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不好了你的冬兵又丢啦!》 第1章 次元壁的崩坏(一) 你曾经历过死亡吗? 咸腥的海水。冰冷的指尖。被水倒灌逐渐涨满的肺。 停滞的呼吸。无可摆脱的,巨大的压迫感。 有游鱼温柔亲吻他的脸庞。 视野逐渐扭曲、浑浊,直至最后一点光明也被吞没。 他在心中轻声默念。 晚安。 第一章 doctor.林家里有个小药罐子。这是研究院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林先生家的小林身体很不好。他的母亲早产生下了他,在不到一年后就去世了。小林从小就很乖巧,不哭不闹不撒娇。但林先生还是放心不下,把小林带去研究院。小林就安安静静坐在休息室的软垫上摆弄玩具。林先生的同事们都很喜欢这个中英混血的小朋友,于是林先生的学生陈女士就带自己乖巧的十三岁女儿和小林作伴。 小林第一次发病是在三岁半。不是平常的小咳小烧。休息室里有床,有药。小林不舒服的话会哭,陈小姑娘就会找药给他吃,再让他睡一觉。可那一天,小姑娘和往常一样坐在小桌子那儿写作业,小林和小黑猫玩累了睡着了。然后,本来睡在小林身边的黑猫突然扑到小姑娘身上,疯狂地抓挠撕咬。它让小姑娘去看小林——他的脸色极度苍白,唇色发青,呼吸微弱到近乎消失,全身都是死人一样的冰凉。 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娘被吓到失语,哭着去找大人。幸运的是,这里就是医学院,小林没有出事。不幸的是,全中国近一半的医疗精英生物学士都汇聚于此,都没能查出小林的病因。 小林快五岁的时候,林先生娶了许小姐。许小姐是一个温柔的苏州姑娘。一年之后,她生下了小小林。 小小林出生的那天是小林的六岁生日。林先生说,小小林是上天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从今以后,你就是哥哥了。 小林——不,现在已经是小林先生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小小林软软的脸,露出了从小到大第一个,真正开心的,弯成月牙儿一样的笑容。 小林先生七岁的时候,许小姐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许小姐嫁过来之后,小林先生就不用去研究院呆着了。他和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小林在花园里玩。正在厨房做茶点的许小姐突然想摘几朵玫瑰煮花茶,于是打开侧门走进了花园,有一株玫瑰就开在几米外的转角。 弯腰摘下一朵玫瑰时,透过掩映的枝叶,她看见小小林眼泪汪汪地坐在地上,手里抓着折断的玫瑰花梗,血从他的掌心流下来。许小姐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看见小林先生亲了亲小小林的脸,小心地从弟弟手上取走了玫瑰。 无色却的确肉眼可见的波纹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娇嫩的玫瑰一瞬间分解成无数花瓣。没有风,它们却悠然飘落至哭泣的小男孩手中。 小小林睁大了眼,咯咯地笑起来。小林先生微笑着俯下身,对着那满捧花瓣轻轻一吹。纷飞的落红中,小男孩摊开的掌心娇嫩白皙,哪里还有一分受伤的痕迹? 从那天开始,许小姐变得有些神经质——她坚决不允许小林先生再去林先生的研究院,她甚至想尽方法避免父亲与大儿子独处,就像嗅到了危险信号的母狼寸步不离地守在小狼身边。 可那件事情还是发生了。 身体不好的小林先生一不小心感冒了。他发了很严重的高烧,许小姐看见那种无色的波纹在他身边混乱搅动,就像被投入乱石的湖面。杯子碎了,花瓶碎了,药碗碎了。许小姐打电话叫回了林先生,却不让他带小林先生去医院。 “去你的私人医学室。”许小姐这样坚持。性格温柔的她从来没有这样强硬的时候,可医院就在两条街外,医学室则横跨了半个城市。许小姐堵住门非要林先生去医学室,又不肯解释原因。他们从小声争辩到高声争吵,夹杂着床上小林先生微弱的哭声。直到本就为一个瓶颈烦扰已久才林先生看见了小林先生与三岁时如出一辙的苍白脸色,失去耐心且为此惊慌的他推开了许小姐,想要去抱孩子。 许小姐撞上了书架。不知何时进门来的小小林站在书架边仰起脸问:“爸爸,你在和妈妈吵架吗?” 林先生看见小林先生虚弱闭阖的眼睁了开来。 林先生看见许小姐惊恐地伸向小小林的手。 林先生看见从小林先生身上扩展开的,波纹般荡漾的金绿色光芒。 林先生看见小林先生从床上消失了。 林先生看见小林先生出现在小小林身边,将他抱在了怀里。 沉重的书架轰然倒塌。静寂的世界只余哀鸣。 鲜血从凌乱的书堆下,无声蔓延。 温柔的许小姐愣愣跪了下来。她伸出手抓住了书架的边缘。 小小林迷茫地睁大眼睛。他说:“哥哥?” 将他抱在怀里的男孩子张开嘴似要说话。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全身覆盖着流金光泽的,毫发无伤的弟弟无法理解这样的场景。他天真地,困惑地再次重复:“哥哥?” 低头看着他的男孩似乎笑了一下。哥哥的手温柔地覆盖了他的眼睛。 别怕。他轻声说,我在。 那温柔流转的金绿色光芒在这一刻,骤然消散。 “修复进度97%……98%……99%……100%。” “修复完成,意识重连中……” “意识连接成功。h7-9931-辅助型系统为您服务。” “您使用了一次‘低阶·瞬移’,一次‘低阶·守护(触发型)’,共消耗贡献度4500,当前贡献度-3574。请保持贡献度在-5000以上,否则将触发debuff‘万物憎恶者’。” “检测到您所处环境为‘墓园·坟墓中’,离开此地点进入‘墓园·雨夜’可触发主线任务。任务发布者停留时间为十分钟。” 林秋白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 下葬了么。他想。微渺的金绿色光芒在他眼中涌动。透明的无色波纹层层叠叠向上翻涌,应当是棺材盖的东西无声地颤动起来。 林秋白,父亲林朗,母亲lily·white,生于秋分,故名林秋白。死于一岁时一场高烧中。同一时间,死于游轮失事的“林秋白”顺理成章雀占鸠巢。 附带一个h7-9931-辅助型系统。 系统和小说里那种看似辅助主角实则另有目的的系统不一样。它没有高级智能,不能与宿主对话,只有无波动的电子音,东西贵的要死的物品交换平台,以及抠门至极的“贡献度奖励”。帮助邻家老太太浇花贡献度+1,帮爸爸找到遗失的资料贡献度+5,收养被遗弃的黑猫贡献度+2……总之,被判定为“对社会有贡献”的行为都可获得贡献度奖励。 只是这些日常活动能获得的贡献度太少了,即使在三岁半在被系统提醒“检测到您体内有特殊基因苏醒,是否激活”后觉醒了异能,发现这个世界不止有普通人从而开始有意识地积攒贡献度,几年来也只攒下了九百多。 低阶守护(触发型)必须要触碰到目标才能为其加成,而可远距离加成的低阶守护(持续型)一次消耗6000贡献度。系统警告过不得使贡献度低于-5000,否则将触发debuff“万物憎恶者”。 [万物憎恶者]:获得此buff将收获所有相关生命体的最大恶意,俗称人见人厌,狗见狗咬。好人看见了会厌恶你,坏人看见了会想捅死你……总之,社会残渣,凄惨至极。 林秋白轻声叹了口气。他的异能在此刻与棺盖的频率达成同步。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后,梨木的棺盖轰然碎裂。 碎木片与泥土一起铺天盖地砸在了他脸上。 外面在下雨。 许书瑾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里。她穿着纯黑的衣裙,手里捧着纯白的玫瑰,面容苍白憔悴。她注视着黑夜中无声矗立的崭新墓碑,哀伤的眸光里交织着悔恨与自责。 “我不能让他知道……”她低声自喃,以往温柔明丽的面容消瘦得厉害,“我看见过,我看见过……” 看见过,那个实验体。 “那还是个孩子……” 许书瑾痛苦地低喃。她想起多年前入目的梦魇。 炽白的手术灯。沾着血迹的刀尖。无声尖叫哀泣的,甚至没有麻醉的小女孩…… 实验体447号。能力:风刃。 土方坍塌的轰响惊醒了陷入回忆的人。许书瑾抬起头来,手上的黑伞猝然落地。 墓塌了。 那下面,有什么在动。 她想起男孩俯身,温柔吹散了满捧的玫瑰花瓣。弟弟咯咯笑着,手上的伤口消失无踪如从未出现。 “秋白……是秋白吗?” 她扑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 林秋白被从土里刨出来。差点被闷死在里面的男孩拼命咳嗽着,近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下一秒,他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黑夜的墓园下着雨。一身黑裙的女人死死抱着她死而复生的继子,不顾污浊的泥水弄脏了衣裙,不顾被碎石划破的手指滴落着鲜血。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哽咽到失语,眼中盛满的悲伤哀痛到近乎绝望。 “妈妈……?” “秋白乖。”她亲吻他沾满泥污的脸颊,声调在颤抖,“不要怕……妈妈会保护你……” 一定,会保护你。 许书瑾没有带林秋白回家。 她将他带到了旅馆,为他拿来了换洗的衣物。她执意要为他洗澡,还红着的眼眶让林秋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哄她睡觉,温柔地唱起童谣。在孩子睡着后,她拨通了电话。 “帮我查一查详细资料……没错,就是那位教授……是的,我决定了。” 她的身后,本该熟睡的孩子睁开了双眸。 “当然舍不得……不,秋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林朗,我不信任他……”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你知道……我不能让秋白去冒险,他还那么小……” “就在最近几天。我会做好准备的。” 她挂了电话,沉默良久。 然后她看着自己安静沉睡的继子。她俯下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泪珠带着滚烫温度,滴落在他的脸颊。 第2章 次元壁的崩坏(二)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林秋白抬起头问。 许书瑾正在为他系上小披肩的束带。她低垂的眉眼柔美温婉:“带秋白去看雪。秋白不是一直都很想要看雪的吗?” 林秋白看了看镜子。宝石蓝的小披肩缀着可爱的毛球,领口一圈柔软白绒将苍白精致的小脸簇拥起来,更衬得男孩儿瓷娃娃一般精致可爱。他任由女人拉着小皮箱牵起他的手,软声问:“不带着弟弟吗?” “弟弟还太小了,不可以去太远的地方哦。”女人微笑着回答。她打开车门让小孩子做进去,将行李放进后备箱。 林秋白安静地坐在后座。他转头看向窗外。 这是去机场的路。 美国,纽约,威彻斯特。 远远地,林秋白看见了古老大气的城堡,熟悉的,简直让他怀疑人生的大门,以及其上悬挂的,简洁精致的门牌。 虽说隔得有些远,应该是看不清门牌上的字才对。 林秋白:…… 这不是泽维尔学院吗?! 是他想的那个泽维尔吗?是吗?是吗?! 次元壁呢?次元壁呢?!wtf?? “……妈妈?” “待在这里,不要乱走。”许书瑾俯身亲吻了他的脸颊。她黑色的眸子温柔如鸦羽,带着作为一个孩子不该懂得的哀伤,“妈妈去给秋白买糖果。秋白乖乖的,嗯?” “……嗯。” 女人最后拥抱了自己的孩子。她专注地为小男孩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角,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女人仓惶地站起来,转过身,却被拉住了衣角。 “秋白?” 七岁的男孩抬起头看着她。金绿色的光芒在她手上流转。指尖细碎细密的伤口在须臾消失了痕迹。 “你要快点回来哦。”男孩这样说道。他放开了母亲的手。 黑色的小行李箱就放在他的脚边。乖巧的男孩相信母亲的承诺,站在原地未曾离开。直到太阳落山,星光散漫。 下雪了。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冰凉雪白温柔覆满。 车轮滚过雪地的吱呀轻响。 转过身的时候,有积雪自肩发飘落。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有一双海般蔚蓝的眼睛。 “do you need help,my child?” 林秋白安静地抬头。推着轮椅的,架着眼睛的男人朝他微笑了一下。 他后退一步,目光警惕。 “……my mom told me to wait for her.”男孩说道,“she wille back soon.” 轮椅上的男人顿了顿。目光里流露出清浅的哀伤来。但他的语调是那样令人信任的温柔:“my child,you can drink some hot milk while yo’s snowy now.” 他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男孩微微垂下眼睫,漂亮的黑色眼睛慢慢地蓄起了水雾。 “she will nevere back,right?” 伴随着他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无色的波纹突兀浮现,以他为中心震荡开来。戴着眼镜的男人吃了一惊,迅速取下了眼镜——就在须臾间,原本光洁的镜片爬满裂纹,骤然破碎。 “hank。”轮椅上的男人叫了他一声。被称呼为“hank”的男人回过神,以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接住了晕过去的男孩。 “我们应该早点来的,charles。”hank皱起了眉,“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他还在发烧!” “把他交给我吧,hank。”charles温和道,“看来学院又要有新学生了。” hank没有再说话。他将孩子交给了charles,拉起地上的小黑皮箱,推着轮椅走了回去。 charles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张小小的脸陷在雪白的绒毛中,是那样苍白虚弱,却分毫不失精致。 在他感应到陌生变种能力的波动,从办公室的窗口望见女人留下孩子远去,便已预见了这个结局。 他只是还抱有期待。 他们都如此期待。期待那位母亲能够回来。期待变种人能够被真正地接受,能够得到真正完整的爱。 “恭喜您解锁主要任务charles·x□□ier,进入主要地图‘泽维尔学院’,奖励贡献度1000,当前贡献度-2574。请保持贡献度在-5000以上,否则将触发debuff‘万物憎恶者’。” 意识逐渐清醒时,第一时间入耳的依旧是系统毫无波动的冰冷电子音。仅仅是进入学院就加了一千点贡献度,这是在提醒他要抱好主要人物的大腿么?林秋白满心复杂地想。 考虑到“林秋白”显而易见已然暴露的变种能力,再想想x战警背景中,普通人对于变种人的恐惧与厌恶。 他早已别无选择。 charles正在翻看一本大部头。厚厚的书籍摊开在他的腿上。瓷白色书页被夹在修长漂亮的指间,摩挲着皮肤流畅划过。 ——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公子,拥有溶于骨血,与生俱来的优雅。 “醒了?”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脑内响起。林秋白看见charles大海般蔚蓝的眼睛温和包容地注视着他。 “我是charles·x□□ier,这里的教授。”charles温和道,“欢迎来到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院。” 正是清晨,下了一夜的雪方止未久。草坪,树梢,屋檐都披裹着银霜。charles操控着轮椅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被他牵着手走在一旁的男孩儿安静地注视着走廊外的广袤草场,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片片被点染成雪白的草浪。 为什么这些草在冬天也不会枯萎?变种人学院的变种草?林秋白困惑地想。然后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看身边轮椅上男人的侧脸。不愧是我charles教授的盛世美颜…… “准备好了吗?”charles停了下来。走神中的林秋白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他。年轻的教授朝他微笑,然后推开了面前的门。 嘈杂的喧嚣声瞬间拥入耳蜗。 “嘿john!那是我的专属布丁!” “得了吧bobby,你不能再冻一个吗?——kitty!” “哦,怎么了?”叼着勺子的女孩子一脸无辜地回视。她手里捧着的正是john抢来的,被“特殊处理过”的冰冻焦糖布丁。 “早上好,教授。”坐在临近门边的餐桌旁的jean转过头来打招呼,然后一声轻呼,“这是新的学生吗?” “啪”的一声轻响,蓝色的夜行者出现在jean的身边。“早上好,教授。”小蓝魔开心地甩了甩蓝色的尾巴。然后他看见了教授手边安静站立的小男孩,“上帝啊,他真好看——我是说,教授,这是新的学生吗?” 好像所有学生都听见了这句话,原本喧闹的餐厅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门口。黑眼睛的男孩不习惯这样的注视。他微微后退了一步,躲到了charles的轮椅边。 “我想是的。”charles温和道。他低下头,温柔注视着七岁的小男孩儿,“不用拘束,我的孩子。他们都是你的同胞——我们都是一样的。” 仿若开启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都微笑起来。他们向新来的男孩儿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指尖跳出一团跃动火焰的john,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将火焰冻成了冰霜玫瑰的bobby,点了点自己红英石眼镜的scott,在他脑子里打了个招呼的jean,张开了背后雪白翅膀的warren…… 不再是屏幕上的虚幻。是真实的,映入眼帘的异能。 自从见到泽维尔学院伊始,那种微妙的,蠢蠢欲动的虚幻感逐渐消散了。 林秋白斟酌着,用最符合七岁小男孩的模样,微微抿起唇,展开了一个细微的,但的确存在的微笑。 那样干净,那样美好。 第4章 泽维尔学院(一) 林秋白,不,现在已经是obsidian,照例是被脸上那一坨东西憋醒的。 “温祁——”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闭着眼准确地揪住了黑猫的尾巴。伴随着后者炸毛的尖叫声,丢猫,卷被子,裹成团,一气呵成。 然后他就听见轻快的,好听的笑声。 ……咦。 休眠的大脑启动,运转。已卖完蠢的某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在charles的床上。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拉下了被沿,将整个埋在里面的人“解救”出来。 “该起床了,我的孩子。”charles笑道。他已穿戴整齐坐在了轮椅上。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倾泻下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obsidian有些呆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上辈子有很多人都说charles太过于圣父。他不认可他们对于charles行为的评判,但有一点,他们的确没有说错。 除却那双腿是唯一的遗憾,charles·x□□ier绝对是上天的宠儿。 然而即使有x教授的美色当前,obsidian还是跪倒在了时差面前。他用冷水扑了好几把脸,都拯救不了拼命拉扯着眼帘的困倦。 七岁的男孩还够不到轮椅。hank推着charles,charles牵着obsidian。“一家三口”走在走廊上。不过一会儿,charles便无奈地发现,obsidian走在路上,小脑袋都还一点一点。 “他看上去随时都能躺在地上睡着。”hank忍着笑对charles说道。 最后obsidian还是睡着了,在宠孩子的charles教授的怀里。 今天早上的学院格外安静,连此刻大多数学生聚集的餐厅都没有声音。hank皱起眉,有些警惕地绷紧了神经。而charles挑了挑眉,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早上好,教授。”推开门的时候,习惯于坐在门边的jean转过身来说道。 “早上好,jean。”charles微笑着回答。然后他看向餐厅正中,有些责备地道:“erik。” x教授的出现给了这些学生一剂定心丸,原本如同被冻结的空气再次鲜活起来。学生们恢复了小声的交谈并转过身来。然后他们的表情又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昨天他们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有让其开口说话,甚至没能让他笑一笑的小男孩,此刻正安静地靠在charles怀里。他的头枕在charles的胸膛上,睡颜乖巧又无害,完全不像是昨天封闭又自我的模样。 噢,我们一群人都比不上教授一个,是吧? 听到charles的呼唤,erik转过身。他没有穿着那身标志性的装束,甚至没有戴那个可笑的,但的确能够抵抗charles心灵能力的头盔,这让他总是严肃又刻板的,刀削一样的面容多少柔和了一些。 “charles。”他干巴巴地回答,手里还拎着一只不停扑腾的黑猫。 charles的神色现在是真的变成了责备了——他甚至皱起了眉:“erik,把它放下。那是obsidian的猫。” 万磁王:“obsidian?” “obsidian·x□□ier。”charles回答。 erik:“?” erik:“……” erik:“!” “wha——t?!”erik身边的女人尖叫道。一片片蓝色鳞片从她的皮肤下翻起,顷刻之间,这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金发美人就变成了一个身材火爆的蓝皮肤美女。她惊讶道:“你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是他姑妈,charles!” charles笑了:“我也是刚刚才有的孩子,r□□en.——obsidian?我们吵醒你了吗?” 埋在charles怀里睡觉的男孩困倦地睁开眼抬起头来。看清场内人的一瞬间,那双黑眼睛里的朦胧睡意尽数褪净。 “恭喜您解锁主要人物erik·lensherr,奖励贡献度1000,解锁‘泽维尔教授专属平台’中‘万磁王能力抑制剂’。” [万磁王能力抑制剂]:消耗贡献度5000起。作用:范围作用。使用后以宿主为圆心的一定范围内磁场万磁王无法操控。范围大小视宿主能力强度及消耗贡献度数量而定。持续时间:五分钟。 r□□en:“……charles,这孩子有六岁了吧?” charles:“七岁。” r□□en:“你年轻时候留下的风流债终于找上门来了?” hank笑了出来,而后被r□□en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压制立即噤声。 obsidian没管大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他只定定地,(看起来)伤心地看着被erik倒拎着的猫。 “温祁?” “喵”的一声,一直都在做无谓挣扎的黑猫猛地翻了一个身,一爪子狠狠挠在了万磁王手上。后者还在呆愣中,一吃痛条件发射性地松了手。黑猫立即蹿了出去,三两下就扑进了男孩怀里。 obsidian抱紧了猫,警惕地看向erik。被猫狠狠挠了一爪子的男人似乎没有恼怒的样子。他的目光落到obsidian脸上,专注又仔细地打量着。obsidian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他仰起头,勇敢地与他对视。片刻后,仿若确认了什么,erik的脸色缓和下来。 “erik.”他忽然道,“obsidian·erik·x□□ier.” charles挑起了眉。他漂亮的蓝眼睛带着笑看向了怀里的男孩:“obsidian?” obsidian:??? 不是说万磁王和x教授理念不合已经分道扬镳了吗? obsidian谨慎地回答:“他欺负我的猫。” “很抱歉。”erik立刻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猫。” obsidian立即抓住了他言语中的漏洞:“不是我的猫你就可以随意欺负了吗?” r□□en笑出声来。她揶揄地看着显然被这句话堵住了的男人。她走到charles身边拥抱了他,然后俯下身,在小男孩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好男孩。”她含着笑说。 男孩脸红了。他失措地蹂.躏着黑猫的毛。“他可真害羞——这可一点也不像你,charles.”r□□en笑着说。 charles笑起来。他抚了抚小男孩的黑发:“obsidian?” ……我怎么感觉他还挺想让我答应的?obsidian困惑地想。还没有等他多犹豫一会儿,一只冰做的猫飘到了他的面前。 obsidian朝那边看过去。jean收回了手,bobby在她身边做口型。答应他,答应他。 温祁从怀里直起身,扑住了那只冰做的小温祁。obsidian看了看一脸若无其事的jean,又看了看朝他眨眼睛的kitty和捂着嘴笑的rogue,不明所以却顺从民意地——点了点头。 “恭喜您获得永久buff‘万磁王的父爱光环’,奖励贡献度1000。” obsidian:??? charles愉快地笑起来。他轻松地,带着些微恶趣味一般问道:“你要抱抱他吗,erik?” 别!千万别!obsidian惊恐地睁大了眼。在看到万磁王一脸严肃地纠起了眉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后,慌忙从charles怀里溜了下来跑到了scott和alex身后。“你吓到他了,erik.”charles遗憾地说。 hank:……分明是你吓到他了啊charles! “我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r□□en转过头对hank说。obsidian揪着scott的衣角,木着一张脸看着r□□en拉起了hank,erik走过来接手了charles的轮椅,觉得世界观摇摇欲坠。 “第一节课快要开始了。”charles说。一时间,看热闹看得正欢的学生们立即吃饭的吃饭,赶作业的赶作业,然后三三两两站起来往外走。“obsidian?”charles看向obsidian,询问道。 “……我可以和scott一起去上课吗,charles?”看着万磁王的脸色,obsidian觉得现在还是离他们远一点比较好。 “当然可以。”charles回答,“但scott是高年班的学生。你可以跟上课程吗?” obsidian犹豫了一下:“高年班——教的是是什么?” “第一节课是数学。”scott回答,“应该上函数与导数方程。”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高中的课程? “我可以的。”obsidian立即道。 在他身边,scott和alex都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而charles仅仅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然后愉快地答应了他插入高年班的请求。 不过踏进教室的一瞬间,obsidian就感到了后悔。 他和scott坐在一起,共用一本课本。看着周围都是十七八岁少年少女看过来的惊讶困惑等等的目光,看着黑板上写满的导数方程,他痛苦地想。 七岁的小孩子,呆在娱乐室里打电玩不好吗?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再来体会一次该死的高中? 第5章 泽维尔学院(二) “已知函数f(x)=(x-2)e^x+a(x-1)^2有两个零点,那么有……” scoot转着笔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看了会儿,最后投降般丢掉笔转过头:“我不明白我们学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们可是变种人……” 尾音戛然而止。scott看着身边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obsidian,发出一声“果然如此”的叹息。 七岁的小孩子想要跟上高级班的课程——想想都知道是这个结局。 好像谁都没有把obsidian当做真正来上课的学生,连老师都只是笑眼一望便当做没有看见的样子。scott看了看窗外又开始落下的雪花,脱掉外套披在小男孩的身上。 “他可真可爱。”kitty从后面探过身小声说,“你不觉得吗?” “这可是教授的孩子。”jean理所当然一般道。 scott想起早上,男孩躲到他身后揪着衣角探出头来的样子。他笑了笑。 “当然很可爱呀。”他说。 “已知函数f(x)=xlnx,设a(x1,f(x1)),b(x2,f(x2)),且x1≠x2.证明f(x2)-f(x1)/x2-x1<f’(x1+x2/2)……”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勉强解了两步,脑子一片空白的scott瞪着手下的题册,看起来很想直接摘下眼镜毁了这东西——然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了过来。 是obsidian那只黑猫。 “……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知道。”warren冷淡地看了黑猫一眼。他身边的rogue扭过身去看:“我可以摸摸它吗?” “那它会死的。”warren回答,“你没有戴手套。” “哦,得了——我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能力了!”rogue恼火地说,“嘿,它要干什么?” 黑猫歪着头看了看scott练习册上的习题。它看起来对此感到困惑或熟悉。然后它长长地“喵”了一声——这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与数学老师的怒目而视。“不,这不是我的猫!它自己跑进来的!”scott慌忙地解释——抬起一只爪子,踩在了obsidian的脸上。 “……温祁?”obsidian迷迷糊糊抬起头来。黑猫高傲地仰着下巴,用爪子把练习册和笔推到了他面前。 obsidian茫然而困倦地看着眼前的习题集。他好像回到了远在中国的林家。他做着习题倦倦睡去,黑猫就会亮出爪子把他弄醒,然后端坐在一边直到他完成练习。obsidian拿起了笔,肩上的外套因此歪斜,又被他抓住拢正。他眯着眼看了看题目,干干脆脆落笔不带分毫停顿地写了下去。 几分钟后,最终的证明结果落于笔尖。他放下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下课铃适时响起。obsidian揉了揉泛起水光的眼睛,困惑地歪了歪头:“scott?” scott正用一种全新的,仿佛从未见过他一样的目光看着obsidian。他低声地,激动地说:“obsidian,你是个小天才!” obsidian:“?” scott;“往后的数学作业就拜托你了!” “啪”的一下,一支粉笔头打到了他的头上。 数学老师:我还在这里,不要当我不存在啊谢谢。 林秋白曾经是一名记者。 他从警校毕业,在医学院读研,最后做了一名记者。 很多东西——负面的,黑暗的,潜藏在社会光鲜表面之后的。如同染上罂栗的瘾,他着迷地游走在这些黑暗之间。他的调查报告永远是第一手资料。他的战地记录永远最贴近死亡。 是谁说过,凝视深渊过久,深渊终将回以凝视。 家人,恋人,朋友。死神的镰刀残忍地抹去世间光影,在他遵从心理医生的建议,暂停工作出海“放松心情”时,沉默地指向早已被染黑的灵魂。 游轮失事。他沉溺海中,不曾挣扎。 直到第二次生命,他再度看见母亲眼中的珍视,父亲真切的宠爱。 “林秋白”是个天才。他的大脑反应极其灵敏,理解能力远胜常人。纵然如此,他也只是个孩子。 孩子是不该懂得的。母亲离奇的死状,父亲惊恐懊悔的眼神。林秋白隐藏在“林秋白”的身体之中,默默铭记下一切。 研究院里,大人们温柔亲昵的笑脸。甜蜜的糖果。分毫不假,发自内心的由衷喜爱。 研究院里,大人们评估打量的目光。冰冷的针尖。复杂难明,窃窃私语的暗流涌动。 在一边陪着他,做着作业的小姑娘。有意无意摊开在他面前的,绝不是三岁小朋友可以理解的书籍。 光与暗的彼端,善与恶的交缠。 林秋白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新年。所有人阖家团圆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呆在研究院。小姑娘的作业放在桌上——那是一本初中一年级的练习册,边上就放着课本。系统提示:“完成日常功课,可获得贡献度5。” 于是他拿起笔,做完了所有小姑娘没有完成的练习。 不过几分钟后,陈女士推门进来。她手上拿着练习册的答案。在确定全部正确后,她看向“林秋白”的眼神里,充满了让林秋白心底冰凉的异常狂热。 父亲来了。他的手里拿着长长的针管。他抱起自己的儿子兴奋地转了一圈,然后将针尖刺进了他的血管。 他抽了半管血,转身匆匆而去。 林秋白第一次知道了这件休息室是有监控的。只要他来到这个房间,就会有人坐在监控里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从那天开始,每一天都会有人带来新的课本,初一,初二,初三。高一,高二,高三。他每天拿着系统的五点贡献度,从初中课本重温到高考试卷。林秋白的灵魂,“林秋白”的大脑,两者的结合体,完美地容纳了这些远超年龄限度的知识。 那一年“林秋白”四岁,每天都有甜蜜的糖果和大人们温柔的眼神。 那一年林秋白三十一岁,每天都有无孔不入的监视和针管里渐次充满的猩红。 直到林秋白死去。 直到obsidian·x□□ier诞生。 晚上的时候,obsidian又一次做了噩梦。纷飞的炮火,擦肩而过的死亡。支离破碎的尸体,冰冷苍白的实验室。 沾着血迹的针尖。男人狂热扭曲的眼神。 凌晨两点。他抱着黑猫,站在了charles的卧室门前。 他没有敲门。门打开了。 erik站在门口,低头俯视着他。 “过来,我的孩子。”charles靠坐在床头,朝他伸出手。 obsidian没有去想erik为什么会在charles的卧室里。他顺从地爬上床,把疼得要死的脑袋埋进了charles的怀里。蓝眼睛的教授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做噩梦了吗,obsidian?我感应到你的能力失控了。” “……我毁掉了整个房间,charles。”obsidian闷声回答。 “没有关系,obsidian。”charles微笑着说,“scott曾经毁掉过我最喜欢的一片树林。——你还小呢,obsidian。控制不好能力是很正常的事。” obsidian没有说话。他的手紧紧地揪住了charles的衣角。 erik在charles威胁的目光下走了过来。他伸出手,甚至可以算得上柔和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黑眼睛的男孩惊讶地看着他。“这没有关系。”erik僵硬地道,看得出他很不擅长这个,“你知道,我曾经毁掉过整个泽维尔学院,不止一次……” “erik!” 万磁王立即闭上了嘴巴。他看上去更僵硬了。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将头埋回了charles的怀里。 “……我原谅你了。”obsidian说,声音小却清晰,“温祁也原谅你了。” erik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温祁是那只黑猫。 最后他们三个人睡在了一起。charles在右,erik在左,obsidian睡在中间,头上还趴着一只猫。 从新生伊始到如今,第一次,系统提示音在他沉睡时,无法察觉的时候响起了。 “恭喜您达成成就‘与正反boss同床的日子’,能力等级提升,系统能力整合中……” “整合进度10%……20%……50%……70%……100%。整合完成。” “由于您体内含有特殊基因,为确保系统能力的合理性,系统技能已与您的特殊基因融合。” “开启技能平台,检测相似度中……” “相似度检测完成,最高80%。解锁技能平台:长歌‘相知·莫问’。” “检测到世界线已发生偏移,奖励贡献度1000.请您再接再厉,将原有世界线引导向好的结局。” 那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在最后一句话时温柔下来。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一般,温柔而哀伤地叹息。 第6章 泽维尔学院(三) “你的孩子能力很强大,charles。” 这是erik看见obsidian房间时的第一句话。 “毁掉了整个房间”不只是说说而已。真的是整个房间——床头柜,衣柜,台灯,玻璃窗,全部都四分五裂,就连墙壁都爬满了细密的裂纹。整个房间就如同台风扫荡过一样一片狼藉。神奇的是,毁坏到了这样的程度,放在墙角的小黑皮箱都还完好无损。 obsidian从charles身后探出头来。他还穿着奶白色的睡衣——因为他坚决不要穿其他人的衣服,而他的衣服都埋在房间里了——披着charles的外套(那看上去就像穿着风衣一样),伤心地着看被毁得一团糟的房间。然后他见了被埋在一堆碎片底下的小箱子,愣了一下,松开拉着charles的手就想往里面跑。 “obsidian?”charles立刻反握住了他,“里面全都是碎片——你想要找什么东西吗?” “箱子。”obsidian抬起头看他,“黑色的,箱子。” erik皱了皱眉。他抬起手。小皮箱从一片废墟中漂浮了起来,在抖落尘土之后飘到了obsidian身边。 “谢谢。”obsidian眨了眨眼,乖巧道,“我要现在把箱子放到房间里去吗,charles?” “早上好,教授——”一个头从墙壁上冒了出来,kitty从墙里穿出来了,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帮你把箱子带走哦obsidian。是放去教授的卧室吧?” “早上好,kitty。”charles回答。他好笑的看向明显被kitty惊悚的出场方式惊吓到的男孩儿,“obsidian?” obsidian默默收回差点就砸出去的小皮箱。他细声细气道了谢,把小黑箱递过去。“你好可爱呀,ober.”kitty接过箱子,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看着kitty提着箱子又从墙壁穿了回去,obsidian在脑子里默默地想,如果她穿墙穿到一半,有人打开了变种人抑制磁场,她是会被墙“吐出来”,还是会卡在里面? ……咿,感觉值得尝试哎。 “你有什么喜欢的吗,ober?”charles问道。 他们正准备带obsidian去买衣服,还要准备他的新房间。推着charles轮椅的是r□□en——据charles说,erik不适合在这种时期和他一起露面。 obsidian是明白的,正是因为变种人内部有charles与erik理念不合互相牵制,美国政府才能维持与变种人表面的平和。要是让他们知道x教授和万磁王实际上私交甚好,天知道胆子小的要死的政府会做些什么——erik对此不屑一顾。但他依旧遵从了charles的建议。 他们正在一家童装店里。r□□en显然对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小侄子很感兴趣,不停地拿着各种衣服对着obsidian比划。七岁的小男孩被她摆弄来摆弄去,耳尖都红了个透底。 charles在r□□en兴致勃勃地将罪恶之手伸向了蓬蓬的公主裙时终于出声阻止了她——虽然他笑意浓厚的眼睛让他所谓的斥责很没有震慑力。r□□en遗憾地耸耸肩,然后正色起来。不过几分钟,她便搭配出好几套衣服拿给obsidian看。 obsidian的目光落在了她放在最前方,明显是她最满意的一套上。“噢,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r□□en一把将obsidian抱起来,拎着衣服就往试衣间走。 “我……我自己去试……” “我亲爱的,”r□□en遗憾地说,“你确定你能够得到挂钩?” obsidian的脸红了。charles看着r□□en一副“我就说吧”的样子抱着人走近试衣间,挑了挑眉:“女人天生如此吗?” “总是如此。”被逗得一直笑着的服务员回答。 r□□en蹲下来,为obsidian脱掉衣服。她微笑的弧度在衬衫从男孩身上褪下时凝固在唇角。 “r□□en?”男孩看见她的动作顿在了那里,小声问,“怎么了?” 他的眸光清澈又纯善,还残余着未褪净的羞涩。r□□en低头看著他,扯了扯唇角。 “没什么。”r□□en说。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然而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她将男孩换下的衣物挂在挂钩上,取过新衣服为他换上。 “我们的obsidian真是可爱。”她站起来,后退一步,赞叹道。 charles在外面耐心地等了会儿。试衣间打开,r□□en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他亲爱的养子。 水墨风的衬衫,黑白的小外套和浅蓝的牛仔裤。并不怎样独特的搭配,却胜在一件带着兜帽的披风。月白的披风有着丝绵的温润质感,精致简洁的暗纹,只在角落里以丝线纹上疏影横斜的几枝翠竹。一圈雪白的绒毛将本就秀丽的眉眼簇拥地越发精致。雕成墨莲的黑曜石的领扣,衬着男孩纯黑的眼。 “很好看。”charles发自内心地赞叹。 黑眼睛的男孩抿着唇笑了一下。然后他扬起脸问:“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 服务生带他去厕所了。r□□en微笑的表情立即冷了下来。 “charles。”她对自己的兄长说,“你和博搜到一起睡了两个晚上,都没有发现吗?” obsidian站在洗手池的镜子面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瘦小苍白的男孩。 他低下头,将袖子高高卷起,露出肘窝的一片青黑。 “那个孩子——他两只手臂上,全都是针孔。” r□□en说。她的眼里闪动着冰凉愤怒的光。 obsidian的新房间选好了,就在与charles的卧室几步之遥的侧边,charles为他挑选了漂亮的壁纸——月光下的森林,矫健漂亮的银色独角兽,和映着月光淋淋闪亮的碧蓝湖泊。 那间房原来是一间藏书室。charles只保留了一个靠墙的木纹书柜,把其他的书架都移走了(这里要感谢erik·专业搬运工·lensherr的技术支持),然后添置了带着银绿垂幔的床,圆角的小书桌,玻璃鹿纹的衣柜,和一个青藤编制的猫窝。 “温祁不会睡猫窝的。”charles带着obsidian来看他的新房间时,obsidian说。黑猫从门边游进来。它环视了房间一周,迈着步踩在铺满的,雪白的长毛地毯上,理都没有理猫窝一眼。它跳上床,在一堆抱枕里选出一个印着猫咪花纹的米白鹅毛枕拖到床头,迅速确立了自己的新床。 charles觉得很有趣。他轻声笑起来。然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一般,他自然地,温和地对obsidian问:“hank有为你做过做过全身体检吗?” obsidian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嗯……那么,obsidian今天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去hank那里做个体检怎么样?” “除了身体虚弱以外,我没有发现其他症状,charles。” 简单的一系列检查后,hank这样说道,“深层次的检查的话,需要血样。” “要抽血吗?”坐在医学床上的obsidian问道。他看了看周围严肃的大人们,有些不解地歪了下头。然后他卷起袖子,主动把胳膊露了出来。 他的肘窝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一大片皮肤都因为被反复穿刺变得青黑。“要把前几天的补上吗?”七岁的的小男孩问道。他看上去理所当然且早已习惯,这让大人们更加忧虑——r□□en蹲下来,看着他问:“这以前,又谁对ober做过这些事吗?” “父亲每天都做呀。”obsidian自然地回答。“他是用的这个吗?”r□□en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抓过hank的手指着他拿着的,采集血样用的医用针管。 obsidian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比这更大——大很多。”他比划着,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charles的手——比charles的手还要长一点!” hank发誓,他听见了自己手骨开裂的声音。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干巴巴地说:“charles,正常的孩子根本经受不起每天这么大剂量的血液抽取——” “所以我们应该检查清楚。”charles平静道,“还有,控制好你的情绪,erik,你吓到obsidian了。” obsidian抿了抿唇。平日里越是温柔的人,生起气来才越可怕吧……他跳下床,小步跑到charles的轮椅前。在他低下头看他时踮起脚拥抱了他。 “我做错什么了吗,charles?”obsidian问,“你要不开心。” charles顿了顿。他冷凝如冰河的蓝眼睛温柔下来。 “你并没有做错事,ober.”他吻了吻黑眼男孩的额头,轻声说,“不会再发生了,我发誓。” “再也没有人能够这样对你了,my son.” “他的血液里含有不明成分的生物因子。” 当天晚上,在charles给过obsidian晚安吻,看着他抱着猫咪睡着之后,所有人聚集在办公室里。hank看着手上的实验报告,说道:“时间太仓促了,我没法分析出成分。但那似乎是从母体收到影响,被转录入基因的东西。它能强行迫使大脑提早发育,导致智商水平的大幅度提高——但与此同时,由于自幼时开始,所有营养都优先供给大脑,导致身体免疫机能发育不完全,会落下身体虚弱的病根。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化学成分,能够刺激血液快速循环代谢……事实已经很明显了,charles。”hank放下报告,推了推眼镜,“有人在他母亲怀孕的时候用他的母亲做实验体注射了药剂。而obsidian诞生之后,也许是为了测试药剂效果,为了能够无限取得血样,有人给他注射了第二种药剂。” “我检查了他身上的针孔痕迹。charles,最早的是在三岁——他在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被每天抽血了。” 这个结论让charles在晚上失眠了。他想着obsidian清澈无辜的,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眼睛,轻声叹息。 “你不必这样担心的,charles。”erik说,“他现在是你的孩子。” “他是obsidian·erik·x□□ier。我们总能保护好他的。” charles笑了笑。他温柔的蓝眼睛在此刻染上了一层阴翳。 但他依旧温和地回应着自己的老朋友。 “我知道的,erik。” “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们总能保护好他的。” 那可是x教授和万磁王两个人的养子啊。 第7章 泽维尔学院(四) charles终于把obsidian的变种能力训练提上日程了。 其实这原本是不在计划内的,因为obsidian还太小了。他应该学习的是如何“控制”他的能力而不至于在受到惊吓时失控,而不是进行系统的,对于能力掌控与使用的训练——这样的训练通常是为scott一类,已经决定加入x战警,年龄也足够大的学生安排的。 charles原本以为obsidian的能力是声波共振。他能感知到物品的特定频率并使自己的能力产生声波与此频率达成共振,从而自内而外彻底毁坏这件物品——直到他看见obsidian“报复性”的出手。 事情的起因很平常。在餐厅吃饭的时候,bobby和john日常拌嘴然后异能互怼。边上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地抱着餐盘迅速远离他们,就连charles也只是好笑地看着——他一直认为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无可厚非,甚至还能促进他们对于能力的掌控,所以采用了几乎宠溺的纵容。 obsidian原本正在和小蓝魔交换食物。作为学院如今最小的学生,他理所当然受到了几乎整个学院的宠爱。他正任性地将不喜欢的煎蛋划到kurt的盘子里,然后开心地接受了kurt叉过来的培根。“你喜欢培根吗,ober?”rogue凑过来问。她笑眯眯地把盘子里的培根给了obsidian。obsidian眨了眨眼,舀起自己的玉米沙拉想往rogue那里倒——“obsidian,”charles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哭笑不得地看过来,“你得多吃点蔬菜。” 于是scott把自己盘子里的蔬菜沙拉全都划拉给了obsidian。 “scott——明明是你不喜欢蔬菜!”obsidian尖叫着阻止了scott迅速伸向火腿片的叉子,“你和一个小孩抢东西吃!” 一边的jean终于忍不住笑了。“我最近减肥呢。”她一本正经道,把厚厚的煎火腿直接喂到了obsidian嘴边。与此同时,伴随着scott的一声哀鸣,alex路过,顺手往scott面前放了一整碗蔬菜沙拉。obsidian含着火腿片,得意地朝scott扬起了下巴。 warren看着他们胡闹,将盘子里的培根分了一半给kurt。 然后就在这时——john的指尖跃出了纤细的,编制成网的火线,将john投来的冰球切割得四分五裂。 冰屑飞溅。obsidian回过头,看见一颗锋锐的冰粒划过charles的侧脸。 “嘿,这是你的新招式吗?”bobby兴奋地问。冰冷的寒气又开始在他手中凝聚,映照着对面john指尖跳跃的火焰——然后,突如其来地,碧蓝的,水波一样的涟漪在他们之间浮现,瞬间扩散开来。虚幻的,波纹荡漾的圆形领域将他们笼罩在内。 bobby手中已然成型的寒气,与john身边旋绕的火线,在同一时间,骤然消散。 “……?!” 他们愣住了。 然后,经过再一次的尝试之后,他们对视一眼,慌乱地转过身:“教授!我们的能力……”消失了…… 他们看见了obsidian伸出的手。碧蓝的弦丝在他的指间缠绕流动。 “你,你的能力?”片刻的静默后,john结结巴巴地开口,“你和rogue一样?” 黑眼睛的男孩有一瞬间流露出了他们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冷漠又不屑的讥讽眼神。但那个表情转瞬即逝,快得恍若错觉——然后他收回手,碧蓝的波纹消散。几乎在同一瞬间,火焰从john指尖蹿起,然后被冻气凝结成冰。 “这是你的能力吗,ober?”charles问。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惊讶。obsidian从凳子上跳下来。他踮起脚,伸手触碰着charles脸颊上细小的伤口。 金绿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流转。obsidian放下手,朝charles微笑。 “好了哦。”他说。眉眼弯成一泓月牙。 “恭喜您成功触发技能‘长歌·江逐月天’,解锁h7-9931-引导者模式。此模式下您可在系统引导下使用技能,您将有三个月的时间熟悉技能体系并熟练掌握。三个月后,系统将回归辅助型,由于技能已与您体内特殊基因融合,此模式下‘相知·莫问’已脱离系统,无法由系统辅助触发。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尽快在引导者模式下熟悉并掌握技能。” 什么时候出现的啥“相知·莫问”? 这不是剑网三里长歌的心法? 刚刚一时冲动甩出去的异能是懵逼圈? obsidian:???? erik听见charles讲这件事的时候,只是不咸不淡挑了下眉。 “我说过,你的孩子能力很强大,charles。” charles微笑。 哦哟你在这里装什么未卜先知呢真当我没有感觉到你明显诧异的脑电波? 不管怎么说,训练obsidian变种能力的事还是提上了日程。 obsidian正坐在草坪上靠着树发呆,黑猫蹲在他的头上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他的脑子里循环着系统提供的技能简介。 五音·莫问:延迟1.5秒。范围作用。使用后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所有敌人将受到持续性阴性伤害并降低移速。最大降低移速50%。范围,伤害值,减速及持续时间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平沙落雁·莫问:延迟3秒。单体作用。使用后可控制目标(可用于但不仅限于人,动物,武器等)。控制时间长短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清影绝歌·莫问:瞬发。使用后将获得一个近战影子并可控制此影子攻击目标。影子死亡或被召回后此效果解除。效果期间宿主可移动,但无法使用其他技能。影子的移速,攻击力与防御力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五音·相知:延迟1.5秒。范围作用。使用后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所有队友将获得减伤效果并增加移速。最大减伤50%,最大增加移速50%。范围,减伤,增速及持续时间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梅花三弄·相知:瞬发。单体作用。使用后为目标提供一个护盾。护盾所能承受最大伤害及持续时间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阳春白雪·长歌:瞬发。范围作用。使用后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持续吸收敌方气血值并反馈给我方队友。范围大小,气血吸收值及持续时间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疏影横斜·长歌:瞬发。使用后宿主可在以自身为圆心的一定范围内召唤影子,影子会自动对附近敌方目标进行攻击。宿主可传送至影子所在地并解除自身控制效果。此技能可叠加使用,最多一次性叠加六次。范围大小,影子攻击力及持续时间长短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杯水留影·长歌:延迟3秒。单体作用。使用后可暂时恢复队友战斗能力。恢复持续时间长短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该效果不可叠加。 云生结海·长歌:延迟1秒。范围/单体作用。使用后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所有/单个目标(仅限于人形目标)强制性平摊伤害。范围大小及持续时间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江逐月天·长歌:延迟1秒。范围作用。使用后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所有敌方目标失去能力并降低移速。最大降低移速50%。范围大小,减速,及持续时间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迴梦逐光·长歌:延迟1秒。范围作用。使用后可将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任意敌方目标瞬移到范围内任意位置。范围大小及移动敌人数量由宿主能力强度而定。 十二个技能的作用简介在脑中铺开,obsidian一脸生无可恋。 就算知道这大概是长歌的技能,他也从来没有玩过剑三啊。 三个月? ……你还是饶了我吧。 第8章 泽维尔学院(五) 晴光正好,风流云散。obsidian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倦地垂下眼帘。 这片草坪是整个学院里唯一没有积雪的——感谢bobby和john的通力合作——被一大篇技能介绍扰得有些眼晕的男孩关闭了系统界面,晒着太阳睡起午觉来。然而不过刚刚闭上眼,“啪”的一声,蓝色的夜行者闪现到他面前,开心地用尾巴缠上他的手:“ober!” “kurt?你的课上完了吗?” obsidian不得不睁开眼睛。他握住小蓝魔的尾巴摇了摇,“warren呢?” “他选修了logan老师的格斗课。”kurt有点低落地说。logan?金刚狼?他什么时候来的?kurt看见obsidian懵懂的表情,解释道:“logan老师经常不在,他昨天才回来——那时候你在睡懒觉呢,ober。” obsidian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为自己赖床的行为感到羞愧。他笑着说:“不要伤心嘛kurt,反正你和warren整天都在一起——偶尔分开一下才会有新鲜感呀。” kurt歪了歪头。老实说,比起ober他才像是更小的哪一个。然后他开心地伸出手(爪子?)去摸蹲在ober头上的黑猫。就在这个时候,锋锐的破空声隐隐响起。凭借前世的,敏感的警觉,obsidian立刻抬起头——一大把拥有尖利头部的钢筋,朝他们急射而来! obsidian纯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是泽维尔学院。 变种人的桃花源。 飞射而来的金属。 ——erik! 尖利的警报直接在脑内奏响。拥有前世记忆,看完了漫威所有所属系列的obsidian是绝对——绝对——不会在内心里信任万磁王的。所以即便没有感觉到杀机,他依旧在转瞬间绷紧了神经——碧蓝的弦丝在指间浮现,从未出现过的,汹涌的波纹霎时扩散开来! kurt这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抬起头。恍若撞进无形的水幕,一层层竖直的涟漪在钢铁的顶部扩散。那些有着尖锐顶端的钢筋,就这样奇妙地,颤抖着停滞在他们面前——然后,他看见了obsidian的眼神。 冰冷的,森然的,满含杀机的。 那种极纯极深的黑暗让kurt的心头一冷。 “恭喜您自主触发技能‘相知·梅花三弄’,奖励贡献度500。”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obsidian却没有搭理。他注视着离他与kurt的眼睛只有一寸之远的钢材,眼神冷如玄冰。 “go——back!” “嗡——”的一声闷响,kurt难受地捂住了耳朵。空气中安静荡漾的波纹骤然汹涌,竖直的碧蓝水波消失无痕,无色的震荡波以obsidian为中心飞速扩散——那些颤抖停滞的钢材,在这一瞬,沿着来时的路径,急速倒射而出! 然而那气势汹汹的反击不过持续了几秒——说实话,那把钢材甚至没有飞出去一百英尺,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乒乒乓乓掉到了地上。 “我说过,你的孩子能力很强大,charles。” obsidian看见万磁王推着轮椅慢慢走过来。“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事!”charles有些恼怒道。他蔚蓝的眼睛忧心忡忡地看向了树下的两个孩子:“抱歉,孩子们。你们被吓到了吗?” kurt有些懵。好像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erik,又看了看charles,最后困惑地问:“那是袭击吗?” “不,那只是在试探我的变种能力。”obsidian回答。他的语气是一种从未出现的冷淡——不,出现过。被动静吸引过来,原本就在附近的bobby和john想。obsidian来到学院的第一天,和他们相处的第一天,态度就如同他现在的语气一样冷漠。他对蓝皮肤的夜行者说:“以后遇见这样的情况,要记得使用你的瞬移,记得吗,kurt?” kurt其实只有十三岁而已。 obsidian几乎无奈地这样想道。他还不是电影里那个被战争打磨得成熟的,能够灵活运用自己能力面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夜行者。 然后他没有再管kurt一瞬间变得愧疚的表情。他站起来,黑眼睛里的冷漠早已褪去,他安静地看着charles,再将目光移向erik。 然后他开口,语气就如他们初次相遇一样。 “你在研究我的能力吗,erik?” erik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看见男孩说完这句话就微微垂下了头,柔软的棕色发梢耷拉下来,就像被欺负了的猫—— 然后他小声吸了一口气。 charles拧起了他手腕上的一块肉,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扭转了三百六十度。 疼疼疼疼qaq 然后一道黑光闪过。被charles揪住无法移动的手瞬间多了几道血痕。 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来的温祁舔了舔爪子,冰绿色的眼睛冷漠高傲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这只黑猫转过身,蹭了蹭obsidian的小腿。 求表扬。 erik:……我可以捏死这只猫吗? 噢,那惹哭了charles亲爱的养子的万磁王一定会被x教授脑去跳海的。 “我很抱歉,亲爱的。”charles将轮椅向前推了几步,直到他可以伸手抚摸男孩的发顶,“很抱歉吓到了你,我亲爱的。但你可以相信erik对能力的掌控力。他不会真正伤害到你的。” ……那时候,在你被erik杀掉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 是不是也在心底认为,不论立场如何对立,erik都不会真正对你下杀手呢? 我亲爱的charles。 obsidian认真地看着这个温柔的,以变种人与普通人类和平共处为至高目标不断努力的,无论是在上一世还是如今,都足够让他尊敬的心灵能力者。然后他微微抿唇笑起来,踮起脚拥抱了自己的养父。 “我知道的,charles。” 我不会信任他的,charles。 “erik是想要训练我的变种能力吗?”obsidian乖巧地抬头问。“我也想知道,我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呀。” 他这样说着,语调欢快,口吻柔软。那双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纯黑色眼睛里,清澈纯善的表面下。却汹涌着深不可见的暗流。 我总会看着你的,erik。 不论那个世界,给予charles以最深伤害的,总是你。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总是活在失去至亲的阴影中的男孩认真地承诺。 无所谓这个世界如何。泽维尔学院,这片变种人的世外桃源,和他如今的养父charles·x□□ier。 绝对不会,让这些珍贵的东西,受到伤害。 第9章 泽维尔学院(六) “他的能力很强大,charles。” 这已经是训练开始后,erik第五次说这句话了。 charles有时候真想用能力探探他的脑子,看看他是不是有老年痴呆的倾向——虽然erik还不到三十七岁,由于变种人的特殊基因看上去还要更小——但任谁被他对着反复说了五六次相同的话,都会有这样的怀疑的。 “是的,erik。”好脾气的charles教授再一次回答道。 他们正在训练室里。这里是专门准备给小变种人们切磋能力的地方——偶尔,金刚狼logan也会在这里“特殊关照”一些拥有格斗天赋的学生,比如warren或者scott。这里处在地下且远离学院主体,整间训练室都经过加固,最多可承受相当于三十斤库伦□□一起爆炸的压力。他们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每天都来这里训练了。而在训练途中时常碰上其他的变种人,就干脆也加入训练来打一场——但obsidian至今无一败绩,就连logan也来试过,然后干脆利落败在obsidian的组合技下。 天知道战斗一开始,以速度与强度著称的金刚狼就被强制减速几乎三分之一,然后就被一个略略虚幻的,与obsidian长得一模一样的,拿着剑的影子缠住,并且发现这鬼东西能够闪避开他大多数攻击,并且就算命中也不知为何无法造成太大伤害,还没有痛觉的时候是有多心累。而罪魁祸首就站在不远处裹着披风乖巧地朝他微笑。当他发现这个影子是由obsidian操控,故意卖了个破绽挣脱了影子的纠缠然后冲向obsidian的时候——这个时候那种让他减慢速度的,诡异的阴冷粘腻感消失了——黑眼男孩毫不惊慌看着他,就在他的钢爪伸到他面前的时候——男孩消失了。他站在charles的轮椅边朝logan笑,金刚狼一脸“……”地看着自己被三个没有拿着剑,却能够发出和obsidian一样的碧蓝色波纹,并让他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的影子包围了。 “其实你再坚持一下我就输了。”obsidian说,“你的持久能力太好了,而我的能力以及快要使用过度——最后三个影子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charles则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logan在开始战局的时候就踏入了一个近乎无形的,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淡蓝色边缘的领域里,速度随之减慢。领域以男孩为中心,覆盖了小半个训练室。而那东西的维持显然十分消耗男孩的能力——在战斗进行到后期,那个领域消失了。于是logan立即恢复了速度并摆脱了影子的纠缠冲向了obsidian。charles观察到,是那个提着剑的,由obsidian操控的影子消失之后,他的身边与金刚狼身边同时出现了没有剑的影子。金刚狼身边的三个影子将他包围起来,而出现在他身边的影子仅仅一瞬间便由微微虚幻变得凝实——在影子变得凝实的那一瞬,距离金刚狼不远的obsidian消失了。男孩替换了这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影子。 然后,显然的,最后包围在金刚狼身边的三个影子并不如最开始提着剑的那个灵活。他们似乎不受obsidian的控制,只会进行最简单的闪避,和不断发出碧蓝波纹的动作。 “我复制了自己的频率,charles。”明显使用能力过度,脸色苍白却神色兴奋的男孩,在医务室由hank做检查的时候对charles解释道,“最开始那个影子才是完全的,但操控他实在是太难了。在操控他的时候,我腾不出任何精力再用能力达成其他效果。后来飞速消耗的能力让我不得不放弃了最开始布下的领域——那是利用空气的波频造成阻力对人造成暗伤和减速的——logan老师冲过来的时候,速度太快了,影子跟不上。所以我不得不放弃了他。最后那几个影子,因为我的能力已经快要枯竭了,所以造成了‘不完全版’。那些东西完全不受我控制,虽然有一定的自主能力,但他们好像只会闪避和那一种波频。但正因为他们是‘不完全版’,所以我可以把自己的波频融入进去——也就是说,我可以瞬移到这种‘不完全版’所存在的地方!” 男孩的眼睛在闪闪发亮,虽然能力透支导致他有些虚弱,但他显然更为自己的能力感到骄傲和欣喜。charles微笑着赞扬了自己的养子,并按捺下了自己的疑惑——比如,按照obsidian的说法,他是先制造出了“不完全”的影子才突发奇想尝试能不能瞬移,但实际上他一开始就制造出了一个放在charles的轮椅边用来瞬移,这更像是他在制造影子之前就知道这东西能用来瞬移。 也许男孩在早就在私下里试验出了这种效果,只是因为自己叮嘱过他不要在独身一人的情况下用能力尝试未曾做到过的试验——因为男孩的能力确实很强大,charles担心他会伤到自己——所以才会跟他说是在战斗中突发奇想的点子?charles这样想到。他温柔的蓝眼睛里有无奈又宠爱的笑。 “啊,对了。”男孩扭过头,朝靠在墙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实验室禁烟! by跟logan说过无数次的hank)的logan,乖巧地说,“logan老师最好还是做个检查。不然的话,”男孩的脸上流露出一个带着愧疚的表情,“虽然您拥有几乎无敌的自愈能力,但您还是可能会……感冒。” logan对此不置可否。事实上自从拥有自愈因子之后,疾病便无他无缘了。虽然那种阴冷粘腻的感觉,和最后伴随着疼痛像是要渗入内脏的寒意让他很不舒服,但男孩收回能力后那些就消失了。 ——然后第二天,不停打着喷嚏最后发起高烧的金刚狼受到了scott的无情嘲笑。 噢,我大长歌的阴性伤害是你的自愈因子就能抵消的么。 不久之后,他给了charles更大的惊喜。在bobby和john信誓旦旦地说,这一次他们两个人一起联手一定能一雪前耻——他们之前跟obsidian单挑都输掉了——的时候,john操控着新练出来的,看起来很吓人的火龙朝黑发男孩冲过来。连erik都皱起了眉,随时准备操控金属板挡在obsidian面前,一边的bobby同样凝聚起了冰龙(令人困惑的是,这是一条东方龙),然后扑过去,在john的火龙身上盘旋缠绕,然后干脆利落绞杀了它。 “嘿!你在做什么!”john惊怒道。erik替charles挡下了四溅的火光与冰凌,bobby大叫着说:“这不是我——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然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obsidian。男孩朝他们眨了眨眼睛,碧蓝的弦丝在他的指间缠绕流转。 “我找到了你的频率哦,bobby。”他说,黑曜石一样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 果然有人指导和自己摸索就是不一样。掌握能力的速度远比obsidian之前想象的要快。现在他已经能不依靠系统,只凭借自己能力的波频施展出大多数技能了。一直在旁观察的charles也基本归纳出了obsidian的能力信息。 obsidian的能力是有“状态”存在的。第一种,就是单纯的,无色的震荡波,可以与物品发生共振使其从内部彻底毁坏,也可以形成“反震”,就像之前将erik射来的钢筋返送回去那样。内部越是精密复杂的东西,频率就越难同步,但一旦同步,毁坏也更容易。这种状态,一般而言对能力的消耗极小。 第二种,是他曾对charles使用过的,金绿色的小型波纹,带有治愈能力。治愈对象伤得越严重,对于能力的消耗就越大。但这只能治愈外伤,无法治愈身体内部——比如骨折,内脏破损,中毒等状态。 第三种,也就是“莫问·相知”,他在对战中经常使用的,还有对kurt与他自己使用过的,碧蓝色的弦丝和范围性波纹。这种状态下可达到的特殊状态最多,能力的表现形式最丰富,而同时,消耗的能力也最多。比如曾经让金刚狼减速的“莫问·五音”,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只有在边界能隐约看见淡蓝色的丝弦。如果只全力维持这东西,obsidian能坚持五分钟左右。而能够让人失去能力的“江逐月天”,则表现为明显的,碧蓝色的圆形波纹。一旦在此波纹内试图动用能力,尝试的人身边就会荡起一圈圈水波一样的涟漪。这个领域所能维持的时间似乎是根据领域内人物的能力强度而定的。比如bobby和john,obsidian能在他们两个共存于领域里时维持三分钟左右,而erik或者charles只是一个人,obsidian就只能维持一分钟不到。如果他们两个人一起,obsidian的能力只能维持可怜巴巴的五秒钟。 而“梅花三弄”,那种竖直的,空气墙一般的碧蓝水波,只能防御物理攻击。john的火,bobby的冰,warren的羽刃,erik操控的金属,甚至是alex的冲击波和scott的镭射光,它都能挡下来。但它挡不住jean的凤凰之力,charles的心灵操控,kitty的穿墙和kurt的瞬移。也就是说,jean的凤凰之力和charles的心灵控制能够无视这层护盾直接作用在obsidian身上,而kitty和kurt也依旧能够带着梅花三弄状态下的obsidian一起穿墙和瞬移。 “但还有个缺陷,ober。”charles对obsidian说,“你的所有能力,是不是只能作用于以你为圆心划开的一定范围内?而这个范围只有半个训练室那么大?” obsidian正挂在charles的脖子上。他刚刚配合charles做最后一个极限测试,此刻累得全身都瘫软无力站都不不想站起来。“好像是的,charles。”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但不是每种形式能作用的范围都是一样的。” charles无奈地看着怀里的男孩,他困得努力想要睁大眼睛但依旧快要眯缝成一条线。“睡吧,ober。”他柔声说,低头吻了吻男孩的额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练习停止,erik。”看着自己亲爱的养子陷入沉睡后,charles转头对erik说,口吻温和却不容置疑,“一个半月了。他已经太累了。” erik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看着charles怀里面色苍白的男孩,眼神微微柔和下来。 “他是个好孩子,charles。” “一直都是。”charles微笑着,骄傲地回答。 第10章 新地图 “两天之后,就是你十四岁的生日了,我亲爱的。” 说话的人正坐在一个墨绿的,完全用鲜活藤蔓编织成的扶手椅上,椅背上甚至还开着鲜花。这是obsidian八岁那年,在这个房间里能力失控后的产物。 那时他正坐在这个普通的,最多漂亮了些的藤椅上看书。charles就在三米开外的办公桌后处理文件。他不经意抬起头时,看见charles一只手按着额角撑着头,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 他在头疼。obsidian立即意识到。 正是十一月初,风中尚无落雪却已带寒霜。obsidian走过去关上了窗,然后搬了个小板凳——那是特意为了身高不够的他能够拿到书架高处的书所准备的——踩上去,将指尖按在charles的额角。金绿色的波纹从他的指尖没入皮肤之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被温柔地安抚下来。 charles笑着转过身。黑眼睛的男孩从他身后的小板凳上跳下来,乖乖地配合charles让他把他抱起来放在怀里。“你可真好。”charles亲昵地将额头贴在小男孩的额头上,笑着问,“你要做我的专属治疗师吗,ober?” obsidian看着教授近在咫尺的,充满温柔笑意的蓝眼睛,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那里面了。 然后,专业毁气氛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恭喜您与x教授达成成就‘父子情深’,奖励贡献度1000。检测到宿主已熟练掌握能力并成功融会贯通,是否提升能力等级至二级?” obsidian想起那一大片“由宿主能力等级决定”,果断选择了“是”。 “您选择了‘是’,系统将在您空闲时刻开始能力等级提升。请您做好准备。” obsidian想起三岁半时激活基因时自身的惨状,想着反正不会真的被搞死,别让charles他们担心,晚上大家都睡了的时候再开始好了——然而他忘记了,什么时候开始不是由他决定的。 于是在他回到藤椅上继续看书,并被房里的暖气惹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系统的等级提升开始了。 巨大的疼痛感立刻就让他的能力失控了。 也许是潜意识里铭记着决不能伤到charles,在一瞬间猛然扩散的波纹选择了没有杀伤力的第二状态。在charles感觉到不对立即抬头的时候,obsidian正沉睡在藤椅中,与三岁半如出一辙,呼吸微弱,全身冰凉——charles立即失措了。