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进行时[无限]》 第1章 第一章 沈画帘是一个扑街程度和入行年限成正比的网络写手。 现在她已经快死了。 如果让沈画帘自己来主笔的话，前两句背景介绍后面可以按照小说类型的区别，接续上不同的情节发展，实在不行，起码还可以以“网文水深，谨慎入行”为主题思想，写一篇劝年轻人及时改行的科普软文，怎么说也能值个千八百次点击以及十来条评论。 沈画帘忽然笑了一下。 从理智上，她并不相信在技术发展的初期阶段，进入冷藏室的志愿者们还有再睁开眼的一天，然而作为没能在事业上扑腾起任何水花的小透明或者小真空，今后能有机会出现在相关学术论文上，大约也算另一种程度上的，呃，青史留名？ 体内的休眠剂缓缓发挥着作用，沈画帘的思绪开始逐渐不受控制，直到视野中最后的光线也黯淡下去，年轻女性终于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 “发现者绝不是逗比”星的首府db市内的高级研究院中，沈画帘正面色古怪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纯白色质地不明产商不明造型宛如的枕套的病人服，蓬蓬的黑发刚到耳根，皮肤显得有些苍白。 这是她被彻底唤醒的第七天。 智能机器人尽职尽责的跟随在沈画帘身边，帮助她从混沌僵硬的苏醒状态中逐步恢复，也将有关当今世界的基本信息慢慢告诉了当前的服务对象。 以人类第一次在外太空建立宇宙城邦的年份为星际元年，现在已经到了星际两千三百一十六年，科技飞速发展，对冷冻人的唤醒处理也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有效的机制，虽然沈画帘目前的生理年龄已经达到了成年的标准，但还需要进行星际时代基本知识的学习，并通过相关考核，才可以拥有星际联邦的基本居民身份，享受相关福利，除此之外，冷冻人苏醒的第一年里，只能在联邦指定区域中生活。 沈画帘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她的指定活动区域是“发现者绝不是逗比”星所在的整个恒星星系…… 基础知识教学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在智能机器人的帮助下，沈画帘很快就绑定了她的个人光脑，光脑在外观上与地球上的手表有些类似，首次开机时会让所有者签署一个形式古典的同意声明，声明中用加粗字体告诉观看者，该光脑的型号早已被联邦所淘汰，主要是因为许多冷冻人在唤醒后，对直接在躯体中植入芯片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心，出于人道主义，才保留了类似的体外设备，如若所有者对此不满，后续可以免费更换为联邦当前通用版本。 该机会仅限一次，并且不可转让。 小说里眼一睁，就从冷冻仓里精神奕奕地蹦出来满世界溜达这种好事，并没有发生在沈画帘身上，她每天的大部分光阴，除了休息之外，就是让努力自己的思维，行动，说话能力，往正常标准上靠近，剩下的时间才能分到光脑的操作上，当沈画帘勉强能够像登录校园论坛似的使用个人光脑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高级研究员负责人徐旗亭的联系请求。 db市高级研究院，空中花园餐厅。 餐厅的天花板和地板都呈现透明的状态，犹如气泡般悬浮于半空中，在沈画帘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任何支撑物，花园设有小型飞行器停泊点，能够兼容联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民用飞行设备，除此之外，顾客也可以依靠餐厅自带的透明电梯出入。 在进入花园餐厅之前，餐厅的ai侍者让沈画帘挑选喜欢的花卉，沈画帘随手点了一个认识的芍药，下一刻，一粒粒种子被南瓜大小，造型如精灵无人机给散落在半空，种子尚未落地，就飞速抽芽，生长，含苞，开放，化作一片片云蒸霞蔚的姹紫嫣红。 新生的芍药和餐厅一样，在看不见外部支撑的情况下，漂在半空。 ——友情提示，在就餐期间，顾客可以修改自己所选择的花卉，该操作没有次数上的限制。 “……” 作为有过社会经验的人士，沈画帘深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她现在只希望徐旗亭在选择见面地点的时候，有考虑过会面对象比身材更贫瘠的钱包。 第2章 第二章 以联络为主要目的见面，重点肯定不能完全放在就餐上，不过在开口之前，沈画帘首先需要解决的，其实是语言沟通问题。 星际时代，蓝星上曾经使用过的语言文字依旧存在，但发音方式已经产生了变化——在进入大宇宙时代后，联邦也推行了经由汉语语系发展而来的宇宙通用语，然而作为一觉睡过去了上千年的蓝星遗民，沈画帘压根就没有学过，虽然原先的汉字也作为备用通用语保留了下来，不过她所在星系比较偏远，平时遇不到使用的人…… 幸好个人光脑对此内设过标准解决方案。 [复古8牌三百六十七代手表式光脑： 编码：[点击查看] 当前绑定对象：沈画帘（蓝星遗民，暂居逗比星系，详细地址[已隐藏]，个人身份编码[已隐藏]） 设备等级：民用1级[已淘汰，点击可免费换新] 产品类别：日用品] 手表式光脑自带一个葵花籽大小的黑色圆形薄片，功能类似于蓝星上的蓝牙耳机，经过光脑的设定后，可以贴在太阳穴上，将听见的语言自从转化为佩戴者能够理解的音频。 在黑色圆片贴上太阳穴的时候，有种凉意从接触的地方传来。 徐旗亭态度友善地打了个招呼，他的光脑是内置的，在进入餐厅后自动与商家设备连接，不需要手动操作，就可以开始点餐：“沈女士有什么想吃的？” 沈画帘扫了眼经过自动转化后，显示为“贝咻咕嘟奇味的营养剂”、“阿尔贝安菌沙拉”的菜单，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命运：“……我随意。” 徐旗亭点头：“那就先来两份今日套餐。”看了眼沈画帘，以手按胸，彬彬有礼地轻轻欠身，风度十足地微笑道，“虽然不是初次见面，还是希望沈女士能给我一个付账的荣幸。” 在个人联邦福利还未解锁的情况下，沈画帘觉得这真是一个贴心的建议。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一个接一个的椭圆形盘子直接自后厨的方向向餐桌飞来，途中遇见障碍物还会自动绕行。 这些菜品的上方笼罩着一层半球形的光罩，可以避免在传菜途中遭遇需要回炉重做的意外。 徐旗亭用餐的动作十分舒缓，给同伴留下了足够的观察模仿时间，他用叉子的末端与光罩轻轻接触了一下，后者就自动消散，让顾客能够对盘子上的食物展开直接攻势。 沈画帘挖了一勺盘子里那堆外形有点像碾碎的蟹棒，但没有蟹棒的弹性的糜状食物，咀嚼了两下，很快就从“有点饿”变成了“心如止水”，再从“心如止水”进化到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喝营养剂起码节省时间”的无欲无求状态。 ——难道星际时代的居民在味觉上，和二十一世纪的地球遗民间存在什么巨大鸿沟吗？ 徐旗亭似乎注意到了沈画帘内心期待落空的悲愤，笑道：“逗比星系在联邦里处于靠外的位置，饮食上与繁华区有所区别。” 沈画帘微微点头，既然待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区域，那就不好对日常生活抱有太过的期待。 徐旗亭保持着不疾不徐的用餐姿势——当然以花园餐厅的烹饪水平，在顾客饿到可以就地吃土以前，也很难吃出速度与气势——笑道：“因为食物的味道并不重要，所以也只有逗比星系这样非主流区域，才会额外花些心思在上面。” 沈画帘：“嗯……嗯？” 回味了一下口腔里的余韵，这要能算“额外花些心思”，她明天就去考个特级厨师的红袖箍套胳膊上，从此以后走上做菜自带发光buff的料理争霸之路。 沈画帘向徐旗亭确认：“我是不是被冷冻的太久，所以味觉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徐旗亭笑：“您现在很健康，在味觉上，也达到了星际时代的平均标准——在您的休眠期间，医疗人员在您的身上做了一些小小的基因改造，好让您的身体更适合现在的生活。” 沈画帘抽了抽嘴角：“……” 她其实对具体治疗过程并不是特别好奇。 徐旗亭：“至少从医学的角度上，您不用为自己的身体担心，在法律上更加不用，医务人员对您进行的绝对是符合联邦标准的改造，虽然很过程并不容易，幸好我们有足够长的时间。”顿了下，补充，“而且我看过您当初签订的医疗同意书，基本上能提高您复苏概率的改造项目，都在可实施范围内。” 沈画帘觉得徐旗亭作为研究所的负责人，在耐性上还是不错的——当年病情来势汹汹，那份在普通a4纸标准下厚达三百页的文件又充斥着医学和法律上的专业术语，她自己只看了十分之一，就全权交给了律师负责。 开胃餐后面是一盘品种未知的肉排，肉排的品相不错，简单的烹饪反而更凸显了本身的美味，稍稍抚慰了一下沈画帘在美食上摇摇欲坠的热情。 徐旗亭含笑道：“沈女士有没有考虑过，在治疗结束之后的谋生方式？” 沈画帘：“……” 幸亏徐旗亭在开口的时候她已经把肉给咽下去了，否则很可能当场就得因为被噎住而重新进入休眠状态。 在星际时代，光凭联邦的福利就足以让她有瓦遮头而且不愁吃喝，但距离小康还有一定距离，沈画帘又不好意思硬留在研究所里蹭吃蹭喝，事实上她貌似有点明白徐旗亭今天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十有八/九是提前送行…… 徐旗亭关切：“沈女士有什么擅长的技能吗？” 搁二十一世纪，沈画帘好歹也是重点院校的毕业生，虽然受限于年龄没什么工作经验，但养活自己还是不难的，实在不行还有码农或者保险推销员的兜底选项，但放在星际时代，且不说保险与编程方式有没有出现根本性的变化，起码很难找到以前那样满大街都是的三十天职业技能培训班，她原本还考虑过以亲身参与者的身份，加入一些历史类的工作，但在接触过光脑的强大的ai功能后，就被彻底戳破了幻想。 沈画帘迟疑：“你们有可以允许流浪人员卖艺的天桥……呃，我的意思是，你们有听过二十一世纪的歌曲吗？” 徐旗亭默了一会，委婉道：“我没有听过，在我已知的范围内，其他人应该也没有。” 沈画帘耸肩：“这就好，反正我也没怎么唱过歌，比起动听，大概只在猎奇上有点存在感。” 唱歌什么的当然只是开玩笑，沈画帘在进入休眠之前，只是一个勉强依靠全勤来苟延残喘的扑街写手，幸好家境小康，能让她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比别人多蹒跚两步，积累丰厚的撞南墙经验。 沈画帘随口：“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识过你们这的文学网站。” 徐旗亭微微笑道：“当然不会存在任何一家文学网站——人类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小说。” 沈画帘并没有注意到徐旗亭说话时神色的变化，继续漫无边际地展开脑洞：“那我可以考虑直播原始人类的星际求生之旅，也不知道现在要不要考直播证……” 徐旗亭委婉：“虽然联邦存在直播，但沈女士所说的那类，应该并不存在，基本上所能看到的直播，都带有学习的性质。” 沈画帘抽了抽嘴角：“原来你们的生活那么……”顿了下，把最后的“无聊”给勉强换成了“积极向上”。 徐旗亭笑了笑，没深究沈画帘太过突然的转折，继续：“虽然您非常有钱，但一份合适的工作，可以帮助您尽快适应现在的生活。” 听见“非常有钱”四个字，沈画帘感觉自己的听力和徐旗亭的认知，至少有一个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纳闷地看着面前的研究所负责人员，片刻后恍然大悟：“我是不是有什么随身物品保留了下来？” 哪怕她大学时期的草稿本，放星际时代也是有千年历史的古董，虽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也缺乏人文方面的价值…… 徐旗亭提醒：“您曾经买过一些贵重矿石的储蓄。” 沈画帘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我买的投资金条并不太多。” 而且就算把当时的全副身家都给砸在了上面，搁星际时代都翻不起什么水花。 徐旗亭笑：“但您购买了一大批t矿石。” t矿石，官方的缩写是tbl，据说原石来自星空之上，在刚面世那会，主要是和莫*石一样，作为某种虽然挺好看但除了装饰之外没什么特殊价值的金属存在，商家一直挺想把价格炒起来，但除了像沈画帘那样，很快就要进入“有钱也没地花的”特殊状态的少量人士外，大部分潜在顾客都保持住了的消费的矜持。 然而随着科技的迅猛发展，t矿石的作用很快被发现，在不久之后就全面禁止私人拥有，之前被买下来的那批也开始陆续往回收购，问题是沈画帘当时已经彻底睁不开眼，没法爬起来履行转让手续。 经过千年的酝酿，终于实现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富翁的梦想，沈画帘对此十分满意，毕竟就她的阅读面来说，能存在类似待遇的角色，就只有一个睡美人…… 徐旗亭建议：“您可以考虑进入学校，但为了拓展社交面，我并不建议您将全部的空闲时间都花在学习上。” “……” 沈画帘觉得徐旗亭对自己存在某些误解，哪怕对方不做额外叮嘱，她也不会将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面。 徐旗亭：“据我的了解，星际时代的学校与蓝星时代存在很大的区别，您在整个学习过程中，都很难和其他同学产生交集。” ——毕竟对于同一批入学的学生来说，彼此间的距离能以三位数以内的光年计，那都能算是邻居。 沈画帘感觉自己稍微有点把握到了对方的谈话意图，试探道：“徐先生一定有更好的意见？” 徐旗亭眨了眨眼：“为了振兴文娱业，联邦准备开办一个名为‘主角进行时’的全息游戏直播活动，沈女士可以考虑一下。” 第3章 第三章 从徐旗亭口中，沈画帘了解到，这个星际时代的娱乐活动，匮乏到了令人诧异的程度，具体原因可以回溯到蓝星时代，当时，人类的生存压力逐渐达到临界线，必须争分夺秒冲入星际，加上t矿石的影响，娱乐业就逐渐被边缘化，慢慢地，彻底落下帷幕。 将绝大部分精力投注在科技发展上的选择，为全人类向星际社会的过渡奠定了基础，然而又产生了新的问题，部分人类逐渐产生类似于情感缺乏症的疾病“mmr”，患者无法感受到活着的意义，他们既不想发展科技，也不想去娱乐，然后在麻木中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沈画帘完全不能理解老祖宗，咳，是后来的小朋友们为什么会出现上述情况——考虑到劳逸结合，越到压力太大的时候，文娱业不应该发展的越快才对吗？！ 徐旗亭斟酌了一下，回答：“目前的主流观点是因为新能源的出现，改变了科技结构，在t矿石本身存在微量辐射，所以也对人类的基因造成了一定影响。” 沈画帘张嘴又闭上，最后耸了耸肩——以她落后了两千多年的知识储备，现在就算想提问，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徐旗亭：“‘主角进行时’全程直播，星网ai会以人类历史上的娱乐内容作为数据库，自行创建游戏副本，参与者也可以从中获得各类收益，硬件方面，游戏所需设施由联邦免费提供，待遇优厚，后期会也会推出相关影视作品。” 沈画帘有些不自信：“那么好的福利，我就算有意想要参加，也未必能报上名。” 徐旗亭微笑：“能报上的，现在土生土长的星际人，都不是特别追求工作待遇。” 沈画帘：“……” 两项对比，她觉得自己好逸恶劳的思想状态，才更需要拯救一点。 徐旗亭：“还有关于直播收视的问题，也不需要担心，为了避免‘mmr’大量出现，联邦会逐步组织人员观看，虽然现在的星际人未必乐意主动参与其中，不过直播期间会有ai账号来进行引导。” 沈画帘心领神会地点头——所谓的ai账号，大概就是高科技手段下的水军吧！ * 游戏仓犹如一个银白色的巨蛋，在完成光脑对接之后，沈画帘可以看到上面显示的信息是针对蓝星遗民的特供版——根据星际时代之前遗留的资料分析，当时的人类似乎觉得，在玩全息游戏的时候，必须躺在类似的舱体内才算有牌面。 在躺进游戏仓里的时候，沈画帘还在担心，在转行做游戏主播后，万一和当写手时一样扑街怎么办，万一她真人不上镜怎么办，万一操作不好观众给她p图怎么办，万一观众p的图比她本人还好看又怎么办？ 太忧愁。 [系统： 尊敬的玩家，欢迎进入[主角进行时]，打造属于自己的主角时代，祝您游戏愉快。 您的游戏编号为：db-zj00**891。 请输入游戏昵称——] 因为文娱业基本凉凉，所以各种限制反而放得特别宽，沈画帘想试探一下昵称栏字符长度极限，开始持续敲击蓝星遗民特供版模拟键盘。 三分钟后，布满无意义字符的投屏仍旧没有弹出超过限制的提醒。 沈画帘不知道，或者说在填写知情同意书的时候，没有逐字逐句理解清楚——在她跟游戏设备对接完成的瞬间，直播就已然开始。 数据显示，整个人类历史上，文娱业的顶峰居然在蓝星时代，为了让星际居民获得心理上的放松，联邦总算想起来，应该把尘封数千年的各类资料拎出来吹吹灰，并以“生成副本-游戏直播”的形式向大众展示，该措施目前正在试点运行当中。 “播主在做什么？” “应该是敲打无意义字符。” “查了一下资料，播主的个人信息栏中，公开了蓝星遗民的身份，以前的文字和星际时代存在较大差异，也许是某种特殊文字的音译。” 发言人的网名是“副本数据分析师-个人”。 音译论很快得到大多数观众的赞同，就在此时，没能测出游戏名最高允许长度，反而被测出了耐心极限的沈画帘，快速删除之前输入的所有字符，以“莲花丸子”作为游戏昵称，然后干脆利索地选择了登入副本。 本来还飘着零散弹幕的直播界面顿时一片空白，连ai账号都选择了沉默。 ……部分观众开始觉得，界面中的这位蓝星遗民，跟他们料想中的，有些微妙的区别。 * [游戏副本生成中…… 经检测，玩家莲花丸子各项体征符合登入标准，允许进入。 副本类型：新手测试（pt120376） 人数：单人 难度：极低 备注：该副本仅为新手测试使用，通关率为100%，无法达成既定预期仅影响副本奖励，不影响实际通关情况。] 全息游戏登入界面模拟了一个宇宙观光舰的舰舱，期间玩家能感受明显的飞行感，坐在舰长位置的沈画帘一目十行地把说明看完，很快理解了备注的意思。 “既定预期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通关率为100%，意思大概是只要进新手副本走一趟，就能算通关，但出门一脚踩空打出be，跟成功走完剧情之间，肯定存在很大的差别。” 按理说此时在心里默默思考就行，但沈画帘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无人问津的扑街写手，作为游戏主播，她要对观众负责。 [系统： 人物卡生成成功。 解锁高级技能[主播的超游空间（已精通，无法升级）]。] [主播的超游空间： 所有参与者在首次进入副本时必然解锁的技能，无冷却时间，在技能持续期间，可以与观众单向交流，游戏人物将保持原先行为不变，交流内容不对副本人物以及其他玩家公开展示。 技能等级：完全精通，不可升级。] [主播的超游空间]是一个专门用于游戏解说的技能，在领悟之后，玩家不用担心走在路上突然开始自言自语时被npc奇怪的目光笼罩，而且这个技能还透露了另一个重要信息，就是以后会有多人副本出现。 ——如果玩家的游戏直播事业在经历过新手副本的磨练后，还能继续坚持下去的话。 