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不死怪物结婚了》 第1章 竺煜 竺煜站在一片烧焦的废土面前。 四面八方都是爆炸和火光造成的建筑残骸，飞船烧得通红的零件散落四周，受伤和死亡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地面，这颗刚刚受到开发的年轻星球表面，已经有一部分变得千疮百孔，变得满目疮痍。 摧毁这个全新小世界，杀死这些无辜的人群，对竺煜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甚至一点也没有行凶后的愧疚感，只是麻木地看着眼前的惨状。 只要杀光所有人，他就能够凌驾于人类之上。 “这样做……你就能够满足吗？”竺煜的身后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语气中似乎带着颤音，不知道是不是在恐惧。 竺煜转过身，看着对方。 男人身受重伤，浑身是血，腹部似乎被开了一个洞，血哗啦啦流了一地，他手捂着腹部，颤颤巍巍站在竺煜跟前，眼帘中深深印着竺煜的脸。 尽管虚弱，他的身形却依旧高大，他背着光，光芒从他背后照射过来，他的影子落在竺煜的身上，似乎能将竺煜囚禁于他的阴影当中。 “如果你始终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不肯遵照自己的意志而活着。” “如果你始终要为别人的愿望或期待而行动。” “那为什么不能是为了我呢？” 男人轻声说：“竺煜，为我而活吧。”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这一切。” …… 又是那个梦。 竺煜睁开眼睛，从狭窄封闭却温暖的胶囊床里爬出来，他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挂在胸前的旧式镀金怀表，握紧了，并且眯起眼睛看窗户外面灿烂的阳光。 阳光是金色的，洒在竺煜屋子的窗台上，不仅把本来纯白的窗帘染成金黄，还让竺煜养的那株绿油油的绿萝都镀上一层闪耀的金色。 真是久违了的阳光。 即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了，竺煜还是觉得这份光芒难能可贵，让他每每看见，都耐不住贪婪之心一瞧再瞧。 竺煜沉迷在这份美好的光芒中，一边看还一边思考着什么，直到屋子外面有人敲门，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 “醒了就别磨蹭！”屋子外面站着一个鬓角发白、身形略消瘦的中年人，看见竺煜时稍有愠色，嘴上却用带着点温和的语气催促道：“洗漱了没有？快去吃饭！晚了菜都要被你弟妹吃光了。” 竺煜不说话，微微点点头，他在卫生间一番清洗后，乖巧地跟着中年人下了楼来到餐厅。 这个中年人的名字叫盛昌，是个花房小老板，通过种植各种花朵和绿色植物贩卖维生，同时也是个慈善家。 为什么说盛昌是个慈善家？因为盛昌收养了八个孩子，最大的大哥26岁，已经独立门户在外打拼去了。 二哥也不小，19岁，目前大学在读。 老三就是竺煜了，目前身份证上登记的18岁，是三年前盛昌从垃圾星上捡回来的。 竺煜个子很矮，在这个男性平均身高一米八往上走的星际时代，竺煜的个头只有万分可怜的一米六五！ 难以置信，竺煜这身高比大部分女生还矮，身体瘦弱不堪，风一吹就仿佛能撂倒他似的，小模样看着可怜的不行。 走在外面，就竺煜这身高体型，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呢！ 盛昌对此很难过，他记得三年前他把竺煜从垃圾星捡回来时，竺煜就这个身高，三年过去，竺煜的个头依旧不见长，身形还是瘦弱不堪，看得让人心疼。 就连后来盛昌收养的老四——患有先天心脏病的16岁小姑娘，正在读高一，个头长得都比竺煜高，有一米七了。 前阵子盛昌努力攒钱，趁着暑假给老四做了换心手术，手术很成功，小姑娘彻底好了，以前不能干的活现在挨个试了个遍，活泼闹腾得不行。 家里的小五、小六是一对双胞胎，是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10岁小男孩，他们俩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个失聪、一个失明，是脑内神经出了问题，所以不能通过一般的换器官手术来治愈。 只有最高级的神经修复手术有一些希望，但手术费用极其昂贵，这是盛昌目前努力赚钱为之奋斗的目标。 小七小八都是女孩，一个五岁一个四岁，都患有心理层次上不同程度的失语症，说话不利索。她们是盛昌在老四的换心手术以后，从孤儿院里捡回来的。 小七小八在孤儿院时似乎总受人欺负，面黄肌瘦吃不饱饭，好在除了失语症外，身体没有其他什么严重疾病，只是营养不良，她俩被盛昌抱回来时，感觉比一只幼猫都大不了多少。 这些天被盛昌好吃好喝的供着，迅速胖了一圈，也都爱笑了。 在盛昌收养的八个孩子当中，只有竺煜是最令盛昌感到不省心的孩子。 尽管竺煜年纪不小，今年已经十八岁，是成年人了。 可在盛昌心里，竺煜依旧还是个孩子，甚至还是那种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男孩。 原因有两个，第一是竺煜的身体不好。 竺煜的身体比患有先天心脏病的老四还差劲，当年盛昌把他从垃圾星捡回来时找医生检查过，说这孩子是罕见的先天免疫器官发育异常患者。 竺煜的免疫器官极为脆弱，无法抵御现代的很多病毒或细菌，同时消化系统也有各种问题，难以吸收营养，这也是导致他瘦弱矮小的主要原因。 医生说竺煜的病是基因病，基因序列落后及返祖现象而引发的，意思就是：竺煜的基因仿佛比其他人类少进化几千年，基因组合停留在一个特别远古的状态，导致现代的很多新型病毒细菌，以竺煜落后的免疫器官无法进行有效抵抗。 竺煜这病基本等同于绝症，除非人为干涉修改他的基因。 但基因修改技术在现代不算完善，且代价高昂，根本不是盛昌这样阶级的小市民能够承担的。 无法治好竺煜，盛昌心里有些愧疚，尽管这不是他的错，但他还是竭尽所能地给了竺煜一个合适的生存环境。 因此，竺煜住的房间是特殊的无菌房，睡的床也是特制无菌胶囊床，吃的食物要反复消毒排查过敏源。平常竺煜也很少被允许出门，学校更是完全没去过。 一个本该快乐自由长大的孩子只能被关在屋子里，每天望着窗户外的景色发呆，盛昌看着难受极了，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帮助他。 第二，除了身体上的缺陷外，竺煜还有心理问题。 家里有八个孩子，除竺煜以外，其他小孩都是盛昌从孤儿院或福利组织收养的，只有竺煜是从垃圾星上捡回来的。 垃圾星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混乱、犯罪、肮脏的代表，那鬼地方什么人都有，逃亡罪犯、星际海盗、反叛人造人，军火走私商，甚至还有大批凶残至极的星际异兽。 虽然盛昌只是个花房小老板，但他养的都是珍奇花朵植物，销量很好，远销全联盟各地，就连垃圾星上都有来下订单的。 盛昌本不想接那么危险的订单，可架不住人家出手阔绰，这一份单子比平常订单多几倍的报酬，让盛昌心动不已，当时盛昌还在为老二的大学学费发愁呢。 为了钱，盛昌咬咬牙决心接下了垃圾星的订单。 他最初天真的想过找快递帮忙，让快递把货物送去垃圾星，可人家快递小哥一听“垃圾星”三个字，吓得当场落荒而逃，无法，盛昌只能亲自去送货了。 垃圾星远在联盟管辖范畴外，是个位置偏远的法外之地，附近星域海盗频频出没，无论是货运飞船还是旅游飞船，根本没有肯去那里的航线。 所以想去垃圾星，盛昌就得顶着半路被人截杀的危险，自己驾驶飞船千里迢迢飞过去。 好消息是，那个在盛昌这儿订货的老板有点良心，得知盛昌的处境，就在盛昌的飞船飞离联盟管辖区后，派了一支精英队伍过来接他，之后还给盛昌安排了临时住处和随行医护。 垃圾星极度危险，据说生活在垃圾星的居民，每时每刻都会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被谋杀，受害者的尸体被抛弃在垃圾场，堆成了一座尸山…… 是的没错，盛昌捡到竺煜时，就是从尸山里把竺煜掏出来的。 从尸山中被抱出来的竺煜惨不忍睹，一根巨大的钢筋插在他的胸腹部，几乎把竺煜整个人拦腰分成两截，当时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却还在喘气。 好在现代医学高超，在盛昌将这孩子及时送医后，竺煜不仅没有死，顺利活了下来，而且身体修复得十分完好。 这件事还是得感谢那个在盛昌手里订货的老板，良心的不行。 这老板名叫兰斯，是垃圾星上有点权势的地方首领。 兰斯对盛昌私自捡回一个孩子的事情没有任何异议，他甚至还帮助盛昌，为当时重伤的竺煜安排了手术和药品。 但兰斯做的这些好事，依旧叫盛昌付出了一点代价。 兰斯要求盛昌以后每年都必须冒着一定的危险来垃圾星上送货。 兰斯说，钱不是问题，他需要的是大量的生命力顽强而坚韧的绿色植物……至于他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绿色植物？原因是什么？ 鬼知道呢，那不是盛昌该关注的。 为了救下可怜的小竺煜，盛昌当仁不让地答应了兰斯的要求。 之后竺煜身体好转，盛昌就把竺煜带回了自己在联盟的家，特意为竺煜搞到了身份证，让他上了自家的户口。 一晃三年过去了，竺煜依旧还是当年盛昌捡到他时那副瘦弱的小模样。 性格内向怯懦，特别怕人，别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竺煜都会害怕地低下头，缩成小小一团，配着他那张清秀稚嫩的小脸蛋，越发惹人心疼了。 而且每当盛昌试探性地提到他的过去时，竺煜从来不肯开口回忆，就低着头沉默。 盛昌回忆了一下当初竺煜钢筋插腹、浑身是伤的惨状，觉得那对竺煜来说肯定是不堪回首的恐怖过往。 竺煜当时年纪那么小，极有可能是被人贩子拐去垃圾星的，受到百般折磨后就随意丢弃至尸山。 光是脑补一下这样的经历，盛昌便万分心疼竺煜。 也因此，之后数年时间里，盛昌无论如何都没法对竺煜感到放心。 他认为竺煜肯定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帮竺煜排解压力，心理医生他请过几个，可竺煜怕人，死活不肯见。 盛昌不敢刺激竺煜，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他心想：罢了罢了，慢慢来就好，反正自己有点本事，能赚钱，有生之年全力护着竺煜就好，其他的也不强求了。 第2章 盛家 吃饭的时候，盛家一伙人聚拢在餐桌前。 盛家老大外出数年没回来过，老二读大学所以在校住宿，老四读高中也在住宿。 家里除了盛昌，就只有竺煜和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四个弟妹。 因为竺煜坚持，所以盛昌没有给他改名。 而其他孩子都跟着盛昌姓盛，小五小六是对双胞胎，一个叫盛潭落，一个叫盛龙开。 小七和小八是家里最小的两个女孩。小七名叫盛篂，昵称篂篂。小八叫盛舞，昵称舞舞。 四个弟妹都非常喜欢竺煜，一见到他就会主动围上来。 虽然竺煜因身体原因不能经常出来运动，总是待在他自己的房间内，也没怎么陪过这四只小萝卜头，但这并不妨碍四只萝卜头围着竺煜喊哥哥。 四个孩子叫起哥哥来也是磕磕绊绊的。 小五盛潭落失聪，听不见声音的缘故，学说话学了很久，说话音调有点歪，哥哥两个字叫起来像“格格”。 他的双胞胎弟弟，小六盛龙开失明，倒是聪明敏锐，被小五牵着还未走到竺煜跟前，就知道叫哥哥了。 至于最小的篂篂和舞舞，因为得了失语症，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很是结巴。 竺煜在这些孩子面前放得开，挨个揉脑袋安抚，还拿起饭碗给孩子们喂饭，把小家伙们一个个喂得腮囊鼓鼓、肚皮圆润，自己倒是没吃几口饭。 那边的盛昌看不下去了，过来教训这些小萝卜头：“回去回去，回自己座位上去！别总让你们哥哥喂！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潭落和龙开，想啥呢，10岁大的人了！还要人喂饭？等会儿还上不上学啦？！” 盛昌嘴上总喜欢训人，但傻子都看得出他的口是心非，四只小萝卜头对付他更是独有妙招，只要盛昌一开口训人，四只小的就一边喊爸爸，一边围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撒娇。 盛昌无可奈何，拿这些孩子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闹腾的早饭吃完，盛昌拿出他一早就给潭落和龙开收拾好的书包及儿童专用智脑，把两个孩子送去上小学了。 家里便只剩下竺煜和两只可爱的妹妹。 篂篂和舞舞不到年纪上不了小学，但她们相当乖，会自己玩。 再加上屋里有盛昌特别布置的儿童乐园房间，把她俩放进去，她们能在里头乐上一阵天。房间里还有儿童看护机器人，所以不需要竺煜特别看管。 但竺煜还是陪着她们玩了一阵，他的身体确实不好，压根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已经累得脸色泛白了。 两个小姑娘懂事，都知道哥哥身体不好，大一点的篂篂拉拉竺煜的手，结巴道：“哥哥……休……休息……” 最小的舞舞也跟着喊休息，但她的失语症更严重些，张嘴说了半天，最终也只说出了个“休”字。 竺煜知道她俩的意思，心里柔软一片，只觉得小姑娘们真是可爱极了！ 竺煜按耐不住，又去揉揉这两只小可爱的脑袋，还挨个在她们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安顿好女孩们，竺煜只能起身回自己房间。 这副身体确实太过虚弱了。 竺煜扶着楼梯间的扶手，气喘吁吁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心里不禁思考：或许我是时候该做出点改变了，尽管这会付出一些糟糕的代价。 …… 竺煜今年并不是十八岁。 如果严格计算的话，竺煜的年龄大概有五千岁以上，他是从地球末路时期一直活到现代的……不死人。 他的身体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阶段，不会往前生长，亦不会返老还童。 他也不会死，即使被砍掉手脚，挖出内脏，浑身被剁成碎末，被烧成灰烬，竺煜依然能够在灰烬里闪亮登场。 三年前就算盛昌不救他，被串在钢筋上的竺煜也压根不会有任何问题，竺煜能够自由控制自己身体伤势的恢复速度。 简而言之，就算他想一直保持在濒死……乃至灰烬状态，也是可以的。 习惯疼痛的竺煜，精神或灵魂对痛楚已经不再敏感，受伤或是死亡犹如家常便饭，这副身躯仿佛不属于他，以至于竺煜从来都懒得去珍惜自己。 在被盛昌捡回家之前，竺煜沉睡了好久好久，睡了大约有两千年吧…… 他就躺在垃圾星的那个尸山里面，和一堆尸体与蛆虫共眠。 直到某一天，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把钢筋混泥土等建筑废料从万米高空的飞船上往下扔，正好砸在竺煜睡觉的尸山里头！ 一根硕大的钢筋还特别巧合地刺穿了竺煜的胸腹，扎得竺煜当场吐血三升，忍不住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想喘口气。 然而他刚刚爬出尸体堆，仅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被盛昌发现并抱回去了。 竺煜没有做好回归人类社会的心理准备。 他的梦想就是一直沉睡下去，睡在垃圾星的尸体山……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行。 竺煜不想醒来，对他而言，“活着”真是一件令人异常疲惫，甚至感觉痛苦的事情。 可当时盛昌把他从尸山里抱出来，那副焦急心痛的表情叫竺煜瞧见了，不免触动了竺煜的心。 竺煜知道，盛昌对他产生了期待。 盛昌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他的心思事无巨细的写在了脸上，他期待着竺煜能完好无损的活过来，为了给竺煜找医生治疗，还鞠躬屈膝到处去求人。 竺煜只是不喜欢让别人的期待落空，他不想令人失望，他讨厌别人脸上痛苦悲伤的表情，尤其是这股子悲伤悼念的对象还是竺煜自己的时候。 罢了，也就几十年，就当是几千年来平淡无味的生活中的一剂调味。 竺煜那时只能妥协了，无可奈何的想：就回应一下盛昌的期待吧，就一下！绝对没有下次了！ 等这个同情心泛滥的蠢大叔死了以后，竺煜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找个无人角落，继续永恒的沉睡下去了。 可竺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愚蠢的、明明是个男的却母爱爆棚的中年大叔！居然接连收养了除竺煜以外的七个孩子！ 虽然这七个孩子当中，老大老二基本不用管，可还有其他嗷嗷待哺的小不点呢！更别说这些小不点经常用同样的、期待的目光看着竺煜，竺煜真的觉得头很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事情到这一步，竺煜也没有办法了。 他既已和盛家结下了因缘，就当是回报盛昌的“救命之恩”，还了这份果报吧。 于是竺煜深深反思了起来，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假装若无其事，每天在这个家里白吃白喝，起码也得给弟妹赚点奶粉钱才是。 到时候等盛昌死了，弟妹都成年了，竺煜也能放心“去世”了。 “活着好麻烦啊。”竺煜窝在自己的胶囊床上嘟哝。 他心里想着赚钱，手上很快行动起来，掏出了盛昌给他买的智脑……这玩意儿其实就是地球时期手机电脑的集合体，和平板电脑有点相似，功能却更多更强大。 智脑的本体是一枚比指甲片都大不了多少的芯片，它是如此小巧，以至于现代商家们可以在智脑的外形上下很多功夫。 这也导致了智脑的外形多种多样，有的商家会把智脑会做成一个手表，也有的会把它做成项链手环乃至戒指等配饰。 它可以装在身体的任何部位，还有一大批人，想着图方便、怕丢失等理由，就把智脑植入皮下，将它镶嵌在身体里面。 这样做的人还不少。 竺煜当然没有那么做，况且盛昌给他买的智脑是个常见的手环型，白色的手环朴素大方，没有任何花纹，手环的内侧有个小小的按钮，按下它，竺煜的面前就会弹出一个大号虚拟屏幕来。 手指微微滑动就能操作屏幕。 智脑的功能很多，日常上网冲浪、了解各方讯息，跨越星球星系超远距离通话，看视频、打游戏、商城剁手买买买更是不在话下。 拿智脑工作学习也没问题，做设计、写代码、学技术，这么一个小小的智脑就能搞定一切。 竺煜之前沉睡太久，对如今的世道不甚了解。 星际时代的通用语言相较以前也有很大变化，现在联盟有两种通用语，一种是英语，一种是汉语，但大部分人只能掌握英语，少部分人能两者都掌握。 而且这两种语言都和竺煜曾经了解的不太一样，许多句、词、字的意思都因时代变迁而产生了巨大改变，需要竺煜适应一段时间。 所以这三年间，他一直通过智脑登录星网，学习和摸索这个特殊的星际时代。 从社会角度来讲，星际时代也没有太过特殊，和以前的地球时期相比起来大同小异。 不过就是人类版图从小小的地球扩大了千万亿倍，科技树比地球时期高了百倍，人民素质普遍极高，彻底实现全人类统一，没有国家与国家的区别，现在只有星际联盟这唯一的人类政府独领风骚。 高度发达的科技和高度发达的文明，颇有点以前地球时代人民幻想中的乌托邦社会的影子。 但要说现在这个社会和乌托邦社会一样完美的和平稳定？ 也不尽然，很多社会问题、阶级压迫、暴力侵害等现象依旧存在，不然盛昌也不会捡回来这么多患病孤儿收养，那个法外之地垃圾星更是个邪恶的典范。 在这么一个极度和平和极度混乱并存的世界里，竺煜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赚钱，赚钱养活盛家上下老小！ 于是竺煜在智脑搜索栏输入“怎样赚钱？”几个字，很快弹出一大票回答。 仔细看看，都是一些沙雕网友不着调的答案，类似什么“做梦！梦里啥都有！”“穿身破烂街角站，金山银山铁饭碗！”之类的回答。 在众多沙雕网友的沙雕回答当中，竺煜翻了半天也没看见几个有价值的回答，不过倒是有一条回答给竺煜留下了点印象，这个回答是这样说的： 赚钱的前提是有一个好工作，不管是去工作单位还是当自由职业者，只要题主不是想着如何打劫盗窃这样不劳而获的犯罪行为，那么大部分问“怎样赚钱？”的人，其实问的是如何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 竺煜看着，不自觉微微皱起眉头来。 第3章 智械 以竺煜现在的体质，是不适合外出工作的。 因为“不死人”特性，竺煜的身体发育永久停留在十七、八岁，而且还是远古地球时期的十七、八岁。 星际时代不断发展，人类寿命也不断延长，现今大部分人类都能活到一百五十岁，乃至两百岁以上。 人类之所以能够如此长寿的原因，和现代医学的发展脱不了干系。 医学界通过基因优化技术，敲除了人类基因中的各种致病因子，强化了各项免疫基因，以前许多对人类而言是重病是绝症的病痛，对现在的人类来说，和普通的感冒一样简单好对付。 如果把人类的身体比作一个智脑系统，那么发生在竺煜身上的情况就是：别人家的系统版本号都更新到最新正式版了！而竺煜的系统却还停留在远古beta测试版……还是永久停留更新不了的那种。 他永生不死的能力，更像是beta测试版里出现的一个bug，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他在现今绝大多数人眼中，却犹如陶瓷娃娃般易碎又脆弱。 这么脆弱的躯壳，让竺煜在家上楼爬一截楼梯都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外出工作更是想都别想。 尽管竺煜确实有办法提高自己身体能力，但这个办法既麻烦又耗时间，完了可能还会惹麻烦，竺煜轻易不太想用。 说这些都是借口，实际上竺煜真心想去做的话，不管多困难都可以绝对完成，但他就是个懒癌晚期的深度宅男，这一点看他能在垃圾星的尸堆里睡个几千年就能窥见一斑。 不知道星际时代有没有不用外出，轻松悠闲，能宅在家躺着赚钱的工作呢？ 竺煜仔细在星网上搜索了一圈，还真有！ 这个工作竺煜并不陌生，以前地球上也有类似的工作……就是当一名网络主播！ 和以前那种仅仅只能覆盖一个小小地球的袖珍网不同，星网是个极其庞大发达的信息网络，覆盖面横跨无数星球星系，只要是人类驻足过的星球，基本都会在第一时间建设星网联络站。太空航道和太空站附近，也会发射无数的星网卫星，跟随人类的太空交通航道来扩大星网版图。 经过数千年的不断建设和沉淀，人类星网最终形成了如今这般堪称恐怖的巨大规模，无论你身处多么偏僻的星域之中，只要你的智脑还能正常接收到附近联络站或星网卫星的信号，哪怕是最微弱的信号，你都能登录星网，顺利回到人类文明。 星网的虚拟网络文明成为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靠网络平台吃饭的人数不胜数，网络主播、网络名人绝对是其中占比很大的一部分人群。 网络这么大，主播播的内容也是多种多样的，什么吃播宠播日常播、山播水播种地播。 不过直播区最火的果然还是游戏主播了。 竺煜仔细搜索了“如何成为一名游戏主播？”的相关词条，他发现游戏主播这行业绝对是目前最适合他的工作，只是起步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门槛。 首先，用智脑也是可以玩游戏的，不过都是一些打发时间的小游戏，类似于以前的手机游戏，在这个时代却一点也不火热，基本没人玩，更别说直播这个了。 星际时代玩家，打游戏都是用的全息游戏舱，地球时期那种落后还不时髦的键鼠游戏，早几千年前就被淘汰掉了，以前那些台式电脑或笔记本电脑，真要摆到现在，甚至能成为博物馆展出的古董。 全息游戏舱是一个能容下一名成年人的蛋型容器，玩家登陆游戏时只需要舒舒服服躺进去，闭上眼睛，于睡梦中前往一个个千奇百怪的虚拟世界，全平台无限制，只要年龄达标，什么游戏都能玩。 而且玩游戏时身体在睡觉，把睡眠休息和娱乐时间充分融合利用起来，因此星际时代的人基本都保持着白天努力工作，夜晚放肆疯玩的节奏，把游戏舱当床睡，天天如此不会累，简直是各大网瘾患者的究极福音。 全息游戏舱自带直播录像功能，竺煜可以一边打游戏一遍开直播，完美符合他“轻松悠闲”“躺着也能赚钱”的各项需求，绝对是再合适他不过的最优职业。 然而想法固然美好，做起来却也不太容易，如果竺煜要去当游戏主播的话，他至少得想办法配置一台游戏舱才行。 说来令人不敢置信，盛昌家里没有游戏舱。 这可是高科技时代，信息网络已经彻底融入了人们的生活当中，星际人民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信息网络。 通讯买卖交通出行靠智脑，食物料理家务清洁靠帮手机器人，发达的科技服务于人类的懒惰，连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种普通的生活技能，都有不少人一生中都不曾掌握过！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当舒适、便利乃至懒惰成为了人们的习惯，再把他们这些星际人扔回古时的地球，那基本就是个废人了。 但星际时代，人们的懒惰是有理由的，你在生活上遇到的一切麻烦和琐事，都由智能机械帮你搞定，于是你的时间就能全部放在学习、工作和研究方面，追求技术和科学的革新，才是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主题。 全息游戏舱也是，它不仅星际人的主流娱乐手段，偶尔也会在其他方面体现作用。 虚拟世界的用处是有很多扩展性的。就比方说，某些老师外出不便时，会用游戏舱开一个线上虚拟教室，给学生上晚课。其他诸如此类的作用还有许多，因此游戏舱绝对是家庭必需品。 可偏偏盛昌的家里就是没有！ 为什么没有？每次竺煜提到这个问题时，盛昌总是含糊其辞敷衍过去。 然后竺煜就发现了，其实不仅没有游戏舱，其他许多家庭常用的智能产品，比如各类智能家具、家居环境模拟等提供生活便利的东西，盛昌都没怎么布置过，家里都是些普通家具，盛昌大概是不太喜欢智能机械、信息网络等高科技产物的。 虽然他也会用智脑，但也仅限于工作通讯、交通出行、查资料看新闻等日常基础需求。 家里的帮手机器人也都不联网，维修更新纯手动，常常会出现自家机器人落后别家机器人好几个系统版本号的情况，机器人的许多新功能都是别人用了好长一段时间，自家的才刚刚用上。 盛昌还会做饭，尽管饭菜营养调配不如机器人做的完美，味道不如机器人那般绝对，但竺煜还蛮喜欢的，让他回忆起久远的味道……或许有缺憾才是最好的。 盛昌自己不喜欢智能机械，倒是没有苛求家里的孩子也跟他一样。到了年纪，智脑都会给孩子们配上，该接触也会让他们接触，绝不干涉反对。 因此竺煜认为，盛昌应该是那种比起智能机械，更信任自己双手的实干类型。 唯一的缺点是，盛昌比较宠溺孩子，如果这会儿竺煜提出想要一台游戏舱的话，估计以盛昌的性格，肯定会立即跑去帮他配置。 但竺煜已经不是孩子了，更不会在这种时期提出这种任性要求。 主要是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盛昌只是个花房小老板，靠养小植物赚钱，他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每天都全身心沉浸在他的花房里，忙碌他的工作单子。 星际联盟人均月收入三万，消费水平和以前的地球时期差不太多，政府有许多优生惠民补贴制度。 盛昌很努力，每月有五六万的进账，然而这些也不够，他在接连收养了八个孩子之后，各种地方都要花钱，钱包一下子就被掏空了。 联盟政府会给养育孩子的家庭给予补贴，孩子越多补贴越多，但都是杯水车薪，帮不了太多，更何况盛昌还想着赚钱给几个孩子治病的。 为了多赚钱，盛昌每日忙碌，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早上五六点就起床准备早餐，那是他唯一能亲手给家里孩子们做饭的机会。 游戏舱很贵，一台最普通的标配需要五万块，那几乎是盛昌辛苦一个月才能赚到的钱了，因此竺煜绝不可能向盛昌要钱，哪怕盛昌对竺煜一直有求必应。 仔细想想，盛昌这人就是太过务实，人也太好了，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想让家里几个孩子们受半点委屈，明明这些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 竺煜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竟有盛昌这样的好人？