他直接把hank脑了过来。 无法检测出病因。血细胞循环代谢速度急增。脑电波混乱。心脏骤停。三次。 那次升级把obsidian折磨得不轻,也把整个学院的人吓得半死。obsidian没有昏迷多久,事实上,当天晚上他就醒过来了。后来连续半个月,charles都坚持要obsidian和他一起睡觉。obsidian当然没有拒绝,天知道当他醒过来,看见charles疲倦的神色和眼角微红的蓝眼睛有多愧疚, ——扯远了。总之那一次能力暴动之后,那个可怜的藤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它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不仅颜色由枯黄色变为了墨绿,甚至开出花来,还是春夏秋冬换着花儿开的。 “是的,charles。”他黑眼睛的养子为他斟满茶,然后蹲下来微微仰头看着他——十四岁的少年身量已然抽长,站着已经比坐着的charles高出一截了。但他总喜欢处在更低的地方仰起头和他的父亲说话。“这样可以看见你的眼睛,charles。”r□□en曾这样跟charles解释道。她的兄长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那双蓝眼睛有多迷人——十四岁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开口:“我可以和scott他们一起去迎接新的小变种人吗?” 他知道八岁那年的“死里逃生”,和后来越发虚弱时不时发烧染寒的麻烦体质给了charles多大的压力与不安。这导致在之后整整五年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离开过charles的视线哪怕一步——charles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是他自己选择呆在了他身边。 无论是谁,在看到那样后怕的charles之后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在他和charles睡在一起的那大半个月里,哪怕他夜半起身上个厕所,无论他的动作放得多么轻多么悄无声息,回来时都能看见charles坐在那儿等着他回来。 哪怕charles温柔的蓝眼睛在床头灯下依旧是那样令人心安,obsidian依旧感知到了他望向他的目光里潜藏的珍视,疼惜与自责。 “你想要出去走走了吗,ober?”charles笑着问。玫瑰花茶的香气和舒缓的小夜曲总能让人放松心情。蓝眼睛的教授观察着养子的表情,他啜了口茶,将茶杯轻轻放下,动作优雅得像是油画里中欧世纪的贵族公子。obsidian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他修长的手指上。他似乎在犹豫。 “您已触发主线任务。是否选择开启下一地图?” obsidian的神色立即一顿。开启下一地图? ——去他妈的下一地图,他又不像那些系统文的主角一样整天想着回家,自己又是个变种人不需要系统保护,什么主线任务能有charles重要! “我觉得学院里就很好了,charles。”obsidian回答道,“到外面去就不能随意使用能力了,那真无趣。” charles没有对obsidian的回答发表意见。他只微微一笑。 两天之后,obsidian的生日如期而至。学院里的学生们把最大的休息室装饰成了派对现场。无数的彩带,鲜花,气球,甚至还有檞寄生——“你准备趁机对jean表白吗,scott?”看见他们把檞寄生挂上天花板,obsidian问——rogue和kitty带着全校的女孩子,加上夜行者kurt烤了满满一大桌甜点,最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五层蛋糕。远在亚洲的r□□en也赶了回来。她把一堆行李丢给了可怜的男朋友hank,给了obsidian一个拥抱和亲吻。“你有替姑妈好好看着你爸爸吗,ober?”r□□en问道。黑眼男孩乖巧地点头:“不许charles喝酒,不许吹风,不许太晚睡觉,不许……” 温祁从一旁跳下来,嘲讽般地“喵”了一声。 “charles,你真可怜。”alex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道。charles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拥抱了自己的妹妹。 “erik查到了一些东西,”r□□en在charles耳边低声说,“他们好像认为ober已经死去。我们没有找到那户人家,但找到了‘林秋白’的墓碑。” 黑猫静静地蹲在charles的轮椅扶手上,冷绿色的竖瞳闪动着冰冷危险的寒光。 然后它跳下来,悄无声息从门缝钻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生日聚会结束之后,obsidian坐在房间地板上拆礼物。他先把属于charles的那一份放在一边(最期待的总要放在最后才好呀。第一次陪着他拆礼物时,obsidian这样跟charles说),然后拖出了r□□en的那一份。 r□□en照例用了两种包装——那个用了印着鲨鱼的包装纸的盒子一定是erik交给r□□en的。“你erik叔叔太害羞了,又不让我说实话——我可没有告诉你这是谁送的。”r□□en朝黑眼男孩眨眨眼。 居然是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的限量手办……他是看见其他小孩缠着大人要买才觉得也许他也想要么?obsidian毫无波动地想。然后他抽出一张咆哮突击队的海报。 话说回来,他上一个十四岁的时候倒的确买了一堆漫威的周边,还疯狂地喜欢了冬兵很久来着。obsidian一眼便准确地找到了画面上绿眼睛的狙击手。他笑了笑,顺手将海报放到了一边。 r□□en送了一部显然是定制的手机。纯白的机身,黑曜石缀上的o.e.x字样,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黑猫吊坠。“charles!”开启手机后,他惊喜地叫起来。 x教授接住了朝他扑过来的养子。“这么开心?”charles轻笑着问。obsidia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我都不记得有这张照片!” 显然是初春时刻,树间抽出满枝新芽。靠坐在树上的charles将手中编织好的花环轻轻戴在怀里安眠的男孩头上。他漂亮的蓝眼睛里满是温柔兴味的笑意。黑猫伸手去够那个花环,被charles安抚地按下。 “噢,这显然是你的r□□en姑妈偷拍的。”charles好笑地说。那是男孩还没有来到这里多久的时候,hank在研究新的,能够不用抑制charles的变种能力就能让他站起来的药剂。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也算得上是改良。虽然仍然需要抑制他的变种能力,但至少不会再让他感到痛苦。他和r□□en带obsidian去了游乐场。最后玩累了的小男孩在charles怀里睡着了。 通讯录里只存了三个号码,姑妈,erik叔叔和dad。obsidian眨眨眼,立即把备注名改成了“蓝皮肤的大美人”,“鲨鱼”和“盛世美颜”。 kurt送了一条十字架项链。铂金作底,雕成十字形的黑曜石。一看就是warren出的钱。obsidian笑着想。 kitty送了一个领扣,黑曜石。 john送了一对耳钉(obsidian迅速关上了盒子免得charles看见),黑曜石。 黑曜石,黑曜石,黑曜石。 ……obsidian这个名字到底是给了你们多强烈的暗示啊,还有泽维尔学院的学生都很有钱对吧黑曜石不是奢侈品吗?! 打开warren的礼品盒时,obsidian吃了一惊。 “……枪?”他低喃一句,将枪拿了出来。 是充能的电.击.枪。贺卡上有贵族少年华丽漂亮的花体字。 “出门在外要小心。kurt很担心你。保护好自己。” logan的礼物,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匕。 “别睡懒觉了起来晨跑!否则一辈子长不高啊小鬼。” 这不对劲。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即将去向哪里,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看看这些礼物吧,衣服,雨伞,防身器具,hank的obsidian特别医疗箱,就连行李箱都有好几个——obsidian困惑地看着这些东西,最后拆开了charles的礼物。 扁平盒子里放着一把钥匙,一张银行卡和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中城高中的入学通知书。 obsidian愣了一下。他转过头,撞进了教授温和包容的蓝眼睛里。 他恍惚想起,是在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charles问他,为什么不和同学一起上课呢,ober? 那时黑眸男孩的眉眼间流露出冷淡无趣的神色。他回答,charles,那太无聊了。 obsidian把通知书折好,放回信封里。他走到charles身前蹲下去,将头枕在他的膝头。 “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charles?” “of course,my son.”charles温柔地回答。 r□□en在知道charles的决定的时候曾经问他,ober从八岁开始就没有和你分开过哪怕十分钟,你怎么舍得放他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中城高中也在纽约,r□□en。charles先好笑地提醒她,才轻声回答,你没有看见过,r□□en。 八九岁的孩子,坐在椅子上脚尖都触不了地,就漫不经心地翻着《高阶原子理论》,做着矩阵力学的命题,却给kurt讲着初中物理的浮力。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给obsidian读《永恒之王》。永远安静乖巧的男孩,眼里浮现出那样明显的渴望。 “还记得你小时候有多讨厌被关在家里吗,r□□en?”charles说,“ober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不想让我感到不安,于是选择了将自己关在我身边。” “那不适合他。”蓝眼睛的教授最后叹息一般道,“他渴望那些东西。ober足够成熟了。他能够保护自己的。” x教授亲自为自己的养子挑选的学校与住所,当然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所以,在alex和kurt的帮助下(主要是kurt,他趁人不注意抓着行李几次瞬移就解决了问题)将行李搬了上去,简单熟悉了一下这个被装修得简洁大方又不失精致的新房间后,抱着kitty和rogue亲手烤的,据说是为了打好邻里关系准备而准备的小甜饼敲响了邻居的门的obsidian,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听到系统“解锁主要人物‘美国队长’steve·rogers,奖励贡献度1000”的时候,是不怎样吃惊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吃惊得连脸上的微笑都要龟裂了。 obsidian看着眼前明显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金发碧眼的大胸美国甜心,差点没稳住自己端着饼干的手。 呸,劳资才不是gay。 steve刚刚执行任务回来。 虽然刚从冰冻中苏醒不久,仿佛一觉便跨越了七十年的沧海桑田,对这个时代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没有完全适应,但无论在哪一个时代,总会有潜藏在阳光下的阴影。 他帮神盾局解决了一次针对保护目标的伏击,挟着一身硝烟气息回到家里,洗完澡出来,正用毛擦着头发就听见有礼的敲门声。 不轻不重的三下,每一下之间的间隔都拿捏得恰当好处,随后便是等待的沉默。是神盾局又出事了?steve放下毛巾走去开了门,却看见棕发黑眼的男孩端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 “你好。”男孩用好听的声音说,并举起了手里的食品盒,“我是obsidian。obsidian·x□□ier,今天刚搬到对面。你要吃一点饼干吗?” ——新邻居。 前几天,对面的确是一直都在装修来着。 steve这样想着。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向后退了一步,让出门:“你好,obsidian。我是steve。steve·rogers。要进来坐坐吗?” 第11章 复仇者联盟(一) “我是中城高中的学生。”obsidian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他的声音就像charles那样,带着柔软的苏格兰口音,“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准备考的大学又正好就在这边,就直接转学过来当是熟悉环境了。” “已经是高中生了吗?”steve吃惊地问,“我以为……” “是的,高三了。”obsidian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我已经十四岁了。” 看着眼前的男孩一副“十四岁就应该读高三呀”理所当然的样子,steve忍不住想,现在的孩子都是天才吗? peter最近有点烦恼。 他小心翼翼地捂了这么久的马甲,好像被人扒了。 事情要从一个十四岁的转学生说起。嗯,一个十四岁的,漂亮的,高三转学生。 也许男孩子不该用漂亮来形容?总之,他的黑眼睛与他的名字“obsidian”相衬极了。 由于年龄的特殊原因,老师友善地让他自己选择同桌。正好墙上贴着最近一次的测验成绩。男孩看了名单两秒钟,轻声说:“peter·parker?” peter发誓,他在那一瞬间受到了班上所有女生针扎一样的目光洗礼。 “你好,”黑眼睛的男孩坐到他身边,苍白漂亮的眉眼间展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obsidian·x□□ier,请多指教。” “你……你好,”天呐,他真可爱!内心里加粗滚动着这句话,一开口却又变成了腼腆少年的peter有些无措地回应,“peter·parker,你可以直接叫我peter。” peter·parker有一个(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秘密。他不仅仅是中城高中的高三年级生,更是如今超级火的“纽约好邻居”蜘蛛侠。 也不知道那男孩算是幸运还是不行,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受到了蜘蛛侠的帮助。 “嘿,要不要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pia”的一下,男人被蜘蛛网裹成一团黏在了墙上。peter·戴上头罩就话唠·parker吹了个口哨,转身看向被逼到角落里纤瘦苍白惹人爱的黑眼男孩:“这位可爱的男孩——天呐你受伤了吗!” 故意把这个变态引进小巷子里,想试试新到手的电.击.枪的obsidian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时失误擦到墙上被钉子拉出长长一道口子还冒着血的手腕,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就被凌空抱了起来。 obsidian:……咦? “天呐这么多血一定很痛——我带你去医院。”顺手补了一团蛛丝塞进缓过神准备大骂的男人嘴里,看着怀里的男孩因为惊讶瞪圆了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他好可爱呀,peter想。 obsidian:“不去。” “……啊?” “不去医院。”obsidian重复道,“我要回家。” steve刚刚从超市买菜回来。正是黄昏,日西斜,街上有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中学生。steve看着他们,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新邻居,那个纤弱苍白的,十四岁的高中生。 听说现在校园欺凌现象很严重,那样的学生在学校里不会被欺负吗? steve·没有读过高中·rogers担忧地想。 天边的晚霞慢慢地暗了。行人的脚下拖出的长长影子被蔓延的夜色缓缓吞没。steve拐进一条小巷子,刚走了两步,就听见细微的破空声响。 红色紧身衣的蜘蛛侠抱着个人影轻巧落地。 “嘿你真的不去医院?这么多血——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 steve轻咳了一声。正将怀里男孩放下来的蜘蛛侠一转头看见了他。 “steve?”在蜘蛛侠的身后,刚刚还在被挂念的黑眼男孩伸出头来。 “你们认识?”蜘蛛侠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转,恍然大悟,“他是你的父亲?” “邻居。”obsidian简单地解释。蜘蛛侠眨了眨眼,冲steve说道:“不管你是他的邻居还是什么的——这里有个受伤了的小孩不肯去医院你能管管吗?” 受伤了?steve愣了愣。然后他看见男孩垂在一旁的手。鲜红的血顺着细瘦苍白的小臂从指尖滴落。 obsidian坐在自家沙发上。黑猫蹲在他的脚边。 他的手平伸出去。金发碧眼的steve坐在他身边,桌上放着打开的医疗箱。 “daa?”男孩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纯白的外壳,黑曜石点缀出o.e.x的花纹。“我已经到家了。嗯。” “学校很有趣,课程不难。我能跟上的,dad。”男孩微笑着说,“姑妈已经走了吗?……我才离开家一天而已,dad。” 男孩的语气有些无奈。steve正拔开酒精的盖子,用镊子夹起棉球浸满酒精,按在男孩的伤口上。 “嘶——” 黑眼男孩立刻白了脸色。steve顿了顿,又放轻了动作。 明明疼得手都在抖,男孩的声线却依旧放得又轻又软,尾音带着颤:“没事,是温祁抓了我一爪子……” 黑猫抬眸看了他一眼,冰绿色的眸子里有似讥似讽的情绪闪逝。随即它跳上沙发,不紧不慢一爪子拍在了主人脸上。 steve好笑地看着黑猫,伸手想要把猫撸下来。黑猫却在他的手碰到它之前灵活地蹿开,回头高贵冷艳地看了一眼,就跳下沙发跑走了。 “它总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obsidian朝steve解释道,语气里都是纵容与无奈——简直就像charles一样——“但其实还是很听话的。” “很可爱的猫。”steve笑着说,随即他为男孩处理完毕的伤口缠上长长的绷带,担忧地问:“不告诉家里人吗?” “一点小伤而已。”obsidian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想去医院呢?”steve问。 “父亲会知道的。”obsidian回答。 如果去医院的话,charles怎么会不知道呢? 毕竟是刚离开家一天,就忍不住打电话来的charles呀。 obsidian把手机握在手心,抿唇微笑了。 第二天一早,peter叼着三明治踩着铃声冲进了教室。 本来是不会迟到的,但他在路上遇见了个心脏病突发的老爷爷,送到医院一耽搁就算是用飞的也得踩点了。把书包一甩坐到位置上,还没踹口气就瞧见了桌上端端正正摆着的千纸鹤。 ??? peter一脸懵逼地把千纸鹤拿起来,拆开,看见贵族般优雅漂亮的花体字。 中午一起吃饭吗?就当是感谢昨天的帮助。 peter愣了愣。他转过头。黑眼的男孩微微拉起长袖,露出其下雪白的绷带,朝他微笑。 他发现我是蜘蛛侠了? 不不不不可能。 那什么叫做感谢昨天的帮助? 说不定是感谢昨天他带他熟悉了校园呢! 那他给你看绷带是什么意思!承认吧peter·parker!他认出你了! 内心戏超多的蜘蛛侠心神不宁了一个早上,直到午休时间开始,黑眸少年站在了他面前。 “peter?”他困惑地说,“你怎么不走?不是要一起去吃饭的吗?” 蜘蛛侠:“呃,是的,马上就好,不,我是说——” obsidian眨了眨眼。他看着他突然手足无措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 “是的,我知道,peter。”男孩笑着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真的知道我就是蜘蛛侠了!!! peter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我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声音。”吃饭时,在peter期期艾艾问出问题后,obsidian笑着回答,“你应该在头套里装一个变声器的,peter。你为什么会认为,作为同桌,我会听不出你的声音?” 小蜘蛛:……可之前那些人都没听出来啊!绝望! “我不会说出去的。”obsidian说。他看上去在思考。然后,他抬起了手。 细微的,玻璃开裂的声响。peter惊讶地看到面前的玻璃杯从里到外碎成了渣。 “因为我和你一样。”obsidian冲他微笑,带着少年特有的狡黠。 “i’m obsidian·x□□ier。” “……x□□ier?charles·x□□ier?你是变种人——?!” “嘘——” obsidian将手指竖到唇间,轻声笑了。 “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变种人的存在对于大众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但不公平的看法的确是一直存在的。人们恐惧一切不同,畏惧变种人的力量,将他们视为异类—— “你,你就这么告诉我?”peter惊讶得说话都结巴了,“变种人不是应该——” “应该隐藏身份,躲躲闪闪,一辈子把变种能力藏起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obsidian歪头看着脸都急红了的腼腆小蜘蛛,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套上头套他就会换了一个人似得话唠。他好笑地开口:“我只是开个玩笑,peter。” “你可是蜘蛛侠。‘纽约的好邻居’,不是吗?” “——我信任你,有什么不对吗?” “恭喜你达成成就‘来自蜘蛛侠的信任’,奖励贡献度1000。系统提示:高难度重要剧情即将开启,请您做好准备。” “当,当然可以。”peter的脸红了。随即他好像想起什么,立即严肃的说,“不可以随便地告诉别人,obsidian。人们对于变种人的偏见太严重了——你会被当成异类的。” obsidian微微沉默下来。 ——即使心里,不可避免地泛起一点悲凉。 有时候会觉得,erik的想法才是更正确的。 变种人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只是因为,拥有了更强大的,与生俱来的天赋吗? obsidian安静地想。他想起charles温柔包容的蓝眼睛。 “变种人是人类吗,charles?” “当然,我的孩子。” “那为什么,普通人没有能力呢?”七岁的男孩困惑地问,黑曜石一般清澈的眼眸清澈而纯善,“同样都是人类,为什么只有我们不一样?如果没有能力,他们就会喜欢我们了吗?” charles温和地笑了。他低下头,吻了吻养子的脸颊。 “能力是上天给予我们的天赋。它们璀璨,强大,且独一无二。变种人也是。” “变种人是人类发展史上最瑰丽壮大的奇迹,ober。” 变种人是人类发展史上最瑰丽壮大的奇迹。obsidian在心中轻声默念。 “我知道的,peter。”最后,他微笑着回答。 第12章 复仇者联盟(二) 十一月末,星期日。 黑猫从睡梦中醒来。它睁开眼,犹带朦胧的碧绿竖瞳只一瞬便清明。懒洋洋伸展开蜷成一团的身子,黑猫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壁钟。 6:00.它抬起爪,准确地踩在了枕边人安静好看的睡颜上。 “温祁……” 痛苦又隐忍的呻.吟后,男孩艰难地掀起眼帘,露出那双睡意朦胧的黑眼睛。obsidian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下了床,拉开了窗帘。 然后他微微睁大了眼。 “下雪……了吗。” 轻盈的,纷扬的落雪。 今天要晨跑。 换上运动服,在浴室找到了正在洗脸的温祁,用毛巾擦干它的毛,抱着猫就出门了。 跑完第一圈。没有碰到天天都会晨跑的steve,倒是遇见了住在楼下平常不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的lucy。 和美人儿打了个招呼,敏锐地注意到她如常友好明媚的表情下略急的脚步。obsidian想起前几天电视上播出的关于tony·stark的新闻,在心里默默把钢铁侠二之后的剧情过了一遍,遗憾地发现没有任何可用信息。 现在才刚入冬不久,离复联一应该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但系统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在每次出现前提醒他“即将开启高难度剧情,请您做好准备。” 是系统太具有前瞻性,还是他忽略了什么东西……? 跑到第五圈,obsidian开始腿软。他往自己身上套了个持续恢复的气场。虽然这有作弊的嫌疑,但身体的体力和耐力在持续恢复与持续消耗的拉锯战里时的的确确有在增长的。 跑到第八圈,obsidian停下来,弯腰撑着膝盖大喘气。这身子的的确确够弱,想当年他也是一口气跑十圈脸不红气不喘的警校毕业生啊。obsidian默默地想。他撤去气场,慢慢走完了剩下的两圈。 6:47。obsidian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站到衣柜前。他从小畏寒,所以r□□en和jean她们为他准备的冬装都带有厚厚的绒毛。obsidian最终选择了和charles同款的灰色针织羊毛衫。对着镜子拍了张照发给charles,再穿上在领扣和袖口都圈了一圈白绒的小外套。 手机“叮咚”一声。charles回复,真巧。 接着一张照片发了过来。从背景冷白的实验室来看,多半是hank帮忙拍的。charles正好也穿着这件衣服,高领的毛衣包裹住他线条漂亮的脖颈。他笑着注视着镜头,一双眼睛似纳入小天堂湾那片海水的温柔蔚蓝。 obsidian弯起眼笑。我要和同学去公园玩。 charles回复,多穿一点,玩得开心。 obsidian放下手机,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出门时就熬上的鱼汤,再拌上一大勺饭。将漂亮的平底玻璃碗放到地上,把黑猫抱起来,亲了亲它的额头。 “要吃完,乖。” 手腕被黑猫的尾巴抽了一下,obsidian无奈地放下又在傲娇的猫主子。戴上kurt送的十字架项链,冰凉的金属底座很快被体温焐热。围上围巾,戴好手套,“全副武装”的黑眼男孩下了楼,站在楼下等他的peter·parker一眼就捕捉到了他。 “嘿ober——我带了早餐!” peter举起手里装着面包和温牛奶的纸袋,眨了眨眼:“你这么怕冷的吗?” “没错,很怕。”obsidian一脸严肃地点点头,逗得后者笑了起来。peter抬头看了看并不很大的雪,顺手取下自己的帽子扣在了obsidian头上。 “那一定要穿得更严实一点。”peter把纸袋塞进他的手里。obsidian从善如流地接过来,掏出一个奶香棒咬了一口。 “唔,好吃。” “——我们要先去哪里?” “先去中央公园。”peter回答,他朝男孩眨眨眼,“相信我,像这种天气,那里有整个纽约最漂亮的景色。” 从地铁里出来的时候,雪明显下得大了。 obsidian把围巾紧了紧。他一张小脸被围巾掩了大半,只留一双黑眼睛还露在外面。“你看上去真相是抢银行的劫匪!”peter说。他跃跃欲试地想要把男孩的帽子拉歪——就像所有不良少年所钟爱的那样——被后者打下了手,还好笑地瞪了一眼。 地面上开始蓄起积雪。obsidian孩子气地跳过一个雪洼,然后被猛然吹来的风扑得一晃。“小心一点!”peter大喊,声音被风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obsidian抬起头,大团大团的雪花伴着呼啸的风砸下来。他抬起手,变种能力蠢蠢欲动地在指尖翻涌。 ——然后peter挡在了他的侧前。 “ober!”他侧过头大声说,一头小卷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 最后他们跑向一家便利店。peter拉着他的手。一个戴着棒球帽,帽檐低低下压的人与他擦肩。 ……咦? 冷绿色的眼睛。像是西伯利亚永远残酷冷漠的冰雪。 “ober?怎么了?” 手里牵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peter转头询问。男孩看着那个背影一瞬融入匆忙人群,再也寻不见踪影。 “……没什么。我们走吧。” 在哪里见过? 系统没有提示,不是主要人物。 ……可,那双眼睛? peter把已然被雪水浸湿的帽子收进书包里。便利店里人很多,都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困进来的。obsidian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墙望向越来越阴沉的天空。乌云聚积翻滚,大团大团的雪絮在狂风里四处飞散,街边的树冠被风压弯,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尖锐的风啸声——obsidian想了想,拿出手机给charles发消息。 ——charles,下雪了。 ——是的,我的孩子。下雪了。 对面回的很快。obsidian打字的动作顿了顿。他从charles的回复中感受到了如常轻松愉快的情绪。于是他一个字每一个字母地删去“暴风雪”这个单词,换成一句“我可以看看吗?” 一张照片发过来。泽维尔学院的碧湖。scott孩子气地伸手去接雪。warren在他身边张开双翼,雪白的羽翼在温柔纷扬的细雪里纯洁美丽如同天使。 “peter。”obsidian说,“威彻斯特没有暴风雪。” “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peter低声说,“我的蜘蛛感应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 “叮”的一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您已进入高难度主线副本!请您提高警惕,保护好自身人身安全!” peter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什么?”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obsidian随着他的手望去,看见在那一瞬直破云霄的湛蓝光柱。 巨大的,黑暗的空洞,边缘扭曲着绚丽的星云。 无数的,密密麻麻的不明飞行物,从那个空洞里,倾巢而出! “那里是——”peter的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和微妙的兴奋感,“stark大厦!” 是奇瑞塔士兵! 可是为什么……复仇者联盟一的剧情不是半年之后才会开始的么! “peter——右边!” 炽热的撕裂感险而又险自耳侧擦过,再一次偏转方向的蛛丝牵引着两人避开自右侧射来的能量光束。peter在上升到最高点的空隙喷出一团蛛丝糊了那个外星物种一脸,吹了个口哨:“ober,你的能力——真的是太方便了!” 在他们身边,空气微妙地扭曲出层层波纹,扑面而来的,理应造成巨大阻力的暴风雪被隐晦地隔绝在外。peter荡着蛛丝抱着obsidian在高楼大厦里穿行:“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复仇者联盟……暴风雪……战力计算…… 影响最大的是…… 暴风雪…… 鹰眼! “去那边——peter!往那边走!” barton正安静地蛰伏在一栋大厦的顶端。 他被称作“鹰眼”,并不是因为他的性格桀骜不羁,或者是其他什么。他的称号是因为他拥有鹰一样敏锐的视力,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千英尺以外的物体,以及拥有百步穿杨的高超箭术,这让他在战场上总是处于俯瞰全场掌控战局的位置。然而很明显——再高科技的多功能箭头也是箭,是箭就必须遵守流体力学。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显然严重影响了他的弓箭射程与视野范围。 黑色的箭矢急射而出,在触及敌人的一瞬引爆了箭头上的浓缩炸.弹。翻滚的火浪撕扯开风雪清出一片空白。弓弦再度展开,箭头透过被短暂撕开的雪幕瞄准了飞行器上,正冲着黑寡妇而去的奇瑞塔士兵。 箭矢脱弦而出。然而不够——阻力太大,射不了那么远! barton冷静地评估。他微微眯起眼,将第三支箭的箭尖,对准了已现颓势的长箭箭尾。 “每消耗8000贡献度,可维持战场模式三十分钟。战场模式下异能覆盖范围为全战场。备注:每维持三十分钟战场模式,结束后将进入为期三天的虚弱期。是否开启战场模式?” ——是。 “peter,放我下来。” “现,现在?” “是的。现在。” obsidian平静地回答。他漆黑的瞳孔里泛起碧蓝色的磷光。 “铮”的一声清冽弦响。鹰眼即将脱弦的箭停滞在指尖。 就在这一瞬,仿若风雪的阻力尽数消失,本已减慢速度的箭矢再度急速射出,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鹰眼敏锐地抬起头。他的瞳孔微微紧缩。 “嘿——!快看天上!” barton惊诧的声音顺着耳麦传达到复仇者联盟的所有战友耳边。 风雪肆虐,天地混沌。 少年悬空而立,如立于湖面之上,脚下涟漪微漾。 两种泾渭分明却又互相纠缠的,几近无色的,浅蓝与淡绿的,巨大的波纹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sir,检测到未知能量场。当前战甲所受风阻消减50%,战甲防御力增加50%。” ——五音·相知。 “变种人?”黑寡妇微微喘息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那些外星人——速度减慢了几乎一半!” ——五音·莫问。 “……obsidian?”美国队长迟疑的声音。 “嘿!现在不是追究身份的时候好吗!”拥有超级听力的小蜘蛛趁着奇瑞塔人被减速冲动迟缓的当口一口气绑出了一堆蚕茧,“ober的能力可不是无限时效的!” “这又是谁?纽约的好邻居小蜘蛛?”tony的掌心炮一炮清出一条空白直线来,然后他语速飞快地,难以置信地道,“我的天!那还是个孩子——那是个未成年!” “是的,stark先生,我今年十四岁。”obsidian安静地回答。他没有戴通讯器,并不大的,甚至在这纷乱轰鸣的战场上无比细微的声音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我可以坚持半个小时的时间。您可以此期间结束战斗吗?” “natasha,我掩护你,现在去取魔方!”鹰眼当机立断作出决定。“要搭顺风车吗?——顺便一句,我是你的粉丝stark先生!”peter欢快地说。他冲向地面上的黑寡妇,带着人荡过一队奇瑞塔士兵。身后,正瞄准他们的敌人被黑色箭矢干脆利落爆了头。 “半个小时?足够了。” tony·stark的语气带着张扬的自信与轻狂,却又在瞬间变得温和下去:“需要我保护你吗,孩子?” “尽快结束战斗就好,stark先生。”obsidian用着陈述事实的语气。他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久违的,涌动着隐晦兴奋的光华。 “从现在开始,半个小时。” ——你们将接受的是来自x教授的养子,以及我大长歌门的最强辅助! 第13章 复仇者联盟(三) 密集的风雪掩盖了所有人加注于战场中心的视线,只能偶尔在爆炸与音波撕开的空隙中窥得片刻,又被席卷而来的雪幕掩盖。泽维尔学院,除却正在上课的学生,所有人都聚集在休息室守着电视。 “charles,”hank说,“那是不是ober的能力?” 无色的波纹穿透层层风雪,扭曲的空气隔着屏幕都清晰可见。摔倒在地的母亲拼命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居高临下的奇瑞塔士兵在挥出屠刀的那一瞬粉碎。 charles低头看着手机,obsidian的回复停留下那张照片之下。 他说,charles,i miss you. obsidian抬头看着还在源源不断涌出士兵的黑洞。他立于战场之中,身边方圆几丈之内,无色的波纹扭曲了光线,风可进,雪可进,唯有奇瑞塔士兵只要踏入便会被同频的共振波化为齑粉。 可惜战场模式是系统外挂,只能作用在第三形态上。否则,如果能够将共振音频扩散到整个战场…… “god,那是什么?机械蛇吗?!” 钢铁侠脱离主战场去与机械蛇周旋了。“stark先生,要帮忙吗?”obsidian大声问。他往钢铁侠身上套了个梅花三弄。 “sir,战甲防御力增加50%。” “神奇的男孩。”stark感叹道。他灵活地转了个弯。加速50%后的战甲跟一只减速50%后的机械蛇溜起风筝来简直不能更轻松写意。他远远冲男孩丢去一个通讯器。obsidian控制能力用实体化的音波将那东西随波纹荡过来,戴上之后,里面传来steve温和沉着的指挥:“先去拿loki的权杖。natasha,你呆在上面。barton?” “我没有箭了。”鹰眼的声音紧随着响起,“thor失败了——谁去帮帮他?” “我身后跟着一条铁泥鳅!”stark喊道,“cap!” “地面还有群众。”steve说。然后小蜘蛛跃跃欲试道:“我过去!” “不,你待在上面。”obsidian说,“我的气场有50%的减伤——stark先生,把那东西引到我这里来。我能对付他。” “你可以吗,男孩?” “是的,我可以的。” stark没有再问。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战友——即使他只有十四岁。金红的战甲在空中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向着半空滞立的男孩而去。“stark,他只有十四岁!”steve说,“十四岁!” “是的老冰棍!”stark有些烦躁地回击,“但这里是战场——我以为你该比我清楚的!” 果然还在磨合期呀。obsidian轻声笑出来。他的声音在那一瞬像极了charles,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 “steve,看在每周周末都和你一起跑步的份上,”obsidian紧紧注视着紧追钢铁侠向他冲来的巨大机械,指间浮动出流转缠绕的碧蓝丝弦,“你该多相信我一些的。” “steve?!是你的邻居那个steve?天呐我那天碰见的是美国队长——?!” 伴随着peter的惊叫,natasha“cap你的马甲掉了”的调笑,巨大的,狰狞的钢铁巨兽,向半空中,蝼蚁般渺小的男孩俯冲而去! 无数纤细的,无形的丝弦随着碧蓝波纹没入钢铁的缝隙。obsidian毫不胆怯地站在原地,瞳孔中倒映着不断逼近的巨兽身影。 在他的身后——他所阻挡,所守护的身后,雷神扣着loki的手将他压制在地,钢铁侠将从hulk手里接过的权杖扔了出去,小蜘蛛欢呼着荡过,顺手用蛛丝将权杖卷起甩向黑寡妇。鹰眼用弓身与漂亮的格斗术将袭来的奇瑞塔人击落,队长掷出的盾牌准确地命中目标又回旋归来。 巨大的蛇口近在咫尺。 无形的弦丝如木偶提线般骤然紧绷! “我这里,解决了。”obsidian低喘着说。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声音不可自控地带上细微的喘息与颤抖。如同时间静止一般,机械巨蛇停滞在他身前——不过咫尺之距。 “我要关上它了!”natasha的声音在电流的杂音中模糊不清,“有人能听见吗?我能关上传送门!” “do it!” “no,wait!” “stark,敌人越来越多了!”steve抬头看向空间门里越来越多的奇瑞塔士兵,“没有时间了!” “我这里来了枚核弹,一分钟内就会爆炸。”stark冷静地说。 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thor茫然地重复:“核弹?” “我知道该让它去哪儿。”stark说。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jarvis毫无波动的英伦腔:“sir,剩余能量不足够回程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obsidian平稳安静的声音响起。 “stark先生。交给我吧。” 静止的金属巨蛇再次游动了。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它巨大的身躯向核弹的方向游曳而去。“核弹受到撞击,不会直接引起爆炸,对吗?”obsidian用着肯定的语气做出疑问。他伸出另一只手,在机械巨蛇与核弹即将相触之时,竖直的波纹幕墙骤然显现。被阻挡的核弹减速停滞,随即被大张的蛇口一口吞了下去。 “关门吧,natasha。” 没有火光,没有大爆炸。什么也没有发生。机械巨蛇猛然加快速度,向逐渐坍缩的空间门冲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它的身影。obsidian轻声倒数。 “三。” “二。” “一。” 机械巨蛇冲进了传送门。 它身边环绕的的湛蓝气场骤然消散。 下一刻,绚烂的蘑菇云,将漆黑的虚空染成一片灿红! “amazing boy!”所有的奇瑞塔士兵失去能源支持,一片一片软倒在地。stark用着惊叹的语气——他看向那个创造奇迹的男孩。 然后,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迅速向男孩冲了过去。 “sir,”jarvis标准的英伦腔在耳边响起,“三十分钟到了。” 悬浮空中的男孩仿佛在一瞬被抽空了所有能力。 他闭上眼睛,在逐渐消散的风雪中,没有任何缓冲地自高空坠落! 与此同时,黑寡妇沙哑疲倦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 “cap,”她说,“魔方不见了。” 大雨降临的夜晚,滚滚的雷鸣。炽白的闪电交错纵横于暗夜之间。 死去的夫妻,脖颈被残忍地撕裂。血迹融化在倾盆的雨水里。 跪在墙角的少年,被染红的刀尖。凌乱的学生制服沾满暗红血块。 蛰伏的狙击手。冷白的枪口对准谁的眉心一线。 charles翻动书页的指停下来。 他抬起头。床上的男孩眼睫一颤再颤,眉头紧紧蹙起。 然后男孩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一片空茫。 “ober?”charles试探的,担忧地唤道。 obsidian向声源偏过头去,涣散的视野缓缓聚焦。 甚至来不及阻止——男孩用一个病人所决不能及的速度,猛然起身揽住了养父的脖颈。 正输送营养液的输液管因了猛烈的动作被抽离,针头落下来,营养液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charles。” 久未发声的声带震动着发出微小虚弱的气音,男孩艰难地,但却固执地重复。 “我想你了,charles。我想你了。” 最后这个不听话的小变种人被十分感动的charles奖励了一个额吻,然后冷漠无情地塞回床上换了一只手继续打点滴。 ……嘤! 你把那个美好善良圣父心软一被卖萌就妥协的charles还给我! “你昏迷了三天,ober。”charles说。他为obsidian因为针头脱落而微微肿起来的针孔涂上酒精,蔚蓝的眼里满含无奈担忧,“我很担心。” obsidian愧疚地垂下头。然后他的脸被charles温柔地抬起。 charles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唇,明显觉得心里一阵抽痛。这是他的儿子——从七岁时就与他形影不离的儿子。而如今离家不过几月,就面色苍白地躺在这里,昏迷了整整三天。即使从新闻里隐约猜到,让hank做好了准备,但天知道真的接到tony·shark打来的电话时他是什么心情。 他心疼他的儿子,想对他做出严厉的斥责。可他几乎是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这是正确的。 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他的儿子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在危难来临之际挺身而出,这应当被奖励,而不是受到斥责。 “你做得很好,ober。”最终,charles这样说道。他温柔地拂开男孩额前被冷汗沾湿的发丝,微笑着说:“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俯下身,亲吻了男孩的侧脸。 系统说三天虚弱期,就是三天虚弱期。体力其实已然恢复的obsidian最终在charles温柔的声音中安静睡去。受到jarvis提醒赶来,从头到尾都倚在门边的tony·stark被迫吃了一整碗父子粮,觉得自己那个渣爹简直不能好了。 “你确定是他吗?” “是的,我确定。那就是我的儿子!” “能力很强大,的确有接回组织的必要。” “——winter soldier.” 阴影中沉默站立的男人抬起头,冷绿色的瞳孔冰冷漠然一如他垂在身侧的金属手臂。 “带他回来。要活的。” 士兵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任务目标的视频。 浩然风雪中,黑眼的少年孑然立于空中,碧蓝的弦丝在他指间缠绕流转。巨大的,狰狞的机械蛇停滞在他的身前,咫尺之间。 第14章 请假条 大考。请假三天。 回来当天双更,六千字以上。 【双手合十】原谅夜殇吧qaq 第15章 复仇者联盟(四) obsidian觉得自己这次真不该出手。 虽然系统大方地奖励了他10000贡献度,再加上解锁了一系列关键人物,即使扣除三十分钟战场模式用去的8000,也还有整整7000,但他还是很生气。 特别是在看见charles为了他不得不和nick·fury那个控制狂黑卤蛋交涉周旋的时候。 obsidian坐在过道里一脸不开心。他还在和charles父子俩谈心(沉迷charles的美色不可自拔)的时候,听见jarvis提醒“mr.coulson来访”就知道药丸。果不其然,在看见nick·fury标志性的独眼卤蛋头的时候,他就仗着小孩子的任性特权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硬是不放开推着charles轮椅的手,一边炸毛一样拿变种能力把所有试图接手的特工推了出去——全程任性小能手tony·stark和美国的精神领袖steve·rogers都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前者还不忘开嘴炮习惯性嘲讽黑卤蛋——最后终于争取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屋会议室。 一个,玻璃屋子。 可你还是不让我进去啊让我看你们演哑剧吗?! obsidian抱着温祁(看起来)安静乖巧地坐在那儿,房间里,charles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他的姿态贵气又优雅,温和包容的蓝眼睛却难得显出了暗藏的锐利锋芒。不知道nick·fury说了什么,charles挑了挑眉,稍显冷淡地回了一句话。obsidian看见钢铁侠漫不经心地,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就连steve都不赞同地皱起了眉。 钢铁侠和美国队长难得统一战线站到了charles这边,怎么说都不会吃亏才是。 obsidian想。他挠了挠猫主子的下巴,在温祁舒适地眯起眼软软“喵”了一声之后,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了一点到coulson身上。 打一开始,这人就一脸歉然的模样在边上陪坐。phil·coulson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明明做着让人不甚欢喜的事(比如代表黑卤蛋‘请’charles过去),可偏偏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没看见原著里连tony·霸道总裁·三岁·stark都拿他没办法? 不过,他不是应该已经被loky杀死,然后复活转向暗处演了整整五季的衍生美剧来着? “由于宿主介入,世界线发生偏移。重要配角避免死亡结局,奖励贡献度500.” 系统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再次响起。obsidian正在困惑,为什么系统延迟了这么多天才提醒剧情发生改变,突然,肚子“咕”了一声。 ……说起来早上起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来着。 ……charles为什么不等他起床一起吃早餐qaq coulson显然听见了。他站起来,带着笑对obsidian说:“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obsidian乖巧地抱着个长面包啃啊啃。coulson甚至还贴心地给温祁买了妙鲜包。 不愧是x教授的儿子,温柔下来谁也想象不出他还有那样凶残的一面。coulson看着眼前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啃着面包喝着牛奶,还拿舌尖去舔唇角奶渍的男孩儿,想起打扫战场做善后工作时那一圈堆成了小山的,几乎全都碎成了粉末的机械残片,默默在心下感叹。 就像拥有那样如月光铺洒的大海一般温柔湛蓝的眼睛的charles·x□□ier,谁能想象他也是一个念头就能脑一堆人去跳海的强大存在呢? 正喝着牛奶的男孩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目光落到phil的胸口。 就着热牛奶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男孩微微犹疑着开口:“你受伤了吗?” 玻璃房间内,谈话显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obsidian看见charles不紧不慢在扶手上轻叩的指尖,以及似笑非笑扬起的眉峰,立刻心里一跳。 噫!charles生气了! 他对这个可谓是印象深刻,因为charles在x战警三部曲里唯一一次露出这种意味不明的表情后下一句就是“滚出去!” 眼看着nick还在说些什么,charles轻叩扶手的动作越放越轻,蓝眼睛里的笑越来越温柔,obsidian当机立断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coulson的西装领口(他站着就和coulson坐着一样高),一脸认真地说:“别动。” 然后他就在神盾局三曲翼总部,来来往往的特工眼底下,扒了他们局八级特工领袖的衣服。 phil·coulson:??? obsidian伸出手,按在他胸口厚厚的绷带上。细微的无色波纹在指尖涌动,吞噬了层层叠叠包裹的绷带,露出其下长长一条深而狰狞的伤口, 紧贴心脏的穿透伤,甚至还没有结疤——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能活蹦乱跳地到处跑的?! 面前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着伤口。他黑曜石一般漂亮清澈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用带着苏格兰口音的柔软语调问:“疼不疼?” phil觉得整颗心都要被暖化了。 然后金绿色的,充满生机的玄妙波纹自男孩的指尖涌向那道伤口。甚至没有触动任何一条痛觉神经,phil惊讶的发现,那道至少需要一两个月才会愈合的穿透伤,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与此同时,男孩乖巧垂下的眉眼间有狡黠流光滑过。在充斥了这片小空间的勃勃生机的掩盖下,一道不易觉察的无色波纹,准确地向玻璃房内涌去。 “咔”的一声,细微的玻璃开裂的轻响后,原本摆放在nick·fury手边的玻璃杯四分五裂,玻璃碎屑四处飞溅,却没有哪怕一片沾到charles的边—— 身经百战的神盾局局长眼疾手快地抽过一本文件挡在了身前。charles只微微一顿,眼底涌动的暗流迅速被哭笑不得的无奈了然掩去。他转过头看向幕墙外的obsidian,后者正将手按在coulson的伤口上,一脸“我很乖巧我很听话不是我干的”的模样。 “ober,”charles好笑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怎么了?” “那个黑卤蛋在欺负你,charles!”obsidian恼怒地说。 黑卤蛋? charles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好看的蓝眼睛在那一瞬似纳入时间所有湛蓝色的璀璨光华。 obsidian收回了按在coulson胸口的手。他朝fray露出一个充满威胁却绝对礼貌的,鲨鱼一样的笑(深得erik真传。charles在事后评价),在后者一脸牙疼的表情里,得到了美国标杆steve温和无奈的眼神和三岁总裁stark充满赞赏的wink。 “用完就被抛弃”的coulson看了看自己已平洁光滑似乎从未受过伤的胸口,冲自己的上司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扣上衬衫扣子,整理好西装外套,充满真诚地向obsidian道了个谢。 “你真厉害。”他真诚地,用绝对平等的语气说道。 obsidian坐了回去,觉得不太满意。于是他又站起来。坐到了coulson对面墙壁上直线排列的栏杆上,满意地和coulson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晃了晃悬空的双腿,才回答道:“我可是charles的孩子。” 口吻骄傲且理所当然。“噢,爸爸的忠诚小粉丝。”stark不带恶意地讥嘲道。obsidian转过头,看见stark倚在玻璃幕墙外,steve正推着charles的轮椅从后面走出来。 obsidian一下子从栏杆上跳下来。“你就是妒忌。”不轻不重地朝缺父爱的stark总裁回刺了一句,obsidian礼貌地向steve道谢,然后迅速强硬地接手了charles轮椅的控制权。 steve觉得自己好像被某个父控嫌弃了。 被回怼的tony·stark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我十四岁的小天才。”obsidian一下就意识到自己的老底被扒了。他瞪了stark一眼。“ober.”charles好笑又无奈地唤道,“你多少岁了?” obsidian立即闭上了还欲还击的嘴。他得意而挑衅地冲stark扬起下巴,在charles温和有礼的告别中推着charles扬长而去。被charles老父亲暗怼了一句的tony·stark好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回去找亲亲jarvis求安慰了。唯有全程围观但一点没听懂,美国的正义标杆,爱与和平的化身,steve·rogers队长处于茫然状态。队长小迷弟phil·coulson立即小声解释——于是三曲翼的走廊里响起了captain轻轻的笑声。 还没走远的stark再次翻了个白眼。 噢,老冰棍。 obsidian觉得得罪stark总裁的确不是个好选择。 好不容易charles说好了,等到他开学再回泽维尔学院——要知道之前那场大战波及地点太广,中城高中整个需要重建再怎么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结果刚刚一周之后,peter就给他打电话:“ober,学校重建好了,明天就返校。要我来接你上学吗?” obsidian:“……怎么这么快?” peter:“stark先生知道之后给学校捐助了不少钱,所以很快就重建好了。stark先生真是个好人。” obsidian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stark你个一米三缺钙又缺爱的矮子! 那时谁也不清楚,tony·stark一时兴起,恶作剧一般的小小报复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人们总妄想改变命运,无论是关乎自身,亦或是关乎所爱。 obsidian其实很喜欢stark,他和他斗嘴,因为他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像网上很是火过一段时间的长图,里面截取了钢铁侠在漫威系列所有电影里,每一次飞上天空时的特写。 “除却第一次,他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命运的螺旋盘绕交缠,所有妄图以一己之力改写之人都将付出代价。 第16章 hailhydra(一) “d-7533号试验药剂……唯一成功……” “配方……普通人类的细胞承受不了……血清……” “会死……72%……dr.林……” “批准执行……按住他……注射开始……” 他躺在冰冷的实验床上。虚弱,无力,意识不清,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深刻于灵魂中的警觉促使他试图挣脱与反抗——当锋锐的针尖触及皮肤之时。 什么金属质感的东西伸了过来,强硬而不容反抗地将他压制在床。 微微的刺痛。冰凉的药剂被推入血管。炽热的灼烧感自被刺穿之处席卷向全身。 他喘息着,喉间隐忍地逼出嘶哑呻.吟。混沌的头脑在疼痛中趋于清醒——然而下一刻,他被架上了皮质的躺椅,双手被固定,什么拖着长长电线的电线贴在了两侧太阳穴。 蓝青色的电弧撕裂黑暗,随之而来的剧痛席卷所有感官。 “警告!检测到不明力量入侵!警告!检测到不明力量入侵!” 尖利的警报声拉响,却只被已无法理解其中意义的大脑判定为噪音。又一次电击后,本便摇摇欲坠的理智轰然倒塌。“shut up——shut——up!”他想要尖叫,然而被药剂与电流搅成一团糨糊的大脑传达下的指令只让他吐出痛苦的,支离破碎的嘶哑呻.吟。 似乎觉察到了宿主此刻异常的精神状况,尖利的警报声戛然而止。系统平板冷漠的机械音响起。 “检测到您的记忆被大量删除及恶意篡改,世界线发生负面偏移——启动紧急制动状态。” “h7-9931-潜伏者模式开启,记忆封锁中……” “记忆封锁17%……34%……59%……77%……100%。封锁完毕。”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从他的灵魂中消失了。 不,他虚弱地想醒过来。挽回它们——那些东西,那些记忆…… 强烈的,几近疯狂的信念使因痛苦涣散一片的瞳孔缓缓聚焦,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一双没有情绪的冷绿色眼睛。 “实验体脑电波出现强烈波动。加大电流。” 剧烈的疼痛感如无数把尖刀狠狠插入大脑。视野在那一瞬陷入黑暗。 昏迷过去的人最后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淡得几乎无人听闻。 ——除却那个拥有金属手臂的男人。 向来冷若死潭的眼睛有淡淡的迷惑泛起,只一晃便灭熄。 他听见了男孩微弱到几近无声的尾音。 他在唤,“bucky。” 时间线拉回清晨。 由于要返校上学,前一晚被r□□en和hank接走了charles的男孩儿心情显然不算好。所以温祁今天没有鱼汤——只得到了和obsidian一样的培根,土豆沙拉和牛奶。 出乎意料的是,温祁不但没有抗议,反而吃得很开心。obsidian想起以前他把不想吃的青豆和玉米沙拉偷倒进温祁的餐盘,后者也是认认真真吃干净了的。 这是一只喜欢蔬菜的猫。所以以后想偷懒不煮鱼汤只要蔬菜可不可以呀。 obsidian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觉得很有道理。 给温祁洗完脸和爪子,obsidian和每一次上学一样平常地走下楼去。黑猫蹲坐在窗台上,碧绿的竖瞳冷静地向下俯视。 它看见男孩走出楼道,和刚结束晨跑的邻居steve问好。peter从不远处小炮过来,开心地朝他们挥手。 steve走进楼道里。peter塞给obsidian一个纸袋,又对他说了句什么。黑眼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在了原地、peter从书包里取出相机,顺着湖边走过去。 温祁懒洋洋将尾巴甩到另一边,直起身子就想跳下窗台。 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面包车开进来。 碧绿色的竖瞳猛然收缩! 紧锁的窗诡异地自动打开,用一只常猫所远不能及的速度与灵活,温祁在一瞬由侧身欲走的姿势绷紧了脊背,从身在七楼高空的窗口一跃而出! 当peter拍下湖边一朵被罕见的网状冰丝笼罩的,漂亮的淡蓝色重瓣花后转回身,只看见了掉落在地的白色手机,和四处散落的小面包。 “……糖果,试剂,微笑,海洋,火焰。黑猫……” “勇气,忠诚,兄长,玫瑰,雪,叛离……” “秋白?” 床上的男孩自沉眠中醒来。他漆黑的瞳孔空茫无物。 “……父亲。” 他回答。嘶哑的声音空洞而毫无情感。 dr.林的大儿子找回来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仅仅一晚就传遍整个基地。作为基地里唯一一个特级研究员,dr.林的小儿子是个在研究方面毫无天分的普通人,让许多人无比失望——当然,也有许多人暗中庆幸与讥讽——而如今,据说从小就是个学习天才的,dr.林的大儿子被接回了基地。据说,那还是个阿尔法级别的变种人。 此刻,正在被无数人揣测讨论的dr.林正带着他的儿子走在走廊上。他穿着长长的纯白医学褂,惯常的冷峻神色也掩盖不了极其清朗的眉目。落后两步的少年安静地微垂着眸,不徐不疾地跟在后面。 分明是极其相似的轮廓与别无二致的墨黑瞳孔,前者让人想起深秋寒霜下的枫林夜桥,后者却是红茶,油画,一切贵族式的温文优雅。 “见到长官,要记得行礼。”林朗叮嘱道,“留个好点的第一印象。” “是的,父亲。”林秋白顺从乖巧地回答。 “早啊,dr.林。”抱着手臂倚在门口的男人直起身子。他的目光在黑眼男孩的身上扫视一周,露出一个兴味的表情:“长官在里面等着呢。” “早,rumlow.”稍显冷淡地点了点头,林朗带着林秋白推开了门。rowlom无所谓地耸耸肩跟了上去。谁叫他们这些可怜的外勤还得仰仗科技部研发的药剂和装备呢,得罪不起啊得罪不起。 “长官。” 办公桌后,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转过身。 ng。”他的视线落到林秋白身上,“你的儿子?” “是的,长官。”林朗会意地后退一步,用眼神示意了自家大儿子。 林秋白走上前去。他将右手放在左胸,垂首屈膝,恭声道:“hail hydra.” 红骷髅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恭顺的语调与表示臣服的半骑士礼之后,那微微垂下的眼睫遮掩下,深藏的都是漫不经心与漠然的无趣意味。那种程度的洗脑都驯服不了么,有意思。红骷髅兴味地开口:“boy?” “林秋白。autumn and white.” 红骷髅对这样“贴心”的自我介绍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将十指交叉,道:“证明你自己。” 林秋白抬起头。“在这里?”他问。 “在这里。”红骷髅肯定道。 尾音方方落下,一阵无形的波纹震荡。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后,“轰隆隆”一声巨响。除却红骷髅面前的办公桌与他坐着的椅子——还有一个天花板,整间房间所有的一切,包括四面墙壁,尽数开裂,然后轰然倒塌! 尘灰四散,一片狼藉里,本能地护住“娇弱”的科研人员的交叉骨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见林秋白正盯着他……被他护在身下的林朗,还残留着苍白气色的小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暧昧。然后他转回头,朝红骷髅露出一个无辜又纯良的微笑。 被毁了一个办公室的红骷髅似乎并不恼怒。他兴味地,满意地笑了。 “足够强大。rowlom。” 被boss召唤的交叉骨立刻站起来——顺便扶了林朗一把:“长官。” “他交给你了。” 交叉骨:???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现在得伺候两个小祖宗了? “让冬兵指导他的格斗术。”在林秋白对交叉骨露出蜜汁微笑的时候,顶头上司的下一句话成功拯救了自己的老部下,“autumn,不许用能力。” 被压得七晕八素的林朗终于缓过神来就听见了这句话。他愣了愣,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疼惜。 林秋白:……虽然不知道这个冬兵是谁但为什么感觉不太妙的样子。 “你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温祁一样。”这是林秋白在训练场里看见推门而入的冬兵时的第一句话,后者面无表情地调试着铁手臂,机械叶片一片片舒张又咬合。于是林秋白补充道:“温祁是我养的黑猫。” 冬兵终于抬起头看他。那双冰绿色的眼睛惯常的幽冷如西伯利亚千年不化的雪原。 三分钟后,林秋白咸鱼状瘫在地上死也不肯起来了。 “站起来。”冬兵冷冷道。这个人虽然不会格斗,却敏捷得出奇。自己根本没有命中多少次,又没有下狠手,此刻应该还有余力。“我是个科研人员,士兵。”林秋白生无可恋地说。他看见交叉骨幸灾乐祸的表情了,这更坚定了他打死不起身的决心:“而且还是未成年人。你这是欺负小孩。” 有着十二岁身高,十三岁面容的十四岁男孩这句话真的很有说服力。可惜对面的是winter soldier。冬兵依旧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然后他说:“起来。三分钟结束。” 噫!林秋白立即翻身爬了起来。 两分钟不到,他又躺了回去。 “你就像被克扣了妙鲜包的温祁。”林秋白委屈地控诉。他现在全身都疼。交叉骨已经完全不掩饰了,他站在铁笼子外面笑成了傻逼。 夜幕降临,难得没有下雪。没有任何遮掩的月光铺洒在学弟,皎白一片,散射的光斑莹莹如星河。 林朗作为特级研究员,拥有带小实验室的独立居所。林秋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觉得有些冷,于是将被子裹紧了些。 记忆告诉他,从七岁那年被送到基地治疗,温祁被留在了家里开始,他就是一个人睡了。 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缺了什么……缺了什么呢? 林秋白安静地想。他伸手按住了心脏。 然后他俶而抬起眼,起身推开了窗。 黑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精灵轻巧跃进,撞入满怀沾染月光的风雪气息。 这一夜,失踪了快要五天的男孩抱着黑猫安然入眠。 这一夜,取下脑波仪的x教授温柔安抚下学生们,转过头时,蓝眼睛里浮现出深深的疲倦。 这一夜,再次排查了所有相关监控,却依旧一无所获的jarvis将结果告知了自己的创造者。 夜幕温柔,掩去所有悲欢离合。黑猫碧绿的竖瞳在月光下闪烁。它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惊动一粒灰尘,从自动展开一条缝隙的门扉钻了出去。 被独自留在房间的男孩做了一场梦。梦里有宽广无垠的大海和蓝色的车矢菊。 漂亮得像是谁温柔含笑的眼睛。 第17章 hailhydra(二) dr.林家的大儿子身边多了只黑猫。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反正一觉醒来,这只黑猫就跟在林秋白脚边晃悠了。然而这里是疯子遍地走,变态多如狗的九头蛇基地,即使出现一只南极雪狼或者其他什么也不会有人吃惊的。所以当所有人都看清了这只猫戴着一个缀了黑曜石的猫领结,确定这是家养的不能拿来做实验之后,就无视了这只猫的存在。 林秋白去了林朗的实验室。昨晚睡觉之前,他拿到了身份卡,拥有所有非机密场地以及一部分特地机密场所的出入资格。 林朗和他的团队正在研制外勤用体能强化剂。林秋白进来的时候,他正让助手记录下最新的实验数据。 “父亲。”林秋白象征性地出了个声表示自己来了。他叫“父亲”的语调很奇怪,平铺直叙没有任何附带的感情——就像是单纯地念出“父亲”两个字而不像是呼唤某个拥有血缘联系的直系亲人。林朗简单地点了下头,又将注意力转回了那个透明的玻璃隔间。实验人员为手臂上纹有八爪骷髅纹身的士兵注入了浅红色的药剂。静立几秒后,士兵一拳击向了测力计。 黑色的指针立即飙升到区域二的顶端。这代表这一拳的力量已经达到普通人类极限的两倍之强。平心而论,这已然是非常好的结果。然而林朗的眉峰依然紧皱。他发出一声“果然如此”的叹息。 助手记录下第二次击打的数据。只达到前者的五分之一。 “试剂与细胞生物结构的不兼容性导致无法持续的短暂性刺激?”林秋白问。正在对比数据的女助手多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林朗取下眼镜,伸手捏了捏鼻骨,疲倦道,“单向刺激使细胞活跃度增长过度导致机体供能不足。” 林秋白眨了眨眼。前者会让人短暂地提升体能,只是状态无法持续。也就是说,药剂在作用开始时是成功地提升了人体机能——各种意义上的。那么这剂药剂算是“不完全成功”,只要解决细胞对药剂的排斥反应就行。后者是指药剂只提高了肌肉细胞活跃度,而呼吸作用的产能总量没有提升导致支持活动的能量供不应求。不仅只能短暂提升还会在提升结束后因为atp剩余量过少进入虚弱状态——虚弱状态,多么可怕的词,对于外勤体能提升剂来说,这简直是彻底的失败。 “我能看看吗?”林秋白问——但他在询问的同时就已经走向了实验台,显然没打算在乎回应。林朗对此并没有意见。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周,让那些好奇于“dr.林家十四岁的试验天才”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工作上。 午三点。冬兵在实验室找到了沉迷试剂无法自拔的林秋白。 他最近没有任务,因为要对林秋白进行训练,也没有被冻回休眠舱。所以这段时间难得成了他的空闲期——噢,别想着winter soldier会有什么娱乐活动。这只能导致他把“训练新人”视为这段时间的唯一任务并认真执行。 林秋白从显微镜后抬起头来。他的嘴里叼着一根黄油饼干(这严重违反了实验室行为守则,绝对不要模仿),思维还停留在细胞在试剂下的活动形态上,这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极其无辜而迷茫。好在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跟身边合作的青年道别——“可这个试验刚进行到一半!”青年有些不满地抗议。沉浸在试验里的研究院甚至胆大包天地瞪了冬兵一眼。“把试剂保存下来。你继续跟踪它的活动变化做好记录,接下来的结果分析可以等我晚上过来再做。”林秋白安抚地说——然后,看了看埋头在实验数据里的林朗,没打招呼直接跟冬兵跑了。 林秋白从浴室走出来,立即被冷得一个哆嗦。他穿着一件长袖t恤,过大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长长的下摆甚至越过了大腿——这显然不是他的衣服。这是冬兵的。 是的,训练完他才发现,他的身份卡是工作区认证用的,私人区的身份卡他爸没给他。十分钟就被逼出了一身汗的林秋白最后厚颜无耻地借用了冬兵的浴室——他想着冬兵也算是特派外勤人员再怎么也有单独房间的吧? 他当然有。 林秋白站在他的房间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冬兵的独立房间不是因为“权限”,而是因为“危险”。 狭窄的,幽暗的房间,只有一个简单的钢板床和一个木桌。这个房间里甚至没有暖气,也许他该庆幸浴室里至少有热水? 这可是西伯利亚的冬天,室温零度以下! 林秋白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环视房间一周,没有找到任何能放衣服的地方——然后他就被一件作战服糊了一脸。 林秋白把作战服从脸上扒拉下来,听见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感觉有点奇怪。 林秋白用厚厚的作战服把自己裹好。他坐在床沿抬起头搜寻一周,果然在天花板的角落发现了脸伪装都懒得做大咧咧摆在那里的摄像头。 过长的头发挡住了眼睛,挡不住眼下深深的,像是常年存在累积起的青黑。永远没有情绪的脸,几百年没刮过的胡茬。缺少“房间里不该有摄像头”,“洗澡要关门”,“晚上睡觉要盖被子”——没错,这个硬的要死的钢板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根本没有被子——等基本常识,对命令的绝对执行力。这些让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人”,而是一件“工具”。 工具。林秋白想到这个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会儿,想起了其他人对冬兵的定义。 “资产”。 更奇怪的是。他抬手按住了心脏。这里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和昨夜的“缺失感”不同,是一种酸涩的,饱胀的,令人想要落泪的情绪。 林秋白坐在那里安静地和摄像头对视了几秒。然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当冬兵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秋白专心致志拿着把剪刀咔擦咔擦开开合合地玩。 “嘿!”林秋白朝他扬了扬剪子,目光从冬兵被水沾湿的衣服下清晰可见的胸肌和人鱼线上一晃而过,笑眯眯地说,“要不要剪个头发?” 冬兵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手放在膝前,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很乖巧的模样。他额前过长的碎发已经被剪去,露出那双绿松石一样冷翠色的绿眼睛。 林秋白站在他的面前给他刮胡子,他甚至不用弯腰——感谢身高。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划过。林秋白看见冬兵紧绷的唇线,以及全身上下都彰显出的,无可忽视的警戒感。无意识被调动的机械臂,精细的叶片舒张咬合的细微声响在一片寂静里无比清晰。 真是有趣。林秋白想。他手中的刀片转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一点胡茬也被刮净后,他认真地打量着这张脸。年轻,很年轻。二十六,二十七……不能再多了。 足够英俊的眉眼,足够迷人的绿眼睛。如果笑一笑,是能够引来众多女人尖叫的类型。 心底那种毫无缘由的,如幼猫抓挠一般的痒麻更加清晰了。 于是他调转了刀尖——朝向那近在咫尺的喉结。 仅仅一瞬,地转天旋。 后脑勺狠狠撞上墙壁,重得脸耳边都一片嗡鸣。扣在脖颈的金属手臂用足了力气,脆弱的喉结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被挤压到极限的喉管甚至发不出喘息。极力睁大的眼,紧缩的瞳孔调整着焦距。没有恐惧。黑曜石一般闪亮的黑眼睛张扬着兴奋,直直迎上了冷绿色瞳孔里锋锐的戾气。 三秒。极限已至。 那双黑眼睛里的光芒,随着死亡的临近越发明亮。 紧扣的金属手臂骤然放松,从窒息的边缘猛然回归的人跪倒在地,急促而剧烈地喘息。然而他看向罪魁祸首的目光是那样开心,带着“一切都如设想”的欢欣鼓舞——而冬兵仅仅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坐到了床沿。 林秋白终于缓过气来。他扶着墙站起来,瞟了一眼早已被他用能力从内部毁坏漆黑一片的摄像头,不出所料地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指尖点在脖颈,金绿色的光芒迅速消去了青紫淤痕。