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女配不容易[穿书]》 第1章 缘起缘灭 “太虚剑宗第六十四代亲传弟子穆容,残害同门,触犯门规,掌门下令命戒律堂斩其剑骨,散其修为,此生不可再踏入太虚剑宗山门半步。” 五十二个字,不长不短,却将穆容用了二十年追寻大道的修行之路给尽数斩断,他们没有要她的性命。 因为比起死,从云端之上,打入凡尘泥泞,从此与长生大道无缘,才更叫人生不如死。 见过天地之浩荡,又怎甘心俯首做蝼蚁。 她要逃,只要剑骨还在,终有一日,她会用手中的剑,告诉天下人,她穆容是清白的。 逃出戒律堂比她想象中轻松很多,但一种说不清的异样感,莫名盘旋在心头,——犹如风雨来袭前的安静。 仿佛是为了印证穆容的想法,她刚跌跌撞撞逃到后山,剑宗的警世钟就被人敲响,钟声激荡,响彻太虚剑宗的五峰三塔,显然她的逃狱,已经被宗门发现了。 穆容喘着气,艰难地撑起残破不堪的身体。脚下是群山雾海,万丈深渊。她的一身青衣被染成鲜红,空荡荡的右边袖子垂在一旁,随着猎猎的寒风晃荡。 “习剑者,本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师姐先加害于我,弟子对她起杀心又有何错?”她不服气,即便是已经被折磨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也不肯低头。 仰着脖子,那张满是血污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唯有一双眸子依旧清明,“弟子杀人只会用剑!” 谢玄的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模样,哪怕就在刚刚,他才亲手砍下自己徒弟的右臂。 “所以你用剑杀了俞麟?”那双从来只焚香折梅,早已和光同尘的手,此刻举着剑,指着她穆容的眼。 “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俞麟已经,已经——”她眸子里所剩无几的坚毅瞬间被击碎,被悲痛席卷。 那是俞麟啊。 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师弟,从牙牙学语,到翩翩少年,他应该是鲜衣怒马,是一世疏狂,是云台峰上最轻快的一阵风,最热烈的一团火。 可风止住了,火熄灭了。 哽咽的声音被泪水淹没,溃不成堤。穆容原本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干涸,但一回想起当时醒来那刻——看到躺在身边,胸口插着她的随身配剑,致死都没有闭上双眼的俞麟。 千疮百孔的心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凌迟,那是比她被斩去右臂时更加绝望的切肤之痛。 “回溯之术不会骗人。”谢玄的声音理智而冷漠,亦如他万年来如寒山玉雪的冰冷剑意,似乎眼前痛不欲生的女子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回溯之术由大能燃烧修为逆转时间的秘法,可以通过死者尚未消散的魂魄查看死前生前最后的映像,根据消耗的修为推动倒流的时间。 但因为反噬的后果严重,若非与至亲至重相关,极少有大能愿意损耗修为,背负紊乱天道的因果。 只是穆容无比清晰的知道,谢玄愿意用,自然不是为了她。 她被二十年的温柔体贴,冲昏了头脑,让她忘了,她的好师尊是这天衍大陆上的第一剑修,渡劫期的尊者。 是修剑道的谢玄,是修无情道的谢玄。 血从嘴角溢出来,穆容却似乎毫无知觉,只死死望着眼前谪仙般风光霁月的男人,她的眼神里有着泪,也有着恨,犹如当年在沧溪镇上被献祭给河神时候的那般决绝。 只是二十年前是这个男人救了她,而现在男人也要为了正道大义来取她穆容的性命,就像当年那群为了风调雨顺的愚昧的村民一样。 “哈”,穆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铁锈的腥味顺着咽喉漫上口鼻,真是让她恶心至极。 “若有冤屈,你可如实禀明戒律堂,为何要打伤戒律堂弟子,逃狱叛出?”开口的是位青衣长须,神情威严的老者,也是戒律堂的戒律长老周行理。 他同戒律堂的执法弟子站在谢玄身后,谢玄的身份若是想自己清理门户,他们自然是管不了的,但打伤戒律堂弟子的事情,他必须要个交待。 “我有冤,我说了千次万次,没有人听见。那好,那我便用我的剑,让你们听见!”剑尖随着残臂挥动指向所有人,穆容看着昔日同门对她义愤填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模样,只觉得心口苦涩。 她歪了歪头,拉扯出一个浑浊的冷笑,朝谢玄看去,“可是师尊啊,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犯了门规,有没有冤屈——” “师尊你在乎的只是蔺蓉蓉愿不愿意留下我,留下我这个,你用来自欺欺人的替代品罢了!” 什么狗屁师姐,从那个女人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她就该知道,自己就是一枚已经被舍弃了的棋子,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别人师徒情深的垫脚石,为了证明谢玄有多重视她蔺蓉蓉,二十年养着一个假货,从来没有忘记她。 谢玄冷冷看着这个他养了二十年的徒弟,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顺听话的,从未露出过这样狼狈的一面,那血肉模糊的笑,顽劣又丑恶,却让他坚固了千年的道心,为之一颤。 仿佛最后一层哄骗自己的遮羞布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撕开,那亘古不化的寒冰终于有了条裂缝,却生起一层森森刺骨寒意。 “孽徒,不知悔改。” 谢玄的剑,斩过万妖邪魔,除过奸佞邪祟,使群仙拜服,使魔域百年来不敢逾越南冥边界半步。 这该是拂世渡尘的剑。 拂世的剑,刺入少女的胸口,四周都仿佛寂静了下来,能听见割破皮肉的声音,锋利的剑尖毫不留情的贯穿心脏,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左手却死死握住剑刃,掌心被划开翻出血骨,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剑生生抽出,胸口的血洞不断往外渗血,穆容却笑得癫狂。 “谢玄,你的道,完了!” 心脏也终于承受不住这残破的身体,摇摇欲坠,穆容不再去看谢玄的表情是如何精彩,转身便跳下那后山的云海之中,就算是万丈深渊,会被摔的粉身碎骨,她也不愿意再回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仿佛没有尽头的坠落,一开始,穆容只觉得浑身又疼又冷,后来渐渐麻木,没有了知觉,模糊中,穆容隐隐约约看见一团紫气朝她扑来,然后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当中。 在无尽的黑暗里,穆容看到了一团紫光,紫光似乎包裹着什么,意识朝紫光靠近,里面的东西也越来越明显。 是一本书,封面上落款着书名,《无情剑尊的白月光》,没有作者,没有来历,就静静放在哪里,周身流淌着紫色玄光,等待着有缘人来打开。 当意识不受控制的触碰到紫光的时候,巨大的信息量一下子就冲撞进穆容的意识海里面,她“看”到书里记录的文字。 一个修无情道的剑尊与他的白月光,相知相爱,却因为误会,发生了种种纠葛误会,你追我赶,最后破镜重圆的爱情故事。 无情道的剑尊叫做谢玄,而那个白月光,叫做蔺蓉蓉,而她在故事里也是有戏份的,不多,二十万字厚厚一本的书里,只占了几页的墨水。 只是在这段情深虐恋里面,她穆容不过是一个争风吃醋,嫉贤妒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活不过三章的蠢女人。 多么可笑啊,她活得那么努力的人生,在别人眼里,就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这天道的不公,凭什么她活得已经那么窝囊,委曲求全,低眉顺眼,却还是一无所有,凭什么她就要做别人故事里的配角。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为自己而活。 第2章 沧溪往事 沧溪镇,位于天衍大陆北境与东泽交界处,虽然归属靖国管制,但因地势偏远,又四面环山,是块贫瘠闭塞之地,常年天高皇帝远,一个里正便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 说是镇子,不过是因为从前发大水,让周边的村子都搬到了一处,合并了起来,才凑合成了个小镇模样,又靠近沧溪,便有了沧溪镇的名字。 但因为年年收成不好,各家各户都养不起人,有点能耐的,都远走翻山去了别处讨生活,几十年下来,也就剩了百十来户走不了的和舍不得走的。 穆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眼,就听见了从屋外传来的女人叫骂声,尖细的嗓门里吐出的满是刻薄粗俗的字眼。 修了二十年仙,平日里见得多是翩翩风度的修真之人,就算是有行为放浪之辈,也端得是风流姿态,穆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三两句就能把别人家祖上三代问候一遍粗鄙之语。 尽管穆容算不上是个知书达理的淑女,不过谢玄是个重礼法条教的,虽然三年五载见不到一面,但琴棋书画那些礼仪礼教的功课也没有落下,在剑宗里头都给她安排了一遍。 刚去太虚剑宗的日子,她的课程被排的满满当当的,天未亮就跟着知晏师兄在云台峰练剑,午后吃完饭要就跑去绿绮峰跟着师姐们弹琴学画,而她总是弹得不如师姐们行云流水。 卿沣长老说,是因为她不够专注心有杂念,但比她长几岁的秋芙师姐从不嫌弃她,常带着她一遍一遍耐心的反复练习,若是弹得有进步,还会给她带新摘的绿馥果儿吃。 可就是那样好的知晏师兄,天妒英才,早早就仙逝陨落,而那样好的秋芙师姐,在自己水深火热,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亲自煽风点火,作证说她常常埋怨蔺蓉蓉分去师尊的宠爱,还嫉妒俞麟的天赋。 让她本就“铁证如山”的罪证,更加有说服力和可信度。 在穆容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的时候,恍惚间那尖酸刻薄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听见推门声,她抬起眼,右手下意识去拿剑。 顾不得从门外走进来的女人那副嫌恶的深情,穆容低眸看着失而复得的右手,似乎是她的手,却不是她那双因为常年握剑,掌心,虎口,指腹,都是磨出来硬茧的手,不自觉拧着眉,五指松开,握紧,松开,复而紧紧握成拳。 原本还恍恍惚惚的精神,猛地清醒过来,只感觉胸口里面在扑通扑通乱跳,也顾不得身在何处,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 瞧着她神神叨叨模样,把那刻薄的女人给唬了一跳,拍了拍浑厚的胸脯,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穆容的鼻子,啐了一口,“你这赔钱货,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躲过去,李老爷已经付了定金了,等后天就派人来接你的风风光光的出嫁。” 原以为已经被时间掩埋了的记忆,随着眼前女人嘴巴的一开一合,纷纷翻涌上来,穆容冷冷看着她,她的婶娘,也算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可就是这样的亲人,为了五两银子,就将她的命给卖了出去。 见穆容半天没反应也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看得自己心里发怵的紧,“你这死丫头不听话是不是!” 女人作势便想上去掐穆容的皮肉,就像往常那样,等她这个便宜侄女疼的叫唤的时候就会老老实实听她的话了。 一掌拍开那双又肥又厚指缝里都是污垢的手,垂着眉眼叫人看不清神色,“容儿是婶娘养大的,自然会听婶娘的话的。” 抚摸着衣服上破旧补丁,是灰扑扑的粗糙麻布,有些硌手,却又格外真实,抬起头,眼眸深处翻涌着巨浪波涛,声音却是克制而冷静的。 “不过后天容儿就要出嫁了,若是身上不净有伤,冒犯了那位,万一迁怒了婶娘可怎么办。” 穆容说得真切,女人果然停住了手,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四处张望了一眼,连说话的声儿都压低了几分,“你还算是个知道好歹的,你爹娘死的时候,若不是我和你舅把你带回屋,你早叫那野狗给生吞活剥了,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报恩。”嘴里呢喃,重复了一遍,穆容摸着自己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没来由觉得好笑。虽然隔了一世之久,可她却没有忘记。 自己爹娘死了以后,他们欺她年幼,家里的老屋和田产都被舅舅婶娘一家霸占了去,若不是怕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舅舅怎么会把她给带回家里。 美名其曰代为照顾,不过是给家里添了个使唤干活的丫头罢了。 女人见穆容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懒得和一个将死之人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的东西给扔在了桌上,就又一扭一扭嘴不停歇的出了门。 拆开油纸,是块冷得已经发硬了的馍馍,想来是婶娘去李老爷家里时候路上顺道买的。五两银子,在沧溪镇够一户普通农家家里一年的开销还有剩余。 婶娘把她卖了好价钱,才舍得给她花半文钱买个馍,不过她那个宝贝蛋儿子吃的一定是包着满满肉馅流着猪油五文钱一个的大包子。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太虚剑宗吃惯了仙果灵露,一滴荷露就能让人饱腹精神数日,到了筑基期更是直接辟谷,断了这凡尘的五谷杂粮,穆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感受过饥饿的感觉了。 掰开馍馍,就着凉水,一块一块吞咽着下去。 只是比起记忆里发馊发酸的剩菜剩饭,没有别的味道的馍馍也就只是硬了点不太好下咽。 有东西下肚,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暖意,穆容方才有精力好生去思考,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世种种,须臾二十载,都仿若大梦一场。 自己一生遭受的苦难磋磨,只因为不是主角,便可以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被随意处置,成为一颗别人爱情故事里的垫脚石头。 她原只当情义是假的,原来就连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当真是荒唐可笑。 穆容却没有为此有片刻消沉,在书中对她描写不过是寥寥几笔的,可那是她认认真真活了的一辈子,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恩怨情仇,还有她的剑,都是她人生里点点滴滴的经历与真实。 如果真的有既定的命数,那就换她来做执笔之人,书写命运。 外头应该正是午时,阳光正好,从泛黄的窗纸透进来,照出这一屋的破旧简陋,说是破瓦寒窑都不为过,因为这间小屋原本是间柴房,添了张木板和被褥就成了屋,不远处就是猪圈,所有常一股有腥臊臭味挥之不去。 穆容起身穿好鞋,将被褥叠好,在屋外打了盆井水,简单做了清洗和梳发,往日里的瑶台髻自然是编不得,就从水盆里倒影出来面黄肌瘦,头发稀松一副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模样。 她非常怀疑当年谢玄是怎么看出来,她和锦衣玉食长大的蔺蓉蓉长得像的。哈,不愧是虐了几百来章,爱的死去活来的白月光,也不嫌磕碜。 随便扎了两个小辫,穆容就拿着所有积蓄准备去镇上采购,现在逃是不可能逃的,要知道她的出嫁可是整个沧溪镇的大事儿,哪怕她现在看上去可以随意出门走动,但其实这镇上出去的每一条路,都被人严防死守着,她见过的每一个村民,都是监视她动向的人。 上一世,她逃了十次,被抓回来毒打了十次,皮开肉绽的滋味,也就后来快死前在戒律堂时候又遭过一次,当然戒律堂的惩戒不只是rou体,更多的是神魂上的,反正这辈子,穆容是并没有想要去体会的念头。 说来可笑,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村民,狠起来也是铁石心肠。 为了所谓的风调雨顺,葬送了多少女儿家的性命。 仔细算算,她正好是第一百个了吧。 第3章 朱砂黄布 沧溪镇虽然小,但进了镇子中心,各种店铺货物也算是齐全,是普通的凡人市井。 若是在大一点的繁华城镇,还会有修真门派名下的产业,专门出售一些低品的符咒丹药,供给没有仙缘但有财缘的凡人使用。 穆容并没有去理睬周围人若有若无看过来的视线,直奔目标,镇上唯一的一家香粉店。 比起外头的灰扑扑的老旧街道,这香粉店里的颜色就要鲜明多了,一进去就是扑鼻而来的香艳浓郁味道,闻惯了丹霞峰的灵花香料,被这廉价刺鼻的气味一冲,穆容连打了几个喷嚏。 揉了揉有些难受的鼻子,心道自己从前还觉得吟霜仙子的白玉惠兰香太过甜腻,若日后有缘相见,定要好生夸赞一番,是她从前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小二见她穿着寒酸,虽然没有出言嘲讽赶她出去,但也没有上来搭理,自顾自的擦拭着为数不多的展柜。穆容也没把小二的轻视当一会事儿,径直走到柜台前。 曲指叩了叩台面,正低头拨弄算盘的掌柜闻声抬头,见是她,王德柱家的女娃,不由的皱起眉头,厉色道,“穆丫头你后天就出嫁了,怎么跑镇上来了,你婶娘呢?” 穆容眨了眨眼,故作天真道,“婶娘让我来镇上买些出嫁用的东西,我想着来您这里买些朱砂胭脂回去,出嫁那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闻言掌柜眼睛里不由透露出轻蔑与傲慢的神情,只觉得这丫头真是蠢,被她婶娘骗得团团转,后天那里是出嫁,出丧还差不多。 只是掌柜到底是生意人,心里有再多小心思,面上还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哦,那是应该的应该的,这女人一辈子就出嫁这么一次,是该好好打扮,不过这朱砂胭脂可不便宜,一块就要二十文,穆丫头你有这么钱吗?” 王德柱一家什么德行,这十里八村谁家不知道,毕竟镇子小,谁家有个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被拿出来反复议论,何况霸占哥嫂遗产,欺压奴隶亲侄女的事情,一度是沧溪镇茶余饭后的八卦中心。 只是因为王德柱的婆娘是个泼辣的无赖性子,谁家要是上去说句公道话,十八辈祖宗都不得清净,人虽然有心软的时候,但也不愿意为了别人家的事情去惹一身腥,所以王德柱一家虽然恶名在外,但也没有人愿意去为穆容这个孤女去说句公道话。 “掌柜您放心,婶娘给够了我钱。”穆容拍了拍自己的荷包,小鼓鼓的,一看就装了不少银钱。 “我婶娘说了,这次出嫁很重要,如果我能讨夫君的喜欢,我们家就鸡犬升天了,到时候我再在夫君面前美言几句,替我表哥说说好话,我表哥明年县考一定能中榜的,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也不是问题!” 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期待与笃定,又或是因为女儿家的娇羞,脸颊红扑扑的,说到兴奋出,两眼放光,似乎王德柱那个只知道游手好闲的大儿子已经拿下了童生名头,好生得意。 掌柜一听,拨弄算盘的手跟着停了下来,那双精明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珠骨碌一转,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语气也温和了些,“你婶娘当真这么说的?” 掌柜可是知道穆容的婶娘那可是无利不起早,平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来他们店买香粉,十文钱的边角货都要砍到六文的吝啬鬼,怎么舍得给穆容二十文拿来买朱砂胭脂。 捏了捏厚实的荷包袋子,穆容扬了扬下巴,翘着眉粲然道,“我婶娘可是去打听了,我夫君可是个大能耐的,从前有姑娘嫁到他们家,因为讨夫君开心,家里的牛一次生了三头小牛崽,那牛是多珍贵的东西啊!等我去见了夫君,别说三头牛崽了,当官发财那还不容易!” 生三头牛崽的事情倒不是穆容随意编排出来的,而是确有其事,不过和那什么夫君的关系应该不大,在修真界有一种灵株叫榴生,成花有养气补血,调理内息的功效,而它的果实则有凝聚阴元的作用。 修真者很难孕育子嗣,一来是天道制衡,二来也是因为女修怀孕时都需要损耗阴元来滋养体内胎儿,避免夭折,而阴元又是女修修为的气血根源,亏损严重跌下几个大境界也不是没有的。 所以大多女修都不愿意生子,毕竟在漫长的修仙路途里,道侣有时候只是聊以寄慰的乐趣,和自己的修为大道比起来,子嗣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若在孕中服用榴生果,凝聚阴元,女修遭得罪也就能少上许多。这还是前世在丹霞峰听灵植课的时候,听风眠长老说的。 当时的她还大呼天道不公,凭什么夫妻结为道侣,共同孕育后嗣,遭罪却的只有女人。 三头牛崽的事儿,掌柜的之前也有听闻,没放在心上,被穆容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起,心里不禁也有些意动,他在这沧溪镇开了半辈子的香粉店,家里虽也算是富足,但谁不想攀高枝,往上面爬。 所有人都知道穆容后日要嫁的夫君是谁——那个百年前在沧溪上空翻江倒海,倾覆周围方圆百里所有村子的恐怖存在。 虽然沧溪镇的村民都将那个存在尊称为河神,但却是无一不畏惧,恐之为妖孽,因为这个河神不但喜怒无常,还定下规矩。每年五月初五,在村里挑出一位雏女送去沧溪做他的新娘,否则他就会降下天谴,引来滔天洪水。 百年前,沧溪镇民的先祖向河神屈服,苟延残喘下来的村民将村子合并起来,并约定每年各家将适龄的姑娘的名字做成签,由里正抓阄,抓到谁的签,就由谁家姑娘去嫁河神,以示公正。 其实今年原也不是抽中的穆容,里正在祠堂列祖列宗面前抽出来的是李家的小女儿李迎夏,但这李家做的是粮食生意,在沧溪镇那是出头的富户,怎么可能舍得将女儿往火坑里推,谁不知道那些送去给河神的姑娘都再也没回来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里正本就和李家沾亲带故,李老板再拿钱一运作,最后四处打听,寻到王德柱家,只花五两钱就买下来了穆容这个替死鬼,旁的人也不敢招惹李家这样掌握着粮食的大户,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辈子穆容知道她要代替李迎夏嫁给河神的时候,也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逃走,却都被抓了回来。整个镇子里的人都是河神的帮凶,以别人的性命来周全自己的太平,他们愚昧而残忍。 以至于当谢玄问她是否愿意斩断尘缘跟他走的时候,穆容没有片刻犹豫,甚至在舅舅和婶娘一家匍匐在她脚边谄媚逢迎,卑躬屈膝的时候,她也没有一丝丝的留恋和顾念血缘亲情,是他们先抛弃了她。 当然这辈子也会是一样。 “穆丫头你也是老夫我看着在这镇上长大的,你出嫁这样的喜事,叔也没啥好送你的。”掌柜从柜台下面摸出个木盒出来,脸上挂着不同于一开始的冷厉,而是生意人一贯讨好人的精明笑意,“赶巧,叔这有一块儿珍藏许久的朱砂胭脂,可是上等的好货色,旁的姑娘我都舍不得给瞧上一眼,叔就当给你添个彩头,好好打扮风光嫁人!” 瞧这老狐狸见有利可图,平日一个眼神都不多给穆容一眼,现在自顾自就认下了叔叔身份。穆容只瞥了眼那木盒,继续虚与委蛇道,“这怎么使得,白拿叔您的东西,我心里可过不去!” 等得就是你过不去,掌柜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继续暗示道,“穆丫头你只管收着,到时候让你婶娘好好给你画眉添妆,若你夫君喜欢,那也是我们香粉店大大的福气了!” “那我就收下这朱砂胭脂了,等我见了夫君一定让他好好感谢掌柜您的心意!”穆容也就毫不客气的把木盒收入囊中,又敷衍了掌柜几句好话,还被掌柜一路送到店门口。 然后穆容又去了裁缝店,因为身份不方便去义庄买黄纸,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找裁缝要了些黄布,自然也是没有给钱的,同香粉店一样,穆容跟着裁缝一阵吹嘘,不仅黄布,红布粉布,裁缝都给了好几尺,就盼着穆容在河神面前给他美言几句。 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好,太阳也靠近西山,回去路上,正好看到准备收摊的包子铺,穆容把荷包里的碎石子全都倒了出去,才翻出十文钱,这是她的所有积蓄,还是在婶娘眼皮子底下攒了许久好不容易存下来的。 和包子老板砍了半天价,用三文钱买下最后一个肉馅儿大包,因为一直放在蒸笼里头,所以一天下来肉包也还是热乎乎的,穆容把布料和木盒捆在一起背在身上,手捧着肉包,准备边走边吃。 毕竟她可没指望现在回去,婶娘还会给她留饭。 第4章 剑骨出世 明明已经是入夏的天气,可沧溪镇却莫名笼罩在一股冷意之中,尤其是太阳落山以后,走在路上,无端的脚底生寒。 咬下一口热乎的包子皮,里头的汁水和猪油跟着往外头冒,散出一股猪肉大葱的香味,吹了吹热气,穆容也顾不得形象,只三两口,包子就连皮带肉吃下了肚。 嘴里面有了味儿,肚子里有了温度,走路的步子便也轻快的起来。穆容想,难怪王二宝爱吃这家肉包,在这资源匮乏的小镇里,的确算得上是一美味。 回家的路倒也不长,穆容慢慢悠悠的走,也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如果忽略掉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也算是难得清闲的傍晚时候。 现在正是日落而息的时辰,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从烟囱里飘散出带着饭菜香的白烟,孩子的笑闹声,女人的呵斥声,男人的叹气声,众生万相,一派人间烟火气象。 穆容却如一个局外人,只看着向前的路。 等走到有些破旧的瓦房院子前,才停下身,转过头朝身后空荡荡的村路看了看,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似做无意的感叹道,“这村里的老狗怎么也没人看着,跑出来撒野,也不叫唤,大晚上的真是吓人呢!” 说完便推开院门往里头走,而躲在暗处负责监视穆容的村民,摸了摸后脑勺,“老狗?谁是老狗?” 婶娘一家已经吃完了饭,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却没有收拾,摆了一桌。见穆容回来,婶娘立马就来发难,阴阳怪气的指使道,“你这死丫头跑哪里去鬼混了,这么晚回来,还不快把碗收拾了拿去洗!” 穆容冷冷瞥了她眼,又看了看坐在桌子旁,垂丧着脑袋,只知道一个劲儿抽旱烟的舅舅,沉下气,“我去镇上办了点事,很累,这碗婶娘你自己洗吧。” 不欲再纠缠,实在是纯属浪费时间,准备直接回柴房屋子,却被婶娘一把揪住背上的布包,往后面拉扯,“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得了好东西想私吞,你这白眼狼亏得我和你舅舅养了你十几年,连让你洗个碗都敢偷懒!” 婶娘一面撒泼,一面作势还想要上来抢穆容的背包,却被穆容闪身挡开,虽然重生回十五岁修为全无的身体,但是二十年的苦修,身法灵敏度已经成为了本能。 “这些东西是镇上掌柜献给我夫君的,婶娘你敢要的话,不怕后天被我夫君知道了,来找你?”穆容挑了挑眉,将布包从身上解下来,直接递给婶娘,戏谑的看向她。 一听穆容的话,这婶娘就算再怎么贪得无厌,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亏心事做多了的人,就越敬畏鬼神,婶娘忙不迭的把布包推还给穆容,哪里还有刚才垂涎欲滴,苍蝇见血的样子,只当是个烫手的山芋。 这狗屁河神 | 的名头在这镇上还真好用,只怕谢玄抬出他太虚剑宗的太上长老的身份在这里都没这么顶用。 穆容把包重新背好,还没走出五步,就又被这家里的小儿子,王二宝给缠上了。 王二宝从屋外跑进来,手里拿着他爹给他削的木剑,应该是刚去和隔壁牛三打了一架,身上还沾着泥巴,婶娘见他模样,可是心疼坏了,这小儿子可是她的心肝宝贝,连找穆容的茬都顾不上,忙着去看王二宝有没有受伤。 王二宝不过十来岁,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却被他娘宠溺得不成样子,养得肥头猪耳,还爱到处惹事,活脱脱的村里一霸。 “娘,这死丫头肯定在外面偷吃了肉馅大包,我闻到她身上猪肉和大葱的香味了!我不管,娘我也要吃!死丫头身上肯定还藏的有!” 这撒泼打滚的无赖性子可真是一脉相承,不过王二宝不知道穆容刚刚才怼了他娘,他娘现在哪有胆子再上来抢布包。 王二宝见她娘没动静,也不管不顾,拿着木剑就想去打穆容抢布包,可木剑刚靠近穆容,就见她侧身一退,抬手轻描淡写的打在了王二宝握剑那只手的关节上。 王二宝只觉得手上一阵酸麻,似乎被卸了劲,连剑也握不稳,眼看木剑就要掉下地,穆容再伸手,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随意挽了个剑花,只见桃木做的剑刃映着惨白的烛光,无端透出一股凌冽寒意。 木剑搭在王二宝的肩上,明明是还没有开刃的普通木剑,却叫人觉得,只有一用力,就可以削铁如泥,穆容微微仰着下颚,握着剑的她,眼中的散漫褪去,似乎多了一团火,在烈烈燃烧。 “就你,也配用剑?” 剑,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 下至垂髫小儿,上至耄耋老人,凡诚心正意者,皆能使剑,可行侠仗义,可倾柯卫足,可强身健体,但绝不是这样被横行霸道骨子里就歪了的家伙用来欺压人的凶器。 在每个剑修眼里,剑是信仰,也是一切。 “后天我会随你们的意去嫁给河神,从此之后,我与你们一家便在没有关系。”穆容看着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准备上来跟她拼命的婶娘,只动了动手里的木剑,就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装聋作哑的舅舅此刻倒是站了起来,“容儿咱们是一家人,你先把剑放下,一切好好说。” 王二宝只觉得浑身都被什么东西锁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浑身吓得直冒汗,剑刃虽然只是轻轻的放在他的肩上,但脖颈处传来的冰冷寒意,又真实无比。 “家人?我爹娘十三年前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人?”穆容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故作疑惑的神情,“总之这两日谁再来招惹我,可别怪控制不住这暴脾气。”话音还没完,只见穆容翻手一抽,剑锋擦着王二宝的鼻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模糊虚影,稳稳被收回到手中,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王二宝鬓角的一缕碎发也跟着落地。 一同收回的还有穆容释放出来的剑意,拿着木剑转身回屋,不去听王二宝屁滚尿流的哭喊声,婶娘骇人听闻的惨叫声,舅舅,舅舅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如鸡,好一派人间惨剧的景象。 穆容回到屋子,把门从里面锁好,把木盒还有黄布拿出来,摆在桌上,这才总算得以清净下来。低头看了看用握住木剑的右手,闭上眼试图静下心来。 慢了,出剑收剑的速度慢了很多,就算有身体素质的原因,但那差之毫厘的区别,穆容也依然感受的无比清晰,她对剑,天生就有非常人的感知。 所以还是被影响到了吗。 站在用柴火堆起来的桌子旁,穆容打开木盒,指尖捏了一小撮里面的朱砂胭脂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心微蹙,复而冷哼了一声,那老匹夫真当她是黄毛丫头不识货,一块次品也能吹得跟稀世珍宝样。 常人要是用了只怕还没娇艳几天,脸就先烂了,也难怪他舍得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在他们眼里,她也只有几天好活了。 不过倒也全了穆容的意,这次品之所以是次品就是因为其中朱砂的成分过重,没有被提取到合适的比例,反正穆容需要的也只是朱砂,胭脂什么的,她又不是真的要嫁人。 想来经过她今晚的威慑,婶娘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来招惹她,她可以安心的修炼,为后天多搏一线生机,好彻底斩去她与谢玄的因果。 把黄布撕成条和木盒一起放在枕边位置,自己则脱好鞋,盘腿坐在床上五心朝天,深呼一口气,阖上双目,默念了一遍在修真界烂大街的基础入门心法,沉下心,慢慢去感受周遭灵气,渐渐的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窗外寒月高悬,诡秘如墨的夜色中唯有那冷冷的月辉照耀着此方天地,此刻若是有大能者在沧溪镇附近,定能发现镇子中原本笼罩着的阴冷寒意的气象,突然被一股冲天剑意打乱,犹如潜龙入海,势不可挡。 不过这股剑意却转瞬即逝,眨眼之间一切又恢复如常,镇子里的人依旧沉浸在睡梦当中,然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台峰上,正在闭关的谢玄若有所感的睁开眼,朝北边望去,那一眼仿佛穿过千山万壑,拨开浓云重雾,看到了天机。 “是剑骨出世吗?” 第5章 引气入体 沧溪镇虽地处凡人界,但因常年与外界断隔,灵气虽比不上洞天福地的浓郁,但也不算稀薄。 随着心法运转,慢慢感受到天地灵气在四周流动,当心法运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的时候,穆容感受到一团鲜红色的灵气与一团水蓝色的灵气随着她的呼吸吐纳开始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身体里。 两股灵气如同初生牛犊的顽童,第一次进入到经脉里面,不管不顾的到处肆虐乱撞,两股灵气一旦相遇,就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似的,在穆容体内互殴抢地盘。 火红色的灵气代表着是火灵根,水蓝色的灵气则代表是水灵根,上辈子穆容的天资在太虚剑宗里面也是排得上号的,加之她身负先天剑骨,是天生的剑修,所以当年谢玄收她为徒的时候,剑宗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而穆容也是在二十年后,死前才大彻大悟,谢玄收她做徒弟的时候,心里是有多么龌龊,多么令人作呕。 有道是水火不容,水灵根与火灵根同样也天生相克,穆容现在瘦削的身体其实根本承受不气这样两股灵气暴动的摧损肆虐,那是把细小或堵塞的脉络活生生反复撕裂再反复修复的过程,说是去鬼门关走一次也不为过。 上辈子穆容引气入体,是谢玄为她护法,用深厚的灵气梳理她堵塞的脉络,所以即便是过程也不好受,但也不像现在身体里在被五马分尸一样,随时都有走火入魔自爆的危险。 喉咙里已经翻涌出浓浓铁锈的血腥味,穆容只觉得疼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被两股灵气撞到移了位,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支撑不住,翻眼昏厥过去。 但是穆容没有放弃,横着一口气,继续运转心法试图引领两股灵气循环周天。只要能够摆脱桎,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哪怕就这么死了,她穆容,也不要重蹈覆辙,做任人揉捏的棋子。 沧溪水底,被一团黑雾包裹着,看不清内里,貌似是坨黑黢黢的东西,在哪里躺了百年,一动不动,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猛地震颤起来,周围的黑雾也跟着在消散,惊得一直守候在旁的大家伙连忙吐出更多,带着血煞之气的黑雾。 但那坨东西似乎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冲出去,竟然悬空起来,大有要冲出水面之势,那大家伙见势不妙,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将其吸入了腹中。 而就在他闭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一丝紫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去,转瞬就消失在无边黑夜之中。 而另一边还在水深火热里面苦苦挣扎的穆容,心法已经运转到了大周天,随着经脉的扩张,痛感也跟着越来越强烈,如果刚刚小周天的时候还是五马分尸,那进入大周天,就成了千刀万剐的凌迟。 由凡人之躯迈入修真,引气入体是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败则为蝼蚁,成则摆脱轮回,一步登天,踏入长生大道,从此仙凡两别。 引气入体考验的不仅是修炼者的根骨,同样也是在考验修炼者的意志力是否坚定,修真本就是一件逆天而行的漫长道路,如果连洗髓伐毛都疼痛都忍受不了,何谈脱胎换骨,以证大道。 只是穆容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是太过孱弱,她虽然靠意志力撑过了小周天,且有那个韧劲坚持下去,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暗黄的皮肤的上面慢慢渗出了血珠,染红了里衣,甚至从皮肉之下的骨头里传出酸牙的碎裂声音,穆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颤着,似乎已经承受不起天地灵气的猛烈冲刷。 就在陷入昏迷的那刻,灵台突然一个激灵,有一股新的淡紫色的灵气注入,不同于火灵气与水灵气的来势汹汹,这股灵气犹如潺潺小溪,缓缓流淌进穆容的经脉当中,虽然这股灵气开始还很细弱,所过之处却能将暴动的灵气吸收起来,所谓一生二,二生三,这股灵气慢慢就汇成了紫色的星河。 灵台清醒以后,穆容也顾不得紫色灵气是从何而来,发现它能吸收多余的灵气之后,忙继续运转大周天,引着安抚下来的火灵气和水灵气在体内循序渐进,开拓经脉。 而恢复平静的两股灵气不再争锋相对,也没有继续肆虐横行,倒像是被紫气老大哥揍听话了一样,在体内缓缓流转,开始滋润起被他们弄得像个破布娃娃,可怜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穆容熟练几股灵气引入到丹田,随着心法炼化再凝聚成灵力,丹田充盈的感觉让穆容终于有了一种脚踏实地感觉,她引气入体,再一次真正踏入进修仙之途。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第二天的太阳都快要落山了。穆容长舒出一口气,又调动灵识先查看了体内的情况,却叫她吃惊,仅仅一天的时间,她不仅成功引气入体,修为甚至已经步入了练气三层,就连经络也比从前宽阔了一半。 