在新消息弹出来的时候，沈画帘的外表也随之产生了变化，身高缩水，五官在变得更加年轻的基础上，不但没有一键美颜，反而变得更普通了一些，虽然与原来的模样还有些相像，但打分撑死了也就是个清秀。 [系统： 玩家莲花丸子达成成就[一个平平无奇的新手]。] [一个平平无奇的新手： 从外表看，完全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哪怕在二选一的情况下，也总是会被忽略的那个人。 备注：该称号可以微弱降低玩家自身的存在感。] 沈画帘：“……” 都星际时代了，来自系统的人身攻击居然没人管的吗？ 观光舰逐渐着陆，墙壁上刷新出了一道写着“入口”的门，门上还飘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沈画帘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气挥了挥手，语气带着点新手的生硬：“各位观众老爷大家好，我的昵称是莲花丸子，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我的直播间，声明一下，作为第一批次的参与者，播主没有攻略可以参考，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来打出gg。” 为了避免主播寻求场外援助，在离开游戏之前，玩家都看不见界面中飞过的弹幕： “最后的gg是什么意思？” “语言转换器显示，最可能的意思是‘good game’，在游戏里表示投降。” “不是还没开始玩嘛，怎么就投降了？” “播主是新人，大约是担心表现不好，所以尽量在开头的时候降低观众的心理预期。” “我还查到了一点资料，历史书上说，蓝星时代人类的生存资源极度缺乏，必须努力赚钱，主播是刚苏醒没多久的远古遗民，估计以前过得不容易，比较小心谨慎。” “不知主播联盟福利解锁了没，先打赏一下吧。” 沈画帘没料到自己随口皮的一句，居然触动了在某些方面异常淳朴的星际人，从[主角进行时]首日公测的无数个直播间里的一滴毫不起眼小水滴，由于打赏金额的骤然提升，变成了一朵稍微有那么点存在感的小水花。 门后是一间一居室的小屋子，在沈画帘正式进入副本后，入口也随之消失，为玩家营造出与正常生活没有区别的游戏氛围…… [系统： 开启新手指引流程。] 如果不算突然冒出的各类游戏提示的话。 [新手指引任务（一）：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提出过一个经典的哲学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值得人终身思考的问题，请玩家在不离开7023房间的状态下，尽快找到和自身身份有关的线索。] 墙上的时钟显示此刻为六点零二分。 沈画帘目前正在一间整体色调偏向天蓝的卧室当中，卧室的空间相当狭窄，床头床尾都抵到了墙壁上，床的右侧则靠在了临窗的那面墙上，被子上有云朵形状的卡通图案，她爬到墙边，看了眼窗外，从外置空调机的分布状态判断，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间允许长期租住的高层旅馆，或者酒店式公寓。 周围的建筑不算太多，再远一点，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所校园，虽然目前时间还早，路上已经出现了不少中学生打扮的年轻人。 沈画帘：“从年龄判断，我应当是一位高中生，新手指引任务只说尽快找到线索，没有规定时限，那隐含的限制应该是在迟到前，确定好自己是谁。” 时间很紧迫，按理该紧张一些，但沈画帘还是忍不住有些庆幸——亏得[主角进行时]取材于蓝星时代的娱乐数据库，环境看起来颇为熟悉，要是时间再往未来推一点，她在常识观察方面就能直接凉凉。 第4章 第四章 床对面的是书桌，下面摆着垃圾篓，和被塞到快要裂开程度的鼓胀书包，书桌的占地面积只比床铺略小一点，当然从上面堆积的书本数量来看，也确实有必要那么宽敞，沈画帘只扫了一眼，就险些被唤起了念书时代的沉重阴影。 摆在最中间的笔记本上写了所有者，“高二（2）班张萌”，沈画帘目光一顿，没立刻给出有关自己姓名的答案，而是选择继续检查，果然，其他书本上的署名都是李华，也在高二（2）班。 书桌的右手边还有一本便签，夹着书绳的那页上写着“3.21 周二问张萌借数学笔记”的提示语句。 她在副本里的身份明明是李华，但最显眼的却偏偏是署名为张萌的笔记本，游戏果然十分心机。 书本前五分之一的部分有明显的阅读痕迹，除了跟学习资料相关的物件之外，周围还放置着一些甜美风格的小饰品，像是各种装着纸鹤、小星星或者白色鹅卵石的玻璃瓶、能下雪的水晶球、装着头绳和发卡的袖珍竹篮、巴掌大小的毛绒玩具。 书架顶部还放着小电扇，墙上则挂着羽毛球拍和棒球棒。 所有的体育器材上都没有灰尘，而且抓握处还发现了轻微的磨损痕迹，显然是经常使用造成的——沈画帘感受了下，发现现在这具身体相当灵活，运动能力很不错。 书架最上方摆着一只相框，边角处的涂料已经脱落了，又被涂上了相近的颜色做掩饰，支架与框体之间已经断裂过一次，后来用黏胶重新固定，所以不能收起来。 相框里放着“李华”和另外两位女同学的合照，三个姑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们全部穿着校服，背景则是窗外不远处的那座学校。 沈画帘毫不犹豫的打开相框，从后面抽出了另外两张被遮挡住的照片。 “果然，相框非常陈旧，但照片的拍摄时间还不满两年，两者在年限上并不相匹配，那么有一定概率，所有者在放入合照的时候，没将原来的照片拿走，而是直接覆盖在了上面。而之所以旧成这样都只是修补，而非更换，或许是因为相框的纪念意义大于实用价值。” 沈画帘尽职尽责的向观众解说自己行为的内在逻辑，然后又耸了耸肩：“现实可以荒诞，而游戏和小说则需要遵循一定的逻辑，既然是新手副本，那么系统肯定会提供给玩家一定线索。” 最下面的照片边沿并非直线，反而呈现出起伏的波浪形，有些类似于邮票，看起来特别具有时代感，照片上的人物则是七个学龄前儿童，背后还按着顺序，标注了人名，从左到右，分别是： “赵宇bin，周冬冬，李如tian，夏feng安，林振，李华，王yiran”。 沈画帘：“……” 居然连拼音都用上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赞美一句系统在副本生成上格外的贴近生活。 第一张照片里，“赵宇bin”、“林振”、“王yiran”都是男性，而代表她自己的李华，站在右起第二的位置上，无论是身高长相还是衣着都正好处于中间值水平，将[一个平平无奇的新手]的游戏成就做到了极致。 沈画帘举起照片，自言自语：“万万没想到，身为主角的我，居然是七个人里头最像路人甲的那一个？” 在她暂时看不见的直播界面上，前缀为“副本数据分析师”的观众又帮忙做了背景科普—— “其实也不一定，游戏里还有一个‘主角值’的设定，代表玩家的有效参与度，如果分数太低，会得到‘如果没有特地关注，根本不知道你曾经在这个世界路过’的评价，那样的话，的确不能被称为‘主角’。” “新手副本全部由系统生成，然后随机匹配，并非所有玩家都和播主进入一模一样的副本，但在难度上都差不多，其他直播间里已经有人以‘normal ending’结束游戏，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副本中。 沈画帘摸着下巴，开启话痨模式：“如果我是创作者的话，使用照片的模式来传递信息，那么很有可能，会将关键人物隐藏在视觉死角中——也就是当初负责拍照的那位。 然而照片上的人都还小，最大的瞧着也就五、六岁或者六、七岁的样子，最小的李如tian比边上的同伴要矮一个头，所以他们的同龄人根本无法操作类似于相机的设备，所以应该是由成年人帮忙照的相，而且类似的照片总共有三张……算了，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先将关键人物等于拍摄者的可能排除。” 在解说的同时，沈画帘扫了眼第二张照片，上面的人物只剩四位，看外表，大约是十二三岁左右，名字同样写在了背后： “王逸然，周冬冬，许沐，李华”。 ——所以说第一张照片上的“yiran”，写成文字的话，就是“逸然”二字。 新出现的许沐是一位女生，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着甜甜的酒窝，四个人站在花坛前，许沐还抱着周冬冬的胳膊，他们同样穿着校服，胸口的校徽上字迹太小而无法辨认，沈画帘从水池那弄了点水滴在上面，在看清“x市第七中学”之后立刻用布吸干，免得使图像变得模糊。 “凸透镜原理，一倍焦距内成放大的正像，是我们当年的光学重要考点之一。” “从名单上看，原来的人少了四个，这也很正常，小时候认识的朋友，随着年龄增长，难免会变得疏远，与此同时，也会结识新的友人。” 距离这句身体生理年龄最近的那张照片上，人数已经降低到三，从左到右分别是周冬冬，许沐以及李华，至于校徽，还是x市第七中学。 沈画帘扬了扬眉，摸着下巴道：“初中部和高中部啊……” 刚刚弄水的时候她就已经从卧室走到客厅，虽然从面积上，外头所谓的“客厅”根本就是狭窄如过道，勉强隔出一个盥洗室之后，基本不剩下什么活动的余地，可能是用来吃饭的单人桌椅，此刻被折叠起来靠着墙壁放置，另一端则支了个小架子，来晾贴身衣服。 沈画帘充分感受到了没有阳台的坏处。 按理来说应该是炉灶的地方存在陈旧的拆除痕迹，柜子上摆着电磁炉，电热水壶，两瓶矿泉水和一瓶绿茶，还有垃圾袋、湿巾、塑料餐盒，一只瓷碗，一副铁筷子以及一把外包装各自不同的一次性木筷。 ——沈画帘怀疑李华有时会在校外打包食物带回来吃，而且有证据。 盥洗室的墙壁上是类似于大理石的花纹，在造型上，透着股特别亲切的酒店风，墙上靠着水桶和拖把，至于水池边，除了清洁物品外，只有一只杯子和一柄牙刷。 单身宿舍，没有第二人存在的痕迹。 沈画帘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返回卧室，蹲下来，在床边摸索了两下，终于找到隐藏的拉手，打开了床下内置的抽屉。 ——难怪此前一直没看见衣柜。 抽屉里的衣服按照类别，全部叠的十分整齐，其中还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个包着校服的布袋。 在沈画帘拿起布袋的瞬间，面前弹出了只有播主和观众能看见的系统通知框。 [系统： 解锁通用技能[玩家的鉴定之眼]。] [玩家的鉴定之眼： 虽然看似只是寻常的环境组成部分，却可以在空格、单击、回车等操作之后，被角色拾取进入包裹栏，在键盘游戏世代，它们被称为道具。 玩家可以看见游戏道具上的必要信息，超过鉴定范围的除外。 技能等级：被动触发，完全精通，不可升级。] 沈画帘安静了一会，总算憋出一句符合情境的主播发言：“在全息游戏的技能说明里加上键盘时代的操作做修饰，看来这个游戏的确在走怀旧风。” 在解锁了新技能后，沈画帘集中注意力观察手中的一包衣物，很快就有半透明的字迹浮现出来—— [x市第七中学的校服套装： 一套包括上衣、下裤以及校徽在内的普通校服，背面印有学校名称，穿戴者可以在规定时间内，自由进出x市第七中学。 相同的服饰能有效模糊不同学生之间的差异，直到考试成绩将他们重新区分开。 特殊效果：轻微降低人物存在感。 使用状态：未使用（可以通过触碰更改道具状态）] 沈画帘：“……”都已经到了平平无奇的地步，她的存在感还有进一步降低的空间吗？ “最后那个‘触碰更改道具状态’，应该是一种为了避免玩家直播尴尬的自动换装机制。”沈画帘一边给观众解释，一边实践了下自己的猜想，果然，眼前一暗一亮后，之前的家常衣裤就已替换为更适合副本环境的校服。 沈画帘看了眼墙壁上的钟，现在是六点十五分。 抽屉里除了校服以外，没有其它道具，都是些寻常的衣物，唯一的例外，就是一小包白色的圆球。 沈画帘毫不犹豫的从球上刮了点粉末下来尝了一下，表情变得十分感慨：“樟脑丸的味道还是我记忆里的那样。” ——人都有二逼的时候，沈画帘当年吃过脊髓灰质糖丸后始终念念不忘，经过搜索，不但找到了外观相似的替代品，而且得到了吃东西之前要过一过脑子的宝贵经验。 与此同时，进一步了解到播主食谱范围之广的观众们，再次淳朴地给出了自己的打赏，其中部分还添加了诸如“主播拿去买点吃的喝的”一类的人道主义留言。 打开书包，粗略的检查了一遍，里面除了课本与作业外，还有钱包和纸巾。 钱包里的钞票与硬币加起来一共三百七十二元六角，而且从外观看，不属于沈画帘认知范围内的任何一种，看来游戏的世界观处于架空状态，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写有“7023”字样的房门卡、学生证、校园卡、ic电话卡以及公交卡。 捏着电话卡，沈画帘恍然：“难怪没有找到手机充电器。”想了想，补充，“外面的电磁炉与我印象里的差不多，但通讯工具却如此落后，而从房间设施上看，‘李华’的家境不会太差，不存在买不起的情况，所以要么是家长不让，要么是系统为了避免玩家在检查来往短信与通讯记录上花费太多的时间，所以对副本世界的科技树做了点调整。” “综上，我叫李华，x市本地人，学生时代一直在本地念书，目前就读于七中高中部，班级是高二（2）班，哦，补充一下，‘我’以前是初中部的。 既然服装包括了校徽，那么合理猜测一下，校园门口会有人负责检查着装的规范程度，如果不符合要求，可能会被赶回来重新穿戴，引发迟到的后果——说起来我对此还真有点好奇。”沈画帘想了想，补充，“有关本地人的猜测，房间内信息已经给的十分明显，屋里没有晾晒外衣的空间，加上校服被放在布包里，那也就是说，到了周末，‘我’会将需要换洗的大件衣物给打包好，带回家里清洗，而通行方式自然是乘坐公交车。 ‘我’的自制力还不错，所以房间除了运动器材外没藏什么娱乐工具，家里离学校有一定距离，所以会独自住在边上的酒店公寓内，节省上学放学需要的时间，运动能力优秀，学习良好——数学方面可能略有些苦手，较为亲近的好友为周冬冬与许沐。 再额外盲狙一下，之前相框里的照片藏得那么隐蔽，或许因为跟副本主线有关，以上。” [系统： 新手指引任务（一）完成。] 观众可以看见玩家暂时无法查看的信息，比如沈画帘方才任务的完成情况。 第5章 第五章 直播界面的右侧，记录了播主游戏各个阶段的信息。 [玩家：莲花丸子 任务名称：新手指引任务（一） 完成度：87% 奖励：[非公开数据]] 之前的“副本数据分析师”又发了一条弹幕： “结合播主的表述，87%的完成度，意味着她基本摸清了自己的身份，我拉了下其它直播间的数据，平均完成度在30%到40%之间。” 星际时代的观众，心态都比较理智平稳，对于“副本数据分析师”给出的答案，没有人提出“拉踩”的质疑，仅仅简单讨论了几句，唯有ai账号，还在尽心尽力的把气氛往娱乐方向调整。 副本内，第二项新手指引任务已经弹出，要求沈画帘填写下一阶段的行动目标，以及该副本终极目的，并提示，终极目的和主角值有关，可以在得到关键线索后进行调整。 主角值是这个游戏里的独特概念，用以衡量玩家是否达到一个主角的标准，跟通关奖励直接挂钩，对此，前扑街写手沈画帘有不同的意见，比如在小说里，剧情的推进靠的未必是主角，也有可能是坚持走在搞事第一线上的反派以及猪队友。 “理论上，下一阶段的行动目标应该是进入学校，但选择逃学的话，说不定能触发别的支线。”沈画帘摸着下巴，过了一会，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新手副本，我还是决定走稳妥路线，把浪的机会留到以后。” 游戏人物只有一条命，她没法用sl大法逐步探索出所有的可能性，只能含恨放弃逃学的决定。 “至于终极目的的话，结合高中生的身份，就先填‘存活’好了。”沈画帘笑眯眯地说，“高中生的目标填生存绝对不会有错，不管是想要从邪恶的外星势力手中拯救世界，邪恶的超能力势力手中拯救世界，邪恶的未来人势力手中拯救世界，保证生存都是第一要务。” 直播间屏幕空白了一会，然后冒出了许多省略号。 有些观众开始明白为什么会要求他们观看游戏直播——播主的一言一行的确是挺能调动情绪的。 副本时间早晨六点二十二分。 ——换了在现实世界里，这个点沈画帘应该还没醒，就算醒了也会坚持窝在休养仓里，等机器人把她拖出来复健。 背上书包，沈画帘打开房门带起的动静居然在走廊上制造出了回声的效果，她对面的房门上写着“7024”，门板到走廊之间的那一小段夹缝似的空档里，已然积了层灰。 是无人居住，还是居住者懒得打扫？ 过于空旷的陌生环境，难免会让人感到不安。 “咔嚓。” 就在沈画帘刚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了房门开启的声音。 沈画帘脚步顿住。 “华华！” 清脆的少女声，听起来活力满满，沈画帘侧身回望，迅速判断出来，对她打招呼的人，就是照片上的许沐。 漂亮和开朗是对方给沈画帘的第一印象。 许沐快走了两步，态度自然地上前挽住了沈画帘的胳膊：“真巧，今天一出门就遇见你了，咱们得走快点，免得迟到。” 沈画帘看她一眼，翘起唇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住在同一栋公寓的同一楼层当中，出门遇见却属于小概率情况，这代表李华跟许沐一般不在同一时间段出门。 对时间如此敏感，果然是课业繁忙的高中生。 作为副本npc，许沐承担了导航的功能，七楼有电梯，但她连按钮都没按，就拉着沈画帘走到位于大楼中间位置的楼梯处，速度很快地往下走。 六楼的人声比七楼嘈杂热闹的多，五楼反而稍显安静，沈画帘扫了眼，发现在住的全是女生，一直到四楼，才看见了同样穿着七中校服的男生。 沈画帘开始猜测，这栋酒店是不是被七中包租下来，当做学生宿舍使用。 许沐的性格十分活泼，哪怕沈画帘接茬不多，也始终保持着源源不断的信息输出，让她对所处的环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现在的时间正是八月末，李华他们其实还不算正式的高二学生，但是体贴的师长已经提前将所需课本下发到学生手中，并为他们开展了七中历史悠久广受欢迎的暑假补课活动，坚持打卡的话，还可以随机触发试卷等特殊物品的掉落。 沈画帘简单扫了一眼，然后微微扬眉——一楼大厅里有悬挂台式的日历，今天的日期为八月十九号。 在直播界面上，观众清楚看见了，在注意到日期的那瞬间，播主面部表情产生了轻微的变化——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楼大厅的侧面连着卖早餐的窗口，前来就餐者大部分都是七中的学生，沈画帘一边姿态亲密的和许沐站在一起，同时也用眼角的余光，搜索着理论上必然会存在的一样事物。 ——旅馆的内部地图。 地图被制作成标志牌的状态，就搁在大门边上，这栋建筑名为金茂大旅店，一楼是大厅，二楼到八楼都是房间，当然以沈画帘眼中所见的情况判断，七楼再往上，基本就没什么客人居住，大楼中间有着能直达顶层的楼梯和电梯，两侧也设置有逃生通道，楼前楼后都有出口，从上学的角度判断，从前门出入会更加方便。 旅店门外的马路上瞧不见车辆，这一片的建筑都留有明显的岁月痕迹，看地段，基本可以说是繁华的反义词。 也许是缺乏客源，所以旅店才被附近中学的学生当做宿舍使用。 沈画帘摸着下巴，倘若在这所旅店居住已经成为七中学生约定俗成的事项的话，那么这里应该已经因此形成了一套既定的秩序。 许沐打算去买早餐，沈画帘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元的纸币递过去，笑道：“我去买豆浆，你来买包子，要什么口味的？” 许沐点头，随口道：“都行，包子就菜肉馅各一个呗？” 