然后他走过去,拉开了门。 林秋白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口正欲破门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他困惑地,依旧温和有礼地问:“发生什么了?” 他的身上还穿着过于宽大的,明显不属于自己的t恤,外面罩着的又是熟悉的,属于冬兵的作战服。由于方才濒临窒息的关系,黑眼睛里还带着生理性的水润雾气,微红的脸颊被苍白的肤色衬得分外显眼。更不用说虽然努力保持平稳,但依旧微微低喘的语调—— 被安排监视冬兵的小组长尴尬地后退一步,并示意身后跟随的小队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dr.林的儿子。他认出来了。 但他随即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他又站了回去:“我们检查到这里的监控出现了异常。” 然后他就看见,面前这位优雅贵气的,整个基地唯一一个特级研究员的儿子,阿尔法级变种人,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 “抱歉。我可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能力。” 他边说着,边往旁侧了身。于是小组长就顺利看见了坐在床沿只穿了一件单衣身上还湿着一脸不开心眼神堪比寒冰的winter soldier. 最后这个小组长带着自家组员落荒而逃。 还好宝宝有先见之明作死之前先毁了摄像头否则这个时候冬兵就因为试图谋杀基地研究员该被抓去修理了。完全不知道他们脑补了些什么还为自己的行为沾沾自喜的林秋白: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第18章 hailhydra(三) “可我是你的长官。” 话音刚落,实验台前的少年转过头来,白色的医学褂下摆扬起一个优雅漂亮的弧度。“但这不是我为你徇私的理由。”林秋白说。他从试管里抽出试剂,将绿惨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溶液推进白老鼠的体内。 那只足有普通老鼠四倍大的巨无霸疯狂地撞击着笼子。交叉骨惊讶地看见合金制的金属笼被撞出了弯曲的弧度。尖利的吱吱叫声扰得人有些烦躁。林秋白注视着它,看了看手里的秒表。 “一十七秒。” 笼子里的老鼠瘫倒在那里,爪子最后抽搐两下,不动了。 交叉骨忍不住问:“我以为基地里杀人用的药品已经够多了?” 正往表格里填写数据的黑眼实验员头也不抬地回答:“不,我在改良父亲的外勤用体能强化剂。” 交叉骨:……你怕不是在逗我,这东西tmd谁敢用啊。 “讲道理,autumn,凭你的能力迟早是要出任务的。我要是死了谁带你出外勤?冬兵?他管好自己我都要喜极而泣了。” 林秋白的目光终于从表格上移开。他嫌弃地看了一眼交叉骨头上的金属骷髅面具,拉开恒温试管箱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扔过去两管体力加持剂和一管银绿色的雾状液体。 “最后那管别轻易动用。”林秋白说,“为了让自愈因子在体外不失去活性,我在制作过程里动用了能力,不确定普通人对这东西会不会出现排斥反应。” “你这是把我当做小白鼠?”交叉骨用两根手指捏着最后那管试剂打量了一下,“不会像刚才那只一样吧?” “会啊会啊你会死得比它还惨。” 林秋白随口敷衍了两句。然后他想起什么,将已然落到数据上的目光重新转到交叉骨身上:“这次的任务地点在?” “哥谭。”交叉骨回答,“也许还有大都会?” 林秋白“唔”了一声。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一张金边黑卡:“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实验用品是有物资部专区补充的。所以你要什么?违禁物品?” “也许吧。”林秋白笑了一下,给我带点甜品和食谱回来。” 交叉骨:……? “甜品要李子味的。”林秋白补充道。 交叉骨:??? 交叉骨抹了一把脸(然而他只摸到了面具):“后勤部缺你口粮了?” 黑眼的男孩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就算是纯靠武力的没脑子外勤,也不至于记不住一串密码吧?” “——071219.” “你迟早也要出外勤的,autumn。”交叉骨嘲笑道。他收起了黑卡和试剂,转身就要走。 “顺带一句,”林秋白在他即将他出门的时候说,“你的头盔是真的特别丑。” 交叉骨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表示了赞同。 “我也这么觉得。” 门关上了。林秋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边。它轻盈地跃上试验台,避开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实验室用品,最后蹲坐下来,长而柔软的黑尾卷过来,盖住了前爪。 林秋白转过身,拿起了它身边的钱夹。 纯白的底色,黑曜石一颗一颗拼出了黑猫的轮廓,绿松石的眼睛。几天前,他从实验室回到房间,温祁也是这样蹲坐在桌子上,身边放着这个钱夹。 他打开金属暗扣。展开的内部,幼年的黑眼男孩抱着黑猫,安静乖巧地坐在男人怀里。他微微仰起头,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清澈明亮。 轮椅上,抱着他的男人拥有一双湛蓝的眼睛,温柔含笑如月光铺洒下的大海。 他们的身侧站着许多人。推着轮椅的,拥有极具倾略性英俊面容的男人,俯身亲吻男孩的蓝肤红发的美人儿。肩并肩对视着,目光充满□□味的,身边环绕着火焰与冰霜的两个男孩,笑得如天使一般美好的蓝色小恶魔,戴着红英石眼镜的少年,面容柔美婉约,黑发黑眼的姑娘…… 那种微妙的,不知何起的酸涩感又出现了。 林秋白垂下眸,指尖轻柔地在照片中人们的面容上一一抚过。 那张卡来自于这个钱夹。 071219…… 他唯一能够回忆起的东西。 他将钱夹放到贴身的口袋里收好,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将温祁抱下试验台,丢下了心底莫名的酸涩,再度忙碌起来。 冷绿色的竖瞳微微一闪。黑猫掉头跑出了实验室。 蠢货。 071219。 那是新的开始,也是旧的终结。 林秋白想给冬兵改善伙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看到冬兵整天都吃个啥之后。 蔬菜,米饭,肉,加汤胡乱煮一大碗还不放调味料,配上一两袋压缩饼干。虽说瞧起来营养均衡还很好消化可就是让林秋白一阵无名火起。这算什么鬼东西,温祁吃得都比他好。生完气他又觉得莫名其妙,人家冬兵自己都面无表情吃得上好,你瞎操个什么心?可心里恼怒又酸涩难过又心疼的感觉做不了假也没法忽视,于是第二天他在实验室里,就向从第一次和他搭档就不肯找其他人了的那个青年研究员发问了。 william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第一天就得到了他的认可的,十四岁就已然不下于他这个七学位生物科技青年精英的黑眼男孩,重复了一遍他的叙述。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像是认识了很久? “嗯。” “心里莫名其妙酸酸涨涨的,总忍不住想他?” “是。” “就算他伤害你也不觉得生气?” 林秋白思考了一秒钟。他将稀释好的菌液涂布到培养皿上,认可道:“就算他要杀我我也不生气的。”他都要把我掐死了我都没动手呢。 william用一种满含暧昧的,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他。男孩手上的动作依旧熟练优雅,却不似以往的流畅,低垂的睫半掩了眼,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困惑又委屈。拥有一个九头蛇突击小队队长做男朋友的青年研究员眨了眨眼,促狭地说:“这证明你喜欢他啊。” “啪”的一声,一叠刚从灭菌锅里取出来的培养皿炸了。 “是的,”william笑眯眯地强调,“like,adore,i want to make love with you……随你怎么定义。恭喜你,autumn,你恋爱了。” er,林秋白迟疑地想,一见钟情? 然后,被封锁了前世记忆现在在感情方面堪称白板一块的少年上网google了一下。 然后他真的信了。 点蜡。 林秋白知道冬兵喜欢吃李子。 别问他怎么知道,他就是知道。就像上一次科研部和生物部合作制造出的“焰火”。他们利用这些被改造过,拥有类x基因的“火人”去对付钢铁侠tony·stark。由于林朗参与其中,林秋白暂时接手他的团队,在听到他们计划的时候,就知道会失败。 果然,最后所有投入使用的“焰火”被尽数清剿,“鱼饵”aldrich·killian死亡,还被神盾局顺藤摸瓜毁了一个制造厂——虽然这是红骷髅与斯特拉克男爵明争暗斗最后各退一步放弃掉的“壁尾”,但死了百八十个外勤还搭进去一打三四级研究员也足够肉疼一阵子了。 可那又关我什么事呢?林秋白几乎冷酷地想。他在厨房里寻找着可以做食材的东西。冰箱里放着人体组织,蜂蜜罐里浸泡着眼球,烤箱里端端正正摆了一个骷髅头,还tmd被刷成了红色。林秋白面无表情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把这些东西搬进了私人实验室——不是居所里那个,是组织给他配备的,独属于他的实验室。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也不知道交叉骨这次执行的是个什么任务,竟然逼得他跑到这儿来要额外配备的加成试剂,就连试验品都收下了。 五天之后,交叉骨回来了。二十五人的作战小队死了七个,算得上全须全尾不用躺进医务室的只剩九个。但看红骷髅明显愉悦的脸色,显然这次任务所带来的收获远远超过了七条人命的价值。 “本来不止七个。”交叉骨说。他把林秋白要的东西交给他:“你的那管试剂,救了我五个队员。人情我记下了——我带来了他们的血样。” 他得到了林秋白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晚饭过后,林秋白带着黑布林口味的布丁去找了冬兵。 这几天被冬兵虐得超级狠,要不是他的能力自带治愈她还能实验室训练场两头跑简直就是个奇迹。林秋白站在冬兵房门口时,发现房门上了锁——从外面锁上的,关押s级以上危险人物的合金电子锁。 这算什么?隔离危险物品? 林秋白嗤笑了一声。他直接开能力放了个影子在门那边,然后瞬移了过去。 影子还未完全凝实,熟悉的冰凉触感便已落上脖颈。 “晚好啊,冬兵。”林秋白说。他微微仰起头,脖颈伸展出漂亮的弧度,将脆弱的喉结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冰冷有力的机械手下:“吃布丁吗?——李子味的哦。” 冬兵松开了手。黑暗里看不起人的表情,只听见他没有起伏的声音:“出声。” ——下次记得要出声,不然一不小心就弄死你了。 林秋白笑了起来。 冬兵的房间没有灯。 除了浴室,这个房间真的就是按照特殊危险人物的牢房来建造的。幽暗的光线加深了大脑皮层对于寒冷的反馈。林秋白将装着甜点的纸袋放好。他将双手拢起,放到唇边呵了呵手,才问道:“见过萤火虫吗?” 冬兵没有答话。 无数闪烁着金芒的碧绿光点,从少年身边四散而开。温柔的微光流萤一般浮动,在狭小的房间里将黑暗点染。 林秋白朝冬兵伸出手去。微微仰起的脸颊上漆黑的眼,倒映着流光闪耀如星河。 冬兵很安静的,没有躲避。于是黑眼男孩的手落在了他的双肩,将他压坐到床沿。终于得以略高几寸的男孩满意地微笑起来。他俯下身,柔软娇嫩如蔷薇花瓣的浅色唇瓣停留在冬兵的唇边。 他们鼻尖相抵,呼吸交缠,亲昵无间。 清澈明亮的黑曜石对上了幽寒冷漠的翡翠。 无数浮动的温柔荧光里,他轻轻开口,原本清朗的少年声线被刻意压得低哑,有些好笑,却依旧足够撩人心弦。 “they will be with you……until the dawnes.” “——so do i.” 冬兵一向没有情绪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恍然闪逝如流星。这让一直紧紧注视着他的少年再次微笑了。林秋白一手撑住了床沿,俯下身,想要去亲吻近在咫尺的,有些干裂但依旧柔软的薄唇。 然后他就落空了。 绿眼睛的士兵微微后仰避过了这个吻。他的眼底有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闪现。在林秋白困惑而委屈的注视中,他用一种绝对冬兵的语气冷漠地陈诉。 “little boy.” 会心一击。 林秋白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里。 噢。他冷漠地想,冬兵没有恋.童癖。 林秋白走的时候依旧动用了能力。他将带给冬兵的甜品留在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还贴心地拆开了外包装,摆好了小勺子和小叉子。 那些漂亮的金绿色荧光并没有随着能力者的离去而消失。它们如星砂一般散落漂浮,曳动着柔和温暖的光芒——是真的“很温暖”,这些小东西至少让零下七度的室温上升到了十五六度。 “they will be with you until the dawnes.” 黑布林口味的布丁放在桌上,晶莹剔透的紫色,镶嵌入切成小块的果肉。 ——李子味的。 属于正常人的那只手拿起勺子,切下一块送进了嘴里。 ……好吃。 错综复杂的维度网络,无数淡蓝的数据流光倏忽而过。 一团金色的,拥有黑色倒三角眼的芝麻汤圆一样圆润的球体悬浮在蓝雾状的绚丽数据海洋中。 辉煌瑰丽的流光汇聚成璀璨的星河,无数静止或流动的代码翩然轻擦。一道微小的,并不起眼的数据悄然流过。 原本静止的金色光球突然闪烁了。 一道细细窄窄的白金色数据流从球体上延展出,在那一瞬拦截下了这一道代码。 与此同时,复仇者大厦里,正在实验室里忙绿的钢铁侠tony·stark灌下一大杯咖啡,打着哈欠脚步虚浮地朝休息室走过去。 属于他的管家,jarvis的声音骤然响起。 “sir,拦截到mr.x□□ier的最新消费记录。” 斯塔克先生用他天才的大脑思考了至少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个x□□ier是那个已经失踪快要半个月的小变种人。他睡意朦胧的焦糖色大眼睛瞬间清醒了。 “jar,联系x教授。” 威彻斯特,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院。 蓝眼睛的教授挂掉了电话,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batman。” 电话那头,属于哥谭第一首富,布鲁西宝贝甜蜜轻佻的声线沉寂了。再一次响起的,是低沉沙哑的,独属于黑暗骑士的声线。 “我以为你应该在寻找你的儿子,professor x.” charles的声音依旧温和包容如蔚蓝深海。 “ober有消息了。在哥谭和大都会。” 蝙蝠侠钢蓝色的眼睛陡然阴沉下来。 第19章 hailhydra(四) 林秋白正在厨房里忙碌。李子剖开去核,装进青梅花纹的瓷碗,扭成dna双螺旋状的条形面团放入烤箱,黄油和牛奶的香气逐渐充盈。切成薄片的火腿过油煎至微黄,裹入切得细细的胡萝卜丝和沙拉酱。温祁蹭在腿边焦躁地叫。林秋白笑了笑,将李子切成小块,和火腿蔬菜卷一起摆到盘子里,放到温祁面前。 计时器“叮”的一声跳回原点。林秋白拉开烤箱,浓郁的麦香味争先恐后倾泻而出。将刚出炉的面包夹进纸袋里,火腿卷摆入园腹矮底的瓷碗里,盖上食品盖,摞上装水果的小瓷碗,林秋白很是愉悦地哼着歌投喂冬兵去了。 房间里没有人。 这很正常。现在是早七点二十五分,冬兵的“武器维护强化时间”,直到午间他才会回房保养枪.械。早已摸清了冬兵作息时间的林秋白将食盒摆在桌上,随手动用能力将暖色的金绿流光笼罩其上,权当保温盒。 自从喜欢上冬兵,变种能力的日常用法越来越熟练了呢:) 林秋白看了看腕上的智能手环。半透明的银白晶体完美地贴合于手腕——集通讯、定位、身份认证等多种功能为一体,说白了就是个手环状的,植入了发信器的智能手机。 7:42. 林秋白加快了脚步,终于赶在八点之前换上医学褂做完消毒踏入了实验室。 守在显微镜后整整三天的青年抬起了头。 眼下挂着深深黑眼圈,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甚至每一缕发丝都在叫嚣着疲惫的研究员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用一种亢奋的,几近女高音一样的尖声叫:“autumn——细胞存活时间超过72小时了!” 与他的亢奋激动全然相反,黑眼睛的男孩儿仅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走到试验台前,用试管夹夹起了保存在冷雾弥漫的干冰里的试剂管。 “我们需要一个实验品。”他平静地陈述道。 新型外勤体力强化剂研制成功的消息惊动了整个西伯利亚基地。所有二级以上的研究人员与高级军官都聚集在了训练场。无数或惊疑或狂热或阴沉的目光注视下,被注射了药剂的行动组士兵与冬日战士对打了近半个小时——平分秋色。 二十七分钟后,士兵因药剂加成而远远倍增于常人的反应力,耐力,体力突兀跌落至最初水平,立即被冬日战士一拳击在腹部跪倒在地。 “停下。”红骷髅及时地开口施令。冬兵的动作停滞下来。立即有人打开笼门,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拖了出去。 “没有检测出机能损伤,”一直关注着身体数据的william报告,“所有身体指标正常。” 微微的静默。带领着自己团队的林朗纯黑的眼里闪烁起复杂难明的光芒。 “那么它呢?”红骷髅说,“我希望你的成果不要是只对他们起效的垃圾。” 它。 ——it. 这里聚集的所有人——这个基地乃至这个组织的所有人,都从未将九头蛇的尖刀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it.武器,资产,利刃。 林秋白笑了笑。他亲自取出一管试剂,抽入针筒,走进了牢笼。 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 他看见了william紧张而狂热的目光,如果成功——如果成功。这将是林秋白一跃成为特级研究员的踏脚石,而已然被默认为林秋白助手的william,亦将获得对于一个九头蛇科研人员而言,至高无上的荣耀。 “早安,士兵。”林秋白笑吟吟地开口。他伸出左手,安抚的拍了拍冬兵紧绷的手臂肌肉,“放松……不会疼的。” 冬兵其实并不喜欢注射器刺入肌肉的感觉。 那样的时候很少。但每一次,随之而来的都是身体失去掌控的虚弱。带着坚韧束缚带的皮椅,骤然亮起的蓝青色电弧,大脑被撕裂重组的疼痛感。 服从。有人站在面前,冷漠地重复。你需要学会服从,士兵。 冬兵沉默地待机。拥有美丽玫瑰红色的试剂被推入血管。黑眼的研究员朝他眨了眨眼睛。抽出针尖时,他纤细的指尖轻轻点过。 温暖的鎏金光泽一闪而逝。微微胀痛的针孔倏尔消失了痕迹。 两个士兵拖着一个青年丢进笼子。林秋白走出来。黑铁的牢笼在身后“咣当”一声关闭。 ——测试开始 scott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倒霉。 事情要从十几天前说起。bobby和john偷了教授的车,带着kurt和李千欢跑了。 这事儿scott,rogue和jean她们往年也没少干,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毕业加入x战警,能够自由出入学院,知道bobby他们逃跑的时候哭笑不得。scott甚至还有一种微妙的舒畅感——在看到warren知道kurt背着他跟john他们跑出去了脸上的那个表情之后。 charles知道了。蓝眼睛的教授温和又无奈地让他们把人带回来。他甚至没有用上脑波仪,就很快找到了bobby他们的位置。 曼哈顿主城区。他们跑去看电影了,d-m影业新出的《复仇者联盟》。 天知道复联现在是有多火。纽约大战之后,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那场大战的视频。虽然大雪影响了清晰度,但精神标杆美国队长,钢铁侠tony·stark和“纽约好邻居”蜘蛛侠,只要露个侧脸大家都秒懂,更不用说官方在战后公布了复仇者联盟的基础信息——虽然群众很遗憾蜘蛛侠不属于复仇者就是了。 但其中最火的视频却并非他们任何一个,而是一个从头到尾都瞧不见正脸的新英雄。 拍摄角度明显是在背后。金红装甲的铁人直冲而过,毫无凭借悬空而立的少年伸出手,狰狞的巨大钢铁巨兽骤然停滞在他身前。少年蓝白色的风衣下摆被风席卷猎猎飞舞,仿佛要融于风雪之中。有奇瑞塔士兵驾着飞行器向他冲来,却被无色的波纹瞬间撕扯成齑粉。 片刻的沉默后,机械巨蛇再度游动,一口将被阻拦停滞的核弹吞吃入腹。 镜头随着机械蛇一路拍到它带着核弹冲入空间门,再转回原处,原本悬空而立的男孩自半空坠落,被急急赶来的钢铁侠接入怀中。 这个视频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那颗核弹让所有美国公民将矛头对准了政府。加上被有心推动的舆论引导,原本质疑复联“安全度”和抱怨战损的人也都被转移了视线。更是有无数人想要弄清这个从未见过的新英雄的身份,有大佬收集了网上所有出现过这个新英雄的视频,动用了无数软件处理画面,最后得出的人物模型依旧看不见脸,只能看见棕黑色的发与纯黑的眼睛。 战后的新闻发布会,tony·stark在记者提问时明确坐实了网上对于新英雄变种人身份的猜测。他在发言中表示,那是x教授的儿子。 这又引发了新一轮的争论,毕竟一直以来媒体对于变种人可不算友好,这导致变种人在群众眼里长期处于负面印象中。但当后来媒体提出想要进一步采访那位变种人时,stark毫不顾忌地当着无数镜头的面,对那个记者露出了标准的斯塔克总裁式冷漠表情。 “噢,”他用一种嘲讽的语调说,“你们要做什么呢?用变种人的标签,用变种人领袖儿子的身份为新闻增加热点吗?那只是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变种人,现在还因为能力透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本可以隐藏自己袖手旁观。你们还要他做什么呢?” 这句话让网上支持新英雄一派的人彻底获得了胜利。 d-m本就是电影界的龙头大佬,此次更是嗅觉灵敏地第一时间联系了复联表示希望授权合作。而复联经过内部讨论并与x教授协商后,同意了这个提议。 《复仇者联盟:曼哈顿之战》在历经半年的拍摄后正式上映,饰演obsidian的演员是一个中美混血的童星。电影里并没有暴露obsidian的真名,从头到尾的称呼都是“x□□ier”。 这是一个变种人与大众关系扭转的契机。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第20章 hailhydra(五) scott在电影院入场的检票口找到了李千欢他们。 准确地说,是李千欢找到了scott他们。 “嘿——scott!jean!warren!” 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喊。李千欢跟bobby他们站在一起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kurt全身裹在黑袍里,戴着口罩和尖顶的毛绒帽,只露出眼角和鼻梁一小片涂得跟鬼一样白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睛亮亮地注视着他们。 “就猜到来的是你们。”李千欢挥了挥捏在手里的票,“给你们也买了票——要一起看吗?” kurt蹭过来,用三根手指可怜兮兮地拉了拉warren的衣角。scott和jean对视了一眼。 电影结束,已是夜幕四合。 安全起见,kurt带着李千欢他们瞬移,jean作为“监护人”跟着走了,留下scott和warren负责把教授的车开回去。 幸好他们走了。 车驶出曼哈顿主城区,进入郊区——不过十几分钟,他们便一头开进了变种人能力抑制磁场里。 一前一后,两辆货车打横将车逼停,早已埋伏四周的士兵包围了他们。 warren巨大的羽翼在身后展开。他打破车窗冲出去,一把抓住scott。翅膀拍扇鼓动出巨大的风压,在转瞬间便带着两个人腾空而起。然而下方,士兵架起了构造奇特的枪。蓝色的电弧从枪□□出,瞬间延展成巨大的电网—— 变种人能力抑制磁场下,天使的翅膀失去了锋锐凌厉的攻击能力,亦无法有效抵挡伤害。如果被网住,他们两个人都会失去反抗能力。scott冷静地判断。他抬起头,对上了warren的眼睛。 warren的眼里迅速闪过惊惶。他立即收紧了抓着scott的手。“总要有一个人去给教授报信!”scott大声喊道。风从他的脸侧呼啸而过,将他的声音搅得破碎支离。warren的手瞳孔加深了颜色。他俊美如天使的面容上露出如此明显的悲哀与仇恨——他松开了手。 少了一个成年男人重量的天使轻盈快速地飞向了更高空。下坠的青年撞上了电网,被青蓝色的电弧包裹在内。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视野在一瞬陷入黑暗。 手上的抑制手环被人解开了。 他听见铁门开启又闭合的声音。背部狠狠地撞上冰冷的地面。几天来的切片和抽血让他全身虚弱无力。 冰凉的试剂注入,随着血液流动蔓延开一片滚烫的灼热。 血液沸腾,气力充盈,好像从没有过这样好的状态。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双老式的军靴,再向上,是映照着冷白光泽的金属手臂。 牢笼里的他。牢笼外还有不无数人……他们静默着,将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他又一次被甩按在笼壁,全身上下好像被火车碾过一样疼得厉害。logan肯定要嘲笑我不好好上格斗课了……虽然他总是喜欢在课后单独给他“课外辅导”…… scott胡乱地想着。他看见笼外躁动的人群。就像charles讲过的罗马故事,一个人与一只野兽被关在笼子里,只能活一个…… 那个男人太tmd像野兽了,简直比logan还凶…… 他能看见落下的铁拳,甚至听到机械叶片快速咬合的摩擦声。 不知道warren安全回到学院没有…… 有海一般清澈的碧蓝色温柔流转。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一圈又一圈漂亮的碧蓝波纹阻挡了男人落下的铁拳,荡漾扭曲的水波将男人幽暗冰冷的绿色瞳孔搅动得模糊不清。 身后响起属于男孩儿的声音,语调温和优雅像极了那位蓝眼睛的教授。 “我可以用他做实验品吗,长官?” 太过于震惊的大脑停止运作,随即仅余一片轰鸣。 林秋白不是很明白红骷髅为什么要用这么个明显不适合近身肉搏的adc型青年变种人来跟冬兵对打。也许他想知道提升了身体各项机能的winter soldier的闪避速度跟那个变种人的射线谁更快? 结局当然很明显。林秋白迅速出手救下了那个变种人——他得到了战斗状态的冬兵毫无感情的注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就在那一瞬之后,他迅速放弃了寻求理由的尝试,为自己的行动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红骷髅一直在观察。黑眼的男孩将手插在医学褂的大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看着场内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打。他在注视冬兵的时候,会露出微微骄傲而赞赏的眸光。 场内的斗争进行到了结尾。男孩突然挑了挑眉。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对着牢笼动了动指尖。 红骷髅在那一瞬皱了眉,随即又舒展。 林秋白对着他,用一种温和有礼的语调问:“我可以用他做实验吗,长官?” 牢笼里的青年睁大了眼睛。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已然虚弱的挣扎忽然剧烈,并试图将头扭转过来—— “一个变种人而已。”红骷髅甚至称得上愉悦地说。林秋白对此报以微笑。他收回了异能。 得到指令的冬兵冷着脸在人后颈把他弄晕过去。 “william?” “机体数据维持峰值,没有透支迹象。” 人群躁动起来。迎着红骷髅隐藏着审视与评估的视线,林秋白笑了笑,他轻声开口。 “hail hydra.” “——hail hydra!” scott觉得很温暖。 和阴暗潮湿还冷的要死的地牢全然不同。他看见黑眼睛的男孩跪坐在湖边,有游鱼亲吻他轻触水面的指尖。黑猫绷直了脊背威胁地冲着鱼群叫。 是泽维尔学院。他看见被他毁掉的,教授最喜爱的那棵树。重新种下的树苗已经长得足够大了,浓密的树荫将那个男孩全然笼罩在内。 “ober?”他唤道。 男孩回过头来,指下的游鱼被动作惊扰四散而开。阳光被木叶切割成破碎的明亮光斑,温柔地落满他的身边。他朝他笑,黑曜石一般清澈漂亮的眼睛闪动起轻灵的细碎波光。 “scott,”他轻快地回应,“你又逃课啦?小心我告诉charles哦。” scott清醒过来。好像经过了漫长的安眠,全身上下都是虚浮无力的绵软。 他的红英石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脸上,这让他有种已然被解救的错觉——然而身下冰冷坚硬的实验床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呆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种异能—— 那是obsidian的能力。 然而那个声音。优雅,温和,却又带着足够漫不经心的冷漠…… 轻轻柔柔的一声猫叫,碧眼的黑猫轻巧地落到身边。 “……wendy?” obsidian的猫……? “wendy?这个昵称不错。它叫温祁。” 脚步声。黑猫懒洋洋趴下来,抬了抬眼睛。 林秋白把文件夹丢到桌上。里面夹满的表格和文件歪斜着滑落出来。他抽出最上方的档案看了两眼,走到了试验床边。 红英石眼镜遮住了scott因惊疑而大睁的眼睛。 “晚上好,实验号b-3310。”林秋白说。他俯下身,扯过scott手腕脚腕旁的束缚链绑好。紧接着,一个手铐状的窄面手环扣了上去。 “我不喜欢变种人能力抑制磁场,那让我感觉不太舒服。”林秋白不顾黑猫的反抗将它抱起来放到地上,对着scott说,“所以麻烦你戴一戴抑制手环了。” 口吻温和,表情歉然,完美还原一位涵养极好的世家公子——如果忽略他手上白森森的手术刀的话。 scott想要说话,但被放在地上的黑猫再一次跳了上来,柔软的爪垫毫不温柔地踩到了他的嘴上。scott的眼里立即浮现出震惊——他试着发生,气流徒劳地流经声带却带不出一丝声音—— 怎么回事?! “autumn。” 实验室的门再度打开。william走了进来。 “流程走完了?”林秋白问。 “boss找你,你得去一趟。”william说。他讲更新为“特级研究员”的胸牌交给林秋白,后者对这个大部分基于自己父亲所得到的头衔显然不很感兴趣。林秋白左手接过新的胸牌,右手转了转手术刀,刀刃银白的反光挽成危险漂亮的刀花。 william眨眨眼,补充道:“冬兵也在。” 好的,这两个单词完美地安抚了林秋白大半夜被组织召唤的不耐烦。指间蝴蝶般翻飞的森寒刀光攸然停下,林秋白随手将手术刀放进衣袋,转身走了出去。 黑猫从实验台上跳下来,追着林秋白叫了两声,然后被捞起来抱在了怀里,还撸了一把毛。 实验室的门合上了。 scott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警惕地看着站在身边的研究员。后者收回了一路跟随林秋白出门的视线,从医学褂宽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管密封好的试剂。 ……他要做什么? 能力被抑制手环压制,四肢被金属链舒服无法动作。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张嘴。” scott没有动作。 灰眸的研究员对此似乎司空见惯,他拿起一块极薄的金属长片,熟练地插进了scott的齿间,轻而易举撬开了牙关,将烧杯中经过稀释的溶液灌了进去。 好像有火一路滚烫地灼烧下去,太过于明显的痛苦让本来虚弱不堪的青年拼命地挣扎起来。金属长链与实验床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响。如同缺水的鱼,嘴徒劳地张大,声带不停震动却发不出一丝惨嚎—— 灰眸的实验员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他转过身,打开了废水槽上的水龙头,将烧杯清洗干净。 林秋白敲响了红骷髅的办公室门。 “进来。” 声音平稳低沉,看来不是什么太坏的事。 林秋白推开门走进去,怀里的猫在同一时间跳了下来。冬日战士如机器一般沉默而毫无生气地站在一边。交叉骨双手抱胸吊儿郎当靠在墙上,看见他进来,朝他挑了下眉。 黑猫绕过交叉骨蹭到冬日战士腿边,伸出爪子扒拉住了军靴。 “长官。” 黑猫轻盈地上蹿。冬日战士待机中,没有动作。 红骷髅阴冷的视线投注到林秋白身上。交叉骨拿眼角余光看了眼冬兵,唇角一颤。 黑猫占领了冬兵乱糟糟的头发,并在那上面趴了下来,懒洋洋甩起尾巴。 “autumn.” 令人难受的静默后,红骷髅慢慢地开口了:“实验品怎么样?” 林秋白茫然地眨了眨眼,回答道:“一切正常。” 红骷髅似乎笑了下——如果那声从喉咙里逼出的扭曲的气音算是笑的话。他没有再问旁的,直接切入了主题:“准备一下,三天之后去出外勤,交叉骨带队。” 林秋白:“冬兵也去吗?” “是的。” “好的长官。” 林秋白答应得太干脆利落,以至于红骷髅未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随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秋白一眼,道:“你可以走了。” “是,长官。” 林秋白俯身行礼,然后转过身冲冬兵张开双手。黑猫从冬兵的头发上跳下来,准确地扑进了林秋白怀里。 “合作愉快。” 他对冬兵说。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但他依旧对冬兵笑了一下,然后无视了直起了身子看着他的交叉骨,走了出去。 “没良心的小家伙。” 交叉骨唉声叹气,凑过去拍了拍冬兵的金属手臂,后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躲开。 “注意一点,交叉骨。”红骷髅命令道,“他可不像冬日战士,”顿了顿,他嗤笑了一声,“天才的大脑。” 交叉骨很明智的没有作声。事实上,红骷髅对自己这幅身体(主要是脸)不满意很久了。如果不是林秋白“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能力与头脑,各种意义上的——加上林朗对他的维护与重视,他早已经被脑域实验区的那些疯子做成了红骷髅的新容器。 一个成长期阿尔法级变种人的身体,加上红骷髅渴望了很久的x教授的大脑。将意识像数据一样传输过去,最后合成出来的,是重获新生的红骷髅,还是一个拥有红骷髅意识的类人状怪物? 灵魂到底由什么决定?这个问题太深奥了,交叉骨拒绝思考。他看了一眼笔直地站在一边待机的包子脸冬兵。那些让人脑袋疼的问题交给研究室那群科学怪人,他只要管好自己,和这位老是在失忆的冬日战士就好。 林秋白从浴室里出来,发尾还挂着零落的湿润水滴。他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到沙发上,走进卧室倒在了床上。 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父亲?” 敲门。林朗的卧室没有人在。 他笑了。 冬日战士坐在床上擦着枪。他将子弹排开清点,然后灌满弹夹,上膛。黑色的口罩摆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winter soldier?” 原本垂着头静默的士兵立即抬起头来,好在已然习惯林秋白时不时骚扰的他忍住了给这个老是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柔弱”实验员一梭子的条件反射。林秋白眨了眨眼,抬起头来的男人翡翠色的眼瞳映入了漂浮的荧光,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象这双眼睛浮现出水雾波光粼粼的样子——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凑过去亲吻那双眼睛的欲望,笑着开口道:“要不要到我那里去睡觉,冬兵?” 拥有漂亮翡翠色眼睛的士兵抬起眼睛看他。 然后他给了他一枪。毫不犹豫地。 点蜡。 “boss吩咐,训练内可以用能力了。” 下午,例行的训练时间开始之前,交叉骨对林秋白说道。被连虐了大半年从能坚持三分钟长进到能坚持十五分钟的黑眼研究员笑了。他转过头看向正走来的冬兵,向交叉骨问道:“如果他发烧了会影响任务吗?” 发烧?交叉骨迟疑地想,他们不是说autumn的能力是共振吗? 见识过变种人千奇百怪能力的雇佣兵回答道:“会。” 林秋白的表情有一瞬间看上去很遗憾。 金属笼门在身后合上。林秋白看着站在面前的冬日战士,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交叉骨发誓,红骷髅绝对正在看监控。 一成不变的起步代表战斗开始,冬兵的冲刺在以往总是能打乱林秋白的所有应对准备——然而今天,后者连最基础的战斗姿态都没有摆出。他只是平平常常地站着,伸出了一只手。 碧蓝的涟漪骤然扩散。冬兵踏入了涟漪笼罩的范围。几乎是同时,他的速度减慢了。 ……减慢到布鲁克林小个子的那个速度。 林秋白:哎呀我的能力是不是又变厉害了? 莫问气场布下,迴梦逐光紧接而上。如同陷入沼泽,全身被诡异的阴冷黏膩感拉扯着的冬兵终于冲到了林秋白面前——然后他就被瞬移回了起点。 ……? 冬兵翡翠色的眼睛茫然地望过来。他在原地顿了顿,再次冲了过来。 然后他又回到了起点。 ……?? 这次他不仅茫然,还一脸懵地眨了下眼睛。 交叉骨忍啊忍啊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就像一场闹剧。交叉骨如此评价。无论冬兵尝试从怎样的角度用怎样的方式进攻,都会被瞬移回起点。到后来,黑眼的研究员干脆撤销了那种能够限制速度的气场,任由冬兵自由发挥——然而不论怎样他都无法绕过林秋白瞬移的覆盖范围。 “停下。”眼看着冬兵的火气越来越大,眼神越来越凶狠,交叉骨不得不出声制止道,“autumn,干脆一点。” 要么干脆地赢,要么干脆地输。林秋白笑了笑。他微微调整了站姿,神色沉静下来。 莫问气场再次铺展。一个持剑的虚影在他身边浮现。 ——清影绝歌。 这场战斗结束的时候,冬兵的金属手臂看起来异常凄惨。 林秋白有意控制了影子的伤害能力,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手上没有武器饭冬兵总是用金属手臂去抵挡影子的长剑,涂漆被划得横横竖竖乱七八糟—— “会疼吗?”林秋白很认真地问。他一直想知道冬兵的金属手臂到底有没有神经连接。如果有的话冬兵一拳砸裂地面的时候不会很疼么?没有的话,他又是怎么灵活操纵这么精细的机械臂的? 摸起来是冷的,机械的温度,没有体温。 所以到底有没有痛觉? 冬兵摇了摇头。 “没有痛觉神经?”林秋白问。他戳了戳他的手臂。 静默了一下。冬兵回答道:“a little.” 那就还是有痛觉的。被满足了好奇心的林秋白收回了手,乖乖坐到了一边,看着实验组的冬日战士专属维修人员给他涂漆。 “像个小孩子。”交叉骨嘲笑道。 林秋白抬眼。他端端正正坐在维修凳上,拿一双黑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冬兵,瞧起来就如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乖巧。“我本来就才十四岁,rumlow.”林秋白说。旁边的维修人员用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他。九头蛇第一个敢对冬兵动手还能把他打成这样的研究员,简直是世界纪录一样的存在。 william有些困惑。 dr. autumn带回了这个实验体,将他养在了实验室里却又不做研究,待在自己的独立实验室里只给他留下一句“别弄死了就成”。 er,红骷髅还特意吩咐自己别让这个实验品有机会说话,就是为了保证autumn的记忆不会出差错,结果这个主要的原因根本就不往这边来,白白浪费他一管配制起来特别麻烦造价特别贵的药剂? 这是第三天晚上。william将白色的医用塑胶手套褪下扔进垃圾桶,准备结束一天的研究。 实验门向两边滑开,整整三天不见人影的林秋白走了进来。 “我要离开基地一段时间。”林秋白简短地陈述道。他绕过试剂柜走到实验床前查看情况。 青年变种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几近□□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口——“你在研究他的组织细胞?”林秋白问。william答道:“之前有研究过变种人x基因与普通人基因的转换,没有得出可靠的结论。” 林秋白对此不置可否。他注意到实验品的腰侧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旁边有针孔的痕迹。伤口还新鲜,却已经停止了血液渗出,初步判断是凝血剂。 “你准备走了?”林秋白微微蹙起了眉,“这么长的伤口就放在这里?如果感染了,会缩短实验品的保质期,这就是你们的实验品损耗量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 他的语气并不严格,甚至仍旧是一贯的温和,但不知为什么,william立即感觉到羞愧,好像是没有按要求做的小学生被老师逮了个现场。他讪讪地应声,解释道:“因为今天连轴工作了一整天,还没有吃过饭,所以……” 林秋白没有再说话。他拉开了实验柜,戴上手套,拿出了缝合用的羊肠线和长针。 “去休息吧。”他无奈又温柔地道,“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基地所有人都清楚,红骷髅是个控制狂。 包括生活区在内,几乎所有地方都被红骷髅装上了监控器。林秋白的能力让他能通过声波的反馈清晰地探测出监控器的位置。此刻,他微微移动了位置,正好背对了监控,然后俯下身。 一针麻醉剂,让scott近乎死寂的目光微微一动,再次清明过来。整整三天,九头蛇出身的william当然不会顾及到实验品的感受,从来都是直接切直接缝,只要不弄死就行。而此时,穿着羊肠线的缝合针刺入肌肉,带着冰凉和异样的穿刺感,却没有丝毫疼痛。 scott动了动头。为了方便注射,他的红英石眼镜在第一天就被那个实验员取走了。反正能力被抑制也用不到那东西。他自嘲地想。 他对上了一双墨黑色的眼睛。 ……ober? 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于是他努力挣扎起来,眼里满是焦躁与担忧—— “安静。”林秋白抬起眸,冷淡道。 scott停下了。 第21章 hailhydra(六) 手上的动作流畅而熟练。林秋白耐心地缝合着长长的伤口。刺入,拉出,再刺入,再拉出。单调重复的动作让他有些出神。 他能够完美地调配出需要的药剂,能够解出让生物专精的研究员头疼无比的高等函数,能够拿着手术刀熟练地解剖人体,能够做很多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到这些东西的,更不记得自己用这些知识做过些什么——林朗告诉他,是因为他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把一切都遗忘了。 是这样的吗?他在基地幽深阴暗的走廊上行走,会恍惚想起哪里同样幽深的走廊,挂着考究古雅的画像,穿堂风带来的不是实验室刺鼻的药剂味道,不是训练场人体倒地的闷响,而是带着阳光温暖气息的草木香气,和属于孩童明亮的欢笑。他冷眼旁观生物科学部的“同僚”拿活人做那些残忍的实验,他们觉得这些行为理所当然毫无过错,而他面对那些恐惧仇恨怨怼恶毒的眼神时,手上的刀依旧平稳落下,心底却有声音在重复,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你深陷于黑暗,却不该被污染。你渴求着光明,却不可被救赎。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你认识我。” 缝合进行到末尾的时候,林秋白突然说道。 scott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闻言立即抬起眼来,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你想起来了?他想问,但被药剂腐蚀的声带阻止了他的发声。林秋白不紧不慢瞟了他一眼,轻飘飘道:“安静。” scott再次闭嘴了。 林秋白微微侧过身。在那一瞬,无色的波纹扭曲了空间,而摄像头的那一端,如同接触不良那样,显示屏上出现了几秒钟的雪花——不过几秒,立即引起了监控人员的注意。 林秋白迅速从医学褂的口袋里摸出那张照片,在scott眼前晃过。 摄像头恢复正常,显示屏上,黑眼的研究员拿起托盘上的手术剪剪断线头,然后将剪子和长针丢回了盘子里。 “一切正常。”监控人员对应急处理小组的人说道,“应该是接触不良——常有的事,毕竟是在西伯利亚的地下。” “那是哪里?”林秋白低声问。他给scott缠上绷带。 scott被束缚在金属环里的手动了动,林秋白将手伸了过去。 他的指尖在他的掌心滑动。 泽维尔……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院。 哥谭,位于美国东海岸,犯罪率稳居全美第一的罪恶之都。哥谭市以民风淳朴,人才辈出闻名于世,而此刻,我们的主角正坐在哥谭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韦恩酒店——对门的快餐店里,喝着在垃圾食品中算得上教科书一般存在的冰可乐,并且怂恿冬兵吃下一块裹满了辣椒粉的鸡块。 林秋白用指尖拈着鸡块往冬兵嘴边凑,一双黑曜石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猫儿一样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冬兵迟疑地张开了嘴。 然后他就被辣哭了。 翡翠绿的眼睛蒙上了水色,眼角都微红,冬日战士瞪着林秋白,后者笑眯眯地将手里的可乐献上——他立即抢过来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冬兵没能喝完一整杯,毕竟碳酸饮料一下子喝多了谁也受不了。于是林秋白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收回可乐,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间接接吻达成。 计划通。 啊,日常调戏冬兵,保持心情愉悦。 现在他是有多庆幸手环有拍照的功能啊。 夜幕降临。零落的明星镶嵌深蓝的夜空里闪闪烁烁。哥谭混乱的夜晚却拥有辽远清阔的星空。黑暗骑士站在滴水兽的顶端俯瞰着整个城市。 棕发碧眼的男孩儿自夜色中走来。 他拥有翡翠一般温润漂亮的绿眼睛与深棕色的发,脸部轮廓是东方人的精致,又带着些西方特有的深邃。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十四岁男孩已漂亮到足够惹人注目,米蓝色的长风衣在领口处裹了厚厚的白绒,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眉目如画。这样的孩子在哥谭的夜晚一个人走在街上,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提醒。哥谭本就如此——谁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安危? 那个男孩偏离了相对安全的主路,走进了小巷里。 路灯逐渐被抛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 “hi my cut you want to y a game with us?” 男孩转过身。碧绿的眼瞳里倒影出男人们围成一圈的身影。 纤瘦细弱的男孩儿被按在了墙角。他拼命地尖叫和啜泣。 风衣被扯下,随手扔进了墙角。污水溅落到男孩苍白细腻的皮肤上,慢慢滑落下来。 “no……no……no!” 嗓音哭喊到嘶哑,衬衫被粗暴地撕开,逐渐空洞的眼里是男人们丑恶扭曲的欲望。男孩儿慢慢安静下来。他不再挣扎,亦不再叫喊。 紫黑色的,青筋裸露的,滚烫肮脏的东西,抵在了从未被使用过的地方。 黑暗里有冰冷的金属光泽闪现。一截枪口静默地自窗口探出。 男孩垂落在身边的手动了动。微渺的绿色荧光自他的指尖浮现。 蝠翼自夜空寂然掠过。 一声短暂的闷哼。身上的重量骤然减轻。 纯黑的骑士降临于夜色之中。 蝙蝠侠冷漠地踩断了一个还将手停留在男孩儿后背上的男人的手臂。凄厉的哀嚎声里,被翻过身折起双腿摆出兽.交的屈辱姿势的男孩用手肘撑着地,颤抖着蜷成了一团。 他绿如翡翠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破碎的青瓷。 蝙蝠侠沉默地向前走了一步。他半蹲下身。 “你还好吗,child?” 低沉沙哑的,独属于黑暗骑士的声线,震慑罪犯的利器,使男孩发颤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赤.裸的,布满青紫印记的手臂伸了出来。 他抓住了蝙蝠侠垂落在地的披风一角。 碧眼的男孩像一只懵懂的兽。分明刚刚受过那样严重的伤害,却依旧信任着将他拯救的人,分毫没有考虑过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他认出了这个人,慢慢跪坐起来,碧绿的眼重新亮起了翡翠一般清澈美丽的光芒。 “……bruce。” 他唤道。带着纯然的善意与信任。 蝙蝠侠隐藏在眼罩下的钢蓝色眼瞳猛然一缩。无数可能性与应对计划在他极速运转的大脑中闪现。 然而男孩抓着披风的手骤然一松。他纤长漂亮的睫羽垂落下去。 他昏了过去。 黑色的蝙蝠静默了一下。他捡起墙角被泥水沾污的风衣。 最后他脱下了黑色的披风,将男孩整个包裹在内。 “阿福。”他对耳麦那一端的人说道。 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男孩被放上了蝙蝠车。正对着这条小巷的居民楼里,狭小肮脏的窗口后,冷白色的枪口消失了。 从窗口望进去,是废弃已久的,肮脏凌乱的客厅。本就陈旧不堪的地板上,有一片格格不入的,蛛网状的裂缝。 就像是被谁重重一拳击下的模样。 “你和人交手了?”交叉骨问。冬兵一进屋,就面无表情地把枪丢到了桌上——交叉骨拿起枪,挑眉看着被生生扭弯的枪管。冬兵安静地坐在阴影里,摇了摇头。 交叉骨笑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林秋白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醒来。 足够三个人玩各种y的柔软大床,绿底金纹,标志性的贵族风格。他慢慢地坐起,细心掖好的被子从肩头滑落下来。 身上穿着合身的睡衣,林秋白将袖子卷起,看见胳膊上明显的淤痕,安静地拉下了袖管。 fuck,原来以为会被抢劫,居然遇见这么一群有□□的变态。林·从来意识不到自己那张脸到底有多好看·秋白心里mmp不停刷屏,脸上还要维持着一副懵懂模样。天知道那只控制狂黑蝙蝠会不会丧病到在他自家庄园的客房里也装监控。 “早上好,先生。”管家先生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推门走了进来,“如果您准备起床了,请在洗漱后下楼,希望您喜欢为您准备的早餐。” 坐在床上的男孩看过来。他尚带着不甚清醒的朦胧睡意的翠绿色眼睛弯起,露出一个漂亮温柔的笑。 “早安,阿福。”他亲昵地唤道,“我很想念你的小甜饼。” 第22章 hailhydra(七) “他看起来与我们很熟稔,老爷。” alfred将单面的煎蛋摆上餐桌,调整了桌上食物的摆盘让他们看起来更加诱人——虽然它们已经足够美味。“我并没有对他进行介绍,他称呼我为‘阿福’并清楚地知道家族特属的小甜饼。” alfred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bruce立即觉察到到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警惕地从报纸后露出脸,想要阻止韦恩庄园的老管家接下来的话语,但alfred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在他能够出声阻止之前,管家先生再次开口道:“我信任会很开心韦恩家族后继有人,老爷。” bruce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以为你不会相信报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阿福。” “如果那的确有迹可循的话,韦恩老爷。”alfred回答道。 在哥谭的布鲁西宝贝对老管家表示出更多的抗议之前,alfred迅速转向面对楼梯,温和地道:“昨晚睡得好吗,小少爷?” 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孩儿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但随即他漂亮的绿眼睛里就浮现了明亮清澈的笑意。“lin,阿福。”他自然而熟稔地说道,“你不能总用这个来‘威胁’bruce,更何况bat已经有damian了——虽然我很难想象他不会毁了整个韦恩集团。” 他的确知道蝙蝠侠的真正身份。或许还更多。蝙蝠侠阴沉地想。 棕发碧眼的男孩儿熟悉而自然地绕过餐桌坐到了左边。“jason不在?”他并不怎么疑惑地问道。 “对此我想说一句,老爷。”alfred接口道,“jason少爷彻夜未归——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我希望您能对小少爷表示一些应有的关心。” 十五岁的叛逆期少年,对蝙蝠侠的占有欲尤其令人记忆深刻。林秋白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系列断续的画面与语句。他的记忆里总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接触到关键点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这很方便他制定任务计划,在两者之间有相关性的情况下。 林秋白隐晦地笑了一下。他低下头捧起热牛奶,把脸埋在杯子里掩去了唇角闪现的一抹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一瞬间。本应坚实的玻璃骤然破碎。“哗啦啦”的响声里,随着bruce猛然扑过来的动作,林秋白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迟钝温顺地被压倒在地。 牛奶杯掉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 bruce动作迅速地一个翻滚靠近了危险源,向随破碎的玻璃一起跌落的人影发起攻击。然而下一秒,青年极其慌张却又极端冷静——这两者在他那里居然并不冲突——的声音让蝙蝠侠停下了即将落下的拳头。 “父亲!救救jason!” 林秋白从一边走过来,他看见bruce脸色阴沉地站直。四处散落的玻璃碎片里,蜷缩着护着怀中人的青年抬起脸,英俊的面容上满是血污。他动了动腿试图站起来,最终只是调整了姿势跪坐起来,并将怀里拿披风裹成一团的人形物体展开。 露出了全身是血毫无反应地闭着眼睛的jason。 “上帝啊。”林秋白听见alfred的低喃,鲜红的血色还在不断地从jason身下涌出来,“我们需要完备的医疗设施——” “还来得及吗?”林秋白安静地问道。 bruce阴沉的,满是怀疑与抑郁的眼神定格在他身上。 林秋白好像并没有感受到这个眼神。他向jason走去:“还来得及吗,dick?” 蝙蝠家族里最温柔稳重的大哥拼命地压紧了jason腹部那个明显的,血流不止的刀口。他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他快要没有呼吸了,bruce,他快没有呼吸了!” 林秋白停在了离jason只有三步距离的地方。神色阴沉的蝙蝠侠挡在了他身前。 “bat?”林秋白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困惑,那双碧绿的眼睛像是世上最清透漂亮的翡翠,bruce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担忧,“你在做什么?——你今天一直都不对劲,但现在jason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 jason的呼吸已经开始弱到微不可闻。棕发碧眼的男孩儿惊慌地前进一步。他慌张道:“bruce!我能治好他——你该知道的!” 你该知道的。 bruce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遗忘了什么。而男孩看起来像是他再不让开就要动手了。最后bruce做了一个如此冒险的决定。他让开了。 林秋白立即跪坐到jason身边。他的膝盖磕在了满地的碎玻璃片上,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俯下身,伸出手,轻柔地按在了dick原本按着jason腹部伤口,想要抽开以方便他动作的手上。 “你也受伤了,对吗?”他温柔地问道。 他并没有期望回答。紧接着,随着他低声的吟诵——bruce听的很清楚,那是一堆乱码一样,完全听不出所属语言与意义的杂乱符号——就像什么咒语那样,无数萤火虫一般漂亮的,充满生机的嫩绿色光点,从窗口,从门外,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男孩的神色认真,垂落的眼睫下遮掩的满是温柔疼惜。绿色的荧光聚集在他身侧,顺着他与dick交叠的手蔓延,将dick与jason两个人包裹在内。 ——阳春白雪。 范围作用。使用后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持续吸收敌方气血值并反馈给我方队友。 这熟悉的场景好像触发了神经元的某个连接点,陈旧的记忆突触再度活跃起来。bruce为脑海里突然闪现的模糊画面而皱起眉。他看向alfred,后者同样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着明显正在使用某种能力的男孩儿。 “我有模糊的印象,老爷。”alfred低声说道,“请您告诉我这不是我的记忆力衰退的原因?” “当然不,阿福。”bruce回答道。他试图挖掘自己的记忆,然而大脑里就像是突兀又固执地插着一块毛玻璃,那些深藏的记忆在主人的主观回忆下想要突破封锁却总不甘地被阻挡在后,雾蒙蒙的看不清晰。 但他记得。bruce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林秋白身上。有什么不对…… 不应该是“lin”,不应该是翡翠绿色的眼睛。不应该是这样的年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该,不该。全都是不该。 bruce陡然生出了烦躁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偏离了原有的轨迹,而他现在却他妈的鬼影子都想不起来。 jason突然□□了一声。是那种放松的,舒适的,尾调拖长的□□。这将bruce的思绪打断,让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jason和dick身上。 “god……”dick自言自语地喃喃,“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秋白抬起眸来。他被簇拥在无数温柔漂亮的荧光中,连纤长细密的睫羽上都沾着点点金绿色的荧光,随着他睫毛的抖动微微颤抖。 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精灵。dick绝望地想,天呐我要爱上他了。 而在他的手下,荧光所到之处,血污与创伤无声消失无痕,被撕裂的肌理组织快速q长愈合。没入身体的子弹与玻璃、石子碎片被生长的肌肉自然而然地排斥出来。更不用说那温暖的,流动到四肢百骸还温柔地抚慰了疲倦的精神,让人不自觉放松了过久紧绷的神经的舒适感。如果不是保留着最后一分理智,dick早就像jason那样□□出声了——太温柔了。像是被阳光晒到温暖,平静而包容的大海…… jason的呼吸变得平稳安宁。他因痛苦而拧紧的眉头静静舒展开了。 那些绿色的光点从jason和dick身边离开,环绕在在林秋白身边温柔地浮动着。林秋白微笑了。他探出指尖轻轻触碰着它们,然后看向了bruce。 “不要动哦,bat。” 尾音方落,那些残余的荧光便向他涌去——用一种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速度。不仅仅是bruce,alfred也被这些温暖的小东西包围了。bruce惊讶地发现,随着这些光点融入身体涌动的暖流,他身体里那些陈年暗伤——太多的骨折,枪.械,特殊能力造成的伤害,总归在他身体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无论有多么优秀的医疗团队为他治疗——如阳光下的冰雪一样消融了。 身体状况好像回到了青年时代的巅峰期,甚至比那更好。 “阿福?”他确认般的询问道。 “我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韦恩老爷。”他最忠诚的老管家这样回答。 男孩儿轻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虚浮,但依旧温和有礼并歉疚道:“我想我需要为花园道歉,阿福。” 花园? 在alfred将视目光投注于窗口注意到花园之前,dick措不及防的叫声拉回了他的视线。 “怎么——?!” 空气中浮动游曳的莹绿光点终于尽数消散。在bruce终于可以看清男孩儿身影的同时。那个原本跪坐着的碧眼男孩虚弱地委顿下去。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垂落的眼帘掩去了那双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绿眼睛。 他跌落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在被他治愈的,全身上下一丝伤痕也无的两个人面前,早已蔓延一片的鲜血还在从他被深深刺破的膝盖处流淌出来。 第23章 hailhydra(八) 深夜。酒吧里迷乱晃眼的霓虹,或放纵或失意的男女。 sylvia坐在吧台边,交叠的双腿展露出性.感诱.惑的曲线。她艳红的唇在闪动的灯光里张扬着充满暗示的暧昧气息。 这样火辣的姑娘从不缺少心怀悸动的猎艳者,只是今夜似乎“佳人有约”。sylvia微笑着与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谈天,调情,就是迟迟不进入正题。 在婉拒了第十三个试图拐她上床的男人之后,她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一杯。” 男人坐到了她的身边,低沉沙哑的声线贴着她的耳廓缓缓流淌。 调酒师暧昧地吹了一声口哨。 “你来的太慢了,rum。” sylvia顺势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她的笑容美艳,余光瞥见几个一直关注着这里的人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我的小dangfu等不及了?” 拥有深邃眉骨,轮廓硬朗的男人毫不介意地侧头吻了吻女人白皙修长的脖颈。调酒师将鸡尾酒推上来。 白杏仁白兰地的香甜气息,配上咖啡酒的微苦与伏特加的刺激,乳白色的液体果然不辜负它的名称,拥有柔软黏稠的质感。“sexy.”sylvia哑声道。她放开手,拿指尖勾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艳红的舌尖舔去唇边沾染的酒液,无端勾起炽热的暧昧气息。 他们拥抱、亲吻,一路跌跌撞撞闯入了酒吧二楼的房间里。他们相拥着跌落在床上。红发的女人尖叫着扬起头,脖颈拉出漂亮的曲线。她野性的金棕色眼睛对上了天花板角落里隐秘的微型监控器。 一切平息之后,男人俯下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一个美妙的夜晚,my sweet heart.” 他穿上衣服,推门离开了。只留下陷在床上疲惫睡去的女人,和空气里弥漫着的浓重得化不开的情.欲气息。 rumlow走进房间,随手将外套扯下来扔到一边。“是我,冬兵。”他耸耸肩,习以为常地说,“你明明知道是我——否则我一进门就被爆头了。” 把自己隐藏在墙角阴影里的幽灵沉默地移开了枪口。交叉骨一把拖过笔记本,自己也凑过去盘腿坐到他边上的地板上,开机。 他将sylvia刚刚交给他的u盘插了进去。 “好了。”他说道,“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关于这次任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您认为他可信吗,老爷?” 韦恩庄园下的蝙蝠洞里,bruce·wayne从医疗床上坐起来。他一颗一颗扣好纽扣,将健壮有力的身躯包裹在丝质的衬衫里。 他们所有人都用仪器做了详细的检测,结果当然是一切正常。如果蝙蝠洞的仪器都没有检测出问题,要么是真的他们真的只是受到了不知名能力的治愈,要么是带来的负面效果隐藏得太深连蝙蝠洞的仪器都无能为力。考虑到蝙蝠家的四名成员都接受了这种能力的治愈效果,bruce当然希望结果是前一个——但蝙蝠侠无法放松的警惕与穷出不尽的n b让他不得不去思考第二种可能性。 他没有直接回答管家的问题,而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等待的dick,问道:“发生了什么?” 蝙蝠家的大少,整天为弟弟们操心到发际线都后退的夜翼哥哥悄咪咪捅了捅刚刚醒过来就一脸心虚一看就有鬼的老二,然后在蝙蝠侠极具压迫力的锐利注视下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不知道……父亲。jason闯进了我的房间里,有个金属手臂戴面具的男人在追杀他。” “那就是个疯子。”jason恨恨道。他看起来很不爽——对于自己被打到重伤不得不逃到韦恩庄园才摆脱追杀的事实,“我只是逃了个课——不,阿福,不要那样看着我,”他别扭地说,“我只是想要先去看看小鸟,为了之前夜晚发生的一些事——” “god,”dick看起来很惊讶,“你什么时候……” “闭嘴,迪基鸟。”jason立即暴躁地说。bruce对此皱了皱眉,于是jason把剩下的词吞了回去。他张张嘴想要说话,却愣了愣。他的目光越过bruce的肩头,看向了他的身后。 “谁?!” 他警惕地绷紧了身体。 黑暗里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到来的人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至少未作犹豫便直接向他们靠拢来。 “bat.” 棕发绿眸的男孩儿朝他们微笑。 ——看来他知道的比想象中还要更多。 “我去花园看了看……看来我对能力的掌控还算有些进步。我想我能在这几天里把花园恢复到原样的,阿福。” bruce终于想起了已经变成鬼片现场的花园。 原本在冬日也生机勃勃一片翠绿的花园,如同遇上了突降的寒流,所有植物全都失去了生机死气沉沉的一片。 “如果这样真是太好不过了,小少爷。”阿福温和地说。 林秋白笑了笑。他对“小少爷”这个称呼不再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早知如此一样。反倒是dick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出声之前,jason带着微妙的抵触与敌意瞪视过去:“你是bruce新收养的孩子?” 林秋白愣了一下。 然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然不是,jason。”他的声音满含笑意,“再没有谁会跟你争抢bruce的关注了——说实话,你也没有必要为此把红头发染成黑色,原来那样更适合你的。” jason的耳尖变红了。他的眼神变得凶暴又狠戾。恼羞成怒的叛逆期少年。林秋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总是在漫不经心之间表现出对他们所有人的熟悉与了解,就像他们曾一起生活过那样。 bruce没有情绪地想。 “我记得你。”dick犹豫地开口,“我记得你……”但模糊不清。 bruce立即理解了他的未尽之意。林秋白有一瞬的诧异,但他随即将这点情绪完美地收起。 “你当然该记得我,dick.”他看起来无奈又困惑,“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这么奇怪?明明我也不算太久没有回来过?” 我根本不认识你!jason看起来就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但dick立即在他膝窝顶撞了一下。你干什么!jason瞪过去。bruce想观察情况。dick这样示意道。 jason安静下来了。搬出bruce永远是对付他的最佳方法。 但绿眸的男孩似乎并没有得到回答的想法。他好像只是来看一看几个伤员的状态——“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问道。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转过身,踩着猫一样优雅的步子走掉了。 有太多的事情交杂在一起了。 金属手臂的男人,传说中的冬日战士。蝙蝠洞里的资料显示,他已经如幽灵般神出鬼没了七十年了。 “‘冬日战士’应该是一个代号,所有被训练为类似用途的都被称作‘winter soldier’。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能够七十年都……” dick的话并没有说完,bruce平静地打断了他。 “变种人可以。”他说道。 在确认jason的身体没有状况后,十五岁的初中生依旧被赶去上学了。 圣诞节快要到了。这意味着假期,也意味着期末考试,结业考试,毕业论文,各个年级学生的负担较之以往都加大了。jason不情不愿地回去学校,穿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了林秋白。 他站在那颗古老的白蜡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粗壮的树干,翡翠色的眼眸盛满专属于他的,令人心生柔软的温柔。 吹拂的风送来他低柔的呢喃,词句模糊不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美好情绪。 伴随着碧眼男孩儿温柔的注视,如同时间倒流那样,原本枯黄卷曲的叶逐渐翠绿,干枯萎缩的枝干再次舒展,整棵树在他的手中,从奄奄一息,再次拥有了原本古老厚重却依旧源源不断的生命气息。 jason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风拂动树叶,沙沙的摩挲声中,男孩微微仰着头,苍白漂亮的面容在曳动的树影中模糊不清。他站在风里,浅蓝色的风衣下摆与簇拥在脖颈的白色绒毛在风中微微飘动着。 ……有什么东西,什么好似太过于久远的东西…… 好像是深秋的暴风雨,密集的雨帘被飓风席卷。男孩的面容在交错纵横的雷光里苍白明灭,风衣的下摆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jason。” 巨大的雷声轰隆作响,男孩几乎是轻柔的声音却在这一片轰鸣中无比清晰地落在耳畔。 “i must go……” “” jason有一瞬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好像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互相拉扯,一个跪在磅礴的雷雨夜里崩溃地哭泣,一个站在冬阳笼罩的韦恩庄园里质疑自己的记忆,两个灵魂拼命地争夺着理智—— “autumn?” 林秋白转过身去。 好像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没有人。只有似是因了北风吹拂微微摇动的木叶,和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晴空。 林秋白微微眯起眸子,望向天空中温柔流转的云。 难得的。微风细细,暖阳斑驳。 扣在手腕上,被遮掩在袖口下的手环微微震动起来。林秋白向白桦树林走去,途经之地被绿色沾染,生机弥漫。 他走入了小树林,纤瘦的背影隐入影影绰绰的树木之间,隔断了所有窥探的视线——如果有的话。 “rumlow。” 他说道。 “可以开始了。” 第24章 hailhydra(九) “lex·luthor的宴会邀请函?” 林秋白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吃着阿福特制的小甜饼。早茶时间到了。他舔了舔指尖,把手指粘上的饼干屑清理干净。 这是他住在蝙蝠家的第三天。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留在这里,也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dick已经独立了,jason和damian都在上学,alfred对于这位对蝙蝠家明显流露出信任善意温柔与憧憬的,还拥有奇妙治愈能力的“小少爷”印象一直在平均好感度以上,bruce因为各种考量对这个闯入哥谭的不稳定因素选择了就近观察——于是林秋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暂住在韦恩宅里了。 顺带说一句,换洗衣服全都是alfred准备的,因为这位小少爷来哥谭甚至没有带行李。 纯白的信封倚靠在青瓷的花瓶边,几只娇嫩欲滴的白蔷薇尤沾着露水。bruce漫不经心地拿起信封拆开的时候,林秋白随眼瞧见了内容。 bruce顿了顿。他问:“你很熟悉luthor?” 林秋白眨了眨眼。他摸出一封一模一样的白信封:“我就是为替父亲赴宴才来哥谭的。” 林秋白生父林朗,哈佛,剑桥,牛津,斯坦福四博士学位,世界最高端生物科技学家之一。林秋白生母lily·white,英国victor·white伯爵之女,继母许书谨,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生。 林秋白,林朗与lily·white之子,身体羸弱,智商堪称天才,七岁重病后随父奔赴美国治疗并接受特属教育。 ——无外部资料。 一个高端生物科技学家和luthor的合作。bruce的眸色加深了。 “林先生和luthor进行了合作项目?”bruce纤长的手指优雅地将邀请函折起,语气轻佻。林秋白眨了眨眼,笑答:“那不可能,bat。我可不想因为成为对付超人的帮凶而被黑漆漆的大蝙蝠追杀……打击报复。” 哥谭阔佬布鲁西宝贝露出一个甜蜜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林秋白突然觉得有点冷。 “请告诉我您将会赴约,老爷,在您连续半个月‘卧床修养’且借此逃避公司事务之后。” “我当然会,阿福。”bruce懊恼地看见最后一块小甜饼被林秋白塞进了嘴里,“你会跳舞吗,lin?” 林秋白万分懵逼地从牛奶杯里抬起了头。 黄昏的时候开始下雪。 交叉骨蹲在街角抽烟,灰蒙蒙的烟雾从鼻子里吐出来。他看着盘旋向上的轨迹,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又要大搬迁了,冬兵。” 隔着一扇半敞的门,冬兵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将一把蝎式□□插到背后,在腰包里放入几个金属圆球。 “holy shit.” 交叉骨吐出最后一口烟雾。他站起来,把烟头丢掉地上,一脚踩上去碾灭了火星。 “计划有变,冬兵。” 已然扣上了黑色口罩的冬日战士面色阴寒地抬起头来。 