要知道就算上辈子她同样是水火双灵根,甚至身体在太虚剑宗还用各种丹药调理滋补过,谢玄亲自给她护法,也用了整整七日才得以引气入体,就算是那样,她在剑宗里面也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一辈了。 然而现在她不仅只引气入体成功,还连跳三级晋升修为,这样逆天的速度,也就当年法华寺那位十世佛子能相比较了。 穆容想到了昨晚身体里出现的那股紫气,又用灵识看了看,发现紫气早就从经脉里退了出去,蜷缩在丹田的角落里,假装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摆设。 把灵识化作一根指头,戳了戳那坨紫气,见它一副莫得感情无欲无求的乖巧样子,穆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把它赶走的法子,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能先放在一边,等出了沧溪镇再想想办法。 扭了扭脖子,身体里的杂质被排出体外,经络骨骼也有灵力滋润温养,但是这浑身还是跟散架了一样,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还黏糊糊的,穆容看了看已经面目全非的衣服,又是泥垢又是血迹的,就像是从乱葬岗里刚爬出来的新鲜活尸,酸爽无比。 实在受不了这臭烘烘的味道,穆容拖着咸鱼一样的身体,穿鞋准备去洗漱烧水,冲个澡清洗清洗。虽然是一个去尘术就解决的事情,但穆容还得留着灵力一会儿画符用,只能再亲力亲为一躺。 谁想打水的时候,撞见了王二宝,那家伙见到她惨不忍睹的模样,还以为穆容真被厉鬼附身回来索命,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穆容心说还想让这个小猪崽子帮忙送点吃的来的,一天没吃东西,又耗费心力修炼,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曾想他胆子这么小,哪里还有平时欺负镇上孩子的威风样子。 第6章 杀鸡嫁人 烧水简单冲洗完了下身子,又换了套洗的发白但还算干净的麻布短褐,才终于算是舒坦了,整个身子都仿佛轻了一圈,疲倦感也没有了,就连原本暗淡发黄的皮肤,都有了几分光泽。 穆容又去灶房找吃得,她婶娘是个护食吝啬的人,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把油米盐酱醋放柜子里锁的死死的,灶房里干干净净的连颗米都找不到。 从前的穆容自然是低眉顺眼在婶娘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可怜孤女,在家里做最累最多的活,吃最少最差的粮食,就连村头的大黄狗都比她体态丰腴。 可现在嘛,穆容见灶房里找不到吃的,调头就去院子外的鸡笼里逮了只老母鸡出来。这老母鸡是婶娘除了小儿子以外,第二心肝的宝贝,每天早上都给她下一颗蛋,王二宝能长那么结实,这老母鸡功不可没。 但这和穆容有什么干系,提着菜刀,三下五除二就抹了脖子放血拔毛,放进锅里烧火乱炖。 等婶娘从田地里回来的时候,闻着院子里传来的阵阵鸡汤的香味,还奇怪,结果发现自家的宝贝老母鸡不见了,骂骂咧咧的就冲进灶房,当看到穆容已经吃的只剩骨架子的老母鸡遗骸时,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你,你,这死丫头,老娘跟你拼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穆容,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鸡汤,虽然没有盐味,也有点腥,但营养的鸡汤还是让饥饿的身体得到了补充饱腹。 睨了眼正指着她鼻子一顿狂轰滥炸的婶娘,没读过书的村妇,却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么多咒人的词汇。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灶台边上。 “哐”的一声,还沾着鸡血和鸡毛的菜刀劈在了菜板上,只见菜板从刀刃处开裂,被分成了两半,菜刀就这样立在上面正微微颤恍。 “我说过,别招惹我。” 婶娘聒噪声音随着菜刀落下,戛然而止,就像一只突然被掐住喉咙的鸭子,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将要骂出来的脏话,就堵在那里,说不出来,吞不下去。 看了眼她滑稽的表情,穆容却觉得无趣,欺软怕硬的东西,实在值不得她多看一眼。 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然而穆容既没有小女儿家的娇羞,也没有因为知道真相以后的畏惧紧张,只是有条不紊的做着手边的事情,不慌不忙。 先出门了一趟,甩开跟踪的村民,把木剑放在沧溪河岸的草堆里,留了一丝神识在上面,然后再回家,从婶娘大儿子房里拿了根毛笔回屋,关上门。 把枕边的黄布条和木盒重新摆到桌上,从发现自己重生回来,穆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这辈子就算是死也肯定不会做谢玄徒弟的。 天衍大陆有四境八荒十二岛,修真门派大小林立,万般法术幻化不穷,天大地大,她穆容不是非太虚剑宗不可。 她去镇上采买回来的黄布和朱砂胭脂自然不是用来讨好那什么河神的,娶了那么多妙龄少女,能是个什么好货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妖孽邪物在兴风作浪,而这黄布条和朱砂就是用来画避水符,专门走水路的。 穆容虽然是个剑修,但修行一道本就是百花齐放,而丹药与符箓也是修真者必备的东西,所以基础的炼丹与画符,在门派中都会有安排课业学习。 运行火灵根的灵气注入到木盒之中,用火系灵力将朱砂胭脂淬炼,一盏茶后,木盒里嫣红的胭脂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小块褐红色的朱砂留在里面,又将朱砂碾磨成粉。 毛笔浸水打湿以后,蘸取朱砂,穆容的神情郑重专注,展开黄布条,熟练的落笔在上面,每一划都将灵力注入其中,画符是需要一气呵成的,当最后一笔画完,穆容的额间已经满是汗水。 然而才刚停笔,只见写好符文的黄布条居然自己就冒着蓝火燃烧起来,显然这个符是失败了。 穆容倒也不气馁,这符道本就是靠天赋的玩意儿,有道是“一点灵光便是符,枉费世人墨与朱”,她原本也就能画画驱虫符凝神符那种低级符箓,想要画出避水符,还得画些功夫。 到了夜半三更,就连月亮都要歇息的时候,穆容最后终于用最后一条黄布,将避水符成功画好,朱红的符文撰写在黄布上,隐隐有光华流转,玄妙至极。 将避水符折成三角用红线穿好贴身挂在脖子上。离天亮没剩多少时辰,穆容也不耽搁,回到床上打坐冥想,恢复画符时消耗的灵力,以备明日之战。 天色微亮,村里的大公鸡开始打鸣,跟着大黄狗也开始迎合叫唤,此起彼伏,叫醒睡梦中的人起来准备一天的劳作生活。 穆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不染纤尘,起身穿鞋,打开门就看到婶娘那张又喜又惧的老脸,正准备敲门,被穆容突然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 心想这死丫头真是活见鬼了,这两日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幸好她机灵早把这丫头买了,不然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 就算心里已经把穆容咒骂了一百遍,但脸上却堆满了欢天喜地的笑意,婶娘让开身,露出跟在她身后的人,“容丫头,这是陈媒婆,专门来准备你今天喜事儿的,轿子已经停在门外了,待你收拾打扮好,咱们就出嫁!” “你就想让我在这间屋子收拾打扮?”穆容也让开身,露出身后破烂简陋的屋设,语气淡淡的。 却叫婶娘一阵尴尬,觉得脊背发凉,忙说,“那怎么会,是我疏忽了,我屋子里有面大镜子,去我屋,去我屋!” 陈媒婆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只要按时把人送上轿子,在哪里装扮都没区别,只是这王家婆娘果然跟传言里一样,这么苛待亲外甥女,实在是狼心狗肺。 婶娘和舅舅住的是正屋,比穆容那柴房宽敞明亮了许多,村里人没有讲究的梳妆台,就连这个镜子都是婶娘在外来商人那里花了血本买下来的。 梳妆也简单,描个眉,涂个唇,抹两下胭脂,原也不是真正的迎亲嫁娶,自然就一切从简,就连嫁衣也只是件绣了点花样的红裙罢了。 “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换衣服。”语气冷冷的,并不是在商量,而只是在告知她们。 婶娘和陈媒婆想说点什么,就被穆容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我若想跑,不必等到现在。” 见她都这么说了,婶娘连忙拉着陈媒婆出去,她们不知道刚才穆容其实用了神识威慑,她们两个毫无根骨的凡人,自然是受不住的, “你家外甥女一直这么可怕吗?”出来以后,在门外收着,陈媒婆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小声和婶娘说着。 “从前也不是这样,谁知道这死丫头抽什么疯。”婶娘不耐烦的用手扇着风,天知道,刚才就被那死丫头看了一眼,她冒了一身的冷汗。 穿好红裙,穆容推开门从屋内走出来,她现在样子其实说不上好看,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眼窝下陷,脸上也没有几两肉,但红色似乎天生就是衬她的,眉目间的张扬,桀骜,如同出鞘的剑,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指尖勾起陈媒婆手里的红盖头,也不管她们发愣的样子,直直往院外走,见花轿鼓乐果然已经等在门外,自个儿盖上了盖头,钻进轿子里面。 踢了踢轿门,“还走不走呀!”她赶着出村修炼呢。 第7章 欺霜傲雪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沿路上不少村民见是河神娶妻的仪仗,连手里的活都不顾,随手放下,就跟在轿子后面一起走,去看热闹。 沧溪河边摆设好了灵坛香火,已经有不少人在旁围观,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先到了场,一个个的,穿得比新娘子还要光鲜体面。 灵坛旁边还有个头戴道冠,留着山羊须的中年道士,拿着拂尘,正对着灵坛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 巳时一刻,花轿队伍踩着时辰到达沧溪,将花轿落在灵坛旁边,山羊须道士围着花轿绕圈,边走边撒黄纸和豆子,高声念诵经文。 花轿里的穆容,闲着无事,动了动耳朵,这道士念得不像道经,而像是法华寺用来渡化凡人的六祖坛经,穆容无聊的想,这道士说不定是个野僧,跑这穷乡僻壤来糊弄些愚昧的村民,又怕丢佛祖的面子,才故意装成的道士。 毕竟佛门这几年与道门隐隐有对立之势,道法观念不同,自然会有摩擦。 等山羊须道士念完经,陈媒婆跟着走到轿门口前,敲了三次板子,请新娘子下轿。 穆容没有犹豫,掀开轿子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因为盖着红盖头,她瞧不见场上的情况,但别人也瞧不见她的模样。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河神是在五月初五,也就是今日的午时出现,那时正是太阳最猛烈,阳气达到极限,而同时也是阴气最弱的时候。 同样也应该是这邪物一年里最虚弱的时候,不然它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迎娶新娘,想来那些被献祭的少女,大概都被邪物当做滋阴补血的祭品,吸成人干了。 计算好时辰,穆容又调动神识,感知了一下木剑的位置,索性没有被人发现,木剑还是乖乖躺在那里的。 然后穆容就站在灵坛面前,一言不发,任凭那山羊须道士如何在旁装神弄鬼,她都置若罔闻,闭着眼,修养精神,等待午时。 却不想异变突起,穆容猛地睁开眼,惊讶地朝沧溪看去,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震动,清澈见底的沧溪河水翻涌起泥沙,变得浑浊不堪。 而灵坛旁围成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敲锣打鼓跳大神的法事。有虔诚礼拜的,有好奇看热闹的,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河里面发生的状况。 一把扯下盖头,只听周围传来惊呼声,却是对危险毫无所觉的看好戏的呼声,场面变得兴奋热闹起来,显然村民们都觉得看新娘闹事可比看跳大神更有意思多了。 穆容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那些丑陋嘴脸,重生以后,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慌的神情来。 “快,快跑!邪物出来了!赶紧跑!”她厉声高喊道,试图提醒村民。 没有人去听她的话,反而有捧腹大笑者觉得她是在玩弄什么调虎离山的把戏。 穆容却只更加快了步子,出言提醒已是她的仁慈,听与不听,都是自己的命数,她言尽于此,提裙就朝藏剑的地方跑去。 村民见她要跑,想要围上前阻止,却听身后有破水爆裂声,都转头看向沧溪河面,只见一头黑蛟破水而出,掀起的水浪如雨一样落在岸边的村民头上,狼狈至极。 可此刻谁还有功夫管狼不狼狈,见到那庞然巨物的样子,原本无知无畏的村民彻底是吓破了胆,纷纷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但是凡人的速度那里能有黑蛟的快,只见黑蛟身躯一动,朝四处吐出阵阵黑雾,又用血盆大口咬向离它最近的两个村民,几口便拆吞下肚。 黑蛟却显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很快又转向另外一边,那些村民们还没跑出几米就会被黑蛟追上,跟着被残忍的撕咬,毫无还手之力,原本青青的时河边草被喷洒出来的鲜血染红,糅出令人窒息的气味。 穆容不知道为何情况和上辈子会变得不一样了,离午时明明还有一刻钟的时间,黑蛟却突然暴走,大肆吞噬活人,只怕还没等谢玄来,整个沧溪镇里的活物就已经先被吞吃了干净。 送葬一人的仪式,变成了无一幸免的炼狱。 当然,以穆容现在的修为,想要浑水摸鱼趁乱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但逃,怎么可能。 剑修的眼里就没有逃这个字。 旁人的剑,斩妖魔,除邪祟,穆容的剑,全凭她心意。 红与绿在足下交缠,抽出藏好的木剑,握住剑柄的那一刻,黑眸中迸发出炽热的战意,身法一转,朝黑蛟面门刺去。 那木剑虽然没有开过刃,却被凌冽的剑气包裹,黑蛟正准备吃下嘴边的男人,被这一剑打断,躲闪不及,长满倒刺的猩红舌头拭过剑锋,从中折断,血渍与液渍在其间淋漓,而掉在地上的一节舌头,也不安分,还会扭曲蠕动。 穆容挑了挑眉,也是没想到这黑蛟这么大意。不过也证明,黑蛟一定是受了什么重伤,急需精血补充,所以才会突然暴走,还被她偷袭成功。 本来因为腹里不消停的东西,耗费了百年功力的黑蛟,又被自己圈养起来的蝼蚁给反咬了一口,立时暴怒,对天长啸一声,甩开嘴边的男人,赤红着眼,也是不管不顾的朝穆容扑去。 看到黑蛟直逼而来,穆容则掠剑罩身,转攻为守,运起灵力身形变幻,躲开黑蛟的蛮力撞击。黑蛟见一击不中,又转头欲张口撕咬,被穆容横剑格挡住,腥臭的大嘴对着穆容,喷出浓浓黑雾,霎时将人眼迷住。 幸好穆容有灵力护身,将黑雾抵挡在外,而一旁离得近的村民就比较惨,沾上黑雾以后,整个身体很快被腐蚀了个干净。 穆容知道自己练气三层的修为如果不速战速决,灵力很快就会枯竭,然后同那些村民一样,被黑雾腐蚀。同样被割掉舌头,又喷黑雾的黑蛟也不好受,身上的鳞甲明显比刚才要暗淡了几分,身形也迟钝了许多。 抓住黑蛟的破绽,穆容运起剑式,一招中流相忘,身法轻盈,直直朝七寸处刺去,附在木剑上的剑气却不再凌冽,化为柔水,然而当剑气触碰到黑蛟鳞甲时,剑气仿佛游鱼入水,缠绵在上面,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这一剑式,是穆容筑基以后在西海执行门派任务时,误食了鲛人族的虞参草,做了几天小咸鱼,然后自创的一招,“跃涛戏濑,中流相忘”,那剑式如自由自在的鱼儿逍遥,剑气也如流水般变化莫测,刚柔并济。 但穆容以现在的修为和身体使出这样的剑式,还是太勉强了,一口逆血从嘴角溢出,右手在不受控制的发颤,就连木剑似乎也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剑气,出现了裂纹。 在穆容与黑蛟交缠斗法的同时,落荒而逃的村民也发现,他们根本逃不出去,周围已经被黑雾笼罩,踏进去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们见黑蛟被穆容打伤,也来不及思考穆容怎么会变得那么厉害,齐齐躲在穆容身后,瑟瑟发抖。 穆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而是死死盯住黑蛟,同样黑蛟也在盯着她,互相防备,互相试探。 就在穆容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一剑寒光从天而降,落在黑蛟身上,只听黑蛟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比起穆容的中流相忘在黑蛟身上划过的血痕,这一剑直接将黑蛟的身体斩成了两段,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凝了下来。 黑蛟轰然落地,两段分开的身体,同之前那根舌头一样,在地上蠕动,垂死挣扎,却没有流出一点血出来,只见伤口处有一层薄薄的冰霜凝固,散发出浓烈的冰寒剑意。 那冰霜,穆容无比的熟悉,甚至于当看到剑意落下的时候,心脏也仍缩紧了一瞬。 这是谢玄的剑——欺霜。 “云台孤傲雪,欺霜凌绝顶。” 云台峰上孤高清冷的剑尊,傲然绝世的第一剑,此地此刻,一如前世,以救世主的姿态,闯入穆容的世界。 第8章 斩断前缘 上一世的穆容,见到谢玄,仿佛是看到了光,是绝望深渊里开出的一朵花。卑微如尘土的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有一个头,嗑得头破血流。 “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吧!” “救救我吧!”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她一定要活着。 后来谢玄的确是出手了,将她救下,带回太虚剑宗,给她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飞天遁地,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谢玄将她收为徒弟,她就是剑宗里最乖顺最刻苦的弟子,谢玄说她有剑道天赋,她就夙兴夜寐,废寝忘食的练剑,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多么的恐惧,恐惧谢玄会觉得她不听话,不努力,然后将她丢下。 她压抑着自己,循规蹈矩的活着,可谢玄却告诉她,她的剑,缺少锋芒,难以大成。 穆容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让五官变得模糊不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就连谢玄也提前到来,但也省了她再与黑蛟两败俱伤。 幸存下来的村民见到谢玄风光霁月一出手就斩杀了黑蛟的仙人模样,连忙上去跪拜磕头,一个个哭天喊地,感恩戴德。 而一身狼狈,满脸是血的穆容,孤零零的站在河边,无人问津。 她只远远的,隔着人群,与谢玄对视了一眼,从前她是仰望他的,而现在,跑还来不及。 “拜拜了您嘞,哈批大猪蹄子!” 不待谢玄开口,穆容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沧溪河水中,眨眼的功夫,那红衣身影就在湍急的河水中消失不见。 而在穆容入水的瞬间,黑蛟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居然自爆了,谢玄也顾不上去追那个红衣少女,翻手升起一道白光,将幸存的村民挡在身后,抵御黑蛟自爆的威力。 同时一坨黑黢黢的不明物体也嗖的一下,窜进了河里,速度之快,就连谢玄都没有反应过来 黑蛟自爆后,炸得河边地陷了一块下去,四处都散落了残缺不全的模糊血肉,谢玄却依旧是不染纤尘高高在上的谪仙模样。 他冰山一样的脸上,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心里有些奇怪,那个红衣少女跳水前看他的眼神,像早就认识他了,还有那团东西,这不起眼的镇子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轨迹,脱离了某些人,某些事的掌控,只是谢玄身在其中,此刻也难以看清。 谢玄本就有事要去东荒一趟,只是因为发现剑骨出世,才提前出关,不过那身负剑骨的少女已经离开,且看样子也是并不想和他有牵连的样子。 剑骨虽是千年难遇的罕见体质,但以谢玄的眼界,也没有强求的意思,他堂堂渡劫期的剑尊,身边从不差根骨绝佳的弟子追随。 而那团东西,谢玄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了,自然就没有再留下的意义,招来欺霜,瞬身便化作一道剑光,飞入天际后,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村民,收拾残局。 顺着沧溪一路向东漂流,因为用避水符的作用,就算是在河里,穆容也依然能够自由呼吸。 沧溪镇四面环山,除了山路,也就沧溪这条水路能够最快的出去。 等到感觉谢玄没有追上来,避水符也要灵力耗尽的时候,穆容浮上水面,观察了四周,应该是在荒僻的山林里面,没有什么人烟,才游到岸边,爬上了岸。 在水里泡了半天,就算是修士也感到了精疲力竭,何况是先与黑蛟大战了一场。虽然穆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脸色泡的苍白浮肿而已,但其实体内的灵力已经紊乱成一团,断裂了好几处筋脉和骨头,内伤不轻,但还好也没有危及生命。 穆容随便捡了些干燥的木头,搭了个柴堆,指尖搓了火苗出来,丢进柴堆,只一会儿就熊熊燃烧起烈火来,又将浸了水沉甸甸的嫁衣脱掉,放火堆烤。 奢侈的用灵力把里衣和鞋袜,还有头发一起烘干,身上干爽了,紧绷起来了神经,也渐渐松缓了下来。 她还活着,穆容还只是穆容,不是谢玄的徒弟,也不是太虚剑宗的弟子,她是剑修穆容。 穆容沉默的迈下头,唇勾起,先是低低的笑出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笑着笑着,眼尾流下了一滴泪,偏头吐出一口淤血。 咧着嘴,擦了擦唇角,淤血清除,一直积压的心结解开,身体是前所未有的通畅。 盘腿席地而坐,闭上眼,一旁是潺潺流水声,还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心神宁静,功法运转,四周的灵气随着她的吐纳吸入,慢慢地,灵力越来越多的,以穆容为中心的聚集汇入。 修真界常将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称之为顿悟,是修士对于天道的感悟灵光,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一坨黑黢黢的东西在水里冒出了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欢天喜地的跳上了岸,滚到穆容的腿边,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天地灵气的变化,黑黢黢就靠在腿边一动不动了。 而随着穆容的入定,黑黢黢的东西也跟着吸收了不少灵气,原本被黑气笼罩的身体,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 当穆容从顿悟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面前躺着的,一颗朴实无华的大白蛋。 大白蛋发现穆容在看他,开心在地上打滚,也不怕河滩上的石头把他打碎,穆容一脸莫名其妙,难道她就修炼了一会儿,还下了个蛋出来? 穆容站起身,移开腿,蛋也跟着移,往后退,蛋就往前拱,看来这蛋是彻底黏上她了。 用脚尖踢了踢大白蛋,还蛮坚硬的,撇了撇嘴,穆容抬起腿,一脚就把大白蛋踹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个好看的弧线,精准落入河水当中。 “不好好教导蛋,跑出来到处认娘,怎么当妈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又看了看四周,却也不像是也有异兽在这里筑巢的样子。 木剑已经碎裂了,穆容就随便找了根木棍,逮了两条鱼放在火上烤,随着烤鱼的香味飘散,一颗鬼头鬼脑的蛋又钻了出来。 但这次大白蛋没敢往前蹭了,只是蹲在火堆旁,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穆容看了它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那光秃秃的蛋壳上,看出来委屈的表情。 晃了晃头,甩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把烤鱼翻了个面,也不知道熟没熟。 大白蛋发现穆容没有赶它走的意思,胆子又肥了,咕噜咕噜滚在穆容身边打转。 穆容觉得手痒的很,一巴掌拍在了大白蛋身上“你嘚瑟个啥?”她不明白这颗蛋为什么要缠着她,还这么开心? 却没想到,这手才刚触碰到蛋,只听咔嚓一声,蛋壳居然从中纵横裂开出无数条纹路。 “我去!我没用力啊!”忙甩开手,一个闪身,退后了五十米,跟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只见原本月朗星疏的天空,突然劫云密布,狂风大作,云层中隐隐有闷雷声传来。 第9章 破壳而出 穆容一手捞过火堆旁的嫁衣,套在身上,这风吹的怪冷的,一头营养不良的枯发也被吹的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抬头看向浓云密布的天空,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眼那颗已经被裂纹布满的大白蛋,天有异象,必然是大妖出世,不由挑起眉,可真是蛋不可貌相呀! 天雷渡劫是每个修真者都痛恨至极的事情,但不得不说,这天雷是十分有眼力见的,强者劈什么雷,弱者劈什么雷,一眼便能分辨,而且绝对不会六亲不认,瞎劈劈,只认准渡劫的那个,当然除非想不开故意去招惹它,吸引火力。 不过穆容还没有善良到,要去帮这颗可怜无助的大白蛋渡劫的意思,管它是洪荒大妖,还是河里青蛙,舍己为人的事情,没有一万块上品灵石,她穆容是绝对不会做的。 很自觉的将舞台交给大白蛋去表演,穆容拿着两串烤鱼,飞身去了河对岸的空地位置,重新点起火堆,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围观大白蛋渡劫。 大白蛋身上的裂纹里逐渐散发出来黑色与紫色相交的玄光,将整个蛋身笼罩在其中。 密集的乌云,遮掩住此方天地的整个上空,一条条紫色的雷蛇在劫云之中翻滚,雷劫已经凝聚成形,引得山河动荡,滚滚雷鸣响动。 第一道天雷夹带着毁天灭地的暴虐摧毁气息袭来,大白蛋却显得格外安静,一动不动的。 硬生生得接下了这一道天雷,蛋壳外的玄光竟然与紫雷分庭抗礼,雷蛇走遍蛋身滋磁跳闪,肉眼可见龟裂的地方已经有蛋壳在往下脱落。 第二道天雷紧接而来,不给大白蛋丝毫喘息的时间,狂暴的紫雷肆意破坏,蛋身上下游走着紫金色的雷电,紫黑玄光逐渐暗淡下去,蛋壳终究承受不住,“砰”的一声爆裂开来, 那紫黑色的玄光在蛋碎的瞬间,彻底爆发出来,将紫雷的威力吞噬以后,却又再次暗淡了下去,似乎无事发生过一样。 穆容看得目不转睛,感觉就连烤得发黑的烤鱼,吃起来都更香了些,也不知道烤焦了的大白蛋味道如何。 然而穆容期待的第三道天雷却迟迟没有劈下来,突然像是偃旗息鼓了一般,雷声渐渐变小,浓云开始消散,露出原本皎洁的月色。 九重天外,执掌雷云的九宸元君此刻慌得一批,现在去神霄玉清府下跪还来得及吗? 修真界的大能也感知到了北境境内有大妖现世,纷纷卜卦演算,想要探知大妖的出世的准确方位,趁其虚弱将之擒下。 可是关于那大妖的天机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根本无法去窥探,还有不信邪的偏要去尝试演算,结果立马就被反噬了回去,修为大损。 在场的穆容却淡定的很,等劫云彻底消失,她才不紧不慢的飞到河对岸,去瞧那个已经碎了的蛋,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荷包蛋了。 走进一看,七零八碎的蛋壳下面躺着一只黑色与紫色交杂着的小…蛇? 化形之劫,既是劫难,也是机缘。 雷劫乃是天道降下,蕴涵了无穷无尽的毁灭之道,如果能将其吸收炼化,威力是无可估量的,所以但凡是渡过天雷的大妖,实力都会暴增。 但显然眼前这只硬抗过去两道天雷的小东西,并不像是传说中大妖出世的威风模样。 蜷缩成一团的家伙,精神劲儿还挺好的,抬起小脑袋,嗷嗷直叫,声音却不像蛇一样嘶嘶嘶的发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 拎住尾巴,把它提起来,穆容准备仔细研究研究这个招来天雷的大妖,笑出声道,“你是那个黑蛟生的串串吗?” 蛇修得百年化为蛟,蛟修得圆满则跃龙门,一飞冲天。 黑蛟生黑蛇逻辑完全没毛病,就是似乎血统不太纯正,或许黑蛟的伴侣是条紫色的美人蛇也说不定。 小串串听到穆容说的话,立时就炸了毛,疯狂扭动起身体,吊着脖子嗷嗷大叫,发泄不满,它和那条臭虫才没有关系! “那黑蛟在沧溪镇为祸百年,难道就是为了孵化你?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应该斩草除根?”穆容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丝极其危险的笑意。 串串疯狂摇头三连,那臭虫是为了彻底吞噬它的真元,还一直在炼化他,他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崽崽,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听得懂我说话?”穆容把它放在手上,那串串就乖乖盘在她的手心,点了点头,又蹭了蹭穆容的食指,像是在讨好。 用指头摸了摸串串身上的鳞片,黑曜石一样的光滑坚硬,“那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穆容低下头,大大的眼睛和串串小小的眼睛对上。 串串感受到抚摸,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听到穆容的话,灰紫色的竖瞳闪了闪,开心的又嗷嗷叫起来,他喜欢这个女人身上来自本源之力的味道。 “我知道以那黑蛟的根骨,怎么可能生的下出世便能招来天雷的子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劈下来两道天雷,但它的出身定然也是非凡的。 穆容原本带着戏谑的玩笑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上辈子去了太虚剑宗,之后也途径过沧溪镇,没有了黑蛟的河神作孽,镇子里的少女都不用再提心吊胆,只是却从没有再听说过,那黑蛟还有什么子嗣,北境中至少在她死前也更没出现过什么大妖出世的传闻。 至于她看到得那本奇书,二十万字,有十十九万字都在用尽笔墨的书写谢玄与蔺蓉蓉的爱恨纠缠,看得她牙酸至极,若不是那本书出现的诡异而真实,穆容都以为那本书是凡间专门写第一剑修风流韵事的戏本。 想来,这先天不全的小东西,上辈子不是被黑蛟吞噬就是长眠在某个冰寒彻骨的河底了。 这辈子它能够破壳化形,还被她撞见,穆容觉得,这或许也是他们两的机缘因果。 “可我不管你是蛇是龙,你都得好好听话,不然我就把你炖了熬汤喝!”拍了拍串串的脑袋,比它的蛋壳结实多了,不会一拍就碎。 穆容捡了一块还算碎的完整的蛋壳,把串串放进去,把往火堆里加了些柴,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穆容重新盘腿打坐起来,闭眼前,看了眼盯着她的串串,抿了抿唇,“以后你就叫小白吧。” 说完不等小白反驳,就闭眼冥想去了,任由小白如何嗷嗷叫的抗议,都充耳不闻,贱名才好养活,不会夭折,是这个道理没错了。 运行起心法,穆容发现自己在刚刚的顿悟里,居然已经突破了练气五层,这修炼远非前世能够相比。 在修炼突破中,一开始修真者可以依靠功法淬炼灵气,积累灵力,来突破境界之间的屏障,可越到后面,若只空有雄厚的灵力,心境却不稳,就很容易迷失在自己心魔中,以至于走火入魔,功亏一篑。 而心境坚固,修行也就会事半功倍。 修真就是对大道的参悟摸索,凡是修仙之人,都会努力的去寻找自己的道,从而坚定道心,来提升心境。 只是大道三千,每个人选择的道都是不同的,谢玄走的是斩断一切因果无情的道,蔺蓉蓉走的是依附于他人来成就自己的道,道没有对错之分,只要能够坚守住自己的道心,那便就是道。 而剑,就是穆容走的道。 剑之一道,修得是杀伐果决,修得是所向披靡,修得是义无反顾。 穆容修炼速度能这么快,一方面是重活一世,不再压抑本性,心境的感悟都大大提升,一方面也是因为与黑蛟的对战,剑道是在不断的战斗中提升起来的。 所以剑修常年在修真界的名声都不太好,一个个脾气大性子古怪不说,见到厉害的,剑修就喜欢上去挑战,常常要么赢,要么死,以至于但凡是还在天衍大陆上到处活蹦乱跳的剑修,武力值都是爆表的存在,越级对战都是家常便饭。 相比之下,穆容的剑道,才刚刚开始。 第10章 过路杭都 等到天亮,日出东方,这一片山林又恢复了盎然生气,似乎昨夜的惊雷紫电不过是场梦魇。 在蝉鸣鸟叫的惬意声中,穆容从冥想中醒来。 修真者很少会去睡觉,基本上都是用修炼冥想代替休息,与天道相争,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在河边洗漱,把鸟窝一样的头发用水清洗了遍,拧了拧带水的湿发,用灵力烘干,去尘决虽然好用,但洗头会更让人觉得清爽。 小白在昨晚上就偷偷钻到了她袖子里,穆容也没有去管它,任由它蹭来蹭去的想要抗议换名,都是心如止水,沉迷修炼。 也没什么需要带的,轻装简行,穆容准备一路向东走,去最近的城镇先补给,然后再进入东境,参加寒山派的收徒大会。 她还有一桩心事,没有了结。 前世穆容刚拜师谢玄有小半年的时间,带她训练剑法的知晏师兄就说要前往寒山派,帮掌门师尊送收徒大会的贺礼过去,顺便去看看他的未婚妻。 可知晏师兄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从他熄灭的魂灯里,掌门也只查出来有魔气侵蚀过的痕迹,但追查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凶手。 而寒山派查出来的结果,却是知晏师兄在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还为此打伤了好几位寒山弟子,最后是自爆而死的。 这件事在天衍大陆上,也引起过轩然大波,各方众说纷纭,却一直没有个结论,以至于寒山派和太虚剑宗关系变得非常紧张,甚至一度断绝了往来。 想起那位像春风一样和煦温柔的师兄,穆容暗了暗眸子,从前她也想查出真相,但是她的力量太弱了,证据已经全部被人故意抹去。 而如今她已经知晓将要发生的事情,自然得去阻止遗憾发生。 知晏师兄,是一手带着她从握剑到出剑,也是少有没有把她当成蔺蓉蓉的人。 她记得,当时在殿门外,她听见知晏师兄与谢玄对话,提议要将她送去绿绮峰和女弟子们一起修行,说是为了她好。 那时候她不懂,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知晏师兄生气,后来才明白那是他的一番好意。 如果她不是谢玄的弟子,而是去了绿绮峰,或许等蔺蓉蓉回来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嫉恨她,不择手段的要毁了她。 她欠他一个因果。 当然去寒山派也不单单只是为了知晏师兄,穆容现在没有拜师太虚剑宗,她功法剑法就都得重新修炼,不能再用太虚剑宗的招式,毕竟门派功法都是不可外传的。 而寒山派地处东境,不同于北境太虚剑宗一家独大,西境的法华寺极乐宫都不适合剑修加入,还有南境主要以王朝的势力把控修真者,自由度不高,东境算得上是道法林立,百家争鸣,大小门派鱼龙混杂的地方。 穆容想要入世,重新找到一个落脚的门派,东境是不二之选。 带着小白一路急行,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最近的这一座城镇,杭都城。 相较于沧溪镇的贫瘠闭塞,水路通畅的杭都城可以算是四通发达,是北境与东境的交界必经之地,不仅凡人在此扎根繁衍,还有许多修真者选择在这里建立家族势力。 彼时已近傍晚,交了入城费,穆容也没有闲逛,找了家客栈先住了进去。 吩咐小二去准备热水,她要先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重生以后,就没有沐浴过,虽然剑修大多是不修边幅,除了练剑什么都不顾,但穆容毕竟是个女修,实在受不了邋遢的模样。 至于住客栈的钱,穆容进客房以后,从怀里掏出了她的小荷包,依旧是鼓鼓的,这次里面装得可不是碎石子,而是一袋子的银两。 尽管在修真界灵石才是硬通货,但是在凡人界,还是依旧以银两黄金这些钱币作为通用货币进行交易。 一块上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中品灵石等于一千块下品灵石,一块下品灵石等于一百两黄金,以此类推,只是就算是有黄金一百两黄金,也很难换到灵石,有价无市。 因为灵石不仅可以购买法器丹药,还可以增加修为启动阵法,可以说是修真者必不可缺的东西。 穆容数了数荷包里的银两,除去订客房总去的一两银子,还剩四十四两,这些银子都是她在婶娘房间里梳妆换衣服的时候,从婶娘的藏钱的柜子里面拿走的。 她在婶娘家吃住的十几年里,给他家做牛做马,算是两清了,就像穆容当日说的,她去嫁给河神以后,就与他们家再没有关系。 但五两是替她李迎夏嫁河神李老板给的卖命钱,还有四十两是她爹娘死后,舅舅婶娘霸占她家财产,变卖的房子和田地钱,穆容一分没有少拿,一分也没多拿,那是她该拿的钱。 小二很快就把热水备好,给了他些赏钱,让他下去,再准备些饭菜,和一个土鸡腿。 将小白放在客房床上自己玩,小白却不甘寂寞,还想缠着一起进浴桶浪,却被穆容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给吓了回去,“你这小淫龙,要是赶偷看,我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冷不丁的说了句狠话,小白立马就认怂的睁大竖瞳,无辜眨眼。 瞧他识趣的样子,穆容也有些忍俊不禁,然后走到屏风后面宽衣解带,舒服的躺进热气腾腾的浴盆里,客栈的服务还是很周到的,浴桶里还放了花瓣。 穆容捧起一瓢水淋在脸上,感受着水温流动,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泡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不紧不慢地沐浴起身,换上干爽的衣裳和鞋袜走出来。 枯黄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及双肩上,还往下滴着水珠,取了毛巾简单擦干,也没有用灵力,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见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乖乖的躺在枕头边,眉眼弯了弯,唤小二把饭菜端上来,摆了一桌。 