与此同时，直播界面上，副本数据分析师又发了一句简短的弹幕。 “买豆浆的队伍比买包子的队伍更短。” 豆浆不是鲜榨的，而是用塑料杯封装好，来一个人就拿一份走，沈画帘正好利用双方的时间差，来考察一下自己的居住环境，而且也不用刻意跟许沐分开，毕竟在成功找到班级之前，有一个人形导航负责带路，必然能节约自己的时间。 沈画帘提着两袋豆浆，站在大厅里假装等人，柜台前贴了通知，写着七中学生入住手续的办理方式，并用粗体标注，必须要有监护人的同意书才行。 能默许中学生在校外居住，哪怕就住在隔壁，也是一件存在风险的事，所以七中要么是综合实力相对优秀的学校，学生们能够自己管住自己，要么就是糟糕到了一定程度，老师只能被动执行放养政策。 沈画帘更倾向于第一种情况。 制作如此精细的全息副本，和蓝星时代的电脑游戏存在巨大的差异，在身处其中的情况下，必然会接收到大量的无用信息，沈画帘目前还难以判断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只能将周围的情况先记个大概。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职业，沈画帘切换到[主播的超游空间]，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假如我猜的没错，这个副本属于非常经典的孤岛模式。” 直播间内，很多观众都并不赞成播主的想法，但谨慎使他们选择保留意见。 沈画帘摸着下巴，推断：“周围环境相对荒僻，加上没有手机，通讯很容易被切断，虽然存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但直到现在也没瞧见有车子……” 话音未落，旅店外一辆公交车快速驶过，留下一连串黑灰色的尾气。 沈画帘：“……” 播主在副本中不能看见直播弹幕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可以让她避免掉当场被打脸的尴尬。 沈画帘默然片刻，又露出恍然的表情：“说不定是末世副本！现在还属于过度阶段，等出现丧尸后，才会形成事实上的孤岛！”对着看不见的观众比了一个v字手势，“据说后面的多人副本还有买股环节，到时候大家记得全仓押我，搏一搏，摩托变单车，从此就对博/彩业自此失去所有期待，在娱乐的同时，还可以收获宝贵的人生经验。” 直播间弹幕： “……” “……………” “所以主播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推断吗？” 一语激起千重糟，屏幕上瞬间爆发出数不清的省略号，如果负责监控的ai管理员存在情绪的话，大概能欣慰的意识到，这些观众很快就要走上使用颜文字与表情包的复古之路。 观众可以给播主添加不同的title与简介，此前副本数据分析师还不太理解这个功能的意义，直到刚才，他默默在莲花丸子的信息页面上写了一行“古代作家，拥有丰富的编故事经验”的备注，然后就收获了进入直播间以来最高的点赞。 * 松软，雪白，新鲜的香气。 豆浆是正常豆浆的味道，包子也是正常包子的味道。 沈画帘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差点热泪盈眶。 ——有这种全息技术，她到底是为啥喝了那么久味道奇怪的营养剂啊！ 感受着与现实几乎没有差异的全息环境，沈画帘再一次意识到，以星际时代的科学技术，但凡前人肯稍微放点心思在娱乐产业上，她的主播事业还没开始，就能扑街在沙滩上。 七中就在旅店隔壁，就算全程以散步的速度缓慢前行，也不过两分钟就能抵达校门。 门口有戴着红袖箍的学生负责站岗。 沈画帘故意抱怨：“明明还没有正式开学，却还要检查着装。” 许沐跟着一起叹气：“似乎是过两天有人要来学校看看情况。” 沈画帘：“……”没想到连游戏里都有类似的设定，她又想起了前半辈子书桌上不许放书垃圾箱里不许放垃圾床上不可以有人的卫生要求，现在只能祈祷，检查人员不会跑到隔壁旅馆那边刷存在感。 在许沐的带领下，沈画帘成功抵达教室——教室的门上写着高一（2）的字样。 果然。 关于正确教室的选择，一路上其实藏了不少提示，但也存在着迷惑项。 现在的时间是八月十九号，哪怕出门没有遇见许沐，只要记住当前日期，再检查一下课本进度，就能判断出现在属于暑期补课阶段，新的高一学生肯定没有入校，那么再观察一下看看教学楼一楼有没有学生，就能推断出高二学生还没有搬迁的事实。 沈画帘思忖之余，又有些纳闷——在正常的校园副本中，就算她因为走错教室迟到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难道这些难点，仅仅是系统设置用来衡量玩家观察力的？ 第6章 第六章 沈画帘来的不算早，教室内已经聚集了大约四分之三左右同学，他们正围在一张桌子前，大声交流着大扫除的排班问题 ——莫非这个副本的主题居然是打扫卫生？ 维护环境整洁从立意上来说还是挺正的，虽然在娱乐性上差了那么一点，不过看星际人一本正经的生活方式，沈画帘觉得他们能干得出来…… 再次开启[主播的超游空间]，沈画帘努力调动直播间的气氛：“如果放飞想象力的话，接下来我或许会去负责收拾某个老旧的仓库，然后发现一个沾了血迹的神秘物体，从此走上升级打怪的康庄大道，不过为了避免剧情神转折，要注意周围有没有纺锤车，万一被扎破手指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谁知道再睁眼之后会触发怎么样的诡异剧情。” 直播间很安静。 观众们十分茫然——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总感觉存在着一些理解上的障碍，这大概就是蓝星时代的文化隔阂？ 在npc同学们吵吵嚷嚷的时候，沈画帘也凑过去，主要是借机关心一下校园的建筑分布——为了让同学们清楚了解，桌子上有校园地图——顺便再观察一下班级中的环境，比起进入主线，她现在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确定自己的座位。 被围在中间的女生是高二（2）班的生活委员李佳思，这姑娘带着厚厚的圆眼镜，桌面上摆着一摊表格，面对同学们的询问，露出十分苦恼的神情。 听npc的话，在开学前十天进行一次大扫除似乎是七中的惯例，而之所以大扫除和开学之间隔那么长的距离，是因为后面可能会有家长来学校参观。 高一的学生很快就要入校，高二的学生也得搬迁到新的教室中，另外还有一些公共教学场所，也需要收拾，（2）班的人被分出三个队伍，分别安排在周五、周六、周日来打扫对应区域的卫生。 沈画帘总觉得这种轮流打扫的情况有些奇怪。 “怎么在发呆？” 青春期的男生说话时难免会有些粗嘎，但或许是副本内做了美化处理，落在沈画帘耳中的，是清朗的男中音。 王逸然走到她身边，皱眉：“你今天差点迟到了。” 少年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但看外形，简直是自带偶像剧光环。 沈画帘看着对方的双眼：“？” 虽然寻找证明身份的线索花了点时间，但从班内人数上看，距离迟到明显还有相当安全的距离。 难道她今天负责值日？那进来之后应该会有同学问上两句吧？ 对视片刻后，王逸然主动移开了目光，脸上掠过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少年神情。 ……艹。 沈画帘微微悚然——这个副本特喵的是乙女向的？！ 她其实玩过恋爱向游戏。 蓝星时代，高三暑假闲着没事干的沈画帘趁着特价期间在st**m入手了几款乙女rpg，经过仔细研究，不断尝试，终于打出了隐藏的团灭结局。 王逸然又补了一句，语句里带着点嫌弃：“背着书包凑热闹，也不嫌重。” 瞌睡遇上枕头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呢，沈画帘闻言，立刻卸下身后的负重，递给对方：“你帮我放回位子上，我还要看看自己排在哪一天。” 王逸然的表情似乎有些无语，不过也没拒绝，单手一捞，就把书包搁到了一个空座位上。 终于找到李华位置的新手玩家，对着王逸然露出感激的微笑。 少年再次不自在地别过脸。 排班表显示，李华的值日时间是周六早上九点，负责区域为校图书馆的一零二室，排版表边上，还有学校的简略地图。 一位男生挤开人群，站在李佳思面前，嬉皮笑脸道：“我能不能调一下时间？周末真有事，你把我改到周五呗。” “我周末也有事！” “还有我呢！” 李佳思为难：“已经定好啦，不能再改。” “这不是还没交到老师办公桌上嘛，生活委员调整一下也不难的。” “对，而且咱们又不像你们，就在隔壁住，周末跑过来都不用五分钟，方便的很，我要想来学校，中间得转好几趟车……” 沈画帘明白这些同学的潜台词，周五横竖也要上学，顺手进行一下大扫除也没啥，但周末放弃睡懒觉跑来学校干活，感觉上仿佛亏了一个双休。 李佳思摇头表示拒绝，还没说话，边上就传来“砰”的一下敲桌子声。 打断争执的人是坐在一边的周冬冬，她扎着马尾，双手抱臂，微微上扬的眼角看起来气势十足，五官比照片上更精致漂亮。 “……班长？” 周冬冬拿过排班表看了两眼，挑眉：“我也不在学校周围住，一样要周末过来。” “可班长你家也挺近……” 周冬冬直接站了起来，向前逼近一步：“林振和王逸然也不在隔壁，他们两家距离学校的路程，应该不比王启你更远吧？” 提出质疑的同学——沈画帘现在知道他叫王启——缩了缩脑袋：“那个赵宇斌呢，他就在隔壁住，连排班表都没上，生活委员也不管。” 周冬冬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赵宇斌只是借读，而且他这几天——” 接到班长眼神询问的李佳思心领神会，细声细气地补上了后半截话：“生病了，所以没来学校。” 周冬冬：“嗯，赵宇斌生病了——你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 “……” 听周冬冬的语气，仿佛谁要敢继续逼逼，就给他当场表演一个徒手开颅。 看着班长的冷脸，原本还想纠缠一下的同学们快速散开，跑得时候还带着点手忙脚乱。 周冬冬还没放下排班表，又道：“许沐，你这周末不是要回家的吗？” 女生的目光在许沐和李佳思身上扫过，沈画帘注意到，这位班长小姑娘的头发里夹杂着一点金色，好像是烫染过。 李佳思小声：“周末的打扫人员真的很难安排啊。” 许沐笑了笑，满不在乎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在周末过来，我就调整一下，下下周再回家也一样。” 沈画帘顺手拉住许沐，询问：“我看了下排班表，周五、周六、周日的学生负责的区域并不相同，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在周五把所有工作都给搞定，反而要分成三天呢？” 许沐眨了眨眼，目光茫然，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中的原因。 “七中的习惯就这样吧？” 说话的人剃着板寸，身高超过一米九，肌肉壮实的几乎要冲破校服——沈画帘完全没瞧出他是谁，还是听边上的人喊，才发现对方就是林振。 现实生活中或许只是同名，但在游戏中，九成以上的可能，面前的林振和照片上的林振是同一个人。 王逸然想了想：“据说一开始是学校那边觉得在同一天安排太重的打扫任务不合适，所以分成三天进行，按照以前老师的想法，是让同一批学生连着扫三天，但在七中扩招后，学生数量变多，本来一天的任务不用班里所有人都到场，最后形成了现在这样奇怪的习惯，也许过几年就会彻底改掉了也说不定。” 周冬冬懒洋洋道：“不一定会改，要是周五一天就全部打扫完了，周六周日剩下的时间，学校是会继续补课，还是让学生回去放假？”摇摇头，“毕竟是暑假期间，这样安排，也算是老师默许的额外假期。” 沈画帘点头——除了外貌水准远远超过她认知当中的高中生之外，副本其它方面的设计还是挺接地气的。 许沐看着排班表说：“我排在了周日，好像住在隔壁的人，都排在了周末。” 毕竟他们在路程上比较方便。 林振笑：“这么看，咱班住隔壁的同学还挺多的，其实七中就是因为地段太老，过来费劲，才有那么多学生选择住校。”看着周冬冬，“我记得你家也不近，怎么不办理个在外住宿？” 周冬冬皱眉：“我不喜欢隔壁的环境。” 林振挠头：“哦，我忘了你是富二代。” 周冬冬瞪了林振一眼。 许沐：“思思家里倒是不远，但你也住在隔壁。” 李佳思揉了揉右眼，叹气：“爸爸工作太忙了，所以只能住在那里。” 沈画帘竖着耳朵听npc们的交流，同时竭力记住他们的名字，在发现斜前方的女生叫张萌时，顺手把带来的笔记本还给了对方。 [系统： 完成支线任务[物归原主]。 “张萌是一位文静认真的少女，她在数学上颇有心得。”] 沈画帘：“……？” 突然跳出的系统提示让她有些懵，沈画帘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接过什么支线任务，那么结论有了，一个难度只有个位数的还书操作，居然还特喵算一个隐藏任务？ 果然不愧是难度极低的新手副本吗？ 七点钟，早读课开始，生活委员拿着排班表匆忙跑去老师办公室交差，周冬冬和王逸然各自拎着自己的椅子，坐到讲台的边上，监督其他人学习。 ——沈画帘现在已经搞清楚了，王逸然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她认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发现大部分同学居然是真的在读书，一颗好逸恶劳之心简直受到了暴击，沈画帘环顾四周，发现最后排的一个座位是空着的，结合之前的交谈，应该是赵宇斌的位置。 沈画帘思考片刻，向着许沐的方向斜过身子，压低声音：“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吗，比如——” 她还没把后面“突然啃咬人脸的患者或者莫名其妙的天象”给表达完毕，许沐就露出了想到什么的神情，给出回复： “确实有。” 压低声音，少女清丽的脸被阴影所覆盖，模糊的词句仿佛是睡梦里传来的诡谲呓语： “开学一个月后要举行联考。” 沈画帘：“……” 所以这个副本的难点在于对知识的学习和测验吗？要真是开展上述路线的话，她现在就可以放弃挣扎，选择躺平。 相对轻松的早读课后，沈画帘在没有快进键可以选择的情况下，重温了部分高中数学、物理、语文的知识点，就在她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强退副本的时候，总算迎来了上午课程结束的好消息。 “……” 塞了一脑袋公式的沈画帘晕乎乎地站起身——这个游戏写作《主角进行时》读作《网课进行时》，她怀疑星际联邦并不是真心想恢复娱乐业。 第7章 第七章 许沐伸了个懒腰：“去吃饭呗，下午只有一节自习课，结束了之后就是大扫除——我一直想不明白，就一节自习课有什么好上的，直接放学不好吗？” 沈画帘在边上默默点头，别说这群刚刚高二的npc想不明白学校里的各种奇葩操作，她当年可是实打实地念完了三年高中，依旧不能完全理解学校那边的行事逻辑。 七中地段老旧，硬件设施具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食堂绝对算是最坑爹的设施之一，沈画帘觉得打什么菜都没差别——一样的重油重盐，一样的看不清原形。 明明是炒菜，看上去却异常软烂，仿佛还经过了不合时宜的炖煮。 沈画帘现在宁可去喝营养剂。 许沐挑拣了半天，最终顶着食堂大妈不善的目光，痛苦地选定了黄豆咸菜、炒茄子、回锅肉以及两个馒头，李佳思要了一份看起来像是绿色米糊的空心菜、一份像是黄色米糊的炒玉米，以及一份看不出像什么的红烧肉，沈画帘随便打了一份蛋炒饭，男生那边点的都是炒面，林振还额外要了两根烤肠。 李佳思轻声询问：“冬冬，你不饿吗？” 周冬冬只打了一碗粥，她盯着碗里的奇怪物质，脸色很差：“食堂每天的菜都是那老几道——我不理解，明明暑假也有学生上课，二楼的小灶怎么就不开门？” 食堂的粥虽然稀，但里面的米明显凝结成块，还飘散着一股子糊味。 许沐感慨：“我上次回家的时候，爸妈都说我念书念瘦了。” 林振：“七中这边还是地段的问题，太老旧，能搬走的饭店早都搬到了新区那边，你说学校怎么不开个顺便开个新校区，就非得坚守到底不可？” 王逸然瞥了同学一眼：“就算开新校区，你也赶不上了。” 林振笑嘻嘻：“那也不一定，我成绩又没你们那么好，说不准要复读一两年呢。” 王逸然无语片刻，摇了摇头：“那就祝你早日实现改善读书条件的梦想。” 许沐用勺子拨弄菜盘里的蔬菜，她算是所有同学里最不嫌弃菜色的一位，但也没表现出什么食欲：“你们知不知道，其实七中这边本来也有改建的规划。” “……” 周冬冬捏紧了勺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许沐：“我听说本来是计划改建成商业中心的，学校后面那块还建立了一座配置了花园与湖泊的豪宅，可惜已经废弃。” 李佳思：“也未必是豪宅，或许是一家酒店。” 许沐摆了摆手：“管它是什么呢，反正最后工程烂尾了，那片地方现在也没人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据说有女孩子的幽灵在里面游荡！” 沈画帘听得差点把米饭吞进气管里：“咳，咳咳。” 看着兴致勃勃的许沐，沈画帘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把握到了副本的主线—— “所以下午咱们要不要去那边探险？暑假跟鬼故事最配啦！” “……” 对于许沐的提议，其他人在第一时间都保持了可贵的沉默。 或许是觉得其他同学的反馈不够热情，许沐开始有针对性的劝说，她先捣了下李佳思胳膊：“思思，你陪我去看看呗？” 李佳思好脾气地笑了笑：“人多的话，我倒是可以。” 许沐又拉住周冬冬的手：“冬冬胆子最大，肯定敢过去！” 周冬冬顿了下，稍微别过脸，咳了两声，语带犹豫：“敢倒是敢，只是放学后还要去打印资料……” 许沐：“你不是周末还要过来值日么，晚一点再打印也来得及啦。” 周冬冬被缠得没办法，也就勉强点了头。 林振大咧咧道：“我的话随便，去不去都行。” 王逸然暂时没有表态，而是状若不经意地看了沈画帘一眼。 许沐：“华华？” 沈画帘笑了笑：“我不去。” 许沐：“……哎？！” 闹鬼的传言，废弃的豪宅，加上一队胆大包天的高中生，要素过于充分，她总觉得前方插满了be的小旗。 架空世界，无法排除灵异元素存在的可能，哪怕运气好点，遇见了动作冒险分类的副本，没点主角光环都挺不过三回合，特别是像自己这样，无论外貌姓名还是身份背景都没有值得重点关注的普通学生，就差把“通常在剧情前半段就会死亡唯一的存在价值仅仅是增加恐怖氛围的炮灰”给写在脑门上。 许沐凑了过来，笑嘻嘻道：“你是害怕吗？” “是啊。” 其实沈画帘能感觉到对方在用激将法，但作为在扑街线上扑腾了那么久的透明写手，她淡定地点了点头，毫无心理障碍地承认对方所言无误。 “我记得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咱们都高二了，再不抓紧闹一闹，后面学习节奏越来越紧张，可能就再也没有出去玩的机会了……” “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虽然高一和高二的暑假都会补课，但高三毕业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耍。” 作为过来人，沈画帘无缝切换到了语重心长模式，跟npc同学们推心置腹，从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出发，再结合高二学生的作业量，不断摆事实讲道理，让许沐从坚定转向动摇，再从动摇过渡到倒戈。 