也许九头蛇的大多数成员都害怕这样的冬兵,但这其中绝不包括交叉骨。rumlom朝他晃了晃握在手里的通讯器:“这次你可以打过瘾了。” “上级批准了重量级武器支援——钢铁侠接受了luthor的邀请。” “嘻嘻嘻嘻……”涂满白.粉的小丑脸上扯开一个狰狞诡异的笑,阿卡姆的特属病房里,几张扑克牌散落下来。 “我很期待……与你们的合作~小蝙蝠要留给我哦~嘻嘻嘻嘻嘻嘻……” 哥谭宝贝,著名的花花公子,唯一一个能和tony·stark争夺封面女郎成就的韦恩集团董事长,bruce·wayne,在因极限运动而受伤卧床修养半个月后,终于再次出现在媒体的视野里。 当然,不是说他在修养期就不受媒体的关注了,只是这次更加直接——更加有卖点。所以在得到bruce将要参加luthor举办的晚宴的消息后,rk·总能拿到bruce·wayne的专访·已经快要常驻哥谭·kent第一时间被主编赶到了哥谭。 总是这样。小记者rk暗戳戳兴奋(划掉)委委屈屈地奔赴哥谭,照理蹲守在大厅门口,准备以bruce今晚又换了哪个女伴为开场——总是这样。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哇哦,看看这是谁——wayne老爷和林家大少,哥谭首富和研究天才的历史性会面,真是让人惊喜啊,bruce。” lex忽闪着他那双大眼睛,栗色的卷发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极大的泰迪——至少林秋白是这么觉得的。 他穿着修身的纯白色小西装,绿宝石胸针衬得那双翡翠绿的眼睛越发清透漂亮,而bruce·wayne一身深蓝西服与别在胸口的白蔷薇,让两者的服饰相得益彰。 他们的身高实在是差太多了。然而年长者英俊而甜蜜,年幼者精致又优雅,这让两者奇怪的身高差意外地和谐——甚至于赏心悦目起来。 rk挤在一堆记者里看着他们礼貌性的寒暄,凭他的超级听力当然能够听见那些东西,比如这个陌生的小男孩是个“研究天才”——他瞥了一眼旁边哥谭日报的记者,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哥谭甜心布鲁西疑似恋.童# #封面女郎失宠,韦恩总裁是否转变性向# 拉奥啊,这要是被bruce看见了,rk莫名心虚地想,这个记者就别活了吧…… #batman is watching you# #batman is watching you# #batman is watching you# tony·stark与bruce·wayne两个撞人设的霸道总裁一直是相看两厌。 一个哥谭宝贝,一个纽约公子,都有双重身份——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全世界都知道tony·stark就是那只红彤彤的骚包铁罐儿,但鲜少有人知晓bruce·wayne就是那只黑漆漆的阴沉大蝙蝠。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只是单纯的幼稚与争强好胜,也许是出于更复杂的东西,在tony·stark从他那辆张扬的酒红色法拉利上下来的时候,挽着他的手臂走在他身边的,拥有烈焰红唇纤腰长腿的红发女人,让林秋白脑子里的警钟瞬间敲得震天响。 ——natasha·romanoff特工。 天呐这位可是伪装界的大佬。 在本能感觉不妙的林秋白开始思考自己今天为什么不干脆穿女装来的时候,笑得要多假有多假的斯塔克总裁和同样笑得要多假有多假的韦恩老板已经开始第一轮交锋了。 男人在外面能比什么? 比财比房比车比女人。 这两位撞人设的超级英雄,财力不相上下,韦恩庄园和复仇者大厦都明晃晃地摆着,车子更是一车库一车库的扔在那儿,两个人又都没结婚,这样撞上了,比的自然是带出来的女伴了。 本来在bruce带着个小男孩出现的时候就怪异起来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比如stark脸上的笑容更加春风得意,而wayne的笑容就有点莫名。 “晚上好,mr. stark.” “晚上好……mr.wayne.” “你的女伴很漂亮。”出于礼貌,bruce称赞了tony·stark带来的女伴,他开合的唇如胸前的蔷薇花瓣一般娇嫩又甜美,“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这位小姐的名字?” “噢,这位是natasha.打个招呼宝贝儿。”stark笑着揽住了美人儿的腰,后者明显没有被哥谭宝贝的魅力打动,礼貌地微笑着:“很高兴见到你,韦恩先生。” 相机一片闪,习惯了被媒体包围的两位总裁镇定自若,林秋白敏锐地注意到romanoff总能够在镜头前找到最完美的,躲避正面照的角度。 “你的……舞伴也很漂亮。”tony焦糖色的大眼睛里张扬着毫不掩饰的愉悦。漂亮对于一个男孩儿来说可不是个褒义词。bruce像没听出来一样,转头笑吟吟地看向林秋白:“礼貌一点,lin?” 林秋白弯了弯唇。他朝stark优雅有礼地颔首:“我听父亲说起过你,麻省理工的天才。”他翡翠色的绿眼睛染上温柔的笑意,“您有得出新的结论吗?关于如何削减每一次发射原子射线散发的能量雷姆到人体承受度以内从而实现跨空间传送?” natasha眉梢轻轻一挑。她注意到了本应是不学无术花花公子的bruce wayne表情微妙的转变——先是惊讶和若有所思,在转瞬间就切换成为符合人设的茫然和故作高深——而stark是确确实实的惊讶了。 “哇哦……child。”他说,“这是你父亲的原话,还是你自己的研究。” “当然是自己的研究,mr. stark。”林秋白微笑道,“事实上我看过您那篇关于质能守恒定律中反应系统和各物质的相对原子质量关系方程的论文——您还在麻省理工就读时的成就。那令我印象深刻。” “你还没有十五岁吧?”stark跃跃欲试,他看起来就像现在就想拉着人钻进实验室一样,“考虑和斯塔克工业合作吗?我绝对欢迎,我的小天才。” “我的荣幸,先生。”林秋白笑得特别优雅特别贵族气。 他看了眼无奈地被斯塔克总裁暂时遗忘的natasha,朝bruce眨了眨眼睛。 第25章 hailhydra(十) “怎么了,娜塔莎?你已经是第五次看着那个男孩了。” 托尼顺着红发特工若有若无关注的目光看过去,棕发碧眼的男孩儿正与莱克斯相谈甚欢。“有点熟悉。”娜塔莎微微拧起眉头,“你不觉得他的轮廓……有点熟悉吗?” “你是说obsidian?”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托尼立即反应过来。于是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男孩儿尚未长开却足够精致的脸颊上带着得体的笑,如鱼得水般周旋在周围的小圈子里。“是有点像,”托尼承认道,“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发色和眸色可以改变,但性格不能。想想,娜塔莎,如果是那个教授的宝贝黑曜石男孩,在这样——”他扬起下巴示意周围的环境,“纸醉金迷充斥着你来我往虚情假意的地方,可不会像那位一样……” 话音方落,视野中的男孩俯身致歉,然后蛇一样优雅灵活地从人群里游出,转眼消失在天台上。“机会来了。”娜塔莎撩了撩自己半长的红发,顺手从经过的服务生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跟了上去。 失去了女伴的托尼·斯塔克秒内便被姑娘们包围了。 “jar,扫描那男孩的生物系统。”托尼吩咐道。 “as your wish, sir.” 几乎是在同时,贾维斯优雅的英伦腔在红发女特工的微型耳机里响起:“很抱歉我黑入了您的手机,罗曼洛夫女士。先生要求我对mr.lin进行一次生物扫描。” 娜塔莎没有应声——这表示默认。反正复仇者们早就习惯了贾维斯在各个成员的各种通讯工具里神出鬼没,连神盾局的加密频道都被任性的stark总裁黑进去不知道多少次。 她走近了天台。隔着一扇半敞的玻璃门,男孩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上。他好像在专注地看着空中飞扬的雪花。娜塔莎看见男孩伸出了手。晶莹的白绒落到他的手心,很快就融化了。 他低下头注视着顺着掌纹滴落的液体,被黑夜沾染的碎发垂落在颊边,露出了细微的,近乎忧郁的悲伤表情。 娜塔莎在那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奇迹一般的男孩。那时是凌晨,她刚从训练室里出来,看obsidian站在复仇者大厦巨大的落地窗前。他伸出一只手紧贴着玻璃,微微仰起头,展露出来的侧脸温柔而悲伤。 “看,娜塔莎。”她没有发出声音,他却早已发觉一般转过头,那些令人微微刺痛的情绪消失了,黑曜石一样清透漂亮的眼睛里浮动起纯然温柔的笑意,“下雪了。” 窗外是朝霞未起的天空,尚未消失的零落星子镶嵌在天鹅绒一般柔软的深蓝里。 那个安静而温柔的男孩轮廓柔和的侧脸与眼前人微妙地重叠了。“would you mind?”她敲了敲玻璃。 仿佛从某种莫名的境界中被惊醒,男孩转过头,细密纤长的睫近乎惊慌地扑闪了一下。他翡翠绿的瞳色被天光沾染,闪动着漂亮的幽绿色光泽——这让娜塔莎一瞬间消散了那种令人恍惚的错觉。 只一瞬,男孩儿便露出了公式一般标准的,温柔有礼的笑容。 “of course not.”他笑应道。 “香槟?”娜塔莎示意道。?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林秋白回答道。他的眼角余光漫不经心扫过街角。 “噢,未成年人。”红发的美人儿妩媚地转开眼波,她能听见微型耳麦里贾维斯的扫描进度提示,“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哥谭的夜景很漂亮。”林秋白说。他将视线转回天台之外,看着夜幕下这个糜乱破败,充斥着谋杀,抢劫,强.暴,却也古老蕴藉,从不断绝反抗,挣扎与希望的城市。 “总是如此……如此漂亮。” 就在他话尾落下的一瞬间,娜塔莎长年久经训练的危险警觉骤然乍起。如同雪原中残忍的饿狼,捕食者带着杀气的危险气息牢牢将她锁定。几乎是立刻,娜塔莎俯身倾首侧翻过去——冰冷的子弹挟裹着因高速飞行摩擦而滚烫灼热的高温自脸颊擦过,带起一条灼痛的血痕。 “趴下!”她对林秋白大喊 。 但林秋白没有遵从。他看向宴会厅。一阵尖叫与混乱从里面炸开,然后转为诡异的寂静与压低的啜泣。 “布鲁斯还在里面。”他说。 “宴会,舞池,香槟……狂欢的时刻到了!” 小丑将双臂展开,满脸陶醉地站在舞池中央。 黑暗骑士是这个城市的守望者。 他沉默,暴力,令人畏惧。但他同样及时,坚毅,带给人绝处逢生的希望与光明。 所以在小丑试图用刀划开一位女士的嘴角时,黑蝙蝠的出现就不是那么令人意外。 “小蝙蝠,小蝙蝠……看看这些人,看看这个舞会,多么令人陶醉啊,”小丑看起来丝毫不在意人质被夺走的事实,他兴奋地舔着唇,大红色的颜料狰狞如血,“你为什么不笑一笑呢?像我一样?”他咯咯地笑着,“你知道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你已经有了十二种说法了,关于你脸上的疤。”黑暗骑士用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冷静地陈述道。 “你这么爱我吗?”蝙蝠侠如此准确且毫不犹豫的数据明显让小丑兴奋了,他大笑起来,“我是不是该用什么作为回报呢?几天前你从强.奸.犯手下救走的那个男孩?他是你什么人呢,小蝙蝠?” 黑暗骑士不为所动:“那什么也不是,小丑。那只是一个闯入哥谭的外来者。” “那是什么?哥谭特产吗?”托尼斯塔克夸张地“哇哦”了一声,“joker?他是从马戏团里跑出来的吗?还是疯人院?” “事实上,他的确是从阿卡姆逃出的,sir。” 复联的咨询顾问,天才托尼斯塔克,敏锐至极的钢铁侠,怎么可能不知道隔壁正联的鸡飞狗跳?但他依旧说道,好像是真的好奇的语气近乎天真:“really?蝙蝠侠为什么不一劳永逸?” “蝙蝠侠从不杀人,sir。这是他的原则。” “噢,”斯塔克笑了一声,“这就是疯人院的人能够一次又一次逃出来进行他们‘伟大’的犯罪事业的原因?” “他有自己的原则,斯塔克。”娜塔莎不知何时回到了这边,“收起你的掌心炮,界限,记得吗?” 斯塔克焦糖色的大眼睛眨了眨。他收回了手。 “比起这个——你去找的那个男孩呢,娜塔莎?” “当然跟在我的后面……”娜塔莎未完的话戛然而止。 不见了。 “看来我们的天才小男孩也不是那么简单是不是?”托尼斯塔克说道。 在神盾局七级特工黑寡妇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消失,有一些“特殊能力”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不太可能。”罗曼洛夫说道,“除非他的演技实在太好。” “sir,我必须要提醒您,虽然mr.lin的身份资料无法检查出漏洞,但生物扫描分析对比已进行42%,当前相似度70%。” 关于这位林秋白的身份问题,这两位复仇者所持的立场发生了微妙的反转——更信任自己观察判断的罗曼洛夫特工,和更相信贾维斯的托尼斯塔克。 “天呐,小蝙蝠,小蝙蝠……”小丑满是伤疤的唇角向上拉出一个狰狞的弧度,“你认为他很安全吗?这是一个宴会……我的天呐,”他夸张地挥舞着手,“一个宴会,怎么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呢?你说——是吗?” 蝙蝠侠隐藏在面具下的表情微微一变。他低声喝道:“趴下!” “sie,检测到重型武器攻击。” 几乎是同时,伴随着尖锐的呼啸风声,娜塔莎迅速按倒了斯塔克。玻璃粉碎的脆响被掩盖在巨大的爆炸声与滚滚掀起的火浪下—— “火箭炮?朗洛姆,我以为这次的任务目标里不包括‘杀死蝙蝠侠’这一项?” “但里面有钢铁侠,我亲爱的。” 交叉骨的声音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林秋白可以听到他那边枪械上膛的脆响。 “仅仅火箭炮,是杀不了他的。” “谁都知道。”朗洛姆耸耸肩,“你接到冬兵了吗?” “当然。辛苦你的肩膀了,交叉骨,我可不想因为斯特拉斯男爵让我们亲爱的boss失望。” 朗洛姆断开通讯,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将炮口调转,对准了西北方一座施工楼的最高层。 “任务失败,被降级,惩罚,苛责,或者继续任务,让你的队员们——噢,里面还有一个是你的爱人——为了你对男爵大人的‘忠诚’被炸成烟花。西尔,你选哪一个呢?” 他俯视着被他一脚踏在脸上压制在地的女人,好整以暇地说道。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有趣了!” 小丑站在一片废墟里,深紫色的西装沾上了细碎的石子与灰尘。他小心地拈起一粒碎石,两指轻轻一捻,那石子便化为灰尘从指缝落下。 “你不会死……你当然不会死,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蝙蝠侠艰难地撑着地爬起身来,帮他裆下了大多数冲击力的蝙蝠衣已经爬满了裂纹。他阴沉地抬起头。 那一炮击碎了大厅的承重柱。 电梯已损毁。楼梯口有人看守。 无数□□,抽泣与哭嚎中,小丑站在他面前,双手猛地合拢击了个掌。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开心地说道。 第26章 hailhydra(十一) 林秋白睁开眼睛。 刺目的灯光在混乱的废墟上晃动,照亮了那些“上流人士”恐惧惊慌的脸。 他低低地喘着气。双手被反剪于身后,有人在他膝窝狠狠一踹,这让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那么现在,选择吧。” 脖颈被狠狠勒住,林秋白凌乱地呼吸着,他天鹅般白皙漂亮的颈部曲线拉出脆弱的弧度。 “是要我手里这个男孩儿——多漂亮啊。”小丑一手扣着男孩儿的脖颈,一手拿着没有刀柄的小刀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游曳,那刀尖缓缓向下,贴在了颈侧动脉上,“还是,要他们呢?” 他……们? 他听见小丑神经质的,扭曲的大笑:“是的,是的,小蝙蝠。只要你一动,只要你试图拯救这个男孩——”他带着林秋白一起转了个向,面向大厅中央已然摇摇欲坠的承重柱,“就会有人一炮轰向这一根柱子。到时候……嘻嘻嘻嘻嘻……” 蝙蝠侠面沉如水。他隐藏在腰后的通讯器早已打开,通讯器的另一头,警笛呼啸,哥谭警局局长戈登紧张的指挥混杂在一片脚步声里。 “这没有意义。”黑暗骑士沙哑道,“如果承重柱倒塌,你也会死在这里。” 林秋白疲倦地闭上眼睛。 他的感官屏蔽身边所有信息,所有注意力都沉静聚集,精神力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向着隐秘的地下而去。 “——sir,检测到不明能量场。” 冬兵拔出插在警卫喉管里的短刀,尸体跌落在角落,喷涌而出的猩红四处飞溅,汇流进已然漫过那双老式作战靴底部的血河中。 他幽灵一般游走在阴影里,所过之处尸横遍地。安装在隐蔽处的针孔摄像头徒劳地运作着,线路那端的监控室里,刺鼻的血腥气弥漫一室。“林秋白”抽回长剑,随之喷涌的血花诡异地穿透了他的身体,溅落到地上。 他虚幻的黑色眼眸是毫无生机的死寂。那毫无波澜的颜色映着遍地狼藉,显得冷漠又妖异。 “死亡?”小丑恍惚又迷醉地笑了,“多么可笑啊,我都能闻到那迷人的芬芳……可是不行,”他用力握紧了刀刃,锋利的刀片刺破了男孩苍白的皮肤,也同样划伤了他自己的手心,“我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在没有看到最可笑的笑话之前?” 他留有后手。 蝙蝠侠立即这样判断,他的目光隐晦地扫过四周。他的对面,小丑摇着头:“你的选择呢,蝙蝠?”他的刀尖再次往里推进,“你看看他多么害怕啊,”小丑怜爱地用刀刃挑了挑男孩紧紧闭阖的眼上颤抖的睫毛,“多么脆弱,多么可怜……你以为拖延时间有用吗,小蝙蝠?”他再次大笑起来,“你指望警察局那群蠢货?没有用的,小蝙蝠。” 他的笑脸骤然阴沉。那把刀刃彻底插进了一整个刀尖——男孩措不及防发出一声破碎的惨叫,这让蝙蝠侠垂落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 “make a choice,now.” 小丑狰狞地说道。 “任务完成。” “做得好,winter soldier.”朗洛姆赞赏道。他踢开脚边昏迷过去生死不知的女人,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显示屏,“你的位置在机密研究部b-2区,地下十一层。” “现在,上去接应我们亲爱的autumn吧,他应该等不及了。” 冬兵将最后一个压缩□□绑在实验桌的桌脚。他站起来,漠然地踩过趴在地上唯一一个一息尚存的实验人员的喉骨。 咔嚓一声脆响。 血液爬动在皮肤上,冰冷粘腻的触感让林秋白多少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精神力在这一瞬聚拢回归,男孩纤长的睫微微一颤。他睁开了眼。 几乎戳到眼球的,明晃晃的刀尖显然吓了他一跳。 “哎呀哎呀,我们亲爱的男孩醒过来了?”小丑嬉笑道,“surprise~” “可以借我一块表吗?——谢谢。” 他扯过男人颤颤巍巍递过来的手表:“我们来限个时吧?三分钟以内……你要是不做选择的话……” “那么这两边,你谁都救不了哦~嘻嘻嘻嘻嘻嘻……” “老爷,”微型耳麦里,阿尔弗雷德说道,“戈登局长已搜查附近街道,没有找到重型武器或者可疑人士。” 小丑不会虚张声势,那不是他的风格。黑暗骑士冷冷地想。但谁知道呢?小丑就是一个疯子——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布鲁斯韦恩轻佻地道。 我们不能拿这里所有人的命去赌一个人可能性。蝙蝠侠嘶哑地反驳道。 “两分钟——” 你看看他。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他被那些流氓混混围堵都无能为力! 蝙蝠侠注视着苍白纤瘦的男孩。他努力维持着镇静,睫毛却忍不住细细颤抖。他低低地,痛苦地喘息,看向他的那双翠绿色眼睛却依旧清澈澄净。 他知道哥谭是怎么样子,但他依旧毫无防备地来了。因为他知道你是蝙蝠侠,他信任你——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蝙蝠怪物。布鲁斯悲哀地说道。而你做了什么? ——你辜负了那份信任。 黑暗骑士和钢铁侠其实很像。 他们天才,多金,轻佻又自傲。他们敏锐,纤细,拥有过强的责任感和自毁倾向,习惯于将所有本不应属于他们的东西背负在肩上。 “一分钟……嘻嘻嘻嘻……” 而现在,为了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熟稔,为了那个男孩眼里毫不保留的信任,布鲁斯韦恩再一次陷入了痛苦之中。 选择。选择。 “嘿,黑漆漆的老蝙蝠。” 耳麦里突然响起托尼斯塔克轻佻又张扬的声线,布鲁斯骤然一惊。 “我能把炮弹拦截下来——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他说,用一种高傲而洋洋得意的炫耀语气,好像四岁的小孩子抢到了唯一一个很多人都喜欢的玩具。 蝙蝠洞的加密频道挡不住钢铁侠的人工智能。无时无刻不在收集情报的蝙蝠侠立即把这一条记在了脑子里。 “噢,别想了,”天才斯塔克道,“没有人的加密能挡得住贾维斯,那可是我研发的人工智能。”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蝙蝠侠一定会对他吼一句“滚出我的视线滚出我的频道滚出我的哥谭!”但此时此刻,在虎视眈眈的小丑面前,布鲁斯只能默默咽下一口暴躁的咆哮。他抬起头,钢蓝色的眼睛席卷着暴风雨,阴沉地锁定了面前的小丑。 “还有三十七秒呢——看来你做好决定了,蝙蝠?你选择了那一边?或者说……你放弃了哪一边?” “谁都不会被放弃,小丑。”蝙蝠嘶哑地低吼道。他纯黑的披风如蝠翼一般骤然伸展。 “你选择了他!你选择了他!”小丑被扑倒在地翻滚一圈,手里的刀片当啷落地,他兴奋地尖叫着,“他是谁?!你选择了他!他是谁?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黑暗骑士冷漠地说。他迅速搜出了小丑西服口袋里的通讯器,远远地扔出去让它得了个粉碎。 “可怜的小东西。”小丑道,“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已经晚了。” 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哥谭人们!你们的蝙蝠侠放弃了你们!马上就会有一场烟花,biang的一下——”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无数拖曳着绚丽尾光的小型炮弹精确地迎上了直射而来的火炮,巨大的轰响后,如同烟花一样,璀璨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无意参与你和‘小蝙蝠’的争斗,先生,”一片跪伏的人群里,总算鹤立鸡群了一把的钢铁侠·托尼·短腿·斯塔克用一种毫无诚意的语气说道,“但你已经威胁到了我的人身安全。这属于正当防卫,是吗?” “噢!无聊的外来者!” 小丑厌烦地说道。 好像一切都该落下帷幕。大放光彩的英雄,被制服的反派,被解救的群众,被粉碎的阴谋。看着小丑在黑暗骑士的监视下被押上警车,那颗不知何处到来的子弹出现之前,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在大部分人都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时,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速度。 那颗子弹被扩散的波纹阻拦。匆忙凝成的碧蓝波纹被集中的冲击力击得粉碎,失去冲力的子弹叮当一声落地。 小丑睁大了眼睛。 “你们违反规定!”他突然尖锐又愤怒地咆哮道,“你们违反规则!蝙蝠是我的!他是我的!” h7-9931-潜伏者模式运行中。检测到世界线进行到重要转折点,潜意识改写中……潜意识改写完毕。 布鲁斯看见拥有翡翠绿眸,站在警车边被女警裹上温暖毛巾被的男孩。他脖颈上刺目的刀口仍流淌着鲜血,他伸出的手流转着漂亮的碧蓝色光华。 “能量场检测中……生物信息对比中……相似度92%,sir,基本确认为同一人。” “娜塔莎!”托尼斯塔克说道,“那就是他!” 第27章 hailhydra(十二) 红发的特工如豹子一般轻灵迅疾地靠近。她看见了一双幽冷的,如冰雪般冷酷而毫无情绪的眼睛。 在她之前,带着金属口罩的男人幽灵一般掠过。摔落在地的圆球爆开浓郁呛人的白色烟雾。小丑尖利的声音诡异地沉寂。娜塔莎迅速捂住口鼻弯下身—— 烟雾散去。空无一人。 剧烈的爆炸声与地基坍塌的轰鸣。 再一次被惊吓,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有人惊呼:“小丑——小丑死了!” 蝙蝠侠的身影隐入黑暗之中。 他钢蓝色的眼睛阴沉似浓墨。 警车后箱的监牢里,紧紧抓着金属栅栏的小丑凝固在那里。他的脸上还残余着愤怒与疯狂,布满疤痕的唇角狰狞地大张,凝固成可笑又诡异的弧度。 他的胸前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穿透心脏的伤口与身后轰然坍塌的宅邸像是无声的嘲笑。 “娜塔莎。”娜塔莎游走到托尼斯塔克身边,“你听见了吗?” 罗曼洛夫特工点了点头, 他们都听见了,那一缕细微却清晰的声音,在爆炸声乍起的那一瞬落于耳畔。 西伯利亚。 那个男孩轻声说道。 雪已经下大了。那些晶莹的绒花自九霄穹顶漫舞而下。娜塔莎想起那一天的最后。那个男孩俯身跪在地毯上,将头侧枕在父亲的双膝上,他的声音含笑,低柔又安静地响起了。 “查尔斯,下雪了。” 蓝眸的年轻教授坐在轮椅上,温柔地回答。 “是的,下雪了。” 轰然坍塌的宅邸掩盖了所有真相。无论警方从废墟里发现了什么,找出了多少具尸体,那些都没有意义了。 娜塔莎看见卢瑟好似不甚在意的神情。他和警方说,没有关系,只是一幢房子而已。 她艳丽的唇弯起一个妩媚又嘲讽的弧度。 只不过是一座房子而已。 如果当真,只不过是一座房子而已。 货车慢吞吞地驶下高架桥,钻进密密匝匝连绵不绝的森林里。 林秋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 冬兵还在睡觉。他抱着枪靠在车厢上垂着头,明明灭灭的阴影从他脸上流淌而过。林秋白看见他眼下无法掩饰的青黑和脸颊上细小的伤痕。 他笑了笑,附身过去,漂亮的流光随着他触上眼睑的指尖流转,那些伤痕迅速愈合了。 冬兵皱了皱眉头。他的眼帘动了动。 “是我。”林秋白轻声道,“睡吧。” 看来这大半年的努力,至少让他不会在自己靠近的时候猝然惊醒了。林秋白将手肘放在膝盖上,单手撑着下颚看着冬兵安静下来,这样想道。总是好事不是么? 距他们离开哥谭已经有五天了。五天里他们换了三次车, 甩掉了几个小尾巴,和斯特拉斯男爵的人汇合,然后就是不停地开车开车赶路赶路。天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以为任务结束就该会西伯利亚基地的林秋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完全没有要离开美国境内意思。交叉骨和他带来的几个队员——任务过程中他们真的存在吗?——轮流开车,除了交叉骨偶尔进来休息一会儿,后车厢里一般只有林秋白和冬兵两个人。在睡到无觉可睡之后,林秋白跟冬兵尬聊(自言自语)了一个下午,然后自暴自弃地开始头脑风暴思考人生哲理。 不过在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补给的时候林秋白看见了西尔维娅,斯特拉斯男爵最忠诚的狗之一,另一支小队的队长,一个诱人不下黑寡妇的女人。她有一双极其野性的金棕色眼睛。之所以记住她是因为有天晚上轮到交叉骨休息他却没有进林秋白和冬兵的车厢,半夜的时候这女人的□□声把他们两个人都叫醒了,而据林秋白所知这女人的爱人就在她的队伍里。林秋白看见冬兵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坐得笔直,好像完全无视了那些淫.荡诱惑的呻.吟和喘息。十五岁的娃纵然是心里发痒身体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的林秋白就盯了一晚冬兵,思考这个常年被冰冻的老冰棍到底还会不会有一个健康男人该有的反应。 第七天,车慢慢地停下了。车厢从外面打开,交叉骨站在外面扶着门:“搬家了搬家了。” 他说:“这里是橡树岭。” 在他身后,粗壮古老的橡树连绵成广袤巨大的森林,密密匝匝挤挤挨挨的树冠将正午的骄阳削薄为稀薄的光斑碎片,让四周一切都笼罩在古老的长眠里。 橡树岭,美国二战时期的核武器秘密研究基地。它隐藏在美国田纳西州东部坎伯兰山区连绵不绝的山脉与森林里,做出过无数令世界震动的研究成果,并在近现代与多个国家多所大学开放合作研究——这就是官方冠冕堂皇的说法。 实际上,这是一个古老的,从最初存粹的美国军方研究中心到被苏联的初代九头蛇逐步侵染现在已经完全被九头蛇所掌控的基地,而所谓的对外开放交流合作区也不过是哄哄外人的幌子。 “我的实验室呢?”林秋白问前来接应的九头蛇工作人员。这个戴着厚眼镜的小年轻显然是第一次见到特级以上的研究员,紧张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还没蹦出两个词就被人拉开了。 “dr.autumn,”威廉从后方走上来,挥了挥手让小实验员走开了,“您的实验室已经全部转移,包括所有实验器材和生物材料。” “两个实验室都是?” “公用实验室的布局和权限人数稍有改变,”威廉回答道,“但私人实验室包括格局在内全部还原。” 林秋白点了点头。他转向交叉骨:“我需要对boss汇报任务吗?” “boss暂时不在基地,”威廉在交叉骨回答之前说道,“可以直接去看实验室。” 林秋白笑了笑。 “身份牌数据已经更新,用手环扫描身份牌可以下载橡树岭基地更新包。”威廉解释道。 交叉骨带着冬兵去做“保养检修”去了。林秋白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冷白色的金属门向两边滑开,林秋白并没有踏入。他倚着门往里面望了几眼,确认所有的布局都如同记忆里一般别无二致后,瞥了眼已经完成更新的手环,打开了橡树岭基地的立体地图。 他找到了自己的休息区——令人惊喜的是,也许是橡树岭里闲置的区域太多,他和林朗的房间分开了。 “我带来了您的猫,它现在在您的房间里。” 林秋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递上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一边朝休息区走过去,一边在立体地图上找到冬兵的“存放室”,和冬兵的房间一起标注上了小小的爱心。 九头蛇内严格的等级制度还是有点好处的。林秋白颇为愉悦地想,至少升级为特级研究员之后再也不用顶着一堆人诡异的视线去找冬兵的房间了。 为有贴心备注功能的高级立体地图点赞。 哥谭。韦恩庄园。会客室。 布鲁斯·韦恩其实很少这样正儿八经地在会客室招待客人,依照哥谭宝贝布鲁西的风格,他肯松松散散穿着睡袍窝在沙发里全身上下都是甜蜜到糜烂的诱人气息——就像每一次对小记者克拉克·肯特那样——懒洋洋又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你的问题就已经是“恩赐”了。 然而现在,面对着一群,注意,是“群”,早已经扒下我方马甲的人,拿出对付媒体那套显然不太好使。 大都会的人间之神听到黑蝙蝠的召唤的时候其实是懵的。 布鲁斯向来只在他作为小记者克拉克·肯特采访哥谭宝贝的时候才允许他踏入哥谭,当他作为超人,如果敢于挑战蝙蝠侠超强的领地意识,只会得到黑蝙蝠一句“滚出我的哥谭”的嘶哑咆哮。 但即使蝙蝠侠在整件蝙蝠衣里都镀上了一层铅,无时无刻不把(克拉克送他的)氦石戒指带在身边,卡尔·艾尔还是习惯于将超级听力投注于蝙蝠侠身边。所以当蝙蝠侠一句“卡尔”刚刚出口,超人就瞬移一般出现在了他身后。 毕竟小记者克拉克现在就在哥谭赶稿,而第一次听见蝙蝠在哥谭境内呼唤超人让他吃惊到下意识觉得出了什么事,用超级速度横跨半个哥谭也只是一瞬间。 “b?”超人茫然地问道。 在他慌慌忙忙从窗口——蝙蝠侠甚至很有预见性地将窗子打开以避免它被超人撞碎的惨剧——飞进来之后,里面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盯着他的视线让他有点心虚地降低了一点高度。 拉奥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会客室里的人。黑寡妇和钢铁侠,蝙蝠侠,3d悬空投影里,蓝眸的年轻教授对他露出温柔慈祥(?)的微笑。 复联正联变种人领袖大集合。外星人要进攻地球了? “下来。”布鲁斯冷冰冰地说道。他绕过克拉克,“砰”地合上了窗。 克拉克瑟缩了一下。 拉奥啊,看看布鲁斯那双阴恻恻的眼睛。 他已经预感到了后面一连串腥风血雨…… 第28章 hailhydra(十三) “我想我必须要为此抱歉。” 在布鲁斯低声为克拉克解释情况后,查尔斯说道。 他漂亮的蓝眼睛里是无奈又温柔的情绪,也许还有一点无法遮掩的倦意。他轻声说:“ober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我的养子。” 纵然是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这句话所蕴含的巨大信息量还是让其余几个人消化了几秒钟。 obsidian·x□□ier这个人本就出现得突兀。在他在曼哈顿之战中出现之前,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而在曼哈顿之战落幕之后,他的身份确定得也如此简单而理所当然。 拥有史上最强大脑的x教授的基因,所诞生的14岁就读高三,15岁能进大学的小天才——男孩在床上躺着无聊的时候,曾经向贾维斯要过美国高考的试题,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足够进入麻省理工的成绩,这是托尼·我为什么要跑来围观并试图借机嘲笑·这天才小孩儿再聪明也肯定没我聪明·斯塔克亲眼所见。 他们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总会想太多,甚至当他们已然笃定的结论出现疑点和漏洞,他们也能够用各种已知条件与推测自圆其说。而查尔斯将obsidian的资料修缮得太完美,纵然几乎一片空白也无法找出漏洞:变种人领袖的儿子,由于当时变种人之间的剧烈斗争被藏在x学院里保护珍藏不为外人知晓,直到学院已经无法满足他的知识需求,才被x教授安排好学院和住宿送出来(你总不能指望x教授的儿子同时遇上美国队长和蜘蛛侠是巧合对吧?)。 寥寥无几,却符合逻辑。 更何况在亲眼见到那个男孩儿之后——安静,温柔,教养良好,与x教授那样亲密无间——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真正的父子。 为什么这两个是养父子都可以相处得这么好?再次被强行父子粮的托尼·斯塔克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便宜爹,于是恨的牙痒痒—— “检测到您的情绪出现较大波动。您是在嫉妒吗,siir?” “mute,jarvis.” “林秋白是他原本的姓名。”x教授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些,但他依旧温和地叙述道,“七岁的时候,他被母亲丢弃在威彻斯特。”查尔斯顿了顿,“继母。” “许书瑾。” 黑暗骑士低沉沙哑的声音与贾维斯优雅的英伦调几乎是同时响起。托尼挑了挑眉:“jar?” 一张照片被投影出来。温婉娇小的东方女人微笑着注视着镜头,她的右手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三四岁大小的黑眼男孩牵着她的左手,安静而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罗曼洛夫轻轻皱起了眉:“能放大吗,托尼?那个男孩?” “ok.” 那根本不该是一个三四岁小男孩的眼神。 沉如浓墨的黑,静寂……死寂,寒冷彻骨……映不出一丝光亮。 “这也是我要说的。”查尔斯说道。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前。 《obsidian·x□□ier检查报告(编号一)》 列满一排排专业数据的纸页之上,用回形针别着几张照片。黑眼男孩安静地坐在医务床上,高高挽起的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肘——那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针孔。 “他的父亲……从三岁开始。” “拉奥啊……”克拉克喃喃道,“一个三岁的孩子?” “我以为我们在这里不是追寻过往的。”蝙蝠侠道。 布鲁斯很生气——非常生气。也许是因为欺骗或是别的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他没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又或者是因为蝙蝠的多疑成为了最开端的□□—— “带走他的是冬日战士。”娜塔莎说道,“我记得他……我曾和他交过手,在很久以前。” “他让冬日战士重伤达米安,用此博取信任!”布鲁斯低吼道。 “事实不一定如此,布鲁斯,冷静一些。”查尔斯一手捏住眉心,疲惫地说。 黑暗骑士沉默下来。他的老朋友,一向温和淡定的查尔斯·泽维尔,曾在他最迷茫无助的时候为他提供帮助——此刻是如此显而易见的倦然。“你的儿子,查尔斯。”最终,他只是冷硬地说道。 “这是贾维斯的能量场分析数据。”托尼挥开五指,让波动的能量场分析图展示在空中,“做个说明,jar?” “yes,sir.” 几幅分析图迅速按顺序前后排列,最前面的那张被放大了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第一次检测到能量场。”贾维斯展示了纯粹的能量分析图后,将现场景象投影了出来。 是小丑狂笑的扭曲的脸。他手里锋利的刀尖紧贴着男孩的颈侧。 查尔斯车矢菊一样温柔美好的蓝眼睛清晰可见地阴沉下来。 男孩纤长细密的睫毛疲倦地垂下,掩去了那双翡翠色的眼睛。 在这同时——剧烈波动的能量场骤然扩散然后收拢,目标明确地向地下涌去。 监控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了房屋的立体切剖结构图。随着能量波不断下涌,一层层地下结构不断显现出来。 布鲁斯深深拧起眉。 “卢瑟宅只有地下五层……对外没有地下室。” 他低声说道。 “是吗?”托尼·斯塔克眨了眨那双焦糖色的大眼睛,“看来地下五层之后戒备更加森严,连蝙蝠侠都瞒过了?” “托尼。”娜塔莎无奈地叫了他一声。 斯塔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能量波已经深入到地下十三层,一直竖直向下的波纹终于停顿,然后剧烈波动起来。 贾维斯适时切换为地下十三层的监控画面。十数个工作人员坐在密密麻麻排列的监控显示屏上,其中一个好像发现了什么,指着其中一个屏幕喊叫起来。 立即有身边的工作人员想要按下似乎是警报器的按钮。他的手堪堪悬于其上,便无力垂下。 一点闪烁着寒芒的剑尖,从他的胸前穿透而出。 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孩风轻云淡地抽回剑。 克拉克疑惑地动了动眉。 工作人员从宽大的白色制服下抓起枪——这充分证明了这些“工作人员”也不是什么良善物种——一片混乱的硝烟里,那个真实无比的幻影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更加清晰。 甚至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飞溅的血液交织着刀尖的寒光,好似盛开的红莲。 一场武器悬殊的,单方面的屠杀。 “用时三十七秒四,sir.” 仿佛听到了托尼的心声,贾维斯补充道。 男孩踏过汇聚成泊的满地猩红,蓝宝石的胸针将血色映于其上,让那幽冷而沉寂的漆黑双眸,染上了诡异的微渺血光。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准确狠厉地刺入了中央处理器。 屏幕闪过一大片杂乱的雪花,然后骤然黑暗。 “依照sir的意愿,在所有的监控数据被消除之前,我将其转移并复制了一份。”——“贾维斯,你总是最棒的。”——“谢谢您的夸奖,sir.根据分析,有87%的可能性,毁掉监控数据的目的是为了遮掩冬日战士的行动。” 屏幕再一次切换,右上角的时间显示这就是在监控室大屠杀开始前的几十秒。端着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巷口走过,他顿了顿,迟疑地低下头——他踩到了从走廊里流出来的新鲜血液。 带着黑色面罩的男人幽灵一般自阴影里闪现,干脆利落地将匕首送进了还来不及反应的士兵的咽喉。 尸体倒下。屏幕出现雪花。黑暗。 “这里是第几层?”娜塔莎问。 “这里是地下十一层,罗曼洛夫女士。根据监控资料显示,这里是氦石的研究与储存中心。” 最后这一句补充让整个会客室里的气氛都僵硬起来。 这意味着除了莱克斯这个极端敌视外星来客的疯子,又一个,拥有或能请得动冬兵的,威胁值至少在六级以上的组织,将歪脑筋打到了卡尔·艾尔,大都会的人间之神身上。 “九头蛇起源于苏联。” 娜塔莎突然这么一句好像没头没尾的话,让本就僵硬的气氛更加凝滞。x教授平静道:“即使林朗属于九头蛇,ober也不会,他才七岁。九头蛇也不可能清楚那么多关于蝙蝠家的资料。任何人都可以了解布鲁斯,但如果连蝙蝠侠都挡不住他们的窥探,那我们就没有与其抗争的意义了。” “谁都知道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的资助人。”蝙蝠侠冷冷地说道,“如果蝙蝠侠不方便照管某个人,交给韦恩家是绝对符合逻辑的选择。蝙蝠侠带走了他,他出现在韦恩宅,一旦有人推波助澜,小丑的目标自然而然会锁定他。蝙蝠侠认定他没有攻击能力,如果监控记录没有被备份,众目睽睽之下被小丑挟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会与他无关。没有人会知道冬兵曾经出现,莱克斯·卢瑟连废墟都不敢让警方检查,无论吃了什么亏都只能硬吞下去。” 如果没有贾维斯的介入,这会是个绝对不留嫌疑的完美计划。 “如果他和冬日战士隶属于同一组织,那他为什么要救你?”托尼·斯塔克尖锐地问道。 “是的,sir,”贾维斯说道,“第二次能量波动,出现在有人对韦恩先生进行狙击的时候。由于人群干扰,画面会有些杂乱。” 第29章 hailhydra(十四) 两段不同监控器同一时间拍摄下的画面并列着投射出来。 林秋白安静地站在警车边。他裹着厚厚的毛巾被,双手笼在嘴边轻轻呵气,一旁的女警用什么东西处理着他颈侧被割裂的伤口,神情安抚地对他说着什么。他侧过头认真地注视着她,露出一个温柔清澈的笑容。 另一边,纯黑骑士站在无数警车的包围圈内,警灯刺目的闪光交织一片。由于角度的遮挡,只能看见他侧对的警车后箱里隐隐约约的铁栏。 监控角落显示的时间默默流逝了几秒。男孩突然转过头。 他迅速伸出手,剧烈的能量波——可以说是慌乱地——猛然涌出,穿过层层叠叠人群的阻碍,准确地横挡在黑暗骑士身前,甚至还没有完全扩展开,便被狠狠击中,支离破碎。 画面里的蝙蝠侠迅速看向了林秋白的方向。 警车后箱,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猛然抓上了栏杆。 红发的特工从侧后方悄然接近了林秋白。但黑色口罩的幽灵比她更快——浓郁的白色烟雾乍起,将所有视线遮掩在外,在此一瞬,那再次闪现的能量波动分裂为二,一方冲入了关押着小丑的监笼里,一方玄异地扭曲回转,然后消失了踪影。 烟雾散去。那处已然空无一人。 “ober的能力表现形式很丰富,其中一种形态可以做到瞬移。”查尔斯疲倦地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拦住他——理论上来说。” “但这不合逻辑。”娜塔莎说,“如果九头蛇和小丑进行了合作,如果lin是为了灭口而杀了小丑,他有什么理由拦下那颗子弹?——蝙蝠衣因为之前的爆炸受损严重,那颗子弹瞄准了咽喉,如果击中,即使不死也会带来足够严重的伤害。” 查尔斯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在这里,和一群超英中的领袖级人物一起讨论——讨论着他,常常被戏称为“圣父”的查尔斯·泽维尔,x教授的儿子,为什么要拯救一位正义骑士,而那个被视为心思诡秘的反派的人物,在一年前还偷偷把不喜欢的胡萝卜扒拉到斯科特的盘子里,还跪坐在地枕在他的膝头听他讲《永恒之王》——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布鲁斯,”一直皱着眉沉默着的超人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法师,就像我们曾经遇见过的那些,用法术控制了他的思维?” “你曾经说过他们的操控作用于‘思维’,却不能篡改‘潜意识’,如果他们引导他的思维指向‘杀戮’,但他的潜意识却是‘保护’……” 那么明明身为敌对方的他,在最后却那样慌张地张开护盾保护了蝙蝠侠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或者是精神系的变种人?”托尼·斯塔克看向查尔斯,后者摇了摇头:“如果是像我一样的精神操控,会连潜意识一起篡改。” 言下之意,我们精神系变种人都是大佬,不会弄那些小把戏。 “为什么会这样想?”查尔斯探究地看向克拉克。 “我记得那个男孩。”克拉克答道,“虽然很模糊……但我记得。” 这个与蝙蝠家如此相似的现象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超人的记忆不会出错。”布鲁斯说,“即使他陷入幻境,他也会在脱离幻境之后清晰地分辨出哪些记忆是虚假的。” “他的确应该认识你,布鲁斯。”克拉克说,“我记得你们叫他‘autumn’。” autumn。 中文的“秋”。 “但这个不太对,”克拉克比划了一下,“autumn的眼睛是黑色的,像obsidian一样(所有人都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obsidian”指的是“黑曜石”而不是查尔斯的养子),而且他更高一点……”他顿了顿,那双蓝得不似人间所有的眼眸因为某种矛盾而加深了颜色,“达米安很伤心……他的母亲因他而死?”克拉克不确定地说道。 “达米安的母亲是因为高烧不退而死去的。”布鲁斯驳斥道,“而且她三年前就死了!” “ober和其他人不同。他的能力有些……”查尔斯斟酌了一下,最后选择了“cold”作为形容,“logan曾经和他交过手,当晚他就发了高烧。”连百毒不侵的金刚狼都会寒气入体以至于发烧,更不用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但是三年前ober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强调道,“那时候他身体状况很不好,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 “即使晚上的睡眠时间?” “即使晚上的睡眠时间。” 克拉克拧起眉:“但我记得——我记得。他杀了某个人,也许更多,但不应该被责备,我是说,他杀了罪可当死但不应由他执行……”——他的语言有些混乱,布鲁斯叹气,接口道:“应该接受法律制裁的人。”——“是的,谢谢你,布鲁斯。他杀了一些应该接受法律制裁的人……在一些阴谋来不及展开之前。” 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又有些迷惑,慢慢说道:“年龄对不上……那个他不是三年前的他……” “不像是过去……而像是未来。” 林秋白取下美瞳,将发上的染料清洗干净。不知是因为染料的残余还是他的中美混血,原本只在发梢逐渐变浅的黑发如今更加靠近深栗色。他有很久都没有剪头发了,半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红骷髅暂时不在。于他而言真是个好消息。 ——虽然他也浪不了几天了。 黑猫围着他转来转去,好像在观察他是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把它一只猫丢在基地里好像并没有让它生气,相反,温祁看起来相当满足——好像完成了什么夙愿一样。林秋白把自己收拾干净,蹲下来抱起黑猫,发现它的脖子上多了一串项链——地摊上两美元一根的那种金属细链,串着一个小小的沙漏。原本缀着黑曜石的小领结不知所踪。 “谁给你的?”林秋白挑了眉,伸手想把项链拿起来瞧瞧,温祁懒洋洋瞥了他一眼,一爪子就拍在了他手上。 “好吧,好吧。”林秋白无所谓地收回手,“你喜欢就好。” 他抱着温祁上了床,关掉床头灯,安静地闭上眼睛。 交叉骨对狙击手下达的命令是,找准时机进行狙击,只要扣下扳机,无需关注结果,直接撤退。 按照后来的反应,狙击手也确实是遵守了命令的。 那么,队伍里亲眼看见他为布鲁斯挡下子弹的,除了他自己……就是冬兵。 冬兵必定会向红骷髅汇报任务,迟早的事情。 林秋白几近冷漠地想,好像事情暴露之后会受到惩罚的不是他一样。 惩罚。 想起这个,一阵寒意便从脊背蹿起——无关于恐惧,只是单纯的……冷。 惩罚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曾经有过……为什么不记得了? 睡意逐渐侵蚀神智,思维混混沌沌陷入梦中。 梦里有永不停歇的风雪,纯白的羽翼舒展如同天使的恩赐。黑发黑眼的男孩欢笑着俯瞰大地,背后的怀抱温暖胜过高空的凌冽寒风。 有飞鸟自身边掠过,灰蓝色的羽毛柔软地飘落下来。 第30章 hailhydra(十五) 清晨,六点十五分。 被包裹在轻软暖和的绒被里,安眠的男孩拥有精致漂亮的眉眼。他的皮肤较之从前似乎更加苍白了,暖金色的阳光温柔地亲吻他的脸颊,却让本就缺少血色的面容更加透白,几乎能够看见皮肤下隐约的青色血管。 毫无疑问的不健康。黑猫幽绿色的竖瞳在那一瞬闪过了叹息般的情绪,它小心地收好了指甲,用柔软的爪垫毫不留情地拍在了男孩的脸上。 “温祁……”如同过往的许多年一样,男孩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伸手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把它扔了出去。 林秋白很喜欢赖床。每天早上叫他起床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工程——除了查尔斯和温祁再没有谁能做到了。 怀念在蝙蝠家的那几天,布鲁斯和他一样喜欢赖床。 林秋白懒洋洋下了床,□□的足踩在毛绒的地毯上,有些微的痒。恒温系统监管下的房间很温暖,他仍旧随手披了件外套,才拉开了半掩的厚重窗帘。几乎占据了大半墙壁的巨大落地窗让阳光大片地铺洒下来。 卧室在二楼,居高临下的视角极为漂亮。窗外是碧蓝的湖,一只麋鹿正站在湖边喝水。有血迹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路延展而来。 它的左后腿受伤了……某种猛兽造成的咬伤。隔着一层玻璃,林秋白伸出手,将手心覆盖在伤口处。 ——阳春白雪。吸收目标气血并反馈至我方队友。 幼年的麋鹿警惕地抬起了头。无数碧绿的荧光自它蹄下的草叶中浮现,温柔地融入伤口之中。 骤然涌入的气息让小东西惊慌地跃开两步,但随即便被其中蕴含的茂盛生机所吸引,迟疑地停下了。 枯萎的草叶因它的行动而被触及,化为灰沙悄然逝去。幼鹿动了动已全然愈合的伤腿,扬首看向了林秋白。 它用湿润的漆黑眼眸静静注视着这个人类。可能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几十秒——它垂下头,微微曲起前腿,做了一个鞠躬般的动作。 然后它缓缓后退,隐入灌木之中,倏忽便跃入丛林,消失了影踪。 西伯利亚的基地被复仇者袭击了。 “拆迁办的来了?”林秋白瞧了瞧影像资料上被毁得一片狼藉的废墟,不无诧异吐槽道。 一个人去楼空的废基地,却惹来复仇者全员出动,甚至连一部分正联成员和变种人也参与其中。佐拉倾注最多心血的就是西伯利亚基地,也不知道红骷髅是为了什么原因要他找机会将西伯利亚基地暴露给复联的人—— 交叉骨点开了佐拉博士利用自己的大脑建立的监控系统所记录的最后影像。这个系统不属于“程序”,所以它坚不可破,即使是贾维斯。 “他们知道真相吗?”交叉骨好整以暇说道。视频里的钢铁侠举起掌心炮,一炮轰碎了显示屏。“如果让他们知道,winter soldier就是美国队长最好的挚友詹姆斯·巴恩斯?——你都不惊讶一下的吗,autumn?” 林秋白从一堆试验资料里抬起头,意思意思“哇哦”了一声。 交叉骨无趣地耸了耸肩,放过了这个满心都是数据数据的试验疯子。 红骷髅在撒饵。 林秋白敏感地意识到。不过这网有多大,能兜住多少鱼,最终的目标是谁,他通通都不知道。 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潜意识里有什么焦躁不安地骚动着。比如西伯利亚……林秋白记得,那里应该还有些其他的什么。 比如冬日战士计划的…… 冬日战士计划的什么来着? “autumn,你来看看!” 威廉兴奋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了?”林秋白边问边走过去,将心底所有隐约的躁动都压了下去。 他们无数次地告诉他,他只是一把剑。 剑不需要知晓因何而挥,只要挥出去,为持剑者扫清所有障碍就够了。 第七天的时候,红骷髅回来了。 好大的阵仗,林秋白正搁自己实验室里忙得焦头烂额,他从斯科特身上取下来,辛辛苦苦培养了好几天的组织细胞出现了异化,各项数据查来查去找不出原因,打开试剂箱又发现里面空了一大半,估计是那些成本不高又不难调配的试剂嫌不好转移,直接留在西伯利亚了。威廉不在,他只好自己亲自动手,烧杯试管试剂瓶倒腾倒腾去,最后蒸馏的时候,“哄”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未消失的能量余波直接震碎了实验室里所有裸露在外的玻璃——林秋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废了大半个小时才配出来的药剂随着破碎的玻璃哗啦啦撒了一地。 林秋白收回条件反射性展开的梅花三弄,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昏沉沉躺在实验床上的斯科特。威廉的解释是,为了能够顺利转移试验品,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这些手段让这位变种人直至今日都昏迷不醒。 研发部的那群疯子又把实验室炸了?可他的私人实验室离研发部隔着大半个基地,这是在倒腾什么要命的东西? “autumn,”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只能说为了“安全起见”生化实验室的大门都是特制的金属玻璃连tnt都能扛下来才保持了完整——威廉就站在门口抱着文件夹没进来,他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此刻还喘着气:“boss找你。” 红骷髅回来了? 林秋白没急着走:“你现在有空吗?” 威廉愣了愣,没有正面回答:“是有什么事吗?” “试剂箱快空了。” 威廉又是一怔,然后才像是猛然想起,懊恼道:“是我没注意……您先去吧,试剂交给我就好。” 定期检查实验器材,填补常用药机缺漏本来就是助手该干的活,这事要是认真说起来还是威廉失职了。林秋白也不怎么在意,礼貌地说了句“麻烦了”,就接过威廉递给他的文件去见自家的顶头上司了。 果然是那些科学怪人搞出来的动静,整个试验部都成了一片废墟几乎被夷为平地。红骷髅就在废墟中心,林秋白眼尖地看见交叉骨和冬兵也在那里。 “做得很好,朗洛姆。”林秋白走近时,听见红骷髅赞赏道。冬兵发现了他的靠近,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汇报完任务了。林秋白意识到。他心下微微一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才走上去向红骷髅行礼。 “长官。” 红骷髅好像这才注意到他,转过身来。 “autumn,”他的声音带着笑,显而易见的愉悦,“你也做得很好——出乎意料。” 林秋白眨了下眼。他试探着问:“可是小丑……?” “杀了就杀了。”红骷髅说,“只要不影响到任务,你杀了谁都无所谓。” 交叉骨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红骷髅是真的不知道他保护了黑暗骑士。林秋白立即意识到。虽然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冬兵没有汇报,但他当然不会傻到自找麻烦,于是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来看看这个。”红骷髅挥了挥手,转回身。林秋白上前一步,这才抬起头看向造成了这场大爆炸的源头。 一台机器。两侧无数的控制装置只为了操控中间那台机器。金属平台上一扇四分之三圆形的拱门,拱门最上方的园槽里漂浮着一块四方体,无数碧蓝色的电弧连接着四方体与园槽边缘,能量的流光从上方顺着金属的脉络向下流转——极其漂亮,也极其……危险。 一阵寒流从脊椎骨猛然蹿过,林秋白在那一瞬间汗毛倒竖。 他盯着在机器边忙碌的实验人员,就好像看见一个稚龄小孩在摆弄对阵打击型导弹的开关。 那是空间宝石的容器。 那是宇宙魔方。 “还没有看资料?”红骷髅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夹。林秋白蹙了下眉,打开了它。 《关于宇宙魔方与心灵宝石的研究计划(no.17)》 实验基地:橡树岭 实验总领:红骷髅 实验分领:林朗 实验助手:林秋白 “上帝啊,”他喃喃道,“心灵宝石也在?” “洛基的权杖,”红骷髅愉悦地说,“任务附赠——斯特拉斯那个废物。” 交叉骨冲林秋白假笑了一下。 “一般来说,亲属不会参加同一个实验任务,”红骷髅说,“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会好好完成的吧,child?” 他露出一个“慈爱友好”的微笑,但由于脸上恐怖的疤痕显得异常狰狞。林秋白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他翻了翻文件,饶有兴味地笑了。 “yes,sir。”他答道。 “你为什么不说?”林秋白问道。 他正在冬兵的房间里。一如既往的简陋……黑暗。林秋白微微叹了声气,扬起手,无数漂亮的翡翠色荧光再次漂浮而出。 冬兵一如既往抱着枪坐在角落里,低垂的眉宇投下阴郁的影。闻言,他只是抬起眼,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秋白笑了。 他爬上床,跪坐在冬兵身后,伸出手从背后拥抱了他。 冬兵的脊背在那一瞬间绷紧了。他侧过头,冷绿色的眼睛森寒如冰。 “bucky.”那个男孩唤道,如同那一天,那台机器上,黑眸男孩几乎绝望的痛苦尾音。 “你相信我吗?” 问一个杀手——一个冬日幽灵是否有“信任”这一情绪? 冬兵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假使他还有“笑”这一情绪记忆的话。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回答。”林秋白轻声说。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冬兵的颈窝。 致命处被温暖的呼吸吹拂,林秋白感觉怀里的身体僵硬如铁,眼角余光看见冬兵的手已经握住了军刀的刀柄。 他低低笑出了声。 “我永远——永远不会害你的。” 他说,感觉心下暖成一团,什么柔软的情绪酸酸涨涨地翻滚上来挤满了胸腔。 鼻端是血腥和硝烟的气息,带着冬日战士独有的幽幽冷意。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冬日战士握着军刀的手上。后者沉着眸色,任由他握住他的手将军刀抬起,抵在了男孩的喉间。 林秋白微微挺直了上身,垂下头,让喉结慢慢撞在锋利的刀尖上。 “我发誓。”他轻声说道。 冬兵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微微的震动,那振幅通过军刀传递到他有血有肉的右手上。 那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呢?在男孩拥抱他的时候? 冬兵困惑地想。困惑——对他而言也是种无比稀罕的情绪了。事实上,他基本上没有情绪。他不需要情绪,不需要质疑,不需要一切与任务无关的东西,否则就会再一次被带进那间房间,再一次坐上那把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 好像,从这个男孩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没有冷冻……没有电击……他会每天为他准备和营养餐完全不同的东西,会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会毫不防备地在他的房间里枕着手臂安静补眠…… they will be with you until the dawnes. 说出这句话的时侯,男孩漆黑的眼里倒映万千荧光宛若星辰。 冬兵握着军刀的手动了动。 林秋白笑了。 他将双手收得更紧,侧过头,将轻柔的吻落在冰冷的唇角。 “我永远都在你这边。” 他轻声道,那声音低哑虔诚如誓言。 dr.autumn最近心情很好。 岂止是心情很好,简直是从内而外全身上下都是愉悦的气息。平日里从他身边路过会得到一个优雅礼貌的颔首,如今却是一个甜甜蜜蜜宛如发春令人鸡皮疙瘩起一身的微笑。就连威廉一失手打碎了辛辛苦苦培养了好几天的菌落,林秋白也没生气,反倒温言细语地安慰他然后自己动手再培养了一群。 要知道实验室里的林秋白和实验室外的温和有礼优雅贵气完全不同,简直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疯狂实验家,做好了被骂准备的威廉他的安慰吓得手一抖又砸了一个试剂瓶。 “你很开心?”交叉骨倚在门框上问道。 “没有啊。”林秋白说,一边从试剂箱里抽出几管药剂——平时绝对不会就这么给交叉骨的那种极其珍贵且难以调配的管制药剂——抛给交叉骨,朝他笑了笑。 “任务顺利。” 交叉骨毛骨悚然,落荒而逃。 林秋白困惑地眨了眨眼:“我以为自己一直面无表情来着?” 路过的温祁嗤笑一声。 蠢货。 其实林秋白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救下那只黑蝙蝠。 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仅仅几天的相处——他又不是立志于拯救苍生的圣父。那一瞬间,好像潜意识猛然盛起直接掌控了身体,神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能力就已倾巢而出。 红骷髅说,只要不影响计划,你想杀了谁都可以。 但交叉骨却告诉他,为了减少被曝光的可能,要尽量减少伤亡(虽然林秋白觉得他们从来没有做到过)。 就好像红骷髅刻意引导他进行更多的杀戮一样。 威廉说,他的男朋友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吐了,他用□□把一个人炸得四分五裂东一块西一块,然后整整半个月吃不下任何肉类。 “这是正常的,autumn。”威廉似乎觉得他需要开导,在一次实验结束后很认真地对他说道。 林秋白仅仅报以礼貌的微笑。 可我根本不觉得恶心。他想。 太过于简单的杀戮没有被大脑判定为“剧烈”的资格,连肾上腺素都没有分泌太多。 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缺失记忆的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不能说他是天生的杀手吧?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呢?”林秋白躺在床上,拿冬兵的大腿当着枕头,漫不经心地问。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冬兵连擦枪的手都没有停一下,没有情绪地回答道:“不记得了。” 他恐怕连自己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吧。 林秋白多少有些懊恼地想。 第31章 hailhydra(十六) 两天之后,研究计划就要开始了。 西伯利亚和橡树岭基地的合并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这个计划聚合实验人员,整个九头蛇都知道上级——以亚历山大·皮尔斯为主——对这个计划有多么看重。 冬兵从训练场回到“房间”。 桌子中央端端正正摆着午餐——烟熏火腿,蔬菜沙拉,某种叫不出名字的动物肢体被切成长条漂漂亮亮地摆在菜叶上,边上还有一杯牛奶。 牛奶。 冬兵知道这些是谁做的。但空气里并没有残存独属于他的味道——雨后清新的草木气息,偶尔会掺杂着医学实验室淡淡的消毒水味。他伸手摸了摸牛奶杯,然后就对此失去了兴趣。 凉的。 那个人只喝冰牛奶,但会捧着冰凉的牛奶杯对他说,你的胃不好。当他松开手,那杯牛奶就会变得温热,入口恰当好处的温度。 冬兵不是很明白他怎么能够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将冰牛奶暖到接近体温的温度,也许这又是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中的一部分。 他一定会坚持亲手给他做饭,但不一定会亲自送来。被嘱托帮忙送来的人当然不会从冰箱里倒出一杯牛奶后还花费心思为一件武器热一热。 冬兵想起路过时几个士兵的议论。有个实验员粗心大意录错了数据,导致什么什么功亏一篑,dr.autumn(听到这个名字,冬兵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当场就把那个小实验员赶出了实验室……不愧是试验部的,平时看起来那么温温和和,一进实验室,整个人都变了…… 他很忙。朗洛姆说。实验室里就那么三个特级,人人都恨不得他成天到晚呆在实验室里赶进度呢。 他面无表情地握紧了冰凉的牛奶杯,然后慢慢把它推开了。 冬兵很安静地吃完了所有食物,除了那杯牛奶。 吃完饭,他略有些茫然地站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周。快到一点了,该是针对林秋白的格斗训练了。 但他很忙。 他不会来。 那他现在该做什么? 冬兵站了一会儿,又回到桌边。他回忆着林秋白的动作,试图把盘子摞起来。于是他迟疑地把一个盘子拎在手里,脑子里自然而然回忆的画面进行到黑眼男孩顺势拂过的手,那指尖在他手心轻轻一挠。 几乎是瞬间,“咔嚓”一声,盘子干脆利落地碎在了两根手指下。 冬兵对着满桌的碎片皱起了眉头。他强忍着把所有盘子都捏碎的冲动远离了餐桌。应该用左手的。他拧着眉看着被碎片划得血肉模糊的右手,伸出舌舔去流到了手肘处的血珠,并不美味的血锈味让他本就阴郁的情绪更加糟糕。 “……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问,带着六七分惊讶和微妙的了然。 冬兵冷冰冰一个眼刀砍过去。从不正常走门的变种人男孩就那样凭空出现在身边——照例的先放影子再瞬移凝实。林秋白多少有些讶异地扫了眼这一片狼藉,再看了看一脸不开心的冬兵大爷。 冬兵抿了抿唇,抬起手伸了过去。 温暖漂亮的金绿色光泽温柔流转,所有伤口瞬息消失无迹,只有满手的血迹仍旧突兀固执地坚守阵地。 冬兵看见垂眸的男孩眼下醒目的青黑,着彰显着主人并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男孩忽然掀起眼帘——但他的目光再次落向了桌上七零八落的碎瓷片,着重在丝毫未动的那杯牛奶上停留一瞬,然后那扇长而密的睫扇动了一下,眼里就泛起了好看的笑。 冬兵莫名有些烦躁。他垂在身边的金属左臂微微蜷了蜷手指。“怎么了?”男孩笑问,示意性朝桌上的牛奶杯抬了抬下巴。 “冷的。”冬兵干巴巴地回答道。他现在很想让那杯东西消失掉——比如把整个杯子摔到墙上之类的。 男孩拿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双黑曜石一样漂亮清澈的眼里先前还满是疲倦,现在只能看见某种温柔的,毛绒绒的情绪,这缓和了冬兵那种来得不明不白的焦躁——然后下一秒,男孩温柔含笑的眸子从他眼前消失了。他低下头,柔软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过他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和他自己舔过的那种触感完全不同——那种莫名暧昧又色.情的湿滑触感让冬兵猛然缩回了手。 “怎么了?”林秋白抬起头困惑地问。他纯黑的眸子里满是清澈与纯善,好像他是一个真正的,普通的十五岁男孩,不解又天真地询问着他这般反应的源头。 “朗洛姆说你会很忙。”冬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相当冷漠地陈述道。 “当然会很忙。”林秋白很有些遗憾,对于冬兵的态度还是别的什么。他突然又想到个新点子,于是沉下心认认真真注视着冬兵手上干涸的血渍。片刻之后,他再次握住了冬兵的手,一点微弱的无色波纹从他指下震荡开来。 那些已然凝固的血块崩碎成粉,轻轻一吹就如尘沙般散去了。 “可是再忙,”林秋白笑眯眯地摸了摸冬兵的手,补充道,“也不会落下训练的。” “是吗,长官?” 最后一个单词拉得长长,尾音婉转地葳蕤开,最后消失在交缠的唇齿间。 林秋白微微踮起脚,吻上了同时低下了头的训练官。 林秋白当然不会错过冬兵的每日训练。 要知道九头蛇最近最重要的是试验进度与突破,并没有太多高难度的外勤人物,各方面势力也算是平静,红骷髅把基地迁徙到橡树岭这么个“丛林深深深几许”的地方来就绝对存了专心搞科研的念头,在这种情况下,让冬兵也一起过来就有点微妙了——林秋白可是亲眼看见后勤部的人不远万里运来了冬兵的冷藏仓,如果冬兵没有需要持续活跃的理由,将要发生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既然红骷髅没有明确提过终止训练,那么林秋白不利用这个漏洞把冬兵保下来简直就是个傻子。累就累一点了,反正实在撑不住了自己奶自己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要是在这攻略终于得到初步进展的关口让冬兵进了冷藏仓,过了个五年六年的再解冻,一睁眼连林秋白是谁都给忘了他找谁哭去?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林秋白除却在训练场的时间,整天整夜地呆在实验室里。窗外落雪生了新芽,雷雨过后,冰消霜融。 惊蛰,桃华始,仓庚鸣,鹰化为鸠。 林秋白看着窗外方才舒展开来的春景,微微笑了。 那日他将一堆实验任务都扔给威廉,在森林里转了很久。傍晚时分,他折了枝将开未开的桃花,寻了个精巧的水晶花瓶插好,摆到了冬兵的床边。 娇嫩的粉白色桃瓣,边缘染着艳烈的血红,嶙峋枝干有傲骨凌凌。他的能力保证这枝桃花常开不谢,幽冷花香清甜如水,总该让冬兵好好睡一觉。 暖阳转为烈日,气温上升到三十四度的时候,试验成功了。 整个试验部的人疯狂地欢呼雀跃,许多人声嘶力竭之后直接腿一软倒在试验台上,地板上睡了过去。林秋白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自己连路都寻不见了。威廉试图把他搀回休息室,结果手还没碰到林秋白自己先倒了。 不愧是半个战斗人员,林秋白强撑着跌跌撞撞走了两步,不耐烦地连续几个瞬移摸到了床边才放心地任由自己倒下睡死过去。 难得的,没有做梦,没有惊觉,没有一爪子拍醒他的温祁。 醒过来的时候,昏暗的室内浮动着微渺的荧光,惑得人一瞬不知今夕何夕。 林秋白着实是睡懵了,睁着眼懵懵懂懂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揉着突突跳着疼的额角起身,嗅到清甜的桃花香气。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冬兵的房间里。正主就面无表情地坐在床头,手里抓着一只黑猫。 “你睡了整整一天两夜。” 冬兵简洁道。他放开了手,温祁立即凄厉地惨叫了一声,一下窜进林秋白怀里,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林秋白哭笑不得地把温祁揉进怀里安抚地撸了两把,他抬起眼,半是无奈道,“你欺负一只猫做什么?” ……等等,冬兵这表情是委屈吗? “你睡觉。吵。” ……这是来按时叫他起床的温祁被冬兵逮个正着啊。 一点点暖意浪潮般涌过,温柔抚平了疲倦的神经。 林秋白笑出了声。 他放开温祁,撑起上身仰起头,想凑上去讨个吻。 “红骷髅让你做实战测试。” 冬兵接着说。 林秋白立即想到了红骷髅那张坑坑洼洼宛如月球表面的脸。他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你他妈偏要在这个时候毁气氛吗! 什么难得贴心的冬吧唧,都是假的!假的! 第32章 hailhydra(十七) 有时候林秋白会怀疑他是不是拥有预言师的血统。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能力和“预言”都扯不上哪怕半毛钱的关系。可事实上,在很多事情发生之前,他就会产生一种模模糊糊的,类似于预知一样的感受。 这些事情有大有小,小的就像一年前九头蛇用基里安博士作饵针对钢铁侠的焰火计划,大的就像这次一样—— 天启。 一个神话故事。 林秋白很有耐心地看完了红骷髅推给他的所有资料,从古埃及的神史到天启四骑士的传说。最后他做出总结:“所以您认为,埃及最近的异常现象都与这位‘天启’——这位古埃及的神明有关?”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时候,是关于无限宝石的大型研究(要求林秋白参与的部分)结束的第五周。 林秋白在休息室的电视上看见了那条新闻,滚滚黄沙里神情莫名狂热的人民,披盔带甲巡逻警戒的士兵。新闻记者顶着风沙对着镜头兴奋地说着什么,他的身后无限远处,透过风沙遮掩的帷幕,隐约可以看见还在建造中的巨大神殿 林秋白当时就觉得莫名熟悉。他盯着电视看了几眼,脑子里不明不白就蹦出一个名字。 天启。 蓝皮肤黑眼线丑到惨绝人寰的不知道什么鬼东西。 “一如既往的老套。”红骷髅轻蔑地说,“反派总是以毁灭世界为己任……” 那可不一定。林秋白面无表情地想。九头蛇不是以建立全新的社会秩序为目标的吗? “他会需要查尔斯·泽维尔的力量。” “你的新搭档。” 资料上的青年拥有灿烂的金发和纯白的圣洁双翼,像是圣经里指引世人的天使。 “沃新顿三世?”林秋白惊讶地问。 “当然不是。”红骷髅愉悦道,“这不过是一个基因产物,如果你认真看一看这份资料的话。幸运的是,他有幸成为了新的天启四骑士之一。” 沃新顿企业曾经和九头蛇有过合作,林秋白意识到,沃伦的父亲想要儿子变得“正常”,和多家试验机构进行合作试图研究出能让他那双翅膀消失的药剂,九头蛇就是在那时候拿到他的基因的。 一个实验室的克隆产物。脑域研究室的实验人员会在它新生之初植入脑域控制器,以便于随时随地掌控产品的状态,读取记忆,控制思想…… 所以他才能如此准确地掌控天启的动向,说不定那个试验品成为天启四骑士之一也有他的推波助澜——林秋白没什么感情地想。 “如果动静闹得太大,复仇者不会坐视不理的。”林秋白说。 “噢,当然不会,我亲爱的孩子。他们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干涉这件事的,冬兵会解决那些——至少在你从天启手下把查尔斯·泽维尔偷出来之前。这可比从x学院里偷走小变种人们的校长容易的多了,不是吗?” 他痛苦地呻.吟,声调尖锐声音却压抑。秀气好看的眉紧紧皱起,尖锐的犬齿咬破了下唇,将那惨白的唇染上点点殷红。 查尔斯。 妖异鬼魅的金色纹路从他身下的石床向上蔓延,如同剧毒的冷血动物缠绵而危险。 ……查尔斯? 他的蓝眼睛因痛苦变得深邃,映入流动闪烁的金色荧光,像是月光温柔亲吻的鸢尾花,即使身在囹圄也美得让人窒息。 原本称得上柔和的金色纹路骤然盛起,他睁大了眼睛,苍白的唇间泻出无可自抑的惨嘶—— 查尔斯! 林秋白猛然惊起,他茫然无措地瞪着墙壁,巨浪一般迎面而来的巨大痛苦悲哀心碎与绝望让他如溺水之人一样几近窒息,他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手肘尖锐狠厉的疼痛将神智从痛苦中惊醒。 林秋白猛地喘出一口气,肺部灼烧一样的疼痛让他涣散的瞳孔恢复焦距。随着清醒的神智而来的就是更加清晰尖锐的感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肘——被吵醒的温祁舔着爪子,锋锐的指爪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谢谢了,温祁。” 