈退而求其次,现在只有先保住展昭的性命再说其他。 “太爷爷,您坐着歇会!”对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人,金发光充满了敬佩之心,金家早就已经散败,可叹还有这样的老人记挂着金家的后人。 倒卷的血肉洪流连同自爆的四位半神,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磷光,无声无息中凝聚成一颗“红色玻璃球”,被唐奇白皙的手指捏着。 他的神情还是平静无比,“于我而言,这个职务本就是虚的,我本就不适合做一个领导,我不会管人,也不会管理事务,这么多年我做得本就很不尽职。”。 我给予你们生命的时候就赐予了你们一项能力,媚术!让她好好的服侍昭哥,外有萱儿内有凤兮,我让她无处下手。 正要后退的兽奶青年脸色巨变,在这一刻,他只感觉眼前的天地消失了,一道擎天般的刀芒占据了他整个世界,正在朝着自己碾压而来。 二人一时兴之所至,将大型战舰和那些属下收到九天幻境之中,來宇宙这么久却从未有时间好好欣赏一下,此时闲來无事仗着混沌之力强大以肉身遨游太空,颇有点藐视天地之意。 第一百四十九章 黔灵丹坊 黄双喜的确是个豁达性子,被刘小楼一招击败之后,既不羞恼也不生气,爬起身来,从储物法器取出一个箱子,双手呈到刘小楼膝前,低头弯腰:“刘掌门,我黄风寨也想在乌巢镇坊市开一家店铺,但有个老对头不答应,他们已经买通了天姥山的黄客卿,不允许我们黄风寨进入乌巢镇。” 刘小楼微微点头:“哦?竟有此事?当真霸 但也没要他等待多久,秦羽就已经看到了张无忌口中吐血的动作开始慢慢的减少了,一直到一会以后终于彻底的停下来了了,秦羽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心也跟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大熊这时候也凑了上来,摸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说了一句,“我大熊也是中国的!”说完,直接一脚踹在刘裕华的肋骨上。 宋征轻轻推开房门,慢慢走进了屋中,在一张干净的床上,他看到了晕迷着的段若惜,段若惜脸色煞白,毫无生气,但从其平稳的气息可以知道,她没有已经没有事情。 曹州的一切似乎都变的很是平淡,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一开始。回到当初田野青涩时的模样。 提到萧雅宁,叶媚的眉头稍稍皱了一点,她作为萧雅宁的好闺蜜,自然是十分关心她的。 “好,好,我们这就继续把。”脸上的激动之色更甚,夏雨欣听着秦羽那肯定的话语,瞬间就已经记得的伸手朝着自己的衣服里面摸去了。 “可我们一旦迷失在林子里,没有水源保证,阿燕会熬不住的。”王可丹说道。 一上车李玉兰就闻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而这个奇怪的味道最终也是来源在这个司机脚上。 陈昊说得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米建中故意给我们制造了离开的假象,说不定就在某个角落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如果到时候被他逮到,那我们可就真的惨了。 “慢着,为什么你不让他们出示会员卡?”就在此时,李芸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林苏,原本还有些害怕,瞬间就来气了。 被白龙这一责骂,白薇连说话都变得没底气了,不禁默默的低下了头来。 这个活动虽然是更新之后才出的,不过为了让保证西萝的安全,君子有酒之前就已经来过苍山这个场景。 于云看到李静儿出现在医院,他虽然疑惑,可也没有多想,径自开了车去了帝国集团总部。为什么不是去星辉公司呢?因为曹格最近在筹谋一件特大的事,而且很多工作上面的交接的事而也需要合理安排。 寒风呼啸,寒夜深深,陆树清翻了个身,不再去想调岗的事,他又想起了王曾经的计划,到现在他都没想通王曾经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非要让云飘影亲自出马呢?王曾经到哪里去了? 【系统】管家:我这里有一本残存的食谱手扎,也许你可以从其中学到一些什么呢? 三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茶碗,上好的明前狮峰龙井,叶底嫩绿,汤色清亮几近透明。 大家都明白,只有冲出这片杂草丛才有机会逃生,即便他们手中有枪支,也不可能打爆所有死尸的头。 “嘟……”不过就在这时候。就在张亚东欲/火难当。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口袋里面的电话却响了起來。张亚东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一脸的大惊。停止了动作。 第一百五十章 为俘那七年 两人相互瞪眼多时,这丹师终于叹了口气,捋须问道:“小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刘小楼指着对方,又是惊诧,又是欢喜:“老葫蠹,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又成丹师了?” 这丹师,竟然是当年乌龙山同道中的葫蠹老道! 老葫蠹也明显有些诧异:“你不知道我在这里?那为何会来这里找我?” 刘小楼 五章送到,感谢【阿田】田哥的打赏,新的一周,兄弟们能投几张推荐票和月票吗? 孰强孰弱,不要说旁人,就是梁榆都觉得霎那之间,方才的优势又是失去,双方仿佛是回到了起点之上。 上一次,这奸宦设计暗害他这位总司大人未成,自然担心有朝一日会被他寻到机会报复回来。 恐怕此刻,这位太后老祖宗也在痛定思痛,想到了她这座慈宁宫中的冲天烈焰,还有那座天桥轰然崩塌时的恐怖景象。 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有两个少年成功地沟通了星辰,而更多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的失望之色也宣告了他们此次沟通星辰的失败。 而且自己这把太初剑,自得到后就一直停在自己气旋化形为神木鼎之上。 就算这边和宫本武藏对线的是红色方的双人路组合,上路也已经进入到属于宫本武藏的吊打节奏当中。 其实在他眼里,神这种东西,有没有那都是无所谓的,只是目前看来……黑色天使已经遭遇到了自创建以来最大的麻烦。几乎是全面而来的麻烦。 她的话音方落,那些堂主和分舵主们便纷纷上前,拱手向古凝表示祝贺,并且恰当地表达了一番他们对这位新鲜出炉的副盟主的尊崇服从之意。 这种菜形似地球上的马齿苋,俗名称之为野菜。过去是农村乡下给牲口做的饲料,如今倒是有人提倡养生,这才有人重新把它送上桌。 拿剑之人出手狠辣,一个攻沐筱萝上身,一个攻下身,双剑刺过来,连自己人都怕被剑锋所伤下意识地避开了。 是,林家虽然不富裕,可是家有薄田,吃穿还不算太发愁。就是她不出来摆摊子,林家也能维持生计。若说她出摊子是为了那一口饭,实在太过了。可是偏偏她就是硬出来瓦肆摆这个摊子,甚至不顾娘的阻拦。为的? “大胆!婴鹂,还不放手!”幸而有楚云钊的怒吼,沐筱萝倏的自恍惚中清醒,眼底骤然凛冽的寒光一闪而逝,抬眸间,正看到婴鹂眼中那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不过,柴花儿过去之前,她却是先讲好了的。这事儿,算是林贞娘帮她的忙。总不能追男人还得算上工吧?自然,这工钱是怎么也不能给了的。 那一掌抓爆空气,爆着无尽的气息,横推着虚空,直接就朝着姜辰杀了过去。 骆振锋一出声,场中人就都扭头看向他,只是还不等有人答他。就听到衙门入口处一阵喧闹。 只见香夏微垂螓首,更似那微风浮动玉莲的娇赧之态,脸颊微微一红,只是因为花辰御救她之时,情急之下,花辰御乔装成富贵人家公主的腰间玉带有所松动。 想到此刻锦城百姓会面对的境遇,夏沐瑶不免又有些悲天悯人的忧思。 楚安乐抿着一张唇,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可心里对于这凌清竹来说的话,她这是有些心虚了。 轮回法尊一拳轰击了出去,恐怖的一拳的震碎天地,直接就凝聚出来了一道巨大的拳影,那巨大的拳影狠狠的朝着其中的一尊法身之上轰击了过去。 “我就是要挑战他,要打败他,我管他妈的败了怎么办!”高守蛮横地吼道,甚至还引起了从身前路过的,天下第一剑的注意。 海公公身子一颤,望着暗夜中那个伟岸的背影,忍不住泪流满面。 呼……风乍起,毕友等人的刀剑伸向东厂六人,腹背受敌,刀光剑影铁叮咛。 虽然血榜前三的人头悬赏也曾突破过万元大关,但那其实是将找寻血榜恶徒的难度计算在内的。 “商管事请放心,我与孟掌柜已经说好了!”丁十七笑着说道,此次出行,丁十七甚为高兴,那是因为他祖籍便是扬州。 “是你?”国瑞不禁身躯一震,脸上露出恍然地表情,他此刻已经想这名少年为何在眼中觉得有些熟悉了。 比较起这几位,弱势得多的天煞可就低调得多了,虽然位列血榜十二的他随便走到哪个大区都能够闹出一番腥风血雨,可是比起活着的蒙面高手、千面人屠、鬼哭狼嚎、血凤等超一流的人物却又差上了整整一个档次。 这时忽有一只盗船竟自燃起来了大火,疾速地向“太玄”号撞来,水自是有海盗推着而行,原来这只船上载满了干柴草,上面都浇了油的,要来烧那“太玄”号。那海船都是木料所造,虽在水,却也怕火。 说道自己的新身份,柳迎儿很骄傲,但是元封却黯然,柳迎儿一介大家闺秀,竟然沦落丐帮,即便是乞丐头子,也是乞丐,再说丐帮中那些人无不是龌龊肮脏面目丑陋行为粗鄙之人,让柳迎儿整天和他们为伍,真是受罪了。 林剑澜心中怜悯那老头,回头道:“老伯,你们观主收留了你,所以你不许我们说他坏话是么?他是好人,我们不会说他坏话。”方才跟着林龙青走出洞去。 躺在平台上,胸脯起伏不定,满脑海都是刚才的画面,“他们死了吗?”理智告诉他,普通人能在修罗鬼煞口中存活的希望无限接近于零。 那团血液飞到了依莉丝的手中,化作了一条血色的长鞭,其中蕴含的能量丝毫不在化身为狼人的洛曼斯之下。 “对付你,不必完全依靠法器!”明轩轻松一笑,浑不在乎刘子硕的激将法。 “新能源革命”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但是至今风能、太阳能之类所谓的“清洁能源”依旧半死不活,全人类只是依靠着不断发展的勘测、开采技术,通过开发新油田、新矿产来维持地球能源需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梦(为Ad雨辰白银盟加更) 接下来的故事,又重新吻合了刘小楼对葫蠹老道的认知。 葫蠹老道炼丹成功后,情绪很是激动,就在云台丹房中徘徊,徘徊来徘徊去,就不小心碰倒了丹架,丹架上刚好有暗格机关,就将存放灵丹的地穴密池给打开了。 天姥山有一条说起来很不起眼的小诀窍,传承了几百年,外人不知。这个诀窍便是在地火穴池边上凿几处 一时间整个世界好似被光明神抛弃了一般,月亮再次取代了太阳,美丽的夜空让人不敢相信在前一秒众人还嚷嚷着去吃午饭。 “我和莫鸢还好,可洪武这家伙虽然只有武师三阶的修为但战力直追五阶武师,找个三阶武师和他比,有可比性么?”徐元锋低着头,忍着笑低声的嘀咕。 “造出拥有灵‘性’之物?可以化出自己的分身?!这……”便是东海龙王这等人物,听罢这样的话也不由得悚然。 此时,这人正盘坐着修炼,额上冷汗淋漓,似乎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好一会过后,人影清醒了过来,竟是一声叹息,口唇轻启,在说着什么,只是照映之镜无法发出声音,根本就听不到他是在说什么。 王龙安坐于堂中,四海龙王大人,陵漓绛雪,加上王元限蛮千一,以及九州龙首,各位长老级别的人物通通在侧。 “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林羽愣神,猴子学的不是七十二般变化吗,怎么把天罡三十六也学了? 因为以他道君初期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完全掌控乱神宇宙的宇宙之力,不完整的宇宙之力、是无法降临到沉天谷的,没有宇宙之力加持的林羽,实力自然大跌。 雷与火,虽然都是极为骤烈的元气,互不相容,却也无法互相克制;是以王龙虽然无法将那焚天之轮退去,那焚天之轮却也无法将雷元分身烧灼焚毁,进而伤害到王龙本体。 “呀~”峰风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按着自己的帽子不让帽子飞出去。 这个时候,自然不用再浪费宝贵的灵石了,只需要吸收空气之中的灵气就够了。无非就是花费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而已。 无形的锋锐,蓦然间爆出来,比之红叶的剑芒,何止凌厉凶猛十倍百倍,那剑道意念,翻翻滚滚,不可言喻。 “想跑。我说过,今日谁也救不了你。”秦石伸出手,冲着李峰就虚空一握,李峰周身的空气直接碎裂开,四条金色的锁链从中射出,分别困住他的双手和双脚。 原本沉默又尴尬的气氛被打破了之后,展承熙也才意识过来的把手中的门卡给塞到紫灵的手中。他其实也觉得尴尬,所以在把门卡塞到她手中之后,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走出去。 庄昭景觉得自己大概是耳朵坏掉了,要不然怎么能听见这么做作的哭声呢。 但是如果你问一下那些在修真界厮混了很长时间的老油条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是资源。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师兄平安无事,叶东自然也就放下心来,又和弓奴聊了片刻,便退了出来,绕了几圈来到了山谷。 苏慕闲的身体果然如夏衿所料,内外疾病一起发作起来,自那日被夏衿打晕起,他就再没有醒来,伤口红肿,高烧不退。夏衿又不能时时守在他身边照料,没奈何,只得派鲁良去照料他。 “去地府里忏悔吧!”血巫师虚空一斩,断空利刃便是划过莫言的喉咙。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黄庭丹 葫蠹老道最终没有答应刘小楼的要求——回乌龙山,但他却向刘小楼递过去一百两银子,请他帮忙修缮葫芦口的葫芦观。 “小楼,葫芦观修好以后,帮老道我一个忙。” “老葫蠹你尽管说,不管你上不上山,咱永远是一家人,一家人谈什么帮忙!那是应该做的!” “松茅坪上的娴大婶,一直想跟老道我出家,做一 至此,维克多已经确认了绝望巫王与凋零巫王主墓室的大致方位,还剩下瘟疫巫王、夏季巫王的墓室位置有待勘测。 芸拍拍胸口,幸好没事。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最近压力太了,想发泄却没地发,松了一口气。 舒烽下令所有的人都原地休息,同时他将妖族里边所有的武士,和年轻的壮士召集在了一起,大约有七八千人。 “一个单纯的学术派组织能在这样一个战火漫天的世界里存在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却是是需要妥协的。”虚空里那位正牌的大贤者勉为其难的解释着。 普通人类的心灵之光到底是怎样的?维克多也不清楚,干脆就不提心灵之光。 维克多这会真想回头去仔细看看精灵援军的核心成员。他宿敌天赋和风语不同,依托奇奇的动物伙伴,窥见了精灵王子、风歌长老和山丘矮人将军。但凶暴黑狼没靠近陌生人,维克多就漏掉了精灵后援中的其他核心成员。 而今天他请来的客人基本都是nyu的学生们,毕竟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推广麻将也要一桌桌来。 叶北那白皙的手指,优雅的将高脚杯拿起,看着里面倒着的一些红酒,面色淡然到极点。 突然的变故瞬间发生,李云飞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当然最主要的是李云飞突然觉得那个光柱很是熟悉亲切,所以没有逃避的关系。 如果五十一区愿意,至少轻易灭掉他们黑狼杀手组织,没有任何的困难。 撞到墙上没有丝毫的停留,陈耿瞬间向一旁躲开,如同拆屋用撞锤的重拳将那原本裂缝的墙壁瞬间击碎。 又过千年,拜龙教无法进入四星的干部们基本上也寿终正寝,不管多么强大之人,都无法抵御时间的侵蚀,这一点就算是秦铮也无法阻挡,他最近甚至连伤感的功夫都没有。 “来吧,打最后一仗。”柳耀溪看着眼前的各种武器,缓缓开口道。 想着这些,本着放眼大局,在未来尽可能多的杀死杀伤鬼子和汉奸的前提下,叶天选择了退避三舍。 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在极度受用之余,叶天走了一波好为人师。 他怎么也想不到,来治个病而已,现在好像自己也有安全隐患了。 在这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中,一扇庞大的石门,孤零零的屹立着,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此,从未挪动过半寸。 温茜的实力太差了一些,只有提升到圣人七重,甚至是八重的境界,才能够勉强自保。 手臂的剧让他惨叫出声,但是也醒了这一泡马尿,大汗淋漓的脑袋看清了是李如月是满脸骇然,而看到了那正襟危坐的秦铮时,更是煞白的犹如白纸。 好吧,它们的脸只能是白的,毫无血色的白,不可能变成其他颜色,不过,在他们眼里,便是掩饰不住的惊恐与骇然。 “等等!窦夫人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急于将我送走,莫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如果我说,娇月的死因并不是人为,而是其他呢?”温玉蔻仍然不慌不忙,定定观察窦氏脸上的每一丝神情的变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剑道小成(为夜梦央白银盟加更) 刘小楼发现自己成了试验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以至于他离开黔灵丹坊时,还在两股战战,后怕不已。 如果老葫蠹的黄庭丹有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这糊涂透顶的老混蛋,他怎么就敢! 还好还好…… 也没什么兴致逛下去,径直离开乌巢镇,返回乾竹岭了。 以前每次来乌巢镇时,都要采购一批生活所 那些面粉早就洒的满地都是了,再加上之前洒的,可以说遍布整个大厅,但是却完全没有看到任何疑似怪物脚印的东西,看起来这大厅里除了四人之外,就完全没有别的东西存在了。 所以接下来,李炎和李德裕配合,首先剔除朝中亲佛之人。手握兵马,或者任重要职务之人,优先处置。 猴子一进来,就看到方正和独狼开饭了,独狼碗里还有新采回来的菜叶,立刻急了,怪叫着跑过来,自己盛饭,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婆婆丁碗。 “细想想这才几天,居然好像过了几个月。”有雇工这么感慨说道。 安娜紧张的看着卫星图像,以及无人机传来的图像,古堡中静悄悄的,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她心中有些发紧,忽然有点后悔没有吻一下亚瑟了。 叶冰涵瞥了眼中心的区域,大厅在随着大批人员的到来重新变得安静,但气氛明显陷入另外的压抑中,刚刚还鸡飞狗跳,现在却只有刚才打斗受伤者的轻哼,并且叶冰涵很容易注意到,来维持秩序的人都看起来不像工作人员。 方正应了一声,从两人开辟出来的路走了过去。虽然路不长,但是方正的脚步却十分沉重。两个孩子越是把他照顾的好,他的心就越是过意不去。 “本王可能人手不够,恐需人手帮忙核对名单一切事宜!”北沐轩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凝瑶。 向来在宫中受尽尊崇的大长老哪能受的了这种刺激,当即手中剑芒一闪,一柄长剑就出现在了手中,看也不看星炼,就跳到了两个长老的中间,形成三人围攻的局面。 那经理接过盒子,两个黑衣人又叮嘱了几句,眼看着两人要走,西维亚冲着邢天宇点了点头,一推门便走了进去。 变生肘腑,五夜和聂风陡地一惊;五夜虽然平素总和四夜一起,与梦疏离,但如今生死关头,姊妹亲情霍地如山洪泻出,她惊叫。 这个虚影的楚翔,带给虚空螳螂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在他的眼中。这个虚影根本就是真实的。 头先的那个山羊胡子老者更是被这一眼看的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连尿都给吓出来了,这个丑是出大了。 至少如果他们遇到了克利夫兰骑士队的时候。他们不会对此感觉到担忧,他们在心理方面也不会有劣势。 出乎于大师的预料,简易并不是只熔炼时辰沙和粉玉,竟是把幽冥焰靠近了千叶莲。 化元丹可是区区一阶灵丹,乃是最普通常见的丹药,不要说他,就算是他门下随便一个弟子现在都已经不屑于亲自去炼制。 李夸父抬头看了眼这些看似绅士但是掏出枪立刻可以变身黑帮的男人,又扭头看了眼赌桌上其他几个看似义愤填膺但又隐忍不敢发的赌客。 但这一点,对于艾克很重要,至少他知道了,他目前能写什么样的剧本,大不了就找到原作者,然后回去看看他的数据。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虎山 这个场面,让刘小楼已经尘封多年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当年和老师去过一次湘南猛洞河某座山寨,可不就是眼前这一幕么? 还记得当时形势十分危险,那猛洞河的寨主见来客到齐,举起茶杯向地上一摔…… 那一幕,至今思之,心绪难平。 好在猛洞河那位寨主胃口比较大,赴约的客人很多,不止自己和老师,老师 龙傲天的实力,早已巩固,甚至从后天后期,达到了后天巅峰,隐隐有触碰到先天门槛的地步。 没错,王朗也确实是出身市井,所以他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也从来不虚伪的把自己打扮成个圣人,他爱钱,世人都爱钱。 