直播间内。 为了避免玩家在游戏过程中取得额外的关键线索，一部分系统提示会暂时屏蔽，等到副本结束后再进行结算，当然对于观众而言，由于弹幕对主播来说是被屏蔽的，他们无论知道什么都不会影响游戏公正性，所以能够实时获得大部分信息。 [系统： 玩家莲花丸子达成normal-ending[平凡的人生终将继续]。 “作为无数普通个体中的一员，一觉醒来后，李华的生活与往常相比，也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吧？”] 进入废宅探险确实是主线剧情，但玩家选择不去的话，依旧能完成副本。 “走稳妥路线的玩家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结算的时候，主角值肯定不会太多。” “第一个副本，谨慎一点也不是坏事。” 第一个系统提示是在沈画帘做出自己不参与的表达后触发的，等她通过自己的努力，顺带着打消了许沐的计划之后，观众们又看见了另一个结局提示—— [系统： 玩家莲花丸子达成good-ending[充实的高中生活]。 “每个个体都仿佛是湖泊中的一滴水，对平静的渴望，会吞没所有偶然溅起的涟漪。”] “……我觉得，这个副本的结局描述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或许是因为没触发主线的缘故，所以系统在评价上会有所保留。” “我查了ne和ge的区别，可以判断，倘若他们真的去废宅探险的话，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副本内。 不算太愉快的午餐时间结束了，抱着对周末假期的期待，教室内人心浮动，班长周冬冬和学习委员王逸然站起来维持了好几次纪律，才勉强镇住了场子。 已经无聊到在心里数羊的沈画帘发现许沐性格真挺不错的，纵然被自己一票否决了提议，也没拒绝把作业借她参考。 下课铃响起。 虽然被安排在了周末值日，但作为班长，周冬冬依旧要留下来一会，确定同学们的打扫工作顺利进行才能离开。 许沐想找李华一块放学，但一转身，却发现朋友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唉，华华她去了哪里？” * 七中学风良好，所以在不太要紧的事件上，一向有着学生自治的习惯，周冬冬待了没多一会，确定其他人都工作的十分努力而自觉，就不再监督，改道去了教师楼那边打印试卷。 暑假期间，来校的老师并不多，介于下午的课都是自习，前来值班老师更是在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后，就提前离开了工作地点。 作为班长，周冬冬有打印室的钥匙，七中的打印机跟建筑设施一样老旧，周冬冬耐着性子操作了半天，才终于将机器运行成功。 打印试卷是一件非常消耗时间的事，周冬冬在等待的同时，习惯性地把作业和书本拿出来，开始努力学习。 笔尖在纸面上带出沙沙的声响。 窗外的天色逐渐变暗，校园里的人声越来越细微，直到彻底安静下来，走廊上的灯亮终于亮起，将教学楼内和教学楼外分成明暗两个世界，走廊白色的墙壁上有着一道道浑浊的黄色污渍，飞蛾与其他昆虫正在蒙头蒙脑地往节能灯上撞。 “滴——” 周冬冬哆嗦了一下，黑色的水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印迹，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方才那声响，是打印机完成工作后方发出的提示音。 远处的声音仿佛被夜色给吞噬了，走廊上的顶灯非常应景的闪了两下——周冬冬不是第一回独自留下来打印资料，却难得产生这种寒毛竖起的悚然感。 “砰、砰、砰……” 周冬冬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就在此刻，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女生的黑影在走廊上闪过，她下意识的往外看去，引入眼帘的，确实一张惨白的脸。 女生猛地往后退，腰部重重撞在了桌角上，疼痛却让她清醒过来——窗户玻璃上那张满是惊恐的脸，正是自己的倒影。 分明是无比熟悉的校园，却为何会变得如此令人恐惧？ 周冬冬想，她或许是被许沐中午的话所感染，居然破天荒的胆小了起来。 快速收拾好桌子上的学习用具，周冬冬拎着书包冲出打印室，她在转身锁门的时候，感觉楼道口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撞击后，发出了一声闷响。 她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听见了什么，还仅仅是心理作用，才产生了幻觉。 “啪嗒。” 一只小石子跌落下来。 周冬冬面色数变，她距离楼梯口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不敢走过去，仿佛哪里正藏着某只巨兽，在沉默中张开了黑色的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女生勉强保持镇定，从书包中拿出了一只翻盖手机。 ……手机黑屏，无法打开。 “冬冬——” 就在此时，教学楼外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周冬冬眼睛一亮，猛地松了一口气，逃命似地冲到走廊边，向下挥手。 “我来接你放学，这孩子，怎么那么晚了，都不晓得打个电话回来？” * “……吓死我了。” 听着npc远去的脚步声，沈画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她手里握着棒球棒，身前躺着因为遭到棒球棒重击，而暂时失去意识的李佳思。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画帘切换到主播模式，把棒球棒藏在身后，对着直播间的观众挥了挥手，脸上扬起了乖巧的微笑：“那个，方才只是游戏行为，请勿上升现实。” 直播间。 “卧槽！” “[卧槽.jpg]！” 星际联邦开展的娱乐活动卓有成效，观众们不但学会了用省略号表示无语，更开始主动寻找蓝星时代的网络用语以及表情包，以此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等会，我记得播主不是说过，新手副本，她打算走稳妥路线的吗？” “也许是……文化差异吧……” “蓝星时代的人类是非常热血的，我查了资料，据说当时有一个刺客，为了执行刺杀命令，在城外唱着歌举着剑穿透了整个城池的防御，最后将城主钉死在座位上——所以播主的行为，在以前社会的认知中，或许就是稳妥派的代表！” 蓝星时代的人们除了副本里的那位之外，基本没有活到当前时代的，所以也没法站起来为自己正名——嘴里喊着稳妥身体选择背刺完全是沈画帘的个人行为，与以前的社会认知无关。 “但她为什么要打晕那个npc？” “重点不是为什么打晕，而是她到底怎么知道，npc会在那边出现？” 沈画帘没有让观者疑惑太久，她翻了下李佳思的书包，从里面找出一卷尼龙绳，将其绑住，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现实可以荒诞莫名，但游戏副本之类的文艺产品的话，通常还是存在某种既定的逻辑主线。”沈画帘解释，“很久以前被废弃的宅院，藏在相框里的旧照片，以及一起长大的老朋友——元素太集中了。” 非常经典的模式，异常明确的答案。 沈画帘笑了下，这一瞬间，原本缺乏存在感的眉眼似乎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她把人绑好后，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摊开手，慢悠悠道：“不管目的是什么，想要让相关人员在同一天前往废宅的话，有一个条件是必须的，那就是包括李华在内的所有人，周五下午的时间都要空出来，而能做到这件事的，自然只有负责大扫除排班的生活委员啊。” 一位大佬说过，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那种无论多么荒诞，都是真相。 “白天的时候，我旁观了一下，大扫除时具体被排在哪一天，并不完全是按与学校之间的距离远近来，比如林振和王逸，他们的家一定是比班级里的大部分同学离学校都远，被周冬冬拿来举例时，才会具有说服力。” “李佳思之所以把王逸然和林振安排在周末而非周五打扫卫生，一定有她的理由。” 沈画帘耸肩：“当然，上述只是一些不成熟的猜测，万一不小心弄错了……”看着还没清醒的李佳思，语气里多了点不确定，“呃，我就再敲一下，看能不能帮助对方精准清除掉方才的被揍记忆。” 第8章 第八章 打印室斜上方的空教室没有上锁，沈画帘将npc或者说副本boss拖了进去，捆在椅子上——她没有开灯，但习惯了之后，完全能做到在黑暗中视物。 直播间。 观众们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已经宣告出结局的系统提示依次撤回，不知是该赞叹副本ai的灵活性，还是感慨一下播主的不走寻常路。 沈画帘坐在李佳思对面——她其实还考虑过许沐与其合谋的可能，不过考虑到唯有真正的无关人员才更容易把李华等人邀请到废宅那边，她最终还是倾向于许沐只是出于好奇心，又半真半假的得到了有关废宅的传说，才被李佳思利用，所以在感受到学习的压力后，就放弃了探险的想法。 她也不确定李佳思会来蹲守周冬冬，只是来看看情况，幸好，新手副本的难度不大，沈画帘成功狙击到了自己的目标。 摘掉厚厚的眼镜，李佳思双眼的形状居然显得有些凛冽。 沈画帘用力掐了下对方的人中。 “醒了没？我下手那么重的吗？” 李佳思动了下，缓缓睁开眼睛，看清面前同学的一瞬，声音里仿佛藏着冰刃：“……李华？” 她试着松开被绑缚的双手，却没能成功。 ——除了蝴蝶结之外，沈画帘还连打了两个死结，兼顾美观效果与实用性。 沈画帘安抚：“放轻松，时间挺早，我们且得聊一会，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帮我写英语作文。”靠在椅背上，懒散地翘起腿，“先谈点日常的，比方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佳思没理她。 沈画帘勾起唇角，从书包里拿出最下方的那张老照片，放在李佳思面前，看着对方骤然僵硬的表情，温和道：“你表现的配合一点，那么我也会配合一点。” 片刻后，李佳思轻声：“天气的确挺好。” 沈画帘调侃：“晚上安排了这种计划，亏你今天中午还能有好胃口，饭那么难吃也没见嫌弃，差点把回锅肉吃光了。” 李佳思淡淡道：“习惯了，毕竟食堂菜总是那样，随便吃两口补充体力。” 沈画帘笑了下，切入正题：“请问赵宇斌到底为什么没来学校，他在哪里，废宅那边吗？” 李佳思睫毛很长，意味深长的凝视着沈画帘：“也可以那么说。” “……” 空教室内异常安静，被垒在一块的桌子挡住了玻璃，走廊灯的微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被割裂成一块块惨白的光斑。 面对面坐着的两名女生在服装上都符合七中对学生的要求，然而原本深蓝色的制服，在目前光线条件下，却仿佛是变成了沥青一样的深黑。 沈画帘思考片刻，然后调整了下措辞：“他的一部分在那边。” 李佳思黑色的眼睛仿佛在发亮，声音异常轻柔：“毕竟我力气小，搬不动一整个男生。” 话音方落，直播间再次陷入一片情绪复杂的省略号当中。 “……” get到了玩家与boss言下之意的观众们在内心忏悔——他们错了，他们不该用看待青春校园分类作品的目光，去看待游戏的新手副本。 副本内。 李佳思抬起脸，笑了笑：“李华，不能总是你开口问，这样不公平。” 沈画帘耸肩：“我不明白的地方更多，不先弄清楚，就没法往下聊了。”拿起老照片，“你是上面的夏feng安？” 李佳思开心地笑了起来，要不是胳膊不方便，说不定还会起立鼓掌：“太好啦，原来你还记得我呀。” 沈画帘诚实道：“这个真不记得。”毕竟她进副本到现在，所有关于人物卡的信息都是通过观察获得，而非触发回忆cg。 “李如tian的个头最矮，和其他人之间存在明显的年龄差，所以不可能是你。”揉了揉额角，沈画帘猜测道，“拍照的时候，你们站在一块，倘若站位顺序不是随便来的话，李如tian是因为身高的缘故站在中间，但你不是，加上你现在又改姓李……你们可能是姐妹，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 如果是姐妹的话，站一起就很合理了。 李佳思轻轻嗯了一声。 沈画帘：“你提过自己住校，咳，住隔壁的原因，是爸爸工作太忙，但没有提及母亲的存在，加上姓名的改变，那么我可否询问一下令堂和令妹现在的情况？” “……妹妹先死掉了，然后妈妈也死掉了。” 李佳思的目光里透出一丝明显的恶意，与说话时的温柔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可惜啊，你们全都忘记了小时候发生的事。” 沈画帘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当时我们应该还……小。” 她差点按照自己的实际年龄，把最后那个词给说成了年轻。 李佳思没在意对方的古怪停顿，淡淡道：“年龄当然是脱罪的利器。” 沈画帘：“是因为年龄和记忆能力挂钩，三岁以前的婴幼儿几乎无法形成自传体记忆，而相对完整的事件，大约得到五六岁之后，才能储存在我们的大脑当中，在此之前，顶多是一些被称作印象的场景碎片。”顿了顿，道，“规律性的行为更容易被储存下来，比如早上起床后要刷牙洗脸，但人回忆往事的时候，几乎无法记起自己某个早晨的洗漱细节——除非那天还发生了一件令人影响深刻的事。” 李佳思笑了一声。 沈画帘：“你莫非已经从赵宇斌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真相了？” 李佳思遗憾摇头：“没有，在交流的时候，他表现的非常不冷静，一把胶塞撕开就又哭又闹，我费了很大的工夫，才让他变得配合了一点——你运气真不错。” 沈画帘承认，然后眨了眨眼：“你运气也不错。” 李佳思仰起脸，目光甚至显得有些天真纯洁：“其实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们带我妹妹去废宅那里玩，却把她一个人丢了下去。”扫了眼地板上书包的位置，“你想多了解一些真相的话，可以翻翻里面的夹层。” 沈画帘接受了副本boss的建议，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根一次性筷子，仔细戳了戳夹层的位置，然后抬起头，看着李佳思的脸，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隔着筷子，她能感觉到藏在布里的锐利短针。 两人对视的刹那，似乎有种棋逢对手的遗憾与默契。 李佳思：“上面的药物并不致命。” 沈画帘表示相信：“当然，如果瞬间致命的话，你事后又去向谁询问以前发生了什么？” 说话的同时，沈画帘也默默庆幸了一把自己没被游戏主线带着走，不然按李佳思的心狠手辣，再结合上废宅那边的主场优势，她还是挺有当场凉凉的可能。 用筷子勾住拉链，打开夹层，再夹出藏着其中的内容物——那是一份被裁剪下来，边沿已经泛黄的报纸。 报纸上的日期已经模糊不清，幸亏内容很明确：一栋烂尾楼外的景观湖里，找到了失踪三日的女童的尸体，死因疑似为冻死。 报纸上写了意外的缘故，说是小孩子顽皮，跑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玩耍，失足掉进了干涸的湖泊当中，因为年纪大小，湖泊太深，所以无法爬出，最终死亡。 沈画帘微微挑眉——李如tian出了意外，作为监护人的父母，难道就真的相信了是孩子自己跑过去的，没有想要深究一下其中的缘故？ “你家里，当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按照游戏流程，boss被揭露真面目后，必须要来一段自我陈述，李佳思目光微微柔和，向着沈画帘敞开了自己的回忆。 “……爸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妈妈整天以泪洗面，家里总是有哭闹声，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在恶化，不断发生争执，甚至会大打出手，但为了我和妹妹，依旧在努力维护着家庭的完整。” “那一天，我有些中暑，一直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其他人，也就是周冬冬、王逸然、林振、赵宇斌还有你，过来带走了妹妹——你们去了废宅那边。”李佳思语气很轻，目光似乎有些迷惘，像是在梦呓，“那天的黄昏异常安宁，直到被夜晚的尖叫彻底打破，当母亲发现妹妹失踪之后，精神终于完全崩溃。” 凝视着沈画帘，李佳思笑了起来：“妈妈的精神始终没能恢复，她在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摔死了自己，爸爸将我放在乡下的奶奶家里，然后去了别的城市工作，直到被调回故乡，我又到了该上高中的年纪，咱们才有机会重新见面。” “我问过赵宇斌为什么不把妹妹带回来，他先说自己忘记了，后来又改口，说自己只是周冬冬和王逸然他们的跟班，一直听命行事——胆子太小的人，说话难免前后矛盾。”李佳思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可惜我没能找到答案，如果去了废宅那边，有了熟悉的场景作为提示，应该能够问得更深入仔细一些。” 沈画帘觉得对方在询问的时候，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姿态平和，行为克制，全程以理服人为主，同时在物理上兼顾可持续发展。 李佳思盯着面前的同学，黑色的眼里闪动着奇异而危险的光，一字一句道：“我想，身为当事人，你应该可以告诉我点什么。” 第9章 第九章 沈画帘琢磨了一会，迅速拿出了当年当写手的瞎掰功力：“给你说个故事，记得应该是初中那会吧，大人问我八岁那年去乡下摘西瓜开不开心，有什么感觉，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我也做出了开心的答复，还很努力的回忆了许多细节出来，结果到了过年的时候，长辈们凑一块一对口供，发现当时弄错了，去乡下摘西瓜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小朋友。” “我当然不是故意撒谎的，事实上，在大人询问的时候，我的脑海中逐渐浮出了许多场景，包括翠绿的瓜田，灿烂的阳光，还有混着土灰的汗水……我觉得自己真的去乡下摘过西瓜，而且还清楚记得当时的画面。” 看着李佳思的眼睛，沈画帘笑出了声，她转着从boss脸上摘下的眼镜，不疾不徐道：“所以不止眼睛会骗人。” 黑暗里，只能听见温柔如羽毛落地的声音，蕴含着一丝隐约的锋芒。 “耳朵会骗人。” 在没有风的时候，门外的景物也跟着凝固了，晕开的线条有种失真的黯淡，仿佛是被贴在窗口上的陈旧背景画。 李佳思感觉到额头微微一重，是被沈画帘沁凉的指尖所触碰。 “记忆更会骗人。” 