他低下头亲了亲黑猫湿润的鼻尖,后者嫌弃地扭过了头。 淡金色的光华流转,那伤口须臾失了痕迹。 睡不着了。 林秋白掀开被子,下了床。还未凝固的血液顺着手臂曲线流淌至指尖汇聚,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雪白的毛绒地毯染上了红梅般的艳色。林秋白站在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雾一般轻而朦胧的月光温柔洒下。林秋白将右手按在了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左胸第四根肋骨,往深一寸。 还残存着如此清晰的惶然苦痛。 父亲对他说,九头蛇的成立,是为了给这个无药可救的世界建立起全新的秩序,这是至高无上的目标,我们都将为之努力。 林秋白看见皎白无暇的月光,它笼罩着夜晚的森林——如鬼蜮般漆黑恐怖的巨大阴影。 hail hydra. 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防弹玻璃。 落地窗边的书桌,右边第二个抽屉底端夹层里,一张照片和一张黑卡藏在那里。 台灯亮起柔和的暖黄色光芒。他看着照片上眉眼弯弯的黑眼男孩,看着照片上微笑的每个人,看着轮椅上年轻男人温柔如海的鸢尾蓝色眼睛,轻轻落下一声叹息。 “温祁。”他突然头也不回地唤道,“我想做些事。” 你会帮我的,对吧? 黑猫安静地蹲坐在床头,长长的尾在身后拂扫。在黑暗中放大的竖瞳映入微渺月光,晶状体折射出优美衿贵的墨绿。 它优雅地抬起右爪舔了舔,屈尊降贵般点了点头。 “你确定吗?”林秋白低下头,一脸严肃地问。 温祁窝在他怀里,万分不耐烦地拿尾巴抽了他一下。 他们正站在玄关,正对着大门。只要出了这扇门,一直到他进入自己的私人实验室,就都是无处不在的监控。 他的影子是有距离范围限制的,显然不可能跨越大半个基地直接从宿舍瞬移到实验室——总得经过那么几个监控。 黑猫懒洋洋看了他一眼。它抬起爪子扯了扯林秋白的衣领,然后朝门外抬了抬下巴。 林秋白迟疑道:“你让我直接……走出去?” 那种感觉挺奇妙的。 入夜已深,整个基地灯火阑珊,却并不算冷清。有刚出完任务的小队回来,林秋白与他们擦肩而过,近到能够清晰地闻见他们身上血与硝烟的气息。 “好像有什么人经过?” 行走间掠起的微风悄然拂过,有士兵皱眉疑惑道。他的同伴疲倦地看了一眼:“你的神经绷紧太久了,j.。” 林秋白觉得有点好笑。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温祁。黑猫恹恹地埋在臂弯里,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斯科特被脸上冰凉凉的触感挠醒。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个人影蹲在他旁边,怀里一团黑滚滚亮着幽绿幽绿的眼睛,当场吓了一跳,就要叫出声来。 “嘘——安静。” 那人轻声道,却并未伸手来捂他的嘴。斯科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已经没有办法出声了。 星星点点的微弱荧光悄然浮动,映亮了少年黑曜石一般清澈漂亮的眼。 ober……? 斯科特惊了一惊,看向了仍然闭合严密的囚门。 这是实验室自带的囚室,一个用特殊单向玻璃分隔却不独立的圆柱形空间。林秋白将食指竖于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喝下去。” 一个小小的瓶子被塞进了手里。斯科特看了林秋白一眼,没怎么犹豫,拔开盖子把里面的药剂喝了下去。 ……这个味道有点迷。 冰凉的药剂划过咽喉,被药剂腐蚀导致不能发声的声带被清凉缓缓包裹。 “这个拿着。” 又一个小小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心。 “听着,”林秋白低声道,“药剂五天之后起效,是治你的嗓子的。九头蛇有大动作——那天所有人都会很忙。实验服挂在门口,身份卡可以打开所有门禁。” 你想起来了?斯科特很想问。他伸手抓住了林秋白的衣角,试图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但林秋白毫不犹豫地打击了他。 “别想了,”他说道,“我不记得你是谁。” “帮你到这一步,能不能逃出去看你自己。” 说完,他站起来,后退一步。 身形一瞬虚幻,空间一瞬扭曲,人已在囚笼之外。 好自为之。 林秋白用中文默念。 他离开了。 斯科特小心地打开了攥在手里的纸团。涂有特殊涂层的玻璃纸看起来与普通纸张无异,却不会被撕毁或浸染。他将里面包裹着的,半个手掌大小的身份牌收好,借着还未消散的微弱荧光努力看清了纸张上写的东西。 是简略的路线图。 第33章 hailhydra(十八) 林秋白走的那天天气不太好,雨下得很大。他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全身湿得彻底,发梢可怜兮兮地贴在脸上,雨水珠子一样直往下滴。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朗洛姆戴着那个丑到爆的骷髅面具在门口把他逮个正着,揪着他赶到实验室,“准备准备出发了——” 冬兵站在实验室门口,看见林秋白被朗洛姆拖着一路小跑过来,身后蜿蜒一地的水痕,很轻微地皱了下眉。 实验人员在实验室里紧张地忙碌着。首发试验早已完成,从大半年前就做起的准备工作让全球各地的九头蛇基地在短短几天里完善了相应的传送与接收装置。但由于能用于正式实验的时间太过短暂,试验基数太小,谁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距离如此大的跨基地传送不会出问题—— 林秋白抹了把脸,理了理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他冷漠无情地抛弃了交叉骨,走上去给了冬兵一个拥抱。 嗯……虽然他只能够抱到他的腰:) “为了冬兵先生的安全,我就先走了。算是为你探路的小白鼠?” 林秋白语带笑意:“全须全尾地回来,好吗?我可不想瞧见你身上的伤——到时候累死累活地给你治疗,还得心疼好几天,这可是赔本买卖。” 男孩单薄的衬衫外套已然湿透,水的张力让它们紧紧贴着他的皮肤,线条美好的纤瘦腰线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冬兵感觉到了周围突然多起来的视线——这让他总是阴郁的脸更加不开心了。 “走。”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并顺便把林秋白往实验室里推了推。 这么冷淡的?林秋白委委屈屈看了看他,然后注意到周围的女性实验员眼里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啊这孩子好可爱腰真细脸真好看我好想亲亲捏捏抱抱抛高高”。 “……我走啦,再见。” 林秋白踏上仪器,站在半圆金属环的中央。实验人员做着最后的数据调整。右上方浮动的悬空屏幕上,能量进度条渐次升起。绚丽的青蓝色的电弧闪现游走,视野逐渐被交缠流动的炫白覆盖,过于强烈的光芒让林秋白不得不闭上了眼。 很难形容那是种什么感受。 身体有一瞬的失重感,随后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存在。 耳听不见声音,眼看不到画面,脚踏不上实地,手触不到物品。 仿佛五感尽失那般—— 彻彻底底的,万籁俱寂的。 然后一瞬,回落人间。 早就守候在此的实验人员立即围上几步,面色激动忐忑的一片人群却安静得诡异。一片寂静里,林秋白睁开眼,他黑若琉璃的眸子里还残存着几分懵懂,随即亮起纯然的惊叹与欣悦——好像小孩子找到了什么超出理解却又格外有趣的玩具那样。 “空间波动正常……身体数据扫描中,身体数据正常,九头蛇特殊行动人员dr.autumn已安全到达。” 一边的观测人员迅速报出一连串数据。林秋白摆弄了几下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微透明的晶蓝色手环通过指纹认证,亮起了柔和的微光。 “请求通讯……通讯连接成功,信号良好。”林秋白说道,“没有出现异常。” 耳边和通讯对面的欢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来。林秋白眼疾手快地迅速捂住了耳朵。估计现在没人顾得上他了,林秋白无奈地看着下面一群科研疯子的狂欢,自己动手调开内部操纵界面,关闭了还窜动着青蓝电弧的仪器。 “装置冷却完毕……传送准备开始……” 未关闭的通讯手环中,隐约传来实验员的声响。 林秋白从设备上走下来,漫不经心抬起手,头疼一般揉了揉眉心。 贴近耳廓的手环让微弱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地落于耳边。 “转移目标,特殊作战武器winter soldier.目的地,纽约神盾局分部基地……” “dr.autumn?” 林秋白顿了顿。他自然地放下手,看过去的视线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怎么了?” “不……只是看见您似乎很累的样子。”出声的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地说,“跨基地传送对您的身体造成了负担吗?” 林秋白似乎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胸口佩戴的,代表着中高级科研人员的银白色身份牌。 “十分感谢你的关心。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最终,他微笑着,温文尔雅地回答道。 “查尔斯·泽维尔拥有世界最强的能力,却被可笑的仁慈正义所束缚。他的能力可以让他轻易地颠覆任何一个国家,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只需要他‘想一想’。” “如果他不能真正运用他的能力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们来掌控呢?九头蛇将为世界建立全新的秩序,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林秋白最后一次调试九头蛇的任务加密频道,斗篷的下摆安静地垂落在足踝边。银白色的斗篷拥有良好的反射能力,不会吸收太阳光,而内里黑色的涂层又充分保证了身体散发的热量会被及时吸收而不至于让人感到闷热——沙漠里的必备品。 开罗的九头蛇基地建在城区外一片巨大的沙地之下。 林秋白听见径直在脑子里响起的声音,男人的嗓音莫名的有些熟悉,带着柔软的苏格兰口音,温柔得不像是对整个世界的警告,倒像是情人之间令人脸红心跳的喃喃轻语。 “这世界上所有的人,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 被极度强化后覆盖全球的脑波突破了九头蛇在内所有组织的阻截装置,将男人温润的声音传达到世界每个人的脑海中。 “最终审判即将来临,一个新纪元即将出现,而你们根本无能为力。” 有人恐惧地尖叫,有人畏缩地抽泣,有人愤愤地质疑,有人认真地聆听。 世人的反应并没有影响到传达者。那个声音微微压低了,这让那温柔如许的语调变得沉稳而令人信服。 那个声音平缓清晰地道:“告诉你们之中的最强者……保护好身边的人,这是我给予世界的忠告。” 脚下的平台缓缓升起,钢铁铸成的穹顶自正中分裂向两边退去,林秋白拉起兜帽戴上,掩去了随之落下的,滚烫炽烈的阳光。 开罗明亮到刺目的天空下,他看向天际凭空而起的风暴,微微眯起了眼睛。 美国,威彻斯特,失去了校长的x学院此刻一片混乱。 “我们得想办法毁掉那鬼玩意儿!”约翰蹲在墙后,低声吼道。 在琴发现她突然感应不到本应该在脑波增幅室里的查尔斯的时候,她去找了汉克——那个房间的进入权限只有三个人拥有,查尔斯自己和他最珍视的养子,还有作为技术人员的汉克。汉克打开门,只看见空空荡荡的仪器室和明显是被强行扯下来的脑波仪,他立即通知了艾瑞克。 艾瑞克匆匆赶来,留下了瑞雯,带着x战警和一堆兄弟会的人,直接通过空间门走了。 然后他前脚刚走,就像预谋已久一样,不知何处的军队包围了整个x学院。 “如果库尔特还在,我们可以让他带着人瞬移到仪器那里,在他们打开磁场之前毁掉那东西,而且就算磁场打开了,罗根的能力也不受影响……” “但他们现在不在!”安娜忍无可忍道,“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不能和他们正面冲突。”约翰说,“我们可以为学院做任何事,但小变种人们不行。对面有枪,而他们甚至还不能熟练地运用自己的能力。如果他们被流弹打中怎么办?” “他们进来了。” 妮娜恐惧地说,一只小鸟停留在她的手心,焦躁地拍打着翅膀。 在她的母亲死去之后,妮娜就被艾瑞克送到了x学院来。对她而言,查尔斯就像她另一个父亲。如今两个父亲都不在身边的情况显然让这个敏感的小姑娘恐惧极了—— “我们会有办法的。”瑞雯抱着小姑娘,安抚地摸着她的头,“艾瑞克会带查尔斯回来,亲爱的,你要相信他们。” 瑞雯的安慰好像让妮娜好了一点。她小声问:“哥哥会回来吗?” ……哥哥? “查尔斯说,”妮娜不安地碰着那只知更鸟羽翼边缘漂亮柔软羽毛,“查尔斯说,妮娜还有个哥哥……我看过照片,查尔斯说哥哥很厉害……他说哥哥也会做噩梦,但他会保护妮娜……哥哥会回来吗?” 瑞雯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那么一段时间,“obsidian”甚至成为了x学院里的禁词。查尔斯使用脑波仪的频率前所未有的高,没有找到他的养子,倒是找到了许多小变种人——x学院在那段时间里入学新生的数量多到甚至惊动了复仇者。 刚入学的新生不清楚情况,清楚情况的老生都会下意识地避免在查尔斯面前提起那个男孩儿。查尔斯并没有特别失落——或者别的什么。他需要清醒和冷静,他需要温和而坚韧,他要安抚,要教导小变种人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但他会在入睡前喝酒,庄园里有很多陈年的珍藏。如果obsidian还在,他会谨遵他瑞雯姑妈的叮嘱,拿他杀伤力极强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查尔斯,直到他无奈地缴械投降——但他不在。 无论是汉克还是瑞雯,甚至是偶尔到来的艾瑞克,都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查尔斯喝得很克制,浅浅铺满杯底的一小杯,然后看看书,很安静地入睡。 但哀伤就像是渐次涨满的潮水,漫过鼻腔漫过头顶,每一个看到那双沉寂至极的蓝眼睛的人都会感到窒息。 “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妮娜。”凯蒂说。她解救了陷入沉默不知如何回答的瑞雯。 “嘿,”琴突然出声,她的声音里带着惊讶,“我感应到斯科特了!” 她一直在用精神力搜索学院里还有没有没有被集合的小变种人,却意外地感应到了一个异常强烈的精神连接——有人在脑子里拼命地喊着琴·格雷的名字。 “琴?”在她的脑子里,斯科特慌张地喊道,“我看见军队了!他们包围了学院——怎么回事!” “查尔斯出事了。”琴说道,“你在哪里?” “等一下再解释那些东西——”斯科特喊道,“你们在学院里吗?库尔特在吗?让他带我进去,我有办法!” “库尔特不在。他被艾瑞克带走去找查尔斯了!” “噢天呐,”斯科特痛苦地说,“闪烁呢?” “她生病了。”琴说道。 “问问她还能不能使用能力!”斯科特蹲在灌木丛里,微微眯起眼睛。透过红英石镜片,他隐约看见了为首的军官左胸上明晃晃的胸章——熟悉的章鱼骷颅头,“我在树林里——学院后面那一片。我需要谁把我带到你们那里去!” 琴断开了精神连接。她转过头:“有人看见闪烁了吗?” 乱糟糟的大厅因为明显的突发情况略略安静下来。“我在这里。”短发的女孩子有些虚弱地应声。 “你还能够使用能力吗?”琴担忧地问,“斯科特回来了。他说他有办法对付那些军队,但他需要人在不被注意到的前提下把他转移到这里来。” 闪烁犹豫了一下,她真的很虚弱——但她向来利落干练的性格和对x学院强烈的归属感让她在甚至没有一秒的停顿后无视了病痛。她尝试了一下,然后回答:“短距离的话。” “他在学院后面的树里。”琴说道。 闪烁拉开了空间门。看得出那个圆环很不稳定,边缘虚虚实实地扭曲着。她皱起眉,鬓角渗出了汗珠——琴立刻脑了斯科特。几秒钟之后,一身落叶草屑全身上下被什么东西划得乱七八糟的青年从空间门里摔了出来。 “我需要汉克的白大褂。”脸被泥土糊得脏兮兮的斯科特抬起头的第一句话。 他的怀里护着什么黑滚滚的一团。 瑞雯惊讶地睁大了眼。 碧眼的黑猫显然被压得不舒服,但它好像异常虚弱——它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长长的尾巴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安静点,别说话,别露陷——能哭出来就更好,一定,一定要装得像一点,知道吗?” 斯科特小声说。原本聚集了太多小变种人而喧闹无比的大厅现在安静得落针可闻。有小变种人依旧在啜泣,但这显然能让表演更加逼真。 “这是怎么回事?”凯蒂问。“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斯科特说道。他把身上那件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白大褂脱下来,换上了汉克的,然后把哑光金属的身份牌端端正正别在胸口。 “希望他们不要认得这张脸。” 斯科特小声自言自语。他弯下腰,把温祁抱了起来。 然后他推开了大厅的门,抑制住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的心脏,走了出去。 “你们来晚了——这里已经由我接管了。” 对着无数瞬间对准了他的枪口,斯科特面无表情地说道。 站在最前方的军官眯起了眼睛。 在他极具压迫力的视线注视下,斯科特好像是轻蔑地笑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压得低而柔滑,像是嘶嘶作响的蛇:“你想对我开枪吗,长官?” 那声“长官”是十足十的嘲讽。 男人的目光落到他胸口的身份牌上。他显然犹豫了,但并没有十足的确认——于是斯科特怀里的黑猫懒洋洋地叫了一声,扯着他的衣服窜上了肩膀。 “这是dr.autumn的猫。” 站在军官身边,一个实验员打扮的男人小声说道。那个军官犹豫了一下:“联系dr.autumn进行确认。” “dr.autumn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期间不接受任务加密频道以外的任何联系——” 蹲坐在斯科特肩膀上的黑猫舔了舔爪子,冷绿色的竖瞳在那一瞬间显得无比嘲讽。 斯科特笑了一声。 “hail hydra。” 他说道。 第34章 hailhydra(十九) 感谢九头蛇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 凭着一个高级实验员的身份牌和特派人员的猫,斯科特最终成功忽悠了九头蛇的军官,让他撤走了军队。 在他终于松下一口气,揉着自己紧张到僵硬的脸颊,被瑞雯和琴追问的时候——关于他被抓走之后的事以及他怀里几乎象征着obsidian的温祁——黑猫敏锐地叫了一声,后腿一蹬无比迅速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强力的电弧在那一瞬从他还挂在胸前未能取下的身份牌中窜出。 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太过于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弧爆炸声,斯科特就倒在了地上。 一缕黑烟慢悠悠地从他被电得根根竖起的爆炸头上袅袅升起。 完成了最后任务的身份令牌随着佩戴者倒地,“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 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小东西从令牌背面脱落,滚进了草地里。 成功避开飞来横祸的温祁懒洋洋迈了两步,将那个小小的窃听器踩在爪下毁尸灭迹,无辜地“喵”了一声。 林秋白怎么会任由这么大一个不稳定因素毫无掌控地逃出去呢? 一个植入了窃听器和电击器的身份令牌—— 林秋白扣了扣指,握在手心的电击器开关被声波震碎为粉末,风一吹就消失无踪。 自从他识破了温祁的真实身份一来,各种计划就跟开了外挂一样畅通无阻。 他多少有些愉悦地想。 纽约,时代广场。 作为纽约的繁华中心,时代广场前的十字路口永远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同时,饱经灾难的纽约市民沉着淡定地看着一辆车在剧烈的爆炸之后高高飞起,翻了一个个儿后像是四脚朝了上的乌龟一样可怜兮兮的仰倒在地。 今天的纽约依旧很和平呢:) 尼克·弗瑞现在觉得狼狈极了。 流淌的血液把视线渲染成一片模糊不清的血红,透过破碎的玻璃窗与一地的飞沙碎石,他看见黑色的作战靴沉稳而凌厉的步伐。 就像踩着什么并不存在的bgm,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心上,带来无声的强烈压迫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全身上下创伤的剧痛。他努力维持着平稳,试图用手中的小型激光发器在地上开个洞出来。 好像是成功了。 他蜷起身体跳进了地洞里,余光看见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手臂——徒手撕扯下了他的车门。 “sie,反向追踪定位成功,脑电波发源地为开罗,已攻破开罗政府情报网,相关信息搜索中……” 钢铁侠位于马布里的海边别墅里,贾维斯优雅的金属音回响在只有一个人而显得空荡荡的客厅里。 “搜索完毕,信息整理完毕。是否需要——sir,检测到大型热武器袭击,请立即——” 余下的话被湮灭在巨大的爆炸与轰鸣声里。 正在查看贾维斯给出的3d投影的托尼·斯塔克被滚滚而来的气浪掀飞,大脑被这一炮轰到停机,身体重重地坠入海中。 汹涌的乱石滚落,托尼·斯塔克张开嘴,倒灌的海水迫使他再次闭上了。 那是一句未能成型的“贾维斯”。 海平面上,爆炸仍在持续,却被海水模糊成一片嗡鸣, 脆弱的耳膜被水压压迫,滚落的巨石擦身而过,卷动起危险的水流。 自动启动的钢铁手臂穿过无数乱石,握住了托尼·斯塔克的手。 它带着他向上而去,穿透冰冷幽暗的海底,去触碰温暖明亮的天光。 橡树岭,九头蛇基地。 红骷髅将手肘撑在桌上,双手合拢成塔状放在下颚,对着显示屏上明晃晃的“已确认命中目标”愉悦地微笑。 “我说过,他们不会有闲心干涉变种人的事情的。” 他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一边的九头蛇成员看见了他眼里蛇一样冰冷的阴毒笑意,有些恐惧地缩了缩脖子。 一切都在按计划展开,九头蛇的暗网无声无息渗透到每个角落。落入网中的蝴蝶徒劳地扑动着湛蓝的翅膀,潜藏在阴影里的捕食者睁开了幽深的纯黑色眼睛。 织网的红骷髅,被命定为捕食者的dr.autumn。 纯白的羽刃与森冷的钢羽碰撞,刺耳的擦挂声揉入飞沙走石一片混乱的战场。原本与复制品,两个“天使”在独属于他们的天空中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拥有纯白瞳仁的风暴女操控暴风席卷起无数碎石与金属,被悬浮半空的万磁王悉数反制。光刃横斩劈开坚韧的花岗岩,蓝皮肤的夜行者带着“毛茸茸”的野兽瞬移开,牵制着双刀凌厉刀气锋锐的灵蝶。 ——少了一个。 好像是天启原来准备招揽万磁王结果被拒绝了? 林秋白静静地显现身形。他背靠着神殿中厚重的石门,无声无息隐入角落阴影。 “库尔特——你进去找教授!” 沃伦多少有些狼狈地侧身躲过急射而来的钢羽,被天启强化过的“钢铁天使”的羽刃就强度来说的确要比他的更胜一筹。他降落到灵蝶身前,扇动翅膀射出刃雨暂时牵制住灵蝶,对库尔特吼道:“教授才是最重要的——去找教授!” 艾瑞克眼角余光微微一瞥。他看见复制品对准地面上的几人展开了钢羽——他伸出手,直接操控着复制品的钢铁翅膀,将他整个人狠狠地甩向了暴风女。 库尔特有些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也许吧,毕竟战场太过于喧嚣而嘈杂,就连近在咫尺的汉克都没能听清他到底说了声什么——蓝色的烟雾乍起,夜行者脱离了战场,向圣殿瞬移过去。 复制品被风暴女操控着气流推到一边。他狼狈地扇动翅膀恢复了平衡,阴冷愤恨地剜了她一眼。 没有人注意到,他手腕一圈的皮肤下,晶蓝色的数据流悄然淌过。 红骷髅打量着自己枯瘦萎缩的指骨。这具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他放下手,曲起指节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面,听见任务频道里林秋白的声音。 “已顺利潜入神殿,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以带走查尔斯·泽维尔为最高目标,child。” 红骷髅慢条斯理地下达了指令:“除此之外,一切自由。” 这超高的行动自由度让林秋白可以说是诧异地扬了下眉。 然后他幽黑的眸子里滑过饶有趣味的光亮。 “只要最后把人带回去就行了吗?”他再次确认到。 “是的。”红骷髅肯定道,“要活的。” 林秋白狡黠地笑了一下。 他取出了耳中的内嵌式通讯器,将它丢到地上,一脚踩了个粉碎。 然后他启动紧贴在手腕上的通讯手环,调整到备注为“路西法”的频道。 说实话林秋白对这个代号是极其不屑一顾的,堕天使路西法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这么个被天启改造出的基因实验产物能够配得上的代号——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几乎象征着一切美好的天使沃伦,金发蓝颜洁白羽翼,有这么一个乍一看几乎一模一样的复制品诞生于生于地狱的九头蛇,也可以算得上是“堕落”? 夜行者库尔特。 能力似乎是瞬移? 林秋白回复了消息,干脆利落的两个单词。 “拦住他。” 圣殿外的钢铁天使展开了羽翼,在席卷的风沙之后,闪动着金属冷光的锋锐羽刃连绵成一片黑云。他狠戾地扇下翅膀,密集的钢羽铺天盖地直射而去。 “我们有万磁王,”沃伦困惑了一瞬间,然后失声道,“他在遮挡视线!” 可惜晚了一步。 即使是万磁王的掌控力,在风暴女有意操控强力的风沙配合羽刃,再加上灵蝶时不时干扰的情况下,让视线重归清明时也只能勉强捕捉到钢铁天、使已然飞入圣殿的背影。 “堕天使”几乎是立即就锁定了正攀附在墙壁向上瞬移的库尔特。 他扇动双翅迅速向上飞去,铺天盖地的黑色钢羽箭矢一般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平面—— 库尔特的瞬移是有弱点的。 他只能瞬移到“地形已知”的地方,比如曾经去到过并在大脑里留下印象的地点,或者从未去到过但目光所及处。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圣殿,而现在这种垂直的,近乎长方体内部一样的空间。 无论你往哪里瞬移,你都会被钢羽扎个透心凉。 复制品如此残忍地想。 库尔特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如同孤注一掷一般——他拼尽全力,向自己目光所及的最上方瞬移过去。 如果他够快,那么他就能在钢羽刺穿他之前进行第二次横向瞬移,进入穹顶旁的通道里——如果他够快。 但他不够快。或者说,被天启强化后,天使的钢羽速度实在是太快。 库尔特仅仅来得及回头。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近在迟尺的羽刃。 金绿色的波纹骤然铺展,伴随着刺耳的碰撞与摩擦声将无数黑羽阻挡在外。 库尔特的眼睛在那一瞬收缩成兽一般的竖瞳。 从他想要却来不及瞬移过去的通道里,一个男孩从里面飞出来——与其说是飞,还不如说是“射”,就是那种被打飞了倒射出去的既视感——他身边的空间似乎有一瞬的凝实,这让他微妙地改变了方向,直直撞进了库尔特怀里。 库尔特睁大眼睛。他看见男孩熟悉的面容和那双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 “走!”那个男孩低声嘶吼道,鲜血从他的唇角流淌下来。 天启十分——十分愤怒。 这个新容器的精神力意外的深厚,虽然并不强势,却如同广袤无垠的大海,即便没有波澜万丈也仍旧绵绵不绝生生不息。他培养他的骑士们,帮他守护圣殿阻挡其他人进入,特别是那个拒绝他邀约的万磁王,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侵占这具身体——但万万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溜了进来! 凭借“堕天使”给出的坐标,林秋白很快就找到了天启进行意识侵蚀的地方。 一切都如同梦境里那样,巨大的穹顶,金色的纹缕,并列的石床,和被紧紧束缚在上神情痛苦的查尔地·泽维尔。 林秋白只觉得心脏漏跳一拍,强烈的痛苦狠狠撞击胸腔,眼角便措不及防涌上了泪水。 怎么会这样?他紧紧抓紧了胸前的衣服,几乎承受不住地弯下腰来。但很快,极度拔升的理智战胜了疯狂叫嚣的情感,林秋白迅速冷静下来,漆黑的双眸静静锁定了猎物。他悄无声息地依靠遮蔽物靠近着,直到那两张石床处于他的能力范围之中—— 第35章 hailhydra(二十) 迴梦逐光。 林秋白当然不会傻到和已经几千岁高龄的半神正面冲突,即使这个半神此刻正沉浸在精神争斗里似乎不怎么能够感知到外界情况。但如果他强行带走了查尔斯,断开了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那就不好说了。 被束缚在石床上的男人感应到无比熟悉的能力波动。他因痛苦而翻涌席卷的精神力都不由为此平静下来。 视线里如坠深渊的黑暗被明亮温暖的金绿色刺破,如同阳光驱散乌云,月华照亮大地。 他好轻。 林秋白想到。 腰好细。 林秋白继续想。 然后他感受到了另一头,来自天启的愤怒凝视。 沃德码。 “run!” 他怀里的男人猛然喊道。 林秋白的“瞬移”和库尔特的完全不同。 库尔特的瞬移就是他的能力,只要不连续进行多次瞬移,他基本是心随意动身随心动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就算是瞬移到半空都是可以的。但林秋白不行。 他所谓的“瞬移”,是瞬发一个影子在技能范围内,然后再将影子替换为本体。他本人可以利用能力实体化音波从而达成滞空,但他的影子不可以,因此,他的影子必须放置在技能范围内可以“站立”的地方——比如圣殿内墙上凸起的花纹上。 或者直接将影子放到墙的另一边。 林秋白瞬间放出了影子,还没有来得及跳转过去,天启勃发的怒气让无形的能量波疯狂地席卷而来。 林秋白当机立断向上瞬移过去。 复制品就在一墙之隔的那一边……上方有通道,外面是夜行者…… “无畏的人,无谓的挣扎……” 天启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无比安详而平静,那是拥有绝对力量的半神对挣扎蝼蚁的俯视。 怀里的人安静着。林秋白低下头,看见那扇疲倦阖上的睫。 他睫毛真长。 林秋白想到。 汹涌的气浪自下方翻涌。 角度分析……距离估测……计算冲量……人体最高承受力…… 他放弃了拥有各种花哨形式的第三状态,透明的声波扭曲了空气,被压缩到极致的频率将空气质变为实体,如同盔甲一般分毫不露地覆满整个后背。 他微微侧身,抱紧了怀里的人,跳转方向——将整个后背裸露在直冲而来的气浪中。 空气墙阻挡了所有物理伤害,巨大的冲击力遵循他严密的计算将他向穹顶旁的通道推去。被震伤的耳膜一片嗡鸣,他努力集中精神维持着大脑的高速运转,几次塑造空气墙碰撞转向,然后准确地撞上了被羽刃困于空中的库尔特。 “走!”他朝他喊道。 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蓝色的烟雾中。 库尔特带着两个人直直摔在满地黄沙上。 “库尔特?”汉克注意到动静,回过头来,“你怎么——我的天呐!” “obsidian……?” 林秋白狠狠咳出一口血。 即使有空气墙作为缓冲,那过大的冲击力还是损伤了他的内脏。 他勉强支起身子,夜行者蹲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蓝色的尾巴一下一下焦躁地拍打着地面。 圣殿的穹顶轰然破碎,庞大的空洞里,如同降下天罚的神明,天启从中缓缓升起。 万磁王看见了地面上被好好护在怀里的查尔斯。 他看起来好像完好无损——除了那疲倦痛苦的神色和无疑是昏迷中的状态。 艾瑞克几乎失去了所有光泽的灰绿色眼睛重新点亮了生机。 之前他投鼠忌器怕伤到查尔斯,不敢动那个圣殿—— “带他走。” 艾瑞克低沉地说,随着他张开的五指,地面剧烈颤抖起来。巨大的圣殿几乎拔地而起,它被迅速拆碎分解,里面所有金属都被强行脱出。铺天盖地的锋锐金属——包括堕天使之前使用的羽刃——分为几股,同时向灵蝶与风暴女,以及浮空的天启袭去。 “我留下来。”林秋白低声说。 战场上不允许犹豫,那些凄凄惨惨戚戚依依不舍的分离都是二流电视剧里的戏码。他们所有人都清楚obsidian的能力有多强大——库尔特抱住了查尔斯,沃伦牵着库尔特,汉克抓住了沃伦。蓝色的烟雾后,所有人都回到了x战警的战机上。 万磁王抽空看了林秋白一眼。黑眼的男孩一手按着肺部,一手扶着废墟上的断壁残垣慢慢站起来。他低低喘着气,不断有血沫随着呼吸从他唇角飞溅出来。 林秋白其实很累了。 风的喧嚣声……天启近乎耳语的低柔蛊惑……艾瑞克冰冷愤怒的回绝…… “回来吧,我的孩子们。” 他听见天启召唤道。骑士们降落到他的身后,与艾瑞克分隔两端遥相对峙。 林秋白感觉到艾瑞克不自主瞟来的眼神,好像是戒备与怀疑,又好像是困惑和忧心…… “你该加入我。”天启说道。他似乎并不着急,即使他看中的“容器”被人救走,他也依旧不紧不慢仿若成竹在胸笃定了结局,“如此强大……那些蝼蚁不会懂得你。” 艾瑞克看起来理都懒得理他。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他的脸色发白,神情僵硬无比,那双终于恢复了一点光泽的灰绿色眼睛冰冷又危险,满是警惕与杀意。 属于他们的天空战场。林秋白想。天启看起来已经完全把他遗忘了。 ——或者是根本不在乎。 林秋白冷笑了一下。 硬挨了他一下,那是真的疼。林秋白现在真的很想搞死那个蓝皮怪物。 “艾瑞克?” 林秋白轻声喊道。在风暴席卷飞沙走石的战场中央,他将声音化为波频准确地送到万磁王耳边。 艾瑞克下意识回过头,地面上的男孩安静又专注地看着他。他好像受了严重的伤,甚至需要倚靠着断裂的墙壁才能够站稳。他看起来苍白又虚弱,望过来的眼神却冷静而沉稳,但依旧能看出与多年前如出一辙的乖巧。 他越来越像查尔斯了。艾瑞克想到。 然后那个在他因为固有印象形成的八十米超长滤镜里乖巧可爱的男孩,用一种认认真真的口吻说:“我能暂时禁封住天启的能力,你能抓紧机会杀了他吗?” 你能杀了他吗? 艾瑞克露出了一个鲨鱼一样的笑容。 能力透支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技能所达到的效果强度是依照他所付出的能力多少以及能力等级强度而定的。对于他来说——一个就算在变种人之中也算是能力不完全成熟的幼崽,要在已经连续使用了迴梦逐光和数次疏影横斜后,再对一个已然有几千岁的半神和经他亲手强化过的天启骑士们下江逐月天,已经可以说是强人所难了。 调动能力。那些潜藏在他身体里的特殊力量被最大程度地汇聚起来。林秋白在飞舞的风沙里眯起眼,模模糊糊找到大概是天启的方向,伸出了手。 碧蓝的丝弦在他指间流转。 “铮”的一声弦响,虚幻扭曲的领域骤然将敌人笼罩在内。 战场上似乎永不停歇的风沙随着风暴女失去的能力倏而止歇。 等候已久的万磁王立即出手。 虚弱感席卷全身,林秋白咬着下唇,慢慢地顺着墙跪倒。 很多声音嘈杂地交缠成一团乱码,有些被无限地放大,有些被极致地缩小。 天启不可置信的愤怒嘶吼声被模糊成无关紧要的背景音。他听见钢刃破开空气的轻啸,刺入□□的切割声,飞溅的血珠落到地上的滴答作响。 清晰得纤毫毕现。 神也是会流血的吗? 啊,那是一个半神…… 我以前有这么弱的吗? 好像记得……在高难度副本里……能力应该更强……? 林秋白凌乱地想。思维漫无边际地发散,意识打着飘在海水里浮浮沉沉。他模模糊糊地看向天空,看见万磁王操控着堕天使的羽翼狠厉地刺穿了天启的胸膛。 那副画面在越发模糊的视野里扭曲变换,然后恍然铺展。 林秋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了一双悲哀又温柔的蓝眼睛。 那么远的画面——却那么清晰。 蓝眼睛的教授温柔地拥抱着万磁王。他的双手捧着艾瑞克的脸,他们额心相抵,看起来那样亲昵。 查尔斯? 万磁王的脸上带着如梦初醒的茫然。 查尔斯在流血。 尖锐的钢铁穿透了他的胸膛,红到刺目的血不停地从边缘流淌。 但他的语气那样轻。 “醒一醒,艾瑞克。” 他温柔地说。 然后。 他的手垂落下来。 九头蛇对于一个“高智商”人员的洗脑操控当然不会只凭借“洗脑词”。 而为了不损伤大脑——毕竟林秋白还是个“天才实验家”——他们会尽量避免对于他的再次洗脑。于是对于这种特殊人员,他们准备了“安全措施”。 一旦他的记忆有明确恢复的迹象。比如刚刚林秋白在半昏迷状态下回忆起了系统和曼哈顿之战。 那种“安全措施”就会被触发。 林秋白会看到他所“恐惧”的画面——或者别的什么。 给他植入这个“防火墙”的人也不清楚他会看到什么。但结果无疑只有一个。 他会错手毁掉那些引发他记忆复原的东西。 宿主正试图击杀主要剧情人物,世界线即将产生悲剧性偏离——潜意识改写中……遭遇恶意干扰,潜意识改写失败,h7–9931潜伏者模式运行中,意识偏离插件装载中……装载完成,意识偏离系统启动……启动完毕。 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包括万磁王自己。 就在他操控天使的钢翼捅死了天启的下一秒,对面的天启骑士都没还没反应到发生了什么事,一种相当奇妙的触感从背心蔓延开。 很奇妙。 然后就很痛。 他迟疑地低下头,看见了透出胸膛的一点剑尖。 然后那把剑消失了。 在现在这个状态下,放出清影绝歌的影子捅他一剑,已经是林秋白的极限了,他甚至不能维持这个影子长久的存在。 万磁王没能回头看他一眼。 清影绝歌自带的阴性伤害让他如坠冰窖,从被刺穿的伤口,如同被冰冻一样的寒冷僵硬蔓延到全身。 他从高空坠落。 开着战机正往x学院回赶的一行人绝对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 战机上有简单的基础医疗设施,汉克正在对查尔斯进行基本检查。他们都知道万磁王和林秋白是为了给他们断后而留下的,所以他们也就丝毫不犹豫地带着查尔斯就往学院回跑。 他们设想过万磁王和林秋白惨胜的模样,也设想过他们根本回不来了的可能,但绝对没有想过这个—— 一具熟悉的,全美(说全世界也未尝不可)皆知的金红色盔甲在半路拦下了他们。 “这是你们教授的好基友和离家出走的叛逆儿子吗?” 托尼·斯塔克的声音透过一层装甲有些微的失真。他两只手一左一右拎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第36章 hailhydra(二十一) 托尼·斯塔克的别墅被炸了。 而他把追踪导弹来源的任务丢给好管家贾维斯,把后续收尾丢给总是来迟一步的神盾局,套着个mark 17就跑到开罗来看热闹了。 不是没有更高代的装甲,而是贾维斯把他拉出海面的那只胳膊就是mark 17,托尼·斯塔克觉得去凑个热闹而已随随便便套一套就行了。 他才不承认从那一刻起他爱死mark 17了。 然后当他赶到斗殴现场,看见的就是尸体还新鲜着的天启,躺在地上还在流血的万磁王,虚弱可怜又无助昏迷过去的林秋白,茫然不知所措的风暴女,想要先弄死万磁王和林秋白的灵蝶和想要弄死万磁王并阻止灵蝶弄死林秋白的堕天使。 由于在关于林秋白的处置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本来就不甚团结的灵蝶和堕天使最后打了起来。 什么情况?那个金色头发的不是沃辛顿工业的公子吗? “贾维斯?” “sir,”他的ai管家回答道,“根据监控片段和生物信息对比显示,这是一个基因实验产品。” ——这是个克隆体。 “人体克隆是违法的!”从语气上听,斯塔克是不可置信地道。 “是的,这是违法行为——如果这个肯定能让您洗心革面从此遵纪守法的话。” 托尼·天才科学家·神盾局想黑就黑·美国宪.法是什么可以换一个甜甜圈吗·斯塔克耸了耸肩。 “得了吧,老贾,科学家总是疯狂的。” 鉴于万磁王在反派中拥有“反水之王”的称号——特别是在有关他的老友查尔斯·泽维尔的时候,钢铁侠在一片混乱之中冲下去一手拎一个转身就跑。 好像一切都该平静下来。 “他醒过来会想先看到查尔斯。”汉克对艾玛说。代号“白皇后”,行动风格与能力一样强硬的女人皱眉看着病床上沉睡一样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的脸上不是痛苦或者愤怒,或是任何他应该表露出来的情绪,相反,他的面色带着微妙的惊愕与不可置信,还有未完全褪去的困惑与怜惜,原本冷硬如刀的面容轮廓都微微柔和下来。 汉克对此表示惊异。“我以为除了查尔斯再没有人能够这么清楚地看出万磁王的心情了。” 艾玛对此不置可否。 “我没有觉得他伤得很重,”她皱着眉说,打量了一下男人胸口缠着的并不算厚的绷带,“检查结果怎么样?” “剑伤,没有伤到要害。武器准确地避过所有主要血管和心脉,只刺穿了无关紧要的肌肉,连主要的反应弧都没有伤到,”汉克说,“简直就像是经过精密仪器的计算一样。” ——简直就像是经过精密仪器的计算一样。 h7-9931潜伏者模式的意识偏离插件深藏功与名。 “那他为什么醒不过来?” “不清楚。”汉克回答道,“应该和造成伤害的能力有关。” 长歌内功的特殊阴性伤害,无法被任何设备检测。 美国,纽约。 “……巴基?” 美国队长的盾牌被遗忘在地上,史蒂夫茫然地看着眼前回过头来的黑发男人。他绝对不会认错,这是巴基……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他的挚友。 “谁他妈是巴基?” 冬兵暴躁而冷漠地回道。他瞪视着他的任务——只有autumn这样称呼他,那是autumn给予他的称呼,和九头蛇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固执地这样认为。 他讨厌这个男人。看见他会头疼,在他用那样纯净无比的蓝眼睛激动又悲哀地注视他的时候。 他还扯下了他的面罩!那是autumn让后勤部给他做的新面罩,“原来那个戴着根本透不过气,”林秋白皱着眉说,“你怎么能忍受那么长时间的?” 冬日战士没有和美国队长再纠缠下去的想法了。他趁罗杰斯发愣的时间拿到了他的盾牌,狠狠朝他甩了过去。 美国队长不得不侧身躲过他自己的武器,当他再直起身来的时候,神盾局的特工终于到了。 “队长?你没事吧?” 他手下的突击小队的副队长朗洛姆凑过来问他,史蒂夫慌张地推开他,大声喊道:“巴基!” 可是人太多了——这些神盾局的特工,武装车辆,甚至是直升飞机好像是一瞬间涌出来的那样。 “我们接到通知,冬日战士出现在街头,真想不到那个传说中的暗杀幽灵是真实存在的……队长?你在找谁吗?你在听吗,队长?” 你们在说些什么,别拦着我找巴基—— 但正直善良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去寻找他本应死去的挚友。他几乎是惊惶无措地被淹没在人群里。 朗洛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外围,穿着神盾局制服的特工隐晦地递了个眼神。黑发的男人穿上了宽大的长外套,扣上帽子,身影很快融入路过的行人里,再也寻不出踪迹。 洞察计划没有被启动。 但这不应该——尼克·弗瑞想。 “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应该出现,”美国的正义标杆史蒂夫·罗杰斯队长说,“尼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真的让九头蛇渗透完全,启动了所谓的洞察计划,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们现在正在尼克·弗瑞的安全屋里。神盾局里依旧认为局长已经死了,引出不少不安分的小跳蚤来。尼克之前对队长说,他认为这次卧底的突然发难是为了洞察计划。然而到现在为止,除了尼克受袭,一些人为了确认他的死亡出来蹦跶了两下,独眼局长担心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些人数不多的反骨很轻易就被清理了。大多数是普通特工,有几个管理阶层的。即便如此,尼克·弗瑞也依旧足够谨慎地选择了安全屋——毕竟直到现在,他对外的身份还是“已死亡”。 “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cap。”尼克说道。 “我觉得这就是重点。”美国队长寸步不让,“你不能让美国的所有公民都时时刻刻面临着这样的威胁——更何况你说过,洞察计划不止是针对美国内部,那甚至覆盖了半个地球!” “我们会谈到这个的,好吗?”尼克说,“但现在我们需要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他们在这种时候不惜暴露出在神盾局安插的反骨,却不是为了启动洞察计划,他们提醒了我卧底的存在,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差点杀死了你,尼克。”罗杰斯说道,“冬日战士……他差一点杀死了你。” 我曾经的挚友。他差一点杀死了你。 “安插在神盾局内部的卧底比我更有价值。”尼克说道,“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 “除非他们是故意的。”罗曼洛夫说道。 房间里,在那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黑寡妇对此毫无压力。她继续说道:“除非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比起洞察计划。如果他们认为洞察计划的成功率不够大,而正好有另一些关键的事件发生,选择暴露卧底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洞察计划上就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更关键的事情。 “比如斯塔克的别墅被炸了——而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罗曼洛夫说道。她看向罗杰斯:“cap,你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鸡妈妈几乎是在瞬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罗曼洛夫耸耸肩。 “这只是一个猜想,”希尔说,“知道局长行踪的人不多,能够精确到截堵他的就更少。除了这次事件暴露出来的这些,神盾局里一定还有别的卧底,更高层的。” “恕我直言,”希尔说,“您怀疑过亚历山大·皮尔斯局长吗?” “神盾局的前局长。拒绝了诺贝尔□□的男人。” 娜塔莎对茫然的美国队长解释道。 “是他培养我,让我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希尔。”尼克·弗瑞说道,“他曾经说,和平不是一项成就,而是我们应该承受的责任。如果连他都能够背叛神盾局,那么这个世界上,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了。” 希尔不说话了。 她清楚自己的上司。他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静。即便这个猜想动摇了他为数不多的感情,那也不用担心——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私人情感带入这样的事件里来。 他一向如此。 “现在能来讨论一下猜想里的‘更重要的事’了吗?” 罗曼洛夫说,“托尼绝对知道什么。cap,我知道你有最高权限。” 史蒂夫犹豫了一下。他好像有点不太情愿,说实话,从刚刚开始他看起来就像只恹恹的大型金毛犬。但对斯塔克操心操惯了的鸡妈妈最后还是拿出了通讯卡——斯塔克特别定制,复仇者人手一张,哪怕是跑到孤独堡垒也能收到信号——联系了贾维斯。 “罗杰斯队长。” 贾维斯优雅的金属音很快就响起,他听起来好像早有预料(罗曼洛夫有点拿不准人工智能的情感系统该不该用人类的标准去推测衡定):“您有什么事吗?” 美国队长看了看身边的尼克希尔罗曼洛夫,最后还是选择说道:“能帮我联系托尼吗?” “sir,罗杰斯队长来电。” 贾维斯没有问史蒂夫明明有斯塔克的私人号码为什么还要先联系他,他贴心地将通讯牵给了托尼,开始后台搜索最近关于美国队长的消息。 “cap?出什么事了?”斯塔克往嘴里丢了一颗蓝莓,翻了翻贾维斯黑进神盾局搜索出的冬日战士街头殴打美国队长事件,并通过监控围观了全过程“你被冬日战士打傻了吗?为什么要呆着不动?——等等,贾维斯,把他放大——” 史蒂夫早已经习惯了托尼这样自顾自连珠炮一样的说话方式,他很有耐心地等他说完,却在最后忍不住紧张起来。把电话打给托尼就做好了准备——斯塔克一向敏锐。 “看起来有点眼熟?” “sir,那是巴恩斯中士。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我的天,又一个老……” 那边突然安静了一下,有个陌生的男声在问“斯塔克先生?”——“叫我托尼就好。”——“好的斯……托尼,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关于……” “罗杰斯队长。” 贾维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抱歉,先生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再与您联系。您有什么话需要转告吗?” “托尼现在在哪儿?” “x学院。”贾维斯回答,“sir找回了x教授的养子,以及,sir对于神盾局没有介入这次的‘超自然事件’表示惊讶。如果您需要,相关资料我会及时发送到您的通讯卡上。” “好的,谢谢你……贾维斯。” 史蒂夫结束了通讯。通讯卡闪烁了两下。 “已接收文件,来源:贾维斯,文件名:天启。文件中拥有大量音像资料,是否开启3d投影模式?” 通讯卡自配的ai用甜美的电子女声询问道。 第37章 迷失(一) 林秋白在熟悉的头疼中醒来。 能力透支……全身乏力…… 有一次和冬兵训练也是这样,他模模糊糊地想,被禁止使用迴梦逐光之后,几乎所有的手段都对他无效了……即使开了减速气场,冬兵的反应也依旧无比敏锐……他打不中冬兵,冬兵也打不中他,最后他的能力使用过度……冬兵还是那副冷酷凶狠警惕无比的样子…… 消毒水的味道。 感知逐步恢复。静寂。呼吸声。 脸颊有些微的痒。有人在他旁边。 指腹摩挲书页的轻柔沙沙声。风拂动树叶。鸟鸣。 这里是x学院。没有来由的,林秋白这样判定。 他迅速作好心理建设,试图在脑子里模拟出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并拟定应对方案,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比较擅长随机应变——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开始回想自己私下调查过的关于x学院的资料。 身边的气流微弱地翻卷。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林秋白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关于他没有记忆的那些年,他的变种能力,和x学院。其中他自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在能力觉醒之后,被送到x学院就读,但后来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被接回了父亲那里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就算是他最荒诞的联想,也不如此时此刻的现实展露予他的让他来得震惊。 那个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人,伸手撩开了他额前的碎发。 温凉的吻落在眉间。 “该醒了,我的小王子。” 那声音温柔如水,带着由心而发的愉悦笑意。 林秋白懵懂地睁开眼,撞入一片月华铺洒的大海。 x学院的医疗室里最近很热闹。 x战警小队队长,镭射眼斯科特,在被抓走小半年后归来,凭借出色的演技和随机应变的反应能力,在危急关头忽悠走了包围学院的军队,然后被突如其来的电弧送进了医疗室。x学院院长的老朋友,万磁王艾瑞克,在硬怼天启后被临时队友的背后一刀放倒,而捅了他的人,x教授的养子,黑曜石obsidian,在那之后因为能力透支自己也倒了,最后和万磁王一起被钢铁侠捡了回来。 真是复杂的关系。 要真的说起来,精神世界受到损害,本应该受伤最重昏迷最久的查尔斯因为营救及时,反而是最快醒来的一个。饶是如此,也是在回到学院的两天后了。 由于查尔斯的精神损伤需要静养,而最近的医疗室里总是有许多小崽子进进出出,因此,查尔斯昏迷期间是在自己的房间度过的。 清晨时刻,汉克照常去给查尔斯做检查——每天六次的频率,可以说是非常上心了——一推门,就看到查尔斯抓着床头的雕花,似乎是试图坐起来。 “查尔斯?”汉克立即出声喊道。他快步走过去扶着他坐起来靠在床头。 “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喊我?头还疼吗?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查尔斯醒了有一会儿了,这些时间足够他想起并梳理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太久未能被充足的水分滋润的嗓子阻止了他的发声,于是他看着慌慌张张的汉克,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脑道:“我很好,汉克。我想我需要一杯水。” 熟悉的,温柔而平稳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一下子就安抚了几天来躁动不安的情绪。“学院里的学生不太好,查尔斯。”汉克说,“老师们必须要保持镇定,但说实话,我们知道更多,反而更焦躁。” 因为一直有用棉球让查尔斯在昏迷期摄入足以维持基本渗透压的水量,所以汉克现在倒是不怎么顾忌地倒了小半杯水给他。猜猜查尔斯能忍住多久不问那个问题。他看着查尔斯倚着床头慢慢喝着水,在心里默默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查尔斯慢条斯理放下空掉的杯子。他好笑地脑道:“我听得到,汉克。” 汉克眨眨眼。他若无其事地从查尔斯手里接过空杯,听见查尔斯说:“你得允许我患得患失一下,毕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什么的。” “所以现在你的结论是?” 查尔斯在汉克的脑子里叹了一口气。他问:“ober回来了吗,汉克?” 库尔特有点焦躁。 他一下一下地甩着尾巴,把一株开得好好的野花打得七零八落。“爱护一下环境,库尔特。”李千欢说道。 库尔特看了一眼李千欢手里被□□成一团不明物体的混合物——几分钟前那还是几朵开在窗台下娇嫩漂亮的蔷薇花。他小声说:“这一片的花都是ober种的,你不能摘。” 李千欢这才看清了自己紧张得随手扯下来的东西,然后小小地叫了一声。 他们正蹲在医务室外面的窗台下面。由于这几天往医疗室跑的人实在太多严重影响了医生治疗和病人修养,汉克不得不禁止学生入内并让几个老师轮流看守。 “嘿,”李千欢拿手肘捅了捅库尔特,“是教授——教授醒了!” 他们小心地蹲低了一点。汉克推着查尔斯走进医疗室。 希望查尔斯不要脑,不然我们肯定会被发现的。” 边上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说道。 李千欢一转头,看见穿着小裙子的姑娘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头上顶着一只以抱萝卜的姿势抱着她的头发啃啃啃的兔子。 妮娜?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兔子小姐说有小恶魔藏在医院外面。”妮娜小声说,“瑞雯姑妈告诉我,父亲和哥哥躺在里面——所以我过来看看。” 小蓝魔库尔特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兔子小姐说小恶魔看起来很乖。”妮娜补充道。她头顶上的兔子偏过头,冲库尔特抖了抖耳朵。 “艾瑞克和斯科特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应该就能醒过来。”汉克拉开了帘子,露出病床上躺着的人,“斯科特是电击导致的神经性昏厥,艾瑞克……”他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艾瑞克的伤口并不严重,事实上,虽然是穿透伤,但只伤到了肌肉。但他受到了特殊的‘阴性伤害’(这个词他说得很拗口,因为最初是obsidian教给他的),我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是ober的能力。”查尔斯平静地说道。 汉克有点拿不准查尔斯的心情,毕竟现在被他探究的人才是平日里洞察人心的那个。还好查尔斯并没有给他太多犹豫为难的时间。他推着轮椅转到房间另一边,拉开了obsidian病床边的隔帘。 男孩很安静地躺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那是查尔斯在病床上无聊到脑人时常有的姿势。 “他越来越像你了,查尔斯。” 昏迷中的他显得格外乖巧,已经彻底转变为棕黑色的半长头发温顺地散落。他的皮肤一如既往的苍白,也许因为中国人骨架比较小的原因,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模样——天知道算起来他应该快要十七岁了。 查尔斯伸手,温柔地整理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 “检查结果呢?” “不太好,查尔斯。”汉克回答。他翻开手里的检查报告:“内脏受到震伤,出现过一次大出血,腕骨,腿骨等多处存有断裂痕迹,推测之前曾经历过多次骨折,血细胞代谢速度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善,虽然因此没有出现大出血后的危险期,但这依旧是一个隐患。能力过度透支,身上旧伤遍布……”他稍微拉下被子,露出男孩纤细的脖颈,一道堪称狰狞的伤痕横踞其上,“你能想象曾经发生过什么,查尔斯。他差一点就死了。” 事实上,那些骨伤,刀伤,刺伤都是冬兵给林秋白训练的时候弄出来的。冬兵是最优秀的杀手,加上他长期处于不高兴状态,即便在长官不得致命的命令约束下出手也极其狠厉。事实上,除了骨伤需要用阳春白雪加速愈合,其他的外伤只要用能力的第二形态就能治愈,最多也就是痛一痛或者伤口过深留个疤,所以他也从来没觉得冬兵下手过重是个什么问题——至于咽喉上那道割伤,那是在他和冬兵谈恋爱之前,某次调戏过头付出的代价。 但很明显,x学院这群戴着六十米团宠滤镜的变种人(特别是丢儿子丢了两年半的老父亲查尔斯·泽维尔)会怎么看这些伤痕就不言而喻了。 “是九头蛇。”汉克说,“ober的腰侧被打上了章鱼骷颅的烙印。” 查尔斯顿了顿。他掀开被子,将男孩宽大的病服下摆轻轻拉起来。 那个丑得很有个性的徽章印在苍白的皮肤上,显眼到刺目。 他清透的蓝眸席卷起风暴,海浪在阴沉的墨蓝色阴云下翻滚。 “我知道你现在恨透了九头蛇,但我不得不提醒你,” 查尔斯转过头,托尼·斯塔克拉扯着他的领带走进来,脚边跟着一只黑猫,“老贾告诉我,小睡美人的脑电波显示,他的记忆有被篡改的痕迹——洗脑或者催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也许超人是对的。”查尔斯说。汉克告诉他万磁王和obsidian都是钢铁侠拎回来的,所以他并不意外会在这里看到他。 “但我们的蓝眼睛教授能解决这个,对吗?” “是的,我能。” 查尔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碧眼的黑猫懒洋洋拖长了声调喵呜了一声。它抓着查尔斯的裤管爬上去,舒舒服服地窝在了查尔斯的腿上。 “欢迎回来,温祁。” 他用那双蓝得能将人溺毙在里面的眼睛温柔而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它。 “温祁已经十五岁了吧?”他用指尖点了点黑猫湿漉漉的鼻尖。 谢谢你带斯科特回来。 在黑猫的脑海里,查尔斯说道。 黑猫无辜又纯良地歪头看了一眼(看起来)笑得温温柔柔的某教授,甜甜地喵了一声。 第38章 迷失(二) 万磁王的伤是obsidian干的?九头蛇?记忆被篡改?还有超人?这关超人什么事? 蹲在窗外把这些话尽收耳内的小变种人们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有点接受不能 “猫咪说不用谢。”妮娜小声说,她的变种能力可以让她听懂动物的语言并与之交流。 为什么是不用谢?有谁和它说了谢谢吗——和一只猫?李千欢想,斯科特逃回来的时候也是带着黑猫,他联系上琴的时候是在学院后的小树林里,但周围都被军队包围得严严实实,连路口也有人警戒,他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身为一个中国女性,骨子里的谨慎和敏锐让她迅速觉察到了蹊跷。 “我们不该听。”李千欢说,“走吧,接下来的话不是我们应该听的了。” “要走了吗?”妮娜懵懵懂懂抬起头。库尔特微微往前蹭了蹭,他小声说:“可是obsidian好像要醒了。” 顺着他的目光,坐在病床边翻看着检查报告的教授抬起了头。他湛蓝的眼里泛起绵长温柔的笑意。 他俯下身,亲吻了男孩的额间。 “该醒了,我的小王子。” 病床上的男孩睁开眼。他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身边汇集的三个人——汉克站在查尔斯侧后方拿着表格和笔,一副随时准备记录的样子,而托尼·斯塔克在更远的后方小声地和虚空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和贾维斯拌嘴。 “你还好吗?”查尔斯轻声问。他看着他的养子——那双熟悉的清澈黑眸里褪去茫然,涌上怀疑警惕和恐慌——这让他将声音放得低而轻柔,唯恐给男孩带来惊吓。而后者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什么绝不可能但已然存在眼前所以不得不让人怀疑的幻梦一样。 “……查尔斯?”那个男孩犹豫着发声,查尔斯看见他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 “你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被这句疑问惊了一惊。 心脏骤然紧缩,尖锐的疼痛针一般狠狠刺入心头。 “我当然是真的。” 他努力维持着语气的轻柔平稳,即使情绪已被愤怒席卷,也顾及着这个伤痕累累的男孩儿——他视如己出的养子。 也许查尔斯·泽维尔已经温和得太久了。久到很多人都已经遗忘……他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存在。 他将可怜的床单从男孩的手下解救出来,然后安抚地握住了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指尖。 “你到家了,我亲爱的。” 好像有一种无法自控的情感击中了他。 这是什么情况?林秋白想。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显然超出正常水平……他努力分辨着自己的情绪,欢喜,愧疚,还有…… 爱。 好像有很多模模糊糊的人影……声音……嘈杂而凌乱地交错在一起…… 他开始头疼。 蓝色的眼睛……海洋……青年朝气的大笑……火焰……被抱在怀里挣扎的……黑猫…… 花园里盛开的玫瑰……雪……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林秋白猛地挣脱开了查尔斯的手。 在汉克与斯塔克惊讶的注视里,在窗台下草丛里小声的惊呼里,在温祁尖锐到刺耳的叫声里,男孩抬起双手狠狠捂住了耳朵。 他漂亮清澈如黑曜石的眼睛里蓄满了水雾。泪水打湿了他的睫羽,顺着脸颊滑落,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失踪了快三年才回来的obsidian更加沉默了。 沉浸在“教授的儿子找回来了”的喜庆氛围里的x学院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迅速发现了这个问题。 小时候的obsidian也很安静,他向来不是闹腾的性格。但这一次,显然安静过头了。 早餐时间,查尔斯带着obsidian出现在礼堂里的时候,整个大厅都沸腾了。 “早上好,教授,您的身体没问题……吗?” 依旧坐在门边的琴第一个转过头和查尔斯打招呼,然后就看见了推着查尔斯轮椅跟进来的少年。 “ober!你好了?” 与obsidian第一次来到泽维尔学院如此相似的场景。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是obsidian?” “是obsidian!” 只一瞬间——原本算得上温馨安宁的大厅宛如沸锅之水,无数惊叹,议论和打量接踵而来。 新来的小变种人好奇地向学长学姐询问门口那个引起了“轰动”的男孩儿。“那是教授的儿子,”鲍比兴致勃勃道,“你们可要记得,有什么恶作剧不要找他下手,没人能成功的。” 毫无疑问,最后那句话挑起了小皮皇们的兴趣,在一堆小变种人的怂恿下,鲍比和约翰对视了一眼。“嘿小ober!”隔着小半个大厅,约翰站起来喊道。 与此同时,惯例坐在琴旁边,由于前一天晚上沉迷小说熬夜太晚而撑着腮昏昏欲睡的幻影猫被吵醒,有些愠怒地抬起头——然后看见了被约翰的喊叫吸引了注意力的obsidian。 “ober?!”她当即一声兴奋的惊叫,把起床气什么都丢在一边,用一种琴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越过琴扑向了林秋白。 就从这一瞬间开始,足够熟悉obsidian的,又足够敏锐的——比如瑞雯,琴,阿莱克斯,查尔斯,或许还有常年混迹于地下拳场的沃伦和战斗经验丰富的白皇后艾玛——立即发现了obsidian的改变。 那个印象中安静礼貌,能力足够强大身体却也足够脆弱的男孩——现在应该称呼为少年了。棕发黑眼的少年平稳迅速地横移一步,双手放开了查尔斯的轮椅。他的左手抬起,轻柔地放在了凯蒂的肩头,在阻止她扑到他身上的同时,又确保了她不会由于惯性撞到查尔斯的轮椅。而他的视线还落在另一边——在他注视的方向,熟悉的碧蓝色领域将鲍比和约翰笼罩在内,无论他们想用变种能力做什么恶作剧,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看,这就是后果。”约翰耸了耸肩。同样身在领域内,被无辜波及暂时失去了能力的小变种人们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你吓到他了,凯蒂。”查尔斯温和地说,打破了有点尴尬僵硬的气氛。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教授。”幻影猫说。琴在背后拉了她一把,这让她后退了一步,与林秋白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男孩安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他转回头,微微弯下腰,小声道:“汉克说你还不可以吃这样的食物,查尔斯。”所以你为什么要来饭厅? “但你需要。”查尔斯无奈而温和地说道。 obsidian最终拒绝了在大厅用餐。得到查尔斯的回答后,他没有对他的同学们做出任何表示,就推着查尔斯回到了书房。 “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文静无害的男孩?”艾玛看着那个推着查尔斯的轮椅离开的少年,对瑞雯说道,“我只感觉到了危险。” 那种即使经过掩饰,也太过□□速和警觉的本能反应。 “能够让艾瑞克昏迷不醒的男孩儿。”艾玛嘲讽一般说道,“查尔斯是瞎子吗?” 瑞雯有点不太愉快地皱起了眉。 “不,艾玛,”她说道,“谁都不是傻子。我们只是宁愿相信……宁愿相信他。” 相信事出有因,相信别有苦衷,相信他本质上仍旧是那个与查尔斯如此相似的,安静而温柔的,爱着身边每一个爱他的人,也值得他人去爱的男孩。 第39章 迷失(三) 香米煮到半熟,放入切成小块的香菇和虾仁,调到中火煨煮。小黄鱼煎至微黄,与豆腐和少量酸萝卜一起放入汤锅,被熬出的胶原蛋白将清汤慢慢渲染成奶白色。 没有砂锅,用奶锅替代,幸好还有酸菜——虽然味道也不怎么正宗。林秋白拿汤勺搅了搅锅里的鱼汤,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浓稠的粥香在火焰的催化下慢慢充盈。林秋白掀开锅盖,汤已经完全变成了奶白色。 关火,架好过滤网,林秋白拿实验操作的认真态度将汤与干货分离。查尔斯在短时间内都不能摄入固体食物,林秋白想着汉克的叮嘱,将过滤得干干净净的鱼汤盛进碗里。 粥也熬好了。刻意放多的水让粥不至于太过浓稠,深棕色的香菇粒和粉白的虾仁分明地嵌在乳白的粥底。橱柜里青花的瓷碗很有居家气息。林秋白看着这一套明显是他喜欢的风格的碗具,皱了皱眉。 摸到厨房来偷东西吃的小变种人迎面撞上了端着托盘走出来的林秋白。 “学……学长好……” 几个小变种人互相捅来捅去,期期艾艾站成一排喊道。陌生。林秋白想着。他安静地看了他们几秒钟,直到为首的男孩紧张到出汗的时候才朝他们点了点头:“厨房里有粥。吃了吧。” 还有小半锅鱼汤呢。早知道就不把干货扔掉了,放回汤里让这些小家伙吃了多好。 林秋白多少有点遗憾。本来可以不浪费的。 “是教授的儿子……听说被坏人抓去了好几年,刚刚才找回来……” “感觉冷冰冰的有点吓人,鲍比不是说他很温柔吗?” “毕竟被坏人抓走了那么久,谁知道被做了什么事,性格有改变也是正常的吧……” 走出去,经过训练而高于常人的听力让他听见背后小变种人们的议论。 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像他在泽维尔学院里是什么传说级的人物一样。 林秋白近乎冷漠地想。 并非是对自己的身份不感兴趣。那些本不该出现的反应,那些本该毫无交集的人理所当然的熟稔,惊喜,疼惜,怜悯。 脑子里那些突兀的,该属于绝密的,九头蛇内部都不一定会有的,恍若亲身历经一般的画面。 他的身份绝不会是“父亲”告诉他的那样简单。 但大脑里仿若笼罩迷雾,被有意洗脑操纵的思想隔断了他所有或好奇或探究的心情。 那些重重疑窦尽数被他视为用以完成任务的手段,偶尔的失控下超出预计的行动也被视为寻常,激不起丝毫剖析自我的冲动。 但如今。他对经过走廊的琴露出浅而淡,足够安静也足够有礼的微笑,擦肩而过后,染了笑意清澈闪亮的眸子沉静下来,是凝了碎冰深而冷的墨黑。 该要扮演好那个“obsidian”,这个在他脑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的人。 橡树岭。九头蛇武器研究及维护部门。 冬兵从扫描仪里坐起来。这具全身赤.裸的躯体上还沾着透绿的药液,水珠凝结成串划过他充满爆发力的肌肉,流向紧致的小腹,最后消失在令人遐想的黑色丛林里。即使对于欧美人来说,他的肤色也偏白,这让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格外明显,而那细瘦的腰肢和纤细的骨架让这具身体更添了几分脆弱的,令人无端升起凌虐欲望的美感。 但那不可能。一旁的实验员几乎是胆战心惊地为他递上了衣物。当他用那双眼睛注视你的时候——那双冷绿色的,席卷西伯利亚的风雪,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冰冷,凌冽,像是锁定猎物的雪狼,连残忍都缺稀——那样的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就会有刺骨的寒意从尾椎一路上窜刺入大脑。 橡树岭的人到底是未曾见过冬兵,先前有男女不忌的精虫上脑让欲望战胜了忌惮,毕竟冬兵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从未亲眼而见的传说,大了胆子把眼神黏在了刚刚做完例行检查,被交叉骨带到公共浴室洗澡的冬兵身上。后者本便是听命而行的机器,连丝毫反应都没给,自顾自按照流程擦着身子,直到某些人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视.奸,跃跃欲试地拉拢了距离,借着公共浴室里的摩肩接踵若有若无蹭上了冬兵的身子。 冬兵本来没什么反应,毕竟以往在西伯利亚基地从没有人敢做这种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人告诉过他该要怎样应对这种行为。直到那个人变本加厉地将手探进了他的大腿。 反感。 并没有进行思考的大脑几乎是自动翻出了还不算久远的记忆。西伯利亚寒冷的地下,昏暗的房间里温暖的荧光。棕发黑眼的男孩站在他身后,用柔软的毛巾擦拭着他湿漉漉的长发。 “真漂亮啊。” 颈侧的动脉被咬住,致命处受到威胁的警觉让他绷紧了身体,却又在男孩轻车熟路的安抚下尽力放松下来。被润湿的皮肤触及空气,留下一路冰凉。 “如果有其他人,敢对你做我想对你做的事情的话。” 毛巾落到地上,一个凶狠的吻——不如说是啃咬更合适——之后,男孩这样说。 他的眼尾带笑,透黑瞳仁里映入浮动荧光,宛如嵌入星子的夜空,漂亮到不可置信。带着那样清澈明亮的笑,他轻声地,温柔地说道。 “无论是谁。挖了他的眼睛,然后宰了他。” 冬兵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一声堪称凄厉的惨叫吸引了朗洛姆的注意力。他推开挡在眼前的人,正对上冬兵投注来的冷漠视线。 就在冬兵的身前,有个男人跪在地上捂着眼睛惨叫。鲜血从指缝里流出,几乎汇成涓涓细流,只是方落地便被沐浴喷头里喷出的水流打散带走,晕染出暧昧漂亮的水红。 冬兵松开双指。一只眼球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怎么回事?”朗洛姆问。他扫视了一眼跪地之人和冬兵之间的体位,并没有等待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死就死活就活,这么个半废半死的留着做什么?” 澡堂里,每个人都全身□□,自然没有武器这一说。 冬兵用毫无波动的冷漠目光最后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他弯下腰,金属制的那只手落到了男人的脖颈处。 “咔嚓”一声。 布满血丝的眼白,脱离了机体的瞳仁无机质地涣散,眼球浸泡在流水里,透明的晶状体倒映着主人应声倒地失去呼吸的躯体。 好像是自己……注视着自己死去。 “蠢货。” 一片静寂里,只有流水击打地面的哗啦声和士兵的低声嗤笑。这个属于交叉骨特别行动小队的队员早已习惯了冬兵随手杀人的脾气,甚至有心情朝大爷吹了个口哨,然后熟门熟路地穿过被震慑到安静如鸡的人群,抓起尸体的腿把人拖了出去。 冬兵伸出手,让水流冲净手指上沾染的血丝和肉沫。眼球的触感有点像果冻。他想起男孩常常为他准备的李子味的布丁,微妙地感觉到了饥饿。 后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捏死一个人的冬兵坐在血肉横飞的训练场边上吃布丁,朗洛姆站在一旁跟他说着什么,手上还拿着布丁的包装盒。 这个事件很有震慑力,从此橡树岭基地的原装人员看冬兵就像看着一个杀人机器,甚至于由于并不像西伯利亚的人一样和他有了较长的相处时间,在敬畏和忌惮里再添了恐惧的意味。 对于这个结果,别人怎么想不知道,至少朗洛姆是挺满意的。忌惮代表着不会去招惹,约等于冬兵伤人杀人事件发生次数极速骤降,要知道作为冬兵的管理人员,那些事件的收尾工作最后还是他来负责的,而冬兵本人就是个大爷,打也打不过说又说不得,你赤急白脸地跟他说了,他就面无表情看着也不知道听没听,下次还是该打打该杀杀,没有长官的命令,谁能管得住他? 也许姓林的那个小混蛋还行…… 交叉骨带冬兵回房间,从维护中心穿过,听见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报出一大串听不懂的数据。余光看见林朗站在中间,感觉身后的冬兵停了一下。 没有人关注冬兵。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一个没有情绪不会思考的机器,所以从不顾忌。