样式简单,却也还算丰盛,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穆容坐下,一个细嚼慢咽吃起来,这一顿算是她重生以后,正儿八经吃上的饭菜。 前世她已经辟谷了很多年,醒来以后也一直没安稳下来,现在吃着这些普通的饭菜,却也颇为感触。 从前她为了一顿温饱,寄人篱下,当牛做马,后来为了能修仙辟谷,仰人鼻息,诚惶诚恐,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快活过。 烛光摇曳,穆容表情淡淡的,见小白抬头醒了,将它抱到饭桌上,把装土鸡腿的盘子推给它,“吃。” 感受到来自老大的关爱,小白嗷嗷一声,就一头栽进鸡腿里面努力撕咬起来,穆容看他笨拙的样子,笑了笑,耐心将土鸡腿的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方便小白吃。 小白表示自尊心非常受挫,这都是因为它太过虚弱了,等它恢复了,一口能吞一百只土鸡。 并不能读懂小白傲娇心事的穆容,见它突然不吃了,还以为它不喜欢,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不喜欢吗?那咱们不吃了,明天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卖妖兽肉的地方。” 说完把小白从土鸡腿的盘子旁边抱开,倒了碗清水给它,“你喝点水,别渴着了。” 满头问号的小白,看着从鸡腿变白水的碗,嗷嗷嗷叫,穆容似懂非懂的点头,还认真回答它,“喜欢就多喝点。” 用完餐,叫人把碗盘收下去,穆容抱着喝了一肚子水的小白回床上歇息,一如既往地是,穆容盘腿打坐修炼,小白躺在她袖子里睡觉。 睡梦中,饿迷糊了的小白,梦见了好多鸡腿在飞,然后他扑上去,张嘴就是一咬,吸溜,好香甜可口的味道,唔,好晕,要飘起来了。 入定中的穆容只觉得手腕一疼,睁眼撩开袖子,小白已经昏了过去,而她的手腕上有两颗小小的牙齿血洞,显然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昏过去的家伙。 将冒出来的血珠擦干止了血,去检查那小家伙是什么个情况。将一丝灵气注入到它体内,被一阵浩荡的灵力反弹了出来。 不由蹙起眉,这反应不像是中毒,反而像是吃了大补丸,灵力过剩,小白消化不了,就自行进入休眠状态。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血洞,将小白放在软软的枕头上面,让它自己慢慢恢复。 想到小白对她无来由的亲近与信赖,穆容想,或许从中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而这个谜底,甚至可能与她的重生有关。 这世界哪里有什么巧合,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只是穆容并不着急,至少她能感觉到,小白没有害她之心,他现在也只是一张白纸而已。 第11章 顺手牵羊 清晨的早市打开了杭都城热闹喧嚣的一天,穆容在一家打着老字号招牌的馄饨店里用了早饭,鲜肉馅儿的薄皮馄饨和着海味的热汤,温暖了身与胃。 一晚上过去,小白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穆容出来采买东西,担心留它在客栈里不安全,就把它随手放在袖子里带着。 在成衣店将惹眼的红衣换下,穆容换了身轻便的青色裙装,头发用同色的发带随意绑起,洒脱简单,一颦一笑间,皆是少女烂漫时的灵动飞扬。 她看着镜中自己,有些臭美的转了转裙摆。 十五岁之前,被人使唤着被迫成熟长大,十五岁以后,生命里除了仅有的一些人与事,就只剩下练剑与修行,她克制地去遵守着太虚剑宗一百八十条的门规,从来没有放纵过自己的欲望。 如今想来,她活得那二十年,实在是浑浑噩噩,难怪师姐们都喜欢卖各式各样的漂亮裙子,嫌弃她只会穿门派分发的道袍。 一口气又买了三条颜色款式不同的裙子,加上体己的衣饰,一共四两,爽快付完钱,让掌柜帮忙送回客栈,她接着继续逛街。 午饭之前,穆容又逛了几家武器行的铺子,寻了下有没有合适的灵剑。从前她修炼的佩剑都是门派分配的,她作为谢玄的弟子,即便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本命剑,但随身的佩剑也都是一等一的上品灵剑。 她既然脱离了那淬了毒舒适窝,选择入世,当然是得自力更生的,只是穆容逛了许久,也没看到和她眼缘的剑,倒是有不少灵剑感受到穆容的天生剑骨,而蠢蠢欲动。 剑作为剑修的最亲近的伙伴,品级是其次,重要的是心意相通,剑亦有灵,在剑修选择剑的同时,剑也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只可惜在前世,穆容还没来得及找到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本命剑,就众叛亲离,被一剑捅死了。 本命剑相当于剑修另外一条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穆容倒也不心急,顺其自然等着属于她的那把本命剑,只是眼下她在外游历,的确是需要一把称手的剑来防身。 想来杭都城太平已久,武器铺里摆出来售卖的,大多是些纹路繁琐,材质听上去厉害,却大多华而不实,适合给普通修士用来当装点身份的佩剑,但不适合剑修。 用剑的修士并不能称之为剑修,需要大毅力,大勇气,以剑证道,视剑为唯一之道的人,方才能被称之为剑修。 而剑主杀伐,剑修的剑是杀人的剑,绝不是镶嵌金玉被高高供起的玩物,穆容略有些失望的从武器铺走出来,她也不担心钱两的事儿。 对于修真者来说,只要他们愿意,数不尽的凡人捧着钱来巴结讨好给他们。 路过果子铺,看见有正在卖一碗一碗冰樱桃煎的,生意是暑夏里整条街最好的一家店,不少人排着队买。 穆容好奇,也跟着去排队,原来是入夏天热以后,蜜饯生意不好做,那果子铺的老板就想出了个新花样,把樱桃果煎浸没在半融的冰水中,又淋上了蜂蜜,冰冷酸甜的口感很快就俘获了杭都城百姓的喜欢。 虽然修士有灵力护体,感受不到冷热,但是穆容看到那碗晕开了透亮的紫红色的樱桃煎,也觉得嘴馋,就排队买了一碗,边走边吃,裹着蜜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愉悦。 闲逛时又询问了几个杭都城本地的小贩,找到家口碑好的老字号打铁铺子,穆容和铁匠师傅商量,让他帮忙打一把铁剑,不需要什么花纹样式,三尺六寸,越重越好。 铁匠虽然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但眼力劲儿却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来穆容是个修士,又听她对铸剑的要求和理解,就知道是个懂行的,便也不敢欺她年纪小,就随便糊弄敷衍,只收了五两钱,作为定金,让穆容三日后来取剑就行了。 然后又去买了些干粮,准备三日后出发路上吃,大包小包回了趟客栈,把东西放下。简单吃了点午饭,下午等太阳落下去些了,就又出门帮小白买吃的。 找小二打听了城里售卖灵兽肉的位置,小二告诉她,在南城专门有出售租借灵兽的兽坊,那里一条街上只要是关于灵兽的东西应有尽有。 等走到兽坊,刺鼻熏人的味道就扑面而来,穆容只是揉了揉鼻子,就神色如常的继续往里走。 兽坊是一条道拉通过去长街,从头能看到尾,两边是铺子门面,门面看上去都不大,但里面却又暗藏乾坤。 从外往里走,最外头的是租售灵兽的摊位,大多是飞禽类的,可以载人腾飞万里,然后是出售灵兽的摊位,寻宝鼠,鬼面蝎,嗜血苍狼等等,只要有灵石都可以买到。 不过穆容没有分出一丝多余的眼神去围观欣赏,从前她做门派任务去磨炼剑意的时候,这样子的低品灵兽,她没杀过一万,也有八千,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终于走到售卖灵兽肉的摊位,相比其他门庭若市的摊位,这个摊位就显得冷清许多,见到有客人来,老板连忙热情的招呼道:“姑娘是要买灵兽肉吗?俺摊子上的灵兽都是才杀的,新鲜的很嘞!” 天衍大陆上人族作为天地主角,深受天道的眷顾与偏爱,就连强大如魔族也不能争其锋芒,至于没有开化的灵兽,更是只能被人族驯服奴役,甚宰杀成为之食。 弱肉强食,是恒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老板你这灵兔肉多少钱?”穆容指了指摆在案板上剥了皮的兔子,笑问道。 “灵兔肉便宜,十两钱一斤肉。”灵兔是天衍大陆上最常见的普通灵兽,没有什么攻击力,和普通兔子相比,只是跑的要更快一些,所以价格也是灵兽里面最便宜的。 但相比五十文就能买到一只活兔的价格,十两一斤的灵兔肉对于寻常凡人来说已经是昂贵奢侈的东西了。 毕竟这灵兔肉不比其实灵兽肉吃了可滋补身体,最多就是肉质更鲜美一些。 穆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递了十两银子给老板,“给我来一斤,谢谢。” 拎着用纸袋包好的灵兔肉,穆容便往回走,谁想还没走出半条街,兽坊突然乱了起来,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穆容转头看去,居然是灵兽暴动突破兽坊禁制逃了出来,跑到了街上来。 灵兽的嘶吼声,人群的惨叫声,乱作一团。逃出来的灵兽到处乱窜,兽坊的护卫根本应付不过来。 其实一只陷入暴走的嗜血苍狼见人就咬,已经有不少修为低微的修士或者凡人被他的暴走误伤。 穆容顺手将一个在混乱里不慎跌倒的小姑娘扶起来,就准备跟着人流往外走,不去多管闲事,像这种兽坊一般都是有专门客卿坐守,根本无需她出头逞英雄。 可不知道为何,迟迟不见有高手出来镇压暴动,反而有试图上前阻拦的护卫反被那嗜血苍狼撕咬,开膛破肚,场面血腥至极。 而嗜血苍狼不同于其他漫无目的到处冲撞的灵兽,它仿佛发现了自己目标一般,疯了一样朝穆容后面不远处,那个被仆从层层保护起来的富贵公子模样的少年扑过去。 穆容微微挑眉,真是一出好戏啊。 提了提轻的可怜的灵兔肉,又看了眼那贵公子腰上的佩剑,好剑,眸光一闪,大肥羊送上门,不宰可惜了。 一瞬就来到那贵公子的身边,那富贵公子的随从已经冲上去抵挡嗜血苍狼的攻击,但因为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玩的,所以带出来的护卫最高也就是练气二层的境界,和有人类练气四层修为相比的嗜血苍狼比起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右手一把抽出富贵公子腰上的佩剑,穆容将灵兔肉扔给他。 “帮我拿好了!” 利剑出鞘,势不可挡。 见她身形起处,衣袂轻飘,一息之间,就到了嗜血苍狼面前,虽然这畜生不过是低等一品的灵兽,但狂暴状态下,穆容也不敢托大。 运起灵力震慑,根据多年经验,剑锋所指,直逼嗜血苍狼面门弱点,只见寒光四射,凌冽的剑意让感受到致命威胁的嗜血苍狼本能的想要退后避开锋芒。 可穆容怎么会给它机会,青锋斜削,俨如狂风扫叶,剑尖直直刺入嗜血苍狼的右眼,只听一声呜咽惨叫,和紧接着怒不可遏的嘶吼,嗜血苍狼用仅剩的眼珠凶恶狠毒的瞪着眼前女人,势要将她撕碎。 穆容那里管它什么眼神,眼神要是能够杀人,她早就把蔺蓉蓉瞪死了。只见她乘胜追击,剑势越战越盛,没有眼花缭乱的剑招剑式,每一招都快准狠的直击嗜血苍狼的要害。 嗜血苍狼败势已显,很快就落了下风,穆容抓住它的破绽,剑气暴涨,将嗜血苍狼击翻在地,一剑利落的刺入它的天灵盖里,将嗜血苍狼死死钉在地上,溅出的鲜血,染红了青衣。 嗜血苍狼挣扎了两下,就断了气,彻底失去生机。 眼中滔天的战意随之褪去,穆容垂下眸,右手的异样感让她蹙了蹙眉,面上却不显,用左手将剑从嗜血苍狼的天灵盖里拔起,在欢呼与惊叹声中,走到那个已经惊呆了的富贵公子面前。 感受到她身上未散的杀意与戾气,和提着剑青衣浴血的模样,富贵公子脸上一瞬间闪过异样的神情,不由吓的后退的一步,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丢脸,那富贵公子涨红了脸,试图转移话题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在下唐家三子,唐樘,还不知道仙子名讳。” 杭都城里除了修为最高,听说已经元婴中期的城主以外,还有四大家族,势力排名分别是王家,周家,唐家还有赵家。 四大家族中都有金丹期的修士坐镇,族中子弟自幼修行,根骨出众的还会被送去家族依附的门派里修炼,成为弟子。 可以说是枝叶繁茂,人才辈出,而唐樘就是这四大家族之一的唐家的小少爷,也是唐家家主仅剩的一个小儿子。 把剑还回剑鞘之中,瞥了眼这位唐公子,无动于衷,“穆容。”肥羊只有羊毛多羊毛少的区别,和姓什么叫什么没有关系。 然后朝他伸手,“我的兔肉。” 唐樘见穆容态度冷淡,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变化,看到她伸手过来,先是一愣,然后手忙脚乱的把纸包递出去。 拿回兔肉,穆容就看到从外面进来了大批护卫,见他们身着不同款式的家服,应该不只一家收到兽坊暴动的消息,闻讯赶了过来。 第12章 出手阔绰(修文) 兽坊的暴动很快就被赶来增援的护卫给平息了下去,十来只灵兽的尸体被摆放在一起。 身穿白衣家服的护卫中走出来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先是询问了唐樘几句,见他平安无事,那张棺材脸才缓和了些。 棺材脸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态度还挺好的,“在下唐慎远,唐樘的叔父。”他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朝穆容郑重的抱拳行礼。 “多谢穆姑娘出手相救,不然我这侄儿只怕是凶多吉少,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们唐家必定倾力而为!” 穆容正想开口,一个尖锐的声音,硬生生插了进来,“这兽坊可一直都是王家在打理,怎么突然就发生灵兽暴动的事情,简直太奇怪了,慎远兄你说是不是!”说话的是黄色家服里瘦高个子的领头男人。 这挑拨离间的问题,装腔作势的声调,穆容听得牙痒痒的,淡漠的脸上露出不耐。 不过瘦高个子并不把这平平无奇的黄毛丫头放在眼里,继续幸灾乐祸道,“慎远兄,你哥可就剩你侄儿这根独苗苗了,你可得当心点啊!” 棺材脸冷硬着脸,理都懒得搭理他。 “周文博你可闭上你这张臭嘴!此事我王家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唐家和在场受到牵连的众位一个交代的!”穿着黑衣身材魁梧的大汉最后赶来,听到周文博阴阳怪气的话,暴脾气就上来了。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而一直默不作声,身穿蓝色家服的赵家人开口附和道,“大家都冷静点,此事恐怕是另有蹊跷,王广兄你迟迟赶来,可是查到了什么?” 王广点了点头,侧开身让人把东西抬出来,竟然是三具身首异处的尸体,王广神色变得沉重道,“这是我王家派在兽坊镇守的三位客卿,刚才我赶去找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已经被人割下来头颅。” 痛失三位筑基期的客卿,就算是势力雄厚的王家,也颇为肉痛,毕竟想要留住一个修真者是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去供奉的,而一个筑基期的客卿,则是要花费一个家族数十年的心血去培养。 这次兽坊暴动的背后凶手,已经成功挑起了王家的怒火,而唐家也一样如此。 唐家家主是金丹期修为,后院里娶了数不清的女人,才生出来三个儿子,前头两个儿子也甚是争气,早早就检测出双灵根和三灵根的体质,先后被送上唐家供奉的门派混元派,成为内门弟子。 可就在三年前,先是长子练功的时候突然走火入魔,然后是次子出门历练的时候被灵兽偷袭,重伤不治,接连痛失二子,唐家家主一夜白头。 而唐樘不同于前面两个哥哥,有修仙的根骨,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所以唐家家主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所以这次灵兽暴动,不管是不是冲着唐樘去的,都是动到了唐家的逆鳞。 一直当背景板的穆容,看了看那三具尸体,不感兴趣,生死有命,这四大家族的恩恩怨怨和她这个外人毫无干系,她只是想宰肥羊而已。 “这里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根本不搭理这些红蓝黑白,朝肥羊露出一个莫得感情的笑意,“你要是想报恩,简单,带够灵石到泰丰客栈找我,唐家三公子的命,这个价格应该不过分吧。” 说完就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大步离开。 至于等穆容离开以后,四家关于兽坊暴动的事情如何争论猜测,都和她无关。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算计与阴谋。 尽管到现在穆容也没有想明白,俞麟的死,还有蔺蓉蓉的中毒是怎么一回事,但绝对是蔺蓉蓉蓄谋已久的计划,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天真的给蔺蓉蓉伤害她与她重视的人的机会。 下次见面,她一定会先撕掉她那张虚伪的皮。 用去尘术将裙装上染到的血迹清理掉,避免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到路人。 回到客栈,穆容把灵兔肉交给小二,让他拿去厨房帮忙水煮一下。 她也没养过灵兽,只是从前听养猫的平澜师兄说,猫狗都不能吃重油重盐的食物,不然会毛色不好,平澜师兄养得那只狸猫梅花花,猫毛长得就特别舒服,养得胖嘟嘟的,抱起又软又暖,只是后来梅花花的寿命到了以后,就再也没见平澜师兄养过猫了。 小白虽然没有长毛,但穆容想,动物和灵兽的养法应该是相差不多的,而灵兽的寿命通常都是人类的数倍,所以她也不用担心小白寿命不够的问题。 穆容一个人用了晚饭,小白没有醒,灵兔肉给它放在床头边,醒了就能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兽坊发生的事情,辰时刚过,她从窗户朝外看去,街上店铺早早就关门闭户,就连客栈也落了锁,一副山雨欲来,鹤唳风声的样子。 将门窗关好,回到床上打坐,却也不像往日一样深入修炼,只是闭上眼静心冥想,但凡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可惜只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安稳夜晚。 天微明时,小白先是动了动尾巴,穆容睁开眼看去,正好与小白刚刚睁开的,还是湿漉漉的眼睛对上,大眼瞪小眼。 “你长胖了,小白。”看着比之前壮了一圈的小白,穆容非常中肯的点评道。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已经非常适应小白这个名字的小白,日常感觉尊严有被打击到,他不是胖了,他是晋级了嗷! 感受到小白的沮丧,穆容难得好心情的安慰它,“没关系,你再胖我也抱得动你,这有灵兽肉你随便吃。” 好香,但是为什么有点吃不下去了,嗷呜~ 这一整日,穆容都没有再出门,客栈外面发生的血雨腥风,都被挡在门外,她只是一个过路人,势力重新洗牌是迟早的事情,比的只是谁更心狠,谁更速度快罢了。 无论是强者碾压弱者,还是弱者撕开伪装,吞噬强者,大家只会认同最后的胜者。 等第三天,小二来通报,说是唐家三公子来拜访她的时候,穆容就知道,事情大概已经尘埃落定了。 穆容穿得还是那套青色裙装,下楼时不忘把小白放在袖子里随身带着,掂了掂分量,果然是长肉了。 “唐公子来了。”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见到穆容下楼,唐樘面露欢喜的迎上前,“这几日家中有事抽不开身,是唐某怠慢了,没有好生招待穆仙子,还望穆仙子海涵!” “无事,理解。”穆容不喜欢繁文缛节的那一套问候寒暄,随意坐在,极其敷衍的点了点头。 唐樘却没有因为穆容的冷淡而受到影响,“穆仙子的性子真是直率坦诚!”还提起桌上的茶壶,给穆容倒了杯水。“穆仙子的救命之恩,唐某是没齿难忘,您要得东西唐某都让人准备好了。” 唐樘看出来穆容的不耐烦,也没有再绕圈子,护卫从身后递上来一个紫檀木盒,唐樘把木盒交给了穆容。 穆容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鸢尾戒的时候,也不由挑起了眉,这肥羊出手可真是大方。 “穆仙子需要的东西唐某都放在了储物戒里面,一百块下品灵石,是唐家对穆仙子的感谢,十块中品灵石,是唐某对穆仙子的感恩。” 储物戒是用特殊的空间灵石打磨出来的芥子空间,认主以后可以供修士存放物品,随身携带,越高级的储物戒,存放的东西位置越多,传说中天极神品储物戒里面会自成一个小世界,能够存放活物。 原本想等宰完肥羊以后去买一个的,没想到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这一个初级储物戒少说也要百十来块下品灵石。 “我收了你的东西,以后便就是两清了,你也不必放心上。” 救命报恩,天经地义,穆容没有和他客气推拒,坦然的将紫檀木盒收下,只是心念动了动。 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多灵石还有储物戒出来,唐家这几日定然是收获不小。 唐樘见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模样,也有些急了,“穆仙子直来直去,那唐某也不拐弯抹角。想必穆仙子那日在兽坊也听见了些关于灵兽暴动的事情,实不相瞒,昨日我们唐家与王家已经查出凶手是周家指使的,已经搜集好证据,我们两家还有赵家商量好,准备等明日就去唐家讨要个说法,唐某知道穆仙子剑法卓绝,又是擒狼之人,明日若是有穆仙子在场,定然事半功倍!” 看来这场博弈,会是以周家落败而告终。 感受到袖子里的小白在不安分的乱蹭,穆容轻轻拍了拍袖口,分了一个眼神给唐樘,微微垂了垂眉梢,语气不紧不缓,“我明日便会离开杭都,前往寒山拜师。”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去,别找我,我很忙。 唐樘却没有放弃,而是又让人端了东西上来,“唐某知道穆仙子在寻人铸剑,正好那间打铁铺子是唐家名下的产业,便顺路给穆仙子一起带过来,送给穆仙子!” 护卫送上来的是一把封在剑鞘里的铁剑,长三尺六寸,没有繁复的花纹,正是穆容让铁匠打的那把剑。 走到那护卫跟前,穆容的指尖轻飘飘的划过剑身,落在剑柄之上,拔剑一瞬,锋利的剑刃就停在了唐樘那白皙而脆弱的脖子上,周围的护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哈,你敢调查我?”扬起脸使人看清她脸上的嘲讽与轻蔑,“那你调查到我的剑能有多快砍掉你的头吗?” 慢慢贴近唐樘,隔着剑靠着他的耳边,冷冰冰的警告,“不要随便去招惹女人,尤其是用剑的女人。” 第13章 以杀止杀 道不同,不相为谋。 将剑回手一掷,“唰”的一下,插入剑鞘,金属相撞的发出铮鸣刺耳之声。 “是唐某唐突了。”就算刚被人用剑抵着脖子,唐樘的脸上却依旧是恭顺谦卑的样子,“那唐某就不打扰穆仙子休息了,待事情结束,再设宴好生款待穆仙子!” 再待下去也只会更加难堪,唐樘便准备带人离开。 送上来的装备不要白不要,穆容见他们要走,一把从那护卫手里把剑拿了回来,朝人挑了挑眉,笑得格外灿烂,“还是多谢你帮我把剑取过来,这剑我用的还蛮顺手的!” 唐樘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顺手就好。”言罢,拂袖而去。 见他们离开,小白从袖子里冒出头来,朝门外嗷嗷叫了两声,好臭的人类! 穆容揉了揉它脑袋,“你肚子饿了吗?还剩了些灵兔肉,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带着小白回到楼上,将紫檀木盒里的鸢尾戒取出来,将一丝神识注入其中,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 才用灵气将指尖皮肤划开,一滴精血落入鸢尾戒瞬间就被吸收,原本黯然的戒指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辉光。 神识再次注入其中,便感受到其中所存在的,只对主人开放的芥子空间。这个空间大概有二十平方米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灵石规规整整摆放在里面,穆容也没去数,只是不由想起来一些旧事,上辈子她常年在太虚剑宗修炼,少有下山,但也有做门派任务需要外出的时候,曾经路过杭都城,虽然没有与唐家发生过纠葛。 但她偶然也听同行的师兄弟提起过,说这杭州城之前发现过一条灵脉,当年掀起过不小的血雨腥风,好多势力被卷了进去,还有家族被一夜灭门。 只是当时她急着去追踪九眼邪蛛的下落,并没有仔细去听事情的前因后果,现在看到唐家送来的灵石,她方才有了些印象。 想来现在唐家应该已经把这个灵脉掌控在手中了,所以才能随便拿的出了这么多的灵石,而那被灭门的家族……穆容正思考着,突然感觉从指尖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低头一看,小白居然在舔她刚刚划出血珠的手指,反手就敲了他脑袋一记头栗,“饿了也不能乱吃东西!” 把厨房送来的灵兔肉撕给小白吃,它似乎是真的饿了,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开心的,一摇一摇尾巴。 手撑着脸,穆容看它吃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面都是笑意,“小白你知道吗,这灵兔虽然弱小,但它们非常善于伪装自己,以至于它们的天敌常常找不到它们。” 一边和小白说着话,一边收拾行李,“灵兔很聪明,它们会利用一种和自己味道特别像,甚至更诱人的花,去分散天敌的注意力,然后逃跑。” 把干粮还有新裙子都收入鸢尾戒里面,“那种花叫夜美人,”小白一脸崇拜的看向穆容,虽然它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反正老大牛逼就对了。 “夜美人的味道,我曾经在药王谷的灵植园闻到过,那天在兽坊我在姓唐的那个人身上也闻到了。” 脸上是充满玩味的笑意,见小白已经吃饱,起身右手拿起剑,左手捧起小白,就推开窗户,席卷着闷热炎暑的夏风扑面而来,不停歇的蝉鸣惹得人心烦意乱。 “寒山的冰雪冷元子最为解暑,小白咱们去尝尝吧。” 她与唐樘说明日才走,不过是打个幌子。 披着兔皮的毒蛇,还不知道在哪里给她下着套,还是先走为妙。 翻身一跃,就跳出了窗外,运起灵力,掩盖住气息,就朝城门外跑去。 出了城,穆容方才停下步子,这里是城外的一片荒树林,人迹罕至的样子。 没有一刻放松握剑的手,冷不丁回头,往身后空荡荡的树林说道:“跟了这么久,难道是想跟着我一起上寒山不成?” 林子里一片寂静,连一点蝉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嗖”一道寒光从林子里射出,直直扑向穆容的面门,横剑一挡,将偷袭来的那枚暗箭挡下。 在对面动手的那一刻,穆容就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地,身法轻盈迅捷,剑锋映着寒光狠狠刺入那人的藏身处,那黑影一个闪避躲开锋芒,却暴露出整个身体所在。 剑招如雨落下,根本不给他喘息时间,那黑男人虽疲于躲闪,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掌风狠厉,穆容只好回剑抵挡,却被那来自筑基期的威压,给震得退后到数米外,左脚往后一踏,鞋底与泥地摩擦,下盘堪堪稳住。 穆容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再看清那黑衣男人长相,约摸四十岁左右,长眼鹰钩鼻,神情倨傲,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把你身上的灵石全部交出来,乖乖做大爷的炉鼎,大爷或许还能考虑留你一命。” 男人露出高高在上恶心人的嘴脸,显然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他做过不少,对于穆容这样身揣灵石,还孤身一人的女修士,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生意。 “滚。”根本不与他废话,目如鹰隼,剑光暴长,攻势突发,倏地一闪身朝男人刺去,掣出的锋刃,化作一道道残影,招招杀意直取要害。 两方猛烈的灵力激荡将树林刮的哗哗作响,绿叶纷飞落下。 男人忙运起防御阻挡,剑影斑驳里,侧身一避,剑尖划开落叶,擦过男人的眼睛,与浑厚的罡气相撞出金光火花,然而剑气涤荡,不减反增,气势节节攀升,剑花一挽,再此攻上其腰间处。 男人也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丫头竟然将他压制,眼中闪过慌乱,他不过是丹药堆砌起来的筑基期修为,在杭都城这样的小地方也算得上是个高手,再加上他极为有眼色,不会去招惹真正厉害的人物,所以平常打劫那些过路的修士,从没有失手过。 他还没有遇到过像穆容这样,练气期就如此棘手的对手,但筑基期与练气期的鸿沟还是让他充满自信,只见他拳开变掌,掌心运起一股炙热灵力。 “四炎掌!”男人高喝出声,黑靴向前一踏,运掌而出,随着沉重的闷响,尘土扬起,烈火席卷风暴朝穆容袭去。 穆容却不躲反攻,剑面照射出疏冷的眉眼,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与惊慌,反而是愈战愈勇的疯狂战意,她的眼中只有战,只有杀,只有剑。 以杀止杀,所向披靡。 再次使出中流相忘,以柔水破烈焰,缠绵的剑意化作滔天的洪海撕裂开男人的护体罡气,直击刺入他的胸口,穿身而过。 电光火石间,脚下也同样发狠,跟着就是注满灵力的一脚,抬起来狠狠朝男人的命根子踹去,口吐芬芳,“炉你妈 x的鼎!” 男人发出撕心裂肺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声,重重摔在地上,蜷缩起身体捂着裆痛苦呻啊吟。 直面筑基期修士的一掌,穆容也不好受,大口鲜血从嘴中涌出,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肋骨断裂开,只差一寸就插入进了肺里,右手已经动弹不了。 而新买不久的青裙上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破烂不堪,若不是她昨夜突破练气七层,还有男人的掉以轻心,根本抵挡不住这掌力。 “咳,咳。”把喉咙里的鲜血咳吐出来,一口气才通顺了些,穆容想要上前去补刀,杀了这个男人,但体内气血翻腾已经乱作一团,过度使用灵力导致经脉承受不住,她动弹一下都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苍白着一张脸,死咬住下唇,忍耐着用左手拿过右手的剑,朝男人毫不留情地挥砍去。 受了重伤的男人看见穆容再次挥剑而来,死亡的威胁,让他奋力地抬起袖口,射出一只暗箭,穆容根本来不及躲闪,男人的脸上已经露出得意而狠毒的笑意。 “嗞”,穆容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层散发蓝光的灵罩,将暗箭抵挡在外,暗箭掉落在地上,隐隐流淌着紫色的雷光。 一剑斩去男人的脖颈,头颅滚落,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诧。 第14章 夜访杭都 时近日暮,一点余晖,落于天地交汇处,纵成劫火一道。 穆容脱力的倚着一棵老树滑坐在地上,铁剑斜插在身旁,来不及运功疗伤,忙掏袖子查看小白的情况,刚才事发突然,她来不及把小白藏好,一直放在袖中袋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颠簸到晕袖过去。 结果揪出来一瞧,精神劲儿还挺好的,叽里呱啦不知道在嗷啥,就是身上漂亮的紫黑色鳞片似乎暗淡了些。 眉心拧在一块儿,穆容使着左手轻轻把它捧起来,放在唇角边,“我刚吐了血,嘴巴这还剩点,你喝了我的血,是不是好受一些?” 小白的竖瞳亮了亮,嗷的一下就蹭了上去,可当小脑袋快要靠近唇边的时候,命运的后脖颈就被抓住了,“嗷!”容容给看不给吃! 把小白提起来,穆容冷静的看着它,眼神里带着探究与思考,“你果然是想喝我的血。” 灰紫色的竖瞳上染了一层薄薄水雾,小小的耳朵耷拉下去,别提有多委屈。嗷,它只是觉得容容很香,它想舔。 良久的沉默,穆容把小白轻轻放回在腿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山风拂发,吹散了那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头往后靠在树干上,看着那一轮刚刚升起的圆月。 真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杀龙放火天,她瞥了眼身侧还淌着血的铁剑,缩成一团假装不存在的小白只觉得脊背发凉嗷。 伸手朝铁剑抓去,锋利的剑刃划过掌心,瞬间冒出了一串血珠。 穆容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摊手放在小白嘴边,“刚才是你挡下的暗器吧,真笨,我怎么可能让那种玩意儿得逞。”口是心非的撇了撇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血对小白管用,但毕竟它救了自己。 “吃吧,这次不骗你。”说完,便闭上眼不再去理会小白的反应,独自调理内息,运功疗伤。 抬起头看着已经入定了穆容,小白歪了歪头,怕打扰到她修炼,只敢小声的开心嗷嗷了两下,容容最好了! 小心翼翼的收起獠牙,轻轻吮吸着鲜血,那是一种本能的感应,似乎在这血液之下,而非血液本身,藏着一股能让自己强大的力量。 殷红鲜艳的血痕与苍白的皮肤,淡青色的血管,在皎洁月色的朦胧映照下,冲撞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沉浸在修炼状态里的穆容看不见小白眼中此刻浮满的血光与暴戾,灰紫色的竖瞳逐渐被漆黑替代,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 “就这么吸吧,用力把这个女人吸干,只要得到她的血液,你就能恢复强大,找到真正的自己。” 原本的小心翼翼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但它的似乎又在挣扎着,灰紫试图压制漆黑的蔓延,抵抗着欲望的驱使。 容容会疼得,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动作不由停顿了下来,理智渐渐回笼,漆黑褪去,小白眨巴眨巴眼睛,戾气消散,只剩下懵懂与疑惑。 还有肚子饱饱的,浑身有点发热想睡觉,又舔了舔穆容掌心的伤口,血痕瞬间便结痂,变得浅淡了下去。小白心满意足的晃动尾巴找了个舒服位置,缩成一坨,然后再次陷入沉睡。 睁开眼,清醒的眸子里冷意渐暖,抿紧的唇也微微勾起,哑着声呢喃,“看来也不是那么笨嘛。” 夜尽天明,天幕破开了这日的第一道晨光,树影摇曳,雀鸟啁啾。 伤势已经有所缓解,勉强能够动弹了,穆容就从地上站起来,用了个去尘决,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血迹与灰尘,见小白还没有醒,就同往日一样装在袖子里。 黑衣男人的尸体在哪里躺了一夜,血液已经干涸发黑,头颅还朝着穆容的方向,没有闭眼,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看着那双灰白无神的死人眼,穆容总算有了印象,白日里在客栈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唐樘来给她送灵石,上楼的时候有个擦肩而过的一面。 不由咬牙暗恨,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重生了就能看轻一切,没有将唐樘的算计放在心上,差点着了他的算计。 幸好他现在估计正忙着对付其他几家家族,没工夫多花心眼在她身上,派人趁她虚弱埋伏她,大概他们都以为她练气期的修为一定死在那个筑基期的手里了。 这唐家三公子的城府不可谓不深,外表看上去是无害柔弱的兔子,其实比谁都还狠。 他察觉出来穆容发现了他身上的端倪,便设了一个顺水推舟的局,在客栈那样消息灵通的地方献上灵石,既让他自己收获君子报恩的好名声,又让穆容怀璧其罪,招人眼红。 如果当时穆容应下唐樘的邀请自然会平安无事,但她没有,而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以至于被人盯上,出城以后遭到截杀。 穆容原本是不想掺和进去他们几家的恩怨里面的,但如今,人都算计到她头上了,不去搅乱这池水,她就白受这一身的伤了。 把黑衣男人身上的东西扒下来,找到一袋钱和一个储物戒,用灵力强行把储物戒打开,歪门邪道的东西倒是不少,像极乐宫的春宫图鉴,偷袭人的淬毒暗器,还有几十条姑娘的红肚兜,难怪人到中年靠着丹药也才到筑基初期的修为。 这人平时定然是沉迷酒色,才败光家底,只能靠出来打劫过路修士来赚快钱的。 穆容又仔细翻了半天,才把储物戒里的东西,整理了出来,有用的只有几颗低品补元丹,和一颗低品易容丹,以及三张符,几十块下品灵石和一块中品灵石,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 但尽管如此,对于现在的穆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通通收好放进鸢尾戒里。 不过在那个储物戒的空间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破烂泛黄的卷轴倒是引起了穆容的注意,因为用的是金粟笺纸,而这种纸一般只有佛门抄写重要经文的时候才会用到,质地坚韧,千年如新,在外界极为少见。 穆容好奇的取出来,打开一看,很好,都是梵文,看不懂。 就随手丢进了鸢尾戒里面,等有机会去法华寺找个高僧问问。 走前穆容把几十条红肚兜还有害人的暗器都用一道灵火给烧了干净,把男人尸体的三条腿也都给砍了下来,让他暴尸荒野,极其不给他死后的体面。 酒囊饭袋的废物,也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姑娘,没把他剁成肉酱,都是因为嫌恶麻烦了。 穆容没有再继续往寒山走,而是调头准备回杭都城,虽然以她现在的伤势和修为,还动不了唐樘这条被严防死守保护起来的地头蛇,但回去给他添点乱,还是很容易的。 在城外的驿站,先行休息,也没有耽搁时间,随便吃了点东西,穆容便又开始打坐修炼,尽快恢复点伤势和灵力。 修炼前,穆容还服用了一颗补元丹,果然运转灵力的时候要比昨天晚上通畅了许多,感受到经脉在被充实的灵力滋补修复。 原本脆弱的经脉,因为一次次的断裂和修复,变得愈发坚韧宽敞,好比原来的狭窄的溪流被开凿成开阔流畅的江河一样,海纳百川,吸收着更多的灵力。 山中无岁月,修炼亦是如此,对于穆容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再从入定中醒来,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窗外的天色已经一片漆黑,近在咫尺的墨黑色,好似随时都会坍落在天灵盖上。 山雨欲来。 换了身在驿站买的劲装黑衣,将长发用木簪盘起,利落简单,把易容丹掏了出来,虽然只是低品的,但功效一个时辰,也足够穆容做许多事情了。 服下易容丹,原本的面容变得扭曲丑陋,不过这也是低品的弊端,若是极品易容丹不仅时效长,还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容貌声音。 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有些嫌弃的移开眼,把铁剑收入鸢尾戒里,鸢尾戒取下和小白一起放在袖包里,便趁着夜色出驿站,进杭都城。 