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们抢着给我送钱》 第1章 001 【快乐清洁工】 任务场地:旧教学楼五层拐角的厕所。 任务内容:自从张阿姨受伤请假之后,旧教学楼的厕所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张阿姨感到很担心,因为这不但意味着她的失职,还意味着厕所里的某些“人”会因此而捣乱,请您在规定时间内前往任务地点,将厕所清洗干净,并且好好安抚大家一番。 任务时间:凌晨两点到凌晨三点。 任务奖励:rmb三千块,或神秘礼物。 ***************** 这会儿正好是下午,外头阳光明媚,宿舍里的人基本上都去上课了。 整条宿舍走廊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207号寝室传出了一点儿声音,清脆活悦耳的女声略带苦恼地说着话,如果打开门一看,就会看到四人间的寝室里,一个女孩坐在上架床铺上,慢悠悠地晃着腿,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却皱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的一张卡片,口中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 这是一张任务卡。 黑色的背面,隐隐印着一些复杂的花纹,线条光泽流畅,左下角刻着一株妖冶的红色曼陀罗花,中间是几个暗金色的大字——地狱任务卡。 而卡片的背面则是普通的白底黑字,右下角写着持有人:戴小鹊。 “旧教学楼九层拐角的厕所?”戴小鹊简直想把发任务的家伙给狠狠揍一顿。 那个厕所她知道,准确的说,她们系里压根没人不知道! 事情就发生在大前年,几个大四的学姐对大一的女生在厕所里进行集体霸凌,兴许是被欺负得多了,这女孩终于受不住,当天又一次被堵在厕所里欺负的时候,她在衣服里藏了刀,然后趁着那几个大四学姐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人杀了她们几个。 事后这女孩自杀,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 一下出了好几条人命,学校自然会将其封锁,久而久之旧教学楼九层都没有什么人去,那厕所更是直接废弃。 这件事闹得很大,就连当时忙着勤工俭学没空管其它事情的戴小鹊也给吓了一跳了,到处都能听见别人讨论这件事,甚至还给传上了微博。 戴小鹊看着手中的任务卡,脸色一黑,“不去不去不去!” 凌晨两三点到命案现场去待一个小时,不要命呢? 正想着这些事,手机铃声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戴小鹊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抿了抿唇,没接。 她这边不合作,手机另一头的人却不放弃,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戴小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拿着手机按了接通,另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把玩着钥匙串。 “妈——” 话未说完,那头便噼里啪啦地一串:“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电话打了二十分钟也不接,你什么意思啊你?翅膀硬了不认人了是吧!你真是害不死我不甘心,和你那死鬼老爸一模一样!” “妈!”戴小鹊声一沉,“别说了。” “你——”周春莲在电话那头提高了嗓子要骂,忽然有人拽了拽她的手,一张秀美的脸蛋映入眼帘,她心一软,语气便放轻了,“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吧?” “知道。”戴小鹊坐起来,手撑着床铺,从上铺一跃而下。 黑色干练的靴子在地面敲出啪嗒一下的声音。 她很酷,将近一米七的个子,乌黑长发绑了一个利落的马尾,上身穿黑色铆钉马甲,下面是酷帅的小短裙,两条腿修长笔直,看起来有点儿野。 她慢慢地走到了窗边,神色淡淡,而后低声说:“我知道的,二十七号了。” 闻言,周春莲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那……东西准备得这么样了?” “快了。”她说。 “快了就行。”卸下心头大石,周春莲对女儿的语气也缓和了起来,“妈妈也不想逼着你,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你爸当初花了那么多钱,我们东借西借,总得有个人负责是不是?你爸爸生前最疼你了,现在妈妈和你叔叔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就怕那些债主上门来催,你妹妹现在刚上大一,好多东西都要准备,妈妈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有办法帮你。” 顿了顿,她语气硬起来:“这事只能你自己处理了啊,可千万别连累了你妹妹,知道吧?” 戴小鹊垂下眸,整个人有点儿发愣。 她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听进去。 自从她爸死后,周春莲很快就改嫁了,她长得不错,又很会来事,没多久就完全被别人家里给接纳了。那家人里也有一个女儿,和戴小鹊差不多大,从小就没有母亲,周春莲端着妈妈的样子,好哄好说,很快就和那家的女儿关系好得跟亲母女似的。 而戴小鹊没跟她。 周春莲也不敢让她跟。 戴小鹊她爸当年癌症,治的时候问人借了不少钱,上上下下过百万,头几年的时候大家都理解孤儿寡母生活困难,所以没有催债。 等到了周春莲改嫁,戴小鹊上大学,人家就等不及了,这可把周春莲吓得,连夜换手机号码,不管别人怎么说,愣是不敢吱声。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让人给找到了,一番威逼,定下了每个月月底还钱的约定。 只不过还钱这个担子,落在戴小鹊身上。 周春莲的想法很简单,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戴小鹊她爸早就死了,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她和那死鬼前夫已经完全没有了关系。 但戴小鹊不同,她是那男人亲生的,是同一个血脉,戴家的独生女,她不管谁管? 周春莲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捏紧话筒喊了一声:“小鹊?” 旁边的女孩已经不耐烦了,“妈,快点了,我们还得准备准备出去逛街呢。” 她这一声喊得十分地亲密自然。 戴小鹊也听见了,她回过神,顿了顿,她脸上忽然带了点笑,压低了声音,对着那边问:“周女士,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周春莲愣了愣。 戴小鹊没有喊她“妈”,她忽然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觉得莫名的心慌。 但戴小鹊现在并不在意她的想法了。 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周女士,我应该不是您亲生的吧?” 不然怎么能这样呢? 从她爸爸死后,很多事情她都开始想不明白了。 闻言,周春莲脸色蓦地一变,“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我不就是——”话未说完,电话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戴小鹊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等她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接不通了。 周春莲很快就意识到戴小鹊已经把她的号码给拉黑了,她一腔教训没说完,心里憋得厉害,但又担心跟戴小鹊闹翻,会让那些债主找到她头上来,一时间又担心又害怕,就连继女喊她出去逛街,也神不守舍。 戴小鹊可不管周春莲在想些什么,她早已经不是小孩,没有那么依恋大人,长大后也知道了许多人情世故。 她不能依靠别人,只能靠着自己。 她的目光落到那张任务卡上,一对漂亮的猫儿眼忽然亮了亮。 就在这时,寝室里的灯倏然闪了一下,光线倏然黯淡下去,窗外分明阳光明媚,这光却像是穿不进来一样,寝室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阴暗来。 戴小鹊定定地看着那张任务卡,下一瞬,她猛地站了起来。 卡片上的字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起来! 第2章 002 任务奖励:三千块,或神秘礼物。 …… ………… 大约过了五秒钟的时间,任务卡上的黑字经过一阵蚯蚓般的扭动后,终于稳定了下来。 任务奖励—— 一万块! 戴小鹊的双眼倏地亮了,这任务卡上的奖励金额竟然变成了一万块,后面的神秘礼物并没有改变,但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三十号还钱日马上就到,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欠别人的钱给还了。 至于神秘礼物,以后尚且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戴小鹊的一对猫儿眼里漾起晶晶发亮的水波,当下没再犹豫,立即从旁边拿起黑色签字笔,在任务卡的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下一瞬,只见淡金色光泽从她的名字上掠过,这张任务卡忽然颜色变淡,而后倏然扭曲狰狞,在她手中化作一团骷髅般的烟雾。 最后消失不见。 “任务接好了。”她低声咕哝一句,然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对于任务卡做出的改变,戴小鹊并不感到惊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地狱任务卡了,从上个月起,就时不时会有任务卡出现在她眼前。有时是一觉醒来出现在她枕头边,有时又会藏在她的抽屉里。 只要她签下自己的名字,这张任务卡就会化作烟雾消失。 最后,如果她完成任务,就会得到相应的奖励。 至于任务失败的结果—— 戴小鹊没有试过。 因为这些任务往往十分诡异凶险,失败的结果可不是普通人能尝试的,但这些她早已做好准备,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地狱任务卡,自然有其恐怖的一面。 就在这时,走道陆陆续续传进来一点声音,门被推开,三个女孩相伴走了进来。 为首的女孩大眼睛圆脸蛋,个子稍矮偏胖,中间的女孩却瘦骨嶙峋,而跟在最后的女孩个儿略高,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模样也长得漂亮,前面那俩女孩虽然是走在她前头,却回着头看她,一副众星捧月的样子。 在看到戴小鹊的瞬间,三人瞬间便没了声。 气氛有些僵硬。 还是戴小鹊先笑眯眯对前面那个女孩说道:“吴雨,我今晚不回来了,有事出去。” 吴雨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今晚又出去啊?” “有点儿事。” 洪菲菲冷笑一声:“三天两头不着宿舍,谁知道是什么事啊,我说戴小鹊,你该不会是交男朋友了吧?出去得这么频繁,不是我说,也不是不能出,但女孩子好歹还是洁身自好一点,不然以后惹了什么麻烦,咱们宿舍可是一体的,传出去会丢人。” “菲菲……”中间那个很瘦的女孩轻轻推了她一下,但看向戴小鹊的目光也并不怎么善意。 戴小鹊看也不看她们半眼。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背包,从自个儿的柜子里掏出手电筒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她和寝室里的三人不算太好,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周春莲差点就不让她上了,戴小鹊不听她的,自己去做了两个月的服务生,很辛苦才把学费攒下来,后来的生活费也是平时勤工俭学给赚的。 她没有时间应付女生之间的交际,等到回过神来,宿舍里其它三人已经形成了小团体,而她渐渐被排斥在外,最近更是越演越烈。 吴雨是三个人里最好说话的。 戴小鹊整理好了东西,抬头跟吴雨说句:“晚上有什么问题告诉我。” “啊?晚上?”吴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呐呐说:“可、可晚上我们也不在呀。” “不在?”她奇怪地看了一眼。 “就是晚上我们要去……”话还没说完,洪菲菲阴阳怪气地打断道:“关你什么事,我们这些人呀,又不像你,一天到晚那么多的约会,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我们老实得很,考试快到了,你不要学习,我们还要学呢,哪有那么多时间搞三搞四。” 戴小鹊人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脚步一顿。 见状,洪菲菲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脸上闪过一抹恐惧,忍不住退后一步。 但戴小鹊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旁边的凌灵也松了口气,小声说道:“菲菲,你跟她说什么呀,像她那样的人,烂着就烂着好了,千万别惹她,她就一疯子,你忘了上次……” 话未说完,洪菲菲脸色一白,之前的事情—— 别看戴小鹊长那样,她就完全一疯子! 上次看她拿了一张照片看,洪菲菲不就照常嘲讽了一句是不是她哪个男人,结果戴小鹊直接一拳头砸过来,差点就把她掀翻在地。 那一拳简直都把她给砸懵了,那一周都不敢出去见人。 虽然后来听说那是她爸,但—— 洪菲菲咬了咬牙,眼神里淬着一层阴森厌恶,其实她们都知道戴小鹊那种性格根本不可能随便和男人来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吴雨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事了,菲菲,快收拾收拾,晚上我们还要和学长他们去旧教学楼呢。”说到这里,吴雨脸颊绯红,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洪菲菲表情一缓,眼神里也隐隐带着一丝向往,“不过没想到,像学长那样的人,竟然会建立灵异探险会……” 凌灵脸色却不太好,“但旧教学楼,真的没问题吗?我记得那里……真的闹鬼。” 闹鬼! 话音刚落,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边戴小鹊却没怎么在意洪菲菲的事情。 那根本就是没事找事,跟白痴计较只会把自己也变成白痴,浪费时间。 她的时间可是用来赚大钱的! 想到马上就有一万块到手,戴小鹊心情愉快地哼着调子,去吃了饭,然后再去一趟自习室,转眼就到了晚上。 旧教学楼的五层是被封锁的,楼梯间里修了一扇大门,必须提前找办法进去。 这方面戴小鹊并不着急,她笑眯眯地朝门卫大叔一露脸,说自个儿有东西落在那儿了,门卫大叔皱皱眉,还是把钥匙给了她。 “怎么把东西丢那里了?真是不小心,赶快去拿,然后快点出来,知道吧?”大叔是个好心人,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地也就张阿姨敢去,真亏你还能把东西给丢上面了。” 在戴小鹊最穷的时候,她什么兼职都肯做,其中有一回就是门卫大叔腿受了点伤,戴小鹊帮忙着替了一回。 她一张漂亮的脸蛋,人畜无害的模样,那会儿做得认认真真,细胳膊细腿却能把一个男生撂倒,门卫大叔很服气,因此并不怀疑她的话。 但戴小鹊留意的却是其他的事。 “张阿姨?” “哦,就是负责五层的清洁工。” 戴小鹊留了个心,任务卡里面就有提到张阿姨,但问题是,这个“张阿姨”很特别。 在所有人都知道旧教学楼五层闹鬼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敢到这个地方来,甚至于—— “张阿姨一旦不在,就会有某些东西开始捣乱”,任务卡上曾经暗示过这个问题。 顿了顿,戴小鹊试探性地笑道:“张阿姨胆子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那里有什么关系呢。” “可不是,她——”话未说完,一个电话忽然打进门卫室,门卫大叔接了一听,脸色骤然大变,压低声音说:“什么?那边又出事了?” 只见他的面色唰一下白了下去。 声音不高,但戴小鹊听得仔细。 出事? 哪里又出事了? 门卫大叔猛地挂掉了电话,用力摇摇头,急匆匆把钥匙给她,“我这边有急事,小鹊,用完了明天再还给我,我现在先走啊。” 见他真有急事,戴小鹊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麻烦他,笑眯眯点头,“知道了,叔注意安全啊。” 她话还没说完,门外大叔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连门卫室的门也来不及关。戴小鹊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顺手帮忙把门给关了,难道是学校哪里出了事情?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旧教学楼由于位置比较偏僻,因此早就已经减少了投入使用,里面的学生很快就散了。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 四周林木葱茏,黑夜里的建筑幽幽伫立,斑驳老旧的墙体如同一条拔地而起的手臂,白惨惨地映着月辉。 戴小鹊搓了一把鸡皮疙瘩,从包里拎出一把手电筒打开。 里头的灯都关了,黑魆魆一片,手电筒的光照在前面,只能照亮浅浅的一团,再往前就看不到了。 左右都是大教室,整整齐齐的桌椅摆好,窗面玻璃随着手电的光映着戴小鹊半张苍白的脸,她不敢往里照,生怕看到里面还坐着本不该存在的“学生”。 这栋楼已经有一些年头,有一些细致的角落蒙上灰尘,半遮半掩地挡住了一些错落乌黑的涂鸦。戴小鹊没直接往五楼走,她的任务并不单单只是去五楼拐角的厕所而已,还得负责好那里的清洁。 要是那里没有清洗用具就完犊子了。 所以她得去四层的厕所一趟。 越往上走,明显能感觉到空气变得更加阴冷,远远仿佛有风幽幽地从未知的角落吹来。戴小鹊捏紧了手电筒,拐过长长的走廊,教室的玻璃窗面反复映过她的身影,终于走到四楼的厕所。 这栋楼的厕所布局都是一样的,六个隔间,前面是洗手池,还有一块宽大的镜子。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镜子已经显得有些斑驳模糊了,将手电的光反射得十分刺眼,戴小鹊下意识看了一眼,忽然愣了愣。 镜子里的人也在看她。 第3章 003 戴小鹊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镜子里的人当然是她自个儿,但由于镜面十分模糊,使得她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乍一看有点儿不太像她自己。 时间刚过凌晨一点,距离任务指定时间还差一个小时。 戴小鹊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紧张了,她对着镜子里的人眨眨眼,里头也跟着她动,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她才移开视线转身贴着墙摸索,片刻,终于在墙上摸到一个按键。 啪一声。 公共厕所里倏然亮起来。 张阿姨应该就是负责这一栋楼的清洁工,她把这里打扫得十分干净,戴小鹊走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清洗用具,迅速把东西拿走,然后关灯离开。 但她仍然没有急着上楼,距离任务规定的凌晨两点还剩下半个小时,清扫时间仅限两点到三点之间,也就是说,在这个期限外的时间并不算数,并且,还隐藏着另一层意思。 戴小鹊并不是第一次接到任务卡了,几次下来她总结到一个规律,那就是—— 按照规矩完成任务,一般不会遭遇太大的危险。 任务卡上给出的时间,极有可能是这次任务的“安全时间”,如果在其它时候进行,恐怕会遇到本不该遇到的麻烦,而且对任务的完成也并没有好处。 只需要掐点完成就好。 于是戴小鹊找了一间靠近楼梯的教室,然后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课本,再把蓄电台灯点亮,偌大漆黑的教室里倏然亮起一团光,她坐在最后面,一眼就能看清整个教室的全貌。 学生们大多有占座的习惯,旧教学楼即便不常使用,也常常会有人过来仔细。 因此课桌上通常都会摆放着一些书本。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年年那奖学金的学生,戴小鹊决定看一会儿书。 大约过了一阵,她搓了搓手臂,总觉得有点儿冷,冷风幽幽地从门口飘来,戴小鹊抿了抿唇,看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点声音。 戴小鹊眼神微变,啪的一声。 教室里倏然暗了下去。 她关掉了台灯,捏紧手电,迅速从位置上跑到教室门后面,屏息凝神,满脸警惕。 啪嗒、啪嗒、啪嗒—— 高跟鞋的脚步声? 女人? 戴小鹊眼里闪过一丝困惑,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有什么人会出现在这栋教学楼? 她站着没动,尽量将自己的呼吸降到最慢,因为她明显听到,那脚步声是从另一侧走过来的,“她”竟然一开始就在旧教学楼的四楼! 难道是没来得及离开的学生? 那怎么可能,现在是凌晨,不是普普通通的晚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教学楼外的月光斜斜地映照而来,就在这时,一阵阴风灌入戴小鹊的衣服领子里,她猛地打了个寒颤,用力搓了一把脸。 与此同时,高跟鞋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嗒! 好像是鞋跟重重在地面敲了一下。 戴小鹊抬起头,眯起眼看去,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凉意。 教室门口立着一团浓浓的黑影。 黑暗中的女人定定站了好一阵子,四下寂静无声,但戴小鹊却完全不敢松懈,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双阴冷邪恶的眼睛正在一寸寸地打量着教室。 片刻,“她”重新行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这种高跟鞋的声音里夹杂了另一种声音,戴小鹊屏住呼吸仔细去听,哐啷哐啷的,但声音比这脆,有点像金属锁链在互相碰撞。 随着“她”走进教室,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死死地盯住那团黑暗,片刻,她的双眼终于适应了这种光线,隐隐约约中看清了一个轮廓。 女人大约一米六的个子,比戴小鹊稍矮一些,身材窈窕,曲线美好,随着她缓慢地行走,裙摆也微微晃荡——她穿得是旗袍。 但随着她越来越近,戴小鹊的危机感忽然上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在这种静得连针落声都能听见的环境里,“她”没有呼吸声,最后她停在了戴小鹊之前坐过的位置上,幽幽地立着。 戴小鹊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就待在门的后面,和这个“女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米。就在这时,这个穿旗袍的女人忽然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戴小鹊绷紧身子,脑子疯狂地思考着逃跑路线,但对方却停在门前就不动了!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它”正面对着门板,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死气沉沉地遮住“它”整张脸。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阴森的视线穿过门板刺来,戴小鹊下意识地停住呼吸,心脏却嘭嘭地跳了起来。她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这里明明还是四楼,任务卡上也没有提到任何穿旗袍的女人,“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看凌晨两点就要到了。 “它”依旧维持着隔着一扇门注视戴小鹊的举动。 戴小鹊渐渐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她以为自己会遇到危险,结果十几分钟过去,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顿了顿,她抬起头,掩下心底那点恐惧,小心翼翼朝那女人看了一眼。因为她是躲在门后,所以要微微往外探一探,忽然,她瞳孔蓦地一缩。 旗袍女人的脸近在咫尺,“它”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戴小鹊面前,冷冷盯着她。 但“它”并没有做出要伤害她的事。 事到如今,戴小鹊反而迅速冷静下来,皱起眉对上“它”的眼,黑暗中看不清“它”的长相,大约很年轻。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分明能感觉到“它”有很强烈的危险性,最终到这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戴小鹊尝试着挪了挪身子,而后小心从门后钻出来,但旗袍女人只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女人僵硬的背影,戴小鹊心里的疑惑越发浓重,顿了顿,她眯起眼,啪的一下打开了手电筒。 第4章 004 一团光骤然照在了旗袍女人身上。 戴小鹊终于彻底看清了“它”的模样,女人穿了一条红色绣花的高叉旗袍,身材性感,乌黑的头发长至腰际,单单看背影的话,绝对是一个超级背影杀。 但就在下一瞬,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 她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手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又往前凑了凑。旗袍女的皮肤很白,在这种光线里呈现出一种没有生命的死气,而“它”——或许确实没有生命。 “它”的手肘上有一种非常明显的缝合痕迹,黑色的细线将皮肉拼接起来,戴小鹊掩下心头的寒意,大着胆子拨开一缕黑发,将旗袍女的颈部露出来,就在这时,噼啪噼啪的骨骼转动声,旗袍女用一种慢得堪称惊悚的速度一百八十度将头颅转过来,由上而下,阴冷残酷地盯着戴小鹊,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泛着一层诡异的血光。 戴小鹊喘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她本来是应该比旗袍女高了半个头,随着她的动作,总算与旗袍女的目光错落开来。 旗袍女虽然想吓唬她,但她个儿比她高,而且“它”的动作似乎很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戴小鹊的目光落在“它”的颈部,那里也有一道黑色的缝合线。 可以看得出来,做缝合的人技术很差,线头都落下一大截。她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顿,倒没那么害怕了,又将旗袍女看了一圈,她两条手臂都有缝合线,高叉开的旗袍裙摆底下两条长腿上也有。 “它”好像整个人都是拼接而成。 除去糟糕的缝合线,整具身体都如同精美的人偶。 不知道这旗袍女和这次任务有什么关系?戴小鹊捏着下巴沉思,忽然,她一愣,警惕地竖起耳朵,那阵金属锁链的碰撞声又响起来了。 与此同时,眼前这具“旗袍人偶”再度行动起来。 “它”直盯盯地看着戴小鹊,而后缓慢地后退、后退——就是那种,面对着她,而后倒退着远离。 高跟鞋啪嗒啪嗒地在静谧的教室里响起,伴随着金属锁链声,突然,戴小鹊一个警醒,蓦地看向“它”的双脚,只见白皙的脚踝上竟然系着两条生锈的锁链。 锁链忽然疯狂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召唤着“它”。 戴小鹊一眼看去,只见锁链很长,一直蔓延到走廊深处,眼看“旗袍人偶”越退越远,已经回到了教室门口,忽然,哗啦哗啦的噪音响起! 那两条深深插进旗袍女脚踝里的锁链仿佛被另一头死死拽住,蓦地绷直,在黑暗中的回声甚至荡到了这个教室,与此同时,旗袍女猛地抬起头,冰冷阴森的面孔上忽然流露出一丝挣扎痛楚,“它”抽搐着向戴小鹊伸出手,张了张口,似乎在说—— “救我。” 下一秒,黑暗如潮水退去,旗袍女消失在走廊之中。 救她? 戴小鹊被这种诡异的场景给惊了一下,刚才她有留意到,旗袍女的皮肤上裹了一层厚厚的化妆粉,即便如此也遮不掉底下的怪斑。 那看起来根本就像是尸斑。 一具由尸体拼接而成的人偶向她求救? 抿了抿唇,戴小鹊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小心地瞅了外头一眼,伴随着锁链声渐渐远去,一团浓浓的黑暗也如同雾气般卷走。 旗袍女彻底消失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戴小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喃,心情十分复杂,她本来只是来完成任务卡交给她的任务,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这栋旧教学楼,难道藏着什么秘密? 锁链另一头又是什么东西? 片刻,她摇摇头,看一眼时间,“哎呀糟了,已经是两点十分了。”她脸色一变,立即拎起东西往五楼上面跑,但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她的声音放得非常轻。 一到五楼,阴冷的气息便汹涌灌来。 自从这一层被封锁之后,几乎已经没有人来过这里,四处都是灰尘,窗户未开,空气沉闷,有些教室门打开,桌椅被拉出走廊,摆放得乱七八糟,怪影幢幢。 戴小鹊一手拿一个拖把扫帚,心平气和。 虽然旗袍女短暂给她带来了一点儿惊吓,不过想到马上就有钱到账,她就觉得高兴,但在走进五楼拐角的公共厕所时,戴小鹊还是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一缕幽幽的风飘来,戴小鹊倏地眯起眼。 五楼厕所的窗竟然没有关?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摸到电灯开关的位置,正准备按下,下一瞬,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戴小鹊蓦地抬起眼,一张脸倏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 就在这个时候,旧教学楼的大门处,几个年轻人簇拥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眼神闪烁地盯着眼前这栋高大阴森的建筑,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我、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卧槽看起来好恐怖啊……” “我听说里面是真的闹鬼啊,当初那件事闹得很大,学校还请人来清理。”一个男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但最后好像没能清理干净,那个人回去就病了。” “行了,别说这些话!”一名女生打断了他们的话,她看了一眼手机,“玉声已经进去了,不愿意进去的就别进去了。”说着,她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实际上也有些紧张,但在这些学弟学妹面前,她还是要稳住,程玉声不在,现在灵异探险会就是归她管。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站在最后的几个女生。 “你们呢?” 这几个就是洪菲菲等人。 洪菲菲踮着脚尖看了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玉声学长呢?” 席春皱了皱眉,“他已经先进去了。” “哦。”洪菲菲咬了咬唇,她对这什么灵异探险是没什么兴趣的,之所以加入也是为了程玉声,来之前她的如意算盘就已经打好了,男人大多喜欢娇软一点的女生,到时候进了旧教学楼,她只要时不时叫一叫,对着玉声学长流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玉声学长就算不喜欢她,也一定会心动吧? 想到这里,洪菲菲下定决心,“我也去。” 凌灵和吴雨两人都是跟着她一块儿的,既然洪菲菲没有问题,她们对视一眼,还是咬了咬牙也点了点头。 另外几个男生看着女生胆子都这么大了,犹豫一下,也同意了。 席春扫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招招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这世上有鬼,今晚我们的任务就是到五楼厕所转一圈,到时候我们大家尽量靠在一起,不要分开。”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摄像头,“还有这个东西,你们也都有,能拍一些是一些,万一遇到了什么……”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不要发出声音,否则,我怕你们把其它东西也引过来。” “学、学姐……” 这番话一说,几人又产生了退意。 闻言,洪菲菲反而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鬼怪?这席春根本就是在故意唬人,要不是为了玉声学长,她才懒得跟这群白痴待在一起。 这时,一个男生挨过来,小声说:“菲菲,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洪菲菲表情一变,立即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谢谢你阿南。” 灵异探险会除了已经进去的程玉声,现在一共有四女三男,席春是大四学姐,另外几个都是大三。一伙人小心翼翼地走进黑魆魆的旧教学楼,脚步声清晰可闻,但他们在里头转了一圈,除了光线太暗以外,并没有遇见什么其它的“东西”。 一伙人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 洪菲菲等人甚至小心说起笑来。 席春提醒了他们几句,见他们没有搭理,也无心去再管这几个人,她看着手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逛到了四楼的楼梯间。 席春低声说道:“我们就要上去了,做好准备了吗?” 那名叫做阿南的男生立即满不在意地说道:“学姐,你这也太谨慎了吧,你看我们一路走来,哪里有什么……那种东西啊。” 洪菲菲也笑,“席春学姐,没想到你作为副会长,胆子也太小了吧?” 席春皱皱眉。 洪菲菲见状,还是决定不再挑衅她,“对了,你不是说玉声学长也在里面吗,怎么他还不出来?” “玉声他……”席春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片刻,她摇摇头,“应该是在五楼吧,你们小心点,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完,她率先踏上了五楼的台阶。 其他几个人满不在乎地对视一眼,他们刚好三男三女凑成一对,刚才就已经打好关系形成了一个小圈子,眼下席春突兀地站出来,还是微妙地产生了一点排外心理。 凌灵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有多恐怖呢,原来都是传出来的。” 说完,她拿起手电往楼梯上面照了几下,就在这时,席春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僵硬地钉在那里,后面几个人有说有笑,凌灵原本也想嘲几句,下一瞬,她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 洪菲菲跟在她后面,推了她一下,“你干嘛啊……” 凌灵声音发颤,“有、有鬼……” “什么有鬼!”洪菲菲表情微变,“胡说八道。” 说完她抬头一看,面容一阵扭曲,张了张口,猛地惊叫一声。 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幽幽地立在楼梯口。 几个人拔腿就要跑,就在这时,吴雨忽然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 “你们叫什么?” 吴雨脚步一顿,回头一看,手电筒的光抬起照过去,立即惊讶地睁大眼。 “小鹊?怎么是你?” 第5章 005 戴小鹊脸色也不太好看,她眯起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底下的几人。 “我也想问怎么会是你们?” “吴雨,你们认识?” 意识到不是什么鬼怪之后,席春也为自己先前的慌张感到一丝尴尬,忍不住好奇地看去,台阶上的女孩实在是很酷,短裙黑靴,酷帅干练,但却生了一对猫儿眼,清丽漂亮的同时又带着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妩媚。 她淡淡地立在那儿,不作任何表示,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个年纪的男生虽然不如少年单纯,却也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见了漂亮女孩,几双眼睛更是恨不得钉在她身上,但碍于现在的状况,又不好明面上打听。 吴雨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吃吃反应过来的洪菲菲轻轻推了她一把,咬牙切齿地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鹊啊,怎么不是说今晚要和别人去约会吗?大半夜的来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对野鸳鸯呢,你男朋友呢?咱一个宿舍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呢,听说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成功人士,唉,哪有把约会地点安排在这里的男人,小鹊,你看人得小心呀。” “菲菲……”吴雨不赞同地喊了她一下。 戴小鹊哪里有说过什么自己要去约会,洪菲菲话里有多少是捏造的可想而知。 但外人不知道。 顿时间,看向戴小鹊的目光都冷了下去。 大多男人都喜欢女神,可那仅限于单身的女神,眼下洪菲菲这么一说,这个叫做戴小鹊的女孩不但和四十多岁的男人交往,还三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还能是什么好事? 几人的眼神立即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席春却不管这些,她大致知道了眼前的女孩是她的学妹,于是礼貌地说道:“学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人?长得……也人模人样的。”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程玉声的模样,心里隐隐藏着一丝不安,自从程玉声进了旧教学楼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她今年已经大四,当初旧教学楼发生的那件事她知道的其实比普通人更多,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她是相信五楼公共厕所是有“那种东西”的。 戴小鹊压根懒得搭理洪菲菲等人,但也没有正面回应席春的话。 她捏紧了右手拳头,表情有些古怪,看起来像是在笑,但笑得很僵。熟悉她的人一定会发现,这是戴小鹊生气的表现,她一向是笑脸迎人,很多时候看谁都是笑呵呵的样子,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她表情绷不住了,想打人。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席春心里的不安越加强烈,“是不是……” “别这样吧,戴小鹊。”话未说完,洪菲菲骤然打断,冷笑地看向戴小鹊身后,“现在三更半夜的,和男朋友在这种地方约会,不怕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我们灵异探险会现在要进去,这么多个人呢,你好意思挡路吗?” 阿南见洪菲菲都这么说了,立即附和几句,他早就对洪菲菲一见钟情,现在也看出了两人关系不对付,为了讨好女神,立即说道:“同学,现在开房也用不了多少钱,不用这样吧?” 话音刚落,戴小鹊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眯起眼,双眸俏丽而又迷人。 “灵异探险会?”她轻启薄唇,声音很低,“你们不是要学习吗?来这里……学撞鬼呢?” 洪菲菲表情一僵,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此时突然被戳破谎言,眼里露出一丝尴尬,她当然不是为了学习,之所以会半夜出来,完全是为了程玉声。 她想了程玉声很久,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实际上…… 马上,她又冷静下来,阴阳怪气笑道:“你还不是一样?” “一样?”戴小鹊轻轻摇摇头,“我和你们可完全不一样,算了,既然你们非要上来,那就上来吧。”她叹了口气,这次的任务,她一开始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戴小鹊用力捏了捏拳头,想打人。 尤其是想到之前在里面遇到的东西,她觉得自己脑壳都要痛了。 “约会?”她挑了一下眉,“在这种地方,和什么东西约会?” 话音刚落,里面忽然传出声音。 啪嗒、啪嗒—— 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远远从走廊深处传出来。 那头正好是五楼拐角厕所的方向。 听到那个声音,戴小鹊心头一跳,感觉自己的神经敏感得突突突直蹦。 其他人也听见了这个声音,洪菲菲快步往上走了几步,眼睛恨不得往戴小鹊身后钻,她兴奋得心脏怦怦直跳,她之前说戴小鹊和别人约会当然是胡说的,虽然不知道戴小鹊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眼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来戴小鹊真的带着“奸夫”来这里野合了? 好啊!总算抓到她的把柄了! 戴小鹊表情渐渐淡了下来,随着声音越近,她的拳头捏得更紧。 顿了顿,她转过身,警惕地绷紧身体,小心翼翼地走进黑暗。 洪菲菲生怕她带着“奸夫”逃跑,不顾席春和吴雨的阻拦,连忙追过去,其他人见状,只好赶紧跟上去。 才踏上五楼,几人便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你们有没有觉得气温有点……” “好冷。”凌灵打了个寒颤。 席春抿着唇不说话,表情严肃地看着手机,时间过去这么久,程玉声仍然没有回复信息。她忍不住看向前面那个女孩,戴小鹊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她是要做什么? 她在这里多久了? 究竟有没有遇见过程玉声? 想到这里,席春快步走上去,“学妹……” 话未说完,那脚步声倏然停了。 此时众人深处走廊中间,手电的光几乎穿不透黑暗,仅小小的一团暗光照在前面。 那脚步声突兀的停止,仿佛有个人凭空消失,席春的声音远远地荡过去,又荡回一片回音。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漫起一丝诡异。 距离拐角的公共厕所只有几步之遥,在这一瞬间,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初那件惨案。洪菲菲脸色白了白,推了推旁边的阿南,“你去看看。” 阿南咽了咽口水,黑暗中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手电都是新买的,在外面分明是那么明亮,到了里面,却形同虚设。 洪菲菲见他迟迟不动,咬了咬牙,心想肯定是戴小鹊和她的“奸夫”在装神弄鬼,于是狠狠地说道:“你们在怕什么?我们一路走上来不是什么都没有撞见吗?” 她又鄙夷地看向戴小鹊,“戴小鹊,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不就是好奇你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吗,又不是——”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猛地卡在喉咙里,惊恐地瞪大眼。 不知何时,戴小鹊的肩膀上幽幽地攀上一只手。 很快,另外几个人也看见了,脸色苍白猛地退后几步,满脸恐慌,他们都是知道当初那间惨案的,看向戴小鹊的目光就好像是见了鬼一样。 戴小鹊动作一顿,脸上忽然带了一点笑。 精致漂亮的面孔陡然染上一丝阴森。 洪菲菲等人心里陡然一跳,几乎快被逼疯了,这个戴小鹊不对劲,难道刚才和他们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人? 下一瞬,戴小鹊神情骤变,猛地扣住按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转身一扭,干脆利落将那条手臂从黑暗中拖出来,然后矮身一拳过去。 黑暗中那条手臂却像蛇一样缠上戴小鹊的身体,噼噼啪啪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戴小鹊狠狠咬了咬牙,扣住对方的头颅借力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上对方的肩膀,双腿死死地绞紧“它”的肩膀。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光蓦地照了过来。 席春抬起手电筒,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和陡然出现的男人。 “玉声?!” “玉声学长?!” 洪菲菲差点尖叫起来。 第6章 006 “你、你们……”洪菲菲满脸不敢置信,有些摇摇欲坠。 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容貌清隽,黑眸如深渊寒潭,身型修长挺拔,是属于那种无论放在哪儿都不会让人忽略的类型。 此时他肩上坐着另一个女孩,听见洪菲菲的声音,他甚至还有余裕对着她微微一笑。旁边的席春见状表情微变,熟悉程玉声的人直觉有些不对劲,但其他人不知道。 洪菲菲只觉得她的学长和戴小鹊简直亲密得不像话,她完全不觉得戴小鹊会真的和另一个男人打起来,先不论实力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戴小鹊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装模作样在他们面前演一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洪菲菲没有想到,她的“奸夫”竟然是程玉声? 洪菲菲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她为了把程玉声弄到手废了那么大的功夫,结果戴小鹊竟然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想到这里,她恨得牙龈里的血都快咬出来了。 “玉声学长,你和她……”另外几个男生表情也有些尴尬。 他们之前是以为戴小鹊被包养,然后被金主带到这种地方来搞三搞四,所以态度才会格外恶劣,现在真相大白,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被包养,而且对象还是那位玉声学长—— 阿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到自己之前说戴小鹊没钱开房,眼下发现她的对象根本不是“金主”,而是程玉声,这样的事实简直像是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同样的,这几个男生也认为戴小鹊是在“演”。 阿南呐呐地说道:“玉声学长,我们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这位是……”他看了看戴小鹊,表情僵硬,“其实你可以直接说的。” “说什么?”男人勾起唇角,轻轻一笑。 “就,你和她原来是这种关系……”阿南对上程玉声的眼,心里有点发毛。 程玉声的眼睛很黑,在这种光线下,黑得有一丝骇人。 哪怕在笑,也沁着丝丝凉意。 如同毒蛇。 “哦,这种关系……”程玉声尾音上扬,像含着一粒勾子,然后他捧起戴小鹊的小腿,抬眸轻轻地挑了她一眼,眸中酝酿着一丝邪恶,眼看就要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落下一吻—— 草! 戴小鹊脸色骤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猛地一个手刀劈下,男人轻轻避开,戴小鹊眼疾手快右掌化风钳住他的喉咙,而后迅速从他身上跳下,就在这时,一条结实的手臂却悄然搂住她的腰,戴小鹊敏锐察觉,灵活退开。 下一瞬,众人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程玉声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孔上印上了一个浅浅的巴掌印。 “死变态!” 刹那间,四周弥漫起一阵诡异的寂静。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戴小鹊,就连洪菲菲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指着戴小鹊手指发抖。 戴小鹊耐心告罄,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的脑子都是大便做的吗?谁会在这种鸟地方谈情说爱啊,我不知道你们在脑补些什么,不过,既然你们认识,那么就好好把自己的东西保管好。” 她指了指旁边的程玉声,显然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说完,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把程玉声推开,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厕所,背身时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这竟然是个活人? 程玉声的体温很低。 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像死人那样冰凉。 戴小鹊回忆起刚进厕所时发生的事情,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当时她走进厕所,摸到的正是程玉声的手,浅淡的月光悄然从窗户探入,男人高挑瘦削的身形几乎笼成一片阴影,就在那样的黑暗里,她看到一双眼睛。 美好的双眼轮廓里,漆黑幽暗的眸子里充斥着恶毒狡诈的邪气。 这绝对不是一双人类该拥有的眼睛。 戴小鹊刹那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男人将手朝她伸来,父亲生前是个武术教练,戴小鹊从小跟在他身边,因此学了不少,一来二去就和男人打了起来。 她直觉这个叫做程玉声的男人不对劲。 但心里还没有忘记任务卡上的任务,接着就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本意是想阻止这伙人不要妨碍她接下来完成任务,结果人家似乎想得很多,甚至和这个人是认识的。 戴小鹊捏了捏拳头,掩下心中的困惑,再度走进那个发生过惨案的厕所。 看着戴小鹊渐行渐远的背影,程玉声抬起手,轻轻用拇指碾过脸上被打的地方,垂眸掩下缕缕阴森。 片刻,他对其他人笑了笑,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们来了。” 程玉声笑容温和,他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类型,以往待人和善有礼,总是很亲近人。眼下脸上还挂着一个巴掌印,洪菲菲等人眼神古怪,见他们不说话,程玉声微微睁眼,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嗓音温柔,用一种堪称无辜的语调说道:“怎么了?” 还是席春先反应过来,她抬了抬手中的摄像机,“今晚还继续吗?” 程玉声顿了顿,笑,“不了,我们回去吧,刚才我已经提前检查过,里面什么也没有。” “是吗?”席春定定看着他,“玉声——” “走吧。”程玉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而后对着阿南等人温声说道:“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他一笑,阿南等人便觉得自己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柔和的光,在这种黑暗阴森的环境里如同黑夜里的灯塔,吸引着别人往他身边靠。 事实上灵异探险会这种一听就会冷门到爆的社团,一开始是没有人愿意加入的,后来还是因为听说社长是程玉声,其他人才纷纷加入。 阿南甚至下意识忽略掉了他脸上的巴掌印,恭谨地说:“一开始是挺吓唬人的,后来才发现,好像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可怕的。” 程玉声微笑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不错。”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另外几个女生,“你们呢?” 凌灵和吴雨都摇摇头,洪菲菲却记挂着他和戴小鹊的事,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道:“玉声学长,你和戴小鹊……” “嗯?”程玉声挑了一下眉,“原来她叫戴小鹊,嗯,刚才进去的时候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原来是这样!”洪菲菲面露喜色,下意识忽略掉其中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她就说,就戴小鹊?怎么可能会跟玉声学长有什么关系! 她的心情倏然好了起来,似有若无地挨近程玉声,而程玉声也并没有拒绝,甚至以一种绅士的姿态,小心地将她护在身前。这极大满足了洪菲菲的虚荣心,她看了一眼两个满脸羡慕的室友,一行人就这么闲逛似的离开了旧教学楼。 只有席春学姐,她手里拿着摄像头,走在最后面,面无表情地将摄像头对准了程玉声。 过了一会儿,她收起摄像头,回头看了一眼幽幽的走廊。 那个女孩…… 叫做戴小鹊? 她必须要去找她一趟。 ******* 和四楼不同,五楼的公共厕所灯竟然坏了。 戴小鹊从背包里拿出充电台灯,调了最高档,光线骤然明亮起来。和四楼一样,五楼同样是六个隔间,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水池,而墙上则是一片宽大的镜子。 不同的是,五楼厕所明显比四楼干净。 墙上的镜面光滑干净,清晰映照出戴小鹊的模样。 顿了顿,戴小鹊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镜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灰,看上去经常有人打扫。 为什么没有人使用的五楼反而比四楼更干净? 戴小鹊拧开水龙头,死寂的五楼顿时荡起哗啦哗啦的水声,远远地传出去,又化作水声幽幽地飘回来,从外面看,可以看到拐角的厕所亮起一团光,如同坟地里阴阴飘荡的鬼火。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距离结束只有半个小时。 戴小鹊动作很快,拿起扫把三下五除二就把厕所给清理干净了,况且由于这里实在很干净,她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 等到一切清理完毕,还剩下十分钟。 而从开始到结束,整个厕所除了水龙头开开关关,什么也没有发生。 戴小鹊拄着拖把困惑地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但—— 【任务内容:自从张阿姨受伤请假之后,旧教学楼的厕所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张阿姨感到很担心,因为这不但意味着她的失职,还意味着厕所里的某些“人”会因此而捣乱,请您在规定时间内前往任务地点,将厕所清洗干净,并且好好安抚大家一番。】 并没有“人”捣乱,更没有“人”需要她安抚。 戴小鹊有点儿急了,顿了顿,走到隔间之间的走道,轻咳一声:“你们好,有人吗?” 片刻,悄然无声。 “怎么会没有人?”戴小鹊拉开尽头隔间的门,按照恐怖片的定例,她开门的时候,应该会有个女鬼蹲在里头,但里头依旧没有。 墙壁上只有以前学生们乱涂乱画在墙上的涂鸦。 就在这种困惑里,十分钟结束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整。 戴小鹊看了看腕表,低喃:“不对啊,不可能没有啊……” 她不是第一次接到地狱任务卡了,在任务内容那一列里,基本上都会暗示一些可能会出现的“东西”。但这一次非但没有,还出现了其他的东西。 突然,戴小鹊蓦地惊醒。 那个会说话的旗袍人偶! 想到那团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戴小鹊心里边悄然冒起一股寒意。 这很奇怪,因为以往的任务卡,那些古怪的东西并不会出现在任务地点以外的地方,又或者,是那个叫做程玉声的人? 想到那个男人,戴小鹊仍然有一种被蛇盯住的感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低低骂了一句,就在这时,忽然“叮咚”一声。 手机来短信了! 戴小鹊从背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下一刻,她茫然地歪了歪脑袋,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第7章 007(修) 【地狱银行7月28日3时00分向您尾号1888的储蓄卡账户电子汇入收入人民币元,活期余额元。】 一条短信清晰地弹出来。 戴小鹊懵了一下,以为是自个儿眼花,眨眨眼再看,短信依旧没变,明晃晃的一串数字,片刻,她逐渐反应过来,眼睛锃亮锃亮的。 五千块! 她竟然有五千块入账! 白皙的脸颊因为兴奋微微泛红,她本来以为这次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东西,所以任务失败了,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有五千块! “总算没有白忙活。”戴小鹊抿住笑意,恨不得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打一套广播体操! 光线缓缓变暗,充电台灯快没电了。 一阵冷风从窗缝里渗进来,稍微吹醒了她的热度,短暂的兴奋过后,戴小鹊微微困惑地看着这条短信。 为什么? 从任务内容来看,她并没有完整完成任务。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整栋旧教学楼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戴小鹊揉揉脸,任务结束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儿心里发憷,她左右看了一圈,决定暂时把这个疑问放进心里,先离开再说。 这个时候宿舍楼早就过了门禁时间,幸好宾馆离学校很近。 路灯明亮,戴小鹊哼着调儿朝附近的宾馆去,之前遇到洪菲菲那些人并不能影响她的心情,但在外面租个房子很有必要。 想到这里,戴小鹊微微皱起眉头。 以后这样的情况肯定还有很多次,总不能一直到外面住旅馆。 等到这个月的钱还了,她在看看哪儿有便宜房子。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戴小鹊很快就在附近的旅店开了个单人房,她出来的时候连换洗衣物也带好了,一顿热水澡冲下来,浑身舒畅。 正准备趁着这个功夫睡觉,忽然,灯光极诡异地闪了一下。 戴小鹊顿了一下,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抬眼看去,原本紧闭的窗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缝里夹着一张黑底卡片。 地狱任务卡! 戴小鹊心中一凛,走过去把任务卡拿出来,“咦?” 她惊讶地睁了睁眼,这次收到的任务卡和以往不同,如果是过去,通常开头就写的是任务名称,但这次…… “很抱歉,由于异常因素,导致您无法顺利完成任务获得全部奖励,这里向玩家提供一项补救措施,请玩家仔细阅读,再决定是否继续本次任务……”戴小鹊目不转睛地看着任务卡,低声喃喃。 异常因素? 她很快就想到了当时在四楼遇到的那个旗袍人偶,果然跟那个有关系? 顿了顿,继续看下去。 【补救方式:请您完成“送子”任务系列之“钥匙”和“裙子”】 【任务奖励:只要您完成这两项任务,您将获得“快乐清洁工”任务奖励金额x2,并且同时获得神秘礼物】 【补充:“钥匙”与“裙子”危险系数为“★”】 戴小鹊的眉梢高高地挑了起来。 “送子……”她捏着任务卡,眯眼轻声呢喃。 这是地狱任务卡第一次提到“系列任务”! 难道说“快乐清洁工”也属于系列任务之一? 戴小鹊眼睛亮了亮,任务奖励金额x2! 也就是说,完成这几个任务后,她一共能得到两万,并且额外赠送神秘礼物!虽然她对这个神秘礼物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心里还是有一点好奇的。 而且这次任务的危险系数只有一颗星。 过去地狱任务卡从未提示过危险系数,戴小鹊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我接受了。”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敲响了! 戴小鹊奇怪地挑挑眉,三更半夜的,但她奇异的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带着一丝兴奋,片刻,她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名服务生。 这名服务生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这位小姐,有人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完,他递上两个黑色信封。 戴小鹊把东西接过,笑眯眯说道:“知道了,谢谢,辛苦你了。” 洗过澡后的女孩唇红齿白,整个人仿佛被氤氲在朦胧的雾气中,双眸含烟拢雾,笑起时却略带几分妖气,服务小哥愣愣看着她,心头怦怦直跳,直到她把门关上,才蓦地回过神。 他捂了捂心口往回走,片刻,又忍不住挠挠头,喃喃低语:“奇怪,是谁让我把东西给她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门内。 戴小鹊靠着墙,双眼发亮缓缓地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两万块! 呸!是两张任务卡! 她用力揉揉脸,然后打开了第一张任务卡。 【钥匙】 任务场地:a大东区游泳馆 任务内容:孩子妈早逝,他一个人把孩子拉扯长大,他是个文盲,没什么文化,孩子是他一生的骄傲。现在他没有时间了,他很担心,孩子是个迷糊性格,之前给他打电话说钥匙忘带了,请您到东区游泳馆,将钥匙找到,然后交给他的孩子。 任务时间:无限制 任务奖励:由于是补充任务,奖励将在完成之后统一结算。 戴小鹊一愣。 这不是她们学校嘛? 她费解地歪了歪脑袋,没听说那里出什么事呀,算了,她摇摇头,继而打开第二张任务卡。 第8章 008 【裙子】 任务场地:梧桐街23号 任务内容:好紧!好紧!好紧好紧!她快受不了了!那个恶魔又为她买了不合身的裙子,她讨厌死了,烦死了!请您买一条宽松的裙子交给她,值得注意的是,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恐怕会产生不好的结果。 任务时间:无限制 任务奖励:由于是补充任务,奖励将在完成之后统一结算。 ******** 戴小鹊看着这张任务卡,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这个“她”是指什么人,还有“恶魔”又是指什么?不过任务内容里面有特意提到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否则会产生不好的结果,戴小鹊又将这两张任务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将关键信息完全记住之后,才在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着任务卡化作一缕细烟消失,戴小鹊也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这次的任务问题很多,但一时半会儿又捋不清,况且这个系列任务的总体名称是“送子”,可这些零零碎碎的任务又和“送子”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戴小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还开着床头灯,柔和的光芒温暖地映照在她脸上,她的睡姿很乖,整个人蜷缩在鼻子里,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突然,啪嗒一声,时针指向凌晨四点。 戴小鹊实在太累了,发出细细的鼾声。 因此她根本来不及发现这间房间的异常。 下一瞬,床头灯忽然熄灭,黑暗如潮水涌来,整间房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这种死寂大约持续了半分钟—— 滴答、滴答。 洗手间里忽然传出水滴声。 紧接着,水滴声越来越大,黑暗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拧开了水龙头,水流串成一条条细线,淅淅沥沥。 月光穿过窗户,浅浅地映在室内。 一双青紫色的脚立在戴小鹊的床头。 而后床铺塌陷,“它”慢吞吞地爬上床,带出一片水渍,幽幽地躺在戴小鹊旁边。 朦朦胧胧中,戴小鹊好像听见一把冰冷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你爱我吗?” “爱我吗?” “爱吗?” 爱? 爱个屁! 老娘一拳打烂你的头啊! 睡梦中的戴小鹊皱皱眉,忽然觉得好冷,于是用力蜷缩起身体,将脑袋也埋进了被褥之中。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醒来,一定会发现,窗台那头静静地躺着一张任务卡。 任务名称——纠缠。 ***** 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好,就好像浑身被什么东西给碾了一遍似的。 戴小鹊迷迷糊糊起床,用力抓了一把头发,而后半眯着眼来到洗手间刷牙洗漱,她的背包东西齐全,一副常年要流浪在外的样子。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有点儿好笑。 对着镜子,里面的女孩咧开嘴,用力拍拍自个儿的脸,戴小鹊对着自己说:“戴小鹊!今天也要好好做人!没啥是过不去的!” 说完她用力拨了一下头发,往后脑勺一抓,干脆利落地绑了个单马尾。 戴小鹊管这叫精神暗示法。 人过得越惨,越要告诉自己站起来,可以丧,不能一直丧,如果不去做,就永远没有以后,哪怕想要求人帮忙,也得自己先去伸出手。 这是她那死去的爹跟她说的。 哪怕戴小鹊现在给人欠了很多债,她也不想把自己折腾得很惨,她喜欢穿好看的衣服,也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如果可以,她以后还要住上好的房子。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充满了希望。 不过,在做那两个任务之前,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戴小鹊收拾好了东西,拿起背包正准备离开,忽然,她猛地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回头看了看整个房间,床铺电视,还有厕所。 厕所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的错觉?”低喃一句,戴小鹊总觉得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但看了好几遍,没能发现特别的地方。 “应该是我疑神疑鬼吧?”摇摇头,甩掉那些有的没的,戴小鹊走出酒店,而后在大马路上拦了一辆计程车。 “上哪啊?”司机师傅问。 戴小鹊报了一串地址。 “哦……”这师傅是个话多的,“学生现在不上课呀,怎么要往外面跑?” 戴小鹊礼貌地笑笑,“今天没课,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说完,她便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这两天是她给人家还钱的日子,早些年父亲生病,零零碎碎借了许多钱,其中出力最大的就是当年和父亲一起开武馆的萧叔叔。 那位萧叔叔人很好,一直都不着急着让她还钱。 但问题是,不久前,戴小鹊才听说萧叔叔的妻子生病了,也急着要花钱。她现在卡里虽然只有几千,可如果能尽快还给他,那就尽快,后面做完那两个任务了,就再给他送一趟。 车外的景色缓缓倒退。 戴小鹊模样长得好,司机师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下意识从后视镜里在看一眼,忽然,他猛地一惊,甚至忍不住空出一只手用力揉揉眼睛。 戴小鹊留意到他偷看,睁眼看过来,笑眯眯问:“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司机师傅声音有些发颤,“就是想问问你觉不觉得冷。” “不冷啊?现在天气还挺好的。”戴小鹊笑。 “哦……”司机师傅连忙屏住心神,专心开车,即便如此,背后还是浸了一层冷汗。 他刚才怎么会看见那女孩脖子上圈着一条死灰色的手臂? ***** 萧叔叔名叫萧未平。 很快,出租车来到了一条老街区。 戴小鹊谢了司机,提着背包下车,便也一直没有留意到司机在她背后一脸惊惶的表情。 这条街去年久失修,两侧建筑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这使得阳光几乎无法照进来,整条巷道里都流窜着阴冷的风。 那些老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地面的水泥有些也被碾碎,显得十分坎坷不平。 戴小鹊熟练地走到一栋老居民房前,而后敲了敲门。 这是那种朱漆染的老木门,贴在墙上的对联已经褪色,门铃也坏了。 等了一会儿,本以为人家里没人,戴小鹊掏出手机正欲打电话,里头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伴随咔嚓几声,一名模样相当英俊的青年拉开门,眉眼冷淡地站在门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戴小鹊。 那目光相当淡漠且不近人情。 个子也很高。 戴小鹊都快一米七的个头了,对方却比她还要高,穿着黑色背心,薄薄的肌肉覆盖住修长挺拔的骨架,浑身都是蓬勃的力量。 就是眼神欠揍。 见了是戴小鹊,青年抱起双臂,睨着她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下一瞬,他眸光微变,蓦地偏开头,但戴小鹊的手已经伸了过去,牢牢地捧住他的脸。 青年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竟然听话地垂下脑袋,让女孩的姿势好受些。 戴小鹊捧住他的脸颊,仰起头真挚而又担忧地说道:“当然是来给你家还钱了,我听说你妈妈生病了,小竹马,你没事吧?” 第9章 009 青年没有应声。 片刻,他定定地看着戴小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却变得柔和了,“那你呢,你还好吗,戴小鸟?” 萧逐野的学校并不在正临市,虽两者距离不远,一趟车就到,但两人仍有许久不见。 戴小鹊收回手,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地狱任务卡的事情并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她摇摇头,挑眉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竹马,歪着头笑:“你看我哪里不好?” 萧逐野皱眉打量着她,还来不及说话,楼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是谁来了?” 说话间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见了是戴小鹊,眼睛立即一亮,“原来是小鹊来了,快快,快上来,叔好久没见过你了。” 这时,萧逐野已经垂着眸到厨房烧水泡茶去了。 这条街区虽老,但萧家却是有一定家底的,屋里装饰得干净整洁,一共有四层高,平常都有人处理。 戴小鹊一时有些恍然,其实她也很久没来过萧家了,过往都是直接转账,眼下是听说了阿姨生病才专程过来,但她记得,以前只要她过来,阿姨都会准备好零食,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温柔细声地问她过得好不好。 现在人不在了,整栋房子不免显得有些清冷。 萧逐野和萧未平其实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萧未平在招呼了戴小鹊之后便静了下去,沉默地走在楼梯上,戴小鹊甚至能看见他后脑勺的头发花白了一片。 见状,戴小鹊反而不好意思问些什么。 她坐在客厅里,萧叔叔时不时问她一些生活上的事,待她说明来意之后,便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你不用着急,小鹊,叔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难处,你妈……”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你就当这里是你家,逐野永远是你哥哥。” 话音刚落,萧逐野便耸拉着眼皮把茶端上来,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是她哥。” 萧未平瞪了他一眼。 萧逐野没搭理,看了看戴小鹊说:“这水烫。” 戴小鹊眯起眼笑,“嘴硬心软。” 闻言,萧逐野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便不作声了,转身沉默捣腾着一堆机械,他是学的机械,一旦认真起来,便完全看不到周围。 萧未平笑了笑,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又稀稀拉拉和戴小鹊说了几句,过了一阵便走开了,妻子还在医院,他也没什么心思,眉间始终缠着一丝忧愁。 待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戴小鹊看看萧逐野的背影,决定上个厕所,回来再问他话。 客厅在三楼,厕所在走廊尽头。 戴小鹊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终于摸到厕所,一通解放之后浑身舒畅。 正准备回去,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似乎是在熬着肉汤,香气四溢,荡得人神清气爽。 咦,是萧叔叔在做饭?戴小鹊疑惑地站在楼梯上,探着脑袋往下看,她记得萧叔叔并不会做饭。 厨房在二楼。 想到这里,戴小鹊一步一步顺着楼梯往下走,越是靠近厨房,那阵子的香气便越发浓郁。 这一带的房子都有些背光。 虽然顶楼开了天窗,有阳光渗入,但楼层越往下,便越是漆黑阴暗,阴沉沉的凉风在二楼走廊间飘荡,以前阿姨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因为那是一个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女人。 现在阿姨不在了,幽黑的二楼里,戴小鹊陡然发现,这里竟然那么阴森。 两侧的墙上零零散散挂着萧家一家三口的照片,年代已久,有些已经模糊不清,像被蒙了一层黑布。 戴小鹊走进二楼的走廊,昏暗的声控灯在她头顶亮起。 她缓缓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之前那种温馨的香气已经悄然在她心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一种怪声。 咔嚓咔嚓咔嚓。 就好像是野兽在啃咬骨头。 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戴小鹊眸光一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厨房的门没有关,她贴着墙走,下一瞬,蓦地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出现在厨房里的背影。 是一个女人! 个子不高,穿暗色裙子,身材匀称,头发缠成一个发髻。 正驼着背,口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啃咬声! 声控灯倏然暗了下去,戴小鹊看着那个女人心脏嘭嘭直跳,她没有留意到,刚才有一瞬间,自己身后歪歪扭扭地站着一个透明的影子,此时她的心神全部都被厨房里的女人给吸引住了,她记得以前阿姨也常常做着这样的一幅打扮,可阿姨不是在医院吗? 她在吃什么? 汤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戴小鹊抿起唇,皱眉看了一眼,汤锅里的汤竟然是暗红色的,浓稠得像血一样! 经历过地狱任务卡的事情后,她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戴小鹊皱起眉,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萧叔叔家里真的那种奇怪的东西,她必须得想个办法解决。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她肩上。 戴小鹊眸光一冷,下意识扣住那只手,而后猛地转身拳头如风般袭去,但另一个人动作更快,借力退后一步,侧身准确无误地格住她的拳头。 拳风簌簌,下一瞬,声控灯再度亮了起来。 在看清眼前的人后,戴小鹊愣了愣,“小竹马?” 萧逐野放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片刻,抱着双臂歪头睨着戴小鹊,脸上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你进步了。” “你也进步了。”戴小鹊说。 她爸是开武馆的,两人孩提时候就认识,在同一个武馆学习多年,不怎么严格来说,两人算是师兄妹。 这时,一道声音陡然插入。 “哎呀,逐野,你怎么下来了?这位是?” “戴小鹊。”萧逐野面无表情,似有若无地的挡在戴小鹊的前面。 女人探头去看,只能看见半张白皙的脸。 但这样一来,戴小鹊同样看不到她,只好拽了拽萧逐野的衣服,小声问:“她是谁呀?怎么……”打扮得和你妈妈那么像?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萧逐野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周嫂,之前请的保姆,我和我爸都不会做饭,你不用管她。” “哦……”戴小鹊心里的疑虑更重,她看着青年高高的、绷紧的背影,他似乎在瞒着些什么? 萧逐野平时虽然冷冰冰的,但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但下一秒,她看见他攥紧的拳头。 戴小鹊怔了怔,没再多问。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个叫做周嫂的女人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用手擦了擦围裙,“你们快上去吧,下面有我就行了。” 萧逐野背着身,戴小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可以听出,他的声音并不怎么高兴。 “你汤里做了什么?” 周嫂声音干涩地笑笑,“是红豆汤,逐野,要和小鹊一起喝吗?” 萧逐野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戴小鹊掂了掂脚尖,双手攀在他青年的肩上,露出一对漆黑的眼睛,这下她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模样,并不怎么年轻的女人,五官普通,不如阿姨好看。 她心里做了一番比较。 然后眨眨眼,故意以一副天真模样问道:“你刚才在吃什么?看起来好好吃呀。” 女人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脸色都涨红了。 “哦,那、那个呀……今天的晚餐是排骨,我刚才有点饿了,忍不住吃了一点,啊我绝对不是偷吃啊!”周嫂慌忙摆手,脸色都白了。 “哦。” 话音刚落,萧逐野忽然转身,一把将戴小鹊捞起来,然后揪着搂腰的姿势把她抱离了二楼。 “走了,我送你离开。” 直到了一楼把门打开,他才把戴小鹊放到门外。 他果然有事。 戴小鹊不动声色地想,然后笑眯眯地说:“这么急着赶我走干什么?” “不是赶你走。”他闷声说,而后垂下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然后压低了声音,“戴小鸟,不要做危险的事。” 说话间,青年微微皱起眉,漆黑的双眸深邃而认真,明澄澄地映着女孩的脸。 戴小鹊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他是在说钱的事,她担心自己的钱来路不明,更担心自己会去做不好的事。 她张了张口,而后抿起唇笑,“我有分寸。” 萧逐野垂下眸,抬手用力按了按她的脑袋。 冷着脸说:“你没有。” 说完,他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见状,戴小鹊蓦地瞪起眼,看着紧紧阖上的门,握了握拳头,想打人! 她踹了一脚门,咬牙切齿:“你这还不是赶我走?” 里头一阵脚步声,人已经走远了。 戴小鹊拳头捏得噼里啪啦响,恨不得跳起来锤爆他的狗头,但下一秒,她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那个周嫂果然有古怪,不然萧逐野也不会急着赶她走。 可现在的她也做不了什么。 叹了口气,还是先把那两个任务做完,不知道神秘礼物会是什么? 她决定马上就去把任务给做了! 戴小鹊立即打车回了学校。 a大东区游泳馆。 去食堂吃完饭,戴小鹊便径直朝着游泳馆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住她。 第10章 010 “学妹、学妹……” “戴学妹,戴小鹊!” 戴小鹊回过头,发现有个女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短头发,模样端正,穿牛仔裤运动鞋,见她终于停下,女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苦笑道:“学妹你走得可够快的。” “你是?”戴小鹊定睛一看,这人有点眼熟,好像看过。 “哦,我是那天晚上的灵异探险会……”女生歉意地说道,“当时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啊,对了,我叫席春,中文系大四。”那天晚上的种种异常都让她觉得极其不安心,席春后来仔细想了又想,虽然程玉声马上就表现得很正常,但她还是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程玉声是她表弟,两人年纪相差不远,又在同一个学校,因此关系很近。 程玉声…… 从来不会露出那种阴森诡谲的表情。 思来想去,只能是当初在旧教学楼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准是招惹了一些脏东西。 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但席春有一种直觉,这个叫做戴小鹊的女孩一定会知道些什么。 戴小鹊可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后这人想了这么多,她歪了歪头,眯起眼打量,片刻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 顿了顿,她奇怪地问道:“学姐,有什么事吗?” 席春看了一圈周围,两人正处学校的小道上,人来人往的,不是什么好环境,于是歉意笑笑,“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们能不能约个地方好好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 戴小鹊觉得更奇怪了。 不过看席春并不是个坏人,又是她中文系的直系学姐,戴小鹊眨眨眼,“好吧,不过我现在要去一趟东区的游泳馆,现在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没有时间。” 闻言,席春一惊。 “你去那里干什么?” 戴小鹊留意到她的表情,“怎么了?” 席春皱起眉,“那边现在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已经很少有人过去了,而且又有门锁。” 竟然还有门锁? 那就麻烦了,不过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戴小鹊脸上露出一丝苦恼,“我就是过去找点东西,之前落在那边了。” “很重要的东西?” “算是吧。”两万块呢! “这样吧,我跟你过去。”席春说,“正好我在那边认识有人,虽然不知道游泳馆出了什么事,不过要朋友行个方便还是可以的,顺便我也能帮你找找东西。” 戴小鹊眼睛一亮,“谢谢你,席春学姐,你叫我小鹊就好。” 席春看着她的表情怔了怔,片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这女孩模样长得好,熠熠生辉的眸子使得她整个人都好像闪亮了起来,别说是男生了,就连女生都有点顶不住。 但性格不错。 怪不得当初洪菲菲那些人要找她麻烦了。席春目光一沉,现在洪菲菲那些人进了灵异探险会,得好好点一点她们,不能再让旧教学楼那些事情发生了。 这样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要是被霸凌那得多难受呀——,当然,席春学姐完全忘记了当时程玉声和这个“乖巧”的小女孩打得不相上下的事情。 戴小鹊只觉得席春看着自己的目光好像莫名怜爱了起来。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姐是不是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a大面积广阔,有许多些地方尚未完全开发。 东区便是属于这一部分。 但就在不久前,东区开发计划似乎也已经暂停了,原因未知,这不是学生们所能知道的事情。不过在这之前,已经断断续续修建了游泳馆和室内篮球场或健身房等等建筑。 尽管东区和教学区相距甚远,但因为有这些设备,大抵还是有许多学生的。 戴小鹊不爱到这边来,因此对这边的消息不怎么灵通。 据席春说,游泳馆是上周突然关闭的,但具体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学生们对此意见很大。 远远看去,葱葱茏茏的林木遮天蔽日,因为开发中断,又加上游泳馆闭馆,这一带呈现出一种寂寥的萧条。 一路过来,傍晚时分到。 夕阳余晖黯淡,树影幢幢,庞大的游泳馆静静地耸立在林木之间,如同蛰伏的怪兽。 “小鹊,你等等啊,我去跟人借把钥匙。”席春转身欲走,忽然又转过身来,一脸严肃说道,“算了,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去吧,把你一个小女孩留在这儿我不放心。咦?小鹊,你怎么了?” 戴小鹊立在游泳馆门口没动。 “学姐,你有没有……”她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像小狗儿似的嗅了嗅,“好像有股味道。” 由于闭馆,游泳馆里面已经完全被断了电。 隔着一扇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寂静无人,泳池被笼在一片暗沉沉的铁皮天花板下,泛着粼粼暗光,映在墙上如同一只只抖动的眼睛。 但在这种无人的环境里,戴小鹊陡然闻到一股香气。 闻言,席春走过来,下一瞬猛地打了个一喷嚏,用力揉揉鼻子,苦着脸说:“这里怎么会有一股劣质香水味?我都快过敏了。” “难道这里有人来过?”戴小鹊疑惑,然后摇摇头,“不对,不止是香水,还有别的味道……” 可具体是什么味道? 戴小鹊眯起眼,低声喃喃:“奇怪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飘来,将这股味道吹散,难道不久前有人在这里,又在她们到这里之前离开了? “咦?”席春忽然惊了惊。 戴小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也愣了一下。 游泳馆的门竟然没有上锁! “有人?”席春惊疑不定。 可这游泳馆早就闭馆了,又有什么人会到这来? 戴小鹊没作声,思虑片刻,她笑着对席春说:“学姐,你在这等等吧,我进去看看,找着东西就出来。” 虽然任务卡上有说到这次的任务并没有太大危险,但也难说,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总不好祸害别人。 想到这里,戴小鹊推开游泳馆的门,下一瞬,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游泳馆内静得几乎可以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席春不赞同地摇摇头,“没事,小鹊,我帮你找,放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 戴小鹊看她一眼,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不过既然席春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引人怀疑了,两人一进来就下意识放慢了呼吸。 游泳馆里安静得可怕。 放眼望去空荡荡一片,尽管这时正处黄昏时分,夕阳斜斜,外面的树影穿过玻璃窗面倒映在馆内,又投映在泳池里,乍一看如同张牙舞爪的水鬼。 两人沿着水池边沿走,席春压低声音问:“小鹊,你要找什么?”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游泳馆一周前就闭馆了,这女孩是什么时候把东西落在这里的? 而且那天晚上也是,她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怎么会在那种时候到那里去? 席春看着戴小鹊的背影,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但下一秒她就摇了摇头,既然选择了相信,就不要怀疑太多。 戴小鹊并不知道席春学姐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她警惕地看着周围,心里暗暗回忆着游泳馆的任务内容。 【孩子妈早逝,他一个人把孩子拉扯长大,他是个文盲,没什么文化,孩子是他一生的骄傲。现在他没有时间了,他很担心,孩子是个迷糊性格,之前给他打电话说钥匙忘带了,请您到东区游泳馆,将钥匙找到,然后交给他的孩子。】 “他”是谁? “他”一定在这里! 可又该怎么从“他”身上拿到钥匙? 难道跟游泳馆的门开着有关? 很快她们就走到了泳池另一头,再往里就是更衣室了,戴小鹊担心席春会遇到危险,特意走在前面。 就在这时,席春猛地愣住。 “小、小鹊……” 她一脸费解,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你身后怎么好像有一个影子?” 闻言,戴小鹊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转过头一看,哪有什么影子? 席春摇摇头,“哦,好像是我看错了。”说完,她自个儿也觉得奇怪,刚才好像确实在戴小鹊身后看到了一层淡淡的黑影,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应该是眼花吧?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戴小鹊没应声,继续往里走,还没来得及踏出半步,席春猛地喊住她,声音又急又低,含着几分紧张。 “小鹊,有声音。” 戴小鹊脸色微变,身体蓦地绷紧,和席春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这个时候的游泳馆能有什么东西? 哪怕席春是灵异探险会的副会长,但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哗啦—— 夕阳又落了一分,树影骤然被拉长,枯枝怪木扭曲交错,阴影落到水面,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影子还是水底的东西。 然而平静的水面忽然泛起了一丝波澜。 戴小鹊抿起唇,忽然转身从旁边拿起两把拖把,一把交给席春,一把自己手里握着。 “小心,好像有东西。” 席春点点头,瞥了戴小鹊一眼,心里却暗暗吃惊。 这女孩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下一秒,水面的波澜越来越大,一层阴影迅速地朝着岸边游来,戴小鹊捏紧拖把,拉着席春猛地往后退后一步,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 一道细长的黑影从水里冲了出来! 席春脸色大变,“有蛇?” 只见一条手臂粗的黑蛇迅速朝着旁边逃窜,很快就越过她们朝着后面的更衣室游去。席春死死盯住那条蛇,拖把高高举起,生怕“它”来一记回马枪,“小鹊,注意,这条蛇看起来没有毒,但是也不要被咬到。” 戴小鹊没应声。 对她来说,蛇并没有那么可怕。 但此时此刻,她却生理性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还有其它东西。”戴小鹊眸光锐利左右看了一圈,那个“东西”才是游泳馆里的大头! “还有其它的?”席春蓦地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戴小鹊猛地抬起头,俏丽的面孔唰地白了下去,而后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拖把,如同利箭般狠狠投掷过去。 第11章 011 天花板上竟然贴着一个女人! 她穿了一身黑衣,双手双脚紧紧地吸附住墙面,乍一看如同一只一米多宽张牙舞爪的蜘蛛!但她仅仅是躲在角落,幽黑的光线里,可以看出她整颗头颅又尖又细,呈尖锐的三角形,双肩高高耸立发,两块尖锐的骨头似乎就要刺破衣服。 在这样的距离下,戴小鹊并不能仔细看到她的模样。 但很快,她发现一个恐怖的事情。 那女人的头是倒过来的! 她的额头呈一百八十度抵住胸口,以这种诡异的角度阴恻恻地在角落里窥视着底下这两个女生。 游泳馆的天花板和两侧的墙面并不是贴合的,中间空着一段缝隙。 随着戴小鹊的拖把直飞而起,女人缓缓裂起红艳艳的嘴唇,露出一个嘲讽而又邪恶的笑容,而后手脚并用,像只巨大的蜘蛛那样,迅速地从缝隙间爬了出去。 哐啷! 拖把狠狠砸在墙壁上,震起一片巨响,又无力地摔在地面。 席春惊于戴小鹊的臂力,但很快又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看到了什么?” 戴小鹊沉着脸,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女人很危险,而且明显属于“钥匙”这个任务的范围外,当她生理性本能把拖把掷出去之后就已经后悔了,到目前为止,她不想招惹太多麻烦。 小竹马担心她做事没有分寸。 其实她自己也担心,地狱任务卡,无论如何都沾了“地狱”两个字。 戴小鹊摇摇头,表情一变,露出笑容,“嗯,没事,应该是我看错了。” 席春皱起眉,正想说什么,忽然吱呀一声,两人具是一怔,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这里不是已经不让人进来了吗?” 戴小鹊抬眼看去,手电筒的光明亮地照了过来,她这才发现,外面的天竟然不知不觉地黑了下去,待她看清来人,不由得惊讶地叫出声:“钟叔?!” 竟然是门卫大叔! 那天晚上跟他借了钥匙,直到现在也还没来得及还,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人了。 “小鹊?”钟叔也十分惊讶,“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顿了顿,他摇摇头,“别在这待着了,快回去吧,游泳馆这里闹怪事呢,你们这些学生最好不要到这里来。” “闹什么怪事?”知道两人认识,席春也就放心了下来。 钟叔表情严肃,“这里闹蛇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久前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蛇躲在水里咬伤了学生,学校给瞒下来了,哎这事你们可别说出去,怕引起恐慌。行了,知道这些你们就快回去吧。” 说着,门卫大叔就抬起手要撵人。 席春看了看戴小鹊,“既然这样也就没办法了。” 顿了顿,又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东西落了别担心,下回我跟人借一下钥匙再过来一趟,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应该不会丢的。” 戴小鹊眨眨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 钟叔一边走一边严肃地说:“我说真的,下回可别再来了,叔这两天都在忙这个事,请来捉蛇的人还没到,我一直在这儿看着呢,刚刚才在更衣室里头眯了一会儿。这里危险,你们这些学生啊,我知道,游泳馆嘛,很多人都喜欢,现在你们先委屈着,等清理干净了再过来……” “行了,钟叔,别担心了。”听着他絮絮叨叨念着,戴小鹊有点儿好笑,“我们又不是小孩了,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的。” “嘿,你们知道个屁。”门卫大叔咧嘴一笑,“在大人眼里你们永远都是小孩,长不大的,哎,死了也不能放心,得一直护着你们一路走到头呢。” 已经被赶到游泳馆外了,戴小鹊说不过他,不跟他扯这个事。 她笑了笑,“对了,钟叔,钥匙我还没还你呢。” 说着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要从里面掏出钥匙还给他,下一瞬,脚步声忽然停了。 戴小鹊怔了怔,和席春对视一眼,缓缓转过头,只见钟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摇摇头,眼中的苦涩转瞬即逝,而后笑着对戴小鹊说道:“不用啦,钥匙你就放回到门卫室,会有人代我收下的。” 突然,席春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门卫大叔,你的手?” 滴答、滴答—— 只见门卫大叔空着的那只手无力地下垂,血珠沿着他的手指缓缓下流,一路过来,地面上悄然无声地连成一串暗色的血迹。 血迹拖了长长一条,触目惊心。 戴小鹊怔怔地看着他。 钟叔脸上还是笑,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这里危险,千万别来了啊。” 葱茏的树木遮蔽天月,好像一点儿光也没有了。 戴小鹊茫然地歪了歪脑袋,声音有点儿发颤,“钟叔,你孩子多大了呀?” 钟叔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片刻,他还是有点儿自豪又有点儿可惜地回答道:“我孩子上大学了,就是这间学校,我没什么文化,靠着一身蛮力混了个门卫当当,也没什么本事,她以后……我不要她有多好,健健康康长大,老老实实找份工作,普普通通过一辈子就好了,就是可惜,我什么也给不了她……” 戴小鹊张了张口,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闷闷地应了一声,垂眸拽了拽席春的袖子,“学姐,我们走吧,别让钟叔担心了。” 席春听着听着不对味,怎么感觉,门卫大叔像是…… 而后她看见戴小鹊抿起的唇角,忽然心头一动,不敢置信地看了门卫大叔一眼。 钟叔看了一眼外面,皱起眉,“路都黑了,这东西给你们拿去,一定要安安全全回去啊。” 席春怔怔地接过手电筒,一道光落在门卫大叔身上。 下一瞬,她心头一惊。 他没有影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沉沉的血迹。 刹那间,空气里的味道忽然变得难闻腥臭起来。 两人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游泳馆,月亮升起,光却无法透过树木缝隙,整片林子十分阴森恐怖,但谁也没有出声,席春仍沉浸在这种荒诞的怪异中久久无法回神。 过了许久,才听见戴小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用力地拍了拍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报警吧。” ******** 警车乌拉乌拉鸣叫。 刺目的光照亮了整片森林,游泳馆很快就被封闭起来,戴小鹊没去看,她从背包里掏出之前那串钥匙,仔细一瞧才发现,钥匙扣上明显挂着一个小娃娃。 粉嫩嫩的颜色,背面还用针线缝了一个名字—— 钟婷婷。 估计就是钟叔的孩子了。 门卫处几乎每人各自配备了一套钥匙,这些钥匙除了极个别的,大多数都长得差不多。戴小鹊用手指勾着钥匙扣抬起来晃了晃,映着警车的光,一把钥匙格格不入。 估计就是任务所说的那把钥匙。 过了一阵,一名警官表情严肃地走过来,但看到戴小鹊之后,脸色却微微柔和了。 “吓坏了吧?” 之前发生的事情席春已经半真半假地交代了一遍。 两个女孩遇到这种事,确实很恐怖。这名警官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等会儿你们跟着回去一趟,有些事情还得仔细问问。”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心想,问了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毛病的,毕竟这件事—— 他目光一沉,就在这时,另一名警官卷着寒风走过来,死死握住拳头,咬牙切齿。 “已经是第八起了!” 话音刚落,一具尸体从里面抬出来。 戴小鹊抬眼看去,微微眯起眼,白布之下,钟叔尸体的左手无力垂下,清晰可见手臂上的皮被剥光,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经络。 第12章 012 “每一个死者身上都会被咬掉一块皮,而且现场所在的地区都在发生蛇灾,老大,难道这事真的就那么简单?这些人其实都是被蛇给咬死的?” “况且这些蛇都是从哪里来的?我不信它就这么简单!” “够了,别说了!” 两名警官神情不愉地讨论着,戴小鹊和他们离得不远,因此倒也听得个差不多。 蛇灾?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戴小鹊皱起眉,想起那个像蜘蛛般攀爬的女人,这件事恐怕还没有结束,毕竟“送子”这个系列任务到目前为止才出现了三个小任务。 思索片刻,她还是决定把那个女人的事情瞒下来,且不说这件事有多么匪夷所思,就是说出来吧,别人也不一定会信。 席春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从警局里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晚上□□点了,戴小鹊正准备打车回学校,忽然看见一个女孩红着眼睛红着鼻子脸色发白地跑进警局。 戴小鹊心头一动,把人喊住。 “你是钟婷婷吗?” 夜晚的风有点儿凉,那女孩衣着单薄,整个人出奇地瘦弱。 她转过身,含泪的目光略带困惑,“我是,请问你……” 戴小鹊静默一瞬,将那把钥匙放到她手中,笑笑:“这是你父亲让我交给你的。” “我父亲……”钟婷婷怔怔地接过钥匙,片刻,用力捂住脸蹲在地上呜咽,“嗯,谢谢你,我知道了。” 她似乎不敢哭出声,努力地把自己的哭声压在嗓子眼里,就那样发出小猫一样的呜鸣声。 戴小鹊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时候。 父亲病逝,家中负债,她躲在外面怕被人知道,不敢哭出声。 那时候,小竹马就跟身上装了雷达似的,竟然能将她从角落里捞出,静静陪了她一阵,冷漠的脸上带着苦恼和无措。 而后将她背在身后,暮色路灯昏暗,一步步往前走。 萧逐野的背又宽又硬,半点儿也不好受,他冷冰冰的,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更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喜。 好长时间过去,才听见他说一句。 “别担心,以后我都陪你。” 戴小鹊抬起头,恰好看见他耳尖泛红。 要小竹马说一句可爱的话,那可真是太难了。 这些往事想起来也让她觉得心头一暖,戴小鹊弯下身,拍拍钟婷婷的肩膀,温声说:“你爸爸曾经说你是他一辈子的骄傲,别哭,好好活下去,总会好的。” 钟婷婷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你……” 戴小鹊摇摇头,没接她的话,转身离开。 下一秒,她动作一顿,对上席春复杂的表情。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眯了眯眼,笑这对席春说道:“席春学姐,你好像不太惊讶?” 席春摇摇头,“不,我很惊讶。” 她何止惊讶,当时在游泳馆里有好几次都险些惊叫出声,只不过她性格比较内敛,因此并未能化作表态表现出来,但真正让她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对待怪异时的反应和冷静。 这使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席春脸色泛白,目不转睛地看着戴小鹊,眼中闪烁着一丝恐惧。 “其实我见过。” 说完,她蓦地打了个寒颤。 戴小鹊挑了挑眉,两人都没有提到那个字,想起席春找自己的目的,说道:“我并不能帮你什么。” “我知道,我不是要你帮我。”席春勉强笑笑,对她没有直接拒绝自己表示感激,“你只要听我说一说就好,这些事我压在心里很多年了,从来不敢跟别人说,现在,我好像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一开始找戴小鹊,席春只是为了知道那天晚上在五楼厕所发生的事。 但经过了游泳馆之后,结果甚至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惊喜。 她从来没有觉得,遇见一个人是这么幸运的事情。 戴小鹊看了她一会儿,片刻,点点头,“好,不过还是下次约个时间吧,我今天……”她移开视线,定定看着不远处的路牌,轻声说道:“我有点事,要去一个地方。” 路牌上清晰写着几个字—— 梧桐街。 巧的是,第二个任务地点正好在这里,梧桐街二十三号! 和席春约定好时间之后,两人就各自分开了。戴小鹊离开警局,沿着街道走,夜幕降临,四周却人声纷扰,远处传来宵夜的香气,引人馋涎欲滴。 这是一条老街区,道路两侧商贩吆喝,少有人管制。 但也因此显得更为热闹,更加拥有人气。 戴小鹊有点儿想象不了这样人多的地方竟然会和地狱任务卡的任务有关,她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回忆起任务的内容。 【好紧!好紧!好紧好紧!她快受不了了!那个恶魔又为她买了不合身的裙子,她讨厌死了,烦死了!请您买一条宽松的裙子交给她,值得注意的是,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恐怕会产生不好的结果。】 首先,在去做任务之前,要准备一件任务道具——宽松的裙子。 这个并不难,戴小鹊拐进了一家服装店,漂亮的女服务员立即迎上来,还来不及说话,戴小鹊便开门见山:“有没有宽松的裙子?” “宽松?”女服务员一脸困惑,“请问您要的尺码是多少?” 戴小鹊皱了一下眉,“这个还真不好说。” 万一对方是个胖姑娘,买了裙子不合身,这样一来岂不是又算作任务失败?她摇摇头,“中码和大码各一条吧。” 女服务生怪异地打量了她一眼,戴小鹊笑笑,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在意,忽然,她双眼定定地看着前面一条素白的裙子,裙摆处还缀了一些漂亮的串珠流苏,“就这个吧,大码和中码的,有吗?” 既然“她”是一个女孩子,那么穿上漂亮的裙子应该也会有一个快乐的好心情。 看着女服务生把裙子打包起来,戴小鹊眨眨眼,问道:“对了,我想问一下,梧桐街二十三号往哪里走?” 她也就打听打听,岂料话音刚落,这名女服务生忽然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梧桐街二十三号?姐妹,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你是听了传闻来的,别去!那里真有问题!” “传闻?” “什么,你不是听传闻来的?”她一脸惊讶。 见状,戴小鹊眨了眨眼,立即转变了口风,“啊对对对,不过我就好奇一下,没别的意思。” “你没有就最好了。”说到这里,女服务生甚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那个地方早就没人住了,别人也不敢往哪里去,但上次我小电车坏了特地绕远路过去修车,碰巧经过那个地方,你猜怎么着?” 这边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小莉,你又提起那件事了啊?” 小莉摆摆手,“我这不是一辈子难忘吗?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 “什么样呀?”戴小鹊好奇地追问。 “她,在叫我过去。” “她?” “一个上吊死的女人!” 说话间,另一个女孩已经把衣服打包好了,“没那么夸张,别听她胡说,我看都是假的,我家就在那附近呢,我怎么没见过,都是网上瞎传。” 小莉愤愤一跺脚,“哎呀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那女孩摇摇头,“不过那女人性格有点怪倒是真的,她老公两年没回来,然后她就疯了,大概吧,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疯的,疯了之后就上吊,等到被人发现,尸体都臭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人传上了城市贴吧,越传越夸张。” 戴小鹊暗暗把这些记在心里,笑眯眯说道:“谢谢。” 她一笑,几个女孩便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又殷切地给她指了路,戴小鹊这才离开。 一路提着东西往二十三号走,路上的人却渐渐少了,戴小鹊很快发现,字数越少的地方房子越久,街区越老,想来这便才是真正的梧桐街,而后面那些上百号的房子,都是后面起的。 周围景色越渐荒凉,等到她真到了地方,几乎已经看不见人了。 两侧的矮房狭窄地拥簇着一条道,路灯年久失修,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二十七、二十六、二十五、二十四……”戴小鹊仰头数着门牌,终于就要到了,她眼睛一亮,“总算找见了,二十三号在这里!” 但下一瞬,她困惑而茫然地睁了睁眼。 “两个二十三?” 第13章 013 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有两座老房子! 这两座老房子紧紧地挨在一起,三层楼高,黑魆魆的窗,一眼望不到底,红砖墙,乍一看如同一对阴森的双胞胎姐妹,幽幽并立。 一块门牌贴在连扇门中间。 梧桐街二十三号。 面前有两扇门,左右各一扇,都是同样的木头材质做的,巧的是,两扇门都没有关紧,虚虚地遮掩着,随便一推就能打开。 但准确来说,它们算不上两栋完整的房子,因为它们合起来才有隔壁一栋楼那么宽,几乎就像是从中间分隔成了两栋房子一样。 “这样也行?”戴小鹊费解地嘀咕一句。 也就是说,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 左边还有右边? 手里还拎着要送出去的裙子,戴小鹊挑了挑眉,忽然想起那几个服务生的话,顿了顿,她从背包里掏出手机,迅速打开城市论坛,然后输入“梧桐街二十三号”。 很快,手机屏幕上就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相关的帖子。 数量很多,戴小鹊没有时间逐一看完,很快,她点开了这个话题的置顶精品贴。 标题起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后面显示的阅读量和回复量也很高。华国的人们热爱使用论坛,其中每一座城市又有其各自的城市板块,里面包括了各类型的帖子,从文化到美食到衣着,应有尽有,同时,也有部分的怪谈故事。 无论真假,人们总会对“神秘”充满兴趣,并兴致勃勃参与讨论。 #梧桐街二十三号真实资料,恐怖慎入!# 帖子楼主大概就是本地人,开篇先介绍了一下梧桐街的历史和美食等等,又放上几张令人馋涎欲滴的美食图片,然后才神秘兮兮地进入正题。 戴小鹊一路看下来,简直想打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多屁话。 楼主id是梧桐十三姨,讲的东西竟然和服装店那女孩说的差不多。 确实是死过人,也确实曾经有个女人上吊。 女人叫做阮红贞,长得白白净净,大概二五六岁,不是正临市人。据说曾经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男朋友家境贫穷无父无母,女方家里看不上,所以一个半夜里,这两人私奔来到了正临市。 可来了正临市日子也不好过,因为阮红贞其实是个瞎子,男的负责照顾她养她,久而久之心生不耐烦,两人感情就出了问题。 某天之后,男人终于忍受不了,拿起东西离开,再也没回头,后来阮红贞就疯了,不久,吊死在家里。 楼主一番话说完,下面网友热切讨论,骂渣男的有,说爱情不靠谱的有,说不听老人言的也有…… 【梧桐十三姨:后来啊,路过的人就常常能听见里面有个女人在呼唤他,估计就是阮红贞眼瞎,以为你是那个渣男要喊你回去索命了。】 戴小鹊表情淡淡,没把这当回事,这梧桐十三姨说得好像自己就是听墙根当事人似的,最不靠谱了。 又往下翻了一会儿,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一名叫做青尘莫问的网友问道:我有一个问题,那二十三号我也去过,怎么会有两扇门?这不对啊,没违规? 【梧桐十三姨:哦,其实哪扇门都一样,里头还有一扇真正的门,互通的,楼上也是通的,其实就是一楼被分成了两个房间一样,以前那事情没发生的时候,住那楼里的人老把单车摩托车乱摆乱放,把上楼的路都给堵了,房东后来就在中间修了一堵墙,分成两扇门,哎,那其实就是个车库,没什么了不得的,可惜啊,后来事情发生后,所有人都搬出去了……】 原来里面都是互通的! 戴小鹊眼一亮,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纠结左还是右了! 但下一瞬,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如果说里面真的有一个叫做阮红贞的女鬼,她是上吊死的,那么这跟她的任务内容有什么关系? 算了,先进去再说。 这栋楼的人都走光了,戴小鹊走进左边的门,握住门把才发现,这门锁原来坏了。 “怪不得没关紧。”她小声嘀咕一句,吱呀一声,门打开,下一瞬,戴小鹊猛地皱紧了眉头,使劲儿地屏住呼吸。 好臭!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就像是肉类放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腐烂,那股恶臭迟迟无法挥散,而后发酵、变质,更加浓郁。 太臭了! 戴小鹊痛苦地捂住鼻子,差点儿连手机也拿不稳了。 她拧着眉拎起手机,然后打开里面的手电功能。 按一下。 咦?她惊讶看了看,再按一下,手机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亮起来,难道是手机坏掉了?原本放在背包里的充电台灯忘了充电,此时也排不上用场。 戴小鹊忽然警醒起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坏掉,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裙子”的危险系数只有一颗星,因此她并不怎么恐惧,但那股恶臭仍然让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抬起手机屏幕往前照,只能看见一米范围内的东西,四处照了一下,空间并不大,大概三米多宽,里面很深,没有什么杂物,应该是别人离开的时候都带走了。 再缓慢往里走,很快,戴小鹊发现这里大概就是曾经被当做是车库的地方,墙壁上隐隐泛着一些铁锈,应该就是车子开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擦到的。 此时里面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 不过里面应该会有一扇通向另一侧的门。 “她”可能不在这里,也许应该要到楼上去,但现在手上什么也没有,贸贸然上去会不会有点危险?戴小鹊皱了皱眉,忽然犹豫了起来。 这股恶臭又是什么东西? 想了一阵,戴小鹊眯了眯眼,决定还是先回去给灯充个电再来。 现在一片漆黑,实在是太难了。 思及此,果断地转过身准备打道回府,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 戴小鹊蓦地睁大眼,锁链的声音? 几乎同时间,她想起了当初在旧教学楼遇到的那个像人偶一样穿着旗袍的女人! 哗啦、哗啦—— 锁链抖动碰撞,戴小鹊的心脏忽然嘭嘭嘭剧烈跳动起来,因为那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她身边。一股凉意猛地窜起,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悄无声地搭在她背后,而后手指倏然一紧,死死地拽住她的衣服。 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 锁链的声音忽然停止。 “她”来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在这个房间的暗处,像死气沉沉的纸人般,静静地看着戴小鹊左右张望。 整个空间里只听得见戴小鹊自己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死寂的空间内,她终于醒悟过来那股臭味是什么了。 是死老鼠的味道! 她抿了抿唇,理智很快回潮,而这个时候,“她”也出现了。 “她”正站在自己的背后。 既然这样,在做完这个任务之前,就不能离开了。 想到这里,戴小鹊立即下了决心,仔细回忆着任务的内容,为了避免自己做出“多余”的事,所以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她把袋子里的裙子拿出来,一共两条,大码的和中码的,之前离店的时候她特意让那女孩做了不一样的标记,顿了顿,她准确无误地摸到了中码的“标记”,然后将这条裙子递到身后。 时间过去半分钟,那只冰冷的手始终按在她身后,分明隔着衣服布料,却传来一股湿滑粘腻又恶心的感觉。 又仿佛有一块冰块钻进她的衣服里面,抵住那块皮肉不动,戴小鹊都快觉得自己要冻僵了,就在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哪个环节做错的时候,手上的裙子忽然被拿走。 她愣了一下,暗暗点头,看来方式没有用错。 过了一会儿,“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只听先哗啦的锁链声,忽然啪的一下,有什么掉在了地面。 戴小鹊下意识看了一眼,而后一愣。 竟然又是旗袍。 第14章 014 和之前在旧教学楼看到的一样。 两套旗袍显然是同一款式。 戴小鹊微微垂着脑袋,试图用眼角余光看得更仔细些。 身后果然站着一个“女人”,脚踝处系着两根粗壮的铁链,但这铁链并不知道来自何方,从手机屏幕黯淡的光线里,只能看到“她”膝盖上粗糙难看的缝合线。 忽然,抵在后背的那只手缓慢挪动起来。 戴小鹊打了个冷颤,“她”的手从在她后背移动,她忽然觉得脖子痒痒的,不适地别了别脑袋,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撮黑色的头发。 卧槽! 下意识扭过头一看,一张阴沉沉的脸就贴在她身后,双方距离不过半厘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后面来个摁头杀,戴小鹊觉得自己会窒息。 “她”身形微胖,已经换上了新的裙子,一袭白衣反而更显阴沉。 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两侧脸颊,只中间露出眉心鼻子和嘴巴,但“她”依旧隔着黑发缝隙,面无表情地盯住戴小鹊,“她”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戴小鹊身后,与此同时,那只冰冷的手愈加疯狂地在戴小鹊后背上挪动。 就好像在写些什么东西一样。 写? 戴小鹊忽然反应过来,“她”确实是在写! 难道是想告诉她一些事情? 看习惯之后好像也没那么吓人了,察觉到对方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后,戴小鹊反而冷静下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由于头发的关系,并不能看清对方的五官,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遇到的,显然和上次遇到的并不一样,而且她身上的缝合线更多,当时为了防止有更多体型上的意外,买的是吊带式裙子,因此黑发遮挡以外的地方,能将“她”身上的皮肤看的清清楚楚。 一截又一截的黑色缝合线嵌在她的皮肤上,如同一条条攀爬的黑色蠕虫,密密麻麻地布满她的身体,这使得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淤紫色,但每一截拼接而成的皮肤颜色却深浅不同。 戴小鹊眯了眯眼,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 但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并没有能准确抓住,只遗留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犹豫一下,戴小鹊试探着问:“你……不会说话吗?” 之前那个可是会说话的。 如果能交流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期间,“她”一直在她的背上乱涂乱画,习惯之后,戴小鹊只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字。 “我”“救”“艳”“痛”“魔” “她”并没有出声,只依旧在她背上瞎画。 看来是个不会说话的。 戴小鹊遗憾地叹了口气,联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位,很快就猜出了一部分内容,“你是说,你很痛,要我救你?” 话音刚落,那只冰凉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看来是猜对了。 但“艳”和“魔”又是什么意思? 戴小鹊忽然对“她”产生了兴趣,不过她心里清楚,现在并不能做什么,况且任务明显提到不能做多余的事情。 顿了顿,她决定在危险边缘试探一下。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 此时的戴小鹊感到非常的奇怪,现在遇到的一切都和在城市论坛看到的资料半点也不搭边。 “她”没有反应,应该也不是拒绝的意思。 戴小鹊抬起手,缓慢地从中间撩开“她”的头发。 下一瞬,她眼皮一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没在看到“她”的脸之后立即弹开! 这是一张极其丑陋的脸。 三条蠕虫般的缝合线将“她”的脸分成几部分,左边眼睛是单眼皮,但像被蜜蜂蜇过一样高高肿起,右边眼睛是双眼皮,相对比较完整,但这两只眼睛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一上一下歪歪扭扭,中间只有鼻尖的地方是正常的,而鼻尖两侧的地方却是深深地凹陷下去,更恐怖的是她的嘴,两侧被黑线缝起来。 怪不得她不能说话。 这要是能说话才是见鬼了! 如果说在旧教学楼那是个精心拼制的人偶,那么这个就是随手一搭,完事扔垃圾场的破布,简直丑得像张假脸。 过了好一阵子,戴小鹊才勉强咽下自己的震惊,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头发放回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传来“叮咚”一声。 【地狱银行7月30日3时00分向您尾号1888的储蓄卡账户电子汇入收入人民币元,活期余额元。】 一条信息弹出来,戴小鹊蓦地醒了神。 任务完成了! 加上之前的五千,一共两万! 漂亮的双眸熠熠生辉,戴小鹊满脸欣喜,这样一来,即便她再拨出去一部分钱,剩下来的也足够她以后接下来这个月的生活费,况且,她有预感,下一个任务马上就会来临。 她捏着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好半晌才恋恋不舍,正准备抬头和“她”说几句话,忽然,手机卡了一下。 大概静止了五秒钟,戴小鹊皱皱眉,小声嘀咕:“该不是哪出毛病了吧?” 这小破玩意儿还是三年前买的,但她暂时还没有要换的打算。 又过了五秒。 一共十秒钟过去—— 又有一条短信传了过来。 【地狱快递提醒您,您的神秘礼物已经在路上了,请您保持手机开机,请勿关闭。】 来信人:地狱速递。 神秘礼物?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蓦地跳转,竟然直接进入了软件安装界面。 四周环境一片漆黑,戴小鹊尚来不及细看,忽然感觉冰冷的气息渐渐远去,那张阴森恐怖的脸缓缓后退,锁链声稀里哗啦,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走了。 戴小鹊一愣,她适应力不错,由于之前的事情,现在对“她”已经完全不觉得恐惧。 “她”好歹还穿了自己买的衣服呢。 而后在不远处,锁链声便停了下来。 顿一下,戴小鹊尝试着打开手机电筒,一道光蓦地亮起,使得这片空间忽然亮堂起来,戴小鹊不适地眯起眼,片刻缓缓睁开,待看清周围景象后,脸色便微微沉了下去。 这里果然是梧桐街23号的旧车库。 稍微往里走一走就能走到尽头,右边的墙上有一扇门是通向另一侧的,天花板上缠着一层层恶心粘腻的蛛网,而“她”并没有离去,只是如同蜡像般,面无表情引起沉沉地垂着头站在角落里。 光照在“她”身上,“她”似有所感,缓慢抬起头,歪着头直勾勾盯着戴小鹊,在她脚边,一团团死老鼠的尸体化作肉泥糊在地面。 两根锁链像蛇一样盘桓,歪歪扭扭,戴小鹊沿着锁链尽头看去,下一秒蓦地冒出一身冷汗。 