沈画帘的双眼弯如新月，一点微光落在她的左眼中，像是河流里细碎的浮冰：“人类会修改自己的回忆，选择喜悦，遗忘痛苦，并对那些虚构出来的画面深信不疑。” “摘西瓜的经历不是回忆，而是创作，利用一些从其他渠道获取的场景碎片为引子，添加上了逻辑作为脉络，最终构建出整个事件。” 李佳思：“……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画帘勾起唇角，安抚：“放轻松，我并不是说所有的回忆都不可靠，打个比方，精神崩溃的母亲，冷漠而暴躁的父亲都是真的，否则无法解释你家庭产生的变化，但为了你和妹妹努力维持家庭的完整，则是你出于个人感情立场对父母婚姻情况所作的额外补充——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真的能知晓家庭情况的真相吗？” 李佳思的声音在变冷：“你的说法很有趣。” 沈画帘微笑：“令尊的精神一直很正常，但他没有追究令妹的意外。” 李佳思垂下眼帘：“周冬冬、王逸然还有赵宇斌，家中都很有势力，除此之外，所有的当事人又的的确确只是一群孩子。” 沈画帘摸着下巴：“我其实不太喜欢小孩，总觉得他们是相当自我的生物，但是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发育状态，决定了这种自我是必须的，比方说，一个婴儿如果不哭闹，旁人就很难注意到他的正常需求。”看一眼副本boss，询问，“令妹当时的年纪是？” 李佳思回答：“三岁多一些。” 沈画帘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片刻后又睁开：“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处于单方面接受外界给予的爱与照顾的年龄。”顿了顿，又道，“你提到过，家里总是有哭闹声，这句话接在妈妈以泪洗面后面，所以旁听者很容易产生声音是妈妈发出的错觉，但是不对，因为父亲回来的次数在变少，那么母亲实质上缺乏可以‘闹’的对象，如果你没有被母亲责打然后哭泣的印象，那么发出哭闹声音的人，其实是还无法控制情绪的妹妹。” 李佳思：“……或许是，我记不清了。” 沈画帘按着额角：“你对当时情况的形容词是安宁，这个词既是在形容环境，也是对个人情绪的表达——因为妹妹不在家里，所以噪音也随之消失，你因此产生了一种轻松的心情。”没等副本boss反驳，又笑了起来，“很正常，生活在同一个家庭当中年龄相近的兄弟姐妹之间非常容易产生摩擦，特别是你当时也是个孩子，还处于需要人照顾的阶段。 只是我很好奇，你之所以想要复仇，究竟是因为失去了妹妹，还是没有因为失去妹妹而变得幸福？” “……” 身为副本boss，不至于被玩家两三句话就带进沟里，李佳思瞳孔猛地一缩，然后又迅速镇定下来：“原因并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真相。” 沈画帘微笑：“我一直在告诉你。”又道，“在你的回忆中，家里的两个孩子是维系父母感情的关键，家庭之所以会破裂，是因为妹妹不幸遇见了意外。 乍听上去是非常合情理的叙述，但是存在矛盾的地方，令尊很少回家，换句话说，就是漠视家庭责任，所以令堂存在巨大的精神压力，而令妹，处于相当自我的年龄中，她经常哭闹，这也加深了家庭的裂痕，与许多人相信中的幸福生活不同，年轻的父母很容易因为育儿的事情产生矛盾。”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副本boss，沈画帘若有所思道：“或许在那个时候，一部分照顾妹妹的压力，转移到了同样年幼的姐姐身上，在感受不到妹妹存在的情况下，你的心情自然会变得安宁。” 不等李佳思做出反应，沈画帘又迅速换了个话题：“令妹当时失踪了，至于被找到，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其中的关键因素在于，令尊当时并不在家，而长期的心理压力使令堂失去了处理应急事务的能力。” 李佳思冷然：“所以在正常情况下，我的妹妹并不会遭遇意外，所以你们也并不为此感到愧疚，只不过把一同出去玩耍的同伴忘记了而已，算不上多大的过错。” 沈画帘耸肩：“人类会习惯性地为自己开脱，毕竟承认错误并不利于保持心理上的快乐。”按着额头，“会造成最终的后果，有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是有能力处理问题的成年人并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周冬冬他们那边，是没把事告诉自己爸妈，至于你这边……” 李佳思露出回忆的神色，慢慢道：“我父亲应该不在家……而且我当时生病了，并不清醒。” 沈画帘眯起眼：“既然你除了中途醒过那么一会之外一直在睡觉，那能确定你妹妹真是被周冬冬赵宇斌他们给带走了吗？” 李佳思语气很平静甚至柔和，光瞧外表，完全看不出这位副本boss此时已经收割了一个炮灰的生命： “本来有一点怀疑，但我昨天仔细询问过赵宇斌，他先狡辩不记得，但在感受到危险后，迅速承认了，又一直喊着不关自己的事，有什么意外，都是周冬冬和王逸然主导的。” 沈画帘扬眉：“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说？” 李佳思慢慢回忆：“周冬冬从小胆子就很大，是周围小孩子的首领，赵宇斌那个人性格阴沉，虽然家境很好，但是不受欢迎，林振有些憨，一直跟着王逸然，王逸然则经常出现在你身边——最后这点你自己并不清楚。”顿了下，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当然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以前可能是我走了眼。” 沈画帘：“……” 她现在确信了，这个副本真的有言情线存在！ 沈画帘颔首：“所以你在发现没办法将所有人都集中到废宅那边去后，就直奔嫌疑最大的目标，等在打印室外面，伏击周冬冬？” 李佳思：“何必还要多问这一句？你要是不确定，咱们现在也不至于坐着面对面聊天。”目光冷凝，“赵宇斌没有给出值得信服的理由，但就像你说的，小孩子会给以前的记忆加上杜撰的逻辑，赵宇斌无法阐述清楚事件的原因，但有关将我妹妹带到废宅的回忆，却是真实存在的。” 沈画帘笑了一下：“其实，我之前还漏了一点信息没有告诉你。” 李佳思抬起眼。 沈画帘十指交叠，抵在下巴上，歪着头：“刚才说过的摘西瓜的故事——其实我也对你做了一下类似的试验。”直视李佳思的眼睛，“在一开始，我对你说，你今天胃口很好，‘差点把回锅肉吃光了’，你的回应是食堂菜总是那样，随便吃一点补充体力，然而事实上，今天选择回锅肉的是许沐，你当时吃的是红烧肉。 人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日常生活中大部分不重要的信息，特别是对于某些形成了既定流程的事件，比如一个永远不能给食客带来任何惊喜的食堂菜色。 不相信的话，你现在可以试着回忆一下昨天早上洗漱吃饭出门一直到来学校的细节，看看还能回忆起多少？”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沈画帘还是挺有信心的——依她的生活经验来说，不提日常，哪怕是课堂上被老师反复叮嘱过必然会考的知识点，到了考场上，该空白的还是一片空白。 还有一点，周冬冬提到过，“食堂每天的菜都是那老几道”，既然区别不大，那么对方很容易因此将不同时间段有关菜色选择的回忆给混淆在一起。 李佳思现在的表情，僵硬的就像是费劲心机抄完学霸答题卡却发现自己拿的卷子跟对方不一样的学渣。 “你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暗中引导我们下午去废宅探险上，所以并不记得中午究竟吃过些什么，最后却顺着我给出的虚假前提做出了反馈——人类在回忆往事时，如果收到了误导信息的话，可能会跟着改变自己的记忆。 你内心倾向于是周冬冬他们带走了你妹妹，而你的询问方式对赵宇斌做出了虚假的引导，你如此笃定，哪怕他没有印象，也会因此动摇，加上他的确有和你们姐妹一起玩的模糊印象，只可惜，那些影响未必就源于出现意外的那天，最后所谓的‘认罪’，其实是通过你的态度得出的，整件事里，最值得相信的答案，其实是‘不记得’，赵宇斌反复用各种姿势告诉过你，他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夹起剪报，沈画帘对着副本boss露出友善的微笑：“所以一半的可能，报纸上说的其实就是真相。” 小孩子意外走失，跌入了干涸的人工湖里，她的姐姐耿耿于怀，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 副本boss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播间。 “……总觉得npc看起来有点可怜。” “我已经被播主说服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播主不是说有一半的可能是真的，那还有一半的可能是啥，我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第10章 第十章 李佳思：“……那么另一半可能呢？” 听见boss提问的时候，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十分感动，要不是对方并非真人，几乎要忍不住给这位特别贴心的npc打赏。 沈画帘温和道：“在面对错误时，很多人都会习惯性的推卸责任——你在回忆往事时，将自己放在了一个空白却安全的区域。”点了点剪报，“关于令妹的死亡原因，报纸上的推断是冻死。”看着李佳思，“对我而言，从不同渠道得到的线索具有不同的可信度，比如报纸上白纸黑字写下的信息，就比你的自我陈述要靠谱许多。” “你说，你那天因为中暑，所以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中，但报纸上显示，令妹是冻死的，哪怕考虑到一个在白天一个在晚上，但能让人中暑的天气里，冻死的概率是不是有点低？” 其实说到这里，沈画帘心里是有点没底的，毕竟她既不清楚副本世界的温差情况，也不了解李如tian小朋友的身体素质到底多弱，幸运的是，副本boss现在已经被忽悠的san值降低，看起来也跟她一样没底…… 李佳思冷静了一下，才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我关于那天的回忆有问题？” 要是沈画帘一开始就把现在的结论砸到对方脸上，哪怕被绳子限制住了行动，boss也绝对会瞬间切换成拒绝交流的暴走状态，但经过之前的漫长铺垫，李佳思目前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继续对话。 沈画帘柔声：“你提到过‘醒来’，那就代表着你对那个场景的回忆是一种睡在床上的姿态，而很快，你又进入了睡梦当中……”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令堂当时在做什么？” 李佳思：“妈妈……妈妈在家里，她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沈画帘用食指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听你的描述，令堂是精神上有些问题，我大胆猜测一下，她或许会服用一些安定类的药物来控制自己，那么在整个事件当中的不正常缺位也就可以理解了。”瞥一眼副本boss，“吃药和生病是关联行为，所以那天，的确有一个人生病和沉睡，但不是你，而是令堂，不过你那时还小，无法真正理解精神类疾病，所以把情况牵强附会成了‘中暑’。” “还有一处关键信息，令妹当时才三岁，如果家里的大人和姐姐都处于睡眠状态，那么她是怎么离开的家，究竟是谁给她开的门？” 李佳思：“……” 没有点灯的空教室里，沈画帘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弯起唇角，凑近李佳思，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在耳语：“果然不记得了吗，我们那天，其实是一起去的废宅啊。” “嘎——” 板凳腿在地砖上划出粗厉的声响，李佳思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想往后躲，接着僵住，脸部有细微的颤抖，就像泛起波澜的湖面在寒风的吹拂下凝固成冰，然后寸寸碎裂。 沈画帘用不容躲避的强硬姿态地按住椅背，仿佛要把对方死死钉在地面，目光明亮异常：“我们一直玩到了下午，李如tian落进了干涸的人工湖里，因为同行的都是一群小孩子，所以没人能把她拉出来，你回家寻找父母，但是母亲一直醒不过来，爸爸又不在家，你在等待的过程中，因为玩得太累，然后睡着了。” “大家明明住得很近，但你却没有寻找其他人的父母求助。” ——既然是能玩在一起的小朋友，彼此家庭间的距离又能有多远？ “所以周冬冬他们当然并不感到多么惭愧，甚至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毕竟在其他人的想法里，这件事情其实是由李如tian的姐姐负责的啊。” “……” 李佳思胸膛剧烈起伏，目光里充斥着失序的错乱感，她的肩膀细微的颤抖着，似乎在同时经历寒冷与灼烧。 沈画帘为李佳思解开绳子，俯身靠近对方的耳边，低笑一声：“你要的真相。” [系统： 玩家莲花丸子达成open-ending[迟来的真相]。 “学校内沉寂了一段时间，然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嘈杂……李华并不清楚班里的生活委员最后去了什么地方——或许是某个偏僻的精神病院。”] * 倘若精神状态也可以用血条的形式展现的话，那么沈画帘已然单挑成功，她在送走李佳思后，就得到了完成副本的系统提示，之前在游戏期间始终被屏蔽的直播间弹幕，也被允许显示。 ……老实说，此刻弹幕的数量之多，完全超乎了沈画帘的预料，她本来以为在漫长的高中课程之后，观众们就该走的一个都不剩了才对——果然不愧是星际时代的新人类，具有很强的学习耐受力。 沈画帘挑了几个询问数量较多的问题回答：“真相？不，其实我说的不是真相，既然系统安排一大群人去废宅探险，那么按照套路，其他npc身上也会有值得挖掘的点，而我得到的，仅仅是boss单方面的信息，所以肯定有疏漏的地方，能做的也只是以手头上仅有的素材，为对方即兴创造了一个她愿意相信的故事而已——我是写手，又不是侦探。” 侦探寻求真相，写手构建故事。 “毕竟找出真相并不是游戏的主要目的，从boss手上苟出一条命来才是。” 沈画帘一声长叹——她在确认了李佳思就是副本boss之后，就将原先提交的副本终极目标，从生存调整为了战斗逃生。 屏幕前的观众：“……” 要不是亲眼看着副本boss被区区一球棍轻松撂倒，他们差点就相信了呢。 沈画帘笑了下：“李佳思的话，毕竟在设定上是年轻人，心理素质比较欠缺，所以只要让她相信自己的记忆不可靠，获取到的线索也不可靠，就很容易被带入错误的节奏，低难度的新手副本嘛——虽然我也有所猜测，但暂时无法验证，副本里掩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话音方落，屏幕上就飘过一个被标红的链接。 [主角进行时]除了直播区之外，目前还有攻略区，交易区，网友讨论区，玩家经历过的副本也会以视频和文字的形式展示出来，让其他人浏览。 并非所有玩家都和沈画帘经历了相同的新手副本，但因为参与人员的基数足够大，所以随机下来，也有不少人进入了pt120376体验观光。 在编号为pt120376的新手测试副本分类下，莲花丸子的视频按照时间顺序排在第二十七位。 ——在相同副本中，沈画帘并非第一个通关的玩家。 排第一的视频全长不过五分钟，沈画帘点开看了眼，发现那位妹妹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居然从窗口爬了出去，踩着空调机柜往下蹦，开始速度很慢，但转机很快就发生了——当她一脚踏空之后，就以9.8m/s的加速度，往下方直线坠落，硬生生将副本画风从惊悚冒险扭向了安全教育的方向 对方打出的结局是open-ending[坠落的女高中生]，名为副本数据分析师还留了一条评论： “咨询过当事玩家，对方的奖励非常不错，根据结局cg显露出来的内容，应该是当‘李华’遇见意外后，其他相关人员受到影响，所以不会继续进入废宅区域探险，而来善后的人员，在检查大楼的过程中，也会发现赵宇斌死亡的线索，从而揭破boss的身份与目的，因为玩家通过自己的努力强势扭转了情节，过程中不但起到了关键作用，而且还吸引到了足够多的注意力，所以最终得到了较高的分数评价。” 沈画帘：“……” 如此牛逼干脆的通关方式，他们从心流是想象不到的。 剩下的通关者打出的结局五花八门，沈画帘也进一步理解了，为什么系统在下发寻找身份线索的任务时，有一个尽快的时间要求——不完全是迟到的缘故，倘若玩家耽误的太久，出门时就会被游荡在七楼的boss从背后袭击，打出be结局[沾染血迹的请假条]。 cg中，玩家倒在地上，站在一边的高中女生的眼镜上反着白光，完全看不清表情，事后，李佳思充分运用生活委员的权限，制造了李华请假不来的假象，而唯一漏出破绽的细节，是那张请假条背后，有一丝不正常的暗红色印迹。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放学后，boss正和同学们一起面带笑容地走向的废宅，开始前景未知的冒险。 沈画帘想了想：“也能说得通，七楼的住客本来就很少，如果在房间里耽误的太久，所有人都走光了，那么就算被袭击，也不会引起注意，至于李佳思本人，之前或许一直在七楼蹲点，我到教室的那会，对方的座位上围了非常多的人，这一点或许是在暗示玩家，她也才刚到学校没多久。” 李佳思没找到偷袭玩家的机会，就从走廊尽头的逃生通道离开，趁着“李华”买早饭的时间，提前一步抵达学校，因为生活委员负责大扫除的排班，所以她一进门，就被同学围住，要是已经来了一段时间，那么围在旁边的同学应该早就散去才对。 [沾染血迹的请假条]跟[坠落的女高中生]不同，基本在剧情里，只起到了送人头的效果，类似的还有[迷路的等待]，在暑假期间，七中的高三生已经搬到了新教室内，而高二的学生还在高一的教室里，如果一开始“李华”没有找到正确的教室，就会被外出送排班表格的boss打晕，藏匿到放置劳动工具的储物柜中。 所以最重要的果然是游戏走位，大家都是普通女高中生，谁成功绕背，谁就能站在胜利的制高点上。 在[迷路的等待]中，boss最终和其他同学于废宅中全灭，被藏在储物柜里的“李华”算是所有相关人员中苟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不过她不够走运，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死因为严重缺水。 八月末，天气炎热，“李华”没有变为干尸，而是化作了苍蝇幼虫生命的温床，在最后的画面中，她看向橱柜门缝隙的神情，夹杂着祈求与绝望，和一张年幼的面庞发生了奇异的重叠。 ——也正是在这个结局中，沈画帘意外得知，游戏里并非所有难熬的时间段都不能跳过，在确认过玩家无法摆脱致命控制后，可以选择以be模式通关，提前进入躺尸环节。 