穆无秋、茅向南、霍彭三人都屏息凝气,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中的白生一和顾长青。 两位挚友尽数被神镜镇压,却也让乾陵神君看到了一丝的希望之光。 如今太阳星再次孕育出一位大神通者,那岂不是说妖族将会再次诞生出一位顶级的强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那种强者。 如果红色表示为火,通道应当是暖暖的才对。进来后,没感觉到任何温度的上升。 慕讯这才想,这里还有一个叫寒浞机器人。要不要带上他,还得看金强的意思。 刘海这才注意到,楚老雕像中手持的武器,正是他如今持有的天剑。 此处出现古人鱼,从某个方面佐证,这迷雾之海的迷魂阵恐怕有着百万年。 刚才的话明显就是在嘲讽苏南,我当班长我请客了,你当班长你请客了嘛? 心里为自己捏把冷汗,若是让六少知道他阴奉阳违,会不会直接让他滚去国外。 早就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我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我怕我会在太多次的痛无可痛中熬不下去,我那么迫切地需要一个支撑,所以我信了余明辉这话。 “不就是技术稍微厉害了一点吗,没有梦婷姐你说的这么夸张吧?”邢卓怡明显不愿意相信。 “琪公子,郡主交给你了,其它的事情交给我了。告辞。”原来向阳一直都不愿说出来的一句话,此时脱口而出,他把紫薇交给狩琪了。他脑子醒悟了:大敌当前,岂能意气用事。 这正是寻常一家三口常见的互动,虽然闹腾却十分的温馨,令人很是忍不住生出向往来。 看着她带着两个孩子回房间后,淩宇航深吸了一口气,竖起两只手臂握拳,给自己打气。 我倒是记得王马毅说过这几天要找我拿钱的,所以我一直把那一千块揣在口袋里面,每天都带着。 水龙提供生命恢复,之后他们要配合超级兵继续推进敌方双塔,有了水龙,确实是如虎添翼。 手机还停留在号码拨号的页面,楚韵已经冷静下来,没了刚看到短信时的急切,不想跟宋佳楠再有牵扯,删掉他的号码,准备明天去找侦探社查一下。 静园曾是豫州一位豪绅的府邸,战事起来后,家中稍有些钱财关系的人,便都寻着关系,搬到了潭州附近的城池,许多如静园一样,朱楼碧瓦的房子被闲置。 “你可是那白凤娇?”来人正是若劝柳如玥的大长老,他的开门见山委实有些不客气。 “这场比赛真是胜在搞笑……”这句话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在吐槽云瑾瑶的对手,还是这场比赛的过程和结果。 看着那神器的时空隧道,不仅夏风和徐大发满面惊讶,连带着神田净子都很惊,当然,这个老成的萝莉,面依旧是一沉不变的色彩。 第一百五十五章 崖间 刘小楼这一嗓门儿喊出去,声传十里,在群山间回响。 一个脑袋从崖顶上方探了出来,瞄了他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 这是个陌生的脑袋,和己方其余十四个脑袋截然不同,是秃的,很好辨认。 所以刘小楼第一时间就向侧方转移了十多丈远。 他刚转移出去,一汪乌糟糟的汁液就从崖上泼了下来,浇在刚才 随着那些人的掠出,夜忌辰嘴角掀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看向李一生,目光尽是不屑。 韩雪的性格,从来都是外柔内刚的,一旦有了决定之后便不会更改,所以虽然十分的羞臊与尴尬,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始脱衣服。 在咸阳时,对于吴浩他总是能躲就躲,因为吴浩太可怕了,自己所想的他好像都能看穿似的,自己根本就不敢靠近吴浩,生怕他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所想。 画面拉远,能看到男人的全身,壮硕的肌肉毫不遮掩,唯一遮体的是一块古希腊风格的裙摆。 叶忠良并不知道叶昊心里在想什么,听到叶昊的回答后,又急又怒。 望了一下四周的草地,盖聂与卫庄好似明白了什么,他们已经卡在化灵十重五六年了,缺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感悟。 “初次见面,叶哥哥你好。”欧阳夏青轻点螓首表示认可,若若大方地伸出芊芊玉手,现下只剩下两人独处,她反倒少了几分矜持与腼腆。 也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异石地脉不是随处可见,其实这个世界的异石地脉,也不是很多,因为它们都喜欢聚在一起,所以被误认为这个世界的异石地脉随处可见这个现象。 顺着楼梯下到二楼,王昊直接跑进房间里,卡在门口,他听到脚步了。 然而就在这时,乌木喉始终眯着的眼睛中忽然闪烁起精光,随即转头看向了太空狗的方向,对它邪邪一笑。 这片地方,凶兽盘踞,两域的人都在这里游走,有的想要探寻宝物,有的则是想要杀人越货,也有人,想要猎杀这里的凶兽,夺取他们的内丹。 神界之门的大战,梁榆自身固然是重要的,但是万灵联盟若然实力不足,那么孤军作战的自己必定没有多少机会夺下一席之地。 高空之中,郑素看着不远处狂暴不已的雷霆奔涌而来,即使她的实力不弱,在面对这等大自然的力量之时,都不禁皱了皱眉,一时半刻都没能想出应对的方法。 安东尼端着酒杯,来回摇动的杯中红酒,靠在踏上细细思量耶律庆的话。 盯着韩柏义,怒斥道:“古语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然而扑至一半,黑雾野兽忽然仿佛遇到了什么令它惊恐的事物般,发出一声凄厉嘶吼,不像是在威慑对手,反而像是难耐惧意。 经过葛瘦子的一番解释,杨涛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真正进入内层讨论的,才是经济研讨会。他们这些提供周围服务的,其实大多数都是在外面竞争服务性质的单子。 只是她还不想跟萧家闹僵,所以跟林欢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不止仙狐儿笑容僵住,就连一直不怎么做声的雪月清都忍不住脸色一变,明显没料到玄皇会这么回答。 第二天俊曦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到处都找不到他,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那一幅幅残破的画作还有一封留给我的信。 为映离子白银盟贺 隆重庆祝映离子道友于九月二十四日荣升白银大盟,于三清天外开太玄映离天,为第六清天,尊为映离道祖。当其时也,灵葵内润,丹桂外绥,道播天下,奕世莫违。 道祖有离世孤逸之闲情,浮沉清冲之乐妙,表哥翻来覆去,遥想道祖前生,眼前只有一串数字编号,而无名姓留存,此真道祖也! 距表哥手术已经九个月了,能够捡起来慢慢恢复,完全是道友们,尤其是映离子道祖这样的书友巨大的支持,才能支撑表哥不停的写下去。 记得有一次,本书上了封推,当时很诧异,因为每天2000字更新的作者,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推荐可言的。可编辑说的一句话让我颇为感动,他说,你这个更新量,还能有这么多忠实的读者追读,相当不易。 这一句话,让我坚定了继续写下去的勇气,而表哥生日的第二天,映离子道祖就开了白银宝箱,更是对表哥莫大的支持。 这一更晚了,但不管再晚,都要写出来。 在此,恭祝道祖在六清天上继续撒花,给表哥打气加油! 《乌龙山修行笔记》为映离子白银盟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虎山大阵 活捉了女贼之后,刘小楼听到了山顶上一阵嗡嗡声,带着几分凄厉的尖啸,这是护山大阵全力发动时引起的真元和灵力乱流声,表明山顶正斗得激烈。 一座由筑基中期山贼主持的,能够困住金丹中期和一群筑基的护山大阵,刘小楼实在想象不出,这是哪路贼子,竟然如此了得。 他没有继续上到山顶,而是在这个距离上环山 右手无名指上那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依然存在,不是她眼花看错,也不是她在做梦。 南黎川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皱了皱眉,是不是自己真的说的有点重。 方家明顿时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就那么瞪大了双眸,蠕了蠕嘴皮,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矣,大总管,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初七瞟一眼大总管,凉凉的问道。 知道‘抽’签的那一天,临走的时候,清灵子把他留下,猜测无方子前辈可能已经羽化了,所以那日磐石子才会对林风说那样的话。现在看到林风能够把无方剑诀用的如此绝妙,心里也很是安慰。 自己的徒弟,绝不能附庸别人、微不起眼,他也在有意的打磨方成,毕竟从一个平凡学生到现在的一飞冲天。 “好,我们不逃了,不躲了,也不避了。”冷纤凝兴奋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她原先的期望只是父皇别排斥她就好了,可是现在父皇竟然愿意接受她的感情。这实在是比期望好的太多了,太多了。 可是母妃的死,让他对那个男人所有的感情,终于逐渐淡了下去。 “酒店?我想你回不去了,我已经退房了。”之后他们就没再说话,而他吃完早点好,让她准备了他上班的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凝儿,可还好?”轻声的问道,却发现这样一个问题问出口该是如何的艰难。 对男生们来说,傅悦铖那种高智商脑子,以及学识,都是让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只能仰望的偶像代表。 我点了点头,就搀着奶奶的手,往里面走了,爸妈也跟着走向了里面,我和爸妈走到了一个,大的客厅内,就坐在这里休息,奶奶给我们到了点水,坐在这里闲聊这,怎么长时间和家人见面的喜悦,当然有说不完的话了。 华辰赢了,但赢了赌约,输了俯瞰天下英雄的豪气。古人的智慧比之两千多年的探索、学习仍不遑多让。 冷隽睿一想起他年少气盛时所使用过的那条发带,脸色就不由得有点尴尬。 “欧伯父,恭喜。”此时,跟着刘委员一同前来的刘英莹,奉上礼物后,朝欧震霆打招呼道。 “薇薇,我这不是被卡住了吗,若是不卡住,我还能继续跑步,我耐性很好的,一定会赢你。”洛林琪狡辩道,她想找找突破口。 其次,射击环境是绝对动态的状态,无论是高速盘旋的飞机,还是在海面上颠簸的船只,射击目标又是那样细的一根绳索,就算是神枪手,也难以保证一枪即中。 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晴朗的蓝天,现在已经是乌云密布!正呆呆地看着异样天空的谭维,突然一个踉跄。 我现在只能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我想要忘记,我却没有办法忘记。 他的脸几乎完全被蓬乱的长发和纠结的浓密胡须掩盖了,已经是晚上了,天色昏暗,但你仍能看见他那对像黑甲虫似的眼睛在头发下闪闪发光。 第一百五十七章 搜检 破阵拿人之后,就是搜检山寨了。 这山寨比较简单,十几间木屋,一看就是新搭建起来的,由此更加坐实了这帮贼子是外来户的判断。 过去的三玄门经常修葺小院和木屋,对此很有经验,刘小楼判断,他们从外地流窜至此,绝对不超过三个月。 只是木屋虽然简陋,望之却有一种别样的意趣,屋中大大小小的陈设物 健壮的体格,发达的肌肉,尤其是块状的胸肌和腹肌,一块块,犹如砖头一样,曲线分明,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结实、高大、有力量,步履稳健,壮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 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司蕊好像化身为好奇宝宝一样。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想问一问,真可谓是孜孜不倦。 霍瑨深拉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摁到酒杯中,嫣红的酒液浸没了她的手指,凉丝丝的,把她的手指也染红了。 白刃与金刃在空中相接,巨大的气浪随着轰的一声,在夜空中炸开。 闪电鸟与佐助相处已久,餐餐吃麒麟、千鸟,只差一些机会,就能成为火影世界的雷之神。 巨大手掌终于拍下,发出轰隆之声,整个山谷都发生了剧烈晃动,五原山也受到了波及,无数妖兽、野兽不明所以,纷纷逃跑,就连远在冠城的修士都感受到了这里的灵气波动,议论纷纷。 薛晨从未如此制造过如此大的杀戮,如果一个牙虫算作一个生命,他已经斩杀了十万以上的生命,可以说是非常庞大的数目了,这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阮拾苏无法想象到,现在她还在用云帝的身份的话,会不会有人鄙夷她,弥家的人会不会找这个借口来伤害她。 它通体圆润,炙热无比,且处于所有碎片的中心,八方所有的碎片皆围绕之缓缓运作,转动。 忽而,浴+室里,传来一道道痛苦的哼吟声,将他们的对话瞬时打断开来。 秦兰见一眼裸着上半身的景蓝泉,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微微一烫,忙别开了眼去。 “弹劾谁?我又不上朝!那老头?哈哈,敢弹劾那老头的御史绝对是活腻了!”轩辕彻说话间,拂手拨下床幔。 头因为一直向下导致血全涌到了脸上,在被他这么扛着大步而行,不可控制地一下一下撞在他宽厚的肩背上。这时即使彼此不开口,也能感觉到极浓的火药味,炮火似乎一触即发。 武奇的目光透着暖意,他盯了秦可两三秒钟,最后还是哈哈大笑了几声转过了头。手背在头后再次躺了下去。 这不擦还好,一擦之后念声还没喊疼,胤祥就心疼的不行了。只见他慌忙松开念声,满身上下想寻出哪怕一块软布来也好。 许是得到了教训,又许是也好奇苏静卉为什么这么问,九皇子轩辕璟这回倒是老实的坐了那儿默默吃糕点。 本来是陈飞在上胡莉压在身下的,陈飞瞬间就变成了自己在地上而胡莉压在他身上,而当其他按摩师和服务员看到了这么暧昧的一幕后,个个面面相觑。 萧长风相信李云柒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有办法能报仇,那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明知道她应该不作任何回应,然后乘着电梯马上离开,可身体却仿佛不受大脑的控制,硬生生将脚步停了下来。 此时,另一间房间,一名身穿花裤衩的男子看着手机上的一段视频,嘴角划起了一抹阴翳的弧度。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识锁 回到乌龙山,刘小楼将缴获的橙色手环取出来,想要清点收获,却发现深识探不进去,似乎有一层什么东西阻挡着自己。 探来探去寻不到入口,于是加大力道,以神念再次猛冲,这回却有了反应,手环给了刘小楼狠狠一击,神念上的一击,痛得他几乎晕厥过去,当场栽倒,无法起身。 其间,大白叼来一块灵石放在他嘴边, “走吧,哥哥带你参观哥哥的宿舍,刚收拾好,绝对不会熏到你!”笑眯眯的顾晓晨带着赵天琴朝着宿舍走去。 邱武点着手里的烟锅子,冒两圈烟后,拧着眉头道,“朱老爷,咱都是乡里乡亲,我就说个实话吧,这叫草上飞的,肯定不简单。 “砰”的一拳,何依彤重重砸在了禹阳右臂上,“你胡说什么呢?”何依彤斥道。 欧阳兰芝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坐在楚逸风的身边看着,楚逸风跟若曦的接触,她就像个局外人一样面目表情,这个模样看在若曦的眼里,高兴的不知所以。 “那些死于非命的官员,妳就不怕他们来找妳吗?”似乎是说给胡天听的,但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宋欣怡闭上了眼,伸出一双手,捂住了脸,将自己埋进了枕头中。 转念一想,这两人在玉家也算一号人物,都是炼气高阶的好手,看着年龄都不大,有这么多灵石,也很正常,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 “你是什么意思?用一个成功者的姿态在安慰我吗?”洛昔话没说完,禹阳便突然冷冷地打断道。 半年过去,项旭等人终于征战到地狱最后一层,这里的恶鬼真的太多了,同时地狱之门就在眼前,只要推开,就是冥土,也可以说是地府。 位列大禹皇朝十大仙门之一的万兽谷,传承已经数十万年了,驭兽之道,独步宇内。 “我记得师尊说过,这次半仙考验,九死一生!所以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先探索山脉,免得全军覆没!”伏凌海顿时说道。 再说楚烙烙和患s病毒的孩子们,近三个星期的抢救,虽然病毒未扩散,但孩子们的高热并未退去,合并症状咳嗽咯越来越厉。 “谁说的,我看看!”郭顺达拿过刘挺手里的那块金色腰牌说道。 不过这样的顶尖厨师,同样也是极其稀少,不比海贼诞生四皇强者来的容易,而且通常这样的厨师极少会抛头露面,大多数都是潜心于厨师一道,属于世外高人这个类型。 虽然早就知道扁鹊的药剂可以喂养这两个试验傀儡,使她们获得真实伤害,但是总不能是真的从嘴里灌到她们肚子里吧。 “毕竟交往了两年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都已经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有瓜葛。”郝诗丽的话中似乎有一种撇清的味道。 巨拳和雷枪僵持了约摸五息时间,陶哲就有些撑不住了,那些透过巨拳攻击在他身上的雷电之力有些难缠,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势。没有选择,他狠狠一咬牙,意念一动,就将巨拳引爆。 郑姨没有将言辰枫一上来就打听沈凌菲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她,不过现在看来这黎梦就像是一艘孤船一样漂泊在大海里面。 苏武听到老夫子答应,似乎有点兴奋,顺手就抽出了长鞭。嘿嘿,打屁股什么的,他最喜欢……擅长了。 不过饶是以飞马娱乐如日中天的势头也不敢贸然把公司搬到市中心,而是很谨慎的留在了大学城中,只是在南宁大厦又多包了两个楼层。 第一百五十九章 响铃草 在乌巢镇坊市逛了一圈,刘小楼无奈的发现,一切都如景昭,各家店铺中果然没有响铃草这种东西。 修为越高,修炼时间越久,刘小楼就越是发现一个事实,筑基以上所需的修行材料,尤其是那些常用的,坊市里反而很难寻觅得到。 几家灵材铺的反馈,都是缺货,他们都表示能弄到响铃草,但却早早就被预定出去了,最近 围住脖子后,曲南休顿时被一种细密柔软的温暖所包裹,就像把李汤霓抱在怀里一样。夜幕下,感受着她的关怀,对她的思念更加汹涌澎湃。 李汤霓至今没告诉曲南休,雇人抢劫并弄伤自己的幕后就是邵帅。怕如果告诉他的话,他会为了自己去找邵帅拼命。也没有告诉两位爷爷,怕他们生气,身体吃不消。 反观大明星,哪怕是在决定参加这次活动之后,情绪也没有丝毫波动。 萧长歌嘟嘴不满念着反数落着萧永德,又朝夏若云使了使眼神,夏若云瞬间明白萧长歌的意思,连忙走到萧永德跟前。 经过刚才的脑力劳动,林漠漠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已经非常非常饿了,就趁着第二局还没开始,打算出去倒杯水喝。 林漠漠这才发现事情不对,给林锡衡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在哪里,可一直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在身边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对方的重要性。非要等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还有那些孩子,他们也都是无辜的,只要在良好的环境中成长,宋星辰相信他们将来都会有所作为。 毕竟以后要合作,若是不在皇上面前显露两手,皇上以后,又怎么会信任她? 只是,他不想说“回家”二字,因为那个住所,实在不能称之为家。 沈三娘的眼睛里立刻又发出了光,道:“白大哥艺绝天下,无论武功、机智、胆识,世上都绝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你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可以知道她对她的白大哥是多么崇敬佩服。 借助助手的翻译软件,国外玩家可以非常便捷的参与到讨论中,从很多玩家的口气可以看出,帖子里有很多日本玩家在留言,而这些日本玩家的评论中,也从侧面解释了新世界开业当天,为何人气不行。 原来的八神扮演者当天晚上就出院了,在休息了一天后,模特非常敬业,选择继续参加游戏节,林迪终于可以不用再抛头露面了。 此刻的怪兽母体本想趁着tpc跟guard慌乱的时候逃离,但可惜,盖亚还在呢,真把盖亚当空气了吗,遗漏了盖亚的宇宙忍兽克罗丝沙巴加这下遭罪了,直接被盖亚的量子流线命中而落到了地球上。 我梦在藤宫醒来以前就恢复了,好在xig这边表示我梦没问题,。基地检查也给了我梦清白,不然我梦得跟藤宫一起做伴了。 时间距离盖亚出现也超过了三分钟了,按理说盖亚现在应该能量耗尽消失了才对,怎么会,这是让金属生命体迷莫斯更加疑惑的事了,当然我梦也不会跟它解释,现在我梦只想彻底干掉这个假冒自己的家伙。 关晓军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对父亲的看法都有点失之偏颇。 今天下午突然被蔡旭拉出来集训,而后傍晚时分又突然被蔡旭拉出了军营来,虽然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干什么,或者是以为什么特别的操练,但等大家都到了这里遥望远处的那个庞然大物之后。 