墙角处竟然嵌着一个怪物! “它”长着人类的皮肉,皮肤白嫩光滑,如同初生婴儿,但这些皮肤却长在了八条过于粗长的成年人手臂上。更恐怖的是,这八条手臂中间连接着三颗人类的光秃秃的泛白的头颅,它没有躯体,或者说,这三颗头颅就是“它”的躯体。 三颗头颅的后脑勺黏连成一团,三张脸分做三个方向,八条手臂从它们的颈部蔓延、伸展,尖锐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墙面,其中一只手死死攥住锁链的尽头,如同一只半米长的□□色的巨型蜘蛛。 此时,那三张脸阖起双目,鼻翼张合,仿佛在缓慢呼吸。 只依稀分辨出这是三张女人的脸。 戴小鹊本能地察觉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危机感,这种感觉甚至比在游泳馆里遇到的那个女人更强烈。 片刻,她慢慢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这间屋子里出去,幸好她刚才没干什么“多余的事”把这玩意儿给惊醒,否则危险等级估计就不是一颗星的事了。 轻轻一下,门被关上。 外面的夜风夹杂着远处宵夜摊的香气,远远能看到零星的光辉。 戴小鹊摸了一下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冷汗。 自从开始接触地狱任务卡之后,她就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如果说这些旗袍女都是由这个怪物掌控,那么,它们去旧教学楼干什么? 还是说,钟叔的死,和它们也有关系? 就在这时,戴小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缓慢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一脸纳闷,只见手机里被强制安装了一个软件—— 深夜微博。 第15章 015 深夜微博? 这就是这次任务里获得的神秘礼物? 戴小鹊好奇地瞅了几眼,忽然有点感兴趣,这年头谁不知道微博呀,但这可是来自地狱的微博。 “总不能是鬼怪在玩吧……”说起来也奇怪,自从遇上了地狱任务卡之后,就常常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地狱银行、地狱快递什么的,戴小鹊小声嘀咕,“感觉跟人类世界有点像。” 忽然一阵风飘来。 秋天的空气已经略带寒凉,加之身后的梧桐街23号又藏了个怪物,戴小鹊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决定去快快乐乐吃个宵夜,其它的事情回去再说。 这件事情实在有太多疑点了。 片刻,戴小鹊的身影越走越远,这一代的街区多数是老人在居住,夜晚无人走动,很快就静了下去,两侧的路灯幽幽转亮,蚊虫在灯下盘旋飞舞。 就在这个时候,梧桐街23号右边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怪叫,缓缓地开了。 这是戴小鹊没有开过的那扇门。 如果这个时候她仍然待在旧车库的话,她一定会发现,那只白色的蜘蛛蓦地睁开六只血红的眼睛,而立在角落里的女鬼浑身颤抖,丑陋狰狞的面孔上充满了恐惧。 在那扇门打开后,梧桐街23号的楼道里忽然出现了嗒嗒、嗒嗒嗒的脚步声,而上面三楼的某个房间里,一根长长的绳子垂吊而下,它缠绕着风扇微微晃动。 有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曾今吊着一具女尸。 远处的戴小鹊突然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她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脖子,“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 但她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热热闹闹的,难道是错觉? “妹子吃点什么啊?”面店老板瞅着戴小鹊问,“看你眼生啊,以前没来过?” 戴小鹊回过神,笑眯眯说道:“是呀,头一回来。” “嘿,我猜你是去23号那边了吧?”面店老板说。 “咦,你怎么知道?” “从那件事传出来之后,来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过去了,不是我说,里头真有点那种东西。”面店老板摇摇头,“真不是什么好玩的,阮红贞……她生前的时候性格就怪,明明看不见东西,但每次和她那口子来我们这吃东西,我都……”面店老板压低声音,露出一脸费解的表情,“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看得见似的,幽幽的,渗人。” “来三碗红烧面。”戴小鹊饿坏了,招了招手狮子大开口,无视面店老板一副吃了“shi”的震惊脸,诧异问道:“真有啊?” 顿了顿,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她是不是长得贼丑啊?” “呸!”老板摆摆手,“不丑不丑,虽然是个瞎子,但美滴很呢。”顿了顿,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戴小鹊,“你真要吃三碗?吃不完我这可不退钱啊!” 戴小鹊一脸严肃,“区区三碗,你太小看我了!” 面店老板满脸不信,看了这小姑娘一眼,一米七的个子,打扮得倒是挺酷的,就是光长个不长肉,吃得了撕碗面才怪! 想到这里,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省粮食,想当年他们可是过苦日子过来的,面店老板一边想着,又重重叹口气。 戴小鹊坐在位置上等着,待面店老板离开后,脸上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她左右看了一圈,小声嘀咕:“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看我,难道是我疑神疑鬼?”话刚说完,那种感觉便倏地消失了。 戴小鹊皱了皱眉,想到面店老板说阮红贞并不丑。 这么说的话,她遇到的根本就不是阮红贞,而是另外一只鬼,但只要她走了右边的那扇门,再往上走,就会遇到真正的阮红贞。 想到这里,戴小鹊松了口气,幸好她当时没往右边门走,不然到时候不但没能完成任务,还会遇见另一只鬼。 这时,买点老板端了三碗面上来,冷着脸说:“小姑娘,不是我说啊,做人不能太贪心,你今天要是能在半个小时内吃完这三碗,老板我给你免单!” “那怎么行。”戴小鹊连忙摆手,“做生意都辛苦,我可不能占你便宜呀。” 这老板嘿的一笑,“你这小姑娘还真要面子,不用,今天我就说我这搞活动了,你要是没能吃完,我也不说你什么,就是下次可别一下来这么多。” 他们这的动静也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来这吃东西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平静的日子过得多了也觉得无聊,见状,纷纷凑热闹起哄,大声吆呼要给他们加注。 暖融融的热意驱散了刚才那股被窥视的寒意。 戴小鹊眨眨眼,“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其他人也就这么一闹,看看这女孩纤细的腰肢,谁也没当回事,当她吃完第一碗后,其他人已经该走的走,新的客人又接替了原来的位置,只余留一部分老街坊在这儿闲聊的。 等到她吃完第二碗,已经有人担心她的身体。 面店老板抽了抽嘴角,“你……” 呲溜几下,戴小鹊泰然自若,笑眯眯地举了举空碗。 “吃完了。” “……” “…………” 关注这里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女孩震惊地指了指她的腰,“你、你怎么长的?” “啊?什么怎么长?”戴小鹊一脸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从小到大都不长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要经常练武的关系,啊我家以前开武馆的,习惯每天都练,可能都消化掉了吧。” “……” 女孩一脸愤愤:吃东西不长肉,好气啊!她好欠揍哦! 好半晌,面店老板才举起大拇指,心悦诚服。 “女侠厉害。” 他为他之前脑补过多道歉! 平白无故吃了一顿霸王餐,戴小鹊心情很好,一路上都哼着曲儿。待她走后,一个体型微胖的男人来到面店,看见老板仍是一副呆滞的样子,问道:“荣哥,怎么回事啊?” 老板正拿着账单发呆,后头清楚写了不要钱。 男人眉心一皱,“有人吃霸王餐?” 见老板仍是没回神,想来这顿是真把他给吃伤了,男人心头一怒,转身去问其他人,“是谁敢在荣哥这吃霸王餐?” 他问的这人也是刚来的,压根不清楚前因后果,只是在戴小鹊离开的时候见女孩长得漂亮,悄悄拍了一张照。 这人吓了一跳,立即把照片给供了出去。 “十三姨,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个网名“梧桐十三姨”的男人面色沉沉地看着戴小鹊的照片,没作声。 而这个时候,戴小鹊已经回到了寝室,洪菲菲等人都不在,戴小鹊也没放在心上,她跟那几人关系不好,迟早要分道扬镳。 当然,面店里的小插曲也很快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 回来的路上胃里的东西已经消化了一些,戴小鹊站在阳台打了一套慢拳,片刻在浑身舒畅地回到自己床上,将手机拿出来,然后打开了“深夜微博”。 下一瞬,手机一黑,突然没了动静。 戴小鹊挑挑眉,难道这不是她完成任务的神秘礼物,而是病毒? 这个念头刚落,屏幕忽然弹出一行字—— 【恭喜你获得深夜微博的使用权限,作为唯一的人类用户,深夜秘书有必要提醒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灵异的、有害但又有趣的,请您热爱但不要过于沉迷。】 唯一的人类用户? 嘴角抽了抽,心里升起一个不妙的预感,戴小鹊点一下屏幕,跳过这行字。 【深夜微博加载中,请稍后……】 大约十秒钟后,手机屏幕一变,先是出现一株血红的九瓣莲,而后渐渐淡去,隐没在黑暗中,紧接着画面改变,里面成为了普通社交软件的模样。 画面倒也简洁,但功能并不如市面上真正的“微博”齐全。 底下有三个图案,分别代表了:首页、查找、消息。 左上角是三条杠,点开之后是:个人主页、设置、关注列表、粉丝列表、任务栏、档案库。 戴小鹊立即被勾起了兴趣,好奇地打量一会儿,她的首页空空如也,正准备点开个人主页瞅一瞅,忽然,首页弹出一条消息:您有一条微博未刷新。 咦? 难道深夜微博已经自动给她关注了其它“人”? 点刷新! 下一瞬,一条新的微博刷出来。 这条微博是配了图的,图片可以看出来,一只男人的手比了个“耶”。 这人的网名是:善解人意的帅叔叔。 下面是他搭配的文字。 戴小鹊看着看着,笑容渐渐凝固,半晌,用力捏了捏拳头,忍无可忍,口吐芬芳:“我他妈?!我屮!” 第16章 016 【善解人意的帅叔叔: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嘛,我死了还没多久,照常在游泳馆里看看有没有蛇出没,结果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估计是刚死没多久不太稳定,然后我迷迷糊糊醒过来,听见一点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那些东西又来了,吓得我赶紧出去看看,没想到是俩女孩,其中一个还是认识的,贼漂亮了!嗯,不过没我女儿漂亮!】 【善解人意的帅叔叔:不行,我得正经一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一看她们两人待这里,妈呀,那真是吓了一跳,害得我赶紧把她们赶走,我说她俩还没长大,永远该被护着,一副自己要坚守岗位的样子,其实屁哦,要不是没啥文化非得做个打工仔,谁他娘想跑到蛇堆里去啊,吓死我了!不过现在想起那俩女孩的表情,心里真是有点暗爽,又有点点愧疚,唉,我这么充满魅力,真是太无奈了……】 戴小鹊面无表情看完,拳头捏得噼里啪啦响。 贼老头! 过了一阵,她渐渐平复了心情,点开左上角的头像,进入对方主页。 善解人意的帅叔叔还发了挺多微博的,戴小鹊把页面往前拉,随即一愣。 【善解人意的帅叔叔: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婷婷还没长大,我死了她怎么办,她上学哪有钱,吃饭哪有钱,她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善解人意的帅叔叔:究竟是谁杀了我?谁杀了我?】 【善解人意的帅叔叔:我、我看见了怪物……】 【善解人意的帅叔叔: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可是我该找谁?我能找谁,我连谁杀的我都不知道……】 他果然是钟叔。 戴小鹊心情逐渐沉重,顿了顿,理解了钟叔那条微博,毕竟也没做什么害她和席春的事,好意也是真的好意,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在这种情况下,心理渐渐扭曲也是不正常的嘛。 戴小鹊正准备退出钟叔的个人主页,忽然发现钟叔的名字后面有一个黑色的问号。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觉得这个深夜微博还蛮有意思的。”这么想着,戴小鹊点开了那个问号,紧接着又出现了一行字。 【备注:自从被不知道的东西杀死之后,他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那就是他的女儿,当前鬼魂对玩家的善念值30%,你可以打开任务栏,看看是否有当前鬼魂的相关任务。】 “善念值又是什么东西?”戴小鹊在心里觉得奇怪,顿了顿,她没有直接打开任务栏,反而打开了上面的关注列表。 嗯,关注人只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帅叔叔。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点了名字右边的减号。 立即有一条消息弹出来—— 【深夜秘书提醒您,当前并不具备取消关注的功能,更不具备黑名单功能,请您见谅。】 戴小鹊:???你没这功能摆出来是要给鬼看呢 关注列表下面就是粉丝列表,戴小鹊顺手点开,本以为只有钟叔一个粉丝,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咯噔一跳。 她竟然有四个粉丝。 四个鬼粉丝。 觉得自己相貌平平无奇的戴小鹊一时间觉得有点心酸又有点感慨。 但除了钟叔在自己的头像上骚包至极地比了个“耶”以外,其它几个人的头像都是红色的曼陀罗花,显然都是系统头像,甚至连它们的名字,也并不是完全显示出来的,而是有一部分被马赛克给挡住了,就好像是刻意不让她看到一样。 戴小鹊点了点最顶上的那个头像,后面接着的名字是——美丽妖娆xxx。 剩下那几个字被马赛克了。 【对不起,当前鬼魂对您的善念值过低,您没有打开主页的权限。】 戴小鹊挑挑眉,已经习惯了这个破软件的尿性,“那我要关注它。” 【对不起,当前鬼魂对您的善念值过低,您没有关注的权限。】 “连关注的权限也没有?还有这个善念值究竟是什么东西……”戴小鹊小声嘀咕了一句,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名字后面也有一个黑色的问号。 【美丽妖娆xxx:在众多人皮鬼中,那个恶魔对她的控制最为严重,你是她逃跑中遇见的唯一一个人,她曾经向你求救。她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0%,恶念值为0%,如果你在最后不能成功将她救出,她对你的恶念值可能会涨到100%。】 “咦?”戴小鹊无视了后面的恐吓,总觉得这条备注表达的信息有点莫名熟悉。 顿了顿,她又点开了下面那个名字后的问号。 【微胖但xx:换了一身衣服,她现在心情好多了,不过还是痛。她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0%,恶念值为0%,可喜可贺,要知道这位美女在死后对普通人类的最低恶念值也不少于20%,虽然不至死,但总能吓你一跳。】 衣服。 看到这里,戴小鹊哪能还不明白。 从这里面的描述看,这两个人的身份很好猜,显然就是旧教学楼和梧桐街23号遇到的那两位全身缝合线的女鬼。 包括钟叔,现在基本可以看出来,深夜微博的用户除了她以外全都不是人,而粉丝列表里的鬼怪,基本上都是做任务的时候遇到的。 戴小鹊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支着下颚,左手拿着手机看,目光落在善念值和恶念值这两个词汇上,略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了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拥有善念值才能关注和知道这只鬼的信息,相反的,恶念值大概是属于敌对的状态,可以说是不但什么也干不了,甚至还可能会遭遇恐怖事件。 幸好最近这几个任务她都没有发生什么差错,否则麻烦就大了。 那么最后一个呢? 她记得她几个任务做下来,只遇到了三个鬼怪。 难道还有漏掉的? 想到这里,戴小鹊点开了最后一个人的头像,在点开之前,她困惑地看了看“它”的名字,钟叔和那两个女鬼的名字都是黑色的,但最后这个人的名字,黑色中隐隐泛着一丝诡异的红。 她微微眯起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总感觉有点不妙。” 下一瞬,待她把最后那个家伙的备注点出来,立即懵了一下,然后有点儿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情深似海的xx(暗红色)】 【他的情感热情似火,他爱你爱你爱爱你!他对你的爱突如其来,爱得那么深那么重,哦,不过,他好像不小心把你当成别人了,所以你是另一个女人的悲惨替身。他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0%,恶念值为50%,小心哦,其实他一直都待在你身边,但是他现在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请放心。】 恶念值50%! 等等,有没有搞错啊,这家伙不是爱她爱得要死吗? 居然有这么高的恶念值! 洪菲菲等人都不在,自从上次去了旧教学楼之后,戴小鹊已经没有再见过她们了,眼下宿舍里空荡荡的,只有戴小鹊一个人。 窗帘随风飘荡,楼下还能听见那些学生回寝室时的笑声。 乍一听还有些热闹。 但在看完这条备注之后,戴小鹊忽然觉得寝室里仿佛冒着一股寒意。 小心哦,其实他一直都待在你身边。 一想到有个家伙默不作声地躲在这里,戴小鹊就觉得心底发毛,更可怕的是在这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看了一圈,寝室内部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被提醒过之后,戴小鹊倏然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悄悄看着自己。 顿了顿,她从床上跳下来,先是看了看阳台,外头晾了几件衣服,随着风飘飘荡荡,在夜色里仿佛垂吊着着几具无力的尸体,但这副景象戴小鹊早就看惯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左右的床铺,她们这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结构,另几个人的桌子零零散散摆放着零食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总的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寝室。 “难道这只鬼只有在他想出来的时候我才能看见?”这么想着,戴小鹊已经在洗手间里逛了一圈,地面湿漉漉的,还黏连着一些女生的头发,但数量并不多,吴雨这人平时虽然看起来呆,某种程度上却是整个寝室里最勤奋的人,别人没有留意到的地方她总会去打扫得干干净净。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戴小鹊依旧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她坐在椅子上静默沉思,虽然这只鬼的备注上说现在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可一只恶意值50%的鬼,留下来不解决迟早是隐患。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难? 况且这只鬼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蛰伏在暗处那么久……戴小鹊眯了眯眼,决定打开任务栏看看,也许这里面会有解决的办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切的拍门声。 “小鹊!小鹊!” “哎,来了来了。”戴小鹊听出是隔壁女生的声音,开门一看,这姑娘夹着腿在原地跺脚,“周芊,你这是干嘛啦?” 周芊咬着唇一脸痛苦,“还不是我们那破厕所,又给老娘堵了,本来也没关系,谁知道我晚上吃坏了东西……” 戴小鹊憋着笑,连忙让了位置给她进去,“小心啊。” “知道知道!” 嘭一声门关上,好半晌才从里面出来。 周芊脸上有点儿尴尬,“幸好这次没把你们厕所弄坏……” 这么说着,瞅见戴小鹊支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玩手机,白皙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漂亮得像一幅画,她没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美女,随即想起她们宿舍的关系,又叹了口气,一把挨过去,随口问道:“哎,你已经洗过澡了啊?怎么我进去的时候地面那么多水?等会儿我顺便帮你弄干净啊,不然洪菲菲那几个八婆回来又要没事找事了,她们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整天都不在,来得及解决,你放心,姐罩你!” 话音刚落,戴小鹊忽然拧起眉站起来走到厕所门口,又猛地顿住。 “怎么了?”周芊一愣。 戴小鹊没应声,她定定地看着厕所地面那片湿漉漉的水渍。 它静静的、幽幽的淌在那里。 洗手间冰冷的光芒映照而下,使得那片深深沉沉的水如同墨汁般浓厚粘稠。 但它是不应该存在的! 直到周芊提起,戴小鹊才知道洪菲菲等人一直没有回来。 她原本以为这该是洪菲菲她们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在地面弄了一片水,可现在却被否定了这个事情。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芊叫叫嚷嚷走来,“你看什么呢,别急啊,我来帮你弄。” 戴小鹊关掉洗手间的门,转身笑眯眯看着她,“不用,就让它这么着吧,不是快考试了吗,你还有空往我这钻呢,赶紧回去吧。” 提到考试,周芊露出一丝犹豫,“可是你,她们那不是会欺负你吗?” 闻言,戴小鹊挑了挑眉,声音放轻:“欺负我?” 顿了顿,她面露笑容,“这个世界有形式主义唯物主义自由主义各种主义,你知道我信奉什么主义吗?” “什么主义啊?” “铁拳主义。” 不高兴就揍到它闭嘴了事。 周芊看了看她,片刻,终于被说服,嘟嘟囔囔地离开了。戴小鹊不是没朋友,她和周芊关系不错,因此并不想把她扯进麻烦里。 待宿舍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戴小鹊在厕所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阵,她才拿起手机,打开深夜微博,点开了任务栏。 第17章 017 那只鬼怪现在就待在厕所里,戴小鹊并不打算现在就进去找它。 这家伙邪门得很,其它鬼怪的名字都是黑色的,只有它一个是暗红色,危险等级恐怕也高上许多。 戴小鹊小心关好了洗手间的门,点开任务栏,只见里面由上而下出出现三个标题。 系列任务、普通任务、紧急任务。 每一栏后面都用括号括起了一个字数,这个字数大概就是该任务种类的数量。让戴小鹊感到惊讶的是,紧急任务后面竟然标着字数“1”,至于上面的普通任务是“2”,而系列任务同样显示的是“1”。 戴小鹊先打开了系列任务。 里面显示的果然是“送子”,而“送子”两个字后面有一个加号。戴小鹊好奇地点了一下“+”,下一瞬,屏幕画面一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树状图,但戴小鹊立马嫌弃地“噫”了一声,“感觉有点恶心。” 这张树状图并不大,分支也算不得多,从下到上,最后会汇集成一个点,但它每一个节点处都安置着一只眼睛。 血红色的眼珠子,狰狞地瞪大,单独一只倒没什么问题,可一旦许多只眼睛同时出现在同一幅画面里,戴小鹊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了,不过奇怪的是,最底端却有三只眼睛是阖上的。 忽然,她心念一动,碰了碰其中一只闭上的眼。 那只眼睛突然颤了颤,紧接着“钥匙”的任务内容出现在屏幕上,戴小鹊立即心领神会,立即点开其它两只眼睛一看,果然,另外两只眼睛也同样是她做过的任务内容! 这么一来的话,难道说那些睁着的眼睛代表着“送子”系列没有做过的任务? “试试看。”这么想着,戴小鹊立即行动起来,随便碰了碰其中一只睁开的眼,下一瞬,一则消息弹出来—— 【该任务尚未解锁,请您按照顺序依次完成前置任务】 前置任务? 戴小鹊仔细一看,这才留意到,枝干连接的地方,“钥匙”“快乐清洁工”“裙子”三个任务为同一排,而后两者旁边还有一只睁开的眼睛。 其中“快乐清洁工”“裙子”和这只眼睛为同一枝干,想来要同时完成这三个任务,才能打开解锁下一个任务,而“钥匙”则在单一枝干。 显然,“裙子”旁边那个任务是属于可接任务。 直到这时,戴小鹊才蓦地醒过神来,这样一来,有了深夜微博的任务栏之后,她不就有了主动去接任务的选择权,而不是等待任务卡送货上门? 那么她现在要不要接下新的任务? 上了大三之后,戴小鹊的课程直线减少,基本上每天不是去做兼职就是做兼职,但有了地狱任务卡之后,她花在兼职上的时间可以说是少了许多,也省却了不少麻烦。 在能力范围内接一些任务自然轻松许多。 戴小鹊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心中暗道:“系列任务的事情还是等下再看,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要先解决那只恶念值50%的鬼怪,先看看紧急任务吧,我总觉得这个紧急任务就是和它有关。” 打开紧急任务栏,立即出现了两个刺目的血字—— 纠缠。 这两个血字几乎红得发黑,透露着一股不详的信息。 戴小鹊心头一跳,紧接着便看见后面用括号圈了一小行字。 (当前鬼怪对您的恶意值高达50%,已经威胁到您的生命安全,请立即解决。) 果然是那只鬼! 这回戴小鹊没再犹豫,立即打开了这个任务。 【纠缠】 任务地点:有水的地方,他不喜欢光芒。 鬼怪恶意值:50% 任务内容: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眼睛、你的手指、你的细腰都深深地吸引了他,他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而又怀念的气息,这一切都让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你,哦,不对,是把你当做了某某某的替身。不过,由于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他有时候会觉得不高兴,一旦不高兴,就想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快乐一下,比如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比如把你的手指割掉,又比如把你的细腰折断…… …… ………… 看到这里,戴小鹊抽了抽嘴角,她想起了这个鬼怪备注里的一句话——“他现在并不想伤害你”。 就这还不叫伤害那什么叫伤害啊! 戴小鹊捏了捏拳头,想打人,片刻,她按捺住打人的冲动,继续看了下去。 任务内容:……请你做点什么让他高兴一下,虽然他忘记了很多事,但他仍然记得一件事,他曾经被人紧紧地勒住脖子,他觉得自己喜欢疼痛和窒息。当然,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想杀他,这件事确实给他带来了难以忘怀的绝美体验,请你让他重新感受这种快乐,他在水里等你。另外,如果你让他大失所望的话,他可能会生气。 任务时间:请在凌晨零点零四分点一根一厘米长的蜡烛,在蜡烛燃尽之前让他感到快乐。最后,他的耐心正在消失,请你尽快完成任务,否则他的恶意值会急速上涨。 困难程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洪菲菲等人仍然没有回来。 整个寝室里沉浸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 片刻,戴小鹊面无表情地关掉深夜微博,发了一条朋友圈。 #被变态缠上了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过了一会儿,朋友圈纷纷回复。 【周芊:卧槽?哪个憨批啊!老娘帮你干翻他!】 【吴雨:小鹊,你没事吧?】 【席春:学妹要不要我帮忙?】 【学弟a:学姐让我来!】 【萧叔叔:怎么回事?】 【洪菲菲:我告诉你戴小鹊,你这人不干不净的,在外面乱来可以,千万别祸害我们宿舍其他人!】 片刻,戴小鹊依次回复了众人,然后格外“照顾”了一下洪菲菲。 【戴小鹊:傻逼。】 【洪菲菲:你!你骂我?】 【戴小鹊:你说是那就是咯,傻逼。】 敲完最后几个字,戴小鹊干脆利落地拉黑了洪菲菲的账号,想到她在另一头气得发狂的样子,戴小鹊心情十分愉悦,再度打开深夜微博。 【请确认是否接受任务?】 【确认。】 ******** 时间十分紧急,因此戴小鹊收拾好东西之后立即来到附近的旅店,想到自己又给老板丢了几十块钱,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颤抖,好痛。 把租房子提上日程的事情又在她心里重重地画了一笔。 这种任务是肯定不能在寝室做的,要是洪菲菲这些人回来问起就麻烦大了。 况且这个任务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任务内容那里有提到,如果让他失望就会生气,换言之,这个任务一定不能失败。 订好房间后,戴小鹊立即去了一趟附近的杂货店,片刻,她满面笑容地顶着杂货店恐惧震惊的眼神从里面走出来。 不是要快乐吗? 我让你快乐! 好半晌,杂货店老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拍了拍额头对站旁边的妻子说:“我、我没弄错吧?” 妻子表情十分微妙,“你没弄错,那女孩问的就是有哪些绳子能把一头牛勒死,然后你傻不拉几地给她拿去了。” 老板腿一软,面色苍白,“完了,我、我是不是成了帮凶……” 妻子只好安慰他:“应该没关系,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能干什么,你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 这个时候,细胳膊细腿的戴小鹊又回学校里转了一圈。 a大历史久远,有些东西年久失修已经坏了,其中有一座铁牛雕像在前几天底座出了点问题,又被人不小心开车撞倒,因此沉沉地靠在墙上,暂时还没有工人前去处理。 戴小鹊拿着小臂粗的绳子套上铁牛的脖子,夜色深沉,这会儿路上已经没人了。 晚风轻轻,她拿着绳子另一头,大约距离铁牛四五米。 片刻,她轻轻喘了一口气,下一瞬,眼神蓦地锐利,猛地拽住绳子一拉! 绳子骤然绷紧。 而铁牛纹丝不动。 戴小鹊面色微微泛红,已经使了七分劲儿,这铁牛确实很沉,想要拉正还得费一番功夫,戴小鹊咬了咬牙,再出一份劲儿。 但铁牛仍然没有动静。 就在她以为不行的时候,忽然,铁牛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颤抖似的,终于动弹了一点,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一旦开始松动,这铁牛很快就被拉起来,嘭—— a大摆放了近百年的铁牛终于扶正,威风凛凛昂首挺胸。 “太好了。”戴小鹊松开绳子,抹了一把汗,心道:“这绳子不错,应该不会断。” 顿了顿,她掏出手机站在铁牛旁边,然后咔嚓一下给自己和铁牛拍了个照,再打开微信给“程老师”发了过去。 程老师是学校负责勤工俭学这一块的。 之前铁牛报修还没有人来,程老师就发布了这个工作,让学生自行处理,戴小鹊和程老师关系不错,立即接下了这个任务。 现在终于搞定了。 片刻,那边程老师的回信终于发过来了。 【程老师:……你弄回来的?】 【戴小鹊:要不我给您发个视频?】 【程老师:不用了,牛逼。】 【对方已向您转账200元,请及时接收。】 确定绳子的韧性没有问题之后,戴小鹊又重新回到了酒店房间。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调了闹铃,又短暂地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到晚上十一点三十分钟的时候,漆黑的双眼蓦地睁开眼,戴小鹊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买好的蜡烛用刀削得只剩一厘米,然后拿起绳子关掉外面的走进浴室,往浴缸里放满了水。 水流声哗哗作响,此时夜深人静,几乎只能听见远处居民楼婴儿半夜睡醒的啼哭声,这尖锐的声音疯狂地从窗户钻进浴室,与水流声夹杂在一起。 越是临近十二点,四周的温度越低。 玻璃上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外面的树影像疯子一样张牙舞爪。 戴小鹊拿着粗绳暗暗等待。 最后只剩一分钟! 十五秒、十四秒、十三秒、十二秒、十一秒—— 戴小鹊眸子蓦地一沉,迅速关掉水龙头,点亮蜡烛,然后关掉浴室的灯。 簇一下,火苗亮起,整间房子却骤然暗了下去。 第18章 018 蜡烛点在浴缸旁边的小桌子上。 小小的一点蜡,火苗颤抖着摇曳,浴室狭窄,红色的瓷砖地面如血液浓郁,带关掉水龙头后,远处的婴儿啼哭声反而越加吵闹,乍一听又像母猫深夜嘶鸣。 此时浴缸里灌满了水,但因为光线太暗,因此浴缸里的深沉得如同污水。 “他在水里等你。”——这是任务卡的提示。 戴小鹊稳住心神,目光落到浴缸里,下一瞬,她眉心一跳,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 浴缸里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出现了一具男人尸体! 他几乎全身都浸泡在水里,白灰色的皮肤略显浮肿,整个身体像孩子在母亲子宫里那样蜷缩,肿胀的身躯如同被扔进水里的面包,有些地方已经发泡蜕皮,皮丝在水中飘摇。 更恐怖的是,在他那张因肿胀而模糊不清的脸上,竟然能清晰地看出一丝诡异的笑。 烛火摇曳,戴小鹊心里发毛,片刻,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绳子。 这家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尸体,而应该是那只鬼的本体。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鬼怪直接接触,戴小鹊心里怦怦直跳——半点儿也不高兴! 她看了看尸体颈部发泡蜕皮的地方,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把他的脖子勒断。 戴小鹊摇摇头,半跪在浴缸旁边,小心翼翼地拿着绳子放进水中。水液忽然变得粘稠恶心,冷冰冰地夹带一股腥气,她打了个寒颤,一只手轻轻地捧起男尸的后脑勺,湿漉漉的头发瞬间如同水草般缠在她的掌心,戴小鹊脸色微变,猛地将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迅速地松开手。 太恶心了! 但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在套上绳子之后,又在上面打了个死结,确定不会松开,戴小鹊握紧绳子另一头,并在手上缠了几圈,试着拉几下。 一厘米的蜡烛,要燃尽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时间算不上太多。 戴小鹊看了水里的男尸一眼,心中默默数了个数。 三、二、一! 下一瞬,戴小鹊眼神一变,手里蓦地使劲,蜷缩在浴缸里的绳子猛然从水里抽出,扬起一片稀里哗啦的水珠。 绳子绷紧,但诡异的是,那具尸体依旧沉沉地埋在水里纹丝不动,仿佛有另一道力量在绳子另一头对峙。 戴小鹊明显看见绳子圈在男尸脖子上越缩越紧,马上就要勒紧皮肉里了! 既然他喜欢窒息和疼痛,那么就让他试试这种感受! 戴小鹊咬了咬牙,脸色微微涨红,几乎使了十成力。 但男尸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难道是她的方法用错了?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她发现男尸的头部似乎扭动了一下,他原本是侧缩在浴缸里,因此面部也是侧对着戴小鹊,但这个时候,他的脸竟然不知不觉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正,正脸和身体以九十度扭曲,定定地对着戴小鹊,脸上怪异的笑容更深。 他似乎感到很高兴。 但戴小鹊却倏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浴室里陡然弥漫起一股阴冷的雾气,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视线,下一瞬,她倏然对上一双眼。 这双眼睛很黑。 幽黑的瞳孔里沉浸着死寂般的残酷和恶意。 男尸睁眼了。 隔着雾气,他脸上的诡异笑容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只有那双眼睛,浸泡在污浊的水中,嵌在发泡肿胀的面孔上,阴森森地注视着她。 就在这时,火苗突然剧烈抖动,簇的一下,四周蓦地暗了下去。 时间结束了。 同时,绳子另一端的力道卸去,戴小鹊惯性地推后几步,怔了一下,阴冷的气息仍然在浴室里缠绕,她陡然打了个寒颤,身体上冒着一股凉意,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在对上那男尸的双眼时,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当年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戴小鹊十五岁,父亲让他和她对招,那时她的功夫并无技巧,全身仅凭一股蛮劲,也是那次之后父亲再也不愿意与他对招。 因为那时候父亲整整住院一周。 十五岁的戴小鹊,个子不高,瘦瘦小小一只,但力气已经大得能把成年人打到骨折。 即便如此,戴小鹊也不敢对这只鬼怪掉以轻心。 “任务完成了吗?成功还是失败了?”她在心里暗想,远处才停止了一会儿的婴儿啼哭声又重新叫喊起来,甚至还能听见妈妈崩溃的低吼声。 这一夜太过安静。 戴小鹊缓缓回过神,对这次的鬼怪心有余悸,也不管自己现在还在浴室里,甚至刚刚还和一具男尸共处一室,她立即拿出了手机,打开深夜微博。 紧急任务栏—— 【纠缠:任务已完成,你给了他非常愉悦的体验,当前鬼怪对您的恶意值降低20%……】 看到这里,戴小鹊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开了浴室灯,刺目的光线让她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下眼,而浴缸里也已经没有什么男尸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地面已经全湿了,烛芯燃尽,蜡油在小桌上粘成一小块,而绳子也无力的浸泡在水中。 所有都在彰显这个任务已经结束。 明明已经提示恶意值降低了,但戴小鹊反而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个任务确实说不上难,真正恐怖的是任务失败的后果。 必须要快点找办法解决这件事。 戴小鹊心情凝重地收拾好淋浴间,正准备回到床上休息一下,忽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竟然是深夜微博的私信提示。 手机还停留在紧急任务的页面。 她怔了一下,紧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紧急任务那里竟然又多出了一条任务! 【失落的心】 任务地点:无限制 鬼怪恶念值:30% 任务内容:他很感激你曾经给了他一段愉悦的时光,但也正是那段时间,让他回忆起了一些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爱你了,甚至,他觉得你的美貌好像在欺骗他的感情,一丝厌恶感隐隐在他心中升起,他有了杀掉你的打算。他将在月圆之夜为你准备一场美丽的葬礼,请你在这之前挽回他的好感。 任务时间:无限制 困难程度:两颗星 危险程度:三星半 提示:或许你为他找回真正的情人可以挽回这一切 戴小鹊手里握着之前去超市买的可乐,她面无表情地看完任务,盯着手机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突然,滋啦一声! 易拉罐被猛地捏变形,汽水从罐里喷溅而出。 戴小鹊冷静地把可乐扔进垃圾堆,又从厕所里拿了拖把将地面的水弄干净,在把拖把放回去之前,对着浴缸里的水冷冷一笑。 “去死吧,死变态。” 说完,嘭的一声关上门。 戴小鹊心里苦,变态的思维果然难以理解,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恶念值那么高这个家伙反而不会杀她,现在明白了,他的恶念和他的爱情完全是正比例增长! 爱得越深恶念值越高! 而他的爱情才是决定他危险程度关键! 鬼知道怎么找到他真正的情人,她连他啥时候缠上自己的都不知道呢。 片刻,戴小鹊叹了口气,点开自己的私信。 刚才深夜秘书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下一瞬,在看清那条信息之后,她眼睛一亮,看了看浴室的方向,眸中露出一丝狡黠的恶意。 解决方法来了! 第19章 019 【深夜秘书提醒您, 您现在拥有的善念值为30点, 大约还差220点即可兑换您的第一个成就奖励“第十三支红蜡烛”, 详情请到档案库查看。】 成就奖励? 戴小鹊心念一动, 立即点开档案库。 只见档案库里又被划分为两个列表:鬼怪档案和成就奖励。 她大致看了一眼鬼怪档案,和粉丝列表差不多,就是头像加上名字,唯一不同的是, 档案库的名字后面没有备注,取而代之的是善念值和恶念值,但像钟叔这种, 则标注了他是属于哪个系列任务。 戴小鹊没再多看这里, 很快便有些兴奋地打开了成就奖励。 但下一瞬她便愣住了。 任务奖励这里几乎只有灰色的方框。 每一个灰色的方框里面都是一个加粗的红体问号,只有第一个方框里面放着一支色彩浓艳的红蜡烛, 戴小鹊试着伸手碰了碰,果然有一则信息弹出来。 【第十三支红蜡烛:那天是她的大喜日子, 作为村长的女儿, 村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来吃她的酒席,只有他没有来,他曾经想在酒席当天一把火烧了所有人,但当他远远看着她幸福的笑容, 他心软了, 于是他在自杀前将自己的皮肉燃烧做成蜡油,托朋友做了十三支蜡烛安置在她的婚礼现场。这是最后一只没有燃尽的蜡烛,被发现这件事的新娘生气退货了, 但这里面却蕴藏着他的爱意,获得这支蜡烛,即可让他帮忙为你做一件事。预览所需善念值30点,获取所需善念值300点。】 戴小鹊光是看着这描述都冒起一股鸡皮疙瘩。 又是一个痴汉鬼。 “怎么净是些古古怪怪的变态。”她小声嘀咕一句,对着成就奖励却是很感兴趣,显然的是,这些方框里面都藏着成就奖励。 获得成就奖励需要以善念值为前提,预览它是个什么东西同样需要善念值。 也就是说后面这些方框里的问号,意味着她现在所得到的善念值并不足以打开问号了解里面的是什么。 “第十三支红蜡烛,不知道到时候得到它的话,能不能把他召唤出来对付另一只鬼怪?他们之间谁比较厉害?”戴小鹊低声呢喃了几句,心里已经对这个场面期待了起来。 距离满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不管能不能完成那个诡异的任务,当务之急,就是要收集足够的善念值获得成就奖励。 她现在有30点善念值,应该就是从钟叔的那个任务给的。 在她遇到的几个鬼怪里面,只有钟叔对她有善念值,至于剩下那两个旗袍女鬼,则善恶值都是0,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能完成任务,就会获得一定量的善念值。 就是不知道如果单个鬼怪的善念值达到一定程度的话,又会引发什么结果? 戴小鹊摇摇头,不再想这些问题,立刻打开了任务栏。 有一个系列任务和一个普通任务。 戴小鹊想了想,先打开系列任务,刚才她就发现了,系列任务的奖励远远要比别的任务要高,而且也只有完成这一个任务,才能解锁下一个。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立即点开了这个系列任务。 【什么是爱?】 任务地点:黎家 联系方式:183xxxxxxxx 任务内容:她经历了一场难以言喻的痛苦,迷迷糊糊从远方回来,有许多事都忘了,但当她来到那个房间,黑漆漆的环境里,她忽然无法控制地流下眼泪,她感到很悲伤,这么多年了,好像从来没有人爱过自己,甚至在她死后,周围也总是充满了各种不和谐。伤心让她的灵魂濒临消失,请你前往王家,找到她,告诉她什么是爱。 任务时间: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困难程度:★ 危险程度:★★ 任务奖励:5000元 五千块! 戴小鹊眼睛一亮,正好,她最近有了去租房子的打算,这个任务做完,正好可以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便宜房子。 不过这一回出现的任务信息让她觉得很奇怪。 经历过这么多次,戴小鹊已经发现地狱任务卡给出的信息是不同的,但给出了联系方式却是第一次。 而且危险程度竟然有两颗星! 她疑惑地存了号码,却没有立即拨出去,现在还是三更半夜,也不太方便。 今天已经很累了,安排好明天的事情,戴小鹊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房间里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深夜微博的页面弹出来。 【您的粉丝+1】 但不一会儿,戴小鹊的手机就没电了,这条消息也始终没有被她发现。 在她房间外面,黑暗如潮水般贯穿了整条走廊,偶有几间房的客人还没有睡,灯光从门缝里泄出,但随着黑暗经过,灯光啪嗒啪嗒关闭。 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嘎吱、嘎——吱”地摇晃着。 ****** 第二天有课。 戴小鹊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赶紧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给那手机号码拨了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 “喂,你好……” 是戴小鹊先出了声,但她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那头便十分焦虑地打断了她的声音:“你就是鹊大师?” 戴小鹊:???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轻咳一声,“对,是我。”说完,心里迅速地分析了一圈,估计也是这地狱任务卡做的手脚,之前既然能让酒店服务生给她送去任务卡,自然也能给她在别人那里编造一个莫须有的身份。 只是鹊大师什么的,戴小鹊脸颊微微一红,好像神棍啊。 紧接着,女人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串。 她的语速很快,似乎极其慌张。 “我有感觉到它的存在,我和我老公不睡同一间房,有一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半夜里想起来上厕所,突然听到啪嗒一声,门开了,我以为是我老公进我房间拿什么东西,正想问,眼睛睁开一条缝,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我床头。” “它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一声不吭,时间整整持续了两分钟!没错,它一动不动,僵在那里两分钟,我老公绝对不会这样做!我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更恐怖的来了!” 女人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我很快知道自己可能是撞见了那种东西,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不让它知道我已经清醒,就在这个时候,它忽然掀开了我的被子!它躺在我的旁边,一股阴冷的气息缠绕在我身边,我感觉自己好像和一具尸体睡在一起!” 她的声音快哭出来了,“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它才消失,第二天我跟我老公一问,他房间里竟然也出现了同样的事情!鹊大师,我们一定是撞邪了,为什么会是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眼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戴小鹊用力咳了一声,赶紧稳住她,“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今晚就过去看看。” “太好了!”女人喜悦地说道,然后迅速报了一串地址,又约定了时间,这通电话这才算结束,戴小鹊已经准备好挂电话了,那女人忽然又补了一句,“鹊大师,这件事只要你帮我们处理好,我们家不缺钱……” “嗯……”戴小鹊忽然有点儿心虚,总觉得自己更像个神棍了。 那女人姓张,名叫张芸,她的丈夫姓黎。 两人约好了晚上七点钟过去,距离任务要求的凌晨四点其实有点远,不过为了提前了解一下情况,早去一些时间也没有问题。 毕竟这是一个危险等级两颗星的任务。 但对此戴小鹊心里还是存了一些疑问,至少从任务内容来看,这只鬼连灵魂都濒临崩溃了,又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危险等级? 晚上七点,戴小鹊准时打的到了郊外一片独栋别墅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这一代的人夜晚似乎并不怎么出门,幽静的建筑群乍一看如同一片废墟,倒是门卫室还亮着光,听说戴小鹊是来找黎家,那门卫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点点头,想来那边已经通知过了。 戴小鹊正准备进去,忽然心念一动,问道:“黎家有什么问题吗?” 她这问题问得突兀,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但这门卫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摇摇头,“我不知道,别问我。” 戴小鹊耸耸肩,也没打算能得到什么答案。 待走了一段距离,才听见后面两个门卫在低声讨论着些什么。 她脚步一慢,都听进去了。 那两人估计也没想到她听力这么好。 “怎么又是找那个黎家的?上次那件事可吓得我够呛……” “可不是?谁也想不到,大半夜进来找他们家的人监控里竟然看不到影子!怪事,从他们家出事之后就一直,哎……” 后面的话他们就没再说了 戴小鹊暗暗记在心里,黎家出了什么事? 在电话中,张芸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很快就来到了黎家的别墅,四层高,阳台有盆栽点缀,底下还有一个小院子,看得出来这个家庭条件很好。 门口两支路灯立起,蚊虫在灯下嗡嗡作响。 戴小鹊正准备进去,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蓦地抬头看去,只见四楼阳台处立着一道影子! 整栋楼只有二楼开了灯,因此上面两层都是暗沉沉黑魆魆的。 但下一瞬,那道影子便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门嘎吱一声打开,一张苍白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阴气森森地往外看。 那是一张非常憔悴的脸,眼睛细长,眼白占据了眼睛的大部分,瞳孔又尖又细,在对上她的眼睛时,戴小鹊还以为自己正面撞鬼了。 第20章 020 “你就是鹊大师吧……” 门拉开, 一个女人站在后面, 她的模样也终于清晰了起来。她的脸倒没有眼睛看着吓人, 五官组合起来也十分匀称, 年轻气色好的时候估计也算得上是个美人。 戴小鹊松了口气,好奇地看着她。 “你就是……” 女人勉强笑笑,“我就是张芸,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不过这么说着, 她也没计较年纪小的问题。 戴小鹊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张芸大概四十多岁左右, 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跟着张芸进门, 才踏过门槛儿,便感觉一股寒气直逼而来。 墙壁上竟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阴冷的空气让戴小鹊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张芸一边走一边说:“这间房子就是这样,估计是当初建房的时候构造出了问题, 很潮湿……我们先进去吧, 里面开了空调就好了。”说着,她转过头对戴小鹊歉意一笑。 戴小鹊也不介意,顿了顿,她问道:“你家里就只有你和丈夫两个人住吗?” 张芸点点头, “我丈夫最近在家休息, 儿子在外省念书,今年不打算回来,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丈夫, 啊,不过……”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怎么了?”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走到了客厅。 张芸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把声音便传了过来,“这就是你们找来的大师?我看根本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闻言,戴小鹊轻轻挑了一下眉,抬眼看去,只见那人身形微胖,大约三十七八的年纪,此时正冷笑地看着自己,她仔细想了一想,印象中和这个人并不认识。 不过她本来就是神棍嘛。 戴小鹊面色红了红,并不介意。 然而这在对方看来,便是新手骗子道行浅,别人戳穿之后的羞愧难耐。张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火眼金睛,完全是因为两人之前打过一点交道。 张霖有个网民叫“梧桐十三姨”,梧桐街人,之前自家兄弟被人吃了霸王餐,他正愁不知道上哪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没想到现在竟然送上门来了! 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张霖心中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计划。 戴小鹊可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人,她抿起唇笑笑,并不做解释。因为她看出来了,这微胖男人顶多是个路人,这屋子里真正的说话人是旁边那个中年人。 见状,神色同样有些憔悴的中年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十三姨,少说一句。”中年人苦笑道,但看向戴小鹊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惊讶的困惑,“没想到鹊大师竟然这么年轻,哦,对了,我是黎建涛,这家店的主人,这位是张霖,你叫他十三姨就好了,他人不错,就是嘴快,您别介意,他这回是听说了我们家闹……特意过来看看的,我想他见多识广,应该也知道一些。” 那个“鬼”字他始终没有说出来,仿佛这个字一出,房子里就会冒出什么恐怖东西。 即便如此,这屋里还是陡然灌入了一阵阴风。 幽幽地飘过来,张芸脸色骤变,猛地扭过头失声叫道:“怎么回事?我记得窗明明就关了了!” 闻言,黎建涛的脸色也是一白。 戴小鹊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黑魆魆的阳台处,窗帘随风抖动,发出扑簌扑簌的怪叫声,乍一看竟以为有人悄悄站在外头。 这是一个危险等级两颗星的任务。 她骤然警醒了起来,顿了顿,说道:“今天晚上我要住下来。” 任务时间在凌晨四点四十四分,字数极其不吉利。 黎建涛夫妇一怔,“可这房子闹、闹……” 戴小鹊摇摇头,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们:“我知道。”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黎建涛夫妇看到她淡定冷静的模样,心里却莫名感到有些安心,这段时间以来,夫妻俩一直深受折磨,原先黎建涛还有些怀疑这女孩是否太过年轻,现在那点怀疑悄然散去。 顿了顿,黎建涛点点头,“好,那东西每天半夜都会进入我们的房间,等一下我让张芸收拾一下。” 说完,张芸转身进了屋里,戴小鹊没应声,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这夫妻俩,从两人的衣着和房子来看,两人平时的生活应该都是过得不错的,但他们现在看起来…… 戴小鹊皱了皱眉,有点不好形容那种感觉。 张芸眼有泪痕,而黎建涛头发里冒出一根根白丝,他们不像是这段时间出的问题,反而像更久以前,一下子遭受了什么打击,导致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得极其糟糕。 顿了顿,正准备问点什么,忽然对上那个叫做张霖的微胖男人的视线。 这一对视,戴小鹊便敏锐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 张霖一笑,忽然叫了她一声。 “鹊大师。” 戴小鹊挑挑眉,片刻,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哎。” 张霖嘴角一抽,说:“哦,忘了跟你介绍,我是城市论坛的版主之一,网名梧桐十三姨,专门调查这些都市怪谈的事情,现在听说了黎家这件事,特意过来看看,我的粉丝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很激动。”说到“梧桐十三姨”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唇角露出一丝得意微笑,等待着这小丫头片子震惊或害怕的表情。 在这个人人都使用城市论坛的时代,他在网上还是有点名气的,就相当于那些微博上坐拥百万粉丝的网络红人。 当然了,网红他不敢说,但圈子里肯定是有他一个位置的。 他现在故意说出来,就是要给这小丫头来个下马威! “你就是梧桐十三姨?”戴小鹊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张霖矜持地点点头,心里却嗤笑一声,怕了吧,但他却不能把这些表现在脸面上,他还要继续实施下面的计划,总不能把人给吓唬跑了,想到这里,张霖露出微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 “哦。”戴小鹊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嫌弃,很快便恢复平静,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打算。 原来这就是那个给梧桐街23号写了一堆废话梧桐十三姨啊。 这年头真是啥人都能当网红啊。戴小鹊感慨了一下,心想自己哪天要不要也写一份我和厉鬼二三事,没准也能发财呢? 她一双略带媚意的眼,笑起来的时候像慵懒的猫,可一旦不感兴趣,整个人便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她小的时候一个人处的时候还能交上一些天真活泼的好朋友,可一旦跟行走冰箱萧逐野认识之后,那就是冷淡加冷淡,两个小娃娃的世界谁也融不进去。 张霖表情一僵,“哦”一声就完事了?说好的震惊说好的害怕哪怕崇拜一下也好啊! 她刚才鄙视了他了吧?! “有事?”戴小鹊一脸费解地看了看他。 说话期间,戴小鹊一直在留意周围的环境。 从里面看,这栋别墅装潢得十分简雅干净,可以看出主人品味不错,柔软的沙发地毯都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墙上挂着植物壁画,同样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而再往里面便是厨房,张芸进去做饭,黎建涛则在外面的小院子抽烟。 戴小鹊皱皱眉,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深。 这个家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刚才她问过,这两人却什么也没有说。 而这边,张霖冷冷地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一些,“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是做灵异调查这块的,有一些资料非常珍贵,不过我平时没什么本事,也就一知半解的胡诌一下,现在鹊大师来了,我刚才已经在帖子里放了话,说这里来了一位大师……” 他笑了一下,目光有些锐利,咄咄地逼视戴小鹊,“就是不知道鹊大师能不能让我在你身上按个摄像头,让我给粉丝们开个直播,哦,我不会拍到你的正脸,只要拍到这些关键资料就行了,当然了,粉丝的打赏我会全都转账给你,不过如果鹊大师不愿意,那我就只能跟粉丝说抱歉了。” 说到这里,他的计划已经差不多全部完成了。 张霖的想法倒也不复杂,这丫头既然是个骗子,肚子里当然没有几点水,现在他是开着直播打假,不会拍到她的脸,由几十万网民盯着,也算是让她涨涨教训。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拒绝了,到时候他会给点脸面,毕竟这女孩年纪还小,吃霸王餐,给点小教训就够了,以后不要再出来骗人,大家当做无事发生。 这么想着,张霖已经做好了跟黎建涛道歉的打算,毕竟他这番打架,恐怕又要让他失望了。 忽然,一把清脆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 “可以啊。” 张霖猛地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戴小鹊。 “你……” 戴小鹊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顿了顿,她又有点儿为难地说道:“不过你的粉丝那么多,打赏的钱我还是跟你分一分吧,不然我怕你到时候心里难受,好歹是钱呢,能吃好多碗面了。” 张霖眉心猛地一跳:“你!” 就在这时,张芸从厨房里出来了,“你们应该没有吃饭吧,等下一块儿吃吧。” 戴小鹊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谢谢。” 张霖捏紧拳头,压低声音说:“我可告诉你,网络上什么人都有,说话也难听,你现在还来得及。” 戴小鹊没所谓地耸耸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经历了这些古古怪怪的任务之后,她对别人的恶意很敏锐,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张霖,不过,以张霖几百万的粉丝量,打赏应该也不会少——有钱赚的事,怂个毛线! 她虽然是个假大师,遇到的可都是真鬼怪。 没准她以后不接任务了,还能趁着这个时候攒点粉丝开个吃播呢? 况且这屋子里,应该确实有点古怪。 从刚才开始,她就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被偷窥的感觉。 “作死。”张霖冷笑一声,不再多说。 黎家是四层楼高,厨房和客厅都在一楼。 黎建涛和张芸做饭期间,戴小鹊在一层大致上转了一下,外面小院子摆放着一个秋千,张霖已经在她右肩上安好了一个隐蔽的摄像头。 不过教训归教训,张霖却知道这房子真的有问题,这女孩是嚣张,但他也没有害人的打算,就算没有她,他也会亲自上场用摄像头把这一切拍下来。 现在多了一个人,不管怎么样,这女孩胆子是真的大,以后或许可以考虑让她加入团队,这年头能去骗饭吃的,年纪这么小的小姑娘,日子估计过得也不太好。 张霖不远不近地跟在戴小鹊后面,他没发现自己目光里已经隐隐带了一丝惋惜和赞赏。 天色已经很暗了。 夜里的冷风吹来,夹着一股寒意。 戴小鹊坐在秋千上,随着风轻轻摇晃,她抬起头看去,整栋楼都沉浸在一片昏暗的夜色中,秋千随着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 她一直盯着三楼看,对之前看到的那个影子有些心有余悸。 那个就是这次任务的鬼怪吗? 三楼阳台种了许多的植物,茂盛的枝叶蓬勃生长,有一些相互纠缠着垂吊在阳台之外,在黯淡的光线里如同千丝万缕的黑发,就那么森森地挂在阳台上。 “头发……”戴小鹊低喃了一句。 突然,她蓦地睁大眼。 那植物忽然颤了一颤,黑魆魆的阳台上,枝叶缝隙间倏然多出了一团湿漉漉黏腻腻的黑发! 戴小鹊猛地站起,一阵风似的窜上三楼,张霖一愣,连忙追上去,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城市论坛。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21章 021 从把摄像头装上去起, 直播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直播因为是在戴小鹊身上, 因此张霖没怎么认真, 标题也起得很随便,即便如此, 粉丝看在他的名字上还是很兴奋地点了进来。 不过很快就意兴阑珊地退了出去。 因为戴小鹊一直很随便地在一楼闲逛,看得让人打瞌睡。 网友们很快就开始不耐烦了, 纷纷嚷嚷着“好无聊”“真的假的啊”“十三姨你在搞什么啊怎么弄了个小姑娘过来”, 就连张霖也一度在犹豫要不要关掉直播。 戴小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间。 张霖暗暗心惊的同时, 一看直播间, 发现原本兴致淡淡的网友们忽然激动了起来。 “卧槽你们刚才看见没有!” “看见了看见了!尼玛, 那阳台上挂着一颗头!” “吓死老子了,十三姨这回居然是玩真的啊……” “艹, 来晚了什么也没看到!” “她上去了!这妹子够虎的啊!” 直播间里突然疯狂刷起了礼物,张霖没管这些有的没的, 他死死盯住直播画面,戴小鹊速度实在太快,画面一片疯狂模糊之后, 忽然停顿下来, 与此同时, 楼上传来嘭的一声, 好像有一扇门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用力地砸了回去。 黎建涛夫妇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跑出来,见只有张霖站在楼梯间,不由一愣。 “鹊大师呢?” 张霖告诉他们人上去了, 下一瞬,张芸脸色白了白,“上、上哪了?” 她的反应有点奇怪。 “三楼吧。” “哦……”张芸似乎松了一口气,“三楼是我儿子的书房和房间,门都锁着,鹊大师如果想看,我可以上去给她开门。” “门锁着?”张霖一愣。 可刚才看直播画面,戴小鹊分明直接就闯了进去,门根本就没有关! 一阵诡异的感觉悄然在张霖心头升起。 但张芸已经径直朝着三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三楼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偶尔会上去帮儿子清理房间,鹊大师真是仔细,不过她为什么不先去二楼?”说着,张芸脸上露出一丝恐惧,“那东西只会在半夜的时候出现在我和我老公的房间,我们都住在二楼……” 张霖不作声,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直播画面,下一瞬,心脏咯噔一跳,猛地为戴小鹊捏了一把汗。 而直播间也在这个时候乱成了一团。 ******* 大概是因为久不开门窗,三楼的空气格外沉闷。 这家装修用的是木质地板,人走在上面发出嗒嗒嗒的脚步声。戴小鹊不断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画面,枝叶缝隙间,竟然出现了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苍白的脸躲在叶子后面幽幽地注视着楼下的人。 戴小鹊在短暂的惊愕后,立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她并不怎么肯定。 三楼大概有五个房间,上了楼梯之后,便能看见幽深的走廊,左右一共四个房间紧紧闭合着门的,而尽头同样有一个房间。 在戴小鹊出现之后,尽头那个房间原本紧阖着的门,竟然森森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引诱她进去一下。 戴小鹊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肩上的摄像头,脚步缓了下来,实则在慢慢回忆“什么是爱”的任务内容。 这个任务有提到,要找到这只鬼怪,然后再告诉她什么是爱。 也就是说“她”一定会藏起来,而完成任务的前提就是“找到她”,并且任务时间是在凌晨四点四十四分,可现在鬼怪却提前出现了。 有些地方不对劲。 戴小鹊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下一瞬,她微微一怔,只见房间中间立着一张桌子,而桌子中间竟然幽幽亮着一支白色的蜡烛。 更恐怖的是,白蜡烛后面出现了一张微笑的脸。 摇摇曳曳的烛光下,那张脸显得十分诡异,尖锐的三白眼挑起,目不转睛地盯住戴小鹊。 她冷冷地眯起眼,几步走过去,那是一张被相框裱起来的照片,被做成了真人比例那么大,乍一看就好像有人站在那里一样。 这张照片里的人和张芸长得很像。 但比张芸年轻许多,也许是张芸年轻的照片,点上一支白蜡烛摆在这里,简直就像遗照一样阴森骇人。 忽然,一阵冷风飘来。 阳台的窗帘被吹开,戴小鹊眯了眯眼,并不急着走过去,反而转身摸到电灯开关的位置拍了一下,电灯没有开,似乎是坏了。 于是她拿出手机点了手电筒的功能,一道光照在前面,至少手机没有出现问题。 走到阳台一看,空气里散发着植物的清香,哪里还有什么植物人头? 正准备回头,戴小鹊忽然一顿,弯腰在地面上摸了摸,提起来一看,手中捡到一撮干枯的黑发,顿了顿,她凑到鼻尖闻了一下,片刻,低声喃喃:“臭的。” 戴小鹊搓了搓这撮头发,然后扔到旁边,而后回头一看,手电筒照过去,一团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待看清眼前的画面,她差点叫出声来。 之前只有一根蜡烛,光线太黑所以没有看见,现在点亮了蜡烛,房间里的画面也就突然清楚了起来。 出现在戴小鹊面前的是无数张脸。 但无一例外,每一张脸都是那对锐利而又阴森的三白眼。 它们或笑或气或面无表情,被做成照片以真人同比例贴满了整面墙,无论哪一个角度都好像在盯着戴小鹊看。 戴小鹊倏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忍不住暗骂一声,究竟是什么鬼这么变态。 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角落里放了一对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难道这只鬼是张芸的双胞姐妹? 这个念头刚落,走廊的灯亮起,光芒从门缝泄入,接着是有些杂乱的脚步声,黎建涛夫妇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咦,门不是锁了吗?鹊大师你在里面吗?” 说话间,门被从外面推开,表情复杂的张霖和黎建涛夫妇出现在门外,看见戴小鹊,张芸怔了怔,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房间太久没用已经变成了杂货房,灯好像也坏了……” 话未说完,她蓦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住桌子上的照片,表情逐渐扭曲崩溃,张开口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身体忽然猛烈颤抖起来。 黎建涛也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切,他脸色陡然煞白,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张芸突然身体一震抽搐,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张霖也吓了一跳,连忙和黎建涛把张芸给扶住。 “她怎么了?” 黎建涛双手颤抖,但应得很快,“应激性休克。” “应激性休克?”张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戴小鹊眉头一皱,立即过去帮忙,几人手忙脚乱才终于把张芸安置在床上。 宽大的床铺,张芸憔悴的陷入被褥里,整个人好像又苍老了一分,而黎建涛动作非常快,给张芸检查身体并拨打医生电话,一连串行为都十分熟练。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医生来了又走,屋里这才平静下来。 张芸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柔和的灯光下,张芸显得十分瘦弱。 黎建涛坐在床边,双手捂住脸,头发好像又白了许多。 两个人年纪都算不少老。 张霖早就在刚才把直播给关掉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戴小鹊,戴小鹊面容沉静地倚在墙边,似乎在想些什么,张霖当时没有进去那个房间,但通过直播间,大概能知道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对戴小鹊的轻视。 无论如何,这女孩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比他想象中来得强大许多。 他对戴小鹊示意了几个眼神,意思是出去说话,戴小鹊却压根也没看他,张霖心中气急,正想说什么,床边的黎建涛忽然沉沉地说道:“鹊大师,今晚它如果过来,你要是看见它,能不能……”他的声音忽然哽咽,顿了顿,摇摇头,“算了。” 张霖一愣,“它是谁?” 之前这对夫妻都表现出十分惧怕的样子,现在竟然好像都知道“它”是谁? 还有那个房间又是怎么回事? 黎建涛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戴小鹊歪头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张霖心里急得抓心挠肺,转头去看戴小鹊,她却转身去了厨房,张霖立即追过去,“妹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戴小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她没有说谎,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次任务中的鬼怪,十有八九是跟张芸有关系就对了,但关于另外的东西,她却有了一点头绪,真正的还要今晚实践一下。 顿了顿,她惊讶地瞅了张霖一眼,“哎,我们那直播还作数吗?钱还分我吗?” “……”张霖一气闷,片刻,他表情古怪地说道:“分分分,你很缺钱吗?” “缺啊。”戴小鹊掰着手指数,“学费要花钱,吃饭要花钱,以后我要租房,还是要花钱,很缺的……” 闻言,张霖反而惊了一下,“这些钱都要你自己出?你爸妈呢?” 戴小鹊没应,笑了笑不回答了。 但张霖却明白了过来,这年头大多数孩子都是宠在大人的手心里,哪里缺过钱,像戴小鹊这么缺钱的,估计是有什么苦衷,看她刚在那么“莽”的样子,应该也不是过来骗钱,想来之前吃霸王餐的事情也是个误会。 想到这里,张霖暗暗叫悔,知道自己又犯了冲动的毛病。 他正想道歉,戴小鹊却表示自己吃完了饭,要进房间去休息了。 张霖一懵,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张了张口,又实在没那厚脸皮把人叫住。 ******* 但这一晚,除了戴小鹊,注定不会有人能安稳睡着。 戴小鹊很清楚自己来到黎家的目的。 她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是爱”这个任务,而任务时间则是在凌晨四点,她把给自己调了四点钟的闹铃,然后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另两个房间,黎建涛看着张芸沉睡的模样,片刻,这个近五十多岁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 至于张霖,他在帖子里好好安抚了一下因为直播中断而感到不满的粉丝,并表示等下半夜还有一轮。而后他在昏昏欲睡中掐着大腿等待着时间的到来,作为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红,张霖已经把这一切都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对待事业,他向来是认真的。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 大约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张霖忽然听到有人在敲响自己的房门,他蓦地清醒过来,身体绷紧,按照黎建涛夫妇所说,那个东西等下应该会进入每一个人的房间—— 张霖连忙开了摄像头,然后拉上被子躺在床上装睡。 门大概敲了五下。 笃笃、笃笃笃—— 张霖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个真正熟睡的人般放缓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嘎吱一声,门被缓缓拉开。 张霖心脏骤然一跳,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中一团影子缓缓从门外进来,“它”静静地站在床头,即便闭着眼,张霖也能感觉到那股专注的视线。 不知持续了多久,张霖浑身发凉,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就在这时,那影子忽然动了! “它”慢慢地靠近张霖,脸挨在他上方,似乎在打量他有没有真的睡着。 恐惧感立即拢紧张霖的心,他老老实实闭上了眼,一动也不敢再动,根据黎建涛夫妇所说,这只鬼并不会伤害他们。 但如果他表现出知道“它”的存在,恐怕就不是一回事了。 直到过去很久,他才感觉“它”渐渐退去,而后慢慢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没有关。 可即便如此,张霖也仍然不敢动,他怕那个东西现在正在门口盯着他看。 又过了一阵,他才鼓起勇气睁开眼,小心地看了一眼门口,那东西已经不在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从床上起来,忽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不知道的是,在“它”离开之后,很快,戴小鹊的房间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不同的是,在“它”试图挨近戴小鹊的时候—— 戴小鹊猛地睁开眼,手掌如电,死死地扣住它的脖子,而后笑眯眯地说道:“装鬼吓人好玩吗?我打烂你的头哦。”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完成_(:3」∠)_ 第22章 022 戴小鹊掌心如钳, 猛一扣紧黑影的颈部, 那黑影似乎被吓一跳, 惊得身体后倾,下一瞬忽然反应过来, 转身挣扎,无意间打翻桌边的水杯。 噼里啪啦一阵刺耳响声, 别墅里的灯一盏盏点亮, 紧接着便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放开我!”一道男声焦急地喊道。 戴小鹊挑了挑眉, 没应声, 手上反而忽然使劲, 蓦地将人提起摁在墙边,不顾他的挣扎凭着一股蛮力将他的手往后一掰。 男人惨叫一声:“你他妈!” 戴小鹊一笑, 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勺往墙上一磕。 “我……操……”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啪嗒一声,灯亮起,明亮的光线骤然照亮整间房间, 也让这件房间里的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先进来的人是张霖, 在那黑影走后他看了看录像, 一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连忙冲过来,正好撞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女鬼”脸上是暴起的怒意,挣扎间忽然摸到旁边的一个花瓶,眼看就要朝着戴小鹊砸去, 张霖心里咯噔一跳,险些被吓个魂飞魄散。 这小姑娘要是被砸到脸这辈子就完蛋了! 这个念头刚落,张霖急急忙冲去救人,但异变就在此时产生,只见戴小鹊冷静地偏开头,身形一转,轻松截住花瓶放到一边,转瞬的功夫已如鬼魅般站在那“女鬼”身后,而后抬起手掌,极其狠戾地扣住“它”的头颅,用力往后一拽。 只听见噼里啪啦的骨骼挪动声,这“女鬼”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被掀翻在地,戴小鹊轻松拍拍手,居高临下睨着他,抬脚碾了碾他的脸,笑了笑说:“好菜哦。” 目睹全程的张霖:…… 就在这时,黎建涛闻声而来。 “鹊大师……”话未说完,他声音骤然顿住,死死盯住地上的“女鬼”。 而这个时候,戴小鹊便感觉原先还在挣扎的家伙忽然停顿了所有动作,她才有余裕去打量着“女鬼”的模样。 毫无疑问,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个人。 但更古怪的是,他是一个假扮成女鬼的男人。 戴小鹊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遇见过真正的鬼怪的,知道鬼怪和普通人之间的感觉并不同。在看到这家伙出现在三楼阳台的时候她已经隐隐有了异样感,而后来直接冲上三楼杂货间,捡到那搓头发之后更是肯定了这种猜测。 这是一顶非常劣质的假发,有一股非常古怪的塑料味。 现在,这个假扮女鬼的家伙就在她脚下。 在打斗过程中,即便抹黑,她也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人拥有一副男人的骨骼。 戴小鹊歪头看了看他,这人穿一身白裙,头上顶着一头劣质假发,把整张脸抹得又白又吓人,但刚在打斗中被戴小鹊摁住头往前墙上一顿狠撞,额头已经被磕破了血,一道血丝淌下来,极其骇人。 而他此时已经意识到两人武力差距,抿着唇攥起拳头一脸不甘地躺在地上,但在黎建涛出现之后,脸上非常迅速地闪过一丝慌张。 戴小鹊心头一动,目不转睛盯着他那双三白眼。 即使脸上惨不忍睹,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年纪应该不算大,和她差不多,但他有着一张——和张芸非常相似的脸。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寂。 片刻,戴小鹊清了清嗓子,看向黎建涛,“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黎建涛没作声,他好似突然苍老了许多,神情疲惫地过来,戴小鹊松开脚把下面这个家伙放开,下一瞬,黎建涛猛地拽掉这人的假发,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满脸痛苦,声音干涩。 “黎云洲,你要把你妈逼死吗?” 青年用力抹了一把脸,恐怖的妆容变得一片模糊,再抬头时,他眼眶泛红,“我没有,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黎建涛怔愣,喃喃地重复一遍,忽然,他猛地扬高音调,神情崩溃,“那应该是怎么样?你扮鬼吓人,你不甘心,你感受,但是你怎么不想想,难道只有你死了姐姐,难道死掉的就不是我和你妈的女儿吗!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才那么小一个就被我们护在掌心里,谁不想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完一辈子,难道是我想要她死吗?难道是你妈想要她死吗?黎云洲,那是从你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说着,他猛地甩开地上的青年,转过身对戴小鹊和张霖勉强笑笑,声音哽咽,“对不起,本来以为是闹鬼,没想到是家事,让你们见笑了。” 张霖困惑地看了看那名叫做黎云洲的青年,又看看他,“黎先生,您的儿子……” 不是该在外省念书吗?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黎云洲已经从地上踉踉跄跄站起,看了一眼戴小鹊,冷冰冰说道:“我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装鬼的人都是我。”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云洲?”张芸脸色苍白站在外面,看起来摇摇欲坠。 黎云洲神色一慌,沉默地低下了头。 时针已经转向凌晨四点。 谁也没想到黎家竟然会在半夜这个时候变得这么热闹。 戴小鹊看了一眼腕表,距离任务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顿了顿,她慢悠悠地给花瓶扶正了位置,说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 过了一会儿,客厅里几人沉默地坐着,张芸眼眶通红地捏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四个人,一家四口,一对双胞胎,孩子和母亲长得非常相似。 戴小鹊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听他们说完,这才明白为什么杂货间里的照片为什么会和张芸长得这么像,因为那女孩就是张芸的女儿。 原来这家本该是有两个孩子的,但女儿黎月宁因为卷进凶杀案,被刺杀身亡。黎建涛夫妻俩突然没了一个女儿,当然接受不了,经过长时间的噩梦缠身之后,他们做下一个决定,要把女儿永远地埋藏在心里,向着未来,向着新生活去走。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黎月宁的东西藏起来,伪装出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啥样子,但这在黎月宁的双胞兄弟黎云洲看来,就好像是他们要将黎月宁忘记,把她的所有痕迹的抹去,当做从来没有这个人。 姐弟俩关系非常好,在外省读书的黎云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很不能接受,于是便千里迢迢赶回来,用这种扭曲的方式让黎建涛夫妇把黎月宁记起来,却没想到这两人宁愿当做闹鬼,也不想在面对丧女的痛苦,而张芸更是在看到女儿的照片后晕了过去。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黎建涛夫妇为什么明明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却像是受过什么精神伤害般,种种状态看起来都非常糟糕了。 张芸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黎建涛点了一支烟,火星亮了又暗,他木愣愣地看着前方,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 片刻,张芸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黎建涛身体一哆嗦,似乎灵魂忽然回体,犹有些心不在焉。 张芸便对戴小鹊笑笑,“真的,没想到,这段时间困扰我们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黎云洲这时才知道母亲晕倒的事情,满脸害怕和愧疚。 张芸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云洲,我们没有忘记宁宁,只是我、只是我……”她捂住胸口,表情忽然有些狰狞,却又克制地压直了唇线,好半晌,她在冷静下来,把手放下,“有一天晚上你爸爸没有回家,我在家里心神不宁,半夜的时候忽然接到别人的电话,说你爸爸进医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满脸不敢置信地说:“人家说你爸爸喝醉睡在医院的长椅上睡了几个小时,当时还是冬天,他从车里出来,连外套也没有穿,气温那么低,他竟然在那里睡了几个小时,我吓死了,赶到医院的时候他还没有醒,等了一晚上,他终于醒过来,然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要杀了那个害死宁宁的家伙。”张芸蓦地攥紧拳头,死死地睁大眼,“我也想,这也是我的心声,可是我们要怎么办?那个人在杀死宁宁之后就自杀,我们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恐怖,在短暂的狰狞之后,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们也没有办法呀,云洲……” 几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具是一惊,黎云洲用力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捧住她的手,“对不起,妈,我、我知道错了,你……” 但片刻,张芸的表情便恢复了正常,她拍拍黎云洲的手,遂又恢复了平静。 “我没事,习惯了。” 习惯了。 戴小鹊有点儿难受,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从旁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跟黎云洲说:“他们要是真的想忘记,应该早就从这里搬出去了,你们家在这住了这么久,里面都是你们和黎月宁的回忆,真要忘早就搬出去了,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装神弄鬼。” 顿了顿,她又小声嘀咕道:“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你站在四楼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是鬼呢,亏你做得出来,装得这么真,听你爸说你还半夜钻你妈被子,你没问题吧……” 她声音很不大,但黎云洲还是听见了,他对着女孩有点儿发憷,被揍得贼疼。 闻言,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太嚣张,只好闷声说道:“什么四楼?我根本没上去过,以前都是我姐住那,再说了,我也就有时候去他们窗边站一站,真钻被子,我又不是变态。” 话音刚落,戴小鹊猛地站起,扬高了音调:“你没有?” 客厅里骤然一静。 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一丝诡异的感觉。 如果不是黎云洲,那又是谁? 张霖立即反应过来,想说点什么,下一瞬,戴小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张霖一个三十七八的老男人,竟然硬生生给这小姑娘的气势给唬住了。 戴小鹊一笑,“我上四楼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还有一更_(:3」∠)_ 第23章 023 凌晨四点三十分钟。 走廊里荡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黎家四楼十分安静, 因为刚才的事情, 楼下灯光明亮, 但那点光似乎全然无法传递上来。黎家夫妇确实是把黎月宁的事情埋藏得非常干净,就连黎云洲也没有想过上来看一看。 四楼给戴小鹊的感觉非常诡异。 就好像被独自劈开一个空间, 如果是黎家人上来看一眼可能也会被吓一跳。空气里布满灰尘,墙上覆盖着一层水珠, 两者黏合在一起, 墙壁生出一层肮脏粘腻的青苔, 几乎笼罩住了整片空间。 滴答—— 水珠滴落, 砸在地面聚成一小团水洼。 戴小鹊皱皱眉, 按了一下电灯开关,走廊蓦地亮起, 黯淡的光线将两侧的青苔映照成一片恶心的暗绿色。 幸好灯没有坏。戴小鹊在心里庆幸了一下,踩着水缓慢往里走, 和三楼的布局一样,左右是两个房间,门已经生锈退漆了, 模糊地映出她的影子。 但这四个房间都上了门锁。 戴小鹊拧了一下门把, 将目光落在尽头的房间, 心里已然有了方向。 她回忆着什么是爱这个任务, 再根据之前张芸和黎建涛的描述,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这个鬼怪肯定是黎月宁。 黎建涛夫妇在她死后将她所有的东西藏起来,然后她的鬼魂千里迢迢回来, 本以为该回到自己加了,结果却发现自己的东西全都被藏了起来,肯定会难免生出没有人爱过她的失落。 也许这就是这个任务的由来。 但有一些地方却让戴小鹊觉得非常奇怪。 任务内容里面有说到,黎月宁曾经遭受过非常痛苦的折磨,并且是从远方回来,这个远方是指哪里? 顿了顿,戴小鹊摇摇头收回了乱七八糟的念头,提醒自己任务重要,然后轻轻拧了一下门把。 咔嚓—— 门开了。 戴小鹊目光一凝,没忘记这是一个危险程度为二星的任务。 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非常嘶哑难听的声音,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白色的大床。 待看清房间里头的模样,戴小鹊甚至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这对夫妻的决绝。 整个房间都被收拾得非常干净,除了一些家具,不留半点杂物,光秃秃的白色床垫没有铺床单,灰尘落在上面十分肮脏,而旁边的床头柜上更是什么也没有,墙壁上还有一些贴着贴纸的痕迹,被撕掉之后留下一片丑陋的痕迹。 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是她自个儿,恐怕也会怀疑这爸妈还爱不爱自己。 戴小鹊看了一圈周围,又到阳台转了转,除了阴森以外,并没有发现黎月宁的存在。 难道她不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戴小鹊猛地转过身,敏锐地感觉到一阵窥视的视线。 墙角处竟然放着一个衣柜! 两米高的衣柜,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宽度! 戴小鹊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然后她发现,这个衣柜竟然悄悄地拉开了一条缝,一双冰冷的眼睛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走廊里的灯滋滋闪了几下,然后噗嗤一下,骤然黑了下去。 四层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源。 只有窗外悄悄地渗入一缕月光。 冷风自阳台灌入,四周静得只剩戴小鹊的心跳声,她缓缓地靠近那个衣柜,压低了声音问道:“黎月宁?”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嘭的一声关上。 与此同时—— “吱呀——” 一只苍白枯瘦的从缓缓推开衣柜门,戴小鹊呼吸一顿,下一瞬,那只手从里面深处,一把揪住她的衣服,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戴小鹊心里一惊,正想挣扎,忽然想到这个任务的目标——告诉她什么是爱。 那么,绝对不能让她再次感到被抛弃。 顿了顿,戴小鹊放弃挣扎,顺从地被拖进衣柜。 衣柜门拉长了调子发出嘎吱怪叫声,而后又缓缓地关上了,随着随后一缕月光小时,戴小鹊只能看见一个全身染血的女孩背对着她垂着头,死气沉沉地站在衣柜里。 她的身体微微拱起,两肩高耸,脑袋低低垂下,头发又黑又长,几乎遮住了她大片的背脊。 狭窄的空间里,戴小鹊和她挨得很近,背脊抵着背脊,阴寒的气息隔着衣服传来,这让戴小鹊很难不想到那个叫做背靠背的恐怖故事。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有某种液体从黎月宁的身上渗了过来。 粘腻湿润。 并且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是血! 顿了顿,戴小鹊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衣柜门,看似不经意,实际上用了一点力道,紧接着便发现,衣柜门推不开。 她心里一沉,知道如果不解决这个任务的话,自己恐怕要永远和黎月宁待在这个衣柜里了。 黎月宁倒没事,而她,会死。 片刻,戴小鹊放轻了声音,问道:“黎月宁?你为什么要待在柜子里?这里又黑又臭,我们出去好吗?” 说完,她等了一会儿,黎月宁没有回应。 戴小鹊没有失望,又问:“你是不是受伤了?嗯,肯定是受伤了,你的事情我有听你爸爸妈妈说过,他们很伤心,大概是因为太伤心了,甚至不敢把你想起来,你爸爸因为想你,大半夜没有回家,在冬天的时候喝着闷酒睡公园,你妈妈差点就见不着他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发现背后的黎月宁好像微微地抬了一下头。 然后她听见一把非常嘶哑的声音,就像是拉着音调非常不准的二胡,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虽然她是个女鬼。 “我……爸爸妈妈是谁?”即便这么问着,黎月宁的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然后她说:“我好、寂寞,陪陪我,一会儿。” 像冰块一样,冻得戴小鹊打了个哆嗦。 随即她一怔,黎月宁竟然把她父母的事情给忘记了? 陪她一会儿是可以,久了不行,戴小鹊张了张口,好半晌才皱眉回道:“你爸爸叫黎建涛,你妈妈叫张芸,对了,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他今天差点把你爸妈气死了,我觉得他有点蠢。” “我、还有、弟弟?” 黎月宁说话的时候,声音一顿一顿的,就好像一个刚刚开始学普通话的外国人,为了让自己咬字清晰,所以非常艰难缓慢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她居然全部都忘了。 不过至少黎月宁是可以沟通的鬼怪,而且,似乎对活人并没有太大恶意,无论从哪里看,她都是一个……可以说是温柔的女鬼。 这与危险等级似乎不太符合,戴小鹊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还是点了一下头,“对,你有,他们为了你的事都快闹翻了。” 停顿一下,她决定直接步入正题。 “至少在我看来,他们都非常爱你,虽然方式有点……笨,比如说你弟弟,竟然为了不让你爸爸妈妈忘记你,把你的照片印一堆摆在房间里,还点跟白蜡烛,天天晚上假扮自己是你去吓唬他们,啊,对了……”戴小鹊忽然想起她半夜钻到张芸被窝里的事,“你不是有见过你妈妈吗,你还跑进她的被窝里。” 这话说完,戴小鹊感觉黎月宁沉默了一下。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的时候,黎月宁抵在她身后的背轻轻动了一下。 “原来她、是我妈妈。” “对。” “她、很温暖,我、喜欢她。” “你也见过你爸爸。” “嗯,他、很好。”顿一下,她的声音又忽然低沉,“但是、他们怕我。” 闻言,戴小鹊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是当然了,他们夫妻俩从某种程度来说根本就接受不了自己女儿已经死去的事实,更别提见鬼了,正常人很难不会害怕。 黎月宁又沉默了下去,眼看着前面说的话都要前功尽弃,一团阴寒的冷意在后背弥漫,戴小鹊有点儿不舒服地动了动,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于是她轻轻地转了一下头,试图去看她,然后说:“他们怕你,因为他们没有真正地面对你,但我可以面对你,你要不要试试,去见见他们?” ——当然了,张芸很可能会又被吓一跳。 黎月宁仍然没有反应,顿了顿,戴小鹊决定加大力度,低声问道:“黎月宁,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说着,她转过身,小心地张开手臂,从后面轻轻地抱了黎月宁一下。 只觉得一股冰凉涌上喉咙,怀里的黎月宁并没有实体,却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抱完之后,戴小鹊尝试着推了一下衣柜门。 吱呀一声,开了! 戴小鹊从衣柜里出去,趁着月光,她看见黎月宁背对着她站在衣柜一侧,乌黑的头发粘腻肮脏,因为是躬着身垂着头的缘故,她两肩高耸,上半身都被黑色的头发覆盖住,只能看见两侧的手臂,和穿着黑裙子的下半身。 而她的手臂上,白惨惨的皮肤上面竟然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血水顺着伤痕往下淌,黎月宁赤着双足,踩了一片血泊,血水沾湿了她的双脚,很快就凝结成污浊的黑色。 即便如此,仍可以看出她的身体已隐隐有些透明。 她的鬼魂正在崩溃边沿。 戴小鹊皱了皱眉,问道:“你要下去见见你的父母和弟弟吗?”说着,她转过身,尝试着走了两步,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她。 “不、用了。” 戴小鹊回过头,只见黎月宁已经转过了身来,她这发现,黎月宁的喉咙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 “他们好、就好。” 话音刚落,只听见叮咚一声,戴小鹊的手机传来声音,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任务完成了。 黎月宁已经清楚知道,这个世界有人爱她。 戴小鹊看了看她,既觉得难受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真的要和黎建涛夫妇见面,那可能又会面临另一种麻烦,所以从这点来看,黎月宁真的是个好姑娘。 究竟是谁,将她折磨成这样? 即便正对着她,黎月宁依旧垂着头,披散下来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因此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看见她的喉咙往下都是一道狰狞的刀伤,她身前也是一片模糊血迹。 戴小鹊抿起唇,攥紧拳头,凶手真的非常恶毒。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她感觉黎月宁捏住她的手疯狂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戴小鹊敏锐地听到一阵啪嗒、啪嗒、啪嗒的响声—— 这声音非常地杂乱急促,就像是又无数只手在墙上拍打,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壁攀爬,凶狠而又诡异,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戴小鹊倏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声音从阳台外传来,她死死地盯住阳台,心里升起一股非常恐怖的危机感,黎月宁死死地攥紧她的手臂,下一瞬,忽然消失在她眼前,与此同时,寒意遍及戴小鹊的全身,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黎月宁现在就贴在她的背后! 而后一直苍白的手从后面伸出,夹杂一股血腥味,手掌张开,死死扣住了她的脸,只余她露出半只眼睛,从指间缝隙间看清外面的事物。 下一瞬,响声忽然停了! 一双带血的眼睛悄悄从阳台下端冒了出来,这双残酷恐怖的眼睛长在一张惨白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明天继续努力 第24章 024 戴小鹊骤然绷紧身体。 一双手臂攀住阳台边沿, 那双带血的眼睛缓缓升起, 惨白的面孔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紧接着,又有两颗头颅从那张脸后面冒出来, 它们的后脑勺黏连在一起,中间如同一颗肥大透明的肿瘤, 里面□□色的汁液随着它们的行动而晃荡, 三张脸分对着三个方向, 血红的六只眼睛充满了阴狠的恶毒, 它们如同屠夫, 悄然无声地出现在黎家的阳台,搜寻着自己的猎物。 八条肥腻鲜白的手臂皮肤比婴儿还要娇嫩, 甚至好像能看见藏在里面的血管。 但随着它从阳台爬进来,地面拍打出啪嗒啪嗒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 这是一只长着人类头颅和手臂的蜘蛛! 黎月宁的手紧紧扣住戴小鹊的脸, 哪怕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外面,她也立即认出来了,这就是在梧桐街23号看到的怪物! 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戴小鹊心中一凛, 下意识屏住呼吸, 此时此刻, 黎月宁的鬼魂正浑身发抖紧紧贴在她背后, 一人一鬼正立在房子正中央,但那只蜘蛛却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们。 戴小鹊立即意识到是因为黎月宁在帮助她。 而这只长相诡异的蜘蛛,显然就是为了寻找黎月宁! 突然,它的手臂用力一拍地面, 猛地跃起,头颅朝下,双臂朝上,就像一只真正的蜘蛛,紧紧地吸附在天花板上,六只红眼冰冷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它的身躯伸展开来大约有一米多长。 戴小鹊抿着唇,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能感觉到,那东西的视线正在这个房间里游移,不能动,不能被它发现。 月光浅浅。 四周静得只剩心跳声。 心脏怦怦直跳,戴小鹊直勾勾地盯着前面,试图让自己忘记头顶挂着一只人肉蜘蛛。 片刻,她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但就在下一瞬! 啪嗒啪嗒—— 一阵紊乱的声响,那人肉蜘蛛竟然从天花板上爬了下来! 它迅速地挪动在墙壁上,就在戴小鹊身后,六只血红的眼睛怀疑地盯着她所在的位置,口中发出嘶嘶地怪叫,戴小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两者距离不过半米,它只要伸长那颗肿泡似的脑袋,就能触碰到她。 寒意浸满全身,黎月宁颤抖得越发剧烈。 忽然,又是一阵声响,人肉蜘蛛蠕动起它八条长臂,距离戴小鹊更近了,幽幽的凉气犹如实体般渗透而来,人肉蜘蛛探出它的头颅,用鼻子轻轻嗅了一下。 紧接着,它挪动八条长臂,又在戴小鹊左边嗅一下。 这样近的距离,戴小鹊更加清晰地看清了它的模样,它的皮肉里面也根本不是什么血管,而是如同脓浆般的东西,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这只人肉蜘蛛的头颅下面挂着一条浸血的绳子。 而绳子竟然垂吊着一张黑色的牌子。 戴小鹊仔细一看,竟发现那是一尊八臂观音像! 它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乍一看端满了慈悲,八条手臂伸展如莲瓣,指间拈花,如果不是它脸上交叠而起长了三对血红的眼睛,就好像一座真正的观音像。 当戴小鹊看着它时,它那六只眼睛也在看着戴小鹊。 那一刹那她甚至有种顺从它、跪拜它的想法。 但下一刻,一阵凉意窜起,戴小鹊猛地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她对上了一双真正的血红的眼,那只人肉蜘蛛已经跳在床上,狐疑地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更得少,但日更不能断! 明晚十一点更新啊,我要把万字大肥章补上_(:3」∠)_ 第25章 025 四目相对之际, 戴小鹊便知道它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 即便如此, 她仍是出了一身冷汗, 两者挨得极近,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戴小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三颗头颅中间鼓起的肿瘤,里面流淌着浊液。 不知道出十分力能不能把它打爆? 这个念头刚落, 戴小鹊就被那个画面恶心了一下, 但她捏了捏拳头, 竟然有些跃跃欲试。就在这个时候, 人肉蜘蛛猛地退后一步, 移开视线不再关注她的位置,竟然解开了怀疑。 戴小鹊怔了一下, 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又有点儿失落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黎月宁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这怪物分明已经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但最后却放弃了寻找。 突然,她想到了之前遇到的两个旗袍女鬼, 她们的模样很怪, 全身的皮肤都是缝合起来的, 那明显不属于她们的身体, 更像是灵魂被塞进那副躯体里面。 难道黎月宁曾经也和她们一样,只不过因为她的这种特殊能力,所以才从那怪物手中逃了出来。 这么一想,也就说得通了。 黎月宁这个任务, 本也属于“送子”系列之一,当然逃脱不了关系。 只不过—— 戴小鹊看了看这只人肉蜘蛛现在的样子,它的三颗头颅焦躁的摆动,八臂如同失去控制般四处蠕动,又疯狂发出嘶嘶嘶的怪声,从房间左边又爬到右边,又从右边爬到左边,甚至钻进那个衣柜里,让自己全身都填满衣柜,嘭一声关掉衣柜门,只余一条缝隙,露出自己六只血红的眼睛在暗中观察。 但片刻后又怒叫着从里面冲出。 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总归看起来不太聪明。 戴小鹊心里有点儿发毛,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怪物创造出来,又要用它来做什么? 过了一阵,人肉蜘蛛终于发现自己找不到目标,以一种更为狂乱的姿态,八条手臂紊乱攀爬,又从阳台边沿爬走了。 但戴小鹊和黎月宁谁都没有动。 月光幽幽。 墙壁边沿悄悄的,按着一根死灰色的手指。 如果这个时候别墅外面有人,一定会看见一只鲜嫩肥白的蜘蛛贴在墙上蛰伏。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阳台外传出一声焦躁的尖叫,那只人肉蜘蛛疯狂地爬开,这个夜晚——或者说早晨才重归宁静。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五点钟了。 但从戴小鹊进来到现在,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察觉到那东西真正离开之后,戴小鹊才轻轻地揉了一下脸,有种时间终于重新流动的恍惚感。下一瞬,她为微蹙起眉,“黎月宁?” 黎月宁的鬼魂已经从她身上退去了。 戴小鹊回过头的时候,便看见这女孩躬身蹲在墙角,低垂的头颅死死地埋进膝盖了,血水从她的身上溢出,黎月宁双手用力捂住耳朵,呈现出一副极其恐惧的样子。 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透明了,近乎消失不见。 戴小鹊小心地靠近她,轻轻唤她一声,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黎月宁惊恐地呜咽。 “妈妈、我害怕……” “我、我好疼呀,爸爸、妈妈,我好害怕……” “我想……回家……” 戴小鹊一阵心酸,就在这时,她倏然一惊。 为什么过去这么长时间,黎家人对她冲上四楼的事情竟然毫无反应?这不对劲。 顿了顿,戴小鹊压低声音对黎月宁说:“黎月宁,那个怪物现在已经知道了你躲在这里,一次找不到你下次肯定还会再来,你要不要暂时先跟着我走?” 况且“送子”系列任务还没有结束,以后或许还有帮得上她的地方,而且,如果那只人肉蜘蛛再来,下次难保会不会因为黎月宁而对黎建涛夫妇下杀手。 不过她也就这么一说,如果黎月宁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话音落,眼前的女孩依旧只是缩在角落里呜咽。 见转,戴小鹊不再逗留,迅速开门冲到楼下,灯依旧开着,维持着她上来时的模样,但静得十分异常。 下一瞬,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 四人分别倒在沙发上,毫无生气。 死了?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便看见张霖砸吧砸吧嘴,皱皱眉翻了个身,竟然是睡着了。 “吓死我了……”她松了一口气,分别探了探其他人的鼻息,都还活着。 但这几人明明之前还醒着,又怎么会好端端在这儿睡着,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古怪。戴小鹊小心翼翼的,没有去惊醒他们,一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二来也不方便她检查情况。 难道是那只人肉蜘蛛下来过,然后把他们给弄晕了? 下一秒戴小鹊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时间不对,片刻,决定先行离开。 随着天气变冷,白天也来的越来越迟。 外面仍然沉浸在一片漆黑中。 戴小鹊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离开,下一瞬,身体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性地察觉到一道视线! 有什么东西就在她身后! 戴小鹊猛地转身,只见那几人依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黎建涛和张芸并肩趴在一处,而张霖则单独在一处,三人都睡得很熟,只有黎云洲—— 那张和他双胞胎姐姐长得八成相似的脸诡异的扭曲着,幽黑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他本应该是背对着门口的,此时整颗头颅以最大限度扭转过来,乍一看,就好像脸长在后脑勺一样! 一股寒气骤然从喉咙里涌起。 戴小鹊目光一冷,几步走过去,一把将他的脑袋扭正,然后拽住他的衣领,然后抬手狠狠给他来了一巴掌。 “黎云洲,醒过来。” 下一瞬,这双眼睛便闭上了。 黎云洲皱了皱眉,似乎正在转醒。 戴小鹊正准备再给他来一巴掌,突然,余光瞥见他脖子上系了一条绳子,她心里突突直跳,升起某种奇怪的预感,皱皱眉,那条绳子拉出,下面果然挂着一个黑色的牌子。 又是八臂观音。 但戴小鹊并不愿意称呼它做八臂观音。 仔细一看,才发现它坐于骸骨之上,这骸骨拼凑成莲座的模样,陡然一看,甚至还以为是真正的莲花,但这一回戴小鹊看清楚了,哪里是什么八臂观音。 这东西脸上带着邪恶的笑意,六目血红,满脸都是嗜血的诱惑。 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等不及,先更一章短小的,后面的还在整,今晚熬夜我也要肝出来(我可以的,我可以继续努力!冲鸭!) 第26章 026 它诱惑众生臣服。 你不能不去爱它, 你不能不去尊重它。 刹那间, 戴小鹊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有点儿忍不住地伸出手, 差一点就能碰到它了,就在这时, 手机忽然传出铃声。 戴小鹊眼神骤然清醒, 掌心一转, 又给黎云洲脸上来了一巴掌。 “黎云洲?该醒了。” 直到这时, 这青年在惺忪地睁开眼, 一幅睡了个好觉的样子,戴小鹊瞅着他这模样, 简直想给他再来一巴掌。 黎云洲愣愣地看着突然逼近的姑娘,然后忍不住红了红脸。 戴小鹊确实长得漂亮, 但马上他就一脸痛苦地皱起脸,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痛, 他一懵, 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的女孩便一把拽住他脖子上的绳子。 “你这东西打哪来的?” “啊?” “就这破玩意儿。”戴小鹊拎起来给他看, 尽量不去看这“八臂观音”的模样。 “什么叫破玩意儿……”黎云洲有些不满,但见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抿了抿唇,还是把自己的不满憋了下去, 他怕被打死,槽,这年头怎么会有女孩子手劲这么大? “这是我姐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在爸妈决定把我姐忘记之后,他们就把她的东西全都藏起来了,这是我悄悄找出来的,我看我姐那堆东西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就只有这个。”他有点困惑,“虽然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戴观音,她以前明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 戴小鹊简直对这姐控无语了。 “你就这么确定这东西是你姐的,而不是别人塞给她,然后她忘记扔掉的?没准她超级讨厌呢。” 黎云洲愕然,一阵语塞,他确实没想过。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另外三人的状况,脸色变了变,连忙过去将父亲母亲扶起,“爸?妈?他们……” “总之,那只东西你不要再戴在身上了。”怕他问起,戴小鹊故意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打断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另外,你最好劝你父母从这间房子搬走……”现在那只人肉蜘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住处,之后肯定还会再回来一次,最好的方法就是搬走,这样一来黎月宁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能躲一时是一时。 闻言,黎云洲忽然想起她急冲冲跑上四楼的模样,又想起戴小鹊现在“鹊大师”的身份,眼眶一红,有些激动地问:“你是不是看见我姐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戴小鹊最怕黎家人问起这件事,见到是见到了,但那不是普普通通的见到。 但想到黎月宁缩在角落里的样子,她放软了声音,说道:“我是见到了,但是情况有点特殊。” 顿了顿,见黎云洲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这青年大约和戴小鹊差不多大,五官和黎月宁很像,但轮廓更为男性,因而那对三白眼乍一看有些凶狠,这么一张脸做出哭唧唧的样子,戴小鹊眉心一抖,移开视线,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是双胞胎,感情肯定很好,但你不能去见她,并不是什么人鬼殊途,而是……” 戴小鹊皱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才黎家人也在楼下,那人面蜘蛛也没有下来,甚至使用某种手段让黎家人进入昏睡状态,显然是“幕后者”不愿意招惹太多麻烦。 但如果他们正面碰上,戴小鹊可以肯定那东西一定会杀人灭口。 就在她寻思着找什么借口的时候,黎云洲却立马接了下面的话:“我知道了,我不会去见她的,我也会向爸妈隐藏这件事情,他们好不容易决定重新开始……鹊大师,我能不能为她做什么?” 当初黎月宁被杀害的时候,黎云洲正在外地念书,甚至连她的遗体也没有见到。 姐弟俩从小感情就很好,他当时受了很大打击。 现在知道双胞姐姐还在同一屋檐下,黎云洲已经足够感激,根本不敢奢望太多。 见他这么上道,戴小鹊悄咪咪松了一口气,后面的话她还真没想好该怎么说。 再看黎云洲一眼,长了一张挺傲气的脸,但那双三白眼看人的时候直盯盯的,眼里什么着急担心认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加掩饰。 原来是个脑袋简单的愣头青。 想了想,她说:“看看你姐姐生前喜欢什么,放在四楼下面的楼梯上,她喜欢的话应该会出来看的。” 话音刚落,旁边的黎建涛颤了颤眼皮,眼看有转醒的迹象,见状,戴小鹊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又认认真真地看着黎云洲,叫他千万不要再戴那只八臂观音,这才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这片别墅区。 早晨的司机师傅已经开始工作了。 天色黯淡,一缕阳光躲在云幕之中,暗青的云层正缓慢变亮。 回到学校戴小鹊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黎月宁当初那个案件究竟是怎么回事,懊恼了好一阵子,她才用力揉了揉脸,推开了自己寝室的门。 下一瞬,她微微一怔。 寝室里空无一人。 戴小鹊心里闪过一丝怪异,仔细想想,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洪菲菲等人了。 但最近考试将近,也许她们在外面找地方复习去了——她们学校有个地方特别不好,每到晚上十点宿舍楼就会断电,学生们就是想夜里复习也没有办法,常常有学生会在考前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戴小鹊洗漱了一番才躺在床上将手机打开。 之前面对八臂观音的时候,正是手机传来的声音将她惊醒。 那八臂观音邪门得很。 但手机里并没有传来其它信息。 戴小鹊低声嘟囔:“奇怪,就好像故意把我叫醒一样,最近遇到的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顿了一下,又打开深夜微博看一眼,普通任务和紧急任务依旧只有一个,至于系列任务,戴小鹊皱皱眉,点了开来。 奇怪的是,明明三个前置任务已经做完了,那条枝干的下一个任务仍然是灰色的。 那只血眼狠狠瞪大,戴小鹊也不怕它吓唬人,用手指戳一下,一则信息弹出来。 【该任务等待解锁中。】 “等待解锁……?难道还需要什么未知条件?”戴小鹊轻轻喃了喃,片刻仍是想不明白,决定放弃! 她拉起被子往里一缩,有事醒来再说。 这一觉睡醒就到了下午。 戴小鹊起床一看,发现洪菲菲等人仍没有回来的迹象,她们的床铺竟然还维持着前几天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找隔壁宿舍的问几句,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戴小鹊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考试马上就到,就算她是个学霸也不能完全闭眼摸瞎。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戴小鹊也一直和周芊泡在自习室里,和洪菲菲她们不同,两人是同系同班,关系自然好上许多。 一连三天过去,风平浪静,期间张霖来了电话,先是把直播的钱转到了戴小鹊账户上,又给她道了个歉,最后又说以后有事可以麻烦他,但又在戴小鹊想询问八臂观音的事情前匆匆挂了电话,似乎十分忙碌。 至于黎家那边,戴小鹊好几回想打个电话去问个仔细,每每才一开口,便是张芸询问关于黎月宁的事情,这事不好回答,戴小鹊只能旁敲侧击暗示她哪些不能干,之后这电话便很快结束了,总少了个时机。 直到第四天晚上,深夜微博里第五个任务才悄然开启。 与此同时,夜深人静时,黎家。 一只肥硕白腻的蜘蛛悄无声息地沿着墙壁攀上四楼的阳台。 而这个时候,张芸正站在登上四楼的台阶上,她克制而又压抑地抹了一把眼,台阶上原本该放着一株百合花,现在却不见了。 她知道女儿生前最喜欢百合。 更清楚儿子最近偷偷摸摸地做些什么,戴小鹊虽然什么也没有跟他们说,儿子也用其它方式圆了当时的怪异,但张芸作为一个母亲,许多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 那支百合被拿走了。 被她死去的女儿。 期间她也看得出来,儿子应该是碍于什么原因不能到四楼去,她当然也相信这个理由应该是合理的,哪怕她不知道。 但她忍不住了。 张芸正准备往四楼走,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却见丈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笑得苦涩又心酸,夫妻俩对视一眼,牵起手笑笑,一同踏进了四楼的走廊。 第二天早上,戴小鹊的寝室门嘭地被推开。 以为是洪菲菲那几个人,不料竟然是一脸着急的周芊。 “姐姐,都这时候里你咋还睡啊还睡啊还睡啊!”周芊直接蹦到戴小鹊的床头使劲摇晃。 戴小鹊眼泪都被她摇出来了,片刻,她睁开眼,痛不欲生地捋了一把头发。 “我大芊哥!你干嘛啊!这天还没亮呢!” 说完又要钻回被子里。 周芊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掏出来,狠狠地拧了一把她的脸,“臭丫头,快醒!” 戴小鹊捂了捂脸,闷声往里头钻,“知道了知道了……” “不行!起、起来!”周芊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外头有警察找你,姐姐,你该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还是你什么时候把人给揍成脑瘫了啊?” 这天其实早就亮了,光线从窗户照进来,十分刺眼。 话音刚落,戴小鹊骤然清醒,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极其糟糕的预感,而这个预感在她看到那个警官之后彻底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不行了,明天补回来,肾虚了qaq 第27章 027 黎建涛和张芸死了! “他们从后面被人割喉, 致命伤, 几乎是一击毙命, 现场有打斗的痕迹,而且人证物证具在……”说话时, 面前这名警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戴小鹊,“但你不担心, 我们并不是在怀疑你, 住在附近的人亲眼看见凶手离开, 而凶器也留在现场, 这是一把水果刀, 上面有凶手的指纹。”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只是大概想了解一下几天前你到黎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毕竟儿子杀父母,这种事情无论什么时代什么地点都是非常惊世骇俗的事, 也许其他人也会知道一些事情。” 戴小鹊沉默了很久,她没有作声,片刻, 她抬起头, 有些困惑地注视着这位警官, 用一种迷茫的语气说道:“你说是谁杀了他们?” 这个反应很正常。 这位警官叹了口气, 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的儿子,黎云洲。” 戴小鹊蓦地睁眼,张了张口,“黎云洲?” “是的。”看到这里, 警官已经彻底相信她不知情了,“黎云洲的手段非常残酷血腥,先割喉把他父母杀死之后,又用水果刀把他们的皮……大概四分之一的皮给剥了下来,当时正好是早晨,小区里已经有许多人出来运动,嗯,很多人都看见了,黎云洲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手里还拿着两副皮……” 戴小鹊依旧怔怔地看着他。 