第11章 第十一章 normal-ending[平凡的人生终将继续]大约是系统设定中第一个对“李华”来说相对温和的结局，唯一的问题在于，因为玩家全程没有参与到废宅的探险当中，所以结算时得到的奖励相当惨淡，从参与度上看，还在[沾染血迹的请假条]与[迷路的等待]之后。 而能否打出good-ending[充实的高中生活]，跟主角的劝说能力有关，倘若之前有做过跟还书相关的隐藏支线任务[物归原主]的话，因为丰富了热爱学习的人物设定，可以提升说服的成功率。 再往下，所有的结局基本都是在废宅地图上打出来的——沈画帘除外。 废宅的所有窗户都被李佳思提前做了手脚，彻底封死，沈画帘真心觉得，凭这妹子强大的动手能力，潜伏在全日制高中里当一个普通学生真是屈才了，要换一个种田经营建设类的副本，绝对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废宅很有探险的氛围，这群高中生除了周冬冬带了的手机外，身上没有任何照明器械，但他们很快找到了烛台和蜡烛。 沈画帘：“……” 先别说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放下繁重的功课跑来探险，在一个废弃了那么久的豪宅或酒店里找到上述工具，就没人觉得不对吗？ npc没有觉得不对，npc玩得非常开心，至于视频里的玩家，茫然了三秒钟后，也选择紧跟同学的步伐。 “嘻嘻嘻——” 在费力推开餐厅大门后，王逸然手中明亮的烛台闪烁了一下，然后毫无征兆的熄灭——沈画帘用头发都能猜出来烛芯是被boss给弄断了——女童空灵而诡异的笑声突兀响起，黑暗中，许沐惨叫了一声，紧跟着是李佳思“沐沐沐沐”的惊呼声以及惨叫。 兵荒马乱当中，周冬冬勉强镇定下来，颤抖着打开手机，照亮了眼前的悲惨场景——原本活泼开朗的女生眼睛睁大，胸口上有一个汨汨流血的血洞，而李佳思正跪坐在她身边，努力抱着许沐。 带着眼镜的女高中生看着双手上鲜红的液体，语气里带着不敢置信的哭腔：“这是血……这是沐沐的血……” 正在观看视频的沈画帘：“？？？” boss这心理素质和演技不是挺可以的吗，怎么被她几句话给绕晕了呢？ 王逸然冲过去检查许沐的情况，然后对其他人摇了摇头，表示已然无救。 周冬冬伸手，试探着拍了拍李佳思的肩膀，想要让同伴恢复镇定，后者忽然尖叫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跑，她速度太快，其他人反应不及，没能阻拦成功，林振下意识地追了过去，片刻后，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不详巨响。 沈画帘：“……” 你们清醒一点，这妹子明显是有诈啊！ 沈画帘捂着胸口，艰难地看着视频里的玩家错过一命通关的黄金时间，恨不能钻进去帮忙代打。 ——新手测试副本确实是极低的难度，那么多明显的线索，等于把凶手是谁怼在脸上了。 沈画帘叹气，解释道：“除非房间内存在机关，否则杀死许沐的人，大概率是恢复光照后身上沾有很多血迹的人。” ——近身行凶，这得啥熟练度才能做到滴血不沾啊，李佳思要能有那手艺，起码还得加个武林高手的隐藏设定，不可能被她一个背刺就给彻底撂倒。 游戏中，李佳思会选择转身逃跑，因为这样做既能分散队伍，也可以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处理藏在身上某处的凶器。 沈画帘想，许沐这个跟往事无关的人之所以会第一个牺牲，肯定是因为只有她知道，最开始有关幽灵的传言，其实就来源于李佳思本人。 这个小姑娘性格外向，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但她很容易受人影响，被旁人牵着走。 视频中。 周冬冬和王逸然平日都习惯了充当同学里的组织人员，他们确认许沐没有救治的可能后，第一时间带着“李华”，想要离开废宅，外出求救，等抵达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非常符合探险流程地进入了封死状态。 沈画帘：毫不意外.jpg。 大门很厚实，三个人加一块撞击都破不了防，王逸然镇定了一下，提议可以先把林振和李佳思找回来，五个人一起想办法。 在寻找过程中，三人陆续发现了赵宇斌尸体的碎片、新闻剪报、疑似小女孩的幽灵幻影，房屋内时不时还会响起各种恐怖的bgm来渲染一下绝望凄惨的气氛，后面的剧情根据玩家选择的不同，出现了各种分歧，有在一头雾水中走上被砍翻之路连袭击人是谁都没看清的，有对着boss忏悔往事想逃过一劫结果被李佳思哈哈大笑着快乐（？）捅肾的，还有人本来都坚持到了第二天天亮，差一点就能迎来救援的时候，因为被李佳思靠近耳边忽悠了一句“当时我看到了，是王逸然故意弄熄了蜡烛”就成功转换阵营，反刀了王逸然，当然这位玩家在结局上也没有be到底，最终靠着账号过硬的身体素质以及自身丰富的战斗素养，在solo中成功战胜对手，迎来了normal-ending[迟到的救援]。 在沈画帘浏览过的通关视频中，所有关于真相的线索，都表示当时是周冬冬他们将李佳思的妹妹李如恬——她现在终于知道这姑娘名字最后那个字到底是啥——给带到了废弃宅院的景观湖边，然后让人站进了篮子里，被用绳子送到了底部。 沈画帘分析：“既然是站在篮子里被放下去的，那就代表着他们一开始没有发生剧烈的冲突，不然直接推下去就行……难道是恶作剧？” 按着太阳穴，沈画帘自言自语：“如果我是副本设计者的话，应该会设计一个不明显的提示项……干涸的景观湖……景观湖……” 她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了“李华”房间内的白色鹅卵石——这是所有物品当中，唯一能跟湖水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李华是一个相对念旧的人，那么大胆推测一下，他们当时把李如恬送到湖底，是为了收集一些鹅卵石上来，至于为什么会没有把人拉上来，很可能是因为力气不够，那么按理来说，周冬冬等人应该回去寻求大人的帮助才对。” 就在沈画帘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的时候，[pt120376]下又有一个新的视频出现。 在这条路线当中，倒霉的王逸然刚对李华告白完，证明了该副本的确有感情线存在之后，没过一刻钟就被李佳思干掉，在之后的狩猎与反狩猎中，周冬冬和“李华”接连重伤，眼看就要进入be支线的时候，boss突然露出真面目，但没急着让她们忏悔，而是聊起了童年的往事。 以上变化的根本原因并非该玩家除了王逸然之外还刷过李佳思的好感度，而是因为对方此前触发过一个隐藏支线[鹅卵石上的回忆]。 ——在完成[新手指引任务（一）]对当前身份的挖掘后，玩家选择回到卧室中，从瓶子里取出鹅卵石，就可以在完蛋前，和boss来一场心平气和不耗费体力的聊天。 沈画帘：“……”把线索藏得那么隐晦，系统压根就是没打算让人在一周目里直接发现吧？ 蓝星时代的扑街写手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单看副本的完整性与自由度，就知道想要通关，并非深谙文艺作品的一贯套路就可以一帆风顺，她不能小觑星际时代玩家的游戏水平。 再往后，视频的结局补全了沈画帘此前的猜想。 双方交谈之时，回忆cg被触发—— 还是个孩子的周冬冬毫不见外地推开一扇风格朴素的大门，门后有挂链，她只推开了一条缝。 “……恬恬在湖里，我们拉不上来恬恬……夏阿姨和李叔叔在家吗？” “安安，安安，你在不在？” 小姑娘对着门呼唤着，良久之后，门内终于传来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轻得让周冬冬怀疑是不是风声在作怪—— “……我知道了，会让爸爸妈妈把她带回来的。” 门内露出小女孩半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眼窝下有浓浓的青黑色，苍白的肤色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黄，周冬冬并没有注意，好友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弯起了唇角。 ——还叫夏逢安的李佳思的状况并不好，随着母亲状况的不断恶化，照顾妹妹的责任逐渐落在了她身上，来自长辈的责备与妹妹的胡闹交织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只有一回，她意外中暑，难得在家中逗留的父亲让夏逢安独自休息，这段记忆和妹妹的意外没有关联，将它们串在一起的，是摆脱包袱的轻松感。 夏逢安没有将消息传递给父母，等李如恬身亡的消息传来后，早对家庭责任产生厌倦的夏父并不在意，反而感到十分愉快，而周冬冬等人的家长又为了保护孩子的心情不受伤害，将噩耗尽量隐瞒了下去，那些小朋友们或许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所有相关的回忆，都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褪色，化为了名为遗忘的坟冢。 这就是副本的true-ending：[一门之隔的夏日呓语]。 沈画帘：“……所以我其实也是有踩上得分点的，嗯。” 不过同样身为人类，凭啥别人就能在一周目里找到关键的隐藏支线，难道是她大学期间游戏玩得不够多吗？ 了解清楚了副本真相后，沈画帘简单感谢了几句观众的支持，就关闭了直播，去看自己奖励的结算情况。 [系统： 副本类型：新手测试（pt120376） 人数：单人 既定预期完成度：72%（与副本主线相对契合） 主角值：92/100（优秀的主角，强势引导了副本的走向） 通关评级：s 游戏积分：127 游戏币：76 备注：优秀的观察力与话术水平，使玩家成功把握到了游戏的关键要素，达成成就[素材使用者]。] [素材使用者：采用有限的素材编织出一段相对合理的故事，哪怕存在少许漏洞，也会聆听者让沉浸在这段情节当中。 备注：该称号可以微弱提高玩家话语的可信度。] [系统： 数据更新。 成就栏开放。 包裹栏开放。 技能栏开放。 个人仓库开放。] [系统： 数据更新。 游戏商城开放。] 游戏商城里的物品购买资格需要积分解锁，所有道具分为特殊道具、剧情道具还有普通道具，也可以按照稀有度分为n、r、sr、ssr还有ur五个等级。 第12章 第十二章 沈画帘在购买道具之前，先跑到讨论区看了下帖子，其他玩家有没有立刻上传自己的经验她不清楚，但ai账号绝对紧跟在游戏进程的最前线。 她很快获得了一条关键信息，在商城中购买物品是有cd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是以参加一次副本为周期进行刷新，当然作为一个想诱惑玩家进行游戏币消费的机构，商城还推出了内容丰富但特别看脸的抽奖池…… 沈画帘：“……” 身为瞎买都能买到t矿石，躺进休眠舱里再睁眼就能进入星际时代的蓝星遗民，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应该还行？ 沈画帘先浏览了下商城里的物品，所有物品的购买资格靠积分解锁，她目前只能在0~100积分的区间打转。 [一粒普通的弹珠：直径为两厘米的透明玻璃制品，可造成轻微伤害。 投掷时精准度增加10%。 特殊效果：无 售价（游戏币）：0.5 稀有度：n 备注：无。] [商标模糊的刺激性喷雾：一个灰色的塑料瓶，里面装着即将见底的芥末味液体。 可以短暂转移攻击范围内人员的注意力。 特殊效果：有微弱概率使被使用者进入狂暴状态。 售价（游戏币）：3 稀有度：n 备注：使用者无伤害豁免，请及时屏气闭眼，并尽量站在上风口。] [即将损坏的护身符：黄色符纸所叠成的三角形物体，纸质薄脆。 在30秒使用期间内身体素质可以得到短暂增长。 “这可能就是意志的力量。” 特殊效果：具有微弱的灵异类特质。 售价（游戏币）：10 稀有度：r 备注：一次性物品，在经历四个副本后将会自动销毁。] [……] r级似乎是解锁范围内最高的稀有度，沈画帘又打开抽奖池，正常来说只有三个星级从一到三的常规奖池，抽取代价分别为10游戏币/50游戏币/100游戏币每次，但目前是开服期间，[主角进行时]还有专门面向新手的[新手限时奖池]，费用本来和一星奖池一样，但目前有70%的降价、轻微概率上浮以及十次以内必出sr道具的特殊优惠。 沈画帘：“……”瞳孔地震.jpg。 一个“限时”就已经足够动摇人的意志力，再加上强力折扣与概率提升的双重诱惑，难道还有不抽的理由吗？！ 沈画帘感觉自己的理智值遭到了暴击，等清醒过来后，游戏币已经减少了30个，替代出现的，是三个[一粒普通的弹珠]、两只[商标模糊的刺激性喷雾]、一个[即将损坏的护身符]、还有[薄荷味体力糖果]、[量产型ok绷]、[女高中生的棒球棒]以及[初级主角光环（试验装）]。 [薄荷味体力糖果：包裹在绿色糖纸内的椭圆形糖果，散发着清凉的香气。 食用后可以恢复少许体力。 “糖分能够转化为热量。” 特殊效果：有一定概率使得游戏人物的体重增长。 售价（游戏币）：5 稀有度：r 备注：食用频率过高将会获得负面效果[龋齿]。] [量产型ok绷：淡棕色的常见医疗用品，具有微弱止血功能。 使用一次后即作废。 特殊效果：无 售价（游戏币）：1 稀有度：n 备注：覆盖时请注意创口类型。] [女高中生的棒球棒：木制棒球棒，手柄处有轻微磨损痕迹。 击打后可产生一定伤害，从背后发动攻击时必定暴击。 特殊效果：有一定概率降低被击打者的思维能力。 售价（游戏币）：已绑定，不可出售。 稀有度：r 备注：在新手抽奖池中，部分物品与玩家所经历过的副本有关。] 沈画帘：“？？？” 狗系统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沈画帘深吸一口气，她觉得棒球棒其实不是特别方便，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过量伤害——她当时怎么想的，回去的时候咋不就地取材，从路上捡块抡起来更顺手的板砖呢？ [初级主角光环（试验装）：普通款主角光环，无适用范围。 持续时长为3秒。 特殊效果：在这一刻，你就是舞台的主角……大概是这样吧。 售价（游戏币）：100 稀有度：sr 备注：同类物品每个副本中仅能使用一次，请谨慎选择最恰当的时机。] * 沈画帘从游戏仓里爬出来，她目前就近住在db首府研究院附属的小区里，需要定时回去进行医疗检查，这颗星球的房价并不高，或者说是便宜的过分——在人类具有星际航行能力，并且可以进行星球级别的生态改造后，房价就一直在谷底，以及更深的谷底徘徊。 星际时代的房地产没有投资价值，但沈画帘苏醒未久，思想上还深受蓝星时代风气的影响，在感受完未来世界的氛围后，依旧忍不住买了几套房子…… 徐旗亭笑：“我理解，这是你们那时候人类的文化传统。” db星上的居民非常少，主要工作都由人工智能机器人来负责，沈画帘曾亲眼看到一个高约三十米的巨型机器人在干活，等任务结束后，机器人仿佛是受热融化的蜡油一样顺滑地坍塌下来，各个部件彼此分裂，化成了一大群水滴状的小型机器人。 小机器人可以根据当前任务要求，重新组成各种形状，并且为星球上的居民提供包括农作物耕种在内的种种服务。 沈画帘觉得，要不是娱乐业如此萧条，凭着星际联邦的居民福利，她大概真的会变成一条米虫…… 研究所附属小区中，坐落着模拟蓝星风格建造的别墅群落，别墅内有很多在主流观点中已经被淘汰，但对沈画帘而言还相当新颖的过渡类科技产品。 “恭喜你副本通关。” 徐旗亭来的时候，特地给沈画帘带了礼物。 美人。 一大群美人。 一大群有男有女风格各异的美人。 徐旗亭介绍：“这些是拟人机器人，外表和真人基本一致，是专门针对被唤醒的远古遗民的一项福利。因为你目前的健康指数已经达标，就顺道带了过来。” 沈画帘：“？？？” 她感觉自己似乎猜到了美人们的用途，但又不敢相信。 徐旗亭态度很坦然：“它们的智能程度极低，主要优点是装备了恋爱模拟系统。” 沈画帘：“……” 居然还真是这样的吗？！ 徐旗亭微笑：“我上学的时候研究过，受限于法律，蓝星时代大部分国家都是一夫一妻制度，所以在一开始，联邦政府会为每个苏醒的远古遗民准备两个拟人机器人，分别充当妻子和丈夫的角色。” 沈画帘：“噗——” 神特么一个老婆加一个丈夫。 要不是她曾经生活在蓝星时代过，差点就相信了呢=_=。 徐旗亭：“这项福利很快遭到了抗议，前代的遗民们曾经表示过，既然拟人机器人并非真实人类，那么可以多来一点，否则无法满足他们情感需求。” 沈画帘：“……” 原来自己的风评是被前辈所害。 抬头看一眼机器美人们或楚楚动人或俊朗潇洒的外貌。 不过她也可以理解。 徐旗亭一本正经：“不用不好意思，根据蓝星时代残留的数据资料，当时的年轻人在虚拟网络上，会在同一时间拥有复数个老公以及老婆，在你们的社会中，这应该属于常态。” 沈画帘：“……我们大部分情况下，只是单纯口嗨而已。” 线上左拥右抱，线下孤独终老。 谈恋爱哪有打游戏快乐。 她虽然也想过拥有一大堆制片人老婆，但是对方真以三维立体的形式出现的话，只会顺带触发自己的社交恐惧症罢辽。 既然当事人婉言谢绝了这份福利，徐旗亭也没强求，非常自觉地帮忙把机器人换成了联邦星币。 临走时，徐旗亭再次确认：“真不用拍个自拍什么的吗？” 沈画帘：“……居然连自拍都知道，我现在相信你曾经深入研究过蓝星时代的文化。” 虽然有些无聊，但沈画帘暂时还不能登录游戏——在新手测试副本结束后不久，[主角进行时]就开始了关服维护。 联邦首府星时间08:00，db星时间16:23。 [主角进行时]再度开放。 沈画帘躺进圆蛋型的游戏舱内，第二次上线。 通关新手副本后，每个玩家可以拥有十个包裹格数，主要是为了限制玩家依靠道具硬砸出一条通关路来，其中同类物品不允许堆叠，但这对沈画帘来说不算什么，因为她本来就没几件道具…… [游戏副本生成中…… 经检测，玩家莲花丸子各项体征符合登入标准，允许进入。 副本类型：初级（ng319950） 副本名称：天骄传奇前传之夏日田园浪漫记事 人数：双人 难度：较低 备注：该副本为初级副本，无通关率保证，主角值低于10/100将无法通关，仅能获得最低奖励。] 信息栏中多了名称，是本次游戏更新后产生的变化。 虽然沈画帘不知道“天骄传奇”跟“夏日田园浪漫记事”这两个完全看不出匹配度的名称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说她当年写书扑街，关键原因或许是因为脑洞不够大，所以无法把握住市场热点的精髓，不能很好的将冒险元素跟爱情元素整合在一起…… 备注中写着“仅能获得最低奖励”八个字，意味着哪怕不能通关，也有一定的保底收获，沈画帘现在已经知道了，主角值为百分制，能获得多少分取决于玩家对游戏主线的贡献，比如上一个副本里头，单纯选择不去废宅的话，得分恐怕不会超过两位数，但要是以坠楼的形式打断高中生们的冒险进程，那么保底也会有六十分。 虽然主角值的具体算法不对玩家公开，不过已经有感兴趣的观众帮忙推演，沈画帘瞅了一眼，觉得那些算式都还挺靠谱的，因为她一个都看不懂…… 第13章 第十三章 [系统： 人物卡生成成功。] 成功登入副本的沈画帘没有在第一时间寻找人物卡的相关线索，因为她这次直接触发了回忆cg。 沈画帘现在的名字是夏宜冬。 一个名字里涵盖了两个温差特别大的季节，非常有个性。 夏宜冬今年是大一新生，喜爱绘画，每年放假的时候，都会回乡下老家的田庄小住一段时间——据说这是她祖母的遗愿。 田庄位于药山村，虽然说是夏宜冬家的，但其实是从边上的大家族霍家租借的土地。 看到这里沈画帘就基本明白了，该副本果不其然，又是以现实为蓝本所衍生出的架空世界。 夏宜冬家里雇了人管理田地，但因为资金有限，她本人的大部分精力还得集中在读书上，所以平时也仅仅是做一些基本的维护罢了，部分田地早就被杂草覆盖，看起来特别的原生态。 