这和他以往对人类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以前竺煜认识的那些人……啊，实在是年代过于久远，竺煜都记不清他们的脸了，但依然能记住他们那些恬不知耻、不断索求的贪婪表情。 果然还是想想其他办法赚钱吧，有什么办法能让竺煜快速赚到五万块然后去买游戏舱呢？ 比如去暗网接个暗杀的单子？来钱肯定很快。 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竺煜现在可不会做这种事……虽然他以前做过，但现在会给盛昌惹麻烦的。 竺煜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己不再回忆那些愚蠢过往，他继续在星网上搜索，企图寻找能够在短期内赚到钱的办法。 游览了两个小时的各种网页讯息，竺煜终于找到了他需要的讯息。 “古代语翻译？”竺煜看着这条讯息，目光一亮，然后迅速点进去相关网页。 第4章 赚钱 这是一个古语研究小组的招聘网页，上面的讯息大致意思就是：有大量古语文献急需破译，但是人手不够，所以紧急招聘一位对古语有研究的学者或相关从业者，报酬丰厚，有意者留下星网id私聊联系。 古语研究这个项目异常冷门，主要研究对象是地球时期华夏国的古汉语，古代阿拉伯民族的古阿拉伯语，以及其他古拉丁语，古希腊语……各式各样的小语种。 古语在当今社会近乎销声匿迹，面临着即将消亡的大危机，为了保留历史，联盟政府积极鼓励更多年轻人去学习研究古语，可是古语复杂，语种繁多，在科技爆炸的年代，几乎没人愿意学这些陈词滥调，乏味又枯燥。 竺煜当然不一样，他可是从地球末期活到现代的活化石，不说其他语言，古汉语他还是学得很好的，毕竟他当时就是华夏国人。 这条古语翻译的招聘网页讯息是一周前发布的，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条留言回复应聘，可见这个行业的人才稀缺到了一定程度。 竺煜尝试性在这条网页下留言，说自己对古汉语有点研究，并留下了星网id号，结果留言过后不到五分钟，竺煜的智脑就提示收到私聊讯息。 一个id号为“酒千觞”的人私聊道：我是古语研究小组的，你真的会古汉语吗？ 烛火：会。 酒千觞：我可以考考你吗？ 烛火：可以的。 酒千觞：解释下‘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这句古诗词的意思。 烛火：…… 酒千觞：怎么了？不会吗？也是……可能有点难了，即使是我这种学了很久古汉语的人，看诗词也觉得迷糊，要不你就手写几个你会写的古汉语词字发给我看看吧。 竺煜十分尴尬，以至于他拼命努力才按耐住内心的波涛汹涌，然后面无表情地瞪着智脑屏幕，心里疯狂吐槽：这种程度的诗词难道不是当年的小学生水平吗？到底tm哪里有难度了！？ 冷静！毕竟现在是星际时代，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古代语的延续和传承现在消亡得差不多了，以前小学生都会背的唐诗三百首放到现在恐怕是一大令人惊奇的文化遗产吧。 烛火：我没有说不会，你这句诗词的意思就是：明亮的月光洒在床前的窗户纸上，好像地上泛起了一层霜。 不过，其实这句诗词还有另一种释义，华夏国古唐代把水井的井栏称作“银床”，因此“床”这个字在李白诗中说不定是指井栏的意思，因此也有学者将李白这句诗词翻译成“诗人置身在秋夜明月下的井边上”的意思。 但李白创作这首诗的时候到底是在床边还是在井边？“床”这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谁也不能真正断定，毕竟没人能穿越过去亲眼见证，最大众化且广为人知的还是第一种翻译，所以竺煜选择说出第一种。 没想到的是，一句这么简单的诗词翻译，却令酒千觞发出惊叹号。 酒千觞：卧槽你居然真的看得懂！太棒了！我的天呐！我们古语研究组有救了！！！！ 汗颜的竺煜拒绝思考对方所谓的“古语研究组”到底含有多少水分，有钱赚就行，因为酒千觞随后便开出了非常不错的薪酬。 酒千觞说他们小组最近得到了一批古汉语诗词的手抄本，非常珍贵，他们想要翻译这些诗词的意思，翻译完成后还要把诗词手抄本和翻译文献一同送去联盟中央博物馆展览参观。 联盟政府对这些文化遗产特别重视，古语的研究会得到政府的高额资金补贴，古汉语诗词按句翻译，只要每成功翻译出一首诗词，就能得到万元以上的报酬。 竺煜听酒千觞报的薪资，心里爬满了不可思议！翻译一首诗就能拿万元报酬？这也太……太暴利了吧！？ 竺煜不由委婉地向酒千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他说：“翻译一首诗就能拿这么多钱？真的吗？” “这很多吗？”酒千觞听了竺煜的疑问，也跟着疑惑起来，“我甚至还觉得少了呢！古汉语太难了！有些汉字，一个字最多就有三四种不同含义甚至更多！读音上也有音调区别，明明是同一个字，读起来若提高一个音，那就彻底变成另外一种意思了。” “而且好多字笔画贼多，写得我脑子都混乱了，记不住，太难了。” 酒千觞说着还向竺煜抱怨起来，抱怨他学古语时遇到的各种问题：“现在有关古语的资料基本都被销毁，很多字的含义和读音我们都查阅不到，每次看见一个陌生的字，我们只能连蒙带猜地去猜它的字义和读音。” 听酒千觞这么一说，竺煜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从地球末期到星际时代，人类冲出地球迈向星空的这一阶段中，曾经出现过一次长达三百年时间的文化断层空白期。 也就是说这三百年空白期间，古文化的传承和延续被掐断了，文明保留最完善的华夏古国，其历史文化资料、诗词作品、文物古建也基本都被销毁或遗失，其他古国能保留的文化更是少之又少！ 三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人们在迈入新时代的过程中，丢失那些璀璨的东西。 即使不加上“古”这个字，汉语在地球末期也实属“十大最难学语言”前列，更别说差了几千年、还曾出现过文化断层的星际时代。 以至于星际时代的汉语如今简化得过分，且只被少数如盛昌这样的亚裔掌握。 而联盟大部分人都是用英语作母语的，这些人学汉语都难，更别说古汉语文言文了。 因此，竺煜在理解了这层原因后，赚起这一本暴利的钱，就没啥心理负担了，当即和酒千觞协商起来。 酒千觞给了竺煜一首诗词，让他半个月时间内，能翻译多少就翻译多少。还说翻译不全也没关系，不全的部分他们研究组会补完。 竺煜面上无表情，心里的吐槽却接连不断：这他喵就一首诗！分分钟搞定的事情好嘛！ 但竺煜理解酒千觞等人的难处，到底没有多说，协商后，收了酒千觞发给他的五千定金，还签了个电子契约书。 紧接着酒千觞就把要竺煜来翻译的诗词发给他了，还说只要竺煜翻译完全，过了组里的审核，就能拿到后续两万多的尾金。 俩人热火朝天的聊了一阵……等竺煜最后终于有空，拿起酒千觞发给他的诗词一瞧，发现居然是杜甫那首有名的《登岳阳楼》。 还真是唐诗三百首啊。 竺煜并没有把全部期待都放在翻译古汉语这门兼职上，从他和酒千觞签下的电子合同来看，竺煜只能算是个“外包”。 杜甫这首鼎鼎有名的《登岳阳楼》，竺煜在拿到后不到十分钟时间里，就将其完整地翻译完毕，甚至还仔细地给每个词和字写了注释。 可写完之后，竺煜思来想去，斟酌半天，还是把翻译修改了一下，改得更平庸更简单，词字的注释也去掉了大半。同时放弃了立刻将翻译交给酒千觞审核的念头，决定先缓个几天再说。 主要原因是不想引人注目。竺煜事先没想到，星际时代的古诗词文化竟匮乏到这种地步，看来那三百年的文化空白期，当真是给历史文化传承当头一棒，影响恶劣且深远。 连最基础、流传度最广的唐诗三百首都被现在这些人当成至宝，那么复杂点、年代久远、流传度稀疏的冷门诗词短文等，怕是早就失传了。 在这种大环境下，如果竺煜译完诗词，转手立刻发给酒千觞审核，这“惊人”的效率和高完成度，必定会引起对方的侧目，引发一连串麻烦事。 竺煜怕麻烦，也完全没有要为振兴古文化事业做贡献的想法，他只想赚钱。 于是为了低调行事，竺煜只好缓和几天交翻译，可这也意味着他大概率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拿到剩下的两万多尾款了。 没办法，再想想别的赚钱办法吧！ 竺煜把写好翻译的诗词随手丢在一边，继续在智脑上翻网页。 这回他有了经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他觉得合适的兼职—— 诚招画师：招一名画师长期合作，按照我方要求绘制花草树木建筑物等景物素描作品，一张图两千五至四千不等，完成度高会给更高价。 竺煜看着这条招聘信息相当心动。竺煜十项全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实在活得太久啦！甚至用学习来打发时间。 星际时代的创作类行业，像小说剧本、绘画设计、音乐乐器、影视或动画等，都是相当赚钱的行业。 因为低端、重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基本被机器彻底取代。剩下的自然都是机器做不了的。 画素描图对竺煜来说不成问题，更何况这个回报异常可观，竺煜很快便和招聘人联系上，而对方首先问竺煜有没有例图。 竺煜好久没动笔画画了，自然没有例图，对方听后就说：“应招绘画相关怎么能不带例图呢？起码让我看看你画风合不合适吧！这样，你先随便画一张速写，画什么都行，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竺煜想想觉得是这个理，于是就从床底下翻出了盛昌以前给他买的素描纸和铅笔，咬着笔头思考自己该画些什么。 第5章 送货 虽然好久没画画了，但竺煜提起笔的那一刻，却很快进入了状态。 铅笔在白纸上唰唰唰几下，一个人的轮廓雏形便慢慢显现出来。 竺煜画画速度快，半小时不到，栩栩如生的人像便跃然纸上，他画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男性侧面，这男人长得很帅，有些毛躁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透着冷淡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抿直的唇线。 他脖子上有一道狰狞且怪异的伤疤，看起来就像被割喉后留下的长长的一道疤，竺煜绘制这道伤疤时停顿了一下，又用橡皮擦把它擦掉了。 这副人物素描画好后，竺煜盯着它看了足足两分钟。 看了又看，竺煜怀念又蹙眉，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有这么帅吗？” 竺煜活了大概五千多年，而画纸上的这个男人，只在竺煜五千年的漫长生命中，占据了大约四五年左右的时间。 这个男人，就是竺煜的初恋。 不仅是初恋，这家伙也是竺煜唯一交往过的恋爱对象。在他之后，竺煜便再也没有和其他任何人发展过恋爱关系。同时也多亏了这位初恋，竺煜才没有成为一个千年老处男。 不过遗憾的是，初恋他早早就死了。 毕竟和竺煜的永恒相比，可怜的初恋只是个寿命正常的普通人，而且竺煜同他交往时，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俩人甜甜蜜蜜、相濡以沫了大概五年，初恋嗝屁了。 伤心……倒也不怎么伤心。 或许当时是非常伤心的，但几千年过去后，竺煜连那时伤心的感觉都想不起来。 而且竺煜早有心理准备，永恒不灭与瞬间凋零的对比，没有谁会比竺煜更了解，就是在了解这个残酷现实的前提下，竺煜依然选择与那人交往的。 攥着画思索了半天，竺煜心想还是算了吧，他并不想睹画思人，瞅着这幅画，竺煜感觉心里闷得慌，他伸手将画纸利落撕碎，并且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竺煜拿了一张新画纸出来，决定好好画一张例图。他看向摆在自己窗台上的绿萝，照着那株植物随便画了个景物速写。 半小时后，竺煜将画好的速写拍给招聘画师的人看，对方对竺煜的画赞不绝口，当即甩了一张合同过来，说要同竺煜长期合作。 对这个结果，竺煜并不意外。 竺煜在画画方面并不算有天赋，甚至可以说是天赋很差的了。但任谁要是能活五千年之久，练习画画的时间能有个其中一、两百年，天赋再烂也会成为大师的。 从合作人那里拿到了几张画单。合作人说，只要竺煜的画都能保持例图水平，完成度高，那么每一张都可以拿到最高五千多的回报。 这么一算，竺煜发现自己只要能画个五六张，就能拿到至少三万块，在加上之前翻译诗词的报酬……游戏舱便到手了。 这钱看似容易赚，但仔细盘点下来，花费的时间精力也不少。 翻译诗词很简单，但这完全就是竺煜捡便宜拿到的机会，而且竺煜不能与古语研究组长期合作，否则暴露了自己对古诗词文化的深厚了解后，对方肯定会纠缠不休，惹来更多麻烦。 而画画这项工作，却是真的费时费力，别看竺煜画得快，但他现在的身体弱啊，每画个半小时就得喘口气，超过两小时就开始头晕目眩了。 而且合作人还要求画的完成度必须高，看来没有两个星期，竺煜这游戏舱的钱是拿不到手了。 “活着真累啊。”竺煜厌世情绪一上来，开始委屈地嘟哝，他有点想念睡在垃圾星的那两千年了，什么都不用想就干躺着就好，多轻松啊。 可是想想盛昌，再加上家里年幼的几个弟妹，竺煜也只能按住自己浮躁的内心，安安静静地画起画来。 ……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竺煜没有再接其他活，一直窝在他的小房间里画画，其他时间吃饭睡觉，外加逗篂篂和舞舞两个妹妹玩，日子过得很惬意。 但是一星期后的这天晚上，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起来。 盛昌这天忙完自己花房的活，推掉了几个植物订单，早早回到家和竺煜等人一起吃晚饭。 “我明天要去一趟垃圾星。”盛昌在饭桌上这么说。 听到盛昌这么说，竺煜才想起来，又到每年的这个时候了。 先前说过，盛昌三年前将竺煜从垃圾星上捡回收养时，为了给受伤的竺煜治疗，和当地地方首领兰斯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完成，于是从此以后，盛昌每年这个时间段都要亲自去一趟垃圾星，给兰斯送货。 这一送送了三年，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兰斯人很不错，回回都会在盛昌开着飞船驶出联盟管辖区后，派人过来接盛昌。而盛昌离开时，兰斯也会派人护送，来回一趟下来，需要耗费大概一周多的时间。 飞船开过去要三天，在垃圾星上待两天，一天给兰斯搬货点货，一天用来休息，然后回来又需要三天，总计八天至九天。 这八、九天的旅程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危机四伏、凶险万分。 这里得提一提垃圾星的背景。 垃圾星别称“极恶之星”，是一颗小孩听到其名号都能被吓哭的可怕星球，现如今大部分父母吓唬孩子都不会再搬出警察，而是说“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去垃圾星！”之类的言论，足以让孩子们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海盗、逃犯、流亡者、星际异兽等等，这颗星球集结了很多恶势力，是当之无愧的法外之地，别说小孩了，连成年人都对其讳莫如深。 每次盛昌去给兰斯送货，不管来回都会遭到沿路上其他势力的海盗袭击，虽然兰斯有派战队保护，但百密一疏，保护得再如何完善，袭击过程中总会或多或少受到损伤。 竺煜记得去年盛昌的送货小飞船就在袭击中报废了，后来盛昌是搭别人的货船回来的，中间辗转几条航线，回来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还把老四给吓哭了——这姑娘听闻盛昌的飞船报废，还以为盛昌已经死了，吓得抱着竺煜哭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看见盛昌回来了，又抱着盛昌哭了一上午。 盛昌送货飞船报废后，兰斯很大方地赔偿给盛昌一笔巨款，让盛昌自己去买一艘更结实的小飞船。 现在，盛昌新买的小飞船就停在屋子外面的小型停机坪上，盛昌等会吃完饭，就要把货物搬上去，明早出发。 每年的这趟旅途是十分危险的，而且是盛昌必须要承担的危险，这份危险是当初为了救竺煜而应下的——虽然竺煜一直觉得盛昌完全就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 可盛昌又不知实情，竺煜也没法怪他，向来没心没肺的竺煜，从不把他人生死放在眼里，然而看着这个蠢透了的老好人盛昌，竺煜还是心软。 “护身符。”晚饭期间，心软的竺煜从兜里掏出一枚被精心打磨雕琢过的鹅暖石，塞在盛昌手心里。这颗石头小巧不重，竺煜用链子把它串了起来，可以挂在脖子上。 盛昌见到竺煜给的护身符特别高兴，笑着伸手揉了揉竺煜脑袋上翘起的呆毛：“是今年份的护身符？真好，谢谢你，小煜。” 每年这时候，在盛昌去垃圾星送货前，竺煜都会送给盛昌一枚这样的护身符，要求盛昌出门的这些天，必须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盛昌以为这只是个带有祈福平安寓意的小礼物，却不知道这是毫无疑问的“真·护身符”。 “是一次性护身符，只在半个月内有效，所以你出门后一定要戴在身上，并且在半个月内回来，知道吗？”竺煜别扭地扯了扯盛昌的衣角，要求他把护身符戴上。 “知道知道！”瞅着竺煜关心自己的那副小模样，盛昌高兴死了，戴上护身符后就开始猛搓竺煜的小脑袋，一开始竺煜还乖巧让他搓，可盛昌搓得越来越起劲，大有要把竺煜撸秃的架势，竺煜才不得不黑着脸，把他的手用力拍开。 被拍了手的盛昌还有点不死心，眼巴巴望着竺煜，然而竺煜却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甚至开始给篂篂和舞舞两个妹妹喂饭。 眼瞅着没有希望再撸一撸可爱的小竺煜了，盛昌只好垂头丧气地低头扒饭，顺便打开智脑的家庭影视功能，一边吃饭一边看看新闻。 这时候，新闻上正在播放一则通缉令—— “一周前，六名劫匪绑架了楚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从联盟首都誓约星逃离，根据警方掌握的相关消息，这货劫匪逃窜的方向是天罡-9560星航线，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带着人质穿过天罡空间站，逃出联盟管辖区以躲避警方追捕，交通部已决定暂时关闭天罡星航线以及天罡空间站，请天罡星线附近的公民提高警备，注意安全……” 竺煜注意到了这则新闻，他楞了一下看向新闻屏幕，说道：“天罡-9560星航线？那不是……” 没错，天罡9860星航线正是明天盛昌出行时要走的航线，他走这条航线去天罡空间站，只有穿过空间站，他才能离开联盟前往垃圾星。 盛昌也看到了这则新闻，他皱起眉道：“这下糟了。” 第6章 绑架 臭名昭著的垃圾星，其存在历史已经超过三千年了。 三千年是什么概念？ 现在是星历5377年，星历年份就代表着星际联盟存在的历史，也就是说，从星际联盟创立之初到现在，联盟总共存在了5377年。 而垃圾星三千年的历史，几乎要和联盟比肩了，让人很难不去好奇垃圾星的来历与背景，究竟暗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面对这样一颗集结了众多不法分子、邪恶势力隐约威胁到联盟安危的星球，联盟政府却一直持不闻不问不管的态度。 这背后的原因很简单，两个原因，第一个……垃圾星实在太远了。 联盟首都誓约星距离垃圾星约有8800万光年。这个距离简单的说就是：如果开一艘能够光速行驶的飞船，那么开着它从誓约星飞到垃圾星，需要8800万年。 当然，现在联盟掌握了空间跳跃技术，几乎所有大小飞船都装载了这项伟大技术，它大大缩减了人们在太空旅行时所耗费的时间。 因此实际上，现在从誓约星飞去垃圾星，并不需要花费千万年时间。 但是空间跳跃技术有一大缺陷，那就是进行空间跳跃的物品质量越大，能够跳跃的距离就越短。 这个缺陷说白了，就好比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立定跳远，哪怕使出吃奶的劲，身上的肥肉也大大限制了胖子能够跳出的最远距离。 在这一点上，飞船也是一样的，体积和质量越大的飞船，空间跳跃的距离越短，因此需要耗费更多能源进行连续空间跳跃。而同样的距离，小飞船恐怕只需要一两个空间跳跃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联盟之所以对垃圾星不闻不问，原因就在于此。 如果真要管这么一颗遥远的星球，联盟首先要武装镇压垃圾星上集结的恶势力，于是就得搬出军舰和战队，然而军舰都是大号飞船，飞去垃圾星得一两个月，还得耗费巨额能源，有这么多能源留着吃饭不好吗？ 小型军舰倒是两三天便能抵达，但这没有什么意义，垃圾星附近游走着很多海盗势力，小军舰开过去还未深入敌腹就已经被击毁了。 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和资源去攻打一颗极其遥远还相当贫瘠的星球，稍微有点军事头脑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除此以外还有第二个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垃圾星人很有自知之明，那些海盗势力知道联盟不好惹，所以从来不敢跑到联盟边境警戒区蹦跶，躲着联盟的巡逻船走。 只是偶尔打劫一下联盟出境的商船，倒也不怎么伤人，只抢货物捡捡漏。 既然垃圾星都表现得这么上道了，联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近些年来，联盟对待垃圾星的态度愈发宽松，甚至不会阻止自家公民以正常出境手段前往垃圾星，政府态度很明确：你要去哪里随便去，这是你的人身自由。只不过，出了联盟的门，在外面伤了残了死了，联盟也不会来救你。 前往垃圾星的联盟公民也可以随时回来，只要出入境手续齐全，无登记在案的犯罪记录，不携带危险物品或异生物，身体健康没有传染病，就能顺利回家。 盛昌也是通过这些手续，连续三年都往返一次垃圾星，一直很顺利。 然而今年却注定要面临风波了，新闻上播报的新闻让盛昌脸上愁云遍布，盛昌说：“天罡空间站是距离我们这里最近的空间站，如果它关闭了，我就得绕半个圈去稍微远一点的北斗空间站出境。” “这样做的话，我原本三天就能抵达垃圾星，现在变成了五六天，而且因为航线改变了，我可能会与兰斯派来接送我的那些人失之交臂、无法汇合，意味着我要独自应对航道上可能出现的海盗劫匪什么的……” 盛昌越说越心惊，吓得脸色发白：“糟了糟了！这下麻烦大了！” 盛昌每年给兰斯送货的时间都是提前预定好的，这个时间点轻易不能更改，也基本上改不了。 垃圾星路途遥远，又没有星网联络站或星网卫星，说白了就是没信号！所以盛昌的智脑不能给兰斯打电话，自然也没法将自己需要更改送货时间的消息及时告诉兰斯。 此刻摆在盛昌跟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绕远路去更远一点的北斗空间站出境，大概率和兰斯派来护送的人错开，只能冒着危险独自一人前往垃圾星。 要么就爽约，放弃这次送货任何，事后再想其他办法联络兰斯，告知事情的缘由，重新约个时间补送货物。兰斯人还可以，好说话，应该不会因这点小事就怪罪盛昌。 “不然就放弃吧。”竺煜比较护短，一点也希望盛昌冒着危险去送货，在他想来，放弃这次送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兰斯要对盛昌发难，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盛昌却稍稍有点固执，说道：“要是随便爽约的话……以后兰斯就不会再信任我了。” “你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可以相互信任的关系吧？”竺煜对兰斯完全没有任何好感，因为竺煜觉得盛昌和兰斯之间的这笔交易很不划算，他觉得盛昌被兰斯给坑了。 当初盛昌抱着重伤的竺煜去向兰斯求救，兰斯确实给竺煜安排了医生和手术，可那几个蹩脚的医生！蹩脚的手术！压根没有给竺煜的伤势恢复带来任何好处！ 相反还阻碍了竺煜的自愈速度，本来竺煜自己一秒就能恢复的伤势……就算竺煜不动用任何自愈能力，让身体以最自然纯粹的方式恢复，也仅仅只需要一个月就行了。 但却硬生生被那几个没半点用处的医生拖延了两三个月时间，抓着他各种检查测验护理，也亏得竺煜现在的脾气好了，要是换作以前，竺煜早就把这些医生大卸八块了。 至此，竺煜对将这些医生派来的兰斯不仅没好感，还颇有怨言，几个蹩脚医生无价值的治疗，换盛昌每年冒着生命威胁的送货任务，怎么想都亏大了。 此刻听到盛昌说可能会爽约，他立马在旁边起哄道：“兰斯肯定不会怪你的！总不可能真让你冒着风险独自上路吧，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就得不偿失了……家里这么多孩子可怎么办啊！” 说罢，竺煜还演技浮夸，一手抱着篂篂、一手抱着舞舞，搂着两个小女孩嘤嘤嘤的假哭，两个小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天真烂漫地窝在竺煜怀里傻乎乎笑。 坐在饭桌对面的双胞胎兄弟，潭落、龙开也跟着起哄，喊道：“爸爸你就留在家里陪我们吧！” 盛昌就是吃这一套，看屋子里这么多孩子，心想为了家人，自己确实需要更加注意安全，于是就点点头同意道：“好吧，那我就只能……” 没想到的是，盛昌话音未落，他的智脑哗啦啦响起一阵音乐，屏幕上面显示有未知号码来电。 盛昌迟疑片刻，选择接下这个电话，然后与电话那头的人对话了三分钟，紧接着盛昌带着一脸古怪的神色挂断了通话。 “谁的电话？”竺煜见他神色奇怪，忍不住好奇的问。 “兰斯的。”盛昌道。 “诶！？”竺煜万万没想到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真到了，不由震惊的瞪大眼，“兰斯怎么能给你打电话？” “他说他近期在联盟境内逗留，明天打算回垃圾星，想到我要送货，正好顺路，所以就打电话过来说要带我一起回垃圾星。” “等下，兰斯怎么能在联盟境内逗留？” 竺煜对兰斯的身份背景略有耳闻，他听说兰斯是个孤儿，是被垃圾星上的某个海盗养大的，是正儿八经、土生土长的垃圾星人。 按理说，兰斯应该没有星际联盟的身份证才对，没身份证是不能入境——不过如果有联盟公民愿意做担保，确实可以携带外来人员入境，但仅限未成年人，当初盛昌就是这么带竺煜入境联盟的。 除此以外，兰斯也可以给自己伪造身份，只要他有本事弄到身份证，那么出现在联盟境内倒也不奇怪了。 盛昌也是这么认为的：“应该是伪造的身份所以能在联盟境内逗留。” 说罢盛昌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老天不愿意让我爽约了，这样也好，兰斯亲自出马带我出境，境外肯定有他准备好的接应人，安全问题解决了，所以明天我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吧！” 既然盛昌都这样说了，竺煜也不好阻拦。几个弟妹没有话语权，本来以为爸爸可以不用去工作留在家里陪自己，结果一转眼，爸爸又得去工作了！孩子们因此一个个垂头丧气不开心，盛昌不得不花费心思安慰了好一阵子。 饭后，盛昌离开屋子，在外面的小型停机坪上给自己的飞船装货。 竺煜则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智脑，他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原因无他，兰斯的这个电话……出现的也太过凑巧了吧？ 而且兰斯一个垃圾星地方势力的小头目，偷偷摸摸跑到联盟来做什么？ 竺煜心头一跳，他突然想到刚刚新闻上播放的通缉令，一伙劫匪绑架楚氏集团董事长儿子的事件。 而且这伙劫匪好巧不巧往天罡航线这边跑，导致天罡航线和空间站都关闭了，导致盛昌没办法像以往那样顺利出境，这时候兰斯又莫名其妙冒出来说要带盛昌出境…… 太巧合了，巧合让竺煜按耐不住内心接连不断的怀疑。 兰斯该不会就是劫匪之一吧？跑到联盟来就为了绑架那个谁谁谁的儿子？ 第7章 冰冻 竺煜的猜想在第二天便得到了到证实。 因为第二天清晨，兰斯居然亲自登门拜访，过来敲响了盛昌家的门。 兰斯来得特别早，当时天都还没亮，他就在门外叫唤了。盛昌听见兰斯的叫唤声后，起身下楼迎接，紧接着就听到盛昌和兰斯两人不知道在楼下搞什么鬼，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 竺煜被这声音吵醒了，很不高兴，他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和起床气，揉着眼睛走出房门查看。 