此刻城中一片死寂荒凉,家家户户都熄了灯,把门牢牢锁住,生怕被殃及池鱼。 穆容也不认识杭都城的路,但今晚只要朝着唯一有亮光的府邸宅院找去,自然而然就能找到,被团团包围起来的周家府邸。 想到前世那个被一夜灭门的家族,看来应该就是这个周家了。 对于周家,穆容没什么好印象,一个到处挑弄是非的家族,如果没有自保或者可以失去有威慑力的存在,一旦势力局面失衡,最先被吞噬覆灭的必然就是他们。 只是唐樘那么迫切想要覆灭周家的理由是什么? 以他的心机,既然已经如愿获得灵脉,没必要那么快赶尽杀绝,破坏几家互相牵制的平衡,稍有不慎,就翻船暴露,导致两败俱伤, 以他那隐忍的城府,徐徐图之,才够稳妥,周家一定藏着什么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的东西。 第15章 灭门之夜 周家地处东城最繁华的一片地界,往日里灯火如昼,商旅辐辏,行人来往络绎不绝。 而今才不过一更天,此方天地,就只剩无边冷月与肃杀凋败, 周府依旧是这里喧嚣的中心,只是此刻的热闹鼎沸,更像是流星划过天际最后的燃烧。 原本宽敞大气的院落,由里到外,站满了穿着不同家服的护卫,王家,唐家,赵家,一个不落。 “你周家勾结魔修,引灵兽暴动,企图残害正道修士,这般不仁不义的行径,绝非我正道所容!你还不快快交出魔修,认罪伏法!” 他们叫嚣着,如见了血的苍蝇,蜂拥而至。 挥舞正义的旗号,拿着所谓的证据,为了瓜分更多的利益,用剑,用刀,用他们的武器,以道的名义制裁昔日的盟友。 “放你娘的狗屁,我周家绝没有与魔修来往勾结,那唐家的小儿在你王家的兽坊出的事,与我周家何干,欲加之罪,我周文博绝对不认!” 不可一世的瘦高男人,此刻像一只落水的狗,狼狈呼喊,但没人会救他,大家反而迫不及待的上去踩上一脚,让他彻底没有出头的机会。 “你嘴硬有什么用,你祖父已经冲击元婴期失败坐化了,周家只剩下你这个金丹初期,乖乖把东西交出,还能留你周文博一个全尸,否则把你周家彻底从杭都城里抹去!” 苍蝇的耐心是极短的,对于案板上的这块肥肉,他们垂涎欲滴,什么脸面,什么道德,都不如那传闻中的上品灵器更诱惑摄人。 “东西?什么东西?”穿黄色家服的周家人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们百年兴盛的家族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众矢之的了。 “就是你们周家在灵脉里挖出来的东西!”白衣家服的唐家人扬着脸,语气傲慢,仿佛那东西的主人本就是他们。 “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杀了,到时候挨着找便是!”蓝衣家服的赵家人一改往日沉默,杀伐果断极了。 “上!凡是周家的人,鸡犬不留,一个都不能放过!”最后发号施令的,依旧是黑衣家服的王家,只是往后若有人提起今日这场屠杀,污名与罪过大半都得背在这下令的家族背上了。 本就紧绷的气氛,因为这声令下一触即发,双方红了眼向对方杀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色,黑色,蓝色,黄色,伴随着贪婪与恐惧,交织在一起染成血色,刀剑相向,擦出刺耳的铮锵声,灵力碰撞,血肉模糊的惨叫声,无辜者倒下,行凶者倒下,宛如一个人间炼狱。 当穆容赶来的时候,周家的败势已成定局,黄色家服的人已经倒下九成,战局已经杀到了后院,人性已经迷失在杀戮之中,这帮正义之师,将那些妇孺孩童视为牲畜一般,刀起刀落,血流成河。 从地上在捡起一把不知道主人的剑,隐去身形,收敛气息,混迹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遁着声往后院找去。 一路上,跨过无数尸体,鞋底沾满了湿漉漉的鲜血,随手将挡路碍眼的家伙斩杀踹开,穆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紧抿着唇,眼神冰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她太过清醒。 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她救不了周家,练气期的她哪怕重生十次,也没办法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救下周家那么多人。 随意泛滥的慈悲心肠,只会牵连自己也被入泥潭深渊。 只是握剑的手越来越紧,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她还不够强,唯有强者才能真正护一方太平。 周家的后院是园林式的布局,茂树曲池,胜甲吴下,无处不是精雕细琢,可见家业之大,然后现在荒败一片,到处都是激烈打斗留下的破坏,血染荷塘,尸横遍野。 周博文领着周家最后的战力死死护住身后的儿子,他浑身都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不过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原本准备让周家后辈子嗣从密道逃走,保留住家族的血脉,但是他们的行踪很快就被那帮凶徒发现,追杀了上来,而当他拼着燃烧寿元才挣脱牵掣赶过来的时候,周家的直系血脉已经被杀得只剩下他的小儿子了。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周博文虽然是金丹初期,但他靠着燃烧寿元的方式将修为强行提升到了金丹中期,一时间也未落下风。 眼看着离密道越来越近,周家的护卫终究还是全军覆没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穆容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唐樘也在,依旧是被白衣的唐家护卫保护在中间的位置,他神情怡然,仿佛不是在看一场屠杀,而是在欣赏一出好戏。 而他身边的护卫,实力个个惊人,有一个脸戴面具的甚至已经有了金丹初期的修为,但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出手,就只是守在唐樘的身边,白衣如雪,与这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 而唐樘似乎感知到有人注视的目光,朝穆容的方向看去,只是穆容已经先移开了身形。 一把挑开砍向少年的刀,穆容挡在了周博文儿子面前,挥刀的人也不知道脸这么丑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反应不及,就被穆容挽起的剑花剑气给掀翻了出去。 扯着那少年的袖子就往假山密道口里钻,穆容回头,压着声同周博文喊道:“周兄当年你救俺,俺现在也舍命救你儿子,俺就不欠你周家了!” 与周博文对视了一眼,双方各自心领神会,穆容没有再回头,拖着那个少年就往密道里走,而周博文见儿子被带走,不管那个人是为了什么,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要帮他们争取来时间。 见穆容把人带走,那帮人就想要冲上去,然而周博文却主动扑上去用身体拦住了他们的追杀,并果断选择了自爆。 金丹期的自爆极其可怖,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也不敢正面抵挡,见周文博要自爆,纷纷放弃攻击,落荒而逃,而一直护着唐樘的那个面具护卫迅速掏出一张符篆,瞬间就带着唐樘消失在爆炸中心的空间。 轰的一声,以周文博为中心的地方炸开,狂暴的能量仿佛要将这个空间撕裂扭曲,在他身边没能逃走的敌人都被波及了进去,重伤倒地,不知死活。 而另一边,穆容拖着那个已经丢了魂的少年拼命往密道外逃,这密道的出口联通着杭都城郊外的一个破庙,七拐八拐找了半天路,才从里面跑了出来。 外面还没有天亮,漆黑一片,穆容却不敢久留,怕被人发现追杀上来,马不停蹄地准备继续往远离杭都城的地方跑。 可那个少年却似乎刚缓过劲来,居然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密道里钻。 “你干什么!”拎着他的领子,将人给拖住。 “你松手!我要回去救我爹!我娘!”少年赤红着眼,濒临崩溃。 穆容却没有心情照顾这个刚失去双亲的小破孩儿,她身体本就还没有痊愈,单薄的很,拖了他一路,现在又倔的像头牛一样,已经精疲力尽,毫不怜惜的上去就是一脚踹飞了出去。 “你爹娘都死了,你回去也是送死!” 被踹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在停下来,少年再也忍不住泪水,痛哭出声,他见到穆容伪装的模样,先入为主的以为,穆容同那些杀他全家的人是一样的坏人。 “我就算死也要和爹娘死在一块儿,才不要跟你一块儿走。” 看着他痛哭流涕的窝囊模样,穆容调头就走,再耽搁下去,只会节外生枝,她对于拖油瓶毫无容忍度。 “你就没想过给你爹娘报仇吗?” 还是没忍住回头,冷着声问了他一句。 第16章 出发寒山 少年抬起哭得跟兔子一样红的眼,痛苦与恨意侵蚀着他那张稚嫩天真的面孔,长年养尊处优而白皙纤细的手指死死抓在地上,粉白的指甲翻起,沾满了泥泞尘土。 “我跟你走,能报仇吗?”哭得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咬牙切齿的质问。 警惕着周围环境,穆容没有停下向前的的脚步,只敷衍的回了句,“反正你死了肯定是报不了仇的。” 少年低下头沉默,似乎做了一个决定,或者自己给自己发下了一个毒誓,终于没有继续颓败萎靡,用衣袖随便擦了擦脸上泪痕,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穆容的背影追赶上去。 密道另一边,周博文的自爆也宣告了杭都周家的彻底消失落败,偌大的府邸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乌鸦闻着血气在空中盘旋,准备大快朵颐一餐。 被传送符箓转移到安全位置的唐樘,阴沉着脸,毫无往日温和明朗样子,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东西,结果横生变故,还浪费了一张珍贵的保命符箓,怎能不叫他怒火中烧。 “东西找到了吗?”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属下的人把周家找遍了,都没有发现那东西。”面具男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诚惶诚恐。 “废物!周博文的儿子呢?追上没有?”听到东西没有找到,唐樘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周身暴虐灵力一下子控制不住的暴涨,那里还是传闻中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的废物唐三公子。 面具男承受不住蛮横的灵力威压直弯下腰,双膝跪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却不敢运灵力抵挡。 “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想到周博文居然放弃元神,选择直接自爆,现在他已经魂飞魄散了,我们找不到他的魂魄,也没办法知道那东西位置的线索,至于密道,我们的人挖开洞口找过去的时候,人,人已经不在了!” 结丹是修真境界里的一道分水岭,结成金丹,炼化出元神,才能算是真正进入到修真强者的金字塔梯队。而金丹期的修士就算是肉身被毁,元神也可以离体逃脱,所以金丹修士基本都不会选择以自爆这种神魂俱灭的方式,与敌人同归于尽。 但谁想得到,平日里小人行事的周博文,居然真的就这么硬气的选择了自爆。当然如果不是那个黑衣人突然出现,给了周博文希望,他也根本不会想到用自爆的方式,去给儿子争取逃跑的时间。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主上哪里,你我都休想好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下场,城府如唐樘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眉头紧皱起,“那个黑衣人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让人去查周博文生前的人际关系,凡是可疑的,都抓起来一一审问。” “是!”面具男露出的一半脸上隐忍着痛苦之色,也不敢怠慢,连忙去准备安排下去。 唐樘看了眼脚边躺着的周家人的尸体,落在那身黄衣上面,冷冷一笑,“还有,周家依附的那个小门派,也一起毁了吧。”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穆容和周家少年一刻也没有停歇,跑了一夜,好几次惊险的躲过追杀的人,不断向寒山赶,只要出了杭都城的势力范围,他们就能暂时安全了。 待到天色彻底透亮,后面也没有追踪的动静,穆容才在一条无名小溪停下匆忙步子,蹲在地上,脸红扑扑的,喘着气,她现在的身体,就算经过灵力淬炼,也还是太虚弱了。 “你,你,你怎么是个女人!”周家少年此刻借着晨光方才看清楚恩人的脸,惊讶至极,甚至开始思考,自己爹和娘一直都很恩爱,没听说在外面沾花惹草,给他生了姐妹啊。 捧了一把溪水,往脸上抹,冰凉的湿意稍稍减去几分疲倦,“哦,易容丹时间过了。”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周家少年原就是个跳脱性子,只是家中横遭变故,经历了家破人亡的一夜,他虽然满心悲愤,但也没有继续沉溺在痛苦中,活着才能报仇,而现在能帮他的,只有眼前这个人,这个女人。 “你居然是个女人?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是我爹的……啊!”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穆容随手从地上捡起来的石头砸了头,发出惨叫。 “女人怎么了?女人还不是一样把你救了出来。我救你,当然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双手抱着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少年。 捂着头,疼得龇牙咧嘴的少年,脸瞬间涨得通红,宁死不屈的瞪着眼前这个恩人,听说有厉害的女修会抓童男练炉鼎,他就知道她是个坏女人! 欣赏完少年瞬息万变的脸色后,穆容方才饶有兴致的挑眉,“行了,一会儿我还得继续赶路,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少年觉得原本紧绷的神经似乎松缓了一些,也走到溪边捧了水简单清洗,听到穆容说要分开走鹅话,却有些犹豫的问道:“赶路?你要去哪里?” “去寒山,参加弟子大选。”从鸢尾戒里取出了些干粮,空间虽然能保存物品,但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一样的,干粮保质期长没有坏,却也已经变得硬邦邦的。 “寒山派?那可是大宗门!”少年不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从前他因为有家族的庇护,从来没有想过走出去,到外面的天地去历练,他们这样的家族子弟,只需要到合适的年纪,去家族依附的门派测试灵根,有仙缘的话,就被收为弟子,就算没有,也能回到家族,富裕安顺的过一辈子。 只是现在,少年低下头,看着溪水里倒影出来自己的样子,狼狈如丧家之犬,“可我还得去青玄派,也不知道我哥收到家里的消息没有。” 把干粮掰成两半,递给了少年,“青玄派啊,倒是顺路。”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少年,穆容没有告诉他,以唐樘那个男人的手段,他兄长只怕也凶多吉少。 甚至周家依附的那个青玄派,上辈子她在东境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门派,可能是隐世了,也可能消失在了某一个夜里,毕竟修真界便是如此无情,弱者在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不过,反正也是顺路,要是让唐樘又把这小子给逮回去,她可不就白忙活一场了。 少年原本垂头丧气的接过干粮,听到顺路,抬起头,眼睛一亮,“顺路?那仙子可以带我一程吗?等到了青玄派,我定然让兄长重金酬谢仙子您!” 穆容不以为意的嚼着饼,有些粘牙,就从鸢尾戒里翻出来一壶清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别仙子仙子的叫了,牙酸的很。”让人想到那条毒蛇。 “我叫穆容,喂,你叫什么。”找了个平坦位置坐下,随意的问了句。 发硬的干粮周渡一口也吃不下去,只捏在手里,“我叫周渡,意思是……” 没工夫听他咬文嚼字,穆容直接打断,“周渡是吧,带你上路可以,但你这个样子不行,易容丹我是没有了。”把清水放回去,又从鸢尾戒里拿出了一条藕粉色的纱裙,扔给周渡。 “把这个换上,我就带你走。” 第17章 女装大佬 “野鹤本长生,孤云无定意 托迹虽世间,游心乃尘外” 寒山,东境之北,屹立于永不消融的冰雪之中,无论四季,无关风月。 万年前,魔界与仙界的大战刚刚结束,百废俱兴,游尘散人在寒山之巅苦修,感悟冰雪之道,一念飞升,后人根据他留下的功法与心得,建立寒山派,经过一代代人的传承发扬,寒山派已经是修仙界中一流的大门派。 不同于太虚剑宗以剑修为主,寒山派则是有教无类,海纳百川,符修、法修、丹修,凡有仙缘者都可以进入门派,选择自己修行的道。 每隔一个甲子,寒山派就会召开收徒大典选拔资质优秀的弟子,为门派增加新鲜血液,增强门派实力。 而慕名而来的参加收徒大典的人都会在这个时间段聚集在寒山派结界之外的小镇上,等待大典正式开始。 小镇原本只有几户乡野农家,因为寒山派的兴起,来到镇子上安家的凡人与修士就变得越来越多起来,甚至还有了正儿八经名字,拜仙镇。 沾了几分仙气,又受寒山派庇护,相比较寒山别处的雪覆山岭,拜仙镇非但没有受到冰寒之苦,反而四季春夏交替,仿若一个世外桃源。 因为拜师大典的举行,拜仙镇上可谓是人头攒动,小贩叫卖声不断,黑衣的少年郎和藕粉裙的少女一同走在街上,原本也并不显眼,只是其中那位粉裙的少女神情始终是郁郁寡欢,惹人心怜。 来参加大典的多是青年才俊,血气方刚,偏爱着柔弱的年纪,所以不由的,就会频频回头,多了几眼那粉裙的西子姑娘。 作为目光焦点的粉裙西子却是毫无所觉,周渡此刻满心都是悲愤恨意,三天前他和穆容赶到青玄派的时候,整个门派已经被夷为平地,满门上下无一生还,而被灭门的理由,和周家一样,勾结魔族,背叛正道。 可到底谁是魔,谁是正? 就连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周渡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穆容问他,要不要继续走,去寒山。 他别无选择,只有拜入寒山派,修炼得道,他才有机会查清真相,为亲人报仇。 一开始,穆容让他穿裙子,他心里全是羞辱与难受,但事实证明,因为扮成女装的伪装,他们才成功逃过天罗地网的追杀。而现在的他,别说穿女装,哪怕让他做炉鼎,只要能够报仇,他周渡也愿意。 不过穆容显然拿他毫无做炉鼎的打算,穿上男装的穆容显得清隽了几分,尽管依旧是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弱样子,但那双清透锐利的眼睛却格外的神采奕奕。 走到果子铺门前时候穆容停下了脚步,看着琳琅满目的果子冰品,指尖抚着下巴,心里只想着先尝那个好。 “你要吃那个?” 打断了周渡的胡思乱想,穆容指了指柜台,用寒山清雪做得冰品,不仅样式丰富,还冒着雾气,仙气飘飘的。 “我要乳糖真雪香,少放点糖,多放点牛乳。”周渡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即便是如今落魄了,但那股子挑剔劲儿还是难改的,以至于这一路上,没少饿肚子。 穆容挑了一碗冰雪冷元子,一起付了钱。 如今周渡的吃穿用度都是她出的钱,穆容当然也不是给他白吃白喝养小白脸,她养一只小白就够了,只是周渡在见到青玄门被灭以后,与她做了笔交易。 “我爹死之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关于那个东西的秘密。只要你负责把我送去寒山,我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你。” 穆容其实也没放心上,那个秘密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反正只要唐樘不知道就行了。她觉得这小孩儿就是不想欠她,又怕她扔下他,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免得唐渡提心吊胆不自在。 果子铺里面还摆了几张桌子,专门用来提供给客人用餐的,店里生意极好,位置都坐得差不多了。 周渡机灵,眼疾手快的选了个靠门口的空位置,穆容坐在他的左边位置,店家把冰品端上来,还送了一盘金丝党梅给他们。 寒山的冰雪冷元子最为解暑,不仅在寒山境内售卖,甚至有家底雄厚的门派家族,专门开辟传送空间,采购寒山的冰品,而其中又以冰雪冷元子的销量最好。 穆容先喝了口冰雪冷元子,刚入嘴里,就像雪一样融化在唇齿间,浓郁的奶香和蜂蜜的甘甜相撞在一起,却半点不甜腻,就连身体里的燥热感也被一扫而空。 摸了摸袖子里的小白,它还没有醒,没有喝这冰雪冰元子的口福,不过感觉他又长胖了几圈,头顶上还冒起来两块小包,穆容心想或许应该去买个专门放置灵兽的空间芥子了,不然小白再长大一点,她的袖子就装不下他了。 周渡心不在焉的喝着乳糖真雪香,也没仔细去常味道如何,他的眉宇间始终有一缕愁楚,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进来了三个人,店里没有位置,领头的那位姑娘不依不饶的让店家给他们安排。 那店家不过是普通凡人,而那三个人衣着华贵,身上配饰无不精致,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修真者,但能在拜仙镇上做生意的,即便是凡人,背景也不容小觑,说不定就是寒山派那个内门长老沾亲带故的亲戚。 但这三个人似乎毫不在意,领头的少女一袭朱红泥金绣罗裙,云髻间的流月蝴蝶簪栩栩如生,同它的主人一样张扬。 而她身边的两位青年,同样也是气质不凡,世家公子打扮,只是一个神情不耐,一个笑而不语,没有上前迎合少女,却也是冷眼旁观。 “我可是颍川赵家的人,从千里之外而来,难道在你这小店里,连个座位都没有?”少女尖细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原本热闹的果子铺随之安静了下来。 颍川赵家,作为东境里的顶级世家,传承千年之久,底蕴浑厚,听说赵家老祖只差一步便能迈进渡劫期修为,所以这少女的确是嚣张跋扈的资本。 穆容也抬头看去,只扫了两眼便没了兴趣,颍川赵家啊,那本《无情剑尊的白月光》里面,因为惹到女主,被谢玄一剑斩杀了老祖,然后迅速落败被对手吞并的家族,都是炮灰罢了。 然而周渡却见不惯这样仗势欺人的场景,他爹虽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但周渡却不像他,反而跳脱耿直,有一种因为被保护的太好,而养成的单纯善,甚至是无知的善良。 如果不是家破人亡,周渡应该一辈子不会遇到什么挫折,始终无邪天真,而不知道人心险恶,世道艰难。 他见店家两鬓斑白,已经上了年岁,刚刚还好心送了他们甜品,如今被欺负了,却无一人敢上去劝阻,帮忙说话。 脑子一热,周渡就站起来,直言道:“凡是要讲个先来后到的规矩,店家是做生意,又不是给你一人开的铺子。” 周渡的年纪比穆容小,只有十二三岁,他模样本就生的秀气,一双猫眼圆溜溜的,脸上还有着稚嫩的婴儿肥,加上没有到变声期,将声音故意压着,也听不出男音,活脱脱就是一个柔弱水灵的小姑娘。 “我赵家行事的规矩还轮不到你这丫头片子来指手画脚,怎么难道你对我们赵家有什么意见不成?” 那赵家的少女本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无处发泄,才故意找茬的,见到有人往刀口上撞,登时来了劲。 被点名丫头片子的周渡心里一梗,一下就涨红了脸,想也不想就喊了回去,“你才丫头片子!你还是小丫头片子!” 对于这种幼稚的吵架,穆容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将头扭到一边,手扶着额,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而那个一直笑而不语的紫衣青年,“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眉眼弯在一起,终于是开口道,“我看姑娘你们这桌只坐了两位,既然没有位置了,不然让我们三个拼个座位如何?” 听到紫衣青年的话,赵家的少女脸瞬间黑了下来,狠狠瞪了眼周渡,不情愿的哼唧道,“他们那的样身份凭什么和我们拼桌。” 穆容买的裙纱衣饰在凡间界虽然已经是上品,但在这些随便一个耳环都要几十灵石的修真世家眼里,的确是寒酸简陋,看不上眼的。 而周渡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变成这样,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穆容,而穆容却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对他贸然的举动很不高兴,周渡瞬间就怂了,莫名感觉脖子有点发凉,那里还有刚才的一头热血。 “坐吧,你们随意。” 第18章 镜花水月 “坐吧,你们随意。” 穆容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节外生枝,她和周渡虽然已经离开了杭都城的势力范围,但保不准唐樘那家伙反应过来,知道是她带走的周渡,派人找过来。 尽管赵家的少女一脸的不情愿,但紫衣青年却先一步走了过来,一点也不生疏的坐了下来,在周渡的旁边,而那个满脸写着不耐烦的青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扫了一眼穆容,就跟着坐了下来。 少女见他们两个一点不给她面子,嘟着嘴又瞪了周渡一眼,不甘不愿的也走了过来,硬生生挤到周渡和紫衣青年中间坐下。 “在下赵衡琛,这是在下的妹妹赵澜露,还有在下的好友杨玦,刚才舍妹多有冒犯,让两位见笑了。”紫衣青年率先开口介绍道,谦谦有礼的态度,与他妹妹骄横模样大相径庭。 “哥!你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赵澜露不明白自己哥哥干嘛要理会这两个看上去寒酸又普通的路人,要知道以她哥哥的身份,多少世家门派的修士想要倒贴上去,她哥哥都懒得看上一眼。 “露儿。”赵衡琛沉着声,眉梢微微蹙起,“这里是寒山,不是颍川。”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赵露澜立马就乖巧坐好,她性格虽然乖张,但也不敢随意招惹自己这个兄长生气。 赵家在东境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但是和寒山派这样传承万年之久的庞然巨物比起来,底蕴还是单薄了许多少,这也是赵衡琛他们来寒山派参加收徒大典的原因。 毕竟如果能被寒山派的内门长老看中,收为弟子,那日后在家族中就更有话语权,分配到更多的修炼资源。 优胜劣汰,只有天赋者和能力者才配拥有家族更多的心血培养与偏爱,而这就是世家能够传承兴旺的法则。 见他们兄妹二人闹得不愉快,周渡抓了抓后脑勺,“没事没事,我不会与你妹妹一般见识的。”其实他和赵澜露的年纪应该都差不多大小,但是男孩子本来就该让着女生,况且感觉上那个赵家公子人还不错,挺好相处的。 穆容垂着眼不动声色,认真喝着冰雪冷元子,慢悠悠的抬起头,看着这对一唱一和的兄妹,冷冷丢出一句话来,“你们冒犯的又不是我们,是店家才对。” 她实在有些是受不了这对以我为中心的兄妹俩,在他们那样的人眼里,高低贵贱,分得一清二楚,作为凡人的店家,自然不在他们考虑行事的范围之内,所以一开始那个赵澜露的所作所为,赵衡琛他们看在眼里,却都默不作声,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傲慢。 气氛再一次凝固起来,赵衡琛敛了敛眸子,唇角的弧线放下,用手挡下赵澜露准备脱口而出的话,“是在下考虑不周。”掏出一袋钱放在桌上,转头朝店家示意道,“我们这里也要三碗冰雪冷元子,剩下的钱掌柜你留着。” 话语里没有半分歉意,但店家却依旧欢喜的点头答应,将钱收好,十分感激的连声道谢,要知道这一袋子赏钱快赶上他卖一天冰品的利润了。 撇了撇嘴,穆容别过脸,不去看赵露澜的得意,这就是凡人与修士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雷霆雨露皆是恩德,蝼蚁又怎么配与大象地位平等。 “还不知道两位的名讳,怎么称呼。”赵衡琛见穆容态度冷淡疏离,便转向看上去好说话的周渡闻道。 “啊,名讳,我叫镜花,我哥哥叫水月。” 这是穆容和周渡提前商量好的名字,他两扮成兄妹,但真名现在是不能用了,原本穆容取的是小粉和小黑,被周渡以太敷衍,一看就是假名字给拒绝了,挑了半天,才选了这个不算难听也不难记的名儿。 反正是看他们两哪哪儿都不顺眼的赵露澜,冷哼了一声,鼓着包子脸,嘟嘟囔囔,“我看叫装神,弄鬼差不多。” “你也是修士,咱们打一场如何。”坐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杨玦,突然开口,用着肯定的语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穆容,眼里面是感受威胁时候燃起的挑战欲。 “莫名其妙。”直截了当的刺了回去,原本因为喝了冰品而驱散走的燥意再次浮动起来,穆容端着碗的指骨被捏的泛白,“在拜仙镇打架,然后被寒山派赶出镇子,你觉得我很闲吗?” 刚才虽然很不高兴周渡随意招惹是非,但穆容也没有真的动怒,因为这里是拜仙镇,在收徒大典的举行期间,是禁止修士互相打斗的,被发现或者举报,无论修为来历,都会被寒山派赶出镇子,取消拜师的资格。 所以穆容并不担心周渡会引火烧身,被人打死。 “阿玦他就是一根筋的性子,水月兄莫要放在心上,想来水月兄和镜花姑娘也都是来参加寒山派收徒大典的吧。” 深知自己这好友是何脾性的赵衡琛也觉得头疼,不通人情世故,满心满眼都是修炼和战斗,若不是赵杨两家世代交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恐怕阿玦连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虽然赵衡琛很努力的在打圆场,试图找话题聊,但在场的五个人,一个不情愿,一个不说话,一个不搭理,一个不敢说,场面再次凝固,与热闹嘈杂的果子铺显得格格不入。 吸溜一声,打破了这张桌子上的安静氛围,穆容把最后一口冰雪冷元子喝完,眉眼都不由松了松,不甚在意的点头,“对呀,收徒大典,我带我妹妹来见见世面。” 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周渡的肩膀,对他笑得灿烂,“不然他都不知道这外面世界的险恶,一直那么天真无邪。” 周渡的心也跟着拍肩的动作一上一下的跳,他现在热血劲儿过去,才觉得后怕,他忘了,他已经不是杭都城的周家少爷了,他现在是一个被人追杀,只能隐姓埋名,连男人都做不了的丧家之犬。 抿住唇,袖中双拳紧握,周渡那双好看的猫眼里多了几分清醒与毅然,睫毛半垂下来在褐瞳里拦着一层影,声音娇柔,“哥哥说的是,水月一定不会辜负哥哥的期望的。” 看着越来越融入角色的周渡,穆容却半点不觉得高兴,替他理了理额角落下的碎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弱者的生存之道,哪怕是卑贱如尘,也要隐忍着,学会保全自身。 又寒暄周旋了几句,两人心里各自打着算盘,想从对方的话里套出更多的消息, 穆容从赵衡琛那里得知寒山派在这次收徒大典上设置了三道试炼关卡,一共五天的时间,全部通关者才有资格参加最后的灵根测验,被门派的长老挑选为弟子。 上一世她也没关注过别的门派收徒试炼,所以尽管知道赵衡琛是有意拉拢她才故意透露出这么多消息的,但穆容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淡漠。 “明日就是大典,我和妹妹得回去休整准备了,你们慢用。”想知道的消息都打听的差不多了,穆容站起身,向赵衡琛点了点头,便准备告辞离开。周渡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老老实实的。 将沉默是金贯彻到底的杨玦,后知后觉的跟着站起身,“我在试炼第三关等着你。” 寒山派的三道试炼关卡分别是青云梯,辨星象,以及实战,考验弟子的毅力,悟性还有战斗力,而第三关的实战考验,就赵衡琛透露的信息来看,应该是群战,所以他才会向穆容示好,到时候可以结盟。 只是看杨玦的意思,第三关的时候是想名正言顺和她打上一场了。 “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露出一个自信飞扬的笑容,穆容毫不示弱的应下了这个挑战。 看着穆容和唐渡的背影离开,赵衡琛收回了视线,喝了第一口冰雪冷元子,皱了皱眉,太甜了。 “哥,你为什么要拉拢他们两呀?我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不同之处呢?”与兄长说话,赵澜露的声音多了些娇俏,也少了盛气凌人的气焰, 揉了揉妹妹的头,把她的流月蝴蝶簪扶正,半开玩笑道,“你要是能看出来,也不会到现在都突破不了练气二层。” “他很强。”杨玦声音沉沉的,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不耐,反而神情兴奋,跃跃欲试。 当他感受到水月周身散发出来锋芒毕露的气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对手,他一定要挑战他,打败他。 “是的,我有感觉,那个水月是个很棘手的对手,提前拉拢没什么不好。”对于自己能够了拉拢到一位前途无量的修士,赵衡琛心情极好,破天荒的又喝了一口冰雪冷元子。 第19章 人心本善 六月末的日光炽烈,穿过云层,将街镇上的青砖烤得发红发烫,树阴深处,远来看去绿浓红稀。 穆容走在前面,踩着影,神情惬意,周渡缀在后面,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 “走那么慢干什么。” 穆容转过身回头,瞧他那副被人欺负了的兔子模样,别说当真还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容姐。”私下里周渡将穆容认作了姐姐。 “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站出去出风头。”局促地挪着步子,卷翘的睫毛垂下,鸦青下是一片暗淡,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变会容易患得患失。 走到周渡身边,女孩子本来就发育的要早些,穆容虽然要消瘦一点,但个子却要比周渡高上半个头。 弯起指,在他脑门上敲了敲,“周渡,善良是没有错的。” 看着他逐渐亮起的褐瞳,穆容却撇开脸看向来时的路,语气变得严厉,“但你还有资格善良吗?” 冷硬着脸,残忍的撕裂开少年脆弱不堪的心。 她不是周渡的老妈子,能够容忍周渡的任性与莽撞,这次是在拜仙镇上,有寒山派的规矩压着,但下一次呢,谁又能来为他的善良买单? “可是大家都选择沉默的话,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吗?”残忍的现实却没有折断少年的倔强,周渡红着眼,紧咬住后槽牙,仰着头反问穆容。 明明他们应该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可穆容却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周渡想,容姐一定也是受了许多苦,才会变成现在用长满刺的外表来保护自己的样子。 “笨蛋,只有你比他们厉害,他们才会听见你说的话,你弱小的时候,他们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就像达官显贵不会在乎卖花女的喜乐,上仙尊者更不会在乎凡人的死活。 穆容望向来时走的那条路,穿过人流,穿过山川,仿佛看见了站在太虚剑后山顶上的自己。 她的撕心裂肺,她的肝肠寸断,无人听,无人看,就算她粉身碎骨以后,她的名字也被死死钉在了太虚剑宗的耻辱柱上面。 如果她的剑再厉害一些,不,不只一些,她的剑比谢玄还要厉害的话,她就能保护好俞麟,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渡我和你一样,有着血海深仇要报,所以我不能死,如果你下次还这样冒失,我一定会弃你而去。” 樱红的薄唇说着最无情冷漠的话,黑眸微闪,复而无比的清醒与决绝。 或许从前周渡有资格慢慢去接受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现在的他,就跟一只误入狼窝的小白兔,不早一点醒悟,就算是去了寒山派里面,也只有被人吃干抹净的份,毕竟就连穆容自己都差点着了唐樘的道。 收回目光,穆容转过身继续向前大步走去,唐渡低着头沉默的站在原地,双拳紧握,唇边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牙印。 “我会变强的!”猛地抬头,朝着穆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然后提着裙追了上去,眉眼间的愁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毅与执着。 在周渡看不到的位置,穆容弯了弯唇角,嘁笑了一声,“臭小孩儿。” 第二日,天还未亮,整个拜仙镇就苏醒了过来,客栈上下人来人往,都是准备去寒山派参加今日收徒大典的男男女女。 从修炼冥想中睁开眼,穆容习惯性的先把小白掏出来瞧一瞧,还是没有醒,如果不是小白的吐息还算平稳,穆容都担心它真的会一睡不起了,不过好像小白身上的黑色鳞片又少了一些了。 “叩,叩。”有人敲门。 穆容正好洗漱完,挑了件竹青色的男款劲装穿上,头发用同色的发带扎好,还用石黛将淡眉化浓,模样更剑眉星目,硬气几分。 打开门就看见周渡穿着条桃粉色的轻便裙装,举着烧饼,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水月哥,这是烧饼铺老板送我的,说祝我今天考核顺利。”褐色的瞳眸里亮晶晶的,能将人晨起的郁气一扫而空。 接过烧饼,闻了闻,驴肉馅儿的正热乎着,“那多谢镜花妹妹了。”朝周渡眨了眨眼,两个入戏的角儿,不由的相视一笑,并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产生隔阂。 嘴里叼着鲜嫩可口的驴肉烧饼,穆容和周渡顺着人群上山,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算看见寒山派的山门一角。 越走越近,山门的全貌也逐渐引入眼帘,巍峨气势的高大山门,白玉做柱,紫金做梁,彰显着门派的鼎盛与底蕴,凌驾于凡尘之上。 人站在下面,不由的便会低下头,甚至不敢去直视山门上刻得“寒山”二字,那上面流淌着的金光霜意,是寒山派传承万年所积累的气运所现。 穆容的身板却一如既往地的挺直,没有向“寒山”低头,剑修宁折不弯,就算是三十三重天外的北极紫微大帝在她面前来,都别想让她折腰。 进入山门,经过一番“下马威”的威慑,尽管聚集了成上千的人在同一处地方,却没有人敢不长眼的喧嚣吵闹,气氛安静又凝重,四周都是浓云厚雾,遮掩着天机。 有人眉目轻松,有人忐忑不安,有人在四处打量,有人在心无旁骛,众生百态,皆在寒山之巅,接仙台上的那一方玄清镜中,被展现在有心人面前。 