第一百六十章 到处是人情 下山的时候,刘小楼拉着六管事道:“六管事的外室找好了没?我乌龙山里给六管事新起的别邺很快就要完工了,最多再有一月。” “啊,哈哈,小楼掌门当真有心了!别说,哥哥我……老六我还真有一房外室,一直在外地,一年难见几次,始终是个亏欠,到时候正好将她迁置过去,如此就离得近了。多谢小楼掌门了!” “行行行!我怕了我怕了不行吗?”鳞无奈的摆了摆手,走到闻人晓晓休息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两声,听到屋子里的闻人晓晓邀请他们三人进去之后,他们三人才慢慢的走到了屋子当中。 目前可以拍着胸口说“原理已明确”的魔法都是些极为肤浅的魔法,例如直接将魔力凝聚后丢出去的‘魔法飞弹’,例如魔力活性化后聚集的‘照明术’,例如以魔力渗出体外形成压力的‘法师之手’。 火凤凰躲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连连拍手叫好,“哈哈,活该!”火凤凰推开门,进了布星殿。 杨彦看了眼售票处,他倒无所谓,坐过山车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整栋大楼没有人回应,难道都死了?中年人急忙下楼寻着爆炸的方向跑去,忽然看到一个乌黑的人影,他立即抬手一指,一根细长的银针嗖的射了出去。 谢流萤眼覆霜雪,瞳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谢长靖好一会儿,张张嘴,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阿姨的儿子进去了姜氏,那时候她逢人就说,还要把自己的儿子夸一遍。”邓槿溪笑了笑的说着,她就像是聊家常一样。 在他说出后半句前,凤妤飞心中还多多少少生出几分感动,可听到后半句……刚刚萌生出的感激,顿时消失的荡然无存干干净净。 木屋的一角,摆了几只巨大的蜡烛,烛光随风摇曳,长生老人躺在摇椅之上,手里拿着一面八卦镜,不时自言自语,甚是欢喜。 中年男了同样被楚炎的强大所震惊,不过,稍稍稳定下心神,便朝着楚炎开口谢道。 清理丧尸对应的基础属性点有十四个,每完成五个击杀任务就奖励一个属性点,之前已经奖励完毕,这里没有提及。 这就奇怪了。难道跟光源的明暗有关,看看我们手里这几把手电确实早已泛黄了。 濛濛知道这只是叔宝用来哄濛濛开心的一句情话,叔宝心事重重,又怎么只念及濛濛一人? 这时候曲之学院的曲神院长插了一句,这时候还是应该来谈点正常的事儿了吧? 看了看一旁的魅儿,当然是发现了她似乎没有什么黑眼圈之类的。 离子炮将墙体打薄,而随后的坦克撞击更具力道,轰隆一下就把墙体装出了缺口。 一道道诡异的气息,从南宫柔身上涌动开来,此时的她,千娇百媚,美丽动人,难以言喻的奇特魅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我没话好说,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吧,反正如果要是让我去跟主播告白什么的,打死我也是不干!”随风流浪也是很光棍的,既然是没法走了,他也就很干脆的在聊天频道上打了一行字出来。 “将军,拳脚无眼,张大可不想伤着一个孩子!”张大闷声说道。 看样子,这六个紫色龙鳞的强者,此刻是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实力了,为了龙族的尊严,他们也准备要全力一拼。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很早以前,老师郑三玄接了英雄令,下山为宗门的延续而努力,很不幸的是,他的努力终结在了他的第十七次英雄大会上。 那个时侯,刘小楼刚满十八岁,修为炼气二层,几乎看不到继续下去的希望,一度倾家荡产,想要在那渺茫的修行路上寻个希望,加入洞阳派,结果没能如愿。 在他看不到出路的时候,却又迎来了一个 “唔—”看她没用什么劲头,但倪元却是感到一股触电般的麻酥酥的感觉令他忍不住身子一哆嗦惊呼出声。 傲霸天几人看着周围的情景,眼中满是惊讶之色,没想到这地牢就在食为天之下。 不错,此时出现在镜头里的,赫然是鸟巢体育场外面的情形,而镜头则是给到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上。 刘丽君接过证件。然后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这才递了回去。但仍旧是冷冷的盯着她。不过却是沒有再说话。 或许,自从在窦围子村遇见凤火娘之后,命运之舟就开始更改了最初的方向,这一切谁知道呢? 想着对手赧颜而退,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平一峰那保养得当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噢!明明是他先用球砸的我,难道你没看到?”秦俊轻蔑一笑。看来眼前这个蓝眼睛的混血男生并不笨嘛。 一时骨裂之响频频传出,姜轩闷哼一声,抱着韩冬儿滚落在了山林之间。 奴役大道的意志出现了一丝漫长的沉默,估计它也极少见到,像鬼师这样能够证见奴役大道,却狗腿气十足,毫无霸气,自甘下贱的奇葩。 “狐假虎威?”顾锦汐耻笑一声,手臂一扬,邢大人直接被甩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面上。 阿生天真地想,等她再大一点,就弄些种子到空间里试试无土栽培。若成功了她就相当于随身良田千万;若是失败了……那这个空间真的就是鸡肋了。 而这么一想,顿时意识到,沈婷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和她联系了。不是说好要好好观察,然后一有什么消息就和她说吗?怎么到现在还音讯杳无? 洛天幻走到那个被爆头的玩家尸体前,将尸体上的资源背包取了下来,那背包里面可装着洛天幻需要的资源。 李嘉玉顿时喘不上气来,她腿一软,忙扶着一旁的沙发坐下了。 秋风吹过还是青色的山林,然而汉臣心中已经是一片荒芜。二十米高的坟冢郁郁葱葱,仿佛邙山的一部分,又仿佛枕靠大片寝宫建筑的巨人,俯视着从城中浩荡而来的人类。 墨绿色的眸子深邃到了极致,却又像是容纳了世间的璀璨,充满着魅惑。 二当家……阿迪总也改不了这么喊芳芳的习惯,素意不再多问,她默默的起身,穿上了一身运动装——那还是逛街那天一时兴起买的,本来想的很美好,至少在希雅在的时候能督促自己去跑跑步,结果果然只是想想而已。 再往脸上看……长得那叫一个五官端正,仪表堂堂,双眸漆亮如星,一双剑眉入鬓,皮肤也瓷白光滑,浑没有一般军人的糙气,放到现代,都可以当电影明星了。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衬衫,在她身上,硬生生的多了一股野性的凌乱美。 “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收回。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你聊这些问题。如果没什么事两位就请吧。”洛子修再次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堂堂正正 和东方少玉英的交情不知道起于何时,谈不上多深,但这位少掌门对刘小楼的态度却很友好,几次相见,都主动打招呼,人家如此屈尊降贵,刘小楼自然就觉得对方挺好。 尤其这一次,更觉好得不能再好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这位少掌门之所以对自己友善,莫非是因为自己侧脸像景昭? 不管了,什么理由无所谓, 丹舒派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走到了编剧工会抗议游行队伍的最前面。 勺子从左至右,切开炒饭上的鸡蛋,金黄色半凝固状态的浓稠蛋液,就顺着饭求的坡度流淌而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多选手纷纷惊呼了起来,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无论是纪老还是潘老,亦或是一旁的纪彤月,都被可怕的杀意冲击得摇摇欲坠,脸色苍白无比。 不过草木之光不仅能促进生长,还能无视其他条件直接治愈植物。 它就像是银行,因果点的这股源能就如同是只能花在它身上的货币。 皇国?虽然轩辕瑶在那,但是轩辕孤野心太大,那也不是一个和平安稳的立身之处。 倒不是因为斯嘉丽约翰逊的人缘不好,正好相反,斯嘉丽约翰逊在圈子里面的人缘还真是不错的。 在净土乱军中,凡是地煞境,都是将军,而龙虎将军可以看作是杂号将军,是净土乱军内的权贵阶层。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韩先生,对韩先生有了越兄弟情的感情。 特别是对于修炼者而言,意义更加巨在,比如达到瓶颈而面临生命终点的强者,如果再给他们几十年的光阴,他们极可能就会获得突破。 老疯子至少应该在少将层次,别看他灵磁和气海皆是在初段,实力上,绝对超过丹中实力的准将丁婆婆。 “轰!”随着龙易就是直接一掌打出,唐敬元几乎无力抵挡,直接就是被龙易一掌击飞,而唐朝虽然踏入宗师初化境,但是面对强大如斯的龙易,俨然也不是对手。 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赵羽凡上前拍出几张符咒,那些警察都垂下头打起呼噜来。 宁夏深吸一口气,稍稍矮下身体,然后以推车做掩护,避着那些身影,迅速地溜过去。 火凰脸色一沉,噼里啪啦的向萧墨衍丢去无数个火球,却无一成功接近萧墨衍。 “什么补偿?”林默看了看舞蹈,摸了摸下巴。它真的很漂亮。他的大材非常动人。 “那你最好交代清楚一点,省得麻烦。”薄司言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如果他勤加修炼,如果他实力再强一些,如果他早早的将那流彩八神步练好,或许这次便不会受伤了。 如果她没怀孕,在来医院的路上,她一定会利用各种的借口,不来医院。可是她却什么都没说,除了在担心他是想要用强硬的手段使她流产。 五年没见的恋人,而且还有那么多附带的问题要解决,怎么可能会在三刻钟中解决的完呢? “苏老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你真的认为你现在做的是他想的吗?”莫离轻声开口。 “好。”荣少顷拿来外套,将她包裹起来,顺手将她抱出了室外。 程墨羽答应了豆豆带她出去玩,所以在早饭过后就将孩子都给了叶羽菲,两人换了衣服出去。 面对二人这样明显的轻视,高礼金并没有很介意,至少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情,依然很热情的将两人往包厢里带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把权字拿掉 晴姐皱着眉将那客人搀扶起来,冲着包房里骂道:“桂娘你作死!怎么对待贵客的?你以为韩先生真怕你?人家是让着你!哪个修行前辈有韩先生这么彬彬君子?” 屋里的桂娘露出一张俏生生满是红晕的俏脸:“他自找的!每次把我挑起兴致,他就往后缩,搁谁谁受得了?” 听到这里,堂上忽然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桂娘 拓跋曜让常大用扶他起来,“既然你的大名我取了,我也不能厚此薄彼,你阿弟的名我也取了,就用‘昭’字吧,册封为平安伯。”阿生是长宁侯,阿藤是次子,爵比大兄降一级,为伯爵。 以往锦华殿过冬,取暖用的那都是火盆,而玉芙宫正殿这边,却是直接在殿内地下砌筑了火道。 以牺牲自己的名誉为代价,段郎挫败了马兰花对他本人发起的第一波战略打击。 王贵人叹气:“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不然为何她许自己昭仪之位? 看破此天,才是他最需要做到的事!可这,却不能立即完成。他,还是太弱了。 如果这些家伙真的发疯的冲上来,估计就算是能全都杀了,自己也要受伤。 陈皮皮听着那个耳熟的声音,寒毛骤然间立起,神情一顿,因为瓜子一下吃的太多,还未来得及全然咽下,他咳嗽了起来,问题他不愿将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只能闭着嘴巴闷声咳着,将满是肥肉的脸憋得通红。 说完,大师兄拿着木瓢,一双草鞋踏破虚空,冲向了那道漆黑的豁口。 很长一段时间,天极国及下属修仙国的修士都处在恐慌之中,整个天极国都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 陈留暗想,当然是想让阿菀去求凤生,凤生是连亲儿子都不养的人,怎么能会养初一?凤生最疼阿菀,只要阿菀开口,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她叹气说:“要不然说人善被人欺呢?”阿菀就是心太善,才有这种麻烦事。 村民们闻言立即会意的大笑了起来,感情不是去折腾人的,只是给他来了一个脚底按摩罢了,只是有些人就纳闷了,这脚底按摩会让人发出那样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吗? 温庭念识一动,当即将之悬停半空,看清楚了之后他略带讶异地道:“精血元气核?你与双翼蛭皇打过交道?”不等凌峰回答,他便毫不客气地炼化了精血元气核。 安海很后悔,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以至于给别人钻了空子。 赵蕙和李振国来到了孔雀园,一只只孔雀在地上奔跑着,它们看到赵蕙的长裙,便展开了绿色的翅膀,一只只孔雀开屏婷婷玉立,婀娜多姿。赵蕙和李振国欣赏着美丽的孔雀开屏,不停地照着照片,简直是流连忘返了。 星期二早晨,赵蕙来到操场时,看到李掁国又在威风地整队,他督促了好几个同学排好队。 罐头的制作,以前张牛不太明白,现在却十分的熟悉了,简单有好做,比起传统的步骤要简单了许多。 即使是现在的林雷也感到了压力,他陡然发现他的对手变得十分的难缠。 我悄悄的把指甲恰进掌心,痛的感觉才稍微减少,慢慢的扬起微笑,我挽着米亚的胳膊,同她们一起进入世纪游乐园。 一种张扬的圣洁在她脸上熠熠生辉,宁静祥和的气息如同坐禅的老僧般纯和祥正,浩大磅礴地影响着周围人的心性。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现实一点 刘小楼坐等不久,韩高和阴家的谈判就结束了。 “来的是阴恭,就是你说的阴蜈蚣,价出得还不错,但他家没有响铃草粉,他说让我等他消息,他立刻回君山求取响铃草粉。” “那不用等了。” “青玉宗的响铃草粉掌门不要?你不是说青玉宗如今跟咱们三玄门关系极洽么?” “正是因为关系极洽,才不用 这个时候,作为苏暮云的唯一男人,严逸感觉自己不能在袖手旁观下去了。 “上帝也保佑您。呵呵,我很好奇,你怎么能一下子就认出我。”柏舟同样向这位还了一礼。 就在少年掐着昔日朋友的脖子高高举起时,一阵恶风从身后袭来。少年回头望去,正是那个和自己假打的异星角斗士,他立着盾牌像是野兽般扑了过来。看着敌人扑来曾阳猛的扔掉手中的罗尔,脚步轻动,闪避对方的偷袭。 “这可不行,你们才刚刚安定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现在可还不到你安逸的时候。”菲奥拉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似乎更“冷”了。 当星阳解决了第二座茅屋,走到三座茅草病房之时,比松娅蒙着脸,提着某种陶器走了出来,一股腥臭味的从陶器中飘了出来。 “唉,我也知道,可是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球员之一,你是属于nba的”莱利认真的说道。 ——逝去的时空,心灵能力,心中想象这过去时空,那么自身便会处身时空夹缝之中,也就是暂时消失在这个宇宙之内,宇宙的时间法则,自然也无法影响到她。 十七又往后退了两步,悄悄掏出手机,对着她偷偷地拍了一张照片。 王朝阳忍不住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虽然不是很明显,只是嘴角微微往上那么一抬。 “不过你放心,哪怕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尽全力的。”柏舟现在只能这么说,来安慰一下这个男爵。 说完,他也没有对陈长胜说什么,就带着黑龙卫离开,看他行走的样子,的确是很潇洒。 说完,他出手点向了石峰的丹田,将他的修为废了之后,取走对方身上的储物袋,提着他离开了石室。 好不容易,她才向自己迈了一步。他能感觉的到慕雪芙和他在一起已经慢慢生变化了,难道他希望一切又要回到原地,甚至背道而驰吗? 他的身边,他的所有家人也都已经到来,目的自然是送他们一程。 这“接骨草”可是治疗顾晨东腿伤最关键的一味草药,顾玲儿模糊的意识中记得北山长有这种草药,可是她寻觅了一晚上,才找到了这么一株,还是冒着生命危险。若是这株药没有了,那她今晚的冒险不是白费了。 师妃暄看了一眼张亮,她与对方也算是认识,可师命难违,对方又是邪帝石之轩的弟子,她不得不出手。 在往出走的时候,阿三见雷啸虎浑身不自在的样子道:“老兄你没事吧?”说着想上前扶着他。 “我爸爸说什么了。”秦丹丹看着他们结束对话,眼神盯着唐龙问道。 尽管如此,龙家她依旧要去,她不能给他们任何的对付自己的借口。 动机被发现的蓝星儿脸上有着明显的尴尬,只好结结巴巴的说道:“这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我出去透透气!”说完就像脚底抹油。 “娘娘言重了,微臣只是略尽绵力罢了,岂敢居功。”胡太医有些汗颜的言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话瓜芦堂 在宋管家的热情邀请下,刘小楼和韩高乘坐苏家的马车,前往神雾山。 故地重游,刘小楼颇多感慨,一路入山没有说半句话。韩高只在身旁相陪,好奇的挑开车帘向外张望,没有打扰他。 直到刘小楼说了声:“到了。”然后,跟在刘小楼身后下了车,进入神雾山庄。 宋管家已经先一步下了前方的首车,站在山门下 她甚至打电话到酒店前台,问有没有一个找自己的男人,得到否定回答后,不禁又松了口气。 李星洲斩钉截铁道,这话没错,因为康王封地在南方,平定南方之乱,也让康王府供奉得以恢复。 想到这里又是一愣,分了心神在史氏身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细瞧,殿主?二娘?难道二娘就是殿主? 又苦等十分钟,牧师还在讲个没完,他心情糟透了,干脆决定不捐了。 在又得到了一次提升后,心情激动的路里斯着手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了。 在沐灵歌的领域中,她便是主宰,无论是人魔在她的领域都会变得被动。 苏薇雅和林玲玲齐齐斜了她一眼,这个事已经不需要再重复啦!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二姐宠他男人,宠得不得了。 既然他能看穿弱点那肯定也明白正面与景军交锋等于找死,所以李星洲推断东线应该是佯攻。 越想越揪心,不过由于是在太疲劳!路里斯还是在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在睡梦里,都还是攻城的情形。当自己被韩天养叫醒时,敌人的大军再一次正装在他们的面前了。 在房间里,陈芸轩深情的望着这一切,就好像自己来过一样,在漫步走过的同时,指尖还轻轻抚过经过的家具。直到在一处婴儿床旁的梳妆台前,陈芸轩坐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面闪闪发光的梳妆镜。 即便是带走对乾坤大陆也没什么影响,说不定还要让圣域的人来养活,他们似乎不喜欢。 一阵山风吹来,他才察觉到全身上下已经湿透,将外衣脱下,赤裸着上半身,继续修炼魂技。 柳絮看到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随后就疑惑起来:方玉也是男人,为什么没反应? 毕竟苏绾是除了白衣非之外,第二个来他们家的人,他和娘亲平时都不会出门的,买菜的时候也会穿上大大的斗篷,就是怕别人认出来。 所有人,没有一个提议去古堡争抢秘宝的,他们死死地盯着大湖,想要穿过那幽黑粘稠的湖水,找到里面的同伴。 林溪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往嘴角处擦了擦,指腹顿时染上了酱汁。 来回较量了几次过后,宋词听着不断上涨的数字,终于按捺不住了。 在苏绾说话的时候,皇上的侍卫就把对方脸上蒙的布摘下来了,光看对方的长相都能看出对方绝对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领头的满脸凝重,其他人听到也都紧张起来,他们竟然忘记现在深渊的状况了。 对于苏绾这一段时间做出来的贡献,皇上自然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个师弟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筑基前也都是由他代替师父教导,那是真的亲。 又是三声过后,山中亥一傲然的站在场地中央,右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臭屁的昂起了头。 “呵呵……”秋生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屑地冷笑一声,伸手拿过定身符,贴在自己额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龙潭 神雾山,后山白龙潭。 刘小楼第一次来到这里,不免多看了几眼。 潭池不小,五、六亩见方,有一条瘦长的瀑布自高崖宣泄而下,这条瀑布形状奇特,从东南方向望之,便如一条白龙,欲从潭中飞出,龙角、龙爪、龙尾全都活灵活现。 潭水如墨,水面上漂浮着一丛丛菱叶,便是水蛇凫的食物了。 