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 这种事情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确实太过恐怖,这名警官顿了顿,决定不再继续伤害她,于是说:“但在那之后黎云洲就失踪了,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将他追捕,如果你有什么消息的话,或许可以向我们提供一下。” 这件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 在戴小鹊来到之前,警察们已经先行找到了张霖,之后张霖又半真半假地说了一些戴小鹊为什么会出现在黎家的事情,因此警察们并没有对她多想。 过了许久,戴小鹊才迟缓地反应过来。 这会儿她还留在警局没有离开,明亮的光照在她脸上,清秀的面孔先是露出错愕、震惊,而后缓缓沉下,戴小鹊捏紧拳头,冷冽的双眸呈现出一片愤怒。 这件事情太残酷了。 黎云洲杀了他父母,这怎么可能? 当时她离开黎家,这名看似眼神凶恶的青年甚至红着脸小声道歉,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突然,戴小鹊想起黎云洲在睡梦中被那只八臂观音控制的事情,心底一股寒气涌起,这件事情想来跟那些邪门玩意儿脱不了关系,但问题是,它们又与黎家人有什么恩怨,甚至要扒掉他们的皮? 还有黎月宁—— 戴小鹊攥紧拳头,决定找个机会回黎家看一看。 以黎月宁的能力,也许她还在那里,只不过亲眼看见了父母死亡的惨案,情况恐怕会非常糟糕。想到这里,戴小鹊心底一沉,正想离开警局,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出现在前面的是两名警官,他们压低了声音说话,但由于情绪激动,这种声音越吼越大,几乎完全无法掩饰。 “头儿,你真的相信这个案子有这么简单?”一名年轻警察面色涨红,非常激动,“又是剥皮!竟然又是剥皮,和前面那八起案子一模一样!” 另一名警官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很年轻,他神色也显得十分暴躁,“我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凡事都要讲证据,人证物证具在,这个黎云洲,光天化日带着他父母的皮走在小区里,我们就是想调查的借口都没有。” “妈的,真是撞了邪了!”那名警官狠狠地捶了墙壁一拳,“怎么会有这种事?” “更可怕的是,他有什么动机去杀他的父母?”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 “真的是黎云洲杀的人吗?” 女孩陡然出现,两名警官都怔了一下。 她长得非常漂亮,头发系成了一个长马尾,五官明艳干净,又穿得很个性,非常吸睛,此时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唤做“头儿”的警官觉得她好像有点眼熟,但下一瞬便想起这是几天前出现过在黎家的女孩,和另一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感觉有些惊讶,但马上,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这女孩好像知道些什么。 “你……” 在听完他们说的话后,戴小鹊心里便有了一个想法。 这两人显然不那么相信是黎云洲杀了他父母。 而事实上,当然也不会是这样,但现在他们缺少了一个调查方向。 察觉到这一点后,戴小鹊故意站出来。 顿了顿,她摇摇头,垂下眼眸,作出一副非常犹豫的样子。 被唤作“头儿”的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名叫楚凛,另一个人叫做崔亮,两人同事多年,是真心在为民办案。 见状,哪里肯放弃一丝蛛丝马迹。 楚凛冲崔亮使了个眼色,崔亮立即去倒茶,半晌将茶递到戴小鹊手里,楚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温和,“你不用害怕,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就算错了我们也不会怪罪你。” 戴小鹊抬眼看了看他,低声说:“我觉得你们不会相信我。” 崔亮脾气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该不该相信?” 顿了一下,戴小鹊皱了皱眉,“但这件事情有点……诡异。” “诡异?”两人眼中都出现了一丝诧异,但竟然难得的接受很快,楚凛点点头,苦笑道:“事到如今,再诡异也认了,其实前面那八件案子也很……”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下,意识到这并不是该对外人说的事。 但戴小鹊却留意到了他的话。 直到这时,她打量了楚凛和崔亮一眼,然后才发现这两人竟然也出现在了上次钟叔那个案件里。 怪不得了。 戴小鹊心里了然,这两个警察会怀疑也是正常,毕竟黎家的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钟叔那件事的凶手是同一个。 只不过是人是鬼就难说了。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戴小鹊便略掉了黎月宁的事情,将八臂观音和黎云洲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八臂观音?”崔亮蓦地扬高语调,“你的意思是黎云洲真的撞邪了?这怎么——” 话未说完,他看见戴小鹊眼里的沉着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咽了咽口水,“妹妹,你说真的啊?” 戴小鹊定定看着他,“对,我说真的。” 崔亮脸色变了变,既觉得失望,又觉得那么点难以想象,怪力乱神的东西,又怎么能信呢,再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估计是脑补过多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旁边的楚凛忽然神色严肃地说道:“好,我们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如果有后续的话,我们会告诉你的。” “头儿?”崔亮失声叫道。 楚凛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把人姑娘送回去。” 崔亮有点呐呐,“哦。” 戴小鹊看了楚凛一眼,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话放在这里了,信也好不信也罢,她也没指望他们能帮忙。 真正的还是得她自己去做。 这个系列任务叫做“送子”,究竟送子是什么意思? 在把人送走后,崔亮忙不迭在楚凛面前晃,“你不是当真了吧?哪有什么八只眼睛的八臂观音啊。” 楚凛表情复杂,片刻,他摇了摇头。 “不,真的有。” 说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照片,“你看看。” 崔亮看了一眼,表情也逐渐严肃。 戴小鹊没在警局逗留多久。 早上的时候是周芊和她一块儿来的,周芊嘴上叨叨归叨叨,到底是不放心,见她进去之后,又在门外等着。 好不容易看见戴小鹊出来,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一下跳起来圈住她的脖子,“姐姐,到底啥事啊,您可真是吓死我了。” “不吓不吓。”戴小鹊脸上多了点笑,眯起眼捏了捏她的脸,“有我大芊哥在,能出什么事啊?” 说笑归说笑,两人回去路上周芊还是仔细问了一遍,戴小鹊省略掉一些事情,大致跟她讲了一些省得她担心。 听完,周芊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 戴小鹊瞅了她一眼,“怎么了啊?” “那家人姓黎?凶手叫黎云洲,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叫黎月宁……?” “你怎么知道?”戴小鹊懵了懵。 周芊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 片刻,她用一种非常复杂的语气跟戴小鹊说:“你平时真的是太不关心八卦了,虽然我知道跟你平时做兼职有关系,嗯,我猜你是完全没留意到的……” “到底什么啊?” 周芊突然打了个寒颤。 顿了顿,她挽起戴小鹊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黎月宁啊,那个可是黎月宁啊……旧教学楼那件霸凌凶杀案的当事人之一啊!其中一个人就叫做黎月宁!有个叫做黎云洲的弟弟,那弟弟有时候到咱们学校来,因为长得帅还被咱学姐讨论过啊!卧槽,怎么她家出了这么多事啊……” 话刚说完,周芊便看见戴小鹊露出了非常匪夷所思的表情。 黎月宁竟然是死在那个案件里? 她是霸凌的一方还是被霸凌的一方? 戴小鹊仔细回忆了一遍关于旧教学楼五楼厕所的那个凶杀案,几名学姐对另一个女生进行霸凌,最后那个女生忍无可忍,持刀将她们杀害最后自杀。 再回想黎月宁身上的伤口—— 她竟然是霸凌者?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铺的线开始串了! 第28章 028 见戴小鹊一脸懵, 周芊以为她不信, 忙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再不然还可以去问我们上头的学姐,之前你不是说你认识了一个叫席春的大四学姐吗, 你可以去问问她。” 说完这话,周芊麻溜地掏出手机, 按按敲敲, 然后拿到戴小鹊面前。 “你看。” 手机里显示一则新闻, 去年的事情。 当头便是一个黑体加粗的标题—— “恶意霸凌遭反杀, 受害者变加害者, 凶手吞刀自尽结束恩怨,惨绝人寰!” 戴小鹊嘴角抽了抽, “什么鬼标题。”话是这么说,待看清里面的内容, 她的心还是微微地沉了下去。 现在网络发达,即便有意模糊掉受害者的相貌,但找起来也并不困难, 周芊找到的便是这种无良报道, 先是介绍了一下事件的原委, 再把受害者的身份放出来, 最后是她们的照片。 第一张赫然就是黎月宁的照片! 下面写道—— “黎月宁,大四生,霸凌团伙首领。” 而后面还有两张照片,是霸凌团伙里的另外两个人, 一个身材姣好相貌精致,另一个身形微胖。 这两个人…… 戴小鹊眯了眯眼,很快就和记忆里的形象给对上了。 旧教学楼和梧桐街23号遇到的两个女鬼,两者的身材都和这两个人的对上了。 不同的是,她们的长相——就好像她们的鬼魂被硬生生塞进了另一幅残破不堪的躯体中。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戴小鹊蓦地一顿。 最后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女孩,年纪看着应该不大,脸色有点苍白,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对着镜头僵笑——但她的眼中全无笑意,戴小鹊对上她的眼神,只觉得非常冰冷,甚至带着一丝蔑视的讥诮。 “余青青,大一生,惨案凶手。” 周芊也探过脑袋来看,叹了口气,“她笑得好僵硬,一看就是社恐患者,畏畏缩缩的,很符合那种被欺负的定位,挺可怜的,不过都做出这种事了,当时应该是被逼疯了吧。” “社恐?可怜?”戴小鹊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如果不去仔细看,这个余青青的表情却是可以解读为畏首畏尾。 但真相不明,戴小鹊知道自己先入为主,并不接周芊的话。 就在这时,她微微抬起手机,死死盯住屏幕。 余青青的脖子—— 那里也串着一根黑绳,绳子下面垂着一个小小的八臂观音。 它八臂伸展,面容带笑,血目阴冷,睥睨人世。 座下骸骨重重,尸山血海。 ******* 突然被戴小鹊约出来,席春还是被吓了一跳,虽然有说过要约一个时间谈一谈,但由于考试将近,戴小鹊神龙见首不见尾,在那之后两人其实并没有见过面。 但令席春更惊讶的是,她问的竟然是旧教学楼那件事。 “旧教学楼?”席春表情有些困惑,想不明白戴小鹊怎么会问这件事。 戴小鹊眯起眼笑,毫不犹豫把锅推给张霖,“是有点好奇,最近认识了一个弄灵异资料的网络博主,在城市论坛上有点名气,好像叫梧桐十三姨?他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所以让我来问问。” “梧桐十三姨?”席春眼睛一亮,“我知道他!他可厉害了。” “是挺厉害的。”戴小鹊配合点点头,决定直接进入正题,“席春学姐,你和那几个人同一届,又是同系,哎,当初那几个人你知道多少?” 话音刚落,她便留意到席春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席春捧着咖啡,在听到张霖后的兴奋竟迅速地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慌。 果然有问题。 戴小鹊定定地看着席春,轻声唤了她一下,“学姐?” 下一瞬,席春如大梦初醒,整个人一顿,眼睛里逐渐有了神采,而后她蠕动嘴唇,半晌,才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余青青这个人,很可怕,但……没有任何人相信。” 她抬起头,面露苦笑。 “小鹊,你信我吗?” 席春头发微短,打扮也十分中性,无论走到哪里,身上总带着一个摄像机,看人的目光坦诚温和,一开始在旧教学楼遇见的时候,别人都在叽叽喳喳,只有她是站在戴小鹊这边的。 戴小鹊想了想,点头笑眯眯说:“学姐,你该对自己自信点儿啊,当你站到别人身边的时候,不论真假,别人也是愿意和你站在统一战线的。” 席春一怔,片刻,敛了神色,有些阴郁地摆弄手里的摄像机。 “不怕你笑话我,我是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的,有时我总能感知到一些,嗯,那种东西,只是感知。”顿了顿,她从摄像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这和我接下来说的有点关系,但也没有,我先要告诉你,你问这件事确实是问对人了,我曾经住在她们几个的隔壁寝室,关系不错……” 戴小鹊接过摄像机,里头是一张合照。 席春和黎月宁三人。 下一瞬,她心里蓦地一寒。 四人是站在寝室走廊里拍的合照,那微胖女孩拿的自爬杆,她们面带笑容,四张青春靓丽的面孔,各自都做好了拍照姿势。 身后就是寝室门口,乍一看只是普普通通的合照。 前提是,她们身后的寝室门没有悄悄拉开一条缝—— 那条缝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躲在暗处眼神冰冷地窥视着她们。 “余青青?” “对。”席春点头,“当时她们那个寝室有个人退学,余青青上大一,她原来的宿舍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她,跟上面申请让她换宿舍,结果还真准了,但其它的位置都安排好了,正好我们宿舍楼跟她们挨得近,就把余青青塞到了黎月宁她们宿舍。” 闻言,戴小鹊倒不觉得奇怪,这种事情确实是有,只是少。 “她怎么个可怕法?” “她……”席春蹙起眉,无意识地握住双手,“黎月宁她们几个看着寝室里多了一个小妹妹,一开始也是很高兴的,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会给她带,甚至会教她怎么穿衣服,毕竟余青青这个人一看就很孤僻,但慢慢的就变了。” “可能是因为余青青也跟她们熟悉起来了吧,然后她渐渐对黎月宁她们说一些很恐怖的话。”顿了顿,席春脸色有点儿发白,“她问黎月宁她们信不信这世界上有鬼,这种话这么一听是没什么,然后她……” 席春的话骤然一停。 戴小鹊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席春忽然挨了过来,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是鬼,学姐,我们来玩游戏吧。” 冰冷的气息涌来,戴小鹊皱眉,往后退了退,席春苦笑,也回到了原位。 “她竟然这么跟黎月宁她们说?” “对。”席春点点头,“我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心想这女孩是不是哪有点问题,我是见过她的,除了她性格有点怪以外,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来,黎月宁她们心里惊了惊,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于是很干脆地说自己不信,马上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在她们几个的杯子里放安眠药。”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有一天黎月宁她们几个昏昏沉沉醒过来,被一根绳子绑在一起,然后四周全都是镜子,这些镜子把她们包围,把她们围住,里面清清楚楚映照着无数张她们的脸,她们几个是真的被吓坏了,就在这个时候,余青青幽幽地从旁边出现,神经兮兮地笑着说——”席春一顿,“看到了吗,我很特别,我和你们不同,你们只是凡人,而我生来就不同……” “这不是在装神弄鬼吗?”戴小鹊听到这里已经有点生气了,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是她,可能要捶烂这个余青青的头。 “是啊,余青青就是个神经病。”席春咬牙切齿地说,“在这之后又陆陆续续发生了很多次这种事情,而且可以明确地看得出来,不管黎月宁几个曾经对她多好,余青青始终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并且乐此不疲地装神弄鬼吓唬她们几个,她们几个也窝火了,但念在余青青才念大一,平时只是把她划分了出去,直到有一次她们被惹火,把余青青堵起来骂了一顿,正巧被其他系的人看见,就成了她们几个霸凌她。” 戴小鹊暗骂了句,“人类总是会下意识相信看似弱势的一方。” “对,而且这些事,就是告诉了大人,大人也未必会当真,谁又能相信几个大四学姐能被一个大一点的小女孩耍得团团转?”席春眼眶微红,“后来就变成那样了,黎月宁她们真的,人不错,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别人一问起来,余青青就缩在后面不说话,谣言已经形成了,我们旁边的人就算辩解,也会被当成是朋友洗白,一切都来不及了。” 戴小鹊不再作声,垂下眸,掩去眼中的寒意。 想到黎月宁身上的伤口,可想而知,这个余青青当时对她们动手的时候是多么的凶恶。 但她们的死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的结束。 八臂观音——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余青青的异常和八臂观音又有关系? 和席春又说了一些,两人便准备各回各家。 戴小鹊正收拾东西,席春却定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学姐,你怎么了呀?”戴小鹊看看她,小声问:“有什么事要说吗?” 说完,她脸上露出点儿不好意思,之前席春说有事要跟她谈,她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等到“送子”这个系列任务结束,她一定要再把席春学姐约出来一次。 席春学姐那边好像也有些什么古怪的事。 想到那个叫做程玉声的男人,戴小鹊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席春看出了她的想法,温和地笑了一下,“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暂时没事。” 说完,她摇摇头,有点儿担心地看着戴小鹊。 “你的那几个室友,好像有点奇怪。”席春一顿,皱起眉,“你最好劝劝她们,不要再接近程玉声了。” 这一回,她没有再亲切地说“玉声”,而是说了他的全名。 洪菲菲她们几个人也失踪了几天。 想到这里,戴小鹊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学姐。” 回了寝室,洪菲菲等人仍然没有回来。 戴小鹊想了一会儿,跟隔壁的周芊提了一嘴,让她跟她们提醒一下。虽然她和洪菲菲关系不好,但吴雨却是不错的。 待周芊应下之后,她便把手电筒装到背包里,然后打了个的士。 得再去一趟黎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我还能写!我努力一下看看等下还有没有第二更,我就试试看,别抱太大期望啊! ps:为了响应上头号召,稍微改了一下书名 第29章 029 由于发生凶案, 黎家的住宅暂时被封锁。 事情才发生没多久, 远远就能看见几个年轻警官守在附近。 这片小区一下冷清了许多, 黎云洲神秘失踪,凶手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无论是哪家人都觉得害怕,一时间人心惶惶, 才到傍晚, 路上已经没了人影。 天阴路暗, 葱茏的树木重重叠叠, 大片扭曲的阴影笼罩而下。 整片小区的氛围都极其阴森。 门卫拦着戴小鹊不让她进, 戴小鹊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离开了, 转身来到外侧围墙,猛地伸手扣住旁边树干, 身手敏捷爬到树上,纵身一跃,翻墙而入。 才进到小区里头就觉得奇怪。 上次还不是这样的。戴小鹊抿了抿唇, 心想:“这附近温度是不是下降了好多?难道是因为黎家那件事?” 这么想着, 人已经走到了黎家的别墅。 下一瞬, 待看清眼前的建筑, 戴小鹊皱了皱眉,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严重。 路灯滋啦滋啦,这栋别墅仿佛浸泡在黑暗中,光线仿佛被阻隔开, 整幢建筑在夜色里就好像一个灰色的影子,阳台的植物死气沉沉垂吊而下,门窗紧闭,拉上封条,风吹起院子里的秋千,吱呀作响,极其嘶哑难听。 几名警官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脸色不大好看。 戴小鹊能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你们刚才应该都看见了吧?” “妈的,吓死老子了……” “咱兄弟几个一共八只眼睛,全他妈仔仔细细看得清清楚楚!” “我靠,黎云洲怎么下得了手,那是他爸妈,杀了还剥皮,真是变态。”说这话的警官抹了一把脸,又小心瞅了别墅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小声说:“真是撞了邪了,前两天你们说我还不信,刚才要不是亲眼看见那屋里晃过一个影子,我真是……” 说完,几人又叹了口气。 戴小鹊和他们离得不远,闻言,心头一动,反而不大有恐惧的感觉。依照之前那人肉蜘蛛鬼鬼祟祟的德行,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它是十有八九不会去而复返的。 就是不知道,这几位警察先生看见的是黎月宁还是黎家夫妇? 顿了顿,戴小鹊小心避开几位警官,来到了别墅的后面。 这栋别墅四面都有阳台,简直是小偷光顾的最佳选择。 而刚才她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后面二楼阳台的玻璃窗是破的,非常古怪的缺了一片,像是被砸碎的。 戴小鹊不再犹豫,攀住左边的水管,非常干脆利落地爬了上去,而后顺着那个洞,小心地钻了进去。 下一瞬,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戴小鹊打了个寒颤,不敢作声。 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不能确定黎家夫妇如果变成了鬼魂,是否还是原来的他们。想到这里,她又仔细地拆开封条,然后从里面打开窗,给自己留一条逃跑的后路。 这房间是一个卧室。 戴小鹊打开手电,黯淡的光左右照了一圈,靠墙的是一张床,旁边是衣柜书桌,上头还摆着一台电脑。 而床头柜上是一张合照。 一家四口。 双胞胎和他们的母亲长得极为相似,几人直勾勾地盯着镜头,那双略显凶恶的三白眼便有些渗人。 这里应该是黎建涛的房间,他们夫妻分房睡。 戴小鹊和他们对视了一瞬,莫名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她心里有点儿发毛,决定不在这个房间逗留,她来这的目的是要看黎月宁的。 才打开门,忽然听见一阵古怪的声音。 笃笃、笃笃笃—— 声音竟然是从楼下传来的! 戴小鹊眯了眯眼,并没有直接往一楼去,而是继续往四楼的方向走。这栋楼的楼梯也是木质板,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闷闷的声响。 周围极其寂静,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点儿水滴声。 紧接着,一滴冰凉的水落到她额头上。 戴小鹊心里一惊,伸手碾了碾,往手电上一照,只是普通的水珠。抿了抿唇,她小心地抬起头,下一瞬,蓦地瞪大眼。 从二楼台阶往上看,上面的墙壁竟然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 黑糊糊的一片,粘腻又恶心。 与此同时,她忽然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就那样嵌进绿油油黑糊糊的青苔里,血红的双目阴冷地注视着她。 戴小鹊险些叫出声来,但她压住声音,理智回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脸,然后小心地上楼,放轻呼吸地站在楼梯上,从背包里掏出匕首,恶狠狠地往那张脸上一扎。 噗嗤—— 一道恶心的白色脓液从伤口里溅出来。 戴小鹊非常嫌弃地避开,用力甩了甩匕首。 “果然没猜错,这玩意儿是个假的,也不能说是假的……”她冷静地在心里分析,“这张脸很普通,应该是个女人,但现在这个样子就有点不伦不类了,长着一张人脸,皮肤下面也不是皮肉,感觉是那只蜘蛛的头,不过现在……” 它“死”了。 头颅被塞进这些青苔里面,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杰作? 青苔沿着墙壁满眼,滴滴答答往下坠着水珠。 空气阴寒,那张阴森的脸上弥漫出一股腐臭味,在手电的光线下,她可以清晰地看见的“它”吹弹可破的皮肤,鲜美娇嫩。 “恶心。”暗骂一声,戴小鹊更加小心地往上面走,现在基本可以看出来,那只人肉蜘蛛已经被杀死,这栋别墅里一定藏着一只厉鬼。 一路来到三楼,这里的情况和下面差不多。 原本干净整洁的房子,已经被粘腻的青苔笼罩了。 戴小鹊站在楼梯拐角看了一眼,突然,尽头的房间传来嘎吱一声,门缓缓地闭上了,这个画面非常熟悉,她上回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了这么个场面。 再次看见,戴小鹊已经心平气和。 捏紧手电筒和匕首,踩在布满青苔的地面,她缓缓地走过去,低低唤了一声:“黎月宁?黎爸爸?黎妈妈?” 推开门,房间里还是之前的样子,墙上贴满了黎月宁的照片。 无数张脸对着自己,戴小鹊还是极其不适地皱了皱眉,里头没有动静,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嘭一声,门关上了。 戴小鹊眸光一冷,身体骤然绷紧。 手电的光忽然嘶嘶闪了一下,紧接着,一只冰凉滑腻的手猛地攥住她的脚腕,戴小鹊脸色微变,暗骂一句抬脚往墙上一蹬,同时手起刀落,匕首用力刺向墙壁。 又是“噗嗤”一声! 只见一条白嫩的手臂被钉在墙上,与此同时,戴小鹊回过头,用力撕开一张墙上的照片。底下同样嵌着一张惨白的脸,目欲龇裂地瞪着她。 戴小鹊笑了一下,转身拔出匕首,往眼睛上捅了两个窟窿。 这张诡异的脸痛苦地张开口,发出嘶嘶的怪叫声,不一会儿便失去了动静,只死气沉沉地垂下头。 原来也不是全都“死”了。戴小鹊心里的警惕又多了几分,但接下来便顺利得多了,四楼同样有一颗头颅,却只有三楼那个家伙是“活”着的。 在这期间,楼下持续而又密集地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戴小鹊很快就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厨房。 黑暗中好像有一个凶残的屠夫,手里拿着菜刀,一下比一下地用力剁在砧板上。 每往楼下走一步,空气就阴冷一分。 戴小鹊轻手轻脚地来到一楼客厅,手电才照到前面,她动作蓦地一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客厅里一片破败景象,东西倒的倒,可以看出发生过激烈的斗争。 但都不如中间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让看着生气。 不管怎样,黎家的爸爸妈妈是真真切切地被凶手恶毒而又凶残地剥开了皮,他们的女儿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儿子也看到了这一幕。 更甚者,凶手操控了他们的儿子,让他们在痛苦而绝望的目光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剥掉了自己身上的皮。 血液沾满了地面,就是洗也洗不干净。 片刻,戴小鹊冷静下来,捏紧了匕首,小心翼翼地朝厨房走去,厨房的门紧闭着,笃笃的剁肉声清晰地从里面传出。 顿了顿,她喘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缓缓地推开门。 笃—— 剁肉声猛地一停。 戴小鹊心脏险些漏掉一拍,但马上剁肉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她没有开手电筒,双眼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光线。 黑暗中立着一抹影子。 “它”手里拿着菜刀,迅速而又凶狠地在砧板上剁着什么。 戴小鹊定定地看了“它”片刻,而后打开手电,轻轻地叹了口气。 “黎月宁。” 和上次见到的样子不同,黎月宁身上的血迹更深,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血水从她身上溢出,滴答滴答地落到地面。 转瞬间戴小鹊已察觉出她并未伤害自己的意思。 不然她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黎月宁身上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她就那么垂着头站在一侧,乌黑粘腻的长发沾着血迹,距离上次才不过几天,她给人的感觉就完全变了。 此时她脚边随便瘫着几条白惨惨的手臂,显然属于那只人肉蜘蛛。 黎月宁竟然把那只人肉蜘蛛给分尸了! 戴小鹊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儿冒寒气,顿一下,她缓慢走到黎月宁旁边,目光落到砧板上,忽然滴答一声,一滴血珠从黎月宁阴森的眼眶里溢出,沿着脸颊坠落。 她面无表情目光仇恨地死死盯住砧板,凶恶的面孔上流淌着狰狞的血泪。 砧板上的东西已经被剁成了粉末。 但戴小鹊依旧可以辨认出,那是一个八臂观音像。 “黎月宁。”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唤了她一声,“你爸爸妈妈呢?” 她问的是黎家夫妇的鬼魂。 下一瞬,黎月宁手上的动作停止。 她一动不动的,死气沉沉地垂着头,两肩高耸,就在戴小鹊以为会僵持下去时,黎月宁口中忽然发出嘶哑的喊声。 “啊、啊——” 她像哑巴那样,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啊啊的怪叫,但声音很低,压抑而又痛苦。 血气在她身上弥漫,厨房里刹那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黎月宁张开口嘶鸣,死死瞪住前方,源源不断的血泪从眼中溢出,整张脸变得更加血腥恐怖。 好半晌,戴小鹊才明白过来。 那对夫妇的鬼魂也没有了。 也许是被带走了,也许是,再“死”一次,永不超生。 戴小鹊继续说:“你要不要跟我走?” 顿了顿,她轻轻的,眸光冰冷地补了一句:“对,报仇。” 她很生气。 话音刚落,只听见叮咚一声。 手机传出声响,有任务! 戴小鹊眼神一凛,迅速打开了深夜微博。 第30章 030 任务栏里显示新增了任务。 但这任务却是出现在普通任务那一块, 深夜微博里头的任务栏被分为了三个板块:系列任务、普通任务、紧急任务。 紧急任务就是属于鬼怪恶意值比较高的那种, 系列任务顾名思义, 而普通任务,上回戴小鹊打开看了一眼, 唯一的一个任务是属于钟叔的,任务后面标注着钟叔的网名, 内容大致就是他很担心自己的女儿, 要人帮忙去照顾一下, 奖励三十点善念值。 戴小鹊当时分心无暇, 便暂时没有理会, 而一段时间过去,这个任务仍然没有变化, 想来是会长期停留的。 而现在,普通任务里又多了一个任务, 后面接着几个字——三名愤怒的厉鬼学姐。 【复仇】 发布者:你的学姐们 任务内容:直到今天,她们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模样,难道自己的善良是错的吗?她们的家庭, 她们的未来, 她们的生命, 都在遇到余青青之后开始扭曲。她们的灵魂被缝在一片不属于自己的皮肉之中, 日日承受着钻心痛楚,甚至于她们的家人,也因此受害。现在,曾经善良的她们逐渐被憎恨污染, 只有复仇能将她们解脱。 您是否愿意接受她们的请求? 任务奖励:善念100点 后面没有再提供更多信息,只有“是”和“否”两个选项。 戴小鹊仔细看了一下任务内容,很快留意到一个关键信息——“她们被缝在一片皮肉中”。 皮肉? 她微微眯起眼,想起遇到那两个旗袍女鬼时,她们身上的异状,这么说来,那些确实是真真切切的人皮,下一瞬,戴小鹊心里忽然冒起一股寒意。 在楚凛和崔亮两位警官那里有听说过这么一件事,从钟叔开始,剥皮案就已经是第八起了,那么受害者身上被剥下的皮到哪儿去了? 如果是被幕后黑手缝合起来,再做成像学姐们一样的怪物,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黎家爸爸妈妈身上剥下的皮,马上也会成为其它鬼怪的人皮。 想到这里,戴小鹊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再犹豫,立即点了“是”。 接受她们的请求! 就在这时,黎月宁身上的动作忽然一顿,片刻,她缓缓转过身,淌着血水的三白眼阴冷地注视着戴小鹊,一阵刺骨的寒意骤然逼近,戴小鹊能明显感受到黎月宁身上的某种凶残的气息。 顿了顿,戴小鹊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你什么,但你以前是个好人,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 说着说着,她抿起唇笑了一下。 “这是我爸爸这么跟我说的,他是个好人,所以他生病的时候有很多人愿意帮助他,哪怕我现在欠着别人很多的钱都还不上,但至少还没有人跑到我面前泼油漆骂我。当然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心……”戴小鹊眨了眨眼,“我还挺需要你的。” ——其实是需要这个系列任务的善念值。 只有攒够足够的善念值,才能兑换足够的成就奖励,到半个月后的月圆夜,也好对付那个水鬼。 戴小鹊这边的算盘敲得响叮咚,黎月宁幽幽地看了她一阵,忽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扣住她的脖子,戴小鹊吓了一跳,身体肌肉已经下意识要反抗,就在这时,黎月宁的身影渐渐从眼前消失,紧接着身后的背包传出嘶啦一声—— 拉链忽然就开了。 接着干瘪的书包逐渐充盈,最后圈在戴小鹊脖子上那条惨白的手臂缓缓缩回背包里去,拉链又重新阖上,只余一缕漆黑粘腻的发丝露在背包外。 戴小鹊一怔,片刻嘴角抽了抽。 黎月宁竟然躲到了她的书包里去! 原本很轻的背包突然多了一点重量,戴小鹊觉得自己现在心情很复杂,谁也不知道,她的书包里现在装了一只鬼,没准别人拉开她的背包的话,能看见里面窝着一颗白惨惨的人头呢? 想到这个画面,戴小鹊又觉得有点儿好笑。 不管怎么样,黎月宁是愿意跟她走了。 现在那几名警官就在下面,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听见里面的动静,此地不宜久留。戴小鹊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才走出几步,忽然猛地一顿,又转过身来到砧板旁,盯着那只被砍碎的八臂观音看了一阵,而后将它捡了起来。 回去查一下有没有相关资料。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厨房外传来一点很轻的脚步声。 戴小鹊目光一沉,立即转身藏在门后。 沙沙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鬼鬼祟祟的,显然不属于警官们。 而后那脚步声忽然停在了厨房前。 戴小鹊身体绷紧,左手抄起砧板,只待“它”进来,便直接砸过去,这种寂静大约持续了三秒,忽然,脚步声再度响起,一道微胖的身影出现,戴小鹊猛地抬手,眼看就要砸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惊恐的惨叫传出。 戴小鹊皱了皱眉,眼疾手快从旁边掏起一块抹布堵住他的嘴。 “张霖?” 手电的光啪嗒亮起,眼前赫然就是张霖那张充满恐惧的脸。 片刻,待确定他冷静下来,戴小鹊才把抹布从他嘴里抽出来。 “鹊大师?!你、怎么是你,我的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风声鹤唳地瞅了一眼四周。 砧板只差一厘米就能砸烂他的头。 戴小鹊非常尴尬地收回手,小声嘀咕:“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呢。”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向来是张霖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警察们,戴小鹊脸色微变,一把将张霖揪住,跟拎麻袋似的把他往二楼拽,然后踹了他一脚,冷声命令:“下去!” 二楼阳台在之前就已经被她开了窗。 张霖站在边沿,脸色白了白:“鹊大师,不是、这有点高啊?” 戴小鹊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进来的?” “也是从这爬的……”张霖面如土色,“这下去得摔断腿吧?” 戴小鹊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黎家来,不过你要是被警察逮住了,后面你怎么解释?谁知道你是不是凶手啊。” “我当然不是凶手!”张霖立即就急了。 戴小鹊懒得搭理,索性直接越过他,单手撑住栏杆,一跃而下。 张霖一看,目瞪口呆,“鹊大师好身手。” 眼看她人就要走了,张霖抹了一把冷汗,眼睛一闭,翻过栏杆踩住边沿,然后痛不欲生往下一跳。这下面是草地,但还是震得他脸一抽,张霖抖了抖身上的肥肉,紧紧闭上嘴,连忙踮着脚跟了过去。 过了一阵,几名年警官在里头转了一圈,忽然看见楼上的墙壁被青苔笼罩,彼此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惶。 “上、上回咱来这里看的时候,这家还不是这样的吧……” “上次干净着呢!” “这青苔他妈怎么长成这样的?” 忽然没了人吭声,几名警官脸色微变,都能感受到这屋里的阴冷,顿了顿,非常默契地从这别墅里走了出去。 大约十分钟后,小区外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多了两名客人。 看店的老太懒洋洋抬了一下老花镜瞅一眼,没吭声。 “一杯热奶茶。”戴小鹊笑。 “不不不,两杯两杯。”张霖龇牙列齿跟在后头,然后麻溜掏了两倍奶茶的钱,“我请客我请客。” 戴小鹊耸耸肩,也不介意,拿了奶茶便在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张霖也跟在后头,开门见山:“鹊大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比如……”他压低声音,“黎建涛和张芸他们?” 戴小鹊摇摇头,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你呢?你又过去干什么?” 她皱皱眉,想到张霖“梧桐十三姨”的身份,难道又是为了做资料发帖子? 张霖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一声,“不是这样的,我过去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真相,前几天还见面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我心里难受……况且黎先生以前也帮过我。” “当年我和妻子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是黎先生帮了我们一把,现在这事发生,我心里是真的难受。”说着,他的脸渐渐沉了下去,“但黎云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这孩子偶尔是有点闹心,但人不坏,再怎么坏也不可能、不可能……” 后面的话他不忍心再说下去。 杀人剥皮,别说是亲生儿子了,外人也下不了这个手。 戴小鹊张了张口,正寻思着要怎么说这件事,忽然,张霖死死盯着她的右手,眉头皱起,失声喊道:“这个东西——” 戴小鹊愣了一下,抬起右手一看,刚才逃出来匆忙,她从砧板上捡的那半块八臂观音还没来得及放好,一路跑来,都被她死死攥在手心里。 虽然被黎月宁剁碎了一半,但还剩一个上半身,阴森诡谲地微笑。 张霖这个反应,他竟然知道?想来也是,他做灵异博主这么多年,真真假假总该了解一些。 戴小鹊一下精神起来,心脏怦怦直跳,一直以来弄不明白的东西好像突然有了方向。 “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总觉得它好像很邪门。” 但下一瞬,张霖脸上便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 “好像是知道……” “不要好像。”戴小鹊捏了捏拳头,想打人,“这东西跟黎家那件事有关。” 既然都被当做“鹊大师”了,她现在装起神棍非常得心应手,“这东西就是在黎家那里发现的,而且我并没有发现黎建涛和张芸,张霖,你再好好想一想。” 闻言,张霖一惊,“黎家有这个东西?” 戴小鹊点点头。 张霖拧起眉头,忽然不做声了,沉默一会儿,就在戴小鹊以为他想不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他低声喃喃。 “阿母难日……”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魔鬼,个个都说我短小,等下再搞一更 第31章 031 “阿母难日、阿母难日、阿母难日……” 随着絮絮不止的呓语, 张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戴小鹊也不敢打扰他。 突然, 张霖声音猛地一停,他抬起头, 用力抹了一把脸,眼神仍有些发怔。 戴小鹊小心地瞅了他一眼, “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 张霖的表情又焉了下去, 而后摇摇头, “我是记得又这么一回事, 这个东西,记忆里确实是有的, 但一时间我有点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有一个阿母难日……” 都到这会儿了, 戴小鹊并不着急。 “什么是阿母难日?” 张霖一怔,不太确定地说了一句:“一个节日?” 戴小鹊皱起眉,摇摇头, “我们没有这种节日。” “这不是普通人的节日。”张霖欲言又止, 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个观音, 不,它不是观音……它叫做,阿母,是一种……神?”说到后面, 他自己也不确定了,从他开始做灵异博主起,确实零零碎碎从别人那里听说许多故事传闻,但也由于太多太杂,真要想起来,如大海捞针。 张霖蓦地站起来,“鹊大师,我先回去查一查,找到了我再告诉你。” 事到如今,戴小鹊也知道是急不来的事情,比起一头瞎撞,这个结果已经比她想象中好了许多。 她点点头,“记得给我打电话。” 闻言,张霖也没回应,他已经完全陷入了阿母难日的思绪里,两人胡乱说了几句便各回各家去了。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戴小鹊轻轻拍了一下背包,“黎月宁,我们有点希望啦。” 这一回没再选择打的,她心疼自己的钱包。 走出去一段路就有回学校的公交,戴小鹊等了一会儿,远远便有一辆车开过来,里头小猫两三只,分散坐在各个位置。 左边的位置上坐着一对老人,后面是一对母女,小孩才两三岁,爱闹,咯咯咯笑,被她妈妈按在怀里,右边是一个初中生,还穿着校服,戴着耳机全身都在随着音乐摇晃。 戴小鹊挑了左边的位置,坐在老人前面。 这对老人相依相偎,见到她还冲她笑了一下。 戴小鹊也笑,然后才坐下,把书包抱在前面,见一缕黑发从拉链里冒出来,吓得左右看一圈,连忙又把头发给怼了回去,开背包的时候小心瞅了里面一眼,没有人头,只有一小撮头发,这才放心下来。 不然被人看见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侧景色倒退,公交缓慢往前开。 这是最后一班,戴小鹊也没怎么留意周围,她还想着张霖的话。 这八臂观音竟然是一个“神”? 邪神倒还差不多。 余青青的性格这么古怪,跟这个“阿母”肯定脱不了关系。 “阿母、阿母……”戴小鹊小声嘀咕着,“说起来这个系列任务叫做送子,难道是这个阿母送子?可是送的又是什么子?” 越想越觉得邪门,戴小鹊百般聊赖地垂下眼皮,正想用手机搜索一下有没有相关信息,忽然对上一只森冷的眼。 她动作一僵,背包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一条缝,黎月宁苍白的脸躲在里面悄悄往外看。 好一阵戴小鹊才缓过气来,面无表情把拉链给拉上,决定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她最近忙着考试,又忙着任务的事,压根没有好好睡过。 说来也怪,普通学校这会儿早放假了,他们学校倒不同,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生生把放假时间推迟了一个月。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 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能放假。 起初学生们也闹过,后来也是没辙,只好顺着上面的意思这么下去。 公交开得很慢,一晃一晃的,戴小鹊迷迷糊糊睡着,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半梦半醒间,一阵尖锐嘶哑的声音销尖了头似的钻进她耳朵里。 嘎吱、嘎吱—— 像是摇椅在晃,又像是风扇转动时,有什么东西吊在上面。 戴小鹊皱了皱眉,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下一瞬,她蓦地睁开眼,用力搓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左右看一圈,身后的老夫妻看上去已经睡着了,而那名初中生的情绪也已经淡下来,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这些什么,而那个小女孩也睡着了,母亲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哼着歌。 那女人带着一点口音,歌声软糯温柔。 戴小鹊狐疑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心想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过了一阵,乘客陆陆续续下车,车里很快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路牌,心想自己也该快下车了。 就在这时,车子猛地一顿。 戴小鹊猝不及防往前面撞了一下,差点没叫出声来。 这师傅也太突然了! 戴小鹊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正想说点什么,汽车门忽然开了。 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上车,然后打了公交卡,慢慢吞吞摇摇晃晃地走到后面,一边走还叮嘱着老伴小心。 在路过戴小鹊身边的时候还微微笑了一下。 “姑娘回家呀?” 戴小鹊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对呀,你们呢?” 老太太摇摇头,语气有点无奈:“儿子和儿子又吵架了,我去给他们说说,真是的,三天两头闹这闹那的。” 旁边的老爷爷乐呵呵地摇摇头,“你就是闲不下来。” 两人说着说着坐到了她后面的位置。 下一瞬,戴小鹊脸上的笑便渐渐敛了。 这正是之前坐在她后面那对老夫妻! 但现在他们却好像没事人似的重新来了一回! 公交又开了一段路,距离到站还有一段时间,戴小鹊已经待不住了,正准备下车,车子忽然又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车里,她母亲着急地在后面追,“小心点,哎你这丫头……” 女人声音很软,不是本地口音。 戴小鹊神色如常地对她们笑,甚至还伸出手去扶了一下那个小女孩,人已经走到后车门了,正要跟下车,又有一个男生从前面走了进来,戴着耳机摇头晃脑。 那女人冲她歉意笑笑,“谢谢,我家这丫头爱闹。” 戴小鹊点点头,不再多话,扶着门从后车门跳了下去。 但就在下一瞬,她忽然眼前一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站牌。 戴小鹊眯了眯眼,掌心冒了点冷汗。 这块站牌根本不是她现在下车所在地的站牌,而是她上车时的站牌! 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戴小鹊蓦地回头看去,那辆车远远离开,后面一看,根本就没有车牌,而车里也根本什么人也没有,空荡荡一片,那是一辆空车!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车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戴小鹊仔细一看,车顶下竟然挂着一个天花吊扇! 那个吊扇并不大,却诡异地长在那里,充斥着整片空间,就那么逼仄地、凭空地长了出来,一根细细的绳子从吊扇里蔓延而下。 戴小鹊抿了抿唇,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里。 车子越开越远,即将浸入黑暗中。 就在这时,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忽然垂挂在那根绳子下面,随着车子摇晃无力地摆动着身躯,仿佛一具吊死的尸体! 刹那间,一团寒意在戴小鹊的背脊蠕动,直到那辆车子彻底消失,她才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好半晌才从口中舒了一口气,然后捏了捏拳头小声嘀咕:“真是见鬼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一个激灵,立马将手机拿出来打开深夜微博。 只见粉丝列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暗红色的名字! 戴小鹊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有点儿牙酸地点开那个被马赛克了一半的名字。 【她的舌头xxxx(暗红色)】 【在漫长的黑暗生活里,她实在太无聊太无聊太无聊了,这对喜欢刺激和游戏的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过幸好,上次在梧桐街看到你之后,她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可能那股气息就是快乐吧。为了持续这种快乐,她选择跟在了你身边。她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0%,恶念值为20%,她对你感到十分好奇,并乐此不疲地在你身上玩一点小小的恶作剧,不过她是一个非常疯狂的女人,好好陪她玩吧,加油,你可以的!】 梧桐街,阮红贞,吊死鬼。 想起这么回事的戴小鹊:…… 好吧,已经遇到过一个变态,她无所畏惧。 顿了顿,戴小鹊拉开背包,低声问:“黎月宁,你打得过她吗?” 背包里只有一撮黑漆漆的头发,在戴小鹊执着的目光下,那搓头发小心翼翼地钻到了书包底下。 戴小鹊到底还是打了的士,心疼钱的同时,她不禁思索起这些鬼怪的问题。 目前来看,这些黑色名字的鬼好像都不如暗红色的厉害,比如黎月宁,因为黎家父母的事情,戴小鹊本来以为她已经进化了,现在又遇到这只女鬼,黎月宁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想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第十三支蜡烛”召唤出来的鬼怪厉不厉害,能不能对付那只男鬼? 当然了,戴小鹊也就这么一想,行不行还得试试才知道。 回了宿舍,洪菲菲等人依旧不在。 戴小鹊皱皱眉,总归还是有点担心,到隔壁宿舍问了周芊几句,周芊也摇头:“没见过她们回宿舍,哎小鹊,她们几个没事吧?” 小打小闹归小打小闹,真说起来,谁也不希望谁出事。 戴小鹊正想着要不要报警,迷迷瞪瞪走进洗手间,开了水龙头准备洗把脸,水流声哗啦哗啦,在寂静的寝室里格外刺耳。 她垂下头,捧了一把水往自个儿脸上一泼,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但下一瞬,她身体蓦地绷紧。 镜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搞定!解散!睡觉! 第32章 032 那是一个男人, 青灰色的皮肤, 全身不着寸缕, 湿漉漉地站在镜子里,残酷冰冷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 水珠不停地从他身上坠落。 水流哗啦作响,戴小鹊心里咯噔一下, 身体已经本能退开。 但就在下一瞬, 一条手臂从镜中探出, 戴小鹊敏捷避开, 忽然,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从后面袭来,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 强劲而凶猛的力道将她的头往洗手盆里一按! 哗啦—— 水体溢出,冰冷的水迎面灌来, 戴小鹊奋力挣扎,液体浸湿她的脸颊头发,只听见滋啦一声, 啪的一下, 洗手间里的灯骤然关闭。 黑暗笼罩住整个洗手间。 一种死亡恐惧感涌来, 戴小鹊咬了咬牙, 用力撑住桌子抬起头来,水珠四溅,前襟湿了一片,她只来得及看见镜中的男人阴冷的目光, 便再次被按入水中。 空气渐渐稀薄。 咕噜咕噜—— 水泡从水里升起,水龙头没有关停,疯狂地喷涌。 是那只水鬼! 再这么下去她会死——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蓦地睁大眼,不行,不能死。 下一瞬,她猛地超后飞踢一脚,黑暗中只觉得踢到什么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就好好像在冰箱里放久的烂肉,她被这种想象给恶心了一下,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闷哼。 紧接着,压在头顶那只冰冷的手似乎松了一下。 有戏! 戴小鹊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连连又踹了几下,一下比一下狠,而那只手的桎梏也越来越松,与此同时,那道闷哼声也越来越愉悦。 “嘻嘻——” “他”忽然笑了一声。 操! 戴小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踹到了哪儿,这鬼玩意儿的爱好异于常人,他喜欢“疼痛”,没想到变了鬼他下面那东西还能有感觉。 死变态! 她暗骂了一句,这下踹得更狠。 时间大约持续了三分多钟,忽然,啪的一声,洗手间的灯重新亮起来,黑暗退去,下一刻重归宁静,只余水龙头孜孜不倦发出嘈杂声响。 周围和进来时一样,哪里有什么影子。 戴小鹊一怔,好半晌才劫后余生地喘了一口气,她双手支在盥洗池上,抬头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儿发愣。 里面的女孩极其狼狈,面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眼圈泛红,衣服也湿透了。 “差点就死了……”她心有余悸地低喃一句,刚才如果不是碰巧再让那只水鬼感受到“痛”,恐怕这事也没那么快结束。 那家伙悄无声息地出现,就是想防也防不了。 片刻,她才后知后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戴小鹊搓了搓手臂,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但问题是那只鬼怎么会突然发难? 距离月圆夜还有一段时间,怎么会这么突然? 虽说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可这也太奇怪了,难道是她做了什么触发了他的杀机? 戴小鹊皱了皱眉,四周什么也没有,明亮的灯撒下一片暖融融的光,那种在生死一线的恐惧感依旧笼罩在她的心头。 一种非常强烈的危机感在她心里升起。 “送子”这个系列任务必须要尽快解决,这只水鬼并不像钟叔和黎月宁那样,他是一个彻底的变态,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提前动手杀他。 想到这里,戴小鹊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随手拿过毛巾一边擦一边打开深夜微博。 从昨天起,粉丝列表就多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阮红贞那个吊死鬼,一个是黎月宁。 戴小鹊目光在水鬼的名字上停了一下。 【情深似海的xxx】 【他现在确定了,你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认错人的事情让他感到非常愤怒羞耻,他恨不得立马就杀掉你。但你赋予的疼痛让他念起一丝旧情,这使得他理智渐渐清醒,他怜爱而又愉悦地看了你一会儿,差点就有点舍不得你了,不过他马上想了自己有一个真心在爱的人,绝对不能背叛她。他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0%,恶念值为0%,请注意,他很危险。】 【以及,你可以思考一下,他为什么会觉得你不是那个她呢?】 这家伙的备注竟然变了。 最后一句话宛如提醒。 戴小鹊却看得想打人,她连自己在哪儿招惹的这只鬼还不知道呢,不过这家伙好像是失忆了,这样一来的话,这个问题就变得非常耐人寻味了。 他既然失忆了,又是怎么判断她不是“她”呢? 戴小鹊仔细想了一遍自己最近发生的事和遇到的人,除了黎家那件事以外,她的活动空间也只有学校而已,但学校里人来人往,就算真的遇到这家伙的那个“她”,也根本发现不了啊。 想到这里,戴小鹊又忍不住骂了一句变态。 就在这时,滋啦一声,书包的拉链缓缓拉开,一张苍白的脸从里面冒出来,戴小鹊无意间瞥了一眼,还是没忍住吓了一跳。 黎月宁的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余整间露出一半的鼻子眼睛嘴巴,乍一看非常阴森吓人。 她幽幽地看了戴小鹊一会儿,没作声。 嘴角抽了抽,戴小鹊觉得自己好像能弄明白她在想什么,顿了顿,说道:“月宁学姐,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说着,她用毛巾重重地搓了一把头发,小声嘀咕:“不过真是吓死我了,幸好……”说着说着,她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转而点开了任务栏。 这时,黎月宁轻轻地说了一句:“他、很厉害,我、帮不了你……” 戴小鹊一怔,笑了一下,“我知道的。” 很多时候,她也从未指望过别人。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仍是如此。 黎月宁没再作声,脑袋缩回书包里,又慢慢将拉链给阖上了。 忽然,戴小鹊惊讶地睁大眼,“咦?” 【什么是爱】的下一个任务竟然点亮了! “快乐清洁工”“裙子”“什么是爱”——分属这三个任务的眼睛下面分别多出一条红色的血线,而后这三条血线又与钟叔的“钥匙”汇成了一条。 四个任务竟然综合成了一个任务! 中间那只血眼瞪大,戴小鹊不再犹豫,立即碰了一下。 下一瞬,一则新任务弹出—— 【阿母难七日谈】 任务时间:三天后 危险程度:★★★ 恐怖程度:★★ 任务奖励:五万元,200点善念值(你将得到它们的好感),以及一份神秘礼物 【请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戴小鹊立即愣了一下,这个任务竟然没有任务内容!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提示。 “难道这就是整个送子系列的核心任务?” 疑惑了一会儿,片刻,她用力揉揉脸,低声呢喃道:“就算这样也要试试,已经走到这一步,也不能再回头了。” “接受。”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叮叮叮传出好几声,戴小鹊匆匆扫了几眼,还没来得及细看,张霖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来得真是时候。 挑了一下眉,她耐下心接了张霖的电话,正想出声,那边便急匆匆地说道:“巧了,鹊大师,三天后居然刚好是他们的阿母难日!” 第33章 033 “阿母究竟是什么?” 听戴小鹊这么问, 张霖下意识摇摇头, 片刻想起她在那头看不见, 连忙说:“你听说过七日祈祷会吗?” “七日祈祷会?”戴小鹊轻轻重复了一遍,“嗯, 没听说过……” 张霖也不奇怪,“七日祈祷会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我们正临市的一个慈善机构, 成员都是些小有名望的人物, 不过鹊大师你不知道很正常, 因为他们的活动非常少, 上次好像还是在几年前, 而且成员也不多,基本上也就那么几个人, 而他们举行活动的日子,就是阿母难日, 一共七天,在这期间他们在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在阿母难日结束之后, 七日祈祷会将捐赠大批钱财物资投放到山区……” 戴小鹊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乍一听这还是个好玩意儿? 张霖顿了一下, 继续说:“祈祷会的事情本来我也是该不知道的, 纯粹是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他们的成员,这个八臂观音我以前就见过,叫做阿母,是七日祈祷会信仰的……神。” 听到这里, 戴小鹊心里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以她之前对上八臂观音的感觉来说,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这个七日祈祷会竟然信仰着这么一个邪恶的东西? 她不作声,暂时不打断张霖的话。 就在这时,张霖忽然压低了声音:“单从表面上看,七日祈祷会好像都没有问题,但鹊大师,你看到阿母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种,特别、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就是……” “要臣服它。”戴小鹊把话接了下去,又问:“加入祈祷会之后,你这个朋友怎么样了?” 张霖忽然沉默了下去。 戴小鹊不催他,片刻,才听见张霖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语气说:“比以前好多了。” “他以前不好吗?” “是的,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在加入七日祈祷会之前,他的儿子才刚刚病逝,在那之后他度过了一段非常痛苦的时间,那是他的独子,但在后来,不知道是用什么渠道,他忽然说自己加入了七日祈祷会,并且从那里得到了阿母的神像……” 说到这个朋友,张霖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也是从那里开始,他的状况开始慢慢好了起来,我们这些做朋友的,虽然很怀疑,也不能说他什么,眼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好,心想他有个心灵支柱也好,况且这七日祈祷会非常低调,知道的人很少,也一直在做善事……” 戴小鹊慢吞吞给自己挂上耳麦,然后带着手机去翻找吹风筒。 刚才那只水鬼差点让她没命,虽然害怕了一小会儿,但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要把自己好好捯饬干净。 洪菲菲几个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宿舍了,戴小鹊在她们的桌子上用手指轻轻一碾,指尖上全是灰尘,她皱皱眉,一边分心去听张霖的话。 听到张霖朋友的儿子病逝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但没有证据,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终于从柜子里翻到吹风筒了,戴小鹊眼睛一亮,随口问一句:“那你的朋友现在呢?” 话音刚落,张霖声音骤然一停。 戴小鹊动作顿了顿,没急着开吹风筒。 好半晌,才听见张霖说了一句:“后来我去外省工作,联系也慢慢断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这位朋友。” 但下一秒,他又立即补充道:“不过他现在过得应该不错,上回还从别人那儿听说他又要开画展了,哦对,他是个画家,鹊大师,难道七日祈祷会和黎家的事情有关?” 张霖显然感到难以理解,“虽然八臂观音有点古怪,但七日祈祷会非常低调,甚至可以说是销声匿迹,又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不过,我确实有查到,阿母难日又开始了……” “我也不知道。”戴小鹊耸了耸肩,片刻,又轻轻喃了一句,“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说话间,漆黑的眸子微微泛着冷意,啪嗒按下吹风筒的开关,嘈杂的声音立即灌满寂静的寝室,张霖说自己要去联系一下那位朋友,接着两人便各自挂了电话。 这时,戴小鹊才有空去看一眼深夜微博。 ****** 在接下“阿母难七日谈”后,深夜微博忽然叮叮叮响了好几声。 巧的是,“七日”祈祷会,和阿母难“七日”谈,要说这两者没有关系,鬼才信呢,但这事戴小鹊不好跟张霖解释。 点开“送子”的系列任务栏,她惊讶地睁了睁眼。 只见“阿母难七日谈”之后竟然岔开了许多个小分支! 支线任务! 怪不得“阿母难七日谈”没有任务内容,原来它是被分成了许多个小任务,戴小鹊松了口气,揉揉脸小声嘀咕:“吓人,我还以为自己要一头瞎撞呢……” 但这几个支线任务中,只有第一个任务是被点亮的。 想来也是得依次完成。 【支线一:饥饿】 任务时间:明天 任务地点:sk艺术长廊 任务内容:从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原本就十分瘦弱的他变得更加脆弱,看着凶猛的同伴他流下了饥饿的眼泪,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吃点什么。请你带一些吃的东西前往sk艺术长廊,然后烧一支香,不用担心,他会自己找到你。 任务奖励:将在所有支线任务完成后统一结算。 “sk艺术长廊……” 戴小鹊关掉深夜微博,立即上网搜索了一下。 sk艺术长廊位于正临市南部,位置僻静,环境优美,那一带建造了不少音乐厅博物馆,其中sk艺术长廊便是一个艺术展览厅。 戴小鹊搜到的时候那里明天正要举行一个画展。 画展? 张霖那位朋友也是一个画家,这么巧? 更令人惊讶的是,明天的画展可搜出来的资料少之又少,只知道画家叫做孙客,在正临市有一些名气,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它”,也没有人知道“它”的性别,画展事宜全权交给助手处理。 即便如此,在正临市的画家圈里,孙客仍然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戴小鹊看着关于孙客的介绍,心里有点儿好奇,于是点开了孙客的网络画集。 “咦,我知道他!” 戴小鹊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画作,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和他的作风不同,孙客的画竟然出奇地温馨,天空大海、游鱼飞鸟、星辰湖泊,暖融融的色调,并不复杂的笔触,还有一些幼稚的图案。 孙客竟然是一个儿童画画家! 戴小鹊当然知道他,因为这些画曾经为无数童话书做过插画。 她新奇地瞅了好一会儿,片刻,忽然想起这个画家已经销声匿迹了好多年,当初她还曾经可惜对方再也不做画,现在重出江湖,甚至和“送子”系列任务有关,戴小鹊皱了一下眉,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 第二天一大早,戴小鹊就去了香烛店。 这会儿不是祭拜日,老板一看来人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忍不住诧异地多瞅了几眼,“家里有事?” 戴小鹊便笑,“不是。” “哦。”老板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那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迟疑一瞬,她点点头,“差不多。” “哎,年轻人啊,有时候就是会这样。”老板摇摇头,“路上的东西不要随便捡,走夜路有人喊你也不要回头,人有三把火,回头顶出事,有时正面遇见了也别当做自己真看见,否则那些东西准缠上你,来,给你,你要的东西。” 戴小鹊真真假假听着,也不做声,直到拿了东西,才笑眯眯冲老板说:“知道了,谢谢叔。” 她逢人便笑,穿得精神又酷,唇边的小梨涡却讨人喜欢。 老板一看就笑了,“成成成,打个八折。” 戴小鹊谢了老板,还是给了原价,然后直接打车去了sk艺术长廊。 这一带来往的人不多,林木茂密,环境僻静。 但孙客开的画展,却还是给这边带来了一点人气。 然而才进sk艺术长廊,戴小鹊就感觉到一种明显的不适感,气温忽然直降好几个度,葱茏高大的树木将这栋建筑笼罩,使得光线一下暗了许多。 整个展览厅非常大。 戴小鹊买了票,门口的售票小姐有气无力地瞥了她一眼,“左边进去。” 左边是一个小楼梯口。 这个展览厅是分为上下两层,孙客的画展在二层。 戴小鹊点点头,才走开几步,忽然听见后面那两位售票小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怪冷的。” “对啊,就是从昨天开始……” “你说这个孙客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的画里藏着那种东西。” “对对对,我也是听行里的人说的,都说他的画这么好是因为里面藏着……鬼魂。” “噫好可怕!” 戴小鹊只听了一会儿就上去了。 整个展览厅都非常安静,有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她背包里放着烤鸡和香烛也无人留意,大多数人都是各看各的,零零散散几个,要么就是站在某幅画前拍照,有一些是大人带着小孩过来,都自觉安安静静。 孙客的画还是那种风格。 室内灯光调暗,乍一看是温温暖活泼的儿童画,但就在戴小鹊站在门外的一瞬,她忽然盯着里头的画,一幅幅相对而立,在黯淡的灯光下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她突然发现,这一次,孙客的画竟然多数画的是人。 而且都是一些孩子! 光线明暗不一的情况下,从某一些角度看,那些孩子天真的笑脸变得格外阴森,更有甚者缺胳膊断腿,肠穿肚烂。 一张张诡异的画整齐摆列,色调阴暗,但里面的人毫无所觉,刹那间竟有种被鬼怪包围的错觉。 但在她走进展览厅之后,那种恐怖的既视感就立即消失了。 戴小鹊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正准备走出去再看一眼,忽然,她猛地一顿! 一双死气沉沉的三白眼从画像玻璃面上晃过。 黎云洲! 作者有话要说:_(:3」∠)_如果明天身体健康的话就日万(来自一个痛了五天的偏头痛患者) 第34章 034 黎云洲竟然也出现在了画展! 戴小鹊暗骂一声, 背包忽然一沉, 伴随咔嗒咔嗒的声音, 黎月宁也发现了这件事。 “别着急,我……”话未说完, 灯光骤然闪烁,展览厅忽明忽暗, 画像上闪过一抹带血的鬼影, 原本平静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啊……” “好端端的这个灯, 工作人员之前怎么也不检查一下。” “卧槽, 这个画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吓人?” 细细碎碎的声音渐渐变得, 展览厅里的人终于发现了画像诡异,戴小鹊无暇理会, 趁着这会儿没有人注意,连忙一手抱着背包追过去。 sk艺术长廊之所以被称之为“长廊”, 就是因为展览厅内部如同一条长长的廊子,戴小鹊只觉得越走光线越暗,左右两面墙逐渐拥挤, 到最后居然只能允许两个人通过。 孙客的画一直蔓延到了这头, 方方正正的画框里尽是神态各异的小孩。 微笑、哭嚎、呐喊、尖叫——尽头的光线不足, 孩子们扭曲的面孔逐渐重合在一起, 突然,某一瞬间戴小鹊感受到一股刺骨的视线,动作猛地一停,回头看去, 只见墙上挂着一幅画。 八臂观音! 这幅画融合在一群面孔扭曲的孩子里面并不显得突兀。 黑色的背景,仍然是孩子稚嫩的面庞,但“它”脸上却又六只眼睛,端起了极其不符合年纪的慈祥微笑,八条如婴孩般晶莹白嫩的手臂妖娆伸展。 戴小鹊面无表情地对上“它”的眼,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八臂观音还是人肉蜘蛛,也许由始自终它们都是一体的,这才是它们的真面目。 孙客和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关系? 戴小鹊收回视线,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前面是一扇涂蓝漆的门,显然已经到了展览厅的尽头。 那扇门没有关紧,幽幽地开了一条缝。 自从黎家那件剥皮案发生后,黎云洲就带着他父母的人皮下落不明,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恐怕这里和八臂观音有很大关系。 戴小鹊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要不要进去,而黎月宁在发现黎云洲那一刻就已经不管不顾追了过去。 进去,还是不进去? 她身边只有黎月宁一个鬼怪,现在黎月宁跑了,她要是遇见了危险,恐怕也难以自保。 可就这么放弃,好像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戴小鹊皱了皱眉,有些犯愁,这个念头刚落,忽然一股凉意袭来,背包一沉,蓦地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黎月宁回来了! 看她安安稳稳地窝在背包里,戴小鹊习惯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学姐,你没事吧?” 乌黑的头发披散,这名女鬼在背包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云、洲……” 从黎家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已经恢复了生前的记忆。 “那个果然是黎云洲,我没有看错。”戴小鹊点点头,旋即又觉奇怪,“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回来了?”这回得也太快了。 下一瞬,只见黎月宁缓慢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在下去之后、都忘了……” 戴小鹊一懵,“你不记得在里面发生的事情了?” “嗯、我本来、是趴在云洲的背上、他没有、发现我……他有点、不对劲、好像、不是他了……然后我跟着他、从楼梯、下去……接着就、没有印象了、就回到这里了……” 黎月宁断断续续地说着,像小孩学说话那样,让人听得非常困难。 但这段时间戴小鹊已经习惯她了,因此很快就捋清楚了她的意思。 这个画展确实有古怪。 戴小鹊眸光一沉,思索片刻,说道:“学姐,我们不下去,等下我要开门看一看,如果你发现什么异常,立即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走。” 得到黎月宁同意后,戴小鹊轻轻喘了口气,几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那扇蓝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楼梯,生锈漆黑的扶手,螺旋逼仄地朝下蔓延,底下黑漆漆的一片,被浓浓的黑暗笼罩,深不见底。 戴小鹊观察了一会儿,猜测这应该是通向一楼或者更下面的地方。 也许sk艺术长廊其实有一个地下展览厅? 这个念头才出现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没有地下展览厅,一楼也会有一些普通人到达不了的地方。没想到孙客竟然和这件事有关,戴小鹊心里有点儿难以言喻的失落,这位好歹是她少年时一直喜欢的画家,现在来这么一下,突然有种毁童年的感觉。 下一瞬,戴小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清醒一点。”然后她灵机一动,抱着书包踩在台阶上,压低声音问:“学姐,我站在这里,你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 她又往下走了几步。 “现在呢?” “没、有……” “现在呢?” 已经到了楼梯拐角, “我、害怕……” 戴小鹊一怔,立即往后退,“为什么害怕?” “下面、有东西……好多、好多东西……” 戴小鹊眯了眯眼,不再犹豫,立即回到蓝漆门附近,“你能感觉到是什么东西吗?” “有、鬼,还有……其它的,东西,那个东西在……” 黎月宁的声音忽然停下,戴小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见背包里那颗看起来有点吓人的脑袋困惑地歪了歪头,“学姐,怎么了呀?” 片刻,才听见她迟疑地说了一句。 “我、忘记了……” 戴小鹊一惊,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黎月宁就忘记了这些事情,下面恐怕有某种东西,会对鬼魂产生影响。 没准是和那些人肉蜘蛛类似的东西。 “好,知道了学姐。” “云洲、他……” 闻言,戴小鹊顿了顿,目光真诚地对上她的眼。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 黎月宁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轻轻点了一下头。 “谢谢你,小鹊。” 话音刚落,黑暗深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戴小鹊目光一沉,正欲离开,忽然瞥见楼梯扶手上出现了一条白惨惨的手臂。 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念头刚落,余光忽然瞥见墙上的天窗,戴小鹊抿了抿唇,下一瞬身体已经本能地纵身跃起,右掌扣住天窗凹陷处,岔开双腿两脚撑墙,整个人背对着楼梯死死两扇墙之间的三角区。 sk艺术长廊只有两层。 这里已然是楼梯尽头。 天窗嵌在墙壁两米高处,戴小鹊几乎整个人贴在墙上,幸好窗外就是树木,重重林叶堵住光线,戴小鹊就像蛰伏在黑暗里的一个影子,紧接着,从黑暗的楼梯里传来沙沙沙的摩挲声。 “它”正在往上走,脚步沉重而缓慢。 突然,“它”的声音停了下来。 戴小鹊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就在这时,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自言自语:“咦,门怎么开了?都说过多少次,这里的门要锁好。” 沙沙沙—— 黑暗的楼梯里,一个高大的影子慢慢站出来。 是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身高将近两米,雄伟宽厚的身材,像巨人般壮硕。他穿一身黑色背心,展览厅微弱的光照亮门口,可以看出男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 甚至,白得有些光滑细嫩。 就像那些人肉蜘蛛! 忽然,男人猛地转过身,冷冷地逼视黑暗一角。 也就是这一瞬,戴小鹊看清了他的脸,男人脸上竟然长了六只眼睛,参差不齐地嵌在他脸上,密密麻麻就像蠕动的黑洞,极其恶心。 但更可怕的是,除掉那几只多出的眼睛,戴小鹊竟然发现自己认得这个男人的脸! 她心里一咯噔,手心冒汗,连忙屏住呼吸。 “好像有其它人的味道?”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怪笑,用一种兴奋得颤抖的语气说,“嘻嘻,好久没有见过正常人了,我来看看,究竟是不是我感觉错了呢……”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哭声。 “好饿、好饿啊……我好饿啊!” 男人脸色骤变,不耐烦地吐了一口唾沫,“呸,鬼东西,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好不容易能从那个鬼地方出来,老子还想多闻闻人肉的味道,他妈的!”说着,他在黑暗中甩了甩腿,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给踢开。 双眼很快就适应了黑暗,戴小鹊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这男人的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了无数双手,男人的女人的长长短短粗粗细细,如紧密的白色蠕虫死死将他缠绕。 狭窄的楼梯里仿佛有无数颗人头在涌动! “饿、饿……” “我想吃、我要吃、我好饿啊!” “快点、我不想继续了、放过我吧……” “让我死!让我死!” 刹那间,黑暗中充满了各种高高低低的哭叫声呐喊声,尖锐嘈杂鬼哭狼嚎。 男人脸色愈加难看,片刻,他忽然笑了笑,六只眼睛里充满了残酷的阴毒。 “死?你们已经死过一次了,马上你们就能复活了,现在经历的苦都是你们当初的选择,难道你们要前功尽弃,不想完成你们的愿望了?” “再这样下去,阿母不会原谅你们的……” 雌雄难辨的声音忽然低哑温柔,却听得旁人浑身发寒,尤其是戴小鹊,当她想起这个人的身份,再听他说这些话,只觉得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儿,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男人露出满意的微笑,锁好了蓝漆门,双腿拖着这群鬼怪,又重新走进了黑暗中。 戴小鹊却没动。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她才谨慎地从墙上跳下来。 那个人…… 她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系列任务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 片刻,她摇摇头,得先离开这里。 戴小鹊小心地打开蓝漆门,但下一瞬,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_(:3」∠)_头痛第六天料,等下再更一章 第35章 035 “你——”开门的是个阿姨, 见了戴小鹊, 面色骤变, 猛地将她拉出门外,而后转身仔仔细细将蓝漆门锁上, 然后才压低声音一脸焦急对戴小鹊说:“你这姑娘,好端端到里面去干什么?” 这阿姨大约四五十岁, 长相普通, 大约是扔人群里就找不着的类型, 穿淡蓝色制服, 一手提扫帚一手提水桶, 看着似乎是这儿的清洁工。 戴小鹊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很快反应过来, 有点儿焦急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想去上厕所, 没找着地方,你能告诉我在哪吗?” “厕所?”清洁阿姨一脸探究地看着她,“厕所不在这个方向, 你看。” 说着她指了指天花板, 戴小鹊这才发现上面原来挂着牌子, 她也不着急, 愁眉苦脸的,“早知道我出门就该戴眼镜了,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眯起眼四处瞅瞅,完了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这就走,对不起,我没想到这边是不能去的,差点儿我就下去了,下面太黑,我要真下去估计得摔个几跤。”说完她装模作样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忽然转过身,表情抱歉又着急,一把抓住清洁阿姨的手臂,“阿姨,你能不能捎我一路啊,这展览厅实在太大了……” 说话间,戴小鹊仔细留意了一下清洁阿姨手臂上的皮肤,是有温度的。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见过里面那个男人之后,戴小鹊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产生了高度的警惕,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人皮下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想到那个男人,戴小鹊的心便微微一沉。 她没想到这么危险的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连环杀人犯杜天宇,手里沾了二十条人命,是警方的头号通缉对象,但早在几年前失踪,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他的照片,电视新闻三番五次播报,几乎全市都知道有这么个危险人物藏了起来,一时间人人自危。 戴小鹊会对他这张脸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们家对面的奶茶店老板就死于杜天宇之手,那是她离凶杀案最近的一次。 杜天宇会把受害者肢解剁碎,手段凶残至极,但他杀人没有目的,专家说他是一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甚至有人传只要和他对视一眼就会被他杀害。 没想到,这样恐怖的杀人犯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楼梯下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而眼前这个清洁阿姨似乎知道一些内情。 戴小鹊脑子转得飞快,更加对着这阿姨不依不饶地缠了起来。 片刻,清洁阿姨微微叹了口气,表情无奈,“你跟我来吧。”说着把扫帚水桶放到一边,引着戴小鹊往反方向走。 戴小鹊跟在她身后,眸光闪了闪,“阿姨,刚才你看我在里面的时候,怎么那么着急呀?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我感觉黑乎乎的,老神秘了。” 话音刚落,清洁阿姨脚步蓦地一顿。 戴小鹊一笑,忙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孙客啊?他真神秘,从小看着他的画长大,我居然连他的长相也不知道。” 戴小鹊半真半假地说着,实则一直握着清洁阿姨的手臂,只要对方情绪稍有不对,她就能立即察觉。 但令人失望的是,对方只是转过头,警告地看她一眼,然后小声说:“不是孙客,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到处走,sk艺术长廊早就被包下来了,现在这里全都是他们地盘,那些人不好惹,你看完了就赶紧走,也别想见什么孙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清洁阿姨脸色微微一白,“那下面太脏,很久没有人清理过了,你这样的小姑娘现在干干净净的就好,别把一身漂亮衣服给弄邋遢了。”说完,她拽了戴小鹊一下,指了指前面,“厕所就在那里了,快去吧,下去的楼梯也在那附近,记住,千万别到处乱走,这里不正常。” 四周寂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展览厅已经没有人了,幽幽的灯光下,面临无数幅诡异的画,这附近只剩下戴小鹊和清洁阿姨两个人。 清洁阿姨语速很乱,似乎说这些话让她极其不安,说话时目光闪烁左顾右盼。 戴小鹊还想再问,她忽然推了她一把,“快进去吧,你不是着急吗?去完就赶紧回家吧。” 说完就急匆匆地转过身快步离开,戴小鹊叫了她好几声,她连头也不回一下,很快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奇怪……”戴小鹊低喃一声,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么。 这清洁阿姨大概是个好人。 但真的是好人吗? 戴小鹊感觉自己有点儿疑神疑鬼的,从清洁阿姨口中可以知道,那条楼梯下面确实藏着一些脏东西,不过这些脏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还有杜天宇—— 至于孙客,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没准在这件事里扮演着某种重要的角色,这一切会不会是他的所为?他消失多年忽然出现,正临市就发生种种剥皮案,但这好像和余青青联系不上来。 再者,那些缠着杜天宇的鬼怪又是什么? 戴小鹊站着想了一阵,烦恼地叹了口气,谜团好像越来越多了。 那清洁阿姨看着好像是说了很多,其实什么也没说。 还是先去把任务给做了吧。 戴小鹊的目光落在厕所方向,任务除了sk艺术长廊,没有规定她要去哪里完成,那只鬼好像会自动找上门来。 现在展览厅的人都散了,保险起见,还是去厕所找个隔间处理。 想通这点,戴小鹊立即往厕所走,还没走几步,忽然猛地一停,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 有人! 但迅速地扫了一圈,展览厅里一眼看去,根本没有人存在,戴小鹊甚至没有遗漏任何角落,只能看见看似温馨的画像整整齐齐地排列下去,像一条图案怪异的绸带,一路蔓延到尽头。 “难道是错觉?”戴小鹊暗自嘀咕,谨慎地又看一圈,除了墙上的画,什么也没有。 但这些画本身就是诡异的存在。 股视线很快就消失了,甚至在她察觉时只有一瞬的功夫,就好像无意间一瞥而过,既无恶意,也无善意。 “算了,应该是我的错觉。”片刻,戴小鹊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去计较这个事情。 ******** 厕所的光反而更为明亮。 顺手关了门,而后抱着书包打开拉链,里头装了一只烤鸡和一把佛香,黎月宁的脑袋这会儿不在,只有一撮黑色的头发缩在角落。 见状,戴小鹊忽然有点儿好奇,“学姐,这个对你没有影响吗……” 她买的烤鸡新鲜出炉,贼香! 背包里全是烤鸡和蜜汁的香气,鸡肉酥脆鲜嫩,要是和这么个东西待在一块儿却不能吃,那该多难受啊。 黎月宁不作声。 戴小鹊也不介意,笑眯眯从背包里取出半块萝卜往洗手台上一放,然后拆出几根佛香插上,最后把烤鸡拿出来,往面前一摆。 就在这时,手上忽然摸到一把灰。 定睛一看,这烤鸡竟然少了一条腿,那块地方多了一层黑糊糊的灰! 黎月宁:…… 戴小鹊:…… 片刻,戴小鹊不动声色,拿出打火机把佛香给点上,心想:原来东西被鬼吃掉之后会变成灰啊。 香已经点上了,丝丝缕缕升起。 这个厕所很干净,大概是因为平时没有人会过来,空气里只漂浮着一股清洁过后的消毒水味道,这种味道夹杂着佛香的香气,气味十分微妙。 戴小鹊站在门边盯着腕表看。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灯光依旧十分明亮,厕所里暂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几个隔间门紧闭,但戴小鹊检查过,里面并没有其他人。 她看着佛香袅袅逸散开来,很快便溢满了整个厕所,又从门缝间钻出去,也许很快就会飘到更远的地方。 又过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动静。 戴小鹊皱皱眉,心想:“难道是觉得在厕所里吃东西不香,所以不肯来了?也有可能,这些鬼怪都是很有个性的,虽然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个什么样的,但既然没有提示危险,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还是给它换个位置吧。” 这么想着,戴小鹊把佛香从萝卜上取下来,干脆利落掐灭,正想把烤鸡拿好,忽然,背包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黎月宁把她的手按住,声音极轻地说:“小鹊,他、已经、来了。” 戴小鹊一怔,顺着在周围看了一圈,忽然瞥见大门下方竟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双脚! 这并不是一扇密封门,它在下方大约留有巴掌宽的缝隙。 而就在那个缝隙里,那双成年人的苍白的赤脚,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它在门外等待了多久。 它果然来了! 戴小鹊神色不变,立即重新插上佛香点燃,将烤鸡放回原处,耐心等待。 但就在下一刻,那双脚忽然不见了!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正准备去一探究竟,忽然,门缝处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白嫩细腻的手—— 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戴小鹊闪身避开,紧接着,门被缓缓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双手、两双手、三双手、四双手! 八条鲜嫩肥美白皙剔透的手臂攀在地面。 这八条手臂被连接在一颗惨白的头颅上,而后它像一只真正的蜘蛛般,紊乱而迅速地从门外窜进来,随即张开手臂一跃而起,捧住那只烤鸡狼吞虎咽! 作者有话要说:偏头痛第七天,我好难啊_(:3」∠)_ps:大家会觉得看不懂吗? 第36章 036 和之前所见不同, 现在的人肉蜘蛛只有一颗头颅, 甚至, 除了过于苍白的肤色外,它的脑袋几乎可以说是正常——当然, 这种正常只是相对于鬼怪而言。 它的头上有一层短短的灰白色的头发,中间秃顶, 面部也可以看出年纪不小, 大致上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如果不是脖子以下蔓延出八条恶心的手臂, 戴小鹊几乎可以认为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鬼。 此时它那张中年人的脸上流露出焦虑欣喜贪婪, 种种复杂的表情呈现在这张脸上, 就好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乞丐终于得到了一顿饱餐。 戴小鹊皱皱眉,暂时没有逃跑。 在它出现把烤鸡吃掉的瞬间, 手机就已经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很显然,这个家伙就是她这次的任务目标, 并且黎月宁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那么它应该并无威胁。 在这种距离下,戴小鹊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人肉蜘蛛皮肤下流动的脓液。 可它为什么只有一个脑袋? 这个疑问在脑海中掠过, 忽然, 戴小鹊身体顿了顿, 眼角余光瞥见一双脚, 正是刚才出现在门外的那双脚。 这双脚幽幽地立在她身侧。 但似乎没有恶意。 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瞅过去,下一瞬,瞳孔蓦地张开, 戴小鹊险些叫出声。 半晌,她才从嘴巴里挤出一句标准的国骂:“卧槽!”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 这具尸体直挺挺地站着,上面穿土蓝色短袖,下面穿西装裤,腰间系着皮带,把短袖下摆死死地勒紧裤腰带里,皮带上还挂着一串钥匙,是很常见的中年男人打扮。 但它没有头! 脖子以上被利器切断,血液凝结成红黑色,沿着衣服领口蔓延,不但如此,它也没有手臂! 空荡荡的袖子早就被血液晕黑,戴小鹊眯了眯眼,下意识看一眼那只一个脑袋的人肉蜘蛛,它已经吃完了,脸上露出一丝满足,而后冲着她微微一笑。 顿时间,戴小鹊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在这张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这颗头颅下面接着八条手臂就显得很恐怖了。 “它”很显然有着正常人的意识。 至少现在“它”是有的。 这意味着,这些人肉蜘蛛,曾经都是人,有过人类的思维。 “你……”迟疑一瞬,戴小鹊正想问点什么,这中年男人骤然一顿,神情逐渐恍惚。 而后他啪嗒几下跳下来,如同梦游般,怔愣呆滞地爬出了厕所,那具“无头尸”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有人类的意识,但看起来很不完整,只是不知道制造出这些东西究竟是处于什么目的?”这么想着,戴小鹊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一会儿,不出意料,这只鬼怪也进入了那道蓝漆色大门,“这些怪物似鬼非鬼的,如果说他们曾经都是人类,那么这些都是什么人?最近几年好像没有特别严重的失踪案。” 在不久之后,地狱任务卡也许会引导她真正进入那道门后面走一趟。 戴小鹊收回视线,任务已经完成,展览厅里除了她也已经没有其它人了,她决定暂时先回去一趟,等到下一个任务出现再说。 这个念头刚落,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开着声音模式到底可能会在某些时候引起麻烦,所以戴小鹊很早就设置成了震动模式。 这会儿忽然来这么一下,戴小鹊挑了挑眉,果不其然,“阿母难七日谈”的第二个支线任务开了! 她并不急着现在去看,转身找到出口,离开二楼展览厅,外面的新鲜空气夹杂着暖意袭来,那名售票小姐依旧有气无力地翻着手机,旁边有个年轻男生跟她说着话,从衣着来看,这男生穿着制服,应该是这里的管理,看见戴小鹊惊讶地睁了睁眼。 “你、你还没走啊……” “啊,怎么了?” “你就没看到点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售票小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比如那些画突然变得很恐怖这样那样的。” “对啊,里面的人刚才全都跑了。”那男生接着说。 戴小鹊顿时了然,刚才灯光闪烁那么一会儿,光暗明灭,孙客的画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在场的小孩被吓得大哭,大人也惊慌失措,不过当时她急着去追黎云洲,便也没有太过在意这种问题。 况且这个画展有古怪,是必然的事情。 想到失踪的黎云洲,戴小鹊心情有点沉重,但脸上仍故作惊讶:“没有啊,当时我正在厕所里待着呢,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怪不得,我一出来人就全没了,还以为你们突然闭馆呢。” 两人满脸复杂。 戴小鹊笑了笑,突然凑了过去,一脸好奇:“哎姐姐,为什么孙客的画展没开在一楼啊?明明一楼更宽更大不是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觉得奇怪呀。” 售票小姐狐疑地瞅了瞅她,然后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这儿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毕竟搞艺术嘛,真正欣赏的也就那么几个,哎,珍珍,这么一说,确实是怪怪的,艺术展览馆也不止我们这一座,那边,就戏剧院那附近就有一座,人还多,还整得漂亮,我们这凉得都让我怀疑自己要失业了,谁知道前段时间突然被人包了下来,又放着漂漂亮亮的一层展览厅不要,去弄二层……啊!怎么了阿越?” 那个叫阿越的年轻男人撞了撞她的胳膊肘,满脸惊惶,“小声点!” 戴小鹊正听得入神,也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呀?” 阿越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别问太多,这里有古怪!你一外来人,当然没关系了,但我们……” 闻言,戴小鹊也不勉强,笑了笑正要离开,售票小姐却十分费解,连忙追问:“阿越,你究竟在说什么?难道你发现了什么?”她脸色一变,“哦……我就知道有问题!” 阿越抿了抿唇,片刻,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今天干完我就要辞职了!”说着,他也不顾戴小鹊还在场,压低了声音说:“你们都以为一楼没人?我觉得不是。” 他摇摇头,“有一天我没事干,来得早,别这么看我,咱这边环境好,我就是看自己一身肥肉,想早起来这边跑跑步,跑完吃个早餐,完美,哎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我那天来得早,东西还没放下呢,突然听见一楼展览厅里有声儿!这声细细碎碎密密麻麻的,就好像有无数只老鼠在里面钻,在里面爬,我吓坏了,但人嘛,有时候会有点好奇心,我就继续作死啊,趴在门口外面听了一会儿,竟然听到了人的说话声!” 从体型上看,阿越身形虽胖,长得倒是端端正正。 说到这里,阿越还有点心有余悸。 “一个男人的声音,叫别人搬东西小声点,仔细点,别弄坏了,说这些人皮都是新鲜的,弄坏了麻烦……” “人皮?”戴小鹊挑了一下眉。 阿越点点头,“对啊,人皮,我的天啊,他们搞什么啊,居然还有人皮这一说,后面我没敢再继续听下去,吓得赶紧跑了。” 售票小姐脸色发白,“真的假的啊?” “假的我一辈子秃顶!”阿越咬牙切齿地说,“我怀疑那个说话的男人就是孙客,这展览厅就是他包下来的,一楼展览厅的钥匙就他有!” “那你怎么不报警啊?” 阿越白了她一眼,“我疯了啊,那时候我还没想着辞职呢,今天那些画的事情一出,我受不了了,今天我干完,明天再也不来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售票一脸纳闷,“唉,真是的,本来我不想回去继承家业的,现在不回去也不行了。” “……” 戴小鹊原本还听得有那么点意思,听这名售票小姐一说,脸上也忍不住露了点笑。 她敲敲桌子,小声问:“你们就都打算走啦?不干啦?” “听了她的话我还敢干嘛我。” 戴小鹊点点头表示赞同,“是不应该,哎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阿越耸耸肩,“反正现在也没人,干脆现在就跑路吧。” “这么不负责任?”另一个女孩震惊脸。 “你爱负你负!” “好吧,那我也走!” 听他们说完,戴小鹊十分感慨,“很好,还行。” “什么啊,看人家失业这么高兴啊!”两人瞪着她。 戴小鹊眯起眼笑,“没有没有,哥哥姐姐,回头请你们吃饭呀,既然你们要现在走,我也好做接下来的事。” “做什么?” 戴小鹊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跟警察叔叔说说这里的事。” 闻言,两人一惊,但立即表示支持。 “妹妹做得好!” “有八卦了跟我讲一声啊!” 戴小鹊不再解释,和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走出了sk长廊。 从外面一看,sk长廊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乍一看就像一具棺材。 这件事极其复杂,戴小鹊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完全处理,虽然寻求外人帮助估计也排不上什么用场,但既然七日祈祷会躲在里面,就意味着他们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从阿越话里可以知道,sk长廊里面也许藏着更多的秘密。 黑暗里的生物最怕光,那么她就要利用外力,暂且揭开一角。 戴小鹊捋了捋思绪,杜天宇和黎云洲的事情一定得让他们知道,尤其是杜天宇,还有孙客,也得重点调查。 捋通思路后,她给楚凛打了个电话,两人上回也交换了号码。 戴小鹊把事情真真假假说了一遍,话音刚落,那边传来长长的沉默,就在她以为是不是信号有问题时,那头忽然发出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的声音。 好半晌,楚凛才犹带余惊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杜天宇?!” 戴小鹊应了一声,“但是,楚警官,这里很危险。”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黎家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 楚凛莫名被这女孩的气势给镇住,他坐在凳子上看了一眼周围,几个同事都在忙碌,最近事多,剥皮案和其它一些案子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加上黎家这件事证据确凿,估计暂时也抽不了人手。 好一会儿,他还是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有什么消息继续告诉我。” 他也没有多问,顿了顿,又补一句,“危险的事情不要去做。” 戴小鹊一顿,忽然想起萧逐野那双担心的眼睛,她眨眨眼,突然非常想念小竹马。 片刻,她挂掉电话,这才抽出时间去看深夜微博。 【支线二:肮脏】 顺着这几个字一路看下去,戴小鹊的表情渐渐古怪。 几分钟后,她再度拨通了楚凛的号码。 “楚警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孙客用不着怎么查了。” “他死了。” 第37章 037 【支线二:肮脏】 任务地点:sk艺术长廊二楼展览厅 任务内容:作为一名儿童画画家, 他做过许许多多的画, 温馨的、艳丽的、诡异的、恐怖的。没有人知道, 自从儿子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做出讨人喜欢的东西, 阴森怪诞是他后来的代名词,身边人察觉到他的异常渐渐离开他。但这并没有关系, 哪怕许多事情发生改变, 艺术仍然是他抒发感情的最有力方式。 不过, 他最喜欢的仍然是儿子在世时所做的画, 但使者大人似乎并不喜欢。 这个画展为了掩人耳目而举办, 使者大人从他生前的画作中挑选了许多他的失败品,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原本送给儿子的九岁生日礼物也不小心混了进去, 并且搬运的人完全不珍惜,把画给弄脏了,他很生气, 也很伤心, 却无可奈何。 请你找到这幅画, 并把它带走, 不用担心找不到,他就在那里。 任务奖励:将在所有支线任务完成后统一结算。 ******** “死了?!”楚凛一惊,神色骇然,崔亮正忙完手头的活儿, 见状走来,表情严肃,“头儿,怎么了这是?” 楚凛摇摇头,没作声。 戴小鹊语气非常平静,没有回答自己为什么知道,转而说:“楚警官,这件事可能和七日祈祷会有关。”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隐瞒太多,只有提供更多线索,才能获得警察的信任,从而取得帮助。 七日祈祷会肯定是害怕曝光才偷偷摸摸,包括那些人肉蜘蛛,也一定有某种弱点是与外界相矛盾的,否则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楚凛久久没有出声,戴小鹊一顿,想起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便打算将相关的信息跟楚凛说一遍,但下一刻,手机另一头传来警官有些干涩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 他没有再说下去。 崔亮皱起眉,压低声音问:“又是那个……东西的事情?” 楚凛点点头,跟戴小鹊打了声招呼就挂了电话,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目光落到桌面上,那里摆着一张照片。 崔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是一愣。 好半晌,楚凛才叹了一口气,说:“你信吗?当年咱们头儿就是死在这件事上面,他那样的身手,迷迷瞪瞪就死了,有一天我睡觉半梦半醒,忽然梦见咱头儿,他给我托梦,说一切都是真的,是神是鬼是人都没有关系,我们得去查清楚真相,只不过到了后来,再也没后来了。” 说着,楚凛表情有些怔愣。 他们都是小兵爬上来的,但要不是顶头那位先去了,楚凛心知自己也没那么快爬起来。 这张照片角度刁钻,一看就知是偷拍视角。 一片黑暗中,画面有些模糊,拍摄者躲在墙角处,手剧烈颤抖,好不容易才将躲在深处的东西拍下来。 那是一尊八臂观音像,唇角邪恶地勾起,面上六只血红的眼睛贪婪残酷,它姿态妖娆伸展八条手臂,手指里捻着一根根白丝,这白丝从角落里蔓延,又逐渐染上淋漓的鲜血,而白丝的另一边,铺着一地的残肢断臂。 它唇角残留一丝鲜血,笑得嗜血而又满足。 这东西,会吃人。 ******** 戴小鹊仔细看了好几遍支线二。 这个任务里暴露出来的信息非常多,至少从描述上看,这个人是孙客无疑。 还有—— “掩人耳目”以及“使者大人”。 七日祈祷会究竟想在里面做什么?至于这个使者大人,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但这样的一个人物,和余青青又有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儿,戴小鹊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小声嘀咕:“行了,现在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支线二已经出来了,干脆顺便去完成掉。” 这个时候,sk艺术长廊的售票小姐和那名叫做阿越的青年仍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估计是商量着跑路的事情。 “真的跑啊?” “不跑你还想怎么样。” “我靠我没干过这么坏的事啊!” “屁!什么叫坏事,这叫自保!”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突然加入:“咦,你们还在呀?” “卧槽吓死人了!” 阿越猛地一抬头,见眼前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姐姐,想骂人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再一看,可不就是刚才那女孩?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戴小鹊一脸沉痛,“得回来干活啊。” “干活?干什么活?”售票小姐兴致勃勃问。 “这样!”戴小鹊手指捏诀,学着电视里的模样挥了几下,完事扬扬下巴,“降妖除魔,酷吧,是不是贼帅!” “……” “……弯弯,这姑娘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傻的,可惜了。”阿越深深叹了口气。 售票小姐原名厉弯弯,闻言赞同点点头。 戴小鹊惊讶地瞪了瞪眼,“你们不信啊?” “你以为我们傻啊!”阿越翻白眼。 戴小鹊一笑,她觉得这两人特别有趣,不过现在不是和他们玩的时候,于是正了正脸色,半真半假说道:“我在里面弄丢了东西,能不能再进去一趟?” 厉弯弯一脸匪夷所思:“你不怕啊?” 戴小鹊痛心疾首:“我掉了两百块钱啊!你说要不要进去。” 阿越脸色骤变,“进!必须进啊!行了行了,快点去吧,马上我们就要走了,从此再也不回头!” 得了允许,戴小鹊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啊。” 说完连忙往里走。 厉弯弯掏出镜子给自己涂个口红,边涂边说:“哼,要不是看她漂亮,我才不同意呢,唉,长得好看真是有好处啊,就是比我差一点点……” “……你的口红涂歪了。” “……天啊!救命啊!我变成丑八怪啦!” 兴许是因为没人,展览厅比戴小鹊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更显阴森。 七月温度犹高,才踏进门,一股寒气便涌了出来。 戴小鹊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里面的画非常多,一张张奇形怪状的面孔贴在墙上,眼神各异,某一瞬间甚至让人有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错觉。 ——或许也并不是错觉。 戴小鹊回忆起之前做支线一的时候感觉到的视线,那那股视线漫无目的且没有恶意,所以当时她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想来那就是孙客的鬼魂。 也就是说,其实孙客一直都在这个展览厅里晃荡。 幽幽的冷风飘来,展览厅里温度极低。 戴小鹊轻轻拍了一下书包,小声说:“学姐,你有没有感受到,这个展览厅里有鬼?” 书包拉链没开,里面传出黎月宁闷闷的声音:“……有、有很多,太近了……它们、在楼下……” 有很多,在楼下。 戴小鹊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sk艺术长廊里确实有鬼,不过因为和楼下那些怪东西距离太近了,所以黎月宁并不能准确地感应到孙客在哪里。 这样一来,原本想让黎月宁找到孙客的计划就作废了。 任务里面有提到,那幅画在哪来,孙客就会在哪里。 可眼前的画这么多,又有哪幅才是任务里要求的那一幅? 整个展览厅都非常的空旷幽长,各种画像被画框阻隔在内,玻璃表面擦拭得十分干净,死寂的环境只有戴小鹊自己的脚步声。 这声音远远荡开,又远远荡回来,恍惚间甚至让她有种后面有人悄悄跟着自己的感觉。 这些扭曲诡异的画将戴小鹊包围,她心里有点儿发毛,忍不住把书包抱在前面,有黎月宁陪在身边,她的感觉会好受点。 啪嗒、啪嗒—— 靴子轻轻敲在地面,发出很低的声音。 戴小鹊从第一幅画开始看起,慢慢地沿着长廊走,所经之处几乎都是同一种风格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完全把展览厅里逛了一遍,开始甚至以为那幅长了八条手臂的怪孩子会是任务目标,但她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任务有说到,孙客是在儿子死后,他的画风才开始变化的,而那幅画是他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所以,他当然不可能会给儿子画那种阴森恐怖的东西。 戴小鹊又走回了原地,困惑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想不明白:“那样的画夹在这种东西中间应该一目了然才是,为什么会找不着?难道是孙客把这幅画藏起来了?既然黎月宁有能力让那些蜘蛛看不到我,会不会孙客也有能力让别人看不见他的话?” 戴小鹊微微眯起眼,顿了顿,跟黎月宁说:“学姐,你有没有办法感觉一下,整个展览厅……墙壁或者其它之类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以。” 戴小鹊点点头,“试试看。” “嗯……” 大约过了半分钟,黎月宁嘶哑的嗓音忽然清晰,背包拉链嘶啦打开,戴小鹊只觉得一双冰冷的手按在自己肩上,黎月宁贴住她的背后,寒气森森地说道:“小鹊,找、到了……” 戴小鹊眼睛一亮,“在哪里?” “它……就在你、面前……” 话音刚落,一条苍白的手臂从戴小鹊身后探出,往前面一抓。 如同幕布被掀开,前面原本是一幅画,此时颜色被撕裂,渐渐展现出了它的真实模样。 戴小鹊首先对上半张脸,半张男人的苍白的脸。 但下一瞬,她骤然打了个寒颤,猛地退后一步。 他只有半张正常的脸,另外半张脸白嫩充盈,底下脓液蠕动,嘴唇几乎裂到了耳际,在被黎月宁撕破假象后,他猛地一颤,怔愣地转过头,而后露出极其扭曲痛苦的表情。 在他的头颅下,八条手臂牢牢吸附住墙壁,此时蠢蠢欲动向戴小鹊爬来。 第38章 038 戴小鹊下意识避开, 但对方却并没有朝她冲过来。 这只人肉蜘蛛就像一个未完成品, 半张人脸半张鬼脸, 脖子以下的手臂不安分地吸附在墙壁上蠕动。 但他的眼神却非常地清明,就好像即便非常痛苦, 仍在用理智强行忍耐。 他在和自己作为“蜘蛛”的意识在抗争! 意识到这一点,戴小鹊不再浪费浪费时间, 问道:“您就是孙客?”说着, 她的目光落在孙客压在墙上的那幅画上。 画不大, 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张a4纸大小, 被精致的画框裱起, 淡蓝色的色调非常温暖,里头还有三个小人, 大概是一家三口,父亲把孩子架在肩上, 母亲立在他们身侧,其乐融融的画面,但可惜的是, 可能是被拿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哪里, 天空一角沾满灰尘, 看起来就像凭空长出一只硕大的眼睛。 孙客狰狞地拉账脖子凑向戴小鹊, 声音里充满痛苦:“你、你为什么?不、不重要……永铭、永铭……” 永铭? 戴小鹊抱紧了书包,小心翼翼地挨近他:“永铭是您的孩子吗?” 话音刚落,一行血泪从他眼角落下,“他、死了, 我的儿子、才十岁、他死了……” 孙客年纪算不上大,四五十岁的模样,即便像这样不人不鬼,依稀能看出他的头发黑白掺杂,白发人送黑发人,孙客脸上充满了悲憾,头颅底下的八条手臂疯狂地躁动。 但下一瞬,他神情骤变,阴沉森冷地盯住戴小鹊,口中发出尖细的低吼:“我被骗了!我被骗了!他们骗了我!他们骗了我!我儿子根本就不可能复活!根本就不可能!” 眼看着他性情大变,戴小鹊眯了眯眼,并不怎么害怕。 “他们是谁?” “他们?”孙客忽然一怔,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使者、使者……”说着说着,他眼睛忽然一亮,兴奋地叫了起来,“使者,你说真的吗?我儿子真的能复活?好好好,我什么都做,只要我儿子能复活,我什么都做!不!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假的!都是假的!逃啊!大家快逃啊!啊……呜呜呜、假的……不可能……都是假的啊!” 孙客忽然变得又叫又跳,整个展览厅里都是他尖细的叫声,他癫狂地呐喊、哭叫,这种声音远远地荡出去,又远远地荡回来。 戴小鹊的心渐渐沉下去。 孙客已经疯了。 见状,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这里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下面那些东西引上来,于是只好速战速决:“孙客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这话刚说完,原本疯疯癫癫的孙客骤然停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戴小鹊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永铭妈妈的痛苦不比我少,但我没有陪在她身边,能不能请你,把这幅画交给她?但请你不要跟她提起我,我、我不配……” 戴小鹊抿了抿唇,“好,我知道了。” 孙客狰狞的面孔上似乎露出一丝解脱,然后他从墙上挪开,用四只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幅画捧到戴小鹊面前,“这个是永铭九岁的生日礼物,他妈妈喜欢海,我们一起去海边兜风,这也是永铭第一次看海,他从小就体质虚弱……”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他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惊恐与愤怒交织的表情,“你快走吧,使者的狗马上就要来了!” 使者的狗。 戴小鹊莫名想到了杜天宇,点点头,连忙将画塞进书包,迅速离开。 但就在要踏出展览厅大门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似有若无传来一道声音—— “我们畏惧光明。” 戴小鹊心头一凛,回头看去,孙客已经不见了。 直到离开了sk艺术长廊,戴小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个儿忘了问该上哪儿去找他的妻子,她用力揉了揉脸,无奈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深夜微博已经提示任务完成了。 至于这幅画,以后总会有办法解决。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当天晚上就有了线索。 而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sk艺术长廊—— 葱茏的树木遮天蔽日,在管理人离开后,灯噼噼啪啪关掉,整座二楼展览厅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蓝漆色大门幽幽打开。 黑暗中露出六只泛着诡异血芒的眼睛。 啪嗒、啪嗒、啪嗒—— “它”在黑暗中缓慢行走,而后“它”停在空白的墙壁前,那里本该挂着一幅画。 “哦,孙客不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他怎么可能舍得抛弃他的宝贝儿子?”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看见他的画也不见了吗!”这时说话像是一个嘶哑苍老的老人。 “哦,他逃跑了!”男人说。 “不可能!”女人尖叫。 “不,他彻底完蛋了。”老人阴恻恻地说道。 脚步声缓缓移动,来到展览厅最边沿的角落处,那里有一扇窗,白天的时候用窗帘遮住,因此并不怎么引人注目,此时窗帘拉开,外面还是白天,刺目的光唯独照亮了那一片。 如果当时戴小鹊有留意到这扇窗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这个展览厅光线之所以格外黯淡,就是因为这里的窗很少,就算有,也会被窗帘遮住。 这里没有光。 那六只眼睛长在一个高大的身躯上,直勾勾地盯住这扇窗。 好半晌,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孙客死了!” 男人十分幸灾乐祸:“他本来就死了。” 女人继续尖叫:“不!他再次死了!他竟然敢自杀!” “是啊,他居然敢浪费使者的一番心血。”男人嘲讽地说。 只见窗台下,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那里有一具干枯的尸体,八条手臂仿佛被吸干了水分,又像烘干的腊肉般垂在地面,只有那颗头颅死死地瞪大眼。 他死不瞑目。 下一瞬,这具尸体猛地被拖进黑暗中,紧接着传出咔嚓咔嚓的啃咬声。 过了一会儿,这种诡异的声音停止,那女人厌恶地说道:“咿呀,难吃!” “难吃?嘿嘿……”嘶哑苍老的声音忽然发出一阵怪笑,“真笨,孙客这个老东西当然难吃,但是你们没有闻到其它的味道吗?孙客的手指,有新鲜的、娇嫩的、女孩的味道……” “什么?你是说有人发现了!” “嘿嘿发现又有什么关系……” 那道高大恐怖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站到窗边,推开窗、迎着阳光,深深地、满足地、陶醉地吸了一口气,六只血红的眼睛兴奋得颤抖。 “我认得了,她的味道。” ******* 回了学校,戴小鹊正好收到程老师的电话。 学校勤工俭学办这会儿正急着用人,说是东操场那边出了问题,要人去帮忙处理,具体什么事还没说,程老师也不大清楚,他只负责发布工作。 程老师和戴小鹊关系不错,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每回有这些事情都第一个通知她。 这次的工作价格也不低,说是借用学生两天一夜的时间,要胆子大的,回头完事了能拿九百块钱。 他们学校最不缺的就是钱。 戴小鹊一看有点心动,但“胆子大”这一点,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别的学校早就放假了,就我们学校延迟,早就有传言说东操场那边挖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要用学生的阳气去镇压,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a大就建在某个遗迹附近,东操场那块距离最近,曾经有考古系的学生在那边瞎忙活挖出过头盖骨。 戴小鹊这么猜测了一下,但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工作。 现在比起钱,她首先要去处理那只变态水鬼。 而处理这个家伙则需要深夜微博的成就奖励,在这之前还得完成“送子”的系列任务,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知道戴小鹊拒绝,程老师很惊讶,但还是没说什么,“行了,我知道了,下回你有时间了我再联络你,哎,真是的,也不知道是闹什么,居然要我一下子找二十个身强体壮的学生,我上哪去找啊……” “身强体壮”的戴小鹊抽了抽嘴角,她很纤细的好吧,胡说什么呢! 顿了顿,戴小鹊迟疑地说道:“程老师,你到咱学校论坛上一招呼,说两天一晚九百块,那不就呼啦一下很多人找你了吗?” 程老师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很有道理。” 戴小鹊挂了电话,人已经走进宿舍楼里了。 这栋楼有些年头,墙壁上都是斑斑旧痕,人到大三,宿管阿姨也不大爱管人了,见戴小鹊进来,是个眼熟的,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又低头摆弄手机去了。 戴小鹊原本想直接上去,忽然,她脚步一顿,又转了回来。 “阿姨,你有没有见过吴雨啊?” 吴雨爱学习,常常回来得晚,以前怕被记名,于是费了心思地和宿管阿姨打好关系。 “吴雨?”宿管阿姨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匪夷所思地看了她好一阵,“什么吴雨?吴雨是谁?我还无语呢。” 戴小鹊一愣,费劲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她有点儿小圆润,看着也怪可爱的,以前亲亲密密给你端茶倒水那女孩啊?” 宿管阿姨的消消乐正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听到这里已经不耐烦了。 “什么吴雨,我哪有谁谁给我端茶倒水,别胡说,我没见过这个人!” 戴小鹊抿了抿唇,心里不知怎么漫起一股凉意,她转身回了宿舍,直接敲了隔壁房门,一女孩敷着面膜走出来,“小鹊?找周芊?喂!周王八!出来啦!” “屁!你他妈再叫我王八试试!” 周芊怒气冲冲从里面蹦出来,“干嘛啊!想打架啊!” 戴小鹊眯起眼笑,一手苟住一个的脖子揽住凑在一块儿,“大芊哥,兰姐姐,先别打,我问你们个事啊。” “什么事啊?” “洪菲菲吴雨凌灵这三个,你们还是没见过她们?” 话音刚落,周芊一脸困惑。 “什么洪菲菲吴雨凌灵?” “不认识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评论,莫得动力,颓了_(:3」∠)_ 第39章 039 戴小鹊有点儿懵。 她昨天还跟这周芊提那三人的事, 结果一夜之间, 好像全都变了。 她们不记得了。 没有人知道这三人的存在, 似乎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她们一样。 戴小鹊有点儿不信邪,又给其他人打电话问了一遍, 得出的答案全都一样。 周芊担心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小鹊, 你没事吧, 想什么呢, 别是看电视看傻了。” “我才没有呢。”戴小鹊担忧地皱皱眉, “唉, 你真的一点点也不记得了?洪菲菲啊,大一的时候她经过你宿舍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你水壶的那个洪菲菲呀, 那会儿你还骂她连道歉也不说一下呢,然后你就变得特讨厌她。” “什么, 还有这种事?”