随后当竺煜走下楼，就赫然看见玄关处盛昌和兰斯二人一前一后，正合力抬起一口“棺材”，嘿咻嘿咻往客厅里放。 竺煜震惊一瞬，情不自禁再次揉了揉双眼，提高音量喝道：“你们这是在干啥呢！” 竺煜寻思着家里没死人啊！怎么就抬起棺材来了？ 而且如今这个时代，家里有人过世的话一般都是火葬冰葬太空葬，无论哪种殉葬法都不留尸体，也就不兴用棺材了。 思及此，竺煜不由仔细看过去，发现盛昌与兰斯二人抬的物件其实并不是棺材，只是一个和棺材比较像的长方体容器，合金材料制成的黑灰色表面，边角银色金属包边，貌似很沉。 “小……小煜。”盛昌和兰斯合力将“棺材”摆进客厅后，盛昌就跑到竺煜跟前来，支支吾吾一脸有话要说，但他只是喊了一声竺煜的小名，就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了，只能扭头看向身后的兰斯。 竺煜也顺着盛昌的视线看向兰斯。 兰斯今年三十九岁，是一个金发碧眼纯正白人，长得还挺帅的，但他的左脸脸颊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红色伤疤，这伤疤横过左脸一直到鼻梁，给他本来还算柔和的长相平添一抹凶悍之气。 兰斯的身材高大，有一身凸显力量感的肌肉，喜好穿墨绿色风衣，还戴着一顶黑色帽子。 竺煜总共就没见过兰斯几次，以前在垃圾星的时候只见过他两回，而且只是看了几眼并未说过话，今天这是第三次见到。 “你们搬的这是什么东西？”因为对兰斯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竺煜紧皱眉头看了他一眼后就别过视线，伸手拽着盛昌的袖子向盛昌提问。 “这是……这个……”盛昌却回答不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慌神模样。 “是人质。”兰斯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兰斯气定神闲道：“你们应该都看了新闻的，一周前有绑匪绑架了楚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从联盟首都誓约星逃到了这附近，而他们绑架的人质，那位楚氏集团的大少爷……” 说着兰斯拍了拍手底下黑灰色的长方体金属容器，道：“就在这里。” 竺煜惊愕，瞪着兰斯：“所以你跑到联盟来，就是来做绑匪的？” 兰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回答：“我也算是绑匪吧。” “别开玩笑了。”竺煜听到兰斯这话时脸都黑了，压抑多年的杀人冲动在他内心涌动，他不由目光阴恻恻地看着兰斯，“你要当劫匪还是其他什么的都随便你，只是不要把我家的人牵扯进来……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该怎么写。” 竺煜说这番话时太有压迫力，浑身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恶意，站在他身边的盛昌感受得尤为明显，盛昌心里一惊，神色凝重看着此刻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的竺煜。 盛昌十分忧心竺煜的状态，立刻抱住竺煜往自己怀里带，还温和地喊了他一声：“小煜。” 听到盛昌的声音，竺煜顿了顿，稍稍平复心情，深呼吸让自己放松。 虽然竺煜暴露出来的那股子恶意只是转瞬即逝，却还是让那边的兰斯察觉到了，兰斯用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竺煜，对盛昌说：“盛昌，我今天才发现，你家这个小孩有点可怕啊。” “你别惹他。”盛昌剜了一眼兰斯。 然后盛昌蹲下身安抚竺煜：“小煜别担心，我没有被牵扯，兰斯也不是什么绑匪……呃，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貌似是兰斯从那些绑匪的手里将楚少爷给救下来的。” “你是说，兰斯把人质从绑匪手里救下来了？”竺煜道。 “是啊。”盛昌点头。 “那为什么不送回去，还非要把人搬到我们家里来？”竺煜看向那边摆着的金属容器，“而且那东西，应该是深眠箱吧？” 深眠箱这玩意比较特殊，一般只放置在飞船的紧急逃生舱里，当你因为某些意外事故，不得不抛弃飞船，乘坐逃生舱在浩瀚无边的星际漂流时，找不到人类文明，食物水等资源稀缺，深眠箱就是唯一可能让你获救的“救生圈”。 它会让躺在箱子里面的人类，身体最大程度低活性化，只维持各器官最低生命需求，即让人进入假死状态。 联盟的主流青年们喜欢把这种深眠假死称作“冰冻”，而解除深眠假死状态就叫做“解冻”。 深眠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装置，毕竟它会令人陷入假死状态，人在箱子里面睡的时间过长，随时可能变成真死。 同时，“冰冻”也会对身体器官和大脑精神造成各种各样极端影响，引发严重后遗症，不到万不得已，理智在线的人是绝不会使用它的。 兰斯知道竺煜的意思，他说道：“是那些绑匪把楚少爷塞进这个深眠箱里的，我估摸着他被冻了大概有一周时间，没办法，再这么冻下去人都要变傻了，还是先想办法给他解冻吧。” 解冻很简单，只要让这个金属容器装置停止工作就行。问题是解冻之后，需要给人进行保温回暖、增强心压血压等医护措施，而且这些后续措施十分重要，不做的话可能会令被解冻人产生严重后遗症，甚至危及生命。 解冻措施肯定是医生来做最保险，但兰斯却坚决不肯带这位楚少爷去医院，也没有要把他送回楚家的意思。 “所以你到底是想怎样？”竺煜问道。 “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兰斯摊开手无奈道：“我只能告诉你，有人托我帮忙，叫我从那些绑匪手里将这位楚少爷救下来的。而且我暂时还不能把他送回楚家，不能暴露他的存在，因为楚家形势不好，要是将这位楚少爷送回去，就是送他去死。” “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从那些绑匪手里抢人的时候，事先准备了一个放了假人的深眠箱，乘他们不注意，把装着楚少爷的深眠箱掉包了，那些劫匪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人质已经被我换走，而且警察还在追捕他们，现在怕是焦头烂额吧。” “我本想带着这位楚少爷回垃圾星躲一阵子，但你们也看到新闻了，那些绑匪的目标也是出境，我不知道他们出境后会去哪里，很大概率也是想去垃圾星苟着的。这样就很麻烦了，为了不和绑匪碰上，我就不能把楚少爷带出联盟，只能找个地方让他藏着……” “我懂了……”竺煜听到这里，总算是了解兰斯的想法了，“所以，你是想让楚少爷躲在我们家吗？” “是啊。”兰斯笑容灿烂搓着手，“能不能……” “不能！”竺煜毫不犹豫拒绝，可怜旁边的盛昌没有半点插嘴的余地。 “好吧，其实我也没想过你们能一下就答应。”兰斯倒也洒脱，并不强求，只是说道：“那能不能借用下你们家的医护舱呢？给楚少爷解冻的话我不能去医院，只能这样了，你放心，解冻完我就带着楚少爷走。” 这点要求倒是可以的。竺煜看向盛昌，盛昌也对他点点头。 盛昌虽然不太信任智能机械，但家里却准备了医疗舱，这东西十分昂贵，没有几十万买不来，通常是家里有重病患需要长期护理才会买的东西。 没有办法，盛昌收养的孩子一个个都有大大小小的病症，之前老四的心脏病尤其需要医疗舱护理。竺煜也用过，他三年前刚被盛昌带回家时身体不好，常常会被盛昌塞进这个医疗舱——虽然这东西对他而言并无用处。 既然双方都同意了，盛昌就起身去家里的医护室，启动医疗舱。而兰斯则解除深眠箱的冰冻，打开箱子，将那位传说中的楚少爷从里面拎了出来。 兰斯拎人的时候，竺煜就在旁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然而等他看到那位楚少爷的脸时，他愣住了。 这位楚少爷的全名叫楚子铭，偶尔竺煜在登录星网翻阅各类新闻时，会扫到对方的名字，但也只有名字而已，竺煜从未见过其真人的模样。 楚子铭似乎是个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妥妥富三代，整日拿着他老爸的钱四处挥霍，醉生梦死不亦乐乎，玩得很疯。 因此网上流传着楚子铭的各种花边新闻和大量黑料。虽说如此，楚子铭的星网微博却还是有千万粉丝关注量，他每天在微博上花式怼人，依旧有一群粉丝疯狂追捧，毕竟有钱是大爷。 竺煜从未想过要和这样一个人扯上关系。 除了脸，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能和竺煜记忆中的那人对上号。 亦或者，竺煜记忆里的他，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他。 第8章 扭曲 兰斯十分艰难地，将接近一米九大个子的楚少爷从深眠箱捞出来，抗在肩膀上，然后他低头一看，发现本来离得远远的竺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正对他露出古怪的微笑。 “能多嘴问一句吗？”竺煜用略显轻柔的语调，对兰斯说，“如果现在你没办法带楚少爷出联盟的话，那么接下来是想把他带去哪里呢？” “不知道……”兰斯其实也没想好，“大概就带他四处转转吧，等那群绑匪造成的风波过去，我再带他出境。” “我改变主意了。”竺煜说。 兰斯愣了下；“什么？” “你之前不是想让楚少爷暂时躲在我们家的吗？我现在同意了。”竺煜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不知为何，他说话的语调和脸上的表情，都让兰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又突然同意了？”兰斯不解，“先前不是很担心我的这些破事会牵扯到你家里人吗？” “先说明一点，我并不害怕被牵扯。”竺煜提高音量强调，“毕竟，不管你究竟给我们家惹了多大的麻烦，我都有信心完美解决一切问题。” “只不过，我讨厌被人算计或利用。”竺煜眯着眼睛看兰斯，“你就是看着盛昌心软好说话，才特意跑到我家登门拜访的吧？” 兰斯笑起来，大方承认道：“不可否认，我确实有这份心思在里面……但你也看到了，我不强求，如果你肯同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但我还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你突然改变主意，决定收留楚少爷了呢？”兰斯此刻受人之托，誓要保护好楚少爷。 所以，虽然他原本的想法就是想把楚少爷藏在盛昌家，但也得先搞清楚眼下突然变卦的竺煜是何居心。 竺煜说道：“很简单呀，这位楚少爷不是很有钱吗？那我们帮了他，肯定能拿到丰厚的报酬吧？” “为了钱？”兰斯似乎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个理由是不是太敷衍我了？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会为了钱会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 “你又不了解我，怎能断言我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改变决定的人呢？” 兰斯闻言沉默片刻，目光在竺煜脸上游移，随后他说道：“直觉……虽然这话听着可笑，但我看人确实全靠直觉，而且我的直觉很厉害，从未出错过。” 竺煜这回倒是对兰斯有了些许兴趣：“这倒是很新奇啊。” “不要撒谎，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吧。”兰斯道，“我必须要知道你突然决定收留楚子铭的原因，否则我不会放心把他留在这里。” 竺煜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兰斯看，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暗潮涌动。半晌后他叹气：“真是麻烦。” “原因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要这位楚少爷。”竺煜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楚子铭的手。 楚子铭此刻还在昏迷状态，刚从深眠箱里被捞出来，他浑身冰冷体温极低，脸色惨白，乱糟糟的黑发黏在他的脸颊上。 虽然目前来看，楚子铭的这张脸似乎显得很稚嫩，但竺煜还是能从他这张脸上，看到自己以前那位“初恋”的影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 竺煜在心里发出疑惑，他记得自己的初恋确凿无疑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在竺煜怀里，他亲眼看着对方停止呼吸、失去温度，然后化为灰烬。 那种名为“失去”的悲伤情感竺煜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虽然很新奇，但竺煜并不想体会第二次。 然而，如果有机会能把失去的再拿回来，竺煜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所以竺煜对兰斯道：“我想要楚子铭这个人，我想让他成为我的东西。” 竺煜这话一说出口，顿时令兰斯整个人都傻掉了，兰斯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甚至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他质疑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你想要什么？” 竺煜有点不耐烦，蹙眉道：“我说了，我想要楚子铭这个人，他现在是我的东西了。” “你开什么玩笑？！”兰斯有种想撬开竺煜脑壳看看对方脑回路的想法，“人又不是物品，怎么可能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他当然是我的。”兰斯的反驳让竺煜又开始散发自己布满阴霾的恶意，脸上浮现扭曲的笑意，漆黑的眼底里甚至泛起一丝鲜艳的血红，他更加用力握住楚子铭的手，说道：“只要我想，他就永远不可能离开我！” 兰斯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小孩确实很可怕。 他有着非同常人的古怪思想，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离奇力量，虽然他目前似乎还未完全展现出这种力量，但兰斯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危险。 危机意识让兰斯决定先缓和一下竺煜的情绪，他开口：“你……” 刚一开口，兰斯的话头就被那边已经将医疗舱准备完毕的盛昌给打断了，盛昌走到兰斯和竺煜二人面前：“磨蹭啥呢？快把人放到医疗舱里去啊！” 兰斯打住不再发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竺煜后，扛着楚子铭进了医疗室，将人塞进了医疗舱里。 而盛昌则走到竺煜跟前，微微欠身摸了摸竺煜的小脑袋，愁道：“你刚刚是不是又犯病了？” 三年前盛昌把竺煜捡回来时，就早早意识到了。 盛昌一直觉得竺煜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盛昌确实没搞错，竺煜的确有心理疾病。 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终究是异于常人的。 竺煜不说话，只是低下脑袋，任由盛昌摸摸头。 “乖啊，小煜，你是个乖孩子。”盛昌温柔的安抚他，温柔中还带点搞笑，“虽然你从来不肯叫我爸爸让爸爸我很伤心，但是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对不对？爸爸希望你积极、健康、快乐、幸福的活下去，所以……忘记那些过去吧！” 竺煜被他逗笑了，难得乖巧的喊了一声：“爸爸！” “啊！小煜叫我爸爸了！”盛昌激动，立刻伸手抱住小竺煜放在怀里揉了老半天。 随后他试探性的说道：“小煜啊，虽然叫我爸爸了我很高兴！但是一码归一码，以后不要再这样威胁别人了，这样不礼貌，我们要做文明人。” “嗯。”竺煜乖乖地点头。 见到竺煜亲口答应，盛昌悬着的心脏才总算落了地，他松了一口气道：“我刚刚听到你和兰斯说话了，你是打算留住那楚少爷？” “是啊。” “喜欢？”盛昌又问。 竺煜想了想：“不知道，但是我想要。” “想要啊……”喜好宠溺孩子的盛昌摸了摸下巴，“行叭，爸爸想法子给你把人弄回来，但先说好，弄回来就不能丢了哟。” 那边刚刚把人塞进医疗舱且听到这对父子说话的兰斯：“……” 完了，他错了！大错特错！原本他以为只是小孩有点不正常，没想到大的也一样不正常！ 心力交瘁的兰斯看着医疗舱里睡得安详的楚子铭，有点后悔把他带来这里了。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后悔，反正接到的任务是保障楚少爷的生命安全，没说还要保障他的贞操安全啊。 只要不把人弄死，随便竺煜怎么折腾，正好也能让这位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楚大少爷收敛一下他那傲慢的性子。 思及此，兰斯又觉得自己把楚子铭带来盛昌家的行为正确极了，于是他走出医疗室，对竺煜说：“我不赞同你把人看成物品的思想观念，不过介于我现在只是楚大少爷的保镖，我只要保证他还活着，其他怎样我也管不着。我希望你能让楚少爷在你们家待一个月时间，可以限制他出行，不危及他的生命，让他吃好喝好活好，一个月后我再来接他，可以吗？” 竺煜没有意见，笑道：“当然可以。” 随后，兰斯从兜里掏出一枚智脑，摆在盛昌和竺煜的面前，他继续道：“这是楚少爷的智脑，里面有他爸留给他的视频留言，我也写了留言在里面。等楚少爷醒来后让他自己看看，他就会搞清楚情况的。” “我不能在你们家停留太久，目前看来我貌似没有被人盯上，但现在没问题不能保证之后也没问题，因此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以及，盛昌……这次你不用去送货了，但来年的货物要送双倍的，可以吗？” 盛昌答：“行。” 兰斯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但是当他抬起头看向竺煜时，看到对方漆黑如墨的眸子，他心里的那些不安又被生生吞进肚子里。 竺煜这小孩给人的感觉很危险。以前兰斯没注意过，现在注意到了，只觉得心悸。 但是，他足够危险也意味着他足够强大。 在楚家面临这般可怕危机的情况下，或许只有竺煜能够保护楚子铭了。 于是兰斯站起身来，和盛昌道别，把昏迷不醒的楚少爷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第9章 瞬雨 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楚子铭每隔几天的晚上，都会做一个相当美妙、以至于他总是能从梦中笑醒的美梦。 在梦里的世界，他不再是母胎单身24年的老处男，而是一个有了娇小可人老婆的人生赢家！ 老婆样样好，身娇体弱易推倒。唯一的缺憾，是他这只老婆的个子也太娇小了，和他一米九的身高对比起来，老婆的脑袋只堪堪到他的胸口部位，接吻的时候要拼命努力踮着脚，虽说站不稳的样子也很可爱就是了。 个头娇小也有娇小的好处，楚子铭因此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梦里这只可爱的老婆拎来抱去，抱在怀里疯狂蹂/躏，别提tm有多爽了！ 而且老婆超乖的，不管怎么欺负都不反抗，只会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你，眼圈泛红的模样我见犹怜，惹得楚子铭总是情不自禁去亲他的眼睛。 然而再美妙它也只是个梦，楚子铭梦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被盖了一层马赛克，而且他根本看不清梦中他老婆的脸，只有特征印象。比如说梦里的老婆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具体是怎么个漂亮法？楚子铭说不出，他只记得很漂亮，还记得那双眼睛的颜色。 那双眼眸深黑中带着一抹暗红，像是浓稠的血液，又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黑红宝石，给人惊悚感之余又带着一种极致的美。 三年以前，楚子铭的审美观还停留在金发碧眼大胸美女身上。但自从开始做这个奇怪美梦以后，楚子铭的目标就变成从茫茫人海里寻找那双黑红宝石般的眼眸了。 可是正常人哪有黑中透红这么诡异的眼睛？白人虹膜色浅，基本蓝绿灰黄，黑人是黑棕色，亚裔也是黑棕色……或者说亚裔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棕色虹膜，纯正的黑太少了，黑中透红到像宝石一样更是绝无仅有。 楚子铭也不敢把自己这个念想同家人或朋友讲，怕遭人笑话。偶尔只是在星网上匿名发帖询问，但路人的回复多半是甩他一脸美瞳店链接。 梦中楼阁如镜花水月般虚幻缥缈，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认知到这一点的楚子铭感到十分痛苦，有种爱上纸片人的绝望感，触手不可及、寄托无所依、永不能成真，这些复杂情绪都能成为折磨人的利刃。 楚子铭只好不断的安慰自己：醒醒吧！不存在的！只能梦里撸撸老婆过过瘾的样子！ 但是最近半年时间里，楚子铭不再做梦了。 他不再做和老婆有关的梦了，即使他白天拼命想念企图在夜晚让自己梦见那双黑红宝石，但结果却往往都是一夜无梦，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于是连续半年，楚子铭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的。 …… 本来情绪不高就非常难受了，各种麻烦还接踵而至。 楚子铭的父亲叫楚怀，是楚氏集团的董事长。楚氏集团是搞星球地产开发的企业，全联盟几乎半数以上的居住星和工业星都是由楚氏集团开发。 这让楚氏集团的产业链遍布全联盟，也让楚氏集团成为富可敌国的全联盟第一企业。 不过，可能是近几年楚氏集团的风头正盛，被某些背地里的小人明里暗里记恨上了，他们动摇不了这么大的楚氏集团，就开始针对楚家人下手。 楚子铭还隐约记得那几个劫匪把自己绑走时的画面，对方相当训练有素。他们是趁楚子铭结束朋友聚会、孤身一人等着去取车的保镖回来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前面来了几人挡住去路且吸引楚子铭注意力，后面几人偷袭钳制住他，一秒内卸掉了他身上的安全手环，还用麻痹气体迷晕了他，速度很快。 一切行动瞬间完成。楚子铭匆匆失去反抗能力，昏沉中被劫匪抬走了。 期间，楚子铭曾短暂的恢复过意识，他在这群劫匪把自己塞进深眠箱冰冻起来之前，苏醒过一段时间. 他闭着眼睛，还隐隐约约听到那些劫匪在说话。 “你确定这个楚少爷和‘瞬雨’有关系？我们观察他这么久，翻遍了他的屋子、他的亲朋好友以及交际圈，我看他就是一成天吃喝玩乐逍遥自在的三世祖，哪里像是和瞬雨有过联系的样子？” “老板说他有就是有，抓他铁定没错！别管那么多了，先把他带出联盟避避风头，等老板他脱身了，就有机会来料理这小子了！” “……” 接下来那些劫匪还说了其他许多话，但楚子铭的意识模糊，思维也上下沉浮起来，绑匪后来说的话他听不清，他只能针对自己听清的两句话，做出一些简单猜想—— 第一，这群劫匪背后的有一个身份不明的老板在指挥，但这名老板貌似正在被某些事务缠身。 第二，劫匪在绑架楚子铭之前，还监视过他一段时间，甚至进了他的屋子，翻了他的东西，调查了他的家庭和人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确实在这段时间里，楚家上下都隐约察觉到自家被某些不怀好意的势力给盯上了，因为他们家这段时间老是发生怪事。 比如家里经常出现物品失窃、物品被翻乱的情况，好像是有人入室盗窃，然而当楚家人查了监控，并报警让警察现场检测时，却并未检测到任何入侵痕迹。 那些失窃还被翻乱的物品如同灵异现场，简直像是有个隐形人，偷偷潜入了他们家，在家里乱翻他们的东西，还不会留下痕迹。 而且老是收到不明人士寄来的、装着乱七八糟杂物的包裹，包裹里是粉碎的纸片，被雕刻过但腐蚀到看不出原形的木偶，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 楚家上下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在不同阶段里，似乎正在被某人监视着，同时楚氏集团/系统也有黑客频频入侵，企业内部信息各种泄露。 半年以来，楚氏集团收益严重下滑，股东天天召开股东会向楚家问责，各种蒙受挫折和打击，形势严峻。 种种怪异和针对事件，让楚家上下所有人都感觉到浓重的危机，一时间他们噤若寒蝉，绷紧了神经。 他们联系了保全公司，为家中每个人都配备了安全手环——一种监测身体状况的手环，在持有者身体陷入异常状态后立刻报警发送自身位置。 还有保镖，出门必须带着保镖，楚父楚母也再三嘱咐过楚子铭，要他低调、少言、注意安全。 可惜，尽管都这么谨慎了，楚子铭还是惨遭绑架，绑架他的原因，现在看来竟是因为一个叫做“瞬雨”的东西？ 这玩意儿楚子铭听都没听过，不知绑匪们为何笃定他跟瞬雨有关？他甚至都不清楚这个瞬雨是指人还是指物？亦或者是某个叫瞬雨的团体？ 反正因为这莫名又该死的瞬雨，楚子铭倒霉催的被绑了。 更多的猜想，楚子铭短时间内也推测不出来，他就抱着这些种种的疑惑，迷糊地被那群绑匪塞进了深眠箱，被冰冻了起来，彻底失去意识。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是，在楚子翊被冰冻的这一周时间里，他终于又梦见那双极致美丽的黑红色双眸。 …… 被解冻以后，楚子铭从昏睡状态里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猛地想爬起身，但他不知道自己正躺在封闭的医疗舱里，起身时一头撞在了医疗舱的玻璃舱门上，痛得他又立刻躺了回去。 旁边有人发现了他的情况，便动手操作医疗舱，为他打开舱门。 瞅着透明的玻璃舱门在自己眼前缓慢开启，楚子铭终于反应过来，这回小心翼翼地缓慢起身，朝那位帮自己开门的人看过去。 第一眼就看见竺煜那漆黑得像是夜色般的眼睛。 “你……”楚子铭张了张嘴，盯着竺煜瞧了半天。 他发现眼前这人和他梦里的老婆很相像，个子也不高，给人的感觉小巧玲珑。但是那双眼睛却和梦中人的不太一样，竺煜的眸子是黑色的，少见的深黑，不掺半点红，虽然也挺漂亮，却没有那种极致的惊艳感。 楚子铭略微有些失望，却又混杂着惊喜，毕竟眼前这人是他见过的，和梦中人最相似的那个，虽然不甚完美，但也聊胜于无吧。 “你是谁？这是哪？”楚子铭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竺煜身上挪开，一遍发问一遍观察周遭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间很普通很温馨的医用小房间，精致的木制桌椅、布艺沙发，窗台上甚至还摆着粉色的花朵。 “这是我家，我叫竺煜。”竺煜也在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楚子铭。 “我为什么会在你家？”楚子铭疑惑。 “有人把你送过来，叫你在我家待一阵子。”竺煜顺手把先前兰斯给的智脑塞进楚子铭手里，“这是你的智脑，里面有信息，自己看看吧。” 楚子铭低头一瞧，发现竺煜给他的确实是他的智脑，但却是备用的那个。 楚子铭有两台智脑，一台常用一台备用，常用的那个估计在他被绑匪绑架的时候，就已经让绑匪拿去销毁了。备用的则是竺煜刚刚给他的这个，之前一直放在家里的。 楚子铭将智脑打开，虚拟屏幕上很快就弹出他老爸楚怀事先预留给他的视频留言，视频里只说了简单几句话：第一，哪里都别去；第二，待在他现在待着的地方；第三，会有人照顾他。 另外一条留言则是兰斯给楚子铭的，兰斯没有留视频，留了几张照片和文字。照片是兰斯拍的协议书，表明自己从楚父那儿接到委托正在保护楚子铭，文字则和楚怀留给楚子铭的差不多，也是叫他老实待着哪都别去，还说一个月后会来接他。 