水蛇凫, 大王为了体现出自己的求贤若渴,而谋士则是想要大王知道,自己谦虚,很谦虚,超级谦虚。 他一开始就在思考,像赵德昌这样的人,该怎么拍他的马屁呢?自己对他全无了解,若是胡说一通,只怕要拍到马腿上。既然赵德昌喜欢云露,那也只好说云露的好话,这样才能让赵德昌高兴。 他们不敢面对安娜的强势,因为不仅是风巨灵在她那一边,还在于安娜出来之后,就以一种绝对的强势气魄,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压力。 飘飘夫人用这剧毒的目的齐阳不难猜到。飘飘夫人就是想要把众人从这儿支开。既然众人已经找到这里,那飘飘夫人极有可能会为了掩饰自己的秘密直接将此地毁去。 “哎,你跟俺来吧。其实你这个东西对俺来说也是一个新奇的挑战,俺倒是很想帮你做出来的,不过,俺努力过了,实在是弄不出来。”铁匠摇着头叹着气,又是可惜又是懊恼的样子。 牛婶看到他这副模样掩着嘴贼兮兮的笑了起来,那揶揄暧昧的眼神让木槿曦不禁嘴角一抽。 陈奥被他说破心事,暗暗心惊,猛地朝铁栅栏撞过去。然而栅栏却是纹丝不动。虽然栅栏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但却是异常坚固。 现在却因为外祖父说的事相处起来尴尬了许多,连娘都偷偷的跟她说,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大嫂相处了。 这是网络上的,面向英国、美国、法国、德国、荷兰等等国家,利用网络付费的方式赚钱。 拳头与胸膛制造出闷响,蜥蜴男的胸口居然瘪下去,爆炸性的力量让他眼珠暴凸,直直喷出一口血,身体更是倒飞三米多远,贴着肮脏水泥地面,摩擦出长长的辙痕。 林雪做过功课,知道周雄曾经是个黑市拳手,就算好几年不上拳台上,身上攒下的底子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白东听到自家主子喊眼前的老者“师父”也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三清道长。 史蒂夫轻笑,也不意外,他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能持有这么多筹码的机构,谁没有几个特殊的资金渠道。 我们等下吃过饭直接进山,直接往东南方向走,等出了山再往西走就能到往南的官道了。 顾祥进城这件事顾云柔母子和上林村那边的人都知道,而且大家一直注意些顾祥这边的情况。 一个村子都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底细,而且她侄子资质一般,能考中个童生最后一名也是运气好。 所以丽华县主想要嫁给有实权的沈穆阳那是不可能的,他绝对不会允许。 他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试卷,一股强大的怨气从他体内散出。 气氛再次僵住了,郑欣用身体堵着电梯门,气呼呼地等待陈斌解释。 对于老爷子戚光来说,不管是戚武宣还是戚武耀,都是自己的亲孙子,哪个成才,哪个有出息,对戚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现在戚武耀取得了成绩,他也不吝夸奖。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就是想问一句 当晚,刘小楼歇宿于神雾山。 晴雨芙蓉园肯定是不能再去了,那是他入赘时所居,说白了就是五娘的院子,而若是入住客舍,那又见外了,苏家今日这一番苦心算是白费,所以他和韩高被安排在了烟雨楼。 这是神雾山东南侧山腰上的一处别院,说是别院,其实没什么院子,由一条山石小径登楼,下楼就是深渊,推开窗户便 当然他也不是常人,心思通达到难以想象。哪怕在长白山的时候,自己被人家一招秒杀,狼狈的镶进墙里。 又打开了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张纸,上面有一些粉沫,难道是彩蝶以前遗留下来的? 而一般来说这种酒是不会喝醉的,也就是说君莫惜心情不好,想在逃避现实。 这边闹腾了一阵,邻居们闻声赶来,见状都吓了一跳。几个后生先围过去,将那老头死死抱住,一个胆大的劈手一砸,咣啷!菜刀掉地。 “你……什么意思?”李隐空下意识觉得这些人话里有话,难道是江皓月还被人关起来折磨之类的不成? 果不其然,在她这句话之后,孟正辉的脸色微微一变,倒是隐隐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正是因为这样与众所周知的规则偏移的萧涵,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委托他,他也被人戏称为“二流侦探”。 这时红光一闪,孟婆回来,左手拿着一株水草,右手拿着黄泉花。 可为什么在此之前,无论是在宗门内部,还是外界的传言,都根本没有过你的消息? 况且那家伙下手还真是狠毒,自己差点就真的死在他的手上了,真是可恶的家伙,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可恶,难道他在下手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愧疚么?? 护卫慌忙把门打开,石宗信抬起头看到雷烈谄笑着走来,一脸平静,轻轻摇了摇头笑了下。 付雅正想要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安玖连一眼都没有看她。直接就在她面前离开了。 这里地盘的事情,陈默都交给了赵志强去做,赵志强是一个聪明人,他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对,妈,在火车上估计他也没有怎么睡好,让他睡一会儿吧!”顾雨薇一边把袋子往外拉,一边说道。 三头狮子同时把目光移向图奇,老狮王本以为是什么强大的助手,没想到是一只耗子,大一点的耗子,眼睛中有些失望。 沁妃凄厉痛苦的声音,涂着红蔻丹的手指着言欢,在皇帝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我草!”孟凡大惊,这沙僧虽然不如卷帘大将时期,但也是妥妥的地仙以上实力,他的一宝铲自己可受不起,忙一转身进入农场去了。 打开房间里面的电脑也是没有网络连接的。所以这是一个没有网也没有信号的地方。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天才发现的。 而且这对陈默来说也是一个荣誉,也更加的容易让徐家接受陈默。 这一次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我虽然答应了曹无险,但心里确实一百二十分的不愿意。我怕卫二月等的急,于是草草终止了这次见面。出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曹遇安的车子停在巡捕房的门外,后座上坐着卫二月。 下一秒钟,他就停下来,然后学着猛火猴深呼吸一口气,从口中释放出一道高温火线,直冲猛火猴而去。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嘛,我希望能记住你这位天赋极佳的孩子。”教皇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亲上何必加亲 神雾山东北十五里,栖心峡,栖心山庄。 这座山庄占地不小,足有四十余亩,将整座峡谷的上半段占得满满当当,大小楼堂五十余间,居住着上百人。 都是宋氏族人。 作为神雾山苏家的附庸世家,宋家和其他世家多有不同,到目前为止,他们依旧处于世家的第一代。而白云山庄云家、华沟熊家等等,最少的已经是 神雾山东北十五里,栖心峡,栖心山庄。 这座山庄占地不小,足有四十余亩,将整座峡谷的上半段占得满满当当,大小楼堂五十余间,居住着上百人。 都是宋氏族人。 作为神雾山苏家的附庸世家,宋家和其他世家多有不同,到目前为止,他们依旧处于世家的第一代。而白云山庄云家、华沟熊家等等,最少的已经是 不过,以身刻阵,自然间接的与自身修为也有关系,修为越强,身体承受能力便是越强。 在蓝色光影出现在大伙眼睛的一瞬间,蓝色刀影从这批围上来的食人魔胸口划过,然而恐怖的伤害也跟着出现,毕竟这一次我是开启了被动技能,为的就是冲刺最后的一半距离。 听到这话,雪初晴也是有些想法,她自然也能够看出来变化,只不过到底李大龙他们要去哪里,却还是很难知道。 足足过了二十秒我才恢复过来,并不是毒素的效果太强,而是我太弱无法抵御,若是同级别的实力,即使中了毒素也仅仅只是几秒的效果时间吧。 然而卫所死了好几个同僚,又被劫走了邹一昂,还是在郗浮薇跟于克敌一块去牢房看望邹一昂的时候出的事……那么造成郗浮薇去探监的尚夫人,不被拉着走个过场是不可能的。 郗浮薇听到此处,神色不动,却下意识的抓紧了帕子:她知道这事儿八成是闻羡云为了逼自己露陷,又或者是离间自己对沈窃蓝的信任,故意为之,甚至干脆就是编造出来的。 不过在我心里已经有了对方一个模糊的实力大概,与微笑嘻嘻一样,但是绝对不会超过微笑嘻嘻,这是最保守的估计,因为类似微笑嘻嘻这种极具天赋的玩家很少,就算有也都是职业联盟的顶尖之一了。 当然了,由于这个世界的个性泛滥,相貌奇形怪状的人是比比皆是,密林神威还有死亡赤拳都还算好的,像那些长了一副动物脸,甚至连整个身体都已经动物化的家伙,那才叫真心的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已经冬眠过一段时间了,它们不免有些饥饿,动作灵活了点之后,就到处游走,寻找食物,以及适合的栖息地。 只可惜,即便后来三代已经针对性的做出了防范,也依旧避免不了殒命的结局。 雷克转身想拿点什么,谁知,这慕擎宇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没有,税务机关拒绝智伟补交税款。”杨明珠苦涩地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检方才会对她父亲正式进行起诉。 显而易见,臭豆腐给他带来的体验更加的美妙,完全就是成倍的。 这时,东部战区总指挥部的一名参谋猛地跳了起来,伸手拍在操作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上,指挥中心响起了警报声,半面墙的大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星图,上面的两处红点闪动。 虽然战神没有亲临,但是光是战神之下的几位天神强者,却是让整个阴阳界,永世难忘。 “那样岂不是在告诉对方,咱们就在这里吗?否则蛇族怎么会突然攻击他们呢?”项羽反问道。 在已经装修好的行宫附楼的地下室,原本属于核聚变反应炉的一处空间,此时已经改装成了一个简易的会议厅。 “这首歌很好唱的呀。”洛天依咯咯一笑,她才不会在乎李长林到底能不能唱出其中的意境呢,既然李长林说是学了一段时间,那就行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厚实根基 在烟雨楼住了三天,刘小楼准备返乡了。临走之前,又去了一趟晴雨芙蓉园,在这座他居住了三年之久的园子门口伫立多时。 宋管家已经让人打开了晴雨芙蓉园的门,想要陪他进去看看:“小楼进来吧,五娘已经很久没回来过,这园子空了两年半,进来看看无妨。” 刘小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看了, 她款款深情走进,关好门,坐在铜镜前的椅子上,精心修饰眉毛,香气扑近林松的鼻子,呛得林松差点打喷嚏。 “今天就带了这么多,你先拿去,把这些全压在落海城的城主身上。”古不缺竟然随身带着三十枚灵果,特么的就不怕被人抢了去。 梁嫣是越想控制就越去想那天的景象,越想越觉得好笑一笑起来就控制不住,强忍着笑意梁嫣用手背遮着嘴缓缓直起腰刚准备将手放下一看见一脸愁容的李子孝她又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冯嬷嬷应下,便出去找丫鬟。林氏的眼中布满阴鸷之色,既然你敢来二房,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世界永远如此喧嚣,我们终将分道扬镳。我不介意那些值得的,不值得的,我只知道你们在我身边,我想守护你们。我有了能力,我有了力量,所以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我没有一定要束缚你,我没有说要左右你的生活。 齐鸣尚且感到震惊,尹烈等人看到地面上出现的数百丈长不知多深的沟壑,眼眸中的震撼久久的挥之不去。 在楼下互相告了别,千期月往楼上走去。刚走两步,千期月猛然回头,身后却只有米色灯光和笑得憨态可掬的门卫大叔。他还冲她眨眨眼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千期月只是摇头,笑了笑,回头继续往楼上走。 抱着婴儿来的人空着手回去,练功池只有十几个对闪灵忠心耿耿的手下,肃然而立,连呼吸都尽量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叠浪剑法,程喜的剑柱地,一浪又一浪的剑气直扑赵宇,所过之处尽皆碎裂。 沈君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些人跟第一批差不多高,实力也应该差不多。 万东的面貌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可是万东这个名字,却是永远的铭刻在了他的心里。 她一直以为陈煜并没有得到多少机缘,不然怎么可能修为提升的那么缓慢?而且,之前跟魔尊对打的时候伤的太严重了。 墨白的力量被削弱了,可依然像个思想时间旅行者,在心境里,他穿梭了一片又一片时空,通过最为精密的演算,演变出了现实世界的模样。 巨轮忽然被大浪给抖的倾斜了三十度,杨玉初忍住脸庞一白,发出了一声感叹。 可是,现在他的连锁闪电威力陡增,加上本身的雷系异能已经进阶神级状态,连锁闪电的威力可想而知。 身为曾经的杀戮天使,愤怒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他或许对洪荒世界的其他事情不太了解,但对于曾经那场迎向了宇宙格局,奠定了佛门,道门,妖族以及现在天庭势力分布的战争,他却有着很深的了解。 “哼,学校学生这么多,你能认识几个?”柳如眉哪不知道汪强在胡说八道,冷冷地反驳。 简单来说,鬼王就是能够用魂力影响一切、达成一切、改变一切、可以化形、可以分身……的最强灵异,成为鬼王,就如同成为了灵异的终极形态,这种被称之为拟人进化方式。 第一百七十章 未能列入门墙 刘小楼端坐蒲团之上,打量着殿下的年轻人,足足打量了半刻时之久,始终一言不发。 周瞳就在殿下拜倒了半刻时,屏息凝神,等待着大殿上方的答复,或者说“恩准”。 直到周瞳几乎快要丧失信心的某一刻,才终于听到了一声:“说说吧,你是哪里人?” 天籁之音! 于是周瞳开始讲述: “晚辈 他只好迅速伸手抓住孟思淼,另一只手拿出随身的匕首在土壁上划。 一掌过后,方才还在进攻的赵云连连向后倒退十几步,好不容易才稳定住身形。 袁珊珊是班花,长得漂亮,人也热情,出手大方,经常请她吃东西。 当初他自己进太医院的时候千难万难,太医院院正大人看他像是看什么阿猫阿狗一样不屑一顾。自己混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正五品的院正了,凭什么他招个徒弟就要放低身段? 陆洛汐想了一下救下的人,下意识的觉得沈五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便没有多言。 “放肆!区区翰林执事,也敢直呼南诏公主名讳!”绯袍官员冷哼一声,骄傲的目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竹儿。 面对系统给予的三个选项,刘辩是很想选择先击败南匈奴,拯救并州六郡汉人百姓的。 越是如此,秦羽的心里就越担心,盼望着他们赶紧过来。总觉得若是这样拖下去,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刚刚起义时,他对白波军将士们大公无私,掏心掏肺,保证事成后人人平等,白波军将士们自然愿意为他卖命。 现在自己和孟思淼的命都在人家手里,陆洛汐也不好直说自己刚从陆寻手里逃出来。 打扫卫生间的服务员已经跑着去喊人了,她认识这个港商,经常来饭店吃饭。 秦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的嘉佑帝,片刻,轻轻一笑,声音中透着说不出来的轻松。 “我们没有找过他,一般都是他找我们,”聂志远道。他们只是普通的寒门学子,所以并不会特意去找世家子弟玩耍。 虽然他也不信袁兴武会叛国,但是,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是应该直接把他置之死地然后把兵权夺回来吗? 知道西萝是在直播,再加上鱼之奈良说话那习惯,他只是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倪乐卉起身,来到病床边,看着多年不见的许诺,虽然清瘦,但肤色晶莹,眉目如画,那双狐狸眼依旧勾魂摄魄,倪乐卉可以感觉到许诺潜藏在血液深处的高傲,并没因她躺在病床上而减少半分。 罗烈很少提及他的身世,就连同一个团队的人都只知道他是皇亲贵胄,却搞不清他是哪家皇子,没想到这叶公子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也不想走到这个地步,琇儿对林初有好感,她也愿意她们在一起。只是,如果会连累全家,她觉得还是算了。 休斯顿没能对纽约形成一丝一毫的阻挡,姚明在这场比赛中砍下21分9篮板,从某种意义上,这已经是联盟一流中锋的表现了,虽然与他对位的王治郅也拿下了18分4篮板,但至少进攻端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 怪秦墨麟吗?他只是太爱她了。在这场爱的追逐里,秦墨麟从那个冷王,变得卑微到让她心碎,她如何还能恨得起来? 也可能真的是时过境迁,回想着从前和现在,认真的是会变的,不仅是何雅连我也在变,变得我们再也不认识,但这对我这个多愁善感的人来说太过于痛苦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熟悉的背影 如此数日,成天没什么事做,周瞳就在山门下守着。 晨起打几套拳,吸收一点细微的灵力,转化为一丝真元,储存于经脉间。 之后猫长老会给自己送一次饭食,主菜有时候是鱼,有时候是野兔或者山鸡,偶尔也有腊肉腊肠。但不管是什么菜,都有一股别致的香味,令人嗅之而垂涎,是其他地方吃不到的。 然后午间 “不来往了。不过,我要是尝到这甜头,绝对停不下来……”蒋南光四处瞅瞅,话中有话地说。 “什么?”厉安一惊,搂着颜落夕的手臂不由一松,颜落夕跟厉安离得很近,隐约听见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知道厉安摊上了比自己更大的麻烦,暂时间,他们谁也不用纠缠谁了。 他像一道光,指引着她,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围绕着他转,以至于她变的贪婪起来,想独自拥有。 付梦妮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玄关处有开门声,以为是阎爵回來來了,立刻正襟危坐,却见慕紫晴从外面走了进來。 苏锦瑟心中莫名的紧张,她不知所措地陷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可自拔。 唐世渊猛地回头,给吓了一跳结实的,还好他没背着她把石膏模子给脱了,那要是让她看到,他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 然后,她刚放松的身子倏地又绷紧,而他,眸子底下闪过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地宫秘境里憋了太久,老者一打开话匣子,就再也停不下来,滔滔不绝的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虞松远知道细心的刘国栋肯定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便问道。 “叔父,我想家了……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去?”长昂的嗓‘门’低沉沙哑,这种步步惊心,一不留神就中招的日子,只过了一个上午,他都要折寿十年。 苏驰不禁伸手在床单上摸了一把,却没忍心一屁股坐上去,仿佛自己一坐下就是一种玷污一般。 然后,他进来找穆柠莜,可是,门口的那些保镖居然不认识他,最后逼得无奈他才动手,硬闯了进来。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冷奕根本就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双生蝴蝶的身上的白光越来越强盛,而且通道内的灵力气旋不断的灌入了双生蝴蝶的体内。 “也给我们一把枪吧。”兰若和克里斯丁对望了一眼,在他们的眼神透露出了丝丝的坚定。 而江燕公司在互联网和手机领域的技术投资太大,资金紧张,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去做这件事。 “恩,不要分什么类别的技术,只要有关手机制造的,我们都抓住机会储备技术。虽然我们第一款手机没有一个部件是自主研发的,但是将来我希望公司能自主研发和制造大部分部件。”杭雨说道。 刘裕摇头道:“只怕科考这种事断了,他们不会在意吧。”世家为官有许多的途径,并不指望着科考。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双生蝴蝶声音竟然有着轻微的颤抖,作为一个个戮仙境界的仙兽,在这一刻,竟然有了害怕的感觉。 但是众人也依然能够看到段星海发自神魂的恐惧,这一刻,他的神魂,也在颤抖。 