周芊大吃一惊,完了噗嗤一笑,“你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不就是一个水壶, 我哪有那么一回事啊, 说说,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跟我瞎编几个名字开什么玩笑……唉,小鹊?” 戴小鹊转身回了宿舍,没作声, 白皙漂亮的脸蛋黑沉沉的,周芊渐渐敛了笑,这才意识到事件严重性,连忙跟过去看。 “我说小鹊……” 门打开,话未说完,周芊的声音生生卡在喉咙里。 戴小鹊的卧室明摆了就是四人间,除了戴小鹊她自己的位置,另外三张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零零碎碎的化妆品之类的杂物,阳台外也稀稀疏疏挂着几条裙子。 而这三张床架上都有贴使用者的名字。 洪菲菲。 凌灵。 吴雨。 三个名字,一个不少。 周芊愣住,好半晌,嗓音十分干涩:“小鹊,你逗我玩儿呢?” 戴小鹊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上就是,这世界上确实存在过这三个人,但在一夜之间,其他人全都把她们给忘了。 “我没有逗你玩。”她摇了摇头,有点儿不忍心地问:“大芊哥,你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周芊脸色白了白。 见状,戴小鹊哪还不知道答案,她皱了一下眉,伸手往她面前一招,“回魂啦……”话音刚落,她的手猛地被周芊握住。 周芊直勾勾地盯着洪菲菲的床铺,艰难开口:“那件衣服,我记得我也有,前两个月买的,贼漂亮了,正准备穿出去兜兜风,结果第二天也有人和我买了同款,人比人气死人,那个人、那个人好像就是……” “洪菲菲。”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话说完,整间宿舍里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阳台上的衣架被吹得哐当哐当响,戴小鹊听得心烦,索性出去把东西都收下来,还没走几步,周芊就紧紧地从后面贴上来,探头探脑地愁,表情震惊又恐慌。 “我靠,咋回事啊,我这脑子怎么跟被人掏了一记似的,居然完全忘了这三个人,而且其他人也忘了,太恐怖了吧!说起来,我好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们了,你说她们是不是……” 戴小鹊把东西放下,转身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脸。 “不是,别乱想。”戴小鹊皱起眉,语气非常严肃,“大芊哥,这事你先别跟宿舍其他人说,我来想办法,但如果可以的话,你有没有办法查一下,她们几个最后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 初步来看,这几个人被遗忘并不是不可复原的,而她们的存在也不是真正地被抹杀,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正面的跟人说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周芊个性开朗,朋友很多,在她调查这件事的同时,其他人也会慢慢地将这几个人的事情想起来。 但这件事,恐怕已经涉及到了灵异事件。 闻言,周芊一愣,但很快表示理解,她虽然莽,却也不笨,立即明白了戴小鹊的用意。 “知道,这事交给我你放心。”顿一下,她有点儿疑惑地看着戴小鹊,表情担心,“小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为什么……”这么冷静,正常人遇到这种怪事早就吓坏了,她周芊是因为有戴小鹊在这儿领着才及时回过了神,那小鹊呢? 戴小鹊怔了怔,知道周芊在担心自个儿,片刻,她眨眨眼,笑眯眯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前我家有个邻居是做神棍的吗,见过的怪事多了去了,我没事,你别担心我。”邻居这话当然是假的,可两人做了朋友几年,有些话也不是全都记得的。 况且,周芊是个好姑娘,可以的话,她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招惹到那些怪东西,更不会把自己这些事告诉她。 果然,周芊半信半疑地看了戴小鹊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出去了。 寝室里一下就静了下来。 待门关上,戴小鹊的眸子便渐渐冷了下去。 她在另外三人的床铺上转了一圈,几人关系虽然不好,可这么坐视不理,也不对劲,就是不知道这事得从哪里查起? 戴小鹊仔细想了一下,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双极其阴邪的眼睛。 程玉声。 “似乎就是从旧教学楼那一天起就没再见过她们三个人了。”戴小鹊暗暗分析着,她坐在椅子上,用纸笔划着时间线,脑子里的想法转得飞快,“那只是我没有见过,因为她们再也没有回来,但其他人却是见过的,比如席春学姐,上回见面的时候学姐还叫我提醒她们别再和程玉声见面,只不过我没能再见到这几个人……” 戴小鹊冷静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笔尖还是停在了程玉声这个人上面。 “程玉声、灵异探险会……”她低低地喃了一句。 片刻,她有点儿不耐烦地把纸揉碎,对那个叫程玉声的人,她心里总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简直像被蛇盯住一样。 还是给席春打个电话问问。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就已经拨通了电话,那头响了很久,嘟嘟嘟的声音从话筒里冒出来,在寂静的寝室里显得格外明显。 只有戴小鹊一个人坐在床上,另外三张床都空着,洪菲菲这人不爱收拾,床上都是她乱七八糟的衣物,白炽灯青青白白的冷光映照而下,一瞬间竟有些刺眼。 晚上已经到了,声音响了一会儿没人,戴小鹊索性挂了电话,到隔壁宿舍去招呼周芊一声,两人一块儿出去吃饭。 周芊明显看起来有点恹恹的。 戴小鹊可劲儿地给她夹了几块五花肉,周芊魂不守舍地吃完,猛地回过神,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好哇你这个黑心眼的坏家伙!明知道我最近正在减肥还使劲哄我吃东西!天啊,怎么办,明天我要胖十斤啦!” 戴小鹊瞅了一眼她身上那几两肉,翻了翻白眼,不作声。 周芊说完,嘴巴反而嚼个不停,半晌,她心情愉悦地靠在椅子上,眯起眼一脸满足:“小鹊,你对我真好,减肥什么时候都可以减,但好吃的东西明天不一定有,还是你最懂我。” 戴小鹊噗嗤一笑,“就你一天到晚有嘴叭叭叭。” 见周芊已经把那事忘得差不多,她也就放心下来,两人一同回了宿舍,临分别时,周芊忽然把她拉住,认认真真地说:“小鹊,我是真担心你,你这人是这样的,脸上笑眯眯,和谁都好,但太过……嗯,独立你知道吗,什么时候有人能管住你和你一起分担就好了。” 其实之前回宿舍之后她脑补了很多,不过她还是笑笑,“反正不是我,咱又不喜欢女孩子,懒得管你呢,总有一天有人能真的走进你心里,你要我帮你的事情我都给你办好,你放心,我这心眼大,今天的事情没那么在意,别再费心安慰我了,拜拜,我回啦。” 看着周芊离开的背影,戴小鹊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好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声咕哝:“什么呀,原来我在别人看来是这种形象吗?她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她嘀嘀咕咕地回了宿舍,再次打了席春学姐的电话。 这一回电话很快就通了。 对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好?” 戴小鹊困惑地皱了皱眉,“这是席春学姐的手机吗?” “啊……”那边有点儿手忙脚乱的样子,“是是,没错,你找席春?哦我知道了,你是戴小鹊吧?她有跟我说起过你,不过现在是没办法了,她一周前匆匆忙忙离开,落下手机,又没回头联系我们,我们也找不着她。” 话音刚落,戴小鹊心里一咯噔。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周前啊。” “你确定是一周前吗?” 那头笑了笑,“那是当然了,她走得忙,我们……”说着说着,手机里忽然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接着便听不见声音了。 片刻,那头才再度传来一句,“哎呀信号不好,我先给你挂了啊。” 说完,“嘟——”一声,便没了声响。 戴小鹊握着手机在寝室里发愣,她脸上闪过困惑茫然惊诧,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变得极为平静。 如果这个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谎,那么—— 她微微眯了眯眼。 席春大概也出事了。 但问题是,就在两三天前,她还曾经和席春说过话。 这个时间对不上啊。 和她说话的席春,究竟是真的席春,还是假的席春? 戴小鹊抿了抿唇,正思索着这个问题,忽然,灯光一闪,整栋宿舍楼暗了下去,紧接着远远近近传来躁动的尖叫声、埋怨声。 宿舍楼停电了! 下一瞬,宿舍广播响起:“请同学们不要着急、不要恐慌,总电路跳闸,我们正在请人紧急处理,请大家稍等十分钟,电路马上恢复正常。” 宿管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这栋宿舍楼有些年代,电路维修困难,常常会发生跳电的事,学生们只是短暂地吵闹了一会儿,很快就平静下来。 突然这么来了一下,戴小鹊思路被打断,一时间竟然把席春的事情给忘了。 她懵了懵,躺在床上正使劲回忆自己刚才要干什么来着,突然,在寂静的宿舍楼里,她的宿舍门,格外刺耳的,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6 23:47:46~2019-12-07 23: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040 宿舍门悄悄地被拉开了一条缝, 然后渐渐被拉大, 黑暗如潮水涌入, 戴小鹊还以为是周芊进来了,正想问有什么事, 忽然,她猛地清醒, 身体绷直, 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疯狂尖叫着警惕。 不对, 不是周芊, 更不可能是其他人! 因为她在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门从里往外给锁了。 那么现在门是谁开的? 又有谁能从外面把里面的锁给开了? 这种想法让戴小鹊有点儿冒寒气, 她躺着没动,闭眼装作自个儿正在睡觉。 啪嗒。 门重新锁上了。 紧接着寝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声音杂乱,好像有几个人在同时行走。 戴小鹊轻轻捏了捏拳头, 将呼吸平缓过来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电路还没有修好, 黑暗中隐隐看见有三个人影在晃动。 “看不清楚, 要是眼睛能夜视就好了。”这么想着, 戴小鹊死死盯着这三个影子不放。 只见这三个影子身体僵硬地在狭窄的宿舍里行走着, 就像三个被人控制的傀儡,一板一眼,走一走停一停,每一个动作都要伴随着短暂的停顿。 忽然, 戴小鹊的床猛地晃了一下。 这吓得她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但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黑暗中那三个影子慢吞吞地爬上了洪菲菲那三个人的床上! 吴雨的窗和戴小鹊相邻,所以其中一方上来时动作幅度过大往往会影响到另一张床。 而现在,她们三张床上都坐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难道是她们回来了? 戴小鹊抿起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没作声,冷静地观察着。这个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稍微适应了这种光线,隐隐能看出对方的一个轮廓。 对床的人是洪菲菲。 那个影子高瘦细长,乍一看确实是洪菲菲的身型,“它”缓慢僵硬地在床上寻找着什么,而后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举起自己找到的东西静止不动。 戴小鹊认出来那是一把镜子。 “洪菲菲”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条细瘦的手臂在床上继续摩挲。 戴小鹊知道洪菲菲有在床上放化妆品的习惯,果不其然,“洪菲菲”摸出了一支口红,然后就这样在黑暗中,僵硬地对着自己的嘴唇涂抹起来。 可“它”根本就没有打开口红盖! 这种诡异的画面让戴小鹊心底发毛,“它们”记得她们的床铺,也记得她们放东西的位置,难道“它们”就是她们? 戴小鹊眯了眯眼,手指下意识按住了放在床边的书包,有黎月宁在,或许——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有什么从床上掉了下去。 是凌灵的床,“它”没拿住手里的东西,就这么摔了下去。 刺耳的声响后,寝室里忽然弥漫起一种恐怖的寂静,黑暗中的“它们”忽然都不动了,像失去生命力的人偶,僵硬冰冷地坐在床上。 但戴小鹊却没有动,也是在同时间,一种令人发毛的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这个方向。 那三个人影整齐地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住她。 戴小鹊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缓,甚至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梦中呓语道:“什么时候才放假呀,好烦……” 过了一阵,她才感觉那种视线渐渐从自己身上移开。 忽然,啪嗒啪嗒好几声,远处的光亮起,远远近近传来学生的欢呼声。 电路修好了! 来电了! 但那种喜悦却完全没有传递到戴小鹊她们宿舍,外面的欢乐似乎被隔绝开来,甚至连光明也无法到达,这里的灯依旧没有亮,只有阳台外,浅淡地渗进一缕光辉。 就在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它们”正在下床。 “不能就这么让它们走了,洪菲菲那几个人失踪得很奇怪……”这么想着,犹豫一瞬,戴小鹊睁开眼。 下一秒,她微微惊了一下。 由于外面来电,寝室里也亮了好几个度,双眼适应黑暗之后,这种光线简直能把眼前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出现在寝室里的确实是洪菲菲三人。 但她们三人行动如同木偶,身上一片鲜红,脸上也画了精致的妆容,头发高高地盘起来,用金饰点缀。 她们竟然穿了鲜红复古的红嫁衣。 可就在戴小鹊看清她们的一瞬,她们的身影竟然像透明一样淡去,紧接着便消失在了戴小鹊眼前。 与此同时,噼啪一声,寝室的光也亮了起来。 “洪菲菲、吴雨……?”戴小鹊立马下床,下意识喊了她们的名字。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像一场幻觉,这三人现在究竟还有没有活着?戴小鹊抿起唇,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就算关系再差劲,她们几个也只是嘴上吵闹泼脏水,真要出事,心里也会觉得不高兴。 “不能说刚才出现的三个就是洪菲菲她们,但肯定也少不了关系。可现在看到的,与其说是真实存在,不如说,更像是幻境?毕竟她们平白无故地出现,又平白无故地消失,什么也没做,就是化妆连口红盖也没打开……”戴小鹊暗暗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切,困惑地皱起眉,“月宁学姐,你在吗?” 刚才在黑暗中有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 戴小鹊看了一眼几人的床铺,依然和停电之前一模一样。 这更加肯定了关于幻觉的猜测。 只是,又是谁故意把这些幻觉呈现给她知道? 戴小鹊叫了黎月宁几声,没得到回应,“月宁学姐?” 她小心地把书包抱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完全摸清了黎月宁可能会去的地方,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死宅”,除了书包就是书包,哪里也不会去。 但就在下一瞬,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书包的感觉不对! 自从黎月宁在她的书包安家之后,书包的温度明显比平时要低,但也只是稍微低一点,黎月宁很顾虑她的心情,总是尽量地将自己的“异常”最小化。 而不是像现在,手指碰上去就像摸到一个冰袋,沉甸甸的,甚至能碾出一丝水渍。 戴小鹊抿了抿唇,眼眸渐渐冷了下来,书包里肯定有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退开几米来到门边,嘴上故意“自言自语”道:“月宁学姐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我出去找找她……” 说着,她试着把门拉开。 紧接着她眯了眯眼,门开不了。 就在这时,滋啦滋啦,疯狂的电流声,而后“啪”一下,四周瞬间被黑暗笼罩。 灯灭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冷气息。 嘶啦—— 书包拉链缓慢裂开。 戴小鹊立着没动,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后很湿,很冷,仿佛有一团阴寒的气流在自己的背脊蠕动,甚至,她的脖子也痒痒的,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上次被黎月宁贴背的时候,她的头发也是这样地挠到自己的颈侧。 这些女鬼似乎都喜欢趴别人背上。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心里的恐惧反而淡了。 这时,一根陈旧粗绳缓缓从天花板降了下来,就这样虚晃在她头顶。 戴小鹊一眼便看见了,与此同时,她也想起了自己粉丝列表里除了那只变态水鬼外的,另一个暗红色的名字。 阮红贞。 “她”很喜欢玩游戏。 想来刚才她看到的一切,也是阮红贞的游戏之一。 戴小鹊捏了捏手心,悄咪咪叹了口气,怎么她老是遇见些怪家伙,不知道阮红贞和那只变态水鬼打起来哪个厉害?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反而麻木了。 戴小鹊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用一种尽量恭敬的声音问道:“请问您是阮小姐吗?”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联想到阮红贞的死因是吊在风扇上给勒死的,戴小鹊十分平静,就当她回应了吧。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说完,她也觉得有点儿困惑,这两只明显高一个等级的鬼怪都是莫名其妙缠上自己的,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以被缠上的理由。 那只变态鬼暂且不论,阮红贞,她好端端待在梧桐街23号,平时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也没听说她真的缠上谁,撑死就是吓唬吓唬人。 戴小鹊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吸引鬼怪的体质。 但这话说完,身后静悄悄的,只有贴在背后的寒意越来越冷,戴小鹊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搓了一下鸡皮疙瘩,今晚不搞定这只吊死鬼估计是没完了。 顿了顿,戴小鹊抿了抿唇,有点儿破罐破摔,而后放轻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们玩个游戏?玩完了你就放了我?”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深夜微博来信息了。 戴小鹊挑了挑眉,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但她一点不高兴! 此时紧急任务栏新增了一个任务—— 【捉迷藏】 任务时间:凌晨零点 任务地点:她会定 困难程度:★★ 危险程度:★★ 任务内容:这只是她的一个小游戏,她实在是太寂寞了,一个人吊在上面太孤独太无聊,现在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玩伴,现在,她已经有了把你做成小伙伴的心思,为了避免这个可能,你需要好好地陪她玩一场游戏。 请你听从她的指令,到达目的地,静静地待上一个小时,然后从众多目标中把她找出来,不用担心路途遥远,她是个善良的女鬼,会把你从遥远的地方送回来。当然啦,如果你没能把她找出来,她可能会生气哦。 生气的后果你懂的。(微笑.jpg) 她不懂!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这个任务她可以拒绝吗? 但下一瞬,她看见了任务奖励。 戴小鹊眯了眯眼,眸子渐渐亮起。 “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已经出现过了呀,大家看不出来吗_(:3」∠)_ 第41章 041 任务奖励:你不在的这段时间, 她在你室友身上发现了一些特别的秘密, 如果你顺利完成这个游戏, 她或许会告诉你关于你室友失踪的线索。 另外,作为你游戏胜利的奖励, 她会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帮你一个忙。 ******* 自从阮红贞出现后,黎月宁就完全隐藏了起来, 由此可见, 至少从实力上, 阮红贞就比普通的鬼怪高出了一大截。 而这个任务的奖励实则有两种。 第一种是关于洪菲菲三人失踪的线索, 第二种则是获得阮红贞的帮忙。 无论哪一种都是戴小鹊现在急需的,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就在她接下任务的下一瞬,她的身体忽然不能动了, 全身都好像被裹在一层薄冰之中,戴小鹊费劲地挣扎一下, 很快就发现这个举动根本就没有意义。 但她也只是短暂地惊了一瞬,立即就冷静了下来。 身后有一团冰冷的重量,很轻,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阮红贞趴在了自己背上, 想到自己身上背了一个女鬼, 她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寒而栗。 幸好嘴巴还能说话。 戴小鹊眨眨眼, 低声问:“阮小姐,这下怎么玩呀?”她抬眼瞅了瞅墙上的时间,忽然愣了一下,原本才八九点, 时针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指向了十一点半,马上就到任务指定的游戏时间了。 话音刚落,耳际忽然扑来一阵凉气。 “嘻嘻……”女鬼的声音又尖又细,阴恻恻在她耳边笑。 戴小鹊有点儿发毛,正想说什么,啪嗒一声,寝室门开了。 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黑魆魆的走廊,狭窄而又拥挤,两侧堆满杂物,臭气扑鼻。 这并不是她们的宿舍楼! 这个念头刚落的,戴小鹊的双脚便不受控制地走了出去,嘎吱一声,寝室门在背后关上,最后一缕光芒消失。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静得连针落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条走廊,与其说是走廊,不如说是隧道,冷风幽幽地从两侧穿梭,低低地呼啸,而这个时候,一种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就格外地清晰刺耳。 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远远的,好像还有另一种声音。 滴答、滴答—— 水声? 为什么会有水声? 戴小鹊的身体缓慢地在隧道中移动着。 黑暗延长了时间的流逝,四周孤寂且冰冷,戴小鹊想起张霖曾经写过,阮红贞是个瞎子,难道这就是她的感受? 这么想着,戴小鹊索性放松了身体,随她操控自己的身体前进,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阮小姐,我从别人那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说他很不好。” 话音刚落,温度直降而下,耳边甚至能听见薄冰破裂那种细碎的声音。 哦,她不高兴人家说她男朋友的坏话。 阮红贞自杀这件事估计也不像外界说的,什么男人抛弃她然后她自杀。戴小鹊冷静地分析着,像阮红贞这样的厉鬼总有一天要解决,不然发展成变态水鬼那样就麻烦了。 顿了顿,她又说:“你们两个不顾一切地私奔,来到正临市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后来应该也蛮难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思考着怎样才不会冲撞到阮红贞。 就在这时,一直伴随耳边的嘎吱声忽然停了下来,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道很淡的光,戴小鹊不适地眯了眯眼,认出那是一道门。 然后她发现,自己对身体重新有了操控权。 背后的重量一轻,一只冰冷的手按在她的后颈上,阴冷的声音夹杂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旖旎,“嘻嘻……我爱他……” 这种爱意里夹杂着一种嗜血的杀意,戴小鹊蓦地打了个寒颤,紧接着那只手在她后颈一推,猛地一下把她从那扇门推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十字路口。 戴小鹊尝试着会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没有问题,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由,随即回头看了看身后,她现在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后面也是一条黯淡的道路,哪里还有什么门? 路灯年久失修,滋啦滋啦地闪烁,灯杆在地面落下长长的影子。 “阮红贞确实厉害,这种程度估计普通的鬼怪做不到,这个游戏一定要赢过她,单单是这个能力,她的援助在后面也一定派得上用场。”戴小鹊在心里想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十字路口,地上的斑马线清晰分明,每一侧都有设置红绿灯。 而这个任务的名字叫做“捉迷藏”,阮红贞是鬼,但身为人的戴小鹊才是负责去“捉”的那个,其中任务提示有说到,要她在原地等待,然后从众多目标中到阮红贞。 那么任务场地应该就是这个十字路口了。 至于众多目标…… 戴小鹊不愿意继续想下去,看了一下腕表,十一点四十分,这个游戏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 晚上的风有点冷,她搓了搓手臂,跑到路灯下待着,蚊虫在头顶嗡嗡作响,戴小鹊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儿太紧张了。 这样不好。 想了想,索性原地打了套拳,过了一阵再看腕表,忽然愣住。 指针竟然停止转动了! “啊不是吧,居然坏在这个时候。”戴小鹊有点儿愁眉苦脸,分针仍然停在四十分那会儿。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兴奋的尖叫声,夹杂着汽车引擎声,一辆红色鲜艳的小车风似的从戴小鹊眼前开过。 傍晚时分下了点儿雨,水泊被轮子碾过,污水飞溅。 戴小鹊差点儿就没避开,她不高兴地挑了一下眉,有点想打人,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闪过,忽然,那辆车子在前面狠狠地转了个弯,竟然又调转回来,然后居然就这么停在了她面前。 “喂,美女,三更半夜一个人站在这里,是不是等哥哥来接你啊?”这是一辆敞篷车,车上坐着两三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嬉皮笑脸地冲着戴小鹊吹口哨,眼神色眯眯地在她身上扫。 戴小鹊今天就穿了一套运动服,但她一米七的个子,面庞明艳动人,黑发又长又直,无论在哪儿总会夺人目光。 闻言,她也不生气,轻轻挑了一下眉,不冷不淡地嗤了一声。 以前周芊就说戴小鹊特别有个性,她喜欢的人能一天到晚对你笑眯眯,她不喜欢的,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给你个好脸色。 但她嚣张也不是没道理的。 “哎哟,小姑娘还特别有脾气了。”其中一人脸上带着恶意的笑,从车里翻身跳出来,伸出一只手要去搂她。 下一瞬,这人声嘶力竭惨叫一声,“放、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好痛痛痛!” 戴小鹊轻而易举地拧住他一根手指往后掰,几乎把人痛得整个人都要翻过去,听见求饶,她轻轻笑了一下,松开手猛地扣住这人的喉咙,然后拖着他往车里摁。 变化太快,另几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一脸惊悚地盯着她看。 戴小鹊手一提,把这小混混扔回了车里,眸光轻轻一转,落在开车的男人身上,对方一看她眼神,还来不及闪躲,便蓦地被她揪住头发把脑袋提起来。 “卧槽!你、你……”这人脸色骤变,又惊又怕,谁也没想到原本想吊个妹子回去玩,竟然遇到这个狠角色,嘴里脏话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头皮一阵撕裂似的痛,“饶命饶命,不敢了不敢了……” 戴小鹊居高临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眯起眼说:“你们车里没藏着别的什么人吧?”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都是好人!” 戴小鹊笑了一下,“哦?那你们刚才想叫我做什么?” “……没,就是想请您吃个宵夜。”这人强笑着说。 戴小鹊狐疑的目光转了一圈,确定这车里没有藏着类似“阮红贞”的目标,才松开手把人放开,完了拍拍手,把自己揪掉的一把头发扔掉。 那开车的混混摸了摸自己变成地中海的秃脑袋,欲哭无泪,但屁话也不敢再多说半句,连忙开车就跑,只留下一股子车尾烟。 四周又静了下来,红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戴小鹊碾了碾手指,确定自己刚才摸到的是活人。 也就是说,如果等下还有其它目标出现的话,那么她就要从活人中把阮红贞找出来。 这大半夜的,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本来就寥寥无几,应该不会太难。 就在这时,戴小鹊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沙沙沙—— 身后有人! 戴小鹊蓦地转过身,而后她对上了一张苍老黝黑的脸,这张脸满是风霜刻痕,一道道千沟万壑,以一种很近的距离挨近戴小鹊,然后缓缓露出傻兮兮的笑。 “嘿嘿,姑娘怎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啊……” 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险些就要出手,但下一瞬看见这阿婆手里提着蛇皮袋,浑身脏兮兮的,就知道她是路过的拾荒者。 阿婆笑得痴痴傻傻,说话时歪着头,身体一晃一晃。 但双眼死死盯住戴小鹊的脖子,那儿挂着一条项链,以前她买着玩儿的,这条项链在夜色里闪着耀眼的光,这阿婆看着它的时候,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贪婪。 这阿婆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戴小鹊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脸上却笑:“是啊,有事出去一趟,结果回来晚了,没有公交车,您怎么也在这儿?” 这阿婆依旧死死盯着她的项链不作声。 戴小鹊笑了笑,将项链取下来,然后在她面前晃了晃,“相逢即是有缘,阿婆,这条项链送你吧?” 话音刚落,这阿婆眼神猛地一变,脏兮兮的双手像闪电一样伸出,眼看就要把项链抢到,但下一刻,一只白皙的手将她挡住,甚至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是有温度的。 不是鬼。 戴小鹊这才把项链放到她手中,无辜地眨眨眼,“哎,阿婆你这么急,都吓着我了。” 阿婆心满意足,脸上也带了一点笑,定定看了戴小鹊一瞬,痴傻面目一变,声音嘶哑,阴恻恻说道:“不急这么行,小妹妹,出来混口饭吃难啊,你说你没有公交车,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啧啧一笑,“这里本来就没有公交会到这种地方来,你听说过四昌翠陵吗?说起来,我在这里捡破烂捡了这么久,也是头一回见到你。” 闻言,戴小鹊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四昌翠陵—— 这里是正临市有名的坟山!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蛮想快点把小竹马弄出来的,不过七日祈祷会不是他的主场唉_(:3」∠)_ 第42章 042 “被吓到了?”阿婆嘻嘻一笑, 遂又满脸森然地说道:“你是奇怪为什么摸起来有温度?这是当然, 因为我们都是人, 人没有死,自然也就有温度, 不过,他们马上就要死啦, 你看——” 话音刚落, 戴小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辆原本早就消失的红色轿车竟然再度出现在了马路尽头。 那几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混混仍在车上大喊大叫, 仿佛之前遇见戴小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汽车引擎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马路边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 她站在路灯下, 乌黑的长发遮住整张脸,低垂着头, 僵硬地一动不动,但仔细一看,她的裙摆洇了一片暗沉沉的凝结的血色。 红色轿车也在这会儿停在那女孩面前, 像之前遇到戴小鹊一样, 几个混混似乎压根没发现不对劲, 嬉皮笑脸地把那女孩搂住, 而那女孩也没有拒绝,顺从地上了车。 不一会儿,车子再度消失在道路尽头。 戴小鹊抿着唇没作声,因为她很快就发现, 在那辆车消失之后,它又从相反的方向出现了,三个混混依旧磕了药似的在车上大喊大叫,但这一回,那个穿白衣的女孩幽幽地坐在车上。 车子很快就消失了,然而又过两分钟,它再度从戴小鹊面前经过,如此循环了几次之后,几个混混也终于发现不对劲,面露惊恐地东张西望,在看见戴小鹊之后惊惶地伸出手,疯狂地踩着刹车拍车门,可车辆却诡异地迅速向前窜去。 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疯狂。 突然,黄灯剧烈闪烁,几秒过后,红灯亮起。 紧接着嘭的一声! 红色轿车狠狠地撞在路灯上,嘎吱刺耳的一下,车身一歪,猛地掀翻,一缕黑烟冒起,车窗破裂,后座颤颤伸出一只手,“救命……” 下一瞬,苍白枯瘦的手猛地将他抓了回去。 由始自终,这一切不过才十分钟的时间。 戴小鹊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就在这时,阿婆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冤有头债有主,那几个畜生半个月前在路边飙车撞死了人,完了找关系摆平,装作无事发生,依旧各玩各的,小妹妹,你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好半晌,戴小鹊回过神,冲她眨了眨眼,笑:“是不便宜啊,所以你看,现在不就冤魂索命来了吗?”那几个人应该是被困在这个地方了,甚至就连神智也被迷惑,所以才会忘记被她揍过一顿的事情,最后死于怨鬼手下。 “这个地方很怪,好像有迷惑神智的能力。”戴小鹊很快冷静下来,暗暗分析起来,她看了一眼周围,“这阿婆也是古古怪怪的,如果她说这里是四方翠陵的话,这种地方平时根本就没有人过来,她怎么拾荒?她拾什么荒?” 戴小鹊看着这阿婆的目光一下就诡异起来。 如果这个地方能够迷惑神智,当然也能够从人类体温的角度去欺骗她。 这个念头刚落,远处忽然缓缓驶来一辆大巴。 车里也就坐了三四个人。 红灯亮,大巴停下。 在这种时候出现的大巴,戴小鹊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那辆车里面坐的都是人。 但—— 她看看这阿婆,又看看那公交里头清清冷冷的几个人影。 这个任务的目标是要从出现的众多目标中找到阮红贞。 那么,就必须得逐个去辨认,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想到这里,戴小鹊有点儿牙酸地皱了皱脸,原以为是要从人里面抓“鬼”,现在竟然变成了从“鬼中抓鬼”,阮红贞很可能会伪装成任何一个鬼怪。 时间仿佛突然停了下来,红绿灯依旧亮着红。 大巴前面黑魆魆一片,戴小鹊不再犹豫,直接过去拍了车门。 片刻,刺啦一声,大巴门打开。 待看清里面的场景,戴小鹊僵了僵,脸上还是挤出一个笑来:“不好意思,太晚了,师傅,能顺路载我一程吗?” 反正任务结束后阮红贞会把她送回去,任务失败后也会没命,横死竖死都是死,还不如去刚一波。 大巴里死寂了一阵,好半晌,才听见司机冷冷地拉长调子说一句:“上来吧……” 就跟快断气似的,戴小鹊忍不住打量了“它”几眼。 坐在司机位上的根本就不是人,甚至连鬼也不是,“它”是一个纸人,有一些年头了,穿上个世纪的复古老爷袄,头戴黑毛,破破烂烂的,一些地方甚至穿了洞。 一张脸被盖在帽子下,脸颊两坨鲜艳的腮红,但戴小鹊仍能感觉它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仿佛泛着诡异的光。 幸好车里其他“人”都模样正常。 戴小鹊小声道着歉走进去,却没立即找位置坐下,而是站在中间握住把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片刻,车子终于一摇一晃地开动了,但在门关上前,那个拾荒阿婆也趁机钻上了车。 看得出她应该很受欢迎,在她上来的时候,其他人竟礼貌地冲她点点头。 不知道这个阿婆是什么人? 戴小鹊困惑了一瞬,莫名有种她不会是阮红贞的感觉,毕竟很多证据都表明,阮红贞在死后都待在梧桐街二十三号,她不可能会和四昌翠陵的鬼怪关系这么好。 先保留意见。 戴小鹊扫了一圈周围,给车里的人标记的序号。 一共有四号。 第一号是坐在左边靠窗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左右,穿着十分单薄的衣服,头发枯黄,整个人都看起来乱糟糟的,一点儿也不像现在大部分小孩精雕细琢的模样。 她离戴小鹊最近。 戴小鹊留意到她只穿了一只鞋子。 另一只脚赤着,在凳子下一晃一晃,上面竟布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打的。 戴小鹊皱了皱眉,低低唤了她一声,“妹妹,你怎么只有一只鞋子?” 说完,她也不介意,摇摇晃晃地扶住座椅,小心地蹲在小女孩面前,把她光着的那只脚握在手心里捏了捏,很冷,像冰块一样。 随即抬起头,对上这小女孩的眼。 待看清这小孩的模样,她心里还是惊了一下。 这小妹妹不但脚上是伤,连脸上都是零零碎碎的伤痕,最严重的的是她的额头,那里破了一个血窟窿,很可能就是她的直接死因。 紧接着,她便感觉这小妹妹害怕似的缩了缩脚。 戴小鹊甚至能清晰看见这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也不介意,索性把自个儿的外套脱下,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小声问:“哎,我能和你一块儿坐吗?” 小女孩旁边的位置空着。 她瑟缩在角落里不做声,戴小鹊看了看她,正准备换个方法,起身要从其他“人”那里找接入口,小女孩忽然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戴小鹊笑了笑:“谢谢。” 话音刚落,右边一个抱着菜篮的阿姨重重叹了一声,“哎,姑娘,我看你是新来的,你也别怪那妹妹性格这样,她是被她那个酒鬼老爸活活打死的,死后尸体被关在冰箱里,发臭了才被人知道,她就害怕被人碰,怕被打。” 闻言,戴小鹊皱起眉,“后来呢?” “后来?还能是什么后来,坐牢呗,难道还能跟咱作伴?你看这小妹妹,像是外面那些厉害的家伙么。” 说话间,小姑娘一直缩在角落里不吭声。 戴小鹊有点儿难过,摸摸她的脑袋,也不再提这件事,怕戳到她心里的伤口。 心里却极其冷静。 一号小女孩:是被父亲打死的,全身都是伤痕。 其他鬼怪给出的信息和她身上的模样基本对得上,暂时可以排除。 当然,阮红贞既然要扮演其中的鬼怪,自然会给出错误信息甚至错误的伪装来误导她。所以她才会尝试和车里的鬼怪打好关系,如果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阮红贞和这里的鬼怪并不熟悉,其它鬼怪也不会配合她给出错误信息。 所以,只要从这几个“人”中,每个“人”口中都套出一点关于鬼怪a的信息,再综合对比,就能确认鬼怪a是否伪装或者撒谎。 顿了顿,戴小鹊好奇地瞅向那个抱篮子的大婶,笑眯眯说道:“哎,姐姐,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好像都很熟悉啊?” 那大婶一愣,片刻,心花怒放,摆摆手嗔道:“什么姐姐,咱都老阿姨了,你这小嘴真会骗人……哎可不是嘛,这趟车一天来来回回好几遍,就算死了,咱都是普通的死人,走路也是很累的,我们在家里有牵挂的人,常常想回去,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 话说完,她忽然一脸诧异地盯住戴小鹊,“姑娘,我看你全身干干净净的,是怎么死的啊?” 戴小鹊可最喜欢跟这种爱说话的阿姨套近乎了,正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她忽然这么一问,没忍住懵了一下。 她这一停顿,车里其它“人”的目光立即像针一样的盯了过来。 一辆鬼车里突然钻了一个活人进来,想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下场。 片刻,戴小鹊抿了抿唇,红着眼眶不出声。 她幽幽地看着这阿姨,摇摇头。 心里难受,不想说。 戴小鹊这话虽然没说出来,但这阿姨却立即心领神会,同情地点点头,说道:“也是,好端端地活着,谁又想死呢,不说就算了,大家都明白了,以后咱们熟悉了应该就知道了,哎……” 戴小鹊感激地笑笑,然后好奇地看看阿姨头上戴着的帽子,从刚才她就发现了,这阿姨帽子里面没有头发。 “您呢,您又是怎么回事?” “我?”阿姨苦笑一声,“癌症,那天在菜市场买菜,结果一倒下就没再能起来,化疗也化过了,没办法,老天要收你,就是我儿媳妇刚刚给我生了孙女,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抱一下……” 戴小鹊沉默地点点头。 二号话痨阿姨:癌症死的。 戴小鹊遂又看向坐在后面的男生,一对上戴小鹊的目光,这男生眼睛一亮,嘴唇蠕动,仿佛在说“终于到我了”。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配合地问道:“哎,你身上的伤……” 男生重重叹一口气,“失恋。” 说完他伸出自己的胳膊,手腕上被刻了个血十字。 三号男生:失恋,割腕自杀。 见他一副跃跃欲试待倾诉的样子,戴小鹊点点头,看向角落里的另一个“人”,正想说什么,忽然,手机再度震动了起来。 戴小鹊愣了一下,歉意地笑笑,然后背着过身,冲那小女孩比了个保密的手势,将手机掏了出来。 是深夜微博来信息了。 紧接着戴小鹊一惊。 “阿母难七日谈”第三个支线任务开启,就在这辆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分为,普通的鬼,和有点点吓人的鬼,大家应该还可以接受叭? 第43章 043 【支线三:旧传单】 任务地点:通向四方翠陵的大巴 危险程度:三颗星 任务内容:随着阿母难日的时间越来越近, 它们也逐渐变得躁动起来, 为了缓解这种躁动, 它们决定展开一场猎杀游戏。很遗憾,在第二支线任务中, 由于您触碰到孙客,在孙客的尸体上留下了您的气息, 因此, 它们决定将您选为这场游戏的猎杀目标。 但这并不是我们的任务目标, 为了保证下个任务顺利进行, 请您在它们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并且从它们手中得到一份旧传单。 另外,由于双方是实力相差悬殊, 地狱任务卡在这里提醒您,在对待危险物品时, 请您不要单打独斗,或许,您可以考虑一下在场的各位? *********** 戴小鹊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个任务的危险程度竟然有三颗星!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在sk艺术长廊发生的事情, 自己确实是在接过画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孙客,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就招惹来了麻烦。 “猎杀目标……”戴小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喃了一句, “它们”指的是什么, 那些人肉蜘蛛吗?而这个任务地点直接指向了大巴,也就是说,“它们”会顺着自己的气息找到这辆大巴,从而将自己杀害? 而她最终要从那些家伙手中找到“旧传单”。 想到这里, 戴小鹊觉得自己脑袋都疼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周围,四个鬼魂,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拾荒阿婆,单单是这几只鬼怪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可这里面,还有一只真正的厉鬼,阮红贞。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阮红贞出手呢? 戴小鹊皱眉想了一阵,阮红贞脾气也是古古怪怪的,在接触不深的情况下,很难明白她在想什么,更无法与她交流。 这样一来的话,只能先结束阮红贞的游戏,先获得她的援助了。 想到这里,戴小鹊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还是很快提起精神。 本来打算让阮红贞去对付那个变态水鬼的。 戴小鹊纳闷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大巴里的第四个“人”。 然后她没忍住怔了一下。 这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性,双手抱臂,懒洋洋倚在靠背上,乌黑的头发长至腰际,黑马甲和超短裙,两袖挽起,颈部戴着铆钉项圈,脸上也挂着一幅过于时髦的墨镜。 从某种程度来说,和戴小鹊的审美还挺像的。 但她由始自终很酷地坐在那儿,似乎并不打算与任何人搭话。 戴小鹊好奇地看看她,又眼巴巴地瞅了瞅那癌症阿姨,瞅了几眼后,癌症阿姨顺利接到信号,摇摇头叹了口气:“也是个病死的,心脏不好,心脏病吧。” 第四号漂亮姐姐:死于心脏病。 但从外形上看,很难判断这其中真假。 戴小鹊有点儿犯愁,单单是这点信息是无法将阮红贞揪出来的,必须得引诱他们放出更多的信息。 顿了顿,戴小鹊清咳一声,小声问:“你们都回去是要干什么呀?我……”说着,她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把自己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多说多错,纯粹是为了开个话头把他们的话骗出来。 这回反倒是那个自杀青年先接了话,他愤愤不满说道:“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她怎么样,也没有什么坏心,当初两个人说好攒钱结婚,后来她甩了我,那也正常,我心灵脆弱要自杀,那也是我的问题,只不过、只不过没想到……死了之后我才知道,她早在我们分手之前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他情绪骤然低落了下去,“不值得,我真傻,还叫我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里难受,常常会回去看他们。” 戴小鹊一时半会儿没应声,她定定地看着这个青年,忽然又有了第二种想法。 七日祈祷会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时间紧急,或许根本容不得她慢慢判断。 可她明明就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根本不需要走这条歪路。 戴小鹊心脏忽然怦怦跳得很快,她看了看这名青年,手里死死捏着手机,然后说:“你别伤心了,你这样,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难过……” 当然,说到这里,她说的都是废话,停顿一下,戴小鹊站起来走到那名青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这年头漂亮女鬼多得是呢,我就认识好几个,哎,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咱交个朋友,回头我给你介绍个靠谱的?” 青年模样端端正正,虽然自杀这事偏激了点,但知道女友出轨也没有黑化,可以看出生前人也不错。 闻言,他抬头看了看戴小鹊,愣了一下。 戴小鹊抿起唇笑,浅浅水波如一汪明月,又生得唇红齿白。 青年这才留意到她的模样,片刻,有点儿害羞地别开头,“你怎么能这样呢,现在的女孩都这么能搭讪吗?哎,我以前怎么没这么受欢迎呢。” 知道他误会,戴小鹊嘴角抽了抽,也没否定。 片刻,才从青年口中扭扭捏捏地听到一个名字。 戴小鹊眼睛一亮,不等他继续说话,立即回到自己位置上把深夜微博打开。 点开粉丝列表。 只见上面又多了一个新的头像名字—— 【屠龙宝猪(汪新阳):他现在失恋了,并且对自己自杀这件事感到非常后悔,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如果重来一次,他肯定举起屠龙宝刀,先把傻不拉几的自己给打醒。他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20%,恶念值为0%,他怀疑你是不是暗恋他。】 她果然没有猜错! 无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戴小鹊眼睛亮了起来,只要她和鬼怪建立某种关系,鬼怪就会出现在她的粉丝列表里,而在善意值足够的情况下,是可以看见对方的昵称的。 这样一来,她只要和其余几个鬼怪建立关系,那么阮红贞的这个游戏跟本就没有难度! 这是在利用深夜微博的bug在完成这个任务,而且阮红贞并不知道她违规。 想到这里,戴小鹊不再犹豫,陆陆续续又从小姑娘和那话痨阿姨口中套出了她们的名字,很快,粉丝列表中又多了两个头像。 【小绵羊(孙一涵):她死的时候正处寒冬,父亲死死地抓住她的头发,按住她的脑门一下又一下地往墙上撞,最后她死了,幸好父亲入狱,但她还是很害怕,害怕和别人接触,甚至不敢直视其他人。现在她对你的善念值为30%,恶念值为0%,她死的时候很冷,所以她很感谢你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 【大蒜十块钱半斤(张春雯):癌症就是那么一回事,她不愿意,但也没办法,不过儿女孝顺,所以她倒也死得没有怨气,可惜的事情也有,但她相信自己会渐渐看开的。她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20%,恶念值为0%,她就喜欢你这种喜欢哔哔哔的小姑娘。】 这三个都是好鬼。戴小鹊简单判断之后,目光落在拾荒阿婆和那个女人身上。 也就是说,阮红贞不是那个拾荒阿婆,就是那个女人。 戴小鹊暗暗喘了口气,再度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仔细一看也确实可疑,阮红贞是个瞎子,她可能会用墨镜来掩饰这件事情,而她脖子上戴着着铆钉圈,与阮红贞的死因也可以联系上,那里或许会有绳子的印子。 她会是阮红贞吗? 戴小鹊抿了抿唇,正准备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张春雯阿姨便伸手拽了拽她,摇摇头,“她啊,叫程桑,谁搭话也不理,搞音乐的就是这么酷,你也别找她了,白费功夫。”这话刚说完,那女人抬了抬头,冲这边不屑地哼了一声。 紧接着手机轻震一下,又多了一个名字。 【死了都要唱(程桑):虽然所有人都说她唱歌难听,但作为一个摇滚歌手,她还是坚定地保留了自己酷帅的一面,但在台上心脏病发去世完全打烂了她的自尊心,她感到非常抑郁,请不要打扰她,让她静静地流泪吧,别怀疑,墨镜是为了掩盖她哭红的眼。她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5%,恶念值为0%,别吵,让她流泪。】 戴小鹊蓦地眯起眼,她也不是阮红贞! 她下意识看向那个拾荒阿婆,张春雯见状,又说了:“这位是老前辈了,惠姨,哎,你不是跟她一块儿上来的吗?惠姨心肠不错,平时来了新鬼都会带带路,这回怎么……” 话未说完,拾荒阿婆抬头冲戴小鹊诡笑了一下,“怎么,还是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手机再度一震! 【黄泉引路人(陈惠芳):她死了好些年头,在去往四昌翠陵的路上来来往往,认识了许许多多的鬼怪,知道许许多多的秘闻,鬼怪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惠姨。生前拾荒默默无闻,死后反倒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方式,惠姨热心帮助所有路过的鬼怪,当然,偶尔她也会吓唬一下经过的活人,不过她并不是个坏鬼。她现在对你的善念值为20%,恶念值为0%,她很强,抱住大腿准没错。】 戴小鹊表情微变,车上五个人,居然谁也不是阮红贞! 她皱起眉,“您知道?” 就在这时,那话痨阿姨惊诧地“咦”了一声,用力捏了捏戴小鹊的手臂,“你怎么……”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她的表情已然昭示一切。 你怎么会有体温? 她当然会有,因为她是人。 张春雯的声音一停,整辆大巴便顿时沉浸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很快,其它几位也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对劲,空气里弥漫着冰冷气息,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像针一般刺了过来。 *************** 戴小鹊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忽然,车身猛地一晃! 一阵响亮的、焦躁的、刺耳的拍门声传来。 大巴蓦地停顿下来。 滋啦—— 骤然刹车,戴小鹊猝不及防,险些就要向前撞去,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手牢牢地将她扣住,然后用力一拽,把她拉到旁边坐下。 是那个叫做惠姨的拾荒阿婆! 她的神情忽然沉了下来,阴森森地坐在那儿,浑身都冒着寒气。 与此同时,车内其它鬼怪同样面无表情地伫立不动,刹那间竟然如同蜡人,冷冷地抿住唇不作声。 戴小鹊心下疑惑,但也知道拾荒阿婆是在帮自己。 “嘭”一下! 车门打开了。 戴小鹊眉心一跳,车窗上清晰可见覆盖起一层薄薄的寒霜,黑夜里的每一片玻璃都如同镜面,这时,她才留意到,这车窗上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而且,她自个儿的影子也没有。 随着拾荒阿婆牢牢扣住她的手臂,戴小鹊遍体生寒,甚至有种自己也变成了鬼怪的感觉。她想起黎月宁的能力,难道是拾荒阿婆也对她做了同样的事? 马上,戴小鹊就肯定了这种猜测。 一团浓浓的黑暗从车门卷了进来。 那是一团又深又重的雾气,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戴小鹊难忍地皱了皱眉,原本干干净净的大巴里好像多了一块烂了很久的腐肉。 光线瞬间被吞没,而后六只血红的眼睛突然出现在那团浓雾中,闪烁起诡异的寒光。 随着黑雾钻进,死寂中也多出一道厚重的脚步声。 片刻,在昏暗的光线里,黑雾中突然伸出八条白腻恶心的手臂,紧接着浓雾渐渐散去,藏在里面的东西也终于暴露在戴小鹊的视线中。 那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站在大巴里甚至要矮起身。 脸上歪歪扭扭嵌着六只眼睛。 连环杀人犯,杜天宇。 猎杀游戏开始了。 第44章 044 戴小鹊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光线。 杜天宇。 她轻轻眯了眯眼, 再次看到这个家伙, 心里并不怎么意外。 此时大巴里的鬼魂忽然都不作声了, 面无表情坐在各自的角落,而杜天宇矮着身走进来, 六颗血红的眼珠疯狂在他脸上转动,但他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大巴里的存在, 只是狞笑着像狗一样嗅着大巴里的味道。 “他果然看不见我们。”戴小鹊心下肯定, 目光落在他从后背蔓延出的那几条手臂上, 暗暗猜测:“这车里的鬼生前都是好人, 死后也是好鬼, 就是不知道这个杜天宇是人是鬼,与其非要从中选择的话, 还不如说它什么也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人肉蜘蛛都是有实体的, 但像孙客那种,里壳确实鬼魂……” 车内弥漫着一股黑色的雾气。 戴小鹊手脚冰凉地注视着杜天宇,雾气里夹杂着一股恶臭, 那几条手臂在他背后不安分地蠕动, 仿佛几条飞舞的蠕虫。 杜天宇从车头走向车尾, 又从车尾走到车头, 这样的来回踱步了好几次,就像一头审视领地的狗,残酷锐利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座椅。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忽然停了下来, 满眼阴鸷,笑嘻嘻地坐在了大巴最后的位置。 紧接着,他口中发出一道尖锐的女人的声音:“爸爸!她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你是不是搞错了!呜呜呜,大半夜有一辆大巴开在这种地方,好恐怖哦,吓死我了,简直让我想——”“她”的声音停了停,骤然阴沉,“毁掉这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 “她”的声音再度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嘶哑难听的老人的声音:“包括那些看不见的废物!” 话音落,杜天宇猛地抬起头,发出一阵沙哑的怪笑,面上六只眼睛充满邪恶地打量着大巴里的一切,而后他慢慢站起来,音调放轻,又变成了男声,阴恻恻的笑:“小妹妹,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的味道……叔叔已经闻到了。” 忽然,他身后的手臂猛地伸直,朝他左边的位置狠狠一抓。 那里恰好坐着那名衣着时髦的漂亮女鬼! 眼看就要被抓到,戴小鹊咬了咬牙,但就在下一瞬,那名女鬼化作一缕黑烟,幽幽地飘散了,座位上只剩下一副黑色墨镜,紧接着,戴小鹊便感觉身后袭来一股凉意,回头一看,赫然就是那名女鬼。 红肿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怨毒,死死地盯住杜天宇。 啪嗒一声,杜天宇捡起墨镜,冷笑着拧碎。 “嘻嘻,看看我捡到了什么,墨镜?哈哈……”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怀念,舌头缓慢地舔过自己的嘴唇,“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一件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快说快说,什么事?”杜天宇表情骤然兴奋,口中发出尖锐的女声。 “哦,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遇见使者大人,我很饿,每天晚上我都很饿,我想吃饱,我很想吃饱,所以每天傍晚的时候我都会在街上捕猎,有时候是下班不回家的酒鬼,有时候是刚上学的学生,当然了,偶尔也会是在菜市场的□□,这种最美味,我跟着她们回家,在她们关门的瞬间挤开她们的门,然后撕烂她们的衣服,在她们最快乐的时候,咔嚓……” 杜天宇一边说一边走,黑雾缠绕在他身上,使得他更像一只庞大的黑色蜘蛛。 说到这里,他忽然阴冷一笑,八条爪子往旁边一抓,险些就抓到了那只自杀的男鬼,但同样的,那男鬼化作黑烟消失,杜天宇暴躁地眯起眼,脸上露出残酷而又血腥的笑容。 “然后我会在那个时候砍掉她们的头,把她们的四肢割下来,不过我的胃口很小,每次只吃一点点,哎,那些警察以为我只是想杀人,真蠢,真无聊,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偶尔也会遇见难吃的东西,比比如上次,我在公园遇见一个戴墨镜的瞎老头,那味道真恶心……”说着,他缓缓经过那话痨阿姨旁边。 张春雯冷冷地盯着他,她的皮肤表皮渐渐脱落,一缕黑气在她身上弥漫,下一瞬,她口中猛地迸发出一股尖叫,向着杜天宇扑去,就在这时,杜天宇忽然转过头,笑嘻嘻地说:“我以为你们要和我捉迷藏,还想着要好好找你们,没想到……”六条手臂竟牢牢将她抓住,而后用力撕成两截! “你要自投罗网!” 转瞬之间,话痨阿姨就便成了一道黑气,几乎要与杜天宇身上的黑雾融为一体。 戴小鹊心里一咯噔,黑雾渐渐形成一张深渊巨口,几乎就要将话痨阿姨化作的黑气吞进去。 真的被吞进去就完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戴小鹊目光沉了沉,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阮红贞究竟在哪? 突然,戴小鹊视线一定,落在拾荒阿婆的袋子上。 那是一个又宽又大的麻布袋,甚至可以容纳得了一个人!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她明明记得在大巴外遇见这个叫做惠姨的阿婆时,她拿的袋子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甚至在她后来上车的时候,她拿的也不是这个袋子。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钻进一阵哭声。 戴小鹊抬头一看,只见杜天宇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那个小女孩,狞笑着说:“是你吗?小姑娘,是你吗?叔叔也吃过像你这么大的小妹妹哦,我最喜欢从她们的心脏开始吃起……” 小女孩苍白的脸上充满恐惧,她下意识捂住头,小声呜咽:“不要打我、爸爸,不要打我、涵涵知道错了、妈妈救我……我害怕……” “爸爸?”杜天宇一愣,紧接着笑得更加邪恶,“这种玩法好像也不错。”说完,他面容狰狞,捏住小女孩的颈部,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 “啊——” 蓦然间,大巴里的温度直线下降,空气里仿佛掺着冰碴,几只鬼怪已经完全失去了他们原有的样子,形态恐怖地朝他扑去。 然而那八条手臂却仿佛有眼睛般,死死将他们抓住,然后疯狂地撕成碎片,黑雾的深渊巨口就在杜天宇身后,眼看就要将这几只鬼魂吞掉—— 戴小鹊忽然嗤笑了一声。 她拍了拍惠姨的手,示意对方放开她,然后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将那个宽大的麻布袋捡起来。 袋子是空的! 戴小鹊抿了抿唇,冷笑着说道:“阮小姐,我找到你了,不过你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话音刚落,戴小鹊眯着眼一跃而起,将麻布袋子拉成长条,猛地将那八条手臂捆住,另一只手拿著手机,用最尖的一端,恶狠狠地朝他的眼睛上戳去,并似笑非笑地说:“阮小姐,别人都这样破坏你的游戏,真无聊。” “你!啊啊啊!”杜天宇口中发出嘶哑的吼叫声。 戴小鹊一只手牢牢拽住那麻布袋子,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摸索,然后手指极其狠毒地抠进那六只血眼里面,濡湿的触感顿时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疙瘩。 杜天宇猛地往后面一撞,试图将她甩开。 一股腥气涌上喉咙,背脊仿佛被折断般疼痛,戴小鹊眼中闪动着杀意。 杜天宇一定要死! 这个念头刚落,“嘶啦”一声,麻布袋子被撕裂,八条手臂从四面八方袭来,戴小鹊脸色不变,手指用力,竟生生地把两颗红色的眼珠从杜天宇脸上挖出来。 杜天宇骤然惨叫一声,下一瞬,一只惨白的手揪住戴小鹊的头发将她提起来,杜天宇表情阴狠地扭过头,口中发出嘶哑苍老的声音:“小姑娘好大的胆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一缕血丝从唇边溢出,戴小鹊的头发被撕起,这使得她的表情有些恐怖,即便如此,她还是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而后猛地沉下,手指又抠掉一颗眼珠子,“我是你爸爸!” 几个眼珠落地,一双枯皱的手骤然从旁边伸出,拾荒阿婆冷冷地站在一侧,而后将那几个眼珠捏碎,一缕黑气从她身上蔓延,猛地像鞭子般甩在杜天宇身上。 此时杜天宇脸上只有几个参差不齐的血窟窿,歪歪扭扭嵌在他脸上,极其骇人。 下一瞬,他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尖锐的女声疯狂地叫起来:“爸爸!我好痛!爸爸!杀了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要吃掉他们!我好饿!” 杜天宇顿时变了好几个表情,恐慌的、愤怒的、痛苦的,就好像突然变了好几个人! 最后,那张脸定格在一个慈祥的微笑上。 但戴小鹊骤然打了个寒颤,这并不是一张普通的脸,这张脸上的眼睛被戴小鹊用手指抠烂,生生多出几个血肉模糊的黑洞。 也就是这张脸,嘴唇轻轻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而后她听见那道苍老的声音温柔地说:“爸爸知道了,别怕。” 话音刚落,戴小鹊只觉得抓住自己的手倏然没有了力气,紧接着那八条手臂便如同软塌塌的白泥般落到地面,她抬眼一看,只见杜天宇的额头突然出现一道血缝! 这血缝越来越大,一双猩红的眼睛悄然在血缝里出现。 四周的黑雾忽然躁动起来,冷风在夜里呼啸,紧接着,杜天宇的身体,他的皮肉就像褪去的外壳,从那道血缝开始裂开,逐渐向两边分裂脱落。 他皮肤底下那些浑浊的液体逐渐干瘪,朝着两条血缝涌去,里面的东西正在渐渐吸收。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下一瞬,戴小鹊闪电般伸出手,忍着恶心感死死地捏住血缝两次将它合住。 “阮红贞,游戏我赢了,现在,我请你帮我打烂那个东西的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1 23:56:24~2019-12-14 23:5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凉丿 30瓶;樱梨 3瓶;3520310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045 夜色已深, 死寂的十字路口远近无光, 路灯疯狂闪烁, 噗嗤一声熄灭,只有残破的红绿灯, 在黑暗中孤寂得如同野兽的眼睛。 倒计时完毕,红灯转绿, 荧荧暗光投映而下, 但马上就被黑雾笼罩。 不论车里如何尖叫哭喊, 那声音始终被隔绝在内, 冷风幽幽地在十字路口来回飘荡, 就在这时,寂静的道路里忽然传出啪呲、啪呲的破碎声, 那辆新崭崭的大巴就那么突然的,像一下经过了十余年几十年, 车身开始褪色,蒙上一层又一层的灰尘,车窗玻璃从某一点开始, 如蛛网裂开。 黑雾里忽然多出一道瘦长的影子。 眼看着杜天宇的身体表面被撕裂, 一道道血丝迸出, 而躲藏在他身体里的东西正在疯狂蠕动, 戴小鹊咬了咬牙,蓦地转身往车外跑。 下一瞬,从杜天宇身上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 戴小鹊抬眼一看,顿时手脚冰凉, 车窗上映出杜天宇的模样——但那已经完全不是杜天宇了!真正的杜天宇尸体从中间裂开,一只白腻得像蠕虫的手从那条血缝里探出来,而后缓缓将那道裂口掰开,先是一张苍老惨白的脸从里面探出,它的后脑勺长了一颗硕大的肿瘤,而这肿瘤后竟然还连接着一张女人的脸! 在它们的脖子下面,同样连接着八条手臂! 这才是杜天宇的真面目! 真正操控着这个连环杀人犯的是藏在里面的怪物! 戴小鹊暗骂一声,果断从大巴跳下去,但下一瞬,她倏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扣住她的肩膀,紧接着后颈一阵湿凉,好像被一条软塌塌的舌头舔过。 “操!” 戴小鹊蓦地回头,掌心成爪向身后袭去,下一秒便对上一张布满尸斑的老人脸,猩红的眼珠贪婪地盯着她。 女人疯狂尖叫:“我想吃!爸爸我想吃!我要吃了她!” 戴小鹊皱起眉,下意识抹了一把脖子,掌心里黏黏腻腻的,抬手看了看,竟然是一些脓液,手指仔细碾了碾,又像是一些沾着液体的白丝。 无论哪个都很恶心。 这个念头刚落,脖子处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疼痛感,戴小鹊瞟了一眼窗玻璃,被这怪物舔过的地方淤了一大片! “嘻嘻……”老人笑嘻嘻地看着戴小鹊,八条手臂蠕动地靠近她,“好特别的小妹妹,难道也是异人?身手不错,胆量也不错,竟然和这群鬼东西混在一起,如果可以真想把你留下来,使者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惜……” 他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可惜我的女儿不喜欢你,我这女儿,是我的老来子,从小到大都被我小心翼翼捧在手里,但凡她喊一句痛我都要难受半天,后来她死了——” 说到这里,蓦地顿下来,脸上露出一缕悲伤。 戴小鹊用力挣了挣,但扣在她右肩上的那只手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根本无法逃脱。 顿了一下,她眯起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困惑地问:“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 这些人肉蜘蛛曾经都是人,究竟这起事件中代表了什么? 闻言,老人叹了口气,满怀感激地说道:“是供奉呀,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要复活我死去的女儿,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复活? 戴小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嵌在他后脑勺的那颗又疯又叫的女人头,这算是哪门子复活? 这话她没说出口,只觉得右肩越来越痛,再这么下去会被捏碎,戴小鹊忍住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应该都属于七日祈祷会吧,使者就是你们的头领,最近这些剥皮案不出意料也是你们做的,但你们的目的——” “你在调查我们?”他忽然暴躁地打断,那张苍老的脸挨近戴小鹊,阴森森地打量着她,“说来也怪,孙客平时从来不会出现在人前,在遇见你之后竟然活生生把自己晒死了,要知道那家伙心心念念他的儿子,死皮赖脸熬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难道是想阻止我们?” 他的神情越来越疯癫,下一瞬,戴小鹊猛地被勒住脖子,她皱了皱眉,整个人被拽起到半空中。 已经没办法从这老头口中探出更多信息了。 想到这里,戴小鹊瞥了一眼地面,而后冲这老头眨眨眼,“关你屁事,动手吧。” 最后三个字,她是冲着地面说的。 老头面色一冷,八条手臂猛地朝前一刺,就在这时,女人忽然尖叫一声。 下一瞬,噗嗤一声! 那女人的头竟然硬生生被一只苍白的手从老头身上撕了出来! “啊啊啊啊!” 原本被撕裂的麻布袋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糊糊的影子,从那老头从杜天宇的尸体里钻出来就一直存在。 老头表情骤变,痛苦吼叫,猛一回头,只见大巴中间不知什么时候挂着一根绳子,而他的女儿正死死被那根绳子缠住,转瞬间失去声息,整张脸变成失去水分的干尸。 “不、不!” 老头目欲龇裂,疯狂朝那里攀去,一跃而起八条手臂牢牢吸附住天花板,猛地一拽那根绳子,但下一秒,绳子忽然消失,女人的头颅像一颗皮球,嘭嘭、嘭嘭—— 弹跳几下,轱辘轱辘地,滚到了戴小鹊脚边。 沿途溅出一片恶心浑浊的脓液。 车里的气温极其冰冷,阴风穿梭呼啸。 戴小鹊的心跳得很快。 嘎吱、嘎吱—— 伴随着这种嘶哑的声音,戴小鹊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出现在大巴角落里的女人。她突兀地出现,在艳丽的红裙衬托下,肌肤极其惨白。 但这个女人死气沉沉地吊在那根绳子上,头发又长又黑,遮住了整张面庞。 戴小鹊仅仅看了她三秒,突然,咔咔的骨骼摩擦声,女人吊在那根绳子上缓缓地抬起头,头发向两边滑开,露出一张死灰色的脸。 这张脸很漂亮,是那种温婉安静的脸,但此时她阖着双目,脸上竟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她明明没有睁眼,但戴小鹊却觉得她就在看着自己。 她就是阮红贞。 一种被危险的直觉袭来,戴小鹊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连忙别开眼,忽然,她看见杜天宇的尸体上好像有什么冒出来了。 定睛一看,杜天宇的裤子口袋里有一小截纸张。 戴小鹊心头一动,立即想到了这个任务的任务目标,旧传单! 与此同时,那老头口中忽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声,里面充满了恐惧和愤怒,戴小鹊抬眼看了看,倏然打了个寒颤,阮红贞由始自终都吊在那儿压根没有挪动。 但只不过片刻功夫,那只人肉蜘蛛就被卸掉了七条手臂,老头痛得发疯,双目血红,头颅之下全是狰狞的伤口,那七条手臂断裂的地方如同绽裂的芭蕉堆,缠着一层层的脓液,而他的后脑勺,在女人被撕出来之后,那颗硕大的肿瘤迅速干瘪,转瞬间,这老头就像蜡人被火烧过一般,迅速融化。 由始自终,他根本就没有反抗能力。 当阮红贞对上这些人肉蜘蛛,根本就是碾压级的伤害。 “牛逼。”戴小鹊瞪了瞪眼,差点就要竖起大拇指。 伴随着最后一声惨叫,老头双目血红地瞪着戴小鹊,“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话未说完,倏然一僵,死死瞪大眼,一缕脓液从他眼角溢出,接着就没了动静。 戴小鹊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已经完全死翘翘,才走到杜天宇的身边把那张纸掏出来,上面印着“七日祈祷会”,背景正是八臂观音像。 而下面接着四个字—— “亡者复生。” 这就是旧传单。 片刻,她才看了看那个老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明明想赚钱吃饭,没想到这事情这么麻烦。” 说完,戴小鹊轻轻皱了一下眉,低声咕哝:“人肉蜘蛛、剥皮案、人皮傀儡、使者、青青八臂观音像……”顿了一下,“对了,现在还有这些被弄成蜘蛛的人,这些好像全都指向了七日祈祷会。” 无论是孙客还是这个老头,他们都是丧子之人。 “丧子”和“送子”……戴小鹊眯了眯眼,总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抬起头,心脏蓦地漏掉一拍,只见周围一片黑暗,从刚才开始,拾荒阿婆和另外几个鬼怪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水滴声。 空气倏然变得十分逼仄。 背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以及冰冷,冷风远远飘来,四周狭窄寂静,这种感觉非常熟悉,戴小鹊心情有点儿复杂。 又回到了那条隧道,而后面这种微妙的重量,毫无疑问,这只女鬼又趴到了她背上。 怎么一个两个都爱趴后背,都这么懒的吗?戴小鹊腹诽了一句,只能认命往前走,这个任务有提到,如果她赢了,阮红贞就会把她送回去。 当然,这条隧道并不长,只需要三四分钟就能到达,想来是一种独特空间,否则从四昌翠陵回到学校不知道要走多久。 但同样的,在遇到杜天宇之后,阮红贞的援助也没有了。 “本来打算让你去对付那个变态的……”戴小鹊小声嘀咕着,感到十分可惜,没见识到她的强大前只是有这么一个念头,在见识到她的强大之后,“果然没有得到过就什么也不会想,就很难受。” 说完,前面出现一扇门。 到了。 戴小鹊没再犹豫,果断开门走出去,下一瞬,空气豁然温暖,已然是回到了宿舍,她面无表情地按了按电灯开关,果然没亮。 这是当然,因为人女鬼还在她背上趴着呢。 片刻,戴小鹊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对方也挺舍不得自己的,然后试探着说道:“红姐,我看你也挺无聊的,要不要……嗯,我们交个朋友?就,平时我陪你玩玩游戏,但你不要杀我,然后你看到我有危险的时候,稍微、稍微保护一下我?” 话音刚落,噼啪一声,贴在墙上的等身镜破裂。 戴小鹊深深叹了口气,“当我没说。” 然后她拿出手机,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这才打开深夜微博。 刚才那段时间里,手机震了两次,显然是任务已经完成了,杜天宇的任务毫无疑问,戴小鹊点开了紧急任务,阮红贞的任务后面已经显示完成了。 戴小鹊看了看,眉梢渐渐挑起,“咦?” 【捉迷藏(完成)】 【这是一场非常失败的游戏,正如你所说,她精心的安排被外来者破坏,这让她感到非常愤怒,但同时也对你感到一丝丝愧疚,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对双方来说都十分愉悦的游戏,结果在外来者破坏游戏时,她忽然发现一个真相,那就是……】 “那就是?”戴小鹊好奇地看下去,紧接着嘴角一抽。 【你是个菜鸡,根本无法承受她的游戏重量,所以她决定以后和你换一种游戏方式。】 戴小鹊翻了个白眼,我谢谢您。 【不过,这次的结果依旧让她出乎意料地满意,虽然你已经使用了奖励之一,但她仍然要额外送你一件小礼物。】 【阮红贞的绳子,有了它,在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将她召唤出来,当然,后果自负。】 看到这里,戴小鹊忽然发现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粗长的绳子,正圈成一团放在那儿,窗外的光映在桌上,那圈麻绳十分老旧,咋一看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绳子。 但戴小鹊却知道,这就是把阮红贞吊死的那根。 顿了顿,她伸手碰了一下,绳子粗粝得有些扎手。 戴小鹊眨眨眼,这根绳子能把阮红贞召唤出来,也就是说,只要和她打好关系,以后遇到危险的事情能请她帮忙挡一挡? 这个念头刚落,眼角忽然闪过一抹红色! 戴小鹊猛地收回心神,转头看去,只见破碎的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穿复古红嫁衣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4 23:52:26~2019-12-15 23: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目嵐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046 镜面如蛛网般由一个点向外裂开。 女人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幽幽地站立在镜子里头, 整幅画面支离破碎。寝室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提供了一道浅淡的光,她一身红嫁衣, 袖宽而长,花纹繁复华丽, 乌黑长发盘成发髻, 凤凰金簪在乌发间展翅。 戴小鹊却被她狠狠地吓了一跳。 这个女人没有五官! 无论她打扮得多么漂亮, 苍白的面孔上依旧光秃秃一片,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脸, 女人的脸是被人用笔画上去的,但画者的画功显然极差, 双眼高低不平,黑色的墨汁沿着眼角流淌, 一直落到她的嘴唇上。 她的嘴唇同样怪异,用红墨描绘,嘴唇咧得很长, 乍一看就像是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假笑。 戴小鹊第一眼看去还以为这是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蜡像,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趴在她背上的阮红贞忽然缓缓伸出手, 竟然就这么穿过了镜子,紧接着,镜子如同被掀动的水面,泛起一层层波浪。 穿红嫁衣的女人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村落。 戴小鹊惊讶地眨了眨眼,立即想到了“捉迷藏”的第二个奖励。 洪菲菲她们的下落! 而镜子里的女人并未真正地出现在这里,而是阮红贞有意呈现给她看。 “红姐真是个说话算数的好鬼,可惜她不愿意和我做好伙伴。”戴小鹊在心里嘀咕,此时她站在等身镜前,这块镜子贴在墙上,很大,但这会儿并没有映照出她的影子。 里面是一片静谧的村落。 戴小鹊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仔仔细细地往里看。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但这篇村落依旧灯火通明,红红的灯笼一路蔓延,从村头照到村尾,矮小的建筑黑瓦白墙,风格古朴,在夜色中密集拥簇。 从外面看,镜子的视角很高,并且缓慢移动着。 在这种宽敞的角度下,戴小鹊很快就发现这个村落即便在晚上也显得很热闹,衣着朴素的村民像勤劳的蚂蚁般在村里走动,他们手里捧着东西,拎着鸡鸭,欢天喜地交谈,而这些东西上面都印着“囍”。 “这里是哪里?红嫁衣……他们这村里要娶新娘?”戴小鹊皱皱眉,说道:“红姐,太远了,看不清,再近点儿。”说完她立即捂住嘴,觉得自己胆子忒大了点儿,竟然敢使唤起这位大佬来。 片刻,镜子里的画面拉近,背上的阮红贞一声不吭。 戴小鹊眨眨眼,大佬出乎意料地好脾气,她好像还可以再作死一点点? 画面变得更细致了。 戴小鹊甚至能清楚看见村民们的长相,这些人面容黝黑,粗衣麻布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模样,最后镜子定格在一伙人身上。 戴小鹊眼睛蓦地睁大。 这几个人,跟在村民后面,穿得花枝招展,还拎着手提包,拿着手机又是拍照又是比姿势,嬉嬉笑笑,根本就是一副旅游的样子,可不就是洪菲菲那三个? 一直吊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戴小鹊松了口气,纳闷地嘟囔:“我还以为宿舍四个活人,最后只剩我一个了呢,没想到她们都活得好好的,不过……”戴小鹊眯了眯眼,目光落到另一个人身上,“席春学姐怎么也在这儿?” 而且她好像有点古怪。 席春神情焦虑地站在洪菲菲三人身边,左顾右盼,好像在防着些什么。 “这四个人……”戴小鹊这口气没能完全松下来,席春紧急离开学校,而洪菲菲三人甚至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被学校的人忘记,这种诡异的情况绝不可能只是让她们去那里玩一圈就结束。 就在这时,村民们都停了下来。 戴小鹊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几乎形成了一支队伍,陆陆续续朝着一个地方走去。前面是一小片相当富贵的古式建筑,很有大户人家的感觉。 但朱漆大门紧紧关闭。 过了一阵,当头的人缓缓把门推开—— 里面无人点灯,只有一片深深的黑暗。 下一瞬,站在镜子外的戴小鹊倏然打了个寒颤,门后有一个黑影慢慢地走出来,紧接着出现了一张,像面具一样僵硬的男人的脸,他的唇角咧得很大,笑得像只诡异的狐狸。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戴小鹊正欲打量他,突然,她心脏险些漏掉一拍。 她和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是在看着她! 噼啪噼啪! 镜面玻璃好像突然遭到敲打,蛛丝状密密麻麻皲裂,眼看就要碎成粉末,下一瞬,镜子那一头的画面骤然拉近,一团阴冷气息猛地冲出,无名大风吹来,宿舍窗帘被吹得簌簌颤抖。 她们被镜子那头的东西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落,镜子里猛地深处一条死灰色的手臂,戴小鹊咬了咬牙,“红姐!” 下一秒,阴冷气流从她身上穿梭而过,阮红贞微笑着飘在半空中的,而后猛地睁开眼! 她的眼眶里什么也没有,黑魆魆两个恐怖的黑洞,嵌在那张美丽的面孔上显得格外阴森,刹那间,整间寝室里狂风大作,玻璃炸开,噼里啪啦乱飞。 一股黑气从她身上弥漫,而后死死缠住那条手臂,突然,那条手臂猛地一翻,同样化作黑气,两股黑气相互撕咬,阮红贞的眼眶里缓缓溢出暗红色的血液。 戴小鹊一惊,里面那个“东西”竟然这么厉害。 得帮她! 戴小鹊抿了抿唇,猛地提起旁边的椅子,狠狠朝镜子砸去。 嘭! 镜面终于完全破碎,玻璃片噼里啪啦落地,那股黑气明显瑟缩了一下,与此同时,阮红贞尖叫一声,乌黑的头发如在半空中飞舞,阴冷的气流卷席而去,一瞬来到镜子前,伸手抓住那团黑气,面容冰冷,猛地撕开。 镜子里的黑气竟然如同断裂的布帛般发出刺耳声音。 这种声音大约持续了三秒,风渐渐和缓,黑色从玻璃碎片上褪去,一会儿才恢复明亮。 寝室里一片狼藉。 阮红贞手上还握着那缕黑气,定定不动。 戴小鹊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就在这时,只见那缕黑气逐渐融入她的身体,阮红贞这才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看向戴小鹊,而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直接穿过墙壁。 最后消失不见。 她走了。 但从最后来看,应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戴小鹊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如果不是阮红贞在,就很危险了。 她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亮起,光线照亮整个寝室,也更显得四周凌乱。 直到这时,戴小鹊才发现自个儿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洪菲菲那三个人现在是安全,但久了恐怕凶多吉少,那里面明显有一只和阮红贞同等级的鬼怪。 但光看画面,并不能准确地知道她们在什么位置。 戴小鹊抿了抿唇,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老是被鬼怪拎过来拎过去,有点儿纳闷,就算她知道洪菲菲在哪里又能怎么办呢? 人类和鬼,到底差距太大。 她能把十个壮汉揍得叫爸爸,可对上鬼怪,到底还是太脆弱了。 要是深夜微博能给她一把能打鬼的武器就好了,那样的话就算没有强大的鬼怪帮忙,她也有一些自保能力。 戴小鹊叹了口气,揉揉脸让自己振作起来。 “刚才我有留意到,那个村子的灯笼做得很别致精细,普通人家门前的灯笼也做得很花哨,这并不寻常,难道这个村子是以做灯笼为生的?”一般来说,某些位置偏僻的村寨因为与外界交流困难,往往保留有其独自的东西。 几个念头在戴小鹊脑子里转了转,最终还是决定到网上查一查。 看了一阵,戴小鹊放弃这个决定。 “网上的东西太杂了,好像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叹了口气,转而又打开了城市论坛。 正临市的城市论坛一向很热闹。 大多数时候,在这个时代,城市论坛属于老少皆宜的社交软件,和过去盛极一时的微博十分相似,每天这里都会有无数的帖子轮番轰炸,几乎人人都有一个自己的论坛账号。 戴小鹊也有论坛账号,但在接到地狱任务卡的之前,每天都忙于各种兼职和学习,很多时候她都没有时间上网关注太多东西,反而在接任务之后,才有了更多空闲时间。 她点开搜索,正准备查一下关于村寨和灯笼的事情,忽然,首页上的一个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sk艺术长廊闹鬼!我们都看见了!# 帖子刚发,由于标题起得太平淡,且sk艺术长廊位置偏僻,没有什么热度,所以点进去的人寥寥无几。 戴小鹊点进去看了一眼,果然是关于那些画的事情,当时光线明灭的情况下,原本温馨的画突然变得恐怖,吓跑了不少人,但也有一些胆大的把画拍了下来。 但真要说有鬼,这点也算不上证据。 戴小鹊没怎么留心这个帖子,关掉再刷新,首页已经没有关于sk艺术长廊的消息了。 她微微眯起眼,暗想:“没人知道也好,那个地方本来去的人就少,要是真的广泛传播,没准会有一些猎奇的家伙凑过去,像楚凛那样的警察还好说,要是普通人去了,少不了出事。” 她还惦记着村寨的事,突然,手机疯狂震动。 有人来电话了! “这会儿都三更半夜了,谁没事给我打电话啊……”戴小鹊叹一口气,总觉得遇上这些任务之后,很多地方都变了。 比如以前,可没人半夜给她打电话。 戴小鹊看了一眼,挑挑眉。 张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5 23:56:31~2019-12-16 23:3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河 40瓶;九尾妲己娘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047 正临市位置偏南, 但近几年气温失衡, 常常东南西北风乱吹一通, 将近八月天,晚上就已经吹起了冷风, 城市论坛上有人似模似样地说这座城市埋了些厉害东西,导致这座城市不分时节刮了怪风。但这种危言耸听的事, 别人也就笑嘻嘻看过去了, 没几个会当真。 凌晨一点钟。 街道上已经没人了, 风幽幽飘过, 把路边废纸吹起, 远远飘去如送葬的冥币。 突然,哐啷一声, 扔在路边的易拉罐被人不小心踢飞。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垂头从路灯下走过,影子被拉得很长, 摇摇晃晃,如同孤魂野鬼。 易拉罐的声音微微将他惊醒,他大梦初醒东张西望,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忽然, 他神情一阵扭曲, 似哭似笑,脸上沾满粘腻的泪水,衣服也肮脏狼狈。 他就像一个流浪汉,口袋里的手机有数十个未接来电, 但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流浪,手机早就没电了。 他知道那是谁的电话。 妻子的声音从咒骂到哭嚎,最后崩溃地大喊。 回来!回来! 他茫然四顾,回去哪里? 就在前天,年幼的儿子缓慢阖上双目,终于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躺在病床上,还没来得及长大,整个人缩成小小的,像他出生时那样,蜷缩起来,双手握拳,面无血色。 但他再也不会睁眼,没有哭声,没有体温,什么也没有了。 男人曾经和妻子为儿子铺好了一生的计划,他也知道这样的行不通,儿子会叛逆,幸好时间还长,还有机会可以改。 只是谁也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没有机会。 男人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死气沉沉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幽魂野鬼似的晃荡,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人把他喊住。 凌晨一点半。 整条街上都没有人了。 会有谁在这种地方? 他恍恍然看了一圈,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左右都是葱茏的林木,婆娑鬼影在黑暗中摇曳。 他倏然打了个寒颤,但下一瞬,又觉无所谓,他心如死灰地转过身,紧接着便愣住,盯住出现在眼前的人。 而后他的目光落到挂在对方脖子的佛牌上。 那是一尊八臂观音。 红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时,对方冲他笑了笑,并递给他一张传单。 男人皱皱眉,对这个行为很不齿,正想推掉,忽然,他看见了传单上的某个字眼—— 复活! 他猛地一颤,对方面容慈祥地看着他:“许多事情并非不能改变,只要你愿意付出一点代价,亡者复生,家庭重聚,不是难事。” 亡者复生? 这怎么可能! 男人理智犹在,心口却狠狠地烫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急切地问:“我儿子也能复活?” 对方眼中露出一丝怜悯,却只是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究竟能不能?” 片刻,对方笑了一笑,将传单递到他手里。 “星期天晚上,到这个地方来,你会看到的。” “艺术长廊?” “你不用担心,那里有很多你的伙伴,或许你会找到答案。”说完,这人将自己脖子上的吊牌取下,将这八臂观音像放到男人手中,而后笑笑,缓慢离开。 灯光明明灭灭,男人眼看着那人离开,好半晌,他才愣愣地握住手中的八臂观音像,再仔细将传单展开,看了一阵,他嘴角一瘪,眼泪扑簌扑簌落下,四十多岁的男人,竟蹲在地上痛声大哭。 亡者复生,家庭重聚。 远远的,风飘来这句话,又被吹散在空气中,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穿梭在深夜里,对着每一个失去子女的流浪人说出这句话。 ****** 寝室里一片狼藉。 戴小鹊接了张霖电话,左手拿起一个扫帚要处理,忽然,余光瞥见墙角立着一抹幽白的影子,戴小鹊吓了一咯噔,抬手就要把扫帚扔过去。 “是、我……”黎月宁慢吞吞从角落里走出来,垂头接过戴小鹊的扫帚,嗓音嘶哑地说:“小、鹊,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这会儿灯光敞亮,黎月宁身上的伤痕更加显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这么一只鬼明亮亮站在眼前,乌黑的头发垂下,还使劲地从发缝间瞪着一双眼瞅过来,戴小鹊抽了抽嘴角,心情有点微妙。 片刻,她缓过劲来,轻轻拍了黎月宁一下,“学姐,没事,我还好好的呢。” 黎月宁不吭声,戴小鹊有点儿苦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黎月宁生前只是个普通的女学生,哪怕遭遇了那种事情,死后也是个善良的好鬼,身上也无戾气。 况且她把黎月宁带在身边,也并不是要她为自己做什么。 戴小鹊叹了口气,“学姐……”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扫帚忽然被拿了过去,黎月宁闷不吭声地转过身,埋头整理起宿舍来,戴小鹊怔了怔,想跟她说不用,张霖的声音焦急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小鹊?小鹊?听得见吗?你在和谁说话?” “啊……”戴小鹊回过神,这才发现自个儿接了张霖电话一直没应声,“怎么了呀?这会儿半夜一点多了呢。” “我那朋友,我联系上了!”张霖沉声说。 戴小鹊一愣,这才想起,张霖之前说过自己有一个加入了七日祈祷会的画家朋友。 顿了顿,张霖压抑地说:“我去的时候没有找到他,反而遇见了他的妻子……我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自从加入七日祈祷会,不久后他竟然就失踪,家人都猜他已经死了,但就在这几天,他重新出现,竟然开了一个画展,鹊大师……”张霖声音颤了颤,“那画展有问题,你看城市论坛了吗?那里好像闹鬼!” 画展、闹鬼、画家。 说到这里,戴小鹊哪里还不明白这个人是谁。 “你这位朋友……”她迟疑了一瞬,说道:“是不是叫做孙客?”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已经死了。” “什么?!”那头一阵哐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声音摔碎了,张霖声音嘶哑,“死人怎么会开画展?不、他死了?他怎么死的?” 戴小鹊眯起眼,“当然是因为……开画展的人,不是他。” 七日祈祷会。 说完,戴小鹊的目光落在放在桌面的传单上。 这张纸上印着八臂观音像,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这张画像,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悄悄地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 戴小鹊目光一凛,她分明记得这张画之前不是这样的! “它”没有在笑! 现在,有一件事情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孙客和那个老头,加入七日祈祷会的契机都是同样的,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以为加入七日祈祷会可以将自己的小孩复活。 但最后,他们却会变成人肉蜘蛛的怪异模样。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片刻,戴小鹊皱起眉,轻轻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邪教。”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 阿母难七日谈,支线四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更这么多,明天是我【努力】日万的日子! 第48章 048 【支线四·漫长的疼痛】 任务地点:sk艺术长廊 危险程度:★★★ 困难程度:★★ 任务内容:阿母难日, 这一天终于来了, 但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承受这种疼痛。他曾以为, 自己就是大家所说的那种好人,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已经渐渐摧毁了他的想法。 如果自己是好人,又怎么会死亡也不得安息? 他坠入阿鼻地狱, 永不超生。 双亲难以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甘愿将他的灵魂供奉给魔鬼, 以为这样就能令他死而复生。他的灵魂被扭曲, 被一个叫做阿母的怪物缝在人皮之中, 可这本不是他的皮肉,这是不对的, 就像一把不合适的钥匙勉强捅进锁孔,他们使劲扭着, 挤压着,用蛮力摧毁他的灵魂,最后钥匙被拧断在锁孔中。 他全身没有一寸皮肤是不痛的, 但他无法向任何人诉说自己的痛苦, 他已经死了, 灵魂被操控, 张口不能言。 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乃至未来生生世世来结束这漫长的疼痛。 请您在阿母难日举行前日前往sk艺术长廊,找到阿母,帮他切断与阿母的联系。 提示:入场券已经在您手中,不过此行凶险, 建议更多地寻找帮手。 ********* 这竟然是一个危险程度三颗星的任务。 戴小鹊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很快便冷静下来。 从此前种种来看,“送子”系列任务的核心就是“阿母难日”,现在,七日祈祷会浮出水面,这个系列任务估计也渐渐走向了尾声。 越是往后越是凶险,这个道理她懂。 “sk艺术长廊、入场券……”戴小鹊轻轻喃了喃,将那张旧传单拿起来,就在这时,寝室的灯忽然闪了闪,戴小鹊抬头看一眼,这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再看周围,她惊讶地呆了一下,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周围已经恢复得干干净净了,黎月宁把扫帚放了回去,然后又安安静静地缩回书包里。 戴小鹊看过去的时候,黎月宁的脑袋正安安稳稳窝在书包里,她的头发丝跟触手似的揪住一根拉链,缓缓地阖上拉链。 戴小鹊心情复杂,问:“月宁学姐,你好像挺高兴的?” 黎月宁抬了抬眼,幽幽看她,默默说道:“劳动最光荣。” “……” 瞧瞧咱捡了个多么勤奋的女鬼啊。 戴小鹊腹诽一句,垂眸看向手里的旧传单,“咦?” 旧传单忽然变得新崭崭的! 大体还是一样的画面,但封面上却多写了时间地点。 sk艺术长廊,星期日,为期七日。 这就是入场券? 戴小鹊困惑地看了一会儿,这张旧传单的变化毫无疑问是地狱任务卡在做的“手脚”,紧接着一种更深的疑惑升起,之前张霖有说过,在孙客加入七日祈祷会那段时间,这个隐藏在暗处的邪教可说是非常低调,后来的许多年,甚至都已经销声匿迹。 现在它从重新冒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说来也怪,这个系列任务是从黎月宁三个学姐开始,她们被余青青所杀,随即余青青自杀,后来在网络上搜索到的照片中可以看到,余青青的脖子上挂着八臂观音像,当然,她跟这些怪东西肯定是脱不了关系。 可如果说,七日祈祷会蒙骗的是一些失去孩子的孤寡父母,这些和余青青又有什么关系? 在没有看到她的八臂观音像之前,余青青看起来只是一个神经兮兮的女大学生,当时戴小鹊更大程度认为,余青青这种人应该去精神病院关一关。 现在随着这个邪教浮出水面,难道说,余青青本身就是七日祈祷会内部的人物? 思索片刻,戴小鹊纳闷地叹了口气。 寝室里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连挂在阳台的衣服也被收了回去,夜风徐徐穿过窗户,带来一丝凉意,却也衬得里头更加凄清。 以前洪菲菲那几个人在的时候,至少也是吵吵闹闹的。 戴小鹊看了一圈周围,捂了捂额头,自言自语地喃了一句:“最近真是一团糟。” 这个系列任务还没有结束,又冒出一只变态水鬼,然后又遇到了阮红贞。 她正纳闷着,书包里忽然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小鹊,谢谢、你,还有……对不、起,麻烦你了……” 闻言,戴小鹊眨眨眼,然后轻轻笑了一下。 “学姐,这事结束,你要是还想留下来,要不要考虑给我打工?”她伸出手指数了数,“虽然我现在没有钱,也没有房子,后面可能还会遇到很多麻烦事,但养你一只鬼又不花钱,我觉得你做家务活超厉害,当然,如果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而且我以后一定会发财的,工资咱先赊账!” 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说:“我脸皮贼厚。” 黎月宁没有出声。 戴小鹊也不介意,她就是这么一说,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这件事结束之后,那些被七日祈祷会囚禁的鬼怪能够顺顺利利升天,然后去过下一辈子。 说完这些,戴小鹊收拾东西去洗漱。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 “好。” 戴小鹊抿起唇笑了一下。 至于任务提示里所说的帮手,她已经想好要找谁了。 等到一切都整理完,戴小鹊关上灯,准备上床睡觉。 临睡前,她看了一眼深夜微博,发现普通任务栏那里忽然多了很任务。 发布者:大蒜十块钱半斤 发布者:死了都要唱 发布者:黄泉引路人 …… 这些鬼怪她都记得,基本都是她最近比较交好的鬼怪,比如这个“大蒜十块钱半斤”就是阮红贞的游戏里,在四昌翠陵大巴里遇到的那个话痨大妈张春雯,而“黄泉引路人”就是那个拾荒阿婆惠姨。 戴小鹊大致点开看了几眼,他们的任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今天想吃什么要给他们烧,比如想回家了又不敢孤独一个鬼回去想要人陪,任务完成会得到一定金额,数量不高,但会上涨一部分善念值。 和一开始相比,她现在的善念值已经上涨了许多,没准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完成“送子”系列任务就能兑换到第一个成就奖励。 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戴小鹊把这几个家伙都记了一下,打算以后再去做,然后目光落在被挤在最下面的那个任务上。 【接受】 做完这件事,戴小鹊这才拉上被子,心满意足地睡觉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整栋宿舍楼陷进了沉沉的阴影之中。 床上的女孩呼吸很快就平缓下来,她沉沉地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嘶啦一声,书包打开,森冷的女鬼缓慢从里面爬出来,她无声地来到戴小鹊身边,血液狰狞地从她伤口处溢出,滴答滴答地落到地面—— 但在这种滴血声中,宿舍里又掺杂了另一种声音。 淅淅沥沥的,厕所水龙头嘎吱打开,水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黎月宁双眸血红地盯住厕所的门。 她的身体疯狂颤抖,脸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恐惧。 这时,啪嗒、啪嗒,地面上忽然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这种动静惊醒了戴小鹊,她蓦地睁开眼,黎月宁张了张口,“小……鹊……危、危险……” 但下一瞬,戴小鹊死死瞪大眼,直勾勾盯住天花板,而后身体猛地一颤,两眼合闭,攥着拳头无力地陷入昏睡中。 待她再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阮红贞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日万失败了_(:3」∠)_咱这种手速废,还是从日五开始叭 感谢在2019-12-18 01:28:00~2019-12-18 23:4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业局杀鸡 8瓶;小芊语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049 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 下意识坐起来, 紧接着她忽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 衣服湿漉漉冷冰冰地黏在身上,她打了个冷颤, 张口想说话,然后突然发现, 自己在一个很狭窄的地方! 两侧的材质洁白光滑, 很快, 戴小鹊发现自己的视角里布满水液。 她好像整个人都被蜷缩在一个浴缸里! 但她并没有那种在水底下的窒息感。 戴小鹊仔细想了一想, 睡着后不久, 她敏锐感觉到寝室里多了某种“东西”,当时她分明已经醒过来, 转瞬间却又睡了过去,突然, 她一个激灵。 难道她现在就在梦里? 就在这时,水声哗啦一下。 戴小鹊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原本竟然摁着一双手, 她的视角完全被浸泡在水下, 而浴缸外的阮红贞缓缓将手抽出, 隔着朦胧的水液, 阮红贞的面孔被水波扭曲,并不能看得太仔细。 这一切都是阮红贞做的吗? 她为什么这么做? 戴小鹊疑惑了一下,尝试着从水里这具躯体中挣脱出来,但显然是徒劳无功, 反而是浴缸外的阮红贞一动不动地将脸倾过来,隐隐透露着一股深情温柔,让她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红贞分明是个盲女,戴小鹊总有一种她其实看得见的错觉。 这是一个不怎么明亮的房间。 夜色深沉,里面竟然只点了一支蜡烛,火光摇曳,映得阮红贞的脸忽明忽暗。 戴小鹊在水底勉强打量了一圈周围,心里闪过一丝惊讶:“奇怪,这里我好像来过……” 四下狭窄,显然是一个厕所,装潢普通,墙上挂着镜子,底下放着一些一次性洗漱用具。戴小鹊看了一会儿,耳边忽然钻进来一声笑。 浴缸外的阮红贞语调温柔:“宝宝,游戏输了哦,我来要你的命了,你答应我的,这样你就不能再离开我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戴小鹊惊了惊,这是她头一回听到阮红贞说话! 而且这些话一点儿也不正常! 话音刚落,阮红贞的手再度伸进水里,搂住戴小鹊的脖子,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面庞,脸上带着微笑,隐隐带一丝恐怖的癫狂。 她的语调极轻,似乎在和情人说话,“我的眼睛看不见,你说你要做我的眼睛,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宝宝,你真的好坏,你根本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孤独,在爱上你之后,我甚至不能接受你离开我半分钟,但我看不见,又不能离开家,你却要出去买菜、做饭,上厕所还要关门,做很多很多我碰不到你的事,现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卧槽,她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一副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语气啊! 言情小说也不是这么演的啊! 买菜做饭上厕所也有错吗? 戴小鹊惊呆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清了阮红贞的模样。 眼前这个阮红贞,衣着端正,乌黑的长发束在身后,系了一根蝴蝶结发带,端庄温婉,又生了一张美丽温柔的脸。 无论打哪看都是个活人。 难道她现在梦到了阮红贞生前的事? 或者说,是这个“受害者”生前的事,她现在完全是以“受害者”的视角去注视她! 戴小鹊感觉阮红贞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浴缸里拖出来,准确的说,是把她现在附身的这个“人”从里头拖出来,水声哗啦哗啦,阮红贞再把她捞出来之后,将她放在浴缸旁边。 戴小鹊这才看清了四周的全貌。 这里确实是一个浴室,墙砖算不得太干净,往外看去,能看见一张铺白的床,然后是规规矩矩的柜子和电视机。 这里是一个旅店单人间! 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加强烈,戴小鹊可以肯定,她绝对来过这里。 而她印象中是个冷酷阿姐的阮红贞,心情愉悦地哼着歌,一边慢悠悠打开她放在旁边的超大行李箱。 突然,她停下来,微笑着倾过脸,“宝宝,你说什么?” “……” “哦,你说箱子太小你塞不进去是吗?”她恍然大悟,又摇摇头,从旁边掏出一把菜刀,“没关系,挤挤就能进去了,我会用你最喜欢的方式把你放进去。” 戴小鹊:???这是挤挤的问题吗大姐,你在杀人啊,醒醒啊! 下一瞬,阮红贞手起刀落,血液飞溅。 戴小鹊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她的视角蓦地调转,竟然从她依附的躯体中弹了出来。 然后她终于看清了“受害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男人,脖子有勒痕,脸色苍白面带微笑,因为在水中浸泡许久,皮肤已经有些起泡,现在正在被阮红贞一刀刀剁开,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场面极其凶残血腥。 戴小鹊彻底冷静不了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恐惧还是该震惊。 她终于想起这里是在哪儿了。 “送子”系列任务开始时她曾去了一趟旧教学楼,回去时间太晚就在附近的旅店订了个房间,而这里,就是当时那个房间! 至于被阮红贞凶残杀害的这个男人也很眼熟—— 张霖在城市论坛以“梧桐十三姨”这个名字写到梧桐街23号时,写的是阮红贞因为被男人抛弃所以上吊自杀,但他一定没有想到,不是那个男人抛弃她,而是,那个男人根本回来的机会。 他早就被阮红贞杀了。 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地方终于通了。 戴小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把眼前这两个家伙抓起来再掐死一次,当然,也就想想。 怪不得她就是路过也能被阮红贞跟上,当时深夜微博有提示道“她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是当然,因为她那个死鬼男人死后失忆,并且把戴小鹊当成了阮红贞。 而且,深夜微博同样有提示“你是其他女人的替身”。 因为他就是那个变态水鬼! 怪不得在阮红贞出现在她身边后,这个变态水鬼记忆有所恢复,因为他感受到了阮红贞的存在。 期间戴小鹊一直觉得奇怪,但没有往这方面想,谁又能想到呢,这变态水鬼的爱人其实不是人,阮红贞的男人也已经被她杀死。 甚至,阮红贞极有可能也失去了生前的记忆。 他们俩,一个喜欢玩,一个喜欢痛,死了也要纠缠在一起,根本就是天生一对。 而她戴小鹊,就是被夹进变态情侣之间的小可怜! 她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猜过红姐和水鬼哥的关系吗_(:3」∠)_ 第50章 050 眼前的场面极其血腥。 阮红贞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 慢条斯理把男人的尸体装进行李箱, 装不进去就往里面使劲挤使劲儿压, 最后才不怎么顺利地拉上拉链。 由始自终,她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轻轻地哼着不知名地调子,然后才慢吞吞清理起房间来, 但行动细致得几乎不像个盲人。 她似乎完全记住了自己杀害男人的每一个细节, 先是把扔到浴缸里的粗绳捡起来, 仔仔细细地洗干净装好, 然后又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清洗过一遍, 最后才打开淋浴喷洒,边哼着歌边将浴室里的血水溶进下水道。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六个小时。 黑寂的夜里远远近近飘荡着阮红贞的歌声。 戴小鹊目睹完全程, 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亲身经历了美式恐怖片的凶杀现场, 杀人犯冷酷残忍,唯一不同的是——被害者是自愿的。 这是他们自发性的“杀人游戏”。 ……游戏个屁。 怪不得这两个家伙死后也这么厉害,生前都这么不正常了, 死后还了得? 戴小鹊翻了个白眼。 她真是太惨太可怜了, 竟然被夹进这对情侣之间当炮灰。 “那么, 现在是怎么回事?”戴小鹊微微眯起眼, 看了一圈周围,几个小时过去,天边泛起一层茫茫的暗灰色,眼看就要天亮了, 但由于阮红贞是个盲人,室内并不需要光亮,因此在蜡烛熄灭后,整个房间里黑魆魆一片,只有阮红贞的歌声从幽黑中传来。 根据之前的了解,这两个家伙无端端出现在她附近,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水鬼哥。 他的思想非常扭曲,恶意值越低越想杀你。 想到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动静,难道这里是水鬼哥的梦境? 戴小鹊站在黑暗中,心里有点儿发毛,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她现在毫无疑问非常危险。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 这声音非常响亮,几乎是在戴小鹊的脑海中震颤。 她懵了一下,以为是旅店里也有门铃,下一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阮红贞依旧愉快地哼歌,那么,这声音是打她自个儿身上传出来的?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忽然皱起眉,仿佛脑海中突然钻进了某一种东西,这东西夹杂着寒意,刹那间,戴小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紧接着,那种东西在她的意识里渐渐清晰。 待那玩意儿完全在她意识中浮现,戴小鹊愕然地睁了睁眼。 脑海中突然多出四个字。 紧急任务! 她的记忆里竟然横空地多出一段关于这个紧急任务的信息! 【羞耻感】 任务地点:纪斯名的梦境 危险等级:★★ 困难等级:★★ 任务内容:他终于全都想起来了,自从在那个游戏中失败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他爱她,乃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自己究竟有多爱她,哪怕他去买菜做饭洗澡,离开她分分秒秒,他的心也依旧思念着她。 他想要她相信,他们的爱情是永恒不变的,而这一切,只有死亡可以证明,他想要她放心。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造化弄人。 他竟然忘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她,也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爱情,原来感情竟然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他对她说了谎,甚至把你认成了她! 他觉得自己是个恶心的该死的应该冲进厕所的死骗子,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的羞耻,他真是个花心的渣男,天啊,他想死,怎么会有他这么恶心的渣男啊! ……不!你没有说谎!你只是忘了!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死过一次了啊! 看到这里,戴小鹊抽了抽眼角,陡然升起一股非常糟糕的预感。 【为了抹掉这种羞耻感,他决定现在、立刻、马上把你杀掉!】 戴小鹊面无表情:“哦,呵呵。” 关她屁事啊! 【为了能够顺利活下去,请你在纪斯名的梦境中找到仍带有人类光辉的他,并请求他从梦境中醒来。】 【提示:他的死亡和水有关,有水的地方就有他的分身,请小心避开水哦。】 ***** 戴小鹊整个人都不好了。 片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心想:狗男人,最好红姐永远也不搭理他。 想是这么想,看着阮红贞轻轻松松地拖着一个装着男人尸体的大行李箱,面带微笑地打开房间门,戴小鹊无语地翻了一下白眼。 算了,变态还是和变态在一起吧,别祸害别人。 这时天已经亮了。 旅店的住客陆陆续续醒来,阮红贞出门的时候难免引人注目,但她一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谁也想象不出她的行李箱里竟装着一个剁碎的男人。 戴小鹊眼看着她离开,而后看一圈周围,皱皱眉。 水鬼名叫纪斯名。 这里果然是他的梦境。 那么问题来了,“具有人类光辉”的纪斯名在哪里? 人生前死后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死后会将他们的生前执念最大化,而她又怎么分辨出,哪个才是人性尚存的纪斯名? 阮红贞已经渐渐走远了,戴小鹊看了看,决定先暂时跟过去。 但就在下一瞬,眼前的景色竟骤然一变,旅店走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别墅! 这别墅外头有一个宽大的庭院。 树木葱茏,前头忽然传来一点嘈杂声,拐过墙角,宽大的泳池边上站着一伙女孩,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 只见几个女孩在那儿推推嚷嚷,她们把一个女孩挤在中间,大声呵斥嘲笑,戴小鹊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中间那女孩赫然便是面容十分青涩的阮红贞。 难道这里是阮红贞的家? 戴小鹊远远瞅着这伙小矮子,记得张霖曾经在他的帖子里写到,阮红贞本来是有钱人家里的大小姐。 乍一看这环境,有钱是有钱了,咱红姐十四五岁的时候处境却算不得太好。 “几个围一个,欺负人啊?”戴小鹊小声嘀咕了一句。 “喂,阮红贞,跟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嗯……我想想,捉迷藏吧,正好你也是个瞎子看不见对不对,正好,哈哈哈。”为首的女孩和阮红贞有一丝相似,说话间不加掩饰地恶意,手里甩着些什么,“你要是陪我们玩,我就把你妈的东西还给你。” 顿了顿,她手里动作一顿,冷笑着威胁,“当然,如果你敢告诉爸,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儿玩捉迷藏? 戴小鹊皱起眉,先不说这伙人明晃晃的恶意,阮红贞现在阖着双目,显然这个时候就已经是盲人了,周围就是水池,要她在这种地方玩捉迷藏,掉下去了怎么办? 这几个女孩也太坏了! 戴小鹊撸起袖子,忽然,远远的,她在阮红贞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 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温柔。 “好啊,我们来玩吧。” 下一瞬,她猛地伸出手往前一推,那几个女孩就跟被保龄球撞翻的瓶子,满面惊愕噗通噗通往水里掉。 戴小鹊默默竖起大拇指:红姐还是我红姐! 忽然,水池里那女孩猛地伸出一只手,用力把阮红贞拖了下去,戴小鹊一惊,就在这时,旁边忽然窜出一道影子,一瞬跃进水池里,用力将女孩捞了出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把阮红贞打横抱起,也不管后面的尖叫,带着她往外走。 是同样有些青涩的纪斯名。 他俩竟然在这么小就认识了? 戴小鹊有点儿惊讶,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听见他们不轻不重地说话。 “你又被她们欺负了。” “嗯。”阮红贞箍紧了少年的脖子,轻轻蹭了一下。 少年面容温润,此时带着一丝冷漠。 “她妈妈是你亲阿姨。” “但阿姨抢走了她的姐夫,还把她姐姐气死了,所以她们都讨厌我,连我父亲也不敢面对我。”阮红贞轻轻说。 少年脚步一顿,忽然笑了起来:“我替你杀了他们。” 阮红贞箍住他的手臂紧了紧,“不要,我想跟你离开。” 纪斯名苦恼地说:“但我什么也没有。” “我现在也一无所有。” “好,我带你走。” 戴小鹊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这两人年纪这么大就知道谈恋爱了,拿的都是黑化版青春偶像剧灰姑娘的剧本吧? 戴小鹊纳闷了一下,眼看着纪斯名把阮红贞抱回房间,这个纪斯名会不会是任务目标呢? 怎样才能劝他从梦境中醒来? 这时,纪斯名已经要从别墅里出来了。 戴小鹊正要过去,忽然看见他径直朝泳池边走去,泳池里的女孩已经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了,看见纪斯名立即破口大骂。 “纪斯名!我要告诉我爸!我们家要你来给我们打杂,不是要你来谈情说爱的!狗杂种!和阮红贞那个瞎子一样!都是烂——” 话未说完,她蓦地瞪大眼,脸上浮现出恐惧。 “你……” 纪斯名微笑,身上的皮肤忽然肿胀起来,皮屑片片脱落,而后竟然当着这些人的面化作了一滩黑水! 泳池里刺骨冰凉,几个女孩目睹怪象,吓得连滚带爬。 就在这时,一直苍白的手猛地拽住她们的脚踝,瞬间将他们拖进泳池。 水泡咕噜咕噜升起,转瞬间便没了声息。 戴小鹊由始自终看完,心里冒着点儿寒气,幸好她没在那个时候撞过去,纪斯名就算在梦境里也一样危险。 忽然,水里迅速划过一道黑影,一颗惨白的头颅从里面冒了出来,冷不丁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20 01:27:43~2019-12-21 23:5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普咸鱼 193瓶;momo. 20瓶;樱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051 戴小鹊淡淡地瞥了眼, 往后退一步, 干脆关掉了院子的大门, 一脚踏出去。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场梦境, 只要她穿过一道门,就会进入下一个梦境。 果然, 周围建筑分崩析离, 逐渐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戴小鹊没进去。 她眯着眼往里面瞅, 黯淡的光线里,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少年的身影, 比起上一个梦境,这个少年明显身形更高大, 应该是又长了几岁。 他身后背着一个女孩,正是阮红贞。 两人慢慢在隧道里走着, 忽然,阮红贞轻轻说了句:“我有点饿了。” 纪斯名脚步一顿:“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对不起。”她在他耳畔低声说。 这是他们私奔的第一个年头, 日子过得很苦。 纪斯名没应声, 忽然, 嘶啦一声,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血腥味,他问:“你先吃一口。”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戴小鹊抽了抽嘴角,只见纪斯名撕开自己的袖子,手起刀落, 从胳膊上切了一块肉下来。 太诡异! 太猎奇! 太奇葩了! 更微妙的是,阮红贞丝毫不觉奇怪,只是蹙起眉,抿起唇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说完,她夺过纪斯名手中的刀,也从自己手臂上切了一块肉,“不行,你也要吃。” 鲜血横流,然后她轻轻一笑,“好浪漫,这样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浪漫。 浪漫个头啊! 戴小鹊面无表情地穿过通道口:这碗狗粮有毒!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穿了好几道门,看见的都是纪斯名和阮红贞生前的事,但纪斯名全都暴露了他扭曲的一面,戴小鹊都给直接给排除掉了。 她对危险的直觉其实很敏锐,每当她遇见那种纪斯名之后,身处那个场景,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一丝恶意。 梦境的主体始终是纪斯名。 他想杀她,根本不会掩饰。 无数个场景变换,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有时在室内,有时在室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困倦感升起。 戴小鹊又穿过了一道门,就在那一瞬间,她眼皮垂下,脑袋竟然不受控制地往下一点,她蓦地惊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刚才竟然差点睡着了?”她惊讶地在心中暗念,“怎么可能?这里明明是梦境,我怎么会在行走中睡着,不对,有问题!” 戴小鹊目光一凛,骤然拔高了好几分警惕,突然,余光瞥见自己的手—— 她的手竟然变成了半透明! 戴小鹊向前走了一步,紧接着便发现她的脚也变得透明了,与此同时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更加强烈,就好像随时都会被抽离这个世界,又像是整个人被泡在朦朦胧胧的水雾里。 