除此以外就列了一排注意事项，不能出门，不能用真实账号上星网，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人追踪的信息等等。 楚子铭皱着眉，虽然他心里有诸多不满，但考虑到目前形势严峻，没有自己任性的余地，最终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便抬起头对竺煜道：“你就是负责照顾我的人？” 竺煜想了想，回答说：“我会照顾你的。” “那好。”楚子铭大少爷脾气上头，开始指使竺煜了，“我现在浑身难受，肚子饿得慌，你快去给我准备点吃的来！” 楚子铭被冰冻一周时间，又被塞进医疗舱里躺了一天一夜，竺煜觉得他现在确实应该很饿了，因此点点头顺从地去厨房给楚子铭拿吃的。 没过多久，竺煜端着一盘机器人特制病号营养餐回来了，楚子铭一看碗里清汤寡水的食物，立刻皱起眉一副嫌弃样：“就这个？你就给我吃这种东西？” “你被冰冻了一周，只能吃营养餐，养胃。”竺煜觉得这餐没什么不好，他没有追求无上美味、味觉极致的爱好，如果不是因为要好好配合盛昌，做盛昌所说的乖宝宝，竺煜甚至懒得吃东西，反正他也不会死。 可楚子铭显然十分嫌弃，作为楚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楚子铭从小锦衣玉食什么珍馐没吃过？胃口早就被养刁了，一点也看不上竺煜手里不知哪里弄来的垃圾食品。 “我不要吃这个！”楚子铭开始作了，他报出一大堆竺煜都没怎么听过的菜名，趾高气扬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竺煜都没怎么细听，只是用略带一些好奇的目光盯着楚子铭看。 如果不谈楚子铭那嚣张跋扈、非常任性的大少爷脾气，他长得还是非常帅的。楚子铭应该带有一些混血血统，虽然他是亚裔，但他的眼睛是浅绿色的，黑发有些微微的卷曲，皮肤很白，体型修长，个子很高。 他的脸还有声音都和竺煜的初恋一模一样，甚至竺煜完全可以确定他就是几千年前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个人。 然而千年前已经死去的人，现在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竺煜面前，甚至还性格大变，也完全不记得竺煜了。 和现在的楚子铭不同，竺煜的初恋是那种沉默寡言、温柔内敛的人。 而这个楚子铭却……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楚子铭见竺煜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相当不满，“我要吃的东西，你去帮我买回来！” 竺煜觉得很新奇，那个人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那个人对待他时总是特别的小心翼翼，用一种把竺煜视若珍宝甚至顶礼膜拜的态度。 竺煜并非不喜欢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但是那个人……他越是温柔，竺煜就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越远。 “我们这里是偏远的小星球，你要吃的东西很多都没有。”竺煜笑着说道，“而且你点的菜也太多了，虽然你饿了一星期，但是一次性吃那么多的话会把胃撑坏的。” “这样吧，如果实在不想吃机器人的营养餐，那我来下厨给你做吧。” 楚子铭饶有兴致地看着娇小又瘦弱的竺煜：“你会做饭？” “会啊……不过，做的不是特别好……但你放心，还是能吃的。”竺煜笑容腼腆，非常温柔可人。 楚子铭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下，出声喊住就要动身去厨房的竺煜：“等一下。” “算了……”楚子铭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其实我没那么想吃那些东西，营养餐也行吧，就不麻烦你了。” 刚刚提那么多要求也不过是试探一下竺煜的态度而已，楚子铭被冰冻了一星期，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混乱的很，虽然智脑里有他老爸和兰斯的留言为证，但楚子铭还是不能轻易相信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竺煜。 第10章 生病 家里来了新住户，盛昌自然不能让养尊处优的楚少爷一直睡在家用医疗室里面，所以他给楚少爷安排了房间，就安排在竺煜房间的左手边。 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竺煜授意的。盛昌又是欣慰又是忧愁地发现竺煜对那个楚少爷特别感兴趣，甚至竺煜之前还说出了“我想要他”等等让人误会的话。 孩子长大了，有心仪的对象，盛昌当然是不反对的，可那个人是花边新闻各种黑料漫天飞舞的楚家楚少爷，这盛昌心里就难免有些膈应了。 “小煜啊！”盛昌悄咪咪的叮嘱竺煜道，“咱们对待感情这种事一定要慎重！虽说你想要的话，我是可以帮你把人摁在家里让你玩一玩，可人家要是宁死不从，咱们也不能强求，知道吗？” “知道！”竺煜一口答应，实际上根本没有把盛昌的话听进去。 盛昌看竺煜那副表情就知道小孩开始不听话了，可是他也拿竺煜没有什么办法，打不得骂不了，稍微严厉点对他说话，盛昌自己都得心疼半天。 好在盛昌知道竺煜心里有分寸，想着竺煜应该不会太过火，只要到时候楚少爷还活着、能交差就行。 因此盛昌也只不过是象征性的嘱咐了竺煜几句。 随后盛昌就出门工作去了，既然今年不用给兰斯送货，那么原本推掉或搁置的工作又能拿回来继续做了。盛昌还要努力赚钱，给家里的双胞胎兄弟潭落和龙开攒手术费，让两个孩子早日恢复健康。 等盛昌出门后，竺煜就去家用医疗室里看楚子铭。 被冰冻了一周的缘故，楚子铭的身体机能不同程度的下降，暂时还需要医疗舱帮他恢复，他大概还得在医疗舱里再躺上两天，麻木的四肢才能恢复正常，可以下地走路了。 给楚子铭准备好的房间，楚子铭暂时还没法住进去。 这两天必须躺在医疗舱里的楚子铭很无聊，吃了睡睡了吃，没啥事情做，醒了也只能拿着自己的智脑玩一玩，然而他的这枚备用智脑没有联网——为了防止他暴露自己的位置或泄露信息，他备用智脑的联网功能被他爹楚怀给锁住了。 于是楚子铭只能玩一玩智脑上预先下载好的小游戏，但那些小游戏太简单，楚子铭很快通关，也就腻了。 无所事事的楚子铭把主意打到了一旁守着他的竺煜身上，一会儿叫竺煜给他送饮料，一会儿又要吃水果，水果还要竺煜给他剥皮的，过了会甚至还说自己躺的麻了，让竺煜给他捶捶背。 竺煜全都照做了，脾气好到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要是盛昌在这里的话，看到自己一直呵护着宠得跟什么似的小竺煜被人随意使唤，大概会立即原地暴起将楚少爷活活打死吧…… 而且竺煜这两天只要有空，就会跑到医疗室里守着楚子铭，不管楚子翊叫他干啥都很乖照做的样子。 楚子铭没事找事使唤了竺煜两天，然后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逐渐开始不习惯这种旁边时刻有人盯着的模式，问他：“你为啥一直守着我？难道没别的事情要做了吗？我躺在医疗舱里又不会跑。”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竺煜微笑着用一种特别轻柔的腔调，却说出一番令人细思恐极的话：“你用的这个医疗舱需要定期维护，通常来说它应该是每三个月就要更新维护一次的，但上次维护时间是去年，那时候是我妹妹在用，后来我妹妹病好了用不着了，我们就差不多把这机器给忘了。” “卧槽！”楚子铭听后吓得爆粗口，不敢置信地瞪着竺煜，“你真是我爸找来照顾我的人吗？怎么这么不靠谱！？” 楚子铭的话让竺煜怔住片刻，随后竺煜很实诚地摇头道：“你弄错了，我不是你爸找来的人，事实上是一位叫兰斯的先生临时把你送到我们家里来的，拜托我们让你在我家待一阵，事先我们也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很多准备都十分仓促，而且那位兰斯先生也没留下资金，所以……” 楚子铭似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惊愕之余尴尬道：“什么！？是、是这样的吗？我……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爸付了钱找过来的人！” 所以我这两天一直都在别人家里白吃白住还拿人家当佣人使唤？？？ 本来一直心安理得使唤着竺煜的楚子铭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愧疚感爆棚，同时也更加尴尬了，只能道歉：“这个，对不起啊……我爸也没说清楚，就说有照顾我的人，我就以为……” 楚少爷家境优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衣食住行都有人经手，不管去哪里，他的父母总是会为他打点一切，楚子铭压根不用想太多，我行我素地往前走就行，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他这种傲慢的性子。 说白了，被惯的。 即使是被人绑架，楚子铭也不觉得有太大问题，他坚定不移的认为他爸会处理好一切，就像以往那样。 可遗憾的是，楚子铭他爸真不是万能的，这回确实帮不了太多，也从侧面印证了眼下楚氏集团所面临的危机有多么巨大，楚怀手忙脚乱，已经忙到顾不上儿子了。 被过分保护和溺爱着的楚子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有护着他的人现在都不在他身边了，而他被扔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虽然竺煜很好说话，一点也没有因这两天楚子铭的颐指气使而恼怒，表现得特别温柔，一副很是软弱好欺负的模样。 可瞅瞅竺煜那瘦弱的小个头，楚子铭的愧疚感更深了。 楚子铭再次道歉：“对不起。” “不要道歉，我没有生气。”竺煜并不是很理解楚子铭为何道歉，他说：“你现在是病人，当然可以享受照顾了。” 竺煜生病的时候，盛昌也是这么照顾他的，也是因为盛昌，竺煜才发现，原来人生病的时候，是可以享受被呵护的。 竺煜从来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以前从不生病……或者说，即使他生病了，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所谓病痛，对竺煜而言只是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恢复的异常时间段罢了。 第11章 相恋 第三天，楚子铭终于脱离医疗舱，可以正常下地活动了。 竺煜带他去看了他的临时房间，楚子铭的房间就在竺煜屋子的旁边，竺煜的说法是这样好方便他来照顾楚子铭，有啥需求只要在隔壁喊一声就行。 楚子铭听后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胳膊，说道：“我好的很，并不需要特别照顾，相反……”楚子铭打量了一番瘦小的竺煜，他觉得竺煜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 几天相处下来，楚子铭也算对竺煜有了些许了解。他发现这是一个性格安静寡言，表现得十分听话顺从的小孩……至少在楚子铭面前，竺煜真的很温顺。 长相精致漂亮，再配上他那小巧玲珑的体型，总给人一种洋娃娃似的错觉。以及他这个体型……也让楚子铭每每看见他，就情不自禁联想到梦境里自己那个可爱的小小老婆。 可惜的是，竺煜的眼睛并不是梦中人那样的黑红色，也没有那般极致惊艳的美感，所以楚子铭不能确定竺煜就是梦里自己期待的那人。 而且，万一那个梦完全就是楚子铭自行脑补的幻想呢？ 拿着脑补而来的特征与喜好，去强硬地对位现实世界中的某个人，还以此想要建立亲密关系，这对别人来说是一种侮辱和欺骗吧？ 楚子铭不能确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于想要追逐梦里那个人的形象，才对有相似特征的竺煜有了点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那么，如果日后出现了一个比竺煜更像梦中人的其他人，楚子铭会不会也立刻喜欢上那另外的人呢？ 说到底，我这种行为，不就是把别人当成梦中人的替身吗？ 想到这里，楚子铭就觉得自己有点渣男既视感，他开始唾弃自己了，便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不要把竺煜去套入那个梦境里的形象。 虽说楚子铭大少爷脾气，别人对他的评价，也多是我行我素、骄傲自大等负面印象。但他实际本性并不坏，也知道如何尊重别人，思想观念出乎意料的端正。 …… “你们给我准备的这个房间，原来是有主人的吧？”楚子铭进入自己房间后，稍微观察了一下房间的格局。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不过里面的家具看来不是临时装的，而是明显使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具，整个房间呈深蓝色，床、衣柜、桌椅都是比较传统的木制家具，没有装载智能系统。 “这里原来是我大哥的房间。”竺煜说，“我们家……加上我一共有八个孩子，大哥26岁，已经出去好多年没回来了。这个房间就是他用过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了，床单被套都是新的。” “二哥比我大一岁，19岁大学在读。老三就是我，我因为生病的缘故，没有去上过学。在我之下还有个17岁的妹妹老四，她在寄读高中所以也长期不在家。” 竺煜顺便还把最小的四个弟弟妹妹介绍给楚子铭认识。 等楚子铭看过老五老六这对双胞胎，又看过小七小八两只可爱的妹妹，便带着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问道：“你们家的孩子，是不是都身体不好？” 竺煜和几个孩子手拉手：“是啊，他们都是爸爸收养的孤儿。两个弟弟是双胞胎，一个失聪一个失明。两个妹妹倒还好，只是说话不太利索，爸爸说稍微长大一点，懂得多了，她们就会自然好起来。” 楚子铭看了看眼前一堆好奇望着自己的小萝卜头们，又看了看比那些萝卜头们大不了多少，也同样个头很小只的竺煜。 “你也是孤儿？”楚子铭问出口后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些不礼貌。 这个问题让竺煜稍微顿了下，点点头说：“算是，我七岁时被亲生父母遗弃了，所以才变成了孤儿。” “居然有这么多孤儿，这年头竟然还会有人会遗弃孩子的吗？”无怪楚子铭会这样问，实在是因为现在的联盟制度对孩子和养育孩子的家庭都是非常优待的。 只要养了孩子，不仅可以享受政府丰厚的金钱补贴，各种社会公共设施免费，同时学习和工作方面都会受到额外照顾。 在高科技辅助下，生育孩子也不难。人造子宫和体外保育让全天下的母亲免去了生孩子时遭受的痛苦，高效的基因筛查能在受精卵时期就排除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遗传病或残疾。 有了孩子后，父母们也基本不用太过于烦恼要如何去照顾孩子，购买一个育儿保姆机器人能够解决新手夫妇的任何问题。 孩子长大后还能享受九年学费、学杂费全免的义务教育。各种针对孩子的公立免费设施到处都是。 与养育孩子的超优待政策成对比，遗弃孩子就成为了重罪，最高会被处以流放监狱星二十年的刑罚，不管遗弃孩子的人是母亲还是父亲，双方都得负同责，无一幸免。 政府此举是鼓励和刺激公民积极生育发展人口的。 联盟政府一共建设和开发了二十几颗可供人们居住的居住星，但实际上，真正住了人的居住星只有屈指可数寥寥数个，其他的居住星都人烟稀少门可罗雀，基本闲置着。 除居住星以外，联盟内部还有许多工业星，上面堆满了机器人在没日没夜不停工作，开发资源收集能源，航线上来来往往的也多是无人货运飞船。 这些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工作效率太高，基础资源越堆越多，实在用不完，但丢掉或销毁又未免太过可惜。 造成的结果就是地方太大，资源过于丰富，人又太少，跟不上扩张的速度。政府因此希望多点人口来消耗这些多余资源。 在政府的超优待制度和自由平等观念普及下，现在的家庭很少会抛弃孩子，哪怕是未婚先孕的，也不会刻意将孩子丢弃。 竺煜却说：“制度再完善……似乎也阻挡不了人心。” …… 楚子铭不用躺医疗舱了，还有了自己的房间，于是竺煜暂时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守在他身边了。 这令竺煜稍稍有些懊恼，他思索自己该怎样光明正大的接近楚子铭。 竺煜试图在楚子铭身上寻找自己初恋的影子，可以的话，他希望再次和楚子铭发展成恋爱关系，让俩人的关系回到当年。 尽管竺煜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到底喜不喜欢楚子铭呢？他不知道，他对爱情的理解太浅薄。纵使是五千年前他和初恋在一起时，他也不见得真正理解过爱。 只是想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竺煜决定对楚子铭下手了，可是很遗憾，竺煜完全不懂得怎样追求别人。 竺煜便开始回忆当年，当年初恋是如何追求他来着？ 嗯，太久远了，竺煜的记忆有点模糊。 不过竺煜对自己和初恋初次相见的情景倒是印象深刻。 竺煜记得第一次遇见初恋时，初恋他身受重伤，躺在干涸得荒漠里，脖子上被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坏人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流出来的血把他全身都染红了，他几乎已经停止呼吸了。 大概是心血来潮吧，竺煜救了他，竺煜轻松地恢复了那道致命的伤口，让可怜的初恋原地生龙活虎地爬了起来，而初恋第一眼看见竺煜，就猛地扑上来抱住了他，喊他的小名，叫他：“小煜！” 现在想想很奇怪，那时候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但这个问题直到初恋死去，竺煜都没有得到答案，而且后来他也没怎么在意过这个问题。 之后，他们又是如何在一起的呢？这一点也很奇怪，竺煜救了初恋后，那人态度十分自然，一上来就牵竺煜的手，后来又仿佛理所当然地揽着他的腰，相当熟练的亲吻他，似乎完全没想过竺煜会不会拒绝。 竺煜也确实没有拒绝，他被这人自来熟……上来就耍流氓的不要脸态度搞懵了，忘了拒绝。本来以竺煜当时的脾气性格，对这种突如其来接近自己的家伙，他应该是直接杀了了事才对。 可最后也没能杀掉，竺煜太傻了，傻乎乎地被人抱着，被带着走，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整个相遇相知相守的过程都是莫名其妙的。 这个恋爱的发展过程是正常的吗？ 竺煜皱着眉头仔细思索这个问题，然而他的恋爱经验太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我如果要追求楚子铭的话，是不是也应该仿照这个过程？第一步是……牵他的手？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竺煜就噔噔噔跑到楚子铭的房间门前敲响他的房门，等楚子铭一开门，他便向楚子铭伸出一只右手，一脸严肃义正言辞道：“牵手！” 楚子铭出门就看见小不点伸出一条白生生的胳膊和小手，要跟自己牵手。虽然楚子铭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以为是握手的意思。 因此他顿了顿，也跟着伸手，握住了竺煜的小爪子。 第一反应是：哇！手好小！ 竺煜人小手也小，而且他的爪子软绵绵很细腻，凉凉的像是握住了一块细腻光滑的玉石。 楚子铭心里有点燥，他又把梦里那个可爱的小小老婆的形象和眼前的竺煜重合了起来，明明知道这样不应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楚子铭目不转睛地盯着竺煜，心想：要是能把他抱起来，会不会也跟梦里的触感一样呢？ 第12章 心灵 虽然成功和楚子铭牵手了，但竺煜总觉得这一幕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楚子铭的反应也很平淡？只是面带微笑瞅着竺煜看。 楚子铭手心热乎，他的手比竺煜的大许多，竺煜的小爪子能被他完全包裹住。 两人维持着这个握手姿势，很是尴尬持续了好几秒。紧接着，竺煜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了，便想着把手收回来。 然而竺煜刚刚动了动手指，就被楚子铭用力握得更紧。不仅如此，楚子铭还拽了一下竺煜，将他拉近自己身边，微微张开双臂，用一种似乎即将拥抱竺煜的姿态。 竺煜心头一跳，几乎都以为自己要被他抱住了，但实际上却并没有，楚子铭只是把他拉近身边，又默默松开了他。 楚子铭浅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竺煜看不懂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牵手……然后呢？” “然后……”竺煜迟疑，在心中反复回想当初他和初恋所执行的一系列动作，牵手后他们立马就拥抱和接吻了，竺煜现在也想这么干，就说道：“当然是拥……” 可还未等竺煜说完，有人出声打断了他们，是工作完回家的盛昌：“小煜，回屋睡觉了。” 盛昌正站在二楼楼梯口那儿看着竺煜和楚子铭，也不知道他站那儿看了多久。 竺煜有些许失望，但静下心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用急于一时，反正他随时可以“追求”楚子铭，明天再来找楚子铭重复牵手拥抱接吻这个过程吧！ 因此，听话的竺煜向盛昌点点头，自己转身回屋睡觉去了。而盛昌眼睁睁盯着竺煜回自己屋子以后，便大步流星快速走……跑到了楚子铭跟前。 他伸手一把按住楚子铭的肩膀，大力推着楚子铭，两人一起进入楚子铭的房间内，还关上了门。 “小煜刚刚跟你说了啥！？”进屋后，盛昌狐疑地开始上下打量楚子铭，用那种让人不太舒服的审视目光。 盛昌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工作，楚子铭这些天待在这个屋子里，总共也没见过盛昌几回。 但楚子铭也知道盛昌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长辈，对他的态度还算蛮恭敬的，乖巧答：“没说啥……小煜就是让我跟他……‘握手’？” “慢着！”盛昌突然莫名其妙不满了起来，横眉怒目瞪着楚子铭，“小煜这个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吗？” 楚子铭：“……” 楚子铭无奈道：“您说得对，是我不够资格，我应该喊他全名竺煜的。” “哼！”盛昌冷哼一声，勉强算是满意楚子铭的回答。 这些天因为工作缘故，盛昌没办法时时刻刻待在家里守护他的可爱小竺煜。这让他特别焦虑，时刻担心竺煜会在他不知情的时间里被楚子铭这匹大灰狼叼走。 当然，其实盛昌心里也隐约知道，竺煜并不需要他的守护，和楚子铭比起来，或许竺煜才是那匹狼。 竺煜是个特殊的孩子，他感情淡漠、人性缺失、厌世仇世、有自毁倾向，甚至是杀人冲动。 更可怕的是，他有杀人的能力，他就像一把没上栓的枪，或是一颗不稳定的炸/弹。 不管怎么看，竺煜都是个危险人物，他一点都不可爱，在正常人眼里，他绝对是个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疯子！ 然而盛昌却没办法把竺煜单纯当成疯子看待，以往复杂的经历让盛昌明白，用浅显的语言和行为来定义某人的本质是不恰当的，他应该学会观察别人的内心。 盛昌花了三年时间才缓慢摸清了竺煜的心，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颗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心脏。 他家小竺煜果然很可爱！又可爱又可怜，需要更多更多的保护和安慰才行。 因为严重偏心于竺煜，盛昌戳着楚子铭的脊梁骨，毫不留情道：“我警告你，我一点也不虚你们那个什么楚家！将来也懒得要你们的报酬，所以不要把你那大少爷的做派搬到我家来，给你吃给你住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 “还有啊，我家小煜这两天是不是一直缠着你？别给我得意忘形！小煜身体不好，从小到大没出过几次门，他见识少不谙世事，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所以对你有了那么一丁点兴趣而已，你可以陪他玩玩，但不能有逾越的举动，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他……” 说到这里，盛昌用实打实的黑道大哥气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恶狠狠地威胁楚子铭说：“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隔壁听力极好的竺煜在偷听到他俩的对话后，不由“……”了好一阵。 心想盛昌先前还叮嘱他要当个文明人，不能老是威胁别人，怎么转头自己就干起了威胁的行当？所以我到底还要不要当一个文明人啊？ 而这边，娇生惯养的楚子铭还从未被人威胁过，一时间竟有点新奇的感觉，他也不生气，老实地点头道：“您放心，我……我绝对不会对竺煜做奇怪事情的！” 盛昌这才略微放心了不少，又和楚子铭低声嘀咕了一阵子，随后盛昌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楚子铭的房间。 竺煜偷听了一阵楚子铭的动静，听他似乎很正常地开始洗漱上床睡觉。 可竺煜却有点睡不着了，因为盛昌跑去威胁了一通楚子铭，还叫楚子铭不能对竺煜做出奇怪的举动。 竺煜不太懂这个“奇怪的举动”到底是指什么？是指不能亲亲抱抱滚床单吗？ 竺煜还蛮喜欢亲亲抱抱滚床单的，以前和初恋做的时候，非常舒服，那还是竺煜第一次体会到“快乐”的感觉。 竺煜鲜少能体会到感情。 竺煜忠于欲望，认为拥有欲望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对自己各方面的欲求羞于启齿。 拥有欲望明明就是一件好事啊！人类就是因为拥有各式各样的欲望，带来一系列喜怒哀乐等的复杂情感，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要真像是竺煜这般浑浑噩噩活了五千年之久，很多情感都感觉不到，追求、诉求、欲求……全都消失不见，那才叫真的悲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竺煜甚至都很难产生自己还“活着”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求生欲低下，厌世感严重，可偏偏就是死不掉，这个世界不存在能够杀死竺煜的事物，连竺煜他自己都做不到。 这种求死而不得的感觉对竺煜来说就是永恒的折磨，不会给予他身体上的疼痛，却让他的精神和灵魂饱受摧残。 为了减缓这种痛苦，竺煜只能在别人的身上寻求安慰。就像这三年来他加入盛昌的小家庭，同别人建立羁绊和感情，回应盛昌期待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为了安抚自己疲惫的心灵。 —— 第二天竺煜顶着黑眼圈艰难起床了，哈欠连天的他一大早就奔至楚子铭的房门敲门，他还惦记着自己要“追求”楚子铭，不管昨晚盛昌说了啥，他今天都一定要完成牵手拥抱亲亲一套流程！ 楚子铭却是真的把昨晚盛昌的威胁听进去了，加上他本人也有一些想法——楚子铭觉得自己对竺煜有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他那个旖旎的梦。 毕竟竺煜真的很像梦里的那人，可楚子铭又认定了梦只是梦，不可能是真的。 竺煜和梦中人越是相像，越是让楚子铭感到心慌，总觉得自己在利用竺煜，他有种罪恶感。 理智告诉楚子铭，远离竺煜，最好不要再跟他产生什么联系了。 于是一大早看见敲门的竺煜后，楚子铭就有意摆出脸色来，说道：“你怎么天天缠着我？有点烦人。” “对不起……”竺煜对待楚子铭的每句话都很认真，他脸上露出混杂着失望难过的表情，嘴里软糯道：“我吵到你了吗？