她将左手藏于身后,右手的金铃微微晃动,一圈圈的耀眼的金黄光波自她手上漫出,卷入了正在缠斗着的青紫光环中。 消灭完这些士兵后,丰和胡八一两人的心情才稍许平复了些,可这时,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从街道远方传来,“支那猪!!!”同时,力石猛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故人回山 乌巢镇外的一处河滩边,这里的位置很好,隐藏在岸堤下,河这边的人看不到,能看到的地方只有对岸,而对岸人既少,又离得远,有充足的时间应变。 那人就在这里等着刘小楼,见面之后将斗笠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张虽说满是沧桑,却依旧俊雅的脸庞。 果然是阔别十来年的星德君。 刘小楼想笑又想哭,不知该说 听完刘备的解释,众位皇帝都有些感同身受,因为他们也发现,知识垄断对于皇权有利有弊,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明主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 但是俩人由于不习惯这种场面,被队员们看的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两只首领级boss如同两座巨山一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气氛压抑地可怕。 沈嫱听说过江天贶是逍遥镇门下唯一的弟子,但第一次见到两人的相处样子,逍遥镇对江天贶的紧张程度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而他的一切举止,罗敏洪都看在眼里,他直接撒手,撇下王建雄就往外走。 叶天心就被轰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嘴中都是喷出一大口鲜血。 双方有过几次交易,路远也不担心别坑,用邮件将装备发了过去。 卢栩人缘好,虽然一天只让探监一次,卢家送来的东西无论给哪个狱卒,也都能原模原样给他送进来。 别看闻仲黄飞虎魂上封神榜,成为了天庭大神,但其实,若按照正常发展,他们本就能肉身成神,不受任何神仙的约束,日后成就也会更高。 魏莪术本就没换衣服,刚好直接翻身下床,跟着那些学长们浩浩荡荡的前往那家据说竟然聚餐的地方。 男人支支吾吾半天,好一会儿后,才有个高胖的男人匆匆忙忙跑过来。 两人刚刚还在修炼,直到听说陈川晋升超凡境的消息,这才连忙登上武者之家查看。 “老东西,别装了,你根本不知道认识慕桥器。他的脸上也没有伤。”落月一阵见血。 管事的立刻递上,李恪翻开,上面的字倒是挺好看,但是记得太乱了。 丫的,我来了几次,这只鸟都没这么亲近,一看到美少年,就扑过来了!落月虽然冥想修复,却能感觉到外面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的两天里,吕河泽拜托霍雨浩制造的辅助行走机甲型魂导器也是顺利完成了。 李落没有接话,拿出演员证,领两人进入场地。步行一段路后,眼前渐渐多了穿着古装,妆容精致的演员。 “说道卑鄙,谁能比得过辛巳家!”落月丝毫不畏惧,铿锵有力。 禾时愣了一下,陈芷珊有这个资本,但其他人没有,为了流量,或许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狄澜只是比喻一下,没让禾时坦诚回答,他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听着郝建的话,范统狠狠地鄙视了郝建一眼,随后坐到了郝建的旁边。 多年的惨痛教训,让她习惯了对林雷的顺从,再说,宠物怎么也比坐骑好吧。 四周的混沌虚空在这股威压下,沉闷不已,而冷狐被这股威压所针对,心中竟是感到些许惊惧。 “什么人,在府上这么没规矩?”樊枫虽是责问,脸上却并不见愠色。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关注了起来,但是令众人感到不解的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魏猛既然直接宣布退位,把猛虎堂帮主的位置让给了魏虎,随后便消失了踪迹。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盘点 将阵盘交付孙羊恭后,刘小楼清点乾坤袋。 乾坤袋中共有如下财物: 灵石三百六十六块;金锞子、金元宝、金叶等六十多个(片),计二百二十余两;散碎银锭三百余个,计一千二百两;各类玉器、珍珠、贝类、宝石两斤多,价值无法估算。 价值近百灵石的各色灵材,八成来自于为金庭山赵氏炼制阵盘所得。 手中仿佛是一片星云,磅礴深邃的力量能够毁灭和碾压一切。五雷化极手伤人伤己,但是老子的这一招,却是实实在在的强大的一击。 长乔子闻言佯作打嘴,连声道歉,感慨道:“要不然这天底下的英雄怎会那么少呢,看来要当英雄还真是不易呀。”唐西瑶这才横了一眼,不再理会。 只是兽族撤军,这非常值得庆祝,所以这才让他忘记深究其中的猫腻。 叶随云无奈苦笑,看他们争的激烈,也不想去打扰,便独自信步前行。走了一阵,冷不丁被路旁一个手持菜刀之人拦住,叶随云第一个念头难道是劫道的? 叶随云微觉诧异,独自来到大门外。瞧见不远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瘦长的身影,竟然是那个神秘人晏鹰。 陈志凡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本来乾元镜失窃是自己考虑不周全,现在却要叶诗瑜来帮自己承担。 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寻得到陈子华的音讯,照他的想法,国奥队来到法国拉练,只要陈子华还在这里,应该会闻讯赶来观看,这样就能找到了这个少年了。 最火热的闹市上,不少练气十五层乃至半步巩基初期修士都察觉到这股剑气的强横。 刹那间进入李奇锋的身躯之中,几乎是瞬间的功夫,李奇锋翻滚的气血便是恢复了平息,在身躯之中暴走的暗劲也是彻底的消散。 眼里冒着绿光的鬼扑满,看准了鬼灵珠掉落的方位后,尾巴一晃就嗖的一下飘到下面张嘴一脸兴奋的等待了起来。 胖虎正在湖心亭吃火腿,听到沈飞喊他只是扑哧了一下耳朵,坐在原地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架势。 说实话,王远心里还是有一些恻隐之心的。如果有选择,并不想杀刚生下来的幼兽。 但理论上,祝央也应该栽个跟头才是,毕竟几年后她和路休辞感情深厚为这事都还闹过一场,现在才交往几天,怎么可能反而就这么风平浪静?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下车,迅速跑到副驾打开车门,拽着对方的衣服直接把人从车里拽了下来。 萧火得意一笑,终于将系统收服了,区区系统,还想和哥斗?不存在的。 她就好似天边飞来的星星,点亮了繁星闪烁的苍穹,散发着无边的光彩,同时也照亮了夫妻两天的心。 这样的房间,换做现代社会,专门搭在风景旁边,坐揽最美的景色,一晚上的放假怕是得五位数起。 几乎现场所有的人,都是一脸鄙夷的目光投向这个假冒r本人的家伙。 而管梦莹被凌靖成送到门口,可是管梦莹根本醉得不醒人事了,嘴里还时不时念着时若谦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梁萱如今完成了设计稿,时间又闲了下来,就准备着过几天去香山了,因此早早就约了安倩,顺便陪着她去产检。 苏嫣如心一沉,立马回神,“太子放心。”说着,抚着自己肚子的手泛白的厉害。 郑兴华敬礼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刘金凤弯腰九十度冲他鞠躬了,在他的角度,恰好就见到她齐脖的短发朝脸颊两侧滑落,露出白皙的后颈。 第一百七十四章 石脂玉环 钱掌门具体是怎么死的,以及为什么会死,张小金没说,刘小楼也不敢问,但心下倒是一凛,的确是被“儆”到了。 “那……我呢?我似乎是这一战的首功?张大客卿,你今天上山,不会是受命而来……” 刘小楼很是紧张,神念频频与山前山后的两株鬼榕沟通,查看乾竹岭有没有被围,看了多次也没有发现异样,心下稍安 过了两天,姜离发现林洛的心事可能有点多,仍旧是那副很安静不怎么说话,看着沉默寡言的样子,又过两天,依然沉默寡言。 但根据她半年来对这里的观察,再加上她本身就具备的思考能力,姜离必须得承认,他所说的这些是有可能发生的。 等送走了龙明他们后,回到办公室,吴一涵便第一时间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汪安钧道:明日程部攻击石垒,李秀成必令吾等出战,吾若抗令,李、谭必起疑心。 官方倒是对于御兽师公开已经发现的进化渠道和培养方法极为鼓励,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夏蔻当着众人面,气定神闲拿出手机播放了刚才监控摄像头所拍下的一切。 不确定自己依旧漂浮着还是踩在纯白色地面上,王奇伊往前爬了几步,发现除了自己的灵体以外什么都没有。 待至,见山门前大摆长龙,好不熙攘;妖修人数,几已逾百;攘臂催发,嚣嚣喧哗。 “那跟管理没关系,跟卫生有关系吧?那扫地、打扫卫生的清洁员是不是应该得到这个荣誉?”刘巧玲振振有词。 对于罗弘毅周星并不奇怪,他一个宣传部长,这么大的官来给自己捧场,肯定不可能简单因为自己表演的节目,他曾经一个广电副局长,什么样的节目没见过,什么惊才绝艳的创作人没见过? 这次失误,也被袁西提看在了眼中,袁西提大为恼怒,因为这是队员们自己紧张,才出现的失误。 林伟天听得了这个回答,也不由的一阵子愕然,这不像是杨元庆的作风。 莱温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似乎也是很随意的应和了一下叶南的话,但是看她的表情,显然这并不是她内心的想法。 “谁!谁!”另外一个雇佣兵吓得直接跳起来,拿着步枪四处胡乱比划,但却不知道朝那里开枪。 当风刃法纹在左手凝聚起来的时候,林子铧就有种想要尝试的想法。 “你做的恶事虽然不多,但也确实存在。你自己切下自己的左手,事后再去多做善事,弥补你往日所做的罪恶,也就罢了。不然的话,下回见面,我必然取你性命。”沈夜弹了弹指甲,轻描淡写的说道。 苏媚将林子铧赶走以后,忽然也醒悟到了什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过去她对林子铧,根本就不会这样子的,怎么换了一个身体,脾性变化这么大呢?就好似变成了一个新的人一样。 王坤心中羡慕极了,看了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王坤直接说道:“天赐我们现在去饭店吧,边吃边聊怎么样?”天赐点了点头,随后大家走出了咖啡厅,直接来到了王坤所定的饭店。 在高空中,这些被摧毁的飞行器不断的爆炸,看起来就像是在放一场绚烂的烟花。 这短短五十米的距离在众人的心中却比刚刚走过的五十里地的距离还要长。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累的他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不约而同地都渗出一身冷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鬼 送走了张小金,刘小楼在山门处徘徊多时。 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直拉到山坳的另一头。 竹屋前侍立的周瞳小心翼翼向前挪了几步,察言观色了片刻,开口问道:“掌门......” 刘小楼被这一声呼唤惊醒,道:“这几日我要外出访友,你且守好山门,不要让人闯山。” 周瞳点头答应 “我还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话说又出什么问题了?”艾尼路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你升级失败了?”龙雷焱还没搞清情况,只觉得相对于过去的微神,现在新生的这个比较可爱。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会重新归来这个时空中的真正目的缘由。 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林迪又找老妈问了一句,果然,现在他的信息还在公安系统失踪人员名录里挂着呢,乘坐大巴或者高铁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一旦想要乘坐飞机,公安那边一定会有反应。 仔细一看这些人年龄都在四十往上,而且很多都有点残疾。龙雷焱抹了一把冷汗,心道这是大叔联盟还是残疾人运动会呀? 黑红色身躯肌肉鼓起猛然爆震消失原地,贝利亚弯曲上翘的橙红眼眸中杀意闪动,沉声低喝开口,黑色尖锐如刀刃般的手爪抡起千兆格斗仪便对着林淼当头砸下。 既然有黄金秘典还有白银秘籍这种说法,那么,在普通人中流通的货币就很可能有银币存在。 何安灵好奇的问道,这里明明从大门一直到这里,就只有一条路,要是有隔壁,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然自己来的时候也不会轻车熟路的便是来到了这里了。 瘦三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满头金灿灿的黄毛,转身溜进了洗漱间。乌图尔们的生意大好,黄毛瘦三儿手里也愈发宽裕,总算有闲钱来“持续性”的染头发了。不至于时不时来个“黑黄混搭”。 杜润那双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眨了眨,在月光下越发显得幽蓝、沉静。也愈发显得悲伤。 “机械世界?为什么?这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你怎么确认出来的?”张伟骇然地问道。 脑袋太简单了,但是那一句我养你,说得还差不多。可是,她的工资才三千多,他的工资超过她的十倍。这个爱钱如命的筱雅,也只会对待楚翘才会有的。 虽然同柯米娅星域的所有进出口贸易公司一样受到了政府的限制,但九头鸟却依旧保留有部分的星门使用权。 惨烈的不只是他金冒和一人,那些绝望的花旗帮人马也都受到了毁灭性的屠戮。他们的棒球棍威风不在,不再有任何活着离开的机会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白焰动身前往白府,可是过了又只有一炷香的工夫,白焰就回来了。 “不是你说和他火拼的吗?”胖子委屈的耷拉着脑袋,这个谭大国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茜的手臂被刘奎给掐紫了,她想要挣脱可是却怎么也挣不脱,目光不敢直视刘奎的眼睛。 所有人脸色煞白,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大天的惨叫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说跟沈翊去?怎么可能?她有喜欢的人了,对其他的异性必须保持一个距离,不能给别人一个假的希望。 碎蜂和露琪亚等人也在旁边无言的看着这一切,尽管他们和这两人并不熟,严格意义上还是敌人,但是却也不妨碍他们对两人的故事感到悲哀。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话 星月如勾。 夏夜的北虎山,凉爽宜人。但却是在山顶,而不是崖底,因为山顶有风,风起时,带来淡淡的清香,微醺。 清香来自篝火对面的女鬼,闻到香气,作为燃香的行家里手,刘小楼忽然感到几分亲切,忍不住就像点燃袖口的迷离香,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酿成新的事端。 “我们好端端在这里住了三个月, 我一边攒着笑脸把陈鼎丰送到电梯口,一边在心里反复纠结着刚才病房里的画面,不解和愧疚压得我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等陈鼎丰搭乘电梯离开了,我才拎着沉甸甸的食盒怒气冲冲地赶回病房里。 “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苏璟舔了一下他的唇瓣,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个天使面容恶魔心肠的姑娘,真是如影随形,到哪里都能遇到她。 霍思静的头发有些凌乱,不知道是刚才跟季凯争吵的时候挣扎中乱成这样的还是睡成这样的,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赤红,眼角还挂着泪珠,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手臂上也有明显的淤青。 从抽屉中拿出几颗黄铜色的子弹,手微微颤动着,将子弹一颗一颗推入弹巢。 “主人,我刚才有什么可以进步的地方吗喵?”黑猫声音轻柔带着些甜腻的味道。 路旭东对郭于晴有多信任就有多不设防,郭于晴想在他酒里动手脚,根本都用不着费多少心思,关机,开房,还有她昨晚发的那条朋友圈……我基本上已经能完整地揣测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就是来凑热闹的,自然是不会出全力,只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蒲箫说完,就站起身去帮箫默搭鸡窝,他得赶紧搭出来,不然鸡仔晚上还没地方放呢。 这段时间,他对于夏唯爱,一直就是避而不见,她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在乎夏唯爱,为什么还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如果,不在乎的话。 她永远记得,在她遭到父母说教,没有同伴陪着玩耍,躲在角落哭泣的时候,是他出现在面前……他鼓励她画画,从最基础的开始,帮着她建立信心,他还带着她,融入到他们的圈子里,让她不再孤单。 别说苏龄玉如今没有嫁人的念头,便是有,她也不能找血缘关系这么近的人。 但现在只要她一跟他打电话,就跟查岗一样问他在哪,在做什么她就烦躁死。 可是话还未落,只看到屏幕上,人物技能一闪,敌方英雄血掉大半……再看着沈墨,修长手指一按,指挥着人物上前,轻轻松松秒掉。 又加上,巫美云因为一桩谈败的生意,而不得不去酒吧陪酒,这样凄惨的境地。 “那家伙,守着春香姑娘呢。”姬长生抽空说了一句,语气是浓浓的鄙夷。 苏龄玉让其风悄悄过去,将杜老带到她这里来,免得杜老被这些人不长眼睛地碰到。 从地面爬出来的巨型怪物对着天空之中的黑云不断的吼叫着,而且它们那双巨大的手中还长着一张嘴,正在不断的吞吃这从天而降的黑色雨水以及那恐怖的雷霆,似乎这些东西就是这些怪物的食物一般。 突然,谢长夜眼神一亮,目光停在了一匹通体毛发黑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上。 “莫将军是个聪明人,又何必白费口舌。”段沐风冷冷的打断了莫泽。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件和三百件 旭日东升,薄雾渐渐散去,鸟鸣花香,北虎山上又恢复了生气。 刘小楼去林子里弄了些果子,就着乾坤袋中的肉脯和干粮大吃起来。 吃到一半时,文五娘打开关了一夜的门,走到刘小楼跟前,盯着他。 盯得刘小楼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将左手里咬了一半的肉脯和右手里啃了半边的果子递了过去。 文五娘一巴 但对张家那种底蕴深厚的古老传承家族来说,他们见多了王朝迭起,见多了各方势力争权夺利的事情,所以他们只求自强,不愿意家族的人登入庙堂沾染庙堂的纷斗。 “格呃事体啥人晓得呢?不过,格个东厢房里呃朱先生确实不是呃好么子。”杜太太至今一想起朱弘达威胁她时的神情,心里就一阵打鼓。 眼前的黑色巨翅长达数万米,结果其内部却是空着的,上面只是遗留了一些的血迹。 杨天点头,他突破到领主级之后,并没有进入虚无战场中,确实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进入了。 朱弘达继续在屋子里寻找猎物,他走进里间,发现何三坐在马桶上,脑袋耷拉着,朱弘达用手探了探何三的鼻息,已经断气了。而婷婷却了无踪影。 冷赫城在浴室里洗澡,林莞尔脱了衣服,换上一套很性感的睡衣,在床上等他。 高妈闻言离开,不多会就带着景长乐过来了,一般有人来的时候,他和草莓芒果都在那边院子里,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林安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坐在地上,拿着白毛巾擦脸,看起来桀骜不驯。 可是没多久便遇到了黑九,幸亏遇到了他,他包~养了她,并且她家里还了巨额债务,对她算不上好,但是也从来没有虐待过她。 “让他给我滚进来!”张飞扬的声音充满严厉甚至带着些许愤怒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嬴城要是说出什么恶语,倒是看看他的这位姐姐,还有没有脸面继续待在丞相府。 看完了卷轴上的内容后,波风水门那阳光的脸上,露出了沉重的神色。 或许是那车间主管起意的,但他们,刚才也默认了他的行为不是吗? 之前他们两口子也讨论过这事,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要山脚下那块地,而是因为没钱,想来想去还是得分老宅这边。 而且比起之前的手臂,要更加强壮一些。楚飞惊讶不已,在心里不禁感叹,这到底是多么大强大的力量。 他走开窗户,金色光辉附着而来,在木屋里拖出一道金色的人形光影。 他是想换的,工厂里最不缺的就是射钉枪,现在都还有上万把堆在那儿,射钉就更多了,少说都是以亿为单位的。 