但这并不意味这梦境结束。 相反,戴小鹊碾了碾手指,她觉得自己会从此在梦境里消失。 “它”在融化自己的灵魂,一旦在这里消失,现实世界也不再有她。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便发现自己的手臂也透明了几分。 必须得快点找到纪斯名。 又穿了几道门,过了几个梦境。 纪斯名的梦境并不复杂,几乎都是关于阮红贞,他们从青春年少到死都在一起,反而是死后分开了。 戴小鹊的身体越渐透明,她加快脚步,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僵局,目前为止遇到的纪斯名显然都并不正常,甚至好几回差点把戴小鹊杀掉。 且她的睡意越来越浓。 就在戴小鹊穿过一道铁门的时候,她双眸一合神情恍惚,差点就昏睡了过去。 下一瞬骤然清醒,她轻轻皱了一下眉,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狭窄的两居室里,客厅里没有人,空荡荡的,许多东西上都蒙了一层灰,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咦?”戴小鹊有点儿惊讶。 中间的桌子上摆着腐烂的水果和一把水果刀,旁边是一个花瓶,里头的花已经枯萎了,干巴巴地垂着一根褐色的杆。 戴小鹊看了一眼花瓶,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昏昏沉沉的感觉涌起,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她走过去把水果刀拿起来,干脆利落在自己的掌心里划了一刀,血液迅速溢出,疼痛反而让她的神智清醒过来。 这个屋子十分陈旧,巨大的天花吊扇缠了不少蛛丝,墙上贴着老画报,老家具贴墙摆放,旁边的电视机是好几年前的型号,看起来不像是用来看的,反而像是用来听的。 但进了卧室,里头却非常干净。 软绵的双人床整齐铺好,虽然已经很久无人使用,但可以看出主人曾经很爱惜。 戴小鹊走到床头柜边,那里摆放着一张合照。 果然是纪斯名和阮红贞。 这里应该是他们私奔离家后的一处住所。 梦境十分真实,冷风幽幽吹来,正值黄昏,空气里泛着灰尘的气味,夕阳的余辉从窗口落入,更衬得室内光线晦暗不明。 “最奇怪的是,这里既没有纪斯名,也没有阮红贞……”戴小鹊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在室内转了一圈。 顿了顿,她打开房门看了看。 外面是一条黑魆魆的走廊。 就连这栋楼,似乎都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屋里弥漫着一股无言的死寂。 戴小鹊把门关上,咔嗒一声十分刺耳,血珠沿着她的掌心滴落,地面很快就沾了一串血渍。戴小鹊从裤腿撕下一块布料把伤口堵上,几步走到窗边,还没来得及看,突然,她猛地回过头。 视线。 纪斯名果然在这里! 下一瞬,戴小鹊余光瞥见窗外,“咦,这里是……” 这一带的建筑似曾相识。 低矮破落的房子,狭窄的街道,看着少有人居住的,但远远看去,街道另一头的建筑却逐渐明亮漂亮起来,开了窗之后甚至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很热闹。 戴小鹊眼睛一亮。 这里是梧桐街23号! 她回过头往上一看,天花吊扇! 阮红贞就是死在了这里,但现在阮红贞不在,纪斯名也不在,屋里甚至呈现出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 难道这个梦境是在阮红贞死后?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阮红贞杀掉纪斯名后把装着尸体的行李箱推走,但一连许久过去,都没有人发现纪斯名死亡的真相,只以为阮红贞是被抛弃了。 那么,纪斯名的尸体上哪去了? 以阮红贞对他的执念,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把纪斯名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戴小鹊甚至觉得,阮红贞有可能把纪斯名的尸体给煮了吃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嘀咕:“想什么呢,那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唯一有可能的是,纪斯名的尸体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这场梦境被划分成了无数个场景,其中纪斯名又被分裂成了无数个人格。 戴小鹊暗暗想了一下时间,从她进来到现在已经十分钟过去,这家伙仍然没有对她动手,也就是说,现在这间屋子里的纪斯名并不是那个恶鬼纪斯名,而是她真正的任务目标! 戴小鹊松了一口气,立即精神抖擞,“接下来就是要找到他的尸体……” 尸体放久了是会臭的。 阮红贞死后,她的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她平时没有朋友,死后屋里又散发这一股恶臭,后来房子传出闹鬼传闻,更没有人接近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其实还藏着另外一具尸体。 戴小鹊经过厨房、厕所、卧室,仔仔细细翻了一遍,都没能找到她藏尸的地方。 浓重的困意上涌,她盯着那张宽大的沙发,好几回都想上去躺一躺。 但下一秒戴小鹊用力甩了一下头,用水果刀往自己手心再刺一下,唇线抿直。 不能睡,一睡就起不来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难以遏制地走到沙发旁边,正挣扎着要不要坐一坐,忽然,她又感觉到了那股视线! 暮色降临,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 戴小鹊蓦地回头,身后是一堵墙。 这堵墙很厚,隔着卧室和客厅,上面贴满了旧海报,花花绿绿的旧海报贴在老房子的墙上并不奇怪,可现在一想,纪斯名和阮红贞新鲜搬进来的房子,谁又喜欢自己家里还遗留着上一任户主的东西? 戴小鹊一个激灵,迅速揭开那张旧海报。 海报下面是一层新砌的墙皮! 墙皮很薄,戴小鹊心脏怦怦直跳,然后她用力朝那里砸了一拳,紧接着墙皮凹陷,这里头竟然是空的! 她转身提起旁边的凳子,抬起来猛地一撞! 墙灰扑簌扑簌掉落,白色的墙皮脱落,里头空出一个不怎么规律的方形格子,这格子里放了个木头箱子,可以从前面打开。 戴小鹊喘了一口气,缓慢将箱子打开,一张熟悉的脸逐渐出现在她眼前。 纪斯名的头颅装在箱子里! 诡异的是,他的头颅并没有被腐化,仍保持着刚死时候的模样,被水泡得肿胀,恶臭扑鼻。 他阖起双目,面上带着僵硬的微笑,戴小鹊知道这就是现在这个梦境场景的主体了,至于他尸体其余部分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墙里能挖个洞肯定也是他生前自个儿挖,然后让阮红贞放进去的,其他部分估计也零零碎碎嵌在别的地方。 她清咳一声,问道:“纪斯名?”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下,箱子盖自己阖上了。 戴小鹊瞪了瞪眼,拉了拉箱盖,没能打开,好半晌才用蛮力撬开。 “纪斯名。” 话音刚落,这尸体头颅蓦地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 行,是“活”的就好,不然真怕要唱独角戏。 戴小鹊放软了声音,半真半假地说道:“纪大哥,我从红姐那都知道了你们的事,你们都分开了这么久,难道你不想她啊?” 纪斯名没作声。 戴小鹊也不着急,更不怕他,横竖都这样了,也无可畏惧。 想到这里,她更加心平气和,说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认错人很丢脸很尴尬很恶心很渣男,但那又不是你的错,谁知道你死了会丢掉记忆啊,是不是?” 箱盖颤了颤,眼看就要阖上,戴小鹊眼疾手快挡住。 “就算你觉得自己很丢人很渣男很尴尬很恶心,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咱红姐长得这么好看,我跟你讲哦,就我观察,方圆五百里的鬼,看见咱红姐漂亮的脸蛋,那眼睛都是不带眨的。” 气温直线下降,整间屋子忽然变得鬼气森森。 戴小鹊打了个寒颤,继续在死亡边沿试探,提高了音调说:“哦,你一定不知道咱红姐也不记得你了,你要想继续在这梦境里待着也没关系,要是死后直接投胎一了百了也就算了,谁知道你俩都成了鬼,她现在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回头再找个对象也不难,呵呵,哥,回头咱给你烧顶绿帽子。” 一通瞎说,戴小鹊脸不红气不喘。 木箱里那颗白惨惨的头颅冒出黑气,纪斯名冰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恍惚,显然是真的听了进去。 戴小鹊看他气得冒黑烟,心想这可行了吧? 纪斯名的软肋毫无疑问就是阮红贞,他的所有情绪都是因为阮红贞,所谓的“人类光辉”自然也是因为她。 戴小鹊揪着这个点可劲儿地戳,再怎么也八九不离十。 说完一串话,她困意再度上涌,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忽然,戴小鹊心里一咯噔。 她身体的下半部分几乎全都变得透明了! 戴小鹊瞅了纪斯名一眼,“哎……” 正欲催一催,突然发现纪斯名冷冷地盯住她身后。 戴小鹊蓦地顿住,浑身汗毛竖起。 一团阴冷的气息在她背脊流动。 她缓缓转过身,只见原本放在茶几上的花瓶不知什么时候倒下,里头的水液正缓缓流淌。 谁也没想到,那花瓶里的花都枯萎了,里头竟然还有水! 出现在戴小鹊眼前的,是另一个,更恐怖的纪斯名! 与此同时,黑漆漆的寝室里—— 黎月宁死死盯住戴小鹊的身体,张口嘶哑地叫唤:“小鹊……” 但她眼中浮现出更多的是困惑。 戴小鹊的身体蜷缩在被褥中,皮肤冰冷,脸色苍白,她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宛如一具尸体。 可黎月宁知道,她应该还没有死,至少现在没有。 忽然,一道黑色的死气从戴小鹊身上升起,一缕缕一丝丝将她缠住,而后逐渐汹涌澎湃,黎月宁恐惧地退后几步,而后将身体死死地缩进角落里。 刹那间,黑寂的寝室里阴气森森。 夜深人静的时刻,宿舍楼下,宿管阿姨半昏半醒地打着盹儿,突然,她猛地惊醒,茫茫然地环顾四周,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怎么回事,突然降温了?” 下一瞬,噼啪一下。 整栋楼再度断电。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作者不敢说话) 感谢在2019-12-21 23:55:31~2019-12-23 22: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粥粥 8瓶;32742406 5瓶;蜜桃苏打小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052 这电断得突然。 夜半三更, 饶是宿管阿姨见惯了大场面, 也还是吓了一跳, 寒毛直竖。 a大建校好些年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都有, 今天一连停了两次电,她是盯着那维修工人干活的, 再怎么也不会在这么近的时间里又坏一次。 宿管阿姨东南西北脑补了一通, 好半晌才从这种念头里走出来。 “呸呸呸!”她神神叨叨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打开, 里面装了一些盐, 她抓了一把往自己身上一抹,这才从位置上站起来, 准备给维修室那头再打个电话。 维修室那边也是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 宿管阿姨也没指望人家立马过来,就是整栋楼都黑下来, 夜里的冷风来回穿梭,一楼走廊又深又长的,静得能听见回声。 她就是想找人嗑叨几句, 壮壮胆。 电话拨开, 嘟嘟几下, 那头传来声音, 宿管阿姨安下心来,嗓门也拉大了,“喂,这里是c九栋, 你们今天才修,电线又给坏了,怎么回事啊这是?” “又坏了?!”那头也吓了一跳,“那怎么能,c九栋电路是老了些,那也不至于又坏一次啊。”顿了顿,还是无可奈何地说,“成吧,明天再派人过去看一看。” 说完,这人等了等,没等到回应,“喂?喂喂?” 忽然,电话里传出浓重的呼吸声,维修室里值班的两个汉子面面相觑,正苦闷想不明白,嗒一声,电话给挂掉了。 宿管阿姨猛地蹲在门后,面色铁青地往外瞅,整个人都被吓得粗喘气。 走廊里忽然出现轻轻的脚步声。 幽暗深处升起一道鬼火似的光,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慢吞吞地从里面飘了出来。 经过管理室的时候,脚步声忽然停下来,宿管阿姨心里直冒寒气,哪里还敢再冒头去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十分钟,宿管阿姨蹲得腿都麻了,她年纪大了,身体不便,腰酸腿痛。 外面的声也没了,没准那东西已经离开了? 宿管阿姨有点受不住了,片刻,小心翼翼抬起头,门口压根什么也没有,她松了口气,心说自己别是疑神疑鬼吧,这么想着,骂骂咧咧站起来,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从后面打在她的肩上。 “啊!” 宿管阿姨猛一回头,映入眼帘是一张苍白的脸。 女孩披头散发面无表情地注视她,冷冷地说:“开门……” “你——” 这张脸她见过! 但她陡然伫立在身后,浑身冰凉,就像一具深陷黑暗,会行走的尸体! 宿管阿姨倒吸一口冷气,大脑一片空白,忙哆哆嗦嗦开了电门开关,女孩不作声,又幽幽地走了出去。 外头不远处立着一盏路灯,年久失修,并不怎么明亮。 宿管缩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那女孩离开,就在那女孩经过路灯时,宿管猛地一哆嗦,砰一声关上门吓得狂喘气。 那女孩竟然没有影子! 下一瞬,噗嗤一声,那盏路灯骤然熄灭。 a大被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黑色朦胧中。 一缕缕黑色死气从女孩身上逸散。 她像游魂野鬼在夜色中晃荡,黑寂的夜里只听得见虫鸣和怪叫,远处的猫咪声嘶力竭,在察觉到有人经过后,蓦地一惊,弓起身体发出低低地咆哮。 女孩就这么走了很久,披散着头发低垂头颅,身体僵硬一步一行。 如果戴小鹊这个时候清醒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现在所走的正是学校东操场的方向,但这个时候,她的躯体如同一尊被操纵的傀儡。 装在她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一路都冒着光。 荧荧的惨白冷光映得戴小鹊面无血色的脸阴森诡谲。 手机屏幕已经弹出了深夜微博的界面,但与平时不同,“它”突然失去所有色彩,整个画面都变成了黑白,就像一幅遗照,只有中间微微闪烁着一个数字。 三。 这具戴小鹊的躯体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面出现一束光。 一束光又一束光,夜半三更,林木围绕的东操场此时竟然零零碎碎站了许多人,嘈杂的人声顿时为夜色增添了人气。 戴小鹊身体猛地一顿。 而后她缓慢抬起头,脖子处发出“咯咯咯”的怪声,她站在黑魆魆的树林之中,漆黑的眼珠嵌在苍白的面孔上如同一个假人。 她拨开树叶,表情呆滞,正要走出去,忽然,身后传来又急又快的脚步声,沙沙沙—— 下一瞬,一双手臂从身后伸出来,牢牢将她揽住。 戴小鹊身体一僵,黑色的死气骤然大盛,从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溢出,她蓦地睁了睁眼,眼中隐隐恢复了一丝清明,但紧接着,她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 好冷。 与此同时,空气里陡然升起烧焦似的味道,黑气卷成丝线缠绕着身后的青年,又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 ****** 戴小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但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记得自己正在和纪斯名说话,结果一转头,身后出现了另一个“水鬼哥”,戴小鹊吓了一跳,身体反应却很快,敏捷转身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往“水鬼哥”身上狠狠捅了一刀。 由于这个梦境十分真实,几乎百分百模拟了现实,“水鬼哥”身上还真冒出了一点儿血。 然而戴小鹊尚来不及多想,四周的环境突然坍塌。 紧接着她的意识便重新陷入了黑暗。 直到过了很久—— 朦朦胧胧中,戴小鹊身边似乎围绕着很多人。 吵闹的说话声嗡嗡作响,但她仔细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他们好像说了很多话,说了很久很久,从早到晚,从晚到早。 难道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戴小鹊尝试着动一下手指,一种疲倦感汹涌袭来,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压根没法动,有种“鬼压床”的感觉。 戴小鹊乱想了一通,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把她抱在怀里。 女人痛苦而压抑的哭声沉沉敲打着她的耳膜,她紧紧地搂住戴小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的脸颊,冰冷的泪水滴在戴小鹊的下颚,缓缓滑落到她的颈侧。 她哭得太伤心了。 戴小鹊也忍不住难受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附身在很小很小的身体里,女人是谁? 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吗? 戴小鹊不由得想起了周春莲。 她的母亲曾经也很爱她,不过那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戴小鹊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能想起来了。 她忘了。 过了一阵,四周的声音散去,戴小鹊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沉。 与此同时,一种真正的困意上涌,她的意识再度陷入了昏睡之中,迷迷糊糊时她感觉有一双熟悉的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脑袋。 一双男人的手,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等到戴小鹊再醒来,天已经亮了。 戴小鹊蓦地睁眼,没忍住懵了一下。 “卧槽,我这是在哪……”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道羞涩的男声,“同学?你醒了,能不能让一让,你、你……你那里我得打扫一下。” 戴小鹊回头一看,见着是个男生,年纪不大,总归比她小。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周围,“这哪啊?” 话音落,她不等这男生回应,迅速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椅上,披头散发,身上盖着一件男款长风衣! “这你的啊?”她指指这件长风衣瞅着那男生问,一脸匪夷所思,“我怎么会在这儿?” 长椅挨在一堵墙边,四处遮风,东南西北都是高大的建筑,夹在几栋教学楼之间,远远能听见朗朗书声,但来往的人不会多。 男生是大一生。 几乎每所学校都有那么些针对大一生的规矩,比如要参加健美操、比如要分出人手去清理某某块区域,这男生就是后者,早早起来带上工具,没想到竟然在这儿发现了一个女孩。 “啊?”他脸一红,忙不迭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一早过来看到你在这儿就是这样了……” “嗯……”戴小鹊皱皱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种地方,她明明记得自个儿是在寝室,难道有什么“东西”上了她的身,然后让她走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戴小鹊心里直冒寒气。 但下一瞬,她拎了拎手里这件衣服,低头嗅了一下,咦,怎么好像有股熟悉的味道? “不可能呀……”戴小鹊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正想着事,忽然发现对面的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瞅,顿了顿,戴小鹊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谢谢你啊学弟。” 她眨眨眼,压低声音望着他:“今天的事情能不能请你别说出去?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一缕光从建筑缝隙间落下。 戴小鹊头发丝凌乱,眼神却很明亮,漆黑的瞳仁嵌在白皙的面庞上,就像夜里闪烁的群星,殷红的嘴唇弯着,勾起一丝笑意。 大男孩脸色更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我、我不会的。” 戴小鹊这才拎着东西走人。 一路引起不少人注意,她边走边把头发捋成一个简单利落的马尾,直到回了宿舍,才微微停了一下脚步,管理室又换了一个值班人员。 一伙维修工人已经来了,但气氛诡异,戴小鹊等了一会儿才从他们口中探出原委,原来是昨晚突然停电,但今天不知怎么的,这电又好了。 可昨晚值班的宿管阿姨说得像模像样,今天甚至请假回家休息去了,谁也不好说什么,最后来维修工人念叨几句才不满地离开,都以为自己是被耍了。 戴小鹊听着眯了眯眼,昨晚果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她”究竟是怎么离开宿舍的? 她想起那个梦,大半夜的,那个操控自己躯体的“东西”,又要到外面去干什么? 走廊深处飘来幽冷的风,戴小鹊倏然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23 22:48:27~2019-12-25 15:4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657538 80瓶;蜜桃苏打小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053 寝室里看不出一丝异常。 戴小鹊敲了敲桌子, 轻轻唤了一声:“月宁学姐?” 黎月宁实力一般, 但愿昨晚发生异常的时候她没有出什么事就好了。 话音刚落, 身后便扑来一阵凉意,戴小鹊回头一看, 果然是黎月宁,阴沉沉地站在那儿, 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戴小鹊笑了笑, 安慰道:“我没事……”昨晚发生的异常黎月宁肯定看见了, 戴小鹊也不再啰嗦, 直切正题,“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黎月宁低垂着头。 片刻, 她缓慢地抬起手,冰凉凉的掌心贴在戴小鹊的额头上。 戴小鹊也不反抗, 紧接着,周围视线一暗,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她眼前, 待看清这人的模样, 戴小鹊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这个人正是她自己。 黎月宁把她带回了昨晚的景象。 寝室里黑沉沉一片, “戴小鹊”直勾勾地盯住前方,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所牵引,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宿舍,戴小鹊还看到她和宿管阿姨说的话。 而后远远的,戴小鹊看见“她”驱使着自己的身体, 朝着东操场的方向走去,最后陷入了黑暗的朦胧中。 画面也到此为止。 黎月宁缓缓把手放下,身体轻轻颤抖,“小鹊……很、可怕……” 戴小鹊看看她,而后摇摇头,安慰道:“学姐,你不要担心,我厉害着呢,不会有事的。”顿了顿,又说,“你应该等了一晚上吧?先休息会儿吧,晚上我们还要去sk艺术长廊,你弟弟黎云洲,应该就在那里,到时候我们要把他带回来。” 今天已经是星期日了。 马上就是七日祈祷会的阿母难日,旧传单上有写到:sk艺术长廊,晚上十一点聚集。 也许这就是“送子”系列任务的最后一部分。 黎月宁迟疑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轻飘飘地打开背包,缩成巴掌大的小人然后钻了进去。 直到寝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戴小鹊才有些恍然地坐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究竟是什么东西上了她的身? 更诡异的是,在那家伙驱使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的手机一直亮着,深夜微博的界面弹出了一个“三”。 这个三又意味着什么? 而且那个东西一路朝着东操场的方向去,那头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学校勤工俭学办急着找人,用学生之间流传的说法就是,考古系的学生不知道挖出什么古怪的东西,邪门得很,再联系上a大延迟放假时间,似乎要用学生的阳气镇压地底的怪东西。 戴小鹊思忖片刻,心情也逐渐平静。 “看来以后得找机会去东操场那边看一看……”上身的那个东西不像黎月宁也不像阮红贞,目前来看根本就没有沟通的余地,迟早要找机会解决掉。 对此戴小鹊并不怎么担心。 只要她通过任务获得足够的善念值,就能通过各种奖励解决掉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 戴小鹊打开深夜微博。 就在这时,一则消息弹出来—— 【你有新的粉丝】 新的粉丝? 戴小鹊挑挑眉,小声嘀咕:“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点开粉丝列表一看,戴小鹊惊讶地“咦”了一声。 只见最顶头的地方果然多了一个粉丝的头像和名字,但它很特别,它不像钟叔和红姐这样的完全显示名字或只显示一半,它的头像是默认的,甚至连名字也是几个“****”,一副审核不过关被管理员屏蔽的样子。 戴小鹊看了老半会儿,忽然福至心灵。 这家伙肯定是昨晚上她身的家伙! 居然完全被屏蔽了,难道它比红姐还厉害? 点了点它的名字,不像之前,这回并没有弹出任何鬼怪相关的信息,取而代之的是—— 【强制解锁需要1000点善念值,您目前的善念值为200点。】 戴小鹊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昨晚那会儿她明明还在纪斯名的梦境里,又是打哪触发了新的鬼怪? 一千点善念值。 太遥远了,她摇摇头,决定先把这件事情给放下。 “也不知道纪斯名的任务完成没有……” 想到这里,戴小鹊果断点开了紧急任务栏。 下一瞬,她惊讶地睁了睁眼,双眸渐渐亮了起来。 【羞耻感(已完成)】 【你最后捅他的那一刀,他彻底从梦境中醒过来,你说得对,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懦弱下去,就算他是个花心恶的臭渣男,也应该有承担自己错误的勇气。】 【他很感谢你,已经悄悄把你当做他和阮红贞之间的姻缘小红娘,愿意在你困难的时候小小地帮你一下。】 【现在,纪斯名对你的恶念值为0,善念值为0。】 看到这里,戴小鹊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哥终于恢复正常了,至于“姻缘小红娘”这种恶俗的称呼,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算了算了。 这俩家伙不搞事情就好了。 而且,他甚至愿意“小小地”帮她一下! 但她还记得纪斯名要在月圆之夜杀她的事情,连忙看下去。 【……当然,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鬼,月圆之夜的计划是不会改变的,深夜小秘书在这里提醒您,尽快提高纪斯名的善念值,以免遭遇生命危险哦。】 戴小鹊:……呵呵,滚啊! 不过至少短暂时间内不会出太大问题了,她数了一下时间,月圆夜正好是阿母难七日谈后后面那几天。要提高纪斯名的善念值按理说也不会太难,只要让他和阮红贞和好,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纪斯名的事情得到解决,戴小鹊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盯着书包,微微眯了一下眼。 今天晚上就要去sk艺术长廊,现在,她身边的帮手有: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黎月宁、战斗力很强但不一定会帮忙的阮红贞、还有同样战斗力很强但不知道会不会倒戈的纪斯名…… 这里面有的家伙都很厉害,但这两个都是恐怖分子,真正靠得住的只有相对弱小的黎月宁。 sk艺术长廊那条楼梯下面藏着很诡异的东西。 黎月宁仅仅下去一小段距离就失去了记忆,没准里面有什么能克制鬼魂。 戴小鹊左右想了想,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片刻,她轻轻喃了一句:“不够安全啊,到时候月宁学姐如果不行了,再有一个帮手就好了,‘他’靠谱吗……?” 对于最后一个,她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选择。 天色渐渐暗了。 戴小鹊吃了晚饭便敲了隔壁宿舍的门。 是另一个姑娘开的门,脸上两个顶大黑眼圈,昏昏欲睡,见了是她,眼皮也没抬,懒洋洋冲里面喊了声:“周芊,你的心肝大宝贝来了!” “什么啊,我就不是你的小心肝了吗!”戴小鹊瞪了瞪眼,“前不久还和我山无棱天地合,谈月亮数星星呢……”她和这寝室里的姑娘关系都不错。 “是是是,小心肝快进来。”严丹芸丧气沉沉地打了个飞吻,“你姐妹我昨晚熬夜,今天都快瞎了,说起来真是怪事,你平时那么积极,东操场那事你居然没去啊?害得我悄悄想你是不是背叛了我们贫穷姐妹花联盟。” 严丹芸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a大勤工俭学办有两大台柱子。 一是严丹芸,二是戴小鹊。 两人是打工打来的革命友情。 闻言,戴小鹊笑眯眯地搂住她脖子跟猫咪似的使劲蹭了一下,心里却一咯噔,又是东操场。 正想问,那边周芊就咋咋呼呼嚷嚷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 周芊忙着打听洪菲菲那伙人的事,最近急得嘴巴起泡,还以为戴小鹊来是要问这事儿,“没着落呢,哪那么快啊,老娘觉得这事完了能去做侦探!” 戴小鹊用力揉了揉她的脸。 “醒醒,我要跟你说另一件事。” “啊?什么事啊?” “帮我个忙呗。”戴小鹊眨眨眼,双手合十,“小芊姐,求你啦,露一手你家的独门绝技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先小过渡一下。感谢在2019-12-25 15:48:50~2019-12-27 17: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蜜桃苏打小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054 晚上八点。 a大员工宿舍。 一个女孩慢吞吞地拐上楼梯, 她的气色很差, 眼眶泛着红, 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郁,自从相依为命的父亲出事之后, 短短时间内她就瘦了一圈。 这栋公寓楼还是新建的。 本来也轮不到她住,但父亲去世之后, 学校好心给她腾了位置。 远处教学楼光华璀璨。 她茫茫然地看了很久, 片刻才走到自己家门前, 从衣服口袋里摸了摸, 里面却是空的。门紧紧闭合, 再也没有家人给她开门,从今往后她孤身一身, 乃至她找到新的家人。 想到这里,钟婷婷眼圈一红, 抿着唇,她要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她又忘了带钥匙。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把她笼罩起来,她用力抹了一把脸, 就在这时, 她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婷婷抬眼一看, 住在这儿的老师还没那么快回来,现在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哪里来的声音? 应该是幻觉吧。她垂头丧气的,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在忍住眼泪。 但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身边有个男人大呼小叫痛心疾首。 “哎哟我的闺女啊,怎么又忘了带钥匙!爸明明一天拧着你的耳朵招呼三四次,真是急死老子了,这天这么冷,管楼那人又不在,怕不是要在门口打地铺哦……” “我闺女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戴小鹊才上楼就看到这么幅画面,身材强健的中年男鬼在那小女孩身边又蹦又跳,而那小女孩压根看不见她的死鬼老父亲。 戴小鹊清咳一声,远远打了声招呼:“哎,要帮忙吗?” 钟婷婷抬起头,满眼陌生。 就连她旁边那死鬼也消停了下来。 一人一鬼具是茫然,他们没在这儿见过戴小鹊。 但对方长得太和善了,钟婷婷犹豫了一下,沮丧地垂着头:“我、我的钥匙忘带了……” “钥匙忘带了?”戴小鹊笑了一下,走到门前打量一下,“是这一扇门吗?” “啊?是……” 钟婷婷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擦过一道烈风,“嘭”一声巨响,门应声而开,钟婷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对,这是一个非常清瘦的老太天,一头白丝,满脸褶皱,对钟婷婷笑得一脸和蔼。 但是! 她也太怪力了吧! 钟婷婷愣愣地张着嘴,眼角抽搐。 戴小鹊看了看被踹开的门,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好了,你进去吧,不过这门已经坏了,晚上睡觉你要从里面上好锁哦,哦我看看里面有没有锁,太好了,有锁,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着她半揽着钟婷婷往里推,然后在她的死鬼老爸跟着进去前把门锁上。 钟正行一愣,转头一看,发现这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妈呀!见鬼了!” 戴小鹊:“呵呵。” 钟正行被这魔性的呵呵给毒了一下,紧接着他震惊地发现一个事情。 “你能看见我?!” 戴小鹊掏出自己的学生证,笑嘻嘻地说:“我不但能看见你,我他妈还认识你呢,钟叔,还记得我是谁吗?” 钟叔,即一开始在剥皮案中死去的门卫大叔,在成为学校门卫前曾经当兵,心里对凶手有怨气,有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同时对女儿的未来感到很担心。 之前她接下的普通任务正好就是关于钟叔和他的女儿。 戴小鹊打量了钟叔一番,发现他比起之前已经弱了很多,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选择。 真正要对付那些怪物的时候她会选择阮红贞或者纪斯名,再找钟叔只是为了避免黎月宁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要她孤军奋战,钟正行并不强大。 但他曾经是一个军人,并且有自己的软肋和仇恨。 时间紧迫,戴小鹊并没有兴趣跟他废话,直接了当跟他说了自己的目的。 和外表看上去不同,钟正行有有一颗活跃得很不正经的内心,在使用深夜微博的时候,戴小鹊的首页常常会被他刷屏,也就知道钟正行在那之后就离开了游泳馆,一直跟在钟婷婷后面守护着她。 一天到晚要么在吹自己的女儿有多么多么听话懂事,要么叽叽歪歪在微博上说老同事的坏话,要么就是说他路上瞅见的八卦。 是个非常麻烦的家伙。 戴小鹊本以为找他帮忙没那么容易,岂料他沉默一瞬,点点头,攥紧拳头沉声说:“你能知道杀我的人是谁?” 戴小鹊发现他的手臂微微发颤,那里死肉翻开,露出里面狰狞的骨头。 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不知道,所以才要去弄清楚。” “好,我去。”说完,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戴小鹊,又恢复了状态,“哎小姑娘,我怎么觉得你和我想象中就那么不一样呢?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又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还有你这妆你这打扮,哎哟牛逼哦!” 他嗓门又大,一张嘴就叭叭叭个不停,简直就像死鬼喇叭。 听得戴小鹊突突突的脑仁疼。 她皮笑肉不笑地比了个砍头的手势,“闭嘴,臭大叔。” 话痨鬼! 七日祈祷会的目标很简单,无一不是失去孩子的父母,戴小鹊原来的模样年纪轻轻,真要去了保准进不了门口。 幸好她认识周芊。 周芊的母亲是做特效化妆师的,在业界内很有名,周芊打小跟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长大后也跟着母亲学了一手,特别厉害的特效做不了,但把戴小鹊化成老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八点三十分。 戴小鹊轻轻喘了一口气,目光沉了沉,让钟正行变成易于携带的东西,而后仔仔细细数了背包里的东西:钟正行变成的钥匙扣、黎月宁的头发、阮红贞的绳子,还有纪斯名的水杯,水果哥并没有好心地变成具体物质,但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他。 最后是,已经变化后的旧传单。 路途并不是算近。 戴小鹊来到sk艺术长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的事情了——因为的士司机在岔路口把她放了下来。 岔路口附近很热闹。 竟然停了很多的士,许多年轻女孩摇着荧光棒嘻嘻哈哈地往另一条道上走,远远一看,那边也确实堆满了黑乎乎的人头,人群涌动地朝着一个方向去,欢呼声说话声嬉笑声掺杂,十分热闹。 而那边的天空隐隐约约透露出炫目的光芒,将整片夜空染上了彩色。 与之相比,通向sk艺术长廊的另一条路就显得十分冷清,黑漆漆地吹着冷风。 “哎,那边有什么活动吗?”戴小鹊随口问了一个挤着要过去的女孩。 女孩诧异地看她一眼,“老太太,你怎么也在这种地方,今晚是‘热夜’的演唱会呀,这地方人多,您可要小心着呀……” 戴小鹊身上还化着老太太的妆,这么一招呼,不免引人注目。 “那是个啥呀……”她小声咕哝一句,见状立即笑笑装聋作哑,女孩没听见她的声音,急急地追着同伴去了。 那头正好是新潮广场,来到正临市的明星常常会到那边去开演唱会。 戴小鹊耸耸肩,也不在意,和女孩们走了相反的方向。 她越走越远,影子很快就缩成了小小的黑点。 就在这时,一个挺拔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捏着手机往新潮广场的方向去,而后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英俊寡言的面孔流露出一丝困惑,定定地看着那个缩成小点的影子。 手机另一头的男人扬高的音调喊道:“妈的,萧逐野!要我喊你哥是不是!行行行,哥——” “你他妈快点,咱乐队鼓手拉肚子,你给老子快过来!顶一首歌的时间!草!” 青年垂下眼皮,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他定定地看了那条空荡荡的道路一阵,拉起帽子,整张脸被笼罩在阴影之中,眸光晦暗不明,而后低低地呢喃了一声:“戴小鸟。”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完毕! 现在小鹊的队友有:打杂小妹黎月宁、超厉害的红姐、超厉害的红姐夫、还有超话痨的大叔鬼! 第55章 055 远远的, 那栋狭长的建筑被淹没在夜色里, 道路寂静无声, 两侧树木葱茏沉郁,戴小鹊还没走近就直觉不对劲。 太安静了。 十点三十分钟, 距离十一点还剩下三十分钟。 虫鸣鸟叫尽然消失,戴小鹊拎着布包, 下意识往上拽了拽, 她并不怎么担心这里有她对付不了的东西, 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一圈, 忽然, 林木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里面有人! “咳咳咳……”戴小鹊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从外形上看, 在周芊的独家绝技下,身材瘦高的戴小鹊身型佝偻, 头发花白,眼角憔悴地下垂,满脸褶子, 看上去不过是个伤心苍老的老妇。 戴小鹊一边咳嗽一边慢慢走近林木里, 眼睛可劲儿地往里面瞟。 窸窣的声音更加明显! 就在这时, 戴小鹊轻轻拍了一下挎在手肘的布包, 一道黑影迅速窜出,戴小鹊哑着嗓音自言自语:“这里这么黑,走了好一段路,想坐一坐都不能放心, 我得拿电筒出来照一照……” 说着从背包里掏出手电,下一瞬,刺目的光芒照亮前方,这光猛地一台,直直冲着声音的方向射去。 声音顿住。 戴小鹊抬眼一看,有些费解。 树根下躺着一个女人,活的,大约三十多岁,却衣着随便又肮脏,手边是一个塑料袋,里头都是食物,而她身子底下还垫着一张草席,看上去就像一个流浪汉。 两人对视,彼此都露出一丝尴尬。 “你……要吃吗?”女人抬了抬手里的面包。 “咳咳,不、不用了,年纪大了,消化不好……”戴小鹊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顿了顿,于情于理她都应该问问这是这么回事。 她移开手电筒的光,正准备走过去,忽然,脚边踢到一个东西! 戴小鹊迅速退后一步,手电往下一照,竟然是一条腿! 光照往上,戴小鹊心里咯噔一下,“尸、尸体?” “还活着……”“尸体”发出声音,一个中年男人从地上坐起来,死气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阿婆,这块地是我的,到一边去。” 戴小鹊看了他一眼,没应声。 手里的光迅速往周围照了一圈,赫然发现竟然还有很多人躲在这树木林间,随着光芒照过去,这些人都缓慢从地上坐起,黑魆魆里一张又一张的脸面无表情看过来。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但只有少数人多看了出现在这里的老太太一眼,更多人是在垂着头发呆,甚至有几个人在无声流泪。 这些人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 但他们仅仅不梳不洗地留在这里,并不意味着他们是真的“流浪汉”。 “竟然有这么多人……”戴小鹊心里有点儿发憷,转瞬的功夫,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些人现在的身份,她关掉手电,挪到一块空地上,像他们一样找了个地方坐下,默不作声地思忖着:“这些估计是之前就已经收到了传单的人,七日祈祷会以亡者复生为噱头骗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成为他们的信徒,一开始,他们可能会不信,但这对绝望的他们来说依旧是一种不可抵抗的诱惑,所以他们会来,然后像这样黑暗里互相观望,最后在众多同类中达到共鸣,迟迟不肯离开……” 他们都想知道结果。 还剩下三十分钟,所有人都在等。 忽然,后面传出一点压抑的哭声,而后有个男人叹了一声,轻轻拍着那女人的背,温声说:“别哭了,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咱就应该高高兴兴的是不是?” 女人捂着脸流泪,嗓音沙哑:“老公,你说是真的吗,我们的女儿……” 男人没有应声,半晌,他声音里也带了涩意。 他轻轻把自己妻子抱在怀里,“会是真的,老婆,别怕,我们一定还能再见英英一面,如果是真的,不管他们要什么,我卖车、卖房、卖血,就是不要命了,我也会把英英复活,到时候、到时候……”他哽咽起来,“到时候你什么都别做,英英需要你,你们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女人的哭声已经压不住了。 男人便安慰她:“是好事,这都是好事,我们要高高兴兴啊,你看,英英死了这么久,我们终于看到希望了。” 他们的声音很低,但四周太过寂静了,几乎不受控制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片刻,黑暗中陆陆续续传出哭声。 都是些白头送黑发的可怜人。 戴小鹊抱着双膝,将脸埋进膝盖里,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那个真的是希望吗,他们太可怜了,好像如果不是这样就活不下去,嗯,也许是真的会活不下去,所以才必须要抓着这些虚假的谎言……” 顿了顿,她抬起头,把布包抬到自己面前,轻轻问:“让他们被骗下去会更好吗?” 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也没有人会回应。 下一瞬,戴小鹊眸光微微一沉。 “自欺欺人罢了。” 或许他们会在短暂的蒙骗中获得解脱,但这一切不过是七日祈祷会利用他们的一种手段。同样的,她没有义务去承担这种负罪感,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戴小鹊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了一眼幽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黎月宁。 这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时间流逝。 月亮隐匿在云层后面,那栋建筑一片黑寂。 戴小鹊看了一眼,只觉得好像有黑气缠绕着附近,就在这时,藏在黑暗里的人们忽然都不做声了,窸窸窣窣站起来,一双双眼睛盯着sk艺术长廊的大门。 距离十一点整还剩下三分钟。 四周寂静,谁都没有率先出去。 最后一分钟,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低声和身边人说话。 忽然,沉寂的夜里清晰地传出一个声音。 咔嗒—— 谁都听得出来,有一扇门的锁被拉开了。 紧接着,“吱呀”一下拉长了调子,又尖又难听,那扇大门缓慢从里面打开,在硕大的建筑衬托下如同巨兽睁开的眼睛,蛰伏在黑暗中静静地与你对视。 沉默了大约三分钟。 那扇门黑幽幽地开着,但里面并没有人。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诡异,有好些人已经产生了折返的念头,突然,一对夫妻率先走了出来,他们慢慢地朝着那扇门走了过去,戴小鹊认出他们就是刚才那对在黑暗中哭泣的夫妻,两人的年纪都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很年轻。 一个人走出来,马上就会有第二个人。 躲在暗处的人们渐渐从林子里走出来,黑魆魆的人头拥簇成一片,在夜色里如同一条缓慢涌动的黑色河流。 人太多了! 戴小鹊看得触目惊心,忍不住一把拉住身边的人,压低声音说:“不要去了,走吧,我觉得里面很危险。” 她拉住的是一个年轻妈妈。 闻言,女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完了又苦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去信这些把戏?我已经受不了了,就算是死我也去看看……”她猛地甩开戴小鹊的手,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表情一变,恶狠狠地瞪着戴小鹊,“老太太,如果你不愿意,不要来干扰我们!” 说完,她快步追上了人群。 戴小鹊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去,眸光泛着一股冷意。 她拍拍手臂上的布包,“我们也进去,捣了他们的窝。” sk艺术长廊里面的空间很大,足够容纳这么多的人。 但这里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泛着一股不安。 温度直线下降,戴小鹊跟在人群的最后,趁着没人注意,她低低地说了句:“月宁学姐,在不惊动那些东西的情况下,看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地面有一道黑影迅速掠出去。 忽然,噼噼啪啪的几声! 戴小鹊陡然感觉到黑暗中好像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 紧接着灯光骤然亮起。 身后嘭的一声,门彻底关上了。 一名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戴小鹊个儿高,一眼就穿过人群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她脸色微变,迅速把背包里的钥匙扣拿出来:“钟叔,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卡得太厉害了!!! 顺便求个作收啊啊啊!!! 第56章 056 室内漂浮着一阵似有若无的黑雾, 几乎遮住大半光线, 灯很暗, 青年有点驼背,他煞白着脸, 垂下一双冰冷的三白眼,木讷地说:“跟我来。” 黎云洲, 黎月宁的双胞胎弟弟。 两人的长相不像八成也像了七成, 戴小鹊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 说完那句话就转身走进了更深处, 压根就没理会身后的人们因为这诡异的情况而变得不安的情绪,依旧同手同脚, 浑身僵硬地往里面走去。 但更怪异的是,此时竟然谁也没有出声。 戴小鹊左右看了一圈, 心下骤然一惊。 这雾有问题! 人们面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呆滞,随着黎云洲一步一步往里挪动。 忽然,戴小鹊感觉到一股视线在人群里晃荡, 她佝偻着身躯躲在一个高大的男人后面, 抬起头循着这道视线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旗袍的女孩! 她幽幽地站在人群边缘, 唇边噙着一丝讥诮。 就在这时, 有人从戴小鹊眼前晃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女孩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切快得就像一场幻觉。 戴小鹊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但周围同样没有人注意到她。 有古怪。 戴小鹊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钟叔也带着黎月宁回来了。 在来这里之前,戴小鹊已经大致跟钟正行说过黎家的事情,眼下好不容易把黎月宁带回来,立即叨叨叨说个不停,“哎我说姑娘,我知道见着你弟弟心里着急,但现在可不是时候啊,这事没那么简单,现在动手恐怕是打草惊蛇,回头事情解决了,你这弟弟怎么都好,咱二话不说帮你绑住他……” 说到这里,钟正行叹了口气,眼看还想再说,戴小鹊抬眼看了看黎月宁,见她沉默地垂着脑袋,刚才有一瞬间黎月宁险些就要飞到黎云洲那儿去了。 戴小鹊很明白她的心情,因此并不打算多说。 刚想说话,黎月宁压低了声音迟缓地说:“对、不起……” “嘿。”钟正行一笑,“小姑娘,没事。” 说着他像普通长辈一样拍拍黎月宁的背,“站直了!小姑娘家家驼背算个什么样子!” 戴小鹊:“……” 两只鬼在这儿嘀嘀咕咕,幸好普通人看不见。 “回来。”戴小鹊随着人群往里挪动,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只是老太太神色愁苦,两道黑烟在她身边逸散,戴小鹊微微低着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有很多、很多死气……”黎月宁说。 “死气?” 钟正行回答:“死人的味道,但不太像。” “嗯,周围的人有点奇怪。”戴小鹊说,“我怀疑这些气有问题。” 这些黑气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人们的精神。 可她为什么没有被控制? 戴小鹊暂时放弃了这个问题,反而突然想到了那些八臂观音像! 那东西邪门得很,好几回,戴小鹊都有种会臣服于它的错觉,想来也是,以前那些进了七日祈祷会的人,也不是全都是傻子,肯定是被某种东西给控制住大脑,才会出现后来的状况。 一旦进了那扇门,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停了下来,戴小鹊看了一圈周围,已经是进入了一楼的展览厅,但和之前在二楼看到的不同,这里并没有没有在墙上挂任何的画。 空阔的一楼展览厅里足以容纳这么多的人。 黎云洲闷声说道:“你们先坐下。” 走了一段路,人们已经渐渐清醒,彼此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错愕。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戴小鹊听见身边的老夫妇低声讨论。 “这儿是不是有些古怪?” “刚才我好像什么也没想就进来了。” “这年轻人,他们真的有本事把我儿子救活吗?” 人群细细碎碎地说起话来,像数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整个展览厅顿时变得吵闹起来,忽然,有个男人扬高了声音说:“喂!你在搞我们?不是说能把我们死去的孩子复活,现在是什么意思?要我们好好坐下来谈谈心?我可告诉你了,这事要是骗人,老子非得整死你!神经兮兮!” 他们都是被骗过来的,以这种一看就知道是谎言的理由,仍然愿意过来试一试,可一旦是假的,谁也不好意思率先站出来承认自己是个笨蛋。 眼下有了出头鸟,旁人立即出来附和。 展览厅的吵闹声登时加倍,他们都着急,急着想证明那个“希望”的真假,有的人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是真的被骗了,一下从天堂掉到地狱,嚎啕大哭。 戴小鹊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前头的黎云洲。 走近展览厅以后,里面反而没有开灯,只有一支支黯淡的蜡烛点亮立在人群的两侧,随着人们走动,过程中带起一片风,烛光明明灭灭,鬼影重重。 黎云洲由始自终低着头,双臂无力下垂,沉默得像具站立的僵尸。 只有在需要他说话的时候才会出声。 突然,脖子上掠过一道凉风。 戴小鹊搓了搓手臂,只见黎云洲缓缓抬起头,冷眼注视着在场的人,说道:“使者大人马上就来了,请各位安静坐在位置上等候。” 戴小鹊眯了一下眼,目光落在青年的肩膀上。 光线并不明亮,就在刚在某一瞬间,她好像看见那里缠绕着一些白色的丝? 再一看,那白丝又消失了。 “难道是我的错觉?”戴小鹊眨眨眼,有点不肯定,而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空气里那股子黑色的浓雾再度飘来,原本怒气冲冲虚张声势的人们逐渐消了声,在黎云洲的指示下原地找位置坐了下去。 展览厅的地面铺了许多的蒲团软垫,分成两块,中间空出一条走道,黎云洲站在最前端,烛光照在他的脸上,身后的阴影却显得他的表情越发阴沉。 而他身后不远处有一扇门! 蓝漆色的门! 有一些意志比较坚定的人很快便从朦胧黑雾中清醒过来,坐在垫子上颤声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对劲,不对劲啊……喂,我们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男人,说完就要从位置上站起来,挥着手推推身边的人,“你怎么回事?你、你又是怎么回事?” 但并没有多少人理会他,只有少数人清醒,脸上露出恐惧,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现在情况不对,剩下的人面目呆滞,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反应迟钝地抬起头,一脸费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男人张了张口,一甩手,着急着要往外走,忽然,他身体猛地一僵,一道黑气从他鼻腔里钻进去,又从他眼睛里钻出来,紧接着,困惑地看了一圈周围,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起来,又为什么要离开。 最后歉意地冲周围笑笑,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戴小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扫了一圈周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变成了这个模样,忽然,她目光一顿。 她好像在人群里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2019最后一年惹! 今晚跨年来个双更! 希望咱明年能好好做人! 最后再求一下作收啊啊啊!!! 第57章 057 楚凛和崔亮, 那两个警察? 这两人分开坐, 但距离不远, 脸上都稍微画了一点儿妆,瞧着比平时老了一些, 彼此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但戴小鹊看见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竟然也没有被那股子黑雾给迷惑。 他们也查到这里来了。 戴小鹊思忖片刻, 决定静观其变, 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做。 可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戴小鹊困惑地看了一圈周围, 光线黯淡, 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一层诡谲的阴沉, 一群人坐在这里,蜡烛摇摇曳曳, 还差前头一个宣讲人,否则就是个大型邪教洗脑现场。 这个念头刚落, 忽然,不远处传来“叮铃”的一声。 铃铛的声音? 就在这时,黎云洲身体猛地一僵, 他慢慢地转过身, 向着那道蓝漆色门的方向慢慢跪下, 四肢伏地, 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像条恭迎主人的狗。 黑雾更加浓郁。 叮铃叮铃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股子黑雾从门缝间渗透,就像喷涌的暗潮。 “欢迎使者大人……” 下一瞬, 门缓缓打开。 展览厅里的蜡烛竟然同时熄了一瞬,又缓慢升起火苗。 门后没有光,什么也看不清。 然后在一团浓雾中,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出来。个子并不高,略显臃肿的身型,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罩帽几乎将他整个人遮住,苍白的面具用红线画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全场寂静。 这个名叫“使者”的人轻轻咳了一声,粗哑的嗓音仿佛喉咙里翻滚着许多石子。 “欢迎各位来到七日祈祷会……” 无人应声,顿了顿,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沉痛的语调说:“我明白各位今天来到这里都是为的什么,请你们相信,我请你们过来绝无恶意,很多年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失去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但现不同了,有一天我发现,只要我们愿意付出,上天怜悯,就会将我们的孩子送回来……” “别说废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有人从黑雾中清醒过来,急急地问道。 “使者”沙哑的笑了一声,却也不在废话,他轻轻地击了一下掌,紧接着,那道蓝漆门后面忽然传出嗒嗒嗒的高跟鞋脚步声。 这声音很慢,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戴小鹊心头轻轻地跳了一下,她眯了眯眼,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她微微垂着头,因此别人并不能看清她的长相。 人群已经陆陆续续清醒,看见这么一个“人”,顿时躁动起来,他们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纷纷质疑。 女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而后她站在了人群中间。 下一瞬,“嘶啦”一声,女人竟然猛地撕裂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惊得人群又是一阵喧闹,但随着布料落地,女人的躯体展现在众人眼前,整个展览厅蓦地静了下去。 就连楚凛和崔亮两个警察,也满眼惊愕。 这具女人的躯体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缝合线,每一块拼接的皮肤都不同,就像一个被火烧伤的人,受过伤的地方和没有受伤的地方完全是两种肤色。 而这个女人身上甚至有许许多多快拼接的皮肤。 这时,“使者”走了过来,他握住女人的手,痛楚地摇了摇头,“这就是我的女儿,她曾经死过一次,但现在你们看到了,她活过来了!只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事情并不是十全十美,凡是都要付出代价……” 女人抬起那张丑陋的脸,面露悲戚却声音悦耳:“爸爸……” “你、你怎么证明她就是你的女儿?”角落里的女人问。 “她不是我的女儿?”使者忽然扬高了音调,“她不是我的女儿,难道她就是人了吗?”话音刚落,忽然亮光一闪,使者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捅向女人的手臂。 刹那间,一股浓烈的黑雾从女人手臂中涌出。 那里根本就没有血液! 这种诡异的现象彻底吓唬住了在场的人,哪怕这种画面根本就不合理,但此时黑雾再度涌来,人们的目光渐渐茫然,忽然,不知谁颤声说:“够了、够了,我不要我的孩子完完整整,我只要他活过来!就算他没有手没有脚,我也能照顾他一辈子!” 紧接着,其余人的眼睛里同样迸发出渴望的光芒。 “使者大人,要怎么做,我们究竟要怎么做?” 他们层层围住使者和那具“人皮傀儡”,只能听见使者在里面细细碎碎跟他们说着什么,然后一个人放出笑声,另一个人又哭出来,大悲大喜,展览厅里充满了怪叫声。 这不是邪教还能是什么? 崔亮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哪里还看不出问题?但这群人好像吃错药一样,竟然真的就这么信了,他捏住拳头,怒从心起,猛地站起身正要去抓人,忽然,一只纤细的手猛地摁住他的肩,紧接着,又是另一只大手扣住他另一边。 崔亮向左边看去,楚凛不赞同地摇摇头。 他急脾气,有点火了,但理智犹在,压低声音:“头儿!” 但楚凛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他的右边,崔亮一怔,差点吓得叫出声来,一张满脸褶子的老脸骤然凑近,笑眯眯的样子就像一只皱起脸的狐狸。 老太太捂住他的嘴,声音却十分年轻:“警官,我觉得你最好冷静一点儿,这地方邪门,鬼知道会有什么东西。” “你——” “嘘,别出声,老实待着。”说完,老太太一把将他推开,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使者,再看看像尸体一样立着的黎云洲,快步走到蓝漆门边,而后一溜烟就钻了进去。 楚凛看了看,低声吩咐崔亮:“要是发现不对劲,立即想办法把这些人弄进去。”说完,也跟了过去。 才进门,戴小鹊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臭。 一楼的蓝漆门后面仍然是一条楼梯。 戴小鹊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黎月宁和钟正行放出来,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水瓶,里面装满了水,盖子也没有拧紧。 这条楼梯一路朝下。 “下面竟然还有一层?”戴小鹊暗暗心惊,但她并没有立即下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知道那个叫楚凛的警察跟了进来,戴小鹊皱皱眉,转而上了二楼的楼梯。 紧接着身后便传来楚凛压低的声音:“老太太?不。或者说……” 戴小鹊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楚警官,我是戴小鹊。” 话音刚落,那扇蓝漆门再度打开,两人面色微变,立即躬下身藏起来。 而后使者走进来,在门口定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二更,新年快乐!感谢在2019-12-31 20:56:22~2020-01-01 03:1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蜜桃苏打小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058 使者几乎全身都笼罩在一片黑色中, 只有脸上白惨惨的面具, 一道阴冷的目光从两个漆黑的小孔中迸出。但他也仅仅是无意间往上瞥了一眼, 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戴小鹊眼看着使者走进那条充满浓雾的楼梯,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一颗心仍不上不下地提着。 楚凛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心里愕然不止。 这女孩神态平静, 分明二十出头, 来了这种地方怎么看不到半点恐惧?就是他和崔亮两个, 两人决定参与进这件事时也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 这事邪门, 却不是最近才开始闹起来的, 早些年八臂观音也惹过祸,当时的受害者和现在的这些完全并不是一批人, 只不过由于是怪力乱神,后来那事也就转交到了其它部门。多年后八臂观音重现, 楚凛一开始管的也只是杀人剥皮案,谁知一路查下去又是八臂观音,而且还以这玩意儿为中心组成了一个邪教。 楚凛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人, 竟然有一两张熟面孔, 那两人非富即贵, 如果七日祈祷会里面再多几个这样的人, 有他们为七日祈祷会开后门,就难怪查起来困难重重了。 楚凛皱起眉,目光落到戴小鹊身上。 这女孩化了老人妆,头发也是假的, 一通打扮下来,如果她不说,几乎不会有人猜到这副白发苍苍的躯壳下竟然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 仔细一想,也是这个叫做戴小鹊的女孩给他们提供了许多线索。 她到底是谁? 忽然,戴小鹊神色微变,楚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具是一惊。 幽深的楼梯处,“使者”的黑袍如同一抹黯淡的影子,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但异变就在此时发生,只见那黑袍像被高温熔化的蜡人,先是从顶端开始塌陷,转瞬之间,黑袍沉重地脱落在地面,哐啷一声,面具应声落地。 里面的“人”没了! 楚凛陡然吸了一口寒气,头皮发麻看着这一切。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紧接着,散落到地面的布料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条白腻的手臂猛地从里面伸出来,而后有更多手臂从里面伸出,啪嗒啪嗒,寂静的楼梯里响起手掌拍打地面的声音,一个像人又像蜘蛛的怪物迅速窜出,很快便没入浓雾之中,失去了踪影。 戴小鹊小心观察着楚凛,见他虽然受到惊吓,但也没有大喊大叫就放心了,不然她可能会一拳把他打晕。 楚凛很快就冷静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皆察觉对方眼中的打量,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戴小鹊脸上并未露出半点惊讶,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物。 事已至此,楚凛也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低声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戴小鹊摇摇头,“半知半解。” 真正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使者”竟然是人肉蜘蛛假扮的,那真正的“使者”究竟在哪里? 顿了一下,戴小鹊又问:“就只有你们俩过来?” 闻言,楚凛眼神一沉,这事是他和崔亮私下调查,找了不少人才找到这一步,但没想到这事后面竟然还牵扯了一个邪教组织,他明白戴小鹊的意思,人手不足。 见状,戴小鹊难免有点儿失望,但她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看到这雾了吗,有问题,吸了这些雾的人多半会神志不清,他们说干嘛就干嘛。”只有这两个警察没有被影响,戴小鹊又打量了楚凛一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时间久了总没有好处,楚警官,我现在把事情告诉你,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有办法解释,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知道得越多越安全。” 楚凛皱了一下眉头,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面前处于这种弱势的状态让他感到非常不习惯。 然而眼前这女孩说话时双眸熠熠生辉,浑身迸发着勃勃生机。 况且以现在的状况,你很难不去信任她。 思忖片刻,楚凛紧绷而严肃的面部线条逐渐柔和。 “行。” 戴小鹊点点头,轻轻捏了一下掌心里的钥匙扣,在楚凛看不到的角度,戴小鹊脚下的影子晃了晃,而后快速窜出,幽幽地藏匿在楼梯口处。 有钟正行放风,戴小鹊这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楚警官,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吗?” 楚凛神情一凛,瞬间想起了那张被他藏了许多年的照片。 紧接着,戴小鹊细细碎碎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楚凛的表情由严肃到怔然,又从震惊到恍惚,五颜六色转了一通,最后,直到戴小鹊轻轻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 他错愕地看着戴小鹊,还是没忍住问出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戴小鹊笑了笑,没有回答,下一瞬,她表情沉了下来。 “楚警官,你们得想办法把外面那些人弄走。”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楚凛微怔,眯起眼重新审视她,“同学,我知道你很厉害。”就凭她一个女孩能找到这儿,并且能挖出这么多东西就可以知道这女孩绝对不简单,“但单打独斗不是什么好事。” “单打独斗?”戴小鹊挑了挑眉,怎么个个都说她单打独斗? 她笑了一下,“你错了,我没有在单打独斗。”顿了顿,戴小鹊眨眨眼,“但救人,却是只有你们才做得到的事。”甚至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考虑过仅凭自己的能力把外面那群人弄出去,她的目标不是人,而是任务里所指的鬼怪。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忽然,一股寒意沁来。 影子迅速窜到戴小鹊身边。 钟正行竟然逃了回来! 楼梯下面有状况! 戴小鹊抿了抿唇,楚凛也在此时发现异常,两人不再多说,几步来到门边,迅速开门回到原位,崔亮一看两人,眼睛一亮,正想问,原本关闭的门又重新打开。 在使者走后,人们也渐渐清醒过来,但愿意来到这里的,都是些急病乱投医的人,“使者”离开后并没有把旗袍女带走,这些人便围住旗袍女,仔仔细细地辨别真假。 旗袍女的身体由黑线缝合而成,但皮肤确实是人类皮肤,但凡别人问的也能一一回答,很快,在场的人就信了大半。 没有人留意到有两个人又悄悄溜了回来。 戴小鹊混进人群里,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眼睛却死死盯着角落里的黎云洲,他仍然维持着一动不动跪趴在地上的模样,低低地垂着头,了无生气。 想到手包里躁动的黎月宁,戴小鹊忍不住叹了口气。 门再度打开,忽然一伙人走了出来。 这群人衣服旧得发白,显然是洗了又洗,其中有男有女,年纪大约都在三十以上,脸色有一种久不见阳光的白,当他们一出现,立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围渐渐静了下去。 与此同时,戴小鹊看见楚凛和崔亮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道。 楚凛惊疑不定地说:“有好几个人在失踪名单上。” 戴小鹊皱了皱眉,没吭声。 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而后排成一列队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支蜡烛,烛光明明灭灭,待所有人都站定,突然,黑暗中仿佛多出无数只手,瞬间掐灭原本安置在两侧的蜡烛。 光线一暗,场内只余那些人手中的蜡烛。 而那个旗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 诡异的场面使得众人心里漫起一股不安。 “怎么回事啊?” “蜡烛怎么灭了?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没有灯吗?” “现在是要搞什么?” 这时,第一个手持蜡烛的人来到众人中间,烛光映在他苍白的面孔上,使得他如同衰弱的瘾君子。 而后他像即将上台表演的歌唱家,恭恭敬敬地朝周围的人鞠了一个躬,他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岁,穿着整齐的西装,脸上戴着一副眼镜,乍一看是精英派头,但他的西装又脏又皱,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褪色了。 他清咳一声,声音十分宏亮。 “欢迎各位来到七日祈祷会参加我们的阿母难日。” “阿母难日?什么是阿母难日?”有人问。 中年男人提了一下嘴角,笑得有些僵硬,似乎很久已经没有笑过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在这七天里,我们会为提供足够的食物,请各位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在这里的各位都是伙伴,我们都曾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人能比我们更能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 “在阿母难日期间,你们可以在这里尽情发泄自己的痛苦,我知道,在场的父亲和母亲当中,有的是企业精英,有的是教师、有的是工程师……但你们因为种种原因,不敢让身边人知道你们心底最深的痛苦,现在不一样了,你们马上就可以解放了,现在是我们的聊天会,从我开始,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坐到这里,把你们的痛苦说出来,当然,我说完之后,你们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男人目光诡谲,“一个关于复活的问题。” 停顿了一下,男人盘腿坐下,把蜡烛定在他身前,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苦涩地笑了一下。 “我是一个生意人,我女儿死的时候才十三岁……” 男人的声音低沉和缓,听起来并不让人讨厌,随着他有些压抑地说话,周围的人由原先的躁动,竟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他说的话显然是戳中了许多人的心事。 聊天会? 戴小鹊可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故事会,她轻轻拍了一下背包,紧接着,身边便多了两道黑影。 “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看看周围有没有其它的鬼怪。” 她会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目的,就是阿母难七日谈的支线四!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中间一支蜡烛冒着光。 四下人头矗立,仅勉勉强强能看清周围人的一个面部轮廓,戴小鹊看了一眼楚凛和崔亮两人,小心翼翼地从位置上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手边忽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戴小鹊眯起眼艰难地辨认了一会儿,心下惊讶。 竟然是她? 第59章 059 拥挤昏暗的环境里, 出现一张说不上熟悉的脸。 年纪大约四五十左右, 皮肤暗黄黝黑, 面孔饱经沧桑。和上回身穿清洁制服的模样不同,女人身上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外套, 有些拘谨地站在角落里。 在打量她的时候,女人也正巧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对上, 戴小鹊脚步一停, 掩去心中的讶异歉意地冲她笑了一下, 而后收回视线, 若无其事地来到人群的最后,悄悄地把自己的身型隐匿在阴影中。 直到这时, 戴小鹊才有些放肆地打量起这个女人来。 竟然是上回做孙客任务时遇到的那个女清洁工。 她怎么也在这里? 一楼的展览厅同样很宽敞,但它光线很暗, 人们不自觉地走近蜡烛围成的圈里,坐在七日祈祷会早已安置在地面的坐垫上,随着外圈的蜡烛熄灭, 就只有中间“讲故事”的那个人手里映着唯一的光源。 室内无风, 但仅剩的蜡烛却火光颤抖, 晦暗不明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使得他们因想起伤心事而扭曲的脸变得格外诡谲。 那个女人的脸上同样带着这样一种神情,伤心哀愁,眼里泛着一层淡淡的泪光。 戴小鹊微微眯了一下眼,暂时待在原地没做声。 很快, 七日祈祷会的人就讲完了他们的故事,这些真情实感的过去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也许是因为这确实是一种宣泄的好办法,陆陆续续有人走了上去。 但这到底是一件伤心事,忽然有人低低地哭了起来。 这哭声回荡在宽敞的展览厅里,是个看起来约摸三十多岁左右的女人,她呜咽着,用力将脸捂进掌心里,这仿佛是一个契机,原本陌生的人们忽然空前地熟悉起来,亲切地围在她身边低声安慰。 “你还年轻,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时间总能帮你治愈一切,我就不行了……”说话的人已经不年轻了,头发斑白,神色严肃的老人,说到这里,苦涩地笑了一下,“你们看我像多大的人?” 戴小鹊顺口应了一声:“六十多?” 老人摇摇头,“其实我才五十。”这话说完,众人一惊,这人头发斑白,干皱的皮肤说是六十也算年轻了。 “就是伤心伤的,我女儿年轻的时候不想结婚,我非要她和人结,结果那家不是好人,我的小孩……”说到这里,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默然地坐在黑暗里,忽然不做声了。 旁人配合地不再多问。 “我比你更坏。”一个男人苦笑着说,“我是开车回家,停车的时候顾着看手机,小孩在睡觉,我忘了叫他,等到下班回家喊人时才惊恐地发现人已经没了,我是后悔,真的后悔,我会不爱我的小孩吗,但我也是真的没有给人当爸的资格,现在我就想一切重来,让小孩活过来,什么都愿意去做。” 别人一听是这种原因,看着这个男人的目光登时就变了,但这种情况下到底还是同病相怜的多,片刻,气氛缓和,便有人安慰了他几句。 戴小鹊看见那个女清洁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面露哀愁:“都过去了,你也别太伤心,这事马上就有转机了。” 从那道哭声开始,仿佛就揭开了话茬,而那位清洁阿姨一直热心肠地扮演着安慰的角色,但问到她自个儿,她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只能从对话中得知这名清洁阿姨叫做阿惠。 阿惠? 戴小鹊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阿母难日一共持续七天,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得待在这儿七天之久,现在初期人们的理智还在线,到了后面七日祈祷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等不了七天了,得速战速决。 思及此,戴小鹊酝酿了一下情绪,凑到那伙人旁边,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 周芊给她做的这造型做得好,在这种光线下,压根没人能看出这老人其实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假扮的。 在来之前,戴小鹊已经配合自己的身份编好了一个故事。 她压低了声音,哑着嗓音说道:“我和你们不同,老婆子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话说到这,人们的目光已经配合地看了过来。 待看清藏在黑暗里那张老脸,众人心头一惊。 这老人怎么这么吓人? 老太婆微微垂着头,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我也来说说自己的事。”说着,她骤然压低了声音,浑浊的眼珠子里迸发出一股阴沉,她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最终定在了那个叫做阿惠的女人身上。 “在来到这里之前,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怪物吗?” 她说的是,来到这里之前。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神态各异。 那个叫做阿惠的女人僵了僵,迟疑片刻,低声问道:“老太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见她上钩,戴小鹊轻轻压了一下唇角,继续扮演着老太婆的角色。 “我家那两个孩子,走的时候其实不太正常……” 这个故事戴小鹊也是听别人说的。 小的时候,她们那条街住了个神棍,大人们常常不让小孩儿们往那走,但那老神棍脾气好,又爱哄着小孩说笑,因此反倒很受小孩儿的欢迎。 戴小鹊小小个的时候就常往那儿跑了,也就从老神棍口中听见了不少故事。 这些事随着时间被遗忘,但有一个,在她接到要进入七日祈祷会这个任务时,竟然非常奇异又清晰地想了起来。 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她同一条街的玩伴。 ***** “我要说的是我孙子和孙女的事情……”阿婆面无表情的,阴沉沉地抬起头,“我儿子和儿媳那些年闹离婚,两个人虽然明面上婚姻还在,但实际上已经各有各的伴儿了,双方都在外面有了自己的住处和对象,谁也不想面对自个儿剩下的那对双胞胎儿女,我看不过眼,就把两个可怜孩子带回了自己家,但后来我一想,当初要是没有带回来,恐怕还更好一些……”说到这里,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阿惠热心地拦住她的肩,轻轻皱起眉,“老太太,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戴小鹊顺势亲切地握住阿惠的手,心里却有些吃惊,阿惠的手极其粗糙,掌心覆满了厚厚的茧,这是一双真正干过苦活累活的手,指甲里嵌满了洗不净的黑泥。 不知道阿惠在做清洁工之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念头在戴小鹊脑中一闪而过,脸上却没有表露更多,只是沉重地摇摇头,“没事,这事压在我心里也很久了,只是接下来要说的,你们不要被吓到。” 她微微眯起眼,看起来似乎在回忆。 阿婆有一张很严肃的脸,两个小孩被父母抛弃本来就不高兴了,奶奶又整天臭着张脸,因此祖孙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 但阿婆又是真心在对两个小孩好,每天好吃好喝养着,因此渐渐的,双胞胎里的妹妹和阿婆也变得亲近了起来。 那会儿夏天空气湿热,什么蛇虫鼠蚁都出来活动,老房子里只有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卧室里有风扇,阿婆一个人在客厅里打地铺,俩小孩睡在里屋。 老人容易被惊醒,有一天晚上,阿婆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知道那是老鼠在走动,所以并不奇怪。一连几天过去都能听见这个声音,直到有一天早上,妹妹揉着眼睛跟她说:“奶奶,晚上好吵哦,哥哥老是在说话。” 话音刚落,哥哥登时暴怒:“我才没有在说话呢!”说话的时候他眼神闪烁,阿婆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当天晚上格外留意,只能听见老鼠走动的声音,并没有说话声。 而两个小孩也没再提这件事,因此阿婆也就慢慢给忘了。 又过去两个月。 一天半也,阿婆忽然听见小孩哭声,蓦地从梦中惊醒,打开房门一看,两个小孩都睡得好好的,面对面蜷缩着身体,就像两只初生的老鼠,软绵白腻的一小团,阿婆过去给他们盖被,突然,她吓了一跳。 两个小孩竟然死死地瞪大眼睛盯着她! 这差点把阿婆给吓晕了,就在这时,两个小孩却忽然冲她一笑,调皮地从床上蹦起来,“哇,奶奶被吓到了!” 双胞胎里的哥哥向来和阿婆不亲近,此时竟然也亲亲热热地抱上来,她心里觉得奇怪,但也乐于祖孙关系缓和,因此没有多想。 而双胞胎的关系也确实在那会儿和她好了起来。 但怪异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家里的食物常常无故失踪,沙发窗帘时不时缺一道口子,画面非常狰狞,就像是被人生生扯裂的,阿婆心里已经觉得不安了,一方面以为是老鼠,已经准备了老鼠药,另一方面,整想去找街头的神棍,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在沙发靠墙的角落处找到了一颗牙齿! 那颗血淋淋的牙齿和一堆被撕咬下来的布料垃圾蓄成了一个小小的窝。 阿婆心惊肉跳地把牙齿捡起来,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她的小孙女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巴说:“奶奶,我好疼呀。” 话音刚落,她猛地看见阿婆手中的牙齿,神色骤变,阴狠狠地扑上来,一把夺过那颗牙齿,“你干什么!” 小女孩尚且不足八岁,却险些把大人给推倒。 说完这句话,她就恶狠狠地瞪了阿婆一眼,转身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说到这里,戴小鹊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这个故事太奇怪了,所有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看,就连崔亮和楚凛,也不由自主侧耳倾听。 戴小鹊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但脸上却露出一丝恐惧。 “那天晚上,我也听见了说话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弃坑_(:3」∠)_我只是卡文感谢在2020-01-07 20:57:54~2020-01-15 20:4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夭、小芊语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普咸鱼 46瓶;rinnnnn 20瓶;小芊语双、蜜桃苏打小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060 “说话声?什么说话声?” 戴小鹊看了问话人一眼, 脸上露出一点笑, 眸中却全无笑意, 这在一张枯皱阴暗的老脸上显得格外骇人,她捏着嗓子, 模仿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糟糕,被她发现了!” “嘻嘻嘻, 那怎么办?” “吃了她吧, 我好饿哦, 老太婆, 一天到晚臭着张脸, 吓死我了!” “可是……” “不会被人发现的,这老太婆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种地方, 又没有客人,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等到她的儿子回来,她的肉早就被我们吃光了!” “咦,你说得对, 那……我们要从哪里开始?真讨厌, 我才不想吃老太婆的肉呢!”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 阿婆听见两个小孩尖着嗓子嘀嘀咕咕, 她吓坏了,这明显不是她孙子和孙女该说的话,阿婆捏了一手的冷汗,惊惶退后几步, 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椅子,哐啷一声,门也在同时间打开。 嘎吱——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里面没有开灯,白嫩的脸蛋仿佛是从黑暗中长出来似的,他们审视地打量了阿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露出甜蜜蜜的笑容。 “奶奶,你怎么了,要帮忙吗?” 阿婆摇摇头,而后冷住脸,“看什么看!去睡觉!” 双胞胎里的哥哥脸一沉,阴森地哼了一声,拽着妹妹狠狠地甩上门。 阿婆没敢犹豫,立即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结果不但儿子的电话没有接通,就连儿媳,电话虽然是接通了,但还不等阿婆说话,儿媳便恶狠狠地说道:“别再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找你儿子去,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你明不明白?他自己的儿子女儿让他自己处理去!知道就不要打扰我!” 又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儿子,张口想说话,不料儿子又是同样的话堵了回来。 阿婆又气又无奈,想到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整夜都睡不好,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听见吱吱吱的怪叫声,她一惊,眼睛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四只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双胞胎笑嘻嘻地立在她床头窃窃私语,手掌还在她身上比划,似乎在考虑从哪里开始把她分尸。 阿婆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人各有命,他们被怪物附身,可能早就死了,你把两个孤儿捡回家,事到如今已经尽心尽责,你们没有缘分,不如早早一刀切断,也省得招惹更多麻烦。” 这声音着魔似的钻进脑海,阿婆倏然出了一身冷汗,再睁眼天已经亮了,一夜无事,她忽然觉得脑袋很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头顶,但当她伸手去碰,头顶却什么也没有,然而这种情况她并没有多想,她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这种生活。 那声音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有时是大人,有时有时小孩,自从儿子和儿媳很多年没有回来看她之后,她孤苦无依住在这件狭窄的房子里,每当夏季闷热,总会听见有人和她说话,她觉得自己是病了,所以才会听见声音。 人家不是说,年纪大了就会老年痴呆吗?也许她就是。 但她本就年老体衰,这事更不敢告诉儿子,怕招人厌烦。 可那些话却像是烙进了她的心里,阿婆觉得心底发凉,不止是因为自己的孙儿们,也因为自己。 难道她是这么恶毒的人? 对自己的亲生孙儿也下得了手? 这么想着,忽然,阿婆发现厨房里的菜刀不见了。 这把她吓出一身冷汗,与此同时,那道声音又在跟她说:“看见没有,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你可能活不过这三天,如果你再不动手的话就完蛋了!” 就在这时,她又听见了吱吱吱的声音,只见两只巴掌大的黑老鼠从橱柜里跳出来,粗长的尾巴甩到瓶瓶罐罐上,把油盐打散。 那声音说:“真可恶!臭老鼠,一定就是这些恶心的东西把你可爱的孙儿给吃了,然后再变成他们的样子来骗你。” 阿婆想起孙儿们黑溜溜的小眼睛,心里直冒寒气。 但另一方面,她觉得那个声音是对的,这就是她心里的想法。 她静静地在椅子上坐了好几个小时,浑身僵硬得就像一具蜡人,过了很久,她终于下了决定,浑浊的双眼有些恍惚,片刻后,终于渐渐清醒。 阿婆去菜市场上买了很多的菜,两个小孩看了果然很高兴,凑在她身边忙前忙后,仰着脸嗅着菜的味道。 这是她和两个孙儿最亲近的时候。 阿婆严肃冰冷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笑容,下一瞬,笑容凝固住,她阴森森地站在两个小孩身后,凝视着他们的背影,菜里面放了足量的老鼠药。 两个小孩狼吞虎咽,嘴巴来不及就动手,口中塞满,满手油脂。 阿婆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终于吃饱,两个小孩愉悦地瘫在椅子上摸摸肚皮,阿婆等着老鼠药发作,就在这时,她留意到他们悄悄地对视一眼,阿婆登时紧张起来,难道他们要动手了? 双胞胎里的哥哥从椅子上跳下来,定定地看着她,没吭声。 阿婆维持着冰冷严肃的面孔,“看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忽然惊觉,不对,孙儿看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头顶! 她的头顶? 为什么看她的头顶,她的头顶有什么? 然后她看见她小小的孙儿拽了拽她的衣服,抿着唇,迟疑地说:“奶奶,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哦,你不要害怕……” 阿婆心里咯噔一跳,她恶狠狠地想,你们不要骗我,你们被怪物附身了! 但她腿软的厉害,竟然就这么瘫坐在了椅子上。 小孙女亲近她,也看了一眼她的头顶,然后小心翼翼地挨在她身边,然后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奶奶,你头上有一只好大好大好大的老鼠啊,不过你别怕,我和哥哥已经决定了,在所有人都不要我们的时候,只有奶奶把我们捡回来了,所以,我和哥哥一定会把那只大老鼠赶走的,绝对不让它伤害您。” “不、不是……”阿婆冷汗涔涔,但两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凑在她面前,她张口,声音嘶哑难听,“不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她又听见了“吱吱吱”的怪叫声。 这声音又尖又刺,仿佛是得逞后的嘲笑。 阿婆年轻的时候摔坏了腿,她一瘸一拐、踉踉跄跄跑进洗手间,肮脏潮湿的环境里,镜子仿佛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她浑身冰凉地站在镜子前,陡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镜子里模糊地映出她干瘪老态的躯体,可越是如此,越是清晰明显地映出那只不知什么时候窝据,四肢紧紧攀住她头颅的那只肥硕壮大的黑老鼠! **** 戴小鹊的故事就说到这里。 这些都是老神棍后来告诉她和小竹马的,究竟是真是假可能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从某一天起,那对双胞胎的小玩伴忽然不见了,那位阿婆从此疯疯癫癫,她的儿子和儿媳回来过一趟,报了警,处理了一些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再到后来,那个阿婆也不见了。 据说有人在下水道发现了她,尸体被老鼠咬得破破烂烂,全身散发恶臭,当然,这件事戴小鹊是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她现在就是“阿婆”。 四周一时陷入死寂,众人有些惶然地看着这个陷入黑暗的老太太,那她现在是人是鬼? 过了一阵,竟然是崔亮率先问了出来,他就是个急性子。 “后来呢?” “后来……”戴小鹊哑着嗓子,眼眸暗沉,“我没有死,至于我的两个孙儿,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还不明白?我很后悔呀……”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彻底低了下去,无声地低垂着头。 片刻,她才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愚昧,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说着,她抬头看向阿惠,一脸苦笑,“你说是不是?” 阿惠一怔,眸光闪了闪,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声安慰道:“这件事也不全是你的责任,当初你也曾经向您的儿子和儿媳求助,只不过他们到底还是抛弃了你们……这世上有许多悲剧都不是一个原因能造成的。”阿惠笑了笑,语气温和,“老阿婆,放宽心,让自己过得更开心。” 这话说完,旁人和纷纷附和。 “不过……”阿惠忽然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说:“可您已经傻过一次了,现在来到这个地方再傻第二次又是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掺杂在其他人的话语中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戴小鹊还是听见了,不由愣了一下,险些忍不住在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还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回听到——有人明明白白地透露出对七日祈祷会的不屑。 阿惠语速很快,用更小的声音对她说:“老太太,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戴小鹊轻轻捏了一下拳头,刚要说话,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声音:“阿惠,我们都说完了,你怎么样?” 阿惠动作一顿。 就在戴小鹊以为她不会回应的时候,阿惠面露苦涩。 “我的故事很无聊。” 而后她抬起手,“从我的手你们应该就可以看出来,和你们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我以前过得很苦,出生在一个很穷的村子里。” 说完她拘谨地搓了搓手,笑笑:“几十年间我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都猜错了! 第61章 061 “但就算过得再苦, 对我来说, 也不过是十分平常的事, 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不满,况且村子靠海, 只要出去打渔,养活自家人没有太大问题……”阿惠笑了笑, “后来到了一定年纪, 我就和同村的男人结了婚, 很快就有了一个孩子, 男人有很多毛病, 但在当时我们那个环境,他曾经对我也曾经好过。” 戴小鹊留意到, 她用了一个词——曾经。 阿惠黝黑淳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温柔,显然在这之前, 对她来说一切都是幸福的,而后她看了戴小鹊一眼,脸上仍带着笑, 声音低缓, 但说出来的话却叫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直到有一天, 海里涨潮, 一些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东西被冲了上来。” ***** 张家村靠海,但距离内陆却隔了重重大山,葱茏的林木枝叶横生,村寨就建在森林里, 远离人烟,瘴气密布,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难以出去。 阿惠就是生活在这么一个村子里。 她从未想过其它可能,只以为自己由生到死,活着时生在村里,死后则沉进大海,不止是她,她的父亲母亲,祖祖辈辈,乃至她的小孩也是如此。 但张家村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阿惠的丈夫张平实是村里的渔民,偶尔会跟随村队穿过瘴林到买卖,一来一回间难免有矛盾。张平实腿脚有伤,他最不喜欢这一点,村里人常常拿这件事取笑他,这使得他性格越加暴躁,但也不会对妻子动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到海边去发泄。 后来张家村的惨剧也是由张平实和那片海开始。 一日,张平实又在同村人那里受了气,怒气冲冲去了海边,一天一夜没有回来,阿惠担心,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张平实忽然浑身湿淋淋地回来,表情僵硬,全身冰冷,脸上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白,但眼睛里却闪烁着诡异的光。 “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张平实愣了好一阵才缓缓回过神,他猛地抬头看着阿惠,诡秘地笑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惠,我们发财了!” 昨晚张平实气得那口气咽不下去,索性到海里去捞鱼,但东西还没准备好,他站在海滩上,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视他。 是谁? 天昏地暗,黑色的大海波涛汹涌。 远处的灯已经熄灭了,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张平实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以为是张春平那伙人悄悄跟来要害他。想到这里,张平实不耐烦地呸了一声,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矛盾,加之前不久村队的队长警告,那几个已经很少找他麻烦。 但张平实就是觉得那几个要害他。 当年他腿脚没有受伤的时候也是村里的捕鱼好手,现在他走路是没有问题了,谁又知道别人怎么想?张春平那伙人就是看不起他想害他,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时不时看他的脚几眼? 他们还嫉妒他娶了媳妇儿,张平实心里阴暗地嗤笑一声,张春平那些人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就在这时,那股子视线又来了! 月黑风高,要是真杀了他在这儿抛尸,那可真是没活路了。 张平实陡然打了个寒颤,海潮涨涨落落,他搓了搓手臂想着赶紧回家,忽然听见不远处有点奇怪的声音。 当啷、当啷—— 就好像是海水撞击到什么金属上,又像是金属撞到别的东西。 总归是金属的声音。 张平实心头一跳,他是出过村子,见过“世面”的人,绝对不会认错,他想起以前听老人说过的故事,海底宝藏顺着海水被冲上岸,谁捡到谁就能发财。 张平实咽了咽口水,不免遐想一番,他已经想象到自己大赚一笔的画面,倒是他雇人去把张春平打一顿,也让他们试试腿瘸的痛苦,至于阿惠,阿惠对他不错,可以一起共享富贵。想到这里,张平实脚步一顿,原本还想着回家,好奇心和恐惧掺杂,张平实在夜晚里抹黑前行,浅浅的月光铺在沙滩上泛着青白的冷光,终于,他找到了一处狭窄的岩洞。 哐啷哐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随着海水的波涛有节奏地敲响。 那东西就在岩洞里! 张平实喘了一口粗气,踩着海水往里走,这岩洞很浅,海水灌入的时候能漫过膝盖,这时,那股子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一不做二不休,来都来了!”他掩下心中的恐惧,黑魆魆的岩洞里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好弓着身张开手慢慢摸索。 可真到了里面,那撞击声又突然消失了。 这个小小的岩洞对张平实来说就像蛰伏在海面的巨兽的口,长得大大的,一扣把他吞进腹部。 张平实已经又有了退意,海水泡得他腿脚伤处真真作痛,他咬了一咬牙,迟疑着要不要离开,这事实在是怪,忽然,那声音又来了! 张平实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在这时,他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笑盈盈地地盯着他看。 四下无光,他怎么会看到这么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浅浅地潜在水下一层,黑暗中极为明亮,仿佛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它。 张平实脸色一白,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不该进来,不该去靠近,更不该去看,他的理智已经在告诉他尽早逃跑,但他的身体却忽然失去了控制。 仿佛有一根透明的线控制住了他的腿脚双手,他一步一步踩着水走到那双眼睛旁边,然后躬下身,双手探进水里。 于是他摸到了冰冰凉凉像死人一样的皮肤。 他摸到了一条纤细滑腻的手臂,然后摸到了第二条手臂、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第八条! 哗啦一声! 透明的丝线猛地提起他的手,空气里布满海水的腥气,张平实用力把那八条手臂从海水里捞出来,而后他疯了似的跑出岩洞,死死地抱住那个东西,面部皮肤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想哭想笑,又想放声大叫。 他扭曲着脸涕泪横流,仿佛在呐喊自己终于重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相亲,不造更不更唉_(:3」∠)_ 第62章 062 张平实从水里捞出来的是一个婴儿大小的雕像。 说是雕像, 因为它僵硬的躯体硬邦邦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不会动不会笑更不会说话。好一阵子, 张平实才缓慢冷静下来,他愣愣地抹了一把眼泪, 毛骨悚然地看着怀里的“怪物”。 月光之下,怀里的婴儿苍白如青, 皮肤细嫩, 宛如活人, 但它却有八条手臂, 手指捻诀, 向着八种方向婀娜地伸展,荧荧透明, 细看皮肤底下仿佛还有白腻的液体蠕动。 它端庄肃穆地盘腿而坐,五官还未张开, 整张脸都皱巴巴的,但也正是这张脸,奇妙地露出一个堪称慈祥的微笑, 圆目睁开, 猩红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张平实。 在这样的一副表情下, 张平实有种自己完全臣服的感觉, 生活上的压抑,心底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涌起,忍不住疯魔似的把婴儿抱在怀里,迎着月光与海浪喃喃自语。 张平实感觉这东西有神性。 但这时他还没有其他想法, 冷静过来后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发现这怪物制作材质特殊,乍一抱在怀里,就像抱了一具婴儿尸体,但它确实不是尸体,有时候张平实甚至觉得这玩意儿还“活着”。 村子外面的人喜欢稀罕玩意儿,卖了应该也能换不少钱。 张平实动了念头,把东西埋在岩洞旁边,回头跟阿惠说了这件事。 阿惠听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跟张平实说:“哪有什么神性呀,我听你说完反而觉得不对劲,你看你发现那个东西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话是这么说,但她对张平实要出手卖掉这个东西却没有什么意见,眼看张平实听了她的话变得有些不高兴,于是又补上一句:“你带我去见见。” 张平实这才脸色和缓,冷声说:“这几天你不要表现出异常,省得引起张春平那些人的注意,一周后村队要进城买卖,后天晚上你准备一张布毯,我们趁夜把东西挖出来。” 见状,阿惠心里叹气,自从张平实腿脚受伤之后,他就开始性情大变,敏感多疑,再加上有张春平几个村里的小流氓挑衅,他变得更加偏激暴躁,连自己的妻子也信不过。 两天过去,乌云遮月,夜风寒冷。 阿惠跟着张平实来到那处岩洞旁边,看着张平实陡然加快的脚步和脸上诡秘的笑容,心里骤然打了个突,随着张平实从泥里把那个东西挖出来,阿惠心里的不适更是上升到了极点。 只见张平实抱住那个长了八条手臂的婴儿雕像痴迷地亲吻、抚摸,比情人更像情人,阿惠忍住恶心感,正欲说话,忽然,她全身僵住,定定地对上雕像眼睛。 它在看她! 阿惠一愣,对着那一双眼睛,她竟然觉得这个怪物楚楚可怜。 她怜爱它。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张平实回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还不快点把毯子拿过来?” 阿惠这才恍如大梦初醒,匆匆忙忙用毯被把雕像包裹起来,举止轻柔,就像在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意识到这一点,阿惠心里充满恐惧。 这东西不正常! 她现在只想张平实快点把这个东西带走。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张家村每个月会有一次进城的时间,随着这个时候越近,张平实越发不舍得把婴儿雕像送走,他会盯着它一整天也恋恋不舍,但他并不傻,他对这东西的贪恋已经超越了平常,早日送走卖钱对谁都好。 但张平实却不知道,在他和阿惠把东西挖出来的过程中,一切都悄悄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 出村路上要经过一片瘴林,那里蛇虫蛰伏,雾气重重,少有人敢单独从那里经过,进去了往往就出不来,因此林子里藏了无数尸骸。 村里的男人每一回出去都要成成群结队,进城四五天,办好了自己的事情才回来。 这一回亦如此,阿惠眼看着张平实离开,他用一个木箱把婴儿雕像藏起来,阿惠总觉得这一去就要发生什么事,她提醒吊胆地等,每一天睡前都要点上蜡烛向着大海跪拜——张家村的人信阳大海。 但那一天晚上,是村队离开的第三天,距离他们回来还有两天的时间。 阿惠怎么也点不亮蜡烛,好不容易点亮,忽然,一阵阴风把蜡烛吹灭,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圈住她的脖子,与此同时,一道幽若鬼魂的声音从门口飘来,“阿惠,我回来了。” 张平实的声音! “怎么会?不是还有两天……”阿惠胆颤心惊地站起来。 “闭嘴!你想把别人引来吗?”张平实阴沉地压低声音。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来。 阿惠打了个哆嗦,黑暗中摸到张平实的身体冷得像冰,未等她说话,张平实忽然啧啧地笑了起来,他笑嘻嘻地,熟练从桌子上找到蜡烛,然后点亮,火光烤得他的面容像邪恶的鬼怪。 阿惠惊叫一声,猛地捂住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血人,张平实浑身沐浴在血水之中,露出尖白锋利的牙齿,不顾滴落的血珠,满脸狂热,他死死地掐住阿惠的肩膀,兴奋地说:“他们死了,他们全都死了!” 他疯疯癫癫地笑起来,阿惠心里直冒寒气,“怎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他们、他们全都死啦?谁杀的?” 话音刚落,张平实忽然没了声。 他忽然缓缓站直身体,一把甩开阿惠的手,用一种高高在上的、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阿惠,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就不一样啦。”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妈生我受苦,我活着也受苦,但不一样啦……”他阴阴一笑,突然端起城里那些有钱人的派头,高高地昂起下巴,趾高气扬,“我应该是老天的儿子,不然怎么不是别人得到,而是我得到它?我注定和普通人不同,我是天子啊。” “平、平实?” 阿惠满脸恐惧茫然,但她还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在第一章的时候埋了一个伏笔,在这几章已经联系上来料(明天会更) 第63章 063 离村那伙人全都死了, 就剩下一个张平实。 路经瘴林的时候, 张春平忽然发难把张平实的去路给堵住, 他是村里的小痞子,本来就和张平实不怎么对付, 虽说在队长的勒令下已经不怎么找张平实的麻烦,可巧就巧在他发现了张平实的秘密。 说来也怪, 那天半夜他已经熟睡, 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有人在他耳边吹着寒气, 待他从梦中惊醒, 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喊他,他怕得要死, 但那声音叫得久了,反而招人烦, 他一路循着声音来到海边,恰好就看见张平实和阿惠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东西。 这东西换个人问,张平实兴许就拿出来了, 可偏偏是张春平。 两人推来推去, 嘴上打着骂架, 旁人看了当然来拦, 结果不知道是谁先把那人给踢了出去,那人生气,也一块儿打了起来。 瘴林昏暗阴森,一群人都像是被鬼遮眼似的在这打架。 直到第一个人见了血, 第二个人也跟着见了血,血腥味引来林子里的野兽,远处暗影涌动,但这些张平实都不在乎了,他拿着砍刀,杀红了眼,他觉得自己力大无穷,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做任何事。 忽然,他的刀狠狠地砍进一个人的皮肉里。 他能感觉到刀刃割裂皮肤,破开黏连的筋肉,而后撞到骨头,这骨头很软,只要他轻轻一敲就断了,直到现在,张平实终于短暂地清醒了一下,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周围瞬间静了下来,仿佛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理智回笼。 他们看着张平实,看着他手中的刀,又看着被刀砍进去的人的脖子。 下一瞬,那颗头颅血液迸飞,狼狈又强势地砸在地上,双眼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血液溅到了张平实带来的那个箱子里。 忽然,箱子里发出了轻轻的声音。 叩、叩叩—— 张平实却愣愣地看着那颗头颅,他把队长的头给砍了下来,在所有人里,只有队长不嫌他双腿受伤走路缓慢,坚定让他加入村队。 现在队长被他给杀啦。 张平实张了张口,浑身颤抖,其他人都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动作,他们迷茫、恐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层层叠叠地将张平实围住,这一圈挡住了所有外面的光,连一点空气也没有了。 “你、你杀了队长……” “队长死了,张平实,你疯啦?” “你怎么可以杀了队长?” “不,不是,我不想,我不想的啊!”张平实面色发白,瑟瑟发抖,他直愣愣地盯着眼前没有头颅的尸体,忽然,他猛地惊醒,把人推开踉踉跄跄地跑到箱子前,然后他突然发现,洒在箱子上的血迹都没有了! 张平实打着哆嗦把箱子打开,里面那尊婴儿雕像竟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很痒,他的背很痒,他全身都很痒,他忍不住把手伸到后面去挠,就在这时,他摸到了一截冰冷的小小的手臂,他亲吻过它、抚摸过它。 那八臂的婴儿竟然牢牢地吸附在他后背! 他惨叫一声,疯狂去抓去挠,他脱掉上衣嚎叫,向旁人求救,就在这个时候,张平实身体猛然僵住,原本还活生生的村民全都无力地倒在地上。 地上一滴血液也没有,他们东倒西歪,像一具具久放的干尸,张平实哆嗦着去探了其中一个人的鼻息。 没气了! 他们都死了! 张平实踉跄地倒在地上,突然,他摸到了又黏又稠的东西,低头一看,赫然地面铺满了细细的白丝,这些白丝很细,但断裂处却能看到尖端渗出液体,张平实这才反应过来,这些白丝就像输液管,从他身后的那个东西蔓延,随着他的动作而蠕动。 它们像纤长细小的蠕虫,从那些人的眼耳口鼻钻进他们的体内! 不一会儿,这些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男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滑腻起来。 张平实吓坏了,腿软得站不起来,天色越来越暗,远处隐隐能听见走兽的吼叫,突然,沙沙沙的声音,只见一具尸体挣扎着从地面爬了起来。 而后是一具、两具、三具、四具……! 它们面无表情,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张平实。 张平实吓得大叫,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到了他脚边,张平实低头一看,竟然是队长那颗被他亲手砍下来的头颅! 但无论张平实怎么叫怎么喊,这些东西都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他终于冷静下来,试探性地走过去,但他还没来得及走近,它们又忽然动作起来。 只见它们竟然跪在张平实面前,五体投地,对着张平实行了一个最卑贱的跪拜礼! 就连那个想来最看不起他的张春平,现在也乖巧听话得像条狗! 张平实浑浑噩噩回到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阿惠听完,又惊又怕,但她只是短暂地恐惧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问:“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回去了。”张平实冷冷地说。 “回去了?回去哪了?” “当然是回他们家。” “可他们、他们不是死了?” 张平实脸上露出怪笑,“后来复活了呀。” 那根本不是什么复活。阿惠恍恍惚惚地想,突然,她惊醒过来,“那、那个东西呢?” 她小心翼翼地问。 张平实沉默,然后转过身,把上衣脱下来,“我也不知道,我看不见,你帮我看看。” 说完,他等待着阿惠的回应,然而等了足足十分钟,阿惠都没有出声,张平实又惊又怕地转过身,“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 只见阿惠煞白着一张脸,惊恐地盯着他,直到张平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骤然惊醒,慌忙走近里屋给他找了一把镜子,张平实猛地夺过,焦急地看起来,下一瞬,他的脸色也白了下去。 那只八条手臂的婴儿如同蜘蛛般牢牢扣住他的后背,但它的头不见了! 因为它的头正在张平实的体内! 张平实的背后穿出一个很大的血洞,正好在他心脏的位置,那婴儿拉长了脖子往血洞里钻。 噼里啪啦的响声,镜子摔碎。 张平实直愣愣地看着阿惠,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一个怪物正在吮吸着他的生命。 阿惠反应很快,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她立即转身去锁紧了门,又在窗户左右看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人跟来才放心,正欲回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嚎啕。 张平实坐在地上大哭,之前的威风顿时萎靡,像一只战败的斗鸡,强行撑起来的意志顷刻崩塌。 “阿惠,我好怕!我好害怕啊!我不但杀了人!还要养着这个怪物一辈子!” 阿惠哽咽地摇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么过了一夜,天亮之后,阿惠终于有了想法,或许可以找办法杀了那个怪物试试,但张平实忽然态度一变,仿佛恐惧的那个人不是他,又变成了那个趾高气扬的模样。 张平实笑嘻嘻地说:“有了这个东西,现在村里的人都听我的,阿惠,我警告你,不要想着把这件事说出去,也不要想着把我杀了,今天起,我就是他们的老大,你要是服我,就有好日子过,你要是不服,我也不会客气。” 阿惠没有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快,但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让张平实把那东西给扔了,以至于后来她每天晚上都要和一个怪物同睡一床,而这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很快,她的小孩出生。 而张平实也变得越来越恐怖,他的身体偶尔会散发出像尸体一样的恶臭,而村里那些“复活”的人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阿惠有时甚至会看见“它们”像蜘蛛一样在地上攀爬,但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就算是像说,也会立即变成“它们”的同伴。 普通人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久,张家村响应上面的号召,一伙人过来了。 他们是工程队,是商人,是工人,是要帮助张家村开拓市场,要让张家村致富的人。 瘴林被生生砍出一条路,眼看着张家村就要走出去了,阿惠夜里却看着张平实暴躁自言自语的模样心里发冷。 张平实不高兴。 从那件事之后,原本看不起他的人都跪在他脚下,他渐渐当惯了大王,现在外面的人一来,他就得乖乖听话,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海浪翻涌,阿惠抱个啼哭的小孩低声哄慰,手指却在颤抖。 只有她知道,现在的张平实,衣服底下的皮肤已经和那只怪物融为一体,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家门了,他身上卷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他就像一只蜘蛛,屋里织满了他的蛛网。 有一天夜里,张家村响起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黑夜里似乎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攀爬。 第二天,工程队消失了,商人消失了,工人也消失了。 连带着原来的村民,也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跪拜在张平实面前的怪物。 放眼望去,村子里好像刚刚下了一场暴雪,白茫茫一片,空气里布满惨白的蛛丝。 也是那一天,阿惠带着孩子连夜逃跑。 张平实疯狂地尖叫大笑,在蛛丝中奔跑,然后他志得意满地问阿惠:“你看,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看不起我,他们都是我的狗!我才是这里的老大!不过叫老大好像太俗,你觉得该让他们叫我什么?” “使者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阿惠的故事终于说完了,接下来回到现实_(:3」∠)_ 第64章 064 阿惠的故事说到这里, 她笑了一笑, 垂下眼皮, 静默不语。 立即有人问:“然后呢?你逃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拽了拽那人的衣服, 小声嘀咕道:“你问的都是些什么话,后面要还是完美结局, 她还用得着出现在这里?” 两人声音不大, 但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惠点点头, “没错, 我没有从那里逃出去, 然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发直, 语调轻柔,却格外冷静阴森, “也被他害死了,那一天,我从来没有这么恨他。” 火光明灭, 在女人脸上映出黑红诡谲的光。 她眼中清晰地闪烁着仇恨。 戴小鹊半晌才消化完阿惠的故事, 与此同时, 展览厅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在场的人虽然对“复活”有一种特殊的狂热, 但他们并不都是傻子,无数道森冷的目光像箭一样刺在阿惠的身上,七日祈祷会的成员面色铁青,空气里的黑雾越加浓重。 阿惠的故事指向性很明显。 开始时听到“八臂怪婴”, 戴小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最后她提到“使者”,更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她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她来这里另有目的,而那个目的就是“使者”。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众人神态各异,平静之下波涛暗涌。 戴小鹊心下也有点惊讶,原本只以为阿惠是以“清洁工”的身份知道一星半点七日祈祷会的秘密,所以才试探一番,却没想到阿惠丢下的竟然是这样的重磅炸弹。 她来这儿是想要做什么? 复仇还是救人? 戴小鹊半信半疑地想着,更重要的是阿惠故事的真实性。 这种怀疑才刚从脑海中闪过,这里的寂静便率先被一道有些颤抖的声音打断了。 “你说的是真的?” 看清那人的模样,戴小鹊不由轻轻皱了一下眉。 竟然是那名叫做崔亮的警官。 崔亮和楚凛两人过来的时候也大致在自己身上打扮了一番,男人要扮老从某种程度来说更容易,两人本就近三十的年纪,现在一看就像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要不是戴小鹊见过他俩也差点儿认不出来。 