那我……我等下再来找你吧……” 瞧着竺煜委屈又可怜的小眼神，楚子铭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只一秒就崩溃了。 他立刻放弃所有狗屁原则并在竺煜跟前缴械投降，自打脸道：“没有，我胡说的！你一点都没有吵到我！有什么事吗？” “我真的没吵到你吗？”竺煜问。 “没有没有没有！”楚子铭三连没有以示决心。 “那……”竺煜像昨晚那样对楚子铭伸出手，“牵手！” “这……”楚子铭犹豫了一会儿，开始东张西望观察盛昌有没有在附近，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遂谨慎地和竺煜牵了牵手。 竺煜很高兴，觉得自己成功迈出第一步，紧接着又提出第二步要求：“抱抱！” 抱……抱！？ 楚子铭更紧张了，总觉得下一秒盛昌就会提着砍刀，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跳出来让楚子铭人头落地，他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但他根本拒绝不了竺煜的诱惑，光是竺煜期待的目光就让楚子铭窒息了，他又一次仔细观察四周确定盛昌不在。 然后伸出罪恶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把竺煜抱进怀里。 竺煜温热柔软，又小巧玲珑的躯体能被楚子铭完全包裹住，那触感和气息，和梦境里一模一样。 楚子铭激动之余，心中又有了些许疑惑：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相似？那真的只是梦吗？ 第13章 变色 竺煜和楚子铭拥抱了好一阵。 楚子铭是比较小心且温柔地去拥抱竺煜的，他不想吓到竺煜，小小的竺煜值得他用最轻柔的方式去呵护。 而竺煜拥抱楚子铭的姿态却不是那么温柔了。 因为竺煜在这一刻有种找回失而复得宝物的满足感，他用自己细长的胳膊环住楚子铭的腰背，手指还紧紧攥住他背上的衣服。 是我的！是我的！他永远都是我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竺煜把脑袋埋进楚子铭的胸口，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年初恋，在最后的毁灭日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实现了诺言！竺煜就知道他会做到！因为他从来不允诺没有实现可能的诺言。 楚子铭感觉怀里的小可爱仿佛正在哭，竺煜浑身颤抖，呼吸也错乱起来，楚子铭似乎还听到他的抽噎声。 楚子铭立刻慌乱地去摸小竺煜，捧着他的脸颊仔细看他的脸，却发现竺煜并没有哭，只是眼圈有点红红的。 “怎么了？”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楚子铭很想这么问地，但又心虚的觉得这个屋子里唯一可能欺负竺煜的只有自己，因此没能问出口。 竺煜摇摇头对楚子铭表示自己没事，他想现在既然得到了抱抱，那么只差最后一步的亲亲了！ 当年竺煜就是和初恋严格执行了这三个步骤，才顺理成章在一起了的！ 于是乎，对恋爱毫无常识的竺煜就错误的以为，只要他们完成这一套行为，他和楚子铭就是毋庸置疑的恋人关系。 时隔五千年，又能和楚子铭在一起了，而且这一次，他不会再给楚子铭离开的机会！ 想到这里，竺煜迫不及待抬起头对楚子铭要求道：“亲亲！要亲亲！” 楚子铭此刻还有些云里雾里呢！根本没搞明白竺煜究竟想做什么，只是顺着竺煜的话去做。 竺煜先前提出的牵手和抱抱，目前看来都不算是特别过分的要求。 楚子铭还在心里猜测了一下这会不会是竺煜和别人交朋友的流程？握个手，抱一下，大家就是好朋友了。 虽说这种交朋友的方式很幼稚，但楚子铭想到竺煜先前自己也提到过，他没上过学。又听盛昌说道竺煜身体不好，没出过几次门，不谙世事。 这不就在心里慢慢的将竺煜定义成那种带病守深闺，无邪少年人形象，天真烂漫纯洁得如同白纸，幼稚一点也很正常。 如此纯洁（？）的小竺煜却提出亲亲的要求，着实令楚子铭惊愕又为难。 “亲……亲亲？”楚子铭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确认道：“你要……和我亲亲？” 竺煜点点头，相当急不可耐，抓着楚子铭的衣领，把嘴唇都凑过来了：“亲……” “不不不！”楚子铭涨红了脸，正经地伸手按住竺煜的肩膀，和他拉开距离，严肃道：“不可以随便和人亲亲的！” 竺煜万万没想到，如此重要的流程竟会卡在最后一步上，疑惑地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接吻……这种事肯定要和喜欢的人做才对啊。”楚子铭不知该如何向竺煜解释，单身了24年的他也没有任何经验。 别看楚子铭在星网上的名声很糟糕，各种谣传他是花花公子，说他私生活混乱，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换…… 可实际上楚子铭长这么大，根本没摸过女孩子的手好不好？！ 说来也奇怪，楚子铭长相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帅的了。性格虽算不上特别好，但也有一定的礼貌和耐心。家里又那么有钱，头上顶着一个响当当的“楚氏集团继承人”名号。 像楚子铭这般高富帅，按照一般的剧情来看，肯定会有很多蜂花浪蝶围着他转悠，谄媚献殷勤啥的轮番上阵，让楚子铭小小年纪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这只是楚子铭的幻想，真正的事实是——并没有什么莺莺燕燕围着他转，男性朋友或许会开开玩笑说“大少爷罩我”之类的话，女性却基本对楚子铭敬而远之，甚至有些避之不及的味道。 在楚子铭前大半段的人生中，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性取向为女的正常直男。可是直到三年前做了那个梦以后，才发现自己对男孩子也能接受得了。 但一般的男性他是没感觉的，只有像竺煜这样小巧可爱的男孩子，楚子铭觉得自己可以，太可以了！ 因此竺煜提出要亲亲的时候，楚子铭真的很难拒绝，他也很想碰一碰竺煜看着就十分柔软的嘴唇。 可他觉得抱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像个变态！ 而且他昨天还答应了盛昌不能做出逾越的举动……虽然不知道牵手和拥抱算不算逾越，但亲亲这种肯定是逾越了吧？ “不行不行！”楚子铭冷静摇头，试图劝阻竺煜，“只有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人之后才可以跟他亲吻，所以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说要亲亲的。” “你不喜欢我吗？”竺煜睁大眼睛望着楚子铭，深黑的眼眸里似乎泛起一抹血红。 楚子铭没有发现竺煜眼底的血色涌动，他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只能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有点喜欢你，那个、你很、很可爱。” “但，只有我喜欢不行，要你自己也喜欢才对。”楚子铭试图向竺煜灌输正确的恋爱价值观，“只有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做这样的事情。” 楚子铭其实还蛮想从竺煜嘴里听到他对自己评价的。他想知道竺煜会不会也对他有一些好感。 可楚子铭又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他们认识才几天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发展成这种有点暧昧的关系了？ 楚子铭更加没想到的是，他很快就收到了竺煜泼给他的第一盆冷水。 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竺煜，根本无法理解喜欢或爱这种感情。 竺煜身为人类的时期很短暂，而且又一直处在非正常环境下接受特殊教育，后来更是被人变成了一个不老不死不灭的非人妖怪。 成为不死妖怪后，竺煜几乎失去了共情能力，对情感情绪的感知体会降至最低，虽说不是完全失去情感，却也已经无法理解自己对楚子铭的感受，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喜欢”呢？ 如果不能确定心意，不能给出准确的“喜欢”这样的答案，那还是不要随便误导楚子铭比较好。 竺煜不想让楚子铭失望。 因此竺煜皱着眉问楚子铭道：“非得是我喜欢你，我们才能做这样的事情吗？” 竺煜这句话让楚子铭愣了一下，不解其义望着竺煜。 竺煜继续道：“我不喜欢你，楚子铭。但是我希望跟你接吻，只有完成这套流程，我们才能在一起，不是吗？” 楚子铭……整个人都懵了。 他在这一刻，只抓住了竺煜这段话里唯一的重点，就是竺煜的那句“不喜欢”。 楚子铭顿时脸色都变了，他放开竺煜，猛地退后了一步，古怪地望着竺煜：“如果你都不喜欢我，对我毫无感觉，那为什么还说要跟我在一起？” “我们要在一起。”竺煜斩钉截铁道，认真看着楚子铭，“我们必须在一起。” 楚子铭实在看不透竺煜的脑回路，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竺煜身上那些让人感到奇怪的种种特点。 竺煜说不喜欢他，楚子铭听到后其实是生气的。可是气了一阵，再往深处想一想，楚子铭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生气。 本来，楚子铭自己也别有用心，拿着梦里的形象去对照竺煜，有点把竺煜当替身的意味。他自己都这么渣了，哪来的资格去跟竺煜置气呢？ 楚子铭只好无奈说：“好吧，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耍着我好玩，你赢了。” “我没有耍着你玩。”可能是迟迟无法与楚子铭共同完成自己心目中的那套流程，不能顺利的和楚子铭恢复成以前的关系，竺煜开始有些焦躁了。 焦躁的竺煜眼底的血红色更深，逐渐染上了虹膜，在走廊暗淡的灯光下，绝美闪烁着。 这回，即使是楚子铭不想注意到，也不得不注意到了。 他清楚的看见竺煜的眼眸在缓慢变色，刚刚还是深黑的，现在却镀上了一层凄美的血红色，和楚子铭梦里那双黑红宝石般的眼眸一模一样！ 发现这个情况的楚子铭惊呆了！目瞪口呆！ 等等！怎么会这样！？ 刚刚还觉得自己就是个渣男，竟把竺煜当梦中人替身的楚子铭，突然震惊的意识到，竺煜根本不是什么替身，他就是正主！ 不会是我在做梦吧？ 楚子铭真的怀疑自己此刻还没睡醒，还在梦中！他急切地靠近竺煜，不由分说捧着他的小脸蛋看他的眼睛。 确实是黑红色，在光照下更为明显，不过可能是楚子铭捧脸的动作，让焦躁不安的竺煜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眼里的红色退却了一点。 “你的眼睛会变色？”楚子铭问。 “变色？”竺煜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努力想了想，才说道：“好像会，有人说我情绪激动时，眼睛会变红。” 这一点竺煜也是过了好久才发现的，毕竟通常情况下竺煜看不见自己的眼睛，而别人也很少能见识到竺煜情绪激动时的状态——或者见到时已经被杀了。 眼睛会变色，这可能是竺煜由人变成怪物后所产生的后遗症，但并未对他的视力造成影响，所以竺煜自己从未注意过。 此刻被楚子铭注意到了，楚子铭不由露出惊讶万分的神情。 楚子铭惊讶之余，惊喜又酸涩。惊喜竺煜的变色眸，惊喜于自己的美梦成真。 而酸涩，则是因为竺煜刚刚才说过不喜欢他。 第14章 亲亲 没能顺利地和楚子铭亲亲，竺煜特别生气，生气的他这两天也没有去找楚子铭玩了，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画画，他接到的绘画单子还有一大半没完成呢，甲方给了他足足三个月时间，这个时间限制十分宽裕，但竺煜还是想尽快赚到钱，开启他的直播大计。 另一边，竺煜不来找他，楚子铭也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本来他就因为被绑匪追踪的事情不能随便出门，他爸还冻结了他的智脑让他没法上星网，没了娱乐活动，无聊透顶的楚子铭只能跑去家里两个妹妹的儿童房，陪着篂篂和舞舞两个小女孩一起看全息动画片。 儿童房是盛昌在带两个小女孩进家门时，就提前布置好，且送给她们的礼物，也是这个家里少有的，加载了大量智械的房间。 房间内墙壁地板天花板都铺满了软垫，堆放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玩具，有儿童看护机器人不离不弃的守着。房间里还有全息模拟外景效果，一秒切换各种室外场景，甚至可以模拟童话世界里的梦幻景象。 什么高山流水、童话塔楼、机械怪兽、妖精魔女等等，光源滤镜和立体声效都能让这一切变得更加真实美好，完美符合孩子们心目中的童话世界。 楚子铭小时候也有个这样的房间，他特别喜欢。虽然现在长大不怎么玩了，但陪着两个小女孩一起玩的时，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当年的童心。 只不过，楚子铭跑来篂篂和舞舞这里，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找回童心或真的陪她们玩的。 楚子铭花了点时间和耐心遂了两个女孩玩乐的意愿，然后开始艰难地向两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女孩打听竺煜的消息…… 实在没办法，两天前，当楚子铭发现竺煜很有可能就是他梦境里那只红着眼睛、像兔子一样柔软可爱的小小老婆时，楚子铭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可是听到竺煜说不喜欢他，楚子铭心里又烦闷又难过，暴躁的不行。 而且也不知竺煜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说即使他不喜欢，也要和楚子铭在一起，还说什么必须完成牵手拥抱亲亲一套流程，他们才算在一起。 楚子铭怎么也搞不明白竺煜的这套骚操作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委婉的问了竺煜：为什么不喜欢也要在一块？竺煜却不乐意回答，依然瞪着他那双超级漂亮的黑红色宝石眸子望着楚子铭，有点气鼓鼓的模样。 气鼓鼓的样子也很可爱了！ 楚子铭真的觉得竺煜就是他梦里的那个人，像是美好的童话人物突然成真了，从幻境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楚子铭的面前。 让楚子铭觉得特别不真实。 但是怎么会这样呢？这样也太奇怪了吧？楚子铭接受了这么多年教育，先进的科学教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如此诡异眼眸的，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竺煜看起来……仿佛不像是人类。 楚子铭得花点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态了，虽然即使竺煜真的不是人，他知道自己也不会特别抗拒。但此刻真正让他感到苦恼的事，其实是竺煜说不喜欢他这件事。 为啥不喜欢我！是我不够帅吗！？ 在两个小女孩开心的看着动画片的时候，楚子铭摸出一旁摆在小桌子上的圆镜（那是篂篂舞舞过家家时玩的小镜子），观察自己的脸……嗯，他今天也很帅了！ 还是说一开始他给竺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楚子铭想起自己先前不知情，就把竺煜当成父亲花钱请来的看护之类的角色，然后冲他指手画脚呼来喝去……虽然他并没有使唤得很过分，只是刚醒来时哪都不能去，躺在医疗舱里十分无聊，又想着和竺煜套近乎，才老是支使竺煜，看小个子的他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的可爱模样。 但这种行为确实很败好感度啊，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楚子铭有点心慌，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自己一开始就在竺煜面前崩塌的形象呢？ 思索了半天，楚子铭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于是决定先做一些基础的，比如说送点竺煜喜欢的东西，言语上撩一撩什么的，测试一下竺煜接受能力。 他开始旁敲侧击，想从两个妹妹嘴里问出竺煜的喜好。篂篂舞舞两个孩子一边听他询问，一边看他手舞足蹈比划了半天。随后，大一点的篂篂模糊的给出了答案：“哥哥喜欢绿绿！” “绿绿？”楚子铭头都大了，绿绿又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当楚子铭进一步想问出绿绿的真身时，篂篂又怎么也说不清楚，一个劲的喊：“绿绿就是绿绿！” 小一点的舞舞也模仿式的跟着喊：“绿！” 连儿童房里的看护机器人听见了绿这个词，也跟着调试了儿童房的虚拟场景，把整个房间的滤镜调成绿色，把背景也换成了各式各样的绿色植物。 楚子铭听她们这么喊了半天，差点没被“绿”这个字给洗脑了，他毛骨悚然，觉得自己浑身都绿了。 最后，楚子铭只能从两个小女孩的儿童房里逃了出来，幸运地发现了出屋觅食的竺煜。 竺煜还生气呢，看见他也不理，哼哼一声扭过头去，抱着从厨房拿来的点心想要回自己房间。而楚子铭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马扑上去挡在了竺煜的跟前。 竺煜没有试图去绕开楚子铭，而是抬起脑袋看着他，好整以暇等着楚子铭开口。 楚子铭瞅着对方此刻黑漆漆，给人感觉很是平静……又有点空洞的双眸，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和竺煜说些什么，却不太想让他离开，只能慌乱的找着话题道：“绿绿是什么东西？” 竺煜没说话，歪着脑袋看楚子铭，似乎也有点没明白楚子铭这个问题的含义。 “那个……”楚子铭期期艾艾道，“刚刚你那两个妹妹说你很喜欢绿绿，我想知道绿绿是什么东西。” “是绿萝。”竺煜很正经的回答。 “绿……原来是绿萝啊！”楚子铭突然恍然大悟。 “嗯，是有着绿油油叶子的绿色植物。”竺煜道，“是以前地球上的古老植物，现在这个时代很少见了。很珍稀，是我爸爸送我的。” 楚子铭虽然对绿植不怎么感兴趣，但碍于家里有人喜欢养一些观赏植物，对此也耳渲目染的了解了一些。现在市面上的大部分绿植花朵等，都是从各式各样的星球上找到、移植并培育的品种，但最最珍稀的绿植品种，还是以前地球时期的各种观赏植被。 地球已经毁灭了，那颗星球上残留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被抹去，但人类对于这颗孕育了他们的母星有着特殊的情节，所有人都在竭力去寻找和保留那颗星球上曾经存在的一切。 绿萝在以前的地球上虽然很普通很常见，也算是生命力较顽强的植物。但在星际时代，由于各种居住星的环境不同，光线、温度、气候都是阻碍植物生长的因素，地球植物的基因又脆弱，极容易夭折。因此，现在这种古老的地球植被，在如今的市面上能卖出天价，一株千万不在话下。 别看竺煜此刻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那只是一株绿萝”，这和说“那只是一千万”没啥区别。 楚子铭家里有钱，确实不把一千万放在眼里。可抛开家庭单就楚子铭个人来说，一年攒那么多零花钱不容易，一千万也算个大数目了，要拿出来还是有点肉疼的。 但没有办法，既然竺煜喜欢，楚子铭觉得自己肯定也要株绿萝送给他呀！ 只是他现在智脑被冻结，意味着银行账户也用不了了，全身上下身无分文，着实有些凄惨了。 楚子铭现在很僵硬，以往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的他，第一次体会到“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那么喜欢绿萝吗？”楚子铭紧张兮兮的问，“我以后也可以买给你的。”喜欢什么都买给你！ 竺煜认真道：“我已经有一株绿萝了，不用再给我买。” 而且，竺煜之所以喜欢绿萝，其一是因为它是地球古植，它的基因和竺煜一样古老而悠远，能让竺煜联系过去。同时因为它绿油油的颜色，也能让竺煜回想起初恋那双浅绿色的眼睛。 现在的人总说什么“xx绿了”之类略带讽刺和贬义的话，连带着让绿这个字都显得有那么一丝歧义。但竺煜真心觉得绿色是生命的颜色，竺煜从初恋那双浅绿色的眼眸中，从来都看不见死亡的灰败和绝望。 他永远那么乐观又积极，像是照进竺煜内心深处的光。 竺煜痴痴傻傻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楚子铭，虽然气质大变，性格也有些区别，但那双眼睛真的一模一样。 导致楚子铭这样看着他时，竺煜总是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楚子铭却不知道竺煜的想法，听到他拒绝了自己再给他买一株绿萝的提议后，楚子铭更慌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讨好竺煜，踌躇片刻，小声问：“那你还喜欢其他什么东西吗？我也可以送你的。” “我不需要你送我礼物。”竺煜摇摇头，伸出手拉住楚子铭的衣角，用带点委屈又像是撒娇的音调，软乎乎说道：“亲亲我吧！” 楚子铭顿时捂住自己的鼻子！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断掉了，心跳一瞬间超过了每分钟120次，浑身气血上涌涌入大脑，鼻血似乎都要流出来了，以至于他头晕目眩，都有点站不住了。 这、这家伙也太可爱了吧！ 这是在向我卖萌吗？这怎么拒绝得了！ 还是答应他吧！就算回头会被盛昌用刀砍死，也是稳赚不亏、死而无憾了啊！ 而且，楚子铭心想，就算竺煜现在不喜欢他，他也可以顺着竺煜的意思，完成那一套牵抱亲流程，先确定关系，再慢慢让竺煜真正喜欢上自己。 虽然这流程很奇怪，楚子铭总觉得自己在占便宜，但他还是想这么干。于是乎，楚子铭足足花了两分钟时间才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温柔道：“我和你亲亲，我们就在一起吗？是恋人了吗？” 竺煜乖乖的点头，期待地答：“是啊！” 楚子铭按耐不住了，立刻伸手将竺煜抱了起来，抱着他，两人双双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楚子铭先用鼻子抵上了对方的鼻尖，缓和了几秒钟，才一鼓作气贴上了竺煜的嘴唇。 第15章 时线 竺煜刚刚在厨房觅食时喝过牛奶，嘴唇上也有牛奶的味道。 纯洁的楚子铭一开始只是很单纯地和竺煜嘴唇贴嘴唇，贴了一会儿，闻到对方的奶味，就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一舔。 越舔越是来劲，楚子铭索性把竺煜整个都包进自己怀里，把人的嘴唇当奶糖啃了半天，直到竺煜呜咽两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回应他，楚子铭心中叮当一声，蓦然回神，深呼吸后把人松开了。 被稍稍放开的竺煜软绵绵趴在楚子铭胸口上，不解又眼神朦胧地揪着楚子铭看。楚子铭瞧见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心中又是一阵窒息。 不知竺煜这会变色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原理？明明刚才竺煜的眼睛还是幽深的黑，被楚子铭这么一亲，立马就变成黑红色了，配着他那微微泛红的眼圈，像小兔叽一样可爱！ 只要望着这样的他，楚子铭就克制不住自己，想去亲他眼睛，想……他。 我怎么能有这么变态的想法！楚子铭在内心深处拼命唾弃自己。 竺煜的外貌太过显小了，虽然竺煜自己亲口说过他已成年，可他的身形面貌真的给人一种稚嫩的少年感，和他相比，楚子铭就是那头恬不知耻吃嫩草的老牛！ 费了老大劲，反反复复将心中那四处蔓延的汹涌欲念压制下去，楚子铭这才艰难地将小竺煜提起来，把他从自己怀里抱出去，放在沙发座上。 然而被放到沙发上，脱离了楚子铭温暖的怀抱，竺煜却开始不满起来。 竺煜早就是开过荤的人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就楚子铭这两下蜻蜓点水般的亲亲，根本满足不了他啊！不满足的竺煜皱着好看的眉毛，伸手拽了拽楚子铭的衣角，想让楚子铭继续亲亲他。 可楚子铭没能领会到竺煜的意思。 他还沉浸在羞耻和逾越的罪恶感中，认为邪恶的自己玷污了天真无邪的小竺煜，因此特别自责，他捂着脸，甚至愧疚到现在就想跑到盛昌面前叩首谢罪。 此刻感觉自己的衣角被竺煜扯了扯，还以为竺煜是被他刚刚的“激烈行为”吓到了，于是伸手摸了摸竺煜脑袋上的呆毛，安慰说：“别怕。” 竺煜不懂，他完全不怕，也没有被吓到。 而且只亲两下……真的不继续了吗？ 欲求不满的竺煜心想，以前初恋分明是个大胆开放还直接的人，竺煜刚遇到他时，没过两天就被他吃干抹净了，那人的作案手法特别熟练！基本情况就是，只要竺煜被他抱进怀里，半天都穿不上裤子的那种。 说来羞耻，但竺煜真心喜欢被楚子铭这样抱着，他怀抱温暖，还会用温柔又充满活力的眸子看着竺煜。 只要在他身边，所有阴霾都会被一扫而光，竺煜会忘记任何悲伤难过、以及永生给他带来的痛苦折磨，他变得轻松又自然，甚至还有了“活着”的感受。 不过现在看楚子铭的意思，大概真的没有继续亲亲的想法。 失望之余，竺煜又有点开心，反正他们牵手拥抱亲亲一条流程已经走完了，楚子铭毋庸置疑就是他竺煜的人了！以后不止亲亲，多的是机会和他滚床单呢！ 想到这里的竺煜又开心起来，弯着自己漂亮的黑红宝石眼，泥鳅般顺滑地钻进了楚子铭的怀里，圈着楚子铭的脖子，对楚子铭宣告道：“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楚子铭看着一脸理所当然钻到自己怀里来的人，点点头哑然失笑：“是啊。” “既然我们是恋人，那你就必须答应我的要求！”竺煜理直气壮道，“你每天起床都要第一时间到我房间来，跟我牵手抱抱亲亲！” 楚子铭听完傻眼了：“每……每天？每天都跟你……亲？” “不行吗？”竺煜觉得这要求已经很低了，以前他可是天天缠着初恋大口吃肉的，现在只能喝一些寡淡的肉汤，要不是顾及着现在的楚子铭没有过往的记忆，竺煜怕上来太猛烈会吓着他，不然早就上手将楚子铭推倒了。 楚子铭也确实被吓了一跳：“也、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才刚交往，就这么……” 楚子铭开始绞尽脑汁，回忆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他们交到女朋友时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嗯，好像也差不多，天天和女朋友腻歪在一起，同进同出吃喝共碗，而且一谈起恋爱就彻底见色忘友！ 楚子铭还记得自己大学时期放假，想组团去死海星旅游，召集兄弟朋友时却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成双成对，只剩下楚子铭这唯一的单身狗。 但是不用怕！现在楚子铭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楚子铭抱紧竺煜，嘿嘿傻笑起来。 …… 竺煜和楚子铭正儿八经的谈起了恋爱……在盛昌的眼皮子底下。 楚子铭每天都会小心翼翼躲开盛昌早上和傍晚的巡视，摸进竺煜的房间，然后按照竺煜的要求，对他进行一连串牵手拥抱亲亲的流程，楚子铭糟糕的吻技还因此有了些许进步，至少他不会像是一开始那样纯洁的嘴唇碰嘴唇了。 等甜蜜的时间过去，楚子铭就会窝在竺煜身边看他画画。 除了从甲方那里接到的绘画单子以外，竺煜还会画一些其他的草稿来练手，而且既然楚子铭在他身边，竺煜就自然而然把楚子铭当成了自己的模特，画了很多楚子铭的画像。 竺煜记得之前，楚子铭没来到这个家之前，他也凭借着记忆画了一张初恋的画像，是五千年前的楚子铭，和现在不太一样。 五千年前的初恋脖子上有一道割喉伤疤，是竺煜救下他时留下的。 