今日穆容将铁剑从鸢尾戒里取了出来,佩戴在腰上,三尺长剑显得人身长隽逸,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即便是在从各地赶来的青年才俊里面,气质也是出挑拔尖的。 在修真界,看人从来不是仅看皮相外表,因为驻颜美容的丹药盛行于世,即便是普通凡人也能拥有一张姣好皮囊,所以凡是有眼力的修士,更看重的就是骨相。 比如周渡,穆容初见他时,便觉他神貌清朗,骨骼秀美,是块修仙的好苗子,即便没有测试他的灵根,根骨也不会差,所以才放心的带周渡上寒山拜师。 再比如那个偷袭穆容的筑基期黑衣男人,一看就是猥琐奸诈,外强中干,没有一点真材实料的废物。 当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比如唐樘,尽管穆容察觉出来他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但也没想到他的手段和雷厉风行的程度,竟然能够那么心狠手辣。 以为自己宰的是大肥羊,结果把毒蛇窝给捅了。 在安静的等待中,数道金光划破长空,身穿银袍广袖,衣袂飘飘的寒山派长老御剑而来,拂袖幻化,一座高台出现在众人眼前。 脚踏虚空,不沾尘泥,高台之上数位长老分次站开,站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寒山派的掌门,因为只有他是紫衣鹤发,神情肃穆庄重。 “本尊是寒山派第二百三十一任掌门,程儒数,今日是我寒山派招收第一百六十八代弟子的收徒大典,感谢一百九十八位正道同门的莅临,也希望在场的两千七百九十二位考生都能够登上仙途,寻求大道。” 对于自家掌门的严谨态度,寒山派长老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是看掌门滔滔不绝的样子,只怕又要絮絮叨叨几个时辰。 “咳,咳。”碧琼峰的峰主徐青州与程儒数师出同门,最为头铁,捂着唇,假意咳嗽提醒了下。 程儒数方才继续停下熬制鸡汤的冗长宣讲,面色不改,依旧是沉稳模样,只是说话的语速不由变快,简洁了许多,“那我们便开始进行考核的第一关,青云梯。” 随着程儒数的话音起落,缭绕在众人周围的浓雾,终于开始消散,露出清晰面目来。 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梯,仿佛就是那漫漫无期的仙途,孤寂遥远。 “一天内,登九百九十阶梯,即为平步青云者。” 第20章 青云直上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梯,从山门脚下笔直向上延伸,隐隐约约和云雾融为一体,接上云端,寒山派掌门的意思就是,只要一天之内,爬完九百九十九阶梯,就算是完成第一关的试炼关卡。 没有再细说规则,因为只要考生登上青云梯就会知道,其中的限制与考验。 高台浮空悬起至长梯之上,一道浑厚的玄青灵力从天而降注入进青云梯中,原本朴实无华的长梯气势陡增,散发出熠熠光辉,被无形的屏障笼罩着,直冲云霄,长梯两侧也不再是平地草木,而是陡峭山崖,稍不注意就会跌落下去,不知生死。 不过在高台下等待着的考生都没有时间去欣赏青云梯的巍峨变化,从第一个人踏上青云梯第一阶开始,试炼就正式开始了。 穆容没有像周围人一样急慌慌的蒙头往上面冲,生怕耽搁时间,被人摔在后面。 踏上青云梯的时候,穆容就感受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将周围的灵气都束缚了起来,隔绝在青云梯的屏障之外,试探着调动起灵力,并没有收到限制,只是没有灵气补充,就跟一条沦陷在枯潭里的鱼,靠着仅存下来的死水苟活。 想来这是青云派特意设置的禁制,有修为的可以靠着底子比凡人更有底气一些,但也不会拉开太多的差距,失去试炼的公平性。 而似乎是为了印证穆容的想法一样,当踏上第十阶的时候,穆容就感觉突然有一股重力被施加在身上,背上仿佛扛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穆容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转过头,询问身旁的周渡,“你有没有感觉身上多了什么?” 周渡正扯着裙角,免得被旁边拥挤的人踩到,一头雾水的摇了摇脑袋,“没有啊。” 穆容便没有再说什么,这重力压制应该也是寒山派专门设置来压制有修为者的,而普通凡人只需要依靠体己和毅力就能通过这一关卡。 “不要着急,你跟着我的节奏走。”言简意赅的同周渡嘱咐了一句,穆容便沉默下来,专心爬梯。 待午时烈阳挂起,炽热照耀着天地苍穹的时候,青云梯上的人已经少了一半之多,有坚持不住停留在原地的,有不慎跌倒摔下云梯的,没有人去关心他们的结果如何,剩下的人,无不都是专注于自己脚下的路。 已经爬到三百阶,仿佛是到了一个瓶颈的地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穆容自己也浑身疲惫是汗。虽然有灵力滋润着身体,但是因为灵力不能消耗太多,后面还有一半的路要走,所以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她身上加注的压力,随着台阶越来越高,也变得越来越重,开始还只是块石头,现在已经变成了几十块石头堆叠在一起那么重。 “我好累,大哥哥你能不能带我走一段!”一个身穿鹅黄襦裙,面容娇俏的少女拉住身旁白衫青年,神情柔弱,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升起怜香惜玉的念头。 而那个白衫青年果然也不好意思拒绝漂亮姑娘的请求,腼腆着脸,声音清朗通澈,“那我,那我背姑娘走一段吧。” 那少女欢喜的应下,毫不客气的趴在白衫青年的背上,手紧紧勒着青年的脖子,像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而白衫青年却整个人都像水煮的虾子,红通通的,害羞着。 见到少女这么轻而易举的找到软柿子的烂好人,也有自诩容貌上佳的人朝身旁人求助,可惜都吃了闭门羹,更有甚者还被人恼羞成怒打下长梯山崖,被骂一句,臭不要脸。 没有时间去理会青云梯上的暗流涌动,穆容和周渡都认真的按照规律的呼吸调整着步伐节奏,虽然周渡没有重力加持,但他本就是凡人之躯,不停歇的爬了一个上午的长梯,也有点力竭,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掉,脸色因为运动发热而缺氧充血而涨红。 但是他的动作没有片刻迟疑,紧紧跟着穆容的步子节奏,不被落下,眼中毅然坚定,他要变强,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当太阳渐渐向西而落的时候,穆容已经爬到了七百阶梯的位置,与周渡相隔了有十来阶,如果之前还有余力去观察周围形势的话,此刻的穆容只觉得身上如同压着一座小山一般,她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无比艰难。 步子越来越沉重,每上一层台阶都用尽了全力,仿佛是有一股意识在逼着她弯下腰,臣服下去,但怎么可能,穆容的双眼通红,死死咬住牙关,哪怕浑身的骨头都在被碾压着,就算她消瘦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她也没有折下半寸腰肢。 用铁剑支撑起身体,一寸一寸向上攀登,眼前已经有些发黑晕眩,也不肯将灵力耗尽,但凭着一口心气,穆容踏过无数已经或放弃或晕厥的人的身体,一往无前的向上走着。 而越往上,留下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从人嘲拥挤,到稀稀落落,能坚持在第一梯队的已经不足数百人,而最靠近终点九百九十九阶梯的,除了穆容,也只有就七个人。 而穆容已经逐渐有领头的趋势,在踏上第九百阶梯的时候,悬空在青云梯上的高台,传来一道敕令,“第一位到达九百九十九阶梯者,可直通三关,拜入我寒山门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最靠近终点的八个人都自顾自得爬梯,互不干扰,但这道敕令一出,局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八个人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状态都是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边界,但显然这样大好平步青云的机会,谁也不愿意放弃,尤其是他们已经努力了一路,只差一步的距离了。 穆容喘着粗气,皱起眉,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周渡,只见他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被汗水浸透,脸色由红转白,与穆容对视上,甚至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的眼神肯定,重重的点了一个头。 意思是让穆容放心,剩下的路他可以一个人坚持。 穆容方才放下心,只剩最后的几十个阶梯,想来以周渡韧性坚持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了后顾之忧,穆容调转起所剩不多的灵力,开始提起速度,和她一样保留了灵力的几个人,也同样不再掩藏势力,纷纷提速,赤红着眼朝青云梯顶冲去。 将所有痛感强忍下去,所剩灵力全部灌注在脚上的穆容速度很快,已经排到了第三位的位置,而在她前面那个锦袍少年,见穆容追赶上来,慌张至极,眼中划过一抹狠厉,竟然朝穆容扔下一张引爆符。 “哗——”剑刃划破符箓,价值不菲的上品黄纸被铁剑一分为二,沦为废纸,看着锦袍少年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穆容不由翻了个白眼,反手就用剑背将锦袍少年打落到青云梯的山崖之下。 禁制难道是摆设吗,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符箓法宝,直接一张传送符登上九百九十九阶梯不更省事。 而领先在第一位的黑衣少年,已经跑到了九百七十阶的位置,动了动脱力的右手,穆容也不管体内气血翻涌,片刻不停歇地继续追赶。 眼看着已经快要追上,只见黑衣少年从背上的红布里抽出一柄黑金长刀,没有半点花哨的朝穆容挥砍而来。 刀剑相撞发出铮鸣刺耳之声,竹青色的衣袍随着剑气飞扬,穆容的剑四两拨千斤的挡开劈砍来的长刀,剑刃随之压下,脚步向前一迈毫不退让。 铁剑寒光带着冷冽的杀意,而长刀炙热每一次挥砍都席卷着热浪翻涌,刀剑相接时迸裂出火花星子,两个人在九百九十阶梯上打得难舍难分。 虽然经过一整日的消耗,两个人体力灵力都已经耗尽,但每一剑,每一刀挥下的时候,却没有半点迟疑轻率,穆容眼中的战意攀升,眸中只剩下了剑。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挡则杀。 挥剑越来越快,一道道虚影白光,长刀已经逐渐跟不上速度,雪白的剑刃上染上了殷红,划破黑衣少年的衣袍留下的一道道血痕。 正在两人交战到了尾声,快要决出胜负的时候,一道鹅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上来,身法轻盈,敏捷的,甚至可以说是运气逆天的躲过了刀与剑的阻拦,直接窜上了第九百九十九阶梯之上。 “哐——”一声钟鸣响彻整个青云梯上下,告知着所有人,已经有人成功登顶。 与黑衣少年错愕的对视了一眼,但既然已经有人第一个登顶,那他们两自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了。 收剑回鞘,左手按住不受控制颤抖着的右手,那脱力的空荡感,陌生又熟悉,就像谢玄斩断她时候的感觉一样。 穆容一直清楚知道,她握剑的手,出了问题,但是没有现在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闭上眼调理了一下内息,尽管穆容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试炼还没有结束,她得继续。 用铁剑一瘸一拐,慢悠悠的朝顶上走,也不担心速度,反正第二名和最后一名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在今天之内登上青云梯就算完成试炼关卡。 当周渡爬上来的时候,穆容正坐在了九百九十八阶梯的台阶上,看见他,招了招手,背后余晖流照,火红的云霞与苍茫的白雪交相辉映,穆容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绚烂的光彩。 站起来,一前一后,成功踏上了第九百九十九阶梯。 第21章 强行中断 “恭喜水月通过青云梯试炼,请于明日午时至寒山派,参加第二场试炼。” 神识中传来一道恭喜通过试炼的声音。 登上青云梯的那一步,压在身上的重力瞬间消散,整个身体都仿佛轻盈了起来,穆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周渡机灵,扶住了她。 周渡一屁 股蹲儿瘫坐在地上,双腿发软发颤,已经失去了知觉,大口大口喘着气,陆陆续续登上青云梯的考生也跟他差不多,在青云梯顶的平台上躺倒了一片。 穆容同样也席地而坐,只是她没有休息,而是抓紧时间调理内息,吸收着寒山上丰盈的灵气,补充一天来枯竭耗尽的灵力。 寒山上的水系灵气格外充裕,温柔如水的灵气滋润着疲倦干涸的经脉,心法周天运转,潜移默化中对天地的感悟亲近又增加了几分。 高台之上,掌门已经先行离开,剩下了几位管事的长老,而一直关注青云梯上动静的柳泉长老,突然惊咦了一声,“有人居然在突破!” 顺着他的话,旁的几位长老也朝下面看去,果然看到有个青衣少年郎正在冥想打坐,四处的灵气都在往他身边汇聚,以水火两系灵气波动最大,正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 “小小年纪就能突破练气八层,后生可畏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寒山派又要添一奇才了!” 穆容并不知道高台之上是对于她的评价是何等之高,她现在全心全意的都放在心法上面,每一个吐纳呼吸,都能感受到汹涌的灵力在身体里流转,隐隐约约中,摸到了练气第八层的隔膜。 正当穆容准备彻底突破第八层屏障的时候,周围的灵气突然就戛然而止,消失了一般,穆容猛地睁开眼,从玄之又玄的境界里退出来,下意识去握剑防御,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周渡守在一旁,见穆容苏醒过来防备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关心的询问道,“哥你怎么了?” 穆容神情凝重的看了看左手,“唰——”手心燃起了一团烈火,把周渡吓了一跳。 灵气又回来了,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强行切断了她与外界灵气的沟通,将她从突破中拉了出来,目的又是什么? 寒山之巅,接仙台,玄清镜前,一个蓝纱玉冠的男人,反剪双手站在那里,身形秀顽,眉目间一股春风化雪的温柔平静。 “师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这么关注收徒大典的事情?”程儒数刚才感受到寒山派的法阵突然有异动,就赶了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这个小师弟干的好事。 冯夷一拂蓝袖,玄清镜便被收了起来,转过身,凤眼微狭,弯成了月牙,“看到了一个不错的后生,就是急功近利了些。” “难道师弟你终于有想要收徒的想法了?”程儒数的心思完全不在冯夷口中的不错后生上面,只是稀奇平日里只爱游山玩水的小师弟,终于要为门派做出贡献了。 “我可没说!”冯夷可清楚自己这师兄,什么事儿都以门派为先,谨慎又计较,若是上了他话里套路的当,往后数百年,他都别想清闲,得待在寒山派里兢兢业业培养弟子。 “师兄我还年轻呢,还没到给春风剑找传人的时候!”虽然冯夷已经有三百岁,但在普遍高龄,以千为计算单位的修真界来说,的确算得上年轻。 冯夷百岁的时候就已经突破到了化神期,被称为除了剑尊谢玄之外,最有可能飞升的天纵之才。 可惜不知道为何,两百年前冯夷就是化神初期,两百年后,他依旧还停留在化神初期。 有好事者在背后猜测,是因为冯夷当年挑战谢玄争第一剑修的位置,惨败于谢玄,从此心境大跌,一蹶不振,此生恐怕也就止步于化神初期了。 “唉,随你吧。”看着自己师弟无所谓的样子,程儒数也习惯了他的随意,只要人没事就好。 冯夷看着自己师兄无可奈何的样子,也收起了几分玩笑意思,“等明日辩星象之后,我再看看。” 他想到在玄清镜里看到的,那个青衣少年的剑意,其实也不由有些意动,天生的剑骨,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块可以被打磨雕琢的璞石。 陆陆续续有人爬上青云梯顶,有人高呼,有人啜泣,但和一开始拥挤嘈杂的人群相比,顶上的人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的人数。 疲惫攀爬了一天,虽然寒山派给大家安排了住宿,但是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力气动弹,都坐在青云梯的平台上面,各自调养休息。 因为互不熟悉,也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熟络感情,傍晚的月光倾泻而下,照着这一片天地,显得格外安宁平静。 但穆容的心却平静不下来,突破被硬生生打断,她想再去沉下心靠冥想找到突破的屏障的时候,已经毫无头绪,今天三番两次的被人搅坏好事,即便是道心坚定,穆容也不免有些动气。 周渡接过穆容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来的干粮,累了一天,除了清晨的那块驴肉烧饼,就再没有机会进食,他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了。 也不再挑剔干粮冷硬,嚼吧嚼吧就给吞咽下肚。 “哥,我还以为你拿了第一了呢!” 在周渡眼里容姐吊打全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总不能是因为容姐是专门在石阶那里等着他的吧。 周渡光想想就觉得不可能,虽然那时候看到容姐等在那里的时候,他的确感动到想要痛哭流涕,但他也很清楚,以容姐的性格,是不可能故意去做这酸不拉几的事情的。 “遇到点事。”扫了一眼还留在青云梯上考生,没有看到那个黑衣刀客少年,但那个鹅黄身影的主人还在,居然就是那个说自己累,拜托人带上一段路的娇俏少女。 在她身边也没有看到那个白衫青年,也不知道是还没有爬上来,还是已经放弃了,总之这个少女很聪明,利用自己的柔弱,凭风而起,又在刀剑相争里,做得利的渔翁,不可谓不妙。 那鹅黄少女也敏锐的注意到了穆容的视线,认出了她,鹅黄少女不仅没有躲闪,还径直走了过来,鹅黄色挑丝的广袖襦裙,随着身姿走动间曼妙勾勒,衬得娇柔弱柳之姿。 “我叫沈盈月。”脸颊两侧还挂着梨涡浅笑,就连声音也是细柔柔的,仿佛一碰就碎。 让人觉得这样的娇花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个残酷的修真试炼之中,她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 “刚才是盈月太心急了,一股脑直冲了上来才知道前面还没有登上青云梯。”沈盈月的杏眼微红,似乎很是难受,对穆容深感歉意。 穆容冷冷看着她,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们都说她长得和蔺蓉蓉很像,但穆容觉得,她还不如眼前这女人,千分之一的像蔺蓉蓉。 周渡一听沈盈月的话,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就说以容姐的本事,怎么可能不拿第一。 “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把第一让出来啊。”或许是因为穿着女装,周渡怜香惜玉的男儿本色都淡了许多,也不会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么的动静,在安静的平台上显得突出,原本无所事事坐在那里休息的考生,都看了过来,似乎在等待着一出好戏上演。 “盈月能成功登顶已经是运气,后面的两关以这位少侠的本事绝对没有问题的,但盈月一个弱女子,实在是艰难。”指尖拭着发红的眼尾,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将自己的难处摊牌出来,如果还要强行逼迫她,即便是日后拜入寒山门派,穆容的名声也会受损,捧高别人,踩低自己,这一番说辞简直是绝妙。 周渡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这看上去娇弱温柔的姑娘,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怪刺耳的,仿佛是他欺负了人似的。 拉住周渡袖子,让他不用继续理论,睨了一眼那些探头想要过来打听围观的考生,冷笑着摸了摸剑鞘。 “既然你是第一名,自然就是寒山派的弟子了,就像你说的,后面三关对我来说绝对没有问题,日后在寒山若有缘相见,我们再正儿八经的比上一场。” 周身散发出来的凌冽剑意,逼得人不敢直视,那沈盈月更是吓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 穆容站起身,与沈盈月平视,戏谑的将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和周渡一起离开,去寒山安排给试炼通过的考生的住宿。 第22章 心魔初现 第二日亥时,尽管月朗星稀,但夜空之上九重天上,依旧有着无数颗孤星独自闪耀着,浩瀚如海,难以计数。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众人都已经修养好精力,毕竟能留下来的,体质与毅力都是最拔尖儿出众的考生了。 依旧是等候在寒山派的山门口,穆容今日换了一身简朴的黑衣,周渡则清透亮丽的水绿色,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因为昨夜穆容释放的剑意,许多人看到她都不由让开了位置。 排队的顺序是按照登顶的顺序站得,穆容和周渡站在靠中间的位置。 人群里穆容还看到了赵衡琛兄妹还有杨玦,他们站在最后。 想来他们那样的世家子弟,身体底子定然是不会差的。不过昨日赵露澜突然来了葵水,赵衡琛一路走走停停等着她,而杨玦也跟着一起,加上他们都是有修为的,被重力绊住了脚,所以等到最后夜深了才登上的青云梯,也就与穆容他们错过了。 萍水之交,互相点了点头,也算打了招呼。 高台再次幻化出现,昨日的青云梯已经消失不见,程儒数御剑而来,仙风道骨的衣袍被风吹扬起。 “恭喜在座六百七十八位考生你们通过了第一场试炼,接下来的五个时辰,你们将会进行第二场辩星象的试炼,预祝你们都能过摘星成功。” 第一关的试炼就已经淘汰掉四分之三的人下去了。 只见程儒数与数位长老分别站在天罡北斗等阵眼,运起浑厚灵力,以三千六百八十万颗星构成的斗转星移幻阵,在考生脚下冉冉升起。 这就是顶级门派的底蕴,即便只是一场收徒试炼,场面也依旧足以惊艳四座。 辩星象,顾名思义就是在包罗万象的幻象星域里面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星,就能通过试炼。 考验的是通关者的悟性以及心性,在大千世界,数万星系里面,人的意识会渐渐模糊,稍不注意就会被心魔蛊惑,丢掉道心,迷失自己。 随着星阵启动,穆容任由神识脱离识海而出,只觉得陷入到一片漆黑之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一切都归于死寂,仿佛又回到了掉下万丈深渊的那一天。 自己似乎在不停的下坠,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心口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也是空荡荡。 漆黑中有了一缕光亮,传出了声音。 “孽徒,不知悔改!” 是谢玄那冰冷无情的声音,是上辈子他对穆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穿心之痛,真的是刻骨铭心。 “上辈子我欠你的命,已经还你了,你教我的剑,我的右手也还给你了,这辈子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那亮光去流星划过,一闪而逝。 然后继续下坠,四周出现了漫天的星辰,它们排列成各式各样的星象,或朱雀,或白虎,或一片花叶,其间都蕴藏着无数玄妙的星辰之力。 穆容在星辰中还看见了婶娘,看见了秋芙,看见了吟霜,那些许许多多过去的人,都如流星划过,一闪而逝,她平静的看着,犹如走马观花,那些人都已经与她无关。 “师姐,我好疼啊,你帮我吹吹!” 是柔软清澈的少年音,在那潦草狼狈的一世里,融化开一片绚烂的颜色,是俞麟啊。 穆容停下不断坠落的神识,想要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但眼前又变成了无尽的黑暗,隐约间,她看见一处闪烁光亮,便不管不顾的朝那里奔去。 然后她惊恐地停下来脚步,微弱的光亮里,一个清隽的少年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剑,睁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不,不,俞麟怎么会死了呢!” 痛苦的捂着头,脑子里像撕裂开了一样在发出嗡鸣,和歇斯底里的尖叫,让她修炼失去理智与冷静。 她的少年,死在了她的剑下,可她连凶手都杀不了。 她为什么那么弱,为什么那么无能! “师尊对你的爱护,师兄师姐对你的宠爱,都是因为你那张和我长得相似的脸罢了,你拿什么跟我斗?” “师尊,穆容师姐要杀了我,我好害怕!” “师尊,你眼里只有蓉蓉一个人好不好?” 一张与穆容有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幻境之中,只是比起穆容冷艳的气质,这张脸更加娇媚柔弱,双瞳剪水,如一株清妍白莲,一颦一笑都在勾人心魂。 斗转星移的幻境之外,用玄清镜默默关注试炼的冯夷,斜倚在紫木塌上,盯着镜子里的画面,眉心微蹙。 画面里正是穆容的样子,只是此刻的她,没有半点平日里的风轻云淡样子。 现在的她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暴戾的灵力,与嗜血的杀意,随时都有可能走火入魔的样子,令人胆寒心惊。 而程儒数也注意到了穆容这边的异动,惊讶于这位看上去沉稳内敛的少年郎,心魔居然如此之深,正在犹豫要不要插手,停止他的试炼。 却见少年周身的灵力突然就平稳了下来,似乎有什么力量将它安抚了下去。 冯夷从榻上霍然站起,只觉得惊奇,这少年的征兆显然已经心魔深种,难以守住本心了,可他却硬生生的挺了过去。 怪哉,奇哉,妙哉! 而在幻象星阵里,北斗中央有一颗紫金星分外闪耀,将一片黑暗陡然照亮,原本已经快要迷失在痛苦里的穆容,只觉得灵台突然清明,被心魔影响而模糊了的理智渐渐回笼。 她刚才差一点就被心魔控制,她一直在怨恨自己。 穆容看向那颗在北斗中央闪耀着的紫金星,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颗星会为她点亮,就像不知道在她死前看到的那团紫气从何而来一样。 是的,她死过。 身体被摔得四分五裂,呼吸停止,心脏停止,只有她的灵魂还活着。 她看见了自己的一只腿被野狗叼走,看见自己的两颗眼睛被乌鸦啄下,看见一条条白色蛆虫在她鼻子里蠕动。 上一世的穆容,真真切切的死了。 重生醒来,并不代表着一切没有发生过,她已经斩断了和谢玄的因果,而与蔺蓉蓉的孽缘,她迟早有一天,也会用她的剑,亲手解决。 什么这一世上一世,只要是蔺蓉蓉,她都不会放过。 现在蔺蓉蓉还没有从东海的方丈秘境里出来,她需要韬光养晦,二十年后,再来看看鹿死谁手。 穆容控制着神识朝那颗北斗中央的紫金星飞去,因为她的接近,紫金星的闪耀越来越平凡,甚至让穆容产生一种,它在对自己眨眼睛的错觉。 伸出手,紫金星自己就乖乖听话的跳进穆容的手掌心里,扑灵扑灵亮晶晶的发光发热。 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小星星,难道这也是她的幻境? 第23章 幻象虚影 穆容还想再瞧瞧这颗星的特别之处,却见万象星辰突然暗淡,一切又回归于黑暗之中。 相比较刚才暴戾恣睢的暴风状态,现在幻象里更像是一池秋水,穆容觉得自己似乎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心魔所在,但心魔若是那么容易消灭,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被心魔所困,修为止步,难以精进,甚至殒身雷劫的修士了。 但心魔也并不都是负面的,至少当穆容认清心魔之后,现在所想的只有变强,强到斩去心魔,方能证心明道。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会被心魔拖入深渊,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再粉身碎骨一次,但这一回她会拖着蔺蓉蓉一起下去的。 睁开眼,双眸乌黑如星子点缀,是洗尽铅华过后的清明,没有耽搁,穆容迅速运转起灵力,梳理因为暴走而灵力紊乱的经脉。 索性只是暂时的气血翻涌,除了几处经脉穴道因为逆行的灵力而堵塞之外,心境和修为上反而都有所提升,直接突破了练气八层的境界,也算因祸得福。 如果说之前穆容的修为是依靠上一世的经验和不断的生死对决,七八成的积累,靠着激流勇进进行突破,那这一次就是十成十的积累,打好了结实的底子,水到渠成突破的。 冥冥中穆容有所感应,仰头望向寒山之巅,此刻已经过去了一夜,晨风自东拂面而过,云海浮波,被镀上一层朝霞绯红。 红云如陆海堆絮积雪,不知其千万顷,诸峰在期间时隐时现,或被云雾吞没,或留有几座山头露出云端,是云海玉盘的壮观场面。 随着心境提升,她的神识也在进步,有一瞬间穆容感受到被人注视的错觉,然而隔着群山云雾,却找不到来源,但也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穆容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多数人还没有清醒,神情各异,痛苦与悲伤的居多,世间上的事,令人难忘的大多也令人难受。 当然也不乏有特立独行之辈,比如穆容右手前面位置的青年,看上去仪表堂堂,人模狗样的,居然色令智昏入了魔,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扒光衣服,神态猥琐,将其本来恶心面目暴露无遗。 不过当他脱得还剩条裤衩的时候,就被寒山派的人给拎了出去,想来以后是在无机会与寒山结缘了。 这第二关辩星象所考验的东西,除了悟性就是考生的心性了,心志不坚者,难成大道,同样心思不正者,也不配修道。 即便是侥幸得道,也是为祸人间的邪魔外道。 穆容没有参加过别的门派的收徒试炼,而太虚剑宗收徒向来是随心意看机缘,十个有七个都是捡来的,比如穆容,比如俞麟,听无极楼的小道消息说,谢玄似乎也是被上上任掌门捡回去的。 但寒山派的收徒试炼,却叫穆容不得不动容,一个门派能兴盛万年之久,也是有道理的,浪里淘沙,就算人的心性因为修行的时久而改变,但至少从一开始就能将从骨子里面坏的劣根排除在外,大大稳固门派根基。 只是像斗转星移幻阵这样的阵法用来测验考生弟子的试炼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也就财大气粗,有诸多大能高手坐镇的顶级门派才能够支撑。 至于周渡,穆容瞥了眼身旁,已经酣睡了的娇俏水灵的少年,替他理了理散开的发丝,和因为翘起二郎腿而翻开的裙摆,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这场试炼一比就又是一日,大钟在申时敲响,随着钟声激荡,响彻寒山,还沉浸在斗转星移幻阵里的人纷纷清醒过来,刚开始还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片刻后场上才叹息声惊叹声此起彼伏,有崩溃落败的,痛哭流涕,泣不成声,有通过试炼,欣喜若狂,脸上神采飞扬的,不过也有像穆容那样,神色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 “第二场试炼结束,请没有找到星辰的考生自行离开寒山。” 留下来的寒山派的青阳长老收拢起幻阵,广袖揽风,声音如洪雷,在场之人的心神皆为之一振,还陷在心魔迷障里不能自拔的考生也惊醒了过来。 “长老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的寿元不过百年,恐怕是难以再等到下一个甲子了!” 有与星辰失之交臂的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但青阳长老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不苟言笑的面容上只有冷漠与肃穆。 “百年不得道,即是无缘,给你千百次机会,结果也是一样。” 没有再理会那人的伏乞,只见青阳长老又运起法阵,天地变色,晴空中出现星云混沌,场上,试炼成功的人顶上都浮现出一颗明亮星辰,而失败的人只有一片云翳。 而星辰也有颜色明亮之分,周渡头上的是一颗纯白色的星,璀璨夺目在众多星辰里极为显眼,而穆容的则是那颗紫金星,光芒却有些暗淡,就像是受了伤的小兽,委委屈屈的在一闪一闪。 然而就是这样一颗朴实无华的紫金星却让玄清镜前,始终关注着穆容的冯夷再一次惊奇的站起身。 “居然是紫薇星!” 而青阳长老却半点没有注意到这颗暗淡的小星星,只是扫了一眼场下,只在周渡那颗星上停留了片刻,便继续道,“摘星成功的考生可回房中休息,明日午时,前往升平台参加第三场试炼。” 升平台位于寒山派的峻极峰,而前两场试炼都在寒山脚下进行,能进入第三关,显然也已经算是摸到了寒山派的门槛了。 回屋的路上,穆容问了问周渡的情况,在幻阵里面是否有看到心魔,周渡却摇头,只说一开始进去的时候突然被拉进黑暗深渊里面,在深渊他看到了惨死的父母,和周府上下尸横遍野的惨烈。 还看到那些刽子手对着他嚣张挑衅,他虽然很痛苦,也满心恨意,但是却奇怪的无比清醒,清醒的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他的仇人还在幻境在逍遥,他记得穆容的话,必须得通关试炼,拜入寒山,变强大以后才有机会报仇。 穆容听完便沉默了,这种不受心魔影响的体质,她羡慕了,就像青阳说得那样,有人苦修百年不得道,有人却是天生就与道有缘。 天道向来是如此不公。 又嘱咐了周渡几句明日第三关试炼的事情,两人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寒山派的待遇还是极好的,已经在房里给还没有辟谷的考生准备好了饭菜,荤素都有,还有饭后的糕点,样式也不敷衍,在凡人界里都算是御厨级别的了。 在隔壁屋里吃着厨房统一做的大锅饭的周渡也觉得寒山派的伙食不错。 用完饭菜,将还在沉睡的小白轻轻放在枕边,穆容就去沐浴洗漱,泡在温热的浴水里,脑子也没有清闲,整理反省起第二关试炼里遇到的心魔和一些问题,待到天色渐暗,月露皎白,她才上床准备打坐修炼。 夜深昏昧,大片的影随着燃尽的灯笼暗下去,还在沉睡中的小白被无声的紫色玄光笼罩,而那紫光不仅没有伤害它,反而散发着神秘玄妙的强大气息。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紫光中出现一道虚幻的身影,朦朦胧胧,浅淡到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散,但仅仅只是一个虚影,那无上尊贵的鸾姿凤态,即便是天上万千星月也无法和他争辉。 虚影似乎想要挣脱身躯束缚,然而离开了床边半步,就再也无法挪动分毫,只好转回到床上,又似乎对陷入冥想的穆容产生了些许兴趣。 俯身前探,感受到温热的鼻息,虚影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却在抚上的一瞬,消失不见。 穆容睁开眼,刚才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但当她从冥想中醒来的时候,却空无一物,只余满室月华清晖。 “嗷,容。” 侧眸看去,眼中一抹喜色。 “小白,你醒了。” 第24章 实战选择 穆容俯下身伸手将小白抱进怀里,掂量了掂量,这家伙又沉了些,原先一只手就能放在掌心,现在需要用两只手捧着了,身体也是热乎乎的,不像从前一样冰凉。 仔细观察小白的变化,鳞片的紫色部分似乎又变多了,,最关键的是,它头上的两个小硬包居然长出了角,还是像紫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角。 “你这不会是龙角吧?” 穆容觉得十分的神奇,龙族在上古时期就飞升上仙界,天衍大陆上所存的大多都是又蛟而化的角龙,真龙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了。 小白从蛋里孵出来就渡天雷的时候,穆容就猜到他的来历不凡,但可能是因为被黑蛟吞噬,差点被炼化过,所以小白先天不足,血脉被污染,以至于天雷都只落下来两道,一直很孱弱。 当时也只是闪过些念头,但没有想到他真的可能是龙。 至于会收留小白的原因,其实是她看到小白那双淡紫眼眸的瞬间,穆容感受到的冥冥之中的因果,那是种玄之又玄的牵扯吸引。 修道之人讲究一个缘字,而缘即是因果,有生必有灭,有因必有果,善果即善缘,恶果即孽缘,世间万事万物都在因果报应之中。 好比穆容与谢玄,因为蔺蓉蓉而种下的因,虚假而不能长久,所以结出来的果,也是腐烂而苦涩,注定成为一场孽缘的。 但是像穆容那样逆天而行,不顺服天命的人,她能彻底斩断与谢玄的孽缘,又岂是因为一个因果能够左右的。 然而再冷硬的心,也有孤独的时候,刺猬尖利的倒刺也只是来保护柔软的身体的。 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她重生而来,虽然命运已经走上了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轨道,但是小白也算是因为她的改变而降生于世的异数。 同病相怜也好,鬼迷心窍也罢,总归是将小白留在了身边,索性小白也没辜负她的难得好意,虽然有爱喝血的坏毛病,但也一直是向着她的。 被摸龙角的小白,害羞得缩着脖子,如果不是鳞片是紫黑色的,故意已经全身通红,快要燃烧起来了。 龙角是龙族最敏感的地方了。 “容容!” 奶声奶气,就像刚刚降生的小猫崽发出来的一样,又细又酥,听得穆容浑身一震。 “小白你会说话了?”穆容又惊又喜。 “容容!”奶奶的声儿,还是重复着这句。 “小白,来,叫声爹。”穆容以为小白还不会说词。 “容容!”以为容容在和他玩,小白开开心心的叫着。 反复试了一炷香的时间,穆容终于接受了,小白只会容容和嗷嗷两个简单的字。 不过看它能够醒来,还活蹦乱跳的样子,穆容就觉得欣慰了,她也想拥有像平澜师兄的梅花花一样可爱温顺的小灵兽。 可爱温顺的灵兽小白,非常凶狠的嗷嗷吃着穆容给他一直准备着的牛肉干。 第二日午时,用过午饭的穆容和周渡往峻极峰去,小白被留在了房中,可可怜怜的一只。 因为今天参加的是实战试炼,穆容少不得在上面和人大战一场,小白现在的身量放在袖子里虽然还合适,但打斗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累赘了,万一挽剑花的时候把它给甩出去,就不好了。 加上寒山派算是安全的地方,小白也开了几分灵智,知道要避着人,所以穆容便将它留在屋子里,自己玩。 升平台上,已经不像在山门时候那样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了,能留下来的,无不是万里挑一才走到这里。 仙凡有别,隔着天堑,但他们却只差一步就能跨过鸿沟,从此脱离凡尘之苦。 