交叉骨微微侧了下头,听见有人对林朗报告:“dl-7533实验体,情感封锁程序运转正常。” 在想些什么呢。交叉骨笑了一声。那个男孩脑子里的抑制器可是dr.lin亲手植入的。 感情被掌控在精密机械下的实验制品,和被完全洗脑连情感能力都不具备的杀人机器。 无望。 “朗洛姆,”通讯器亮起,红骷髅下达了命令。 “带冬兵过来。你们有活儿干了。” 自从上次带冬兵去神盾局总部虚晃一枪给林秋白打掩护之后,就再没什么大任务了。洞察计划捅到了明面上,美国队长那极强的道德观念绝对不会允许这东西继续存在下去——对于九头蛇来说,这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不过也无所谓。交叉骨想,真正主要的卧底还没有暴露,所有势力都以为九头蛇的现阶段目标在神盾局和复联身上。谁会想到前面的所有都是转移视线的铺垫,重头戏居然是理论上几乎无敌的x教授呢? 被红骷髅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查尔斯·泽维尔正在喝汤。浅浅漂浮的油花多少阻止了热量的散失,这让一碗汤经过从厨房到书房的长途跋涉仍然保持着滚烫。林秋白看见查尔斯小口小口地吸气——他被烫到了。 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林秋白想。 “很好喝,ober。”查尔斯说。他看上去很有兴致。瓷白的勺子和奶白的鱼汤,还有玉白的指。林秋白很安静地注视着,他看见男人苍白的唇被热度熏染出血色,粉红到玫红,渐次加深的艳是一种极其令人愉悦的视觉享受。 但林秋白知道,在他推开门的前一秒他还在和汉克谈话,声音沉静又严肃,而他自己就是那场谈话的主题。 林秋白很想在门外偷听一下,但即使是被叮嘱短期内不能动用能力的x教授的洞悉力,他也不是很敢挑战的。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感觉到门外多了个脑电波。 于是林秋白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再走进去。看到的就已经是校长为教工职员传道受业解惑的温馨场面了。 第40章 迷失(四) 林秋白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尤其是在他有意扮成一个乖孩子的时候。 眉眼干净眼神清澈,像是七月流火的日光,温暖却不炽热,眼角眉梢扬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这样的笑容可以骗过很多人,但这其中绝不包括查尔斯·泽维尔。 汉克和林秋白打了个招呼之后,离开了书房。 尽管林秋白有意注意他手里那厚厚一叠文件,但汉克这次罕见地使用了文件夹,封面一合,任林秋白再怎么注意也什么都看不见。这无疑是一个防备的标志,林秋白认为,至少说明了这份文件里的东西他们是不想让他——也许还有其他人——看见的。 林秋白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在目送汉克关上了书房门之后,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书桌上。 “给我的?”查尔斯笑问。海鲜粥和鱼汤温暖的香味轻轻慢慢浮动,充斥了这片小小的空间。“你呢?” 林秋白弯起眸笑了笑。托盘上两碗海鲜粥和一碗鱼汤泾渭分明地摆在两边。他伸手将小碗盛的海鲜粥和鱼汤端出来,再将白瓷的长勺摆到查尔斯手边,自己端走了另一碗明显连碗都比查尔斯的大一整圈的粥。 面对着查尔斯扬起的眉,和又好笑又故作委屈的神色,林秋白很认真地说:“鱼汤是你的,我只喝粥。”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鱼汤很鲜,一点点酸菜完美地压制了鱼本身的腥味。海鲜粥没有加任何多余的调料,香菇成为了煮到酥烂的香米和保持弹滑口感的虾仁之间完美的缓冲。查尔斯看着自己归来的养子,他坐在那个盛满鲜花的藤椅上小口小口地喝粥,长长的睫羽温顺地垂落,掩去了那双黑曜石一般清澈漂亮的眼睛。 安静又乖巧,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椅子里,与几年前何其相似的画面。 就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查尔斯知道绝不只是如此。 “他的身体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强化,查尔斯。”汉克说,“就如那一次你所看见的……那些人利用了ober的能力。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在喝完那些汤和粥之后,查尔斯放下勺子,注视着仍旧搅着粥迟迟吃不完最后那点的林秋白,开口了。 “我亲爱的,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的语气并不严肃,相反,每个单词都沿袭了查尔斯·泽维尔的风格,温和又平静,甚至不会惊扰到一草一木。但这般柔和的口吻所吐出的字句,此时却如一把尖刀,狠厉而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表面上的温馨,剥露出质疑和欺骗的内里。 林秋白拿着勺子不停搅动的手停下来。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他放下勺子,抬起头,调整坐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用一种绝对乖巧的姿势面对着查尔斯。 “obsidian·xa.vier” “查尔斯·泽维尔曾经有一个儿子,叫做obsidian,和你长得很像。” “技术部利用这一点,抽取了obsidian的基因融合到你体内。你小时候身体太虚弱了,如果没有变种基因,是活不下来的。” “为了让你更好地控制能力,你的父亲把你送到了泽维尔学院。后来,基因出现了不稳定性,我们不得不把你接回基地治疗,但你仍旧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你的父亲是为了你好。真正的obsidian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你……只有你,autumn,只有你的存在。” 在被带回泽维尔学院后,在能够独处时,他第一时间向九头蛇报告了情况,红骷髅这样和他说。 “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autumn。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崩塌,而我要你成为那只木马。” 放稳呼吸,控制表情,瞳孔不能颤动,用交叠的双手掩盖紧张到微微蜷缩的指尖。他注视着查尔斯,回答道。 “我是obsidian,obsidian·xa.vier,是你的儿子。” 西伯利亚基地早已暴露,被几大超级英雄组织联手摧毁。这是在红骷髅指示下的行动,所以boss应该不会在乎他把九头蛇供出来——倒不如说,红骷髅在有意将九头蛇逐步暴露在英雄们的视野里。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跟着长官走总没错。 据林秋白所说,他被九头蛇抓走,改造并进行试验,并对他进行了洗脑。恢复记忆的契机是由于斯科特,他和斯科特被送到了同一个实验室。 堕天使是九头蛇的人,因为他们重视了天启,为了提早完成堕天使计划掉开了大部分人员,他和斯科特被分开转移。他被送到开罗,偷听到天启针对查尔斯的消息,所以趁着防守薄弱的当口逃了出来,并且去找了查尔斯,正好赶上天启试图侵占查尔斯的脑域。 至于斯科特发生了什么,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我那时候还不太清醒……”林秋白说,他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声音空茫虚弱,带着如此明显的愧疚,“满脑子都是查尔斯受伤了查尔斯受伤了,艾瑞克和堕天使靠得那么近又飞在一起……” 所以是误伤。 林秋白再也说不出话,查尔斯自己为他补全了下文。 说实话,这个说法可真够漏洞百出的。 没有斯科特,没有温祁,有的只是一个被胁迫被利用被切片被研究的小可怜。好像什么都说了,但说的都是些靠查尔斯的推测就能补全的部分,所以事实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obsidian说他不记得了。 棕发黑眼的男孩,眼底充盈的痛苦是那样明显。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作为一系列事件中心人物的三个人中只有林秋白一个人先醒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林秋白给出的解群有多么荒谬——或者说,不合情理,太过戏剧性,其他人暂时也只能默认他这套说辞。 这种情况,中文一般叫做“死无对证”。 查尔斯想起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想起他睡梦中痛苦蹙紧的眉,想起他惊醒时眼里遮掩不住的惊惶。 想起他那句颤抖的,破碎的,小心翼翼的,查尔斯,你是真的吗? 风从窗口吹进来,风声里有小变种人们的欢声笑语。 查尔斯单手揉了揉额角,轻轻叹了口气。 监控录像里,男孩纯黑的瞳孔宛如暗夜,手里的长剑干脆利落送入工作人员的喉。 “好了,不要再想了,我亲爱的。” 查尔斯朝林秋白张开手,后者从椅子上跳下来,温顺地拥抱了他。 “查尔斯,我想你了。” 他的男孩这样说道,用温柔又哀伤的语调。 晚上的时候,林秋白睡在自己的房间。 从一开始就准备了足够大的床,的配置让林秋白即使是现在也能轻松地在上面打个滚儿。房间还是当年的模样——即使林秋白并不记得。 黑猫轻车熟路地踩上床,拖了个猫咪印花的抱枕做窝。冷气很足,这让林秋白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柔软的羽绒被里。 查尔斯坐在床沿,俯身在他额心印了个吻。 “晚安,我的孩子。” “晚安,查尔斯。” 少年安静地回吻他的面颊。 黑猫卧在一旁,冷翠色的瞳孔里是嘲讽一般的冷漠毫光。 第41章 迷失(五) 泽维尔学院的夜晚很安静。 天空墨蓝,有星子镶嵌其中。几片阴云遮住了月亮,树影重重,将潜行的身影完美掩入黑暗中。 汉克最后查看了医疗室里的情况,关掉灯掩上了门,低头看着文件走掉了。 林秋白隐没在墙角的阴影里,目送着汉克远去。他看了眼被锁上的房门,伸手轻轻触碰了门扉。 ……有感应器。 他轻轻冷笑了一声。 第三形态独属的蓝绿色微光悄无声息穿透门板,少年的身影在一瞬的虚幻扭曲后闪现到了房间里。碧绿的荧光漂浮散开,微微映亮了黑暗。 棕发黑眼的少年还穿着睡衣,本该清澈干净的眉眼映着微渺的绿,显出另一种令人战栗的诡魅妖异来。他注视着沉睡在并排两张病床上的青年和男人,弯了眉眼笑起来。 起风了。 树影摇曳,薄云被风吹散,露出一轮皎白的月。冷霜般的月光铺洒下来。医务室的窗台上,一团毛茸茸蜷成一团的小东西被里面的动静惊醒,宝石红的眸子透过掩映的枝叶向里看去。 什么东西? 林秋白猛的转过头。一抹白影飞快地窜了出去,只留下被惊扰的花木颤颤摇摇。 ……兔子? 他皱起眉。 第七天。 斯科特和万磁王依然没有醒。 林秋白推着查尔斯的轮椅来医务室里探望病人。“身体机能运转正常,检测数据没有任何改变。”汉克皱着眉翻着手里的文件,“查尔斯,我检查不出任何问题。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一直睡下去。”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ober?” 查尔斯转过头,温和道。 ……为什么要问他? “obsidian”应该知道吗? 林秋白轻轻平复呼吸,最后着重关注了万磁王的状况。 一直安静地看着病床的obsidian转回视线。他漂亮的黑色眼睛清澈又纯善。他注视着查尔斯,摇了摇头。 李千欢在城堡前的大草坪上玩“烟花”。 绚丽的彩色能量团在空中炸开,库尔特敏捷的一个瞬移避开了爆炸的余波。 他们在草坪上玩起了闪避战。 “小恶魔!” 远远一声唤,妮娜抱着兔子从喷泉边哒哒哒跑过来,库尔特条件反射性回头去看,与此同时,李千欢的能量球蓄力完毕,准确地瞄准了小蓝魔的方向,向他投了出去。 李千欢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烟花”,在她难得失去镇静的惊呼声中,那团能量体猛然膨胀——但李千欢的本意是想将它回收——在妮娜独属于小女孩天真又甜美的瞳仁里,天空里炸开一片绚烂到靡丽的彩色焰火。 焦黑的灰烬雪一样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战斗的时候可不能走神。”沃伦说道。 他的怀里抱着还懵懵懂懂未能反应过来的小蓝魔,身后洁白宽大的羽翼边沿,被烧焦的羽毛可怜兮兮掉了下来。 李千欢是确确实实被吓了一跳。 她多少有些恼怒,但没有控制好能力又的确是自己的错。沃伦带着小蓝魔落了地。“没事吧?”她皱起眉问,被惊吓到抿紧发白的唇边蓄着歉疚和薄怒。 “不好意思……我不该在那个时候说话的……” 妮娜被吓到了,怯生生地抱紧了兔子小声说,那副微微红了眼睛内疚又委屈的模样让李千欢那点怒气一瞬间就消散了。“是我没有控制好能力。”李千欢说,她安抚地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发顶,“你来找库尔特有什么事吗,妮娜?” 妮娜犹豫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看了沃伦一眼。 沃伦看见了,他皱起眉:“我不能听吗?” 妮娜立即摇头。小女孩儿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刚刚还委屈到不行,现在想起其他的就立即把之前的事抛在了脑后。她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示意几个人围成一团,才压低声音小声说:“兔子小姐告诉我,昨天晚上她在医疗室里看见了黑眼睛的漂亮小哥哥,虽然小哥哥把她吵醒了,但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兔子小姐就不和他计较啦——” 午夜,医疗室,黑眼男孩。 几个关键词立即抓住了沃伦的注意力。 李千欢愣了一下。她迅速想起了她和库尔特之前在医务室外的窗台下偷听到的内容。 “……不会吧?”她小声自喃。 “怎么回事?”沃伦问,“什么不会吧?” 李千欢和库尔特对视一眼。 蓝皮肤的小恶魔有点不安地蜷了蜷指爪,他的尾巴又开始焦躁地胡乱拍打地面了。他小声地告诉了沃伦之前听到的东西。 “妮娜,去和兔子小姐玩好不好?”李千欢试图哄走妮娜,接下来要讨论的东西不是妮娜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能够理解的。 小女孩儿懵懵懂懂看着她,再看了看怀里的兔子小姐,摇了摇头。 “哥哥有可能被坏人控制了,所以他才会伤害父亲,所以父亲才醒不过来,是不是?” 谁说小孩子就一定什么也不懂的? 作为万磁王的女儿,拥有能够和动物交流的能力,妮娜比起同龄的寻常女孩经历了太多太多了。 “你们聚在这里说什么小秘密呢?” 晴空碧洗,流云温柔。 温暖到不真实的天光下,棕发黑眼的男孩推着轮椅,踏过铺满碎石的小路朝他们走来,黑猫趴卧在轮椅的扶手上。轮椅上蓝眼睛的教授声线带笑,温柔优雅一如往昔。 李千欢突然就有种近乎恍惚的错觉,好像还在几年前,好像obsidian从未离开过,好像他们就一直一直幸福安稳地度过如此漫长的时光。 “查尔斯!” 妮娜欢呼一声,兔子小姐熟练地爬到她的头顶,让妮娜能够提着裙摆踩着小碎步哒哒哒跑过去,一把扑进了查尔斯怀里。 “这么开心啊,我的小公主?” 查尔斯笑着接住她,任由妮娜在怀里蹭了两把,才转过头对林秋白道:“这是你的妹妹,妮娜·兰谢尔,在你离开之后才来,能力是和动物交流。” “你好,黑曜石哥哥!” 妮娜笑眯眯地直起身子,双手提着裙角行了一个礼,头上的兔子跟着晃了晃耳朵。 小姑娘穿着漂亮的粉白色公主裙,脸颊带着婴儿肥,头上还趴着只毛绒绒的兔子,整个人都是软软绵绵的一团简直不能更可爱。obsidian眨了眨眼,安安静静微笑了一下:“你好,妮娜。” 他弯下腰揉了揉兔子耳朵,给了小姑娘一个温柔的颊吻。 “查尔斯经常和我说起哥哥呢。”小姑娘弯着眉眼说道。 “是吗?”林秋白象征性回应着,他握着轮椅手把的指尖轻轻扣动。 兔子。 昨天晚上,窗台上也有只兔子。 当时就应该捏死那只兔子,林秋白想。 动物的感官注定天生就比人类更加灵敏,那只本来懒洋洋趴着的兔子突然炸毛一样支起了耳朵,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一抬就直直对上了温祁冷翠的瞳仁,然后惊慌失措地跳进了妮娜怀里。 “怎么了兔子小姐?”妮娜慌忙摸了摸它的毛。“可能有点冷。”林秋白说。他安静地注视着妮娜怀里的兔子,后者在小姑娘怀里抖成了筛子,悄无声息一声不吭。 ……有点冷? 查尔斯看了眼天空明晃晃高挂的太阳,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教授。” 库尔特和沃伦三个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我们刚刚在玩躲避战,”李千欢说,“ober,你要来吗?” obsidian静默了一下。 “好啊。”他微笑着回答。 九头蛇,武器试验与研发部门。 冬兵在校准新拿到的武器,金属手掌抚过□□漂亮的身体弧线,在炽白的壁灯下折射出薄凉的冷光。特制的□□放在一边,整只箭由无数精巧的机械机关构成,箭尖闪动着不详的绿光——那是氦石。 这当然不是用来对付大都会的人间之神的。 说起来这还是卢瑟的实验室第一个发现了氦石这个特质——可能是由于它是外星石头,它能够承受大量地球物质所不能够承受的能量。 这才是九头蛇让林秋白和冬兵去洗劫卢瑟实验室的原因。林秋白和林朗在橡树岭基地进行试验的时候,成功将心灵宝石和空间宝石的一部分能量封存在氦石构成的容器里,类似于宇宙魔方,那也不过是一个盛放空间宝石的容器,不同的是宇宙魔方中封存的是实体,而氦石容器里封存入的只是一部分能量。 通过特定的电磁通道,在短时间内定向释放出打量事前存储在氦石容器里的宝石能量,这就是这把□□的设计思路。将空间宝石的本体拘束在另一个容器里,通过分体和本体之间的链接,借助心灵宝石作用于精神的特点,将本体与分体互换—— 也就是说。被这枝□□命中的目标,精神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和处于空间宝石本体容器中的人完成互换。 “只有一次机会,朗洛姆。”红骷髅说。 他躺在一个摇篮样的金属容器里,无数管道和电线从容器顶端延展出来,牵引到曾经用于进行空间传送的半圆拱门上。拱门顶端的圆形空洞中,晶蓝色的魔方沉沉浮浮,无数电弧在四周闪烁。 “走吧,冬兵。”朗洛姆说。 “我们得去用小混蛋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去对付小混蛋亲爱的养父了。” 第42章 转折 林秋白的身手真的很好。 说是几个人一起玩,但有意无意的,林秋白成为了李千欢的重点锁定对象。李千欢的“烟花”最大的特点就是“随心而动”,它需要蓄力,但不一定要从李千欢的手中发出,李千欢可以任意控制它们在任何地方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但林秋白总是能够准确地躲避它们。 李千欢将“烟花”的能量值蓄得极其高,和之前与库尔特的打打闹闹不同,如果挨上一下,等离子球的爆炸性伤害虽不致死,但绝对不会好受——至少足够林秋白在床上躺几天了。 明晃晃的试探。 “他们又开始胡闹了?查尔斯,你不能总是这样纵容的你的学生。” “瑞文姑妈!”妮娜欢呼了一声。她抱着兔子站在查尔斯的轮椅边上,抓起兔子的一只前爪朝走过来的瑞雯挥了挥,“下午好——黑曜石哥哥在和他们玩躲避战哦。” “我也不能压抑孩子们的天性,瑞雯。”查尔斯笑着回答,他对着走在瑞雯身边的女人点了点头,“下午好,艾玛。” 白皇后艾玛,兄弟会的元老级成员,万磁王艾瑞克的忠实追随者。这个美艳强大的女性变种人回了查尔斯一个稍显冷淡的颔首,随即将视线转移到了草地上玩闹的几个小变种人身上。 如果不看李千欢的等离子球充满威胁性的能量强度的话,这的确称得上玩闹。毕竟李千欢眉眼弯弯笑得极其甜美,被当成活靶子的林秋白也带着如常安静又乖巧的微笑,而库尔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像是被自顾自玩起来的两个小伙伴遗忘的可怜小朋友。 “身手不错。”艾玛说。 极其精准的预判,虽然偶尔也会失误,也会中李千欢的圈套,但都用绝对的反应速度弥补了。 查尔斯轻轻抚摸着黑猫柔软的脊毛。他看着男孩在绽放的焰火里躲闪腾挪,清澈的眼认真又安静地注视着那些能量球的运动轨迹,想起监控录像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的身影。 四溅的血是盛开的花,剑刃薄凉的毫光是清淡的雪,满地尸体和血腥里踏过的人,动作安静又优雅如同行走在卢浮宫里观赏艺术品。 查尔斯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养子。瑞雯听见一声叹息。 沃伦终于参与进去了。他扬起羽翼,锋锐的羽刃强硬地撕裂空气加入了混战。 林秋白看见了出现在查尔斯身边的瑞雯和艾玛。 他该输了。林秋白想。 最好当然是挨上李千欢一下自然而然败下阵来,毕竟李千欢的烟花加上沃伦的羽刃,的确超出“obsidian”应有的身手太多了。左不过受点伤,他还能用阳春白雪加速自己的愈合速度,不亏。 于是林秋白环顾一周,假装没有发现能量体和羽刃形成的包围圈里的漏洞,张开了梅花三弄准备硬抗这一下——他的护盾只能裆下物理攻击,李千欢的等离子球最后还是要炸在他身上的。 但就在此刻,手腕上一直安安静静的通讯手环微微抖动了两下。 有人在……读取手环的位置信息?在这个时候? 一种微妙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第一形态发动。音波扩散,探查环境,反馈中…… 气温25c,声速346m/s. 五秒。林秋白的眼神愕然锁定了西北方一栋大厦的顶楼。 那是什么东西……冬兵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要开始行动了?什么行动?为什么没有人给他下达任务指示?他应该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 警告——重要剧情人物受到生命威胁,世界线即将产生悲剧性偏离——h7-9931潜伏者模式运行中,潜意识改写中……遭遇恶意干扰,潜意识改写失败,h7-9931引导者模式启动,记忆查询中……记忆查询完毕,即将强行回放…… 好像得到了什么本不存在的场外援助,一瞬间,零碎的记忆串成一线,不可阻挡地撕开迷雾,撞入海马体,神经机械性地进行推演,将真相坦白于眼前。 红骷髅几乎算是亲手毁了一个西伯利亚基地。 红骷髅宁愿放弃洞察计划也要得到查尔斯·泽维尔。 红骷髅纵容堕天使让他和万磁王被斯塔克拎回了x学院。 红骷髅逐渐枯朽的躯体。 红骷髅想要的不止是查尔斯·泽维尔。 冬兵手里的是意识转换装置的移动启动端——红骷髅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查尔斯·泽维尔,除了九头蛇没有人会知道真相,他想要把整个x学院变成另一个西伯利亚基地! “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 那句话指的其实不是他。他是将木马献给城主的人,红骷髅自己才是那只木马。 林秋白本不应该阻止的——作为九头蛇的特级研究员,他应该希望boss的计划能够顺利成功才对。但如果他成功了,查尔斯会怎么样? 查尔斯会怎么样?他忍不住想。 他的意识会被调换到红骷髅的身体里。 他会失去拥有x基因的身体。 他的灵魂会随着红骷髅逐渐枯朽的躯体死去。 在由他的音波构成的局域网中,他朝向冬兵的方向,徒劳地张开了嘴。 等等,巴基,等等—— 他感知到冬兵扣下了扳机。 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也许只是一瞬间。 特制的推动器给予箭矢迅疾的速度,氦石制造的箭尖给予它无可阻挡的穿透力。林秋白来不及思考,他转过头,看向了查尔斯的方向。 箭速1000m/s,直线距离865m. 梅花三弄……那只箭是他研究出来的,它的箭尖用空间宝石的力量包裹,虽然有实体,但那本质上属于魔法攻击…… 0.2s.林秋白从包围圈里消失,疏影横斜发动。 0.4s.林秋白出现在查尔斯面前。落空的烟花在半空炸开,绚烂的彩光遮住了天空。 0.8s.莫问气场铺展。箭尖闪动着冷绿色的诡秘光芒,势不可挡地穿透空中还未消散的能量波,暴露在周围人的视野下。 0.87s. 箭尖狠戾地刺入□□,清晰的撕裂声。 0.9s. 梅花三弄发动,几乎凝为实体的空气墙精确地卡住了金属制的箭身,无法脱离的箭尖随着受到强烈阻力的箭矢停滞下来。 林秋白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箭尾。 查尔斯蔚蓝的眼里浮现出惊愕。 冷绿色的箭尖穿透了身前人的躯体,堪堪停留在他的额心——咫尺之距。 喷溅的血液落上脸庞。 时间仿佛停滞。 ……疼。 好疼。 查尔斯……我好疼…… 温祁愤怒的嘶嚎。 归属于魔法的力量在体内炸开,混乱的能量波四散开来。 警告——检测到不明力量入侵!宿主精神海即将被攻破,判定宿主失去基本反抗能力,h7-9931引导者模式运行中,启动备用防御插件……装载完成,被动防御系统启动……能量吸收中…… 温祁从轮椅上扑到了林秋白身上。脖颈上挂着的沙漏直接撞上混乱搅动的能量波,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立即有另一种玄奇的能量扩散开。 太多种能量掺杂在一起,承受不住的空间开始扭曲—— “ober……?” 查尔斯迟疑道。 那个男孩无力地跪倒下来。 他倒在地上,漂亮的黑眼睛里满是痛苦,他注视着他,张开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血液大股大股地从他的嘴里涌出来,这阻止了他的发声。 鲜血和尘土弄脏了他的眉眼。 查尔斯弯下腰,伸出手。指尖在颤抖。 “你会没事的……”他呢喃着,“我的小王子,你会没事的……” 躺在地上的男孩儿温柔又无力地笑了。 查尔斯触碰到他的男孩儿。就在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崩碎成星星点点的白光,安静地消散了。 查尔斯愣在那里。 九头蛇,橡树岭基地。 红骷髅躺在摇篮状的转换舱里。他带着一个头盔,密密匝匝的线路从头盔上延展出来,连接入意识转换系统的终端。实验人员在一边紧张地忙碌着。 “已到达狙击点。”交叉骨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又被机器放大,清晰地响彻在安静到死寂的实验室里。 “意识转换系统已启动。”林朗站在大屏幕面前,端着个咖啡杯看着数据,冷静地回道,“可以发射了。” 机括弹开的声音。 “检测到命中目标,意识传输开始。” 红骷髅的头盔上那些交缠的线路骤然亮起,被嵌入能量提取机中的宇宙魔方开始转动,虚幻的蓝光通过线路注入系统。 代表警告的红光却突兀插进。 “传输遭遇不明阻碍——加大能量输入!” 立即有人推动了能量闸加大能量传输。无数数据从大屏幕上流过,威廉皱起眉:“未能突破阻碍,再加强能量!” 人群躁动起来。 “不用了。”林朗说。 “传输已中断。” 寂静。 林朗转头看向红骷髅。他还躺在转换舱中沉睡,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朗洛姆,怎么回事?” “lin,”另一边,朗洛姆回答,他的声音带着哑,玻璃碎片一样剐过,无端让人觉得不详,“目标命中错误……autumn挡在了x教授前面。他倒下去……消失了?!” 林朗愣了一瞬,他立即转头:“立即检查dr.autumn的情感封锁程序!” “系统无响应……手环已失联。” 系统的运转靠的是宿主的脑电波。 手环的运转靠的是宿主的脉搏。 系统无响应,手环已失联。 死……了? 林朗茫然地站在那里。 玻璃杯落下来,和地面碰撞,得了个粉碎。 第43章 转折(二) 第四十二章 检测到宿主脑域活动恢复正常,正在进行自动排查与检测……检测完毕,确认宿主精神状态正常,h7-9931潜伏者模式关闭,记忆封锁程序关闭中……关闭完成,h7-9931辅助型系统重启中……启动完毕。 大脑交错复杂的神经中枢,人工植入的机械被遥远的时空隔断信号,安静地停止了运转。于是记忆突触得以连通,沉眠已久的东西从黑暗中浮现,碎片拼接成泛黄的老旧画面,一点点染上色彩,一幕幕鲜活起来。 血。 血……满地的,满手的,温热的,猩红的…… 雨点。雷声。 父亲睁大的眼睛,母亲惊恐的表情。被撕裂的颈动脉鲜血喷溅。 他呆愣愣地捡起地上沾满血迹的刺刀。 ……不。 遍地狼藉。支离破碎的器物浸在暗红色的血液里。 不。 狙击手。鲜红的准线从心脏上移,精确地对准了眉心。 ……不! 他猛地坐起,下一秒,全身席卷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得不倒回原处,猛然的激烈动作又拉扯到了受伤的肌肉引起一片连锁反应,反射性紧咬的牙关都挡不住从喉中泻出的一声惨嘶—— “别动。”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h7-9931辅助型系统为您服务。” 与此同时,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脑子里翻滚搅动的疼痛随着机械音的出现平息下来。 “你伤得很重。”那个陌生的声音继续说道。 “宿主受到剧烈能量伤害,被动防御系统已将部分能量吸收,系统进行升级,查询功能已开放。”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秋白勉强睁开眼睛,一点微弱的烛光慢慢照亮了视野。嘴唇上湿湿痒痒的,有人在试图给他喂什么液体……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秋白立即试图抿紧嘴唇,但他现在的状态显然没有做出这个动作的能力。那个陌生声音的主人好像察觉到了他想要做什么,解释道:“这是水。” 水…… 模糊一片的视野现在才慢慢清晰起来。桌上微弱的烛火照亮了墨绿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顺着布料滑落下来。 是个姑娘……? 晃动的人影不知在倒腾些什么,一阵丁零当啷的瓶瓶罐罐碰撞声后,一只手拿着个玻璃瓶递到他嘴边。 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是个男孩的手。 “张嘴。” 命令式的语气,听声音的确是个男孩。 林秋白当然不会张嘴。事实上,就算他想张开嘴现在也没有力气做到这个动作。那只拿着瓶子的手在他的唇边停留了几秒,男孩懊恼一样低声咕哝了几个单词,然后另一只手伸过来——他掰开林秋白的嘴把瓶子里颜色诡异的液体灌了下去。 林秋白现在就是一只只能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他没有丝毫反抗地吞咽下那些液体,并没能从味道上分析出什么东西——他现在满嘴都是浓到冲不淡的血锈味。 内脏肯定有破损,伴有大出血的可能。林秋白想。 “感觉好些了吗?”那个声音问。 林秋白终于看见了他的脸。十七八岁的少年,冷绿色的瞳仁,极其具有辨识度的,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 ……还有头上柔软的,支棱着的,看起来触感极好的黑□□耳。 什么情况?林秋白有些傻眼,直到这个少年看了他两眼,仿佛意识到什么,俯下身,猛然凑近,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他的鼻尖。 “不认识了?”那个少年说道,冷绿色的瞳仁闪动着高傲又慵懒的笑,“主人——?” …… 温祁。 噢,我就知道,阿格尼马格斯。 林秋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药剂还有十分钟左右起效。顺带一句,我叫维克多,维克多·德曼维尔。” 德曼维尔? 我养的这只猫不只是个巫师,还是个贵族。 林秋白躺在床上挺尸,目光呆滞直挺挺注视着天花板。 无数画面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回放,被系统强行锁定以确保安全的记忆在与九头蛇切断连接后打开了闸门,宛若洪流倾泻而出,大脑有限的信息处理量无法一下子承载,此刻正在用疯狂的疼痛以示警告。而由于身体此刻的糟糕情况,系统的被动防御程序还在运行,这帮他屏蔽了大多数精神上的痛苦,但一下接受如此多的信息还是让他头昏脑涨。 更何况,他记得自己是被特制的箭矢穿透了右胸腔,可现在全身都像被碾碎重组一样,莫非他的身体被在体内炸开的能量撕碎成了肉渣,然后又被温祁用魔法拼了起来……? 这什么沙雕脑洞。林秋白拒绝想象。 更何况,那把武器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准备用在红骷髅想要的躯体上,保持身体器官及机能完整是基本要求…… 所以他现在是在哪儿?查尔斯呢? “你已经昏迷很多天了,”维克多说道,“我们在一九九七年的伦敦,这里是我家。” 林秋白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一九九七年。 他才刚刚出生。 刚才喝下的药剂开始发挥作用,薄荷般清凉的药力随着血液流动被送往四肢百骸。身体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恢复。林秋白安安静静躺了几分钟,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疼痛感还残存于神经末梢,但肢体已经可以运动自如。“还得再躺两天。”维克多说。他离开了烛火能够照亮的范围,瓶瓶罐罐碰撞的丁零当啷声又响了起来。 传说中的魔药?可惜没尝到味道,效果倒是很好。 “你总是能莫名其妙地知道很多东西,”少年的声音从黑暗里响起,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远,“这次也是一样吗?” 嗓子已经恢复到可以说话的程度了。 “比如时空转换器和阿格尼马格斯?” 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停止了。 “谁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以为巫师界已经隐藏得足够好了。” 维克多从黑暗里走出来,递给他一个盛满绿色液体的瓶子:“喝掉。” “我不会因为知道了巫师界的秘密而被灭口吧?”林秋白接过瓶子。 “谁知道呢。”维克多转过头,给了他一个教科书式的假笑。 维克多是一个阿格尼马格斯这件事,因为在九头蛇的时候早有猜测,所以现在并不让他感到吃惊。 ……九头蛇。 初步推测,是因为空间宝石的力量和破碎的时空转换器被心灵宝石的力量构建了连接,才会导致他现在的处境,而构建“桥梁”的原件应该就是橡树岭基地里的转换器。 九头蛇。 查尔斯现在可要伤心死了,也不知道在x学院是留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还是干脆连“尸体”都消失了,现在他要恨透九头蛇了…… 九头蛇。 怎么想什么都绕不过这玩意儿! 林秋白烦躁地啧了一声,风度全无地把手里空掉的瓶子丢了出去。 半个抛物线。然后这个玻璃瓶违反物理定律在空中飘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一直是温文优雅的摸样。”维克多让玻璃瓶自己飘到水池里洗干净再飘到实验台上放好,“这么烦躁做什么?” 林秋白看着他:“我在想在九头蛇的时候。” “那时候我被困在阿格尼马格斯的形态里,要不是家族藏书里提到过在阿格尼马格斯状态下释放魔法的办法,我连你在哪儿都找不到。找到你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我不够乖巧吗?” 是啊,太乖巧了。林秋白面无表情地想。 “好好休息吧。”门被拉开,外面明亮的灯光泻入,少年站在那里,回头对他说,“你的眼睛暂时不能接受强光。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家长。” er,什么叫做“见家长”? 门被掩上了。房间里又只剩下微弱的烛光。 林秋白抬起手,熟悉的金绿色从他掌心扬起,星星点点的荧光飞舞浮动,让他能够顺利地将环境收入眼中。墨绿色天鹅绒的垂地窗帘,缠绕着银蛇的黄金烛台,床上银绿色的帷幔和对面画着衔尾蛇的油画。, 一个斯莱哲林贵族世家,毫无疑问地。 漂亮的光点落到他的指尖,玩闹一样起起落落绕圈圈。他好笑地点了它一下,看着它顺着那点微弱的力道飞离,想起另一个落满荧光的房间。 不知道冬兵怎么样了…… 这可算是他亲手杀了他呢。 林秋白温柔地想,不知道他会不会为此感到悲伤呢? 那可是从来都没有“情绪”可言的冬兵啊。 九头蛇,橡树岭基地。 “九头蛇特级研究员dr.autumn,已确认死亡。” 交叉骨蹲在冬兵的房间门口。 “那小混蛋死了,冬兵。”他说道。冬兵站在他身边,冷漠地看着房间门,并没有理他,这让交叉骨好像是在自说自话,但他早已习惯地说了下去:“boss很生气。他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嘲讽一样笑了一声,“所以我要去给他找个新身体……不带你。” “你犯错了,知道吗?冬兵?” 交叉骨看着冬兵。他冷绿色的眼睛冰冷而毫无生机,没有任何情绪——交叉骨笑了笑。他还以为能看见冬兵伤心,但显然他想错了。 他想起有一次来找autumn拿任务用幅增药剂,却撞见那个小混蛋在实验室里接吻——他被冬兵按在实验台上,微微阖上的睫羽抖动着,漂亮得像展翅的蝶。 “你的保鲜期到了。”交叉骨说,“跟我来吧。” 他们要把冬兵冻起来。 冬兵总算给了他点反应。他看了朗洛姆一眼,冷玉一样的绿沉淀成更深的墨绿色,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无机质的东西了。 朗洛姆转过身。他知道冬兵会跟上的。 而冬日战士却停顿了一下。他再次看了一眼房门。 透过门上小小的监视窗,穿过整齐排列的铁杆,可以看见房间里微弱的光芒。 里面没有开灯。 黑暗里浮动着温暖的金绿色荧光。 那些东西没有消失。 他还活着。冬兵想。 他一贯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了明显的表情。很难说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带着冬兵式的暴躁和困惑,还有一点类似于感受到疼痛时会出现的应激反应。 感到疼痛。 冬兵皱起眉。 心脏……受伤了吗? 威彻斯特,x学院。 “把它拿去做个检测。”查尔斯说道。 他看上去冷静极了,甚至亲自弯腰捡起了掉落在一片血泊里的长箭。 瑞雯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作为长者的他们要镇静,特别是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 艾玛在那一瞬间之后立刻去追查狙击手了。“快进楼里面去。”查尔斯对沃伦说。 如果狙击手还在,呆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无疑是给狙击手提供视野送人头。 “查尔斯?”妮娜突然出声问,她牵住了查尔斯的手,“哥哥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有轻轻啜泣的声音。 查尔斯注视着妮娜,尚还年幼的女孩专注而执拗地看着他,等待一个回复。妮娜失去过母亲,已经知道何为死亡。她看着查尔斯,想知道她期待了很久的,才刚刚见到的小哥哥是否还幸存——或者是再也见不到。 查尔斯笑了笑。 他揉了揉妮娜的发顶,温柔地说:“我还能感应到obsidian的脑电波,他会回来的,妮娜。” 他对着妮娜,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毕竟你的小哥哥可是曾经被坏人抓走过很多年。我怎么可能在好不容易找回失去的珍宝后,却不做任何防御措施呢?” 第44章 转折(三) 已经入夜了。 试图去追查狙击手的艾玛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 汉克忙着在实验室里分析那把武器,瑞雯代替他——或者说是代替obsidian——给查尔斯送去晚餐。她推开书房的门,浓烈的酒味立即在第一时间侵占了她的感官。 “查尔斯?!”瑞雯惊讶道。 背对着她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回过头来。 已是夕阳西下,残存的黯淡天光透过玻璃投射进来,让沉沉的暮气沾染了男人原本温柔俊美的眉眼。总是如海一般宽广包容的蓝眼睛仿佛沉入什么旧梦,恍惚地望过来,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褪去迷茫变得清晰起来。 “瑞雯。”他朝她笑笑,极其勉强地。 “你喝了太多了,查尔斯。”瑞雯纠起眉说,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朝查尔斯走过去,“你不能因为ober不在就这样。你知道他有多强。只要你能感应到他的脑电波,总能找到他的。” “问题就在于这里。”查尔斯说。他巧妙地避开了瑞雯试图拿走酒杯的手,在她下一次出手之前把杯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事实上,”查尔斯说,“我只能感觉到脑电波的存在。” 只能感觉到存在与否。 只能知道他还活着。 瑞雯愣了愣。 她终于完完全全,看清了查尔斯的表情。 他能感受到最爱的养子脑电波的强弱,能够知道他是否在承受苦痛。但他只能隔岸观火,即使另一端的人奄奄一息却无人可救。 他什么也做不到。 那种注视深爱之人踏入深渊,却无法挽救的颓然无力,比亲眼见证他的死亡更让人感到绝望和痛苦。 “你只是在哄妮娜……” 窗外,有一只夜莺从枝头飞起。 小女孩儿伸出手,将飞鸟温柔捧在了手心。 “夜莺小姐,想告诉我什么呢?”她轻声问,幼童特有的声线柔软又甜美。 在她身边,红着眼睛的华裔女孩儿抓着蓝皮肤小恶魔的手,金发的天使缓缓用翅膀将他们笼罩在内,冷淡的面色下是独属于他的安抚和温柔。 林秋白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也许是身体差点被时空乱流卷成碎片,也许是精神经过漫长的时空旅行太过疲倦——时间的流逝是相对的,你眼里短短的一瞬间,也许在时间的夹缝里就是漫长的一万年。 林秋白整整睡了一天两夜,在晨光熹微的清晨醒来。混沌的脑子终于完全清明,才有心情感到后怕。在空间和时间交错扭曲的力量下进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时空旅行,能够全须全尾地降落真的是几辈子的好运都叠加在了一起。 维克多进来的时候,林秋白已经起床了。他站在落地窗前拉开了沉重的垂帘,晨光一泻而入,将他整个人都晕染在模糊又温柔的天光里。 “早安。”林秋白说。 他弯起眸,清透的黑色瞳仁盛满笑意,精致漂亮的眉眼在温暖的晨光下像是闯入人间的月精灵。 他的身后是草坪和喷泉,晶莹的水花被阳光折射出水晶一般的质感,一只孔雀展开了华丽漂亮的尾羽,成为了男孩最完美的映衬品。 维克多镇定地移开视线,一眼就扫到了他赤.裸着踩在毛绒地毯上苍白细腻的足。于是佯作镇定的目光飘忽一瞬,立即移到了一边的装饰品上。 该死。明明做猫的时候连裸.体都看过,怎么变回人了反而没有以前淡定了? “我来给你拿衣服。”维克多说。他将手里的巫师袍放到了床上,然后转过了身。 赤足踩在地毯上,柔软的绒毛拂过皮肤微弱的摩擦声。 阿格尼马格斯形态没有解除完全,好像保留了猫灵敏的听觉…… “你怎么和家里解释的?”林秋白问。他看了眼少年头顶不停抖动的黑色.猫耳,忍住了想要上手摸一把的冲动,“话说你明明是英国人,为什么会在中国被我捡到?” 衣服摩挲着皮肤滑下,落地。 “一次实验意外。”维克多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回忆和叙述上,“练习阿格尼马格斯的时候,没控制住猫的本性,到处乱蹿打翻了魔药柜,然后贸然进行了幻影移行……” “我是一九九二年捡到你的。” 巫师袍被拿起,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揉了把他的耳朵。 做什么?! 敏感的耳根被捏了捏,维克多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背后的尾巴猛然炸毛。他回头想骂人,一扭头就看见一大片带着伤疤的苍白皮肤和一截纤细的腰肢。 ——!!!! 他镇定地把头转了回来,尾巴在身后打了一个结。 “不知道淋到了什么药,”维克多凭着一个斯莱哲林的冷静继续说道,“那好像定格了我身上的时间,让我没办法回到人形。所以现在的我和事故发生的时候就身理年龄来说是一样的。在我父母眼里,我只是失踪了一年多然后回来了。” “这就是温祁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小小一只怎么喂都长不大的原因?” 林秋白扣上领口的蛇形领扣:“斯莱哲林的审美好像和查尔斯很像。”连斗篷的风格都一模一样。 不如说贵族的审美都差不多。维克多默默想,查尔斯·泽维尔好像原本也是英国人来着。 “我和父母说了一点点真话,就开始的起因那部分。然后我说我降落到了黑森林,你是黑森林里的原住民。那里的黑巫师以为我是拥有不亚于人类巫师魔力强度的魔法生物想拿我做实验,你发现了我是个阿格尼马格斯,并且带我逃了出来。” “你用这个解释你失踪一年后顶着猫耳朵猫尾巴拖着一个满身血的男孩回家的原因?——我说,我穿好了,你还对着墙干嘛?” 维克多轻轻咳了一声,转过身。 男孩靠在窗边,一双眼睛笑笑地看过来。银绿色的长袍让他的眉眼显得更加苍□□致,银质的小蛇嵌着绿松石的眼睛盘在领口,让本就纤长的脖颈曲线更加漂亮而诱人,而当他拿那双清透的,黑曜石一样漂亮的眼睛笑吟吟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完美符合一个斯莱哲林所有的审美。 维克多忍不住想,过几天原来的同学一定会来拜访他的。他不想让他们见到林秋白怎么办? “我需要和你对对口供吗?”林秋白笑着问。 “没关系。”维克多听见自己回答,“我没有说得很细,这几天我都用身体不舒服做理由待在房间里。” “父母都是斯莱哲林的?” “母亲是格兰芬多。” 静了一会儿。 “噢,那还真是意料之中,鉴于你同时拥有斯莱哲林的高傲和格兰芬多式的鲁莽——摸够了吗?” er,维克多迟疑地想,什么?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放到了男孩的脸上,后者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他,任由他的手在脸颊上胡作非为。 “不好意思……很抱歉!” 耳朵又竖起来了。林秋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慌慌张张收回手,耳根染上了明显的红。平时傲娇得要死的温祁变成人,意外地好玩嘛。 “你的尾巴打结了。”林秋白好心提醒道。 卡尔·德曼维尔,斯莱特林,父亲。 安娜·德曼维尔,格兰芬多,母亲。 维克多·德曼维尔,斯莱哲林,独子。 “父亲,这是autumn。” 维克多侧过身,林秋白朝餐桌边的夫妻两微笑:“初次见面,我是autumn,autumn·xavier。很抱歉打扰了。” 不得不说,林秋白这张脸真的很能骗人。“漂亮的男孩儿。”德曼维尔夫人笑着说,她朝自己的儿子眨了眨眼睛。 “感谢你救了我的儿子。”卡尔说道,“希望你喜欢我们准备的早餐,在那之后,我们会正式向您表达谢意。” “维克多很可爱。”林秋白说。 猫尾巴狠狠抽了他的大腿一下。 “可爱”这个形容词明显让卡尔·德曼维尔伯爵的神色扭曲了一下,但贵族特有的风度让他保持了那个标准的笑容,这让德曼维尔夫人没好气地拿羽毛扇的扇骨打了他一下。 “别对着维克多的救命恩人用贵族那一套。”来自格兰芬多的德曼维尔夫人没好气地说。 说实话,林秋白并不喜欢贵族那一套。他的温和优雅,那些“贵族气息”都是因为和查尔斯在一起生活太久,多多少少沾染上了查尔斯的气息和习惯,再加上这一套真的很能争取好感并隐藏真实情绪,方便他伪装各种身份,真要他挂着假笑和人虚与委蛇他绝对会忍不住掀翻桌子并直接暴力解决问题——他一向这样。 维克多,或者说是温祁,极其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于是自动自觉地挡回了无数父亲作为斯莱哲林本性的试探,结果一顿早餐下来,林秋白倒是吃好了,维克多差点没被父亲的眼刀扎成筛子,见林秋白放下刀叉,立即起身拿研究变回正常人形为理由带着林秋白跑到藏书室里去了。 “胳膊肘往外拐。”卡尔说。 “孩子这么大了,当然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他才刚死里逃生,你这么为难他做什么?”安娜笑着说,“那个男孩不错,能带着维克从黑森林里逃出来实力也不会差,我看维克挺喜欢他的。” 卡尔挑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想我们该找魔药师准备生子魔药了,那些药材可是很麻烦的,卡尔。”德曼维尔夫人展开羽毛扇挡住了小半张脸,微笑着说。 林秋白在试着调动自己的能力。 之前系统说,它吸收了一部分宇宙宝石的能量进行了升级,而虽然已经独立,但本质上仍然是由系统引导的能力应该也会随着系统的升级而增强才对。 梅花三弄。 熟悉的碧蓝色波纹在空中展开。“你对它使用魔法试试。”林秋白对维克多说。 维克多正在翻书,闻言抬起头,随手丢了一个“四分五裂”。魔法的光芒穿透了那层护盾,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精确地打中了一个花瓶。 “恢复如初。” 依旧对非物理性攻击起不了任何作用。林秋白看着那个碎掉的花瓶又自动拼回了原状,有些焦躁地想。 他还要找到能让他回去的办法。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十几年之后吧?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系统是不是说开放了查询功能来着? 系统? “h7-9931辅助型系统为您服务。”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你能让我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上吗? “搜寻中……五十万贡献度可兑换一次时空转换,您的目前所有贡献度为十一万,余额不足,无法兑换,请宿主积极参与重要事件,可获取高额贡献度。” 林秋白眨眨眼。 他问维克多:“你知道伏地魔吗?” “第二代黑魔王?”维克多转头看他,“历史书上。” “历史?” “那已经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完了,哈利·波特的剧情已经结束了,那这个巫师界副本还有何存在意义。林秋白一脸冷漠。 第45章 转折(四) 林秋白最近有点焦躁。 hp世界的主要剧情已经结束了,而他现在被困在错误的时间线里,离攒够足够的贡献度进行时空转换还遥遥无期。系统为他列出了详细的贡献度收支清单,上面一系列插件——比如“意识偏离插件”——所花耗的贡献度数字大到令他咂舌,如果不是完成重要剧情,比如“曼哈顿之战”和“天启”所得到的贡献度极多,他早就触发“万物憎恶者”debuff了。 而维克多在研究让他变回人身并让他身上的时间再次流动的方法,一个月后他必须回道霍格沃茨学习——他已经旷课一年了,不然他就要顶着猫耳朵和猫尾巴,而且永远不会老去。 不老不死,多诱人的词语。 “上一个追求永生不死的是黑魔王,我们都看到了他最终的下场。”维克多说。他将鱼鳃草和火龙的鳞片加进坩埚里,顺时针搅拌两圈,看着蓝黑色的试剂慢慢变成青草的嫩绿色,苦涩的草腥味雾气升腾盘旋:“斯莱哲林绝不会重蹈覆辙。” 林秋白笑了一下。他踩着高脚凳从书架顶端抽出了两本关于时空转换器的研究资料。 英国1997年的夏天,最黑暗的时间被埋藏在十二年前的老旧碑林里。战争的阴影早已褪去,对于这个时代的小巫师来说,“you know who”只是一个存在于历史书上的名词,和偶尔长辈与教授在提起时不经意的战栗。他们不曾品尝过恐惧,不知何为家破人亡和流离失所,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魔法和n.e.w.t等级考试,只有写不完的论文和熬不好的魔药,只有针锋相对的学院斗争和不敢出口的小心思。 黑暗已经过去,他们注定要走向光明。 德曼维尔家的独子找回来了。 这个消息立即在巫师界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暴。 德曼维尔家曾经在黑暗时期站在白巫师一边,并为凤凰社暗中提供资助,甚至在最后的大决战时期,已经无法表面保持中立的德曼维尔家将幼崽留在开启了最高防护的古老庄园里,其他人亲身奔赴战场。老德曼维尔夫人在那场战役中追随她早逝的丈夫而去,而安娜也永远失去了再次孕育孩子的能力。 也正因为如此,在哈利·波特得到了最终胜利之后,在战后安抚民众的宣言中,救世主指名感谢了德曼维尔和马尔福两大家族。这让马尔福得以洗白,纵使元气大伤也足够苟延残喘,掌握机会在战后重新崛起,而德曼维尔成为了巫师贵族圈中唯一一个不但没有被魔法部追究责任,反而得到了奖励与荣耀的家族。 毫不夸张地说,在马尔福家恢复元气之前,德曼维尔是整个巫师贵族圈能够保持优雅和高高在上的根基。 德曼维尔家独子的失踪一度让巫师界本就处在洗牌期的局面产生巨大动荡。魔法部对大多数还处于外强中干的各大家族虎视眈眈,而贵族内部也明争暗斗想要吞并其他家族争取更多利益加速自己家族的恢复——在魔法部对着他们下手之前。 在维克多失踪之前,无数家族趋炎附势想要把自家的儿女嫁给他,在他失踪之初,魔法部和无数贵族尽力寻找他,为了救世主的一句话和维持贵族与魔法部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而在一年之后——他们就开始想着如何在此中争取最大利益了。 独子下落不明,德曼维尔夫人又失去了生育能力,家产无人继承,暗流汹涌,魔法部不断试探试图出手,贵族们虚与委蛇蠢蠢欲动,格兰芬多出身的安娜并不擅长勾心斗角,而卡尔一边要为贵族圈抵御魔法部的侵蚀,一边还要应对贵族内部的斗争,简直是分身乏术焦头烂额。 “父亲母亲比前几天看起来好得太多。”维克多说,“我回来的时候,召唤了家养小精灵把我们带回去之后……我不敢相信父亲母亲会变成那样。” 独子基本宣布死亡的一年失踪给了他们太大的打击。纵使美容魔药和提神剂让他们的外表看上去依旧优雅,但维克多还是一眼就发现了父母因为他所受到的伤害。 林秋白在那个时候想到的是查尔斯。 苦涩的魔药气息里,他靠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厚厚的精装书摊开在腿上。窗外在下雨,细密的雨帘如烟把一切都晕染得模糊不清。他看着玻璃上被雨痕划得无法辨认的倒影,慢慢伸出食指,在起雾的玻璃上轻轻划开几道痕迹。 冰凉的。 倒影里一双安静的墨黑色眼睛。 “ober的眼睛很漂亮呢。” 查尔斯说。 他坐在查尔斯身边,看着蓝眼睛的教授尾音带了笑,伸手拭去玻璃窗上氤氲的雾气,让那双黑眼睛的倒影更加清晰。 窗外连绵的小雨。艾瑞克站在查尔斯身后推着他的轮椅。黑眼的小男孩被柃起来放到查尔斯的怀里,体温的暖驱散深秋的寒,obsidian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鸢尾香气。 温柔的,充满怜爱的吻落在他的眉心。 德曼维尔家族将会举行晚宴,以庆祝家族的独子从黑巫师遍布的黑森林中死里逃生。 这是极其值得骄傲的事情,这证明了他的勇气与实力,黑森林是臭名昭著的黑巫师聚集地,那里面阴沉黑暗,阳光永远无法触及土地,太多的黑暗魔法生物栖息于此,所有人都清楚里面藏匿了多少黑巫师,但几乎没有人——包括魔法部——敢于对其开展清缴。 胆敢,便是有去无回。 至于猫尾和猫耳?不过是阿格尼马格斯转换不完全的后遗症,在魔法界也不足为奇了。 “那时候一定又有一群人想要把儿子女儿推到我这里了。”维克多嗤笑道,他碧绿帽子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高高在上。林秋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维克多的视线漂浮不定地移过来。 “aut……”目光触及林秋白漠然转过来注视他的眼神,迅速改口,“ober,能帮我一个忙吗? 时间线回到最初。 失去了林秋白每天半夜的“问候”,艾瑞克和斯科特在第二天凌晨就醒了过来。 于是一切真相都无所遁形。 他们知道林秋白失忆了,知道他被九头蛇操控,知道他在九头蛇里进行的研究训练,也知道他是怎样在“本性”的驱使下对所有实验品手下留情,是怎样暗中相助让黑猫带着斯科特逃出去的。 斯科特没有办法描述那个基地所在的位置,他一直呆在特殊囚室里,出逃也是按照林秋白给的路线匆匆而走,并没有精力去注意最容易被忽视却也为重要的细节。于是在征得同意后,查尔斯动用了他的能力。 门外有杂乱的呼喊声,脚步声,机械门开关的声音。那些声音由远到近,由近到远,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寥落地回荡着。 那些喧嚣都慢慢远去了。寂静再一次笼罩了这个房间。不稳定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冷色的白炽灯似乎是接触不良,明明灭灭地闪烁起来。 终于,几秒过后,“啪”的一声,整个实验室骤然陷入黑暗。 没有了电力支撑,那些滴滴闪烁的仪器指示灯渐次熄灭。一片寂静中,跪靠在玻璃幕墙上,仿若陷入沉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谁去检查一下,dr.autumn的实验室供电终止了!”监控室的人只留了必要的寥寥几个,有人发现了异常,对着通讯麦喊道。 然而另一端的接收室里,所有人都匆匆忙碌记录数据,麦克风里传出的微弱人声被淹没在杂乱的脚步声里,并没有人注意。 斯科特从走廊走过去,他戴着白口罩,宽大的医学褂套在身上,过长的袖遮挡住了仍然扣在腕间的抑制手环。这让他不用红英石眼镜也能够正常视物,也就避免了他因为“标志性物品”在撞上其他九头蛇时被直接识破的可能性。 从实验室到大门出口的一路都空落,偶尔有几个匆忙跑过的士兵和疾步走过的研究人员。斯科特微微低下头,尽力靠着墙快步走过去。 “boss召集我们去研究部,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抱着文件匆匆而过的白大褂看了他一眼,停下来说道。 fuck,有事做不管好自己乱搭话做什么。斯科特心下暗骂,却不得不停下来。他看了一眼对方胸口哑光涂层的银白色身份牌,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和他现在顶着的这个身份是同一级别的。 “dr.autumn交给了我别的事情。”斯科特轻轻吸气压下紧张到急促的心跳,低声回道。 那个实验员狐疑地皱起了眉:“dr.autumn去执行特殊行动任务……”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黑猫无声而轻巧地贴着墙根迈步而来。它注视着僵持的两个人,用一种优雅的姿势以那个研究员为攀附爬上去,然后拿他的头顶作为踏板准确地跳到了斯科特肩头。它蹲坐下来,举起前爪慢慢舔砥,碧绿的竖瞳高傲地锁定了那个研究员,轻轻喵了一声。 “……这样啊。” 那个研究员立即终止了自己的盘问,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他甚至没有拍去雪白的医学褂上被印上的爪印,便抱紧了文件匆匆而去。 ……? 斯科特惊疑不定地看了两眼那个研究员远去的背影,蹲坐在肩头的黑猫催促一般拿前爪推了推他。 凭着林秋白给的身份卡,斯科特一路通畅地走出了大门。 电梯向上,沉重的铝合金机械门缓缓开启,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骤然撞入眼中的一片绵延墨绿,就被自四处而来的挤压感猛然摄住了五脏六腑。 ——极其难受的感觉,就像被强行塞在不停翻滚而且极度狭窄的空间里,难受到令人想要呕吐。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感受到坠落。“哗啦哗啦”一阵声响,无数尖锐的树枝划过皮肤,身体狠狠撞到地上。 万分感谢,是泥土地。 斯科特艰难地拉开压在身上的树枝爬起来,拔开挡在眼前的灌木,从医学褂里摸出红英石眼睛戴上。与此同时,他摸到手腕,咔的一声解下了抑制手环。 打量环境。 黑猫恹恹地瘫在地上,斯科特把它捞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回到了泽维尔学院。 他看见了另一端剑拔弩张的军队。 “琴!”他在意识里大声呼唤。 在得知了情况后,他静默了一下。然后他重新扣上了抑制手环,取下了眼镜。 “库尔特在吗?”他问道。 第46章 罂栗 大厅不知被施展了多少个空间扩展咒,以至于此刻目光所及的开阔宽敞完全可以比得上泽维尔学院的喷泉礼堂。华丽的帷慢和挂毯周围环绕着流淌的星河,天花板上挂满彩球和礼带,整个大厅被布置得相当漂亮一—金碧辉煌。 衣光鬓影,觥筹交错。 哈利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即使他已经是战胜了伏地魔的“救世主”。在十二年的时光后,在失去了那么多亲人与朋友之后——纵然被战争与时光打磨成风霜雕刻的模样,纵然他学会了“成熟”与“虚假”,他改变了很多,骨子里却越来越像最初那个孤独的小男孩。 但那是德曼维尔家的独子,哈利见过他,在战争胜利之后,老德曼维尔夫人的葬礼上。安娜抱着那个小男孩为他的祖母送行。四五岁的小男孩不哭不闹地被母亲抱在怀里,一双翠色的眼睛安静到凝滞,那种分明该鲜活却因命运而蒙尘的绿,只一眼就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 所以在收到德曼维尔家的请柬后,并没有多长时间的犹豫,哈利就认命一般放下手边的研究资料,去准备合适的礼服了。 救世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显露于人前了。当他与他的挚友们——正准备竞选下一任魔法部长的赫敏·格兰杰和她的配偶罗恩·韦斯莱一起进入大厅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即将退任的老部长称病并没有来到现场,但魔法部在场的高官并不少。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德曼维尔家族仍然处于救世主的庇护之下,而魔法部近年对贵族圈的打压尽数被这位收入眼底。 哈利·波特近年沉寂,“救世主”所拥有的凝聚力与号召力却从未散去。 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秒,宴会厅就恢复了原本的融洽,只是掩唇的羽扇与得体的微笑下,又隐藏着多少算计与虚假,恐怕只有梅林知道。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哈利。”安娜惊喜地迎上去。她与哈利出自同一个学院,且曾不止一次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格兰芬多的本性让她放弃了“波特先生”的称谓,转而选择了一个更加亲密的称呼。 “好久不见,安娜。”哈利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在赫敏与安娜拥抱之后,他说道:“还好你没有用‘mr. potter’开场,我真的受够这个了。” “就像那只雪貂。”罗恩说道。(“罗恩!”赫敏不满地喊了一声。) “哦,那是挺烦的。”安娜了然地偏头看了眼那边正与自家先生说话的马尔福,那头淡金色的长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眼球。 他越来越像卢修斯了,至少从外貌上来看。很多人都怀疑过马尔福是否有月精灵的血统,他们的相貌总是太过出众,那标志性的淡金色让他们的高傲总带着优雅矜贵,仿佛沐浴在月光下的精灵。那些自然的宠儿精致美丽到不属于人间,不沾染点滴烟火气息。 “维克多会很高兴看到你。”安娜换了个话题,笑着说。 优雅舒缓的音乐在谈笑风生的人群中流转,辉煌灯火映衬着贵族小姐点缀珠宝的华丽裙裾。“啊——他下来了。” 这场宴会的主角,维克多·德曼维尔。 少年从螺旋长梯上走下,墨绿的巫师袍,标准的贵族式优雅微笑,和与微笑形成强烈反差的,高傲又冷漠的碧绿眼睛——除了头顶一对柔软的漆黑猫耳,他看起来和失踪之前别无二致。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与他挽臂同行的那一位。 维克多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小巫师,无论从实力,外貌,还是气场来说。很少有同龄人走在他身边而不被他的气场压制到几乎黯淡无光的——但这位少女不同。 她穿着和维克多同款的蓝黑色长裙,栗色的长发优雅地盘在脑后,喉间系这一条柔软漂亮的银绿色绸带,更加展露出天鹅一般白皙优美的脖颈曲线。与维克多同样的银白色蛇形领扣,甚至是同样温柔优雅的微笑。她的眉眼虽精致却不如维克多那般锋锐到刺人,而是带着东方人的柔和轮廓。但她的眼睛—— 不染杂质的黑,清透干净如同最为纯粹的黑曜石,此刻染上微薄但确实存在的温柔笑意,其下却掩着一片暗如浓墨的深渊。她挽着维克多的手臂,表情甚至称得上乖巧,那笑容天真又甜美,舒展如蝶翼的睫羽流转开若有若无的诱惑眼波,就像是盛开的罂栗,带着致命的剧毒和绚丽到糜烂的美丽。 “很抱歉来晚了。”少年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地躬下身。然后他直起腰,看向身边的少女,冷漠高傲的眼瞳中泛起如此明显的温柔水波,“请允许我介绍我的爱人。” “晚上好。”那个少女开口道,她提起裙角微微屈膝,声音优美清丽如夜莺的婉转啼鸣。 “autumn·xavier,来自黑森林。”她看着大厅里有人瞬间变白的脸色,天真又甜美地微笑着,“初次见面,烦请多多指教。” 这就是维克多想要林秋白帮的忙。 据他说,自己已经烦透了和那些“麻烦,虚假,娇气又难伺候”的贵族小姐虚与委蛇了,所以带一个“爱人”出场是最好的选择。这个爱人要足够漂亮,强大,能够碾压在场所有同龄人,最好还是个女孩儿,才能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于是在系统“日行一善”的贡献度奖励诱惑下,林秋白喝下了生发剂,穿上了小裙子,并用漂亮的丝带掩盖住喉结,让维克多用简单的小魔法为他盘上长发化好淡妆做好变声,变成了优雅美丽的女孩儿模样。 这一招打得在场的大多数人措手不及。 许多人都是带着推销自家儿女的念头来的,而在这一位,据说来自黑森林的“autumn·xavier”的对比下,其他同龄人都太过黯然失色了。 林秋白挽着维克多的手臂周旋在各家贵族之间。他维持着优雅甜美的微笑,听着维克多和那些“叔叔阿姨爵士夫人”寒暄,敏锐地感觉到一道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 “温祁。”在维克多滴水不漏地应付了又一个带着女儿前来试探的小家族家主后,林秋白轻声说,“看那边。” 在林秋白的眼角余光里,远远站着一个一只注视着他们的女孩,姣好美丽的眉眼被强烈的嫉恨扭曲到丑陋。在维克多循声望过去的那一瞬间,女孩立即收敛了神情,露出一个“正巧在往这边看结果恰好撞上视线四目相对了”,“微微意外而后羞涩又甜蜜”的表情。 “哦呀……是你的爱慕者呢。”林秋白微微哑了声线,调笑道,“那道视线可是像刀子一样,就差直接把我捅穿了。” 维克多当然清楚,林秋白并没有生气,只是恶趣味发作了——听听他这笑吟吟的揶揄语气。 “西尔维娅,是我在斯莱特林的同学。”维克多回答道,“帕金森家的小女儿……” 林秋白立即想起了另一个西尔维娅。 九头蛇里斯特拉斯男爵的忠实走狗,那个拥有野性金棕色眼睛的美艳女人。大半夜和交叉骨在队员休息的时候打.野.战的本事简直一流,基本吵醒了整个车队,害得他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就在这一问一答的功夫,那个女孩端着酒杯,迈着优雅又轻盈的步伐走来了。 “好久不见,维克多。”她弯起眸,牵着裙角对维克行了个礼。好像没有看见林秋白一样,她用灵动又狡黠的眸子注视着维克多:“失踪了一整年的小绅士,不该给淑女一个吻吗?” 她说的是表示礼貌和尊重的吻手礼,但用这样的措辞和语调说起来却像是包含了另一种暧昧的特殊含义。 “好久不见,西尔维娅。”维克多微笑道。林秋白眨眨眼,主动松开了手,于是维克多得以弯下腰,拖起淑女带着白纱手套的右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而在他直起腰的那一瞬,西尔维娅轻轻惊呼一声,左手拿着的高脚酒杯不稳一样倾斜下来—— “下次还请注意一点,西尔维娅小姐。” 林秋白微笑着说。 在他面前,深红的酒液诡异地悬浮空中凝聚为一团小小的水球,在灯光下折射出红宝石一样漂亮的光泽。 以他们为中心,一直若有若无关注者维克多的人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将视线投注于此。 “啊呀,真是抱歉。”西尔维娅歉疚道,“太久没见到维克多有点激动,没有端好酒杯……你能原谅我吗?” “是吗?”林秋白微微笑了。空气中,悬停在他礼服上方,只差一点点就要触碰上的酒液随着他绕动的指尖缓缓流动。他注视着西尔维娅,微微偏了下头。 ……怎么可能?! 她甚至都没有——没有拿出魔杖! 那团漂亮的红宝石绕着圈慢慢上升。旋绕在他指尖,漂亮纤细的碧蓝丝弦消失了。 “哗啦”一下,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酒液突然失去了控制,在重力作用下,尽数落到了怔忡少女的头顶! 在四周似有似无倒吸冷气的惊叹声里,在西尔维娅近乎惊慌失措的惨呼里,林秋白弯起眉眼,露出乖巧又干净的笑。他用甜美的,近乎天真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控制好能力呢。你能原谅我吗?” 帕金森家族的小女儿最后哭着去换衣服了。 美丽的姑娘咬着唇,泪光盈盈凝于眼角,那强忍委屈的神情让头发与胸口湿了一大片的狼狈尽数变成了惹人怜惜的柔弱——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清楚看见了她狠狠攥紧了裙角的手和一瞬间阴毒又冰冷的目光,林秋白恐怕真的要相信她是朵柔弱美丽的娇花了。 但维克多并没有因此分给她哪怕多一分的注意力。 “演技真好。”林秋白感慨道。 众人眼里,一身暗蓝长裙的美丽少女依旧温柔地微笑着,那笑容却拥有了全然不同的含义。她柔软地攀上男伴的手臂,而后者也无奈而纵容地注视着她,丝毫不为之前西尔维娅的表演所动。 这个女孩儿——温柔,美艳,迷人,而危险。 在这之前,她看上去像个华丽精美的花瓶。而现在,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能做到的“无声无杖咒”,让她变为了盛开在荆棘地中央的罂栗。 并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德曼维尔家独子的心。 第47章 忘不掉的过去 “那是无声无杖咒?”罗恩不可思议地说,“不可能,那个女孩才多少岁?她看起来甚至没有十六!” 相比之下,赫敏的接受能力显然好好多了。在短暂的吃惊后,她迅速否定道:“不,罗恩,世界上是有天才存在的。更何况她来自于黑森林——你没有听到吗?从那里走出的人不是能用常理揣度的。” 或许她用的根本不是魔法,因为我们甚至都没有看见魔咒发出时该有的光芒和色彩。哈利想道。 “那是维克多选定的伴侣吗,安娜?” 为了维克多居然能放下男儿尊严穿女装,毫无疑问是真爱了。安娜默默地想。她感觉身体里有某部分灵魂产生了诡异的兴奋感,与此同时,林秋白在德曼维尔夫人心里本就不低的好感度迅速飙升。“是的,她就是。”安娜回答。她看到维克多正朝这边走来,于是抬起手笑吟吟得招了招:“维克,过来——让哈利叔叔看看你。” “恭喜您解锁主要人物哈利·波特,奖励贡献度1000,当前贡献度111,000。” “恭喜您解锁主要人物赫敏·格兰杰,奖励贡献度1000,当前贡献度112,000。” “恭喜您解锁主要人物罗恩·韦斯莱,奖励贡献度1000,当前贡献度113,000。” 林秋白的眼里几乎是瞬间就亮起了惊喜的光芒。 “哈利叔叔,罗恩叔叔,赫敏阿姨,好久不见。” 于是在维克多带着他的“伴侣”来跟这些只大了他七八岁但就因为是父母的战友而辈分升级的“叔叔阿姨”打招呼时,就发现身边男扮女装的“主人”情绪异常亢奋,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令人垂涎的稀世珍宝一样。 维克多:? 系统给予的大额贡献度奖励,一般来自于以下几种情况。 解锁主要剧情人物,固定奖励1000。改写剧情人物结局,依照人物的重要程度奖励500到5000不等(至少到现在为止,系统给出的清单里最高的是改写了白皇后的死亡结局得到了5000,至于寇森,应该是由于原著里他就没有真正“死去”,所以只给了500贡献度)。完成剧情支线,依照支线难度5000起,完成重大副本(如曼哈顿之战)30000起。行为使世界线产生正向偏移10000起。 按照这样算来——如果不在巫师界搞出什么大事来,他可能永远都回不到正确的时间线上了。 而在一个副本里搞大事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离主角近一点。越近越好。 “初次见面,我是autumn·xavier。” 少女提起裙角优雅地行礼。她唇角的笑容温柔又甜美,修长睫羽如墨色一笔晕染而开,那双漆黑瞳仁因为掩盖了算计与思量而异常明亮。 “叫我autumn——autumn就好。” 德曼维尔庄园有一片极其宽广的花园。 林秋白右手端着一杯牛奶(没看错就是牛奶),左手提着裙角踩过铺满碎石的小路。裙裾拂过草叶沾落水珠,那些晶莹的小东西从被施展了魔法的布料上滚落,留下一道道明亮又漂亮的水痕。 好不容易逃离那片充满虚情假意的修罗场,林秋白甚是感动地呼吸了一大口清新的冷空气。 一轮下弦月清清冷冷挂在天边,几颗星子零零落落散嵌在墨蓝的夜空里。白日里趾高气扬炫耀着美丽尾羽的孔雀也陷入沉眠,只有喷泉的水声寥落地回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林秋白喝了一口牛奶,舔去唇角沾上的点点奶渍,拨开横档在前方的灌木,拐进了另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里。 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个小花房……花房……房? 林秋白安静如鸡地把自己藏进了灌木丛里。 不远处的拐角,攀爬在花房栅栏上的藤蔓已然盛开了艳红的玫瑰,清甜的香气氤氲在空气里,就仿佛空气中也飘满了玫瑰花瓣一样。在那一片玫瑰的簇拥下,有两个人影相拥着亲吻彼此,唇齿交缠间溢出淫靡的水声。月光为玫瑰花瓣涂抹上愈发娇艳的色彩,也同样照亮了淡金色的发—— 一吻结束,闭上眼承受的那个人喘息着后退两步,眼镜下一双翡翠色的绿眼睛。 wrng. 是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 “恭喜您解锁主要人物德拉科·马尔福,奖励贡献度1000,当前贡献度114,000。” “恭喜您解锁成就‘月光下的玫瑰花园’,奖励贡献度5000,当前贡献度119,000。” 哦,撞见主角偷偷摸摸谈恋爱也要加分的么,林秋白毫无感情地想,这什么垃圾系统。 “我看见维克多选定的那个伴侣了。很优秀。” 哈利说。他还有些微喘,随手拿袖子擦了擦红肿湿润的嘴唇。德拉科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是吗?” 他笑了笑,多少有些讽刺意味:“如果不是德曼维尔家独子的回归……如果不是魔法部对贵族的打压的确已经越过了界限,如果不是赫敏·格兰杰马上要进行魔法部长的竞选,你还要躲多久呢,mr.potter?” “我讨厌这个称呼。”哈利皱起眉头。 德拉科轻飘飘地,毫无歉意地说:“那还真是抱歉啊。” 哈利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秋白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怪异——哈利·波特一向不习惯掩饰表情,特别是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那种混合着痛苦,内疚和心虚的表情。 看来是小哈先做了什么对不起德拉科的事情? 林秋白想。 我只是为了攒齐贡献度好回家而已,并没有故意偷听。 