这道伤痕按理说是不应该存在的，因为凭借竺煜当时强劲的力量，完全能够复原任何伤口，一点伤疤都不会留下的那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竺煜却无论如何也抹不掉初恋脖子上的那道割喉疤，这伤疤一直盘踞到初恋死去，都残留在他的脖子上。 但现在的楚子铭脖子上没有这道伤口。 竺煜还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楚子铭光洁的脖子，把他摸得发痒，笑个不停。 真奇怪，为什么会没有呢？ 难道他不是五千年前我所认识的那个初恋吗？竺煜这个想法刚刚冒头，自己就立刻否定了，竺煜不会认错，楚子铭绝对就是他的初恋无疑。 活了五千年的竺煜，识人可不单单只靠外貌之类的浅显认知，对竺煜而言，每一个人的“时间”都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条线。 竺煜认得楚子铭的“时间线”，他永远不可能认错人。 至于楚子铭脖子上为什么没有五千年前的那道疤痕……竺煜心里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虽然他不太喜欢这个猜测，但他也不能避免。 又过了一周时间，竺煜终于把他手上接到的所有绘画单都完成了，上午刚刚将稿件交给了当时招画师的甲方，下午就拿到了三万多块星币的回报。 至于翻译诗词的报酬，竺煜也在这一周内拿到手了，他刻意把自己的翻译做得直白又平庸，想来古语研究组的人员应该不会对他产生太大兴趣。 凑齐了游戏舱的钱，竺煜的直播计划看起来又进了一步。 楚子铭也知道他要做直播的事情。楚子铭很兴奋，他在这个家里白吃白住、无所事事了这么多天，如今终于感觉自己有用武之地了！ 虽说竺煜要做直播，却对直播不甚了解，根本没做过功课，也完全不知道该去哪个平台。 更加糟糕的是，竺煜他想要做全息游戏主播，却完全没玩过任何全息游戏，这要真进了游戏，只怕是两眼一抹黑吧。 这些问题却难不倒楚子铭……市面上最火的全息游戏名字叫“异界”，这款游戏在数年时间里，垄断式占据了几乎所有玩家的视野，异常火爆经久不衰，在直播界也是特别火热的游戏。 楚子铭相信竺煜到时候要直播游戏的话，肯定也是选择播这款游戏的。而楚子铭已经是这款游戏里的满级大佬了，带带萌新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直播确实是眼下最适合竺煜的工作了，楚子铭先前不知道，最近才发现竺煜的身体十分糟糕。这些天，竺煜光是画画，只要超过两个小时，就会立刻疲惫不堪倒在楚子铭怀里睡着。 楚子铭心疼地摸摸他，心想等老爸解决了楚家的问题，自己可以回家了，他一定要把竺煜抱回家去，给他请全联盟最好的医生看病！ 对了，再给盛昌家里的这些孩子们也挨个看一看吧。 楚子铭在盛家呆了这么多天，对这个家具有特别的好感。 盛昌对楚子铭总是一脸防备，还老觉得楚子铭会欺负他的小竺煜。然而实际上，盛昌对楚子铭的态度却很友好，他怕楚子铭不能出门会感到无聊，每天都给楚子铭找来一些旧型游戏机和电影来解闷。 而且，盛昌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反对他和竺煜接触，偶尔看到楚子铭和竺煜贴在一块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过了。 家里的其他孩子也很可爱，双胞胎兄弟盛潭落和盛龙开因为上小学，并不能经常待在家里，楚子铭见到他们的次数不多，但每天放学都会给他们辅导学习，毕竟这俩孩子一个失明一个失聪，学习起来很吃力。 最小的两个妹妹更有意思了，整日除了在自己的儿童房里玩过家家，就是跟着竺煜一起画画，偶尔会在机器人的看护下出门买零食，她们的零食多种多样塞满了冰箱，楚子铭这些天出不了门，嘴馋起来就好不要脸地天天偷吃两个小姑娘的零食。 第16章 异界 “异界”这款全息游戏，已经在联盟火爆近十年了。 据说“异界”游戏最初，是由一个仅五、六人的小工作室所开发的小游戏，因为是小游戏，所以一开始的游戏内容特别少，但是随着工作室不断精心填充、完善着这个小小的游戏世界……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凭借丰富的游戏性和离奇的世界观，“异界”迅速博得了众多游戏爱好者的关注，从一款名不见经传的的小游戏，逐渐发展成如今全民热忱的巨大规模。 开发了“异界”的游戏工作室，其全名叫做“时雨顺时针游戏工作室”，为了方便，大部分玩家都简略地叫它“时针工作室”或者干脆就是“时针”。 虽然时针所开发的“异界”特别火爆，但时针工作室近些年来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顶多工作室人数从当初的五、六人增加至二、三十人，之后就没有继续扩大工作室规模了，只通过和其他游戏厂商的合作，维持着“异界”的运营。 众所周知，市面上的大部分网络游戏，其背景设定和游戏性都倾向趋同化，无论这些游戏有着多么神奇或具有新意的背景故事，其游戏的最终目的都是让玩家爆肝，刷副本刷装备刷金币刷技能等等，这千篇一律的游戏模式延续了成百上千年时间，早就让玩家们审美疲劳了。 但异界却和以往的这种俗套网游有些许不同之处。时针工作室大胆创新，企图在这种疯狂刷刷刷的模式中找到一个更好的生存空间。 …… 竺煜花钱在星网上买了游戏舱，快递的效率特别高，上午下单购买，下午就有快递小哥兢兢业业送货上门。 包安装维护全套，不到半小时，竺煜房间里就多了一个巨大的“蛋蛋”。 竺煜是第一次接触游戏舱。 五千年前，地球濒临毁灭，人类的科技实力达不到足以制造全息游戏世界的程度。即使是两千多年前，竺煜进入长眠之前，全息游戏这玩意也还没有出现过。 可见全息游戏的发展，具体是在竺煜沉睡之后才繁荣了起来的。 为了照顾小白竺煜，楚子铭超细心的为竺煜说明了游戏舱用法注意事项，并且稍微解释了一下“异界”的玩法。 随后还帮竺煜在星网直播平台上，以“小鱼家的铭牌”这一名字注册了一个主播号，立刻就打开直播间进行调试了。 家里游戏舱只有一台，竺煜要玩的话，楚子铭就没法自己也登录游戏，手把手带着竺煜玩了。 不能在游戏里牵着竺煜的小爪子，带他领略这个神奇游戏的神奇魅力，楚子铭心中很是遗憾。 最后，只能是竺煜躺在游戏舱里，一边玩一边开直播，而楚子铭则借走竺煜的智脑，观看他直播同时和竺煜语音，指导他游戏玩法。 此时，竺煜的直播间已经打开了。 星际时代的直播界异常火热，做直播的人也特别多，大家都想把自己的精彩操作分享出去，与世界取得同步。 竺煜这崭新的直播间，一瞬间便淹没在芸芸众生当中，观众席上人数只有可怜的“1”，而且还是楚子铭拿着竺煜的智脑账号挂在观众席上，才有了这唯一的观众。 新人主播竺小煜不怎么在乎人气，他现在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游戏上。 竺煜已经进入游戏了。直播中，楚子铭可以清晰的看到竺煜以一个灰色剪影状态，出现在游戏登陆的主界面，一片茫茫的黑暗虚空中。 这片漆黑的虚空里，漂浮着一盏造型哥特复古的提灯，提灯亮着幽蓝色冷光。 提灯的冷光下面，有一只用来新手指引的系统小精灵，小精灵是个巴掌大小，会发出微光且有短小四肢的小火球，它发出叮叮当当如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它对竺煜说道：“欢迎登录异世界！” “系统检测您是第一次登录异界，请现在就为自己取一个好听的游戏名吧！” 竺煜一边东张西望观摩着周围的黑暗，一边又听见小精灵的话。他是当之无愧取名废，很直接随便的说道：“就叫‘竺煜’吧。” “不行！”和竺煜语音连线的楚子铭当机立断阻止他，反驳道：“虽说联盟现在的网络安全管理非常严格，但还是不要随意在游戏中暴露自己的真名比较好。” 竺煜几千年来都叫竺煜，从来没想过要为自己取其他名字，顿时为难起来：“那……那我要叫什么名字呢？” 楚子铭沉默片刻，随后压低声音，很不要脸的说：“你就叫楚小鱼吧。” 竺煜这时候还没弄明白楚子铭的意思，疑惑：“为什么是楚小鱼？” 楚子铭扭捏起来，半天才解释道：“你是我的人，当然得跟着我姓楚！而且小鱼是小煜的谐音，听起来比较可爱！” “这样啊！”竺煜恍然大悟，他很乖，半点没有反对意见，毫不犹豫接受了，“我明白了，那就叫楚小鱼吧。” 系统小精灵十分智能，都不用竺煜说明，自己就第一时间录入了这个名字：“已捕捉到玩家使用游戏名‘楚小鱼’，无重复，可正常使用。” “玩家楚小鱼，您现在可以设置自己在游戏中的职业。请注意，游戏职业一经选定无法更改，除非砍号重来，因此请玩家慎重考虑……请问是否现在开始设定您的游戏职业？” “设定。”竺煜对这个游戏还是有些期待的，他兴致满满。 出乎意料的是，异界游戏里只有简单粗暴的三种职业，分别是剑士、法师和召唤。 说白了就是近战、远程和万能辅助。 竺煜悄悄问楚子铭这三种职业之间有啥区别？楚子铭却告诉他：“没区别。” 竺煜闻言顿时惊奇了：“没有区别为什么还要选择职业？” 楚子铭想了想，回答说：“这游戏比较古怪，不管你选了什么职业，你在游戏里都可以学习和使用其他职业的技能。” “职业在游戏里更像是称号，没有任何属性加成。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你是选了剑士职业进入的游戏，那么新手村带你入门的npc就是个剑士，你会首先学到剑士的技能，后面出新手村后，才有机会学其他技能，其他职业同理。” “这游戏的玩家可以玩各种骚操作，走奇葩路线，比如当一个近战法师、暴力召唤、法强剑士，甚至是大杂烩流派，各种招数都学一点。 “职业不重要，别看这小精灵说的很严重，它就是吓唬人而已，你完全可以随便选选。” 竺煜懂了，既然楚子铭都这样说了，那就随便选吧：“法师？” 小精灵回应很快：“确定职业为‘法师’？” “确定。” “已选择‘法师’，职业确定成功！”小精灵兴高采烈地在半空中晃着自己短短的四肢，继续道：“现在，请玩家开始定制自己的专属游戏形象吧！” 来了来了！竺煜在心里搓搓手，这是他期待的一个环节！他早就受够自己现实世界里永远那么瘦弱矮小的身材个子了，好不容易能在游戏改写形象，竺煜铁了心要把自己调整成一个九尺壮汉！ 小精灵给竺煜变出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映照着竺煜原本的模样，一个小不点，长得还如同娃娃般精致可爱。 竺煜手一挥，立刻把镜子里的小不点身高条拉到最满，于是镜子里的竺煜就很诡异的顶着一张可爱娃娃脸，却有一副瘦长如面条的身躯。 竺煜又把躯干的丰满及肌肉值拉高，同时把自己的脸修修整整。不多时，一个和竺煜形象完全相反的，身高九尺、身材壮硕、面目凶悍的究极猛男出现在了镜子里！ 竺煜特别满意！ 他指着镜子里完美符合自个心意的形象，张嘴就要和小精灵敲定了。但是那边看直播的楚子铭一眼瞅见竺煜设置好的模样，冷汗当时就簌簌落下来了。 “这……这不太好吧？”楚子铭其实也不想干涉竺煜意愿的，只是…… 楚子铭在游戏里的形象和原本的自己相差无几，身高身材都一样，就是容貌上有区别。 楚子铭本来以为，竺煜也不会把自己游戏形象、相貌身材等改变太多，这样即使到了游戏里，楚子铭也可以开心快乐地抱着他的小小竺煜到处跑。 然而竺煜却把自己的形象设置成一个九尺壮汉……这、这还怎么抱呀？ 楚子铭想象了一下自己在游戏里抱着一个比自己还高还壮的壮汉的样子……嗯，很刺激了。 不过楚子铭虽有私心，到底还是尊重竺煜选择的，如果竺煜非要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那楚子铭……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 竺煜倒是没有一意孤行，听到楚子铭委婉的提醒，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个设定出来的新形象太过夸张了，和他本人严重不符。 他思索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只是我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 竺煜很清楚，即使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成长，会老去会死去，他也没有机会长成这种人高马大的壮汉，顶多就是个子比现在高一些罢了。 在游戏里设置这种形象，只是欺骗自己，聊胜于无的慰藉，却还不如一开始就认清现实。 思及此，竺煜便打算撤回设定，让镜子里的自己回到原始状态，但那边楚子铭却突然在此刻说话了，说道：“小煜，你要是真的喜欢，那就这个形象吧。” 这回反而是竺煜惊讶了起来：“你不反对吗？” “我想让你高兴。”楚子铭是真心实意的，他听到竺煜叹息着说出的那句话后，不知怎么的，竟能隐约感觉到竺煜的心态。 楚子铭说：“我还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 第17章 深坑 区别于其他网游，异界的背景故事十分简单。 首先，异界被设定成一个黑暗世界，处在一颗没有恒星伴生的巨大行星上，也由于没有恒星的温暖光照，这块星球表面一年四季都陷在极度的严寒与幽黑之中。 黑暗星球上的原住民们渴求光明和温暖，但他们千方百计祈祷求来的却是虚假的光——一种特别邪恶的火焰开始四处蔓延，如瘟疫般席卷了黑暗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让异界原住民饱受痛苦。 为了弥补过错，消灭邪恶之火，一部分异界原住民们便深入地下，同深渊古神联手，建立了庞大的召唤阵，从其他世界将“玩家们”召唤至这片土地，还驱使玩家帮助他们消灭邪恶之火。 游戏中比较有意思的设定是：被召唤而来的玩家们最开始是没有实体的，所有人都是灵体状态，他们啥也碰不到、啥也摸不着，更别谈攻击或去消灭邪恶之火了。 为了让玩家们拥有“攻击”的能力，深渊古神赐予每一位玩家一颗“容器之心”，只有往容器之心里填东西，玩家才能进行攻击。 而这所谓的容器之心，说白了就是装备槽……或者叫护符槽更为准确。每个新手进入游戏后，都会收到深渊古神的馈赠，获得初始容器心，即五格护符槽。 以及一枚初始基础护符“傀儡”。 【傀儡】——用来稳定和固化灵体的基础白护符，让灵体获得自由活动和接触世界的能力，除此以外别无他用，但用“傀儡”一词作为护符的名称，还是让人忍不住怀疑深渊古神的用心。 由于玩家们都是被用召唤阵召唤至这个世界的，因此玩家的出生点，是在一个巨大的深坑里。 深坑，就是异界原住民一锄头一铲子，一点点挖出来的巨坑，里面被堆满了不知名动物的尸骨，在深坑的周围插上十根血浇石柱，点燃石柱上的冥灯，一个庞大的召唤阵就这样完成了。 深坑是新人玩家的第一站，对竺煜来说也不例外。 随着深坑里一阵诡异的阴风飘过，竺煜biu的一下出现在了深坑的正中央。 他当真顶着一米九的壮汉身躯，出现在了这个神奇的游戏世界里！ 没办法鸭！他家老攻都说不介意了，竺煜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肯定是当机立断当仁不让的选择了壮汉的形象，一鼓作气进入了游戏！ 新鲜出炉的猛男竺煜满心欢喜地低头观摩自己健美的身躯。 嗯，果然猛男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发达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还有这突然拔高的视角，修长的双腿让竺煜迈出一步感觉是以前两步的距离。 哇塞！真的太爽了！ 竺煜很高兴，虽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兴高采烈的神情，但是光看他在原地兴奋地转悠了两圈，就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喜悦了。 而外面的楚少爷则生无可恋的看着竺煜的直播，看着直播里面又高又壮顶着一副凶悍面目的竺煜，再回想一下刚刚还窝在他怀里撒娇的超级小可爱……这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宠的小竺煜，跪着也要继续宠下去啊！ 楚子铭点开直播间的礼物栏想给竺煜送礼物，但刚一点开就意识到自己拿着是竺煜的账号，主播没法自己给自己送礼物，会被视为刷分……更况且这新开的账号上一毛钱都没有。 楚子铭痛心疾首，前所未有的想要快点回楚家，让老爹给他解锁冻结的账号，好让自己能一掷千金，把小竺煜捧成全联盟第一明星主播！ 没想到的是，虽然楚子铭没法给竺煜送礼物，直播间却飘过去一条弹幕：茶茶的小老婆赠送给主播一根星云棒！ 楚子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直播间里的人不止他一个了，观众席上的数字跳到了“6”，在楚子铭专注于竺煜形象的档口，竟然已经有除他以外的五个人在观看竺煜的直播了！ 楚子铭有种和竺煜荣辱与共的感觉，所以看到直播间里进来了观众，他非常高兴，想了又想，觉得自己既然拿着竺煜的账号，就当一回房管吧，因此发送弹幕道：欢迎进入小鱼的直播间！ 【慕茶9级】茶茶的小老婆：惊了，主播不是在打游戏吗？竟然有空发弹幕？ 竺煜在游戏里当然可以看见观众们发送的弹幕，游戏里的弹幕，就是半空中飘过的一串50%透明度大号高清字体，主播看到弹幕后可以说话回应，但一般在游戏里是没法动手写发弹幕的。 【主播】小鱼家的铭牌：我是主播他男票，拿着他的账号在看直播，顺带兼职房管。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楚子铭发出去这句话后，直播间突然像炸了一般连续飘过许多条弹幕。 【慕茶9级】茶茶的小老婆：啥？男票！！？ 【瞬雨14级】唐家骚受：妈的智障！为啥好看的肌肉男主播全都有男票了？ 【慕茶9级】茶茶的小老婆：卧槽，又是你这个骚受！怎么我在哪儿都能看见你！？ 【瞬雨14级】唐家骚受：大概臭味相投？我只在帅气肌肉男主播的直播间出没哒。 【慕茶9级】茶茶的小老婆：你好骚啊！ 楚子铭看见这几句弹幕后内心是崩溃的，他家那么可爱的小竺煜才不是肌肉男啊喂！楚子铭立刻敲打智脑，想发弹幕反驳，但写到一半又把自己的发言给删了。 楚子铭痛心疾首的想，虽然自己拿着竺煜的账号，但竺煜想在自己的观众面前树立什么样的形象和人设，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尽管楚子铭和竺煜谈恋爱了，他却觉得自己不能随意干涉这些。 如果竺煜真想在观众面前当一个高大威猛的猛男，那自己作为一名贴心的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不是？ 游戏中的竺煜倒是一点都没看弹幕，专注在玩游戏上，他自深坑出生后，走出召唤阵，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明显是新手引导npc的角色。 新手引导npc是个老头，有一头毛躁脏乱的头发，身着破破烂烂的灰黑盔甲，手里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被召唤而来的玩家跟他搭话。 竺煜看着他头上一个黄色感叹号的标志，就过去对话了。 引导者乔纳：又一个可怜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是你的不幸。 引导者乔纳：但既然你来了，我想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职责。往前走吧，前面是“失落村”，去找那里的村长，他会告诉你你该去做些什么。 【是否接受任务：荒芜的失落村（一），去见村长。是or否？】 竺煜当然点击了是，接下了这个任务，然后当他再次与那个引导npc对话时，对方发出很不耐烦的一句：快走！ 竺煜就走了，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愧是黑暗世界，这里真的一片漆黑，走出深坑以后，左右两边都是干枯的森林，森林里的树木全都是那种光秃秃一片叶子都没有的枯树，树木张牙舞爪地生长着自己的躯干，如同地面上向上展开的一只只利爪。 头顶深黑无垠，天空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不过天空中漂浮着许多蓝绿色的鬼火，这些鬼火充当了这个世界的照明物，虽说看着有点阴森，但那清冷的色调还蛮好看的。 竺煜顺着路一直往前，很快就走到了新手村——也就是“失落村”。 稀稀拉拉的几座房屋，挂着油灯的木头柱子，用石子铺就的小路，就组成了这处极其简陋的村庄，在荒芜黑暗的背景下，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村子里和竺煜一样的新手并不多，竺煜四处看了一下，只见到了两三个可能是新手的玩家，新手都穿着简单的白色衣服，头上自动顶着一个“初心者”称号，很好辨认。 村子里最大的房屋就是村长的屋子，竺煜找到后没有迟疑，直接进去了。 村长也是个老头，穿灰色长袍，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样子，露出一双干枯的手，跪在打磨石前，打磨一柄生了锈的长剑。 竺煜刚进屋子，还不等他主动向其搭话，村长就在那里自言自语了起来。 村长：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村长：你又一次变得如此弱小无力，你还想再试一次吗？即使死亡成千上万次，被死神践踏，被失败嘲笑，被拥有无限时间的怪物不断折磨，你还是会回到这里，对吗？ 村长：我会见证你的决心。去吧，杀死村子外面游荡的鬼火x10，再回到这里跟我对话。 【是否接受任务：荒芜的失落村（二），杀死游荡鬼火x10。是or否？】 竺煜伫立在村长的面前，没有立刻接下这个任务，他停顿了老长一段时间，突然开口呼唤楚子铭：“子铭。” 楚子铭捧着智脑正在和弹幕斗智斗勇，听见竺煜的声音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竺煜在叫自己，当然最关键的是——小竺煜叫他的名字啦！ 而且还是很亲昵的叫他“子铭”！ 楚子铭心里嘿嘿嘿的笑，嘴上温柔答：“我在。”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竺煜道，“这个叫做‘异界’的游戏，是谁制作的？” 楚子铭思索一会儿答道：“时针工作室啊，嗯……全名‘时雨顺时针工作室’。” “我是问，这个工作室的创始人是谁？名字叫什么？”竺煜又问。 “这个嘛……”楚子铭抓耳挠腮，他玩了异界这么多年，其实也不知道异界游戏的创始人姓甚名谁，而且一般玩家也不会关注这些吧，都是更关注游戏本体才对。 【瞬雨14级】唐家骚受：这个我知道啊！时针工作室的创始人是一个叫“雨佑霖”的男人，炒鸡帅炒鸡man的哟！ 竺煜甚至都忘了自己在开直播，他和楚子铭的语音对话被观众听到了，没想到观众当中竟然有人知道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条弹幕就回答了竺煜的提问。 “雨佑霖。”竺煜用极低的声音念出了这个名字。 第18章 剑术 竺煜是一个性格很糟糕的“人”。 不管是盛昌还是楚子铭，他们现在遇见的都是经过五千年磨砺之后的竺煜，这时候的竺煜已经将尖角磨平，将爪牙修剪，把所有的刺儿都收了起来，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竺煜本来不必这么做，只要他想，他也可以一直保持在疯狂残忍的大魔王状态，用铁血无情的手段，叫其他所有人都对他怀抱恐惧，永远的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但结果却并没有，因为当年和初恋的相遇相守，又因初恋的一句话，把竺煜这颗长歪的小树苗又拨回了正轨，规规矩矩又茂密积极地生长了起来，没有变成毁灭全人类的大魔王，真是可喜可贺。 毕竟，竺煜性格最极端最疯狂的时候，是真心想过毁灭全人类的。 他当时只是觉得人类好烦啊，特别吵闹，围在他的身边，他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表情、动作还有语言，明明之前竺煜也是一个普通人类来着，可获得永生之后，他由內至外都变成另外一个物种，便再也无法理解人类的心境和处境了。 看着一群蝼蚁试图和自己交流，那感觉挺好笑的。 好笑之余又带着强烈的不耐烦，因此竺煜当时就想：干脆杀光好了。 这些家伙没有存在必要不是吗？地球都要毁灭了，留下来的家伙早晚得死。 五千年前，地球末路时期，地球资源已经被人类彻底消耗殆尽。 海洋枯竭，土壤沙漠化，同时一场致命的宇宙风暴卷走了地球上三分之一的臭氧层，没了臭氧层的保护，地球表面大面积暴露在宇宙辐射之下，大量植物生物因此枯萎死亡，环境急剧恶化，这颗星球俨然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了。 地球上残存的人类政府集合全球最后的资源与人力，建造了八艘巨型“诺亚方舟”宇宙飞船，用这八艘飞船，带走了地球上差不多三亿人口，这三亿人里面，全部都是精英人才、专家学者等等。 而剩余的人类，则被留在地球上等死。 曾经竺煜也是被留下来的一员，但他幸运的没有死，他甚至还被人变成了一只不老不死永恒不灭的怪物。 这事听起来仿佛真的很幸运，但竺煜后来总想：当时要是和别人一样默默死去就好了。 永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美好，在后面那段漫长漫长又漫长的时间里，竺煜对这个世界唯一剩下感受就是“无聊”。 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打起精神、提起兴趣，他始终高兴不起来，终日郁郁寡欢，和抑郁症患者一样疯狂自杀，却偏偏死不掉…… 无法解脱，这无聊至极的世界，对竺煜而言就像地狱。没有被无聊逼成一个疯子，已经是竺煜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努力了。 两千年前，竺煜陷入长眠时，早就是撑不住的状态了。 他无法想象自己再这样坚持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彻底忘记当年初恋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吧，那些鼓励过他的言语，那些支撑他内心的力量。如果他忘了，那么竺煜就会再次变回那个只想毁天灭地的怪物。 万幸的是，现在，竺煜的初恋又回来了。 “你刚刚直播的时候是不是叫别的男人名字了！？”楚子铭从游戏舱里把娇小的竺煜抱出来，塞进自己怀里，言语中散发着委屈和酸味，用自己的脸蹭着竺煜的小脸蛋，“那个叫什么雨什么霖的家伙，你叫他名字了！” 母胎单身24年的楚子铭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爱的小男朋友，现在对竺煜的感觉很是复杂。一边是家里父母优良的精英教育告诉他要在感情中学会尊重别人，不能让占有欲主导思想。 一边又满脑子想着要把竺煜藏起来，藏到别人都找不到看不到的地方，只有他可以霸占，每天都可以为所欲为地把竺煜亲到哭出来！ 楚子铭开始后悔让竺煜去当什么主播了，虽然观众都看不到竺煜的真人，可那些人对竺煜评头论足的态度真心让楚子铭接受不了！ 尤其是直播间里不知怎么的，在楚子铭说过主播有男友之类的话后，涌出一大批把竺煜当成肌肉猛男壹号，然后对他疯狂示爱的零号骚受，一个劲着喊主播好帅、主播正面上我等不知廉耻的发言，气得楚子铭几乎当场发疯，当时就开了个全局禁言。 全局禁言后没人能发弹幕了，但直播间的人数却屡增不减，观众数字一个劲地疯狂往上跳，各种礼物也开始接二连三不断刷了起来，甚至有人送了个两千多块的德亚彗星礼物，这种礼物会引发直播间和游戏里的联动特效，让游戏里的主播浑身冒星光，持续三分钟。 游戏里的竺煜见到头顶上飘过的大片大片礼物提醒，还有身上的星光特效，一时间也很懵逼，他在游戏里似乎也没干什么值得令观众刷礼物的行为吧？ 就是很基础的、按流程的走新手村任务，在铁匠铺里拿到普通铁剑，杀一杀外面的一级小怪，来来回回在几个npc之间转悠，等级慢慢悠悠往上升。 这样都有观众看的吗？还能拿到这么多礼物？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直播既然真的能赚钱，竺煜好歹有了一些动力，他念出那些给他送礼物的观众id一一道谢，紧接着就更加奋力地开始跑任务杀怪了。 竺煜没有注意到的是，每当他接到杀怪任务时，他直播间刷礼物的人就会变多，尤其是当他开始杀怪时，礼物就像下雨一样不要钱般簌簌往下掉。 异界是一个全息游戏，游戏中也蕴含了这类网游常有的打怪升级元素。 这时候问题来了，你要打怪升级就不得不拿起武器去砍杀怪物。而星际时代，或许有部分人会使用枪炮之类的武器，但大部分人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好公民。 