而来观战的不仅只有寒山派的诸峰长老,还有前来恭贺送礼的各大门派的人,第三场试炼已经到了收徒大典的尾声,也是显现一个门派新一代弟子潜能的时候。 所以比起前两场试炼主要考验弟子本身的能力,第三关更多的是为了展示潜力,让各峰长老根据需求心意挑选门下弟子,为各峰增添新鲜血液。 穆容扫了一眼台上,看到了知晏师兄,他依旧那个是芝兰玉树的儒雅公子,只是站在那里,眉眼温润,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子,薄纱的雪青流云裙轻轻裹在她身上,就像萦绕在寒山之巅带着冷冽梅香的霜雾,清清冷冷。 两人站在一块儿,就像春与冬,只是知晏的眼神没有一刻从女子的身上移开。 见他还平安无事,穆容就暂时放下了心,没有再注意他那边的动静,就视线转回到周围,她看见了赵衡琛,杨玦却没有见到赵澜露,想来是折在了星象幻阵里面,。 顶级门派对待考生都是一视同仁,他们有那样底气和实力,无论你出身世家贵胄,还是寒门白屋,无缘就是无缘,就是没有资格登上峻极峰。 然后还看见了青云梯上背刀的黑衣少年,神情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在与穆容对视上的时候露出跃跃欲试的挑衅神态。 “恭喜台上一百零七位考生,你们成功通过了前两场的试炼。”开场说话的依旧是程儒数。 而原本两千多名考生,只经过两场考验,就只剩下了一百零七个,大道争锋,就是如此残忍冷酷。 然而这还是仅仅冰山一角,更多的凡人,就像沧溪镇上的无知村民,终其一生都被困在井底的方寸之地里面,修道求仙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画本里的故事传说。 “第三场实战试炼,给大家两种选择,第一根据考生的综合实力,随机抽取两名实力相近的考生进行对战,败者退出试炼,胜者留下,成为寒山派弟子,第二种指定挑战,一名考生指定一名考生进行对战,被指定者必须应战。” 程儒数的话音刚落,台上便是一阵轩然,就有人等不及提出疑问,“那有修为的挑战没有修为的,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赢吗?这不公平!” 对于质疑,程儒数并没有生气,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点点头,一板一眼的继续解释规则,“指定对战和随机对战不同,随机对战有胜负之分,而指定对战则是有不同的结果,可能是两个人都留下,可能只留下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人都不留下。” 换而言之,随机对战比的是硬碰硬的实力,成败定结果,但足够稳妥,只要赢了对手就能进入到寒山派。 而指定对战比的不仅是实力,同样也是运气,可能最后就算你千辛万苦打败对手,但因为某些原因,没被寒山派看上,即便是赢了也会落选,甚至输给你的对手反而被选中。 然后程儒数的乾坤袖中飞出了一串玉牌,玉身莹透纯净,散发两色玄光,红如烈焰,蓝若天河,成对纷飞到一百零七位考生面前。 “你们面前有两块玉牌,红色是选择随机,蓝色则是指定,给你们一分钟考虑的时间,自行选择玉牌,一旦择牌,禁止反悔。” 周渡有些拿不准主意,挠了挠头,圆溜溜的猫眼里装满了纠结和犹豫,只能朝穆容望去,希望能得到帮助,该如何去选。 “这是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选择。”冷漠无情的拒绝了周渡的求助,穆容的目光放在玉牌上面,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的眼神。 这是一条注定孤独的通天大道,除了道侣,甚至连道侣也没有办法一直陪伴,如果习惯依赖上别人,而没有自己的主见与意识,只会成为没有主心骨,需要依附于旁物的藤蔓,甚至成为一个傀儡,这样谈何求道。 求仙之路,唯有与道同在,择路而行,因果自受。 穆容没有犹豫的将蓝色玉牌摘下,回眸看了一眼后排的杨玦,扬了扬眉,意思是等着和他的约定。 而周渡抿紧了红唇,双拳紧握,褐瞳里的犹豫褪去,眼神坚定,朝红色玉牌伸手,一把摘下,那红如烈焰的颜色与他身上的红裙倒是即为相衬。 他还有大仇要报,他不能赌,必须稳赢,只能赢。 水月应战 “一分钟时间到。” 程儒数翻掌横扫,没有被人选走的玉牌就化为齑粉,点点细碎的荧光,被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升平台上一面玄光平地而起,自成屏障,有字幕显现在其中,是一百零七位考生的名字与编号。 穆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两遍才找到用的假名。 水月,一百零七号。 蓝色的字体,在排列的最尾端。 而镜花的红色字体,是十五号,两个人一头一尾。 “红色玉牌的在左边的比武台进行实战,蓝色玉牌的往右边的比武台进行实战,最后试炼通关者在测试灵根之后,会有门派长老进行挑选收徒,请诸位全力以赴,寒山的大门在向你们敞开。” 穆容往右边去,周渡往左边去,分开前,穆容还是拍了拍周渡的肩膀,都没有再多说话,相望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只能往前,没有退路。 走到右边的比武台,人数不多,一眼看去只有二三十人,而左边的比武台下已经站满了人,比起在不知道对手实力,和输赢结果都未知的情况,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稳定已知的结局,当然这是无可厚非的。 但修真本就是未知,没有定数的,比起实力,有些人的气运更让人忌惮,被天道所偏爱着。 就好比蔺蓉蓉,就算她误入东海那个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修士性命,九死一生的方丈秘境里面,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陨落的时候,她也能因为和一只朱雀签订契约,撕开空间裂缝成功逃出来,回到太虚剑宗。 在人群里看到了杨玦,却没有看到那个背刀的黑衣少年,他应该是去了随机场,杨玦的号数是第二十三号,比穆容的最尾数好了许多,因为是按照数字顺序来安排人,选择指定对手的,穆容的号只有被人指定的份,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佛挡杀佛,魔挡杀魔,没人能阻她的道。 拿到一号玉牌的是位蓝袍少年,眉眼清俊,他指定的是一位和他年岁相差无几的灰袍少年,相貌平平普通,是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指定场不限制修为,以为使用灵力符箓,可自选武器,对手认输或者将对手打落下台即算比试结束。” 站在台中央的白衣长老在蓝袍少年指定好对手以后,又宣布了一条规则,相比较随机场的限制灵力和法器使用的切磋比试,指定场可以说才是实打实的对战,比拼的不仅是修为,甚至是身家。 那蓝袍少年听后,不恼反喜,显然对于自己的修为已经是胜券在握。而台下一些拿蓝色玉牌的考生却面露难色,有位青衣少女甚至询问能否换到随机场去。 “规则已经说了,一旦择牌,禁止反悔,当你报侥幸心理的选择蓝色玉牌时候,就应该考虑到其变数的后果,如果你不想参加实战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青阳长老肃穆着脸,话里毫不留情。 而那个想要换场的少女,也被羞得脸一阵青一阵红,她的实力只能排中下的水平,随机对战里遇到实力相近的对手,只有四成获胜的几率,所以才报着侥幸选择了人少的指定场。 没想到这指定场更加的修罗场,不限制修为,她能被选中的几率比随机场更低了,然后还被人这样直白的拆穿,关键对方还是惹不起的长老,那青衣少女只能红着眼,把怨气硬生生给吞咽下去。 场上比试继续,蓝袍少年与灰袍少年都选的是剑,即便不是剑修,剑乃短兵之祖,防守兼备,刚柔相济,也是大多数修士随身佩戴的武器选择。 两人对招你来我往,修为上势均力敌,那位平平无奇的灰袍少年的剑式隐隐还更胜一筹,电光火石之间,灰袍少年抓住蓝袍少年腰身的破绽,一剑攻下,眼看蓝袍少年躲闪不及。 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挡在身前,爆发出凌冽的罡气不仅将灰袍少年的剑抵挡开,还将他反击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灰袍少年单手撑着地,吐出一口逆血,神色却依旧沉稳,不急不恼,从地上爬起来,握着剑继续朝蓝袍少年攻去。 坐在高台之上,围观两场比武的寒山派长老,纷纷将目光投向使出符咒的指定场这边。 “元婴期的中品护身符,这小子也是舍得,在外面这可是保命的东西”说话的声音尖细细的,殷红的唇,高挑的眼,一张粉白的脸,正是朝瑶峰的峰主朱婴。 他未拜入寒山前,是位花旦名角儿,因机缘而踏上修仙之路拜入寒山,百年前结成元婴,成为寒山派的长老,如今实力已到元婴中期的境界,也算是天资卓绝之辈。 只是他爱戏如痴,一身装扮与声调不改从前,嗯,只是他也从不将旁人的看法放在眼里。我行我素逍遥的活着。 “旁门左道。”铁面无私的青阳长老冷哼一声。 “青阳你什么意思剑有剑道,丹有丹道,怎么我符道就是旁门左道了” 然而听了他的话,四明峰的峰主白泰初就不乐意了,他以符入道,是少有的元婴期的符修。 这两人在从入门的时候就互看不顺眼,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有他们的小师妹,昆玉峰的峰主程紫璇,在中间撮合,“好了好了,都一把年纪的人,还跟以前一样斗嘴。你们瞧那个灰袍少年,他赢了。” 指尖点落的位置,正是那蓝袍少年摔下台的地方,他的眼里还残留着惊慌与狼狈没有褪去,心口处是一道被剑气逼近而破裂来的口子,露出他完好无损的胸膛。 而留在台上的灰袍少年却浑身浴血,正用剑苦苦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指定场,范谌过关。” 范谌应该就是那个灰袍少年的名字,只见他听见自己的名字以后,眼眸发亮,身体也支撑不住,快要倒下的时候,被寒山派的弟子扶住,将他搀扶着下台进行简单的治疗。 穆容看完全程,也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个范谌,原本他因为符箓的压制处于劣势的状态,但却没有片刻的松懈放弃,一直在寻找蓝袍少年的破绽。 而那刺心一剑,蓝袍少年原本可以趁机近身,反攻回去的,但他恐惧了,恐惧了那朝着心口的一剑,所以退后了,然后被抓住破绽,打下了比武台。 这般心性,除非他天赋异禀那些符箓都是他自己画的,说不定能被寒山派看上,不然就算他有千百张符箓也都是枉然。 之后指定场又比试了五对人,午时的太阳已经落了一半,但都没有人选中穆容,大概是因为在青云梯上面穆容释放出来的剑意让大家都有意避开她,没有指定她,而杨玦也同样还没有被指定。 一共比试了六场,有七个人通关,其中有一场是两个人都没有通关,两场是两个人同时通关,第六场结束的最快,是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指定的一个绿衣姑娘,两人实力悬殊太大,绿衣姑娘片刻就被打下了台。 但最后通关的却是那位绿衣姑娘,而彪悍男人还想要争辩,就被青阳长老的一个禁言术就给弄走了。 “二十三号,杨玦。” 杨玦的号数被喊道,只见他一个飞身便到了台上,他的武器并非寻常的剑与刀,而是一杆九尺,通体为银纹玄铁,枪缨鲜红随风而动,前端附虎舌枪头,锋利无比。 “我要挑战一百零七号,水月。” 所指,气势汹汹,便是穆容所在。 没有犹豫,穆容从鸢尾戒中取出铁剑,执剑登上比武高台,剑刃迎着烈日反射冷冷白光,每走一步,剑意便高涨一分。 “一百零七号,水月,应战。” 作者有话要说  快入v了,希望小天使不要抛弃我,求个收藏支持一下,么么,继续埋头码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秋水横波 两人都不善于言辞,相互覆手见礼之后,便开始了正式的比试。 穆容没有动,周身散发出凌冽的剑气,与杨玦汹汹气势相撞,互不相让,她一直紧盯着杨玦的动作,随着飞起,穆容的身形也跟着变动,利剑出鞘,寒光逼人,划开风与气,场上气氛一下激烈了起来。 枪缨舞动,杨玦的基盘在两足,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一挥一收间,且有虚实,然而穆容的铁剑也不遑多让。 旋身提腕,步法恣意,剑花翻飞如迅雷,剑影扑朔让人眼花缭乱,剑刃与枪头相撞,发出刺耳犹如龙虎铮鸣之声。 弯腰挥剑朝杨玦的腰身攻去,圈转长剑,拦腰横削,被杨玦的鲤鱼脱钩的一枪挡了回去,接着反手便往穆容面门刺来,横剑一挡,脚下皮靴与地面摩擦起尘土。 足尖蹬地,穆容飞身到上位,对准杨玦刺下,当头直劈,然而杨玦一个斜身,顶上,剑锋擦过枪身,但是凌厉的剑气却势不可挡,将杨玦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吐出了一口血。 随手擦掉唇角的血沫子,杨玦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满是兴奋,愈战愈勇,枪法进其锐,退其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穆容也同样如此,灵力迅速运转,操纵剑气,挥出去的每一剑都如雨直落,狷狂杀伐的剑意,步步杀机,仿佛从尸山血海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滔天气势。 原本还有在围观随机场的长老此刻都将目光放在了指定场,这场铁剑与的对决之上。 “这雷霆的枪法应该是出自永昌杨家,这枪法已经有三分真学了,这后生应该是杨家的嫡系所出。”有眼尖的认出来杨玦的出身。 “这真的是炼气期的剑意吗”程紫璇感叹道,这样深厚的剑意,即便是她,也没有做到,不过她主修的是医道,但尽管如此,也是元婴后期的强者了。 “这要么就是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剑,要么”朱婴抬起慵懒的细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下那个叫水月的小子,“就是天生的剑骨,嘻嘻,有趣。” 白泰初一拍桌子,激动道,“你们都不许和我抢,这个徒弟我收了” “你个符修少误人子弟你没看出来这小子走得是剑修的路子,最适合我龙首峰不过。”青阳长老双目炯炯,朝白泰初狠瞪了一眼。 “这剑式有些熟悉。”沈知晏的目光也被指定场的比试吸引,看着那位叫水月的少年挥舞剑法,没来由的觉得眼熟,但在他的记忆里,却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们剑修不都就是那几招吗,挥,砍,劈,刺,没什么新意。”那位穿着雪青留仙裙的女子听了沈知晏的话,兴趣寥寥,不甚在意的清冷回答。 沈知晏觉得心上划过一丝异样,但看着眼前这个他喜欢了二十年,终于能与他结为道侣的女子,那股异样又都化为春水,柔软荡漾在心间。 没空搭理旁人的看法,两人现在全心全意都在对战上面,随着每一剑的挥动,穆容对于剑法的领略就又深刻了一分,捕捉着攻势的痕迹,剑锋试探着杨玦的破绽,不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纵身从枪上跃过,长剑反撩,穆容疾快的剑势突然慢了下来,杨玦心生警惕,想要趁机攻下,却发现那剑势不是变慢了,而是已经快到他靠肉眼已经分辨不出,那个是剑,那个是影。 “秋水横波。” 剑光冷峻明澈,剑气与灵力仿佛荡漾的秋水倾泻而来,看似平静的波光水面,却布满秋日衰败的凛然杀机。 “咔嚓”因为承受不住着杀意剑势,竟然从中断裂开来,势道凌厉的剑气势不可挡的将杨玦掀飞,穆容将灵力注入左手,趁着杨玦反应不及的时候,一掌拍出,将他打落下台。 随着杨玦落地,胜负已定,台下原本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的观众考生,皆随之兴奋欢呼,精彩的对决值得所有人的掌声与认可。 “噗”穆容单膝跪在地下,偏头喷出一口心头血来,强行运用不属于自己境界的剑招,遭到的灵力的反噬,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比躺在台下动弹不得的杨玦看上去还要惨些。 左手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不需要人搀扶,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穆容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慌乱痛苦之意,神情沉稳,朝台上坐着长老以及宾客的位置看去,翘起唇角,扬着脸,自信且张扬的,等待着结果。 “一百零七号,水月,通关。” 心里的石头落下,穆容却继续站在比武台中央。 “二十三号,杨玦,通关。” 垂下眼,朝还躺在台下,正被人抬起来准备去治疗的杨玦挑了挑眉,这一场她打的酣畅淋漓,而杨玦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如果杨玦想要赢她,有很多办法,光是杨家给他准备的符箓法器就足够穆容耗尽心力去对付,但杨玦不仅没有用,甚至他使用的也和穆容的铁剑一样,是凡铁所造,没有用极品的灵器。 谢绝了寒山派弟子的好意,穆容将铁剑收入鸢尾戒中,垂着右手从,台上慢步走下来,如今她通关了第三场试炼,可以选择去找寒山派的人帮忙治疗伤口,也可以回屋里自行休息。 不过没有看到周渡的身影,穆容也有些担心,一面调理内息,一面朝往随机场那边走过去。 原来周渡正在比武台上对战,所以才没有在台下看到他。和周渡对决的是一位样貌清秀的少年,随机场有统一的武器选择,周渡选了一把剑。三尺四寸,比穆容那把铁剑短了一些,但更适合他的身量个子,和他随机到一块儿的清秀少年同样也选的是剑。 随机场的对决都需要压制灵力,所以对于周渡他们来说差别不大,他们都还没有引气入体,但因为出身富贵,身体底子都不算差,骑射六艺都是必备的功课。 两人对着招,打斗的激烈程度远比不上指定场的精彩,但那清秀少年的剑招更为熟练,将周渡逼得连连后退,但周渡也不是泛泛之辈,周家以身法卓绝立足杭都,虽然还没能学到家学精髓,但周渡自幼打下的基础也没有落下。 熟悉了对方的剑招以后,周渡的身法越来越快,轻灵得只见青绿色的裙裾如荷叶翻卷,让那清秀少年措手不及。 你来我往的对剑,很快就到了尾声,到底是还没有用灵气淬炼过身体,体力远不如那些被压制了灵力的修士,周渡的额角满是汗珠,不自觉的微微喘气,挥剑的手也在变慢下来。 穆容正用左手轻揉着右臂,见周渡露出颓势,不由眉心微蹙,薄唇抿紧,也没有注意到,在高台上一道注视着她的目光。 那清秀少年抓住了周渡身侧露出来的破绽,面露一喜,挑剑直直近身刺去,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周渡不仅没有躲闪,反而正面迎上去。 在剑尖刺进心口前,斜身一偏,剑刃穿破周渡的胸膛,喷涌出来的鲜血,溅了他一脸,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然而倒下的不是周渡。 那清秀少年捂着小腹,痛苦的倒地哀嚎,双手间不断的从腹中流血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周渡的剑正插在他的身体里。 周渡隐忍着痛楚,抬手将少年的剑从胸口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与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剑尖抵在清秀少年的心口,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出,“认,不,认输” “我认输我认输”少年清秀的脸已经狰狞在了一块儿,疼痛和血液的流逝,让他无比惶恐,以及那悬在心口上的剑。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如果他说一个不字,那锋利的剑,就会像划开他肚子时候一样,划开他的心脏。 娇俏水灵的少女,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夜叉修罗。 “十五号,镜花,通关。”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码字,码字 容容冲鸭,,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医者仁心 “十五号,镜花,通关。” 随着通关声令下,周渡的眼前渐渐模糊,下意识朝台下望去,寻找着,但是人太多了,他已经看不上穆容在哪里,只是对着某个方向,粲然一笑。 “容姐,我赢了。” 然后直直摔在了地上,躺在清秀少年旁边,两个血人的惨状,也吓到了寒山派的弟子,这随机场大家都被压制着灵力,基本上也就是点到为止,为的就是防止大规模的死伤。 结果那里想到这个看上去俏生生的少女会如此拼命,简直就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 连忙有寒山弟子赶上去,给两人服下止血补气的丹药,封住几处穴道,让血不再继续流出。 人从台上抬下来,穆容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冲上去查看,摸了摸周渡的心脉,还好,那一剑没有灵力,没有伤到心脏重要部位与经脉。 “我是镜花的哥哥,让我跟着一起去治疗吧。”穆容对负责抬人的寒山弟子说道,那弟子也认出来穆容是刚刚通关的考生,以后就是同门,自然也没有拒绝。 “我去看看那小姑娘的伤势。”程紫璇作为医修是医者仁心,当然也是因为动了想要收徒的念头,这般刚烈的性子,还挺符合她心意的。 说着也不等几个师兄反应,就翩然而去,找自己的未来小徒弟去了,而剩下的几个峰主长老,也觉得可惜自己慢了一步,这样的心性意志,只要根骨不差,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但人家一姑娘心口受伤,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儿跟过去看,也实在不好。不过那两个耍枪的和用剑的少年,他们却都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因为是男扮女装的身份,周渡胸口的伤根本不能给外人处理,好在那些寒山弟子碍于礼数,都从屋子里退了出去,等医师过来治疗。 穆容虽然会一些急救伤的处理,但是像这样的重伤,她也是束手无策,甚至看着周渡胸口上那个被剑刺穿的血洞,没有知觉的右臂竟然在隐隐作痛。 她的身体比她的记忆,对于痛,记得更加清晰。 程紫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瘦削的少年坐在床边,似乎想要抬起自己的右臂,却不得其法,就连一根指头也动弹不了。 然而这个少年她记得,就在刚刚的指定场上,使出惊鸿一剑的少年郎,可明明刚才他的右手还挥发自如,程紫璇轻咳了一声,打破一室的安静。 “我是寒山派的医修,程紫璇,也是朝瑶峰的长老。” 她自我介绍道,但是那少年并没有流露出别的情绪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指着床上躺着的少女,“他很可怜,全家满门被屠,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程紫璇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些,但也不由心疼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少女,小小年纪就遭此劫难,难怪她在台上会那边决绝,不要命也要留在寒山派。 “我会治好她的,我的医术你放心。”程紫璇也没有耽搁,走到床边,将周渡的手拿过来,搭在他的脉搏上面诊断情况。 “我当然放心你的医术。”当看到是程紫璇走进来的时候,穆容就放心了,这个悬壶济世,以千载修为度化万魔的女子,虽是柔弱之躯,却装着一颗仁心善德。 那是无情剑尊的白月光里少有的正面形象的女人,穆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本书里所描写的女性角色,不是心胸狭隘的妒妇,就是心如蛇蝎的恶女,只有蔺蓉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纯善光洁的。 至于程紫璇之所以能有个正面的描写,大概是因为她一出场就以身殉道,镇压魔域封印的原因吧。 但是总之眼下,穆容除了相信程紫璇,也没有别的办法来隐瞒她和周渡的身份了,只能试一试,实在不行等解决完知晏师兄的事情以后,就离开寒山,东境之大,不会没有他们栖身之处。 “镜花不是女的,是个男孩,同样,我也是女孩,不是男孩。” 程紫璇闻言一惊,搭在脉络上的指尖瞬间收拢起来,惊愕地转头看向这个口出狂言的少年,“你说她是男孩你们这是在欺瞒寒山,不尊上位” “对不起,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仇人藏在暗处,根本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对付的,所以只能隐姓埋名,甚至抛弃身份。”穆容淡漠的脸上,露出了诚恳的神态,重生以来,少有的低着声说话。 “你们,唉,罢了罢了,等我先治好她,他再说。”程紫璇也不是分不清是非轻重的人,人命更重要,这事先放在一边,等这个昏迷的少年醒了再说。 穆容知道这个程紫璇心软了,不由松了口气,将位置让开,准备自己先回房里休息调养。 “你的手臂,一会儿我帮你看看。”程紫璇将周渡上半截的血衣脱下,见穆容要走,回眸提了一句。 听到程紫璇说的话,穆容先是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右臂,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身疾步走出了屋。 回到房里,大老远小白就闻到了她的味儿,嗖嗖嗖的跑到门边,差点就被一脚踩扁,幸好穆容现在五感敏锐发现了小小一只的他。 从地上拎起来,左手提着给放在桌上,“地上脏,小白你别乱爬。”穆容使出一道去尘术,将小白周身清洗了遍,又轻轻戳了戳它的龙角,“你是只公的,等你再长大一点,弄脏了就自己去洗澡。” 小白却依旧欢欢喜喜的蹭着穆容的手指,“容容。”容容身上好香,容容摸角角好舒服。 又喝了杯凉茶,味道有点特别,不像普通的茶叶的苦涩,倒像是灵植甘露的清甜,喝下去之后,精神都恢复了些,穆容不由的感叹寒山派的财大气粗。 有寒山弟子过来通传,说是通关的考生明日辰时去升平台测试灵根,今天可以先行休息调养了。 同那名弟子道了声谢,看来程紫璇真的还没有揭发他们,穆容暂时放松了下来,简单沐浴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又出门去看望周渡的情况。 周渡还在昏迷之中,没有醒,只是面色已经不再苍白而且恢复了红润,不愧是医修圣手。 只是可惜,以周渡没有修为的凡人之躯,即便是有元婴期的医修为他医治,也很难一日就能恢复,明天灵根测试恐怕是赶不上了。 不过就算如此,穆容也已经非常感谢,诚心诚意的朝程紫璇抱拳一礼。 “多谢紫璇长老相救。” 她的右手已经恢复了知觉,虽然还是如针扎一般刺痛,但并不会再影响行动。 程紫璇清洗着处理伤口时染血的手,抬眸看向穆容,这个她看不透的少女,眉梢微垂,摇头道,“你们在寒山派受的伤,治疗是我分内的事情,让我看看你的手吧。” 穆容抿住唇,有些犹豫,却在看见程紫璇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的时候松了口,“好。” 带程紫璇回到自己的房里,聪明的小白在闻到陌生人的气味的时候已经躲进了被窝里面,假装自己是一条没有存在感的死龙。 因为都是女子,就没有什么礼数避讳,解开系带,脱下一半的外衣,将纤细白皙的右臂暴露在空气中。 修长的玉指轻轻落在右臂之上,程紫璇觉得格外的新奇,就是这样一只看似脆弱,她轻而易举就能折断的手臂,竟然能使出那样凌冽绝尘的剑意。 引导着温顺的木系灵气进入穆容右臂的经脉当中,随着灵力感知,程紫璇的眉头愈发紧皱。 “奇怪,明明经脉与骨头都没有问题。”似喃喃自语。“你右臂以前受过伤吗”低头询问穆容。 感受到右臂传来的冰冷触感,以及经脉里温柔的灵力梳理,穆容忍不住弯起唇角,眯着眼点头道,“嗯,以前手被砍断过,因为机缘长了回来。” 不对大夫隐瞒病情是一个患者基本的素质。 然而程紫璇听了之后,更是惊诧,“那恢复的也太好了,如果不是你右臂的确有些问题,完全就跟没有断过一样。” 程紫璇虽然好奇,但机缘这种事情都是修士们的秘密,不好随意打听,而且在修仙界生死人而肉白骨的极品丹药灵草虽然少见珍惜,但也并不是不存在。 极乐宫的宫主都能把她的道侣的元神拼凑修补复活回来,更别说治好一条断臂的丹药。 “这事你别外出说。”程紫璇还是不由提醒了一句,这人心险恶,不能随意轻信旁人。她甚至已经脑补出来,穆容与周渡这对姐弟俩的身世是如何凄惨,小小年纪,一个被灭满门,一个被砍去手臂,也难怪他们的剑法都是那般决绝,不留退路。 “我看了你这手臂,经脉堵塞的地方我已经帮你通顺了,但是更重要的是你这里的问题。”粉白的指尖落在穆容的心口上,作为医者,程紫璇深知比起身体上的创伤,心病才是最难根治的。 穆容沉默下来,不露悲喜,只是垂着眼将衣服穿好,重新系上腰带,扯了扯唇,“原来我有心病啊。” 她都快忘记谢玄斩掉她右臂时候的场景了,她只记得那时候她从戒律堂大牢逃出去的时候,一直跑,一直跑,然后就那么巧的被谢玄发现,她根本抵挡不住谢玄的剑,轻而易举的,她的右臂就滚落到地上,躺在她的脚边。 “你们姐弟俩的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的,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先留在寒山,不过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做出什么有损寒山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板着脸的程紫璇一点也不严肃,她的包子脸天然为她增加了几分娇憨。 “谢谢你,紫璇长老。”面上似若无事,但对着程紫璇却是诚心实意的道谢,至少那本书上有一点没有写错,她是一个好人。 送走程紫璇,穆容回到床上,一直藏着的小白才冒出头来,似乎感受的容容的心情不是很好,小白乖巧的蹭着穆容的右臂,像是在安慰她。 惹不住低声一笑,抚着它光滑的鳞片,“还真变机灵了。” 刚才程紫璇还顺便帮她调理身体的内伤,身体里轻松了许多,穆容也不耽搁,将小白放好,就盘腿打坐,开始一晚的修炼。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对决给她的感悟颇深,陷入冥想的思绪也特别沉,小白晃动尾巴,将床头的书本弄掉在地上,穆容也没有醒来。 苍穹披幕,星夜降临。 那道虚影如去时一般的无声的出现,这一次他的模样要清晰了几分,尽管容貌依旧是模糊不清,但一双深紫如星宙的眸却明亮清彻。 这次他没有尝试离开这间屋子,而是留在穆容的身边,就静静坐在她的身旁,紫眸深邃,沉默的打量着这个奇怪又弱小的女人。 他的指尖缓缓点在穆容的鼻尖,却因为是虚影而穿透了过去,没有真实的触感。 “怎么又受伤了。” 晚来夏风,席着一股夜茉莉的幽香卷带着那宛如恒古传来的一声轻叹,被吹走西洲,最终消散于浩荡天地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排班出问题了,现在恢复了吗 男主终于正儿八经露出一双眼睛了,我哭 小天使可以看下我的预收,是本快穿文,仙侠娱乐圈宫斗末世,各种题材都有,女主都很飒,哈哈哈,算是我这么久以来一只想开点脑洞集合,应该等剑修这本快要完结的时候,开更吧,这次我得学聪明点,社畜不存稿十万字,绝对不能开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tc 感谢在20200408 22:12:1020200408 23: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关晓彤是限期终生的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仑灵剑尊 天将明, 熹光破云而出, 映着山巅皑皑白雪, 透过薄雾泻下了一地金光, 花叶滚落露珠, 欲坠将坠,穆容推开门走出来,清新充裕的灵气就扑面而来。 不像沧溪镇那样贫瘠, 灵气稀薄,需要去刻意吸收才能感受到灵气的流动, 非常有利于修行吐纳。 相传寒山地处一条龙脉之上, 虽不知真假, 但万年前游尘散人能够在寒山平地飞升, 的确也是借了几分这洞天福地浓郁灵气的阵势。 经过一夜不眠修炼, 穆容不但没有感觉颓靡, 反而精神倍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程紫璇帮忙调理的原因,身体各处受得暗伤内淤全都消失恢复,灵力充盈,简直是随时可以打爆十个蔺蓉蓉的狗头的水平。 大概是因为昨日比试辛苦,大多数考生都还没有调理恢复好, 专门安排通关考生居住的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依稀几间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穿衣的声响。 洗漱后,穆容在小庭院后面的一棵石榴树下练了小半柱香的剑,没有花哨的动作, 挥出去的每一剑,挽起的每一个剑花,都是最基础的剑式剑招。 剑气横扫榴花缤纷,剑锋所指之处,花瓣瞬间便化为齑粉落红,此天地间只剩剑刃破空与脚踏轻尘之声。 一招收势,剑归鞘中。 然而当穆容转身回屋的时候,猛的停住脚步,眼风瞥向榴树后的林中,手抚在剑柄,神色警惕,那里似乎有东西,她的剑气感受到了。 “什么人”将灵力聚集于剑上,紧盯着林中,心想以寒山派的弟子巡逻时间,如果打起来,有多久时间能够赶过来。 “小家伙还蛮警惕的。”身形高挑的男人从林深处走了出来,声音清朗,一身月白蓝袍,绣金滚边刺绣,玉冠披发,他的衣袂无风自动,随意洒脱,眉宇间含着温煦笑意,就如孟春暖阳,有匪如玉。 但穆容却没有因为笑意而有半分松懈,因为她的神识感受到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修为,尽管男人并没有透露出恶意与威慑,但是只要他想,穆容心知,她在他手上抵挡不过三招。 “弟子是寒山派收徒大典的考生,打扰到前辈清静,还往前辈海涵。”执剑拱手一礼,不卑不亢。 将寒山派搬出来,想来这个男人能在寒山派里行动自如,如果不是唐樘的人,那应该就是寒山的什么长老,即便真的要伤她也得顾及寒山派的规矩。 冯夷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少年的伤势恢复如何,昨天他在玄清镜里面看到少年使出那不符合他修为的惊艳一剑的时候,料想他经脉难免受损,甚至严重的内伤。 所以他派人命膳房在少年的茶水饭菜里放了滋养补身的丹药灵植,给他调理内伤,今天还一早就过来,只是没想到就一晚上的功夫,这少年便恢复如初,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 负手而立,抬眸看着轻轻晃动的花枝,漫不经心,“无事,本尊也只是路过此地。” 在天衍大陆只有化神期之后的修为才给配称一声尊者,比如谢玄,就被世人尊称一声霁霜剑尊。 “那弟子就不耽误尊者的时间了,先行告退。”穆容听到他的身份,反倒是松了口气,这样修为的尊者定然不是唐樘能够使唤得动的,应该也不会自降身份的来踩一只蝼蚁。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冯夷见她要走,莹白修长的指拈一片榴花花瓣,凤眼微挑,忽得气势陡增,蓝袖翻飞,弹指一挥间,那柔软无根的榴花便化作最锋利的剑刃朝着穆容袭去,天地为之失色。 剑风一凛,这阵仗杀来,穆容反应也是极快,转腕抽剑,迎身直敌,却被那如春潮澎湃的剑气给震得气血翻涌,但穆容的剑没有退缩,灵力迅速运转,凌冽的剑气锐利如虹,花瓣与铁剑的相撞,发出了刺耳铮鸣。 那柄一直被穆容的剑意蕴养着的铁剑,承受不住化神期修士释放出来的剑气,在那一抹红光之下被震裂出了条条裂纹。 几乎是消耗尽所有的灵力才堪堪将男人随手掷出的花瓣给抵挡住,冷汗浸湿的青丝紧贴在额头,死死咬住毫无血色的唇瓣,她还是太天真了,那一瞬间,穆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都像流沙过隙让她抓不住。 最后记得的,只不过是在想,如果她死了,小白有没有机会能吃到她的血肉进化,不然他它那么弱,怎么保护自己。 相比穆容如临大敌的狼狈模样,冯夷却是一派风轻云淡,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褶皱半分,他依旧是暖阳和煦的笑容,眼底更多了几分满意。 “哎呀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把你的剑弄坏了。” 冯夷用了三分的剑意,对于他那样修为的剑修来说,手中无剑,一花一木皆可为剑,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大成境界。 尽管只是三分,却也让冯夷感叹,一般的筑基期修士遇到他释放出来的三分剑意,别说反抗了,就连剑都拿不稳。 然而这小子现在仅仅在炼气期,甚至不久之前才突破他故意给她压下的第八层境界,就能施展出和抗衡他的剑意。 虽然这股剑意现在还很弱小,但是已经是许多剑修苦练数十载都摸不到门槛的东西。 而且这个小子的剑意比她的修为更要出众,也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的“怪胎”,简直就是天生的剑修。 颈后沁了汗,略略溽湿了衣裳后襟圆领,凉风一抚,不由就起了层鸡皮疙瘩,穆容垂着眸,一句话也不肯再接,她觉得憋屈,堵心的憋屈。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来招惹她,没有缘由,可她打不过这个人,她就是别人手里的蚂蚱,轻而易举就能捏死,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一切挣扎都是枉然。 “本尊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那剑材质太差了,连朵花都受不住。”冯夷见她闷声不出气,非但没有不喜,反而觉得这小子倔脾气的性子像极了他从前。 他本来就有收徒的想法,那是他几百年来第一次动了这样的念头,他不爱拘束,也不喜欢门派规矩的条条框框,所以常年不愿意回寒山,总在外头闲云野鹤,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但即便是再懒散的工匠在遇到一颗璞玉浑金的石头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打磨雕刻。 “正好本尊在北荒大泽收了把顺手的剑,你拿去先用着,等以后” 话没有说完,冯夷觉得暂时先不告诉这小子的好,这是他第一次收徒,得更有点仪式感才行,得在收徒大典上,当着寒山内外,八方四海的修士的面宣布,这小子是他冯夷的弟子,才显得郑重。 一道碧影落在穆容的手中,触感冰凉轻盈,那玉清色的剑鞘上勾勒着繁复的纹路,穆容知道这并非单纯装饰好看所刻的,而是铸剑时专门雕刻阵法,用来聚集剑气,也只有品级不低的灵剑才配拥有护剑的法阵。 “弟子的不过是把普通铁剑,值不得尊者这么好的上品灵剑。”穆容不肯要,凡事无功不受禄,她拿不准这个人的目的,自然也不会接受他的东西,只拱手将长剑归还回去。 “反正早晚都是你。”冯夷摆手,弯了弯眼,语气微扬,他堂堂仑灵剑尊的徒弟,走出去总不能随身就带把凡铁俗剑,他的徒弟就该配上最好的东西。 “本尊是寒山派第二百三十一任执剑长老,冯夷。” 说完,冯夷的蓝袍云纱便开始化作细碎的星子,逐渐整个人都被晨风吹散,消失在榴花朝霞之中。 原来这只不过是冯夷的一道身外化身。 只觉得手里冰凉轻盈的长剑突然变得沉重而烫手,他居然就是仑灵剑尊冯夷。上一世穆容就听说过他的名讳,他的一剑春风,名动九州,只是隔着北境东境之远,穆容还没有机会拜见过。 