我心里有些生气,平时只看到过拼命想逃跑的,从来没见过往别人手里送。 郑董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了,因为楚肖说的对,就算让他儿子转学了,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脱离这个学校。 然而,仔细想想,刘琏又觉得,这或许才该是大学问人应有的心胸,而不是让弟子如同奴婢一样侍奉多年,才肯给出一些东西。 而且他似乎知道许多秘辛,九龙山据说是人力布置的一座绝世大阵,就是为了镇封某种禁忌,可是现在却出了状况,甚至怀疑有生命从中逃了出来。 看来舞师姐在玉芸星上的踪迹已经被凤凰族找到,毕竟四十多年的时间过去,舞师姐不断转移地方也就罢了,但是只怕她一直在玉芸星上,凤凰族这样都找不到她,反而才奇怪。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各得其所 双方终于各自下注,达成约定。 赌约没有什么强制约束,全看自己愿不愿履约,但修为越高,履约的意愿就越强烈,如果非要排一个关于赌品的序,大概会是这样: 炼气修士赌品低于筑基修士,筑基修士赌品低于金丹高修,金丹高修赌品低于元婴大修士。 到了元婴之后,无论是元婴境里的化生元婴,还是婴化阳神 赵碧秀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嗔怪地推了俞江华一把,捂着砰砰乱跳的靠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等颜若玖慌慌张张地赶到的时候,蒋霄汉已经被打得有些鼻青脸肿,瘫在地上大喘着气。 “于是她就因爱生恨,得不到就索性全部毁掉,真真是恶毒!”暮云淽想到傅太后抓到自己时那副丑恶的嘴脸,心中便是一阵恨意。 这门功法大老师可不止传给了宁次、李、丁次几人,事实上除了八云实在不适合以外,所有人都修行过这门拳法,雏田的活人流柔拳法也同样有部分形意拳的内核所在。 “就这么定了。”司筠拍板道。从这一刻起,一妖一魔的联盟初步形成。 面对咄咄逼人的镰刀,香奈儿的这番话说的是超级硬气,一边说话她还一边轻佻的拍手。 不是蒋正熙没有准备,而是颜若玖昏倒之后就一直双拳紧握,几乎是半僵硬着身子,蒋正熙不舍得下力气去掰开,他怕弄疼了颜若玖。 只可惜汤米厨师他却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所谓的好运其实都是被刻意安排的,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成为了一条线索,专门把联合调查团外勤人员,引导到猿人他们所在这条船上来的诱饵。 “如何,皇帝依旧没有上朝吧。”慕衍迎上从宫中归来的慕云沫,无比自然的接过她脱掉的带着寒气的披风。 这边的西陵璟攥紧拳头,但还是不打算冲出去,以免自己吓到雪萌。 “这个。”柳木也不想多作解释了,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只非常细长,这是在船上卷的,护卫之中有手艺非常出色的人。用的是岛上某种非常薄的树叶作外皮,然后用船上的一些干高粱叶卷紧相当于过滤嘴。 为了最后的那个理由与便利,明诗韵虽然对这个身份感觉颇为不满,但也还是不情不愿地应承了下來,乖乖配合着萧英喆与华贵妃演戏,将自己的身份掩盖得更加天衣无缝一些。 牌桌上,手上这把牌打完,独孤兰若请卢国夫人,也就是程咬金的新夫人崔氏暂时替自己,自己则起身走到了柳如烟身旁坐下。 “初七,贱人!你到底有什么好!”夏初春抬脚,狠狠的踩着被她扔在地上的那袋子东西,就好似那是初七一样,此刻正被她狠狠的踩在地上。 “你先睡吧,我睡不着。”林风心情很是激动,明天就要去主峰无妄山了,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同的风景,而且要在那里住上八天,林风开始憧憬起来。 烧烤店的老板一看李漠然下了车,连忙将那些他爱吃的东西放进一个烤盘里。 因为她明明就是担心,明明就是妒忌他们一起出现的事实,明明就讨厌看到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难道她爱上他了? 简亦扬笑而不语,就这么毛森森的看着他,看的他汗毛根根直竖。 萧然自然也舍不得,可毕竟对阮明月向来尊敬,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享 一夜急行,刘小楼赶到了龙家堡,此间已是乌龙山西北,离着乾竹岭已经不到百里。 刘小楼放缓脚步,在堡子周围的集市上逛了逛,然后来到最大的酒肆,要了糕饼汤粥,美美的享用了一顿早饭。 吃罢,又将那欠条字据取出来,反复研读,如饮醇酒。 他读得是如此投入,以至于有人欺近身旁也不自知,直到来人坐 之后便是,神界使者自某天后再没来过,一直到现在,已经几百年。各门派中堆积了数不清的天晶石,许多门派都已经不再开采,但私下里,已经有许多人在尝试利用天晶石炼制法宝,但一直无人有收获。 只听得砰的一声,程天桥身前盾牌所形成的光罩之上,立刻荡漾起无数涟漪,同时咔咔咔的声音响起,那光罩之上迅速的爬上了一丝丝的裂纹好看的。 听见“红花”两个字,冯妙本能地把手一缩,那是民间用来堕胎的东西。 腿上一阵阵地发软,冰凉的澄泥金钻上,散出透骨的凉意。“即便如此,这跟嫔妾有什么关系,前一晚,嫔妾整晚都在崇光宫。”她转开视线,不想在他面前流一滴泪。 “我来!”北斗星走到一头,双手抄到下边的两个面、也没看他如何使力便将血魔玉水晶抬起,中途换了下手竟然竖了起来。 “不行,我得检查检查。”白虹丽强拉了她进屋,非得亲眼看一看不可。 “那两个嬷嬷,今早被人发现,已经溺死在碧波池里了。”拓跋宏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硬。 没边没际胡想海猜,很机灵地看着阿曼达的表情变化,说了十几个可能性,都被否掉了。 西月靳宸话头一收,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禁揉了下眼睛,惊异道。 刘老头这时候的出现,虽然让林风感到欣喜,但是对于他出现的目的,林风又觉得蹊跷。因为现在刚好是唐建豪离开东海的日子,刘老头这时候出现,会不会是为了那盘录影带?这老家伙该不会是想亲自出手了吧?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是不是表示。她和他之间,便不再有任何的可能了? “双修是什么?对你的身体真的无害么?”即便是欲火焚身,在仅存的一点理智下,轩凌华还是止不住的担心的问道。 至于怕不怕利夫人怨恨她反正横竖也不是这边的人,等将来事情一了,老夫人病好了,她自然是要回去的,哪里会在这边呆一辈子?一年到头与莉夫人面前见不了几面,她怕莉夫人作甚? 田景海等人全力反击,抵抗七大宗主的攻击,怎奈他们此次伤亡惨重,尤其是天台宗所有来此的长老被杀,而对面近千名修士联手相助,七大宗主此时的力量,恐怕能够横扫所有高手。 当年老爹教自己这一招的时候,貌似他也用了十多天才能轰出稍微像样的一拳吧? 席天浪看在眼里,恨在心里,真元提升,力量加大,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修士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正当刘老板郁闷的时候,终于是有人给打电话了,有购买超市的意向。刘老板心下大喜,都没敢把价格报的太高,却没想到,对方也没有再讨价还价,说是要在这儿开一个汽配城,专‘门’卖车、修车、给汽车美容等等项目。 钟离冷哼一声,双手一张,将那道剑气挡住,绝煞天阵内又出现一人。 第一百八十章 平都山 平都山地处巴中,比庚桑洞还要更远一些,但在修行界中的地位,却远胜于庚桑洞。 庚桑洞是名门正宗之一,平都八阵门却是十大宗门之一,更在天下阵法宗门之中执牛耳。 事实上,在之前彰龙派和庚桑洞之间的争斗中,如果平都八阵门全力支持庚桑洞的话,荆湘各宗是顶不住的,就算有青玉宗撑腰,也顶不住。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我跟老宋接触的场景,好像是白天我离开的时候。 看着咔咔关闭的骷髅门,姜尚彩一阵惶恐,突然间失去最大优势,让她完全忽略了周铭手里捏着的翻译机。 打前的骑兵负责开道,手里拿着皮鞭挥舞,街面上一时间人仰马翻,还有两个路人为了躲避撞到了瞎子北的摊位上。 鬼使神差的,她和斯塔克一左一右的将手搭在艾尔的肩膀上,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他微微侧过脸,眸中是说不尽的痛楚,可这远远不及藏在心中隐秘的万万分之一。 “损失大吗?”钟南知道这里面多少有些自己的责任,若是他仍在东昌任职,至少楼栋那些货物的安全更有保障一些。 唯有张飞很是不满,一直在抱怨都是这些士卒拖累了自己,不然这会肯定已经抓到人了。 接着,他又伸出手,指着我的额头,练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咒语,念完后用手指在我额头上花了几个圈。 于是,费尔南德斯打头,其他人随后,众人浩浩荡荡的跟在了纸灰后面。 墨夜和罗羽宁看似随意的闲逛,其实却有着明确的目的地,芭堤雅广场夜市左手边数起第十二个摊位。 皇甫雨燕脸上的疯狂之色得到了极致,全身的威严也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一个神秘的手印朝空中按了出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俱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惧意。如果佛祖座下如大法师这样的法王一抓一大把,就算再多几个卜夷散人和通慈大师一样神通的人也不顶用。 如果眼前这些晶体可以加工成能量块,可想而知可以创造多少财富,如果可以直接转化利用也是不错耗材。 可他方才分明看见沈幼芙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分明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怎么说出来的却是这么难懂的一句? 冷芷云这番话不知说过多少遍,沐秋倒是不敢再笑,神色恭谨地听她说完。 端木青、冯强二人的攻击在被湮灭的瞬间立刻就感觉到自己似乎猛的撞上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神山,庞大的反震之力汹涌而来,瞬间将两人震的吐血飞退。 它所到之处,呼啸的罡风汇聚成一团团黑色的风暴席卷而起,搅动的空间仿佛潮水一样剧烈震荡起来。 半日过后,赵安义差不多也说完了,便回修炼之地闭关养伤去了。 原谅一个病人吧!每天吃了药也舒服不了多长时间的人真的好想偷懒搞缩写。 心里有了这些计较,他却也不再多想,干脆连呼吸心跳,甚至是浑身的血液流动都停了下来,就像是变成了一块儿透明的石头一样。 “不管那么多了,先干掉它再说!!”眼神一凝,他这个时候根本连想都不想,身形一动,便是直奔这头古怪的灵兽冲杀了上去。 此时此刻,封华尹的目光中越发的凝重起来,因为他不知道郑泽兰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如今看来只能先做好了对策一位防万一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云峡 当晚,刘小楼宿于一条石船之中,石船是汉白玉所筑,矗立于茫茫白云之上,取的是个畅游云海之意。 而这云海,则在两山之间,好似一条天上的云峡。 这等景致,直让人以为身在天境。 刘小楼站在船头之上,望着脚下云海流淌,只觉心旷神怡。 云海来自何处,云峡之中为何没有旁人,这些都不清楚,刘 让他们知道,想要在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比赛里面。战胜了在此前已经是取得了二十一场比赛连胜的克利夫兰骑士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当它吃饱的时候,将它肚皮撑大的时候,它就无力了,它就昏昏欲睡了,它就再也不能进攻任何敌人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躺着,只能静待腹部食物的消化。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上去刺它一刀,就算是一个孩子也能杀死它。 西斯停顿了一下,他能听出艾克的关切。然后抬起头说道,“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咖啡屋。 为了保证那只灵兽会来追击自己,简易必须在第一击给予他足够重的伤害才行。 其中武技就是炼体者所使用的战斗技能,而法器则是炼法者所赖以战斗的武器。 这并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很显然克利夫兰骑士队对于比赛的控制是要远远的超出迈阿密热火队的。 雪缘直的……已经死了?那,步惊云这回前来西湖寻缘,岂非已毫无意义? 可以说现在的油价基本接近一个理想值,我们外面的人看起来他们是亏本的,实际上如原油价格高看起来美国会吃亏一样,都不是我们所想象的这一回事。 将令牌揣入了怀中,跟着一个身影转了过来,那人左手打伞,身穿黄衫,看他模样沉稳,俊脸英挺,正是令牌的主人来了。 如果仅仅只是后期的话,那似乎也没有好顾忌的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遇到了后期之人,没威胁不到他。 此时听蓝心洁突然用这种冷冰冰的口气和自己说话,自己倒是有些不太适应了,不过一想这才是蓝心洁应有的性格才是。 现在父母是比之前克制了不少,对待那边的亲戚也不会和傻子一样,只知道补贴了。 雨水湿哒哒的落下,天空乌云灰白翻滚,高墙下黯淡的灯火在风里摇摇坠坠。两个纤瘦的背影在水汽朦胧里遥遥远去,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在深宅内苑处。 曹操的心思并不在徐州,自从见过邹氏之后,他几乎到了日夜茶饭不思的境界,甚至连这次去荆州会情人,突然觉得蔡夫人越来越不好看了。因此,他发誓要抢得邹氏,但是郭嘉在身边左劝右劝,着实在点烦的说。 话虽如此,但大臣皇子们都甚少真的来取食,毕竟,此乃专供御食的地方,康熙不下口谕,很少有人敢常来。 一百多名士兵挡住几百名士兵,这看似很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王洪军麾下的所谓以一敌十的士兵,被一下子就阻挡住了。 树叶窸窣作响,衬得周围落寂无声。两人各有心事,痴痴发了会呆,待夕阳渐落,霞光斜照,映得两人脸上飞红一片,慢慢的,便显出一丝尴尬来。 不过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了,有不少人都被这些元气涟漪击中,受了不轻的伤,如果不是听到先前的那道声音,恐怕现在这些人已经掉头往城内逃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桃林洞 一夜奔波,刘小楼随刘道林赶到了刘家庄,此际正是东方发白、鸡鸣犬吠之时。 远远看见庄子大门前没有挂白幡祭灯,揪着的心立时松了下来——只要人没死,一切都好办! 刘道林上前敲门,他是刘氏一族的头面人物,庄客自然识得,当下连忙打开庄门,几个管事的匆匆赶到,在门前相迎。 “见过三爷,见过刘阵 相望于他那如血赤红的双瞳,不觉停滞住了向后退身的步伐,随之驻足,定睛回望于其,如此半刻过后,方才轻启双唇,做以回应。 苏暮白一听就急了,自己好不容易从一桩婚事里脱身,怎么可以又陷入另一桩?柔儿已经生自己气了,如果再来一桩赐婚,那他还怎么哄好她? “不照。”顾锦宁收起笑意,心下暗叹,她竟也如寻常姑娘般,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说的没有错,你聪明的师姐也在‘临崖镇’,她还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时转瞬不可否认地说。 一起把酒言欢,一起抗击风暴修护堤坝,保护岛民,在林傲雪心里冷月凰已经是可以信任的伙伴,好姐妹好朋友,结果突然发现被骗了,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只一口,赵子平就被火锅俘虏了,三两口就将云悠分给他的菜吃下了肚,然后眼巴巴地盯着锅里。 妈妈过来无非就是让他睡觉的吧,那他装作睡着了就可以不用听妈妈啰嗦了。 “嘁,只准她看,不准我们看的意思呗?”程姝瑶嗤笑一声,抿着嘴不以为然。 不一会儿,苏诚将西贝尔超跑停在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个车位上,随后同任贝贝一起,走向313大会议室。 紫府世界,断愁无念无感,神魂璀璨通透,迈着坚定的步伐,不断拾阶而上,一层灵台,两层灵台,三层、四层、五层,狂嚣的剑气洪流,在他左右汹涌,却无一丝一毫影响左右到他。 别看天南城城主好像和这几个副会长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一筹,那是因为他有着地阶宗门的背景。 “古,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会带来多大的祸端?”来人正是灵子他们,天一见到古,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冷冷的问道。 虽然分身战斗力极弱,但是在这个时候,齐宝觉得应该能威吓到齐武。 他真的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令最强弟子心甘情愿的帮助他们。 当然,对于自己的这种变化,叶天也很清楚,还能做到收放自如。 不少人心中暗自思衬,已经打算离开沧澜城,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免得留在城中糟了无妄之灾。 翌日,陆予思召集众位兄弟在大堂。陆予思说了四人晚上的话,问其他兄弟有没有想法,众人都非常认同那个法子。刘广致、任昭儿和刘广敖都认为是他们引来了敌人,都是愧疚不已。 “哼……在个屁,肯定回昆仑去搬救兵了!”阴阳门主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善。 我点点头,从怀中拿出那张藏宝图,因为是上好的羊皮所做的,至今保存的还很完好,只不过有几个地方画的看不清。 从秦尧的判断上来看,他们已经走出了之前实验室军队所覆盖的位置。 有关世界异变的交流到此结束,他们在湍急的水流之中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着力点,情形变得十分危险。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海底礁 刘道然很快又昏睡了过去,睡得特别香,呼吸也平稳了起来,这是身体在自我保护的反应,是件好事,说明他已经脱离了危险。 刘道林又查探了他的经脉,向刘夫人表示,可以送回房去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用汤剂滋补、灵丹喂服,将他受损的经脉修补回来。 安顿完毕,三人坐下来商议,开始寻找原因。 刘夫人 看出阿里娅的情况其实并不好的花主轻声开口,微微踏步之间便在高高的雕花木门外刷了门卡带她们进入了那千亩花田。 楚悦在帐篷里坐好,等了一会儿后,毛球不仅没有进来,还在外面指挥者翟大哥烤什么东西,想到那家伙的性子,楚悦叹了口气,压下出去将她抓进来的冲动,倒头躺下,她也辛苦了,等吃饱了再说吧。 和余露约定好,恬恬就拿着苏沁需要的资料推门进了她的办公室。 不过政道毕竟是人造独眼,更是「枭」的试验品,恢复力自然超乎想象。 “九叔何时做起了算命的本事,不如也给沐瑶算一算?”苏沐瑶挑了挑眉,慵懒开口。 十年后,此前因遇袭而遭受重创的九渡林,也几近全然恢复至了旧日模样。 倘若之前发生的事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那么他在弄清顾锦宁突然转变的原因之前,只能先紧紧握住这一点纠葛。 唐玖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带着一丝有气无力,林羽回头望去顿时吃了一惊。 顾锦宁不看他,强忍着玄王释放出的威压,仍盯着那观音瓶,仿佛青花瓶身精致绝伦,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此时,一名面目清秀长相并不普通的弟子停在了洛落面前。他嘴唇嗫嚅,吞吐半天终于吐出一句。 接着两人又走到了隔壁一个停放着诸多电瓶车的棚子里。将事先准备好的电瓶车推了出来,当下两人便骑着车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灾区除了那些直接死亡的,还有个别来不及救援的,基本都活了下来。而且因为有那些古老医术的存在,许多原本已经认定活不了的伤者,也得到了救助。 花无殇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浅色的衣服,平日里都是深色的衣服。 她想要看看他的腿到底伤到了什么地步,到底有没有可能重新站起来。 看着床上的人,陌南会心一笑!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连见到她都是那么开心。喜欢看她的笑,看她的动。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令人回味。 “他当然不想逐日族覆灭,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公羊爷爷还记得半年前族里传的纷纷扬扬的那首童谣吗?”凯特琳望向公羊法老。 连忙打开了造化玉碟信息界面,看了一下目前所拥有的4990的因果点,诸葛云才终于相信,刚才自己并没有看错或者听错。 跟着还拿出了他刚刚找到的证据,直接指正莲花社就是刺杀李战和皇后娘娘的幕后黑手。 