林秋白继续想。然后他毫无愧疚之心地再往前挪了挪,并把灌木丛拨弄得疏了些方便他看得更清楚。 “你还是躲在那些地方做着你的研究,”德拉科说,他灰羽色的眼睛流露出隐忍的怒气,“赫敏和罗恩都知道——而我甚至都找不到你!” “不,德拉科,我只是……” 救世主因为心虚而略显微弱的辩解声被德拉科骤然拔高的声线掩盖了去:“都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纠结执着于那些过去还有什么意义!你好好看看,现在陪着你的是谁,是我,是那个该死的格兰杰和韦斯莱!你对那个女孩很感兴趣?因为她来自黑森林?然后你是不是还要去问问,去试探她能不能和你一起研究——研究那些已经见了梅林的该死的过去?!” 几乎已经是低吼的尾音。马尔福在波特面前总是无法保持冷静。 林秋白安静地注视着月光下对峙的两个人。 救世主的脸上浮现出悲伤。他清透的绿眼睛蓄满苦痛,那些阴暗情绪让他的眼睛沉淀成深沉的墨绿。他轻轻地,带着微微的颤抖,开口说道。 “我忘不了那些,德拉科。” “……我忘不了那些。” “弗雷德再也召唤不出守护神了,韦斯莱笑话商店里只有他一个人……格里莫广场12号里,那个疯疯癫癫的画像,每次看到人都会问西里斯去哪里了,即使她还是喊他叛逆的杂种,但她每一次都会问……霍格沃茨校长室里,斯内普教授的画像里从来都没有过人影……” 这个成熟了很多,改变了很多的哈利·波特,在他的恋人面前露出了脆弱的,瓷器一样一碰即碎的冷漠表情。但悲伤实在太浓,浓到粘稠地包裹了周围每一寸空气。 “……我忘不了那些。” 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固执地恒固于心,时间无法抹平,反而在每一次的故地重游中,在午夜梦回中狠狠撕裂,痛到整颗心脏都鲜血淋漓。 德拉科安静地注视着他。 然后他上前,拥抱了自己无法忘怀过去的爱人。 “我也很想他们。”他低声说。 “父亲和教父……我也很想他们。” “但我们总要向前看,哈利。你该去霍格沃茨看看邓布利多——虽然我依旧认为他是一只讨厌的老蜜蜂。但这不能否认他的伟大和睿智。” “他会给你相同的答案,哈利。” “如果在那之后你依旧想要研究那些……那些已经触及‘禁区’的事情。” 德拉科顿了顿。他看着哈利愣愣的,仿佛想到了什么东西而显得不可思议的表情,叹了口气。 “至少让我陪你,哈利。无论发生什么,我会和你一起。” 斯莱特林从不轻易许诺,更不会违反承诺。 第48章 降临 橡树岭基地被人掀了。 好像是突如其来,又并不让人意外。 x教授从未如此强硬地突破了几个九头蛇的大脑挖出了好几个基地的存在,并在与复仇者交换情报后锁定了橡树岭。这个几乎是代表了美国战争科技发展史上最为光辉的一笔的基地,被九头蛇——象征着纳粹,独.裁与统治,没过自由精神百年来最大的敌人——完全掌控,侵占的事实让复仇者恼火不已。 神盾局里有一大半都是九头蛇的人。查尔斯直接了当地跟托尼·斯塔克挑明。 与以往的温和手段不同,这次他极其强势地将复仇者拖下了水。对付九头蛇远不只是摧毁一个基地那么简单。更何况还牵扯到“一直由政.府支持”的橡树岭实验基地和暗中掌控秩序的神盾局。 大部分复仇者认为尼克·弗瑞可信。幸而后者并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虽然他一时间没能相信那个拒绝了诺贝尔□□,一手提拔他坐上神盾局局长的亚历山大·皮尔斯会是九头蛇的首脑,但这点不可置信也在查尔斯给出的实实在在的证据下强行抹去。他知道上一次的清洗肯定有漏网之鱼——却未想过已经如此严重。他向查尔斯承诺他将搞定政.府,前提是查尔斯要为神盾局和政.府高层的洗牌提供帮助。 也许这就是查尔斯·泽维尔。即使他极其愤怒,也依旧顾全了大局,顾及了变种人在大众眼中堪堪好转的形象,而不是选择冲动盲目的摧毁破坏。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强行绑定了复仇者联盟,并让神盾局局长为他斩断了来自政.府和舆论的后顾之忧。摧毁一个在美国战争科技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基地必定会带来一连串后续问题,而这些问题正是他所不想在变种人公众形象的转变期所看到的。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在神盾局中的九头蛇高层还未觉察到蛛丝马迹的时候,在交叉骨带着“新生”的红骷髅——他早已选定的备用容器是“堕天使”,在针对x教授的意识转换失败后他们将已回收的钢铁天使送上了实验——转移到另一个基地,而负责运输冬日战士的后续小队还没有出发的时候。 查尔斯·泽维尔的愤怒降临在橡树岭。 钢铁侠和他的贾维斯首先切断了整个基地的电力传输。 没有了大范围变种人能力抑制磁场的九头蛇基地,在查尔斯眼里脆弱到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即使没有万磁王的加入(艾瑞克被查尔斯关在学院里,理由是防止消息走漏而让一些意图不轨的人趁虚而入伤害到学院里的学生),推平这个基地也并不困难。 但没有想到的是,来自于他的儿子,亲爱的obsidian ·xavier,作为一个曾经的九头蛇,即使人并不在现场,也尽职尽责地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n-9931号新型外勤用体力强化药剂。 紧急备用电源启动。尖锐的警报和刺目的红色灯光。 整个基地如同开启了最高档的机器,齿轮在一瞬间严丝合密地运转咬合。最高级警报让所有人的神经紧绷,当敌人信息反馈而来后,林朗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开启无限量药剂供应的指令。 经过林秋白多次简化改良,已经能基本投入流水线生产的强化药剂——迅速被送到各外勤作战小队手上。 半个小时的四倍身体极限加成,没有副作用。这是只要有药剂供应就能够无限维持的,美国队长级别的战力。新型外勤用体力强化药剂已经投入生产一年多了,虽然及时经过林秋白几次改良也依旧造价高昂,但由于使用人群有权限设置,并只有重大任务或者是无法调配人手只能让较低级战斗人员越级接受任务是才会配给,所以平时的供给量远远低于生产量——导致现在药品仓库里还有不少存货。 足够基地里所有较高级战力人手一瓶。 这无疑给变种人们造成了大麻烦。 科技部的人匆匆忙忙试图修复电网重启变种人能力抑制磁场。外勤部的士兵几乎是用自杀式袭击阻挡复联和变种人攻进基地内部。药剂供应不是无限的,他们必须赶在外勤那些人死完之前回复电网—— 威廉匆匆从走廊走过,向实验室赶去。 炮火隔着一层金属在头上炸开,巨大的爆裂声在空旷的空间里狠狠插入耳道,痛得连大脑都一片嗡鸣。他□□了一声,忍着头疼欲裂跑了起来。战区已经蔓延到了上一层,每一颗炮弹的炸裂都让通道剧烈摇晃。威廉盯着前方,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肺叶火辣辣地疼。他有点腿软,他很久没有这样剧烈运动了—— 他冲进了实验室。于此同时,能够承受至少400帕尔的金属经受不住剧烈的火力倾轧,整个通道顶端逐渐爬上裂纹,然后在一瞬间崩塌。 巨大的碎裂声。 威廉紧紧锁上了实验室的门。 “药剂……药剂……”他粗暴地拉开药剂箱一层一层翻找起来,平日里视若珍宝精心调配保存呵护的试剂被他随手扔到一边。“药剂……药剂……找到了!” 特制的半透明试管里盛放着银绿色的雾状液体,孤零零缩在试剂箱的角落里。 只有一瓶…… 林秋白还没有研制完全的半成品……动用了能力,加入了自愈因子的特殊加持剂…… “去把冬日战士解冻!”他对着耳麦大喊,“去把冬日战士解冻!” “可是我们没有上级的使用准可,它才刚被冷藏——” “我说去把它解冻!”威廉提高了声音,语调几乎尖利,“我们全都要死了——听到了吗!dr.autumn不在,我是他的助手,我拥有他的权限!去把它解冻!” 含有自愈因子的药剂。 只有一瓶。 要利益最大化……给最强战力,给那个杀人机器。 给冬日战士。 外面有脚步声。有人从被攻破的通道下来了。实验室的大门应该还能挡一会儿…… 他打开通讯手环,拨出置顶的号码。 “威尔?” 那一边,在背景杂乱的呼号声里,他的男朋友,那个特勤小队队长接通了通讯。 “我要把最后一管药剂送给冬日战士。” 骤热听到最熟悉的声音,威廉有点想哭。他抽了抽鼻子,强忍住心里翻涌的恐惧和太大的噪音污染带来的呕吐感,声音有点抖:“我现在在实验室……外面有人,你得帮我……” 那边混乱了一下。有什么人在大喊着什么。一大串杂音之后,男人的声音回到了耳边:“你在dr.autumn的实验室……等……我们……负一层……” 又是一大串杂音。什么东西爆炸的声响和凄厉的惨叫。 威廉努力把耳朵贴近,却依旧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几个单词:“保护……别……” 通讯断掉了。 大门传来沉闷的轰击声。 威廉放下手,紧紧盯着大门。大门在颤抖,剧烈的撞击通过墙壁清晰地传递到心脏。 外面有什么东西想要进来。 他握紧了手里的小盒子。那里面装满干冰,试剂瓶安稳地躺在最中间。 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秒之后,红色的光束穿透了金属,直接将大门切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斯科特放下按在红英石眼镜上的手,踏入这间囚禁了他大半年的实验室。变成了毛茸茸蓝色野兽的汉克随后走进来—— 然而没有人。 实验室里只有一篇狼藉,冷白的灯光寂静地照亮空荡荡的房间。 试验台正对着的天花板,通风管道的挡板晃晃悠悠悬在空中。 第49章 降临(二) 威廉在负一层的武器库和他的男友汇合。 他狼狈不堪,白色的医学褂上满是血迹和污渍,下摆还有个无比显眼的血手印。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冲过来抱住他的男人。通风口在半路断掉,而下面是已被推平的战场。他不得不爬下来穿过断壁残垣,路过无数尸体——而这些人几天前还和他开着玩笑,还拿他的男友“威胁”他要在任务里多分配一点高级药剂。但现在他们全部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原本笑着的无奈的戏谑的眼睛全都无神地大张着对着天空。 有一个奄奄一息还没有完全死去的人,在他经过时猛然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吓了一跳,低头去看发现那是平时负责给他的实验室补充物资的外勤员,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过二十三四岁,每次都笑得灿烂又漂亮像个小太阳。他大睁着眼睛死死拽着他的衣服,满是血的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他盯着他,然后头垂下去。 威廉猜他是想说“help me”,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绝望又悲哀地看着他死去,把他仍然死死攥着衣摆的手强行扒下来,然后继续向前走。 ——向前走,不能停下。 他还是新人的时候带他的前辈,是个老教授,总是戴着金丝眼镜整洁又儒雅的模样。被尖锐的钢筋刺穿了身体,破破烂烂地挂在钢索上,眼睛摔碎在边上,内脏狼狈地流了一地。 ——向前走,不能停。 负责他实验室警戒的士兵,总喜欢在值班时摸鱼,隔着门都能听见他们在外面嘻嘻哈哈,但每一次他做实验认真过头忘了吃饭,他们就会砸门,吵到他不得不出来,然后被一把揽住肩膀拖去食堂。 他已经几乎认不出他们,那些被炸到四分五裂的残肢断臂,只留下半截胸膛还勉强和头连在一起,成为他辨认出他们身份的唯一依据。 ——向前走,不能停。 不能停。 不能停。 不能停。 不能停。 “威尔……威尔……威廉!” 威廉茫然地眨眼,将自己的思绪从灰暗的战场上扯回来。他灰色的眼睛无神地定格到男友脸上。他想起废墟里那个青年死死攥着他的衣摆,尚稚气的少年面容被血污覆满—— “威尔……?” 威廉从未经历过战争。 他只是一个窝在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平时走过最长的路是从基地门口到底层物资部的距离。他见过很多尸体,还曾亲手解剖他们——但那些陌生死寂的面容,他不曾见过他们的鲜活。 但那些人死了。 水汽慢慢蒙上鸦灰色的瞳孔,汇集成珠从他的眼角掉下来。 威廉记得那是一个下着雪的清晨,西伯利亚的寒风呼啸,他在温暖的实验室里测量一个不算困难的数值。但他中途操作错了一遍又一遍。在不知第多少遍操作失误后,那个人开口问,怎么了,威廉? 问话的人捧着咖啡杯坐在操作台上,两只线条漂亮的小腿包裹在长靴里,从医学褂的下摆伸出来悬在半空晃晃荡荡——他从来不知道实验室守则为何物,门口贴着的那么大的“食物与水禁止入内”在他眼里好像不存在一样。 是克里斯。短暂的恍神后,威廉回答,他回来了,在任务里受了重伤……在医疗部躺着。 他不知道男孩有没有生气,为了他今天太过明显的心不在焉。而后者只是喝了一口瓷杯里的热牛奶,漫不经心地吩咐他再来一次。 但是第二天的时候,第二天的时候,他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小瓶子。像是细细小小的玻璃瓶,却远比普通的玻璃坚硬,里面盛满水银质感的金绿色流体。 给你家的……克罗斯? 是克里斯。威廉说。他接过这个瓶子,没有问为什么。 后来他们去了橡树岭,大半年的连轴忙碌后,男孩去了开罗。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dr.autumn再也没有回来。 威廉不怎么想起他。这个瓶子被他稍作加工,用细细的银链穿起挂在了克里斯的脖子上。就当一个纪念品,他想。 然后在战场上。在整个基地面对全军覆灭的结局的时候。他拿着autumn最后留下的一管半成品试剂,想要和克里斯一起把这东西送给冬日战士。 上层防线已经彻底告破。 下层从训练场到实验室一带全部沦陷。 威廉看见了冬兵。他扣着熟悉的黑色口罩,满身戾气眼里全是寒凉。那和autumn在的时候的冬日战士不一样。威廉意识到。他看见冬兵在和一个拥有钢爪的人打斗,那是金刚狼。被注射了强化药剂的冬兵很快就压制了他——在那之后,红蓝色的盾牌从身后飞来。 是美国队长。 冬兵没有金刚狼的自愈能力…… 他抱紧了怀里的试剂盒,越过废墟朝战场中心跑去。 斯科特眼尖地认出了他。 他迅速转过视线判断了他想要到达的终点,并将目光锁定在了他怀里抱着的盒子上面。无数次的日日夜夜,这个实验员就是拿着这样的盒子进实验室,然后取出一管什么试剂——这代表着他即将承受被失败品的药效折磨的苦痛,亦或者品尝成功试剂带来的,罂栗一般令人上瘾的增幅快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盒子里当然不会是失败品。 斯科特看了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旧能够不被压制下风的冬日战士。他想起冬兵冷绿色的眼睛,凝结着几近死寂的寒意。 “拦住他——拦住他!” 他大声喊道。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 冬日战士冷萃的眸子看过来。 克里斯锋锐的瞳孔骤然一缩! 随着斯科特的声音,离主战场最近——保护着查尔斯的瑞雯和琴身后,保持警戒的约翰和鲍比立即抬起了手。极有默契地,滚烫的热浪和刺骨的冰寒交织缠绕,相知相融却又泾渭分明地化为冰棱与火线,向威廉猛然扑去! “威尔!” 克里斯急促地喊了一声。他立即用力拉了一把一直相交的手。威廉向前奔跑的惯性被强行打断,他一个踉跄拌到了破碎的石板,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克里斯那边扑去—— 克里斯抱住威廉,将他压在了身下。 银链从领口脱出,盛着金绿流体的细瓶撞击地面,得了个粉碎。 威廉被克里斯压在身下。皮肤被碎石蹭破流出血来。他大睁着眼睛,咽下被骤然的压迫逼至喉间的惨叫。 太快了……太快了…… 交缠的冰火撞上骤然亮起的金绿色流光。 冰寒的蓝。炽热的红。生机的绿。 被剧烈的碰撞打碎的荧光如同盛放的烟花,极尽绚丽地盛开在火与血的修罗场中。 冬兵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这短暂的破绽立即被史蒂夫所查,他迅速反手挣开冬兵的钳制,将特制的干扰器贴到了冬兵的金属手臂上。 青蓝电弧骤然亮起,不算强劲的电流却足够让他失去反抗能力——哪怕只有一瞬间,特制的手铐就禁锢了他的行动。 但冬兵没有理会。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威廉的方向,看着那些漂亮的,纷纷扬扬散落的金绿色荧光。就像在他的“囚室”里,那些为他带来温暖和光明的浮动星河。 疼。 好像有什么信息——或者是感情——在跋涉了万水千山后终于姗姗来迟,一股脑全部塞进了心脏。冰封已久的血液突然变得滚烫,刺激得心房不由自主地缩紧鼓动,一下一下敲击出越发扩大的空洞和疼痛。 疼。 疼。 好疼。 那个所谓的美国队长在他的耳边喊着什么,但冬兵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片久久不散的金绿色荧光,眼神空洞破碎得可怕。直到有人把什么东西扎进了他的脖子,冰凉的药液让他的意识陷入恍惚,然后沉眠。 “backy?” 那个男孩这么喊道。他朝他微笑,清澈的眼里闪烁着温柔明亮的流光。 “停下来。”查尔斯说。 他温柔地注视着那片温柔流转的金绿色,口吻柔软又绵密。他轻快地,用一种带着点点笑意的语气说:“停下来。” “那是ober想要保护的人。” 第50章 降临(三) 查尔斯的情绪转变太快了。那几乎是突如其来——长久以来遮蔽天空的乌云淡去,那双蓝眼睛几乎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宁静。 “……怎么了?”瑞雯问道。 “你没有看到吗?”查尔斯注视着那片浮动的金绿荧光,用一种甚至算得上轻快的语气回答,“那是ober的能力。” “那象征着生机。” 冬日战士的失败无疑让军心溃退。在斯塔克和鹰眼从后方截断了药物供应后,橡树岭的战争就此落下帷幕。按照约定,查尔斯带走了威廉和林朗,冬日战士以及剩余九头蛇士兵由神盾局收押。 “要去对角巷?” 林秋白转过身,维克多搅动着坩埚里的试剂,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是的,master。请你帮个忙——我这个样子一个人去你放心吗?” 你家的家养小精灵是做什么的?林秋白咽下想要出口的话,若有所思盯着他的尾巴——那条长长的,柔软的猫尾用一种比平时更快的速度甩来甩去,这代表着紧张,开心,或者是心虚—— “好啊。”林秋白移开视线,然后注意到那双猫耳欢快地扑棱了两下。 身体兽化了心智也退化了?……真像个小孩子。 不过,林秋白从他身后走过去,顺手揉了把支棱着的猫耳,看着维克多好像毫无波动地歪了歪头,身后的尾巴却猛的竖起炸开毛,好笑地想,还挺可爱的。 是清晨。对角巷的商铺都早早开门,街道上的人迹还寥落。维克多直接拉着林秋白幻影移形,到了对角巷的中央。 无论多少次都适应不了这种感觉。林秋白有点难受地俯身干呕了几下。 “节约时间。”维克多说。他把手里的单子交给林秋白,“没问题吧?” “你要去翻倒巷。”林秋白用陈述的语气询问道,看见维克多露出了“又是这样”的懊恼表情。“你什么都知道,master。”维克多不怎么吃惊地半抱怨道,“要和我一起吗?” 林秋白笑了笑。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真心实意的邀请和虚情假意的询问。 “注意安全。”他意思意思叮嘱一声。维克多点点头,塞给他一个钱袋。 “……这里很有趣。”维克多说,“你可以多玩一会儿。…” 没等林秋白回答,他转过身拉好兜帽,墨绿色的长袍迅速消失在长街尽头。 这几天情绪低落到维克多都感觉出来了? ——斯莱特林。 林秋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看过电影,即使那些画面在漫长的时光后早已模糊不清,但无论如何,总是没有亲眼所见来得令人震撼而印象深刻。一家卖巫师袍的衣帽店,卷尺飘在空中敲打着玻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林秋白饶有兴致地看了它几眼,那把卷尺显然更兴奋了,把自己的身体扭来扭去拧成了麻花。 “噢,它喜欢你。”看起来是老板的女巫看着他笑起来,“漂亮的男孩。要进来定做一件巫师袍吗?” 林秋白笑着摇了摇头。他近乎孩子气地屈指敲了敲玻璃,在卷尺激动地把自己打了个结之后笑得不行走开了。一本蝙蝠状的书尖叫着撞进他怀里,林秋白拎着蝙蝠翅膀把它交给了气喘吁吁!追过来的小女孩,小女孩软声软气地道谢,而那本书用“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控诉目光盯着林秋白 ,拼命扑闪着翅膀。 很明显,这些具有生命的无机质物品让他心情改善了不少。 天边朝霞渐起,对角巷慢慢热闹起来。林秋白咬着一颗黏糊糊的蚯蚓棍糖从糖果店里出来,一个低着头戴着兜帽全身掩得严严实实的人从他身边走过,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林秋白脚步一顿。 他咬碎了嘴里动来动去的糖,甜丝丝的味觉并没能挽留一瞬间荡然无存的兴致。没有跟上去,穿过人群走进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抬起手指抵在太阳穴上,闭上眼睛,无色的波纹自他身边蜂拥而出,方寸不漏地将这里的布局反馈于大脑。 人群……店铺……穿着校服的霍格沃茨学生……丽痕书店……宠物店……魔药店…… 找到了。 他扫了眼单子上列满的药材名称,在蓄意谋划和恰巧碰上之间摇摆了一瞬间,然后选择了无视这个问题。 那的的确确是一个巧合,他在玫瑰花房撞上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的谈话。 但维克多真的对那场谈话一无所知吗? 在一个斯莱特林的主场。 只是他现在,在这样的状况下,真的再没有一点点精力,去思考这趟对角巷之行到底是维克多的蓄意,还是仅仅一场恰当好处的偶遇。 魔药店里很暗,也许是为了原材料的保存,里面阴冷而干燥,只有几点烛火飘在空中聊胜于无地贡献着光芒。 先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在和老板交谈,见他进来后,那个人停止了说话并后退一步。他依旧把兜帽拉得很低,全身上下都笼在黑色的巫师袍里。 林秋白把手里的单子交给迎上来的老板、那是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出于礼貌,他向前走了两步,于是领口上金线纹上的郁金香就明晃晃地映了烛火闪耀起来。 郁金香是德曼维尔家族的象征。“……请稍等。”那个男人说,并捏着单子拐进了柜台。 林秋白能感觉到另一个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偌大的德曼维尔家现在还在世的直系宗亲应该只有三个人有在衣服上纹家徽的资格,而那个人正好知道第四个人的存在——“波特先生。”林秋白出声道。 那个人顿了一下。他侧过身完全面对林秋白,并把兜帽向上拉了拉,露出一双苦笑着的绿眼睛。 “我以为自己已经够隐蔽了。”哈利说。而林秋白向他微笑了一下:“是的,波特先生。这完全是我的问题——我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而已。” “德曼维尔家的……?” 在救世主困惑的目光下,林秋白接到:“xavier.” “我是autumn·xavier.” 哈利完全地——完完全全地震惊了。 他回想起那个罂栗般迷人而危险的女孩儿,又看看眼前温雅有礼的贵族少年,即使注意到了同样清澈漂亮的黑眼睛和多少有七分相似的眉眼,但“气场”与“气质”之间的巨大差距还是让他一瞬间完全不能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autumn?” 面对救世主的讶异,林秋白弯眸笑起来。 “没有想到吧?”他轻快地说,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根魔杖——这是维克多拿给他的遮掩身份的小东西,对他来说当然没有丝毫用处——“波特先生来这里做什么呢?” “补充一些魔药。”在魔药店里问一个巫师来这里做什么,没有比这更蠢的问题了。但哈利·波特显然理解成了其他东西。他一边回答,一边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犹豫不定。 “你要的药材。全都在这里了。” 老板从阴暗里走出来,一一展示了各种材料,然后把那一堆东西分门别类放进瓶瓶罐罐里,再把瓶瓶罐罐规整到包裹里。 “非常感谢。”林秋白说。 他没有抬起魔杖。随着他轻声哼起的小夜曲,柜台上的包裹突然就消失无踪,几枚金加隆掉在那里,叮叮当当地弹跳两下,不动了。 这无疑是他故意的,为了误导救世主对他的能力判定。在他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下的“无声无杖咒”。 反正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变种人”的存在。他在心里得意洋洋地想。 林秋白拿着包裹转身准备出门,刚走两步,就听见救世主下定了决心一般,严肃又认真的语调。 “mr.xavier.” 林秋白停下脚步,回过身。 “能拜托您——帮我一个忙吗?” “主要人物哈利·波特向您提出任务‘时光隙缝里的过往’,是否接受任务?” 啊呀—— 上钩了。 第51章 降临(四) 维克多和林秋白一起通过门钥匙到达格里莫广场12号的时候,马尔福正一点也不成熟地带着得意洋洋的假笑试图激怒赫敏,而哈利只能在一边苦笑着看着。他们其实早已长大,但只要几个人碰到一起就宛若回到了还在霍格沃茨的学院时光,德拉科不再是马尔福家族的族长,赫敏也不再是魔法部的机关要员,他们就像学生一样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斗嘴,争吵,互相攻击,但哈利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放松方式——他们平时真的太累了。 克利切在不该被注意到的地方深深鞠躬,甜点和饮品就突然出现在了桌面上。三杯火焰威士忌,还有一杯牛奶和黄油啤酒。“还有谁要来吗?”马尔福先注意到了,但赫敏问了出来。 哈利对此报以微笑。他还没有回答,轻微的爆裂声在空气里炸响,维克多扶着晕头转向几乎就要摔倒的林秋白出现了。 “噢——噢,很抱歉失礼了,哈利叔叔……赫敏阿姨。”他歉然地朝他们微微躬身,靠在他身上的人因为这个动作一个踉跄险些滑下,维克多连忙直起身把人扶住,“还有德拉科叔叔……autumn很讨厌幻影移行和门钥匙,他总是习惯不了那种感觉,每次都难受得想要吐出来。” 德拉科的面色有点难看。他重复道:“·xavier?” 显然,有别的东西比起autumn的性别问题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几乎是对哈利怒目而视了——er,斯莱特林式的。 维克多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立即沉下来,即使脸上还是优雅礼貌的微笑,但视线如蛇一样阴冷滑腻地缠绕而上。但德拉科正在和哈利进行激烈的视线交流,暂时没有关注到他,反而是赫敏注意到了。在马尔福感觉到之前,他扶着的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揉着眉心站直了身体。 维克多的目光迅速转回了林秋白身上,并瞬间柔化成乖巧无辜又担忧:“autumn,还好吗?” “还没死。”林秋白没好气地答道。 逆转时间。 这就是哈利几年避世不出一直在研究的东西。 赫敏和他们讲解研究进度,维克多听的很认真,手上的羽毛笔一直未停,而林秋白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如果和他说什么时间悖论次元空间假说他也许还能听懂,但纯魔法式的讲解还是太为难他了。 听不懂。林秋白想。他捧着那杯冰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突然想起了冬兵。 还在西伯利亚的时候,他还在每天忙里偷闲给冬兵做饭的时候。他坐在一边,看着冬兵微微仰头几口喝下牛奶。总是会有几滴沾在唇上,冬兵又不知道擦一擦——于是林秋白就笑着凑上前亲吻他,把冬兵唇角的牛奶一点一点舔干净。 他的眼神温柔下来,连唇角都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想起冬兵无机质的绿眼睛,但在他面前,那双眼睛即使是冷漠,困惑,都或多或少染上了几分人气。 ……总不至于像是以往,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 “it”。 “he”。 查尔斯肯定发现了吧?没有了他的能力制约,斯科特和万磁王肯定第二天就能醒。既然有了斯科特,凭查尔斯的能力,橡树岭基地被掀翻只是时间问题。能抓到红骷颅的可能性很小,那个怪物从来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但冬兵应该属于滞后转移的“武器组”。交叉骨如果要护送红骷颅,那么接手冬兵的就应该是第二小队,威廉的男朋友是那只小队的队长。 前几天感应到送给威廉(就知道他要给男友)的小东西被触发了。 能够抵挡一次致命伤害……这可是个大恩。 神盾局有美国队长,变种人里有查尔斯。 还有一个清清楚楚知道他和冬兵关系的威廉。 无论在哪边,冬兵都不会再受到在九头蛇里的那种待遇了。 是吧。 ——巴基? 林秋白在中途去了趟漱洗室。出来的时候,并不怎么意外地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德拉科。 “马尔福先生。” 微笑,点头,问好。被问候者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灰蓝色的眼睛冷漠地凝视着他。 马尔福家族的高傲与冷漠此刻在他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不是维克多的爱人。”他首先说,“至少你不会爱他。” 他熟悉那种表情,那种想起爱人之后无可模仿的,自然流露的温柔。他就坐在旁边,清晰地看见了那个表情。但显然,这个人想到的是其他人,而不是分明就和他只隔着几英尺的维克多·德曼维尔。 “黑森林的来客。”马尔福说,“我以为这里没有值得你谋划的东西。” 林秋白轻轻地,轻轻地笑了。 “谁知道呢?”他说,漆黑的眸子闪动着狡黠的流光,“我可没有主动参与这些事情。是你的救世主向我提出了邀请,我只是看在维克多的份上答应了帮忙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很不对,谁会这样接下一件如此麻烦,而且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你需要什么?”德拉科说,“这里的一切对你而言都没有意义,除非你要的是那个结果。” 他的眸色深沉下来。 “你要的是那个研究成果。你听见了,在德曼维尔庄园。” 最后的语气几乎是肯定了。 林秋白简直要给他跪下了。他以为马尔福还要多防备一段时间,在这种沉重而一触即发的局势下。但没想到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只不过凭借如今的事实就基本确定了推论。 得到这个结果其实很简单。但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判断如此自信的——“autumn·xavier对魔法界如今的局势没有任何兴趣”是论断成立的大前提。在林秋白特意暧昧不清的误导下,德拉科直接按照自己的判断下定结论,然后准确地踩到了点子上。 虽然只有一半。 林秋白想要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上,要么依仗自主研究出的时间跳转成果,要么积攒足够的成就值依靠系统,而无论是哪个选择,哈利·波特都是实现的最好途径。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最后,林秋白对德拉科说,“相反,如果需要,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你们。” “各取所需。成交吗?” 德拉科手里的魔杖轻轻敲打着手心。他看着林秋白。 他并不想让这个突然出现身份不明的人参与进来,尤其是在困扰了救世主长达几年的问题上。但箭已在弦上,现在让这个人退出显然不现实,但他的确缺少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有效控制这个人的手段。如果维克多真的是他的爱人的话当然可以,但德拉科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维克多对这个人来说有点分量,也绝对比不上能让他不由自主微笑起来的那些东西。 但他需要哈利的研究成果。这是德拉科手上唯一的筹码。 那么…… “牢不可破咒。接受吗?” 林秋白顿了一下。 特定的音频转化为波纹,凝成细细一线准确地传达到了维克多耳边。 “牢不可破咒——没有魔力的人可以立下这个誓言吗?” 维克多手上的羽毛笔停了停,然后他拉出另一张纸,在纸上写下。 只要见证人拥有魔力,理论上来说。 于是林秋白向德拉科露出天真又甜美的微笑。 “为什么不呢?” 他说。 第52章 崩碎(一) “你是否愿意发誓,绝不搅乱巫师界,绝不以任何手段挑起斗争?” “我发誓。” 火舌从魔杖尖喷涌而出,缠绕于在交握的双手上。 “你是否愿意发誓,不以任何手段阻止研究进展,不为任何理由窃取研究成果?” “我发誓。” 短暂的停顿后,德拉科严肃地,一字一字清晰地问道:“你是否愿意发誓,永不以任何手段侵害哈利·波特的一切权益,并在行动中全心全意为哈利·波特着想?” “我发誓。” 三道咒符宛如锁链,将生命与灵魂和誓言捆绑。 维克多和林秋白走出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时,外面在下雨。翻滚的乌云层层叠叠遮蔽天空,潮湿的水汽在踏出大门的一瞬间劈头盖脸席卷而来,带着夏季特有的闷热裹得人喘不过气。维克多抓住林秋白幻影移行,大门在他们显形的一瞬间自动敞开。维克多扶着晕头转向的林秋白进了宅子,一个干燥咒和温暖咒紧接着就落了上去。 “零(zero),”他呼唤家养小精灵,“茶和热牛奶。” 在热牛奶到来时,林秋白总算从那种不断干呕的痛苦状态里缓过来了。他先注意到身上干燥温暖的衣物和头发,然后离开维克多揉着额角坐进了靠窗的单人沙发里。白瓷的牛奶杯出现在手边小小的玻璃圆桌上。 “谢谢。”他朝维克多笑了笑,捧起了牛奶杯。 维克多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干燥咒和温暖咒。但这句感谢本不该出现。他站在原地看着林秋白,然后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走到起居室的另外一边查看书架。 “你吓了我一跳。”维克多的手拂过那些书脊,来自斯莱哲林的敏锐与慎重让他采用了漫不经心的口吻,“救世主的委托……我没想到那个金加隆是门钥匙,突如其来……” 瓷质的杯柄冰冷而坚硬,因紧收的指而深深勒进皮肤。骨节被逼到泛白又松开,血色与苍白来来去去交织纠缠。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林秋白安静地接口道。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像一阵再细微不过的风,却能掀起万丈狂澜。维克多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他转头去看,林秋白几乎是蜷缩在红丝绒的沙发里。他的手里还捧着牛奶杯,注视着窗外纷乱的雨帘。牛奶蒸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只留下一双冷漠又疲倦的眼睛。 冷漠又疲倦。 维克多的心沉沉地坠下去。 是的,那一场“偶遇”——那是他从父母那里得知了救世主“可能的行程安排”而特意去碰运气,因为他注意到了林秋白的焦躁和低沉,也注意到了“autumn”在见到救世主时陡然亮起的眼神。 他以为林秋白和救世主之间有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是林秋白现在乐于见到的,所以才会带林秋白去对角巷,即使没有遇上救世主也可以去散散心。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为什么会这样想?”维克多转过身来直视他。 我要你去成为那只木马。红骷髅说。他如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光芒冷而深。 可别死了,小混蛋。交叉骨套着那个滑稽可笑的头盔倚在门边,手上的打火机盖翻起,火焰在他眼里明明灭灭。 我亲爱的。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查尔斯问,湛蓝眸光覆盖阴影,涂抹出晦暗不明的哀伤。 能替我去对角巷吗?维克多关切注视着坩埚里袅袅浮动的烟雾,纯黑的猫尾在身后拂动。 悔恨。 悲哀。 憎厌。 愧疚。 疲倦。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了。无意或是有心,利用或是帮助,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直一直压抑的情感在心底胡乱冲撞,茫茫然翻涌着侵占大脑吞噬理智。好像有一团烈火在胸口燃烧,随之高涨的是汹涌而来,不可遏制的毁灭欲望—— “斯莱哲林。” 林秋白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空洞又虚幻,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这不是他要说的。 但他的的确确——说了出来。 维克多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啊,是啊,多么符合逻辑的推论啊。动荡不安的时局,被困扰的救世主,魔法部和贵族阶层的冲突,唯一一个来自外部的不可控因素“autumn·xavier”,而他又是一个斯莱哲林,啊哈,一个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斯莱哲林。 他以为林秋白什么都知道,知道斯莱哲林善于谋划却坚守信条,知道斯莱哲林以家族为重却绝不背弃友情,知道她——维克多·德曼维尔,绝不会损害他无论是现实还是精神意义上的任何利益来达成他的目的。 因为我是一个斯莱哲林? ——仅仅因为我是一个斯莱哲林? “那我呢?”维克多问道 那我呢?维克多·德曼维尔呢?我陪你度过的十几年的时光呢?应属于我的,你对我的信任呢? 我的……灵魂呢? 长久的静默,只有雨点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我明白了。”维克多说。 他的眼神变得冷漠又高傲。他微微抬起下颚,端着茶杯,轻盈地,优雅地离开了起居室。 关门的声音轻得像落羽,只带起壁炉里火焰一点细微的摇曳。 林秋白一动不动。那种推翻一切的快感浪潮一样褪去了,只留下心底空洞的回音。漠然的表情崩裂出隙缝,他缩起腿,把自己拥抱成团,整个人都呈现出相当脆弱又疲倦的状态。 牛奶还捧在手心,热气氤氲成雾,将眼前的一切都渲染得模糊不清。 但林秋白再也找不到那种被温柔抚慰的感觉了。 巴基。他轻轻呢喃,查尔斯…… 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 查尔斯。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转过头,漂亮的蓝眼睛里浮现出不确定。 “ober……?” 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疲倦和遗憾,甚至还有歉疚,通过他和养子之间那种微妙的精神联系—— 没关系,我亲爱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指尖轻触于额角,让思维软化到温柔,严丝合密地包裹了那一丝疲倦的精神触须。 没关系,没关系,我亲爱的。 无论发生什么。 做你想做的。也请不要放弃你应该做的。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就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那种朦胧又温柔的触感由精神传达到全身,抹去疲倦和冷漠,只留下一切美好的,温暖的东西。 林秋白轻轻闭上眼。他的灵魂被裹入柔软而温暖的绒羽,意识朦朦胧胧坠入恍惚。 他睡着了。 四面洁白的房间。最中心一套桌椅突兀又孤立。冬兵坐在椅子上,手上扣着一副手铐。普通的手铐当然是锁不住他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手铐侧面张扬的斯塔克标志,而冬兵的机械臂仿若死物静止在身侧。显然,这个斯塔克独家设计的小玩意儿很有效地阻止了机械臂的效用,让这个传说中的幽灵,杀人机器,暂时静止成安静又无害的模样。 ——当然,神盾局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 但史蒂夫·罗杰斯不一样。他对巴基·巴恩斯的了解和信任使他在很大程度上持有“与众不同”的看法,在对于冬日战士的处理问题上。“巴基是一个人,不是什么工具!”他坚定地说,“他只是被九头蛇洗脑了。他停住了手,弗瑞,在那个时候——” 在那个时候。在他喊出“巴基”之后,他清晰地看见了冷绿色双眼里崩碎的冷漠,剥露出鲜活的迷茫与痛苦。这在史蒂夫眼里成为了一个信号,代表他的巴基——那个曾说要陪他到生命尽头的男人依旧存在,只是灵魂被霜雪掩埋。 坚持一向是美国队长所具有的良好品德,虽然这一特质在某些时候很容易被理解为平时未曾展现的骄傲与偏执。即便尼克·弗瑞知道他的坚持一般建立在“do something right”的信条上,但在有关冬日战士的问题上,他仍旧无法对美国队长的主观判断持以完全的信任。毕竟那是巴恩斯,詹姆斯·巴恩斯,而史蒂夫·罗杰斯一遇上关于他的事情就会失去原本应有的理智判断力。 “在你做出这个判断之前,你确定你运用你的大脑进行过冷静思考了吗?”尼克·弗瑞问道。 史蒂夫停顿了一下。“我了解巴基。”但他随即坚定地说道。那双婴儿蓝的眼睛里充满恳切,即便是神盾局局长在此面前也要落於下风。“好吧。”最后他妥协道,“但你要保证,队长,冬兵要完全处于可控状态下。在确定没有危险性之前,他不能离开复仇者大厦。” “这点我会帮忙的,局长。” 小胡子男人取下墨镜,眨了眨焦糖色的大眼睛,“事实上,我已经准备好了——毕竟先做后说才是我的风格。” 噢……斯塔克。 尼克·弗瑞看见罗杰斯向斯塔克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了。 第53章 风声鹤唳(一) 窗台上有一株天蓝色的车矢菊, 已是凛冽寒冬,雪落成毯将目光所及处皆染成银白,唯有这扇窗台一抹明媚湛蓝。而当台前那个为它浇水的人抬起头时,即使是这样纯粹的蓝也要黯然失色——他的眼睛宛若小天堂湾里开满的花海,当他朝你望来时,你会恍若看见海映星河皆入他眼中。 如果那个深深恋慕他的男孩儿尚在此地,定会将视线从书本亦或是手机屏幕上移开,温柔又眷念地注视他所深爱的养父。但现今在此地的人与那个男孩如此相似又截然不同——那双纯黑如墨的眸子冷似寒星,由于某种特殊境遇,此刻更是漠然无物。他眼中的世界似乎是没有情感的,好像周身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某种毫无意义的符号或是数据—— “早上好。”窗台前的人将水壶倚在花盆边,放下整整齐齐卷到手肘处的衣袖。林朗站在门口看着他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 “请坐?” 林朗被“拘留”在泽维尔学院已经有几天了。说是拘留,其实并没有人对他的行为作出干涉,甚至没有阻止他进入学院的实验室——如果不算某些知情的学生和极少数的老师偶尔流露出的恐惧或是憎恶,以及下意识疏远的态度,林朗会恍惚以为自己只是来此做客——不得不说,在相对温和的查尔斯·泽维尔引导下的泽维尔学院,的确是一个极其温馨…… 收回前言。 林朗抚平衣摆的褶皱,面无表情落座。查尔斯敏锐发觉了医学褂下摆处被灼烧过的细微焦黑痕迹。显而易见,在林朗前往校长室的路上,某些学生对他表示了热切的“欢迎”。 “管教不周。”他漂亮的蓝眼睛流露出歉意,真诚到没有任何见到此幕的人能够怀疑他对某些恶作剧所持有的不赞同态度。——即使林朗不用看便清楚其下涂抹的晦暗阴影,也无可避免地消却了本便寥寥无几的不悦。 “年少气盛而已。”林朗淡声。他接过查尔斯递来的那杯花茶搁在手边,随处流连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厚重古老的红木书架上摆满书籍,和某些故作风雅的人不同,这里摆放的所有书都有明显的阅读痕迹,看得出它们经过主人的精心呵护,除了几本太过陈旧的书籍起了毛边,其他都透露出一种特殊的莹润质感。书的数量极多,种类同样繁杂,从《永恒之王》到《知更鸟女孩》,从《时间简史》到《哈密顿体系》——即使他知晓查尔斯·泽维尔拥有遗传学,生物物理,心理学多专业的博士学位,这里的书籍所涉及的方面也未免太过广阔。当他的视线落到最近,最容易被发觉的地方,黑眼的男孩亲吻蓝眸教授的侧脸,温柔的阳光与微风连同此刻的美好一起被定格在小小的相框中,便明白了那些晦涩难懂的,与查尔斯擅长领域无关的书籍的来源。 在林朗下意识注意环境的同时,查尔斯也在观察。严格算来,这是他第一次与林朗相处。一个把灵魂奉献给九头蛇的天才科学家——而天才与疯子向来只有一步之遥。这是之前琴和汉克他们对于林朗的统一认知。然而查尔斯并不这样认为,特别是透过琴的视角见到了,他们“俘虏”林朗时所看见的那些画面之后。 他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屏幕的冷色荧光映亮纯黑眼眸,为毫无情绪的淡漠涂抹上更加冷寂的白。尖锐刺耳的警报,慌忙杂火——这些都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他抿紧的,锋锐的唇线和冷寂的眸光将所有喧嚣隔离在外,留存一方空白。 当你靠近,近到能够看清那片显示屏,你将会惊讶地发现,在这样注定败落的绝境中,他所如此认真注视的并非任何重要的资料,亦或是什么生死攸关的玩意儿,显示屏上只有某个实验体所有的相关资料。最顶端已然灰暗的头像边,刺目的红色印章强硬地烙下标记——“已死亡”。 直到最后的防线也被攻破,某个突击队长撕开战火插到他身边,叫喊着类似危险撤退的话语,那个男人才施舍般移开目光环视四周惨状。他将指尖摩挲的玩意儿放进医学褂的口袋,随即又觉察到不妥般拿出来挂在了脖颈,将黑色十字架藏进了毛衣内里。 显示屏出现大片大片的警告窗口,删除进度无视所有系统保护缓慢却坚定地前进。他轻轻地说了句什么。太过轻微的发音被淹没在疯狂的喧嚣里。 100%已删除。 一切归零。屏幕在几次闪烁后铺展成一片空白。黑发黑眼的研究员平静地转过身面对破门而入的变种人,双手插在医学褂的衣兜里,那种遗世而独立的空寂并未受丝毫影响——他伸出手,特制的手铐锁住了那双苍白纤细的手腕。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巨大显示屏跳出几个鲜红的单词。 “out of search.” 查尔斯思考了很久。他现在还能够看见林朗挂在脖颈的项链,银白长链串起黑曜石雕琢的十字架,这无疑是obsidian在离开泽维尔学院时收到的,来自库尔特的礼物。 这并不该是一个对孩子毫无爱意的父亲所有的表现。即使林朗本性淡漠,但这些细节却是无法忽略的——在查尔斯眼里。他一直在思考要如何与林朗相处,毕竟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养父”,甚至隶属于敌对阵营—— “ober一直很聪明。”查尔斯开口说道。他的目光温柔又眷念地落到相片里欢笑的男孩脸上,“或许不应该说是聪明,他简直就是一个天才。我没有见过哪个八岁的孩子已经能完全理解原子理论,他吸收新知识的速度堪称恐怖。” “正因如此,我才不想把他拘束在学院里。这里太小了……他应该接受更加系统的教育,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林朗听得很认真。在查尔斯说起林秋白时,他的眼底甚至有淡漠的,但的确存在的专注和温柔。 这不该是一个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实验的疯子科学家的眼神。这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他站在八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我们至今都未能清楚病因。我个人猜测是他体内变种基因的‘进化’所引起的副作用——在那以后,他的能力表现简直是飞跃了一个等级,甚至衍生出了不同的表现形态……偏题了。” “也许是我们的过度反应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不得不说,那真的吓到我们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范围。” 就像自愿收敛双翼,居于囚笼的白鹰。 “你后悔了。”林朗说。 短暂的静默。查尔斯清澈温柔的蓝眼睛浮动出暗涌的阴影,那种似乎无时无刻的温柔从他的眼里褪去了。 “是。”他承认道,“但我并不后悔将他送离庄园。他值得更广阔的天地,不该被感情困居于此。我只是后悔,在那样危险的时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太早离开,给了你们太多的可乘之机。” 第54章 风声鹤唳(二) 最开始他们的研究方向,是“脑域”。 红骷髅的“脑域移植计划”,事实上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研究了。美国队长的强化血清给了他四倍的生命,而成功的不完全却给也了他日益枯朽的身体。从他发觉这一弊端开始,“脑域移植”就成为了九头蛇从未停缓的独立研究命题。即便在几十年来收效甚微甚至连续几年寸步不得进,依旧有大量的研究人员被填入这个计划里——甚至有很大一批基因强大的科学家,几乎采用了“世袭制”,为了这个目标子子辈辈无数代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林朗就是这样近乎疯狂的研究体系中诞生的一员。从幼时记事初,他的父亲就一直给他灌输“为九头蛇献出一切”的理论,将其几乎定格为深植脑海的信仰。普通人可能很难理解这一类人的世界观,他们成长于与外部社会全然隔绝的独立体系中,不具有以普世法则界定的对错观和是非观。他们从小目睹各种实验,甚至对被折磨到痛苦不堪毫无人形的实验体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而lily · white,跨国生物制药公司怀特集团总裁的小女儿,曼哈顿大学的天才研究生,在交流学习中邂逅了来自中国的另一个天才,从此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那都是放屁。 怀特生物制药公司,拥有一百多年的悠久历史,凭借强大的生物科学团队和不断突破的药剂革新牢牢占据世界百强企业从未落后。九头蛇生物实验部的主要资金提供者之一。lily·white,九头蛇洗脑式教育中培养出的天才少女,在生物神经区域取得重大成就后被特批入脑域研究组,成为了林朗的助理。 在实验过程中,他们意外发现了一种药剂。本应是一次实验失败的产物,却意外产生了刺激脑细胞促进大脑开发的效果。在人类大脑普遍开发率为10%的情况下,这样的药剂所代表的无异于新世纪的突破。莉莉·怀特欣喜若狂。她认为这能够成就一个人类的新纪元——不用战火,没有硝烟,就可以改造人类。这些被改造的天才会给地球带来新的未来,而九头蛇垄断了这一技术——毫无疑问,他们必定能颠覆世界格局,创造出属于九头蛇的新纪元。 可是这样的计划却在观察阶段出现了巨大反转。 大脑活跃度急剧增强,供血需求飙升,心脏无法适应如此高强度的血泵压,很快就陷入衰竭。他们尝试使用外勤部的身体强化剂,但不知为何,即使身体被强化到足以支持大脑运转速度,观察对象在展现出短暂的成功迹象后,就会陷入行为失常——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和行为逻辑,开始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无法入眠,最后在某个时刻突然倒下,变成了类植物人。和普通的植物人不同,他们不仅身体机能完好,甚至大脑也依旧保持着超高的活跃性,但他们的确无法醒来。在消耗了无数资源仍旧无法取得突破后,斯特拉斯男爵在和红骷颅的斗争中堂而皇之拎出这个几乎是“劳民伤财却一无所出”的试验作为攻击借口,再加上脑域研究部内部许多人都对这个试验失去了希望——外攻内讧下,这个实验不得不停止进程,明则搁置实则弃置。 这个结果对于莉莉·怀特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把一切心血倾注于此,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她做出了她所能做出最为疯狂的抵抗——她将最开始保留的基因原液注射到了自己体内。 在那之后,她作为最后一个实验体接受了全方位的检查,这才惊异地发觉,她怀孕了。 多讽刺啊。平时把人类当做小白鼠,视人命为无物的疯狂科学家,在发现自己体内有了个微小的,但的确鲜活存在的生命后慌得像个早孕的高中生。保住孩子。她对林朗说。他们甚至做好了让胎儿脱离母体在营养液中培育长大的准备。 令人意外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改变,无论是好的意义上还是坏的。林朗怀疑这管原液由于保存不当失去了效果,直到莉莉怀里的孩子平安度过三个月危险期。 变化是突如其来的。从第三个月开始,胎儿自母体吸收的营养迅速增加,那几乎称得上是掠夺。莉莉·怀特不得不放下所有工作在家休养,全天不停进食,甚至配合服用浓缩营养剂才能勉强供应胎儿发育所需。 在待产期,本应是孕妇最丰润的时候,莉莉·怀特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她甚至没有力气生产,不得不选择剖腹手术。手术很顺利,没有大出血。可当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所有人都为新生命的诞生而欢庆之时,手术台上的女人带着虚弱的微笑停止了呼吸。 他是莉莉·怀特生命的延续,背负了死亡也被迫承受了母亲的疯狂。未在母体身上起作用的药剂最后反应于幼体,林朗想尽办法让这个婴儿活下来,最后不得不赌上一把。他将浓缩后的造血剂打进了婴儿的血管,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剂量却在婴儿体内与基因原液达成了平衡,并随着器官发育完善彻底扎根在基因里。所以林秋白的血液循环快到不可思议,他强大的造血能力完全是为大脑的高强度运转服务,同时也成为林朗每天在他身上采集血液的倚仗。他的自身造血能力太强了,那么一管血完全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 “我给了他最好的……尽我所能。\"林朗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散尽花香的冷茶只余苦涩,这并没能改变他冷淡的表情,“他拥有天赋,而海德拉有最好的资源,他本应属于那里,为此一些小小的牺牲……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了,“这些本可以避免的。” 她。许书瑾。 查尔斯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许书瑾没有把他送来泽维尔学院,林秋白会自然而然按照林朗的轨迹,在九头蛇的教育下成长,成为九头蛇内的研究人员。海德拉会向他倾斜资源,培养开发他的变种能力,将他培养成九头蛇的下一代主力,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不得不以各种特殊手段确保“dr.autumn”忠诚度的情况。 ……但这是不对的,查尔斯知道。他无可奈何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林朗并非不爱他的儿子。相反,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拥有诚挚且深切的爱,也许不够纯粹,但这份感情是确实存在,无可否认的。但林朗并不具有正确的,完全的三观,他对林秋白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所有“以爱为名”的行为—— 查尔斯湛蓝的眼里浮现出几乎悲悯的情绪。他为林朗感到遗憾,但这并不能成被原谅的理由。无论什么原因,伤害已经造成,并且发展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无可挽回。 林朗注视着查尔斯的眼睛——自他进入房间以来第一次,正面地,毫不回避地对上了查尔斯的眼睛。悲悯。没错,那里没有任何形式的,哪怕是最细微的,针对他而发的负面情绪,只有如此显而易见的遗憾与悲悯。也许几秒,也许只是一个瞬间,他的指骨收紧又放开,只在指节留下未来得及消褪的青白。他深吸一口气:“他还活着。” 太过强烈的,无法忽视的情绪不请自来闯入了教授的大脑。渴望,摇摆和恐惧——恐惧。情感终于冲破理智阀门,机械的条件分析得出的结论无法压制推论错误可能性带来的破碎感,扼住喉口让心脏极度收缩出尖锐的疼痛。但林朗看上去镇定极了。查尔斯与这个以笃定的陈述句式向他寻求证明的男人对视,那双总彰显出冷淡和漠不关心的眼睛。查尔斯捕捉到了被黑夜包裹,微弱摇曳的那点希冀与渴望。 “是的。他还活着。” 查尔斯最终回答道。 第55章 风声鹤唳(三) 维克多和林秋白正处于冷战期。 一种微妙的,双方心照不宣的冷战状态。他们依旧和德曼维尔夫妇在同一张餐桌吃饭,两个人的礼仪都完美到无可挑剔;他们偶尔出席必要的宴会或下午茶邀请,栗发黑眼的女孩儿诱惑而甜美,挽紧贵族少年的手臂,如此相配宛如天生一对;他们从未错过救世主的研究,通常是维克多和德拉科讨论,争执,在满地的羊皮纸上写写画画,林秋白以现代科学的角度分析出问题并提出,哈利再试图用魔法解决它们——他们相处得如此融洽。在所有人面前。 但寂静横贯在他们之间,在彼此面对的所有时间里。 “嘿,autumn。”在漱洗室到藏书室之间幽深寂静的走廊,林秋白遇上了哈利·波特。这位绿眼睛的救世主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也许这很突兀。”救世主说道,“但我觉得,我的侄子遇上了点小麻烦。他最近甚至不能完全集中精力。你和他还好吗?” 这算什么?“救世主叔叔”大发善心关心起侄子的感情生活?林秋白不无讽刺地想。但他随机一愣,欲出口的带刺词句在能够造成任何伤害前被阻拦了下来。 不……查尔斯不是这样细微的。林秋白想。他最近太……太焦躁了。他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查尔斯不是这样教导的,他不该如此对待他人的好意…… 林秋白小小地,小小地吸了口气。他(或者“她”)扯动唇角露出一个“笑”——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然后柔声开口:“多谢关心,但我们很好。” 哈利看起来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他侧身让栗发黑眼的姑娘从边上走过去,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斯莱哲林擅长行动多过言语。即使是好的……善意的,这对其他小蛇来说很常见,他们互相理解并给予对方基于同类的信任。但如果遇上思维直率的格兰芬多……”他笑了笑,“亲身经历。蛇类总是有一些奇怪的坚持和骄傲。” 林秋白没有做出回应。他仅仅是停顿了一瞬间,对救世主报以微笑,然后转过头安静地走开了。 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在于此,林秋白知道。也许维克多是真的在为他的不信任而恼怒,但林秋白自己——他自己。 他自己。 一个拙劣却恰好好处的理由,一次故作冷淡却早已歇斯底里的爆发与发泄,顺势成为了疏离与减淡联系的借口。他只是……在用人为拉远的距离为自己构建舒适区,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所有无处发泄的负面思绪肆意膨胀而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但这本身是不对的。从那种刻意不思考不改变不行动的,无疑是逃避的空白状态中被唤醒,林秋白无可奈何地意识到。维克多的行为思想多少受到了还未完全解除的阿格尼马格斯状态影响,猫的高傲矜持加重了斯莱哲林的敏感多疑,才造成了现在几乎是有些幼稚的冷战。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现在的的确确——等同于在把他脱离控制的负面情绪宣泄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下雨了。”从碧眼救世主家出来时,林秋白突然说道。 他站在廊下,苍白病气的脸被簇拥在薄薄的一圈绒毛里。如此突兀地开口道。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独处时说过话了。哈出的热气与冷空气相撞,化为白雾蒸腾升起。“下雨了。”他注视着乌云覆满的阴暗天空,凌冽寒风挟裹雨滴冰粒割裂脸颊,再次重复道。 “……好冷。” 维克多只是整理着自己的斗篷,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们回到德曼维尔庄园,喝下小精灵奉上的睡前饮品又各自散去。壁炉里烧得劈啪作响的火焰温暖而富有生机。林秋白在壁炉前读了会儿书,直到窗外开始电闪雷鸣才上床休息。 好像一切都与往日相同,除了夜半悄无声息敞开的门扉和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黑猫。火焰映照他的翠□□眼,和他跃上床沿优雅轻盈的身姿。它在枕边来回踱步,最后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柔软悄然钻进了安睡之人的怀中。 那件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夏天也在忙碌的试验研究中悄悄离开。当最后一个魔法阵构建完毕,维克多也必须回到霍格沃茨,去进行他六年级的学业和错过的巫师等级考试。随着新部长赫敏·格兰杰的上任,动荡不安的句式也收敛了所有明面上的波涛,只是海平面下仍挟裹肮脏不堪的暗流。从一场盛大宴会后便沉寂的德曼维尔家在开学季大放光彩。救世主哈利·波特和新任魔法部部长赫敏·格兰杰,傲罗队长罗恩·卫斯理,神奇事物司司长德拉科·马尔福,四大巨头都来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为德曼维尔家的独子送行。而更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位在宴会上惊鸿一瞥的姑娘——s.h定制最新的,仅为贵族提供的复古长裙“北极恒星”未能夺走她丝毫光芒,反而将她衬托得如夜光精灵般神秘优雅。而当这只美丽的精灵甚至没有抽出魔杖,就挡下了仅仅五步距离内,艾诺克家族族弟萨拉·艾诺克的突然发难,这种强大的实力立即改变了所有目击者的目光,并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蠢货。这就是德拉科对此人的全部评价。是有多么愚蠢,才会觉得混在人群中,在代表本世纪英国魔法界最高战力的四个人面前向最优秀的贵族继承人发起袭击是可行的?几乎是在发觉攻击意图的瞬间,他们便做出了决定,由林秋白挡下袭击,再由维克多缴械捕获,在众目睽睽下能将德曼维尔家族的威势推到最高点。在这种不少贵族已形成利益共同体隐隐针对德曼维尔,而更多的中小型贵族选择观望的局势下,简单粗暴的绝对碾压实力展现——萨拉·艾诺克可是艾诺克家现任家主的弟弟,这一辈的艾诺克家族最强巫师——更能够让观望状态的家族作出立场,并清楚地传达给可能存在的敌人一个信息:德曼维尔家族依旧强大,依旧是贵族中无可争议的领导者。 “您使用了一次高阶守护(触发型),消耗贡献度8000……” 半透明的金绿色护盾应声崩碎,漂亮的鎏金碎片分解成金沙迅速褪色消逝了。从未见过这样的魔法让救世主惊讶地赞叹了一声,而赫敏看上去用尽全力才能抑制自己抓着林秋白刨根问底的冲动。兜帽下男人眼里孤注一掷的疯狂来不及被不可置信所撼动,维克多的缴械咒和昏迷咒便接踵而来——他倒下了。 这场闹剧结束得实在太快,当人们注意到时,只来得及看见袭击者倒下的身影,和被还未完全消失的金沙。它们围绕在两位德曼维尔身边,而他们的目光居高临下,是如出一辙的冷淡和高高在上。 “走吧。”罗恩说,“接下来傲罗会接手的。” 第56章 风声鹤唳(四) 萨拉·艾诺克的袭击多少耽搁了些时间,当维克多与众人告别走向列车时,大多数学生已经上车找好位置了,站台上只剩准备目送自家孩子和对救世主进行观望的家长们。 维克多突然有一种直觉。他在上车前停下来,一手握着栏杆转头去看。林秋白在和马尔福说话,他们的谈话也许并不那么友好,因为边上的救世主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维克多的视线,并用这个转移了女孩儿的注意力。林秋白转过头向他望来。 他们的视线交汇,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海。那目光抹去了一切冷漠与高傲,漆黑眸子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漂亮得像是被月光点缀的黑曜石。但维克多却没来由地恐慌——那种窒息感淹没口鼻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一阵一阵的心悸牢牢攥住了他的心脏。这是一种没有凭借的直觉。他的嘴开开合合,嚅动着却不知应当吐出何种词句,斯莱特林的特性逼迫他将无序的视线放得优雅自恃,而林秋白把显然因此误解了他目光的含义——又也许是有意曲解了。他顺着维克多的视线看向了领口的坠饰,并不算美丽的,甚至有些灰蒙蒙的透明矿石,其中涌动着诡秘不详的流雾,但一条铂金色的小蛇牢牢缠缚,连带着它也煜煜生辉。这是德曼维尔家的藏品,毫无疑问的,邪恶的黑魔法物品。维克多请专业人士将她打造得更符合贵族品味后送给了林秋白,作用是能让他具有一定魔力特质——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使用魔法,但这能让他进行随从显形,通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魔法壁垒,并让他在使用能力时辐射出微弱的魔法波动。林秋白抬起一只手按在这小东西上。我会珍惜它的,他用眼神这样说道。 不,不对,不是这个。维克多焦躁起来。他移开视线结束了对视。obsidian迟早要走的。他这样告诉自己。他迟早会离开,不知以何种方式,他一直都如此神秘。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拥有自己的家人,有查尔斯,有很多人,但是离开的时间……时间。那个魔法阵,obsidian自身没有陌离,仅靠黑魔法物品的赋予是根本不可能支持时间跨度如此之长的跳跃——魔法阵还需要改良,他告诉过obsidian了,所以他会等他从霍格沃兹回来…… ……他会吗?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理智和情感产生了冲突,不安和自恃在相互拉扯。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惶恐从心脏向上,维克多抬起头,剧烈鼓动的心跳和几乎冲出喉口的声音在耳边无限地放大了。 may.i……see.you.again? 风声呼啸而过。 最后也没能说出口的语句,随着女孩搭上救世主的手臂,在幻影移行的爆响中跌落成空洞的回音。 维克多安静地站在原地,风寂寂流过, 然后他笑了笑,不知从那里拿出个领扣,端端正正扣在了领口。 荆棘与玫瑰,半放的花苞中安睡着涌流武器的透明宝石,浓重的,无法忽视的黑魔法气息被锁在其中, 好像一切都准备就绪。 “哈利,你要小心。”赫敏·格兰杰交握着双手说道,她看上去还算冷静,但眼里深切的担忧完全未加遮掩。马尔福可以干脆利落地输掉竞选——为了哈利,但她必须留下来维持魔法界现下微妙的平衡。她不是纯血巫师,和救世主是并肩作战的多年好友,没有谁比她更合适了,他们都知道。 “,guy。”罗恩拥抱了哈利并在他的肩上锤了一下,“你是最好的……一直都是。” 你也值得最好的。罗恩模糊地这样想。“马尔福……”他看向德拉科,露出隐忍的,努力平和的表情,最后以失败告终。他瞪着马尔福,就要开口——赫敏一把抓住他拖到了身后。 “照顾好哈利,罗恩想说这个。”(“嘿!赫敏!”) “噢,我会的。”德拉科露出一个假笑,但总算是没有了那种令人生厌的傲慢轻蔑,也许是哈利无奈的“德拉科”起了作用。“我会小心的。”哈利笑着拥抱了赫敏,“所以别哭了……别哭了,我的好女孩儿。” “你们该离开了。”林秋白终于开口道。他离开了倚靠的墙壁,朝难舍难分的三人组走过去,“你们的魔力波动会扰乱魔法阵,如果产生了偏差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赫敏擦掉眼角零碎的泪花儿:“很抱歉……但你不……?” “我有隐藏魔力的方法,所以留下来记录必要的数据,小姐。”林秋白圆滑地回答。事实上他根本不具有魔力,当然不用造成干扰的问题。 他们离开了。门合上的时候,林秋白听见了格兰杰最终没能忍住的抽泣声。 “那么接下来,”他转了个身面对哈利和德拉科,“作为‘朋友’间的回报(德拉科同时露出了假笑),我想我能为你们增加一些,”林秋白顿了顿,“安全措施?” “希望不会那么倒霉。”他盯着德拉科并不信任的眼神对哈利微笑了。不得不说,栗发黑眼的少女笑起来极其温柔而安定人心,着中由外表而来的信任加成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回溯时间改变已然落定的结局并非那么容易达成,林秋白知道,这是真正的改变世界线,更何况他们将要回到那个年代……回到战争的年代。 高级防护(潜伏型)x2兑换成功,共消耗贡献度24000,当前贡献度89000。 “把你的手给我。”林秋白说。“你要给我加什么幸运buff吗,autumn?”哈利笑着朝林秋白伸出了手。“那可不能少了我。”马尔福接口道。他就在这样自然而然握住了哈利的手——在被林秋白触碰之前。 林秋白停顿了几秒:“我以为斯莱特林知晓何时该交付信任。” 哈利露出一种“虽然在意料之中打真的发生了还是无奈且哭笑不得”的表情,朝林秋白抱歉地笑了笑。 “那绝不会是对你。”德拉科·马尔福用那种欠揍的,高高在上的,贵族式的语气说道,“我可不想在最后的时刻不明不白撞进网里。” ——但他并没有阻止林秋白接下来的动作。金绿色的流光自少女的指尖流淌,从交握双手顺着手臂血脉迅速流转全身。一种仿佛在母胎中,温柔的,奇异的安心与“被保护感”包裹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叹,林秋白勾了勾指,一瓶魔药浮空而来,在他们头顶骤然炸开。 突兀而起的碧色光纹交织成漂亮繁复的藤蔓攀附而上,太过强烈的光线让林秋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当光褪去,法阵内的两人已不见踪影。 林秋白在原地站了会儿。他将目光投向屋顶,角落里精美压制的浮雕上蒙着一层蛛网,一只蜘蛛一动不动地趴在中央。他无声地笑了笑,抬起手——蛛网被共振频率瞬间粉碎,失去依仗的蜘蛛挥舞着八足发出无声的尖叫,随即摔落在凝实的空气墙上。它被牢牢困锁在空气构筑成的小立方体中,随着林秋白指尖的移动,轻轻落进了水池里。 蜘蛛惊恐地挣扎起来,但水流汹涌地淹没了它。小可怜只来得及抽搐了几下腿脚,就扭曲成一团不再动弹了。 阿格尼马格斯…… 林秋白冷淡地收回视线,等待了几秒钟,直到系统无机质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由于宿主介入,世界线发生巨大偏移。奖励贡献度20000。 重要配角‘塞德里克·迪戈里’避免死亡结局,奖励贡献度1000。 重要配角‘西里斯·布莱克’身份转变为‘被冤屈多年的战争英雄’,避免死亡结局,奖励贡献度5000。 重要配角‘弗雷德·韦斯莱’避免死亡结局,奖励贡献度2000。 …… 结算完毕。当前贡献度49,7000。”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倾倒而下。林秋白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四十九万七千……?为什么没有到五十万?计算出错了? 不……他们没有完全成功。 没有多比。没有邓布利多。没有格林沃德。没有疯眼汉缪迪。 所以贡献度不足?还差仅仅三千——仅仅三千!可他必须回去,他必须回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听见门外突然出现的,却仿佛自然而然,一直都该存在的喧哗声。 “你这个杂种——败类——布莱克家族的耻辱!”妇女的高声辱骂尖叫伴随着一个男人“住嘴——住嘴!”的咆哮声,那一定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和他母亲的画像。“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好生气的。”那个温柔的男声一定是卢平,而被掩盖在一片混乱里听不清词句,但那低沉、柔滑、蛇一样嘶嘶作响的语调必定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听见救世主欢快的声音:“我们必须去感谢autumn,德拉科,他给我们的东西可是救了你一命——” 他们要来了。林秋白听见了门外走廊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想起查尔斯,想起x学院的大家,想起被他的能力送进医疗室里的艾瑞克和斯科特。他想起交叉骨,想起威廉,想起他的生父……想起冬兵。 bucky。 bucky。 “autumn!……?” 猛然推开门的救世主停留在原地。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阳光里浮动着微渺的细小尘埃。铺满地面的繁复阵纹缓缓黯淡,滚落的魔药瓶彰显着有人再度启动了这个阵法——哈利停在了门口。 德拉科出现在他身后。“走吧。”他说,是早有预料的口吻。 哈利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笑了笑。好像所有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autumn会参与进来,为什么她会急于用最雷厉风行的手段稳固德曼维尔家的地位……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完全崩裂的魔法阵,关上了门。 “不知道维克多会有多伤心……” “他也该预料到了,那只小蛇……” 他们离开了,走远了。 第57章 风声鹤唳(五) 血……从四面八方涌来,奔流过张开的指,那么温暖,那么温暖。 他在笑。是在笑吗?连嘲讽都不屑,微微上扬的唇角。刀锋脱离肉体,伴随而出的澎渤血花四散,穿透了身体溅落在地。 奇怪……明明是个影子,明明是虚幻,为什么还能够感觉到温度?那些人的血液源源不断,褪去生机渐渐冰冷下来……是的,没错,你做的很对,很好…… “好孩子。”那两个人又打架斗殴伤到了彼此,他生气地瞪着他们,指尖所过之处富盈生机,所有伤痛都被抚平。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教授轻快地笑着:“我的好男孩。” “。”长官说,“杀了他们……把他带回来。” “好孩子。” 然后血海滔天而起,冲没所有裸露焦裂的大抵。破碎的片段如刀锋回旋割裂神经。那个人一手掐着他的脖颈死按在地,坚硬的金属拳头毫不留情的重击使肋骨发出断裂的□□。他们在房间里,满身血污与硝烟气息,他委屈地抵着男人的鼻尖,呼吸引诱般在唇边游移。他踏过大漠黄沙,身形隐没于黑暗,注视着石床上生死不明的人影,剧烈收缩的心脏鼓动出尖锐的恐慌将整个身体撕扯得鲜血淋漓…… “糖果,试剂,微笑,海洋,火焰,黑猫……” 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声短促的尖叫冲出喉口,随即被扼杀在胸腔。