田庄签的是长约，每隔三年就得重新签一回，历来租金虽然会上涨，但涨幅一向平缓，结果今年不知为何，直接翻了一番。 根据回忆cg中的内容，大概在去年年末的那会，药山村发生了一件大事：霍家的小少爷霍承峥从城内搬了过来，在乡下休养。 看名字，对方就算不是男主角，也一定是重要男配角。 再不签订合同的话，田地就会被收回，夏宜冬希望在此之前，能和霍家的人谈一下租金的问题。 沈画帘忍不住笑了下，要是她选择算了，既然甲方涨租那就干脆搬走不住了，应该也能顺利离开副本——只要不考虑主角值获取情况的话。 乡下空间宽敞，她现在居住在一间三室一厅还带阁楼的乡村小屋当中，从建筑状态看，似乎是翻新过，但各类家具都还是老式的，沈画帘在墙上找了半天开关，才发现这里用的是拉线式的旧吊灯。 吊灯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落点了一点灰尘，还有飞虫的尸体。 一楼的三个房间，分别是客房、主卧、以及祖母曾经的卧室，祖母去世已近三年，在她的卧室中，各类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布，因为缺乏烟火气，所以显得非常空旷。 墙上挂着夏宜冬祖母的黑白照片，老太太居高而下地看着孙女，咧开嘴，笑得格外慈祥。 这间卧房有些冷。 沈画帘去阁楼上简单看了眼，楼梯间没有灯，她踩着梯子往上爬的时候，木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昏暗的光，潮湿的霉味。 阁楼上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书，书页上沾着浓浓的樟脑丸味，柜子里还有锤子老虎钳等常见工具。 沈画帘没在阁楼上待太久，就转身返回一楼，重点关注了一下跟副本伙食水准正相关的厨房，这里自来水管道与其他部分不同，显然是屋子建成后才铺地，中间是水泥砌的烟囱与管道，她看着眼前的设施，有点怀念起上个副本的食堂——不管有多难吃，起码不需要自己开火。 屋子的后面种了许多桑树，碧绿的树叶宛如一只只张开的手掌，想要捕捉自树下经过的路人，此时正是夏季，紫色的果子落了满地，空气里弥漫着酸甜的香气。 桑林与后门交界的位置还有一口灰扑扑的井，井盖表面堆着沙土和枯叶，上面的辘轳已经损坏，显然，现代社会的自来水管道和主人的长期缺位，已经让这口井失去了最基本的用处，沈画帘好奇地把盖子打开，丢了颗石子进去，没水声，只听见一声落在软土上的闷响。 不远处，又肥又圆的麻雀在桑树枝上跳来跳去，不时低头啄食。 沈画帘懒洋洋地走到桑树边上，捡着个大的摘了一把，用叶子托着，拿回厨房用水简单冲洗之后，一口一个吃得很香。 ——要不是主线尚且无法明确，她还挺愿意在副本中顺便度个假。 沈画帘把前门打开，让清新的风吹进屋子里，门前有一片平整的水泥地，再南边一点是村中的田畦，从外表看，打理得并不如何，完全是草盛豆苗稀的真实写照。 沈画帘抬起头，能望见远方清晰的山影。 横竖也没别的事，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十多米远，在一条半干涸的河床前停下，河床里面倒还有一点水，只是细得尤其可怜，有种奄奄一息的脆弱感。 站在河床边的村民除了沈画帘全息操控的“夏宜冬”之外，就是一位中年妇女，之前的回忆cg里有对方的介绍，她的名字叫做—— “……周婶。” [主角进行时]没有回放功能，沈画帘只能靠记忆力，努力回溯出cg中跟对方有关的信息。 周婶的胳膊里挎着竹篮，笑容里半是和蔼半是感慨：“前头溪的水清甜清甜，我以前老是来挖水喝，还羡慕你家选地好……你阿嬷走了后，现在水也莫得了，连田租都不是以前的数字，小夏，你莫发脾气，要好好和人家商量，毕竟在村里的都是老乡亲。” 沈画帘有点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在自家门口出现，看她点头答允，周婶似乎也放心了一些，走之前，还笑眯眯地将手里装着馍的篮子塞给了“夏宜冬”，顺带附送了一条小道消息。 “那个姓林的专门作怪，原本秦先生做主的时候，还会照顾一下乡亲的生意，现在那些从外头定的鸡鸭，也不见得多好，都病恹恹的。” 她似乎是在抱怨霍家伙食采购方面的问题。 沈画帘把篮子拎回了厨房，她其实会生火，就是不太熟练，在厨房里，沈画帘还找到了几只苹果，和馍一块切开，放在火上烤着吃。 带着甜味的香气让她精神变得舒缓，沈画帘整理思路的同时，顺便开了技能，跟直播间里的观众交流，尽到自己游戏主播的职责。 “药山村的名字来源于边上的药山，村庄的交通相对封闭，幸好通了水电，村民基本能够自给自足，势力最大的人家是霍家，‘夏宜冬’跟他们家的人有接触，经常能见面的有女佣张小丽，她这个季节时常会过来摘一些桑果。” 家政女仆跟夏宜冬的关系其实很一般，但对方似乎配置了八卦的属性，非常愿意和人聊天，所以也让玩家获得了不少跟霍家有关的信息。 女仆的直接上司是女管家，名字似乎叫杨敏，至于顶头上司，不算那位来休养的小少爷本人的话，大概是霍家大宅的管家秦致和，除此之外，还有园丁老赵，厨师老张，以及目前已经从岗位上退居二线的上代女管家孙婆婆——夏宜冬曾经给对方送过几次水果，所以也算得上认识。 小少爷霍承峥本人还从城里带了个秘书林聪过来，目前负责一些外务工作，之前涨租的事，夏宜冬就是跟对方谈得差点打起来。 女仆还透露过一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霍家是人口众多的大家族，药山村里的宅院本来算是祖宅，但后来因为位置不方便的缘故，就逐渐被边缘化了，虽然还雇人打理，但平时根本没有霍家的人会来住，直到此前霍家老爷子去世，这间宅子就被分到了不受重视身体也不好的霍承峥名下。 哪怕只看上述设定，只要不死，那么霍承峥在这本书里绝对会有大出息——这是沈画帘从一个扑街经验丰富的写手角度出发，做出的专业判断。 霍家的人跟村里的居民接触也不算多，也就是去东家买点新鲜菜和水果，去西家找木匠打点家具什么的，至于要求更高的物品，都是从城镇里订购的。 霍家那边的人四年多前还免费帮乡亲修缮过宅院，那些老房子能通水电就是他们的功劳，也正是因为此前大家相处的都挺不错，周婶才会建议夏宜冬再心平气和地跟霍家的人商量一下租金的问题。 女仆张小丽提议夏宜冬最好跟林秘书说两句软话央求一二，但也表示，这人挺小心眼，就算她愿意低头，也不一定会得到希望的反馈。 沈画帘若有所思：“这是一个双人副本。”她在地上写了一个“霍”字，笑道，“虽然当前阶段的任务没有明确提示，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霍家，那么‘夏宜冬’的下一步目标很可能会在那边触发，至于另一位玩家，我个人对ta的任务有所猜测，概率最大的两种，其一，是对方目前也正在被某些力量所推动，需要前往霍家大宅解决，其二么——” 以夏宜冬的身份存在于副本中的玩家，用馍馍片夹住烤苹果，愉快地塞进嘴里，眼睛笑得微微眯起：“就是对方就是霍家老宅中的一份子。” 霍家大宅建立在药山村地势最高处，独领风骚，周围一圈都没有可以毗邻的人家，造型上同时具有古典与现代的气息，分为前后左右四栋，不同的建筑互相独立，但有走廊彼此连接，据女仆张小丽说，霍家的小少爷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后栋当中，只有在需要照顾的时候，才和仆人们见面。 沈画帘对霍家大宅最满意的地方，就在于其屋顶上装有避雷针，毕竟文艺作品中的那些人物，永远不会知道，当年的写手们为了让小说飞速完结，都采取过什么样丧心病狂的手段…… 霍家大宅内，除了园丁需要值夜有单独的住所之外，其余仆人都住在左栋当中。 沈画帘就是在左栋外面，遇见了正在散步的管家秦致和。 ……这姓氏也挺有主角气质的。 对方年约五十，身材上完全是臃肿的反义词，高而且瘦，打理整齐的头发丝里夹杂着点点银色，面容是一种略带儒雅的英俊，他穿着深色的西装，身周散发着新鲜的古龙水味。 村庄各个居民口中，了解过这位管家先生的独特之处，哪怕把外在美和内在美同时排除掉，单看对方的物质条件，也足够在药山村里鹤立鸡群——跟其他村民不同，这是一个有着bb机的男人，要不是本人没目前有成家的打算，估计已然在各位大婶的殷勤介绍下，开始晚婚晚育的家庭生活。 沈画帘大约明白副本内的科技水平都走到哪了。 她看着面前的中年男性，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忽地微微一动。 直播间。 “播主似乎发现了什么？” “会不会以为管家就是另一个玩家？” “不至于，除了外表和姓名外，没什么特别值得人注意的地方，而且那位管家，也真的并非玩家所扮演。” 沈画帘没让观众们猜测太久，直接开启了[主播的超游空间]，感慨：“……如果后续有机会冲出乡村的话，我看能不能为夏宜冬转个通讯专业？别的不敢说，对于未来手机的潮流是怎么个情况，我还是非常清楚。” 站在《夏日田园浪漫记事》的台阶上展望着不知得用掉多少副本时间商业争霸剧本，观众们觉得，莲花丸子还真是扮演一行爱一行的好玩家…… 第14章 第十四章 管家秦致和微笑：“地租的事情，由林秘书全权负责。林秘书大部分时间都在村子里查看各处的情况，夏小姐可以和他沟通。” 沈画帘把用来当做社交道具的桑葚塞了过去，笑：“我可以见一下你们家的霍小少爷吗？” 秦致和似乎有些惊讶：“非常抱歉，少爷曾经明确表示过，他不管这方面的工作。” 沈画帘：“哦，那我就不谈正事，只是找他聊一聊，大家都是同龄人，说不定能有共通话题——他是连天也不肯和人聊么？” ——其实沈画帘现在有些遗憾，要是副本内科技再发达点，她或许根本不用让中间人穿搭信息，拿着手机匹配一下最近的用户，说不定就能直接联系上。 夏宜冬有一张天真且楚楚可怜的脸，专注看人的时候，还会透露出一丝倔强的气质，而且令人意外的是，可能跟她长期独自生活有关系，这张人物卡的身体素质居然还不错，与上个副本的“李华”在同一水平线上。 有了外貌的加成，再配合上[素材使用者]的游戏成就，让沈画帘看起来非常可信，管家没有直接拒绝，考虑了片刻，表示可以帮忙把她的要求转达给霍承峥。 “不过小少爷通常喜欢独自呆在家里，或许不会同意见面。” “无论如何，都多谢您的帮忙。” 沈画帘在跟管家对话时，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宅院的布局，向着面前的中年男性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播主笑得似乎很有内容？” “有没有可能，播主是打算被拒绝之后，暴力突破霍家大宅吧？” “我想反驳你，但是从上个副本的通关过程看，还真有这种可能……” “霍家大宅的人员不多，像孙婆婆还有女仆等人，应该没什么战斗力，园丁的力气理论上虽然不会小，但有独立的居所，厨师在播主偷袭的情况下，不占优势，就算秦管家和林秘书是成年男性，前者头发已经白了，后者总是在村庄中游荡，只要能制造出单对单的场景，我觉得播主肯定能打过他们。” 观众们分析得十分认真，不过npc们没给沈画帘发挥战斗力的机会，很快，管家秦致和就带来了小少爷的口信，霍承峥表示，他可以跟“夏宜冬”见个面。 沈画帘开了[主播的超游空间]，对观众们幽幽道：“我其实都准备好被百般阻挡收回土地后，留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可惜他们没有给我留下展露主角气质的机会……”忽然顿住，摇了摇头，“算了，这句话是很久以前的梗，不一定能在星际时代的游戏里产生效果。” 今天副本数据分析师那些对蓝星文化做过研究的观众暂时不在，其他人短暂思考了一下，针对播主的话，打出了自己的见解—— “明白了，蓝星时代医学水平非常落后，人类的平均寿命不满百岁，那么六十年之后，旁人欺得就不是少年，而是老年。” “我查到了一条标语，‘爱护老幼病残’，以前的人很注意关照弱势群体。” “如果按出生日期算，播主的年龄应该比星际时代的人都要高上许多。” “那按以前的文化氛围，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一波打赏？” “……” 副本尚未结束，沈画帘暂时看不见弹幕，所以也不知道，此时的话题已经莫名其妙地向未知方向歪了十万八千里…… 相较于副本内的玩家，观众们天然具有上帝视角，他们能看见“莲花丸子”视觉的内容，也可以同时接收副本内，另一个玩家视角上传来的讯息。 晏时清，游戏id“雁字来时”。 他新手副本的评级是“s”，小时候曾经提前做过“mmr”症状的预防措施，情感相对丰富，根据ai管理者分析，此类玩家，在参与到[主角进行时]中后，会更加具有“游戏感”。 晏时清和沈画帘一样，登入副本后，不用自己寻找身份线索，就直接触发了回忆cg。 他目前操控的角色是霍家小少爷霍承峥，作为霍家宅院法律上的拥有者，屹立在药山村食物链的顶端，奈何因为受到身体虚弱debuff的限制，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以卧床休养的姿势走剧情。 晏时清盯着天花板，他脸上毫无血色，四肢纤细，仿佛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比起目标相对明确的沈画帘而言，他还不清楚，自己接下来到底需要做一些什么。 “……我在书房跟她碰面。” 被硬灌了一晚中药下肚，“霍承峥”的表情仿佛濒临死亡。 秦致和让张小丽给小少爷换上居家服，用轮椅推到书房中，房间内有按铃，稍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霍承峥”都能第一时间发出需要帮助的呐喊。 * 将霍承峥的后续交代亲口给张小丽之后，秦致和又重新绕回前栋大厅，带着正在大厅中的喝茶的“夏宜冬”，前往后栋。 其实从地理距离上看，左栋距离后栋更近，对方没必要把“夏宜冬”带到大厅里等待，但秦致和作为大家族里没落分支的管家，在待人接物上，似乎有点强迫症似的严苛。 茶叶的味道其实不错，但感觉得出来，已经是去年的旧茶，沈画帘在等待期间，一直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节，大厅的挑高至少有五米，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位身材微丰的中年人正站在梯子上面，对着墙壁上的装饰物敲敲打打，对方穿着工作服，脚上是一双胶靴，沾满了泥巴跟草叶。 “夏宜冬”长大之后，在药山村里停留的时间并不多，她的回忆cg中没有跟胶鞋男相关的信息，但沈画帘觉得，从装扮看，对方应该就是霍家大宅里的园丁才对。 大厅的装饰多为石质与木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瓷器摆件以及花卉盆栽，沈画帘注意到，在大厅的每个墙角里，都摆着一只高度和大小相差仿佛的细口大瓷瓶，按理说，放一整套会比较好看，也比较不容易触发观赏者的强迫症，但其中有两只，跟另外两只并不匹配，似乎是后来更换上的。 天花板上存在修补过的痕迹，不太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沈画帘面前的地砖上，还有新且深刻的划痕，不过尚未来得及更换。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类似的建筑风格，充斥着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古老和压抑。 上半辈子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木材是植物的尸体，居住在陈旧宅院里的人，正在被那些巨大尸骸包裹着一同腐烂”。 重新出现的秦致和微微欠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夏小姐，我带你去见少爷。” 衔接着建筑的长廊不同没有封死，很容易被外人翻进来，所以前端和后端都有配置了锁，因为两边的楼太高，所以走廊上的光照很不如何，表面的涂料是近乎于黑色的红漆。 沈画帘毕竟是曾经依靠潜行制服过新手副本boss的人，走路时的动作很轻，但秦致和的脚步更轻，他们一前一后行于走廊上，全程几乎只能听见一个人走动的声音。 “我听说霍家大宅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沈画帘随口道，“这里的工作人员也不多，能维持得如此整洁，一定不太容易。” 秦致和坦然：“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请村里人过来帮忙。” 后栋与前栋不同，更有家庭的温暖感，其中的装饰以白色与蓝色为主，桌台上铺的布巾表面存在着细腻的花纹，楼梯与扶手都是棕色的，看不到一丝灰尘。 秦致和将“夏宜冬”走到二楼的书房门口停下，门是开的，但管家还是敲了两下，来提醒小少爷，自己已经将人带到。 女仆张小丽就站在门边，她看见“夏宜冬”时，还趁秦致和走过去的当口，向来客挤了挤眼睛。 霍家的小少爷穿着丝绸的居家睡袍，袖口露出的手腕白且细，他看着秦致和，淡淡道：“秦管家，我打算和她单独聊聊。” “……” 如果霍承峥的年纪大点身体强壮点，对于他方才的要求，女仆和管家估计得用微妙的眼神注视小少爷一下，但考虑到双方实际战力的差异，两人离开得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秦致和在临走之前，又郑重提醒了一遍按铃的存在。 沈画帘闻到了熏香味，以及中药的苦味。 书房十分宽敞，比她自己居所里所有房间加一块的面积都大，整体上采用对称布局，书桌两边各有一只茶几，左边上头放着文竹摆件，右边则是空的。 沈画帘注意到，书房内各个家具的的拐角上都包着柔软的布，右侧的墙上有一副十分抽象的画，内容是各种不规则的几何体以及线条，色彩鲜明到让人不适的地步，但是装裱的很简洁，而且没看见有关作者的落款。 画的四条边外侧都有溢出的胶水的痕迹，所以它并非处于悬挂状态，而是像海报一样，被贴在墙上的。 霍家小少爷坐在椅子上，盯着对面的少女打量了一会，忽然道：“原来你就是另一位玩家。” ——这是游戏本次更新后的新内容，被动技能[主播们的超游空间]，即在仅有玩家在场的情况下，大家可以脱离所扮演的角色，进行一些更加深入的沟通。 沈画帘扬眉：“‘你’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 “霍承峥”扯了扯嘴角：“虽然虚弱了一点，可以用身份上的优势抵消。” 沈画帘注视对方片刻，然后微微笑了笑：“你说得对——这个游戏还是相对公平的。” 此时此刻，直播间屏幕上。 “查到了《天骄传奇前传之夏日田园浪漫记事》的信息。” “这部作品因为作者的个人原因被下架，旧网上的资料不多。。” ——在进入星际时代后，蓝星时代的网络资料被整个拷贝了一份，也就是后来的旧网，不知当时的人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将早先的互联网复制的特别全面。 不但保留了资料，也保留了二十一世纪那种在现在看来已经很迟缓的搜索效率。 虽然正文被删除了，但曾经的文章评论还保留了一部分。 “霍承峥是正传和前传的男主角，夏宜冬是前传的女主角。” “之所以叫《夏日田园浪漫记事》，是因为男女主角在这个夏日里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然后飞快坠入了爱河。” “根据以前留下的信息，可以判断出，霍承峥曾经因为身体的缘故被家族边缘化，所以才来到了药山村。”