几人脑袋凑在一起,阿墨特意把声音压的很低,生怕惊着门外二人。 看着乔安夏的背影,凌若冰拽着床单的手紧了紧,乔安夏,我们的恩怨还没结束,你给我等着。 「这是…」优菈一时间忘记了莹的存在,看着远处被微风和果酒湖环绕的蒙德城,内心总感觉多了点什么。 「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优菈朝着丽莎魅惑似的眨了眨眼。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派气象 放眼望去,各处礁石上坐着的,几乎都是陌生人,只有一个认识了两天的齐宣,抵足畅谈过一夜,算是熟人。 齐宣则不然,虽然是新人,并没上过五鱼山,但黄草山齐家庄一直是梅长老的依附世家,和周围一大半人都认识,此刻正忙着应付那些长辈。 “赵世伯……是是是……侄儿明白……” “哎呀,感谢秦叔好意 有了这个看似玩闹地开头,明王也知李之与翰林院之间关系良好,又见俞太尉似欲有言,便抬手打发掉屋内一众侍候下人。 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让程家吃点打掉牙齿都说不出来的苦,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我们也不知道,正在巡弋的时候,突然感觉头一昏,醒来就被困在那里。”申屠岸然也是一脸迷惑。 “我也没有,我早就想找几个伙伴仗剑蛮荒。”李怀若一脸向往。等有了组织后,爷爷再威胁打断自己的腿,就有离家出走的地方了。反抗?跟合体期的大能干,梁静茹又给你唱勇气了吗? 也许是看到金木也有点被震慑到了,龙昊将凌厉的眼神收了回来,带着一副轻松的口气说。 丹田之处是灵力的汇聚之处,身体之内的所有灵力在运行的时候都会经过丹田,所以,如果李通天这一掌下去的话,他的丹田被他打成重伤,他百年的修为就彻底的废掉了。 李长河是无奈,其余的老师和学生则是无语。前一刻还动若脱兔,转眼就静若处子,怪不得人们都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生活就是两只脚,你踏出左脚是一个模样,踏出右脚又是另一个模样。 飞鸿刀不比虚无剑,不能再流云苑祭炼,飞鸿刀暴戾凶悍,这次降服如果出了变故,一个控制控制不住,就可能毁了整个有熊部。 这其实是牧风说给华云菲说的,苍剑离已经告诉了他。看见华云菲眼睛一亮,苍剑离知道这事成了。 楚铭感觉到自己周围深深的恶意,不由得一阵胆寒,他被强拉着来到这里,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他找谁说理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楚思暗暗想道:这是一个单纯的姑娘,比段燕简单多了。 “你别开玩笑了,咱可是接受军令才来的,完不成任务,姓萧的那妞没准还得赶咱俩走,其实走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被人赶走多没面子呀!”林楚峰带着一份怨气的说道。 在途中他就已经祭印,一道厚重的银白色笼罩住他的全身,又因为他正全力冲锋,银白色印气便如流星光芒一般,带着银色的尾焰飞向那阴极北。 黄以一脸色有些苍白地走在后面,看到地上的尸体更是隐隐作呕好在司徒怡扶住了她。 突然,秦红妆发现,前面有一个十分特别的院子,院子很大,黑暗中看不清楚,不过,这么大的院子,肯定有很多房间,她可以先进去躲一下。 随后,趁着帝后吃点心的空挡,穆向晚便提起了楚遥同她说的事,原本她是想着单独同婆婆提的,但是想了想,她这个公公对七公主是真的宠爱,要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她们以后办事也会轻松许多。 “那时候我并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喜欢或是别的什么,但是我当时就想,不管是什么,都要先把人拐来再说。”她从来就是这样霸道的人,对待爱情更是如此。 第一百八十五章 高下立判 兴奋过后,自然是考虑炼制阵盘的问题,说实话,半个月时间还是相当紧的,狗大户五鱼峰的灵材不是那么好赚的。 如果这次炼不成,他当然不会受到什么处罚——简绍也没说要处罚人,但下一次再想来吃大户,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不能丢人现眼。 至少要按照刘道林的要求,完成这张阵图的 自己也曾想过就这样一死了之,可是当面对死亡的时候,自己更多的是不甘心和恐惧,为什么伤害自己的人都好好的活着,而自己就要为了这些死去呢?自己的心已经变得很坚强,可是却忽略了他的。 “别胡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司若,唯一能说也就只有这句了。 她在电影里饰演的是男主的妹妹,粉丝们便亲切的唤她“红叶妹妹”。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路灯隐隐透过窗户折射进来,随后时辰将饭菜放到床头轻轻的拍了拍乔西。 “那靠着哥身上睡一会吧,我靠着树。”宋阳背靠着一棵树坐下,也觉得有一些倦了。 那日雷电交加,瓷衣去找谢沉,却不想被谢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想不开,闹了一阵可没成想那一晚瓷衣便失踪了,她死了,谢沉成了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 虽说这修真界里有人有红薯不稀奇,但是却不会有人跟花枝一样不吃,却去育成了苗。 她望着天花板,这一刻好像是清醒的,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眼前浮现着很多的画面。 乔西并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因为这一次时辰再一次发来了游戏邀请,而这一次乔西却是同意了。 元神草可是她的蜂蜜来源,姐姐也需要的,不能这个家伙给祸害了。 “弱弱的问一句,我们在这盘龙大陆之中,还能跟外界取得联系么?”擎天柱挠着脑袋,在那皱着眉头向我们询问起来。 狐七媚瘫坐在冰凉的地上,身上的衣衫没能抵挡得住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板的冰凉,这凉与她被刚刚杀死的心苟合在了一起。 在给任何人伤害他她的机会,况且三界帝君并不是那么的好惹的。 金猴王吐了好久,以为炎舞被他口吐的火焰所伤,岂料想,炎舞竟然会是毫发无损,金猴王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口中依旧吐着烈焰,不断的向炎舞袭来。 “行啦,闭上你的臭嘴吧,好好抗你的怪,我靠,准备撒丫子。”欧阳绝讲到后面,居然抬腿就往远处跑去。 洛无笙心中大囧,但是装疼的人是她哎,抱着就抱着吧。好像貌似大概是有点儿肚子疼了。 洞外,鬼面古玉虽扮得一身老态龙钟的道士,但丝毫抵挡不住他潇洒的气质,微风的吹拂中,美景的衬托中,他似乎没有任何尘世间的束缚,犹如飘飘然的仙人。 至白雪飘伤心离去,天际便有雷声不断,雨水好似泪水,那般伤心落下,看来老天爷闵怀这段不该发生的误会。 然现在的自己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但是现在的天鹰就是楚傲,为他了却最后意愿的人。 “是,奴婢遵命。”应完声之后,洛无笙便屁颠屁颠的去准备茶水了。 幸好,三天之内,并无其他武修首来叨扰。裴东来神魂探查周遭,倒是发现过不少想要从此经过的武修,但是那些武修在踌躇之后,便转道而行,并未同裴东来碰面。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耻乱问 刘小楼的第二站是随意选的,说实话,他是真不知道这两位是谁。 不知道没关系,现场结交便是了,都是水流系一脉的同道,又在为同一个大阵辛苦,天然就具备了结交的基础。 “二位仁兄请了,在下刘小楼,执掌三玄门……” “刘掌门何事?” “敢问二位仁兄高姓大名?” “在下龙门金长数。 然后,转头看向路童,低声说道:“巴鲁蒙已经带人走了,现在就剩咱们两哨,还有三营的两个哨。 至于程锋身上突然变化的气势,三供奉虽然心中震惊,却也没太过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一种激发潜能的手段而已。 “哥哥,打坏人!”美智子第一次主动出手,身形一闪,朝着对面的那人攻去。 一直来到三狼处,她竟然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开始反野……这也让现场ig粉丝满心郁闷,你丫到底和龙龟有什么仇,连个三狼都不放过。 可当那上百件神器纷纷回到帝王应天手中之后,玉圣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当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上一次,叶错是靠着苏雅的帮助,最后才赢了秦扶苏,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依靠苏雅。 伊剑锋从百变空间里召出的凶兽大军都非常强大,其中都有那虎头蛟,血爪蜥,金臂猿等等一些实力达金仙境以上的强大凶兽,这些凶兽一出百变空间就与身旁的魔界魔兽厮杀在一起。 所有这种队伍,如果头目的枪口指向哪个目标,手下会默认为主要目标,阿三这几枪下去,他的手下大部分的人都把枪口对准了阿米尔汗。 自己的舍友庞梓也是喜欢在游戏世界里当“专职保姆”,不过尽管他很努力,至今在“七彩塔”的“白塔”副本里,也就只能打到约莫0关左右。 虽然是晚上的十点,在此时的室外温度,应该是不低于摄氏30度。想必此时的室内,那更加是闷热不堪的。这个大学校园位于这个国家的最南部。所以,尽管是九月初了,但是依然很炎热。 老婆婆似乎与名为方修竹的媲日有些瓜葛,语气中带着愤怒,追逐中带着杀招。 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那日星辰就是用它暂时弄瞎柴房外的守卫。 扑通一声,我跟着跳进了黄河水里。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半夜三更下水,河水还是一样的冰冷刺骨,只是这次的入水要比之前的几次从容许多。 英子跪坐在王雪身后,伸出纤细的五指替王雪按太阳穴,还有其他穴位。 “凤郡主……”四儿紧忙起身,又慌忙的拍醒一旁的五儿,她只记得凤于飞给她们喝一碗茶,她们便昏倒了,后面的事情,便都不知道了。 我的心脏在胸膛里不住的打鼓,那种强烈的视线感就聚集在我的头顶。这短短的几步让我步履维艰,紧张无比,每一步走下去都在更接近那三个古人,每一步迈出都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般艰难。 “烈儿打掉了飞儿的孩子,哀家想,飞儿一定是伤心欲绝了,既然她们之间不再有瓜葛,那么还飞儿一个自由,估计是哀家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吧。”皇太后叹一口气,说道。 这下可是歪打正着,显然这大胡子老头是完全没想到能在山外碰见我们的。他只是被这山崩地裂的情景吓傻了,赶紧驱赶马队逃命。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服不服 某个时刻,炉中一道光华绽放,几乎晃瞎了刘小楼的双眼,眼中一片白茫茫的同时,耳畔听到对面瘦高个的欢呼声:“成了成了!” 旁边的佝偻背也重重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刘小楼欣喜不已,紧绷着的精神松懈下来,汗透重衫,只觉浑身如同泡在水里。 短暂的失明之后,眼前恢复清明,就见瘦高个伸手 男孩眼神一亮,夸奖云茉雨的同时又给她倒了杯。他也不是普通人,家有点实力,于是在外面混了些。不单单是他,今天过来的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要不然高婷婷也不会特意叫这些人来。 他知道,眼前这个让他讨厌到极点的人,半点不亚于他的姐姐,甚至更强,这么多年,对方还是半点没拉下修炼。 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还在想着法子和魔化后的何云间斗,虽然他横冲直撞完全不给任何人活路,但即使这样,冯继还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出了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姑爸爸还有那么多歌没有唱,还有那么多故事没有给她们讲,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给她们做。 陈城远远的就冲了过去,过去就是一脚登向大汉,希望可以将大汉一脚登倒在地,不过陈城还是高估了自己一脚的力量,也同时低估了大汉的力量。 刚才拳钟交击,混沌钟不愧是先天至宝,他一只肉掌瞬间就被震散。 “你不是说和戈战仅仅和合作关系吗?怎么你这么在乎他?”柳毅不解的问道。 本就清冷绝美的她,此刻又呈现了一种安静的气质,如同空谷中一朵静静盛开的幽兰。 就在柳毅的鲜血滴落时,空间猛的暴动起来,无数原本祥和的光芒顿时化为杀剑直奔柳毅袭杀而来。 “罗斯柴尔德先生。还有必要在演下去吗。”向华天微眯的眼神突然睁开。低沉的说了一句。 看到刘天明下班了,李峰尾随着刘天明来到了一家高档的餐厅,在向服务员问清楚刘天明的包间在哪里之后,李峰一脚踹开了包间的门。 就算是阿克杜鲁门如何城府深沉,此时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住脸上虚伪的笑容,他脸部肌肉一番不自然地抽搐,憋了半天却始终无法开口,英俊的略显秀气的脸上暴露出阴翳的黑暗。 想到这里奎托斯也是暗自震惊,欧里庞提德对战争神通的领悟已经达到了极高的程度,放到这个世界中,恐怕与卡德摩斯这种使徒也差不了多远。 一会儿功夫,雷明顿狙击步枪被她熟练的组装完毕,雷明顿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绝对达不到一千五百米,虽然它的射程号称有两千米。可是狙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考虑风速,空气湿度,重力等等因素。 西方鬼帝和燃灯的人都出现了,这第三路到底是谁?李旭利用神识仔细探查过,都很陌生。不过这一路最弱,只有一个太仙中期修为的家伙带队。其他的基本上不值一提,十几个真仙后期,三十几个真仙中期。 然后两人聊了起来,周兰今年刚从复旦大学毕业,在s市电视台工作,是一名记者。 被动技能:随时启用伸缩模式,盾牌感应到危险时自动开启,15秒内没有得到危险指示将会缩进能量手盾之内。 这一次我们虽然拿到了跳伞的保守分,但是米国的1队同样的也拿到了跳伞的保守分数,他们的比分,紧咬我们的分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底线 刘小楼用三天时间,在各处云峡里逛了一圈,有的收获极大,有的却不仅没收获,还被狠骂了一通。 对他而言,只要能学到想学的阵法之道,就算被修理一回又有什么关系呢?更别提不疼不痒的斥骂和鄙夷了,都是身外之物,当不得数。 何况这里是五鱼峰,不是什么荒山野岭,他又有赌约文书傍身,那些真想揍他的,也得 大约十分钟后,四个男人如饿狼般扑向了谢思云和莫致远,后两者无力反抗,生生被他们做得精疲力竭,连呼吸都觉得累,最后他们晕了过去。 他知道姜思年在燕京受的委屈和端王府有很大的关系,可是这宅子的设计图不是他画的,是他在众多设计稿中挑出来的。 平日里,嚣张跋扈,仗着渡劫期的修为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乐观阔达的严国公。 要是爆开了,那么肯尼迪就是他的下场,你说这个时候要是把监控画面中始作俑者皮尔斯一公布,会发生什么情况? 但此刻他身上没有穿昨晚那套衣服,穿的是一件并不算合体的男士夹克衫,大概是从许局长那里暂借的吧。 陆辰俞也跟着进了洗漱间,他在门边靠着,看沈澜怡在浴头下冲洗身体,那目光甚是肆无忌惮。 三套体系修炼下来,张皓的躯体已经淬炼到非常强大,结果一瓶药剂下去,直接跨越式进步。 “得,你要胡闹,我也不在这碍你的眼,我回桂林,我这就带着承泽和母亲回桂林。等有一天你想通了,我等着你的结果,或者是义绝或者是和离,我孙延龄绝不皱一下眉头。”孙延龄气冲冲地走了。 司徒沫看着这样的父亲,这要挤出两滴眼泪企图让司徒家主心软的时候,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平地炸起一道惊雷。 是的,我不敢动了,我怕这样的气氛被打破,我怕我跟他之间的结局会走到离散那一步,我其实是那个最不想离婚的人。 她就仿若是被命运抛弃的弃婴一般,无论什么时候都在遭遇着不公平的待遇。 太子殿下无情的下了这种命令。静侧妃和张侍妾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评委席的鸿剑侯慕容明冷冷地向侯疾看过来,他的目光仿佛瞬间化作一道寒冰利剑,直接钉在了侯疾的身上,让后者顿时感觉浑身僵硬,几乎难以动弹。 “这间石室还不错,墙壁弄得满光滑的。”莫玄摸着石室内平坦光滑的石壁,笑道。 相府势力是大,可是有句话说的没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爹爹如今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却也面临着伴君如伴虎的危险。 议事大厅内,有资格参与会议的人全部到齐。此刻,全部都正襟安坐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莫玄开口。 白九开始摸起自己的身上所有可以装东西的地方,见此莫玄也下意识的开始摸索起自己身上的口袋。把自己身上找了一遍后,莫玄和白九两人又把衣服倒出来找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林志刚其实已经是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发生的,所以他在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将自己的墨镜摘下来之后,其实他并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等待着时机。 之前的事情,就是陆蝶让人找到了安静娘,又找到了肖氏等人才闹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交差 除了阵法一道上的长进之外,炼制阵盘的主要收获如下: 中阶下品玉珏两块,大约价值二十块灵石; 五金八石,节约了大概三成左右,价值两块灵石; 重要灵材上,七叶莲花省下来三朵,紫梅沉金蕊省下来一株,杨柳香行叶省下来一两(压根儿没用),大龙蜻翅省下来一对,竹节琥省下来一个完整的另四条腿儿,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二人步下马车,府内一片灯火通明,所有人似是等待着他们归来。 我就坐在车里等他们,法拉利这种豪华跑车就停在门口,不时会惹来一些惊讶而羡慕的目光,我却没心思去理会,闭着眼睛准备打个瞌睡。 那猎物不可能在自己的眼下逃跑,冰旋风将方圆两里都化作了一片平坦的陆地,而在大金雕那双犀利的捕杀之眼,没有猎物能够在它反应过来之前逃开。 有心算无心,秦斌的这一巴掌带上了八成的灵力,掌风中隐隐有风雷之声传来,巴掌还没到,慕震宏就觉得不妙,凌厉的掌风刮得自己半边脸生疼,急忙一矮身躲过了秦斌的巴掌,紧跟着右脚飞起,向秦斌的腿弯踢去。 可冰辰根本就没搭理服务员的话,直接拿起白酒瓶,拧开盖子,酒瓶对着嘴仰起头就哗啦哗啦灌进了嘴里。 此时她立在那里,双臂徐徐张开,双目轻合,迎面吹来的风将她满头的秀发与白裙吹的一律向后,将她前面动人的曲线没有半点遗漏的呈现了出来,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闻太师得知十万大军班师凯旋,亲自带众将出城迎接。李云豹骑在牛背上,趾高气昂,好不威风!闻太师亲手给李云豹、牛二披红挂彩,两人打着得胜鼓,前呼后拥进入城内,城中百姓见了皆交口称赞。 “放屁!明明是我们发现的,他们来抢的!趁我们去找人帮忙的功夫里,他们就把宝贝取走了!”这个九儿依旧还是如此的嚣张,看着苍雷也是不断的怒骂!可是听到这里,六长老的脸色也是瞬间明白了,抢?这算哪门子抢? 萧落心中暗暗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但是却无可奈何,足足有三十人拦截他的阵容,躲不过,只能硬打。除了极其耗费体力和精神的灵爆,他没有其他的手段。 江遥一脚踏进这方圆之内,细剑寒芒一吞一吐,生生射入那片剑网,不由分说地撕开了冷鹰的防御。 正常人都觉得此等行径实在太自不量力,竟然跟人仙强者正面硬碰,简直是不知死活。 当安然的银笛声响起的时候,我全神贯注的盯视着前方的洞口,手中的弓拉的满满。果然,宽敞的洞口出现了蜘蛛们的身影,大约有十几只,它们伸着丑陋的头缓慢的很有节奏的向银笛方向移动。 恩巴现在已经完全的失去战斗力了,他的部族自然也不可能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就会与他们开战的。 当初,天乙剑派举派搬迁,离开总部,躲避林飞,就是他的主意。 莫莫无声的大笑拿起大红的口红吐了个满嘴照照镜子还不满意又在眉中心点了“一坨”我们暂且称它为美人痣的东西。 萧凌梦却没有立即跟上去。她低头看着树下,在江遥刚才坐过的地方,旁边有一滩暗褐色的血迹。 看来,这阴灵教教主的神识力确实有点造诣,同时所施展的灵魂锁链,也应该是一门阶极高的神识武技。 第一百九十章 验收 一座花园,小小的花园,约莫两亩地大小。 花园中没有亭台水榭,只有一片草地和灌木,花园的围墙上,也爬满了藤蔓和牵牛花。 几只翠鸟在墙头跳跃着,啾啾鸣叫,婉转动听。 草厚而花密,躺在上面仰望天际,一派安乐祥和。 “这是什么曲子?”