此时的崔亮看上去情绪有些不稳,楚凛远远偏开,两人做出陌生人的模样。 崔亮冲动易怒,一般低调的活都不找他,但这回情况特殊,还愿意调查当年那件事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楚凛不动声色地看了戴小鹊一眼,随机一怔,戴小鹊也正巧看了过来。 事实上阿惠的故事说完,楚凛心底也很震惊,但他到底还是稳住了,没让自己露出异样来——这和他牺牲在那个事件里的前上司留下的手稿几乎有百分之六十的相似,也就是说,阿惠所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使者”的名字确实是张平实,张家村的惨剧发生后,这个村子几乎一夜之间就从地图上消失,失踪的人太多,上面派人调查,而楚凛的顶头老大就是这件事的调查人之一,当时这位顶头老大顺着线索找到了某个组织,也就是现在的七日祈祷会,最后却没能顺利抽身。 同样,因为他的离世,没有确凿的证据直接证明那件事和这个组织有关,在当年那种科技环境里,不得不到此为止。 直到今天。 楚凛看着戴小鹊,越发惊讶,这女孩是怎么查到这种地方来的? 如果这里真的有怪物,那么要把这群人救出去就成了难题,他们自愿受骗,同样自愿留下。 至于把七日祈祷会的幕后黑手交给戴小鹊—— 楚凛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女孩,本能有些抗拒。 那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楚凛这厢尚且迟疑不定,崔亮却已经有些失控。 他又问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再这么下去,他会露出马脚! 戴小鹊给他捏了一把冷汗,但下一瞬,崔亮露出犹豫困惑的表情,“你说的这些……”他看了一圈周围,打了个寒颤。 他话没说完,但其他人都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们已经完全把阿惠的故事和七日祈祷会联系了起来。 戴小鹊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掌心一凉,两道黑色的影子悄然回到了她身边。 钟正行和黎月宁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挪,整个人潜入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沉默许久的阿惠终于抬起头,她迎上七日祈祷会成员近乎冷酷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而后她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沙哑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事情,有的东西可以相信,但有的东西,最好不要去相信。” 这话几乎是明示了,再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就是傻子。 人群变得躁动起来,这个故事和阿惠的话仿佛迎头浇来一盆冷水,他们开始困惑不解,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接到旧传单,又是怎么懵懵懂懂进来这个地方,越想越觉得脖子直冒凉气。 忽然,他们猛地惊醒—— 他们怎么就着了魔,竟然就这样放下戒心乖乖呆在这种地方? 有的人坐不住了,吵吵嚷嚷说要走,当有第一个人行动,马上就有第二个人跟上,人群像一条缓慢的河流,开始慢慢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涌动。 形势有变! 戴小鹊陡然打了鸡血,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这些人愿意自己离开再好不过,楚凛和崔亮两人很会见机行事,见状,大呼小叫地召唤着大家离开,一个在前面引路,一个在后面断后。 就在这时,空气里忽然灌满了浓雾。 原本就黯淡的光线顷刻间消失,蜡烛熄灭,伸手不见五指,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向着每一个方向弥漫。 下一瞬,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戴小鹊心头一跳,迅速拿出了阮红贞的绳子,凉意沁满全身,她小声地呼唤了一下:“红姐……”话音刚落,黑暗中便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贴在她头顶晃荡。 戴小鹊伸手一摸,很难受。 “红姐,我有一个请求,不要吊在我头顶可以吗?” 厉鬼头上飘真的很不吉利啊! 忽然,远远近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很密,在四面八方,却也很多很杂,如同无数只虫子攀爬。 等等!虫子? 戴小鹊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片刻,她鼓起勇气抬头,只见天花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眼睛,无数只人肉蜘蛛从沉睡中苏醒,扭曲着身体舒展着八条手臂,在展览厅的天花板贪婪地注视着底下的人们。 第65章 065 宽大的展览厅, 少数的人类聚成一团, 向着门外走去, 但这个时候只要他们稍微抬头,就会发现从进门处起, 展览厅的天花板就像潮湿阴冷的洞穴,顶上密集而黏腻地沾了一只只长着人脸的蜘蛛。 草! 戴小鹊陡然吸了一口冷气, 竟然有这么多! 她心一沉, 看了一眼前进的人群, 这些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走不了了。 与此同时, 一支支蜡烛从漆黑深处亮起, 那十几名七日祈祷会的成员面容森冷地围成半个宽大的圈,火光映得他们的面孔异常苍白, 有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在他们身后的墙壁蠕动。 为首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尖着嗓子问:“你们真的要走?” 话音刚落, 一团浓雾把人群笼罩。 戴小鹊皱了皱眉,迅速放出钟正行和黎月宁,腐臭味扑面而来, 两只鬼怪立即挡在身前, 同时, 在阮红贞的影响下, 那些人肉蜘蛛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 “你们还行吗?” “可以是可以……”钟正行僵硬地扭过头,瑟瑟发抖瞅了一眼在顶上飘的阮红贞,“但是……” “没有但是!红姐是我们的好伙伴!” 话音落,一条冷冰冰的手臂就死死地圈在她的脖子上, 戴小鹊嘴角抽了抽,试探性地挣扎一下,随即感觉那条手臂力道越来越大,只见阮红贞面带微笑地趴在她身后,把脸挨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戴小鹊眼神麻木,决定放弃挣扎。 您高兴就好。 钟正行掩住嘴巴八卦兮兮地问黎月宁:“这么厉害的好伙伴?” 黎月宁一哆嗦,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眼眶里落下两道凄厉的血泪。 “……” 戴小鹊迅速看了一圈周围,不出意料,原本要走的人们停下脚步,犹豫着回过头。 “各位,机会可只有一次啊……”男人笑着说。 “可是……”回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看看男人,又看看身边的人,脸上闪过困惑恐慌疑虑,忽然,一道黑气悄然钻进她的鼻腔,女人猛地顿住,紧接着恍然地笑起来,“哎,对呀,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喂大伙儿,你们怎么也出来了,不好好坐着……?” 其余人状况相同,前一秒还要走,这会儿像是吃了药,又迷迷糊糊坐了回去。 有阮红贞在,戴小鹊已经闻不到那股怪味了,可头顶上吊着那么多人肉蜘蛛,到底还是有点儿头皮发麻,那股子黑气就这么在转瞬间控制了这些人的思维,戴小鹊不由得觉得棘手。 眼看着这伙人回到原处,天花板却挂着那么多怪物,崔亮一愣,急脾气一下就上来,正想说什么,旁边忽然来了一暗拳,崔亮忍住痛,却见自家老大沉着脸低声说道:“见机行事。” “可这……”这他妈太邪门了吧? 楚凛摇摇头,抬眼看了看戴小鹊的方向,心里却忍不住惊讶。 所有人都被影响了,竟然这女孩还保持着理智,眸色一沉,转瞬间,楚凛已经有了决定,他随着人群来到戴小鹊旁边,然后迅速塞给她一张硬纸,“小心,交给你了。”说完便迅速退开。 戴小鹊一愣,很快便警醒过来,立即将那张硬纸收起来,脸上不动声色,但再看向楚凛的方向,他已经和崔亮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但他们并没有回到人群,而是悄然无声地去了更空阔的地方。 他们要去哪儿? 戴小鹊心里不太放心,小声对钟正行说:“钟叔,那两个警官……” 话未说完,戴小鹊突然发现钟正行在发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他直勾勾地看着阿惠。 “你见过她?” 钟正行回过神,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最终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的是不知道,而不是有或没有。 戴小鹊微微眯起眼,心里冒出一丝疑虑。 这时所有人都已经坐定了,那十几名七日祈祷会的成员这才心满意足,微笑着说:“今天已经很晚了,各位如果累了就先休息吧,环境上虽然差,但结果都是好的,一切都值得,今晚七日祈祷会的成员将会一直陪伴各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为什么不走……?”面容苍老的阿惠嗓音嘶哑,眼中掠过痛楚挣扎,“你们应该走啊,难道你们不信我吗?” 被她这么一提,原先接话的那个中年女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压低声对身边人说:“她是不是疯了?” “不!我没疯!”阿惠声音一沉,红着眼眶,越渐凄厉地叫喊:“你们清醒一点,这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哪有这样好的事?凭什么偏偏轮到你?凭什么就是你家的孩子复活?他们会害了你,会害了你的小孩,会让你们永不超生!” 阿惠的声音远远荡开,又远远飘回来,她像一只濒死的野兽,声嘶力竭。 但已经完全被蒙蔽了神志的人哪听得进她的话。 “你瞎说什么?你这女人,凭什么不是我,凭什么不是我家的孩子?哦!我知道了!”女人猛地站起来,指着阿惠的鼻子尖叫,“是不是因为有人数限制,你怕我家的孩子抢了你的名额?呸,怎么这么坏,你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这就是人性,心肠坏!” 人群骤然嘈杂,盯着阿惠的目光充满警惕。 “亏我刚才还安慰她觉得她可怜……” “这里怎么都混进了一个疯子?快,快把她赶出去!” 一只手猛地从旁边扒拉出来,眼看就要一把揪住阿惠的手腕,旁边恐慌而暴怒的人们也纷纷出拳出手,转瞬间就将她埋在人群中拳打脚踢。 这场面几乎就像一场暴动。 七日祈祷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再这么打下去她可能会被打死!戴小鹊咬了咬牙,拨开了最外面的人,伸手就要把她拉出来,就在此时,她看着阿惠那张沧桑的淳朴的脸,忽然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 她怔怔地松了手,被人们用力挤了出去。 阿惠失魂落魄地低着头,然后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晦涩的解脱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不过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哦,网上的谣言别瞎信,先求证,再多说! 加油! 第66章 066 场面十分混乱, 人群推推嚷嚷, 阿惠被挤在他们中间, 转眼就看不见了。 戴小鹊立在一侧,却有些忘不掉阿惠最后的笑。 阿惠真的就像现在所看到的一样, 是个“复仇者”吗? 是不是有哪个环节被她给忘掉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不见啦!谁偷了我的手机?” 粗犷的嗓门一喊, 震耳欲聋, 旁人动作一顿, 陆陆续续有了回应。 “谁偷你破手机了, 会不会是在哪不小心弄掉了?” “你自己低头找找去啊!” “你看这人挤人的,赶紧找, 要是不小心被人踩坏就完蛋了!” “不行!你们都别动都别动!别踩坏我手机!”那大嗓门一叫嚷,“那里头有我和我儿子的照片!” 听那声音急得都快哭了。 戴小鹊瞅了一眼, 叹了一口气,“你别着急啊,我帮你看看。”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一道明亮的光射出, 就在这个关头, 旁边忽然有人怒喊一声:“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一个人急急忙忙冲过来, 眼看就要伸手夺去戴小鹊的手机,戴小鹊不着痕迹避开,脸上露出茫然而无辜的笑:“怎么了?我帮他找手机呀?这黑不溜秋的,大家可都看不见。”话音刚落, 无数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袭来,戴小鹊感觉黎月宁往自己身边挨了挨。 “小、鹊……它们,动了……” 啪嗒啪嗒啪嗒—— 那些人肉蜘蛛躁动地在天花板攀爬,好几只被撞倒掉到地面,又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只见一名七日祈祷会成员面色铁青地站在戴小鹊面前,狠狠地瞪住她:“关灯!把灯关掉!阿母讨厌光芒!你会惹怒它!” “原来如此,抱歉。”戴小鹊故作紧张,连忙把手机关掉。 男人冷冷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愉,但对着一个老太婆也不好发作。 戴小鹊好奇地问:“阿母是……?” “阿母?”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恭敬,“阿母是我们的母亲神,现在她从天上下来,就是要拯救我们这些失去孩子的可怜人,把孩子送回到我们身边。”说着他脸上露出点笑,语气却有些阴狠,对其余人说:“但你们不要觉得阿母她老人家慈悲为怀,亡者复生没有那么容易,我们七日祈祷会已经许多年没有出来活动,是使者大人说阿母最近善心大发……”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尽管掩饰得很好,但戴小鹊还是在那一瞬间发现他的迟疑困惑。 难道说,就连这些七日祈祷会的成员也不知道隐藏了多年的“阿母”为什么出来活动,而是单单凭着“使者”的一句话? 戴小鹊把这些疑虑咽了下去,就在这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 只见人群之外的黎云洲突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瞳孔不正常的张大,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摔倒又站起,站起又摔倒,痛苦地捂住额头,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云、洲……”黎月宁担忧地看着她的双胞弟弟。 见状,戴小鹊迅速看了一圈周围,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在关注她了。 她掂了掂趴自个儿背后的阮红贞,“红姐,打好掩护,别让上面那些东西发现,我们跟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黎云洲就已经颤抖着打开那道蓝漆门走了进去。 门没有关。 戴小鹊迅速跟过去,再度走进里面,空气里的腐臭味越加浓重。 戴小鹊忍住恶心感问:“你们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钟正行十分费解。 “看来是没事了。”上回在二楼的时候,黎月宁只要走进楼梯就会迷迷糊糊失去记忆又原路返回,这里头有古怪,想来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黎月宁和钟正行都没有收到影响。 戴小鹊思索着这件事,至于原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女人的哼歌声,这调子上气不接下气,魔音穿耳,非常难听! “妈呀!”钟正行目瞪口呆地转过头,指指阮红贞,小声说:“这姐上辈子杀猪的吧,不然这辈子唱歌怎么跟猪进屠宰场前的嚎叫似的!” “闭嘴!”戴小鹊非常严肃地维护自己的金大腿,“红姐杀的猪那能叫猪吗?你这鬼怎么一天到晚学不会好好说话!” 钟正行抽了抽嘴角,“你再这么说叔叔要委屈了。” “呵呵,那你先委屈着吧。”戴小鹊冷酷地说。 黎月宁:“……” 有阮红贞在,一人三鬼畅通无阻地往里走。 穿过蓝漆门后,里面另有一条黑魆魆的通道,逼仄的环境里腐臭味和尘土混杂在一起,黎云洲已经消失不见了。 戴小鹊打开,回想起黎云洲的异常,这之前只发生过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打开了手电! 突然,电光石火之间,戴小鹊猛地想起一件事情,那时孙客曾经说过一句话——它们畏惧光明! “也就是说,光芒就是这些家伙的弱点?”戴小鹊放轻了脚步在狭窄而冗长的走道里走着,一边思忖着这中间的反常,“也是在我打开手电后,黎云洲才发生变化,七日祈祷会的人说‘阿母’讨厌光,恐怕是畏惧才对吧……不知道崔亮和楚凛两位警官上哪去了。”顿了顿,戴小鹊将楚凛塞到她手里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 下一瞬,她轻轻皱了一下眉,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 里面以偷拍的角度,拍摄了一个八条手臂的怪物,再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个婴儿雕像,周围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白色蛛丝。 红眼、八臂! 这东西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它和阿惠故事里说的那个东西对上了! “那么,至少从目前来看,阿惠的故事是有百分之五十的真实性……”戴小鹊并没有激动,平静得近乎冷酷,就在这时,脖子上的手臂轻轻勒了她一下。 “小、鹊!” 只听见黎月宁低叫一声,戴小鹊抬眼看去,刹那间汗毛竖起,寒意从头到脚灌了个满。 紧接着,她的手机忽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黑暗中影影绰绰,手电的光映照而去,走道两侧陡然出现无数双苍白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22 20:58:01~2020-01-28 22:3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在祁放身下躺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蔚 69瓶;在祁放身下躺平 40瓶;粥粥 6瓶;3991679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067 嗡嗡嗡—— 手机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震颤。 黑魆魆的走道里, 忽然多了许许多多的人影, 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男或女, 幽幽地寂静无声地伫立在阴影中。 刹那间,戴小鹊如同走进了阴暗诡异的人型雕像馆, 赤身果体的男女死气沉沉地低垂着头左右两侧挨墙而立,但他们的皮肤并不是完整的, 这些怪异的“模特”身上的每一块都是由不同的肤色拼接而成, 就像由色差极大的人皮黏连而成。 腐臭味越加浓郁。 事实上, 那就是从尸体上剥下来的皮肉! 那也不是什么腐臭味, 而是尸臭! 黎月宁白惨惨的面孔上忽然充满了恐惧, 黑气隐隐从她身上的伤口弥漫,双眸时不时闪烁着血光, 她张了张口,嗓音嘶哑, “死了、死了……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他们……” 她又重新想起来了。 自己是怎么死的,父母又是怎样被杀害的, 每一幅画面都一帧帧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被剥皮变成了像这样的怪物。 突然, 一双白皙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戴小鹊小声说:“月宁学姐, 别看,也别怕,有我们在这里,没有人再能伤害你啦。” 黎月宁一怔, 费解地歪了一下头,猩红的血液汹涌从她喉咙里渗出。 她想告诉戴小鹊,就算你这么遮着她也看得见,但看着戴小鹊诚挚而又担忧的眼神,狂躁而痛苦的情绪缓慢沉了下去,片刻,黎月宁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差点裂开的头颅扶正,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小鹊,我、好了。” 顿了顿,她摇了一下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话音刚落,钟正行一巴掌砸在她肩上,乐呵呵地拍了几下,黎月宁好不容易扶正的脑袋一歪,血液噗嗤一声溅出,“说什么呢!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好了!站直!你又驼背了!” “又、又驼背了?”黎月宁一惊,下意识挺直腰板,“对不起!” “……”戴小鹊强颜欢笑地抹了一把溅到自己脸上的血,咬牙切齿,想骂人。 什么毛病啊你们! 手机仍然在疯狂震颤。 “怎么回事?”戴小鹊奇怪地嘀咕一句,以前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由于两侧堆满了“人皮模特”,整条走到变得更加狭窄拥挤,手机在震动,光照也随之瑟瑟抖动,戴小鹊抬高了手机往深处照了过去,里头深不见底,只能看见两侧的人头。 就在这时,眼前陡然掠过一丝光泽。 “咦?这是什么?” 戴小鹊眯了眯眼,在走道之间,人偶和人偶之间仿佛有许多繁乱的丝线,这玩意儿实在是太细了,戴小鹊险些没看见。 难道是那“东西”的丝? 她想起阿惠的故事里有提到,最后一夜里,整座张家村里都布满了白色的蛛丝。 戴小鹊拿着楚凛给她的那张照片,迟疑了一下,靠近其中一尊“人皮模特”前面伸手虚空捞了一下,紧接着,掌心便好像缠上了什么东西,戴小鹊摊开手掌仔细一看,果不其然,掌心里覆满了细细的丝,在空气中看不见,但当它出现在手中,便隐隐能看到一条条白色的丝线。 这玩意儿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比起照片里看到的东西可见度更低。 戴小鹊试着把这根丝线扯断,本以为轻而易举的事情,没用多大力气,却没想到这根丝线依旧坚韧不断。这种恶心的触感让她有点心里发毛,戴小鹊皱皱眉,搓搓手把这几根白丝从手心里捻开。 异变也就在这时发生! 突然,嘶啦一声,如同丝线从布帛中崩出! 咔咔咔—— 原本立在戴小鹊左边的那具“人皮模特”猛然间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她,但丝线断裂声并没有停,眼前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只见她的面庞有四块不同颜色的人皮组成,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些将这四片皮肤缝合起来的黑色缝合线竟然随着那些透明丝线的拉扯而蠕动起来! 就像几条蠕动的黑色虫子,嘶啦—— 缝合线从皮肤里抽出,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蛛丝也倏然断裂,裂口处溢出某种浊白浆液溅到地面,又在落地时化作一只指甲大的蜘蛛! 戴小鹊灵敏避开浆液,待看见那只蜘蛛,脸上掠过一丝嫌弃,动作却迅疾如电,猛地撕掉一块衣角的布料,将那只蜘蛛按在布料之下,死死地将它裹在布料里。 就在这时,钟正行忽然怪叫一声。 “怎么了?” “妈呀,小鹊,你看,皮裂了!” “什么皮裂了啊!”戴小鹊忍住把蜘蛛捏死的冲动,鄙视地瞪了一眼缩到一侧的钟正行,非常怀疑自己把他带来的正确性。 “别看我!咱什么忙也帮不上!咱只是个看门老大爷!” 现在他知道自己是个看门的了,而不是什么英俊潇洒帅叔叔!戴小鹊疯狂腹诽,然后她听见钟正行小声咕哝了一句:“就连身份都是编,当年想入伍,人家压根没要我……” 戴小鹊一脸震惊:“哇!你这个骗子!” 钟正行嘿嘿一笑,尴尬地挠挠脸。 戴小鹊翻了个白眼,抬头顺着钟正行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先是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但这双眼睛,并没有长在人脸上! ************* 眼前的这张脸,皮肤就像撕开的果皮,蛛丝的尽头黏连着人皮拼接处,随着蛛丝的拉着,这张脸的皮也如同剥开的香蕉,缓缓从伤口处脱落。 它的眼睛,它的鼻子,它的嘴巴,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覆盖在人皮上的一层装饰,同样随着人皮的剥落而卷曲坠到地面。 那双眼睛就是这样长在人皮脱落之后的地方。 因为人皮里面竟然还有一张脸! “这!”钟正行大吃一惊,“这不是人!卧槽,人皮里面包着一只鬼!” 黎月宁恐惧地点点头,“是的、他们……他们会被缝、缝在人皮里,然后,很快就会、会忘记自己……是谁。”说到这里,她情绪十分低落,“像我,一样。” 戴小鹊抿起唇,眼眸暗沉,她看着两侧望不到尽头的“人皮模特”,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讥诮的笑,轻轻地说:“这就是七日祈祷会所谓的,死者复生。” 将鬼魂缝进人皮之中,失去自我,忘记亲友,没有过去,也没有来生。 话音刚落,这张煞白的脸忽然一阵扭曲,通红的眼眶眨了一下,源源不断的泪珠从眼角溢出,只见她嘴唇缓慢张合,似乎是要说什么。 戴小鹊一怔,迟疑片刻,挨近“它”,低声问:“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它”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 “抱歉,我没有听见,能不能再说一遍?” 就在这时,“它”猛地瞪大赤红的眼睛,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扣住戴小鹊的手臂。 戴小鹊眸光一凝,尚未来得及思考,身体便如猎豹骤然反击,另一只手已经试试扣住这具“人皮模特”的喉咙,将它狠狠地压在墙上,她扬了扬下巴,云淡风轻,又问了一遍:“你想要我做什么?最后一次机会。” 话刚说完,手背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扎了一下。 泪珠沿着“它”的面庞落到戴小鹊的手上,但“它”仍然没有放开握住戴小鹊的手,“它”皱起脸,脸上布满泪水,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却发出了最小的声音——这已经是“它”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它”说:“杀了我。” 戴小鹊一愣。 “它”的声音细如蚊呐,但戴小鹊还是听见了。 “它”的手指,“它”用自己被尸体缝制而成的身体死死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满脸绝望地发出泣音。 “求求你,杀了我。” “我不要复活。” “让我死——!” 与此同时,手机也忽然停止了震动,原本已经卡死的屏幕重新恢复了流畅。 阮红贞的歌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爱唠叨的钟正行闭了嘴,黎月宁沉默地垂着头,他们似乎都在等着戴小鹊做决定。 片刻,戴小鹊缓缓回过神,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她松开“人皮模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好让自个儿清醒一点。 怎么回事呀,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小声地在心底念叨着。 然后打开手机,深夜微博的界面弹了出来。 下一瞬,戴小鹊没忍住懵了一下。 【支线五开启】 【支线六开启】 【支线七开启】 【支线八开启】 ………… 戴小鹊数了数,这里面都几十个支线任务了! 匆匆地看了一遍,手机都快卡死机了,怪不得刚才不停地震动,原来是因为一下子多了几十个支线任务。 这些支线和之前接到的支线四都是同一种类型,其中,戴小鹊甚至看到了当初和黎月宁一同受害的另外两位学姐的任务请求。 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三个字—— 杀了我! 戴小鹊手指越滑越快,到最后甚至不用看就已经猜到了任务内容。 唇线渐渐抿直,戴小鹊皱起眉,眼中闪烁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突然,手机屏幕一卡,眼看就要彻底死机,戴小鹊一急,决定这事完了立即去换个新的。这个念头刚落,屏幕忽然闪了闪,短暂花屏之后,那些弹出来的任务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话。 【集合任务已触发,是否接受?】 集合任务? 戴小鹊眉头一松,“接受。” 第68章 068 【集合任务:深渊】 任务时间:阿母难七日 任务地点:sk艺术长廊 任务难度:★★ 任务内容: 疼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疼痛, 或许是从他们的父母心甘情愿将他们的灵魂献给恶魔起, 又或者是恶魔将他们做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后。 死者的怨气从被剥落的皮肤里被酿成最凶狠的毒,他们的灵魂就这样日日夜夜包裹在毒液中, 经受着死者怨恨的折磨。 他们痛哭,他们叫喊, 但无人在乎他们的感受。他们的父母亲手将他们关进这样的地狱牢笼, 殷殷切切渴盼他们死而复生,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人死怎么可能会复生? 他们没有复生, 只是为了满足使者那卑劣的虚荣心, 永远地坠入了深渊! 现在,他们情愿魂飞魄散, 灰飞烟灭。 请你帮助他们从痛苦中解脱,比如, 如他们所说,让他们灰飞烟灭,当然, 您也可以用您自己的方法。 任务奖励:一个小玩具(此为额外奖励, “送子”完成后统一发放) *********** 竟然还有额外奖励? 戴小鹊心头一动, 但她并没有在这里放太多的注意力, 不知不觉间,那只握住她手臂的手已经松开,被包裹在人皮里的鬼魂脸上充满绝望。 戴小鹊没做声,抬眼看了看这条幽长的走道, 在这些“人皮模特”底下,藏着无数个灵魂,而这些灵魂饱受煎熬,现在正等着人将他们解脱出来。 突然,戴小鹊看向地面,一串脚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应该是黎云洲的脚印,凌乱错落。 但真正让戴小鹊觉得奇怪的是,地面湿漉漉一片,顿了顿,她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碾了一下,脸上不由露出一点儿嫌弃。 地面的触感极其恶心,乍一看只是光滑的地板,可真正的摸上去之后,便感觉黏黏软软的,甚至仿佛在呼吸般,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在起伏,又像是按在某种管道表面,里面整缓缓流淌着液体。 黎云洲的脚印凹陷处一个很小的痕迹,如果不是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戴小鹊看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然后她从背包里拿出水杯,将那只由白液变成的蜘蛛扔了进去。分明是透明的水液,那蜘蛛却像是陷进了沙子里,八个爪子挣扎了一下,紧接着便消失在了水里,与此同时,一双阴冷的眼睛渐渐在水杯里浮现出来。 把蜘蛛交给水里的纪斯名后,戴小鹊就放心了下来,不然她真担心这么个小玩意儿会惊动其它的“东西”。 “红姐,这个给你玩。”说着把水杯往身后一递。 阮红贞微笑地趴在她背上,没接。 作为一个女鬼,阮红贞几乎是没有体重的。 但戴小鹊怀疑这家伙之所以趴在她背后根本是懒得走路! 不过她也没忘了让阮红贞和纪斯名和好,这两只鬼根本是天生一对,分开也分得莫名其妙,还不如直截了当把他们凑一块儿。 阮红贞弯起唇笑,但戴小鹊莫名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嫌弃。 看来这个“玩具”她不喜欢。 就在这时,杯子里的水液忽然翻滚起来,从中间凹陷出一个漩涡,水液卷成一团团,然后变成了一颗硕大的水体爱心。 “嘻——” 苍白的手接过水杯,阮红贞松开揽住戴小鹊的手,爱不释手地抱住水杯漂浮在半空中,黑洞洞的眼眶定定地瞅了水杯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轻轻用脸蹭了一下。 下一瞬,水杯里的液体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红,就好像有某个男鬼害羞地红了红脸。 目睹全程的钟正行:“什么鬼?!” 黎月宁对纪斯名和阮红贞还有点儿怕,但她还是配合地对钟正行解释了一下:“他们是、一对儿。” “嘶——”钟正行倒吸了一口冷气,“太可怕了吧!” 只见阮红贞和水杯身上源源不断地冒出黑气,这和他们愉快的氛围极其反差,走道里温度直降而下,墙壁上渗出一层冰凉的水珠。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闹鬼现场!”钟正行说。 “这就是闹鬼现场!”戴小鹊非常平静,她扬了扬下巴,“钟叔,你去摸一下地面,看看能不能摸到什么。” “我不想!”钟正行喊着,却非常口嫌体正直地蹲下来,伸手在地面摸索,“好恶心,这什么玩意儿,软黏黏的,跟几百年没洗的头发似的,油油的……” “你使劲儿点挖一下试试。” “这能挖出个啥呀?咦!操!”钟正行使劲一掏,只听见巴滋巴滋的声音,他摊开掌心,手里虚虚抓着一缕一缕的东西,饶是他比戴小鹊多吃了十几年米,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他扭过头,却见戴小鹊面色如常,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爆了句:“牛逼,以前没看出来你这小姑娘这么能。” “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能唠叨呀钟叔。”她自个儿还纳闷呢,钟正行以前在学校做门卫的时候规规矩矩的,谁能想到这家伙一张嘴就是大炮,噼噼啪啪就是一顿rap。 “这是什么?” 戴小鹊低头看了一会儿,“钟叔,小心点,别太往上拽。” 钟正行手里仍然是细细的丝线。 但这里的丝线比漂浮在半空中的看起来更粗,然而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它其实是透明的,只是中间源源不断地涌动着白色的汁液。 其中有一些丝线已经断裂,汁液黏糊糊地粘在地面,所以地面看起来才会湿漉漉的。这些丝线错综杂乱,一团团地缠在一起,忽然,戴小鹊惊讶地挑了挑眉,“钟叔,你往旁边拽一拽,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贴在它们身上的。” 钟正行小心地把掌心那团线抬起来,顺着其中一缕往边上摸索,随机摸到丝线的末端就在“人皮模特”的脚底。 “难道说就是这些东西把它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戴小鹊看了一眼之前那具“人皮模特”,不由得惊了惊,只见那具原本皮肤剥落的“人皮模特”不知什么时候起又缝合了起来,一如之前,完完整整。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钟正行满脸愕然,在女儿出生前他其实就是个街头混混,也算是见识过五花八门的东西,但这么古怪的,还是头一回看到。 说到底,他也是死在这一件怪事中。 钟正行拧起眉头,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张脸。 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叫做“阿惠”的女人。 可当他去想,大脑中便空荡荡一片,自从在那件怪事中死去后,他就完全失去了关于那一部分的记忆。 “小鹊,那个阿惠……” 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咔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七日祈祷会的人进来了! 戴小鹊皱皱眉,来不及多问了。 “我们顺着这些东西走进去看看。” 说着她弓着腰,小心避开半空中的丝线,快速地钻过去。 待她走后不久,那十几名七日祈祷会的成员阴沉沉地端着蜡烛走了过来,今晚发生的事情并不顺利,有两个男人和一个老太婆失踪了,甚至,就连那个叫做阿惠的女人,在她惹了一堆麻烦,险些让场面失控之后,她竟然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为首的男人脚步一顿,掐灭了烛火,整条走道便瞬间失去了光芒。 片刻,黑魆魆的环境里,忽然亮起一双双猩红的眼珠子。 紧接着寂静的空间里出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好像黏糊糊的手掌拍在墙壁上,如果有人在这里,他一定会看见,七日祈祷会成员血红的眼睛在这个时候都贴在了天花板上,它们密集的挪动着,一边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活动,使者对这一次很重视,快点把那几个人找到,绝对不能让他们惹麻烦。” “那个阿惠怎么办?” “找到就杀了。” “杀了?”说话者似乎有些可惜,“她好像知道很多内幕。” “阿惠这个名字似乎听过。” “这个名字……” “住嘴,这重要吗?不重要!”是开头那个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憧憬,“重要的是阿母难日又开始了,只要我们向阿母祈祷……” “那我们的孩子能够复活吗?” 谈话戛然而止。 由于走道狭窄,他们的声音传去很远,甚至传到了戴小鹊耳边。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甚至就连他们七日祈祷会的成员,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复活”。 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就在这时,地势忽然忽然下降,成螺旋状往下延伸。 一种更加强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戴小鹊打开手机,眼前亮了起来,但下一瞬,她脸一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眼前铺天盖地都是白色的蛛网! 第69章 069 通道的上下左右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蛛网, 这种厚重的蛛丝几乎占据了大半狭窄的空间, 让戴小鹊甚至有种自己进入了某种蜘蛛洞窟的感觉。 空气湿度极大, 弥漫的黑雾使得这里四下都是灰蒙蒙的。 “也许这个事件的幕后黑手就藏在里面。”戴小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那些黏连着“人皮模特”的蛛丝一路蔓延到这种地方,输送着某种不知名的液体, 又在这种液体的影响下, 被破坏的“人皮”迅速复原, 将那些鬼魂牢牢地紧固在人皮之内。 诚然, 戴小鹊并不介意“解决”掉它们的痛苦。 但数量太多了。 她没有解决掉这件事的能力, 况且,那几十个鬼魂在这里面属于被害者, 和杜天宇不同,对他们动手会让戴小鹊有一种“杀人”的罪恶感。 眸光沉了沉, 戴小鹊小心翼翼拨开缠在前面的蛛网,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如果到最后仍然没有办法,她会选择—— “一枪爆头”。 “我们进去看看。”戴小鹊说。 “嗯……”黎月宁双手微微发颤。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冷?”钟正行用力搓了一下手臂。 “鬼也会觉得冷?” “不知道, 反正怪不舒服的。”钟正行迟疑地说, “小鹊,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连我们都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咱打道回府,我们几个平平安安送你回家也不成问题。” “钟叔。”戴小鹊定定看着他,“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要得到就得付出,况且我们得把黎云洲带回来。”说完,她移开目光,看着地上的一串脚印。 黎云洲就在里面。 顿了顿,她猜测应该是里面那个东西对他们产生了某种影响,于是说:“你们先回来吧。” 见状,钟正行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黎月宁看着黑暗深处,表情有些恍惚,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戴小鹊心里一惊,黎月宁是这几个里面最弱的,恐怕已经受到了影响。 “红姐,麻烦你让月宁学姐醒一醒。” 话音刚落,阮红贞漂浮在半空中,苍白的手掌蓦地扣住黎月宁的脖子,下一瞬,掌心一压,黎月宁已经被强行摁回了戴小鹊的背包里。 “……”戴小鹊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不愧是红姐。” 蛛网密布,但黎云洲经过的地方却空出了一个缺口。 戴小鹊顺着那个缺口往里走,紧接着便发现里面是一条通向下方的楼梯。 “看来sk艺术长廊下面确实有一个地下展览厅或者其它的什么地方。”这么想着,另一个问题同时浮现,“但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sk艺术长廊还有第三个展览厅,甚至连半点这方面的消息也没有,谁是这里的主人,造了这个东西是要干什么?” 楼梯很陡,但因为地面也铺满了湿漉漉的蛛丝,因此显得更为平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踩到了平地。 戴小鹊还来不及松口气,忽然,一种莫名的凉意从背后袭来,轻飘飘地掠过她的脖子。 猛地转身,黑魆魆的环境里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戴小鹊皱了皱眉,摸着黑往里走,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种声音。 很轻很轻,像呼吸一样的声音。 这呼吸上下起伏,和缓平静。 但这并不止是一道呼吸声!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刹那间,戴小鹊仿佛被无数个沉睡的野兽包围。 黑暗里果然有东西! 戴小鹊已经捏紧了阮红贞的绳子,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就在她准备打开手机,用屏幕最黯淡的光去看清周围时,突然,她动作骤止。 巴滋—— 戴小鹊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脚边好像踩到了什么软塌塌的东西! 下一瞬,屏幕亮起,荧荧的暗辉给地面增添了一点并不明亮的光。 映入眼帘的是一滩浊白色的液体,而液体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膜,这层膜光滑油亮,湿哒哒黏糊糊,整随着呼吸的节奏而上下起伏。 见状,戴小鹊忍不住有点儿牙酸。 那层膜原本是将液体裹成一团,但由于被戴小鹊不小心踩了一脚,薄膜被踩破,里面的液体迅速地溢出来,就像一个鼓起的脓包突然被挤破。 “但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卵。”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顿了顿,她小心地光照向其它的地方,由于光很暗,可见度几乎只有一米。 戴小鹊不得不跟随着黎云洲的脚印慢吞吞往前走。 大约走了十米的路程,突然,黎云洲的脚印消失了。 好端端的人,就好像瞬间飞走了一样。 “飞?”电光石火之间,戴小鹊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猜测,身体一僵,她缓慢地抬起手,将光亮照向天花板的方向。 下一瞬,戴小鹊瞳孔蓦地张开,脸色唰一下白了下去。 本该平整干净的天花板竟然嵌着一颗颗半人高的黏腻的巨型虫卵! 这些虫卵层层叠叠地拥簇在一起,透明的薄膜摇摇欲坠地包裹住里面的浆液,顶端蛛网密布,而就在虫卵最密集的地方,有一颗肥硕充胀的虫卵占据了将近一人高的空间。 那颗虫卵就像一颗心脏,嘭嘭、嘭嘭地跳动。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道轻轻的笑声。 眼角迅速掠过一道红色的影子。 戴小鹊只来得及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是个女孩,眼中充满了讥诮与不屑。 戴小鹊觉得自己见过她,但太快了,根本就来不及细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角落窜出,戴小鹊眯了眯眼,敏捷避开,转瞬间便已经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那竟然是一条蛇! 她身子一偏,猛地抬脚将蛇头踢飞,紧接眼疾手快掐出七寸,一甩蛇尾将蛇头下砸,然后狠狠踩住蛇头,啪滋一声,蛇头踩烂,地面粘上一片暗红的血迹。 与此同时,一道惊呼响起。 戴小鹊眸光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几步跑过去往黑暗里伸手一抓。 只听见一声尖叫,一个女人被她掐着脖子从里面拽了出来! 第70章 070 “你是谁?”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她是“人”。 “放开我, 好痛!”女人挣扎叫喊着, 但动作却不敢太大,仿佛害怕会破坏她这副“躯壳”, 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她才平静下来, 半只眼睛狠狠地瞪了戴小鹊一眼, “我才想问你是谁, 怎么会到这里?难道你是使者邀请的新成员?” 顿了顿, 她打量了戴小鹊一圈,渐渐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应该是, 不然怎么一个老人力气这么大?哎呀,你放开我嘛……” 说着, 女人眼眶里就挤出了一圈泪水,模样看着楚楚可怜,一般人看着就得心软。她好像很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 说话间声调放轻, 苍白的面孔带着一丝脆弱, 到最后几乎像小动物撒娇一样。 但她遇到的是戴小鹊。 在这种环境里, 遇到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家伙,要是还能放松警惕才有鬼呢。 她是猪吗?戴小鹊震惊了一下女人的智商。 在心里腹诽了一下,戴小鹊轻轻眯了一下眼,总觉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不, 她一定见过她!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年龄应该不大,约摸十七□□左右,身材窈窕高挑,穿着一袭艳丽的窄身旗袍,头上盘了一个发髻,仪态成熟,但这并不是戴小鹊第一眼看去觉得她二十七八的真正原因。 她只有半张脸。 左边脸隐隐冒着森森鬼气,右边脸却熨帖地贴着一层人皮,和之前看到的“人皮模特”不同,她的右脸肤色相当均匀,有若一张完美的拼图,浑然天成地与左边她真实的脸结合在一起。 因此这是两半张不一样的脸,左边是十几岁年轻的模样,右脸贴着二十七八女人的皮肤,这两者非常明显地从中间分裂开。 这种分裂一直持续到她的下颚、颈部,乃至她的身体。 她的左肩明显地下歪,这就是一个拼接而成的“人”! 她还并不完整,脚底下踩着蛛丝,这蛛丝一路蔓延到中间那颗巨大的虫卵,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着养料。 突然,戴小鹊目光一顿,定定地看着女人的脖子。 那里挂着一根黑色的绳子,低端吊了一个八臂观音像。 戴小鹊眨眨眼,轻轻地放开了她,但仍保持着一定距离,控制在能一把将她摁住的范围内。 “抱歉,你刚才吓了我一跳。”戴小鹊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慈眉善目,然后顺着她刚才的话接了下去,“是呀……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里的新成员,里面的环境实在是太陌生了,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 顿了顿,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戴小鹊悄悄捏了捏拳头,遏制住自己有点儿激动的心情,小心地瞅着女人,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说:“你是……青青?” 话音刚落,背包迅速充胀,眼看一颗头颅就要从里面冒出来,戴小鹊连忙伸手按住,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要是认错人你可不要怪我。”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年纪大了,眼神总是不好。” “你竟然连我是谁都知道?”只见眼前的女人脸上露出诧异,“哦,我知道了,你也是异人对不对?” 异人? 这是戴小鹊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上回听到的时候还是在杜天宇口中。 但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容她多问。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个“人”果然是余青青! 她不是已经死了? 这毫无疑问就是余青青的鬼魂,和外面那些“人皮模特”一样,她的灵魂同样被困在这样的一副人皮里,可不同的是,她不是完整的。 但这中间还有更大的差别! 余青青是自由的,她不但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比他们更像“人”。 见戴小鹊没有否认,余青青陡然兴奋地尖叫一声,她狂热地盯住戴小鹊,“又一个异人,怪不得你这么厉害,但是连你这么厉害的人都要给七日祈祷会打下手,爸爸果然没有骗我,我们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是神之子,是天命,不然怎么不是别人,偏偏好处都落到了我们头上?” 余青青疯疯癫癫地拉住戴小鹊一只手,绕着她又蹦又跳,时而尖叫时而呐喊。 戴小鹊脑壳都快疼起来了,生怕她的声音招惹了外面那些东西的注意,清咳一声,一把将余青青按住,“你在说什么?什么异人?什么神之子,还有爸爸……” 顿了顿,她弯起唇角,语气温和地补充道:“我是新来的,什么也不懂,只是有人让我进来,其余的知道得很少。” 好不容易逮到一只猪,不宰白不宰。 “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余青青蓦地收回手,满脸警惕。 戴小鹊并不着急,她隐隐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到了这个关头,沸腾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戴小鹊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样机密的事,使者大人怎么会告诉我这样一个新人,也只有您才懂得那么多了,您是天命之人神之子,老婆子我可不是。” 说着她低低咳嗽几声,羡慕地看着余青青,“再过几年我就要死了,人人老了就会排不上用场,您还年轻,在七日祈祷会里也是排得上用场的人物,您也漂亮,总归和我们这些低人一等的不同。” 一通彩虹屁吹得余青青浑身舒爽。 对于余青青来说,一个一把年纪的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满足感可非同一般。 她过了十几年的穷日子,从小就羡慕别人家的小孩,凭什么人家生日的时候有巧克力蛋糕,而她生日的时候只有馒头,凭什么别人新年穿新衣,而她只有母亲缝补得破破烂烂的裤子? 她自卑,抬不起头,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室友,她不得不费尽心思地向她们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男人找到她,余青青就明白,她不是丑小鸭,她是白天鹅,她是落难民间的公主,她比所有人更高贵。 甚至死亡也不能磨灭这一切。 然而面对这个老太太的恭维,余青青按捺住心里的意得志满,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侧的皮肤,老是老了些,但幸好可以替换。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眼前的老太太—— 这老太个子怎么比她高那么多? 余青青表情僵了僵,但还是高高地仰起头颅,端起主人的派头。 “你不用这样对待我,现在厉害的还只是你们这些异人,据我所知,杜天宇就帮了我爸爸很多,说起来以前听说的时候我还崇拜了你们这些人好一阵子。” “哦,你不知道吧,我爸爸就是你口中的使者大人,不过……”说到这里,余青青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算了,也没关系,以后你好好在七日祈祷会干活,没准使者大人会慈悲大发给你换一身年轻的皮。” 第71章 071 “你父亲就是使者?”戴小鹊轻轻地又问了一遍。 余青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信?” “没有。”戴小鹊笑着摇摇头, “只是有点惊讶, 没想到使者大人竟然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而且你现在……”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但余青青已经听明白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你是惊讶我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然是因为……”她讥诮地笑了一下, 这种笑意在她这张不匀称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 仿佛有两个人同时在笑, 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模样。 “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余青青说完, 刻意等待了一会儿,兴致勃勃地盯着戴小鹊。 片刻, 戴小鹊才意识到对方是在等自己的反应,配合做出惊讶恐慌的表情, “什么?你已经死了?” 她当然知道余青青已经死了。 眸光一沉,戴小鹊轻轻拍了拍背包,示意黎月宁冷静点儿。 她调亮了手机屏幕, 但还是太黑, 索性直接把手电给开了, 周围的环境便越加清晰明亮, 天花板上黏满了一个个恶心的虫卵,随着呼吸的节奏缓慢地起伏,地面和半空中也铺满了柔韧的蛛丝。 单单这么看,并不能看清地底下的结构。 蛛丝沿着四面八方蔓延, 戴小鹊的目光定在最大的那颗虫卵上,故意欣羡地说:“好神奇,我只是听说可以死而复生,但还是第一回真正看到,不过我看你现在,似乎并没有……完成,为什么?” 闻言,余青青隐隐感到有些不适,这老太太的语气太造作了,就好像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她忍不住再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个老太太一遍,直觉让她察觉到一丝危机。 就在这时,大脑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像针似的细细密密扎向她最脆弱的地方。 余青青惨叫一声,痛得在地上翻滚。 戴小鹊心下惊讶,从之前遇到的鬼魂里可以看出,一旦他们的灵魂被强行装进死人皮里面就会承受某种痛苦,看来余青青也没有避免。 “你怎么了?”戴小鹊凑过去,“要不要我帮忙?” “好痛、好痛呀!”余青青嚎叫着呜咽着,眼看戴小鹊就要碰到自己,她恶狠狠地瞪过去,尖叫道:“滚开!别碰我!白痴!”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退后一步摊开手,“好吧。” 话音刚落,中间那颗巨型虫卵忽然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迅速地充胀又收缩,就这么来回了几下后,虫卵根部的蛛丝猛地胀大,寥寥黑气缠绕,里面灌满液体,如同血管迅速向着余青青输送养分。 这些灵魂之所以被困在人皮里,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 心念一动,戴小鹊装作不经意地走到缠住余青青腿根的蛛丝旁,唇角微勾,轻轻地、又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上去。 刹那间,余青青抱头哭嚎,浑身颤抖,痛声咒骂,突然,原本紧紧贴在她脸上人皮竟然渐渐从她脸上剥落! 戴小鹊目光一沉,果然是这样! 他们的灵魂之所以会困在人皮里就是因为这种东西。 但虫卵里究竟有什么? 戴小鹊看着这密集的虫卵不禁有点儿头皮发麻,想把那些鬼魂救出来,就得把这些虫卵给解决掉。 过了一阵,余青青终于平静下来,她脸上的人皮再度严实无缝地贴在脸上,见状,戴小鹊适时说道:“你好点没有?你刚才是怎么了,要不要我把使者大人叫过来?” 余青青煞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 半晌,戴小鹊才听见她说:“要是叫他来有用还需要我在这!” “难道使者也帮不了你?”戴小鹊有点惊讶。 余青青虚弱地哼了一声,“真正的使者早就不在了!现在的冒牌货哪里懂那么多!”话说完,她表情骤变,冷声对戴小鹊说:“刚才的话你当做没听见!” 冒牌货? 戴小鹊一惊,“你是说现在那个使者已经被替换了?” 她想起之前看见使者时,对方严严实实罩在斗篷里,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是谁替换了使者? 再说,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被替换了,余青青却依然这么平静? 电光石火间,一张脸迅速在脑海中闪过。 戴小鹊蓦地眯起眼,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你快来扶我一下呀!”余青青不满地叫起来。 她现在对这个老太太的不满简直达到了极点,叫她别动竟然真的别动,冷眼旁观看着她在地面翻来覆去地痛。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余青青既厌恶又贪婪地看着戴小鹊,她的身体马上就要完成了,现在需要更多的活人,只有越来越多的活人才能让她依附在这副人皮里免收疼痛,只要是活人,哪怕年过半百也可以。 不知道异人的身体怎么样? 异人。 顾名思义就是不同于普通人,他们身上总有一种非自然的特质。 余青青见过异人的厉害,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之后,不由得好几次都暗暗埋怨,为什么自己出生的时候不是异人? 她的出身总比别人差,一定是她父母的基因太烂了。 可当她的父亲找到她,看着将这样一个组织管理的井井有条的男人,她只好把这种不满咽了下去。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此时,一个活生生的异人站在自己面前,余青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如果杀了她,能不能把她的非自然特质占为己有? “喂,你怎么还不过来!”余青青恼怒地喊道。 四周环境阴森,余青青几乎整个人都陷入黑暗之中,浓浓的黑雾将她缭绕,但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没有被人皮包裹住的那一半张脸,由始自终都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暴露在外。 右脸是一个愤怒的女人,但左脸的少女,嘴唇弯出一个极其诡异阴险的弧度,眼睛冒着森冷的红光。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 片刻,她轻轻笑了一下,她慢慢靠近余青青。 走第一步的时候,戴小鹊心头一动,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这么年轻,是怎么死的?” 余青青愣了愣,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警惕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戴小鹊脸上带着点同情,“毕竟你还这么年轻。” 闻言,余青青哼了一声,而后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原本的长相并不出众,但依附上别人的人皮后,却奇妙地带着一些别致的美丽。 现在她忽然露出了十八岁少女那种纯真的神态,然后她眨眨眼,并不介意告诉戴小鹊这件事情,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根本哪里也不能去,她闷得发慌,好不容易有人和她说说话,想到要“融化”她,余青青甚至有点舍不得。 她摇摇头,忽然放低了声音,用一种柔弱的姿态语调,向戴小鹊吐露了外界所不知道的真相。 “当然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戴小鹊遍体生寒,“嘶啦”一声,背包的拉链被推开,一双阴森血腥的眼睛悄然无声地在黑暗缝隙里探出来。 黎月宁。 戴小鹊抿了抿唇,不动生死地将手伸过去按住她的脑袋。 “故意的?为什么?活着不好吗?很多人都想要活着……”戴小鹊一顿,眸光微沉,轻轻地说:“至少很多人都不想死。” 当初被余青青杀害的那三个学姐,她们又有什么错? 死后也不得安宁。 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是霸凌学妹的恶人,甚至灵魂也被束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到了黎月宁,家破人亡。 戴小鹊其实想问的是,你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连黎月宁的父母也要害死,但现在还不行。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余青青轻飘飘地说:“因为我是不一样的呀。” “不一样?” 余青青皱了皱眉,对她的刨根问底感到不满,她艰难地站起来,刚才的疼痛让她变得非常虚弱,想到这里,余青青心里的不悦加重,但回忆起当初的事情,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快乐。 “我从小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告诉我,我的父亲已经死了,而我,是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但直到上大学那一年,突然有个男人找到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他告诉我,他是神之子,是天命之人,而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我当然继承了他的血脉,我和你们所有的普通人都不同。” 余青青痴痴地眯起眼,仿佛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突然,她的表情一僵,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但当时我刚上大学,我的母亲怎么也不允许我辍学离开,就在这个时候,我被安排进了大四的宿舍。”她不甘地压直唇角,“你根本就无法想象我当时究竟有多不满,我根本就不想和这群普通人住在一起,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们,但她们可太天真太自作多情了,不但把我的不屑错认为胆小害羞,还自作主张不把我当做她们的小妹妹。” “很快,我也慢慢接受了她们,毕竟人的心是肉长的。不得不说,她们人确实不错,生活在幸福家庭,心地善良,说真的,当时我是真心的在接纳她们。”余青青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拉住戴小鹊的手,问:“我告诉她们自己的秘密,我明明就是那样特殊,我想让她们加入我,我是掉落民间的公主,她们就是公主的好朋友,但她们为什么不信我?” 她用力晃了晃戴小鹊的手,焦虑又伤心地问:“她们为什么不信我?” 但还未等到戴小鹊的回答,她疯疯癫癫地笑了一声,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阴沉沉地说了两个字。 “恶心。” 第72章 072 说到这里, 戴小鹊重新地打量了余青青一圈。 她现在确定了, 余青青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人, 她的心实在太扭曲了,如果说在过去, 余青青或许只是个敏感自卑的孩子,但在她那位同样不正常的父亲找上门之后, 她压抑在心里的黑暗面就彻底爆发了出来。 无论是黎月宁还是另外两个人, 都只是她这种扭曲下的牺牲者。 戴小鹊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转而问:“后来呢, 你为什么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我没有要杀了她们呀。”余青青咬了咬唇, 惊讶又无辜,“虽然很恶心, 但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放弃她们呀,难道你也觉得死亡就代表了结束?” 她鄙夷地看了戴小鹊一眼, “这个世界既然有鬼,死亡算什么,相反, 死了才是新的开始啊……”余青青对戴小鹊的问题感到非常费解, 她满脸困惑, 面庞上满是少女的天真率直, “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我有什么错?既然她们不相信我,那……” 她快乐地笑出声,“那我就让她们也死一次,当我们以鬼魂的身份见面时, 一切误会就解开了。况且我爸爸告诉我,人死了是可以复活的,你看看我现在,虽然有一点小缺点,但不是很好吗?” 余青青憧憬地说:“我最喜欢旗袍了,我要爸爸把她们装进一副全新的身体里,但她们不能比我好看,那样会盖过我的风头,然后我会给她们穿上旗袍,不过我还希望她们变成哑巴,最好不要说话,不然我听到不好的话可能会抛弃她们,要是那样的话,她们就太可怜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戴小鹊默默地捏紧拳头,忍住打烂她的头的冲动。 余青青正在用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她是杀了三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随便踩死三只蟑螂。 但她的语气里没有伤心、没有后悔,没有一星半点的愧疚,黎月宁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她年轻的生命竟然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死在这种人手里。 余青青就是这样愚昧而又疯狂地践踏着她们三个人的生命。 “就是外面那些人呀。” “外面那些人?你是说,那些和你一样的……” 话音未落,余青青激动地打断她:“不对,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是试验品,只有我才是真的!他们会痛,他们是赝品,是试验品!”余青青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你看看这里的卵,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无条件的回报呢?每一颗卵里面都曾经藏着一个人,他们牺牲自己,甘愿让阿母吸收他们的生命力,从而向阿母祈求让他们的孩子复活。可是……” “可是不够,对吗?” 戴小鹊笑了笑,接下她的话,“因为他们下贱,配不上神的力量。” 余青青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戴小鹊眨眨眼,她一步步地走近余青青,“我猜你会这么说,因为人不够,所以那个叫做阿母的怪物只能创造出不能动不能叫,像傀儡一样的低级怪物,如果想要一个人能够‘复活’,制造出像你这样的高级怪物,那么它需要更多的活人。”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七日祈祷会要哄骗这么多的“教徒”。 因为“复活”需要活人,需要更多的新鲜□□,它要他们乖乖地钻进虫卵之中,奉献自己的生命力,直到它餍足,才慈悲大发地制造出一具听从于它的“傀儡”,但傀儡需要灵魂,这一半,同样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殷切期盼的,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那些可怜的灵魂的开端。 所有的邪教都是骗子!戴小鹊暗骂一句,再看那颗巨型虫卵时,不由有些不寒而栗,里面竟然全都是尸体! 也多亏余青青这种过于变态的性格才让她连哄带骗地套出这么多话。 闻言,余青青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腾一下跳起来,恼羞成怒地叫道:“什么怪物,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是怪物!我才不是怪物!我马上就要复活了,再差一点点就复活了,使者告诉我再过七天我就能完全复活!到时候我可以换上漂亮的裙子,到任何一个我想到的地方去,我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小孩,因为我比他们更好,我比——” 忽然,戴小鹊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 但这声音钻进余青青耳朵里,就像雷鸣那样响,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眼前的老太太,“你嘲笑我?” “是啊。”戴小鹊耸耸肩,在余青青的目光下,干脆利落地揭开罩在头上的假发,长发乌黑柔亮倾泻而下,随后在余青青变得越加茫然惊恐的眼神中,伸手擦掉了周芊抹在自己脸上的东西。 特效化妆品很难去掉,即便如此,戴小鹊的面庞仍然逐渐恢复了她原来的模样,精致俏丽的五官,肤白胜雪,她个儿很高,一旦挺直背脊就比余青青高了一个头。 戴小鹊用力捻掉周芊点在自己额头的一颗痣,忍不住感叹她真是下了狠手。 余青青震惊地张开嘴巴,颤抖地指着她:“你、你不是!你骗我!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她想不明白,在她的观念里,这个地方是绝对的安全,怎么好端端出现了一个女孩? 她为什么要装成一个老太婆? 现在,她为什么又不装了? 一种无名的恐惧在心里升起,下一瞬,她听见眼前这个高挑的女孩轻笑着说—— “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 多亏了余青青,才让她知道这么多。 戴小鹊眨眨眼,“现在重要的线索都拿到手了,当然要过河拆桥咯,谢谢你啦,公主殿下……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突然,她表情一变,满脸讥诮地看着余青青。 “大姐,要点脸吧,还什么死了还有新的开始。” 神他妈新的开始! “大姐?!”一把利剑直戳心窝,余青青差点想吐血。 “做鬼这么好你要什么复活?又蠢又毒还不要脸到你这个地步的我可是头一回见。哇,就算她们是个笨蛋你也要接受她们,吃香喝辣也少不了她们,你喜欢旗袍就让她们穿,你要套一块人皮也要让她们跟着你一起套,好高尚好伟大啊。” 戴小鹊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手掌,片刻,脸一沉,“真当我没见过她们长什么样啊?别人的皮缝得东一块西一块破破烂烂,你倒好,与世无争小公主,岁月静好,碧、碧——”池字没说出口,戴小鹊红了红脸,觉得自己骂不出这么坏的话。 “我是不是还得再给你鼓鼓掌啊?”戴小鹊快气死了,“既然你要死,你为什么不入土为安跑出来蹦跶个屁啊,好一个你七天后就能复活,你觉得做鬼那么厉害,却想着复活后穿着漂亮裙子去旅游?还想到处去旅游?你是不是还要谈恋爱?还要结婚?还要生孩子?什么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不是羡慕,你就是酸,余青青,你可真是个红眼怪。” 什么破玩意儿,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她配不配呀。 一通骂下来,余青青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脸火辣辣的,戴小鹊的话正好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她是嫉妒,她就是嫉妒。 但从来没有人当面对着她这么说。 对方明明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她长久以来的防御给击倒了,就好像狠狠地在她脸上甩了几巴掌,痛得她整个人发懵,浑身颤抖。 余青青张了张口,才出声,就发现自己哽咽了起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我,我、我要杀了你!” 戴小鹊嫌弃地皱了皱脸,“好土的台词哦,要不要让我帮你喊妈妈呀?” 话音刚落,却见余青青满眼血光,脸上隐隐弥弥漫着一层黑气,四周温度骤降,夹杂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戴小鹊蓦地警醒起来,下一瞬,余青青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恶风扑来,黑暗中猛地伸出一条苍白的手臂,尖利的爪子像刀刃泛着冷冽寒光,戴小鹊抿直唇线,连连退后几步,但马上,那条手臂便不见了。 四周哪里还有余青青的影子? 黑色的浓雾似有若无地笼罩在戴小鹊身边,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整个空间里静得只剩下那颗巨型虫卵一张一合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团湿湿黏黏的东西缠上了戴小鹊的脚腕。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白肉蜘蛛! 作者有话要说:咱前情回顾一下,余青青,就是那个,当初黎月宁和她另外两个室友不是被当做霸凌者了吗,传言堵在厕所里欺负另一个小妹妹,然后被那个反杀,余青青就是那个学妹了。 ps:我今天日六辣!!好感动啊!!! 第73章 073 戴小鹊皱了皱脸, 试图抬脚将那只蜘蛛踢飞, 但那东西灵敏得很, 竟然飞窜而起一纵跃到背上。戴小鹊脸色一变,恶心得够呛, 这玩意儿长在这种地方,没准就是以尸体为食。这个念头刚落, 她已经迅速脱掉外套, 猛地一下将那只蜘蛛裹住, 用力甩在地上碾烂。 她里面只穿短袖, 寒冷的空气袭来, 如置身冰窖,戴小鹊不由打了个寒颤, 忽然,身后扑来一阵冷意, 她轻轻眯起眼,终于有点儿不耐烦了。 “老实跟你说,大家都觉得我脾气很好, 其实我的脾气一点也不好。”戴小鹊立着没动, 任由一只白惨惨的手扣到她肩上, “但是我最讨厌欺负弱小了, 可我也不喜欢臭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叫。” 话音落,只听见“嗒”的一声,戴小鹊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 当余青青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她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恐惧牢牢地攥住她的心脏,偌大的空间里忽然清晰地响起水滴声。 滴答、滴答—— 浓烈的血腥味。 余青青突然发现,自己扣住女孩肩膀上的手忽然多了湿黏恶心的液体,就在这时,女孩故作惊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天哪,你在干什么呢?” 什么,她在她身后! 那,现在她抓住的是谁? 心里咯噔一跳,余青青缓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女孩的背影,她有着乌黑的长发,垂直地披散而下,暗色的污渍肮脏地黏在她的头发上,余青青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血! 她的衣服、她的全身都沾满了斑斑血迹。 血珠沿着女孩的指尖淅淅沥沥滴到地面,缓慢地折磨着余青青的耳膜。 “你是谁……?”余青青差点要哭出来了,自从死后,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除了哪里也不能去,更多时候她还是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从来没有真正地遇见过陌生的、无法控制的鬼怪。 她颤抖着收回手,心里已经知道怕了,就在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沾满血液的手死死摁住她。 “我是……” 咔嗒咔嗒咔嗒,骨骼摩擦扭动声,眼前的女孩——她的脖子,她的头颅慢慢地转过来,但她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就这样以头和身体相反的方式,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然后她用自己的脸面对着余青青。 长长的黑发几乎掩住了她大半张脸,只在中间余留一丝缝隙,也就是在这道缝隙中,余青青感受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青青,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黎月宁呀。” 话音刚落,女孩的头颅似乎支撑不住似的重重往旁边歪去,暗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她撕裂的喉咙里溢出,她满面是血地冲余青青冷冷地扯起嘴唇笑。 “你砍在我喉咙上的伤好痛啊。” 噗嗤—— 一道血水喷溅而出,洒满了余青青的脸。 余青青颤了颤,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口欲言,却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脸。掌心里满是黎月宁的血,她越抹越多,越抹越多,到最后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血还是她的血。 她快疯了! 她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恐惧,下一瞬,她想张口求饶,但却害怕得面容扭曲,然后由衷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尖叫声传去很远,又荡回来一片回音。 戴小鹊静静地立在原地,打量着这数量庞大的虫卵,要逐个切断这里的蛛丝显然是不现实的,但要完成任务就得解决这些东西。 想必那些集合任务已经是“送子”系列的最后一环。 “那些东西怕强光,一把火烧了这里好像可行,但这影响太大了,我怕警察叔叔把我带走。”想到这里,戴小鹊叹了口气。 在余青青的惨叫背景音下,戴小鹊迅速地思考着解决方案。 从钥匙扣里冒出来的钟正行默默地看了看被黎月宁暴打的余青青,又看了看戴小鹊,以及被她牢牢踩在脚底下的,连接着黎月宁和虫卵之间的蛛丝。 片刻,忍不住赞叹一句:“小鹊妹妹好冷、好残酷、好狠的心!” 戴小鹊瞥了他一眼,“我告你诬蔑哦。” 钟正行一脸狗腿:“月宁小妹现在没事吧?我感觉她现在是不是有点……失控啊?” “失控?什么失控?”戴小鹊满脸无辜,看了一圈周围,“这附近除了我和你还有其它的什么吗?月宁学姐在哪里?她没有过来呀,你看见了吗?反正我没看见,关我什么事啊,钟叔,你不要胡说八道哦。” 钟正行:“……” 他忍不住为余青青点了根蜡。 但就在下一秒,戴小鹊忽然一击手掌,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转过头,抬起手示意:“月宁学姐,麻烦你等一下再打,我现在有话要问。” 钟正行:……您不是没看见吗?! 黎月宁正踩在余青青的“肉身”上蹦迪。 闻言,黎月宁动作一顿,缓慢挪开,沉默地垂着头立在一侧。 真是太可怜了。戴小鹊看了一眼,礼貌性地同情一下,余青青的灵魂被困在皮肉之下,逃也逃不出来,还要经受肉身带来的痛苦,场面十分血腥,身穿旗袍的女人四肢被卸断,满脸泪水恐慌地瘫在地上求饶。 戴小鹊慢吞吞走过去,踢开挡在她面前的一条手臂,然后蹲在余青青地面前,笑着说:“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了提示。 但后面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反倒让她忘了这么关键的信息。 第一个任务: 【自从张阿姨受伤请假之后,旧教学楼的厕所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张阿姨感到很担心,因为这不但意味着她的失职,还意味着厕所里的某些“人”会因此捣乱。】 请假的清洁工。 余青青和黎月宁死亡的凶杀案现场。 还有张阿姨。 在这种情况里,请假即意味着失踪,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但她却如同隐形人,由始自终都没有出现过。 地狱任务卡的任务内容有时候很不正经,会误导戴小鹊一些事情,但多数时候,同样会暴露某种关键性的信息。 比如这个任务,张阿姨不在,某些“人”会因此捣乱,这从中已经揭露了一种地位上下的关系。 戴小鹊定定地看着余青青,问道:“你的母亲,是不是叫做张惠?” 当余青青说出她的父亲是使者后,戴小鹊就已经知道了一个事情。 阿惠说谎了! 她明明说过自己的女儿已经在逃离张家村的当晚被使者害死,但没有,余青青还活着,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被阿惠单独抚养,一直长到了十□□岁! 陡然从戴小鹊口中听见母亲的名字,余青青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突然,她目光移开,看向戴小鹊身后,眼神猛地一亮,充满期盼和渴望。 与此同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戴小鹊身后传来—— “怪不得我在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就算已经做了掩饰,又哪里会有指甲这么干净的老太太?” 戴小鹊抿了抿唇,转身只见黑暗中隐隐绰绰站着一个人影。 她抬起手电光照过去,阿惠整个人仿佛被卷进浓雾中,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她下垂的丑陋而又辛劳的双手,以及质地粗糙的黑裤布鞋。 单单是这么看,阿惠看起来并不危险,她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妇女,但下一瞬,似乎为了让戴小鹊看得更清楚一样,卷在她身上的浓雾渐渐散去,阿惠身上的气质变得越加平易近人。 她似乎在笑。 但笑的人并不是她,而是罩在她脸上的那副白惨惨的面具! “起初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混进来,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为了他们。” 钟正行小心翼翼地躲在戴小鹊身后,问:“他们?什么他们,除了月宁小妹,他们是指谁?” 戴小鹊:“……” 她不想理这个白痴鬼了! 但钟正行却越看张惠越觉得熟悉,死后被遗忘的回忆正在渐渐复苏,半晌,他终于后知后觉,一脸震惊地探出半个脑袋,“天啊,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下一瞬,一个拳头砸在他脸上,戴小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收回擦了擦自己的拳头,然后才有些费解地问:“你就是余青青口中那个后来替代了使者的人?这些都是你干的?为什么?既然是这样,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说那个故事提醒他们离开?” 说来也妙,余青青这个人,提到自己的父亲时完全是一副崇拜羡慕的口吻,但关于从小把她养大的母亲,却没有怎么多说,而且戴小鹊有留意到,明明她的父亲就是使者,但说到使者的时候,她的态度之间前前后后有一点微妙的差距。 前者是崇拜的,到后者,却显得复杂更多,总归没有那么喜爱,甚至略带嫌弃。 她看不起自己的母亲。 张惠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定定地看着戴小鹊,这个女孩年轻漂亮,和她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敢孤身一人闯进这种地方,有勇有谋,这本该是她所期盼的,自己的女儿将长成的模样。 所以第一次在sk艺术长廊遇见戴小鹊,她好心提醒她离开。 第二次在外面遇见她,她也没有当场揭穿。 每一回看见她,张惠心里都升起一股疼痛难忍的酸涩。 就在这时,耳边钻进虚弱痛苦的呼救,“使者大人……” 余青青渴盼地看着她,“救救我……使者……” 张惠这才恍恍然地回过神,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亲手养大的,分明是跟在她身边长大,却在转瞬间就奔向她父亲的女儿。 张惠涩然一笑,终于绝望了。 第74章 074 张惠一直没有出声, 戴小鹊警惕地看着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和张惠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 张惠忽然抬起手,将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张惠那张沧桑疲惫的脸。 哐啷一声, 面具砸在地面。 戴小鹊丝丝毫不敢放松,只见张惠冲她笑了一笑, “你不用害怕我, 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戴小鹊差点笑出声, 然而就在下一瞬, 只听见一声剧烈的惨叫, 戴小鹊猛然回头,瞳孔受到惊吓蓦地张大,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一种不敢置信夹杂着恐怖感弥漫在心头。 余青青突然间挣扎起来, 她在地上翻滚、嚎叫,披头散发涕泪横流,就像服下剧毒, 痛得肠穿肚烂, 她不停地叫着使者, 从哀求到咒骂, 满脸怨恨痛哭流涕,渐渐的,有血液从她的皮肤溢出,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鼻子, 血水疯狂地涌出。 然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小,就像要被融化一样,凹凸不平地向体内凹陷。 与此同时,那些缠在她身上的蛛丝开始脱落。 忽然,余青青身上传来“嘭”的一声,很轻很小的声音,起初戴小鹊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醒过神已经来不及了,嘭! 余青青的身体竟然从里面开始炸开! 破烂的人皮向西面八方喷溅,而后一缕黑烟升起,又慢慢地消散在空气中,一块嵌着余青青眼珠的脸皮砸到戴小鹊脚上,周围复归平静。 空气一窒,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死寂。 余青青就连魂魄也没有了,彻底魂飞魄散。 戴小鹊手指轻轻抽搐了一下,她愣愣地看着属于那块人皮,直到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余青青尚且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死不瞑目。 好半晌,戴小鹊才回过神来,寒意迅速从脚底直窜而起弥漫全身。 黎月宁把余青青打死是一回事,冤有头债有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可以当做不知道,不听不看不理会。 可张惠是余青青的亲生母亲呀。 她带着她逃离疯癫的丈夫,独自一人省吃俭用把她养大。 余青青是她的女儿呀。 她就这么把她给杀了? 这一回,余青青可是连一丝残魂也不剩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张惠苦涩地笑了一声。 “你看,直到死,她也没有再叫过我一声妈妈。” 戴小鹊困惑地看着她。 张惠缓慢从黑暗中走出来,她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散乱的皮块,一边慢慢地说道:“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这么做,但我并不后悔,我做事情从来不后悔,包括我带着青青从张平实身边离开,甚至于现在,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张平实已经疯了,把青青带走,我没有错,至于现在……”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在今天的晚餐吃了蛋炒饭。 “她不是我的女儿,却同样是我创造的,我毁灭她又有什么问题?” 她越是冷静,便越是让戴小鹊感到寒毛直竖。 戴小鹊忍不住捏紧了钥匙扣,忽然,她发现周围静得可怕,左右看了一圈才愕然发现,黎月宁和钟正行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就连那颗巨型虫卵也不再呼吸,干瘪地垂挂在天花板。 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她和张惠两人。 戴小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阮红贞的绳子,在感觉到里面的丝丝凉意后一颗心才重新落下。 张惠并未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她把余青青的皮块一块又一块地叠在一起,然后说:“仔细一想,青青应该是在我把她带走的那一天起就死了,或许当时我应该问问,她究竟愿意跟在谁身边?那孩子从小就受苦,你也看得出来,我是村里人,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刚到大城市的时候,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身无分文,又带着一个小孩,好几次都差点活不下去。” 没办法,她只好带着青青去乞讨,而平时就在垃圾堆里打滚。 后来遇见好心人为她介绍工作,两人的生活这才好起来。 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对于张惠自己来说,是心满意足的,她不需要担惊受怕,甚至很快也为青青办好了上学的问题。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余裕去思考青青在想什么,生活很累,她只能埋头去干,否则连饭也吃不上。 慢慢的,青青长大了,她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在意别人的外貌,在意自己的衣着,在意自己吃的用的所有的一切,她疯狂地羡慕着其他人,她和别人的差别可太大啦。 为什么别人可以过得这么幸福呢? 这个问题就像恶魔的种子,悄悄地埋在青青的心里,然后发酵成长,叫她抓耳挠腮辗转反侧。 张惠不是不知道,可知道又怎么样? 她哪有那个时间去理会这些问题,吃饱喝足难道还不够? 然后张平实来了,他碰巧来到这个城市,碰巧看到青青,又碰巧一眼就发现,这是他的亲生女儿。 说到这里,张惠忍不住笑出声,她讥诮地说:“张平实太自卑了,他处处以为别人看不起他,一旦得到什么东西,就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开始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天子,不断创造出那种怪物对他卑躬屈膝,沉浸在这种愚蠢的虚荣心中,可真的出了事,他又变回了缩头乌龟。” 戴小鹊心头一动,“这就是七日祈祷会销声匿迹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是啊。”张惠赞赏地点点头,“没想到你竟然调查了这么多,你说得没错,这些年里,张平实一直东躲西藏,十几年前张家村一夕尽毁,他意得志满地将那些人组织在一起,建立了自己的怪物王国,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就见不得光!那些东西怕光,见光即死!他根本不能容忍自己的希望落空,这个时候警察找上门来了,他怕得要死,他不再是什么神之子,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甚至做贼心虚,比任何人更怕警察。” “他躲了起来,悄悄地哄骗别人成为他的爪牙,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断从自卑中获得平衡,没想到那些人始终不肯放过他,终于,在几年前,他杀了几个警察,但这件事并没有闹大,因为有些人帮他处理了,这可把他给吓坏了,从此他更加老实,变成了永远活在阴暗世界里的臭虫。” 戴小鹊眯了眯眼,“什么人帮他处理了?” 张惠表情复杂,“异人。” “什么是异人?” “身怀特异之人。” “……”看来她也不是很清楚,戴小鹊抿了抿唇,感觉喉咙有点儿干,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她定定地看着张惠,“所以七日祈祷会之所以会重新冒出来,是因为你接手了吧?” 张惠一顿,面露苦涩。 “因为要复活啊。”她眼圈泛红地看着戴小鹊,“我的孩子死了啊……从她遇见张平实的第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叫过我一声妈妈,恨我阻挡她的荣华富贵,她欢天喜地的信任张平实,成为他最忠实的信徒,把他的话当做最高贵的圣旨,她无条件的崇拜他,甚至、甚至连张平实随口一句吹嘘的话都信以为真。” 张惠痛苦地捂住心口,“就连张平实他自己,也绝对没有想过青青骨子里竟然这么疯狂,她彻底把自己当做了张平实那边的人,她要用死来证明自己,所以她真的死了,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而张平实也根本没有能力把她复活。” 突然,她声音停住。 就像一具静止的雕像,冷冰冰地站在那里。 但戴小鹊仔细一看,却发现张惠的身体以极细微的幅度颤抖着,犹豫她低垂着头,所以戴小鹊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 就在此时,原本死寂的虫卵忽然抖动起来。 刹那间,天花板的所有虫卵相互蠕动,此起彼伏摇摇欲坠,仿佛就要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迸裂而出,想到这个画面,戴小鹊顿时有些不寒而栗,咬了咬牙,她搓了一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捏住阮红贞的绳子准备摸黑返回。 当然,她并不认为张惠会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 正在她准备把红姐召唤出来的时候,忽然,滋啦一下,那颗巨型虫卵终于不堪重负拉扯着黏腻的蛛丝坠落,顿时恶臭扑鼻,虫卵表膜破裂,一层黏腻腻的液体滋溜地挤出来,接着裂口越来越大,混着那些恶心的浊液,先是人类的腿、再是手臂、甚至头颅,一颗颗一块块的肉块从里面淌出来。 整颗虫卵迅速干瘪。 戴小鹊头皮发麻,简直想骂人! 就在这时,虫卵中猛地伸出一条手臂。 它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2 20:54:33~2020-02-02 23:5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包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包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075 那条手臂瘦长、干枯, 如同被吸干了水分, 紧接着, 一个男人从里面爬了出来,他只有上半身, 腰侧以下血肉模糊伤口狰狞,仿佛被硬生生撕断, 他艰难地将自己的身体从虫卵中挪出来, 在看见戴小鹊的瞬间, 眼中骤然迸出渴盼的光芒。 男人没有看见站在阴暗处的张惠, 他似乎对虫卵突然破裂, 自己竟然能从里面逃出感到困惑,即便如此, 求生的本能依旧让他挣扎着向戴小鹊爬过来,然后颤抖而又用力地伸出手, 呐喊道:“救我、救……” 下一瞬,戴小鹊退后一步。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头发斑白, 乍一看像个七八十的老人, 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大约六十左后, 眼底下是一个硕大的黑眼圈, 但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口。 那里有一颗比拳头还大的血洞,而他背后的皮肤已经完全腐烂。 迟疑一下,她问道:“你是张平实?” 男人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句话, 声音越来越小,近乎死亡。 片刻,戴小鹊摇摇头,“我不会救你的。” 况且,她不认为一个被怪物吃掉心脏十余年的“人”现在还活着。 也许早在当初张平实在海边捡到“阿母”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后来活着的一直是一个失去人性,被“阿母”控制着的行尸走肉。 那么,“阿母”现在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道愉悦的笑声,男人身体一颤,猛地回头,血红的双目满眼仇恨:“阿惠!” 张平实仿佛忽然活过来了,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把它还给我!还给我!臭婆娘,你背叛了我!我饶不了你!我一定饶不了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看着张平实痛苦的样子,张惠笑得心满意足,“我从来也不欠你,反倒是你,你害我——”说到这里,张惠声音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悲凉,“你害我失去一切,张平实,你真没用,随随便便就被蒙骗了神志。” 她看向戴小鹊,“不但青青死了,连张平实也死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从杀人的那天晚上起,他就彻底变了。” 她轻轻地说:“我和怪物睡一张床,吃一碗饭,一开始我怕得要死,但我知道,我的孩子要活着,所以我忍,一直忍,等到时机到了,我就带着青青离开。”张惠眼眶里灌满泪水,“没有人比我更爱青青,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在青青的骨子里,更像张平实!甚至,他们爱慕虚荣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说话间,戴小鹊一直留意着天花板的虫卵。 大大小小的虫卵狰狞的蠕动,里面的东西呼之欲出。 忽然,眼角飞快地闪过一抹影子。 戴小鹊蓦地转过头去,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见,但那绝对不是错觉,顿了顿,她捏紧阮红贞的绳子,低声唤道:“红姐……麻烦你看一看那是什么东西。” 一缕黑烟悄悄溢出。 戴小鹊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忽然意识到张惠没声了。 抬头一看,心里骤然咯噔一跳。 只见张惠站在阴暗处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笑,唇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手电的光映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像死人一样僵硬而又苍白。 轱辘轱辘—— 有什么东西滚到脚边。 低头一看,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瞪了过来。 张平实不知什么时候身首异处,他的头颅慢慢地滚过来,沿途带着一片黑色的血迹,张惠满手是血,她单手扣着张平实血淋淋的肩膀,冲着戴小鹊微微一笑。 “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恨张平实,他对青青不但没有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诱惑她、欺骗她,完全地将她引向了人生的歧途,如果不是他,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甚至,他自诩神之子,却连把青青救活都做不到。” 突然,她猛地扬高语调,眼底隐隐漫起血色,与此同时,她身上忽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骨骼错位声。 “但是我不一样,我可以做得到!我待在张平实身边那样长的时间,我比他更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他做不到的由我来做,只要有足够多的人,阿母……不对,我就可以把青青复活!我真是恨他,所以只能我来替代他,可笑那些怪物跟在他身边那样长的时间,连面具底下的人换了也不知道,我要更多的活人,只要吸收更多的活人,青青就可以复活……”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又渐渐地轻了下去,她叹了一口气,“哪有大人会怪罪小孩的?就算青青看不起我这个母亲,那又怎么样?只是我没有想到,即便我成为了使者,她也没有再叫过我一声妈妈……我没有把她教好,我害了她。” 说完,她随手扔掉张平实的尸体,与余青青的皮块堆放在一起,就像一团垃圾无人看重。 强烈的危机感从心里升起,戴小鹊缓缓往后退,脸上却笑了一下,“啊,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还挺愧疚的,本来你心心念念要让青青复活,结果我一来,就变成了那样。” 张惠看着她,笑了笑,满脸慈爱,“没有关系,现在一想,死了就是死了,就算让她复活,她也不会是我的女儿,我和青青没有母女的缘分,现在,我心里已经放下了,倒是你,小姑娘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你怎么会和那两只鬼惹上关系?” 她的语气陡然温和,满是可惜,就像任何一个亲近的长辈。 但戴小鹊却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星星点点的血液溅到张惠的脸上,她分明在笑,眼中却充满了怨毒。 憎恨几乎使她无法保持笑容,那张沧桑疲惫的面孔扭曲着,然后她的身体一寸寸矮了下去,错位的骨骼使得她几乎无法站稳歪歪扭扭,咔嗒咔嗒咔嗒,突然,她的脖子一歪,整颗脑袋下垂,然后她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头颅一百八十度倒转,下颚在上眼睛在下,萎缩的肌肉使得她的面孔骤然变得又尖又长,猩红的眼珠挤成一道细线。 赫然就是当初在游泳馆里遇见的那个蛇脸女人! 戴小鹊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更平静。 她定定地看着张惠,问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惠笑了一下,“因为我吃了它,青青出事后,我回到了张平实身边,有一天晚上,我趁着张平实睡着,一刀插在那个怪物的头上,然后我把它的肉一片片切下来,吃了它。” 说话间,张惠眼中闪烁着疯狂。 “我真的崩溃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的!” “我明知道那是个怪物,可我还是那么做了!” “哪怕是一丝希望我也要抓住!” “可谁又想到,这一切都是无用功,真正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生或死。” “是青青,她没有把我当成她的母亲啊!” 一行血泪从她眼眶里溢出,却因为她倒三角的脸,沿着她的额头渗入她的头发。 张惠用着这张极其丑陋的脸向戴小鹊哭诉着自己的痛苦,这些压抑在她内心的阴暗,终于在这一瞬得到了释放。 “我真的恨,我恨张平实,是他带着青青走向歧途,我也恨那三个姑娘,如果在那个时候,她们顺着青青,青青也许就不会死,我同样恨那三个姑娘的父母!” “他们为什么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小孩,如果不是他们养出那样的小孩,如果是别人……或许会乖乖听了青青的话,她要什么就怎么做,把青青哄好了,便一切相安无事。” 闻言,戴小鹊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张惠。 她就像任何一个熊孩子的父母,首先不会怪罪自己的小孩,反而会在别人身上找原因。熊孩子在社会上遭了教训,他们去学校闹,去医院闹,去公司闹,去一切可以闹的地方找麻烦。 唯独不是自己孩子的错。 他们的孩子是公主,是王子,全世界都得围着他们转。 错的都是其他人。 第76章 076 好半晌, 戴小鹊才看着张惠轻轻地说:“你说张平实被蒙蔽了心智, 你又何尝不是?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你的本意吗?” 当时张惠在众人面前说出那个故事或许是她残留的人性中最后的一丝善念。 她可能也曾经痛苦挣扎, 所以才在那些人自愿留下后,脸上露出解脱的快意——你看, 不是我没有劝你们离开,而是你们不听呀, 一切都是你们心肝情愿的。 闻言, 张惠一愣, 而后看着戴小鹊温柔而又惋惜地笑了笑。 “你说得没错, 这确实不是我的本意, 但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小姑娘, 我咽不下这口气呀,只要一想到青青的死, 我就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我不能原谅所有伤害她的人……包括你。” “包括我?”戴小鹊挑挑眉,“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但你就在我面前伤害了她, 虽然……”张惠顿了顿, “那个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青青, 可这仍然让我觉得好像有一只手掐着我的心脏折磨我。” 戴小鹊沉默一瞬, 笑道:“张惠,你真是疯了,谁敢说青青不像你?在这种疯狂变态不要脸的地方,你们可真是完完全全的一家三口, 那三个女孩哪里得罪余青青了?她孤僻没人爱,她们亲亲热热把她融入团体,你不欠张平实,难道那三个女孩就欠了余青青?你得搞清楚一件事,是余青青先动的手,如果不是她,那三个女孩现在还好好的……” 张惠的脸色渐渐冰冷,死气沉沉地看着戴小鹊。 “牙尖嘴利!小小年纪就学得这么坏,你和她们一伙,当然为她们说话!” 话音刚落,张惠纵身一跃而起,猛地超戴小鹊吐出一口唾沫。 “天啊,你好脏,你对我吐口水!”戴小鹊一脸震惊,立即闪身避开,她完全没有想到,张惠打人的方式竟然这么小学鸡! 但就在下一瞬,那团唾沫变成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张惠又连连吐了好几口,顿时间,地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肉蜘蛛,汹涌地冲她奔去。 操! 戴小鹊简直想拿胶带封住她的嘴! “你们一家都不要脸!”转身踩死一只蜘蛛,立即有另一只蜘蛛爬上来,地面黏黏腻腻的蛛丝忽然犹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接着陆陆续续断裂,溢出浊白色的液体,这液体又在转瞬间变成细小的蜘蛛。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空间就爬满了白腻的蜘蛛。 八只爪子的东西扑簌扑簌从顶上掉下来,戴小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顺着外面的方向走去,由于四下黑暗,进来很快就迷失了方向,直到刚才她才摸到出路。 “你家的女儿是命,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什么迪拜贵族呢,全世界都得哄着你们。”戴小鹊呸了一声,眼看就要跑到那条楼梯。 忽然,黑暗中猛地一道人影窜出来。 一个男人垂着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戴小鹊,他的脸色白得很不正常,嘴唇发黑,眼底漫着凶狠的血色。 黎云洲!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黎云洲手持匕首猛地刺向戴小鹊。 “你白痴啊,被我捶过一次还来送人头。”戴小鹊眼疾手快格住他的刀,折身避开他的拳头,反手揪住他的衣襟就要将他掀翻在地,但下一瞬,冰冷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黎云洲口中发出嘶嘶的敌后,眼神癫狂地盯着她。 戴小鹊挣扎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挣扎不开。 黎云洲就好像被什么邪门玩意儿给附体,浑身的力气都不对劲了。 比上回厉害了不少。 “黎云洲,你醒醒,你姐喊你回家吃饭了!” 黎云洲却像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整个人就像一头凶恶的狼狗,鼓起浑身的肌肉,攥住戴小鹊的手狠狠一拧。 钻心的疼痛感袭来,戴小鹊眯了眯眼,顺着他的方向卸了力道,而后猛地抬头狠狠朝他脑袋一撞,趁着这个机会立即夺过他手中的刀,猛地朝他右肩一刺。 血液溅出,腥味扑鼻。 戴小鹊的刀又狠又毒,毫不留情,黎云洲一痛,反射性地皱皱眉退开,见状,戴小鹊趁势几个刀花砍过去,逼得黎云洲连连后退,得亏黎月宁没看见,否则非得被她吓死。 她招招致命,一副杀红眼的样子,哪还像是救人,人还没救着就要被她给捅死了。 就在这时,一只白肉蜘蛛猛地蹦到她颈侧。 下一瞬,刀光一闪,那蜘蛛就被割成两半,戴小鹊的脖子只轻轻地飘过一缕血丝。 她用力抹了一抹,单手扣住黎云洲的头把他摁在墙上,迅速地看了一圈周围,这些蜘蛛密密麻麻的爬过来,实在太恶心了! 戴小鹊脸上闪过一丝嫌弃,索性一巴掌把黎云洲打晕,掐着他的脖子往外跑。 她没有留意到,由始自终,一团黑雾悄悄地聚在她头顶。 嘭嘭嘭—— 脚步声踩得楼梯发震。 与此同时,这里的动静终于吸引了外面的注意,远远的,啪嗒啪嗒,无数在墙壁上攀爬的声音传来。 那些家伙也要来了! 黑暗中,墙壁上、地面忽然出现一双双猩红嗜血的眼睛。 前路被堵住,后路也被堵住。 戴小鹊掐了掐黎云洲的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他就地扔掉喂蜘蛛。 突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怨毒的视线,一股寒意拔地升起,戴小鹊一顿,猛地抬起头,只见张惠四肢牢牢地吸附在墙壁上,用她那颗像蛇一样的头颅直勾勾地盯着她笑。 刹那间对上那双诡异的眼睛,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下一刻,张惠卷着一团黑雾,四肢大张,像跳跃的蜘蛛,狠狠地冲她扑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戴小鹊忽然笑了一下。 她嘴唇轻轻张合,吐出两个字。 狭窄的楼梯里,突然极其突兀地响起一道古怪的声音。 嘎吱、嘎吱—— 一道影子在半空中缓慢地晃荡,卷起阴冷的风。 张惠心里一惊,但已经来不及了,她死死地盯着戴小鹊,瞳孔骤然张开,嘴唇以极细微的幅度蠕动,好像在说什么。 “……来。” 戴小鹊愣了愣,忽然脑袋晕了晕,她懵了一瞬,差点儿就要对她伸出双手,但就在下一秒,蓦地惊醒过来,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八臂观音像,好几次险些被那些东西迷惑操控。 张惠虽然不是,居然也有同样的能力! 戴小鹊皱了一下眉,怪不得张惠和张平实明明没有什么战斗力,却能苟到现在干了那么多坏事,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招惹到厉害的人物,也就欺负欺负黎月宁那种小鬼,一旦遇上红姐这样的,他们就不行了。 但她一抬眼面对的是张惠同样震惊的表情。 “你不是人!” “屁!胡说八道!你才不是人!” 话音刚落,黑暗中陡然伸出一只苍青的手,猛地掐住张惠的头,红贞漂浮在半空中,顿时阴风阵阵,森冷的气息弥漫在楼道里。 而后她微微一笑,笑声里夹杂着些许恶意。 “等——”她还想仔细地知道那个八臂观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话未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阮红贞冷酷无情地把张惠给撕成了碎片,不过一瞬,张惠的尸体便化作一缕黑烟,散发着恶臭,逸散在半空中。 戴小鹊无奈地耸了耸肩。 下一刻,一道凉意从她身上窜过,阮红贞飞到她面前,抬手便将一只人肉蜘蛛给撕碎。 抬眼看去,才惊觉走廊里竟然堵满了人肉蜘蛛! 浓重的黑雾挡住去路,戴小鹊索性把手电光调到最大,紧接着便发现那些家伙往后瑟缩了一步! 对了,他们怕光! sk艺术长廊,这样一座规模的展览厅,怎么可能会没有灯? 一定是电闸出了问题。 “楚凛和崔亮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外面那些人也不知道送走没有,要是把这些蜘蛛引到外面去就麻烦大了。”想到这里,戴小鹊咬咬牙,转瞬之间就下了决定,“暂时不管那两个人了,总之不能让这些人肉蜘蛛离开这里。” 思及此,戴小鹊朗声对阮红贞喊道:“红姐,你开路,我们上二楼去。” 阮红贞没应声。 但就在下一秒,走道里忽然响起轻轻的哼歌声。 这歌声极其不着调,上气不接下气,简直魔音穿耳。 戴小鹊看着阮红贞云淡风轻地在走廊里经过,左手撕一只,右手撕一只,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算了算了,这次任务结束给红姐买一对高档音响吧。 但音响要放哪里呢? 作为一个意识到自己以后要养鬼的人,戴小鹊跟着阮红贞往楼上走,轻轻拧起眉头,红姐反正是个到处晃悠的,估计会留下来,至于纪斯名,红姐到哪儿他一定会到哪。 她以后应该还是得从宿舍里搬出去。 咦,纪斯名? 戴小鹊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伸手掏了掏背包,正想把水杯拿出来,却惊讶地发现水杯不见了。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怪叫,只见那些人肉蜘蛛忽然都聚集起来,大概是发现了阮红贞的厉害,个个眼神凶恶,眼看就要向她扑去,而阮红贞正漫不经心地对付着前面的人肉蜘蛛,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身后。 戴小鹊吓了一跳,连忙喊道:“红姐小心——” 话音未落,阮红贞身后忽然浮现一道淡淡的男人的影子。 他不再是浑身腐烂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名稳重成熟青年的模样,他只淡淡看了那些人肉蜘蛛一眼,刹那间□□,瞬间就灭了一大波。 然后他冲戴小鹊笑了一下,恭敬礼貌地鞠了个躬,接着转过身,从身后搂住阮红贞的腰,倾身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路畅通无阻。 戴小鹊心情复杂地在后面吃了一路狗粮。 好气人啊! 她还得拖着一个大包袱! 戴小鹊忍不住愤愤地甩了甩手里的黎云洲,小声嘟囔:“你怎么这么重啊!” 话说完,楼梯上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要不要我帮你?” 第77章 077 青年静静地立在楼梯之上, 上面穿了黑色连帽衫, 下面是蓝色牛仔裤, 身材高瘦挺拔。陡然地出现在这里,宽大的帽字几乎遮住他半张脸, 整个人突兀地嵌入这漆黑的画面中,却奇妙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从戴小鹊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罩帽之下白皙的下颚和优美的嘴唇, 冷淡得不近人情。 但下一瞬, 他习惯性地在戴小鹊面前低下头, 做出诚挚倾听的姿态, 清俊的眉眼流露出一丝困惑,幽深平静的双瞳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声音里也染上那种温暖的熟稔。 “戴小鸟?” 好半晌,戴小鹊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目瞪口呆。 “小竹马?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沉默一瞬,“路过。” “路过?” 你骗鬼啊!戴小鹊疯狂腹诽,但来不及多说了, 只见萧逐野身后忽然蹦出一只人肉蜘蛛, 蠕动八臂眼看就要扑过去, 戴小鹊一惊:“小心——”话未说完, 身体便反射性冲过去,青年眸色淡淡,身体微微一侧,下一瞬, 刀光闪过,匕首牢牢插进人肉蜘蛛的头颅。 戴小鹊用力一甩,将那怪物甩开抽回匕首,歪头瞅了萧逐野一眼,眨眨眼抿起一个笑:“配合默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半点儿也不好看,甚至还有点丑,脸上东抹一块西抹一块,一张脸脏兮兮的,只有双眼灌满笑意,熠熠生辉。 但萧逐野低头看着她,沉默片刻,唇角还是抿出一个很淡的笑,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戴小鹊的额头,低声说:“嗯,很棒。” 戴小鹊一愣,按住他的手,“小竹马,你不问我呀?” 萧逐野正在帮她接过黎云洲,等到安安稳稳地把另一个沉重的青年抗在背上,他才瞥了她一眼,微微歪着脑袋,似在思索。 而后才说:“我不问你。” “为什么呀?”戴小鹊一懵,反而较起真来。 前边是怪物,后边也是怪物,中间还有两只鬼,待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当然,就算他真的问了,她可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一旦不问,那也太奇怪了。 况且小竹马怎么会在地方?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说“路过”的时候,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坦荡而平静,说完之后却立即别开眼。 这是他说了谎话后的习惯。 戴小鹊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哪可能会不知道。 他说谎了。 他是故意来这里的。 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戴小鹊皱起眉,忽然发现自己的傻子小竹马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滋滋滋的声音! 噼里啪啦,黑暗中仿佛有一串电流迅速沿着电路掠过黯淡的光线里陡然升起一道亮光,这光闪烁几下,紧接着噗嗤一声脆响,第一盏电灯亮起、第二盏电灯亮起、第三盏电灯亮起—— 刺目的光芒迅速而汹涌地照亮sk艺术长廊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一楼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sk艺术长廊的大门开了。 漆黑沉寂的夜空中,静静蛰伏的建筑忽然冒出耀目的光,辉芒沿着林叶迅速蔓延,幽静的道路骤然明亮。 而后第一个人从门内出来了。 那名叫做崔亮的警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挥摆手臂招呼里面的人:“快点,快出来——” 马上有更多人从里面出来,男男女女,人群无声地从sk艺术长廊里涌出,行若游魂,神情恍惚,他们茫然地跟在崔亮身后,六神无主眼神发直,就像一群平底行走的僵尸。 崔亮看着众人的模样,忍不住拧起眉头。 希望不会太晚。 当年逃出来的那些人也像他们一样,一个个跟没了魂似的,找医生也看不出什么眉目,本打算留院观察,没想到当天晚上那伙人就死了,突如其来,甚至连线索也来不及打听。 上头曾经下了死命令要彻底调查这件事,可时间越拖越长,中间又将案件转交他人手,长时间没有结果,又有其他案件吸引注意,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现在。 幸好他们手上有当年头儿留下的情报——那些怪物怕光,这么大一栋建筑到处都弄得乌漆嘛黑,一看就有问题,他和楚凛趁着混乱离开,中间也遇到不少麻烦,那些长了人头的蜘蛛悄悄摸摸跟在他们身后,本以为是一番苦战,没想到那些东西竟然不敢上来。 真是怪事。 到处找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总电闸被弄坏了,不是专业人员解决不了,所以才捣腾了那么久。 崔亮烦躁地啧了一声,心里其实着急得很,恨不得现在就进去一探究竟。 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楚凛说是要把事情交给那个小女孩,可一小丫头片子能干什么?真遇到危险怕不是还得挫骨扬灰?不知道她有家人没有?书念得怎么样?听说念大三了,出路想好没有? 崔亮家里也有一个小妹妹,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担心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串乌拉拉的鸣叫声。 许多辆警车闪着刺目彩光呼啸而来,重重将这里包围住,崔亮一看,心里松了口气,好了,救援来了。 警徽庄严肃穆,一下便驱除了许多邪气。 “卧槽,可他么算来了。”崔亮松了口气,正想迎过去给同事解释情况,忽然,旁边猛地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臂,崔亮一看,心里一咯噔,只见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表情一阵扭曲,死死地瞪着他,面容狰狞。 “操,还来?”崔亮头皮发麻,想到那些怪物的模样,下意识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突然,只听见哇的一声,中年男人面色铁青地瘫在地上,张开口捂住肚子,“呕——” 一团白色的液体从他口中吐出来,但尚未来得及看清,随着光照,那团液体变成黑线逸散在空气中。 片刻,中年男人满脸困惑地抬起头,看看崔亮,又看看周围,眼神闪了闪,惊慌失措:“警察同志,我怎么在这里?我没犯法啊,您可别抓我啊!” 话刚说完,陆陆续续有更多人弯着腰呕吐,场面极其壮观。 几名同事从车上下来,目瞪口呆,撞撞崔亮,“怎么个回事啊兄弟?” 崔亮烦躁地点了一根烟,“老子他妈怎么知道,全拉医院看看。” *********** 整栋建筑转瞬灯火通明。 戴小鹊还未听见萧逐野的答案,二楼忽然传来楚凛的声音,“哎,同学?兄弟,刚才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那电闸就修不好了,不过你……” 戴小鹊脸色微变,迅速看了黎云洲一眼,想到他尴尬的身份,顿时做好了决定。 现在暂时还不能把人交出去,只好之后再跟楚凛沟通。 思及此,戴小鹊压低声音:“小竹马,你是打哪儿进来的?” 这里大门已经关闭,萧逐野要进来,一定还有其它地方。 萧逐野定定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多问什么,他迅速转身朝着楼下的方向奔去,“跟我走。” 空气里仍然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 在亮灯后,阮红贞和纪斯名就消失了。 那些人肉蜘蛛见不得光,待光线亮起,吱吱喳喳尖叫着四处躲藏,疯狂抖动着四肢朝着每一个角落钻去,但它们根本逃无可逃去无可去,这栋艺术展览楼,建造者大概是为了让这里的艺术品不被任何阴影影响到它的模样,竟然在犄角旮旯的地方也安上了电灯。 一旦sk艺术长廊的总电闸开启,整栋大楼瞬间亮如白昼。 戴小鹊头一回在这么清晰的光亮下看到这些曾经是人类的怪物疯狂地尖叫攀爬,她看到他们哭嚎呐喊,最后随着光照,就像沙漠里干枯的绿叶,逐渐失去生息,最后如同一具真正的人类的尸体,失去血色,白惨惨无力瘫软在地上。 整条走道里横尸遍野,触目惊心。 戴小鹊心里冒着寒气,就在这时,前面的青年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伸手碰了碰她的脑袋,闷声说:“觉得讨厌就别看,不用看也没关系。” 他太冷静了。 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戴小鹊张了张口,想问,最后还是笑了笑:“我知道了,小竹马,不要担心,我可以的。” 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她,似乎在打量她是否真的没事,片刻,青年的手沿着她的发梢来到她的耳畔,然后用一种温柔却又无奈地力道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我相信你,所以我不问。” “戴小鸟,你很厉害。” 亲昵的动作却并不让戴小鹊觉得反感,她懵了一下,总觉得小竹马话里有话。 片刻她才回过神,萧逐野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她还来不及多想,高瘦挺拔的青年便背着黎云洲迅速离开,戴小鹊眨眨眼,连忙追过去,然后问:“那我可以问你吗?” 萧逐野没应声,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他咕哝一句:“你自己找答案。” 后又说了一句更小声的,什么什么“更好”,戴小鹊没能听清。 两人很快又回到了“人体模特”所在的地方,灯光之下,一具具尸体在走廊两侧垂头耸立,阴沉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戴小鹊只看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往前跑。 “前面真的有出口吗?” 她记得自己就是从这儿跑出来的。 “有。”萧逐野淡淡地说,“下面曾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车库。” 话音刚落,眼前竟然出现了两条岔路。 “走右边。”萧逐野说。 戴小鹊动作一顿,她没想到,出口离那些虫卵竟然这么近! 犹豫片刻,她转身进了左边的走道。 顺着楼梯往下,只见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天花板的虫卵像黏腻的泥,扑簌扑簌夹杂着残肢断臂,啪嗒啪嗒坠落在地。 第78章 078 虫卵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融, 和着那铺天盖地的蛛丝, 变成一滩滩黏腻的液体。 戴小鹊怔怔看着这一切, 不是很有是实感,就在这时, 手机忽然嗡嗡嗡震动起来,点亮屏幕,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刺目硕大的“恭喜。” 【恭喜你完成“送子”系列任务, 请问你是否选择现在接受奖励?】 戴小鹊没多想, 立即点了“接受”。 下一瞬, 手机里便叮叮叮弹出好几条信息。 【“送子”系列任务完成, 您获得了500点善念值,您现在的总善念值为800。】 【深夜小秘书提醒您, 您现在的善念值已到达300,可随时前往成就列表兑换第一档成就奖励:第十三根蜡烛, 另外,您现在已经可以查看您的第二档成就奖励。】 下面是“送子”系列任务奖励颁布时间: 秘密屋x1 50000元rmbx1 【由于您顺利完成了集合任务,深夜任务系统额外附赠您一份小礼物。】 【怨念之眼:在这世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秘密, 有鬼的地方就有鬼秘密, 你看不穿说不透, 有时候不得不利用非自然能力,在几百年前,他们曾经是为人恐惧的妖星,人人都以为他们会使生灵涂炭, 父母憎恶,亲朋怨恨,他们不急不恼不慌,最后被活生生烤死在火架上,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他们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作为怨恨之眼的拥有者,你可以向他们提出一个问题,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 【值得一提的是,你必须要完成他们的请求,否则,可能会招致可怕的后果。】 消息疯狂地弹出来,看得戴小鹊眼花缭乱。 这还没看完呢,手机忽然又一顿一顿卡起来了,嘴角抽了抽,她简直急得想骂人! 大约卡顿了五秒钟,叮咚一声,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萧逐野已经转出去开了门回来,见戴小鹊皱着眉一脸气恼的模样,低声问:“怎么了?” 这话刚说完,戴小鹊盯着手机的脸忽然露出一丝呆滞,好半晌,她抬起头,伸手用力揉乱了萧逐野的头发。萧逐野一顿,便乖乖地垂着脑袋任她捣腾,只抬起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然后才见戴小鹊抿直唇线,双眸静静发亮,嗓音发颤地说:“小竹马,我好像发财了……” 【尊敬的客户,地狱银行于8月7日向您的账户转入50000元,请您……】 青年冷冽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等到戴小鹊揉够了,他才重新套上自己的帽子,露出很淡的笑。 “嗯。” *********** 大晚上带着一个昏迷的人,由于黎云洲的特殊身份,两人都不方便打车离开。 身后的sk艺术长廊光华璀璨,陆陆续续有其它的车子过来,两人在林木间逆向而行,树叶茂密,因此也并不招人注意,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林木外面忽然传来一串口哨声。 戴小鹊警惕抬眼看去,路边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老爷车,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人鬼鬼祟祟探出半个脑袋,冲着这边挤眉弄眼。 “嘘嘘,这边这边。” 戴小鹊一愣,撞撞萧逐野的手臂,“小竹马,我们好像被变态盯上了。” 这三更半夜的,路上也没准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偶尔遇见一个变态好像也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赶在今晚。戴小鹊感叹一声,捏了捏拳头,寻思着如果他跑下来,是应该先废他左手还是右手。 闻言,萧逐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蹙起,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些迟疑地说:“好像是来接我们的人。” 戴小鹊:???? 您是说那个烫了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长卷发,上面豹纹蝴蝶衣,下面紧身牛仔裤,脸上一副粉框墨镜的——男人吗? 好你个萧逐野!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社会了! 戴小鹊心情复杂地跟过去,痛心疾首,今天晚上她不但发现小竹马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小秘密,交际圈也成迷。 阿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说怎么回事呢,下了台就急急忙忙过来,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下,敢情是来夜会小情人了,哟,哪里来的小野猫呀?”男人捻起兰花指,骚包无比地把墨镜往上一推,露出一双意外成熟稳重的眼睛。 萧逐野面无表情地把黎云洲扔进后座里,然后站到戴小鹊面前,挡住男人的目光,冷冷说道:“她不是哪里的小野猫,她有名字,戴小鹊。” 接着为戴小鹊打开车门,说:“他是薛准。”犹豫了一下,怕戴小鹊不明白,又补了一句,“是开车的。” 开车的开车的开车的。 薛准瞅了瞅嘴角,“逐野小弟你好冷酷好无情。” 说完好奇地打量着姑娘,个子高挑,身形纤细,盈盈一握的细腰,至于脸嘛,虽然乱七八糟涂抹了一层,却不难看出五官底子极好。 十成十的美人。 看看过去的时候,那姑娘也看过来,一双明媚的眸子澄澈干净。 薛准在心里啧啧几声,这个萧逐野,兄弟几个认识他几年,从来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其他人,都以为他要么不近女色,要么性取向为男,原来是眼里心底都捂着个小姑娘不让人知道。 演唱会结束就立马赶来,连庆功酒也不喝,这么一会儿又打电话过来叫人帮忙接人,这人平时闷不吭声,只有别人求他,哪有他求别人的事? 还是头一遭。 只是没想到他喜欢的是这样的。 柔柔弱弱的模样,像是被人藏在家里的金丝雀。 思及此,薛准眼中闪过一丝恶劣,他站起来,对戴小鹊伸出手,笑眯眯地说:“原来不是小野猫,是精致小巧的小鸟儿啊,你好,我是薛准,如你所见,开车的。” 戴小鹊挑挑眉,拍拍小竹马让他放心,然后从他身后走出来,礼貌地握住薛准的手:“你好,我是戴小鹊,碰巧从这路过没车,反倒麻烦了你。” 男人的个子很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成熟男人的体魄。 只是他这一身装扮实在是太有视觉冲击,太辣眼了! 戴小鹊眼角抽了抽,忽然,她轻轻眯了一下眼。 薛准握住她的手,这过程大约持续了三秒,然后他露出一个坏心的笑,加了一点儿劲,捏住戴小鹊的手。他就是好奇,这女孩被欺负了会不会哭出来。 但马上,他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想象中的泪眼盈眶并没有来临,眼前的女孩笑嘻嘻地瞅着他,而萧逐野更是懒洋洋地抱着双臂靠在车边,一副看戏的模样。 下一瞬,只听见噼啪一声,剧痛袭来,女孩歪着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薛先生指尖有茧,看来平常很喜欢玩乐器?” “是吗?我看看。”薛准强颜欢笑,说完收回手背到身后,正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去他妈的小野猫金丝雀! 这他爹的是个牛人! 但仅仅麻痹了十余秒,仿佛是精心算准了时间。 薛准暗暗心惊,简直觉得自己往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自取其辱。 ********* 有黎云洲在,寝室是不能回去了。 几人又在宾馆给他加了个房间,由始自终,薛准都没有多问,大概察觉到这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事,他在服务员冷漠麻木的表情下带着戴小鹊和萧逐野去了他现在的宾馆。 由始自终,服务员连半个眼神也没往黎云洲身上瞄一下,保密性极好。 戴小鹊好奇地看看薛准,心想这人虽然不着调,但关键的时候还是靠谱的,处理好黎云洲的事情,薛准忽然转头看看戴小鹊,又看看萧逐野,满脸促狭地说:“都这么晚了,你们也住下吧,哥给你俩也定了房间。” 很有道理。 况且黎云洲也不能这么干放着。 戴小鹊正准备感谢,薛准眼珠子一转,狐狸似的又补上一句:“哦,不过只剩下一间房了,只好委屈你们住一间了,别担心,两张床。” 戴小鹊:……??? 萧逐野直接没搭理他,低声对戴小鹊说:“我今晚有事要回去。” 他又那样温顺地低下头,垂下眼皮定定地看着戴小鹊,冷冽的眸子染上暖意,就像一头被驯服的大型犬。 “这么晚了也要走吗?”戴小鹊皱了一下眉。 直到这时,她才看见他眼底乌黑一圈,显然很久没有睡过了,一旦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萧逐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嗯。” 话音刚落,忽然响起一串手机铃声。 是萧逐野身上传来的。 这声音响了很久,但他没有接。 第79章 079 过了一阵, 大概是等不到对方放弃, 萧逐野掐掉电话, 同时按上了关机。 戴小鹊没有漏掉他眼中的冷漠,然而她尚且来不及多问, 萧逐野便心有灵犀似的猜到她想什么,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 垂眸定定地看着她说:“是骚扰电话, 戴小鸟。” 说完别开眼, 又恢复了冷淡寡言的模样。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 没应声。 他又撒谎了。 薛准一看情况不对, 连忙打圆场,笑着说:“哎呀, 我一看都这个时间了,咱就别废话了, 都散了回去休息吧,小鹊妹妹,你也好好换身衣服洗一洗, 至于另外那个年轻人, 你放心, 我找人帮你看着, 门一锁上,插翅难飞。” 顿了顿,又补一句:“你饿了吧,等会儿我让人送点儿吃的到你房间去。” 折腾一整天, 这会儿已经凌晨四五点,眼看就要天亮,但处理的速度比原本想象的时间还要快。戴小鹊想到七日祈祷会的事情,总觉得结束得太快,不是很有实感。 阿母难七日谈,为什么是七日呢? 况且那东西折腾了这么久,就真的像张惠所说,吃了就完了? 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任务也提示了完成,难道是她多心? 思来想去,戴小鹊觉得薛准说得很有道理,她太累了,得休息一阵脑子才能清醒过来。于是感谢了薛准一番,又看着把黎云洲安置好,这才背着包往房间去。 还没走开几步,薛准便在后面嚷嚷:“哎哎,逐野小弟你不是要回家嘛?” 萧逐野脚步一顿,抿着唇闷声说:“我看她吃过东西再走。” “嘿。”薛准嗤了一声,小声嘀咕:“还怕咱送外卖的骚扰小姑娘不成,那小妹妹那么厉害,还能是别人骚扰她?这小子,守得可真紧,属狗的吧。” ******* 房间还真是双人房。 戴小鹊正好想问一问萧逐野妈妈的事情,他母亲在病房里住着,但以前两家还是邻居的时候,萧妈妈对她很好,不止是萧妈妈,萧家所有人都对她很好。 戴小鹊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父亲时候,她的母亲便变了一个样,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萧妈妈给了那个年纪的她属于母亲的关怀。 她俩其实很亲,只是后来离得远了,才少了来往。 但现在小竹马也遇上了麻烦。 这傻狗子肯定会闷着不说。 眸光沉了沉,戴小鹊让萧逐野在房里坐着,而后自个儿去洗手间把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清理干净,等到收拾干净走出来准备好好“审问”一番,还没来得及出声,忽然看见青年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耸拉着脑袋一垂一垂的。 橘色的灯光落到青年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暖意。 他睡着了。 戴小鹊下意识脚步一轻,随后又觉得他在这儿睡不好,于是轻轻唤了一声:“小竹马?起来,换个地儿睡。” 睡梦中的萧逐野好像真的听见了,眉心微蹙,有点不高兴地压直了唇线,但他只是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发现是戴小鹊,又闭上了眼。 戴小鹊睁大眼,还有这样的。 “小竹马?”她又叫了一声。 “唔……”青年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眼看他又要昏睡过去,戴小鹊戳了戳他的额头,“起来啦。” 只听见青年口中闷闷的咕哝一句,可人还睡着呢,戴小鹊眨眨眼,瞅着自个儿毫无防备的小竹马,心里忽然冒出点邪念。 她轻轻拍了一下手掌,然后在萧逐野面前伸出自己的左手。 “乖,伸手,握住。” 她也就这么一试,不料下一瞬,眼前的青年竟然真地乖乖搭了一只手上来。 戴小鹊眼睛一亮,她清咳一声,“哇好乖,呸呸呸不对,嗯,做得很棒,好,就这样,站起来。” 只见萧逐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梦游似的,他个子很高,突然站起,两人距离挨得很近,带戴小鹊心生一喜,正想这么顺着把他引到床上去,忽然,青年的脑袋耸拉下来,乖乖地抵在她的肩头,呼吸轻飘飘地往她皮肤里钻。 戴小鹊懵了懵,他俩是亲近,但长大以后,还是头一回这么亲近。 陌生的感觉让她有点无措,就在这时,青年还歪着头贴着她的脸轻轻蹭了一下,梦话似地低声咕哝:“戴小鸟……” 卧槽! 戴小鹊震惊了!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戴小鹊心里一慌,这个样子好像有点不太体面,她匆匆应了一声,然不等她多说,外头的人误以为是准了,门忘了上锁,薛准拎着外卖盒推开门,“小鹊妹妹,逐野,这大半夜难得有家外卖开门,味道我也没尝过,先委屈……” 话未说完,薛准终于看见眼前的画面,他面部肌肉抽了抽,一副见鬼的表情。 “我靠!不好意思进错房了。” 退后一步,把门关上。 不!你没有错啊! …… …… 在薛准的帮助下,戴小鹊总算把萧逐野抬上了另一张床,然而一转头就看到薛准震惊的表情。 嘴角抽了抽,戴小鹊清咳一声,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不要误会。” 薛准扯了个笑,“是是是。” 顿了顿,他表情敛起,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 睡着有什么奇怪的?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立即想起萧逐野眼底的黑眼圈,“什么意思?” 薛准眼神复杂,“你一定奇怪我是怎么和他认识的,不瞒你说,我姑母是他母亲的主治医生,他母亲其实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生病,开始她是偷偷背着家里人吃药,后来是被萧逐野发现,于是后面她再到医院,身边就多了一个萧逐野。但中间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请求,直到真正住院,这都是一个秘密。” 戴小鹊怔了怔,她也是之前才知道萧妈妈住院,当时她还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原来早就开始了。 “但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薛准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我也是听姑母说的这件事,就是这近两个月,他天天往医院里跑,当然,母亲住院,去医院里看护也不奇怪。怪就怪在,那天夜里我姑母正好值班,半夜里顺便去看看萧妈妈的情况,你猜怎么着?” “怎么?” “大半夜了,萧妈妈闭着眼睛在走廊里走动,但除此之外,她看上去很正常。很正常?但这意味着最大的不正常,萧妈妈病重,整个人瘦得像具骷髅,走廊里空荡荡的,闪着青白的冷光,她一身病号服在这里晃荡,她是怎么下床的?她哪里还走得动路?” 说起这件事,薛准也觉得匪夷所思,大半夜里忽然有些冒冷汗。 “这个时候,我姑母看见萧逐野远远跟在他妈后面,就这么一直护着,当然,萧妈妈的身体还真走不了多远,然后萧逐野会把他妈背回病房去,这事也就这么完了。但我姑母不放心啊,后来好几次也过来看,萧妈妈总算没往外面走了,但她也不在病床上,房门锁了,她面无表情地站在病房里面敲门,像僵尸一样不停地重复开门的动作,而萧逐野就睁着眼在外面守。” 说到这里,薛准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眼睛,“看到他那黑眼圈没有?我猜这小子已经一个多月每天没睡过超两个小时了,真亏了他能撑到现在,听我姑母说他有时候会站着打盹儿,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像受惊的狼狗,腾地一下耳朵就立起来了,灵敏得很。” 他是真服气了,所以看到这小子老老实实在这女孩身边睡着,实在是大吃了一惊。 听完,戴小鹊心底一沉,一个多月,不要命啦? 萧妈妈那边果然有问题。 可萧爸爸那头却没有什么动静。 这是为什么? 得找时间去医院看一看。戴小鹊皱皱眉,很快就在心里下了决定,薛准也只是来送个饭,见状也不好再继续打扰,正准备回去,隔壁忽然传来嘭嘭嘭的撞门声! 这声音又大又急,隔着一堵墙都听得明明白白。 戴小鹊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跑过去。 隔壁是黎云洲的房间! 下一瞬,门被撞开,锁也被推烂。 “操,怎么回事啊?”薛准惊了惊,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但就在这时,里面的动静忽然停了。 薛准刚想过去看,一道影子猛地从里面扑出来,兵荒马乱中只来得及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杀意扑面而来,薛准慌了慌,想跑,但那东西速度实在太快了! 根本跑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是了,男主就是小竹马了,犬系boy,不过戴小鸟还是又强又酷_(:3」∠)_ 第80章 080 就在下一瞬, 旁边忽然横生一条腿, 戴小鹊一手将薛准拨开, 转身一个飞踢,把那东西狠狠踢回了房间, 薛准尚来不及惊叹这一手动作,戴小鹊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别进来。” 说完嘭一声把门砸上, 自个儿便进去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 戴小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紧接着耳边传来嘶嘶的低吼声, 像野兽一样, 黑暗中一双眼睛仿佛冒着森冷的光。 嘭! 有什么东西被砸烂,随着一阵破风之声, 有什么东西迅速扑来,戴小鹊敏捷翻身避开, 但那东西同样迅速,尤在半空便生生折来,避无可避, 戴小鹊皱皱眉头, 纵身踢起, 噼里啪啦, 原来是一把椅子被抬起。 黎云洲的拳头就在此时袭来,她不慌不忙,抬手格住,立即顺势而上缠住他的手臂, 借力打力猛地将他打回去,又在下一瞬灵敏折身窜到他的身后,掌心成爪瞬间扣住他的咽喉。 就在此时,一股寒意直窜而起。 戴小鹊忽感不妙,有什么冰凉僵硬的东西就在瞬间扣住她的手指,她蓦地打了个寒颤,用力将那东西甩开,几步退后来到门边摸到电灯开光。 啪。 光芒亮起,室内一片狼藉,破碎的桌椅稀稀落落。 黎云洲躬起背脊,凶恶的三白眼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但戴小鹊却并没有看向他,她的目光落在黎云洲的肩膀上,那里趴着一个小小的死灰色的婴儿,它两条手臂扣进黎云洲的皮肉里,将那处戳成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它抬起那张皱巴巴的脸,没有眉毛没有眼睫没有头发,光秃秃的五官,一双血红的眼睛泛着诡异的恶意。 是“阿母”! 原来它缠上了黎云洲! 从戴小鹊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它的两条手臂下方横生出几节白惨惨的骨头,上面没有皮肉,明显是被人一刀切开! 看来张惠确实“吃”过它,只是没有吃干净。 在这之前,它或许藏在每一个人身上,最后却选中了黎云洲,跟着他从那里面出来,现在,还想带着他一起逃跑。 突然,戴小鹊蓦地意识到一个事情,“阿母”的本体并不怕光,可它同样有弱点,只要它离开了人体,它就没有办法再活动,“阿母”必须寄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的 得把它从黎云洲身上弄走。 但就在这时,“阿母”脸上忽然缓慢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戴小鹊陡然对上了它的眼,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照着她现在的模样——她愣了一下,表情渐渐恍惚,呆滞而又木然,转瞬被血液吞没。 一道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控制着她的神志。 你要服从它。 它是至高无上的神啊,你必须要臣服于它。 你为它生,为它死。 世上万千,它是至高,为它杀戮,为它征战。 “世上万千,它是至高,为它杀戮,为它……”戴小鹊表情困惑地低语,动作迟钝起来,“……征战,为它生,为它……” 死。 死? 戴小鹊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不对,有什么不对,死? 刹那间,耳边仿佛响起女人的哭叫声,男人的叹气声,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心脏,戴小鹊茫然地拧起眉头,再抬头时,那些挡在双眼的东西如玻璃破裂,她一瞬就看到了那只怪婴的笑。 但黎云洲已经暴冲而来! 要受伤了。戴小鹊抬起手,试图让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然而意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凌厉的破风之声,萧逐野一把揽住戴小鹊的腰将她推到身后,他的动作更狠更快,竟以自身挡住黎云洲的攻击,却是眉头也不皱,表情冷酷平静地握住黎云洲那条手臂,只听见噼啪几声。 黎云洲脸色发白,竟是硬生生被掐断了手骨。 那只怪婴愤怒地尖叫一声,黎云洲眼神一木,不顾疼痛用另一只手打上来,萧逐野一脚将他踢飞出去,然后费解地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弱。 戴小鹊眯了眯眼,提醒道:“小心,别看那只怪物的眼睛。” “嗯。”萧逐野冷淡地应了一声,下一瞬,他抬手敲烂了桌边的水杯,破碎的玻璃立即溅伤了他的手,鲜血淋漓,但他却像是没有感觉般,一把拿住板块尖锐的玻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住黎云洲的肩把他踩在地上,随即用玻璃好狠狠地插进那只怪婴的头颅上。 一切快得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那只怪婴发出尖锐的疼痛的尖叫声,刹那间屋内灯光闪烁,戴小鹊耳膜一痛,忍不住捂住耳朵,就在这时,它终于松开了对黎云洲的牵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血肉,然后叼着那口肉顺着地面,像蜘蛛一样快速攀爬,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天花板上。 眼看就要逃跑,戴小鹊看了萧逐野一眼,竟奇异地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下一瞬,萧逐野躬身半跪在地,戴小鹊夺过他手中的玻璃刃,整个人便被他抱在了怀中,而后一股力道从她身后托起,萧逐野将她整个身子抬上,戴小鹊灵敏跃起,轻盈踩住他的手臂纵身一跳,手中玻璃刃飞出,狠狠地钉住那只怪婴的身躯。 铿—— 玻璃从中间裂开。 那只怪婴身上溅出白色脓液,显然是受了重伤,蓦地失去支撑,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怨恨的双眼死死瞪住戴小鹊。 但就在下一秒,萧逐野从被子上撕开布料,从下面将它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而后推开门对外面的薛准说:“打火机。” 薛准咽了咽口水,看着在他手中翻腾的那个东西,不敢多问,连忙哆嗦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戴小鹊顺手接过,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升起,任那只怪婴在布料里挣扎得多厉害,萧逐野却是连晃也不晃,火焰转瞬间从下方吞没了挣扎的怪婴,戴小鹊怕它掉下去,索性直接隔着布料掐住它的头颅。 “啊!啊、嗷——” 像野猫声嘶力竭的悲鸣,又像婴儿啼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夹杂着尸体的恶臭,“阿母”渐渐不再挣扎,戴小鹊松开手,火势极快,不过两分钟,就彻底将“阿母”吞没。 中间它抽搐了一下,布帛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但下一瞬,这只手化作一滩脓液,被火焰烧干。 直到布料被烧成一团焦油,戴小鹊才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送子”这个任务,终于结束了。 “阿母”送子,不过是一种骗局罢了。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也不会相信,死而复生,送子归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即便如此,仍有许多人上当受骗,他们哪里是没有脑子,不是别人骗他,是他自己骗了自己,人一旦失去某种东西,就总想着要另一种东西做精神寄托。 好半晌,薛准才回过神,他目瞪口呆地摘下自己的粉框墨镜,指指地面,又指指戴小鹊和萧逐野,最后指了指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谁赔钱?” 话音刚落,戴小鹊皱眉拉起萧逐野流血的手,嘟嘟囔囔埋怨:“还说我乱来呢,你自己不也是?半斤八两,谁说谁呀,进去,给你清理一下。” 她抿直了唇线,瞪着青年的眼神似乎有些生气,但双眸却更明亮了。 萧逐野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反握住她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接着唇角弯出一个很淡的笑,低下头,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他是隔着自己的手,亲吻了她的眼。 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很轻的一下,萧逐野很快便松开了手。 这快得戴小鹊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是怎么回事,当她抬头,只能看见青年微微泛红的耳根,只是脸上仍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说:“我不痛,没关系。” 然后他才看着戴小鹊,眉间微蹙:“你太不注意了,轻敌。” 戴小鹊眨眨眼:你还装!我都看过你睡迷糊撒娇的样子了! 薛准:……老子他妈全都看见了好吗? ****** 嘴上说赔钱,薛准也没真介意,他多得是钱,但戴小鹊还是凑了凑帮他把宾馆的钱给了,这闹得他挺不好意思,黎云洲还没醒,忙说帮忙看人。 这么一着戴小鹊也没法再留下来,她睡在宾馆不安心,于是天刚刚亮,就和萧逐野离开了,分别前又小心叮嘱他注意伤口,这才回了宿舍,心里却寻思着这么四处跑不是办法,还是得再外面租个房子,方便。 况且她卡里多了五万块钱! 戴小鹊双眼晶晶发亮地想着怎么安排这个事,首先,房子是一定要有的! 想到这里,她立即打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 【朋友们,有没有什么物美价廉的房子啊?】 发完她便放了手机,去把自己彻底清洗了一通才回到床上。 寝室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也没有,回来的时候她顺便问了周芊,失踪的三个人还是没有消息。 戴小鹊皱起眉,这都已经好几天了,如果不是从红姐那知道那三个人确实还活着,否则还真的放不下心,突然,她蓦地惊醒,红姐? 从sk艺术长廊出来后,好像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黎月宁和钟正行了! 他们几个到哪儿去了? 戴小鹊忙把背包打开,见黎月宁的头发和钟正行的钥匙扣还安安稳稳地放在那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叫了几声也没有看见他们出来,戴小鹊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开深夜微博。 点开粉丝栏,却见他们的头像居然变成了灰色! 心里咯噔一跳,正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寝室门忽然敲响了,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戴小鹊,有你的快递。” 作者有话要说:青梅竹马杂技团?_(:3」∠)_ 第81章 081 门外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孩。 她非常费劲地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 几乎整个人都要被箱子挡住, 然后她从旁边探出半张脸, 气喘吁吁,涨红了脸又重复一遍:“戴小鹊, 有你的快递。” 戴小鹊茫然地看看这箱子,伸手接过来, “我没有买东西呀。” 奇怪的是, 箱子很大, 东西却很轻, 她一只手都能抬起来。 “不知道。”女孩甩下这么句话就走了, 戴小鹊眼看着她离开,心里正奇怪她们这什么时候有了快递上门的服务, 那女孩突然脚步一停,茫然地看看前后左右, 困惑地嘀咕:“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说完她又觉得有点害怕,搓了搓手臂,急匆匆地跑了。 戴小鹊:…… 她端着箱子进了宿舍, 又把门给锁上, 拿刀把箱子割开, 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箱子。 漆黑冰冷的表皮, 质地很硬,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刻着四个暗红色的血字——来自地狱。 戴小鹊心头一动, 果然是“送子”任务里的奖励。 秘密屋和怨念之眼。 用刀把这个箱子撬开,戴小鹊兴致勃勃往里面瞅,下一瞬,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想打人,里面还是一个同样的箱子,只不过更小一点。 禁止套娃! 又开了好几个箱子之后,可算是把里面的东西捧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想的鬼主意,半人高的箱子,真正拿出来竟然只有两个巴掌大小。戴小鹊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东西,对着灯光,丝丝缕缕的光线穿梭而过,掌心里的一小栋建筑如同沐浴在阳光下,房檐屋瓦流淌着柔和的淡金色的光。 这竟然是一座宫殿。 很小,却有点像西藏布达拉宫那样,红白色调,外侧是干净别致的白楼,里侧是巍峨雄伟的棕红建筑,金顶熠熠生辉,每一处都鬼斧神工。 但古怪的是,在后面的中间耸立着一道突兀的门。 整幢宫殿还不如一台笔记本大小,这扇红漆铆钉门却占据了单面面积的四分之一。 它的窗户那么小,门那么大,难道和居住在里面的人相比,其实还另外住着某种东西?戴小鹊摇摇头,甩掉这些想法,另一个念头便自然升起,“这就是秘密屋,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用处,虽然是奖励,却不像其它东西那样,会告诉我它的功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先暂时放着吧。” 戴小鹊看向箱子,里面还有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串风铃,顶端是一个支架,下面垂吊着三个铃铛,而铃铛下系着一根红线,三根红线的末端分别缠了一颗黑色的珠子。 怨念之眼。 戴小鹊把它拿起来,奇怪的是,它分明是风铃的模样,由始自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顿了顿,她轻轻碰了碰那三颗珠子,指尖仿佛碰到了冰块,冷得让人心底发毛。 “据说能跟这个东西问一些事情,不过要帮他们做一件事,不然会遇到不好的事情,这不就跟笔仙之类的东西差不多吗?”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忽然硬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她忽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空荡荡的寝室里陡然多出另一种存在感,但你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觉它静悄悄地藏在某处。 窗帘随着风扬起,能听见宿舍楼外女孩的笑声,突然,戴小鹊蓦地回过头。 秘密屋正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桌面上。 戴小鹊眯起眼,探究地看着它。 片刻,秘密屋没有动静,她狐疑地转过头,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我的错觉,这么小的屋子里怎么可能会有人?” 话音刚落,戴小鹊眸光一沉,抄起旁边的椅子转身猛地朝桌上砸去。 嘭! 椅子与桌面碰撞砸出巨响。 一条死白色的手臂陡然出现在她眼前,秘密屋那扇极其不符合比例的门竟然开了!从里面伸出一条长得近乎一厘米的手臂,这动静显然吓了它一跳,这条手臂颤了颤,而后一把抓住了原本戴小鹊放在桌子另一头的黎月宁的头发和钟正行的钥匙扣。 咻的一下,手臂像蛇一样缩回去,门嘎吱一声迅速关上。 戴小鹊定定地看着这一切,沉默了大概三秒钟。 “卧槽!快点把月宁学姐和钟叔还给我!” 秘密屋里面传出吧唧吧唧砸吧嘴的声音,戴小鹊震惊了,疯狂地摇晃着这小栋建筑,“我靠你还敢吃!?” ************* 秘密屋复归了宁静,仿佛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戴小鹊眼神怪异地盯着它,折腾了半个小时,这玩意儿跟死了似的。 就在她考虑另一个暴力拆卸的方法时,忽然听见咔嚓一声,秘密屋其中一扇窗户竟然开了,里面探出一张熟悉的脸,钟正行一脸震惊地仰头盯着戴小鹊:“我的天啊,佛祖啊上帝啊,阿门,小鹊妹妹你、你怎么胖了这么多?你突然发财了啊?还有我怎么在这里?哇塞,牛逼,你上哪儿找的这房子,太酷了吧,叔叔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房,真是给我们住的?” 他噼里啪啦念叨个不停。 戴小鹊表情复杂,脑壳疼。 “你就没点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指甲大的钟正行笑嘻嘻地说,“舒服得很呢,老子死后身上的伤口时不时疼一疼,现在就跟泡温泉似的,爽得很呢。” 看来无害。 戴小鹊暂时解除了自己的暴力计划,又问:“月宁学姐在吗?” 闻言,钟正行忙说:“在呢在呢,月宁小妹住咱隔壁屋,以后就是邻居了,我估计她还睡着没醒呢。” “怎么回事啊?”戴小鹊皱皱眉,“后来你们怎么不见了?” 钟正行耸耸肩,“我们也不知道啊,当时你碰见那个怪物,然后我觉得两眼一黑全身虚弱,就跟快飘没似的,当时我都快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没想到一睁眼就到这了,月宁小妹的情况估计跟我差不多,只不过她比较弱,睡的时间要久一点……哎,你那后来怎么样了,那个人真的杀了我?” 他还是没有想起自己遇害的事。 这样也好,戴小鹊松了口气,用拇指把他的脑袋按回房里去,“您就先躺着吧。” “妈呀怎么回事,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呸,不是,老子怎么变小了……” 钟正行叽里咕噜一堆,戴小鹊用手指把他的窗户一拉,外头便瞬间没声了。 寝室里又重新回到了寂静。 但戴小鹊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绕着秘密屋左一眼右一眼,难道说这房子是给鬼住的? 整座宫殿那么多小房间,这得能住多少鬼啊。 戴小鹊严肃地看了一会儿,从钟正行的话里可以知道,秘密屋似乎可以给鬼怪提供某种治愈的功能,然而无论是“第十三根蜡烛”还是“怨念之眼”,使用来自地狱的东西,都会遇到某种副作用。 她忘不掉从门里伸出来的手。 现在看着这玩意儿,只觉得哪哪都奇怪。 片刻,戴小鹊叹了口气,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 “不知道红姐上哪儿去了?”顿了顿,戴小鹊突然眼睛一亮,她想起深夜微博的一个功能! 迅速点开深夜微博,而后把朋友圈打开。 无视掉钟正行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戴小鹊刷新了几下,终于刷到了其它鬼怪的微博。 其中有两条微博一模一样,是由不同的人发的。 上面配了两张图,第一张图是一条阴暗幽长的隧道,第二张图是两只白惨惨的手牵在一起。 另外还有一句话—— 【他的长舌女神/她的暗黑骑士:故地重游,稍后归来,最后,我们复合了。】 他们竟然连昵称也改了。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 【深夜微博提醒您,您的紧急任务成功完成,生命危急已解除。】 戴小鹊没有点开任务栏。 她纳闷地揉揉脸,没想到最后还要吃一口狗粮。 顿了顿,她面带笑意地在下方回复—— “狗粮吃饱,别打架,爱情需要相互信任,没有人比他/她更爱你,祝你们幸福。” 最后一个字敲完,点击发送。 下一瞬,手机屏幕陡然黑了下去,静默一秒钟,随着一串铃声重新亮起来,映入眼帘是两个字。 楚凛。 戴小鹊苦恼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一时间有点头皮发麻。 警察找上门,完蛋了。 她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黎云洲又该怎么处理? 迟疑片刻,戴小鹊心虚地接通了电话。 那头说话非常地干脆利落,“明天下午,到学校找你,别担心,不戴手铐。” 第82章 082 楚凛换了便装, 整个人看起来便年轻了许多。 但长久以来积累的气势还是不会变的, 他皱起眉, 神情肃穆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茶厅里的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这家店很热闹,在城市论坛上榜上有名, 装潢得古香古色, 木头雕花的窗, 晶莹剔透的瓷器装饰, 格调很高, 但没架子,走的亲民路线, 里面摆满桌子,空了就能落座, 无需预约。 楚凛比人家小姑娘大了近十岁,不懂现在的小姑娘想什么样的,就按着名气最高的来。 戴小鹊是不知道警察叔叔在想什么, 她坐立不安地捧着茶杯, 就像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黎云洲那样的身份, 从法律上讲,那是个满手鲜血的杀人凶手。 当然,真正杀人的是张惠,她把对余青青和张平实的憎恨迁怒到黎家父母身上, 可楚凛不知道呀。 她私下把这么个黎云洲带走,是不对的。 戴小鹊心虚得就快坐不下去了,连楚凛喊了她好几声也没有听见。 “戴小鹊、戴小鹊?戴小鹊!”到最后,楚凛不得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这一声不小,刹那间左右的人都看过来了。 戴小鹊陡然惊醒,和楚凛面面相觑,都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儿,楚凛语气稍缓,“你不用怕,我不是要做什么。” 戴小鹊笑笑,没吭声。 楚凛心里一纳闷,心想自己也是人模人样,怎么她好像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顿了顿,楚凛直接切入正题:“同学,你是怎么到那种地方去的?” “黎月宁是我学姐,顺着查。”戴小鹊笑,率先问道:“楚警官,后来那件事你们怎么处理了?” “被骗的人都就出来了,送去医院之后陆陆续续清醒,但好像都忘了发生什么事,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不过这件事已经引起上面重视,短短几天内,顺藤摸瓜查到了很多。”楚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还得多亏了你。” 戴小鹊没敢做声,怕他继续问下去自己答不上来。 但查到了很多? 究竟查到了什么? 她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又不好意思问。 楚凛沉默地看了这女孩一会儿,他想问的也有很多,说黎月宁是她学姐,所以她顺着查,他信,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是怎么从那个地方全身而退的? 后来出现的那名青年似乎和她是一伙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楚凛轻轻敲了敲桌子,开口说的却是:“我们找到了一个人,余青青的养父。” “余青青还有养父?”戴小鹊惊讶地睁大眼。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张惠姓张,张平实也姓张,却又一个姓余的女儿?”楚凛严肃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但这点笑马上消失,“当年张惠初到正临市的时候,照顾她的好心人就是这个人,余青青后来的养父,他是可怜张惠两人孤儿寡母,早些年管得不严,后来也就给了余青青身份,但他的生活算不上阔绰,张惠和他,两人勤勤勉勉攒钱买房,本来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时候的张惠也并未出现什么问题,直到张平实找上门来,张惠心里慌张,一五一十把事情跟他说了,他也怕,但处了这么多年,早已感情深厚,然而还未来得及相处应对办法,余青青就死了。” 戴小鹊沉默地听着,想到阿惠那双辛勤劳作的手,当时她在七日祈祷会说出真相要那些被骗的人走,也未必没有真心。 或许在张平实遇到“阿母”之前,她只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女人,一直到后来,她终于彻底疯了,阿惠口口声声嘲笑张平实被怪物迷惑心智,她又何尝不是。 但没有或许,一切都发生了。 对于余青青,戴小鹊撇了撇嘴,忍不住嘀咕一句:“生个白眼狼还不如生块叉烧。” 楚凛点点头,“张惠杀黎家人的时候,这个人也知道,张惠曾经精心策划过黎家人的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明天也是后天,据说他拦过,但张惠已经疯了。” 话说到这里,戴小鹊眼睛蓦地一亮。 “也就是说黎云洲……” “暂时不能摆脱嫌疑,但也有证据不是他。” “真的啊?”戴小鹊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不管怎么样,这都比预想的结果好了许多。 楚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锐利的双眼中倏然迸发出一种审视。 戴小鹊一怔,没忍住缩了缩脑袋,她有种小学的时候没交作业被班主任发现的感觉。 太可怕啦! 但就在这个时候,楚凛忽然又卸了他身上的威压。 他的脸上染上一层阴霾,说:“案子已经移交给了其他部门。” “其他部门?”戴小鹊皱了皱眉。 她有点儿听不懂他的意思,其他部门是什么部门,这个案子怎么不归你们管? 楚凛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重重放下茶杯,“叩”的一声,清脆刺耳。 然后他压低声音,对戴小鹊说:“你听说过张献忠沉宝的传说吗?” 张献忠沉宝? 戴小鹊眉心一跳,作为一个文科生,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学生都会知道那些七零八落的旧迹传说,可巧的是,她有个老师最爱这些奇闻异谈,每当课余,总要唠叨那么一两嘴。 早在明朝末年,有个叫做张献忠的将军,他参过军,当过捕快,接着来来回回,又去从了军,最后犯法被逐出,流落乡间。 后来他加入反明队伍,被明军攻打,损失严重,便受朝廷招安,整顿修养,但他并未遣散义军,而是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终于在某年,他再度起义,率兵杀入川西。 他烧杀掳掠,奸淫抢夺,建立大西国,也在短短时间杀害无数人性命,霸占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但他的政权并未持久,不久后遭属下背叛,因清军入川,终不战身亡。临死前,张献忠为了让自己的宝藏不为他人所获,于是命人把江河截断,并且在其中挖了一个巨大坑穴,将尽数珍宝埋入其中。 这些宝藏沉于江底数百年之久,后人根据记载,陆续来寻,但江河淤泥厚重,始终看不到真切,却也模模糊糊定了个位置。 直到一百多年前,有一伙人发现了它。 又到几年前,另一伙人在同一片地方挖掘出奇珍异宝,更加证实了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这件事当时轰动了全国,城市论坛上百分之六十的帖子都是关于这些宝藏。 “我知道。”戴小鹊不自然地捏了捏杯耳,困惑地瞅着楚凛,“可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楚凛眯了眯眼,冷冷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张惠说过,‘阿母’是从海里飘来的?我们查过,张家村正好处于某条江河入海处。” “你是说‘阿母’是张献忠沉宝里的东西?”戴小鹊表情复杂,“这也太扯了,川西离入海十万八千里,就算飘也飘不了那么远。” 楚凛接得很快:“那东西自己会动。” 戴小鹊沉默,顺着他的话去想。 那只八臂婴儿沉在水底数百年,某一天,它蓦地从沉睡中清醒,它用八条手臂将泥土挖开,终于从地底里冒出来了,它血红的双瞳打量着周围这粼粼碧波,脸上露出一丝诡笑。 它寄生在所见的任何一种生物身上,随着岁月飘荡,又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它上了岸,它迷惑它所见的任何一个人,让他们供奉它、臣服它、为它所用。 最后,终于有人惊醒,一怒之下,废九牛二虎之力再度将它投下江河。 或者—— 戴小鹊蹙起眉,试探性地说:“但这还不能足够证明它就是当初的宝藏,难道,楚警官你那还有什么消息,比如说,从一开始,它就是被某个人带出来的?” 楚凛绷紧的面容上总算稍有缓和,他依旧严肃,但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实际上,我们一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并不是因为张家村的异常。” “不是因为张家村?”戴小鹊惊讶地睁大眼。“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一个贼。” “一个贼……”她默默地念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 楚凛点点头,“十几年前,川西某地,一个贼因为盗窃招惹了当地的地头蛇,被割喉沉尸江河,不料三天后,他竟然又复活了,当时他失去一条手臂一条腿,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性,但他还是活了,却也疯了。他疯疯癫癫大喊大叫,对着见到的每一个人说水底里有宝藏,别人一看他这样,半信半疑,那地头蛇也怕,更怕这个贼发难复仇,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先带人到水里去。” 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下去,戴小鹊都急了,看他慢吞吞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才敲敲桌子问:“然后呢?” “然后?”楚凛双眼沉了沉,“这群人没有回来。” “操!”戴小鹊骂了句脏话,“再然后呢?大哥你一口气说完啊!” 楚凛这才不急不慢,说:“第二天,河面上忽然飘起许许多多的奇怪的东西,据说有牛角、有骨头、有珠宝……还有长了八条手臂的婴儿,人们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又惊又怕,觉得邪门不吉利,那几个失踪的人就像被献祭了一样,换来了这些东西,都说碰了会撞邪,但人总有贪念,普通人不敢碰,总有其他人敢,于是这些人把东西带回家,分好赃,结果……”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 戴小鹊咬了咬牙,想把面前这杯水泼到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直接百度上就有啊,不过,虽然是这样,但这还是个架空现代哦,就当做是平行时空叭~ 第83章 083 “次日, 这些人不见了。” “不见了?” “嗯, 失踪了。” 戴小鹊皱起眉, 下意识压低声音:“死了?” “问题就在这里。”楚凛沉声说,“他们没有死, 不久,陆陆续续听到有人说见过这些人, 但真的问起来, 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就像一群鬼魂, 虚无缥缈, 你能知道他们的存在,却始终摸不到他们本人, 这个,就是当时闹得轰轰烈烈的七二四失踪案。” 七二四失踪案! 戴小鹊蓦地打了个激灵。 许多年前, 川西某地有七人同时失踪,任周围的人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 忽然有人说见过这些人, 当第一个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第二个人也跟着说了, 第三个第四个……可一问起来,他们便答说,是听见声音了,看见影子了, 或者是看见了侧脸很像的人。 当然,这些都不能足够证明他们没有死,直到某一天,有人拍到了他们的照片,可当然急匆匆跑到照片所在地去问,却被告知那个地方早就被一把火给烧了。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拍到这张照片的? 一问,这个人一拍脑门,说自己忘了,接着便听其他人说这个人是当地有名的傻子。 可人是傻子,照片却是真的。 这个诡秘的案件被人放到城市论坛上大肆讨论,众说纷纭,但兜来兜去,又有人说他们已经死了,拍到的其实是他们的鬼魂,两种想法僵持不下,成为有名的悬案。 一共七个人失踪,于当月二十四号,最后被成为七二四失踪案。 可当时根本就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出,这是关于宝藏的事。 看见戴小鹊困惑的表情,楚凛说:“并不是没有人提到这件事和沉宝有关,而是,同时间,还发生了另一件怪事。” “另一件怪事?” “城市论坛上所有把这个案子和沉宝联系起来的帖子都离奇消失了。”楚凛表情沉郁,“你知道,早些年非常流行那些志怪故事会,或者异闻书刊,但凡写在这上面的,关于这件事的那一夜,全都变成了空白,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再过不久,人们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就好像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茶厅里,热气蒸腾,茶雾缭绕,人们热热闹闹地带来笑声,又热热闹闹地去。 但在偏僻的角落里,却犹如与世隔绝,泛着一些凉意。 戴小鹊搓了搓手臂,低喃道:“如果是真的,这件事也太古怪了……” “阿母”是其中的一件宝藏,它无疑是邪恶的,诱骗人们作恶。 可如果是真的,这样的怪物根本不止一件,它或许经由那些离奇失踪的人,流落到了各个角落。 片刻,戴小鹊抬起眸,探究地看向楚凛。 “可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楚凛没有作声。 隔着玻璃窗,外面烈日高照,川流不息。 好一阵子,楚凛才说:“我想请你,如果你某一天撞见了,知会我一声。” 他脸上没有泄露半点情绪,但戴小鹊却觉得眼前这名三十出头的男人身上流露出一种凛然的正直,她问:“你是想把那些东西收回?为什么?” 世上管事的人这么多,川西,那多远的地方啊,关你正临市的小警察什么事? 就在这时,楚凛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皱皱眉,然后抬头对戴小鹊说:“抱歉,有急事先走。” 戴小鹊点点头,算是把他这事记在心上了。 楚凛要走,她也没多说什么,但就在他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他神情严肃地说:“在生父将我带回去之前,我的养父曾经是一个贼,他不是好人,却教我学会去做一个好人,有的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那就把它埋回地底。” 说完,他冲戴小鹊点点头,付完账走了。 戴小鹊愣了一会儿,笑了一声,“向警察同志敬礼。” 下一瞬,她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低声呢喃:“地狱任务的第一个系列任务就是关于这些东西,真的有这么巧吗?说起来,它为什么会找上我?” 她想了一会儿也摸不着头绪,正好这会儿服务员提了一笼水晶胶糖醋排骨椒盐鸡上来,戴小鹊眼睛一亮,给警察同志点了个赞! 决定先坐着不走了! 一顿吃饱喝足,戴小鹊长吁一口气,坐在凳子上摸着肚皮瘫成一团。 她翻开深夜微博看了一会儿,除了上回坐公交遇见那群鬼怪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外,任务栏现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注意。 而阮红贞和纪斯名的紧急任务已经完成,危机解除,只不过他们现在正在故地重游旅行,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黎月宁现在沉睡不醒,微博头像是灰的。 钟正行一天发几十条微博,戴小鹊随手翻了翻,决定暂时把他屏蔽。 身边一下子少了好几只鬼,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小竹马那边一定是出事了。戴小鹊目光沉了沉,决定现在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于是打开微信,给萧逐野发了条信息。 【小竹马,我等会儿去你家呀?】 马上,聊天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复。 戴小鹊眯了眯眼,又敲了一句话过去:欠你家的钱还没还完呢。 这下对方回得很快。 【萧逐野:不用还,别来。】 【戴小鹊:为什么?要还,就去。】 【萧逐野:笨蛋。】 【戴小鹊:笨蛋反弹,我马上就过去了。】 【萧逐野:反弹无效,我不在家。】 【戴小鹊:反弹无效无效,你爸爸在家。】 【萧逐野:我爸也不在家。】 【戴小鹊:那我去你妈妈的医院,地址。】 等了一阵子,那边索性不回了。 戴小鹊看了一会儿聊天记录,没忍住笑了一声,戳了戳萧逐野的头像说道:“小学鸡。” 就在这时,微信忽然提示到有未读消息。 “咦?谁找我?” 点开一看,却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名字。 厉弯弯? “谁啊?”戴小鹊小声咕哝,点开聊天框,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屏的字,她看得眼睛都快花了,没忍住抽抽嘴角,回复:姐妹,长话短说。 片刻,那边发来一行消息。 【厉弯弯:朋友,真酷。】 【戴小鹊:???】 【厉弯弯:我一看你就是不知道的,sk艺术长廊被封啦,这事都闹上我们城市论坛了,好几个人现身说法,说自己一觉醒过来就在那里了,说是什么邪教现场,他们差点就被当场献祭了!哇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当初我要不是也跟着阿越辞职,现在没准被抓去邪教献祭的就是我了!不过这一切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报警,恐怕一堆人出事,姐妹,你真是深藏功与名,大侠中的大侠!本女侠佩服!】 她的字还是很多。 戴小鹊非常勉强看完了。 看到最后才想起来这个人,当时在sk艺术长廊门口遇到了一对活宝,这两人听见里面的怪声,连辞职书都还没呈上去呢就跑路了。 就是售票小姐和那个年轻的钥匙管理员。 其中,那个叽叽喳喳的售票小姐就叫做厉弯弯,而钥匙管理员,叫做阿越。 那会儿戴小鹊觉得他们好玩就互相加了微信,倒真没想到还有后续。 戴小鹊总算回过神来了,正想谦虚地回几句话,厉弯弯又一堆信息噼里啪啦砸过来了。 但只有一条信息,戴小鹊看得特别清楚。 【哎我看到你在找房子?啊我想起来了,我找你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昨天正好看见我爸的姐姐的侄子的属下的亲戚在发布租房启事,三室两厅,一厨两卫,拎包入住,一千块!】 戴小鹊的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 三室两厅,一千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6 23:32:58~2020-02-07 20:3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糖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084 作为一个介于一线和二线之间的城市, 正临市的房价根本算不得低。 一件三室两厅的房子, 月租一千块, 肯定有问题! 戴小鹊兴致勃勃地约了厉弯弯去看房,管它是历史问题还是数学问题, 看了再说。 这栋筒子楼在城东,离a大还算近, 附近交通便利, 还有一个宽大的公园, 绿树葱茏, 环境优美。戴小鹊过来的时候厉弯弯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高大的建筑背着光,投下一片阴沉的暗影, 走廊面没有光,上面的住户风门紧闭, 四周静得只剩风声。 来时戴小鹊有留意到,远处有一座小学和幼儿园,这么一算, 竟然也是学区房。 厉弯弯个子娇小, 穿短裙高跟鞋, 做了一个丸子头, 圆圆的脸蛋娇俏又可爱。她就站在这么一栋高耸的建筑下,小得几乎看不见,仿佛要被巨兽吞没那样岌岌可危。 但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体型微胖, 五官却很端正,属于瘦下来就会变帅的类型,两人站在一块儿嘀嘀咕咕挤眉弄眼的,竟然硬生生驱散了这栋建筑带来的阴森。 厉弯弯垂头丧气的,“怎么办啊,人没跟我说房子是这样的啊,我就这么把人家喊过来看房子了,到时候人家找我算账怎么办?我这样不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吗!” “早跟你说了条件这么好价格这么低,一定有问题了吧!猪脑子!”阿越叉腰拧着她的耳朵,但见她竟然难得没有反驳,哼了一声,“行了,瞧你这怂样,到时候出什么问题哥给你担着,不过这房子我是觉得不能住人,你看阴森森的,妈呀,不知道还以为闹鬼呢,呸,说不准真的闹鬼,我们在这站了大半天,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那里面有没有人住啊?” 一说到这,厉弯弯抬头瞅了一眼,往阿越身边缩了缩。 “你说得对,怪吓人的,最过分的是,我爸的姐姐的侄子的属下的亲戚一说有人来看房,竟然直接把要是给我,一般不是都会自己过来巴拉巴拉一大堆的吗?”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在阿越面前晃了晃。 阿越脸色一变,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地避开,“走走走,莫挨老子!” “你不是说要帮我担着吗!” “说你也信!” “你好过分啊!我要炒你鱿鱼!我们分手!” “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前,分手就分手,十分钟!” “十分钟不行,半个小时!” 被迫听完全程的戴小鹊:……臭情侣! 还是厉弯弯先发现了她,一下就惊喜地蹦了起来,“呀,大侠你来了呀,好害羞哦,都让你听见了,讨厌!”说着,她猛地锤了阿越一拳,“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我的错。”阿越痛得龇牙列齿,一把摁住自己的小女朋友,满脸严肃走到戴小鹊面前,“大侠,很抱歉喊你过来,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看好,弯弯也是被人给骗了,这房子咱不能看了。” 戴小鹊挑挑眉:“为什么?” “因为……”阿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们怀疑它闹鬼。” 话音刚落,阿越只见眼前这女孩唇角一勾,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知道啊。” “但是,我要去。” “我还要……住下来,就今晚。” 顿了顿,她眨眨眼,像上回在sk艺术长廊遇见时一样,两指捏诀,在他们面前比了个剑招。 “我,戴天师,降妖除魔。” 阿越嘴角抽了抽:这种事只有厉弯弯这种傻子才会信啊! 即便如此,他还是配合地拍拍手:“哦,好厉害。” 戴小鹊笑笑,率先走了进去。 阿越和厉弯弯面面相觑,小声嘀咕:“女侠真的是天师啊?好厉害哦。” 厉弯弯满脸崇拜。 “厉害你个头!”阿越狠狠敲了她一记。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分钟前,戴小鹊的手机里刷新了一则新消息。 深夜微博,任务栏。 【秘密】 任务时间:凌晨4点44分 任务地点:花花公寓507号房 任务难度:★★ 任务内容:这栋房子不算新,但房东前不久才将这里翻新一边,因此它无论是装潢还是地段都是百里挑一,然而由于某种原因,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望而却步,因此,花花公寓已经很久没有过新住户了。 这简直是一个资源浪费! 是可耻的,是不应该的! 这使得这里的生灵十分苦恼。 请你成功入住507号房,并在夜半时分,打开仓库的老电视机,倾听花花公寓的秘密,并将其写在纸上,于凌晨4点44分点燃烧灰。 别担心,只要呆在房子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任务奖励:从今往后,您的房租由地狱负责。 这里竟然有新任务! 但真正吸引戴小鹊的是,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以后她的房租都不用自己掏钱! 不过,她有留意到,这个任务里说到一次词。 生灵。 它的“生灵”,指的是什么? ************ 高大的筒子楼,环成“回”壮,中间下方有一个院子,那里孤零零伫立着几棵老树,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使得庭院变得更加阴暗。 才走进来,一股冷风便咻咻穿梭而过。 庭院中间摆放了几个晾衣架,时值晚夏,正临市今年气候异常,时冷时热,时阴时明,一旦晴天大热,便有人急急忙忙抱了被子出来晒。 此时庭院里的晾衣架上零零散散晒了一些被子,也有一两个架子是挂了衣服。 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随风飘荡,虚软无力的模样就像是被风干的尸体,但戴小鹊仔细一看,那些衣服上面布满了灰尘,竟然是放了好久的。 厉弯弯和阿越也看见了,表情很不好看。 “女侠,咱还是回去吧,妖魔鬼怪可以不收,命得先留着呀。” “对呀对呀,我听人家说,像这种建了很久的筒子楼容易聚阴撞邪,不安全。” 戴小鹊瞥了这对小情侣一眼,心想他们也挺热心肠的,不由有点好笑,但既然任务在这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况且,虽然红姐和红姐夫不在,她手头里还有一个东西没有用。 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是什么用处。 这筒子楼的楼梯又高又窄,墙壁还能看出是新刷的痕迹,但墙角已经迅速长了一层青黑的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气。 走在台阶上甚至能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三人的脚步声有些杂乱。 阿越眼看着这姑娘气定神闲,心里虽然担心,但也不免猜想她应该是真的有点真本事,否则上次sk艺术长廊那样的,谁又敢真的明知道有东西还进去? 厉弯弯紧紧地挨在他身边,双手死死攀住他的手臂。 阿越瞅了一眼,暗暗哼一声笨蛋,却率先伸手把人给揽住了。 就在这时—— 嗒! 三种脚步声中陡然出现了第四种声音! 阿越猛地回过头,台阶旋转蔓延而下,幽深暗长,黑铁生锈的扶手,一眼就能看见后面的景象。 楼梯下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废纸在地面晃晃悠悠地飘。 阿越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臂,暗骂自己疑神疑鬼。 房子在五楼,正好就是507号房。 五层十几户房,但似乎只有四五户人家,门上死气沉沉地贴着红纸,已经褪色了,其中一户人家门口黏着一张关二爷,手持大刀威风凛凛凶神恶煞。 厉弯弯有点怕,拿钥匙的时候手都在哆嗦,钥匙碰撞发出刺耳又清脆的声音,在这一栋寂静的楼里面仿佛连对面也能听见声音。 她忍不住小声再劝了戴小鹊一次:“女侠,要不我给你找另一间房子吧,别怕,我家有钱呢,会有让人给你打个大折。” 戴小鹊眯起眼笑,“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呀,别担心。” 厉弯弯可愧疚了,自己竟然给人家介绍了这样一个房子,见劝不动,想喊阿越一块儿,回头却见阿越脸色发白地看着楼梯口。 “阿越?阿越?” 阿越好一阵才回过神,他一把抓住厉弯弯的手,然后郑重其事地问戴小鹊:“你真的不走?” “嗯。”戴小鹊耸耸肩。 阿越点点头,给她塞了一张名片,“有什么事打电话,弯弯,我们回去。” 厉弯弯懵了懵,但还来不及问,阿越就急匆匆地拖着她往楼下跑,他的气喘得很急,楼梯里刺耳地响起两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厉弯弯在他身后困惑地叫嚷,他也没有时间解释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往下跑。 一共才五层楼,阿越已经跑得冷汗涔涔,不由暗骂自己,之后一定要减肥。 突然,楼梯里突兀地多出了另一个脚步声。 他们明明跑得那么快,但那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厉弯弯也听见了,小脸骤然煞白,带着哭腔喊:“阿、阿越……” “别哭!”阿越狠狠地说,“你什么也没听见,来,跳到我背上。” 厉弯弯用力点点头,迅速爬到他身后,阿越伸手在后面把她揽好,长腿一跨,竟然生生跳了五个台阶,但那脚步声依旧死死地黏在他们身后。 厉弯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扭过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跟着他们。 嗒、嗒嗒—— 那脚步声富有节奏,好像是一个穿皮鞋的人,在慢条斯理地下楼梯。 这时,厉弯弯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东西—— 就在他们头顶处那一节台阶,竟然摆放着一双鞋头染血的黑色皮鞋! 这双皮鞋被擦得锃亮,亮得几乎让她看见自己圆滚滚的脸,还有脸的旁边,贴着另一张苍白的脸。 “啊!” “别回头!蠢货!”阿越厉声骂道。 厉弯弯用力咬着唇,不敢吱声,“我没事,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旁边哪有什么脸,但她还是害怕。 阿越放软声音,“你闭上眼睛就好,马上我们就下去了。” 但是这楼梯怎么越来越长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下数,半层一共十五格楼梯,然而就在他走到第八格的时候—— 怎么又多了八格? “阿越,还没好吗?”厉弯弯小心翼翼地说。 冷汗沿着额角低落,阿越咽了咽口水,柔声说:“快了,马上就好,你等等。”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墙上标记的数字,脸色白得像鬼。 怎么跑了这么久,他们还在五楼? 阿越怪异的语气厉弯弯哪里听不出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恐惧着迟疑着,最终想着,她不能让阿越一个人面对这种恐怖的事情。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然后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今天的更完了!我去做麻辣香锅了!晚安! 第85章 085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 死灰色的脸干瘦枯长, 眼睛很小, 眯成一条很细的黑缝,他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厉弯弯, 阴森打量她的目光就像屠夫掂量着她哪里可以下刀。 下一瞬,阿越的声音陡然传来, “快到了, 快到了。” 厉弯弯蓦地回过神, 只见自己的男朋友侧着头看过来, 满脸都是担心, 她咬了咬唇,没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正想说话,余光瞥见楼下, 她张开口,眼中漫上一层恐慌,声音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 阿越陡然打了个冷颤。 厉弯弯明亮的瞳仁里忽然映着一道人影。 天陡然黑了下去, 一片阴影站在楼道口将光线挡住, 紧接着阿越也看见了, 一双黑色的皮鞋静静地停在他们头顶上方, 那双皮鞋擦得锃亮,却是血淋淋的,血水沿着鞋尖滴落,在地面踩出一个不完整的、却又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可它没有动, 阿越也没有动。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惧地想,那现在这个还在走的脚步声,属于谁? 嗒嗒……嗒嗒……嗒嗒……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转过身继续往楼下跑,但就在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僵住。 只见楼梯拐角的扶手上悄悄地搭了一只男人的手。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 一只黑猫陡然从天而降,轻盈地踩在他的头上,阿越心脏猛地漏掉一拍,慌乱间一脚踩空,厉弯弯见状惊叫一声:“阿越!” 阿越咬咬牙,下意识把人护住,厉弯弯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她紧紧地抱住阿越,彼此都想为对方分担一些伤害,但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阿越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片刻,他们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脸上的错愕。 眼前没有猫,也没有什么沾血的黑皮鞋,更没有搭在扶手上的手! 前面只有一棵粗壮的槐树,四下空无一人,门窗紧闭,只有黯淡的光从叶子缝隙间落下,光影斑驳。 ********* 直到看那两人离开筒子楼,戴小鹊才松了口气。 当然,她并没有忽略两人离开时的慌乱。 嘎吱—— 门缓慢地推开了,沉重刺耳的声音,戴小鹊握着门把看了看,小声嘀咕:“还行,估计是太久没用了,过段时间估计就好了。” 说完她动作一顿,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咔嗒。 戴小鹊重新把门关上,整栋楼都显得死气沉沉的,507号正好处于其中一面的中间位,左右都有好几户人家,应该是有人住的,地面没有灰尘,门把被握得发亮。 对面的楼同样没有人。 但戴小鹊偏偏生出一股附近有很多人的错觉。 仿佛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观察她、打量她、揣测她。 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到了极点,可当她回过头去,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就像小时候玩一二三木头人,她数到三回过头,小伙伴们立即停止动作,真要到最后她抓不到人,那可就输了。 空气阴冷潮湿,这栋筒子楼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戴小鹊沿着走廊缓慢的行走,她数了一数,五楼竟然只有九家住户,其余的估计都是些空房子,可除去一些灰尘,这一层楼简直干净得诡异。 墙角甚至连蜘蛛网也没有。 走了一圈,戴小鹊又回到了楼梯口。 她冷冷地注视着幽深暗长的楼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咔嗒一声。 戴小鹊蓦地转过头,只见走廊拐角处一家住户幽幽地开了一条门缝,里头黑漆漆一片,无形中仿佛有人藏在门后窥视。 “要不要去看一看?”戴小鹊在心里迟疑着,“现在我身边还没有任何帮手,单单我一个人过去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如果不过去,会不会弄丢什么关于这个任务的线索?”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人:张霖。 “张霖?自从上次从他那里得到孙客的线索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戴小鹊挑挑眉,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来意,但当她抬眼一看,那扇门竟然重新关上了! 眸光一凛,戴小鹊迅速走过去,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怪异感。 臭气扑面而来。 这家的门口堆满了黑色塑料袋装的垃圾,地面湿漉漉地淌着不知名的液体,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型垃圾场。 她轻轻推了一下门,紧紧闭着。 戴小鹊捻了捻手指,抬头看了一眼房号,惊讶地发现这一家竟然离507其实也不算太远——512。 她摇摇头,决定先放下这件事,今晚过去再看看情况,她推开507的门,空气有点闷,然后她接了张霖的电话再把灯打开,待光线亮起,房间里的景象清晰,戴小鹊目瞪口呆瞅了片刻,口中非常肯定地挤出一句国骂。 “卧槽!” “什、什么?”张霖以为她在骂自己,非常尴尬,小心且尊敬地问:“鹊大师,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sk艺术长廊的事情一出,他心里是非常震惊的,为着黎家的事,他东奔西走到处调查,可他这边还弄明白怎么回事呢,那边竟然就已经破案了。 他心情复杂地推测了一会儿,顺着时间线一捋,这女孩的模样就非常清晰地在脑子里转。 是啊!除了她还能有谁啊! 现在调查这件事情的除了他自己就是戴小鹊,他是没什么能耐的,可他从戴小鹊那里知道了不少,一定是她,sk艺术长廊的事一定是她干的! 如果说一开始碰面的时候,张霖觉得戴小鹊是个骗子,后来经过相处发现对方其实不一般,那么现在,张霖是真的服气了。 你说人年纪轻轻二十出头就已经在干大事了,而你三十好几四十呢,虽然已经有了百万粉丝,可他肚子里也没什么料,全凭着半真半假的一套瞎编,人们爱看,可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电脑一关,网线一断,立即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什么能敌过时间,网红也有可能会变成网菜花。 戴小鹊是不知道张霖乱七八糟在想些什么东西,她看着这房子的内部装潢,呆滞了好半晌,才喃喃一句:“完了,我赚大发了。” 从外表看不出来,里头的面积很大,三室一厅,另有独立厨房,浅色素雅的色调,家具应有尽有,略带北欧风格的装潢,地面还铺了一层又厚又软的毯子,整个房子看起来宽敞却不显得孤独。 戴小鹊随手将门关上,客厅往外还有一个大阳台,上面摆放一张桌椅,挨着栏杆的地方种满了盆栽,但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浇过水了,绿叶泛黄,眼看就快枯死。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客卧一间书房,最后是主卧,由于这里同样面向楼外,因此这儿也有一个大阳台,戴小鹊站在阳台上呆了一会儿,远处正好是公园,树木丛绕之间,能一眼看见那里还有个喷泉。 “就这个房子了!”戴小鹊双眸晶晶发亮,就差在原地蹦跶几圈,顿时对解决这个任务充满了动力! 好的房子已经有了,安全的居住环境也很重要。 她可不想三天两头听见鬼哭狼嚎,没准哪天还会变成凶杀现场。 “鹊、鹊大师?”张霖迟疑地唤了几声,他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嗯?”戴小鹊很快回过神,“怎么了?” 张霖松了口气,“黎云洲的事情麻烦你了,他父亲对我有恩,现在看他马上就能摆脱嫌疑,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黎云洲?”戴小鹊皱了一下眉,没有他那么乐观,“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闻言,在戴小鹊看不见的地方,张霖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他不敢直接问sk艺术长廊的事,所以只要以黎云洲来旁敲侧击,一方面是真的关心他,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她没有说自己不知道黎云洲的事情,而是直接提供了另一种答案。 他果然猜对了。 张霖在城市论坛上做灵异博主做了那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人都见过,并不会觉得这么个女孩身上藏着秘密有什么奇怪的,可一旦真正遇见,他又忍不住想到自己一开始的狂妄自大,态度也不由得变得更加恭敬。 戴小鹊没想到他想了这么多,黎云洲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究竟要怎么处理,还得等他亲姐姐也醒过来才能商量。 至于黎月宁—— 戴小鹊在客卧和书房之间转了转,不知道秘密屋应该放在哪儿? 还是等红姐和红姐夫他们回来之后一起选? 这电话一下就沉默了下来。 张霖猜想戴小鹊现在应该是在忙,于是决定长话短说。 “鹊大师,我今天打电话过来给你,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上回您在黎家的视频被一家公司发现了,他们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想邀请你成为他们公司的主播。”怕她不高兴,张霖小心酝酿着措辞。 说是这么说,其实这事还真不是这样的。 那会儿从黎家分别后,张霖越想越不对滋味,他把这事跟媳妇一说,媳妇劈头盖脸就骂他欺负人。他自己也是怎么想,不分青红皂白地觉得别人吃霸王餐,还使绊子,要不是这姑娘厉害,以他的粉丝数量,指不定就成了什么网络暴力事件。 张霖心里后悔得不行,知道这女孩是真的穷,又有点本事,思来想去,觉得她很适合干直播这一行,于是找到一家开价特别好的直播公司,再以自己的身份打了一波广告,准备给戴小鹊铺一条做灵异直播的路。 没有钱就去赚啊! 不过—— 张霖咬咬牙,说:“他们这家得看看你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一个勤奋的我!不值得拥有一个作收吗! 第86章 086 直播? 戴小鹊一听, 立即就给否决了, 她现在哪儿还有时间搞什么直播啊, 几个室友失踪,小竹马那儿也有问题, 现在这栋楼,马上就有新的麻烦来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 张霖便接着说:“这家公司, 是现在最好的直播公司了, 你看现在红遍网络的酸甜女孩, 还有什么小干爹, 当初还没和公司签约的时候据说是负债了百万,但他们的观众缘还不错啊, 短短半年就还完了钱,并且也给自己赚了一大笔, 现在一年过去,私底下都不知道在京区买了多少套房。他们这样的都可以,像你这样的, 不知道比他们强了多少倍。” 听到还钱, 戴小鹊心头一动, 有了新房子的喜悦也淡了一点。 她现在已经有了不少收入, 可要还上父亲留下的负债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她的母亲,已经完完全全把这件事给撇开,戴小鹊从来没有指望过她, 甚至很多时候,她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当初借钱的人也知道这么个情况,因此从来没有催过。 这种善意纵容了母亲逃跑,也让她有了喘息时间,戴小鹊感激他们的善意,所以她绝对不会像她的母亲一样。 她不会逃! 张霖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我听说他们这家的s级主播和公司是三七分成,你七他们三,而且他们公司的大红主播特别多,到时候你跟他们公司一签约,随便让一个大红主播推荐你,那流量就唰唰唰的来了,以你的本事,想赚钱那还不简单?一个月十万,单单你自己到手就七万!”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心动了。 戴小鹊嘴角抽了抽,觉得张霖现在特别像传销组织,他嘴里的话信个五六分就得了。 但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她的学分早就修完了,今年空余时间其实很多,加上学校延迟放假,老师那边该上的课该讲的内容也讲完了。 张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以为她还是不愿意,遗憾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失落,他是真觉得这女孩不错。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传来清爽干净的声音:“行啊。” “不行也没关系……”话说到一半,张霖忽然惊醒,“真的?” “真的啊。”戴小鹊耸耸肩,“不过你说的作品是要怎么样?” 张霖的情绪立即就上头了,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半晌,戴小鹊总算弄明白了这个流程。 英彦直播平台。 他们要求的作品并不是一次直播,而是一个有趣的视频,至于怎么有趣,到时候他们会组成一个评审团来判断。 听到这里的时候戴小鹊挑了挑眉,心里已经发现了疑点,“既然是他们率先发现了我在黎家的视频,又是他们邀请我,怎么现在反而要我先提交作品给他们的评审团看?” 这想法在心里转了转就明白过来了。 猜到张霖的热心,戴小鹊心里不免有点好笑,却也上了心。 “好,我知道了。” “你走的是灵异直播路线,就注定是户外形式,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家里坐着。”已经自动站在老妈子角度的张霖又忧心起来,“视频剪辑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就是在哪里拍,什么时候拍,拍什么东西。” 张霖掐着胖腰在家里转来转去,他老婆看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手机那头传来云淡风轻的声音。 “在我家,今晚拍,拍什么东西还不知道。” 比起去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灵异传说地点,哪有真闹鬼的地方来得刺激? 一旦上了心,戴小鹊的行动力就快了。 正好,今晚还有一个任务。 【秘密】 那么,到了夜半时分,这栋筒子楼究竟会有什么秘密呢? 趁着天还亮,戴小鹊把房子清理了一通,又去外面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准备今晚就立即入住。钥匙已经在厉弯弯离开的时候给她了,剩下的只有谈合同和房租的问题,但发信息给厉弯弯和阿越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够呛。 天近傍晚,陆陆续续有人从外面回来了,但这些人还来不及让戴小鹊套近乎打探消息,就已经匆匆缩回了家里,个个对这栋筒子楼里发生的事情噤若寒蝉,神情严肃地死守着这里的秘密。 诡异的是,五楼依旧无人出没。 风把512门口的塑料垃圾袋吹得簌簌作响,就好像有无数只老鼠在里面窜动。 戴小鹊看了一会儿把门关上,掏出手机,打开了成就奖励的页面。 她不知道的是,在507关门后,寂静的走廊里忽然传出“嘎吱”又长又尖的开门声—— 其中一间房的门开了。 它不是507,也不是512。 一个人,或者一个影,悄然无声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它慢吞吞地、鬼鬼祟祟地挪到戴小鹊的房门外,将脸贴在猫眼上,试图从这里看到什么,一直过了十几分钟,它才缓缓离开。 然而就在它离开后,又一道刺耳的开门声。 512的门开了,一双双荧荧发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个507的方向。 *********** 戴小鹊提前吃好饭洗漱干净,省得后面没时间。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但这并不代表她准备两手空空坐以待毙,正好,她手里还有另一张牌没有用过。 点开深夜微博,档案库,成就奖励。 右上角显示:善念值800点。 成就奖励栏是一个个小格子,除了第一第二个格子外,后面全都是灰色的。这个成就奖励也很有意思,预览需要一定的善念值,而或许也需要一定的善念值。 现在,她有800点善念。 第一档奖励,预览它只需要30点,而第二档奖励,却骤然拔高到500点。 戴小鹊没有急着去看第二档奖励,她的目光落在第一个小格子上,那里放着一根色彩浓烟的红蜡烛,像血一样诡异的颜色,仿佛血液新鲜淋上去,还没有干。 【第十三根蜡烛:那天是她的大喜日子,作为村长的女儿,村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来吃她的酒席,只有他没有来,他曾经想在酒席当天一把火烧了所有人,但当他远远看着她幸福的笑容,他心软了,于是他在自杀前将自己的皮肉燃烧做成蜡油,托朋友做了十三支蜡烛安置在她的婚礼现场。这是最后一根没有燃尽的蜡烛,被发现这件事的新娘生气退货了,但这里面却蕴藏着他浓烈的爱意。】 【获得这支蜡烛,即可让他帮忙为你做一件事,当然,在使用过程中,很可能会出现一点点小意外。】 【您是否消耗300点善念值获取第十三根蜡烛?】 【是。】 既然是奖励,想必不会太差。 当初纪斯名的误会没有解除前,戴小鹊曾经想过用它和红姐夫打一场,后来用不着了,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 至于那一点点小意外,戴小鹊决定选择性无视掉! 下一瞬,只见小格子里的蜡烛渐渐消失,一则信息弹了出来。 请选择: 【1、失恋男人的召唤方式】 【2、失恋男人的使用方式】 【请您选择阅读。】 嘴角抽了抽,戴小鹊面无表情地点了【1】。 【失恋男人的召唤方式】 【他是那么地爱她,甚至爱她爱得愿意为她去死,但他最终惨败,三个人的电影,他却始终不能有姓名,他累了,如果这样就能解脱的话,他希望能够长埋地底。】 “你没有长埋地底,你变成了一个蜡烛好吗?而且你还被退货了。”戴小鹊冷漠地吐槽一句,她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些不正常的家伙免疫了。 【是的,这个没用的东西被退货了。】 “……” 【现在,他不是很愿意面对现实,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不配拥有光明,请你用狠话把他骂醒,在黑夜,一个寂静的地方,请你在镜子前点燃一根蜡烛,然后对着镜子说——】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狠心把我来伤害,爱这么意外,用心浇灌的真爱,枯萎才明白,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戴小鹊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这踏马不是爱情买卖里的歌词吗!!! 她难受的捂住脸,“天啊,再这么下去我会一起变成神经病吗?” 片刻,戴小鹊从柜子里翻到一支蜡烛。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整栋筒子楼原本就寂静无声,这会儿更显阴森。 把窗帘拉下,屋子里最后一点光也没有了。 咔嚓,戴小鹊用打火机把蜡烛点燃,放在梳妆台钱,然后生无可恋地说:“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话未说完,烛火忽然剧烈抖动,眼看就要熄灭,温度直降而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森的冷意。 镜面玻璃上逐渐蒙上了一重水雾。 到最后,镜子模模糊糊一片,戴小鹊连自己的模样也看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新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感谢在2020-02-08 20:51:53~2020-02-08 23: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芊语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087 烛火忽明忽暗, 镜子里黑漆漆一片, 只有一小搓火苗抖动。 戴小鹊声音渐渐低下去, 眼角余光留意着周围,总觉得就在刚才某一瞬间, 自己旁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但她并不敢停下来,谁也不知道突然中断召唤仪式会不会惹来不好的事情。 她忍住把歌词唱出来的冲动, 非常艰难地把最后一个念完。 然而烛光渐渐停止了抖动, 火焰缓慢地吞噬着灯芯, 戴小鹊等了将近五分钟, 眼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有空气里弥留的寒意刚才发生的并不是错觉。 “难道是召唤失败了?”戴小鹊在心里嘀咕着,“这只鬼看起来好像也很麻烦, 失恋的人有时候可能会无理取闹,他现在应该就处于这个状态, 要用什么办法把他哄出来?” 镜子上布满了水雾,迟疑片刻,她决定再来一次。 戴小鹊随手拿起旁边的毛巾, 正准备把镜子上的水雾擦干净, 忽然, 她猛地一个激灵, 镜子里她模糊的影子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动! 戴小鹊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身体一僵,片刻才坐了回去。 那影子仍然没有动! 火苗越烧越快,这是一根白蜡烛,但从灯芯开始, 是有血丝缓缓向外侧渗开。 镜子上原本被毛巾碰触过的地方,水雾已经擦干,澄明干净,但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一小片区域像被砸开的窗,一只戴小鹊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睛出现在那里。 那是一只下垂眼,下垂眼的主人冷冷地坐在镜子另一头注视着她,却也显得丧气沉沉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和她交流的欲望。 戴小鹊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 她和鬼怪就像隔了一扇窗,但只有对方看得清她,她却看不清对方。 好半晌,戴小鹊冷静下来,瞅了镜子里的鬼怪一会儿,试探性地说:“爱情不是你想买……” 还没说完呢,镜子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别唱了,难听。】 戴小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唱出来了。 看了一眼面前的蜡烛,这蜡烛现在还是白色的,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她并没有召唤成功,只有变成红蜡烛,它才是真正的“第十三根蜡烛”。 顿了顿,戴小鹊清咳几声,决定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你好,我叫戴小鹊,你叫什么名字呀?” 说完,眼前静默了一会儿,原先那句话消失,镜子上出现了另一行字。 【别问,问就是死了,臭阿姨!别骚扰我!】 戴小鹊:??? 臭阿姨! 什么叫臭阿姨! 她才二十岁多点!什么时候变成臭阿姨了! 戴小鹊眉梢一挑,差点忍不住砸烂镜子的冲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打量着那只眼睛。 下垂眼,眼角有一点痣,眼神阴郁中带着一丝忧愁,一副看起来全世界欠他八百万的样子,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眉宇之间犹带稚气,看起来年纪不会太大。 片刻,戴小鹊才猛然发现一件事。 镜子后面根本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臭小鬼! 在发现这件事之前,她以为“第十三根蜡烛”后面的鬼怪至少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毕竟又谈恋爱又三角恋,最后还在别人结婚之前闹自杀。 都结婚了,至少二十好几了吧? 没想到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戴小鹊表情微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说:弟弟,一般人在你这个年纪是要做作业的你知道吗? 她的眼神可能刺激到了对方,镜子上出现几行字。 【看什么看!你也不喜欢我对不对!你们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滚!滚啊!滚!!!】 整个镜子都被叹号给刷屏了。 当事人非常激动,眼睛里闪烁泪光,看起来是委屈得狠了。 戴小鹊连忙说:“别胡说!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才不是那么没有眼光的人呢,你污蔑我!” 【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有见过我的样子!我很丑!】 “是啊,我都没有见过你,怎么会讨厌你。”戴小鹊理直气壮,“再说了,要是你真的觉得自己丑,就出来让我看看。” 说话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看,单单是眼睛,这少年或许看着有点阴郁,但绝对不可能划分到丑的行列。 【你骗我!】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的我做你的蜡烛,你休想,我是属于她的。】 被说中了。 还有,你已经被退货了。 戴小鹊很有耐心,决定不伤害对方的少年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你有隐疾?” 【我没有!】 “那你……?” 【她就是不喜欢我,一定是因为我不好,可能是因为我长得不够高不够帅,可能是因为上次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我没有写满分,可能是因为她哭的时候我不会讲笑话,可能、可能……啊!总之就是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我哪里都不好!我好差劲,我一定像村头王大妈穿了三十天没洗的袜子,也可能像猫刚拉出来的便便,还像晒了好久的臭咸鱼……】 镜子上的字嗒嗒嗒出现又消失,少年用力捂住脸呜咽,总之,他一定是最差劲的! 他没有脸见人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出现了呜呜呜的哭声,电灯滋滋滋地闪烁着电流,厕所里的水龙头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水流哗啦作响,房间里分明没有风,窗帘却陡然被吹起。 突然,嘭的一声,电视机像爆炸一样,冒出一股黑烟。 戴小鹊脸色一变,完了,再这么下去,她的新家要被烧掉了! “够了!别哭了!”戴小鹊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臭弟弟!要是我家被烧了你赔钱吗?不赔就给老娘憋着!” 说着一把拿起毛巾就要把镜子上的雾擦掉,她倒要看看这个臭小鬼长得有多丑,但就在下一瞬,掌心好像碰到了一层透明的膜,她的手竟然就这么穿过了镜子! 戴小鹊愣了愣。 镜子里的少年也满脸错愕。 戴小鹊眨眨眼,唇角轻轻一弯露出狡黠笑容,下一刻,眼神迸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锐利,掌心成爪,猛地一把揪住少年的头发,用力把他从镜子里拖出来。 少年慌张无措,不停挣扎,“你干什么?放、放开我!” 戴小鹊哪里能让他逃跑,不过转瞬的功夫,就跟拔萝卜似的凭着一股蛮力把这大男孩从镜子里拽了出来,“来来来,让姐姐看看你长什么样,站着别动啊。” 她随手拍拍少年的屁股,另一只手摸着少年的脑袋从头撸到脚,啧啧叹道:“还行啊,翘臀嫩男,给劲!个子也不矮,和我差不多高,未成年嘛,还能长,长个一米八不成问题,来,我看看你的脸——” 瞅着这少年的脸,戴小鹊沉默片刻,拳头捏得噼里啪啦响。 “谁说你丑啊?” 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介于青年的成熟与孩子的稚气之间,漆黑如墨的眼瞳,浓眉斜飞,眼角点痣,挺直的鼻梁下线条优美的嘴唇,高高瘦瘦的个儿,下垂的眼角乍一看有些沉郁,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正好符合时下颓丧美少年的标准。 跟丑完全搭不上边! 至少这是这么久以来,戴小鹊看着最人模人样的一只鬼! 如果不是他脸色过于苍白,看起来基本与人类无异,而且从目前来看,这男孩也是可以用正常人思维来交流的。 “不过他是不是太弱了点?”戴小鹊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就穿过镜子了?而且,他是鬼,我是人,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我竟然能碰到他……这不对劲吧?” 这个念头刚落,少年就从眼前消失了。 戴小鹊一怔,低头一看,却见那根白蜡烛彻底变成了鲜艳如血的颜色。 原来只要少年从镜子里出来,召唤就算成功了。 现在,这根蜡烛已经彻底变成了“第十三根蜡烛”。 可看着这少年的架势,戴小鹊叹了口气,她觉得这男孩应该不太排得上用场,幸好当时没拿他去和纪斯名打,否则早就被撕了。 戴小鹊拿起蜡烛,想起今天晚上的任务,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脚边忽然踢到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那少年阴沉沉地蹲在桌子底下,口中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 戴小鹊弯下身,凑到这男孩面前,笑道:“小朋友干嘛呀?” 只见少年神经兮兮地抱着脑袋,崩溃地念念叨叨,戴小鹊听了好久才发现他反反复复唠叨的都是那几句话。 “完了我被其他女人碰过了,她摸了我的头还摸了我的屁股,我被她弄脏了,我全身都不干净了,我比王大妈穿了三十天没洗的袜子更脏,我比猫刚拉的便便更臭,比晒了好久的咸鱼更难看,我更配不上她了……” “……”戴小鹊说:“其实还好,弟弟,你挺好看的,比那些明星更好看呢。” “真的?”少年狐疑地问。 “真的啊,我不骗人。”她非常诚恳地说。 话音刚落,少年表情一沉,凶神恶煞地说:“滚啊!臭阿姨!骗子!” “是吗?”戴小鹊一点也不生气,她笑得非常温柔,然后她伸出手呼噜着少年的脑门,“你知道秃头的滋味吗?” 下一瞬,少年惨叫一声,戴小鹊吹了吹手指,“真可惜,本来以为能揪掉一把头发呢。” 说完她打开深夜微博,给深夜小秘书发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申请退货,把善念值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蹲在地上自言自语眼眶通红:我是憨批我就是憨批一定是因为我是个憨批她才不喜欢我,我是三十天没洗的袜子吗为什么我这么憨批…… 戴小鹊:还好啦也不是很憨。 少年抬起头恶狠狠地说:闭嘴!要你管要你管!滚啊!!! 几分钟后,少年摸着自己的秃头痛哭流涕:我脏了! 第88章 088 退货是不可能退货的。 经询问, 少年名叫余罗, 生前十七岁, 未成年。 对戴小鹊来说,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 她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自己既然把这个孩子兑换了出来, 那么以后就得肩负起养孩子的责任。 首先, 为情自杀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取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这栋筒子楼的任务。 夜深人静, 但其实折腾了那么久, 这会儿也不过是晚上十一点钟左右, 对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说,熬夜是常态, 可筒子楼里静悄悄的,半点声没有, 沉寂得就像是一栋鬼楼。 然而“秘密”这个任务只说了在凌晨四点四十四分之前烧掉答案,却没说关于筒子楼的“秘密”什么时候会出现,也就是说, 在烧掉答案之前, 这一晚上都有可能。 戴小鹊面无表情地呼噜着余罗的脑袋,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点开了“失恋男人的使用方法”。 少年已经放弃挣扎,双手抱膝死气沉沉生无可恋地坐在沙发上,口中絮絮叨叨诸如“我脏了”“我不纯洁”“屁股”之类的话。 【失恋男人的使用方法】 【恭喜你召唤成功,你已获得美少年x1, 接下来,您只需要在您想要使用它的时候将蜡烛点燃,即可强制命令他为你做一件事。另外,由于第十三根蜡烛是以奖励办法,因此,为了避免严重祸及您的生命,您可以直接碰触他,使得他无法真正地伤害到您。】 看到这里戴小鹊才醒悟过来,怪不得她可以把余罗从镜子里拖出来,并不是因为他太弱,而是作为成就奖励,想必是“地狱”在她和余罗之间设置了某种规则,才导致现在这种状况。 臭小孩虽然不听话,但总归是利大于弊。 戴小鹊手里把玩着蜡烛,说:“弟弟,我嘛,也不想勉强你,不过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危险,你还是得力所能及地出来一下,不然我要是不在了,你这根蜡烛被陌生人捡走……” 她叹了口气,晲了少年一眼,似在打量他身上又几斤肉。 余罗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惊惶,眼中闪烁着泪光。 戴小鹊对这个效果很满意,笑眯眯地说:“我也不想勉强你,所以这个蜡烛我是暂时不会点的,但万一你被别人捡走了,你的灵魂又附在蜡烛上,没准别人是个变态呢?现在这个社会啊,人人都戴着一副面具,人面兽心的,回头你被坏人用完,你心底那小姑娘知道了该怎么想呢?天啊,余罗已经脏了,余罗不干净了……” 她捧着脸一副泪光闪闪的样子,余罗听不下去了,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控诉道:“你好过分!” 戴小鹊拍拍他的脸,“明白就好,听话啊。”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戴小鹊整个人警醒起来,如同一只亟待爆发的猎豹,双眸里闪烁着熠熠寒光,她还记得录视频的事,连忙打开摄像头对准了门的方向,压低声音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但这栋楼里面已经一个走动的人也没有了,我听见外面好像有一点声音,不知道是贼还是老鼠,或者是风……” 说着拿起蜡烛揣进口袋里,回头冲余罗扬了扬下巴。 少年臭着脸,身影一闪,已经化作一道黑烟钻进了蜡烛里。 戴小鹊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把捏在手里的打火机放到了另一个口袋里。 咔嗒一声,她开了门锁,门被拉开一条缝,一股冷风便幽幽飘了进来,“我们出去看看。” 任务虽然有提示说507是绝对安全的,但既然想要完成任务,单单躲在屋子里又能做得了什么。 这不是她的风格。 嘎吱—— 房门声依旧那么刺耳。 戴小鹊甚至有点担心这声音会惊动筒子楼里的其它东西,然而开门一看,外面黑魆魆一片,这楼里竟然没有灯,只有一点月光落下,并不太明亮,像凌晨五点,天暗暗的灰,万籁俱寂,你能看见四周,却看不清晰,灰蓝的色调,周围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矗立的影子。 仿佛没有任何一家住户有人,他们的房门紧闭,乍一看每一扇门都如同一个阴冷的黑影,寂静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层楼唯一一家点了灯的房子。 戴小鹊从屋里出来,登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吵闹了。 戴小鹊皱皱眉,循着声音看去,果然是512号房! 冷风轻轻吹过,拂动门顶的红纸,夜色里如同鬼魅的衣摆,本该空荡荡的走廊,512号门口那里的黑色塑料垃圾袋几乎堆得有半人高! “没准真的是老鼠,”她说,“这些垃圾看起来放在这里很久没有人收拾了……” 话未说完,那些垃圾袋忽然簌簌抖动了起来! 刹那间,整个走廊里充斥着刺耳而又嘈杂的塑料摩擦声,那几个垃圾袋突然撑了起来,里面好像困住了什么东西,剧烈地挣扎着撞击着。 戴小鹊皱起眉,缓慢地走近,“里面会不会是装了尸体?现在尸体‘复活’了,试图从里面爬出来……” 这话说得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她拍拍口袋里的蜡烛,示意余罗做好准备。 然而当她走近,那些垃圾袋又忽然失去了动静,一切戛然而止,这些鼓胀的黑色垃圾袋迅速干瘪下去,怪声停止了,周围针落可听。 就像是故意把戴小鹊引过来似的,现在她看见了,也就没有后续了。 下一瞬,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只见垃圾袋里猛然窜出一道黑影,一只黑猫猛地从垃圾袋里跳出来,它口中叼着一只死老鼠。 原来是一只猫。 这个念头刚落,黑猫绿莹莹的眼睛突然死死地盯着戴小鹊,它一跃而起,立在走廊的栏杆上,冷风呼啸而过,这只黑猫就摇摇欲坠地站在边沿。 戴小鹊眉头拧得更紧,哪怕是一只猫,她也觉得这样很不安全。 整整五楼,要是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喵喵……”她放软了声音伸出一只手,“快过来,要是掉下去就不好玩啦。” 话未说完,那黑猫忽然扭过头,当着她的面纵身一跃,戴小鹊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但已经来不及,随着声嘶力竭的嘶鸣,狂风中一道黑影重重地砸了下去! 戴小鹊一惊,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场面。 那只黑猫竟然在半空中消失了! 她以为自己看错,立即把手机镜头拉近,地面果然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随着风簌簌发颤。 “喵——” 一声刺耳的嘶鸣,戴小鹊抬起头,却见那只黑猫安安稳稳地立在对面楼的栏杆上,然后转身跳进走廊里,彻底失去踪影。 “这是什么意思?这栋楼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这种诡异的场面让戴小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觉得刚才的一切好像是那只黑猫故意要让她看到的,但她却想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任务里所指的“生灵”,是不是就是指这个黑猫? 她转身盯着垃圾袋一会儿,“它会不会是在暗示我,这里有问题?” 片刻,她撕开袋子,里面的垃圾像液体一样流泻而出,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咋一看,只是普通的垃圾而已,吃剩的餐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而由始自终,512号房毫无动静。 它不像之前那样,悄然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戴小鹊迟疑了一瞬,把脸贴在猫眼旁边,试图看到点什么,结果当然一无所获,猫眼本来就不是打外往里看的,否则那就太恐怖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间房子里面同样没有开灯。 “后面得找机会问问512的情况……”这么想着,戴小鹊准备绕着走廊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其它线索,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猫眼的时候—— 里面的光线突然亮了起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里面的人在这个时候开灯了,相反,512号房由始自终都亮着灯,她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原本挡住光线的东西从猫眼移开了。 当她从外面探视512的时候,这扇门的另一边,也有一个人悄悄挨在猫眼旁边,幽幽地注视着她。 就在这时,咔嗒一声,不知道是哪里的门锁被拧开了。 戴小鹊猛地回过头,只见对面的走廊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睡衣,低垂着头,阴森森地靠近栏杆,然后她躬下身,戴小鹊便看不见她了,就在戴小鹊以为她就这么消失的时候,女人再度出现,只不过是比刚才高了一截,原来她是搬了一张凳子来到自己脚下。 她迟钝地爬到凳子上,高高地迎风而立。 刹那间,戴小鹊全身的警报都在尖叫。 那个女人要跳楼! 作者有话要说:戴小鹊叹气:孩子太傻,退货吧。 余罗:臭阿姨!骗子!还说喜欢我,转眼就要抛弃我,一定是因为我太没用太不可爱太不有趣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0-02-09 09:10:03~2020-02-09 23:4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霜雨云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089 狂风凛冽, 女人张开手臂, 像一只起飞的大鸟, 黑夜里摇摇欲坠。 眼看那她就要从那里跳下去,戴小鹊呼吸一顿, 突然,凄厉刺耳的猫叫声再度撕破夜间的死寂, 那只黑猫不知又从哪儿窜出来, 眨眼间便消失了。 女人低低地垂着头, 凌乱的黑发像水草一样飘荡, 她僵了一瞬, 居然缓缓地收回了手,又从凳子上下来了, 而后游魂野鬼似的在走廊里飘着,一直来到楼梯口, 一步步走下台阶,身影渐渐消失。 她到四楼去了! 戴小鹊一个激灵,立即回过神, 连录视频的事情也不管了, 直接关掉手机追过去。 可楼梯里已经半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她究竟是谁? 是人还是鬼? 戴小鹊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 空荡荡的楼梯里,风声中忽然夹杂了另一种声音。 嗒嗒……嗒嗒嗒…… 皮鞋走路的声音。 她人还没走下去,那声音越来越近,皮鞋的主人眼看着就要上楼了, 戴小鹊眯了眯眼,却没选择正面和对方碰上,反而几步冲到走廊边,蹲起身子,隔着围栏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楼梯口。 嗒嗒、嗒嗒…… 大半夜的,楼梯里忽然多出个人,怎么想也觉得奇怪。 况且,她也没忘记厉弯弯和阿越离开时惊慌失措的样子,楼梯里一定有什么。 为了保险起见,戴小鹊低低唤了一声:“余罗。” 片刻,旁边多了个身影,余罗蹲在地上沮丧地念念叨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没错,我是路边的野狗,靠吃剩饭生活,靠她一点点的关注维持生命……”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一爪子揪住他的耳朵。 “叨叨什么呢。” 余罗幽幽地瞪她一眼,“大龄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呵呵,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 您还被退货了呢。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就在这时,那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戴小鹊抬眼一看,眸光骤然一凛,只见台阶上幽幽地放着一双染血的黑皮鞋,它的鞋尖正对着楼梯的方向,是背对着走廊的,就像一个人刚刚准备下楼。 但它只停了一瞬,嗒嗒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这双染血的皮鞋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再度走进了楼梯里,然而这回只响了几声,这脚步声就彻底消失了。 戴小鹊记忆力很好,她有留意到,一共八声。 八个台阶?这又意味了什么? 戴小鹊皱皱眉,低声对余罗说:“按照你们同类的意见,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呀?为什么那个鞋子会自己动?” 少年没应声,转头一看,他一脸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也被摸了,我脏了我脏了!我又脏了!” 戴小鹊:“……” 余罗是靠不上了,她走进了楼梯里,循着台阶慢慢往下走,但一路到了一楼,又从一楼回来一趟,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啊?”戴小鹊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儿苦恼,“我本来以为它会上来,结果它没有,还有那个女人又去了哪里?” 几十分钟一无所获,戴小鹊有点不甘心,索性循着一楼绕着走廊慢慢往上走,几乎将整栋楼的住户都摸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线索,月光渐渐隐藏在云层之中,最后一点光线也暗了下去,无奈之下,戴小鹊只好回到自己家,等到下一个异常出现。 正巧,张霖的信息也发了过来。 【张霖:视频的事情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 张霖在那头担心了一晚上,妻子看见,没忍住笑他:“你急着什么劲儿啊?你这人真是的,老这么冲动,当初急急忙忙冤枉人,现在下了决定,又想着一步到位,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人要拍视频,也得好好构思下拍摄角度啊。” 张霖回妻子的话,“这我就是这脾气,那也没办法,不过你看她年纪还小啊,鹊大师虽然厉害,也就是那方面厉害,真要拍视频,我看不行……” 话还没说完,电脑里忽然传来一声提示音。 陈兰初拍拍他的肩,“哎,你快看你快看,来了来了!” “什么?”张霖一看,戴小鹊已经给他传了一个视频过来,没忍住惊讶,“这也太快了吧?鹊大师这是……”他皱皱眉,有些无奈,这次的视频估计糊了,一般人做视频哪里会这么快? 陈兰初一把将他推开,率先接收了视频,比起张霖在那头长吁短叹,她的想法倒简单得多,和张霖不同,她是真正的视频剪辑师,到时候真正做起来,还是得她亲自出手,只要有素材,就没有她剪不好的视频。 不过正如张霖所说,那姑娘拍得这么快,估计也是赶时间,质量不会有多好。 陈兰初也不抱太大期望,她戴上耳机点开视频,脸上还带着一抹笑意。 下一瞬,她表情僵住。 钻进耳朵的是一种稀奇古怪的噪音,画面亮起来,紧接着是女孩清爽悦耳的声音,但听到这里的时候陈兰初也还好,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赞叹了一句这女孩还是很上道的,一开始就进入了状态。 随着镜头,女孩缓慢往外走,那噪音越来越大,就跟要钻进你心里似的。 陈兰初皱起眉,隐隐已经有些不适了,然后她看见一堆垃圾袋,这楼里环境阴森森的,怪渗人,陈兰初以前帮其他灵异主播剪过类似的视频,对此并不奇怪,大多数楼房,只要人少了点,灯一关,都一个样。 不过镜头怎么停在了垃圾袋上? 观众哪喜欢看这种东西。 陈兰初一顿,暗暗在心里做了笔记,准备回头提醒她一下,就在这时,垃圾袋忽然疯狂蠕动起来,戴小鹊顺势说了一句尸体,她心里一个寒颤,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去想—— 垃圾袋里藏了一具尸体。 现在,尸体要复活了。 陈兰初抿了抿唇,又给这女孩打了个勾,氛围营造得不错,里面可能放了其它东西,这个念头刚落,一只黑猫迅速窜出,幽幽的绿眸冷冷地对准镜头,陈兰初坐在镜头外莫名打了个寒颤,忽然,只见镜头一阵慌乱,追随那只黑猫而去,那只黑猫竟然纵身一跃,然后就在眼皮底下消失了! 陈兰初忍不住仰起头,恨不得钻到现场去,猫去哪里了? 但马上,镜头再度一转,里面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是从哪里出现的?陈兰初喉咙里直冒寒气,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了她一下,“啊!” 这吓得她大叫一声,回头一看,张霖总算做好心理准备了,准备和她一块儿看看,不料妻子狠狠瞪他一眼,急急忙忙又转回头去,焦躁地问:“怎么没了?怎么回事?就没了?” “什么没了啊?”张霖纳闷地凑过来,却见妻子翻来覆去地拉着进度条,看最后的部分,最后生气地一砸鼠标,回头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凶神恶煞地说:“催!立即给我催!让人姑娘把下一个视频拍出来!听到没有!” 张霖:???? 半个小时候,戴小鹊收到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个被揉红的耳朵,另配四个字——红烧猪耳。 【张霖:完美!不过……鹊大师,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看上去那么……邪门?】 戴小鹊挑了挑眉,这还能有假? 【戴小鹊:真。】 她等了好一阵子,也没发现外面再有动静,手里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又写,也没能想出筒子楼里的秘密具体是什么。 512号房。 黑猫。 楼梯里的鞋。 还有走廊里的女人。 况且,到目前为止,筒子楼里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真正危险的事,难道当时遇见楼梯里的怪异时,她应该和它正面对上试试? 戴小鹊愁得很,因此她的寡言少语反倒让张霖越发觉得她高深,既然视频已经拍好,两人就迅速敲定好了后面的事情,明天下午一块儿到英彦直播平台去一趟。 事情解决,便告一段落。 凌晨零点。 戴小鹊已经有点昏昏欲睡,几个小时过去,筒子楼里毫无动静,期间她又出去逛了两圈,兴致勃勃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鬼东西”出现,但筒子楼依旧寂静森冷。 凌晨四点。 距离任务截止还剩四十四分钟。 戴小鹊咬了咬牙,决定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顿了顿,她把蜡烛揣进口袋,打开门干脆利落地走到了512号房跟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笃笃笃—— 这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诡异。 戴小鹊搓了搓鸡皮疙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有点急病乱投医,就算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又怎么会给自己开门?况且都这个时候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落,突然,咔嗒一声。 戴小鹊一愣。 门竟然从里面给打开了! 嘎吱—— 一股子怪味从里面冒出来,像是很久没有洗过的袜子,又像是放了很久的锅碗,种种臭味混杂在一起,戴小鹊下意识捂住了鼻子,她歪着头从门缝往里瞅了一眼,灯竟然开着。 “你好,有人吗?打扰一下,我是您的邻居,就是想过来看看……”她满嘴说着胡话,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戴小鹊拉开门,缓慢走进去,而后伴随着轻轻的声音,门自动在她身后关上了,仿佛冥冥中有一个人站在她旁边,为她开门,等她进来,最后关门。 可当戴小鹊进来,哪有什么人为她开门? 玄关两侧堆满了垃圾,只有客厅,悠悠晃晃垂吊着一只橘黄的灯泡。 戴小鹊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正准备把余罗呼唤出来,忽然,她脚步一顿,盯着客厅沙发一角,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那里蜷缩着一个细瘦的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卡文,先更一章 第90章 090 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 险些就就要把手里的蜡烛砸出去。 忽然, 那处传来一道嘶哑干涩的声音。 “猫猫……你来啦……” 那黑影微微动了一下, 戴小鹊迟疑一瞬,到底还是没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她轻轻眯起眼, 小心翼翼走过去,直到走近了才发现, 那黑影其实是个瘦骨如柴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站起来估摸着身高也就一米五左右, 室内光线实在太暗了, 光并没有到达她身上, 她坐在沙发的一角, 身穿黑衣黑裤,安静地垂着头, 花白的头发近乎脱落,露出光秃秃的头皮, 旁边高大的书柜在她身上落下一片厚重的阴影。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这里,如果不是忽然出声,就像一只垂死的老猫,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亡气息。 “猫猫……是猫猫吗?”老太太艰难地伸出一只干瘦的手。 她依旧维持着垂头的动作, 全身只有手在动。 戴小鹊迅速看了一圈周围, 被这诡异的画面闹得有点心里发毛, 分明是同一栋楼,但这件房子看上去却小了许多,花格子的地面,墙上贴着许多旧报纸, 已经开始脱落了,房间里堆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箱子,凌乱地霸占了许多空间。 更重要的是,屋里很臭。 戴小鹊皱皱眉,对这味道有点难以忍受,她低头看着这老太太,心道:“猫猫?是指那只黑猫吗,难道它是这个老太太养的?可这房子,一圈看下来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是什么东西躲在门后面偷窥我?” 顿了顿,她半蹲下来握住老太太的手,低声说:“老太太你好,我是戴小鹊,这两天搬到这里的邻居,您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静默片刻,老太太没有应声,戴小鹊很有耐心,便问道:“猫猫是谁?一只黑猫吗?” 其实她很想问这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怪东西,可担心会触发不好的事情,只好暂时作罢,她身边现在虽然有余罗,却也不能太过分。 老太太仍然没有说话。 这会儿夜深人静,她不去睡觉,诡异地坐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戴小鹊抿了抿唇,正准备转移目标看看卧室,突然,老太太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脸老人斑的脸,她弯起嘴唇,即便没有流露出恶意,在这种光线下,五官与刀刻般沟壑纵横的皱纹混合在一起,黑魆魆的脸露出笑容,另一只手也在这时握住了戴小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的眼珠竟然是一片浑浊的白! 这老太太是个瞎子。 戴小鹊暗暗心惊。 老太太的体温冰冷,乍一碰上去,就像森林里浸过水的老树皮。 她似乎没有听见戴小鹊的话,反反复复说着“回来就好”这几个字,至少从声音里,听起来她真的很开心。 戴小鹊困惑地皱了一下眉,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老太太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 甚至,她精神可能也不太正常。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老太太手上的力道一卸,眼看整个人就要无力的倒下,戴小鹊一惊,已经伸手去扶了,但她竟然又稳稳地坐住,然后维持着一开始看到的动作,低垂着脑袋,然后说—— “猫猫……你来啦……” “猫猫……是猫猫吗?” 