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不管原文里是怎么描写男女主第一回碰面的场景，起码沈画帘跟晏时清的会面中不存在任何暧昧因素，部分观众甚至怀疑这两位可能会在对视的下一刻就会亮出武器，用物理方式帮助对方提前结束当前副本。 “霍承峥”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他没开口请客人坐下，沈画帘也不用对方客气，特别不见外拖了把椅子过来，摆在屋子中央，坐在上头注视着另一位玩家，微微笑道：“你也触发了回忆cg吗？” 上一个副本中的“李华”住的是单身宿舍，空间狭小，便于找寻线索，而且那张人物卡的身份是学生，活动范围狭小，社会关系简单，至于当前副本，“夏宜冬”的家里没放太多生活用品，那毕竟只是一个假期中的暂居之地，而周边的人物关系则要复杂的多，所以系统没让玩家自行确定身份，而是以会议cg的方式，告诉他们了一些必要的游戏讯息。 听见沈画帘的问题，“霍承峥”似乎笑了下，不答反问：“你猜呢？” 沈画帘刻意看了眼靠在墙上的轮椅：“你身体很虚弱，在不良于行的情况下，强行翻箱倒柜弄明白自己是谁也太难为人了。” “霍承峥”默然片刻，才道：“我的腿脚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比较虚弱，所以才会借助工具。”补充，“虽然身体不好，但身为霍家宅院的主人，我具有人物卡上的绝对优势。” 沈画帘笑了下：“副本是相对公平的——” 她话未说完就立刻打住，伴随着门把手转动的轻响，一位青年男性走进房间，目不斜视地将手上的文件放在书桌上：“少爷，有关村里田地租金的情况，我——” 光看外表，秘书林聪也是一位相貌颇英俊的男子，但他的刘海有些长，稍微遮住了眼睛，显出三分阴郁。 “等一会。” 扮演霍承峥的晏时清出生打断了npc的话，用目光看了下门口，向林聪示意：“我现在有事要和夏小姐交谈。” 林秘书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他向霍家小少爷微微欠身，在往外走的同时，锐利的目光于“夏宜冬”身上一掠而过。 沈画帘刻意往后仰了一下，捂着心口，无辜地眨了眨眼，细声细气道：“是霍先生不让你待在书房里呀，林先生为什么要瞪我？” 林秘书皱眉，解释：“我没有……”他承认方才那一眼里有警告的因素在，但一个有胆量在乡村中独自居住的小姑娘，居然能简简单单就被吓唬住？ 沈画帘根本不听对方打算说些什么，楚楚可怜地垂下头，低声道：“林先生说得对，刚才一定是我看错了，霍先生不要生气。” ——既然人物卡在建模上走得是小白花风格，那她也不能浪费自己外形上的优势，要不是演技不够，沈画帘其实还打算挑战一下“眼眶微红”之类的高难度动作。 直播间。 “播主似乎一直在用力咬着嘴唇？” “可以理解，不这样的话，她或许会憋不住笑出声……” 副本内。 林聪无言以对，忍不住有点紧张地看了霍家小少爷一眼，似乎在担心对方被“夏宜冬”的话挑拨。 “霍承峥”深吸一口气，他当然不相信“夏宜冬”是个柔弱且容易被吓唬到的小姑娘，但是现在不方便戳穿。 当一个符合人设的小少爷太难了。 “……” 一直到彻底走出房间都没找到翻盘机会的林秘书默默将门带上，心情有些低落，可能还顺带着腹诽了一下小少爷色令智昏，看上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出现。 “霍承峥”调整了下坐姿，淡淡道：“我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可以依靠管家和秘书的帮忙来行动。”他拿起林秘书放在桌面上的文件，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玩家。 这是一个双人副本，面前的玩家是潜在的合作对象与竞争对手，晏时清当然希望利用自己身份上的优势来占据游戏进程中的主导权。 沈画帘笑了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我已经说了，副本是相对公平的，从现在已有的信息可以推断出，假如‘夏宜冬’无法获得租金上的减免，那么她将无法继续住在药山村中，这样一来，等于提前结束了本次副本之旅。 一个玩家是否会提前会提前出局的关键，直接掌握在另一外玩家的手里，这其实是完完全全的不公平。 既然夏宜冬能否达成愿望的关键在于霍承峥，那么公平起见，霍承峥也必然存在一个，只有夏宜冬才能帮忙完成的目标。” 扮演霍承峥的玩家：“……” 他的目光微微凝住。 沈画帘微笑：“假设一下，你我分别是副本里的男女主角，家世平平的女主角自然会需要男主角强有力的帮助，那么男主角呢，为什么会需要女主？” 要是在小说里，还可以把原因归结到爱情上头，但这是游戏。 “结合‘霍承峥’目前的境况，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健康问题，那么按照言情小说的一贯逻辑，‘夏宜冬’会对‘霍承峥’的病情好转起到关键作用。” “霍承峥”皱眉：“你的推断没有什么实际的依据，而且太过天马行空……” 沈画帘语重心长：“你不懂小说，我们，咳，他们为了让身家相差悬殊的男女走到一起，什么丧心病狂的设定都敢甩出来，”顿了顿，目光在对面玩家的脸上停了一会，补充，“不过也不排除系统对你的评价太低，如果不在游戏条件中占据绝对优势的话，压根就无法跟我对抗——” “……不，你说得对，就是单纯的健康问题。” 面对智力方面的质疑，“霍承峥”终于选择承认：“跟你见面的这段时间……” 沈画帘：“你会明显觉得身体状态有所好转——如果你已经发现了，我们可以沟通一下具体信息，开始下一步任务，如果你没有发现，就先好好体会一下，不用谢。” 对面的玩家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证明了沈画帘的猜测无误。 沈画帘打了个响指：“果然，言情小说里，男女主在一起的速度太快很容易引起读者的流失，所以不管男主看女主再怎么顺眼，也得嘴硬几个章节，想让他们多多相处，就需要某种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来牵一下红线，既然‘霍承峥’身体不好，那么‘夏宜冬’会经常和他见面的缘故就只剩下一个——她能缓解前者糟糕的健康状况，至于原因，目前我想到了两种概率较大的可能，其一，‘夏宜冬’自身藏有某个秘密，能顺利解决你的问题；其二，没有额外理由，女主作为世界的中心，就是那么的牛逼。” “霍承峥”：“……” 看来对方真的在小说剧情上面花过很大的功夫。 介于双方同时掌握了能让对方以极低的主角值离开副本的命脉，他们暂时达成了联手的意向。 “霍承峥”思考片刻：“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合作。” 沈画帘笑眯眯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能跟另一位玩家达成游戏战略上的一致性其实挺好的——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可以合作，那么在利益不一致的情况下选择拔刀相向，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直播间。 “两位玩家表现得都还不错。” “那你们觉得谁能取得更高的主角值？” 多人副本为了提升观看者的代入感，允许他们投入少量联邦星币，提前进行押注行为。 “雁字来时新手副本是以‘s’的评级通关，莲花丸子没有公开第一个副本的资料，但我觉得至少也是a级以上。” “在当前副本中，雁字来时受到体能方面的限制，恐怕存在感会不如莲花丸子。” “但他有一个优势——刚进副本没多久的时候，雁字来时就已经动用了游戏道具[初级剧透卡]。” [初级剧透卡：一张5.7x8.8c空白卡片。 撕开后将会收到一条包含未知剧情的系统通知，也许会包含相当重要的信息。 特殊效果：对未知的预测有可能引起主线任务的变化。 售价（游戏币）：100 稀有度：sr 备注：同类物品每位玩家在每个副本中仅能使用一次，如果有其他玩家使用该类产品，不会获得重复内容。] “使用[初级剧透卡]获得重要线索的可能性其实挺低的，不过雁字来时的运气非常不错。” * 因为对方的人物卡委实不方便进行消耗体力的工作，所以对房间的探索都由沈画帘负责，她从书桌抽屉里找到了放大镜，然后简单检查了一下地毯，从上面找到一些比米粒更小的、切口十分新鲜的瓷器碎片。 “右边的茶几上什么都没有，不符合这个房间布置着的对称审美，我猜，右茶几上本来也存在摆件，但是被弄碎了。” “书房的家具拐角上都包着布，但在宅院其他地方，我没看见过类似的措施，也就是说，这里算是你平常的活动区域之一，管家他们担心你被尖锐的物体伤害。” “霍承峥”点头：“这些信息不难看出来。” 沈画帘笑了下：“但是有些奇怪，‘霍承峥’身为一个柔弱的小少爷，连走路都需要依靠别人推轮椅，为什么会撞在拐角上？两种可能，要么是小少爷的自尊心太强，就算能力有限，也实在想要展示自己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不肯叫人帮忙，他们为了避免你在尝试走路的时候撞伤自己，所以做了额外的防护措施；第二种可能，小少爷存在某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特殊情况。” “秦管家在离开前，特地说了声桌子上有按铃，遇见意外情况，可以通过按铃来寻求帮助，要是他只打算叮嘱你，事前跟你说一句就行了，当着客人的面讲，多少有些失礼——简直就像是刻意给我强调的一样。” “霍承峥”微微叹了口气，解释：“回忆显示，‘我’在发病的情况下，力气会变大，但容易失去控制。” 沈画帘扬了扬眉，示意对方继续。 “霍承峥”又道：“在当前游戏世界里，霍家应该算是挺不错的家族，‘我’小时候的生活条件很好，直到六岁那年，第一次发病，才开始受到其他人的排斥，不久之后，父母又遇上了意外，彻底被边缘化。” 沈画帘沉默。 这个设定太过经典，再结合上霍承峥远超副本平均值的外貌水平，她可以铁口直断，对方只要别中途夭折，那成年后绝逼会是一条好汉。 第16章 第十六章 “霍承峥”接着往下说：“药山村的宅子以前算是霍家的祖宅，负责日常维护工作的仆人至少有七十人以上，还单独建造了左栋作为仆人的住宅区，但那已经是‘我’祖父年轻时候的事了，后来霍家的产业转移，药山村的经济萧条，工作人员也陆续辞职，几乎再没什么人会过来——要不是分割财产时找不到合适的地点把‘我’丢过去，估计都没人能想得起来这里。” 书桌对面，安静半天的女性玩家，抬头看了他一眼，幽幽道：“给你一条忠告。” 晏时清：“？” 沈画帘认真：“要想富，先修路，你一个泥巴路怎么和人高速竞争，油门踩到底车速都上不了二十迈。” 毕竟田园生活的好处是原生态，坏处则是太过原生态。 “……” 虽然为了公平起见，系统会进行语言翻译，但晏时清还是听不太懂。 双人副本，他们顶多在游戏里待十天半个月，要不要规划的那么长远…… 沈画帘：“不过‘你’身体那么弱，直接被丢到荒山野岭中，家里就没人提出异议？” 晏时清：“当时把药山村的宅子分给‘我’的理由，是乡下的环境好，对‘我’的病情有益。”顿了顿，又道，“新鲜的空气确实起到了放松精神的作用，‘我’的情况稳定了很多。” 沈画帘：“嗯，那是因为‘我’在这里。” 晏时清摇头：“从时间线上，好转的产生，绝对在你来之前。” 在绝对两个字上，明显加了重音。 沈画帘：“分家之后，‘霍承峥’的经济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晏时清否认：“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阔绰，但为了脸面，霍家的人也会保障‘我’的基本生活，就算不能大手大脚，当个有人照顾的小富翁过完一辈子依旧绰绰有余。” 沈画帘若有所思，然后道：“你刚才说，左栋是仆人的居住，那右栋呢？” 晏时清想了想：“不确定，或许是客房，但这里一般没客人会来，哪怕是以前，还没破败的时候，也只有霍家人才会住在宅子中，他们通常会在后栋里据有一间屋子。”靠在椅背上，提醒，“时间差不多了，受到体力限制，我现在不能交谈太久。” 沈画帘颔首，体贴地帮忙编写了后续剧情：“今天夏宜冬来找你，是为了减免田地租金，你答应了她，条件是夏宜冬得过来念书给你听，顺便在右栋收拾个屋子，白天我会过来住，晚上的话，视情况而定，我需要保持机动性。” 基于大家暂时达成了合作的意向，晏时清对搬过来住的决定没有意见，但：“念书？” 沈画帘眨了眨眼：“借口而已，就算别人问起也不用特地解释，说得太明白会招人怀疑，说得含糊害羞一点虽然也会招人怀疑，但他们会在心里给你寻找合适的理由。”顿了下，道，“当然，‘夏宜冬’喜欢画画，你以绘画的名义将她喊过来，在借口上可能会更合理一点，但我不建议你选这个。” 晏时清好奇：“为什么？” 沈画帘耸肩：“因为我懒。” “……” 这还真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在只有玩家在场的情况下，其中的某个个体也可以单独打开[主播的超游空间]跟观众讲解，在讲解的同时，别人眼里那位玩家只是在发呆。 比如现在的沈画帘。 “咳，向大家坦白一件事，想要在身体柔弱的小少爷和家世平平经济不宽裕的小姑娘之间建立联系，更加常见的套路是小少爷用租金来威胁小姑娘充当他的女仆，不过对方应该想不到这个定位，我当然也不会提示他。” 直播界面。 “……” ——套路玩得深，谁比谁认真。 因为玩家参与了相同副本的缘故，莲花丸子和雁字来时的观众可以选择同时观看两边的直播，他们原本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疏离姿态，但现在省略号将两边的心连在了一起。 在离开房间前，沈画帘又叮嘱另一位玩家，对“夏宜冬”搬过来的事情表现得重视一些，最好能做到“虽然很重视但竭力掩藏自己的心情奈何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其他闲杂人等”的独特境界。 “在待遇上帮我多拉点仇恨值，说不定能触发点支线任务，这是女主角的牌面。” 晏时清：“……我尽力。” * 送“夏宜冬”出门的是女仆张小丽，她很有些好奇：“小少爷为什么突然想到让你过来给他念书？” 沈画帘眨了眨眼，脸上充满了茫然与无辜，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细声细气：“不知道呢，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才第一次见面，他怎么就能想到让我帮忙念书上去呀？” 张小丽也觉得困惑：“是啊，为什么呢？” npc无法感知[主播的超游空间]开启时，玩家的行为举止，观众们眼睁睁看着，莲花丸子刚跟女仆飙完演技，下一秒就转过头，语重心长道：“在副本里，遇见无法解释的问题，可以选择把问题抛给别人，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可信度，顺便降低别人的戒心。” 观众们：“……” 播主考虑得十分周全。 张小丽把人送到门口就转身回去，沈画帘一个人走路无聊，干脆没关技能，一直跟观众们叨逼叨：“其实我还以为会被骂几句狐狸精什么的。”又道，“小说里，建立身家差距悬殊的男女主联系的初期，适当来几个炮灰表达一下嫉妒之情，不但可以烘托气氛，还能顺便水一下字数，像现在这样一摊死水的情况，要么是女主太不行，无法引起其他人的妒忌，要么就是男主太不行，缺少让配角追求的动力。” “……” 本来蹲在雁字来时直播间的关注也不由自主地被莲花丸子吸引了注意力，毕竟晏时清受限于人物卡过低的体能值，在跟另一位玩家交流过后，目前亟需休息来回血，全程都是咸鱼式闭目养神直播，不像沈画帘，连走路的时候都解说得如此努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打赏。 抵达住所后，沈画帘稍微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就开始了二度搜索。 祖母房间里的家具都空了，连衣服都没有，沈画帘知道，某些地方在老人去世后，惯例有焚烧生前衣物的传统，她没再多逗留，直接登上阁楼， 现在时间还早，她需要仔细检查一下屋子里的东西。 …… 窗外天色变得昏暗，像是一罐打翻了的浓稠蜂蜜，沈画帘直起身子，抻了个懒腰。 她其实不是动脑流派的玩家，但比起一件件东西穷举遍历，还是更喜欢那种不太消耗体力的安乐椅型游戏方式。 在阁楼的柜子里，沈画帘找到了手电筒，还有一本没有封皮的旧书。 这两样都是道具。 [阁楼里的旧手电筒：安装了电池的手电筒，偶尔会发生接触不良的情况。 在开启状态下，可以用来照明。 杀伤力较低，在遭遇撞击的情况下有可能彻底损坏，不建议当做攻击型道具。 特殊效果：无 使用状态：未使用] [没有封皮的老式书册：一本不值得额外说明的书册，可能会找到有价值的内容。] ……第二样道具的信息中真是充满了敷衍。 这本书很薄，比起书本，更类似于宣传册，排版是竖着来的，观看时略有些费力，沈画帘一字字读过去，才确定，书里介绍了药山村的背景，据说这里的药山本来叫瑶山，是从王母葫芦里掉落的一粒仙丹所化，最后变成了仙人种植灵草的地方，有高人采之，炼成了不死药。 “……” 沈画帘上半辈子就不信这些，但谁知道副本是不是唯物主义世界。 她把该揣的东西都揣好——之所以搬过去，一方面是为了靠近任务触发地点，另一方面，也可以顺带蹭一下霍家大宅里的饭。 傍晚，草丛中传来长长短短的虫鸣，忽然之间，沈画帘毫无预兆地打开了手电筒，白色的光柱朝着田畦边沿的树林照了过去，目光瞬间变沉： “你们感觉到了什么没有？” 她问得当然是观众，虽然观众在副本持续期间，无法把信息反馈给莲花丸子，但他们还是迅速动了起来，跟播主一起分析方才的情况。 星际时代的科技水平极高，短短数秒，观众们就开始了光影分析声源定位—— “感觉只是树。” “可能是有风，才造成了奇怪的声响。” “或许是播主比较紧张。” “没发现大型动物的痕迹。” 就在此时，屏幕里的沈画帘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 玩弄观众的情感就是你的直播方式吗？！ 沈画帘微笑：“突然打开手电筒是为了吓人的，万一真有坏人跟着我，可以打草惊蛇。” 观众们觉得播主肯定是有些思念放在包裹中的[棒球棒]，想拿出来试一下手感。 沈画帘抵达时，刚好赶上晚饭。 林秘书提出质疑：“你来给少爷念书？” 沈画帘无辜脸：“哦，霍先生知道我从城里带了些书过来打发时间，有些感兴趣。” ——观众们确定两位玩家之前商量时没提到“从城里带了些书”的条件，所以应该是播主随口补充的设定。 林秘书面色狐疑：“是什么书？借来看不就行了，还非得让你念？” 早有准备的沈画帘，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度足以拿来当板砖的—— 《高等数学（下册）》。 ——夏宜冬是大一新生，回老家的时候把教科书带着阅读，也算是丰富了一下女主热爱学习的小白花人设。 秘书林聪：“……” 被噎到的秘书选择走人，在他无法感知的[主播的超游空间]中，沈画帘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跟我比找借口的能力，你是不知道我上辈子编过多少请假不更的瞎话。” “……” 今天的播主依旧让人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