简绍聆听着鸟鸣声,似乎隐隐成调,不由问道。 整整一刻后,在谭云前方左侧的大地,出现了六十万只十二爪金龙;右侧地面,出现了七十万只十二爪魔龙。 这点林枫倒是认同,为了摆脱天道束缚,主动放弃一切求死,一般人谁能做到,不说别人,反正自己做不到。 张琳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没自信,她的心里也有着隐隐的不安,紧紧攥着吴辰的手,生怕会失去他似的。 “卑微的人族,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本尊动手?”龙蛇紫瞳兽口吐人言,目露凶光。 上百枚超音速导弹从十里外的地方朝着吴辰射来,炮弹划过天空的拉着长长的尾巴,画面很美,但在美丽之下,是死神的镰刀。 嘉佑点点头,这点倒是可以信服,毕竟当初在上古战场的时候,他怎么对的东翰和天若兰,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他的照顾,天若兰必死无疑。 当秦奋的目光落在水门上面的镇魔水牢四个大字上之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只见这四个大字之上,居然有不下一千道符篆。 但在这个没有法力的世界里,一条真龙的力量,几乎在人类这里是无敌的。 说话间,阮高飞从包里拿了一套自己的行头,急忙离开了秦奋的房间。 金色鳞甲如一座巨幕,将上方天空笼罩,将下方土地世界也笼罩其中。 许梅梅说着的时候,那晶莹的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面开始打转了,炫然欲泣,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泽野春树先生!在冯少将到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两个德国医生拦住正要向外走的泽野春树,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冯仑。 “妈,我帮你做饭吧!”安语说着,从墙上摘下了围裙,套在了身上。 秦墨禹心中大喜,细细回想了自己在紫云宗时学习过的一些低阶药方,将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夜,而后取出了储物戒指中本来就有以及以前得到的的一些低阶药材递给他。 加海选的家庭,都是有点舞蹈基础的,不过,参加海选前,都要进行为期两周的专业培训,目的就是为了增强节目效果,而这个电视台指定的培训学校,就是陈伟的舞蹈学校。 “她不算,她不算,她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大!”子轩指着蛟后,连忙改口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为我倒是多少猜到他在干什么?”修安慰着凯莉。 这一块原石,从表面看,显而易见品质极好。原石并没有开窗,但一些裸ll露出来的深绿质地,让人怦然心动。 众所周知,修行界之中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就是功法与秘法,其次才是灵力,再次才是法器法宝丹药之类。 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地上的许墨悠悠转醒,看着漆黑的夜幕上繁星点点,听到旁边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双手伏地咬着牙坐起了身子。 这次凯撒罕见地没有加速突破,而是耐心地等到队友们都跑到位置上了,然后将球送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调解 刘道然坐在孤峰之上,白茫茫的云海从身下翻滚流淌过去,那些触及山峰的云雾激荡起来,在夕阳下映射出淡淡的虹桥。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四周,看着那虹桥。 刘小楼从身后走上去,坐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看。 看了多时,刘道然好似才发现他的出现一般,偏过头来盯着他。 刘小楼抱以微笑,指了指四下 “那你要什么?我给你找找。”就怕你不说,系统商店里几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不管你说什么,拿出来给你就是。 “别慌别慌,我沒什么大碍!”,赫连诺吸着凉气,单臂扶地站了起來,他倒是沒怎么担心自己的伤势,反而劝慰牛冲不要自责。 洛依璇苦笑地说道:“反正就一个星期而已,不要紧的!”她心里自我安慰着反正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回学校了,合约上面规定的,必须以她的学业为主,到时候一定不会安排她那么多工作的。 “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将银雪神牛驯服!”,裴菲菲仍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终于忍受不住了,足有个把时辰,这让初次承受的月蓉显得疲惫不堪,夏天才将自己的jing华喷射了出来,带着灼热的温度,让月蓉的腹中一片滚烫。 七国内有三个地方四季如春,美似仙境,其中一个就是延烜国的香都。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百花绽放,香气飘飘。这里的调香更闻名于七国,但这里最出名的却是香淮河上的青楼画舫。 大教室里面从了无生息到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所有听的屏住呼吸,听的大汗淋漓。 苏安华和苏权闻言脸色都是一变,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岳隆天会出现在这里,苏权刚要和岳隆天说狠话,却被苏安华拉住了。 “最近坏消息听得太多了,还是先听好消息吧。”几乎没有考虑,费尔琳娜就选择了第一个。 黑子正打算把电话交给牧牧,猛然回头被吓了一身冷汗,竟然瞬间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哎呀,知道啦,你干嘛那么怕开车出事儿?每次和我出来都和驾校教练一样念叨个不停,烦死了……对了,你是不是还开车出过事儿?”齐睿对洪涛这个习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给洪涛当司机,他太烦人。 “你懂个屁,保罗说这是巴黎的流行款式,虽然只是香港牌子,那也八百多一件呢,便宜你了!”果然,也就孙丽丽有这种品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询问导演于正一些问题之后,偶尔穿插着询问其他人。不过可以的略过了允灿。所有人都在等。 时间一直朝前滑,等到二点多,风成凌还没有回来的痕迹。而林可薇前几夜就没有睡好,不断打着呵欠,上眼皮和下眼皮也打着架。 神石只有主神空间有,至少目前冯睿发现的位面,没有哪个位面能够出产神石。 面对钱横通和北云毒圣对他的折磨,心里面再也无法忍受下去,既然黑点有了反应,那么他不必再去阻拦,这是他今天化解危机的唯一办法。 仙味石矿和死灵矿全部集中于山的东面,庄园只能先建造在其他方位了,毕竟建造庄园的时候人多手杂,他不想让人靠近九龙山的东面。 “七哥,你在做什么?”突然,豹尾不知何时闯了进来,又惊又怒地问。 第一百九十二章 景秀 “所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张欢鹤讲述完后,取出那份书函:“想接就给你,不愿接,我再找别人。” 刘小楼几乎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珠子:“所以您的意思,我要用一百二十块灵石炼制一座护山大阵,还是困阵!” 张欢鹤不动声色道:“是这么个意思。” 刘小楼很是不悦,情绪有些激动:“一百二十块灵 简单交代了两句之后,我和老孟一路向右,走了不到十分钟,只觉得这地形越来越复杂。 现在她要问许墨的事情,不就又会勾起江铭川对慕叶的记忆了吗? 那种味道虽然极其浅淡,但是对于她来说,不存在无法发现的可能。 薛仁贵目光一闪,这龙门大阵之中的兵士将领立刻开始远转起来,这龙门阵,就好像是一条腾空的蛟龙一般,在一片大地之中飞舞。 我爷爷和余念祖上还有养鬼术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能拔起破冰斧,这些都成了缠绕在我爸失踪这条藤上的乱麻,让这件事越来越蹊跷,越来越诡异。 “这都是我儿子,我孙子,您慢着哈。”甭管人家注没注意瞅,寻思想介绍介绍,在邢捕头那里混个面熟。 “哼!”袁三爷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也上前翻找起来,但她并不知道要找些什么。 直到现在,少帮主和齐叔都不能动弹,不管是谁都无法检查出原因来。 突然间,墨惜白闷哼一声,只见他身形晃动退了三步,脸色变得苍白。 那毕方口露恐怖之色,云曦虽然不惧怕他,可是也有些心惊不已,竟不敢再出口说话了。 “我爹娘怕我出嫁时嫁妆太少,被人瞧不起,愣是卖了一头猪,又给我补上了两个箱子,其实里头装的是木盆、杯子这些!”一人道。 “迟总,您真不让季总进来?”程凉颇感担心地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 漆黑的夜色之中,张帆阳拽着程媛媛在树林间狂奔。可一个从没经历过这些的程媛媛本就不是运动健将,再加上对刚才情况的恐惧,让她没跑多远就脚下一软,往地上跌去。 学习观摩了几天,今晚是冷煜第一次亲自实践给两个儿子洗澡,陆锦溪在旁边辅助。 两人往家的方向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从前面走来的洪生。虽然离得远,但他走路的姿势杜若真是不能再熟悉了,大摇大摆的跟大爷似的,一看就是欠打。 郑大娘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一个劲儿的夸赞她,并打听孟爷要她画画做些什么。 “不可能,钺息不会这样做。”丁敏言对于公司里的事,不是特别了解,但是穆钺息确实说过会将股份给舒觅橙的事,她并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样做。 张珩殷勤的在他们休息得时间端上茶水,希望借此也能让秦沛多休息会。 杜若连忙伸手托住,这西瓜个头很大,抱着有些沉。不过抱在手里头凉凉的,等会儿吃起来肯定又甜又凉爽。 正当伙计拿着骰子纳闷的时候,一股风吹来,那骰鈡掉在了地上,结果从里面蹦出了一个开关!两个作弊的竹片,夹着一个珠子连接着骰鈡最上方的一个点,这样伙计就可以用身体来控制这个骰鈡了。 可是现在,老二说出来,就像是戳破了她心底深处的伪装,让她变得担忧起来。 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违反纪律,他为了弥补过失,忙说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你也没听到,咱们继续谈你跟我伯伯的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凤山 参观完了乾竹岭,刘道然夫妇没有选择住在岭上的主殿区,而是选择了半松坪,也就是之前方不碍的居所,这里的五间房舍被村民们修复一新,位置又相对独立,既不会打扰刘小楼,也不会被刘小楼打扰,正是暂居的好院落。 刘夫人对这里很满意,当即安顿下来,她和刘道然住了主屋,几个家仆住进了其他几间,有什么缺失的,直 周五晚上,临近下班公司的人就开始吵吵嚷嚷的说要去庆功宴,苏林语不知道潭城有没有时间,只好跟着热情的同事们先离开。 付雨眠望着姜隐尘,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甚至只是一心一意地为岳清漓驱散魔性,那认真的眉眼,竟然让她看了都觉得心生嫉妒。 金家公子全名金正义同辈中的佼佼者与常家的常守山林家的林天德还有最近销声匿迹的王校长并称京城四少,道“没什么排场需要而已”在对等的人面前那种虚情假意的客套话他从来不说。 飞剑划过虚空,带出长长的火焰尾巴,从司徒寅的身体上一掠而过,扎在了他身后的空地上。 诸葛墨雪的脸此刻就像煮熟的螃蟹一般红透了,有些惊恐的看着将她拦腰抱起的许三生。 八苦听他提起五指山双眼不由一红,她的家也在五指山。只是白玉京在山顶上,而她家在山脚下。 “那宝物在何处?我奉劝你,把它交出来。”云双意对着岳清漓命令着。 下午,苏林语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调整好状态,准时去了办公室,不难发现在座的人对她投来的不同目光。 所以,最终叶知枫不得不放弃了很多,如他所喜爱的诗词歌赋、饮酒作对、畅游天下,同样也放弃了和端锦阳一起“归园田居”般的生活。所幸的是,他没放弃端锦阳,而端锦阳也支持了他。 “呃…你可是兽王哎!能不能考虑考虑弱者的感受!”薛峰一咧嘴,也跟了上去,貌似没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在那次的逊扈秘境开启后,白展堂就毅然决然的闯了进去,结果不用多说也知道了,最后直到逊扈秘境关闭了也没见他们出来。 即使离得很近了,依然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就算放出神识,同样被阻隔在外。 突然,又听天崩地裂“咔嚓”一声,挂在天上的那截山柱也叽里咕噜跌落下来。最后倒塌的一截已经碎成几段散落在山的周围。 这一次射箭确实奇特,只见那红色的箭头“嗖”的一声就脱弓而出,它呼啸着直冲太阳而去。而且那箭锋不偏不倚正好射入太阳的中心,有一颗太阳冒着金光一下子就掉落下来。 林空雪明白,都是因为他的关系,游龙十三击已被他完全领悟,巨龙也已化身为戟,所以石壁也就“功成壁散”了。 进入屋子分位坐好,自有下人送上酒水美食,闻仲一边帮助招呼助拳的五位仙友一边给天子简单介绍出海邀请四圣的经过,子辛这才知道赵公明的大徒弟屈直一起来到汜水关的缘由。 姜遇骂骂咧咧,冷哼一声,迈步从几人身侧走过,差点让雷族的老者暴走,他们这一族传承悠久,出过一位来头很大的人物,可惜的是传承不完整,无法和祖圣之地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不然真的会留下姜遇。 那声音带着冲天怨气,听得冰兰心头一颤:到底是怎样的恨,到底是痛到何种地步,才能发出如此比杜鹃泣血还要令人震颤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四章 畅谈 殷庄主见到刘小楼的时候,他正和骆师爷谈天说地,这位师爷操的是东南吴侬软语,却努力向关中口音学习,说出来的味道就有些怪异,不过好赖听得懂。 虽然口音不舒服,但聊的内容却很有意思,短短片刻工夫,这位师爷就介绍了凤林庄三件有趣的轶事。 一个是两千八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故事,说的是凤林庄的老庄主当年 将众人送到牛背山,李唯丢了几副药,叫众人给蓝凤凰赶紧服下,之后又借机返回了战场。 这样想着,众人于是都静静的看着张酩艾,仿佛施以一种无形的压力,反复测量着她的脸皮和胸围。 就在刚才,她才以这一招破了天雷珠,自然不惧怕绿芒剑的袭击。 到了宋维黎门外,她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声,推开门,只看见乔森在整理东西。 再加上今儿徐正湖提到老大做官的事情,看起来那个赵翠娥当初嫁过来,根本不是相中了徐汉杨,而是看中了丁家那边的姻亲,还有就是徐正江这个公公,日后能做官的事儿吧。 那片原本作储物之所的院子在一处倾斜的山崖旁边,比徐墨想像得还要大,如果算上后面原生的竹林,足有一块足球场那么大。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红色雾气差不多已经被消灭了干净,灵之塔放出的光束也从原本伪神胸口的位置慢慢下降,最终落到了锻之塔水晶上。 听到南宫月舞的话,李天锋也是知道南宫月舞是旱魃,对于旱魃的成长,李天锋是无比清楚,在前期无非是不断的通过吸食精血,后期慢慢的成长起来才会懂得修炼之法,所以对于南宫月舞,李天锋心中更多的是疼惜而已。 高艺凡和黄翼达以及几个圈内高手,在一起讨论改装方面的专业话题,旁边的顾超和崔晓雄虽然一脸兴奋的样子,但却如初入赛车界的萌新一般,完全插不上话。 这个时候只见问天歌对着李天锋说道‘天锋,我们是不是该来算一算我们之前的账呢?’声音之中依旧是一阵邪气。 曹以沫没耐性的低吼,“我问你话呢?傅野。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她手中最后一点有用的资源,也是最有价值的资源,她一定要好好利用。不然,她的儿子就白白送命了。 阳光下头的长剑闪烁着刺目的银色光芒,映着贺之洲夹住剑尖的手指愈发修长如玉,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可偏偏那剑再也无法前行半分。 今天和叶琴约好要规划最后一个季度的工作进展的,喻楚楚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收拾一下,直奔公司。 林铭如同石化一般坐在悬崖岩石之上,一动也不动,他的身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骨粉。 在封神台之上,以两人为中心,形成尖啸的气流气浪,肆意无匹,这如果不是在封神台上,光是一道气流,就能切掉山尖。 战事一起,不独贺之洲更忙了,安康也时常忙的脚不沾地,原本两三天能在明月跟前露回面,现在三五天也见不到他的人影。明月也不好因为自己好奇就老找他来说话,贺之洲体贴她心急,便让人将朝廷邸报抄了来给她看。 贺之洲垂眼看了看被他喝光了又推到面前来的茶盏,面无表情的将茶盏推到了一边。 不过凌默还是塞到戚尺素的手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要告诉我你不爱美。”凌默看着戚尺素的样子,完全不相信戚尺素是那种不爱漂亮不爱打扮得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都是精穷惹的祸 一顿丰盛的午宴,让刘小楼肚子撑到爆! 秦地的饭食,就是量大,硕大的精面饼,一尝就是灵麦,面粉中含着的那股子灵力,充满了粗犷的味道;劲道的羊肉和牛肉各上了一大盘,三尺长的那种大方盘,刘小楼首次听说了什么六角龙羊、大河夔牛,吃得他一愣一愣;还有那灵酒,一碗一碗的往上端,如果不是筑基,估计真得被灌趴 还有,要想获利就要做各种深加工,工厂也要办起来,光靠中华部这些人还是不够,还要到外边招工。 猛然之间,水面一声划拉,一大团红色的东西,轰然而出,如同炮弹,从金色手掌的五指缝里漏过,直直砸向上官堂。 无奈,他只得让玉莲、云柔等人帮忙腾出一间房,然后把紫筠放在床上,开始熬药。 本来都以为,被这么一分析之后,他们不会再对一只畜生下手,没想到居然还是不放过。 罗丽满意地笑着,火长老热切地看着她。周围的一众吃货都满眼期待着。 “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来,喝酒!”刘爽又碰了一下赵子龙的酒杯,然后一仰而尽,几百万的酒就被这样活生生的给糟蹋了,跟喝啤酒一样。 片刻功夫,便是见到一个黑衣男子满身煞气地往这奔来,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庞已经完全扭曲的不成人形,一双黑漆的眸子尽是血丝,杀气凛冽。 说罢,南宫瑾使劲的从刘爽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由于用力过猛,又差点再一次摔倒,她迅速的扶正身子,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噔噔的上了楼,这个时候她生怕刘爽再一次伸出手扶住她。 她知道薜运来煞费苦心地搞这么一出大戏是为了什么。而且凭良心说,她还挺佩服他背后的智囊给他出的这个主意。 新房内,窗棂上贴着红色双喜,龙凤烛彻夜长燃,喜账内,红床软塌鸳鸯交颈。 锦绣华裳现在明显不缺买衣服的人,万一对方不想与自己合作了咋办? 虽然梁老太太说是这么说,不过凌老太太还是注意到了她眼神中的黯然。 只是,孙玉梅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车门却始终没有打开,车里也没有传来人的应答声。 结果今天一来公司,就通知来摄影棚,毕竟还有一个新的广告拍摄。 她抬头望着天空,心想:安冉,你可一定不能让我和孩子们失望。 刚刚她感觉到了无比绝望,虽然她的武功不算很高,可是来的高手她是能感觉出来在她之上的,嘴上没说却已抱了必死决心。 凌家兄弟几个都喜欢上山去挖点儿野菜捡点儿柴火什么的,经常能碰见金老头,时间长了关系也是越来越好。 二房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想要吞货,这不符合裴勇的性子,他调查了才得知裴勇搭上了一个异域的商人,对方出了很高的价格在城里收丝绸,裴勇名下的丝绸不多,自然要另想他答。 她觉得许香如阿姨肯定是舍不得把苏秀秀自己留在这里,如果能够把苏秀秀给带走,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花娘低头收拾着自己带来的各种花瓣儿,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好东西,既可以治病入药,还可以做成别的东西。 这一次削弱的更多,但噩梦之王躯体却更加难以对付,为了确保胜利,不得已动用了五行龙凰这个底牌,才顺利拦截住这噩梦之王的左后肢,再次得到了四千祈愿之力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