在联盟，公民想要持枪，需要受过专业训练并考取持枪证和心理安全合格证，这两个证明的考取异常严格，充分保证了持有武器的人不会随意伤他人也不会被他人伤害。 能摆弄热武器的人都少，更别说刀剑这种冷兵器了。况且现今军方使用的主流冷兵器依旧是最经典的短刀匕首，因为小巧效率携带方便，杀伤力也很强大。使用率却不够，多数用来干别的事情了，在军旅生涯中被拿来砍柴削木挖洞等等。 由于地球时期向星际时代跃进的过程中产生过文化断层空白期，很多古老特色文化传承都没有了，剑术武术的失传也是其中之一。 当今市面上大部分全息网游，一旦有涉及刀剑武术的部分，游戏开发组都不知道如何编排这些舞刀弄剑的武术动作，只能用华丽的特效掩盖动作上的不足。 这样长期下来，给玩家等用户群体的感受就是：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劈砍动作，甚至还有些特别古怪明显不合常理的动作（比如拿着刀原地疯狂装圈圈）。动作不好看，特效却一次比一次夸张，剑刃上的七彩流光都他妈要闪瞎眼了！ 异界这游戏的不同寻常之处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也不知游戏制作组到底是什么神人，竟然给游戏里的剑士这一职业，编排了一整套标准的、完成度又高又好的武术动作。 这些武术动作会被加载至玩家的战斗辅助系统，当玩家使用招数或技能时，身体会自主行动完成连招，招数还带自瞄修正功能。 这些武术动作非常帅气，满足了许多玩家小时候当一个大侠剑客的浪漫幻想。 以至于异界游戏中，剑士职业异常火热，已经被当成一种信仰了，哪怕用着法师或召唤的技能，手里也要拿着剑啊！ 而竺煜……就比较另类了。 他刚刚在游戏里砍怪的时候，总觉得手感不太对，琢磨了一下发现是战斗辅助系统在自动修正他的动作。 竺煜很不爽，他不喜欢自己的动作被莫名修正，这都是他千锤百炼下塑造成的架势，因此感觉还是按自己的方式砍怪会比较舒服，于是他就把剑术的战斗辅助系统关掉了。 但是关了战斗辅助，剑术技能的识别就不起效果。也就是说，竺煜现在被“沉默”了，他所有技能的伤害都没了，砍出的每一刀都只能算作平a、算作普通攻击。 技能能打出100点伤害，平a只有30点伤害上下浮动。 技能一下能秒一只小怪，竺煜要打三下才行。 等于无形中把自己的战斗难度提高了，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这样做，可竺煜却接受良好，甚至他刷怪的速度还比一般人快！ 实在是新手村周边的这些怪太菜了，受到攻击后才会慢慢悠悠的反击，攻击准头还特别的歪，明显是为新手准备的，竺煜闭着眼睛都能杀光它们。 可竺煜不知道的是，他另类却无比凌冽的剑术动作吸引了一大批观众眼球，再加上他游戏里高大健硕还帅气的猛男形象，把力斩山河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引得一群男男女女在他直播间里用刷礼物的形式为他无声喝彩。 等竺煜结束直播下了线，被楚子铭抱在怀里，又是一只超级可爱的小不点了。 其实楚子铭也注意到竺煜那剑术姿态特别标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他捉住竺煜的小手腕，竺煜手腕手掌手指都白白嫩嫩的，看不出任何一丁点的磨练痕迹。 楚子铭也没有问，或许有一天竺煜会主动告诉他吧，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现在更在意竺煜刚刚在游戏里问了他时针工作室创始人的名字，还用那种特别奇怪的语气叫了那个雨某某的名。 嫉妒！ 楚子铭亲了两口竺煜的嘴唇，说道：“小煜，叫我的名字。” 竺煜趴在他胸口乖乖喊：“子铭！” 楚子铭爱死他这副乖巧的小模样了！按耐不住抱着竺煜双双滚进沙发里。 半晌，楚子铭小心翼翼地问竺煜道：“小煜，等一个月后我爸来接我了，你要不要去我们家看看？” 第19章 喜欢? 对于楚子铭要见家长的提议，竺煜当然毫不犹豫同意了。 本来竺煜的目的就是要和楚子铭重新在一起……或者说他是奔着“永远在一起”这个目标去的。 他已经等了五千年之久，这回说什么都不会再放手，哪怕楚子铭日后追悔莫及想要离开，竺煜也要把他抓回自己身边，牢牢锁起来。 恰好，这个时代同性可婚，人们的恋爱婚姻观相当前卫，几乎不存在什么歧视的问题了。 因此竺煜觉得，双方见过父母后，自己就可以早早地去和楚子铭领证了。有了契约关系，还能理所当然地滚床单，想想就很美好。 而楚子铭这边，脑回路却和竺煜截然不同。 这几天楚子铭和竺煜非亲昵，只要没被盛昌发现，那么进了竺煜的房间后，楚子铭就能对他的小竺煜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 竺煜在楚子铭怀里时特别乖，就靠着楚子铭的胸口不动弹，像只慵懒的猫。楚子铭给他按摩捏捏肩膀，被捏的舒服了，竺煜的漂亮眼睛就会变成黑红宝石色，然后把脑袋抬起来，期待楚子铭吻他的唇。 他实在是极具魅力，让楚子铭像着了魔一般，连视线都无法轻易从他身上挪开。 只要看着他，楚子铭的心脏就砰砰狂跳，那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都能从他的胸腔里蹦出来，以至于每次拥抱竺煜时，楚子铭总是紧绷身体，小心翼翼对待这个美丽得像人偶一般的竺煜。 没错，就是像人偶一般。 这也是让楚子铭感到特别苦恼的一点，因为他几乎无法从竺煜身上捕捉到任何情绪变化，每当楚子铭对竺煜说话时，不管是说好笑的趣事还是令人烦闷的苦恼，竺煜都一直用那个分毫不差的温和表情对着他。 他脸上带着笑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是一个精致的却不甚完美的假面。 唯一的变化，就是竺煜那双变色之瞳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楚子铭隐约觉得，竺煜虹膜颜色的变化，昭示着他情绪的变化，这也是楚子铭唯一能从竺煜身上探测到他心情的方式。 有趣的是，每每只有当楚子铭靠近竺煜，或对竺煜做一些不可描述事情的时候，竺煜的眼睛才会变色，他会顶着一双和楚子铭先前那个梦境里一模一样的黑红色宝石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楚子铭，让楚子铭他心潮澎湃。 他绝对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楚子铭百分百确定这一点。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梦境会成真呢？ 楚子铭又想起了不久前竺煜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竺煜说：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们要在一起。 越想越糟糕，楚子铭逐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该不会竺煜也和他一样吧？ 比如说竺煜也常年做着一个古怪的梦，梦里竺煜一直被一个猥琐男疯狂吃豆腐占便宜，然而可爱纯洁的小竺煜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又乖又傻的顺从，于是就被梦境洗脑了。 等到梦境成为现实，竺煜真的遇见了梦里那个猥琐男，才会说出“不喜欢你也要在一起”之类的话…… 楚子铭被自己这个脑补逼疯了，而且越是细想，他越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相！ 他就是竺煜梦里那个超级猥琐男！ 呜呜呜！楚子铭捂着自己的脸唾弃拼命自己，心里苦涩又难过，坚定地认为竺煜选择跟他在一块只是因为那离奇古怪的梦！ 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楚子铭却还抱有怀想，偷偷观察身边的小竺煜，这也是这些天来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竺煜那天说出口的那句“不喜欢”一直像根刺一般扎在楚子铭的心尖上，他必须把刺拔了，才有勇气继续和竺煜在一起。 所以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竺煜愿不愿意跟他回家见家长，一般情侣见家长就已经是存了想结婚的念头了，楚子铭也想借此试探一下竺煜想不想跟他结婚。 竺煜毫不犹豫答应了。 结婚是重要的人生大事，对这个都不排斥的话，楚子铭认为竺煜肯定还是有一些喜欢自己的。楚子铭顿时激动起来，牵着竺煜的小爪子，结结巴巴继续问：“那小煜……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竺煜不着痕迹皱起眉头思考了一番，半晌才认真答道：“不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楚子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灰暗了。 他把怀里的竺煜放到旁边的沙发上，低头捂脸疯狂怀疑人生。 竺煜却多少察觉到了楚子铭的阴郁，凑过来对楚子铭说：“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当然希望啊，但我希望的是你真心实意凭着自己的想法喜欢上我，而不是单纯为了满足我的期待才说喜欢我。”楚子铭伸手揉了揉竺煜的脑袋，他有点看出来了，竺煜的性格在某方面存在巨大缺陷。 “那……子铭喜不喜欢我呢？”竺煜突然这样问。 “我……”楚子铭心里一阵窒息，他足足把那个旖旎的梦做了三年，梦里全部都是竺煜的身影，一开始他还有些恐惧害怕，觉得反复梦见这种奇怪的事肯定有问题，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有名的心理医生全都偷摸着看过了，人家张嘴就说他思春期。 老长一段时间里，楚子铭还因为这个梦导致了自身长期失眠烦躁的状态，但不知不觉当中，他又深深的陷了进去，为梦里的人着迷，无法割舍，甚至越来越期待做梦。 无论一开始是不是自愿的，楚子铭确实深深爱上了梦里的那个人，所以后来有段时间他不再做梦了，楚子铭才会像失恋一般颓废得厉害，特别痛苦。 而现在，梦中人出现在他眼前。 用惊喜这样的词已经无法描述楚子铭的心情了，他一边恐惧害怕，一边控制不住地靠近。 为什么喜欢？楚子铭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他现在毫无疑问就是喜欢竺煜的。 “我喜欢你。”楚子铭说，“好喜欢你呀。” 竺煜又问：“那……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就是……”楚子铭羞耻又尽可能切实的描述道，“想占有你，想让你只能看着我，想让你的所有情感都是为我而生，想成为你的唯一。” 竺煜的漂亮眼睛眨巴一下就变成了微亮的黑红色，他揪着楚子铭的衣袖，“这样……这样就是喜欢了吗？” “是啊。”楚子铭为自己羞耻度爆表的深情告白而面红耳赤。 却没想到竺煜这时候突然笑了起来，不再是那种笑不达眼底的假笑，他这回是真的笑了，眼睛都弯成月牙状，脸颊上还有小酒窝。竺煜猛地扑进楚子铭怀中，大声道：“那我肯定喜欢你！” 楚子铭傻了：“真……真的吗？” “嗯！”竺煜点头， “我也想成为你的唯一，想让你永远属于我，不能是别人，只能是我。” …… 楚子铭感觉这几天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堂，浑身都轻飘飘的。 美梦成真，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楚子铭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在遇见竺煜这件事上了，但他半点不后悔，甚至懊恼自己为何不早点遇见竺煜。 他回去以后就要向所有人宣布，他楚子铭，再也不是单身狗了！ 不过，和楚子铭的幸福相对的，是盛昌盯着楚子铭时越来越阴沉的目光，有时候楚子铭还会看见盛昌从厨房里拎出一把菜刀来，阴恻恻冲着楚子铭看，看的楚子铭脖颈发凉。 看来得想办法搞定岳父大人。 楚子铭开始对盛昌狗腿起来，一见到盛昌就各种讨好奉承，外加天花乱坠似的夸赞，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终于盛昌忍不住了。 “不用讨好我，我知道你他妈在打什么注意！”盛昌有意避开竺煜，单独和楚子铭说话，语重心长，“你喜欢我家的小煜吗？” “喜欢！”楚子铭眼神都亮了。 盛昌却叹气，他说：“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人类的感情复杂，却又出奇的简单，人群中一个对眼，都有可能让两个陌生人一见钟情。小煜本身是个具有奇异魅力的孩子，你会喜欢他，我完全不意外。” “可我不赞同你和他在一起……因为，这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盛昌斟酌了片刻，继续道：“我想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小煜他……性格上有缺陷。” “不仅性格有缺陷，他本人也十分危险，稍微处理不好……我说严重点，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小煜的事，他绝对会毫不犹豫也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你干掉。”盛昌绝不是开玩笑，“他很强大，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楚子铭却抓住了盛昌话语里与众不同的要点，问盛昌道：“如果真有这么危险，那为什么你还要把他留在身边？留在家里这么多孩子的身边？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吗？亦或者……你潜意识里相信竺煜绝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盛昌笑起来：“你倒是挺聪明。” “没错，我心底里确实非常信任竺煜，在我看来他是个好孩子。” “我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楚子铭认同。 “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了？”盛昌问。 楚子铭点点头：“我想把他带回我家。” 老父亲心态的盛昌无力地垂下脑袋：“孩子长大后一个个都要离开我……罢了，只要你不后悔，我是不会干涉你们的。” “今天我说这些，也只是给你提个醒。”盛昌眯着眼睛，“和小煜在一起，日后你要经受的磨难，恐怕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 第20章 弑神 “异界”游戏的直播区每年都会涌进来许多新主播，有些主播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闪亮的一颗新星，但大部分主播都只会泯然众人，慢慢消失，再也无法走进观众视野。 其实竺煜也不算多么有天赋的主播，开播第一天，可能是直播平台会给最新开播的直播间推送一个新人推荐位，所以才导致有不少人涌入了竺煜的直播间，也使得他收获了些许关注和弹幕。 但是接下来数天的开播，收获就有那么一些不尽人意了，竺煜的观众席上，来来回回也就两位数至三位数的人数在浮动。 收到的礼物也很少，多半都是免费礼物，关注量也没能破百。 竺煜对这个情况倒是不怎么着急，他的关注点都在游戏上面了。本来一开始是抱着直播赚钱的心态才玩的游戏，现在想法却颠倒了起来，是玩游戏的过程中顺带直播。 虽说本末倒置，竺煜倒也没有完全不把直播放在心上，他私底下也去看了其他火热的直播间，那些专门直播异界游戏，且排在前列的明星主播，各自的定位都不同。 有些是纯娱乐向的，满嘴骚话天天和观众吹牛b，游戏打一会儿就要有意无意地很多有节目效果的活动来吸引观众眼球。 这种纯娱乐向主播的是最长久火热的，别看主播只是在耍怪搞笑，但这也是种社交能力、表现力和掌控全局能力的一种体现。这种人天生是表演者，适合站在灯光环绕的舞台上，哪怕直播间只是个小小的舞台，也足够他们发挥自身闪耀点了。 当然，竺煜的性格和这种类型完全搭不上边，所以他注定当不了娱乐主播了。 其次还有纯技术型主播，专注于打游戏并用高超的游戏技术留住观众。这种类型不用多说，只要你技术好战绩强，且在直播间上挂上一个狂妄的“最强王者全服第x的直播间”，就有一大群观众涌入直播间为你吹牛b。 前提是你的技术永远在线，只要发挥不好或者掉名次，就会有杠精弹幕疯狂喷你菜鸡。 还有其他很多类型的额主播用自己的方式吸引观众，但主要类型还是以上说明的两种。显然留给竺煜的选择面很窄，他既当不了娱乐型的，就只能当技术主播了。 竺煜点进那些技术型主播的直播间里面看，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先练到满级，然后在游戏里去打两种副本来博得观众眼球。 一种是pvp副本，也就是比武场，和其他玩家一比一单人对战，或三比三团体对战。冲击比武场的全服排名，排名越高，拿到的奖励越丰厚，保持排名不掉出前二十的话，还会得到异界游戏官方每年底结算送出的比武场前二十排名奖励金，第一名据说能拿千万奖金。 比武场前二十的名次，全部都是各种职业玩家在疯狂冲击上榜，不仅是为了丰厚的奖励金，也是为了职业游戏生涯中能获得更高的回报。 毕竟异界这种全联盟赫赫有名的霸榜游戏，它的排名是具有含金量的，排名越高，你能获得的观众粉丝、你的名气就越高。 会有许多游戏俱乐部来约你，找你签约，打职业比赛，参加商业活动，包装自己，在一片掌声中迈入巅峰，名利双收，这是多少人期待的梦想呀。 不过，满级之后，玩家除了打pvp比武场，还有另外一个副本可以打，就是一个pve副本，堪称“恐怖地狱级难度”的pve副本。 这个pve副本的名字叫做“弑神塔”，顾名思义就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塔楼，这座塔楼一共一百层，每一层都是游戏里出现或未出现的各类boss，玩家只要打败了一层的boss，就可以上去一层继续打，一直打到一百层，你就能遇到整个异界游戏里的终极boss。 也就是游戏背景中，使这个世界陷入瘟疫和混乱的邪恶之火。 然而弑神塔的难度被设置得太过于变态了，前十层大部分玩家都能过，很轻松。但十层过去后，你就会发现这些boss逐渐变得令-人-恐-惧的强大，所有攻击和招式都快得超乎人类的反应能力，是根本不可能有人打得过的级别。 这座弑神塔从异界游戏发行之初就已经存在，那个时候它的难度就有这么变态，而且一直变态持续了近十年，十年来，玩家攻破弑神塔打到的最高纪录是41层，连一半都没超过去。 这座阴森恐怖点着鬼火和冥灯的塔楼，似乎是游戏制作组专门用来为难玩家的工具。 尽管玩家们怨声载道，不停呼吁游戏制作组稍微降低一下弑神塔的难度，制作组也权当耳旁风听不见，我行我素就完事了。 他们也确实有资本我行我素。时针工作室也为这座神秘莫测的塔楼悬赏了高昂奖励，只要有玩家能刷新前人创造的41层最高纪录，就能获得1亿奖金。 而且是每次刷新，都能拿到1亿奖金，意味着只要你能刷新当前纪录，你就能拿钱。 多少人为了这丰厚的奖金而趋之若狂，数以万计的玩家不停涌入弑神塔，斗志高昂地进去，挫败而归。 41层纪录是大约三年前一个游戏id叫“唐家军”的玩家创下的，三年过去了，仍旧无人突破。 竺煜对这个所谓的弑神塔非常非常感兴趣。 因为他想，既然这游戏是雨佑霖亲自创建并制作的，那么游戏里肯定也藏着一些和他有关的东西，同样也是和竺煜有关的东西。 以雨佑霖那人的性格……他在失去了竺煜以后，先是会假惺惺的消沉一下，然后经历漫长的颓废期过去后，就开始以各种方式“纪念”竺煜——比如说把竺煜做成这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等着别人来杀。 没错，虽然现在还未亲眼见证过，但竺煜已经确定了，那座弑神塔里100层的终极boss，肯定就是雨佑霖拿竺煜做原型的而制造的。 那家伙特别小鸡肚肠！这番很明显是对竺煜抛下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雨佑霖是陪伴竺煜比较长久的一个人了，在五千年前，甚至在竺煜还未遇见初恋之间，这个人就在竺煜身边了。 竺煜失去初恋后，雨佑霖也一直跟着他过了三千年，之后竺煜撑不住了，不声不响丢下雨佑霖自己跑某个角落弯弯里睡觉去了。 虽然雨佑霖一直在他身边，但他们俩的关系并不亲近。 他们最频繁时也是一百年才见面一次，见面也顶多待不到一小时就各奔东西了，不太擅长记忆人脸的竺煜甚至有时候都记不住他长啥样。 况且雨佑霖喜欢融入人类社会生活，而竺煜不喜欢，只是偶尔心血来潮他也会去人类的地盘看一看，这个时候就需要雨佑霖帮他快速和社会接驳，获取身份及社会信息等。 雨佑霖是竺煜创造的同族，和竺煜一样拥有不死能力的家伙，他不够完美，是个残缺品。但假设用人类的亲属关系来说，雨佑霖应该算是竺煜的……儿子？ 人们总说给了你生命的就是你的父母。竺煜给了雨佑霖第二次永恒的生命，所以说他是竺煜的儿子应该没啥问题。只是竺煜不想要这种儿子罢了，他深深为自己怎么就给了雨佑霖永恒生命的行为感到后悔。 竺煜不想见到雨佑霖，那家伙很吵，一到竺煜跟前就疯狂哭诉竺煜冷血无情不关心他；性格还很骚包，打扮得花枝招展辣眼睛。明明一开始这家伙还蛮正常温驯的，后面越来越辣眼睛，实在让竺煜想不通。 但是这个游戏。 竺煜戳着智脑，看着里面某个主播在奋力和弑神塔某层boss厮杀的情景，微微皱起眉。 看来真的有必要去见雨佑霖一次。 就在这时，楚子铭突然进了竺煜的房间，并且从背后把竺煜抱起来放进自己怀里，温柔地喊他：“宝宝~” 竺煜扔掉自己的智脑，翻身用手臂勾住楚子铭的脖子。 楚子铭很高兴，自己的脸颊去蹭竺煜的小脸蛋，特别亲昵，然后对竺煜说：“刚刚一个叫兰斯的家伙电话打到你爸的智脑上，跟我说了下我家里的情况。” “他说那群绑架我的劫匪已经跑出联盟了，虽然没抓到但也回不来。我家里的情况也还好，暂时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就打算把我接回去。” “我跟爸妈说了一下你的事情。”楚子铭还是和很忐忑，专注地看着竺煜的眼睛，“我爸妈从不介意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他们说只要我喜欢就行，他们很开明，绝对不会为难你。” “你会跟我回家的吧？”楚子铭紧紧地握着竺煜的手，那双浅绿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竺煜看，竺煜觉得心里柔软一片，眼睛又微微变色了，回答：“嗯，跟你回家。” 楚子铭就笑，又凑过来亲竺煜，把他抱得紧紧的。 两个孩子在一个月内互相对上眼了，这件事情让楚家那边也很意外。 楚家夫妇对楚子铭一直采取放养态度，无论他在外面玩得如何花天酒地他们也不管，一是相信儿子有能力处理自身的事情，二是他们实在太忙了。 忙于建立楚氏集团这庞大的商业帝国，又因经商多年树敌太多，可能给全家招来了这次灾祸，把亲生儿子丢在外面一个月顾不上，楚家夫妇对儿子楚子铭还是存着许多愧疚心的。 他们也想过要把楚子铭培养成楚氏继承人，但楚子铭明显对家族企业不感兴趣，楚家夫妇也就不再强求儿子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只是，对于儿子婚姻，他们还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因为他们楚家名声显赫富可敌国，自然招致许多有心人的觊觎，尤其是很多不长眼的烂桃花，企图勾引楚爸爸来插足楚氏家庭。可惜楚爸爸深爱楚妈妈，并没有让第三者插足的余地。 然后这些烂桃花的心思就打到了楚子铭的身上。 这些年楚子铭的身边其实都是被楚家夫妇清理过的，楚子铭一直觉得他一个高富帅居然没有莺莺燕燕来包围很奇怪，殊不知这是他父母背后操作的缘故，楚子铭的朋友圈关系网，都被他父母筛查过，力图让楚子铭接触到的都是正面人物。 楚父母没想到的是，只是一个月！没空关注儿子的一个月！就有小贱人勾搭上他们的宝贝儿子，还让儿子刚和父母恢复联系的第一句话就是：“爸妈！我有男朋友了！我想把他带回家！” 楚父母只好忍气吞声，表面上假装很包容，实际上已经磨刀霍霍等着竺煜上门呢。 第21章 楚宅 订好了时间，兰斯过来接楚子铭回家。 因为早就跟父母说明了自己会带男朋友去家里住几天，因此楚子铭理所当然要把最最可爱的小竺煜带上，他为竺煜亲自准备了行李和路上的吃食，还选了竺煜今天要穿的衣服。 楚子铭必须争取要让竺煜在自己父母面前落下好印象，于是给竺煜穿了一身较为正式但又不失休闲的英伦风改，配上黑红色大围巾（星航出行时宇宙气温很低，联盟人在外都会配保暖的衣物），这身装扮把竺煜那稚嫩的少年感冲淡了一些，让他稍稍有些小帅气了起来。 而楚子铭自己，他平常在屋子里都是穿盛昌给他买的居家服，如今要回家了，则换上了先前他被绑架时穿的那一套，这套衣服被盛昌丢给家里的帮手机器人洗净还熨烫了一番，像新的一样。 楚子铭给竺煜选的衣服得到了盛昌的肯定，盛昌一脸意外道：“你审美不错嘛！” 这是当然的，因为楚子铭小时候，家里就有专门聘请来的常驻外形师和礼仪老师，楚子铭会跟着老师们学习时尚审美，以及宴会礼仪和舞蹈等。 毕竟父母总会带楚子铭出席一些商业聚会酒会等，在家里无论随便怎么穿都不会有人异议，正式场合却绝不能怠惰。 楚家是上流圈子里的豪门新贵。 由楚子翊的爷爷楚霍然首先创立楚氏公司，开始在联盟有了一些跟脚基底。 紧接着楚霍然的次子楚怀，也就是楚子翊的爸爸，接手了父辈公司，逐步将它壮大成如今的商业巨星楚氏集团，两辈人的打拼让楚家终于在上流社会有了一席之地。 但相比那些历史悠久名门望族，及联盟内只手遮天的资本权贵，楚家还稍微有些不够看。 这回楚氏集团面临大危机，楚家大少爷被人绑架，而联盟里的其他贵族却冷眼旁观，甚至有不少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就等着楚家一朝倒台，好扑上去噬其血肉、瓜分豆剖。 楚家逆境孤舟风雨飘摇，能求助的对象很少，总算还是有几个靠得住的合作伙伴，目前已经暂时度过了危机。 不过，楚家之所以能度过危机，依靠的并不是那几个合作伙伴，除了楚氏集团自身的努力以外，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就是绑架楚子铭那伙劫匪的背后势力不知为何突然收手了，他们不再对楚氏集团进行穷凶极恶的打击，而是突兀的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楚父母也不清楚敌人为何收手，但他们暂且顾不上这些了，楚氏仍然处于焦头烂额中，危机虽说过去，造成的后续影响依旧深远，楚父母为处理这些事务忙得团团转。只是因担心儿子，所以第一要务是便是把楚子铭接回来。 家里的这些事情，楚子铭暂时还不太清楚，这位大少爷被他家人保护的很好。 但作为旁观者，盛昌却能窥见一二。 出门前，盛昌借故将竺煜拉到角落里和他小声交流起来，对他说：“小煜，那楚少爷家里出的事，你了解多少？” 竺煜回：“稍微打听过，子铭家中产业好像遭到奇怪势力的攻击，说那势力手段了得，楚氏集团的商业机密被泄露，资金被转移，股票大跌，引发各行业浑水摸鱼乘机人士的落井下石和恶意竞争，这才使得楚氏元气大伤。” “子铭很信任他父母，他觉得家里有能力解决问题，因此没有了解太多。”竺煜说着顿了下，“而且也没机会了解，这一个月来你把咱家所有能收到的关于楚氏的新闻都拦截了。” “是兰斯要求的。”盛昌摸着下巴道，“说让楚少爷一个月内在咱家好好待着，不能让关于楚氏的新闻刺激到他，否则……年轻人嘛，谁知道会不会一冲动就做出什么傻事呢。” “不过……”盛昌话锋一转，看向竺煜，“你真要跟着他去楚家呀？” “你知道我的意思。”竺煜回。 盛昌知道自己没办法左右竺煜的决定，竺煜这回对楚家小子上心又执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盛昌想着遂伸手揉了一把竺煜脑袋上的呆毛：“去了楚家，要是有人欺负你，打电话给我，我立刻过去把你接回来。” “我不会被欺负啦。”竺煜由着盛昌摸他的头，顺势还低头在自己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大把鹅卵石制作的护身符，塞进了盛昌的手心里。 “这些是护身符，你知道的。”竺煜说，“这些护身符的保质期比之前那个长，有一年时间，我做了很多，你给咱们家的孩子们一人发一个吧。” 盛昌捏着护身符有些惊讶道：“你这是要去多久？怎么就给了我这么多护身符，难道这次去了楚家就不回来了吗？” “当然会回来。”