但最令穆容印象深刻的,却是这个仑灵剑尊在无情剑尊的白月光的书里,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的炮灰角色,尽管他很强,他是除了谢玄之外最强的剑修存在,但也只是为了衬托谢玄更优秀强大的存在。 在书里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甚至还顺手帮蔺蓉蓉解围过一两次,但他的结局却叫人疑惑。 当时谢玄和蔺蓉蓉正在冷战期,他突然向已经是大乘期修为的谢玄发起决战,两人在西海逐瀛岛上大战了七天七夜,没有人知道胜负结果,但是最后只有谢玄身受重伤的一个人回来了。 然后蔺蓉蓉贴身照顾服侍了谢玄半月,两个人就又恢复了蜜里调油的暧昧不清关系。 而世间也再无仑灵剑尊,不见春风自东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入v有点紧张,感觉应该说的什么,鹅鹅鹅鹅鹅鹅我会加油努力的会努力码字的不会弃坑的 请大家多多指教鞠躬一百下 推荐基友的文写的超级棒 连载文嫁给苟圣老祖以后半半茶 文案 慕凝意外穿越到一本后宫修仙,成为了其中的炮灰女n号小师妹,反派男主飞升道路上的工具人。 为了躲避男主的宠幸,她无奈接受了家族安排的联姻。 大师兄男主觉得她好单纯好不做作,便抛弃了女一女二女三对她进行疯狂的追求。 就在男主向慕凝表白的那一刻,祖师的画像竟然显灵了 离垢在不要命我媳妇你敢追 1、日常1v1,甜。 2、男主仙界第一老宅男,见光死占有欲强。女主戏精且软。 3、沙雕狗血小白文,偶尔放玻璃渣糖。,,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秋为白藏 怀里抱着剑, 穆容还有些恍惚, 这个仑灵剑尊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她仔细反复回想了下, 这一路的经历, 确定是没有和这个仑灵剑尊有什么打过交道的地方。 只是然而这个仑灵剑尊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风流性子, 或许今早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 想不明白的事情, 就先放到一边, 穆容没有纠结于此。 反正打是打不过的,只能等事情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至少那仑灵剑尊暂时是没有恶意的, 不像那个唐樘,从骨子里就散发出来恶臭。 至于这剑, 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要, 穆容自以为没有什么高风亮节的气度,唐樘送她的剑她都能用得顺手, 何况是这把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灵剑。 纤长的指抚摸过剑鞘, 宝剑有灵,感受到剑骨的气息, 剑身微微而颤,一阵欢愉。 青锋出鞘,利刃破风, 剑指旭日。 玉嶂雪色淬在刃上,就连剑光都寒意凛然,然而即便是姹紫嫣红的榴花也无法与之争艳,在剑修的眼中这无疑就是世间绝色,就是极乐画鉴上的绝世美人。 屈指轻弹那薄如蝉翼的剑身,长剑铮鸣,像是在迎合着穆容,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先天剑骨的厉害之处,剑乃孤傲之利器,宁折不屈,人挑选剑,剑也会择主。 越是上品的灵剑就越是倨傲,如果穆容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八层的修士,只怕就连这柄剑的剑鞘都拔不开。 指腹摩搓着剑脊上凹凸刻字,“白藏”,即是此剑之名。 “秋为白藏。”乃秋意之剑。 金风玉露,萧瑟肃杀,春华秋实,草木黄落,四季之丰盛,一年之凋零,皆在此秋此剑。 穆容敛了敛黑眸,将剑收好,佩戴于腰间,而铁剑则被收回到鸢尾戒中,这些剑虽难成她的本命之剑。 但被她剑意所蕴养过便会沾染上她的气息,生了感情,等收徒大典结束,她就去找个剑冢葬了铁剑。 回到庭院里,大多数考生才刚刚起床,并没有发现石榴树那边发生的动静,迎面走过的弟子,彼此间还不忘点头打个招呼,没有了之前的疏远。 因为还能留在这里的人,今日之后,便都会成为同门,此后的百年千年都将与寒山羁绊。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白不知道为何又陷入沉睡,原本流光溢彩的鳞片又变得暗淡了下去,仿佛一夜被掏空了身体。 把小白抱在怀里,穆容若有所思的抚摸着它的脊背,她的伤她自己最清楚不过,能一夜就恢复如初,这小东西肯定使了不少力。 “之前还夸你机灵了,怎么还是这么笨,这点伤我自己养养就好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上古真龙可以随便消耗真元,你这连龙角都没长齐的笨蛋。” 原本舒展的眉紧皱在一起,有些生气的捏了捏小白的角角,因为收获新剑而扬起的唇角也耷拉了下去,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小白这么虚弱。 等到辰时,随着骄阳高悬于苍穹之上,清冷沉静的寒山开始变得热闹喧嚣,通过三场试炼的弟子都开始出门出门前往升平台。 即便是昨日在实战时候受了伤的也不例外,吊着绷带的,鼻青脸肿的,被人抬着也要去升平台参加灵根测试。 灵根测试是收徒大典最后一项仪式也是整个大典至关重要的一项。 被邀请来的何方门派势力,还有各峰弟子长老都会前去观礼,灵根测试就是为了在升平台上展现寒山派未来百年门中弟子的资质根骨,从而彰显顶级门派的鼎盛兴荣。 所以即便是寒山派再三嘱咐,就算错过今天的灵根测试也没有关系,后面可以补测,那些受伤弟子也是削尖了脑袋要去参加。 如果灵根出众,那可是一举扬名天下,在九州四海的各大门派面前都算是露了脸。 只是周渡的伤实在是严重,虽然没有伤及心脉性命,现在都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可能也要卧床修养一段时间。 不过穆容也是不急,以她看来周渡的资质绝对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上等之资,是金子总会发光,差一两天测试灵根也不算什么大事。 尽管她也蛮好奇周渡的灵根,但是穆容还是没有强行唤醒他,检查了他伤情还算稳定,将小白揣在兜里,就出门前往升平台。 今日的升平台最是热闹喧腾,高台两侧坐满了前来观看的寒山弟子。平日里他们也可以穿自己的法衣道袍,但是在大典盛会之上,寒山的弟子就会穿上统一的门派道袍,以示郑重。 而门派统一的道袍除了内外门弟子的花纹之分,还有各峰之间颜色的不同。 靛青色的四明峰,紫棠色的峻极峰,竹青色是碧琼峰,青莲色的朝瑶峰,荼白色的昆玉峰。 一眼看去,各个仙风道骨,衣炔翩翩,让人不由赞叹寒山桃李满门,气运昌盛。 而坐在高台正面的是各峰的长老以及来参加收徒大典的各派宾客,这样的门派收徒典礼其实并不算是盛会,但各大势力都愿意卖寒山派一个面子,派出门中长老或者嫡系的弟子前来送礼道贺。 穆容随着队伍走到升平台新生的位置,自觉排列站好,巧的是那背刀的黑衣少年就站在她前面。 从穆容的角度看去,黑衣少年那张还有些青涩的侧颊上添了一道结疤不久的血痕,看来昨日他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赵衡琛和杨玦也在不远的地方,杨玦的面色很差,没有一丝血色,应该是伤势未愈,看见穆容,赵衡琛还不忘长袖善舞得道了声恭喜。 “恭喜在座四十七位考生,你们成功通过三场试炼,成为我寒山门下弟子,从今日起你们就是万千寒山人的一份子,你们以寒山为傲,而未来寒山也将因为你们为荣耀。” 依旧是程儒数的开场说了振奋人心的体面话,在场的新生弟子,皆是面露激动与欣喜,即便是穆容,在这样的氛围里也不由唇角微扬,眼眸里亮晶晶的闪着光。 她将彻底摆脱太虚剑宗,摆脱谢玄。 他们一路披荆斩棘,挑战自己,打败心魔,打败对手,终于走到了寒山的门前,而寒山也终于彻底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而四天前的两千七百九十二位考生,如今仅剩下这四十七位弟子。 大道争锋,能走到最后的,或出生名门世家,人中龙凤,或心性品行上佳,天纵之才,甚至是运气逆天,气运加身,无一不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灵根测试,请念到名字的新生到寒石碑前来,将一滴精血滴落在上面即可测试灵根与根骨。” 升平台中央从天而降一块偌大竖碑,通体如黑玉般,隐隐有光华流转,下为云盘,上作盘龙六条相交,其心内刻出篆额寒山。 这样的石碑,穆容在太虚剑宗的时候也见过,相传这是自上古流传下来的混沌原石,可以感知天地灵气。 而这样的混沌原石极其稀有,只有顶级门派,或者传承久远的世家才可能会拥有到小一块,像寒山派这么大的,穆容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太虚剑宗的那块之所以有点小,听无极楼的小道消息说,是因为太虚剑宗某一代的长老把门派的混沌原石偷砍了一截走,拿去铸剑了。 而普通门派或者地方也不是没有别的方式测试灵根,只是检验不出来先天根骨,以及灵根品级,最多就是知道灵根的属性。 以至于很多天才没能得到发现和培养,从而泯然众人,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对顶级门派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灵根测试,方悦沂,水木土下品三灵根。” “灵根测试,苏傅明,金木火土中品四灵根。” “灵根测试,范谌,金木中品双灵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什么冷评体质 我的鸡爪子敲键盘跟狗爬一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滴小姐妹的文也超棒的她人也超好特别可爱 在死对头手下苟活酥酥猫 凤亦璃作为三十六重天第一女将军,不糙不暴还极美。 揍得了魔妖,打的赢魔君,就连心上人也是那姿容卓绝的九幽上神,她做梦也想嫁给他。 等了几万年后突然发现那九幽上神多了个徒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一双眼睛柔得滴水。 她欲提剑将绿帽剁之,却猛然得知自己只不过是那“弱鸡”的垫脚石,日后还要因她而死 于是她双眼一翻,狠心将自己身子冰封,待其身金刚不坏后,她再剁之。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魂穿到死对头手下当婢女 日日受那魔君吆五喝六,搓背洗脚 魔头满脸愤恨,咬牙切齿:“那母夜叉也不知胆小躲去何处,要让本君抓住,定锤爆了她脑花” 凤亦璃勤勤恳恳给他搓背的手一顿,看他那白净脖子陷入了深思 是掐还是不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天生剑骨 灵根测试的速度很快, 只需要测试者将一滴精血注入其中就可以很快得到混沌原石反馈出来的结果。 红色是火灵根, 蓝色是水灵根,金色是金灵根,绿色是木灵根,黄色是土灵根。 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杨玦,当他的精血滴入进混沌原石的时候, 混沌原石便散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辉,而在红色之中又夹杂着一抹青色玄光。 尽管抹那青色并不显眼,却将在场观众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灵根测试,杨玦,风木上品变异双灵根。” 随着杨玦的灵根宣告出来,升平台上场面也跟着就变得躁动起来, 之前新生弟子测试出来的灵根, 都只能算是普通中庸,最好的也不过是中品的双灵根,而眼下出来一位变异灵根, 自然也就成了焦点。 两侧的寒山弟子都好奇的朝下面张望, 变异灵根属实罕见,修炼速度不下于万中无一的单灵根,几届收徒大典都不一定能够出现一位。 高台正面的各派宾客无论心里面是如何发酸, 面上都是一派喜气,恭贺奉承着,寒山的长老之间则开始暗暗较劲, 想要为自己的门下增添一位前途无量的弟子传承。 而杨玦却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冷峻模样,朝台上抱拳揖礼之后,无视众人投来的艳羡目光,便大步回到了队伍之中,赵衡琛撞了撞他的肩,笑颊粲然,眼里都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的好友高兴喜悦。 杨玦之后,赵衡琛也测验了灵根,水木上品双灵根,虽比不上杨玦的灵根惊艳,但水木两系相生相成,也是极好的灵根配置。 赵衡琛的神情依旧从容,除了对杨玦以外,脸上的笑意始终是淡淡的,让人觉得礼貌而疏离,对于测验的结果他半点也不意外。 随着测试进行,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尽管灵根并不能决定修仙之路的成就高点,因为天道酬勤,天衍大陆上曾经也出现过身具五灵根的大能飞升上界。 只是灵根越精纯,品级越高的修士,修炼的速度与资质也的确更加优秀,更被世人看好所追捧。 因为灵根决定了修士经脉里所吸纳的灵气属性,灵根越多经脉里的灵气越杂,需要运转周天提炼的时间就越长,相反灵根越越少,所吸纳的灵气也就更加精纯,不必花费太多心力就能与之亲近运用。 就好比同样的时间里去听课,专心致志得听完一门课所得到的收获,大多数时候一定是比三心二意同时兼顾四五门课程的人要多。 陆陆续续又有考生测试完灵根,当刚刚测试出来水木土金四灵根的男子垂头丧气走下台的时候,一个绿裙摇曳,姿态婀娜的身影走上台中央。 她就是那日穿鹅黄襦裙的娇俏少女,她作为第一个登上青云梯九百九十九阶梯的的考生,直通三关,成为这最后的四十七位寒山新生弟子中的一员。 朝高台上盈盈行了一礼之后,沈盈月化出一道灵力轻咬住嫣红唇瓣,将指尖割破,大概是因为疼,她的双眸翦水,含着潋滟秋波,一滴精血落下。 混沌原石散发出耀眼夺目的绿色光芒,萦绕在沈盈月的周身,与水绿色的长裙相得益彰,仿佛九天之上的碧波仙子。 “灵根测试,沈盈月,上品木灵根。” 原本归于平静的升平台,气氛再次喧嚣沸腾起来。 居然是百年难遇的单灵根,就连穆容也不禁抬眸多看了几眼那个站在高台中央神采飞扬的少女,传说中只要不用脚修炼,元婴期之前完全没有瓶颈的单灵根资质。 少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只是一个东境小世家里的旁系女儿,她掏空了心思,才被家族选中送来寒山参加的收徒大典。 而如今她终于可以一步登天,扶摇直上了。 “下一位,水月。” 念名字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单灵根的出现而停止测试,穆容正好是沈盈月的下一位。 今天的穆容穿了一身黑金色云锦裁成的长衣,自从重生以后除了剑,她又多了一样爱好,就是买衣服,鸢尾戒里装了一个小房间那么多的衣饰,她不仅给自己买,顺便还给周渡买,就连小白她都给它买了一件冬天穿得小小小小花棉袄。 因为天衍大陆上饲养灵宠灵兽的修士与门派不在少数,自然而然就延伸出来许多产业,比如放置的灵兽的芥子空间,尤其是给灵兽打扮的服饰首饰之类的,是时下最受女修们欢迎的商品类型。 不过穆容买的大多都是没有法阵加持的凡间衣物,即便绣工与绸缎都是上品,但从唐樘那里搞来的灵石基本上都没怎么动,用的都是那个被她反杀的男人那里捡来的钱。 往台上走的时候穆容正好与沈盈月迎面擦肩而过,看见那个印象里就像菟丝花一样娇柔的姑娘对着她扬着下颚,似乎是扬眉吐气了的样子。 沈盈月享受着来自四处投来的或羡慕,或妒忌的视线,当看到那天在青云梯上丝毫不给她留面子的少年的时候,忍不住就想与他攀比,让他瞧瞧,她不仅仅是只有运气,她还有最好的根骨,想看到少年对她臣服与仰望。 然而那个少年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并不知道沈盈月心里想法的穆容只是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就不再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那姑娘的灵根的确是极好的,高兴也是应该,只是这都与她无关。 一步也不迟疑的走到混沌原石前,抬头看向高台之上,认识的程紫璇还有晏和师兄都在,他们也看到了穆容,都带着期待的眼神,好奇这个剑法凌厉的少年会是什么样子的灵根。 却没有看到仑灵剑尊的身影。 一道剑气将食指指尖划破,鲜红的血珠滚落到混沌原石之上,只见血珠瞬间就被原石吸收,然而不同于别的考生瞬间就测试出来结果。 当混沌原石吸收掉穆容的精血以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原本热闹的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感觉到袖子里沉睡的小白动了动,穆容下意识伸手进去,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 当所有人开始猜测这个少年是不是没有灵根的时候,混沌原石突然震颤了起来,整个石碑都在抖动,继而散发出红色与蓝色交相辉映的璀璨光芒。 “灵根测试,水月,水火上品双灵根。” 台下的沈盈月看着那个少年清冷的背影,听见他只是双灵根,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意料之内结果,穆容没多大反应,剑修依靠的从来不是灵根,所以单灵根或者五灵根,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在穆容准备走开的时候,那颗散发着红与蓝光芒的混沌原石猛地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剑势,直冲九天云霄,剑气激荡,席卷整个升平高台。 只觉得那一瞬间,骨子里仿佛被唤醒了一个沉睡的猛兽,那个一直在丹田沉睡的紫色灵气,仿佛在被唤醒。 控制不住得释放出剑意,与混沌原石的剑气争锋,佩戴在腰间的白藏破鞘而出,剑刃寒光,引领着如虹的剑气与红蓝的玄光之间在穆容的周身盘旋飞舞。 而场上的凡是佩剑的寒山弟子也都发现自己的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竟然跟着在战栗兴奋。 “剑骨是剑骨” 白泰初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发涩的紧,即便他是个符修,也知道那传说中剑骨的厉害。 “不愧是天生的剑修,怪不得他小小年纪在剑道之上就有那般悟性。” 程儒风极为满意的点着头,剑骨万年难以出世,剑修本就擅长越级挑战,而剑骨更是天生的剑修资质,他们以剑为骨,凡是能成长起来的,无一不是逆天的妖孽存在。 而剑骨从来都只在剑宗门派里出现过,而现在他们寒山,也终于有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剑修了。 “剑修,哼,一群难缠的倔牛。” 朱婴今天穿了身鲜红的长袍,慵懒风情的眉眼此刻一瞬不瞬盯着台下释放剑气的少年,他觉得有趣极了,但嘴上却是不肯饶人。 “灵根测试,水月,水火上品双灵根,先天剑骨根骨”那一直平静沉稳的声音也不由得随之起伏。 一把握住白藏的剑柄,负剑而立,长袍与发丝随着剑气罡风而摆动,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再次平稳了下去,挑了挑眉,穆容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意。 这一世,她的剑骨将不会蒙尘,她会让天下人都看见她的手中剑。 谢玄既然要和蔺蓉蓉情深虐恋,舍弃他自己无情道,那很好,这第一剑修的位置就换她穆容来坐。 大道争锋,不进则退,就连自己的道心都守不住的人,谈何飞升。 沈盈月抬头仰望着那个阳光下执剑的少年,罡风吹拂过脸颊,如同青云梯上那一夜的剑气凌厉,吹得人脸生疼。 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耀眼,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想要去摧毁。 而台下的杨玦也仿佛是如梦初醒,拉了拉身旁赵衡琛的衣角,眼眸是剔透如墨玉一般的颜色。 “阿琛,我居然是变异灵根诶”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慢半拍的杨玦同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我们容姐才是坠流的 第一次上夹子,开心本章评论前五十的小伙伴,掉落红包哦谢谢你们陪着狗子 安利一下自己的预收,点击作者专栏就能看到请大家无事我天坑一样的专栏落下了年少无知的时代眼泪 女配又在认真营业快穿 对于别人只是匆匆几段话的描写,但对于女配来说,却是悲剧的一生 恶毒,娇纵,无脑,矫情,绿茶 都是她们的代名词 而拿到女配剧本的陈雀表示,女配这么惨,主要是眼瞎惹的祸 是大反派的腹肌不好摸,还是小狼狗的翘臀不可爱 丢掉尊严,丢掉权力,丢掉自我,去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主,有病病,得治 每天都在努力成为一个合格女配,认真营业,绝不手软 快穿世界 仙侠杀人不眨眼的白莲仙子vs生而为魔的偏执大反派 虞莲莲折我仙骨,断我灵根,还想要我纯洁无瑕丢你老母,杀你全家哦 谢曜舟每天都想把媳妇儿拆掉吃进肚子里,谁也没办法抢走 娱乐圈2专业挖坟扒细节的黑粉vs要回家继承家产的十八线糊逼 苏甜甜网络是有记忆的,我一定能扒出来你的黑料怎么回事,黑图都这么可爱 江知道为什么我都这么糊了还会有黑粉 后宫3不择手段的宫斗高贵妃vs只想走独宠剧本的暴君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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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清一色全部都是女弟子的碧琼峰沉默了,眼神幽怨的看着穆容,仿佛他是一个负心郎,她们碧琼峰也想要剑修小师弟 这下子,穆容更是纠结了,正当她下定决心落笔的时候,突然腰间的白藏颤动了一下。 穆容看着白藏,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或许她有点明白那个仑灵剑尊的意思了。 片刻之后,写好的玉牌纷纷化作流光飞回到青阳长老掌中。新生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听天由命,等待着结果是被哪位内门长老捡走,或者是留在外门从外门弟子做起。 尽管凡人的灵根是极其稀有的,即便是最次的五灵根也是凡尘中千百人里面都难挑出来一个的存在,但在寒山,大多数五灵根却也只能从外门弟子做起,通过修炼提升实力之后,被长老收下,才能进入到内门。 不过根骨也并不是长老们收徒的唯一标准,就比如朱婴,他收徒完全是随心所欲,不看根骨,但他的弟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样貌身段都极其出众。 常被人笑称寒山朝瑶峰是小极乐宫。 今年寒山有意收徒的长老在高台上单独开辟了个空间商谈,外面的人听不见他们的话,人数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其中有两个还是因为听说有单灵根和剑骨出世匆匆赶过来的。 门派里大多数长老要么是暂时不想费心思收徒,要么 “一共四十七位灵根测试完毕的考生,诸位师弟师妹如果有心仪的人选,可以告诉我,将会是你们的内门弟子,而剩下为选中的,我会根据各峰需要进行分配,成为外门弟子。” 程儒数作为掌门,也曾经是寒山派的大师兄,所以在坐的长老里基本上都可以算是他的师弟师妹。 “掌门师兄,我们碧琼峰想要收下沈盈月,她的木系单灵根很适合我们碧琼的功法。” 先开口的是碧琼峰的徐青舟,她自知那个剑骨少年是肯定进不了全是女修的碧琼峰,不过单灵根资质也不差,是上乘极佳的资质,也适合她们碧琼。 “可以,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程儒数点头道。 “那个小姑娘太娇弱了,虽然天赋极佳,但我们四明峰一帮大老爷们儿,天天蓬头垢面茶饭不思的打铁炼器,通宵画符,小姑娘估计是受不住。”白泰初挠了挠头,虽然眼馋单灵根,但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合适。 “我们昆玉峰也想要她,木系灵根若是炼丹的话肯定事半功倍。”程紫璇没有出声,说话的是昆玉峰的另外一位长老。 “不够美,我们朝瑶峰不要。”朱婴倒是言简意赅,他慵懒着腰,依在高台栏杆上,朝着下方看去,似乎在挑选着什么。 玉指一抬,眉梢眼角都是万种风情,“我要她。” 众人随着指尖所指看去,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绿衣少女,她的绿色不是沈盈月所穿的那种水绿,而是俏生生,青翠欲滴的绿。 有记性好的长老认出来,那个少女就是指定场上最快被打下台的小姑娘,而刚刚她被测验出来的灵根结果是五灵根。 “你呀,就爱胡闹。”青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朱婴却不以为意,翘着兰花指,掩唇而笑,“美与丑,都在我眼睛里,你这个泥巴做的男人怎么会懂。” 最后昆玉峰玉碧琼峰在沈盈月的归属之上,争论不下,青阳便唤出沈盈月的玉牌,她写的心仪峰门正是碧琼峰,徐青舟很是满意,对沈盈月更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众人你来我往的交锋较劲着,为了门下的传承,一帮放在外面随便都是泰山北斗存在的长老,可以说是费尽口舌,甚至有脾气暴躁,谁也不服谁的长老都想出去干上一架了。 “我不管,水月肯定是要去我们峻极峰的,寒山只有峻极峰算是主修剑道的,去别的峰那就是误人子弟” 对于先天剑骨的去处,可以说是最焦灼的,而青阳的战斗力也和他的修为一样深厚,以一己之力,舌战群雄。 先是把碧琼峰没有过收男弟子的先河,排除在外,然后又以丹修医修器修符修不适合剑修成长,把四明峰和昆玉峰排除在外,最后只剩下朝瑶峰。 朱婴眼睛里带着狐狸一样的狡黠,看到青阳着急上火的样子,觉得心情格外愉悦,见火候差不多了,方才慢悠悠道,“青阳你自己看看那小子写的玉牌,还有看看那小子的佩剑。” 青阳闻声一愣,将穆容的玉牌唤出,上面竟然是一片空白。 再定睛往台下看去,刚才他们光顾着 去惊讶剑骨出世,没注意去看被那少年剑气包裹着的长剑。 “白藏”青阳认了出来。 程紫璇也有些惊讶,“小夷前些日子回来,就一直在闭关,他的白藏怎么会在水月的手里。” “冯师弟这是终于松开愿意收徒了吗”徐青舟好奇道。 程儒数笑而不语,白泰初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感慨万分道,“就算是冯师弟看中这个弟子又这么样,青阳师兄你也可以争取争取不是” 青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恢复了沉稳的表情,叹了口气,“师弟他既然看重这个后生,定然会全心全意的教导,在剑道一途,水月的确更适合做他的弟子。” 青阳没有说的是,看到冯夷愿意收徒,比起错失弟子,他更感到欣慰与高兴,他这个师弟终于愿意走出来了。和程儒数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经过一炷香的时间讨论,四十七位弟子的分配都已经有了定数,虽然进入寒山之后,这些新生便已经在上超越了无数在小门派里为了一点资源勾心斗角抢破头的弟子。 但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切都被分做三六九等,即便是寒山派,也有内外门之分。 “下面我来宣布内门弟子名单。” 程儒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用灵力聚集出一道光幕,上面是朱砂色的小篆字,清楚写着一共十六人的名字。 “沈盈月,碧琼峰徐青舟长老弟子。” “杨玦,峻极峰青阳长老弟子。” “赵衡琛,昆玉峰玄乙长老弟子。” “辛琉雪,朝瑶峰朱婴长老弟子。“ 一排下来,却惟独没有水月的名字,众人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买的键盘好好用嘎嘎嘎嘎敲字啪啪啪啪啪啪的顺手 昨晚上qs,遇到空口鉴抄的,没有调色盘不要cue我,所有字都是我用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敲打出来,你践踏我的心血,我明天就去你坟头蹦迪微笑 啊,小天使不要被我吓跑,这本我真的写的很认真的,是我写过字数最多的一本了,我说千次万次不会坑其实都没用,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们的 就像文案里写的那样,我希望成为穆容那样的好姑娘,像水晶一样,并且坚持一件事情,她的剑,就是我的键盘啊感谢在20200414 22:42:1820200415 21: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鼓幺、ai、季夏、春山白鹿、44581479、月咔咔、沉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灌灌灌灌灌 25瓶;闇 16瓶;阿央 15瓶;婉水蓝、嚯嚯嚯嚯火腿肠、ai、水沝淼 10瓶;今天想要姓名、阿梓、临溪、炭炭是大可爱、白墨生、貂貂 5瓶;我心悄 3瓶;42970167、灰0508、瀅、小熊与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剑尊首徒 内门弟子的名单里没有水月的名字, 饶是迟钝如杨玦也发现了不对劲,剑眉蹙起,甚至没有为自己能进入寒山派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峻极峰而感到喜悦。 他反复将光幕上为数不多的十来个名字反复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水月相关的两个字。 “难道水月兄告诉我们的名字是假名” 赵衡琛摸着下巴推测着,然而除了这种可能,他也想不出会是什么样子的情况, 可以让寒山的长老舍弃一个先天剑骨。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一个事实。 穆容走下台之后,沈盈月就站在她身旁,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果然与碧琼峰连在一起的时候, 脸上是宠辱不惊的笑意,心里却狂喜不已, 一切和她所料想的一样。 在写心仪峰门的时候, 她也再三就纠结过, 尽管她心里也是想去峻极峰的, 但听闻峻极峰的修炼极为艰辛, 而且挑选弟子也非常严苛,她拿不准。 碧而琼峰的徐峰主性格温婉,对门下的女弟子也宽待,关键是她门下还没有特别出色的亲传弟子, 这些她来寒山之前就都打听好了的。 所以便在玉牌上写了十拿九稳的碧琼峰,想来徐峰主看了之后对她的印象肯定更好了几分。 而当看到那个剑骨少年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内门名单上面的时候,沈盈月那故作矜持的笑意,忍不住地灿烂了几分。 “水月公子你别灰心, 说不定是名单出了问题。”娇滴滴的声音说着安慰的话,沈盈月看着少年的眉眼,想从她的脸上找到难受与失望的情绪。 然而穆容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没什么多余的话,她心里有数,自然不会担心,只是有些好奇最后的结果,以至于根本不在乎旁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沈盈月见这少年跟个石头一样,冥顽不化,有些恼,忍不住又细着声道,“其实外门也没什么不好的,有更多历练的机会,咱们寒山每年都有门派大比,就算是外门弟子,只要勤加修炼,在大比上崭露头角,也是有机会被各峰长老看上的。” 穆容觉得这个姑娘很奇怪,对自己总是有莫名的敌意,明明是她占了便宜,却就跟是穆容害了她一样。 只是还没等穆容开口,一直在穆容身边站着的那个背刀黑衣少年,低沉着嗓音不耐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少年名字叫姜弈熠,刚刚测试灵根的时候穆容才知道他名字的,与锋利如刀的冷酷外表不同,名字念起来倒是怪可爱的。 姜奕熠的灵根火金上品双灵根,也算是极好的天资了,被四明峰的主修刀道的天火长老给收入了门下。 他对沈盈月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且不说青云梯上的过节,这个女人像极了他父亲娶得那群整天只会勾心斗角的莺莺燕燕,只觉得眼烦的很。 穆容不由弯了弯眼,却也是懒得与沈盈月计较,她的眼皮子太浅了,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这样子的人是不足为惧的,相比之下蔺蓉蓉那永远无懈可击的笑靥,才是可怖的。 你永远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笑容之下藏着多少算计。 “沈姑娘说的对,门派大比的确是崭露头角的好机会,就像在青云梯上我同沈姑娘说的,到时候咱们有的是机会,切磋切磋。” 吊着嗓子说出来的少年音,带着三分调笑,七分的清朗,半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姜奕熠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穆容,见她完全没事的模样,他很是欣赏这个在青云梯上跟他对决的少年,桀骜不驯的韧劲儿,那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肆意。 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朝穆容点了点头,也不搭理沈盈月,自顾自让到了一边。 沈盈月悻悻然的勉强笑了笑,她的纤纤玉指在袖口里攥紧,眼尾泛红,轻咬住殷红的唇瓣,眼神似乎很是倔强。 而穆容本身就是升平台上的焦点,有不明所以的弟子见到这一处的动静,便好奇的开始猜测沈盈月与水月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还没有等他们打听清楚八卦的消息,光幕上又刷新出来新的名单,众人注意力皆被吸引过去。 “最后是各峰外门弟子的名单,希望诸位外门弟子不要气馁,这仅仅是你们踏上修真之路的开端,道途漫漫,天道酬勤,只要潜心修炼,寒山不会让任何一颗明珠蒙尘。” 各峰的内外门收徒与分配也算是尘埃落定,尽管有遗憾者叹气,但是也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师徒缘分本就不能强求,就像程儒数说的那样,外门并不代表因为资质就比别人逊色。 只是低了一些,但是修真求仙何来一帆风顺,对于很多人而言,能够进入到寒山,已然是大气运了,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就算真的有忿忿不平的,也只会忍着心气儿,憋足了力气去修炼,等着后面一鸣惊人。 由外门逆袭到内门惊才艳艳之辈每年都有,并不稀奇。 然而外门弟子的名单上面依旧是没有水月相关的名字。 原本只是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再也压制不住,各峰弟子之间为了剑骨的归属起了纷争,大家都以为剑骨会去自家的峰门,结果看样子是哪里都没去。 一直在高台之上观礼的沈晏和也很是好奇,这天生剑骨是放在他们太虚剑宗那也是各峰长老争着抢着要得资质,说不定还会为此论剑决斗个七天七夜。 怎么到了寒山派,却连外门弟子的身份都被排出在外了,他疑惑不解,所以便询问身旁那个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清冷女子。 “荔梅,你爹怎么没有收下这个天生剑骨的少年” 苏荔眉是青阳长老的独女,也是沈晏和的未婚妻,与其父严厉刚烈的性格相反,她如寒山上的一株绿梅,冷香透骨,拒人于千里之外。 收拢起思绪,荔眉漫不经心的敛了敛眸,“我爹他不是不想,大概是被人截胡了吧。” 沈晏和却好笑道,“在寒山谁能截你爹的胡。” 他可清楚晓得,他这未来老丈人的脾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刚直不阿,在寒山积威已久,就算是程掌门也不会为了收徒的事情与他起上争执。 “掌门,所以水月小师弟去了那个峰门呀”四明峰的大嗓门问出了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人未到,声先至。 “本尊的弟子当然是随本尊去龙首峰了。” 升平台中央的空间突然扭曲,被人生生撕开了一块裂缝,冯夷闲庭信步的从里面走出来,身后是骇人的空间风流,哪怕多看一眼仿佛都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进去。 那是属于化神期之上的大能才能拥有的强大力量,踏破虚空,撕裂空间,随心所欲的穿梭在时空乱流之中。 只是这么随意,毫发未损的撕裂空间,也不是所有化神期都能够做到的,但因为走出来的那个人是仑灵剑尊,一切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在场众人无论宾客还是寒山长老弟子都是一片震惊哗然,这接二连三的转变让他们是应接不暇。 曾经的寒山第一天才,百岁便突破到化神期,一剑春风荡九州的仑灵剑尊,居然亲自出山来收徒了。 冯夷先是与程儒数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他们师兄弟的情谊,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彼此的心意。 他走到穆容的跟前,身后的裂缝消失,依旧是一身蓝袍玉冠的打扮,只是冯夷今天这身长袍的蓝色是没有一点杂色的纯蓝,镀金的鲛丝细细缝制出无比精致华丽的龙身云纹。 和程儒数的紫色长袍绣纹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掌门的龙纹是五爪,而执剑长老的龙纹则是四爪。 “本尊冯夷,修行三百载成化神大圆满之境界,今仑灵剑尊,寒山派第二百四十五任执剑长老,本尊愿收尔为徒,传道授业,以兴剑道,水月,你是否答应” 认认真真地询问穆容,师徒关系是除了血缘与道侣之外因果牵扯最深的,仅次于父子关系,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所以,尽管冯夷自认为没有人会拒绝做他的徒弟,但是他还是愿意尊重穆容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qs,因为写文已经好久没有剪视频了,昨天晚上突然想起来登录b站号看一下数据,结果收到一个小可爱的私信,说我的视频被盗了,二传到别的视频网站上去了,啊西八,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这些盗频狗盗文狗什么时候能够死绝自己没本事,就偷别人的东西,是家里人死完了了所以没家教吗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小可爱还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比如你们,比如那个专门来通知我的小天使,qaq,我何德何能拥有你们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0415 21:54:2320200417 02: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付三生 2个;季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浅。 