仿佛有无数尖刀插入大脑胡乱搅动——混乱呼吸伴随着紧扼咽喉的窒息感让他徒劳地倦起身体,甚至发不出一声喘息。很快,什么温暖的东西从后背拥上来,同时亮起的柔和灯光和惊忙的呼吸声让他不断痉挛的身体慢慢平息了。 “查尔斯……?查尔斯?”艾瑞克掰过他的肩膀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你清醒着吗?能力失控了?需要叫汉克来吗?” 然而查尔斯只是低低喘息,他反握住了艾瑞克的手——这通常表示着“不用离开”和“我清醒着”。他的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艾瑞克紧皱着眉头,并很不讲究地用另一只手的衣袖为他擦去了。 “是ober。”查尔斯提到的人名成功让艾瑞克微微黑了脸。“噢——你不能这样,艾瑞克。”瞧见老朋友难得吃瘪的脸色,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查尔斯依旧忍不住弯起唇:“ober只是个小孩子……,好吧,也许是不那么普通的小孩。”他说道最后,尾音已然忍不住泻出几分笑意,“即使你在他手上吃了点亏,也不该记这么久的,艾瑞克。” ……何止是吃了点亏!万磁王恨恨地想。他意识到这时候他的思维简直和学院里的小变种人们一样幼稚。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每天晚上意识方从沉眠中挣扎清醒,还未来得及调动大脑脱离昏沉梦境,沁骨的寒便紧随而来将所有思维牢牢拽进海底,无论如何反抗都无法脱离。真的太难受了,难受到即使现在回想起那种植物人一样的状态,依旧能清晰感受到那种无力。 好了,好了,不笑了。在艾瑞克脸上浮现出恼怒之前,查尔斯停下了他的调笑,并咳了咳,认真起来。 “我需要脑波仪。” ……冷。 好冷。 西伯利亚的风雪经久不息,冷冽如锋,回旋切割从寒武纪沉积至今的冰雪。他仿佛被埋葬在雪层,那些白色恶魔贪婪地从每一寸与他接触的皮肤吞噬生机。温度从血液里褪去,意识模糊成粘稠涌动的雾霭,他慢慢阖上了如铅沉重的眼皮。不行……不行,不,还不能睡…… 但他随即坠入了温暖的洋流中。四肢百骸都被包裹。他好像听见人声,听见繁杂的,仿佛近在耳边又遥远到千里之外的混乱。那些声音浮动着,越发远去了,甚至微缩成羽毛的轻语……于是意识也随之下落,下落,落进柔软的,深深的黑暗里。 查尔斯很生气。 很生气——非常的。看得出他在尽力克制,修剪整齐的指甲都陷入了手心,但脸色仍控制不住地苍白起来。艾瑞克捉住他的指握在手里,忍住了后退的冲动。他看见四方的星河——黑幕中浮动无数代表变种人的光点,他们如星子散落,又汇集在一起璀璨如银河。这片星河如今随着能力者的愤怒涌动起来,曳动流转的绚丽尾光晃得人神智都恍惚……像是要被吸入这片星空了。 “查尔斯……” 在艾瑞克忍不住闭上眼以逃避这片令人眩晕的星海后,查尔斯睁开了眼睛。随着能力的停歇,这片银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安宁。 轮椅上的青年教授看向他,瞳孔凝结成一片沉寂冰霜。 “哥谭。”他有些冷硬地说道。 沃伦已经很疲倦了。 他是从哥谭的地下格斗场赶来的。妮娜告诉了李千欢,李千欢找到了小蓝魔,小蓝魔一个电话打给了他——沃辛顿集团的董事长带着自家公子哥去哥谭和韦恩少爷谈合作了,沃伦走之前给了库尔特这个电话,里面存着他的私人号码。 在这个晚上,九头蛇基地的脑域研究室,由于情感封锁系统突然的自动重连启动,一小队突击作战人员被派遣出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去回收一件“档案外”的武器。与此同时,接到库尔特电话的沃伦向同一个地方赶去,刚刚找到人,就和匆匆赶来的九头蛇撞了个正着。 这次九头蛇可没有带上变种人能力抑制磁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沃伦外套一扔翅膀一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奈何对面带队的是西尔维娅,这个女人知道何为攻敌所必救,又是斯特拉斯男爵的忠实舔狗,和红骷颅一行向来不对头,火力一转就朝着毫无行动能力的任务目标突突突,逼得沃伦不得不回头去保护,而他又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带着人突破九头蛇的火力压制飞走,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包围战中落入了下风。 然而就在他将目标护在怀里,准备尝试强行突破一波的时候——他的翅膀受了不少伤,沾血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再不走就可能真的走不了了——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 枪声在那瞬间停息了。接连响起的是接二连三噼里啪啦武器落地的声音。包围他的所有作战人员都无一例外地停滞了动作,呆呆站在了原地。 ……? 然后熟悉的,压抑了情绪因而格外低沉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ober跟他走,沃伦。我会尽快赶到的。” ……跟谁走? 随着尾音在脑海落定,被查尔斯脑控的一群人哗啦啦倒了一地。与此同时,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里是怎么回事?” 沃伦回过头,看见身着三原色制服的人间之神悬空而立,红色披风在身后席卷。 “……autumn?” 超人看见了沃伦手里抱着的人。 他愣住了。 第58章 死水(一) 林秋白醒来的时候是黄昏。 暮霭沉沉地从天边褪去了,昏黄夕阳留下最后一抹光,被黑暗挟卷着,来不及挣扎就消散沉寂了。 在黄昏时醒来的人,会感受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 林秋白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但他旋即又笑了——如果那僵硬牵起的一点唇角弧度算是“笑”的话。重装上线的五感苏醒,他触碰到身下柔软的床铺。他的身上并不疼,脑子也很清晰,四肢无力也不过是睡了太久导致的后遗症。初步判断——又被哪位好心人捡回去了? 长期未运转而凝滞的骨关节在转头时发出相互倾轧的“咔咔”声。林秋白转头打量四周。四下沉沉的,有些暗,但这并不妨碍他只寥寥数眼就认出了绝不算陌生的房间。这里是韦恩庄园他的房间。是的,他的房间。在他救了杰森之后,阿尔弗雷德就为他单独收拾了一个房间而不是让他继续住客房,墙上还挂着他上一次来哥谭穿的那件天蓝色披风。 布鲁斯已经发现那个骗局了吧。林秋白想。他居然还愿意把我捡回庄园而不是送进阿卡姆?这只敏感多疑,心眼小又护短,又暴躁还有喉癌的老蝙蝠—— 他顿了顿,然后无可奈何地半阖了眼。 好吧,林秋白……你只是在愧疚……只是为了掩盖太深太重的罪恶感。 你知道布鲁斯不是的。他可是蝙蝠侠……他是个超级英雄。 吱呀吱呀,门扉开了条缝。在林秋白艰难地扭过头去之前,脚步声在门口顿住,一个年轻的男声高抬了音调:“autumn……!你醒了?!” ……autumn? 林秋白认出了杰森的声音,并立即为这个称呼感到了惊讶。怎么回事?他对蝙蝠家报出的称呼是“lin”,即使超级英雄之间交换了情报,无论是从斯塔克还是查尔斯那里得到了他的信息,也应该称呼他为“obsidian”才对……现在这是为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对这个问题作出任何分析,在他终于缓慢地转过头去面向房门,随后出现在杰森身后的人影立即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查尔斯。” 太久未开启的嗓子仅仅发出了嘶哑难听的气音也扯动声带一片火烧般的疼痛。“你还不能说话,ober。”他听见查尔斯说,声音低柔却带着疲惫。艾瑞克推着轮椅过来了,他看见查尔斯熟悉的,温柔的蓝眼睛,那里面不加掩饰的担忧,气恼,和如释重负让林秋白鼻子一酸,这种令人忍不住落泪的情绪在那双手抚上脸颊后达到了顶点。干涩的眼球被酸涩的湿意浸润了,林秋白紧绷的喉口泻出一声呜咽,几颗泪珠子悬在眼角战战巍巍地滚落了。 “好了,好了,我的男孩。”查尔斯俯下身,他擦去林秋白眼角的泪水,听起来难过极了,“不要哭……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甚至在颤抖。细微地,却因与林秋白的脸颊那样贴合而显得格外明显。查尔斯该有多难过啊。林秋白想。他那样反复地……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他该有多难过……他应该生气的,应该责怪他,训斥他,但是他没有,他只会疼惜,为了我,为了林秋白所经受的一切……他总是这样这样温柔的。 一杯水被递了过来。林秋白愣了愣。是杰森,这个本该暴揍,排外,自负又自卑的男孩紧紧抿唇盯着他,用一种注视着令人不省心的,久别重逢的旧日伙伴的眼神。这让林秋白更加困惑了,他并不觉得就凭他上次与蝙蝠家相处的那几天——或者是他救了杰森一命,就能够得到这种虽然别扭,但显然是对待“朋友”,亦或是“家人”的待遇。 “他现在还拿不起水杯。”查尔斯轻声说。杰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艾瑞克从他身后走出来,灰绿色的眼睛冷淡地注视了他几秒——这让林秋白有点心虚——然后弯腰扶着他坐起来,顺便塞了个枕头在身后给他做靠垫。 查尔斯接过了杰森手上的水杯,将它凑到了林秋白嘴边:“慢点喝,亲爱的。” 在喝了一小杯水,再吃了一小碗流食之后,即使林秋白觉得自己已经睡得够久了——端着食物来的阿尔弗雷德说,他整整睡了五天呢——但最后还是败在了实在无法发声的嗓子和查尔斯“爸爸对崽儿很担心”的目光下,乖乖躺好拉被子睡觉了。 查尔斯为他盖好被子。他们都出去了。被合上的门咔哒一声轻响。 林秋白听见他们低声的交谈远去了。他睁开眼睛对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在脑子里喊了一声系统。 “h7-9931-辅助型系统为您服务。”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给出了回应。不太对劲,林秋白想。系统万年不变的电子音现下却如同破损的磁带断断续续地卡顿着,夹杂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还未来得及问出任何问题,系统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能量透支,即将进入休眠……请宿主自行探索此世界,以自身生命为重。” 什……怎么回事? “兑换系统即将关闭,装载插件卸载中……卸载完成,兑换平台已关闭,系统休眠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嗡”的一声闷响。一切都沉寂下来。 林秋白茫茫然瞪着天花板,完全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开始的第一秒,系统就一直存在于他的意识里。虽然它表现得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但它一直在。从开始到前一刻,无论林秋白遇见了什么,无论林秋白处在什么状态。被研究,被埋葬,被收养,被虏获,被洗脑,被利用……它一直都与他同在,以辅助者的姿态观测这整个世界的变化,在他做出任何无可挽回的事情之前用意识偏离插件隐晦地将他拉回——它是那样理所应当的存在,好像是身体的某个部分,就那样安静地、默默地存在着。 可现在它“休眠”了。 ……为什么? 能量透支。用足够的贡献点兑换的功能是不会消耗供应系统本身运转的能量本源的,不然在漫长的十几年里动用了那么多次系统功能不会没有任何一次类似情况反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起杰森对他的称呼,想起阿尔弗雷德端着食物进来时注视他的堪称慈祥的眼神,即使神经迟钝到一定地步的人也应该发觉了这其中必定有他所不知的事情发生了,更何况是对此类端倪嗅觉极其敏感的林秋白。 但他的身体显然并不打算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好像有一部分魂灵被丝丝缕缕地抽去了——突如其来的抽离感和骤降的虚弱紧紧拉扯住意识脱离大脑。眼皮仿佛灌了铅,沉沉地压下,压下,顺从太过突然的疲倦陷入黑甜的睡眠中了。 这一定是系统休眠的后遗症…… 意识就此截断。他睡着了。 第59章 死水(二) 他睡得不是很安稳。 总有很多东西,纷乱纠缠着在他的梦里闪回。分不清是记忆还是幻影,或者仅仅是太过真实的梦境——肮脏的巷道里栽进泥水又爬起的男孩,废弃工厂冰冷的水泥地,有人睡在他身边……金色的麦田和向日葵,风温暖又甜蜜,他可以嗅到苹果派的香气……大雨,暴雷,长矛的尖端是不详的绿,它被深深刺入怪物的心口,灼烧和撕裂的疼痛席卷全身……男孩狠戾的低吼,崩溃的哭泣声,男人好听的笑声,担忧的关切,和最终惊怒不甘的咆哮……这些幻影包围着他,时而温暖时而冰冷,时而欢快时而痛苦。这让他辗转反侧,却被困在梦里总也醒不过来……于是连额上都泌出了细小的汗珠。 直到一只手拂开他湿漉漉贴在额头的碎发,随之而来的风带走热量立即一片清凉,才将他恍然从梦中打捞起。林秋白挣扎着睁开眼——意料之中,是查尔斯 “……早安,查尔斯。”他迟缓地开口,声音还有些干涩,嗓子却已经不再作疼了。 “早安,我亲爱的。”一个晚上过去,查尔斯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我想你已经能够起床了。早餐准备好了,ober,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 林秋白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当他换下空荡荡的病号服,跟着推着查尔斯的万磁王下楼后,一眼就看见了大厅餐桌边坐着的一圈人——一圈人,几乎是朝他投来了目光。 不说布鲁斯·韦恩——事实上他是最为冷淡那一个,他甚至还顺手整理了放下的报纸——和阿尔弗雷德,迪克的目光还能说得上是善意的打量,杰森·陶德的眼神就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愤恨和恼怒了。而另一边,用那双蓝眼睛愧疚地注视着他的超人,和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神奇女侠戴安娜,就完完全全让林秋白愣住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才得罪了整个正联三巨头?林秋白心惊胆战地沉思了。 “你就是autumn·lin?”在微妙的几秒沉默后——查尔斯好像还在为什么而恼怒,他并没有任何为他解释或者解围的意思,任由艾瑞克推着他在餐桌上就坐了——最先说话的是本应和林秋白初次见面的戴安娜。她口中说出的称呼让林秋白又愣了一下:“又见面了,小男孩。” 而林秋白脸上流露出的茫然是如此显而易见。查尔斯轻轻叹了声气。 “坏消息,我亲爱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查尔斯开口宣布道:“我们为你做过检查了。你的大脑受到了一些不可逆转的损伤。有些东西你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他看见超人,那位几乎完美的人间之神立刻露出了伤感又愧疚的表情。 在布鲁斯和克拉克叙述,以及杰森的补充下,加上林秋白自己的整理和推论,他大致明白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利用哈利·波特世界的时间穿越魔法阵试图跳转回正确的时间线,却因为自己不是巫师,即使仗着维克多给他的黑魔发物品伪装出魔法感应启动了法阵,也根本无法支撑他进行时间跨度如此大的旅行。于是他自然而然跑错了时间,掉到了黑暗时期的哥谭,目睹了他从天而降栽进垃圾山里的,还是个街头游荡的小混混的杰森拖走了他,然后发现这个穿着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复古长裙的栗色长发姑娘是个男孩儿。林秋白醒过来之后,对dc宇宙还有不算模糊的记忆的他认出了杰森,发现自己并没有到达想去的时间,就和杰森留在一起准备蹭一蹭蝙蝠侠世界的重要剧情任务,结果一留就是小半年,一直到杰森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偷了蝙蝠车的轮胎——那晚林秋白没有和他一起去,但他身上带着林秋白给他的潜伏型防护系统。林秋白猜想是他参与了杰森被收养的事件,得到了贡献度或者解锁了什么成就,导致系统再给他来了一次能力升级。所以当杰森回到他们居住的废弃仓库里,看见的只有满地狼藉和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墙体。这让他一度以为是因为这个晚上自己的擅自出行导致autumn被实验室抓了回去(林秋白称自己为autumn·lin,没有解释过自己的来历,杰森猜想他是一个从实验室里出逃的变种人)。但事实上是刚刚对蝙蝠侠起了兴趣的超人路过哥谭本来想找蝙蝠侠,却首先找到了刚刚技能升级正处于能力无法自控状态的林秋白。克拉克左瞧瞧右看看,凭借林秋白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仓库破破烂烂的环境以为他是一个因为能力被家人赶出来的变种人,超级听力下又马上发现了他频率忽快忽慢甚至骤停的心跳,于是顺手把他捡走了。 总是被捡来捡去的林秋白又在玛莎的农场住了一阵子。他想参和超人之死的剧情直接拿到足够多的贡献度好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但是又不清楚dc剧情具体的时间线,只记得这场战争里正脸三巨头首次会面了,在哥谭卢瑟的宴会上。于是在克拉克在餐桌上对玛莎说起他被报社派到哥谭去做一个采访时,林秋白强烈表示他也想去。但他猜错了时间线——这只是一次剧情里没有提到的,无关紧要的采访而已。但这一趟也没有来错,他撞上了小丑抓走杰森绑架到废弃仓库折磨的那起事件。林秋白察觉到自己很久以前放在杰森身上的潜伏型防护被触发了,这说明杰森受到了生命威胁。他直接顺着系统给出的定位找到了杰森,在小丑来得及看清他之前干脆利落下了手弄晕了扔在一边。系统的潜伏型防护保住了杰森的命,林秋白的阳春白雪在最短的时间里治愈了他所有的外伤。顾及几年后他在被洗脑状态下还要杀小丑一次,他没有对小丑下手,但对隔壁房间里那位出卖自己的亲生儿子,根本不配作为一个母亲的女人他可不会客气,阳春白雪肆无忌惮地从她身上抽离了生命力给予了杰森,顺便为她种下了不可消除的阴性伤害——几周之后,这个女人由于高烧不退病死了。 等到蝙蝠侠赶到时,见到的就是抱着站在昏迷的小丑边上,指挥着四面八方簇拥而来的湖绿色光点为杰森治愈伤口的林秋白。而当杰森被温泉一样的暖意包裹着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把他抱在怀里的蝙蝠侠,和站在身后,他以为早已死亡的autumn·lin。 然后克拉克忙完了一回旅馆没见到人跑出来找,超级听一开,超级速度一用,就和正抱着杰森还没换下心情来的蝙蝠侠撞了个照面。 第60章 死水(三) 下午才为布鲁斯·韦恩做完专访没有换上超人制服的克拉克用超级速度撞上了面具里还没有加铅的蝙蝠侠。 ……双方纷纷掉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直到蝙蝠侠怀里的罗宾反应过来一声“autumn”,脸色之苍白声音之虚弱声调之震惊。意识到他就是杰森口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个变种人之后,蝙蝠侠将小丑送回了阿卡姆,然后带着林秋白和小记者到了韦恩庄园。 对于他醒了之后为什么不回哥谭找杰森,林秋白当时是这样解释的。 “我在农场的报纸上看见看那个消息。”他垂下眼帘轻声道,苍白瘦弱的外形是极具欺骗性的无害,“布鲁斯·韦恩新收养的孩子。我觉得没有必要……”他抿了抿唇,“没有必要再去打扰你了。” 如果交叉骨在这里,必然会热嘲冷讽教授又开始装弱小无助白莲花了,可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深知他本性的人,于是顶着一张病弱脸的男孩儿就这样蒙混过关,在杰森的怂恿下留在了韦恩庄园。 “如果他的能力再出现问题,我可以带他去见x教授。”布鲁斯轻飘飘一句话决定了林秋白的去留。 他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卢瑟劫持了玛莎。超人向蝙蝠侠求援,玛莎被安全地救出来了,但同样给了卢瑟放出那个巨大的氪星怪物的时间。 他们都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杰森记得他们离得很远,作为“罗宾”,他不该违反布鲁斯让他在蝙蝠洞待命的指令。但他同时也是布鲁斯的养子,他还是去了。雨很大,天边轰鸣雷暴片刻不歇。他目睹了所有,他知道那个怪物有多强大,强大到蝙蝠侠、神奇女侠和超人三个超级英雄联手也只能勉强牵制。他听见雨幕中布鲁斯沙哑的嘶吼,和超人温柔却坚决的决定。氪星人的弱点是氪石,克拉克很有可能——不如说是几乎必定——会死。 会死。他迟缓地运转着乱成一团的大脑。超人也是会死的吗?他死后会造成什么影响? “我去。”他听见身边的男孩平静地开口了,“普通人类的力量不能将氪石抢刺进怪物的胸膛。但我能……我有能力。我能做到。” ……什么? 杰森瞪着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他。让他恐惧的是,他看清了男孩毫无波动的冷淡瞳孔。“你会死的!”他张开口,无可自已地拔高了声调。 深秋的暴风雨,密集的雨帘被飓风席卷。男孩的面容在交错纵横的雷光里苍白明灭,风衣的下摆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杰森。” 巨大的雷声轰隆作响。 “超人还不能死。这个世界需要他。” “所以我必须去。” “……我不得不去。” 他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超人对这个世界来说有多重要,他当然知道。但人都是情感动物,他又怎么能例外——他曾经什么都没有,他以为自己有了一个朋友,然后他又得到了布鲁斯,他以为幸运之神眷顾于他,但autumn就此消失了。现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再次见到,难道他还要找再忍受一次——忍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吗? 杰森从未如此痛恨过这个男孩的极度理智——连同他自己的生命都作砝码,平等冷静地置于天平两端衡量。他无法反驳,只能垂下徒劳拽着男孩衣摆的手,看着那片衣角从指间滑落了。 然后他就看着呀,看着震荡的波纹一路拂开雨点荡漾出肉眼可见的水澜,看见超人决绝撞入怪物怀中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又远远出现在蝙蝠侠身边,看见那个男孩儿纤瘦单薄的身体取代克拉克撞入翻卷火光紧握住氪石枪的一端,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汹涌波纹自他为中心猛然震开,无论是雨还是火焰,或者半空中还未落地的碎石,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一视同仁地,凶猛地四射而出! 氪石制作的尖端狠狠穿透了怪物的胸膛——在几乎震裂耳膜的嘶吼声中,那个单薄的人影被淹没在炸开的火光里。克拉克脸上的表情从决绝坚定到茫然再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短短的几秒钟——一切天翻地覆,而后尘埃落定。 他们没有在战火熄灭后一片狼藉的现场里找到男孩的任何一部□□体。 杰森感到无力、腿软和头疼。心口也如同被狠狠挤压纠拧。他愣愣地跪下来,膝盖砸进一片水洼里。他紧紧揪着心口的衣服,蜷起身子,从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细小的,如同野兽哀泣的崩溃悲鸣。 林秋白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自己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贡献度不够,想要改变超人之死,仗着自己有梅花三弄和系统就贸然冲了上去。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他很了解他自己。虽然有时候冷静到残酷。但如果不涉及他人性命的时候。他的性格时常说得上是疯狂。只要有八分把握,他就会动手。而这次多半是败在了未能预料到的那两分上面。 也许是因为那个怪兽死亡时爆发的伤害被判定为法术伤害。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但系统已经沉寂进入了休眠,一旁围观的蝙蝠侠和超人,还有神奇女侠并没有在火光中窥视到真正的情况,他也无从判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系统在当时不得不耗费了自己的能量保住他的性命。所以才会在他醒来之后因为能量耗尽陷入休眠。 他必须尽快让系统醒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过于陌生了,纵然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能力,但在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院之外,面对这个原本存在于漫画与电影里光怪陆离的世界,很多时侯他都会有瞬间的迷茫。那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让他恍惚分离了现实与梦境。又或许是因为他与这个世界融合得太好了。好到在很多时候,只有听见系统毫无波动的冰冷电子音时,他才恍恍然想起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才会记起自己的本源,才会意识到他并不是漫画或者电影里创造出的一个角色。他是有灵魂的,是独一无二的。他从死亡中重生。能够改变别人的命运,而不是像前世一样。好像什么都能做到,又分明对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 但现在看起来,至少那一次介入效果极好,林秋白想。他端坐在沙发上,所有人围坐成一圈,桌子上甚至还摆着阿尔弗雷德的小甜饼,手里被塞了一杯牛奶。这种氛围看起来更像是一次家庭聚会,而不是咄咄逼人的审判。 他的出现让蝙蝠侠和超人之间的相遇提前了不知多少,使卢瑟的离间计根本用无可用。纵然蝙蝠侠敏感多疑,时刻都有n b,但克拉克的确是愿意热切、美好的看待着,爱着世间的一切。像蝙蝠侠这种背负着沉痛记忆和责任,却依旧坚定守护着这个哥谭,甚至是这个世界——这样美好的灵魂。克拉克一定会忠诚且热爱的。 敏感多疑的猫科就需要擅长打直球的犬系来攻略。林秋白想。 然后他还又下狠手弄死了杰森的母亲……。今天是工作日,杰森还要去上课,他在收拾完备出门之前,甚至短暂地抱了抱布鲁斯·韦恩。要知道如果按照漫画里蝙蝠侠和他的罗宾之间的关系,杰森是不可能做出这个动作的。林秋白敢肯定他对小丑惊魂夜的干涉缓和了杰森和布鲁斯之间的父子关系,至少杰森是在布鲁斯的怀里醒来的,这对一个说白了就是从小缺爱的孩子该拥有多大的安抚性,更何况虽然小丑被送回了阿卡姆,但诱骗她被小丑绑架折磨的生母在几周后就发高烧医治无效死亡了。杰森当然能猜到这种寒性伤害是林秋白的手笔,但他毕竟怀有私心。他对蝙蝠侠的感情注定了纵使清楚蝙蝠侠的不杀原则,也宁愿相信是蝙蝠侠纵容林秋白的报复。事实上林秋白猜想。这不过是蝙蝠侠没有注意到而已。如果对他的能力不熟悉的话,谁会想到一个看上去仅仅是昏迷过去的女人,在被医疗仪器检查确认无恙后。身体里还潜藏着直接危及性命的巨大隐患呢。 这才是当初他来到哥谭,仅仅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手段就能够入住韦恩庄园的原因。并不是他的表演有多成功。而是蝙蝠家的人的的确确有着对于他这个人的印象。毕竟他不止一次对蝙蝠家的人使用过阳春白雪,他们都是超级英雄,他们太过于敏锐,即使是时空法则也无法完全抹杀他们的记忆。那些富有生机、翩跹流转的碧绿光点,那种蔓延全身。有过一次再也无法忘怀的舒适和温暖。那实在是太令人惊奇,也太令人难以忘记。 “那么你要向我们解释吗?”查尔斯问道,“这并不是逼迫,我亲爱的。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你完全不必独自承受的。” 必须要给出一个解释了,林秋白意识到。也许查尔斯可以无条件,无原则地信任他,他的能力注定了他能够触碰到林秋白的情绪,知道他对他,对他们的爱绝对真实毫不作伪;也许克拉克能够容忍他满身疑点,因为他是如此的光明向上,而autumn几乎是为了他以命抵命。可你看看布鲁斯和艾瑞克吧,他们眼里的阴暗和怀疑简直都能溢出来了。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巫师存在吗?”林秋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从不怀疑蝙蝠侠和x教授的情报网,而戴安娜活得太久了,她总会知道很多不为常人所知的东西。果然,只有克拉克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养的那只猫……那只黑猫,温祁,是一个阿格尼玛格斯,是因为魔法一次实验失败才来到了这个时代被我捡到的。” “阿格尼玛格斯是巫师界的极少数人才能够学会的魔法,能够让他们从人变成动物的形状但仍旧保持人的思维和思想。” “红骷髅的那只箭没能杀死我,但宇宙魔方的力量和温祁挂在脖子上的时间转换器的力量相冲突。不知道为什么把我送到了温祁的那个时代……后来我依靠温习研究出来的。南海建新型了时间跳跃,想要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但是中途出了意外。落在了杰森那里。” 他低下头,从颈子里扯出一条项链。那上面穿着一颗并不算美丽的,甚至有些灰蒙蒙的透明矿石,其中涌动着诡秘不详的流雾,但一条铂金色的小蛇牢牢缠缚,连带着它也煜煜生辉起来。 “这是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给我一个黑魔法物品。我不知道它的能够做什么,但现在看来她在我和毁灭日的对抗之中保了我一条命。还把我拉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线上。” “……这就是我能够给出的全部解释了。”林秋白敛下眸说道。他的脸色还苍白着,长长的睫羽像是颤抖的,舒展的蝶翼,美丽而又脆弱地低垂了。 第61章 死水(四) “是妮娜先找到你的。她的小动物们交友广泛,我怀疑半个地球的动物都在时刻注意着她口中的‘哥哥’。她告诉了李千欢,李千欢让库尔特联系了我。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九头蛇的一支小队也随之而来了。” 在得知林秋白已经基本好起来,能够下地能够说话行动无虞的之后,还留在哥谭的沃伦立即赶了过来。林秋白捧着手里温热的甜牛奶喝了一口,舔了舔唇边留下的奶渍,抬起头回答道:“那应该是我的出现重启了脑袋里的情绪控制系统,九头蛇的控制中心收到了系统重新上线的提示……” 林秋白说着微微愣了一下。按照他所了解的情况来说,如果这种用以保证目标忠诚度的系统程序断线,再次重连的时候,程序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在植入对象大脑内重复播放洗脑词以保证九头蛇对目标的绝对控制才对。那时候的系统明显没有余力再帮他封锁有可能被控制的脑域神经,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查尔斯?”林秋白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了身边,一直笑眼看着他们谈话的蓝眼睛教授。后者朝他微笑了一下:“我可是你的养父,亲爱的。” 林秋白的唇角动了一下。他其实早就感受到了,他和查尔斯的精神之间存在着某种由查尔斯构建起的、保护性质的、他无法主动发觉却的确存在的链接。还远在巫师世界的时候……。无数次他疲惫不堪或者自噩梦惊醒,他总能感受到那种如大海一样包容的,温暖又温柔的精神力量。 但如果。如果是查尔斯为他挡下了洗脑词,如果是查尔斯为他承受了本该他来承受的痛苦,如果是查尔斯的话。那该有多难过啊。如果他看到了自己那些幻像,那些血腥杀戮。那些破碎绝望。那些无法自控的疯狂,那些沾满双手的红…… “你看到了?”林秋白勉力开口问。他的声音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看到了?”他再次重复道。 瘦弱苍白的男孩收紧了握着牛奶杯的手。骨节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捏的发白。他的悲哀和恐惧是那样的明显,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黑曜石一般闪亮着的双眸也因此蒙上了模糊不清的雾气。这瞬间就击中了查尔斯,几乎是立刻,他就心软了。 “我亲爱的。你必须知道,那些都是九头蛇干的,那不应该责怪你。你只是被控制在手里的工具。一个人拿着刀去杀了人,难道你要责怪那把刀,而不是惩罚那个人吗?” 但人是我杀的。林秋白悲哀地想。他一直自诩正义,即使前世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也是为了抹去光明背后的黑暗。死去人们的和他们的亲人会在乎他是不是□□控的吗?他们只知道是他动的手,他们将憎恨施加给他,而他的确手沾鲜血,他不可饶恕,他罪有应得。 林秋白恍惚想起一场烟花。那些随爆炸和死亡而来的□□,也会绽放出那样绚丽的——他们称其为“火树银花”。交错焰火如霞光撕裂雪幕将夜空映亮如白昼,散落荧光刺激涣散瞳仁再度聚焦。纵然以失败告终,至少彰显出还未完全终结的生命力。 那是多遥远,多模糊的记忆了啊。遥远到他都记不清怀里抱着的到底是谁,只记得腹部骇人的撕裂伤太过深广,紧绷的白色布带已是仓促间最稳妥的处理。猖獗奔涌的血流已然静默,只留一片斑驳暗红。并非止血手段足够有效,不过是过低的温度凝固血液强硬堵住了创口,却也让血肉与绷带凝作一块无法分离。 在西伯利亚的时候也会如此。寒意肆意入侵,冰霜涂抹睫羽,微弱呼吸呵出白雾又将冰冷空气交换入肺凝结冰粒。林秋白拼命想记起那什么时候的事。但他想不起来,想起不来,只记得那点微弱却清晰的战栗慢慢平息了。焰火的爆响与脑子里嗡鸣的炮火声交错重叠,然后是亡命途中背上微缈温度和低垂于耳边的痛苦喘息。那个人已灰暗的双眼依然大睁,无机质的瞳孔里倒映焰火闪闪发亮。说不定能赶上新年。在硝烟暂歇的深夜,他拨弄着火堆说不清是在对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跃动的火舌和他眼底缥缈希冀交缠不休。 ……然后怎么样了呢?对,然后他死了。他带着他的遗体在新年之前交给了他的亲人。那些人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他死了,你却还活着? 沃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出了房间。林秋白低下头将下颚放在查尔斯的肩窝。他低低的,轻轻的喘着气。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逐渐失去了热量,变成了冰冰凉凉的一滴,浸湿了查尔斯的肩膀。 “就这一会儿……查尔斯。”林秋白疲倦地说。他的声音轻而低,几乎只是微弱的气音了。 就这一会儿……就这一会儿。 他所有的脆弱所有的疲惫,在这里都能肆意释放生长。只有查尔斯……只有查尔斯。 门外有人驻足。 艾瑞克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他放下了欲要敲门的手,沉默片刻,牵起嘴角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弧度。 但那的确是个细微的笑。 一个小孩子而已。万磁王几乎是无奈着想道。反正是查尔斯的孩子……而且那孩子的确听讨喜的。 他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两天之后,汉克开着飞机来接他们。林秋白跟着查尔斯回学院——艾瑞克没有跟着走。“我该回兄弟会了,查尔斯。”他俯身拥抱了自己的老朋友。 他担心查尔斯受不了失去了林秋白的打击才会回到泽维尔学院。如今林秋白已经平安归来。并且在跟随查尔斯回到学院之后就会针对他脑子里的控制系统进行研究和解除。艾瑞克相信,这对查尔斯来说不过是小事而已。 “这里会一直留着你的房间,林少爷。”在走之前阿尔弗雷德对他说。“有时间回一趟农场,玛莎很想你,希望你还记得苹果派的味道。”克拉克俯身拥抱了他。虽然林秋白已经忘记了,或者说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曾记得这一段经历。但这个拥抱所伴随的熟悉的,令人宽慰的温度。还是忠诚地传达到了。人的记忆可能会缺失,但身体的记忆永远不会。 “嗨,好久不见,”在踏上飞机的时候,汉克立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是的,好久不见,”林秋白微笑着回答了他。 “等你回到学院会被一堆学生包围的。”琴笑着对他说,“要知道。你害查尔斯那么伤心,这可在学院里引起了公愤。更何况有不少的小变种人想要挑战一下传说中查尔斯的儿子,隐形的学院最强小王子呢。”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称号?”也许是这个称号实在中二,少年抿唇露出了个小小的笑。琴看着他,一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obsidian离开的时候只有十四岁,又因为东方人普遍偏小的骨架,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安静又乖巧,一到冬天就裹在绒毛里,苍白得像是个一触即碎的瓷娃娃。即使知道他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大家还是将他当做一个病弱又自闭的小男孩儿来宠着。转眼都过了三四年啦。他终于在清醒知道自己身份的状态下回来了。小男孩已经长成少年了。琴想。他瘦得可怕,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和她拥抱时她甚至清晰地摸到了肋骨。分明上一次,即使是在被洗脑的状态下回到学院,看起来也只是纤瘦一点而已。琴有些难过地想。 但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甚至从飞机不知道哪个角落摸出来一盒彩虹糖曲奇。“要吃吗?”她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的盒子。 查尔斯:“琴,你偏心。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们把零食藏在哪里。” “我也没告诉ober。”琴扬起下颚笑着说,“我只是拿出一盒给他吃——当然,教授不在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她朝obsidian眨了眨眼睛。 在查尔斯能够再次抗议之前,男孩儿塞了块曲奇在他嘴里,并用一个甜味儿的亲吻解决了这场风波。 驾驶座上传来汉克憋不住的笑声。 “obsidian——!” 飞机刚停稳,舱门刚打开,一个小小的粉团子就拖着稚嫩的童音炮仗一样冲了过来。obsidian下意识张开手接住她,看清人后弯眉笑起来就举着小姑娘转了一圈:“是妮娜——小姑娘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呀?” 小女孩儿咯咯地笑着抱紧了期待了好久的哥哥,软软香香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大口。“哥哥好瘦。”她摸了摸少年的肩胛,不满地说,“你要多吃肉和鸡蛋多喝牛奶才能长肉!”她宣布道。 只有这时候他才会意识到他以往的那一段哥谭流浪记是真实发生过的。林秋白想。他从维克多那里回来的时候可是被好吃好喝好魔药养得油光水滑的,连一直以来因为供血不平衡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都有了点红晕。谁知道一觉醒来不仅一朝回到解放前,还瘦了好几圈,偶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被稍微惊吓到——真的是太瘦了。 “你的确太瘦了,我的男孩。”查尔斯说道。妮娜笑着从林秋白身上爬下来就要往查尔斯腿上扑,被琴一把拉住牵着了。“这是你哥哥小时候的位置。”琴一本正经道。黑眼的男孩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耳根浮上了微薄的红。 他们之间的气氛如此轻快和谐,直到obsidian停下脚步。他看见站在草坪小路上,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在兜里安静站立的林朗。 琴牵着妮娜走开了。 “去吧。”查尔斯转头看向他,柔声说道。 但林秋白没有动弹。 “父亲。”他向着林朗,用中文平铺直叙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林朗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在林秋白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他完好无损后就转身走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下颚微微扬起,周身依旧是从未改变过的深秋寒霜,脚踝边医学褂下摆扬起的弧度却并没有印象中那般锋利,轻轻地,柔软地起伏着。林秋白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然后推着查尔斯离开了。 “橡树岭被攻破之后,他留在那里,最后做的事情是删除了他权限内能够调动的,所有关于你的档案。” 查尔斯说道。 obsidian仅仅是低下头抿唇笑了笑。“我能想象到的,查尔斯。”他小声说,“他是我的生父……我从未怀疑过他爱我。只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和其他父亲不太一样……但我从未怀疑过。没错,他是爱我的。” 然后他狡黠地笑了:“我这么聪明可爱又听话,有谁能够不爱我吗?” 查尔斯失笑。“你最可爱了,我亲爱的男孩。”他无奈地、纵容地叹息道。 出乎意料的是,林秋白脑子里的那个情绪控制程序,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解决。 “它不是通过电击和催眠被植入的。”林朗说道,他看向正乖乖躺在检查仓里的少年,“和其他资产不一样,九头蛇需要的不仅是他的战斗力,还有他聪明的大脑。他需要‘思考’,所以不能向其他资产一样,只要有回忆产生就再次电击消除……他们需要一个更加安全有效的手段控制他的忠诚。” 所以这个程序,是实打实的程序。 它直接被刻入芯片移植到了林秋白的大脑里。 “依靠现在的医学力量,无法拆除。”林朗最终下定结论,“要么毁掉九头蛇对他的控制程序。要么想办法把它的信号屏蔽。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有的。林秋白忍不住想。只要系统醒过来……这种植入在脑子里的玩意儿对没法真正对他造成伤害…… “我会暂时把它隔离的。”查尔斯说,“只要不遇上天启那个级别的精神力,没人能够攻破我竖起的屏障。” 涉及到专业区域,查尔斯一向很有自信。 第62章 死水(五) “曼哈顿街区发生□□,复仇者……” “复仇者大厦又被砸了。”与电视中女主持人激烈的语气截然不同,约翰听起来习以为常甚至幸灾乐祸。泽维尔学院也经常被砸,约翰。作为复仇者忠诚粉丝的鲍比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小女孩高声的尖叫打断了。 “约翰、约翰、约翰——”小女孩儿拖着尖尖长长的尾音小炮仗一样冲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摆躲在身后,“鬼来了,鬼来了!” 休息室顿时乱作一团。打桌游的掀开了桌布,拿着零食从电视边上走过的拉开了电视柜,甚至有胆子大的指着吊灯问要不要藏到那上面去呀——最后约翰扯着鲍比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小妮娜团吧团吧塞进了靠垫后面,几个小姑娘嬉笑着坐到了沙发上,虚虚倚靠将藏着小姑娘的靠垫压在了背后。 等到林秋白推着查尔斯出现在门口,休息室里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模样。“早安,教授。”他们抬起头来嘻嘻哈哈地和查尔斯打招呼,后者温柔地回道;“早安,孩子们。” “你们有看见妮娜吗?”林秋白象征性地开口问了句。他显然没有指望能够从这些显然与小姑娘站在同一战线的小变种人们口中得到答案。在一片七嘴八舌胡说八道中,他拖长了尾音,带着笑扬起语调:“你藏在哪里了?小妮娜——?” 显然的。这些小混蛋时刻不忘挑战他,从各种方面而言。那边若有若无用身体半遮住电视柜的是在故布疑阵,脸上刻意伪装出的紧张实在是太过于夸张了。林秋白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了休息室中央的沙发上。约翰冷静地回视他,而林秋白仅仅是眨了眨眼。 什么时候——只要在休息室就会争吵着抢夺沙发最中央,最舒适的那个位置的这两个人,也会把位置让给女孩儿们,自己坐到沙发扶手上了? “妮娜。”他笑吟吟开口,“藏在沙发垫下可不是个好主意——难道不会透不过气吗?” 沙发上几个故作严肃的女孩儿立即笑成了一团。“你每次都这么快!”小小尖尖的抗议闷闷地从沙发靠垫后面传出来。妮娜从一堆沙发垫里挣扎出来,扎好的小辫子都变得乱糟糟的。她噘着嘴朝林秋白丢了一个靠垫,在后者顺从接住时跳下沙发,拿甜甜的嗓音喊着“查尔斯”跑过去,爬进了蓝眼睛教授的怀里。 “此次危机得以顺利解决,除了我们所熟悉的几位复仇者外,我台记者在现场直播时无疑发现了复仇者联盟尚未公布的新面容……” 林秋白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电视——然后停驻。 正值黄昏,天光随着流云被风吹去,遍地烟尘与废墟交错用哪个东的光影斑驳覆盖大地。本该极苍凉的景透过镜头被夕阳蒙上老旧的黄,连同那个满身冷冽杀气锋戾到令人心生战栗的人,也在一个拥抱后被对方如此的珍视与温柔带进这片霞光了。 林秋白停在那里。他注视着镜头里逐渐汇合的复仇者们,目光仅仅投注于背景里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一直刻意回避思考的问题刀锋般明晃晃插入肺腑。林秋白只是站着,神色恍若未变,眼底笑意却消退干净了。 “ober。”查尔斯拉回了林秋白的注意力。他温和的口吻和饱含平静却坚定的包容——或者是纵容——的眼睛几乎让林秋白瑟缩了,“你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 “这很危险,巴基!”史蒂夫激烈地说。他们此刻正在斯塔克的工作室里检修那条亮闪闪的金属胳膊,毕竟半小时前它还直面了至少一弹夹的子弹。战场上凶狠又冷酷的冬日战士只是偏过头,沉默又固执地拒绝和史蒂夫对视。他本来不该离开这栋大厦的。他不被允许这个。但令史蒂夫几乎生气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而是——天呐,当复仇者们陷入困境,一发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准确地令敌方小头领一枪毙命打破僵局,随后巴基从天而降,用以威胁复仇者们,足以炸掉整个中央公园造成巨大伤亡的控制器在巴基的铁胳膊下变成一团废铁,同时自己也陷入了重火力包围圈里——的时候,史蒂夫的心跳简直要停止了。他甚至还在恢复期! “得了吧,史蒂夫,他是一个战士。看看这条铁胳膊,你一定要把他当做需要照顾的小宝宝吗,罗杰斯妈妈?” 托尼用扳手敲了敲金属手臂与肩膀的连接处:“感觉怎么样?巴恩斯宝宝?” 史蒂夫的目光变得怀疑起来。他在巴基和斯塔克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贾维斯本该阻止他的。”史蒂夫笃定道,“托尼,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许巴基独自出入大厦了?” “事实上,半个月前巴恩斯就跟着你了。每一次。”斯塔克耸耸肩。几乎是立刻,史蒂夫的神色变得不赞同。但他只是假笑着扬起头,准备好了接受美国队长的说教。斯塔克不可以,托尼no一类的东西,然后再反唇相讥——但史蒂夫沉默了。 冬日战士动了动身体。金属手臂的叶片嗡鸣着张开又合上。托尼惊讶地发现史蒂夫几乎是红了眼眶。 “巴基。”他发出颤抖的气音,并吸了吸鼻子。“巴基。”他重复道。 斯塔克觉得自己很多余。他渴望地看了一眼冬兵已经基本检修完成的铁胳膊,留下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然后站起身,故意拖动椅子弄出很大一声噪音,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罗曼洛夫倚在门边,眼里闪动着兴味的光。斯塔克回头看了一眼,要哭出来的罗杰斯已经抱住了他的小鹿,而后者轻轻地将血肉的那只手放到了他的背后。 “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虽然现在可能不是时候。”罗曼洛夫说道,“x教授说,他可以为解决冬兵的洗脑问题做出一点贡献。不过有一些……小小的请求。” “查尔斯,你真的放心吗?” 汉克轻声问。后者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在他目光的中心,那个男孩儿牵着妮娜坐在草坪上,喷泉里散开的水花溅落在他身边,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朦胧又柔和的光。 上一次他放任让这个少年走出学院,换来的是几年漫长的别离,横贯无数无可抹灭的冰霜与苦痛。他亲爱的养子,身体自小便算不得好,听话又乖巧,苍白无害的模样不知蒙骗了多少人。九头蛇带来的伤害他们都有目共睹,即使是他也不免在对待obsidian的事情上多少添了些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反倒是受害者本人镇定如往昔。 但已发生过的事情,无论表现得多若无其事,都将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你有多久没看见他使用能力了?” 汉克猝然一惊。 “留在学院对他而言太过平淡了,汉克。”查尔斯说,“这对他并没有多少好处。他需要一些更加深刻的东西。” 而x战警处理的大多是变种人内部,或者是变种人与人类的纠纷。真正的所谓“正义”,也许复仇者联盟才是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查尔斯笑了笑。他家小孩儿把人看上了,总要去追一追。他和万磁王兜兜转转纠缠了这么些年还是走到了一起,没道理在obsidian身上就这么放弃了不是? 第63章 buckyyyyyy——! 史蒂夫今天起得比以往更早,因为昨晚冬兵的ptsd发作,他显然没能得到太好的睡眠。 他们并不住在同一间。是的,他如今住在复仇者大厦,这一整层楼都是他们的。他们并不住在同一个房间,但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介于他们几乎整天都待在一起,而冬兵的房间距离史蒂夫的只有一墙之隔,以便史蒂夫能在任何巴基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察觉并赶到。总之,史蒂夫起得比以往更早,于是他更早地出门晨跑,更早地回来,按照以往的日常,他本应该更早地走进公共楼层的厨房,完成一大叠枫糖浆饼、烤面包片、煎培根,再煮一壶牛奶,以喂饱陆续下来的复仇者们饥肠辘辘的胃,再等待巴基出现在饭桌前,和他一起坐下完成这顿早餐。但今天不太一样。也许是他起早了那么一点,所以后面的一切都随之发生了变化。总之,当他跑步回来,洗完澡通过电梯下到公共楼层,已经有食物的香气诱人地飘出来。 “嗨,罗杰斯。”他听见斯塔克的声音,后者咬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向他打招呼。“托尼?”史蒂夫有些吃惊,“你今天起的真早。” “噢,不。”斯塔克耸耸肩,咬了一口手里的华夫饼,“我想我正要去睡,但我实在是——” “sir,我想您应当知道,在进食时与罗杰斯先生谈话,造成食道堵塞的概率高达70%。” 在贾维斯的电子音响起的同时,托尼哽咽了一下,他被噎到了。 “托尼……!” 斯塔克摆摆手。他喝了一大口果汁,费劲地把嘴里的东西冲下去,并执着地说完了他的话:“……太饿了。” “虽然我为我们久别的小天才举办一个欢迎仪式,但我现在太困了。”斯塔克丢下手里的玻璃杯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开,并朝史蒂夫扬了扬手臂:“祝你和他相处愉快!” 和他。史蒂夫捕捉到这个词。有新成员加入复仇者了吗?还好心地分担了早餐的工作? 牛奶在壶里煮着,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培根在平底锅里翻了个身,刺啦一声响。 史蒂夫看到少年纤长瘦高的背影。他清了清嗓子:“抱歉——需要帮忙吗?” “我想不需要。”那个人回答道。他端着盘子转过身,露出一个微笑:“早安,captain。” “……obsidian?” 史蒂夫几乎是倒吸一口气。 不怪他一开始没有认出来,即使他们曾做过半年多的邻居,还在曼哈顿并肩作战过。因为这个男孩——现在该称作少年了——实在是太瘦了。他的唇色是不健康的浅灰,袖口空荡荡地挂在手腕上,露出苍白细瘦的腕骨。史蒂夫怀疑如果拥抱他一定会清晰地摸到肋骨。 这看上去糟糕透了。史蒂夫几乎是愤怒地想。但在他能够说出任何话之前,电梯门的开合声和熟悉的、轻到几乎无法听闻的脚步声打断了他。 史蒂夫深呼吸。他调整好表情,转过身微笑:“早上好,巴基。” 冬日战士,或者说现在是巴基·巴恩斯,挂着黑眼圈从电梯里走出来,并立刻就发现了餐厅里的“陌生人”。在他变得警惕之前,史蒂夫迅速介绍道;“巴基,这是泽维尔,obsidian·xa.vier……” 在他完整的介绍出口之前,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动了。 林秋白低下头,将手里的牛奶杯放到了桌子上,杯底与桌面相碰,咔哒一声轻响。他叫他巴基。林秋白想。巴基·巴恩斯,美国队长的挚友……这好像是他偷走了什么。他瞥了一眼史蒂夫·罗杰斯,后者眼里的关切真实而厚重,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埋在那双带点绿的蓝眼睛里,藏得深深的,跨越了七十年不为他人所觉的爱意。这让他几乎就要退缩了。但冬兵——冬兵注视着他。冬日战士站在原地,没有看罗杰斯。至少现在没有。他在看着他。 林秋白好像突然就下定决心了。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笑。 “嗨。希望你还记得我。”林秋白用一种几乎是刻意的,轻快又柔软的声调说道,“我亲爱的wintty。” 他把“bucky”这个称呼吞了回去,怀着微妙的妒忌和炫耀,用小孩子称呼kitty猫那样无害的态度喊出了“wintty”。“你什么毛病?”巴基立即回答,“朗洛姆是不是把你教坏了?” 林秋白眨眨眼。他本以为冬兵会漠然以对,最多会为这个称呼微微皱起眉。然后他再一次想起,在这边的时间线,距离橡树岭基地被摧毁已经过了快一年啦。 快一年了。这个念头让他颤抖了下。 “巴基?”史蒂夫看上去有些困惑,他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两圈,“你们认识吗?” “我们都曾为九头蛇工作,史蒂夫。”巴恩斯回答道。而林秋白对此仅仅是笑了笑。他不置可否:“我去叫查尔斯起床。” “查尔斯也来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是我拜托查尔斯来帮wintty解决一点小问题的。”他指了指脑袋,“一点,你花了快一年都束手无策的小问题。” 林秋白走出去的时候听见罗杰斯小声问:“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ober听起来在生我的气。”然后巴基闷闷地笑了一声。 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林秋白撇嘴。我他妈只是吃吃醋而已。 最后史蒂夫并没有见到林秋白和查尔斯出来。这一天就这样以一种不太寻常的方式开始了。他和巴基待在一起,训练格斗、看巴基和鹰眼打靶、午餐、在斯塔克起床后检修机械臂、挤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电影。他试着询问了巴基关于林秋白的事,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史蒂夫知道巴基瞒着自己很多事,关于九头蛇,关于冰封与洗脑,关于很多他认为巴基不愿意回忆的东西。他当然尊重巴基的意愿,他永远不会强迫他——所以他试探了一下就闭了口。巴基的洗脑问题可以得到妥善解决了。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喜悦完全淹没了他,以至于史蒂夫完全忽略了在某方面他本能对于林秋白升起的一点微妙敌意,以及巴基一整天时不时流露出的心不在焉。 所以在晚上的“复仇者时间”,除了远在阿斯加德的索尔,其余所有复仇者都在场的时候,史蒂夫被林秋白施施然轻飘飘一句话惊到四倍的自制力都没控制住差点砸了自己手上的杯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你们都知道?”史蒂夫问。克林特正在往饼干上涂花生酱,斯塔克更是翻了个白眼,连余光都吝啬给予,只有班纳博士神色着那么一丝丝,一丝丝愧疚朝他笑了笑。娜塔莎接话了:“天呐,队长,我本来是要通知你的,但那时候你正和你的小鹿在斯塔克的实验室里抱成一团——我怎么好意思进去打扰你们?” “通知什么?”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们回过头,林秋白推着轮椅从后面走过来。 “又见面了。”查尔斯冲他们点了点头,蓝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波光:“我想我不需要再介绍了……查尔斯·泽维尔。这是我的养子,obsidian·erik·xa.vier。” obsidian。“黑曜石”。而将包括中间名的全名托出,无疑是一种具有特殊意味的信任。所有人都坐直了,一直坐在地上靠着巴基的腿的史蒂夫直接站了起来。而巴基稍微舔了舔嘴唇。他看起来有点紧张。查尔斯的视线在他这里多停留了几秒,即使他的目光足够温和包容不带任何恶意或是悲悯,但知晓他能力的巴恩斯也恍然升起一种大脑被窥视的感觉。冬兵在其间闪现了。但他立即被安抚下来。在史蒂夫略带惊讶的注视中,林秋白看向了巴基,并弯起眉,对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我想要加入复仇者。”林秋白说道。 好像所有人都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除了史蒂夫·罗杰斯。并没有被事先通过气的他多少有些惊讶了,毕竟泽维尔学院中拥有实力并不亚于他们的x战警的存在。“作为x教授的儿子?”斯塔克尖锐地问。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代表着这次行为是否是变种人群体——至少是查尔斯一派的变种人群体向普通人的超能力守护者们表达出善意,是否是x战警向复仇者抛出的意图交好的橄榄枝。但林秋白立即开口否认了。 “事实上,这是我的私人意愿,包括查尔斯为wintty治疗大脑也是我拜托的。”噢操,“wintty”。这个甜腻腻的称呼几乎让巴顿和斯塔克打了个寒颤,班纳博士的脸色也有点青。“如果一定要个理由的话,”林秋白视若无睹说下去,他将手放到了一直安静坐着的巴恩斯肩上,后者感觉到他温热湿润的手心,这彰显着他有点紧张,于是抬起头来看他。“wintty是我的男朋友。这就是我的私人原因。” ……什么,男朋友,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现场鸦雀无声。 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又或者只有几秒钟。斯塔克拔高的,不可置信的声音炸响了:“老冰棍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嗯,事实上。”林秋白说,“是我追的他……趁他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 虽然那时候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林秋白想。不过他才该死的不在乎。 第64章 收尾 史蒂夫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拿在手里的杯子险些脱开,虽然他立即稳住了自己以避免玻璃杯被砸碎的惨剧,但杯中激荡的水平面仍旧彰显出其主人并没有他看起来那样平静。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娜塔莎、斯塔克、班纳和克林特。他们用一种带着奇异担忧的目光隐晦打量着他。史蒂夫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巴基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自己有一个男朋友。巴基没有向他提过——巴基怎么可能有一个男朋友却不告诉他呢?巴基是他的小鹿,是他的中士,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将视线转向巴基·巴恩斯,试图从他那里得到某些东西来肯定他内心的想法。就算巴基有男朋友,也应该是…… 然后他看见林秋白。那个男孩面色是不健康的苍白,但他在微笑。他们的目光在那一瞬相接了,史蒂夫从中读出了某种程度上的冷酷,但那实在太短了,短到美国队长几乎以为是他自己的错觉。随后那个男孩低下头,凑近了巴基——他毫不犹疑,毫无顾忌地吻上了冬兵的唇角。 那只是很轻的,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巴基在男孩低下头来时没有躲避,甚至稍微仰起头,让这个吻得以进行地更加轻易且亲昵。他看起来不像是他所熟悉的詹姆斯,在林秋白俯身而来的时候,那双新绿色,宛如林间小鹿的眼睛沉寂成西伯利亚冰原埋藏于冰雪下的岩苔,他们就这样自然地相触,然后分开——但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林秋白直起身子。四周一片寂静。他的掌心依旧稳稳覆盖在詹姆斯的肩膀上。史蒂夫看见他露出了短暂的,甜蜜到残忍的笑。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林秋白轻快地道。冬兵动了动嘴唇,看起来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口。他最后选择看向了史蒂夫,看见他挚友几乎是茫然的蓝眼睛。 “史蒂夫?你还好吗?” 我不好,巴克。他想这么说,但依旧坚守在线的理智顽强地阻止了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翻滚,冰冷的,令人几欲作呕的。这种东西,或者是某种情绪夺走了他的语言能力,让他无法对面前的情况作出反应—— “cap?”林秋白问道,语气与神情都是纯然的关切。所有复仇者都在看着他们。罗杰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他想要开口,然后托尼说话了。 “明天进行能力评测,男孩儿。欢迎加入复仇者。” 林秋白报以微笑。 查尔斯所要求的的治疗条件只是一间完全隐私的,足够安静的房间。以及他和冬兵两人的单独相处。 巴恩斯本人对此提出了质疑。 “我也许会伤到你,教授。”他坦然地说,并不对自己的危险性做任何掩饰,“他并不稳定。我是说冬兵——(林秋白在此时因他的言辞轻微地蹙起了眉峰)如果有任何人试图碰到我的大脑。他随时可能出现。” “不会有问题的。”查尔斯回答。 他一贯是温和的模样,此刻袒露出对己能力强大的沉着自信,竟显露出难得一见的锐利,又不像青年人那般锋芒毕露——立即让所有人再次意识到,坐在轮椅上这个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温柔无害,他是真正的变种人领袖之一,他足够强大,并几乎(理论上)无可匹敌。 林秋白仅仅是看着。他当然乐于看见如此,眼里光芒闪耀如黑曜石般明亮。 巴恩斯还记得被强行入侵脑域破坏记忆的感觉,每一次都伴随着无法忍受的尖锐痛苦。电流强势而不可阻挡,将他勉力拼凑的自我一次又一次打碎、击溃,直到灵魂蜷曲跌落空白的黑暗里,只剩空洞躯壳机械服从,成为九头蛇引以为傲的杀人机器——自从离开九头蛇后,他断断续续地记起。他恨透了被人窥探大脑,以至于冬兵潜藏在詹姆斯的外表下紧绷着,随时准备对每一个干扰他神智的人做出反抗。但他从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温和的,温暖的,不带丝毫侵略性的。 他好像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就像是黑客帝国......史蒂夫拉着他一起看的某部电影。他似乎悬空,但的确脚踏实地,好像脚下踩着完全透明的地板。四周都是闪烁的,碎片状的闪闪发光的玩意儿。詹姆斯突然想起了西伯利亚的地下,某个昏暗的小房间里浮动的无数温暖荧光。他观察着四周,然后发现那些碎片里闪动着无数画面——那些是他的记忆。 有些是他已经想起来的。有些是他觉得隐约熟悉,却又似乎全然陌生的。他向前走了两步,那些碎片浮动起来,就像是轻盈的蝴蝶,随他走动带起的气流盘旋流动。某一枚碎片落到他眼前。纯白的实验室、纯白的医学褂、纯白的手套。他只看见男孩纤长的背影——他手里拿着细长的手术刀。边上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于是男孩回过头,冷静到冷漠的眸光再看见他的瞬间亮起了纯然欣悦的笑。他走过来,褪下手上的手套和手术刀放在一起。 他睁开眼睛。 他有些迷糊,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坐在轮椅上的蓝眼睛教授注视着他,以一种带着微妙探究审视的目光。那并不令人反感。 “抱歉。”查尔斯稍有歉意地朝他颔首,“我尽力避免了。” 詹姆斯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些记忆。那并非是他主动读取,而是这位教授在治疗中触及。查尔斯也看见了......在九头蛇的冬兵和obsidian。他莫名有些紧张。但查尔斯看起来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恢复记忆并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查尔斯慢慢地说,“我能保证九头蛇无法再用洗脑或者触发词控制你,但记忆需要慢慢恢复。”他顿了顿,温和地说,“我想你需要明白。‘冬兵’并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你的一部分。他就是你自己。” 巴恩斯打开门的时候林秋白就站在外面。他靠着墙壁,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笑。巴恩斯朝旁边退开一步,林秋白就从他身边走过去,进去推查尔斯的轮椅。 “我想巴恩斯中士已经彻底脱离九头蛇了。”查尔斯笑着宣布。还围聚在沙发上的复仇者们夸张地欢呼鼓掌,巴顿凑过去勾着巴恩斯的肩膀挤眉弄眼,史蒂夫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而斯塔克让贾维斯立即致电尼克·弗瑞——“x教授亲自认证。”斯塔克得意洋洋地冲那边喊,“他没有理由再把我们的小鹿仔变相拘禁在大厦里了。” 而这场欢庆的主角,詹姆斯·巴恩斯,似乎并没有这么高兴。当然,他也在微笑,配合地和巴顿击掌,甚至张开手朝史蒂夫问,需不需要一个来自“巴基哥哥”的拥抱。“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叫我的,史蒂夫。”巴恩斯眨着眼像是无辜的鹿,而美国队长在队友们的起哄里几乎脸红耳赤。 x教授来此当然不只是要把他亲爱的养子送到复仇者大厦。他需要去神盾局和尼克·弗瑞谈一谈。但天色已晚。复仇者大厦当然不缺这么一个空房间,但林秋白表示查尔斯可以睡在本来为他加入复仇者准备的房间,而他自己堂而皇之睡进了冬兵的屋子。 查尔斯对此并无表示。甚至朝自家养子投去了鼓励的眼神。托尼唯恐天下不乱,在林秋白抱着个枕头进冬兵房间的时候甚至吹了个口哨。 “这也许不太好。”娜塔莎说。“说真的,托尼。这对队长来说......” “怎么了?”史蒂夫的四倍体力此刻发挥了不太恰当的作用。他听见了“captain”,于是回过头看见了站在一起的托尼和娜塔莎。 然后他们一起不说话了。 斯塔克在凌晨从实验室出来。他疲惫又困倦,酒精和黑咖啡刺激着他空荡荡的胃。他很饿,又很困——在两者间摇摆不定。最后他决定先随便吃点东西再去睡觉。当他下到公共楼层,祈祷着冰箱里还有剩下的花生酱可以让他配着吐司或是其他的什么让他吃个甜蜜的夜宵时,他惊讶地发现厨房亮着灯,里面还有人。 “斯塔克先生?”厨房里的人听到了电梯打开的声音。他探出头来。“贾维斯说你还没有睡——也许你可以稍等一下。如果不是很困的话。” 斯塔克闻到了牛奶和蜂蜜的甜香。这让他昏昏欲睡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打着哈欠坐下来,贾维斯贴心地打开了暖气。几分钟之后——也许是几分钟。困倦让钢铁侠对时间的感知力下降到几乎为零的程度了——香喷喷的食物摆在了他面前。 很简单的一碗糖粥。但是热腾腾、甜蜜蜜。可我闻到了牛奶的味道。伟大的钢铁侠在大半夜的厨房有点闹脾气地看着他。显然后者并没有猜到他的意思。黑眼睛的男孩和他对视了几秒,恍然大悟般拿起小勺子贴心地塞进了他手里。 “太晚了,斯塔克先生。”黑眼睛的男孩轻声说,“最好不要吃太多。” 然后他回过身,端起一杯牛奶——那里面绝对加了蜂蜜,托尼·斯塔克用他的小胡子保证,粘稠的蜂蜜甜香泡在牛奶里都快要溢出来了——走进了电梯。 “晚安。”在电梯门合上之前,那个男孩微笑着朝他说。 “晚安。”斯塔克下意识回答。他用小勺子戳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浓稠滚烫的口感糅合了米粒的清香和丝丝的甜,饥肠辘辘抗议的胃立即被安抚下来。斯塔克又喝了一大口,喊了声贾维斯。“我们的小男孩——是做噩梦了吗?” 斯塔克大厦的ai管家无时无刻监视着大厦的每一个角落,但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ai管家的造物主,伟大的托尼·斯塔克一般并不会利用此去窥探队友们的生活。当然,对于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厨房来,一个曾经被九头蛇所控制,现在和曾经的九头蛇最强兵器住在一个房间的,可怜的,病弱的小男孩(托尼在此刻选择性忽视了他曾所见的这个男孩强大的战斗力),既然他喂饱了钢铁侠饥肠辘辘的肚子,那么关心一下他也是理所当然。 贾维斯调出了监控。 房间里只亮着床头一盏小灯。詹姆斯·巴恩斯坐在床沿,用人类的那只手扶着额头,看起来疲惫又沉郁。周围多少有些狼藉,一把短刀扎进了墙里。看得出这里发生过一场小小的搏斗——然后林秋白端着牛奶走了进来。 “......哇哦。”斯塔克说,“看来是我们的小鹿仔出了问题。” “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sir。”贾维斯平静地回答,“自从把一墙之隔的队长惊醒过几次后,巴恩斯中士就开始有意识控制自己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只是没有人问起。所以贾维斯也从未说起。他们都以为巴恩斯开始脱离过去,以为他不会再在夜深从梦魇里惊起。 林秋白蹲下来,半跪在床前。他把牛奶杯递给冬兵,一只手放在冬兵的膝盖上,微微仰起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说了些什么。斯塔克看着监控,男孩并没有露出他所熟悉的,温柔安抚的微笑。即使隔着画面,他也能看出笼罩着男孩的,安静到寂静的某种气场——像是西伯利亚的永夜。这种氛围和冬兵身上的某些东西微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男孩突然抬起头来。他的视线准确地看向了监控。斯塔克清晰地看见了那双没有温度的黑眼睛。 粥喝到最后一口。有些凉了。 “......贾维斯。” 监控关闭了。 斯塔克站起来。他把吃剩的碗放到水池里,决定回房间好好睡一觉。今晚的粥很好喝,他想自己肯定能睡个好觉。 查尔斯在第二天去了神盾局。带出来一个被拘禁生活折磨得憔悴不堪胡子满脸的研究员。“威廉。”门被打开的时候林秋白推着查尔斯的轮椅,平静地喊出他曾经实验室助手的名字。威廉看见他,灰色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了灼热的希望。 他有些跌撞地走出来。神盾局特工给他解开了脚上的电击锁。“感谢你对ober的照顾。”查尔斯说。后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林秋白。他只是一个研究员。他所认识的林秋白仅仅只是dr.lin的儿子,九头蛇的特级研究员,他实验室里的导师。“obsidian·xavier,我的名字。”林秋白简短地解释,“查尔斯·泽维尔,我的父亲......养父。” 威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在试图理解这几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即使他成天呆在实验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也至少知道变种人领袖查尔斯·泽维尔——x教授——的名字。 “你不能再回九头蛇了。”林秋白说。身边带他们进来的神盾局特工看了过来。“为了安全起见。你可以选择为神盾局工作。或者去泽维尔学院,那里同样有完整的研究室,dr.lin现在也在那里。当然,如果你要作为一个普通人重新开始,我并不会阻止你。”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 “......克里斯。”他没有回答林秋白的问题,而是说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他的声音沙哑又虚弱:“克里斯在哪里?” “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林秋白静静地回答,“和你不一样。他和他的小队——神盾局没有理由冒着风险收编一队曾为九头蛇卖命的雇佣兵,也绝不可能放任他们回到人群里。他们要么接受我的雇佣,保护泽维尔学院,要么就永远呆在牢里。” 这根本就算不上选择。威廉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林秋白,觉得他陌生极了,却又忍不住想起橡树岭基地那场混战,和西伯利亚实验室里男孩明亮的眼睛。那时候他有这么瘦吗?威廉有点走神地想。他看着林秋白,点了点头。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