竺煜笑起来，眼底里似乎荡起红色的涟漪，“只是这次我有些奇妙的预感，我在楚家可能会被一些事情缠上，大概会拖延一点时间吧，到时候我要是没办法及时回家，这些护身符就能代替我保护你们。” 老父亲心态的盛昌十分难过，他还不想和竺煜分开太久，可是不管他如何不舍，巢里的小鸟最终还是会飞向天空，离开家，离开他。 哪怕他知道竺煜并不是小鸟，而是猎鹰。 盛昌将竺煜一把抱住，这回他没有说什么难过不舍的话了，只是抱紧了竺煜，过了一会儿才松开，然后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点回家。” “嗯！”竺煜乖乖点头。 竺煜便转身，和门口等着几个弟妹道过别，随后跟着楚子铭出门了。 门外一早来接人的兰斯，看见竺煜一副要跟着楚子铭上飞船的架势，情不自禁抖了抖，凑到楚子铭身边压低声音道：“楚少爷，这是要把盛家的这个小孩也带回去吗？” “是啊。”楚子铭还很高兴呢，一点没发现不对劲，冲兰斯炫耀：“我已经跟爸妈确认过了，他们知道我会带恋人回家。” 恋……恋人！？ 兰斯惊愕的目光在楚子铭和竺煜身上来回转悠，最后定格在了竺煜的身上。可能是感受到兰斯的视线，只见竺煜冲着兰斯微微一笑，那笑容皮笑肉不笑，视线中似乎还隐约泛着寒光。 兰斯只能尴尬地收回眼光，心想：看来盛昌家里的这位混世小魔王已经得手了，把傻乎乎的楚少爷纳入囊中之物，这楚家少爷还一脸傻样浑然不觉，只能给他默默点蜡了。 暗中点蜡的兰斯将楚子铭与竺煜带上自己的飞船，说道：“从天罡星出发，上主航道，我们俩小时就能抵达首都誓约星，两位可以在稍作休息。” 随后一行人上路了，兰斯进了小驾驶室专心开飞船，楚子铭则在飞船休息室里握着竺煜的手给他做一些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无非就是同竺煜说一些楚家的规矩和注意事项。但其实楚家规矩很少，楚父母也从不用长辈的身份压人。 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楚子铭的爷爷楚霍然还在世，但却身患重病，一直住在家里疗养，这老爷子患有一种罕见且目前无法治愈的基因突变症，据说是年轻时无防护暴露在宇宙真空环境下，遭受宇宙辐射而落下的病根。 虽说那之后也仔细调养过身体，但人到老了，身体还是显现出端倪。好在这个病不致死，就是行动缓慢，四肢乏力，而且对紫外线光很敏感。 楚子铭要竺煜注意的就是这个，他说他爷爷病后脾气不太好，总窝在他自己那一片复式小楼里不出门，也不喜欢别人过来看他，竺煜去楚家时，只要注意不和楚爷爷撞上就行。 “还有啊，我爸妈那俩人很随和很好相处，你不要担心发生什么冲突啊矛盾啊，就算万一有矛盾，我也会护着你的。”楚子铭滔滔不绝，“我会给你收拾一个专门的房间……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配置？其实我的房间也很不错的……那个，你可以跟我睡在一起……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偶尔想抱着你一起睡觉……” 竺煜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窝在楚子铭怀中勾着他的腰背，黑红色眸子眯起来：“子铭想怎样抱着我睡？” 这个问题乍一听似乎很正常，却又带有莫名的歧义，听得楚子铭耳朵都要烧起来了，喃喃道：“你别误会，就是很正常的睡觉。” “只是抱着睡？不亲亲吗？”竺煜又问。 “亲……肯定是要亲的！”楚子铭绝不放过每一个亲竺煜的机会！ “只是亲嘴吗？”竺煜在楚子铭怀里扭了扭腰，“要不要亲别的地方？” “你……你别动！”楚子铭脸都烧红了，大力摁住竺煜在自己怀里扭动的身躯，深呼吸两下才郑重地说道：“结婚以后，我再亲别的地方吧，我想给你最好最完美的，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 竺煜黑红色的眸子霎时间似乎变得更红了，在飞船内略显昏暗的幽光照耀下，亮得惊人。 但很快竺煜就平复下来，把脸埋在楚子铭的怀里不说话了。 楚子铭见他变安静了，摸摸他的背脊：“累了吗？要睡一会儿？” 竺煜半晌才哼出一句：“嗯。” 两小时后，他们抵达誓约星，并顺利进了楚家庞大的宅邸，机器人管家领着楚子铭等人走进主宅玄关，就看到客厅里一票人正候着呢。 第22章 画像 楚家人不多，站在客厅里迎接楚子铭和竺煜的一共四个人，楚子铭的爸妈、伯伯以及爷爷。 楚爷爷楚霍然和他已过世的妻子一共生育了两个儿子，长子楚鹤，次子楚怀。 楚鹤没有商业天赋，是个性格洒脱爱好周游世界的人，他喜欢去各式各样不同的星球观察当地的生态环境以及新奇的生物，梦想是做一名生物学家，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大学进修的就是这项课程，之后攻读了研究生博士生，辗转于全联盟各地，为的也是他心目中的生物科研。 即使人到中年，楚鹤也没有结婚生子，他对爱情以及家庭没有太多兴趣，觉得人类短暂的生命，需要全部用来做对全人类都有贡献的事情。 楚鹤的愿望和观念得到了自家人的支持，楚霍然并未强迫长子一定要继承他的事业，而是把公司交给了更有商业天赋，也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次子楚怀。 楚怀不失所望，花费十年时间，成功将从老爸那里接手过来的小公司，一步步逐渐打造成如今庞大的楚氏集团。 楚氏集团承接的项目是星球改造和开发。 首先，从联盟政府手里竞拍到星球，获得星球改造及使用权，然后组织人手，派出机器人大队，开始对这颗拍到手的星球进行改造开发。 根据不同星球的不同特性，楚氏可以把星球改造成能让人居住的居住星，在上面建设植被和房屋，让它变成一颗环境优美的美丽星球，吸引全联盟各地居民入住。 也可以把它变成一颗工业星，邀请各种商户或工厂加盟，在星球上进行资源开采、生产制造、畜牧养殖、食品加工等等。 用以前地球上的话来说，现在楚氏集团所以做的行业，实际上就是房地产。 但星际时代的房地产，却和地球时代的房地产截然不同。 以前地球小，人却很多，把地球挤得人满为患。每个人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寸土地，一寸土地一寸金，土地价值高得超乎想象，房子贵地更贵，当时的穷人砸锅卖铁，买不起一间厕所。 而现在，联盟拥有的土地资源却太太太多了，被联盟划入领土内的星球成百上千，许多星球都处于荒凉贫瘠的原始状态。 联盟没钱也没精力去管理开发这些星球，就把星球明码标价，卖给合适的公司或企业，让人民自己去开发建设。 和拥有的超庞大面积的土地相比，联盟人口却稀少得可怜。可怜到了什么程度呢？联盟甚至恨不得用大写加粗发金光的巨幅字体，在全联盟人民看得到的每一个电视频道里滚动：求求你们快点多生孩子吧！！！ 可想而知，这么少的人口，拥有的土地再多也没用，于是星球也变得廉价起来。 像楚氏集团这样专门开发星球的企业，生存环境其实是相当岌岌可危的。 花大笔钱买下星球又改造星球，总得回收成本吧？但是把买来的星球做成居住星，人太少了没人住，开发得再好、改得再漂亮、房子都贱卖了也没人住。 做成工业星吧？工业星球又已经过剩，人还是太少了，资源多得堆仓库都卖不出去。 最后的选择就是改造旅游星了，这也是目前最赚钱的星球改造项目。楚氏集团早些年还积极开发居住星或工业星，现在已经彻底转型发展旅游行业了。 楚爷爷的两个儿子，一个醉心于生物科研根本没有子嗣，一个奋斗在家族企业第一线，只得空养育一个儿子，因此楚家人丁算是稀少的，在这个一般人都要养育三四个孩子的特别时代。 既然家里的晚辈只有楚子铭一个，楚子铭因此得到了全家人非同一般的宠爱，父母宠着他，伯伯护着他，连养着病脾气不好的楚爷爷也只会在看见楚子铭时露出笑容来。 外人看见楚子铭，总评价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么评价也不无道理。 因为楚子铭上学时候家人太过宠溺他，不在乎他的成绩，说他开心就好，想学什么学什么，不学都没问题。所以其他人都顶着压力忙于考试、论文、进修等，而楚子铭乐得自在无所事事。 等离开学校步入社会了，楚家人还是宠着楚子铭，也不催他工作或继承家业什么的，让他干自己想做的事情，零花钱每年照样给千万，楚子铭继续无所事事逍遥自在。 令人羡煞红眼的同时，不免开始轻视楚子铭，楚家其他人都是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生出来的小辈却毫无建设，说出去怎么看都是个笑话。 楚子铭半点不在乎别人眼光，这是他自己的人生，想活成什么样也由他自己决定。更何况他父母都没有反对劝阻，又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人来置喙？ 只是偶尔，楚子铭也会觉得自己会不会太过于怠惰了？ 他从小到大24岁的人生里几乎没有感受过压力，小时候他爸妈还会在言行、品德、礼仪和生理方面对他做一些基础教育，施加一些微不足道的压力。等长到十四岁以上，就彻底放手随他去了，同时有楚家这个名号护着，学校和社会都不会给他半点压力。 悠闲了这么久，楚子铭开始有一些想要上进的自觉了。之前被绑匪绑架，被送到盛昌家里暂时躲避时，那时候楚子铭心里就模糊的在想：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等现在牵着竺煜的手进入了自己的家门时，楚子铭心里这个想法突然扩大了。 俗话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有恃无恐的楚子铭以前体会不到这种想护着别人的心情，现在体会到了，才明白过来自己先前是怎样被家人爱护的。 离开家一个月的楚子铭很激动，挨个和父母家人打招呼，随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身后的竺煜推出来给大家看，忧心忡忡的楚子铭既担心家人不接受竺煜，又担心竺煜不喜欢他的家人。 楚子铭的爸爸楚怀，长相很帅，西装革履，一眼看去就是一个中年版的楚子铭。而楚子铭的妈妈，名字叫姜乐心，美艳动人，貌相显年轻，像一个大不了多少岁的大姐姐。 竺煜仔细观察，发现楚子铭的样貌虽然像爸爸，却继承了他妈妈浅绿色的眼睛……翘起的眼角和浅绿的瞳色，和他妈几乎一模一样。 对着楚子铭的父母，即使是竺煜，这会儿心底里竟也有了微妙的，像是紧张的情绪，手指紧紧抓着楚子铭的手，不自觉地往楚子铭身边挪了两步，却还是向楚父母打招呼： “伯父伯母好，我是竺煜。” 楚怀和姜乐心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楚子铭身边的这个小不点，他们随即对视一眼，又和身边的、楚子铭的伯伯楚鹤面面相觑，最后把视线投向坐在轮椅上的楚爷爷。 楚家人就这样在无声的眼神交流中沉默了许久，最终是家里唯一的女人姜乐心开了口，对楚子铭道：“儿子，你过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楚子铭为难地看了看身边依赖着他的竺煜，不想让竺煜孤零零暴露在在其他人的视线下，又不想违抗母亲的命令。 竺煜看出楚子铭为难，主动放开了抓着楚子铭的手，轻轻推了推他。 楚子铭只好安慰式的揉了揉竺煜的脑袋，迈步跟着他母亲走到一边去了。 剩下竺煜一个人对着楚家的几个长辈，楚怀多看了竺煜几眼，面色有点凝重，伸手拉着自己的兄弟楚鹤也走到一边去了，只剩下轮椅上行动不便的楚爷爷目不转睛地盯着竺煜看。 楚爷爷生着病，人很瘦，袖管里都显得空荡荡的；皮肤不好，脸上有很多褐色黑色的斑纹；满头白发，眼神却还犀利，他沙哑着开口叫竺煜：“你叫……竺煜？” 竺煜点点头。 “你过来，让我近点看看你。”楚爷爷微微抬手，像诱拐小孩一样招呼着竺煜过去。 竺煜顿了一下，就凑过去了。 近距离看到竺煜，楚爷爷犀利的眼神更亮了，他似乎很想碰一碰竺煜，比如捏捏他的脸蛋什么的，却又担心自己的行动太冒昧，吓着竺煜。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楚爷爷只好假意咳嗽一声，低声道，“在我年轻的时候。” 这不可能，三年以前竺煜都在垃圾星上睡觉，睡了两千多年期间没有和任何人会面。而楚爷爷年轻时肯定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他绝对不可能见过竺煜。 所以竺煜轻飘飘的说：“怎么会？爷爷年轻时，我肯定还没出生呢。” “是画像。”楚爷爷却这样说，“有人给我看过一张画像，那画跟你很像，因为某些原因，我的印象很深刻。” 见到竺煜的脸色有些微怏，楚爷爷很快又匆促缓和道：“抱歉，第一次见面我不该说这些奇怪话的，我其实想问的是……你多大了？” 另外一边，姜乐心死死地摁住儿子楚子铭，稍有地面露凶相道：“儿子！联盟法律明确规定不能与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恋爱或发生关系，违者一律强女干罪论处。和十四岁以上未成年恋爱，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也是不提倡且会遭到指责的！” “妈妈这些年虽然没空管你，也说过处对象什么的由你自己来，但你也不能这样啊！”姜乐心一口气连珠炮弹似地让楚子铭插不上话，她痛心疾首继续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 “妈你冷静点！”楚子铭汗颜安抚他妈，“小煜他只是个子矮，加上娃娃脸显小罢了，今年已经成年了！” “今年才成年？”姜乐心完全没有被安抚到，继续摁住儿子，“才十八岁？那也是孩子呢！你有没有对人家做出过分的事情啊？” “没有没有没有！”楚子铭无奈地摆着手，过会儿又心虚道：“就亲……亲了几下。” 第23章 怀表 姜乐心到底是过来人，虽然楚子铭很害羞，姜乐心却并不觉得亲个嘴的关系有什么大不了，不如说这反而让她放心了不少，她张嘴还想对楚子铭再说些什么—— 这时候，楚怀拉着他的兄弟楚鹤过来了，加入姜乐心和楚子铭的话题：“子铭也就比这孩子大个五六岁的样子，没必要那么苛刻吧？我觉得他们俩在一块就挺好的。” “哼，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在那儿大放厥词，说什么：诶呀咱家儿子被不要脸的小妖精勾引了，还敢直接登门，咱们要想法子给他来个下马威！”姜乐心上来就揭她老公的底，“怎么着？见到儿子居然抱回来个这么小的娃娃，脸上挂不住了？” “爸妈！你们想什么呢！？”楚子铭听到母亲的话，顿时大惊失色，“哪有什么小妖精？小煜很乖的！胆子也小，身体还不好，你们可千万不能搞什么下马威啊！” 楚怀尴尬说：“没有没有！这个……子铭啊，我和你妈其实就是有点担心，担心你在外面被人……骗身骗心什么的，那样多不好呀。” “哈哈哈哈！”原本沉默寡言的楚鹤不由笑着插话：“你们也太小瞧自家儿子了！子铭怎么可能被人骗身骗心嘛？瞧这架势分明是他把别人整个都骗回家里来了。” “没有骗！”楚子铭听到这里，立刻为自己据理抗争起来，正经道：“我才没有骗！我和小煜是正常恋爱关系！带他回家也是经过他同意的！” “他爸妈知道不？”楚鹤接着问。 “当然知道啊！”楚子铭想起盛昌的话，更加理直气壮了，“他爸亲口说过不会干涉我们！” “他爸？那他妈呢？”姜乐心也跟着问。 楚子铭回头瞧了一眼那边正和楚爷爷相谈甚欢的竺煜，轻声回答说：“小煜是被人收养的孤儿，目前长辈只有养父。” “孤儿？这年头还真有人敢啊？”楚怀听罢深深皱起眉头。 以联盟政府如今保护儿童的政策力度，遗弃儿童是头号重罪。再加上教育完善、人口稀疏，大家对待年纪小的孩子都很有耐心，听见有人居然遗弃孩子，那都是件稀罕事。 楚子铭却闷闷道：“不仅有，还有很多呢，小煜他养父家里收养了八个孩子，都是孤儿。我也不清楚他们是被人遗弃还是因父母过世才成为了孤儿，反正小煜跟我说过……他爸妈不要他了。” “哎呀！”姜乐心比较感性，听到楚子铭这么说就有点受不住，难过道：“要不是忙的脚不沾地，我还想着给家里多添几个孩子呢，怎么会有人想着要丢掉呢？这也真是……太作孽了！” …… 另一边，和楚爷爷对话的竺煜，听到爷爷问他年龄，便选择说出自己身份证上的年龄，他理直气壮说自己已经年满十八岁，看见爷爷眼底深处略微放心的神色，竺煜却若有所思起来。 竺煜现在满脑子想着的，还是刚刚楚爷爷所说的画像一事。 那只是一副凑巧和自己长得有点相似的画像？竺煜可不觉得事情会如此巧合。 或许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毫无血缘关系，却容貌相似的人。 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竺煜的身上，竺煜确定自己绝对独一无二。在这片天空大地、银河宇宙中，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竺煜了，即使是样貌和竺煜相似的家伙，也是绝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楚爷爷看到的那副画像，毫无疑问就是竺煜的画像没错。 问题是，谁给竺煜画的画像？还拿着到处给人看？ 雨佑霖吗？ 想到雨佑霖，竺煜不着痕迹地微微皱眉。虽说雨佑霖当今的性格确实无厘头了一点，还做出了把竺煜当原型，将竺煜做成自己游戏里终极大boss这样的蠢事。 但竺煜很有理由相信，雨佑霖不会轻易暴露他的样貌信息，即使是把竺煜做成游戏里的大boss，那boss恐怕也戴着面具或者做了一些伪装的。 竺煜和雨佑霖的关系虽说疏远，却也牢靠。毕竟竺煜掌握着雨佑霖的命脉，他可以给雨佑霖永恒的生命，也可以随时把这份永恒殊荣给收回。 竺煜在几千年的漫长时间里只感受到了生命的无聊，但雨佑霖却和竺煜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雨佑霖是残缺品的缘故，虽然他获得了永恒，却并未像竺煜那样丧失人类情感。 雨佑霖有完整的七情六欲，几千年间他都在人类社会里辗转，换了无数身份，活得有姿有色。 竺煜漫无目的地活着，雨佑霖却是有目标的，他坚持存活这么多年，没有被时间击败，原因就是他有一个为之努力的浩大理想，那就是——寻找另外一个宇宙。 这个理想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但这确实是雨佑霖的梦想。雨佑霖坚信这个世界存在许多个……甚至是无穷个不同宇宙，他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寻找世界轨迹的蛛丝马迹。 而现如今，雨佑霖用所谓的全息游戏世界，来模拟他的想象。 总之，雨佑霖就是个想法稀奇古怪的家伙，竺煜无法理解他的愿望，却能体会到他想实现愿望的决心。 他通过了竺煜的考验，所以才得到了永生，竺煜知道，在雨佑霖没有真正实现愿望之前，他不可能放弃永恒生命。 因此，只要雨佑霖还想实现愿望，他就永远不会背叛竺煜。 既然不会背叛竺煜，那就更不会做出私底下画了一张竺煜的画像，还到处给人看的事情来。如果雨佑霖想在竺煜躲藏着沉睡期间寻找竺煜，去时之间隙敲钟把竺煜召唤过去，才是最快的。 画画像的人不可能是雨佑霖，还会是谁呢？ 竺煜眯着眼睛，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有其他可疑人物，他几千年来过着佛系生活，长眠之前每天吃吃喝喝发呆度日，偶尔兴趣来了学点技能知识什么的，基本没接触过几个人，想不到还有谁会认识他。 或许，从楚爷爷嘴里套出情报是最快的？竺煜想到这一点，开始对楚霍然旁敲侧击。 “爷爷，我的长相跟你以前见过的画像……真的很像吗？”竺煜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凑到楚霍然的轮椅前。 楚霍然对竺煜的接近一点不反感，笑眯眯地仔细看了一遍竺煜的长相，点头：“真的很像。” “爷爷你不要骗我，您年轻时我肯定还没出生呢……说不定，那画像，会不会是我家里祖辈的画像？”竺煜徐徐深入话题。 楚霍然也觉得可能是这样：“有可能……” “那么，我可以知道那个给您看画像的人究竟是谁吗？” 竺煜没能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楚霍然听了竺煜的提问后，虽然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了好一阵，最后却摇摇头：“唉，明明我一直对那副画印象深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或是从何人手中看到那副画像的，回答不上你的问题，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竺煜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既然胆敢拿着竺煜的画像四处给人看，那肯定就是想依据画像，来找出竺煜的所在地。 可这人似乎也不想让自己四处寻人的目的和行为太过明显。因此，说不定他给楚霍然看画像的时候，也给楚霍然埋下了类似催眠暗示之类的东西，才使得楚霍然把除画像以外的事情都给忘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却令竺煜冷却的心稍微热忱了起来，他已经好多年没遇到挑战了，这个悄无声息四处追踪着竺煜的家伙，不知能否给竺煜带来精彩好戏看呢？ 结束了和父母及伯伯之间的小小家庭会议，楚子铭重新回到竺煜的身边，顺势牵起他的手。 大家都围在了竺煜的身边，开始问他一些小问题。 比如问竺煜喜欢吃什么食物？有没有忌口？这样晚饭就能提前准备好了。 还有问竺煜的爱好，既然要在楚家住上一段时间，一些闲暇时的娱乐活动也很必要。 楚爸楚妈对竺煜的态度很好。当然，他们并非第一天见面就立刻接受了竺煜，只是做父母的，对孩子的心态多少有些体会，当他们看见儿子满心满眼装着的都是竺煜，回到竺煜身边时候一定要牵着人家的手，小动作中无处不透露着在乎与呵护时。 就算楚子铭不说，楚父母也知道儿子心里有多么重视竺煜了。 既然儿子这么在乎，楚怀和姜乐心觉得自己必须适当表现出赞同和支持他们的心意。 于是楚怀和姜乐心对视一眼，姜乐心便从屋子里找出来一样东西，说是送给竺煜的小礼物。 她摸出那样东西时，竺煜还没搞清楚那是什么，等定眼看清楚后，竺煜不由愣住了。 姜乐心掏出来的礼物是一块怀表。 这是一块样式非常古老的翻盖式怀表，是这个时代不可能有的产物，可称得上是古董了，它有金色的链条和镀金的包边，虽然被擦拭的很干净却依然陈旧，上面有被磨砺的细纹和锈蚀的黑迹。 “希望你不要嫌弃这个礼物。”姜乐心对竺煜说，“它虽然不值钱，却很有纪念意义。” 第24章 魔法 姜乐心虽然嘴上说这枚怀表不值钱，但这实际上只是一个委婉谦虚的说法罢了。 楚家出手的东西哪一个会是廉价的？别的不说，单就说这枚怀表复古的造型，哪怕不是真的古董，就是一个仿制品，也能凭它的造型而卖出天价。 先前说过，由于星际时代和地球时期曾隔着几百年的文化空白期，许多古文化相关的东西都因此失传，人们又对那颗孕育了人类的起源之星有特殊情感。 因此只要是复古的玩意儿，无论是工具用具、书籍画本、植物生物等，在现代社会都具有特别高的价值，摆在竺煜窗台上的绿萝都能卖出几千万，姜乐心拿出来的这枚怀表更是价值连城。 姜乐心有收集这些“古董”的习惯，只是单纯的习惯，不是爱好。他们楚家前几年，刚刚打入首都誓约星，迈入上流社会的圈子。 既然进了这个圈子，总要和圈子里的形形色色人打交道，而这打交道嘛，给对方送礼物，肯定是几千年不变约定俗成的最好方式了。 因此姜乐心有往家里囤积奢侈品和收藏品的习惯，每过段时间，这些名贵玩意就会被他们当做消耗品送出去一部分。 姜乐心送给竺煜的这枚看起来不起眼的怀表，也是她在某次古品拍卖会上拍到手的玩意儿，价值过亿，但却是家里一众收藏品里面她自己也比较喜欢的那一个。 因为这枚古朴的怀表伴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这枚怀表是地球时期一个穷困潦倒的钟表匠制造的，这名钟表匠出身贫寒不曾上过学，小时候就跟着老师傅学习制表和修表。 但钟表匠天赋不行，并没有学出什么名堂来，不能像他师傅那样制造出精巧绝伦的名表，甚至制不出任何一枚像样钟表来，他让师傅十分失望，师傅在他十八岁成年后就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 之后，钟表匠只能在街头角落摆个小摊子，承接帮路过的人修表、校表之类的业务，勉强能温饱。 这样一个贫穷的、衣衫褴褛的，甚至是邋遢的修表匠，在自己28岁的时候遇见了他这一生所爱，一个跟他一样贫穷的女人，并不美丽，甚至有点丑陋，有着粗糙的皮肤和粗糙的手，以及枯瘦到让人反感的身躯。 这女人没有双亲，家里只有一个病重的弟弟，弟弟的病不是绝症，有机会治好，但是看医生和买药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为了攒钱，女人打了两份工，白天餐厅里洗碗刷盆，晚上给旅馆打扫卫生清洁房间。她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吃喝不饱营养不良，人消瘦得像一具骷髅。 钟表匠却爱上了她。 每日懒散、不求上进、觉得只要能赚到吃饭钱就足够了的钟表匠，第一次兴起要为某人努力的想法，可是一直以来安于现状的钟表匠，却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快速赚到钱，从而帮助自己心爱的人。 他没有太多能力，除了更多的帮人修表制表，就是和女人一样打两份工，早晚扫大街，中间的时间摆自己的摊子。 他的努力减轻了女人的压力，两个人互相扶持起来，他懒散和邋遢的毛病被女人改正了过来，而他也温暖了女人过于逼迫苛求自己的心。 可是现实总是很残酷，这个故事也并非童话故事。他们花掉了所有的钱也没能治好弟弟的病，弟弟去世了。随后不久，女人也因为过劳而倒下了，钟表匠叫来医生看过女人，医生却对他摇头，表示女人的身体太糟了，已经没得治了。 他们最后只能缩在狭窄的小房间里，钟表匠握着爱人的手，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能让他和爱人共处的时间更多一点。 在故事的结尾，一直没办法制造出合格钟表的钟表匠，卖掉了自己的摊子工具以及师傅留给他的破房子，倾家荡产为女人制作了一枚镀金怀表，可以挂在胸口贴心的口袋里，随着心脏的旋律而晃动指针。 他把这枚怀表放在病床上爱人的手心里，对她说：“这是一个被我施展了魔法的怀表。” 病重的女人以为他在逗自己笑，就不由自主勾起嘴角。 “我没有骗你，这个怀表真的有魔法，它会让时间逆转，让过去和未来都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它也会改变你，它会让你有新的人生和未来，让你不再受痛苦悲伤的折磨，让你前程似锦、无限光明。” “相信我吧，只要你相信，我就什么都能为你办到。” …… 竺煜紧紧攥着姜乐心送给他的怀表。在吃过晚饭以后，竺煜被楚子铭牵着，送进了楚宅里特意给竺煜准备好的房间。 楚子铭更想把竺煜带回自己的房间，对他做酱酱酿酿的事，然后一整夜都抱着竺煜不撒手。 然而楚子铭空有贼心没贼胆，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做不到像之前在盛昌家里那般放飞自我。 可能是比起盛昌，楚子铭更怕他妈吧，因此不敢在家里反抗母上大人的威严。 依依不舍抱着竺煜蹭了半天，楚子铭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早准备好的誓约星名品甜点，一点一点投喂给小竺煜，和他玩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食y。 楚子铭发现竺煜喜欢吃甜的，准确说是甜中带酸的东西，甜酸口味的水果、饮料、点心、菜品他都喜欢，一点都不挑。 其他口味也能吃，只是都吃不了多少，要是他吃不下了，楚子铭还非要不停喂他，竺煜就会状似气鼓鼓的样子推开楚子铭的手，还把脸埋在楚子铭的胸口不肯抬头。 他真是太可爱了！ 楚子铭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珍惜地亲吻竺煜的嘴唇，仔细凝视他只要被自己一亲就会变色的眼眸，然后又按耐不住去亲竺煜的眼睛。 亲了又亲，直到被糊了一脸口水的竺煜恼怒了，敲打着楚子铭把他踢出了自己的房间，楚子铭不得不在竺煜房间门口徘徊了一阵，回自己的屋子了。 而在将楚子铭踢出去以后，竺煜摸出姜乐心送给他的这枚怀表，用手指摩挲着上面时间冲刷而留下的各种痕迹。 他将姜乐心给他的怀表放在房间里的小书桌上，然后在自己兜里摸索了半天，也摸出了一枚怀表，和姜乐心的那枚摆在了一起。 这是两枚一模一样的怀表，左边的是姜乐心刚刚送他的。而右边的，是竺煜他自己的。 它们俩完全一样，连上面的刮痕以及锈蚀的黑迹也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