50瓶;墨鈺 15瓶;现任男神妮三岁、你师尊扶道 10瓶;阿梓、貂貂 5瓶;腿毛没问题还坐什么轮 4瓶;今天想要姓名 2瓶;逢夜、水月镜花、迟大迟、梦、娅鹿、小熊软糖欣颀、kris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拜见师尊 清朗声音里跃动着春光, 并不重, 却犹如一颗投入湖里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花, 升平台上的空气有一瞬间仿佛是凝固了般, 没有任何人出声。 都屏息直直盯着那个被幸运眷顾的少年郎, 尽管在场大多数明眼人都清楚,寒山不可能草率处置剑骨之资,或许是另有安排。 但谁能想到, 最后出山的竟然会是这个最爱逍遥自在, 不喜规法拘束的仑灵剑尊。 他虽然是寒山派的执剑长老,负责协助掌门决策宗门事务,但自他接任以后,常年就云游在外,从不理俗务,孑然一身。 只怕明天之后, 仑灵剑尊收徒的消息就会成为无极楼里最火热的话题, 并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衍大陆的九州四海, 相比高台之上看客们各怀心思的波涛汹涌,穆容至少看上去显得就要淡定许多了, 脸上既没有感恩戴德的献媚, 也没有惊喜交加的激动。 只是仰着脸沉默的看着比她要高上半个身子的冯夷, 心绪万千。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猜测,用上品灵剑来补偿她的一把凡铁俗剑,这买卖怎么想也不划算, 而她身上对于仑灵剑尊唯一有吸引力的也就这一身剑骨了。 但她真的愿意当这个仑灵剑尊的弟子吗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穆容紧抿住唇,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平静,甚至是矛盾的,成为剑尊的徒弟,好处自然是非凡的 就好比上一世她作为谢玄的弟子,就算师徒三年五载都见不上一面,但在外行事,仗着霁霜剑尊的名头,无不给她三分薄面,在门派里的待遇也是最好的。 谢玄是师,救了她穆容的命,给了她二十年的风光,就算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穆容那张像极了蔺蓉蓉的脸,她都欠了谢玄一个大因果。 以至于就算最后谢玄亲手杀了她,她也无话可说,只是将他给她的命,给还了回去罢了。 好在,这个因果穆容算是连本带利的给还清了,她已经什么都不欠谢玄了,那二十年的师徒感情就当喂了狗,这辈子她还会有无数个二十年。 “可我撒了谎,我不叫水月,我的名字叫穆容。” 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眸子直直与冯夷对视着,毫不避讳,语气坦坦荡荡。她不是别的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 “本尊想要收到弟子是你,又不是你的名字。” 冯夷却并没有为此感到有半分的不悦,垂下眸,看着这个眼中桀骜的少年,他反而越来越喜欢这个对他脾气的家伙,眉眼都弯成了一条线。 “我有仇敌追杀,有大恨未报,有心魔难消,这样的我,剑尊您也肯要吗” 一步一步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天地君亲师,父与子,君与臣,师与徒,这都是受天道制衡的纲常伦理,因果极深,穆容很难轻易交托于人,尽管这个仑灵剑尊并不算是个坏人。 “你的仇敌可比本尊厉害” “没有。” “你的大恨可是你的错” “不是。” “你的心魔可曾将你吞噬” “不曾。” “那本尊为何不要你” 冯夷笑得风轻云淡,周身散发着强者的自信与傲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一个人或许可以伪装自己的模样与性格,但是剑意是伪装不了的,剑是骗不了人的。 他在穆容的剑气之中,感受到这个少年的本性与倔强,并不是奸佞之辈,而是一把刚刚开刃的雏剑,若将他仔细打磨,来日定将能大放异彩,锐不可当。 穆容慢慢松开攥紧了的双拳,黑眸闪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胸口起伏,情绪渐渐凝重。 “我能信你吗” 她错信过一个伪君子,但不代表她会因为这个伪君子而放弃相信整个世界,那是逃避的懦夫。 “当然。” 负手而立,冯夷收敛起笑意,郑重其事的回答着这个问题,这是他的承诺。 人世之大,天地广阔,芸芸众生,并不是只有欺骗与背叛,哪怕是粉身碎骨,就算是伤痕累累,穆容也还是想要赌一把,或许这一次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呢。 撩起衣袍,退后一只脚,缓缓的,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穆容单膝俯下身,扬起唇,抱拳朝仑灵剑尊朗声道 “弟子穆容,拜见师尊。” 冥冥之中,两个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在天道的见证之下,成为了师徒,从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那是冯夷窥到的一线天机,两百年来,他的死局里唯一出现的生机。 “从今以后,你便是本尊门下首徒。” 蓝袖一抬,一股温柔如春风的灵力将穆容从地上扶起,冯夷欣慰地摸了摸这个新鲜弟子的头,看到穆容脸上的僵硬与别扭,心情是更加高兴了。 浩瀚的灵力瞬间激荡,从升平台传向寒山各处,将整个寒山笼罩在其中,所有人同时都听到一个温润却不失威仪的声音。 “吾为仑灵,五日后,寒山之巅,接仙台上,本尊将举行的收徒典礼,诚邀各位前来观礼,共同见证。” 站在身旁的穆容无比清晰的听到了冯夷说的话,她有些回不过神来,没想到会被这么重视,当初谢玄收她做弟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原来一个人如果真心实意的将你看作亲传弟子,是这样重视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的。 那声音仿佛是一阵东风,短短时间内就传到了九州各大门派势力的耳朵里,所有人都在打听能让仑灵剑尊动容,成为首徒的少年来历。 天生剑骨,十五岁便已经是练气八层的修为,这是何等惊人绝艳的天资。 穆容这个名字,第一次走进天衍大陆的修士的视线之中,无极楼将她列入当世天才修士榜单之中,太虚剑宗的年轻剑修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挑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剑骨少年。 而远在北境的谢玄,当他从好友口中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一空,蹙起冷漠的眉眼,那个剑骨居然成了冯夷的弟子。 至于杭都城里的唐樘同样也接到了面具男禀报上来消息,那张看似无害的娃娃脸瞬间变得铁青,控制不住暴虐灵力得将一屋子的东西给砸得稀烂。 “当初我就不该掉以轻心”因为周渡的莫名消失,他都快忘了穆容的存在,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应该已经死在了某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才是。 面具男却有些不明白,“可仑灵剑尊收的徒弟是个男人,或许只是同名。” 唐樘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发泄完,慢慢也从暴怒中冷静下来,然而表情依旧是狰狞。 “你派人送出去追查周渡的画像也是男的,但根本连个衣角都没有找到,你我,我们都被他两骗了。” 他们都被穆容救走周渡前的那番话给迷惑了,以为救人的是和周家相关的人,没有往穆容身上去想,而这些日子唐樘也忙着收拾残局,分不出心去给穆容“收尸”,以至于收到从寒山传来的消息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面具男将唐樘脚边的花瓶碎片扫走,嘶哑着声音分析道,“可也不一定是那个女人救走的周渡,或许她只是一个人逃去的寒山。” 唐樘的眼中闪过狠厉,哪里有半点平日里温驯腼腆的样子,冷冷笑道,“她藏了那么久,现在抱上了仑灵剑尊的大腿,将名字公之于众,你以为是为什么,那个女人是在告诉我,如今的她我招惹不起。”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寒山那边的暗线最近被查得紧,咱们若是轻举妄动,只怕会功亏一篑。”那是主上筹备了几十年的事情,如果因为他们而暴露,面具男只觉得体内的金丹都在发颤。 “先去查清楚与穆容那个女人在寒山相关的人,找到周渡的线索,一定得尽快,那个东西如果让寒山或者仑灵剑尊得到,你我都别想活”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困了明天继续修 啊我想写的容容,就是,就是哪怕她被人背叛,被人欺负,但她也不会去恨这个世界,她还是会心存善念的,尽管她会用坚硬的刺把自己的保护起来 啊感觉自己太菜了,写不出来想要感觉 而且我还被关小黑屋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两周没有榜单,扑街的靓仔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能看到我文的小天使,我们也是真的很有缘分了 没有榜单所以也没有收益,所以我码字的唯一动力就是大家的评论了,我真的是个菜狗狗狗叹气 大家可以叫我洲洲,或者二狗啦,,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乐天知命 山下已经开满榴花, 落红纷飞,而寒山之巅,依旧是亘古不化的冰雪寒霜。 天地苍茫, 眼前是未知的漫漫山路, 穆容却不会走错, 迷失,因为她的前面有了一个引路的身影。 足下是皑皑一片白,脚印深深浅浅,一前一后。 冯夷没有御剑, 他带着穆容, 像是在午后花园里闲庭散步,慢悠悠的往山巅去。 他走在前面, 这位当世剑尊强者没有半点架子, 枝头碎雪簌簌, 轻而易举就落在他肩头,化作一滩柔水。 “嵘儿你今年多大了” “师尊,弟子已经年满十五, 生辰是二月初一已经过了。” “那凡尘中可还有亲人牵挂” “弟子自幼父母双亡, 在世间已无亲人。” 一个问,一个答。 一个绞尽脑汁的寻找话题, 一个简洁明了的结束话题。 这条道是上龙首峰唯一的路, 但平日里少有弟子会来,寒山人都知道,龙首峰是仑灵剑尊的地盘。 而他这个主人常年在外云游, 无人打理峰内事务,以至于整个龙首峰都冷清寥落,门可罗雀,所以只有寥寥无几的外门弟子在峰内负责洒扫看护。 或许是气氛太过冷凝,穆容垂着眸,欲言又止,当冯夷终于又想到一个可以更了解徒弟的话题的时候,穆容先开了口。 “师尊弟子还有一件事忘了与您讲。” 穆容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后脑勺,她穿这身男装都穿习惯了,忘了与师尊说这回事,不过他老人家这么不拘小节,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嗯什么事。” 有些意外的转过身,回眸带着笑,冯夷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会去追问,但如果徒弟愿意与他分享的话,他也是非常期待的。 “师尊,我叫穆容,” 边说边又急走了两三步,和冯夷并肩,弯下身随手捡起一截被厚雪压断的虬枝,在平坦的雪地上,一笔一划的将名字给书写了出来。 从宀从谷。 “原来你是这个容。从容中道,圣人也,寓意倒是极好。” “师尊,其实我爹娘给我取这个字,是因为我爹读过几本书,在樊川居士的辞赋句子里选出来的一个字。” “那一句”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这一句自然也是极好的寓意,但多用在赞美女子身上,冯夷那还有什么不明白,只见他黑白分明的凤眼瞪圆,嘴边的话生生又给咽了回去,一脸惊忙,又用姗姗来迟的神识检查了一遍。 “你这胡闹的丫头。”似乎是颇为不满戳了戳穆容的额头,语气很是无奈又带着一丝丝的宠溺。 “弟子无意欺瞒师尊的,刚才太激动了,一时给忘了”因为在她眼里,是男是女并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只是一个表象,不过世人常也只会去看表象。 其实是男是女冯夷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他一直也没有用神识去查看,他只在乎品性与根骨,毋庸置疑,这两样东西他的弟子都是极佳上等的,便也就足够了。 不过对待男徒弟与女徒弟,总会是有些不一样的,冯夷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件大红羽纱面鹤氅,一把给穆容罩上,裹得严实。 “这龙首峰万年寒冰,本尊都嫌冷不爱长待,你小小年纪还是少受些凉寒的好。” 十五岁在人间已经可以出嫁为人父母了,但在活了几百年的冯夷眼里依旧还是个小孩,男孩子可以粗糙着养,女孩子就得精细着点儿。 领边的绒毛围着脸,有些痒痒的。 有灵气护体,其实穆容并不觉得冷,却没来由的贪恋这份温暖,将鹤氅拢紧,舒适地眨了眨眼,鸦睫浓密,鼻尖有些发红,像是被冻的。 “师尊,咱们习剑者不该畏惧霜寒。” “畏惧是一会事儿,不喜欢又是另外一会事,本尊只是不喜。” “嗯,弟子也不喜欢,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容儿等你长大了,就该去三千红尘里看看,那里方才是道之所在。” 两个人继续走着,交谈对话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疏远,随意了许多,谈笑风生。 离接仙台越近,那裹着厚厚银装,隐在鹅毛大雪里的琼楼玉宇也逐渐显露出本色。 “这龙首峰上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你随便挑个喜欢的地方住,你且先行休整几日,等收徒典礼之后,本尊再亲自教授你功课学业。” 简单的将事情交待好,又安排了一个的外门弟子负责照顾穆容,待天色不早,冯夷方才离开。 龙首峰上面的殿阁楼台都是空荡荡的,冷寂的白雪覆盖在上面,显得更加清冷,就像是云巅之上的一座琉璃孤岛,穆容有些明白为什么仑灵剑尊总是爱往外跑了。 不过她也并不讨厌这份安静,比起在太虚剑宗那看似热闹喧嚣背后的冷漠无情,这里反而简单纯粹。 给穆容引路的是位面貌和善的女子,叫做钟蕊,平日里都是她在打理龙首峰的庶务,对龙首峰大概比冯夷还要熟悉。 “咱们龙首峰是寒山最高的一座山,当年游尘先祖就是在这里飞升的,瞧那是玄都殿,仑灵剑尊就住在哪里,这边的偏殿是外门弟子住的地方,他们大多都是各自修炼,少有出门。” 钟蕊带着穆容在龙首峰认路,边走边细心的给她介绍大致的情况,龙首峰的人员简单,殿宇却是层楼叠榭,无一不是雕栏玉砌。 “我就住这里吧,乐天殿,倒是喜庆。” 当走到一座漆金殿匾前时,穆容没来由就停住了脚步,仰着头,看向那几个笔力千钧的题字,“乐天知命,故不忧”,是个好地方。 便指着这一处,选为以后的寝殿。这就是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在待遇上的差距,外门弟子都只能在偏殿住在一处,而内门弟子,尤其是像穆容这样亲传的剑尊弟子,待遇更是优厚,有单独的寝殿房间。 乐天殿里面虽然没有人住,但每天都有外门弟子轮流打扫,干净如新,穆容也没有什么行李,钟蕊给她换了床新被褥,人就住了进去。 将冯夷送的大红羽纱面鹤氅用去尘术清理了一遍,方才好生整齐的挂好,放在屏风旁。 晚饭时间,又来了个长衫青年到乐天殿送晚饭,因为龙首峰上的人基本都辟了谷,所以只有穆容一个人在屋子里吃饭。 那个长衫青年似乎对这个新来的内门弟子很是好奇,一直偷偷在打量,五感敏锐的穆容自然也有所察觉,但也没说破,反正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几两肉。 到了入夜时分,穆容一如既往地开始修炼,打坐冥想,这几日的经历,给她的感触颇深,有一种焕然一新的轻松愉悦 或许直到今天,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不用再担心重蹈覆辙的结局。 夜色撩人,银河泻影,白雪素光之中,点点嫣红,似疏落金萼的星子,一道虚影似乎是随着暗香浮动,自西洲而来,那双紫水晶一样剔透的眸,打量着四周。 落在屏风旁的那件大红羽纱面鹤氅时,紫眸里添了三分忿色,连皎月都躲去了云后,实在是碍眼。 这次他没有只待在穆容身边,而是走到窗边,深深望着殿外的十里香雪海,有一股玄妙的感觉,在与他的残魂共鸣。 然而他想不起来,他的记忆就像他的身体是破碎的。 以至于忘记现在的自己无比虚弱,竟然动用神魂的力量来为这个女人疗伤。 可当他从万万年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尽管忘记了许多事情,但他却认识睁开眼就看到的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救了他的躯壳,同样他也无法离开她身边三尺的距离,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将他束缚了起来。 “本君该拿你如何是好。” 修长的指尖点在穆容此刻毫无防备,白皙脆弱的脖颈处,那里的皮肉特别薄,只需要在青色的筋脉上轻轻一划,就能喷溅出滚热的鲜血。 喉结滚动,眸中紫焰熊熊燃烧,浮现一抹暴戾血色,闭上深邃变得漆黑的眼,因为靠得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女人吐纳时,呼出的温热气息。 那么弱小而清浅,却可以爆发出撼动山河的剑意。 “嘁,还是等你养肥些了再来吃你。” 挣脱束缚的办法很简单,就在刚才,他体内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只要吞噬这个女人的血肉化为己有,就能够恢复强大,找到真正的自己。 只是今夜月色太美,他并没有吞噬人的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阿拉搜,大家放心啦,我真的不会弃坑的,我都写了十万字了十万字我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长的东西,我自己都感动了,我真是个码字天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拜师成功了,开启全新的剧情,等容容成长起来了,就可以回去虐渣锤绿茶了,哇咔咔咔咔咔 剧情比较慢热,因为我比较喜欢生活化一点细节,让人物更加丰满真实,不过也会出现不由自主就水的情况,握自己发现不了,麻烦还没有放弃治疗我的小天使帮我看着点,我真的害怕稍不注意就洪水滔天了tvt 推荐一下我姐妹的文,也是奇幻仙侠的 撸毛撸回个夫君by风里话 先时,西辞嫁给珺林,自是馋他的家产。 七海龙族的西辞神君爱撸圆毛,神族仙界皆知。 虎豹狮犼,鼠兔鹿羊但凡长着一身圆毛的,皆进了她殿中。七海的神位,的法器,亦被她拿去换了宠物。如今又盯上了八荒之地,因已无物再换,竟把自己搭了进去,以身相许八荒狐族的珺林神君 此情不真,此婚难终了。 珺林神君自是知晓,却还是九日流水,千禧盛宴迎她过门。 后来,西辞又嫁了一次,对方还是珺林。 西辞圆毛千万头,我都不要了,如今就想要夫君 珺林呵 呵归呵,却还是露出了尖尖的耳朵,蓬松的九尾,一身圆毛雪色光泽,乖巧跃上西辞怀袖间。 圆毛是你的,夫君也是你的 这世间万物,但凡我有,但凡你要,便都是你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梅林禁地 雪落了一夜,清晨的风沾着夜里未散的寒气, 凝结成霜露, 直到天初霁,云开日出。 窗外渐渐明亮起来, 落下的阳光才穿透行云, 将冰霜化为雾气,缭绕山峰,将寒露消散成水, 渗入土中,顺着龙首峰的地底脉络往下流去。 意识逐渐从冥想中清醒过来, 隐约间, 耳边传来布料撕裂开的刺啦动静, 睁眼看去, 穆容就见到挂在屏风旁的那件大红羽纱面鹤氅的袍角被撕扯的残缺不全。 而罪魁祸首, 还正伸直了身子用尖利的牙齿紧咬住纱面往后面扯, 对于自己的破坏, 尾巴一翘一翘很是得意。 “小白你什么时候醒的”下床穿上鞋, 大步快走到屏风前,穆容一把将小白给拎了起来。 被抓了现行的小白,不仅没有悔意, 还很开心的嗷嗷叫起来,头一个劲儿往穆容怀里钻,撒着娇。 “你怎么把披风弄成这样”看着一地狼藉的碎布,穆容觉得有些头疼, 却只是无奈的用去尘术收拾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责罚小白的意思。 “你是龙还是狗呀,让我看看,是不是长牙齿了” 拍了拍它的脑袋,怎么长大了些反而更顽皮了。哭笑不得地将小白抱到床边坐下,把它的头摆正,指尖把两颊轻轻掰开,露出锐利獠牙,白到发光。 小白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就别扭地扫着尾巴,身体端端正正乖巧让穆容捧着,灰紫色的竖瞳亮晶晶的看着穆容,它不喜欢那个衣服,容容也不要喜欢。 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小白的牙齿有什么问题,穆容想它大概是在苏醒成长期,会发痒才磨牙的,应该也是难受的。 垂下眼眸,看着小白还保持着她给它咧开嘴傻气模样,像是一个滑稽的笑,有些忍俊不禁,双手捧着它变得有些肉肉的包子脸,眉眼都笑开。 “小白,你知道吗,送我这件大红羽纱面鹤氅的人是我的师尊,我又有师尊了 那些无法与旁人诉说的心里话,却可以轻而易举告诉小白,将欢喜分享给它。 而感受到容容的喜悦,小白也觉得开心,它不懂师尊的意思,但却依旧是没有理由的,单纯的为容容高兴着。 又与小白说了好半天它沉睡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穆容也不管它听没听懂,反正她说什么,小白都会开心的迎合她,一人一龙也是非常之和谐。 最后穆容还不忘再三警告小白,不许随便用能力帮她,它还太小了,是个幼崽崽,万一被反噬严重,可能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穆容也已经打算好,等她安顿好寒山派的事情,就去找给小白恢复身体的办法,只是这种上古灵兽想要恢复本元,所需要的灵草丹药都极品罕见,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洗漱吃完早饭以后,穆容原本是想先去接仙台给师尊请个早安,结果钟蕊告诉她,仑灵剑尊昨日有事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让她这几天先适应一下。 昨日只是大致的了解了一下龙首峰的情况,穆容便准备今天在龙首峰上逛一逛,认识认识路,毕竟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生活在这里。 乐天殿旁边有一处香雪海,之所以会选乐天不只是因为名字讨喜,也是因为这一处梅林。 放眼望去十里红梅,是皑皑天地里唯一的明艳灿烂,萼红蕊雪,堪比天真颜色。 往梅林深处走,梅花枝上铺着一层白,暗香疏影,皮靴踩在雪地上的枯枝,发出是嘎吱的脆响。 “不能往里面走了” 一声呵斥,惊得枝头簌簌的落下细碎的雪,风扑着粉直往人的脸上吹,那是灵力也无法阻挡的丝丝凉意。 穆容停下将要迈出的步子,回眸望去,来人原来是昨天那个给她送饭的长衫青年,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那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指着前方看似一切正常的梅林,穆容语气平淡,心想是自己初来乍到,并不了情况,尽管那青年的态度不算好,她也没有要争锋相对的意思。 “那是龙首峰的禁地,除了峰主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长衫青年瞥了眼一无所知的少女,丢下句话,拂袖扭头就走开,不再搭理穆容。 并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个青年的穆容,耸了耸肩,却也没有继续往深处走,只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疏影横斜。 除了那个梅林,龙首峰基本上都被穆容走了一遍,大多都是空荡荡的殿宇,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外门弟子,彼此问候了姓氏身份,也算打了照面。 又碰到钟蕊的时候,穆容问了关于禁地的事情,钟蕊却只说让她别放在心上,梅林在建派之初就是那个样子,一开始也有不懂事的小弟子想要闯进去,但都被禁地结界挡在外面,根本无法靠近。 而龙首峰太久没人去梅林禁地了,所以她一时也忘记提醒穆容,不过提起那个长衫青年,钟蕊脸上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说的是汪彦吧,他脾气就是那样,古怪的很,又是最废柴的五灵根,别的峰都不要他,但因为他爹曾有功于寒山,所以掌门才让他来龙首峰的,你甭管他。” 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是不加掩饰的轻蔑,钟蕊是三系灵根,虽然比上不足,但和五系废灵根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 修仙界便是如此,一切以实力说话,穆容没有反驳,也没有应承,又询问了一些入门相关的事宜,便告辞离开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快上许多,脚下灵力飞驰,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就回到了新生考核的住处,正巧遇上程紫璇过来给周渡换药。 “程师叔好” 穆容恭敬地朝程紫璇一礼,既然已经入门,论辈分程紫璇便是她的师叔, “你这丫头可真是胆大,那日升仙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身份给说出来,你也不怕你师尊生气,不要你这小徒儿了” 程紫璇正处理着胸口渗血的纱布,回头看见穆容正经模样,忍不住打趣她。 “师徒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我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我身上有那么多负担,师尊还愿意收下我,那才是真心实意的。”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看见已经醒过来,恢复神采的周渡,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家伙跟了她那么多天,别的没学会,那股对自己的狠劲儿倒是学了去。 “容姐你可太厉害了太帅了可惜我没在场亲眼看到” 周渡虽然还是卧床下不了地,但是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腰后垫着枕头,半靠在床头,圆溜溜的猫眼里满是崇拜,语气里也都是遗憾。 “你要是再往剑上面撞偏一点,这辈子也是看不到的了。” 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着程紫璇上药,听了周渡的话,穆容撇了撇嘴,冷不丁的就朝他泼了盆冷水。 “我是算好了位置的”周渡有些委屈,他原以为会得到安慰与夸奖。 低下头,看着这个本该无邪天真却被迫长大的少年,穆容将想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还太弱小了,但也总不能一直逼着他,既然已经到了寒山,他的路,日后便该是他自己去走了。 “嗯,你还是得照顾好自己。” 等换完药,程紫璇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块墨色罗盘来,递给周渡,让他测试灵根。 “这六枢罗盘是用混沌原石炼制的,虽然无法测试你的根骨,但灵根是没有问题的,我已经同掌门说了,无论你灵根如何,日后你都是我昆玉峰的人了。” 那日比试场上周渡的表现算是极为亮眼的,而他的骨相清正,一看就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即便知道他是个男儿身,而非女娇娥,程紫璇也一样下了要收徒的决心。 因为她在此之前也已经派人去查过关于这少年的消息,就像穆容所说的那样,这个少年全家满门被屠,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而灭门的理由,勾结魔族,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会有所顾虑,甚至将少年伏法。 可程紫璇深知却这些世家势力之间的阴谋算计,其中隐情她追查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便也就清楚了,一切祸根就是那个被挖出来的灵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少年的家族显然是招人眼红,才惹来横祸,不过隐约间,程紫璇也察觉出来一些不对劲,但她也没有去深究,到底是东境之外的事情,她也不方便插手, 只是对这个少年难免更多了一些怜惜。 对于修真界的东西,周渡还有些懵懵懂懂,下意识就先抬头朝穆容看去,想要个主意,穆容却跟个旁观人一样,一言不发。 “你把一滴血放进去就可以了。” 程紫璇将周渡的手牵过来,灵力一划,不待周渡反应,一滴鲜红的血珠就滚落进六枢罗盘中。 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绿色玄光将整个屋子照亮,同样被点亮的还有程紫璇的一双明亮杏眸,即便已经是元婴期大能,但程紫璇还是控制不住心神的欢喜,她简直就是捡到宝了。 “是木系单灵根” 同样惊讶的还有一旁的穆容,尽管她早有准备,周渡的灵根定然不会差,但没想到也会是木系单灵根,这概率只怕是古往今来,天衍大陆上都没有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瘫,我十一点下班回来家就准备发的,结果去微博刷了下热搜,吃瓜根本停不下来怒骂了十条渣男 大家有没有猜到小度的灵根,嘻嘻嘻,开局一本龙傲天,没想到是个奶妈捂脸 啊小度的副本应该快告一段落了,等他把最后的任务完成,会接着出现更多的角色的,伏笔太多,我都有点迷糊了,怎么肥事 关于更新的时间,咳咳,因为不是进小黑屋了吗,所以没有榜单压力了,然后,就,咕咕咕的缓慢敲字起来了好像也没快过 我上班的时间,基本上就是一天早班,一天晚班,和合伙人轮着来的,早班是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晚班下午是一点到晚上十一点,而且忙起来的时候,还得亲自上阵加班,害,社畜挣钱不容易 我也好像全职写文,天天写剧情啊咸鱼打滚 这章会给小天使们发红包的哦,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支持握,要是没有你们,我肯定跑路,坚持不下去了,啊,我感觉没有睡过懒觉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霓裳同咏 冯夷并没有离开寒山,而是御剑去了朝瑶峰, 轻车熟路的摸到霓裳咏, 不同于龙首峰上一座座巍峨庄严的宝殿楼阁, 朝瑶峰上更像是凡尘中的市井街肆。 林下宅院, 青石小巷,是皑皑苍茫里难得的一处人间烟火。 朱婴成为峰主以后,还在峰顶搭了一座戏台, 题字“霓裳同咏”,那是他在世俗做戏子时的梨园牌匾名。 寒山人都知道, 朱婴待在霓裳咏的日子比他自己闭关修炼的时间还多,常叫他的师尊,前任朝瑶峰主, 也已经是太上长老的玄绥尊者, 气得出关来抓他丢去修炼。 不过冯夷来找朱婴, 自然不是催他修炼的。 提着两壶酒, 寻了处舒服位置,靠着檐柱坐下,一只脚放在坐凳楣子上,慵懒而随意。 揭开酒坛封口,清风撞怀,将冯夷的蓝袍广袖掀飞翩起, 连着浓烈的酒香也四溢在亭台之间。 台上的朱婴油墨浓妆,凤冠霞帔,正水袖掩面唱着长生殿的四平调。 “六宫粉黛三千众, 三千宠爱一身专。” 腰肢窈窕,唱腔似珠逐玉落,抬眸回眼间是万般娇媚,瞥一眼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云步生莲,翩然落在冯夷的身侧。 玉指一掀,灵力便裹着那琼浆玉液从酒坛中升起,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漂浮在空中,散发着馥郁幽兰的烈酒浓香。 只闻其味,那细长的柳眉便微微翘起,兰花指弯钩如月,撩拨一颗晶莹将红唇湿润,犹如烈焰入喉,只烧得人心神晃荡,飘飘欲仙。 “痴梦仙姑酿得“万艳同杯”,你去了东海” 摇晃着手里的另一坛酒,万艳同杯在里面晃荡出乏味的水声,冯夷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便拎起酒坛往嘴里灌。 见他如牛嚼牡丹的样子,朱婴没好气的将水袖一拂,漂浮着的水珠便纷纷落回酒坛当中,溅起阵阵叮咚作响的落水声。 “在东海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朱婴继续追问着,脸上浓艳的油墨也盖不住的担忧,那困了冯夷两百年的死局,何尝又不是压在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心里的重石。 酒液滚入喉中,万艳同杯,引万千心绪,然而冯夷的眼中却始终清醒明澈,听了朱婴的话,粲然一笑,又摇摇头道“人没有找到,不过我也没白跑一趟,这不给你寻了好酒来。” 朱婴神情不免一暗,上任掌门圆寂前为小师弟演算天机,发现他在百年之后便会有一场必死之局,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办法破局,而冯夷至此修为也在没有前进过半分。 仿佛天道已经将他的结局定好,掐着冯夷的喉咙,让他只能眼睁睁等待着被命运宣判的那一天。 但十五年前,寒山请无极楼再次为冯夷演算天机的时候,却出现了变数,也是死局里唯一的变数。 后来程儒数与几位太上长老一起布下周天星斗大阵为冯夷推演,方才勘破一丝天机,那能够破局之人位置在东。 于是冯夷便一路往东寻去,上一次他传回门派的消息说他在东海发现了些踪迹,但这次回来却是空手而归,如果不算那两坛万颗灵石也难买到的万艳同杯的话。 “师兄,你说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相比朱婴的焦虑,冯夷显得没心没肺的很,凤眼含笑,语气却格外正经,似乎很认真的在求问。 “怎么,你不是都把白藏剑都给你徒弟吗” 若是旁人听了冯夷的问题,定然会以为他是有了心仪的姑娘,但朱婴最了解他这个小师弟,看似如春水多情风流,实则最忌男女之事。 必死之人,又怎能枉负一片真心。 “师兄你知道容儿的身份”见没有戏弄到朱婴,冯夷也有些惊奇。 虽说大能者可以通过骨相来辨别资质,但性别如果不是专门用神识查看,或者暴露明显,用肉眼一般是难以分辨的。 朱婴挑了挑眉,那尖长的腔调变得低沉,眼神也不再娇媚,而是化作一腼腆少年郎的模样,意味深长念白道“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明明身穿的是杨玉环的凤冠霞帔,但那一颦一笑又是春心萌动的梁山伯,他戏的不是皮囊表象,而是入骨三分。 冯夷一愣,倏地豁然开朗,梁祝的戏自古为人津津乐道,别人或许会被皮相迷惑,但穆容那点雕虫小技在朱婴眼里却是班门弄斧了。 “之前我不知容儿是个姑娘,想着男孩儿就得好生磋磨杀杀锐气,便失手把她的剑给折了,虽然也是为了顺理成章把白藏送给她,如今想来实在是唐突了。” 放下酒坛,仰天叹了口气,自己深陷死局都不曾皱眉过的仑灵剑尊,此刻却觉得分外头疼,他没有养过徒弟。 他师尊带他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是一堆揍,便觉得男孩子就该是打出来的,可小姑娘怎么能打呢 “你把人剑给折了” 尽管朱婴并不主修剑道,但也了解剑对剑修的重要性,想到那个一身傲气的少女,再看看这让人头大的小师弟,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神情,抬手一翻袖便将万艳同杯给推了回去。 “若是旁的姑娘你送些漂亮物件儿,说些好话便过去了,你那徒弟虽说不会怪你,但也不是好糊弄的,你自个儿找的万艳同悲,你就自个儿受着吧” 且不管朝瑶峰上是如何愁云惨淡,那碧琼峰里却已经是酸气冲天,周渡也是木系单灵根的消息已经传遍寒山,程儒数还专门去看望了这个沧海遗珠。 直笑得嘴都合不拢,这是天佑寒山。 沈盈月被徐青舟收入门下以后,在碧琼峰过得也很是风光,虽然在灵根测试的时候她被穆容落了脸,在仑灵剑尊的威压之下,甚至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了。 但单灵根的资质的确是得天独厚,走到哪儿自然都是被捧着的。 在碧琼峰她有单独的阁楼庭院,师姐们礼物如水的一样送进去,许多都是她一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 彼时,门外路过的同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声的说着寒山刚刚又新测验出来的单灵根。 沈盈月原是不甚在意的,正捧着一块极品羊脂玉的镯子爱不释手,但一听那人测试出来的居然也是木系的单灵根,她便坐不住了。 竖着耳朵仔细听她们的讨论,知道了那个木系单灵根原来就是和穆容一起进寒山,在青云梯上怼她,叫镜花的女人。 “那穆容便是来克我的” 师姐送的上好的玉镯被摔了个粉碎,沈盈月的姣好的脸气得涨红,眼中如妒海翻涌,嘴里像是吃了酸枣一样发涩。 凭什么穆容运气就那么好,又是剑骨,又被仑灵剑尊收为唯一的弟子,现在连他的好友都能和她一样是单灵根。 而她却只能跟着一个元婴期的长老做她许多弟子里的一员,天道不公 穆容当然是不晓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这么被人给嫉恨上了,将周渡的事情安顿好,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尽管她救周渡有自己的私心,目的是为了破坏唐樘的计划,但周渡能够成长并且安稳下来,她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 “穆师兄你也要去宝华堂领取入门弟子的物资吗” 虽然已经告诉了师尊自己是女儿身,但是穆容穿衣打扮依旧还是男装,引蛇出洞的戏还没有演完,暂时是不能换回去。 叫住穆容的是个青衣少女,明媚俏丽,正是那日朱婴收下的五灵根弟子。 “是的。”言简意赅的朝人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少女却不觉得生疏,三两步就轻灵的追上穆容的步子,背着手,开朗的自我介绍道,“我叫辛琉雪,今年十一了,是朝瑶峰的弟子,和穆师兄一样是新入门的,以后请多多指教呀” “嗯,辛师妹你好。” “穆师兄,那我们一起去宝华堂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一时爽,一直断更就要火葬场了 卡几嘛,居然就五天没码字了,老天鹅,我哭了 新角色出场,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五月我想拥有日更tvt 有没有一起水群的小天使,加入我们742289679,,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