而后她缓缓伸出手,沉默地等待着回应。 戴小鹊脸色变了变,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也太诡异了。 她退开几步,等了一阵,然后老太太又继续了一遍这个过程,整个人就像拧了发条的机器人,不停僵硬地说着同样的话和做着同样的动作。 “余罗,出来。”戴小鹊拧起眉,说:“看看这里有没有别的东西。” 余罗看了老太太一样,奇怪地说:“她还活着。” 戴小鹊点点头,“你去看看,有没有……没有活着的东西。”说着她点亮了电筒,仔仔细细地扫遍这屋子的每一处,随即在一些地方明显地看到一些细细的毛。 黑色的。 尤其是老太太的床上,显然曾经有一只猫来过,甚至,那只猫在这里睡过很长时间。 那只猫果然是老太太养的。 现在,那黑猫不见了,老太太便每天呼唤它的名字。 可即便如此,仍然未能解释筒子楼里的秘密是什么。 无论是那个似人似鬼的女人,还是楼梯里的血皮鞋,依旧是这个任务中陌生的一环。 余罗很快就回来了,“没有,这里只有她。” “你确定吗?”戴小鹊疑惑地问。 余罗眼眶一红,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头瞬间嘴巴一瘪,“不信我!又不信我!我没用,我就是没用,我没有狗鼻子,也没有火眼金睛,我一点用场也派不上,我要死,我要去死,死了就不用难过了……” 他带着哭腔念念叨叨,翻来覆去那几句话戴小鹊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无视余罗的挣扎,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顺手从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给老太太盖上,戴小鹊叹了口气,对老太太说了句晚安便从512退了出去。 走廊里阴森森地吹着冷风。 戴小鹊自家的门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料想大半夜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做贼。 但就在下一瞬,她动作一顿,轻轻眯起眼,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从正门可以看见立在墙边的柜子。 她出来的时候,底下的货柜是紧紧闭着的,现在却幽幽地开了一条缝。 有东西进过她的房子! “进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余罗心不甘情不愿飘进去,半晌出来摇摇头,“没有。” 戴小鹊点点头,这才放心进去,缓慢地看了一圈,低声说道:“柜子被翻过,主卧的衣柜被打开过,还有书房、侧卧,但是并没有丢东西,它好像在找什么?” 筒子楼里的怪事越来越多了。 片刻,戴小鹊看了看时间,结结实实地锁上门,这才重新坐到桌子边上,拿起白纸,沉默片刻,开始写了起来。 “秘密”的任务要求是,将筒子楼里的秘密写在纸上然后烧掉。 戴小鹊写的是: 1512的老太太弄丢了她的猫,现在,猫猫失踪了。 2楼梯里死了一个男人。 3每到夜里,这栋楼总会有一个女人,或者女鬼,在这里走来走去,她一定遇到了很绝望的事。 4…… 停顿了一下,第四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这个任务有点像语文中的阅读理解,错了不一定会扣分,但多写偶尔会蒙中一两个答题点。 关于第四点,戴小鹊皱了皱眉,有点想写关于那种“偷窥者”,但一时半会儿间,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总结,毕竟按照余罗的说法,那里并不存在其它的鬼怪。 就在这时,闹铃响了。 凌晨4点44分。 截止时间到。 戴小鹊叹了口气,决定放弃答题,匆匆拿起打火机走道阳台边,用手遮住风,将自个儿的“答题卡”点燃。 火舌卷席而上,这张纸很快就变成一团火焰,在地上熊熊燃烧。 几分钟后,白纸成灰,随着风远远散去。 戴小鹊立即打开深夜微博,但一连等了好几分钟,“秘密”这个任务也没有提示完成,甚至失败也没有。 怎么回事? 这时天也快亮了,戴小鹊等了一阵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关掉手机躺床上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就在她睡着后不久—— 楼道外面忽然响起了飘忽的脚步声。 而后咔嗒一声,有一个房子的门关上了。 黑暗中蜷缩在角落里哭唧唧的余罗抬起头,困惑地飘出去瞅了一眼,他在走廊里飘了一圈,经过楼梯口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昂起头哼了一声,又转了回去,然后他看了看512的方向,突然崩溃地抱着头一溜钻回房间缩到戴小鹊的床脚小声哭诉:“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梦里唐僧念经,戴小鹊一觉睡得很差,醒来的时候恨不得在余罗那张颓废美少年的脸上踩上几脚。 第二天,戴小鹊回了宿舍一趟,既然决定了搬家,很快就找人弄好了学校这边的手续,她东西也不多,整理起来也就两个箱子。 周芊过来帮忙,嘴里嘟嘟囔囔:“这也太突然了,以后谁陪我练功啊,上次你教我那招女子防狼术我还没学好呢,不行,等会儿你得请我吃饭,哎我们家戴小鹊竟然也要搬出去住了……” 临到大三大四,从寝室里搬出去的人很多。 周芊也就嘴上念叨念叨,实际上还是高兴的想法多一些,毕竟待在一个不愉快的寝室里,还不如自个儿出去住,她也不问戴小鹊是打哪儿来的钱,她也不乐意猜,况且以戴小鹊寝室里的情况,四个人竟然失踪了三个,更诡异的是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想到这里,周芊有点不寒而栗。 顿了顿,她拍拍戴小鹊,凑过去小声说:“你让我查的那件事,现在有点眉目了……” 闻言,戴小鹊眼睛一亮,“怎么样啦?” 周芊啧了一声,摇摇头,说道:“你看她们人不见了这么久,洪菲菲、凌灵、吴雨,是这三个名字吧,就连我最近也常常会忘记她们的名字,所以其他人会忘记一点也不奇怪,然后啊,那天我摸到了她们家长的电话,我就装作是学校里的人打了一个过去,你猜这么着,他们家长还记得清清楚楚呢,甚至,他们都接到了她们的电话!” “电话?可她们不是……” “对啊!”周芊神经兮兮地把脑袋凑过来,就跟说小秘密似的,“她们跟家长说自己在一个地方旅游,还传了照片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恢复双更叭,这两天卡文还腰痛 第91章 091 戴小鹊仔细算了算日子, 洪菲菲那几人已经失踪了将近半个月, 她们都是本地学生, 半个月没有回家本来就是怪事,家长竟然不吵不闹, 原来是因为早已经收到了消息。 “照片我也要过来了,哎, 你别管我怎么要的, 反正我是骗过来了。”周芊兴致勃勃地说, 打开手机点了几下, 摊到戴小鹊面前, “你看看,开始我也不信, 结果一看照片,妈呀竟然真是旅游, 你看她们笑得多开心啊,跟朵花儿似的,害我之前那么为她们担心, 现在知道她们没事, 我也就放心下来了, 不过……为什么啊, 为什么除了她们父母,所有人都跟忘了他们似的?” 说到最后,周芊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小镇,洪菲菲三人站在一座石拱桥上, 桥边杨柳吹拂,能一眼看见两侧的古建筑,这三人面上笑意盎然,凌灵脸瘦,知道自己没另外两个人好看,故意缩到吴雨身后只露半张脸,而洪菲菲长得漂亮,自信地占据了大半镜头,吴雨拍照的时候正好闭上眼,但同样笑得开心。 这么一眼看过去,精神派头确实很好。 戴小鹊的目光落到她们身后,一眼就能看见挂在屋子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灯笼,造型别致做工精美,正是上回通过红姐在镜子里见到的那个地方,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是村寨,这里的规模面积其实并不算太大。 和周芊相比,她反倒没有那么乐观。 她知道这座村寨里面有一座老宅子,红灯笼映照之下,门幽幽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个狐狸脸的男人,紧接着寝室的镜子就破碎了,那个男人竟然发现了她和红姐! 想到这里,戴小鹊回过神,笑眯眯地对周芊比起大拇指,“不愧是咱大芊哥哥,厉害,后面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办了,你放下心来,接下来就交给我!” “嘿,那是!”周芊得意地昂起头,“也不看看我是谁。” 说完,她迟疑地看了戴小鹊一眼,“你知道怎么办?那你打算怎么办?”嘴上说着洪菲菲是真的去旅游,可发生这种怪事,谁又能放下心来,周芊后来去调查了关于这个村镇的事情,网上竟然全无线索! 闻言,戴小鹊正了正脸色,低声说着胡话:“你忘了我之前跟你提过,以前我家的邻居里有个神棍吗,这事回头我问问他,你查到这里就行了,后面的你别管,这事怪,我怀疑……” “有鬼。”周芊打了个寒颤,把话接了下去,她心念一动,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干涉的,点点头,“行,回头有消息你告诉我。” 戴小鹊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庆幸自己有这么个朋友。 周芊就是这样的人,帮你的时候全力以赴,却也同样知道自己在哪里止步。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抿起唇笑,用力在周芊脸上啵了一口。 “瞧瞧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子。” “靠!”周芊一脸嫌弃把她推开,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你非礼我啊,告诉你,老娘钢铁直女!” “对了,她们有没有跟家人说,那地方叫什么?” 闻言,周芊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怪就怪在这里了,她们还真说了这个地方,叫秀娥村,可我当天晚上就查遍了底图每一个地方,熬夜熬到凌晨三点钟,各种地图都翻了一遍,当然互联网上的也没有错过,可是没有,根本就没有秀娥村这个地方!” 顿了顿,她又说:“我知道你肯定有留意到上面那些灯笼,这我也查了……我估计这个秀娥村是以灯笼为业的,这种地方有好几个,其中有一些地方因为太偏僻已经销声匿迹了,有一些融入现代社会,也差不多没了,当然,肯定还有一些活着的,我又去查了图片。” 周芊摇摇头,“最后,还是查无此地。” 这可真是够玄乎的。 戴小鹊眯了眯眼,红姐现在不在家,等她和红姐夫过完二人世界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她总不能一直依赖红姐。 有没有其他办法能查到这个地方?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戴小鹊眼睛一亮。 这个办法还真有! 怨念之眼。 但另一方面,使用怨念之眼同样会导致一些麻烦,戴小鹊皱了皱眉,决定暂时先完成筒子楼的任务,看看有没有其它的额外奖励再做打算。 ********* 和张霖的约是定在了下午。 英彦公司,他们的直播平台叫做“三只眼”,将直播行业当做社会上的第三只眼睛,直播种类丰富,从衣食住行到历史文化,应有尽有。 这也就使得他们的用户市场极其广大。 因此,三只眼几乎可以说是华国目前最大的直播平台。 张霖是凭着自己的身份好不容易才给戴小鹊争取来了s级主播的平台,起初他的计划也不是这样,还是因为英彦上层开了一个新策划。 人类总是充满了好奇心的生物,同时对刺激性的事物充满了兴趣,近年来华国解禁,灵异类题材的娱乐项目层出不穷,可三只眼的灵异类直播却少之又少,作为一个“宽容”的直播平台,三只眼绝对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因此,不久前,英彦开启了一个灵异扶持计划。 别的主题直播或许需要慢慢往上爬,但灵异类直播,只要作品能够得到评审团一致通过,就有几乎直接成为s级主播,得到平台的大力扶持,同时,收益和平台三七分成。 这样一来,肯定竞争激烈。 但张霖是城市论坛上鼎鼎有名的灵异博主“梧桐十三姨”,几乎磨破了嘴才拿到了内推名额,让戴小鹊直接进了决赛圈。 到这的时候他也是有点心虚,一方面走后门总是不好的事,另一方面又担心戴小鹊确实不行。 直到他拿到了戴小鹊的视频,心一下就定下来了,哪怕是从基层走起,戴小鹊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当然,这一切戴小鹊都是不知道的。 英彦公司总部就在城市大楼。 来来往往的人西装革履,总一副精英派头。 戴小鹊冰淇淋来到这儿,黑短裙铆钉外套,干脆利落的长马尾,素面朝天却五官精致,模样很招人,瞬间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她目光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找到张霖,旁边忽然走来一个干练飒爽的短发女人,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就是戴小鹊?” 她眼神里的审视意味很重,气势迫人。 戴小鹊挑挑眉,“你是?” 话音刚落,陈兰初骤然笑逐颜开,一把将人搂住,“我就知道是你,一看感觉就不同,我叫陈兰初,张霖的妻子,之前他那样我跟你道歉,他那就是个二逼,别管他,走走走,他人在上面等着了,视频已经提交了上去,哎小妹,你视频做得可以啊,后续呢?后续怎么样了?那事情真的假的啊?听说那是你家?可以啊鹊大师不愧是鹊大师……” 她的嘴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了一通,戴小鹊差点就被她给突懵了,陈兰初极其强势,一边说话一边揽着她晚上走,但说话间又不失亲切,忽然当着戴小鹊的面打开自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手提包,从口红粉底旁边掏出两个香喷喷的大鸡腿,看看戴小鹊手里的冰淇淋,皱皱眉:“吃这个吃这个,你看看你,身无二两肉,回头告诉姐姐谁虐待你了,老娘帮你揍人去!” 说完一手拔掉戴小鹊手里的冰淇淋,狠狠将鸡腿塞她手里去。 戴小鹊眼睁睁看着冰淇淋被扔进垃圾堆,目瞪口呆。 这姐姐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片刻,戴小鹊拿起鸡腿默默啃了起来,而陈兰初还在巴拉巴拉地说话。 ……她不需要说话,她就是个工具人。 但到了英彦公司评审室前,却一眼就看见张霖面红耳赤地和人争执着什么。 戴小鹊和陈兰初脚步一顿,“怎么了这是?” 张霖没留意到两人到来,周围还有旁边的一些人,脸上却多多少少都有些愤懑不满,和旁边人怒气冲冲地窃窃私语。 张霖手里拿着u盘,咬牙切齿地跟面前人说:“定了?已经定了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不是把我们所有人耍着玩?当初说了好好的可以内选进圈和别人公平竞争,现在你们视频都没看,就说已经定了?” 曹今也觉得很愧疚,两人多年好友,这名额也是他帮张霖争取来的,这些其实都是公司允许的规则,就在一天前,上头也是这么决定的,当时真是公平公开,谁知道后来…… 旁边站了一群小有名气的主播,他们也是听了那个扶持策划过来的,又不是新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内部消息,也是在刚才,他们听说早就内定了最高级的主播,人家就算看了你的视频,也没打算把你当回事,随随便便安排一个敷衍敷衍就完了。 可这是他们也不敢闹开,他们都是靠这个吃饭的,除非以后不想在这一行混了。 否则得罪了英彦的上层又有什么好处? 陆陆续续有人垂头丧气地离开。 戴小鹊听了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没真指望靠这个吃饭,只是抱了一点期望,真这么一来,心里也确实有点纳闷。 但她不如张霖用心,所以很快就平静了下去。 正想劝张霖放宽心,评审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一看张霖还堵在门口,不耐烦地皱起眉,“你怎么还在这里?张霖,不是我说你,你在城市论坛上装神弄鬼就行了,好好吃你自己那碗饭不行吗?到我们这掺和什么劲儿啊?当年你来我们这的时候,不就早就看出来你没这方面的能力了吗?怎么,现在又来吃回头饭,哎,醒醒吧,一把年纪,别这么乱搞了,后来你在城市论坛上有点名气,我也就不提你当年从我们这儿被赶出去的事,现在你又来?” 张霖一怔,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中年男人又满脸鄙夷地堵了回去:“你想干什么啊?你不是清高吗?怎么,现在终于决定回头了。”说着他叹了口气,冲张霖招招手,“行吧,看在老相识的份上,拿来我看看,虽然觉得你也翻腾不出什么玩意儿,不过帮你一把还行,我这人没啥坏处,就是容易心软……你拍的东西,难看就难看吧,就是垃圾我也得硬啃是不是?” 闻言,陈兰初脸色骤变,英彦曾经是张霖的老东家,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曾经进过这一行。 只不过后来站在张霖上头的人要他做抄袭过来的东西,他不肯,闹得不愉快,就离开了这。 但这么多年过去,张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那些事早就放淡了,想着别人应该也不会耿耿于怀,没想到现在一来,立即就撞到了当年要张霖抄袭的那个混蛋。 甚至旧事重提,踩着张霖的脸羞辱他。 陈兰初冷笑一声,怒火上头,立即脱了高跟鞋,拿着鞋尖要用鞋跟砸烂那个贱人的脸。 就在这时,戴小鹊牢牢地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说:“姐姐,您这砸过去,不但他住院,你也要坐牢的啊,不要激动。” 她眨眨眼,“或许你听说过什么叫社会性抹杀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单更_(:3」∠)_ 第92章 092 陈兰初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 马上便发现这女孩看上去高高瘦瘦, 力气却大得很, 她愣了一下,理智这才渐渐回笼, “什么意思……?” 戴小鹊耸耸肩,走到张霖身边笑了一笑, 然后挑挑眉, 一脸费解地看着中年男人:“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别人半句话都还没说, 你一张嘴就突突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嘴巴装了机关枪呢。” 她声音里戴着笑意, 说话间不急不慢,个儿高挑肤白胜雪, 才出现便像夜里悬挂的月亮那样引人注目,中年男人一愣, 被人打断的不悦硬生生地从喉咙里咽了下去,不由自主地的盯着她看:“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杨元绅看看张霖又看看戴小鹊,突然恍然大悟, “哦, 张霖, 原来你是要给身边这位……哎你看我, 好久不见,一时间太激动了。”说着他面色温和地看着戴小鹊,“真的对不起,你不要介意, 我和张霖好久不见了,以前有些误会,闹得不怎么愉快,所以才会……没想到反倒殃及池鱼了。”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戴小鹊暗笑一声,眼睛却看着从中年男人身后那女孩,年纪不大,也是二十出头,模样漂亮,但脸色苍白,漆黑双瞳又圆又大,眉心微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这女孩是跟着杨元绅一起从评审室里出来了,在留意到她的目光之后,立即眼神闪烁地避开了。 杨元绅的手还搭在这女孩的屁股上,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微妙。 戴小鹊短暂地打量了一下,收回目光,对杨元绅笑:“没事,不用介意。”说完冲张霖示意,“我们回去吧。” 张霖没人家能说会道,急得上火,当初他也没想到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竟然是杨元绅,但这么一来也没有办法了,就算通过了他也不放心,黑幕一直都有,生完气也就完了,但这杨元绅……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想到什么,张霖皱了皱眉,冷冷看了中年男人一眼,憋住了嘴里的脏话,冲戴小鹊点点头,陈兰初适时挽了上来,低声骂道:“狗东西,下次遇见他非得把他套麻袋推进厕所里打一顿。” 张霖叹了口气,看看戴小鹊,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就在这时,戴小鹊忽然转过身,指指自己的肩,冲着那女孩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最近肩膀挺疼的,不知道你会不会疼?就是老感觉肩膀上压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给缠上了。” 话音刚落,女孩脸色骤变,面上充满恐惧。 见目的达成,戴小鹊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张霖和陈兰初面面相觑,连忙跟了过去。 一直走到外面,张霖满心愧疚地跟戴小鹊道了歉,陈兰初马上好奇地问:“小鹊,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到肩膀了?难道……” “撞邪了。”接话的却是张霖。 戴小鹊有点诧异地看看他,“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真是撞邪?”陈兰初问。 张霖点点头,沉默片刻,说道:“小鹊,这事完了也就完了,回头再给你找另外的,总之这个杨元绅不是好东西,你刚才也看到了,看着人模人样,却长了张狗嘴。” 戴小鹊没应声,定定地站在原地。 张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杨元绅和那个女孩正站在电梯口处。 “小鹊?”陈兰初也发现了。 戴小鹊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张霖和陈兰初都没有看到,那女孩肩膀上挂着一个皮肤灰紫的婴儿,大概是因为没有正常的成长,它的身体有许多地方都是不完整的,手指扭曲,五官干皱,只有一双眼睛里散发着邪恶的憎恨。 在它的肚脐上连着两根红色的线,一根连着那个女孩,而另一个人,则是连着那个叫做杨元绅的中年男人。 它是那女孩和杨元绅的孩子。 但真正吸引戴小鹊注意的却是杨元绅。 打从他从评审室出来起,戴小鹊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那鬼婴分明就是冲着杨元绅去的,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安然无恙,甚至,这鬼婴只敢趴在女孩身上,根本不敢真正地靠近他。 不过对于女孩和杨元绅的关系,戴小鹊并不觉得奇怪,有利益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灰色交易,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杨元绅身上那些,能让鬼怪感到恐惧的东西。 会不会跟“沉宝”的事情有关?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戴小鹊皱了皱眉,索性先和张霖夫妻俩分开,“这个杨元绅确实有问题,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办。”见张霖梗着脖子不出声,不由有些好笑,“张哥,心意我领了,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倒是因为我,害你被他叭叭叭说了一通,应该是我觉得对不起才是。” “嗨,那算什么。”张霖一摆手,“混了这么久或多或少总要遇到一些不说人话的东西。” 见他很快就缓过来,戴小鹊也就放心了下来,她看看陈兰初,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下次见。”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陈兰初看着她的背影,问张霖:“哎,小鹊是不是在盘算着什么啊?” “难说。”张霖有气无力应了句,杨元绅的事还好说,主播没弄成才真的难过,“我觉得这么不行,要不咱换家公司?” “换家公司也不是不行,但现在最好的就是英彦。”陈兰初明白他的心情,“可问题是,刚才那事一出,小鹊还愿不愿意,反正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难道就这么放弃?”张霖皱起眉,“我觉得真的挺不错的,小鹊一定能红,不过咱其实也不是非得要三只眼不可,换一条路线走自由人主播路线也行,不过说到底,要的其实是他们这个平台的流量……” “流量?”陈兰初一脸费解地打断他:“既然是要流量,为什么非得三只眼,这年头哪里的流量比城市论坛还厉害……咦,城市论坛?” 陈兰初和张霖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对方眼里的兴奋。 ******** 洗手间。 女孩站在镜子前,惊慌失措地拧开水龙头,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捧水。 她看着自己的脸,眼眶通红,脸上充满恐惧,片刻,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自己的肩膀,那里本该什么也没有,然而她却摸到了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 “呜……”她惊惶地收回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呜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就在这时,寂静的洗手间里突然多了一道清悦的嗓音。 “不要怪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偏头痛了一周_(:3」∠)_半夜痛醒,今天才好起来,明天恢复日六 第93章 093 戴小鹊从隔间里走出来, 站到洗手池旁边, 目不斜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甚至还很好心情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云淡风轻的, 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似的。 那女孩却着实吓了一跳,满脸惊恐狐疑地盯着她, 随即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似乎太明显, 连忙装作平静, 面无表情地说:“你什么意思?你偷听?你是谁?” 很快, 她恍然大悟, 看着戴小鹊的目光便多了几分警惕。 戴小鹊这样出众的相貌,只要见过就不会忘记。 “是你?”女孩强作镇定, “你不甘心?我告诉你,主播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既然杨元绅选了我,那么一定有我的特别之处,我劝你最好不要过多纠缠, 否则、否则……” 水声哗啦哗啦, 刺耳嘈杂。 戴小鹊没回应, 女孩说着说着也觉得尴尬, 有些慌乱地想离开,手刚碰到门把,还来不及拧开,便听见那人语带笑意地问道:“你今年多大?十六?十七?十八?” 严莉莉一惊, 骤然心跳加速。 她化妆的时候估计把自己化成熟了,真实年龄其实不大,但身材早熟,别人都以为她已经二十岁。 这女孩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 她想逃,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戴小鹊慢条斯理走到她旁边,下一瞬,却又忽然话锋一转,“这个选拔不是靠评审团嘛?怎么又突然变成杨元绅一个人决定了?” 话又绕回了原地。 严莉莉一懵,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张口欲言,整个人却被危机感笼罩,“你到底想干什么?”但就在下一秒,另一种莫大的恐惧袭来,严莉莉看着眼前的女孩,很快的,她发现,这女孩却根本没有看向她。 由始自终,她看的都不是她! 而是她的肩膀、她的肩膀上那个,会在她梦里尖叫,会在夜里掐住她的脖子,会冷冰冰拽住她的头发的那个东西! 就在这时,戴小鹊终于移下目光,挑挑眉瞥了严莉莉一眼。 又问了一句。 “挺痛的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 但严莉莉却骤然面色大变。 “值得吗?”她又问。 严莉莉退后一步,背部死死地抵住门,双眼看着戴小鹊,眼睛里已经闪烁起了泪花,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 戴小鹊又向前了一步,就在严莉莉以为她还会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她表情缓和,笑眯眯地说道:“麻烦让让,我想出去。” 说罢也不管这女孩什么反应,伸手拧了门把,用一股蛮力把门拉开,淡淡地走了出去。 女孩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就在她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戴小鹊脚步一顿,转身递给她一张纸,耸耸肩:“如果觉得不值得,或许可以给我打电话试试看哦,拜拜。”说完便真的走了。 过了很久,严莉莉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纸。 那里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字体潦草,一点也不漂亮,但严莉莉却方寸大乱,这时,手机来了电话,她低头一看,是杨元绅。 电话才响三声就停了,接着是一条短信。 【杨元绅:晚上到酒店来。】 严莉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独自在洗手间沉默许久,忽然捂住脸蹲在角落低声哭泣。 ****** 戴小鹊打了车回公寓。 司机在前头开着车,时不时瞅后座的女孩一眼,表情古怪。 戴小鹊正在跟余罗说话。 司机看不见,在戴小鹊身边还坐着一道浅浅的影子,少年蹲在角落里小声逼逼,“你不准我出手是不是看不起我,一定是看不起我,你这人心肠大大滴坏,呜,一定是觉得我太弱了打不过那个家伙,我就是弱,我无能我无能我无能!……” 戴小鹊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决定不接茬。 从书包里掏出几块巧克力放一边,“听话,把自己的嘴巴堵上。” 少年声音一顿,双眼发亮地盯着巧克力,但他很矜持,怎么可以被区区几块巧克力给诱惑呢?他觉得自己不能在戴小鹊面前屈服,否则他就输了! “哼!”余罗撇撇嘴,“还不如打发乞丐呢!” 臭小鬼!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饲主,戴小鹊笑嘻嘻地瞥了余罗一眼,伸手把巧克力收了回去。 不能把他给惯坏了! 眼见着巧克力没了,余罗蓦地瞪大眼,那张美少年的面孔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怎么可以这样!太没人性了!” “跟鬼说什么人性,搞笑,呵呵。”戴小鹊无情地嘲了一句,拆开糖纸包装,无视小朋友的一脸委屈,想起刚才看见的小姑娘,微微眯了眯眼。 那女孩看似二十出头,但仔细一看,估计也不过是高中生的年龄。 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和杨元绅那种人待在一起? 这杨元绅也不对劲。 缠在严莉莉身边的小鬼浑身怨气,单单是靠近杨元绅便已经寒意森森,但它竟然不敢伤害他,怪事。 戴小鹊拆了一个巧克力包装递到余罗手边,“吃吧弟弟。” 余罗抿了抿唇,很想拒绝! 片刻,他红着脸别别扭扭把巧克力接过含进嘴里,“算你识相!” “你有没有发现杨元绅怪怪的?” 那块巧克力渐渐化作了灰色的粉末。 戴小鹊挡住司机的目光问道。 好甜,好好吃。余罗幸福得眯起眼,他生前住在村里,巧克力是个稀罕物,听见饲主这么问,难得没有嘟嘟囔囔,“他身边有鬼。” 戴小鹊点点头,并不意外。 余罗继续说:“应该是只大鬼,所以那个小鬼不敢靠近他。” 戴小鹊皱了一下眉,“杨元绅养鬼?” “但我不知道那只鬼在哪里……”余罗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只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也就没有办法判断那东西和杨元绅的关系。 他吃得高兴,难得正常地跟身边的女孩多说了几句,“但是那个小鬼我可以解决,它太弱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弄掉它?” 说着说着又委屈上了,缩在角落里逼逼叨,戴小鹊瞥了他一眼,迅速给他递了第二块巧克力,余罗立即恢复正常,愉快地眯起眼,像只贪吃的猫。 戴小鹊搓了一把他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学会怎么正确投喂一只小朋友了。 她回想起那女孩的模样,也难怪小朋友会闹脾气了。 女孩面色苍白,眉眼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尽管化了妆,仍能看清眼底去青灰,气色很差,她肩膀上那只小鬼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吸食着生命力,再这样下去,不等这只小鬼自动消灭,她反而人先没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杀掉那只小鬼就好了。 从余罗的语气来看,做到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 但戴小鹊却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那女孩身上有伤。 尽管衣服遮住了她的皮肤,但在她低头的瞬间,还是能看见,从她的后颈到背脊的大片皮肤,有许多青青紫紫的,暧昧不明却又触目惊心的伤痕。 很显然,这一切与她的男人有关。 源头恐怕在杨元绅身上,那只小鬼是要解决,但不是现在,当然,前提是她自己愿意。 戴小鹊想事情想得入神,这时,司机师傅白着脸,忐忑地通过透视镜往后看。 “……姑娘,你哪买的蓝牙耳机啊,我怎么没看见啊?” 这女孩从刚才开始就在自言自语,这怕不是…… 想到这里,司机打了个寒颤。 “嗯?”戴小鹊抬了抬眸,紧接着两指虚空划了个剑招,眨眨眼,笑眯眯说道:“没有呀,过段时间我要参加学校的舞台剧,这会儿赶紧练练台词,师傅吓着你了吧?我也觉得怪可怕的。” 闻言,司机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也别担心,演得跟真的似的,到时候顶能拿奖。” 戴小鹊一笑,又和他侃了一会儿,公寓到了。 阴森的庞然大物幽然耸立,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还未靠近,便已经感觉到了凉意。 天已经有些暗了。 戴小鹊下了车,正准备往公寓走,司机师傅还很热情地跟她挥手。 就在这时,她忽然停住脚步。 戴小鹊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像针一样扎了过来,阴冷的风在公寓楼里来回飘荡,就像得不到解脱的冤魂。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五楼的走廊。 只见一道影子迅速闪过。 太快太远,根本就来不及看清! 戴小鹊皱起眉,“余罗!” 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猫叫,那只黑猫不知从哪里跳下来,踮起脚尖站在楼道口,回头看了戴小鹊一眼,然后跃进了楼梯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蒼 15瓶;樰~ 10瓶;包子 5瓶; 第94章 094 这黑猫总出现得莫名其妙, 这楼里的秘密没准就与它有关。 后来戴小鹊与厉弯弯二人联系, 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楼梯里发生的事情, 最后隐隐听见猫叫声,才从楼梯里逃出。 戴小鹊动了心思, 余罗的身影乍一出现,便迅速朝着黑猫的方向飞去, 但她等了一会儿, 余罗又满脸不高兴地飘了回过来, 说:“不见了。” “跑了?”看余罗的模样, 十有□□, 戴小鹊点点头,“有其他发现?” 少年表情有些古怪, 茫然又费解。 “它跑得飞快,但我明明觉得自己比它快, 应该能追上才对,可它就是一下子消失了,就像……”说到这里, 余罗扁了扁嘴, 别别扭扭地揪住戴小鹊的衣摆一角, 有点害怕地说:“说不上来, 我觉得不对劲,整栋楼都不对劲。” 闻言,戴小鹊眨眨眼,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知道了, 做得很棒。” “哼!”少年傲娇地松开手,身影变淡,从原地消失了。 待人一走,戴小鹊的眉头才轻轻蹙起。 她没漏掉余罗刚才短暂的害怕情绪,可余罗依然不是人类,那么,连鬼怪都会觉得不舒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栋楼恐怕比想象中更怪异。 戴小鹊没有急着走进去,站在院子中间抬起头,左右都是飘荡的衣服,这筒子楼是有人住的,从晾晒的衣服就能看出,但奇妙的是,从她搬进来开始,就没能遇见几个人。 整栋楼鸦雀无声。 除了五楼外,其他楼层的住户倒是陆陆续续见过一些,但他们沉闷安静,不声不响,关上门便不再出来,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一些活人气息。 可问题在于,戴小鹊那一楼层。 除了512的老太太,她还没有见过其他人。 而这栋楼的任务“秘密”,深夜微博仍然没有给出她结果。 戴小鹊叹了口气,忍不住心里咕哝:“要是红姐在就好了,大不了让她每家每户转一圈,到时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至于余罗,小朋友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 回了家,简单做两个小菜,吃饱喝足,戴小鹊这才腾出时间去看深夜微博。 暂时还没有出现新的任务,系列任务也没有出现,也就是说“秘密”这个任务与系列任务无关。 戴小鹊反复看了几遍“秘密”的任务内容,试图从里面摸出一点线索,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倒是有一个词,好机会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生灵。 它说,这里的生灵十分苦恼。 生灵是什么? 正想着事,忽然门外一阵嘈杂声,戴小鹊一愣,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扬得老高,又尖又细,语速极快,听着像是在骂人。 戴小鹊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小心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瞅,只见不远处,另一条楼梯口上有两个女人插着腰激情对骂,而她们身后分别站着一个男人,其中一个女人手边牵着一个小男孩,看着是两个家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吵了起来。 牵了小男孩的女人一头齐肩短发,长相秀美,却是十分精明的模样,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对两个女人的争吵显得有些不耐烦,只低头跟那小男孩说话。 而那小男孩大概是读小学的年纪,唇红齿白,模样漂亮,这会儿焦急又担心地看着,大概是想劝架,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起。 至于另一个女人,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张牙舞爪的,看起来泼辣得不行,她老公有些怯懦地站在她后面,压根不敢往里凑。 这还是戴小鹊头一回在这层楼里看到活人! 这两人吵得厉害,她装作有事出门往那方向去,走近了才知道这两人在吵什么,不禁有些好笑。 这楼有两条楼梯,高陡狭窄,三个人规规矩矩走路倒也没什么,但短发女人携儿子带老公,在楼梯里放开一定距离,生生把后面人的路给堵住了,长发女人和她老公在后面,一看就不高兴,骂了几句。那短发女人受不住,也和她骂起来,一来二往就吵成了这样。 但这点小事也能吵起来,估计是积怨已久。 戴小鹊走过去,立马就被她们的声音刺得耳朵疼。 “这楼梯是你的?你说让路就让路,还要不要脸了啊!”短发女人骂道。 那长发女人应得也快,“再不要脸有你不要脸?真当这里是你家,这么牛逼买房去啊!租什么房啊,有本事别在墙上贴小广告呗,瞧瞧你,一卖保险的,生了个儿子就跟生了个皇帝似的,真当自己当了太后啊?”她张开手使劲一比划,啧啧道:“这么大一条楼梯,你们三个人,两个人一个小孩,把路堵得死死的!急着一起去投胎啊!” 她这话说得又阴又损,短发女人气急,抬手就要扑过去打人,“有本事你也生啊!你也生啊!” 长发女人一点也不虚,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眼看就要打起来,她俩身后的男人却也不急,反而礼貌地从彼此露了个歉意的表情,显然是常有的事,都闹得麻木了。 还是戴小鹊先看不下去了,清咳了几声。 陡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两个女人面色一变,齐齐松开手各自整理衣服作无事发生,脑袋扭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女孩,不由得有些惊讶。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戴小鹊,冷风幽幽飘过,有点尴尬。 “你是……?”短发女人先问的话。 “我是新来的住户,今天头一回见到各位,特意来打声招呼。”戴小鹊笑眯眯的,“我叫戴小鹊,你们管我叫小鹊就好。” “哦,这样。”短发女人尴尬笑笑,又一次无话可说,顿了顿,还是给人介绍了一下情况,“我是周琪,这是我丈夫唐兴,我儿子安安,快,安安,给姐姐打声招呼。” 说完,那个叫做安安的小男孩乖巧地走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戴小鹊,笑眯眯地说:“姐姐,你好漂亮,安安喜欢你。” 戴小鹊看了看他,也笑:“你也很可爱。” “人小鬼大!”周琪笑骂一句,语气却十分得意,她看了一眼长发女人,话锋一转,“某些人就不用我说了,疯疯癫癫的……” 大概是因为有外人在,那长发女人难得没有骂回去,只是冲周琪呸了一声,而后与丈夫一同保守而又防备地看了戴小鹊片刻,这才有些不冷不热地说道:“陈玉,这我老公徐坚。” 她身后那男人只点点头,模样看起来十分斯文。 戴小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五人一圈,试图从他们身上看出点什么,但这两家人,除了一家穷一富,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长发女人陈玉个子高高瘦瘦,她老公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两人衣着清贫,徐坚挂在脸上那副眼镜甚至镜片上裂开了一条缝,看起来有些憔悴。 周琪他们家就不同了,那小男孩一身新鞋子新裤子新衣服,明显的不一样。 按理说这种贫富差异的家庭很少会住一栋楼。 但这里不一样,这是栋老楼,后来才翻新,住户有新有旧,有些房子内里还是那样,价格影响不到哪里去,就一直稳定下来。 周琪的性格倒是对陌生人比较热情,说安安要上补习班,她和丈夫也要去工作,所以平时一家人都很忙,基本上见不着人,还邀请戴小鹊下回到他们家里去做客。 戴小鹊都笑着应下了,但见陈玉不怎么说话,心下一动,便说:“哎,你们刚才那样……”她说话很慢,尽量让自己维持在一个不会让两家人太尴尬的程度,“大门不是离另一条楼梯更近吗?你们怎么不从那里上去呀?”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自己说对了话。 戴小鹊掩去眸中的试探,面上仍是一副茫然亲切的模样。 只见这几人竟然瞬间停下了脚步,怪异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想来他们确实知道些什么。 戴小鹊顿了顿,决定加一把火,笑道:“难道那里坏了吗?哎呀,怪不得你们都不往那儿走,有时候我过去总觉得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似的。” 这话说完,他们脸色都变了。 好一阵子,周琪一把抓住安安的手,脸色发白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便和丈夫拉着儿子匆匆走了,只留下陈玉,眼看着也要走,戴小鹊挑挑眉,眼疾手快把人拉住,茫然道:“琪姐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要走?” 陈玉挣不开,这才沉着脸说:“那条楼梯早就用封条给封住了,你怎么可能进得去!” 闻言,戴小鹊惊讶地睁了睁眼。 从一开始,那条楼梯就没有看过什么东西把它封住啊!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应该是有什么把封条给拆了,让里面的东西和外面的人,没有了阻隔,而楼里的人基本不可能做这种事,那么只剩下一个原因—— 陈玉同样想到这个问题,她打了个颤,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闪烁,手指竟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戴小鹊立即留意到了这个动作。 “怎么了?那条楼梯怎么了?” “那条楼梯、那条楼梯……”陈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斯文男人说道:“那里死过一个人。” 戴小鹊惊讶地看了看他,没想到是一开始看起来十分怯懦的徐坚先应了话。 徐坚表情也很不好,但戴小鹊还来不及说什么,陈玉忽然压低声音说:“那是个变态,在那里自杀了,他想报复我们,别问了,最后我劝你,尽量不要到520去!” 说完,陈玉用力挣开,也急匆匆地跑了。 戴小鹊眼看着她进了一扇门,原来是517号的住户。 顿了顿,她的目光落到520号房上。 就在这时,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戴小鹊一怔,这种情况很熟悉,是任务有动静了! 想来是“秘密”出结果了! 她立即转身回了家把手机打开,点开任务栏,顶头的果然是任务“秘密”,正闪着红光,有新的提醒。 这情况看来,任务并没有失败! 戴小鹊这下倒真有点觉得奇怪了,忍不住咕哝一句:“奇怪,我都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竟然没有……”说着点开【秘密】,下一瞬,她惊讶地停住声音。 任务没有失败。 但同样的,也没有成功。 【深夜小秘书提醒您:由于您的答案过于笼统,深夜小秘书无法判断对错,经过几番思考决定,给予您第二次寻找真相的机会,请您在花花公寓的混乱中,寻找真实的线索。】 【现在,您的任务进度为10%】 第95章 095 任务进度! 戴小鹊惊讶地看着这个提醒,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但已经比预想中要好上许多, 戴小鹊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10%”, 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揭开了秘密一角。 是关于那两对夫妇, 还是关于那个在楼梯里死亡的男人? “余罗。” “哼!” 戴小鹊瞥了蹲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鬼少年一眼, 自从投喂了巧克力之后, 这家伙到现在可就老实了, 看起来和普通青少年无异, 眼睛发亮地盯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 自从搬了家之后,他就很喜欢看喜洋洋与灰太狼, 最爱的角色就是灰太狼,有时候看得入神还会大吼大叫。 实在看不出来会为情自杀。 想到这里, 戴小鹊皱了一下眉,仔细一想,这件事确实不合理, 她认识的余罗别扭又傲娇, 但总的来说是个好孩子, 并不像“第十三根蜡烛”上面所描述得那么……怪异。 她眼睛又圆又亮, 余罗被她盯得面色发红,电视看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色厉内荏地说:“你干嘛盯着我看啊!老色鬼!” “……”老色鬼·戴小鹊翻了个白眼, 决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置之脑后。 “你今天遇到那两对夫妻的时候有没有别的发现?” 余罗插着腰漂浮在半空中,“他们都是普通人。” 戴小鹊点点头,“那问题应该就出现在楼梯里那只鬼身上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外面的天色又快暗了,每到这个时候,整栋楼几乎无人进出,沉浸在一片宛若死亡的寂静中。 这个时候会是谁过来? 戴小鹊和余罗对视一眼,根据任务所示,507是整栋楼的安全房,只要呆在这里就不会出现其他问题。现在别的东西主动来敲门,她并不打算在这会儿出去,鬼知道外面是人是鬼。 余罗会意,正准备穿过门去看过一眼,就在这时,敲门声停了。 戴小鹊一顿,奇怪地看了一眼,下一瞬,外面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姐姐,你在吗?” 声音稚嫩,是那个叫做安安的小男孩。 余罗撇了撇嘴,索性开了门,门口果然立着一个清秀可爱的男孩,手里捧着一盒子,看见门后不远处的戴小鹊,脸上立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但下一瞬,他有些费解地看看门,又看看戴小鹊,满脸困惑。 “姐姐,这么远你是怎么开的门啊……” 废话,因为开门的是鬼啊! 戴小鹊连忙转移话题,把小朋友迎进来,“哎你怎么来啦?爸爸妈妈呢?” 安安眯起眼笑,“我爸爸妈妈晚上不喜欢出门。”他把手里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乖巧老实地坐下,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房间,经过秘密屋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留意到他的目光,戴小鹊不着痕迹地挡了挡。 平常没有人过来,所以从钟叔那问了黎月宁的情况便忘了收拾。 但幸好,这小孩也没有多看。 真是个懂事的小朋友。戴小鹊暗暗感叹了一下,给他倒了杯水,“我刚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去打招呼呢,没想到你先来了呀。” 安安乖巧又害羞地红了一下脸,黑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戴小鹊有点摸不准他过来的目的,这大晚上的,大人没来,反倒是小孩先来了。 正觉得奇怪,安安小心地嗫嚅道:“姐姐……我是过来给我妈妈道歉的。” “啊?” 他很不好意思,“我妈妈工作太忙了,身体不舒服,有时候脾气会很坏。” “怎么会?”戴小鹊惊讶地睁了睁眼,知道他说的是今天遇见的事,可她就是一个路过的,压根也没发现什么坏事。 倒是这个小孩,也太懂事了吧! 竟然还知道替他母亲多来道歉,看着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 戴小鹊对乖小孩很有好感,想到这楼里的秘密,眼睛眨了眨,说道:“有空你可以到我这里来玩。” “真的吗?”安安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啦,我刚来这里,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顿了一下,戴小鹊给他倒了一杯水,状似无意地问道:“我都不知道那边那条楼梯不能用呢,对了,安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安安很有礼貌地道了谢。 但听到她突然提起楼梯的事情,动作顿了一下,脸上很快露出一丝茫然。 “姐姐,我知道的也不多。”然后他委屈地看了看戴小鹊,“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不是非得知道,就是觉得好奇。”戴小鹊笑着说,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 这小鬼,虽然很快就掩饰住了,但她一直在观察,压根就没漏掉他那一瞬间的僵硬。 这栋楼氛围诡异,大人都知道有问题,闭门不出,又怎么会允许小孩跑出来?也就是说,安安是自己跑出来的,他拿着自己的小礼物上门,要替母亲给别人道歉,乍一看孝顺又乖巧,但仔细一想…… 一个聪明乖巧的小孩,又怎么会在父母不允许的情况下,在这栋怪异的楼里趁夜跑出来? 可他不但跑出来了,还做出这样的事情,看起来又特别有脑子。 这两者是矛盾的。 戴小鹊心里警惕了起来,这个小朋友,人小鬼大,看着天真,估计心思多得很。 但她面上不显,继续打听着那个死在楼梯里的男人。 “不过真是吓人呀……”戴小鹊脸上露出点害怕,“他为什么会自杀啊?我听说自杀的人心里都有怨气,死后可能都会出来搞破坏。”说完,她一拍掌,一副惊讶的样子,歉意地对安安说,“啊,我怎么跟你说这些事情,小朋友还是少听微妙。” 当然,她这么想并不是没有根据。 如果任务进度10%确实跟那个男人有关,那么,大楼的诡异很可能确实是因为他。 安安摇摇头,“没关系……” 顿了顿,他迟疑地看着戴小鹊,吞吞吐吐的模样。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爸爸妈妈之前都很讨厌他,他们骂他是色鬼、流氓,好像是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有一天醒过来,就有人听见那个叔叔摔倒在了楼梯里,后来、后来爸爸妈妈就不让我出门了……” 戴小鹊点点头,又问了几句,安安却怎么也不肯说了,他兴致勃勃地盯着戴小鹊放在窗台上的小屋子,兴奋地摸来摸去,半个小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安安一走,戴小鹊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钟,还不算太晚。” 说完小心地开了门,朝着520方向走去。 老太太的房间依旧紧紧闭着,而那个白衣女人也没有出现。 戴小鹊来到520的门前,轻轻推了推,马上便惊讶地发现,这扇门竟然没有锁! 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有些呛鼻。 戴小鹊让余罗先进去转了一圈,待确定没有其它的东西,才放心进去,但余罗面红耳赤,扭扭捏捏地揪着自己的衣服,这少男怀春的样子让戴小鹊多看了他两眼。 “小朋友,怎么啦?” “你、你进去就知道……”余罗脸红得厉害,完事又瞪了戴小鹊一眼,“你们这些大人,坏得很!” “……”戴小鹊打开电筒走进去,里面久无人住,窗户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四处都铺满灰尘蛛网,她小心翼翼的,但意外的是,520里面却十分空旷,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 戴小鹊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余罗飘在她后面,见状,终于看不下去了,气哄哄地说:“别找了!看墙上!” “墙上怎么了?”戴小鹊把手电筒往上一抬,下一瞬,目瞪口呆地关掉手电,“太刺激了吧!” 第96章 096 戴小鹊飞快地捂住余罗的眼睛, 紧张兮兮地说:“小孩子不准看!” 余罗气得哼哼, 却也没挣开, 脸上泛着红晕,有点色厉内荏:“什么小孩子!我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怕他把惊动了其它东西, 戴小鹊赶紧顺着毛捋,“是是是, 男人男人。” 说着又瞟了墙上一眼, 由于关了手电, 屋里漆黑一片, 但刚才短暂的时间内, 墙上的画面还是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袋里。 片刻,余罗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 变成一缕烟回到她的口袋里,戴小鹊这才重新打开手电, 压下心里的刺激,好奇地往墙上瞅。 520号房,那个男人的家。 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物, 因为他把尽可能多的空间让给了其余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地挂着各种各样对一般人来说堪称下流的照片, 不着寸缕的男男女女在镜头面前搔首弄姿, 放荡地袒露着身体的隐秘部位, 更甚者两两组合,在床上在任何地方,用镜头把他们亲密的行为记录下来。 看着满墙的肉色,戴小鹊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这只鬼生前该不会是那种什么什么片的导演吧?” 怪不得邻居都说他变态。 一般人对这种职业本身接受度就不高,更何况,就算真的是那种片子的导演,那也犯不着把自己的作品满墙贴吧?那也太夸张了! 当然,自家事自家管,他关着门那就谁也不知道。 可万一,男人的身份被人知道了呢? 戴小鹊皱了皱眉,想起陈玉等人对这只鬼的态度,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再加上这只鬼是在楼梯里自杀的,那么就不难理解了。 由于男人的特殊职业,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但就在某一天,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了,邻居嫌恶的目光和流言蜚语,让他不堪重负,最后自杀。 而在变成鬼怪后,因为怀抱着怨恨,他一直在附近徘徊,导致人人谈之变色。 戴小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顺着现有的线索去猜测,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也漏洞百出呀?”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还是该谨慎一点,于是又拿着手电筒,从墙上的照片仔仔细细看过去,想知道有没有更多跟公寓有关的照片。 没准他就是个偷拍狂变态! 天天钻邻居床底拍别人床上那裆事! 绝对不是因为她好奇才看的! 以防万一,戴小鹊还是把余罗招呼出来,“快出来,小朋友,你也该长大了,有些事情该知道就知道吧。” 余罗:……说不准看的是你,要长大的也是你,好坏都让你说了!你这人坏得很! 沉默了一会儿,余罗还是老老实实飘出来,捂着眼睛蹲在角落里,偶尔拉开一道指缝往外瞅,突然,他惊讶地睁了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桌子。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戴小鹊转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角落里有一张靠墙的矮桌,有点像床头柜,因为太久没有人来过,所以布满了灰尘。三层的小柜,用很小的外锁给锁上了,但这几个锁已经在戴小鹊检查的时候被她用蛮力给掰坏了,里面还是一些照片,和墙上的大同小异。 后来她也就没怎么留意。 但经过余罗一说,戴小鹊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矮桌最底端好像嵌着一角照片,应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戴小鹊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拽出来,还没来得及看,突然,手电光闪了一下! 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 而后“啪”的一声,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手电烧坏了! 黑暗突如其来。 温度直线下降,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陡然警惕起来,余罗的身影融入黑夜,毫无存在感,刹那间空旷的房间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突然,嘎吱一声。 门竟然缓缓打开了,夜里阴凉的风悄悄渗入,像冰冷的潮水缓缓漫上戴小鹊的脚底。 啪嗒、啪嗒、啪嗒—— 皮鞋有节奏地踩在地面,格外清晰刺耳,而后“嗒”的一下,停在了门外。 这声音仿佛一个小锤子,重重地敲在戴小鹊心上,使她下意识地噤了声。今晚的月亮忽然变得格外地大,一片清辉洒下,顺着门缝落入室内。 巧的是,那道幽冷的月光就在这时,恰好落在了戴小鹊的身上。 顿时间,心里升起一股敌暗我明的毛骨悚然感,准确的说,应该是双方都十分清楚对方的存在,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门外幽幽地立着一只鬼怪,用一种死气沉沉的目光从门缝里注视着她。 但彼此僵持了一会儿,戴小鹊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它”没有进来。 为什么? 似乎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戴小鹊感到十分不解,正想小声呼唤余罗,余光忽然对上一双眼睛! 一双金色的猫眼,正微微眯起,似乎正在看她,又似乎因为太过舒适,而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这是那只黑猫! 从柜子下面拽出的照片,里面的正是那只黑猫,但和之前见到的模样不同,它被一双手抱在怀里,戴小鹊的目光落到那双手上,一双稚嫩幼小的手,主人年纪不大,估摸着是个孩子。8788 但照片并没有拍到这双手的主人。 就像凭空生出一双手,将这只黑猫抱起。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嗡嗡嗡—— 戴小鹊吓了一跳,连忙点开手机,深夜微博弹出一则消息。 【任务进度20%】 竟然上涨了! 戴小鹊心里一个激灵,很快意识到,显然是因为照片里的这双手! 难道这个小孩是安安?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啪嗒一声,清脆的皮鞋脚步声就在耳边响起! 戴小鹊蓦地抬起头,紧接着,她对上了一张脸。 滴答、滴答…… 一张惨败的倒过来的脸,就像被倒吊在天花板上,阴沉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戴小鹊,猩红的血珠沿着他额角的伤口缓缓落下。 是那个男人! 他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旁边。 男人的身体歪扭,腰和腿几乎对折,用一种极其怪异扭曲的姿势歪着身体。 戴小鹊脸色一变,连忙后退,差点骂出声! “你——” 话未说完,余罗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这只鬼后面,苍白的手眼看就要扑过去。 “等等!” 戴小鹊忽然睁大眼,余罗动作一顿,“干嘛啊?” “等等等等,你看他。”戴小鹊说完,脸上也有些犹疑,她暗数三声,这只鬼始终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立在她旁边,片刻,她放心下来,“他没有要伤害我。” 说完,戴小鹊困惑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 他拿着一个染血的相机。 戴小鹊喘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只见这男人也慢慢直起身,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拉扯声,令人头皮发麻,然后他又用那种阴沉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戴小鹊。 戴小鹊看了看他,最终目光落到他手里的相机上,指指自己,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事想要我帮忙?” 狰狞的血水顺着他额头的窟窿不停落下,使得他这张脸变得非常可怕。 闻言,他也没有动作,只是维持着将相机递出的动作,戴小鹊费解地歪了歪脑袋,还是将相机接了过去,打开。 “竟然还有电。” 这个念头闪过,戴小鹊迅速地翻了一下相机,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都是同一个女人的照片,而且和墙上的照片不同,关于这个女人……她的照片再普通不过,却也将她拍得十分美丽干净。 “这是……”戴小鹊抬起头,正想问,却见这张带血而冷漠的鬼脸上,竟然能看出一丝释怀。 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了,而后他没有回应戴小鹊的话,佝偻着扭曲的身体,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啪嗒、啪嗒…… 余罗跟着他出去,片刻又转身回来,一脸微妙地说:“他回到楼梯里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戴小鹊百思不得其解,余罗撇了撇嘴,解释道:“有一些鬼因为太弱了,并没有太多意识,只能依靠某种执念而行动,他大概想要你用那个相机帮他做点什么。” 说着他眼神诡异地看了看戴小鹊,红着脸捂住自己的身体,哼哼说:“我先告诉你啊!我才不会让你拍我呢!臭流氓!不过你要是愿意给我买巧克力,也、也不是不可以!” “……哦,呵呵。” 冷酷地无视了臭小鬼,戴小鹊仔细翻了一会儿相机里的照片,结果还真翻到一些东西来。 到最后,有一张两人合照,是这个漂亮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的,两人举止亲密,面带笑容对着镜头,显然是一对情侣。 戴小鹊愣了愣,有点闹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手机再度震动了一下。 竟然是普通任务栏有了新的任务提示。 发起人:黎永轩。 戴小鹊挑了挑眉,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却直觉猜到了对方是谁。 点开一看,果不其然,黎永轩就是520的主人,这只鬼的名字。 【相片】 任务时间:周日下午三点 任务地点:幸福咖啡厅 任务难度:无 任务内容:再过不久就是朋友的婚礼,但由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他的礼物……他迟迟没有做好选择。有时他怀着恶意,想着干脆破坏他们的感情,让自己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有时他又格外清醒,自己根本没有插入的余地,这两个人,无论是谁,于他而言同样重要。 但现在他做好决定了。 请你在规定时间地点,将相机交给他们,里面的相片,就是他要送给他们的礼物。 必须要注意的是,他并不希望对方知道他的现状。 任务奖励:他将告诉你一个关于公寓的秘密。 ***** 夜里十分寂静,远远的,甚至还能听见黎永轩在楼梯里的脚步声。 戴小鹊点了接受任务,表情有点微妙。 原来这还是个三角恋的任务,而且,很显然,他们的关系曾经很好,而黎永轩的决定将影响另外那对情侣的情绪。 再看相机里的照片,除了最后一张,几乎全都是同一个女人。 那么,黎永轩的意思几乎不言而喻,他暗恋那个女人,现在,他要把这份暗恋,摆在一堆即将结婚的情侣面前。 “糟了。”戴小鹊皱了皱脸,小声咕哝道:“要是我把照片给了人家,那多尴尬呀……”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的事终于忙完了,嗐 第97章 097 周日, 大小学生陆陆续续放了假, 街上人来人往。 幸福咖啡厅开在市中心, 又选了个不错的位置,戴小鹊背着包进去,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 距离九点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还早, 她掂弄着手里的相机, 寻思着要怎么才能尽可能降低影响。黎永轩的任务虽然不太厚道, 但关乎公寓的秘密, 到底还是要尝试一下。 “实在不行, 到时候只能放弃了,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我有点做不来……”戴小鹊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低声嘟囔着。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早晨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这种温度让戴小鹊有点昏昏欲睡, 于是便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拉得有点长,诡异地僵直站立, 可戴小鹊本人, 却是坐着的。 她等得有些无聊, 便开始刷起了深夜微博。 突然, 叮咚一声,戴小鹊怔了一下,却见是自己之前的评论有了回复,当下有些惊讶。她一直不明白深夜微博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以为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某种媒介。 名字虽然是微博,但她并不认为这个东西确实能够和非人类交流。 所以当初给阮红贞评论的时候,她是抱着对方收不到她信息的想法,没想到,现在竟然收到了她的回复,并且冥冥中将这种存在给合理化了。 【他的长舌女神:最近天气有点冷,出门记得带一件外套。】 戴小鹊睁了睁眼,红姐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有点儿懵逼。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马上另一条消息又来了,点开看竟然是纪斯名。 【她的暗黑骑士:过几天回家,要不要带点特产?】 戴小鹊又懵了一下。 想起这两位大杀四方,又是要玩游戏又是要搞葬礼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然而她的目光落在“回家”两个字上,又忍不住有点儿雀跃。 他们会把她身边当做是“家”吗? 自从被母亲抛弃之后,戴小鹊身边除了小竹马,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两个厉害的哥哥姐姐。 片刻,戴小鹊回过神,立即严肃拒绝:等你们回来,特产就不要了! 以这两个家伙的爱好,指不定特产是个什么东西呢。 回了信息,又刷新了一下微博,只有钟叔在絮絮叨叨地说待在秘密屋里好无聊好寂寞,戴小鹊懒得理他,分别点开阮红贞和纪斯名的头像一看。 两者的善念值较之过去,竟然涨了一大截! 【阮红贞:善念值,百分之七十五】 【纪斯名:善念值,百分之七十】 想来是两者关系和好的缘故。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钻进来一串对话。 “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早就叫你快点了,磨磨蹭蹭。” “哎,我的错我的错,真怕永轩等得不耐烦直接走了,以前我们几个人见面,他总有提前过来的习惯,要他不要这么做也不听,真是的,宁可我们多等一会儿,我们的时间是时间,他自己的就不是了?”男人絮絮叨叨和女人说着话,言谈间却又带着亲切的熟稔。 永轩? 黎永轩? 戴小鹊倏地竖起耳朵,抬头一看,却见邻桌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对情侣。 长相普通,属于放进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类型,戴小鹊皱眉辨认了好一会儿,才震惊地发现,这两人就是照片里的人。 现实和照片也差得太远了吧! 可两者真的对比起来,又确实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 非要说的话,只能是黎永轩的拍照技术太厉害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两人显然也等了一会儿,不比戴小鹊晚。半晌,戴小鹊才走到他们旁边,低声问:“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在等黎永轩吗?” 两人一愣,惊讶地打量戴小鹊,“是是是,请问你是……?” 戴小鹊迟疑一瞬,心想这两人大概是不知道黎永轩已经死了。 顿了顿,却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在任务最后,有提到,黎永轩并不希望对方知道他的现状。 也就是说,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知道自己已经去世的事情。 戴小鹊暗暗叹了一口气:“什么呀,还是很关心朋友的嘛,既然这样,又何必呢……” 想到相机里的照片,戴小鹊只觉得有点烫手,面上却不显,有些歉意地说:“抱歉,黎先生有急事要忙,我是他的助理。”顿了顿,又补充道,“接下来很长时间内黎先生应该都没有办法和你们见面了。” 听到黎永轩没有办法来,两人脸上难免露出一丝遗憾,却也没有多怀疑。 但当他们听见戴小鹊是黎永轩的助理,脸上立即露出一丝惊喜,两人马上站起来,一左一右把她围住,那男人更是扬高了音调,“助理?永轩有助理啦?太好啦,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过得比以前好啦?” 一连串问得戴小鹊有点发懵,没想到这会让对方这么激动。 旁边的女人心细,连忙把男人摁住,然后拉开凳子让戴小鹊坐下,脸上带笑,也是松了一口气:“你不要介意,我们是一家孤儿院长大,打小关系就好,长大后也经常见面,但我们也只知道他在做摄影师,其他的不敢多问,他会不高兴,不过他每回和我们见面,总要装作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可我们又不傻,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而且永轩这个人吧……” 她叹了一口气,“特别要强,什么也不告诉我们,我们担心得要死,也无可奈何,现在猜到他过得不错,哪能不高兴呢。” 说完,她微微垂下头,笑容有些勉强,眼圈很快便红了,旁边的男人见状,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这两人对黎永轩是真心实意的。 戴小鹊心情有些复杂。 幸好他们不知道黎永轩已经死了,否则一定会伤心。 想必黎永轩也是知道这一点。 但相机里的照片—— 他们一定也不知道黎永轩压在心底的感情。 男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又细细问了一遍关于黎永轩的事情,戴小鹊哪儿清楚那么多,只胡乱编了个大概,让他们放心,这时男人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你告诉他,来不了也没关系,我们知道他忙,还有就是……” 说着,他抬头笑了笑,诚恳地说道:“无论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但对我们来说,他只是黎永轩而已。” 闻言,戴小鹊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 “你……” 男人摇摇头,“他不想我们知道,我们就不知道。” 戴小鹊一怔,原来他们都知道黎永轩现在真正在做什么,即便这样也没有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他。 相机变得更烫手了,正好这时女人已经平复好了心情,抬头问道:“之前永轩说要给我们拿一些东西过来,是什么?” “啊……”戴小鹊下意识从背包里把相机拿出来,又在半途猛地顿住。 对着两双期盼的眼睛,她可以肯定,要是真让他们得知黎永轩的暗恋,到时恐怕就不好说了。 虽然她接了这个任务,但并不是必须要完成。 戴小鹊犹豫的这半晌,两人对视一眼,困惑道:“怎么了?” “……”戴小鹊皱了皱眉,片刻,她笑了一下,准备把相机放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份她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忽然,咖啡店的灯光骤然闪烁了一下,分明是白天,但室内的光线突然变暗。 空气里温度骤降。 戴小鹊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受到另一种,非常突兀而冰凉的存在感。待灯光一亮,戴小鹊余光瞥见一抹朦胧的黑色阴影。 就站在她旁边。 这阴影根部连接着她的影子,竟然是跟着她过来的。 黎永轩! 紧接着,戴小鹊打了个哆嗦,一只染血的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并且用一种极其残酷的力道,生生将她的手拉上来。 对面两人对此毫无所觉,这灯光突如其来的异常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咦?这是什么?”男人惊讶地睁大眼,“是要给我们的?” 戴小鹊还没来得及应声,女人便惊喜地叫了一声,“是是是!你忘了!这是当年我们去兼职赚的第一个钱,合起来给永轩买的相机呀!竟然还没有坏?我以为早就该不在了……” “什么……”男人仔细一看,“还真是,难道永轩要给我们的就是这个?哦,他不是摄影师嘛,我看看都是些什么……” “等等……”戴小鹊皱皱眉,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已经兴奋地翻弄起里面的照片来,她有点不忍心看接下来的事情,索性别开眼。 果然,对面两人陡然安静。 这种沉默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忽然听见女人用一种怀念的声音说:“你看,这是你22岁生日的时候,咱三都穷得一贫如洗,索性在路边买了几根烤肠,闻着车尾气吃的……哎呀,那时候我还是短发呢。” 闻言,戴小鹊一怔,抬头看去,却见两人亲密地挨在一起,眼眶通红。 她有些恍惚,“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当然。” 两人又把相机给了她,戴小鹊迅速翻了一遍,只见原本关于女人的照片,全都变成了或三人,或两人的,照片中的他们或争吵,或嬉笑,总之,关系好得不得了。 戴小鹊愣了一下神,转头去看旁边的鬼怪。 却见黎永轩身上的阴影不知何时散去,恢复了他本来的模样。 他沉默地、面无表情地注视自己的两位昔日好友,目光中充满了释然和祝福,浅浅的暖意融入这个冰冷的鬼魂的双眼中。 也许,他是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最终他还是发现,自己被爱,而他也同样爱着自己的朋友。 戴小鹊静静地看了他一阵,而后笑着对两人说:“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男人也笑,“那是当然,以后我们第一个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把咱三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出来,变成小孩的名字。” 戴小鹊没应声,她停顿了一下,只见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忽然又多了一只透明苍白的手。 黎永轩冰冷的面孔上多了一丝很淡的笑意。 这时,手机震动一下。 提示任务完成。 和两人分别之前,戴小鹊看了看默然的黎永轩,对他们说道:“黎先生今后工作可能会很忙,如果他长时间没有联系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感情并没有改变。” 她笑了一下,继续说:“也许他只是一个人在悄悄努力,想要你们看到他最好的样子。” 两人一怔,双双红了眼眶,点点头,没再说话。 ****** 回到筒子楼,走上那条楼梯的时候,阴冷气息果然散了许多。 从回到这里开始,黎永轩就不见踪影了。 戴小鹊回想着关于这个任务的奖励,黎永轩将告诉她一个关于这个公寓的秘密,究竟是关于哪方面的秘密? 这里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但黎永轩一时半会儿没出现,戴小鹊也不着急,然而,当她打开门,却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 第98章 098 戴小鹊招呼余罗关上门, 却没有直接来到桌子边, 反而看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 之前一直有人悄悄摸摸钻到她家里来,没有丢东西, 却能感觉到有些地方乱了,想来是在找什么东西。 可她一个新入户的, 又能在这找到什么? 不过这种现象在她换锁后就没有了, 想来是这栋楼里的原住户。 片刻, 确定没有其他人进来过之后, 戴小鹊才走到桌子旁边, 正想把照片拿起来看,但下一瞬, 门铃便响了。 余罗半个身子穿墙出去看了一眼,才回头没好气地说:“是那个臭小鬼。” 戴小鹊一愣, 大概是因为余罗本身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因此对小朋友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他口中的臭小鬼指的就是安安。 自从认识了这个小男孩之后, 安安就时不时到她家里来做客, 但更多时候他都是凑在秘密屋旁边, 流露出非常渴望的神情, 总归就是想要。 他模样又长得可爱,换个阔绰大方的大人可能就送给他了。 可戴小鹊不是。 虽然安安总是做出天真无邪的样子,但身边就有一个真正的“臭小鬼”,戴小鹊怎么会看不出问题, 安安乖得像所有“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模样清秀,他母亲常常以他为骄傲,一天总要冲别人炫耀个七八百次。 然而也正因为他太乖了。 看起来跟假的似的 知道安安又来了,余罗扁着嘴,脸拉得老长,戴小鹊瞥了他一眼,忍着笑耸耸肩,“随便他,咱压根就没有回来过,没人开门,等会儿他就走了。” 余罗哼了哼,脸上却露出点暗喜的表情,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算你不是太笨!” 戴小鹊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大约过了几分钟,门外才渐渐没了动静。 “没声了,人应该已经走了。”戴小鹊说。 “走就走,我就是不喜欢他!”余罗扬着下巴,“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只会在村里玩泥巴呢,太精的小孩不是天使就是恶魔,无论哪一种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笨蛋!”话说完,他脸色蓦地涨红,瞪着戴小鹊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可不喜欢你!你不要误会啊!” “……”戴小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打人还是该欣慰。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门外的一双眼睛正冷冷地透过猫眼,试图看清里面的场景。 男孩四肢大张,手掌和脚掌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吸附着门板,整个人就像一只少了两只脚的蜘蛛,过了好一阵,他才面无表情地从门上下来,嘴角不规律地抽搐,手指痉挛,而后他脸上又带上了天真无辜的笑容,一切与平时展露在人前的模样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看向507号的门口时,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和恶毒。 片刻,他移开目光,脚步轻盈地往自家的方向走,但他绕了远路,整栋筒子楼呈“回”字形,他先是经过了楼梯,黑魆魆的雾气从楼梯里涌出,森冷的鬼影恐惧地注视着他,黑色的皮鞋上浸满血水。 安安面带笑容,走过楼梯,再走过520号房,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幽冷的风穿梭而过,月光落下,小男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马上他又走到517号房。 四周很静,他将脸贴门上,里面似乎隐隐传来声音,安安听了一会儿,不屑而轻蔑地走开,而后他来到了512,这里是老阿婆的家,依旧房门紧闭,门口堆满了垃圾。 然而安安脸上却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愉悦。 “奶奶、奶奶……你在吗?”他用那种甜甜的语调呼唤道。 里头并没有声音。 安安却没有失望,笑眯眯地说:“那奶奶,我这就下去帮你把垃圾给扔了。”说着,他拖着放在门口的黑色朔料袋,但安安个子不高,朔料袋里面似乎装了很多东西,沉甸甸地坠下,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每到夜晚,整栋楼便再也无人走动。 幽静的走廊来回只有风声,这种声音便格外刺耳。 沙沙沙、沙沙沙—— 小男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里。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扇门悄悄地打开了。 戴小鹊走到512号房门前,目光落到地面,神情淡淡,手中捏着一张照片。 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痕,从门口一路钻进楼梯口,像一条长长的蜿蜒的黑蛇。昏暗的光线并不能看清这水痕的颜色,但空气里漂浮的血腥味使得这一切并不难判断。 那塑料袋里一定装着某种尸体。 好半晌,她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远远缩在拐角的余罗,“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过去!”余罗面色大变,“那里有我讨厌的东西!” 他指的是512号房,听到这话,戴小鹊更气了,“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可是、可是这里确实没有鬼啊!”余罗委屈巴巴地说,“反、反正我进去过一次再也不想去了!讨厌!我要罢工!” 麻烦的臭小鬼! 戴小鹊也不指望他了,看了看小男孩离开的方向,再看地面,忽然一惊。 地上的血痕竟然消失了! 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栋楼果然古怪,难道这就是任务中所提到的“灵”,它们要展现给她看的东西? 戴小鹊皱了一下眉,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来。 当时一人一鬼回到家,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家里的物品摆放,确定没有其他人进来过才放下心,正准备把黎永轩的照片拿起来看,不料安安却来了。 她和余罗都不怎么喜欢这个看似天真实则心机深沉的小男孩,便也就没有搭理,但还是下意识地减轻动静,等他离开。 在这期间,她已经把黎永轩留给她的照片看了一遍,但奇怪的是,照片竟然是空白的,就在她觉得困惑的时候,门外没了动静,她就以为安安应该已经走了。 但异变就在这时发生! 照片突然变化,一阵模糊过后,507号房外面的情景就呈现在了画面上。 从照片里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身子贴在门口的那个小男孩,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 戴小鹊险些骂出声,一想到有个小孩通过猫眼从外往里看,整个人都不好了,紧接着招呼余罗去看了一眼,安安看不见鬼怪,因此也同样不知道,在他趴在门上试图偷窥屋里的同时,一只鬼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任务栏传来消息。 【任务完成度:50%】 竟然一下就完成了一半! 原来安安才是这个任务的关键。 戴小鹊看着安安离开的方向,心里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是他?安安看似天真,实际上藏在那副面孔下的可能是另一种人格,这确实是一种秘密,但这并不能算是一种特别的秘密,每个人都会有两副面孔,不过那个小孩确实古古怪怪的,而且他身上应该有某种怪异能力,如果说黎永轩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话……” 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安安干净可爱的笑脸,突然有点毛骨悚然。 “他年纪才多大,那也太可怕了。” 但这个猜想,恐怕非常接近真相。 戴小鹊脸色沉了沉,决定今晚先到此为止,明天再去稍微打听一下,但就在她转身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猫叫声,眼角飞快地掠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咔嚓一声,512的门开了! 戴小鹊眉心一跳,浑身肌肉绷紧,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下意识往逃跑,一条苍老干枯瘦弱的手臂猛地从屋内伸出,用一种凶猛的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戴小鹊拖了进去。 啪嗒。 门又关上了。 远处的余罗甚至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一切,他蹲在地上小声地念念叨叨:“虽然我是在乡下长大的,见过很多这样那样的东西,可、可是我就是讨厌!我胆子才不小!呜……我就是胆子小!胆子小怎么了!我没用,我已经是只废鬼了,呜呜呜……” 另一头,伴随嘭的一声,屋内充满腐朽阴冷的气息。 在进来之后,那条死死拽住戴小鹊的手臂也在此时消失。 猝不及防被拉进来,她的心情糟透了,忍不住骂了一句,用力拧了一下门锁,又往门上踹了几脚,但这门纹丝不动,更糟的是,余罗也没有进来。 这里动静这么大,那个臭小鬼也没有反应,想来是已经完全和外界隔绝开了。 片刻,她轻轻呼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室内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布局,昏黄黯淡的光线,所见之处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灰色。 戴小鹊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小声地呼唤到:“阿婆?阿婆?”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却没有在沙发上看到阿婆的身影。 她冷着脸,随手抄了一把木凳,没有防身武器她实在是不放心。 忽然,眼角闪过一抹黑。 那黑影动作极快,所经之处带起一片阴风。 戴小鹊心脏猛地一跳,扭头看过去,灯光骤然一闪,忽而暗了下去,但很快又亮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她的动作极快,抄起凳子就往那儿跑,整个人如同一头迅捷的猎豹,最后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高高抬起手臂,眼看就要把凳子砸过去,下一瞬,又硬生生停住。 戴小鹊蓦地睁大眼,困惑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老人。 躺椅嘎吱嘎吱,缓慢地晃荡着。 老阿婆安静地坐在上面,面孔埋在阴影之中,看不仔细。 这无疑是非常不正常的。 但—— 她究竟是人是鬼? 戴小鹊茫然地看了看她,这时,阿婆似乎醒了,她缓慢地在黑暗中抬起头,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猫猫?你回来了。” 第99章 099 一时间, 阿婆的面孔看起来几乎不像是人脸。 皱纹在她脸上层层叠叠刀刻般锋利, 整张脸都隐匿在了黑暗中, 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就像是一具奇怪的牵线木偶, 然后她又开始了,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 “猫猫?你回来了。” “猫猫, 你回来了。” “猫猫——” 她的语调很平, 看起来像会说话的僵尸。 戴小鹊摸不准她是怎么回事, 没有上前, 小心地问道:“猫猫是什么?是指那只黑猫吗?它很漂亮, 原来是你的。” 但阿婆没有回应她的话,依旧睡在躺椅上, 宛若尸体,由着躺椅一摇一晃, 只是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不停重复。戴小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喘了一口气, 大着胆子往前凑, 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见对方没有反应, 又迅速在她鼻端掠过。 还有气,是活的。 近看才发现阿婆双眼呆滞,想来精神状态本身就不正常。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戴小鹊轻轻碰了碰阿婆的手臂,毫无疑问, 刚才把她拽进来的那个东西就是她,或者说,这屋里一定还有另一种东西。 那东西曾经附身在阿婆身上! 忽然,一道视线迅速从她身上掠过。 戴小鹊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蓦地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见前方黑漆漆一片,窄长的门出现在眼前,没有灯,就像一张恐怖的深渊大口。 但这其实只是厕所门口! 里面有东西! 下一瞬,空气里忽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恶臭,夹杂着令人反胃的血腥味,紧接着,轰的一声! 这家的厕所是蹲厕,一旦有人冲水,声音就会极其吵闹刺耳。 这轰隆隆的水声大约持续了十秒钟。 过程并不长,但戴小鹊却觉得心底直冒寒气,因为,在这个过程中—— 阿婆不见了。 门口只有她的躺椅,阿婆就在她眼皮底下失踪,就在她眨眼的某一个瞬间。 “一定是屋子里的东西把她给藏起来了。”戴小鹊轻轻喘了一口气,心里猜测着,片刻,她的心情便平复了下来,眼神迅速恢复了冷静,抬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厕所,估量起危险程度,“那东西把我拉进来的目的是要干什么?难道关于512号房的秘密就在这个厕所里……很有可能,但问题是,很难确定接下来有没有危险,虽说从我进来开始,除了能看见这些诡异的东西之外,并没有真正的危险,很可能那个东西并不是要害我,但……” “……也可能从我进来开始,我就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瞳孔蓦地一缩。 身后隐隐约约贴着一股凉意。 有东西! 下一瞬,她猛地回过头,身后只有空荡而昏暗的客厅,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抹小小的红色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地面上印着一道小小的血印子。 戴小鹊很快意识到这是某种动物的脚印。 很快,她发现这不止是一道血脚印,这些诡异的血印大大小小,最大的只有婴儿手掌那么大,最小的只有一点,并且分布凌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 无形中仿佛有许多看不见的蛇虫鼠蚁在她身边攀爬,它们浑身是血,朝着厕所的方向涌去。 冥冥中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似乎正在指引她走进厕所看清真相。 “余罗短暂时间内应该是进不来了……”戴小鹊皱了一下眉,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猫叫声。 一只黑猫陡然从阴影中窜出,轻飘飘地在地上踩出几个血印。 金色的瞳孔目不转睛地望着戴小鹊,而后凑到她脚边,撒娇似的用脑袋撑着她的裤腿。 它个子那么小,却浑身散发着刺鼻血腥味。 戴小鹊怔了一下,这只黑猫还是头一回亲近她。 之前好几回遇见,都是远远地看一眼。 顿了顿,戴小鹊弯下腰,想到任务里提到的“生灵”,轻轻地伸出手想去碰它,但下一瞬,这只黑猫便如同一道虚影,戴小鹊的手从它身上穿过,这只黑猫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好像只是摸到了一团空气。 但这黑猫确实是存在的。 戴小鹊困惑道:“你们……就是这栋楼里的生灵吗?” 话音刚落,黑猫软软地应了一声,模样极其娇憨可爱。 戴小鹊自然是听不懂它的意思,黑猫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蹭了一会儿之后,才从她身边离开,一溜烟钻进了黑魆魆的厕所。这时,里面忽然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仿佛是水龙头没有拧紧,连绵的水线清晰坠落。 戴小鹊迟疑片刻已下好了决定,她捏紧木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门,血腥味越加浓郁,夹杂着一股臭水沟里的腐臭味。 但就在她离那门只有半米的距离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戴小鹊双眼一眯,迅速按了电灯开关。 啪嗒—— 厕所的灯骤然亮起。 里面什么也没有,就连地面的血脚印也不见了! 空间并不大,这栋楼毕竟是老了,即便翻新过一回,也有那么几家是全然没有动工的。512显然就是这样的房子,外面和其他看起来没有差别,但内里却暴露了年久失修的陈腐。 墙角布满青苔,水管在头顶像几条盘桓狰狞的蛇。 加之老阿婆一个人生活,多多少少会有些邋遢。 戴小鹊没有见过她清醒的样子,只从现在去看,地面很脏,黑色的污浊仿佛深深地陷在瓷砖缝隙里,而墙边靠着一个巨大的水缸。 大约半人高。 从看见这个水缸起,戴小鹊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转身出了门,从洗衣机旁边拿起一根撑衣棍,远远地伸手往水缸里戳了几下。 戴小鹊歪着脑袋,细细感受里面的东西,“里面好像装了很多,大约有整个水缸一半那么高,软的,但又感觉有点硬……” 突然,撑衣棍好像勾到了什么。 戴小鹊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把撑衣棍拉起来。 下一瞬,她表情微变,蓦地把撑衣棍放开,几步走过去一看,恶臭扑鼻,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戴小鹊脸色都变了,“操!” “哪个变态干的!” 室内光线很暗,水缸里也是黑幽幽的,但已经完全可以看清里面的东西了! 撑衣棍的钩子上勾着一撮黏糊糊血淋淋的毛发。 但这却并不是属于人类的。 再往水缸里看,里面堆满了各种小动物的尸体,鸟类的羽毛、老鼠的尾巴、蜘蛛的爪子、蟑螂的翅膀……它们的尸体被大卸八块,血肉模糊地和其它动物尸体黏连成一团,但因放置已久,已经生出了恶心的臭蛆。 而垫在最后面的,赫然就是那只黑猫的尸体! 乍然见到这一幕,戴小鹊险些恶心得快吐出来。 就在这时,512号房的门嘭一声被打开,余罗急匆匆从外面飘进来,“喂,你没事吧?你还还好吧?我刚才被某种东西挡在外面了!喂喂喂!” 室内的光骤然亮了好几个度,衬得余罗的脸越发惨白。 再看水缸,里面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动物尸体? 而512的阿婆依旧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反反复复地等待着她的“猫猫”。 余罗也吓了一跳,他最怕老鼠蟑螂,即便如此,其实也知道“饲主”是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他保护,结果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抬头一看,人竟然不见了。 这差点没把他吓得又活过来! 于是连忙来到512号房,下意识想穿墙而入,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竟然裹住512号房,将他狠狠地弹了出去,正着急的时候,门竟然自己开了。 看着戴小鹊发白的脸色,余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东西比我厉害,我根本就进不来,小鹊小鹊,你还好吗?完蛋了,我以后再也没有好吃的巧克力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少年叨叨叨的声音总算把戴小鹊唤醒,听到“巧克力”几个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捏着臭小鬼的耳朵咬牙启齿:“我在你心目中的价值只有一颗巧克力吗!” 余罗见她恢复,眼睛一亮,瘪了瘪嘴,难得说了软话:“比、比巧克力重要一点!” 傲娇小鬼! 戴小鹊哼了一声,目光落到水缸上,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短短的时间内,阿婆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觉。 “你刚才说被挡住了,什么东西比你还厉害?你不是说这里没有鬼吗?” “是没有鬼……”余罗表情有点微妙,看起来比戴小鹊还害怕,小心地缩在她身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反正它好像是和这栋楼融为了一体,整栋楼都是它……” “难道说整栋楼都变成了灵?”戴小鹊低声说了一句。 随即意识到余罗瑟瑟发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抖什么抖?” “我讨厌虫子和老鼠!”余罗斩钉截铁地说。 戴小鹊沉默一瞬,“这里死了很多那种东西?” “反正我受不了!” “但是它们的尸体都不见了……”戴小鹊眯了眯眼,忽然想起门口的黑色塑料袋,“这么说的话……按理上,阿婆一个人住根本不可能会产出这么多垃圾,那么,那些垃圾袋里很有可能装的都是动物尸体,每到一定时候,都会被人运送出去。” “而这种事情,不可能是老太太做的……” 这样一来,只剩下一个人了。 想到对方天真无邪的面孔,戴小鹊心里有点冒寒气,这么小的孩子,真的会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吗? 但种种迹象证明,那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余罗受不了了,“先出去先出去!” 戴小鹊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见老太太已经睡着了,便过去顺手将被子盖上。 她已经很老了,满头花白,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会咽气。 即便如此,老太太还是在梦中念叨着她的“猫猫”。 有些独居老人到了一定年纪,或许会养一只猫一只狗和自己度过余生,这屋里到处都是那只黑猫的痕迹。 而老太太一定不知道,她的猫已经死了。 她还在等它回来。 戴小鹊叹了口气,关门的瞬间,她似乎看见那只黑猫依恋地靠在老太太的怀里。 【任务完成度:70%】 夜色已深,明日大概是个晴天,月光澄明,楼道里也多了一些生气。 但就在戴小鹊回头的瞬间,瞳孔蓦地收缩。 只见对面楼道,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睡衣高高踩在围栏上,她乌鸦一样张开手臂,而后她抬起头,眼神呆滞地看着天空,满面泪痕。 戴小鹊神情一变,月光之下,终于看清了女人的真面目。 竟然是她! 第100章 100 是那时遇见的另一个女人! 第一回遇见安安的时候, 正好是他母亲周琪和另一个女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吵架, 而双方的丈夫沉默地站在后面, 看那阵势压根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女人好像叫陈玉。 记忆涌上,戴小鹊吓了一大跳,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 她要跳楼了! 这下管不了那么多, 连忙跑过去, 一边呼唤着余罗, 就在这时, 她忽然敏锐地听见了一点声音,咔嚓的一下, 好像是哪里的门给关上了。 戴小鹊蓦地抬眼看去,是510号房! 安安的家。 戴小鹊眸光沉了沉, 没吭声,人已经到陈玉旁边了,便连忙把人从栏杆上连拖带拽抱下来。直到碰到陈玉的手臂, 她才有些心惊地发现, 这女人衣服底下竟然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 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泼辣的样子。 “余罗, 你看看是什么情况。” 余罗把脑袋凑过来一瞅,摇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听他这么一说,戴小鹊才放心下来, “幸好不是被什么鬼东西给附身了。” 余罗哼了一声。 见状,戴小鹊随手投喂了一颗巧克力,这小鬼这才笑逐颜开。 她把陈玉在地上放平,再感受一下她的鼻息,确实还活着。 但刚才的样子根本就不正常。 “这个陈玉……怎么和白天里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之前在晚上看到她站上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鬼,看她好像想跳楼,后来那黑猫出现叫唤了一声,这女人也不见了。”而当她把陈玉抱下来时,女人也没有挣扎,现在再看,陈玉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虽然发丝凌乱,浑身冰凉,但这会儿双目紧闭,呼吸和缓,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难道是梦游?”这个猜测有点可能,“可她好端端的跳什么楼?” 巧克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灰烬,余罗高兴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于是心满意足地说了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呗,可能她心里早就想跳楼了,白天都是假象,假象!” “确实。” 戴小鹊应了一声,便打量起陈玉的模样来。 这人满面泪痕,一头黑发乱七八糟地披散,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憔悴,完全看不出白天那泼辣刻薄的痕迹,但刚才看见她的时候,陈玉身上确实散发出一股非常绝望的气息。 余罗吃完了巧克力,被鬼吃过的东西就会变成粉末。 一层灰在半空中漂浮,有一些缓缓落在了陈玉的脖子上。 “还是先把她送回家吧,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戴小鹊小声咕哝着,拖起成语的手臂正打算把她拽起来,突然,哪儿传来清脆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了下去。 “什么东西?”戴小鹊茫然地看了看,却见一个怀表状的东西滚到脚边。“怀表?陈玉的?她怎么睡觉梦游都戴着这玩意儿……”说着,戴小鹊下意识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声音骤然一顿,片刻才皱皱眉,抬眼看了看余罗,语气疑惑,“余罗,你有没有在这层楼见过一个……年纪不大,应该是正在读幼儿园那么大的小女孩?” 余罗已经被巧克力哄好了,难得温顺乖巧,闻言,老老实实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说完飘到戴小鹊身边,凑着脑袋去看,“这是谁?” 这确实是一个怀表,但真正吸引戴小鹊注意的,却是里面嵌了一张小小的照片。 里头印着一个小女孩。 大概是冬天的时候拍的,女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棉袄,发绳团成两朵鲜艳的花,在她脑袋上扎了两个可爱的小揪揪,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笑容,两眼晶晶发亮,很可爱。 而陈玉在后面抱着她,丈夫则站在一则,三人的长相都有一定程度的相似,十有□□是一家人。 戴小鹊惊了惊,这年头也并不是非得生孩子不可,所以看到陈玉的时候她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但实际上,现在看到这张照片就可以知道了,陈玉是有一个女儿的。 “咦?”余罗惊讶地说,“那张照片……” 戴小鹊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在黎永轩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当时她在黎永轩家里检查的时候,曾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张黑猫的照片,一双稚嫩的手从后面把黑猫抱住,那会儿她还以为这双手是属于安安的,现在再看,其实是这小女孩。 也就是说,这女孩一开始也是住在这栋楼的。 那么,现在她上哪儿去了? “应该是失踪了……”戴小鹊分析道,“否则陈玉不会这么……嗯,奇怪,她的异常十有□□是跟这个女孩有关,会不会是已经死了,怎么死的,况且,丢了一个孩子没有闹大也很不正常。” 说到这里,戴小鹊脑子里飞快掠过安安天真无邪的脸,吓得她赶紧摇头把这念头甩出去。 就算再怎么变态要虐待小动物—— 但这女孩好歹是个人呀。 戴小鹊皱了一下眉,这个猜想让她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还是先把陈玉送回家吧。 下一瞬,戴小鹊差点叫出声! 一双幽暗漆黑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陈玉在她怀里,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睁开了眼。 “你——”戴小鹊面色微变,猛地松开手把人甩开。 但陈玉只是像尸体一样躺在地上。 直到这时,戴小鹊才发现陈玉并不是看向她,而只是睁着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罢了。 紧接着陈玉浑身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当着戴小鹊的面,神情麻木地走向她自己家的房子,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咔嗒一声,门关上了,走廊复归平静。 好半晌,戴小鹊反应过来,“差点没吓我一跳,真是的,我还以为她醒了,原来还在梦游呢……” 余罗撇了撇嘴,烦躁不安地在她周期转了一圈。 戴小鹊瞅他一眼,暗笑,知道他在急什么。 余罗最近在追一档电视剧,每晚这个时候定时播放,她看了看时间,终于开口,“行了,今晚我们就到这里,先回去吧。” 闻言,余罗眼睛都亮起来了,但还是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 回了家,出人意料的是,电视竟然已经开了,灯却关着,黑暗中的电视荧荧发光,戴小鹊心里一咯噔,警惕地绷紧身体。 下一瞬,一道阴凉的气息扑来。 戴小鹊蓦地转过身,“什么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女孩苍白的脸。 戴小鹊一怔,眼里露出惊喜,“月宁学姐,你醒了?” 灯在这时打开。 明亮的室内纤尘不染,瘦弱的女鬼手里拿着一个扫帚,显然是“职业病”犯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打扫干净。 黎月宁微微垂着脑袋,模样十分阴沉,但戴小鹊却看出了点害羞的意味。 “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话音刚落,旁边便插入一道声音,“嗨,那屋子漂亮是漂亮,厉害也是厉害,月宁妹妹受了损伤也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就是可他妈的闷死老子了!” 钟叔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冲余罗扬了扬下巴,促狭地笑道:“哦?小鹊好本事啊,这是咱的新人?” 余罗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脸控诉地瞪了瞪戴小鹊。 “……” 戴小鹊沉默地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三只鬼,突然觉得这房子变得十分狭窄。 但看着这三只鬼各自一方找了个位置看电视,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暖流,某种她已经失去了很久的东西,似乎正在缓缓回到她身边。 再想起周春莲,她的生母,戴小鹊心底再无感觉。 她松了一口气,问道:“我还以为你们还要再久一些,怎么突然出来了?” 话音刚落,钟叔一顿,瞅了她半晌,然后才说:“这楼不太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上不对,有点像……活的,月宁小妹担心你出事。” 黎月宁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戴小鹊抿起唇笑,但想到在512发生的事情,又觉得钟正行的想法不无道理,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钟正行听完,脸上非常难看:“这小鬼就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吧?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还了得?”说着他一袖子就要站起来,“让老子去教训他!” “这件事先不着急。”戴小鹊皱了一下眉,“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小女孩现在究竟去哪儿了?” 说完,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戴小鹊熟络地打开深夜微博,随即忍不住眯了眯眼。 【任务完成度:85%】 任务进度又上涨了。 现在只剩下百分之十五。 但戴小鹊却隐隐觉得,最后那一部分已经不太重要了,事到如今,许多事情已经十分清晰了。 这个任务,与其说是这栋楼的秘密,不如说是五楼里这几户人家的秘密,先是楼梯里的男人,再是安安天真外表下的另一个恐怖人格,接着是这栋楼里非正常死亡的动物,最后是陈玉梦游…… 而这些事件之所以会发生,有一个重点怀疑对象就是安安。 至于这个任务最后的信息,想必就是关于陈玉女儿的去向。 她究竟是死是活? 这时,黎月宁小声说:“我们可、可以……跟着他。” 钟叔点头赞同,“对,就现在来看,这小鬼确实是个人,他看不见鬼,我们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样一来,无论他再怎么伪装,也总有松懈的时候。” 戴小鹊想了想,“也好,明天我也可以去问问黎永轩,他是怎么死的,说实在的,要说自杀,死在楼梯里也确实怪怪的,况且他应该没有自杀的意思。”但想到黎永轩和那两个朋友的态度,她又有点不确定了,片刻,她摇摇头,看着黎月宁,皱起眉,“月宁学姐,你真的没事吗?你们不是说这栋楼……” 黎月宁还没出声,钟叔就无所谓地摆了一下手,“没事,能有什么事,被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里之所以像是活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些动物……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产生变化。”说到后面,钟叔脸色一变,又开始骂骂咧咧,“这小畜生,要是让我抓到现行,要他好看!” 戴小鹊大致安排了一下任务,三只鬼便再度回到秘密屋休息去了。 余罗是头一回进去,起初还不愿意,但钟叔调笑一句:“瞧瞧你像啥,舍不得主人的狗崽。”气得余罗一蹦三丈高,哼哼地钻进了秘密屋,过了一会儿又觉得里面舒服,这才乖乖待着。 天一亮,三只鬼便早早出来了。 戴小鹊正好有事要回学校去办,起得也早。 一人三鬼就这么离开了家,正准备下楼,身后忽然多出一道大嗓门。 “哟,起来这么早啊!” 戴小鹊回头,目光迅速从跟在女人身后的小男孩上掠过,脸上很快带了笑,“周姐,你也早,是要带安安去上学?” 来人正好是安安和他的母亲周琪。 第101章 101 “可不是嘛, 哎呀, 养个小孩可真是麻烦, 你看看,早起贪黑的, 当父母太辛苦了,哦, 你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吧?也不用着急, 年轻人嘛, 找不到好对象也没关系, 就是日子过得苦一点, 哎不对不对,你看我这张嘴, 老是乱说话!” 嘴上是这么说,周琪脸上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说着推了安安一把,“快,还不快点跟姐姐打招呼?” 安安冲戴小鹊甜甜一笑, “姐姐早上好。” “这就完了?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这孩子!”周琪又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养女儿好啊, 贴心小棉袄,男孩不懂事,小鹊,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怪他了, 我们安安一天到晚上课其实也挺辛苦的,晚上还要去补习,学钢琴学画画学书法,偏偏还不争气,上学期期末竟然只拿了个年级第一,老师还说他学习认真,我看啊,都是惯坏了!” “啧,这女人,嘴上说这么多,到头来还不是为了炫耀他儿子成绩有多好,学习有多优秀,还明里暗里贬你一顿,我呸!”钟正行满脸不屑,“小鹊,别听她瞎哔哔了,肝赶紧去学校吧,今天这事叔都给你办好了!”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戴小鹊笑了一声。 她惊讶地睁大眼,一脸恐慌地看着周琪:“什么?竟然才拿了个年级第一?那是有点差了。” 周琪一噎,顿时无语。 戴小鹊同情地揉了揉安安的脑袋,“周姐,你别看我这样,当年我念小学的时候可是门门满分,也拿了个年纪第一,不过我一点也不敢骄傲,啧,我们老师可不像你们那的一样,说话半点不留情,说我笨,还说我不长进,明明我都拿了全市钢琴比赛第二名,美术比赛第一名,书法比赛第一名,还是觉得我不行。” 她啧了一声,收回手,诚恳地拍了拍周琪僵硬的肩膀,“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事还能补救,日子还长着呢,你说对不对?” 周琪面色铁青,好半晌,才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对、对啊,你说得对……” 戴小鹊耸耸肩,这才笑道:“哎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啊。” 说完便轻盈愉快的下了楼,留下咬牙切齿的周琪。 片刻,她才猛地惊醒,骂骂咧咧:“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回事,会不会说话啊!安安别担心,在妈妈心里你是最棒的!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才有比赛,我们安安这么棒,下次一定也能拿第一名的,对吧,安安?” 周琪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直到安安笑眯眯地点点头,她才放心下来,对着戴小鹊离开的方向冷冷地哼了一声。 “哪里来的野丫头,没礼貌!” 说这话的同时,她却没有留意到安安眼中对她的鄙夷和不屑。 三只鬼坚持要送戴小鹊离开才肯回去。 走了一半,钟叔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得了啊!小鹊妹妹你这么厉害啊!” 戴小鹊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吹的,我是武科生不是艺术生,打架我在行,弹钢琴能把琴给砸烂,怎么了,能她吹牛我不能啊?” “嘿!”钟正行连忙鼓掌,“干得漂亮!” 黎月宁十有□□是被他给教坏了,见状,立即点头,沉默地跟着拍起了掌。 “……” 戴小鹊这次回学校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而是为了要考试。 到了学校才早晨八点钟,是九点才开始的考试,于是便在路边买了早餐,回寝室去和周芊一块儿吃。 才敲开隔壁宿舍的门,周芊便顶着两坨黑眼圈出来,哭丧着脸说:“完了,我完了,要挂科了,天啊,我会不会没法毕业啊!” “哪能啊,这次会过的,不然对不起你的眼睛啊。”戴小鹊笑着给这个宿舍的几个人分了早餐。 周芊学习成绩不太好,平时对看书也不感兴趣,每到期末总要来上这么一回。不过她脑袋机灵,到最后也沉得下心去补,勉强摸个及格线不是问题。 戴小鹊认识她几年,哪还能不知道她的情况。 “昨晚熬夜了?”戴小鹊找了个位置坐下,再看看其他人,也是一脸憔悴,便笑:“你们都熬夜了?” 另外几个姑娘看她一张脸干干净净的,很难受,“为啥你一点事也没有?” 周芊嫉妒地说:“可能这就是学神吧。” 她们几个都是同一个班的,因此和戴小鹊还算是比较熟悉,大致都清楚彼此的状况,这些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佩服的。 戴小鹊基础扎得稳,前两年上课的时候,哪怕平时要去做简直,也总是坐在第一排,闲暇的时间还要看书,过得比高三还高三,甚至有人怀疑她把后两年的东西也学了去,因此到了这一年,老师讲的东西都知道个七七八八,到头来反而比其他人轻松很多。 “平时不努力,期末徒伤悲。”戴小鹊眯眼笑了笑。 “靠,欠揍!” 闹归闹,几人到了时间还是得老老实实去考场,周芊她们寝室的人也并不多问戴小鹊为什么不到隔壁去,真要说起来,当初戴小鹊是差点编到这里来的,只是算来算去还是多了一个,不得已只好和其他系的做了混合寝室。 但对她们来说,戴小鹊什么时候来,大抵都是欢迎的。 几人在前面走,戴小鹊习惯性地在后面。 眼看着人越来越远了,她忽然脚步一停,转身到了自己原来的寝室,开门看了看,里头的灰尘比上回更厚重,已然是很久很久没有人回来过了。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沉默片刻,周芊过来拍拍她的肩,“虽然住一个寝室,但你们也没什么感情,不用多想,我们走吧。” 戴小鹊笑了一下,“知道。” 她并不难过,只不过对这件事的怪异,到底还是有些在意。 这场考试是两个小时。 由于是主课,因此是各班分开。 戴小鹊他们班人少,只有四十个人,谁来了谁没有来,基本上是一目了然。 一开始她也没有多留意。 直到她提前半个小时写完,想等一等周芊的时候,百无聊赖看了一圈周围,忽然,戴小鹊皱了一下眉。 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一共是四十个人,怎么才来了三十八个人? 剩下两个人呢? 心里渐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戴小鹊看了一圈周围,大致辨认了一下同学的模样,总算是想起哪两个人不见了,但心里的不安却越发的强烈。 就在这时,监考老师的声音在的教室里响起,“有些同学不要东张西望,自己做自己的。” 戴小鹊抬头便看见监考老师严肃地审视着自己。 顿了顿,她站起来,迎着监考老师惊讶的眼神,把试卷交了上去。 “你……” 戴小鹊笑了笑,“已经写完了,老师。” 监考老师脸色稍缓,知道自己刚才是误会了,便也没有说什么。 但戴小鹊回头看了一眼空着的两个位置,凑到监考老师身边,小声说道:“老师,怎么那里有两个人没来?” 话音刚落,便见老师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看向她所说的方向,“什么还有两个人?你们班不是只有三十八个人吗?” 闻言,戴小鹊笑了笑,没再打扰。 直到她出了教室,表情才沉了下去。 又有两个人失踪了。 这两个人和她寝室那三个人一样,都是在失踪的过程中,被众人遗忘。 这个学校,一定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怪事。 戴小鹊抱着双臂倚在墙边,微微眯起双眸,渐渐有学生离开考场,在走廊间行走,彼此间说说笑笑,渐行渐远。 但那种喜悦和放松却并没有影响到戴小鹊。 她像一座冷酷的雕像,沉默地等待和思索着。 她有些不记得那两个同学的长相和模样了,却难以分辨这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亦或是因为受到怪异事件的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戴小鹊眼神一顿,两张年轻的脸渐渐在眼前浮现。 紧接着,她的神情微变,用力地捏起拳头。 她总算想起那两个人的模样了! 戴小鹊所在班级,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有点特殊,由于有她这个兼职狂魔在,勤工俭学办的老师常常找她帮忙,偶尔是要她一个人,偶尔是要她多找几个同学一起。 因此,同班里面,空闲而又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同学便往往成了戴小鹊的帮手,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到最后,而这两个消失的男同学,恰好就是坚持到了最后的人。 戴小鹊和他们还算熟悉,不是那种念了几年书也没见过几面的同学。 她绝对不会把人忘得一干二净! 戴小鹊抿了抿唇,打开微信给勤工俭学办的徐老师发了条信息,等了好一阵子,消息石沉大海。 这时,考试时间结束,周芊和寝室几个姑娘走出来,絮絮叨叨地念着考试的事情,念到最后,又放松地伸了个懒腰,“靠,终于结束了,等会儿我回宿舍睡觉,你们谁也别叫我,我要睡到明天,哎,你们呢?” “打游戏呗,跟人约了晚上下副本。” “跟男朋友约会。” “哎,我也好想玩哦,不过晚上要去kfc兼职。” 戴小鹊的目光落在说要去兼职的女孩身上,顿了顿,招招手,“严丹芸、严丹芸,过来过来。” 严丹芸家庭困难,学费生活费自理,以前常常和她一块儿去做兼职,自从戴小鹊有了地狱任务之后便很久没在一起,还抱怨了一阵。 “怎么了啊?”严丹芸黑着眼圈,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戴小鹊白嫩的脸蛋,控诉道:“你好过分!” 戴小鹊眯起眼笑,却没有闲心跟她瞎扯,“哎,之前徐老师不是也有叫你去……嗯,做学校东操场那边的兼职吗?我听说去了很多人,王引和刘易也去了,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闻言,严丹芸勉强打起精神,表情却很奇怪,“王引是谁?刘易又是谁?” ——是失踪那两个人的名字。戴小鹊心中暗道,没有接话,幸好严丹芸也不计较这个事,她摇摇头,“不知道啊,本来我也是想去的,不过我姥爷给我算了一卦,说不准我去,那边不吉利,你也别怪我迷信,我姥爷还真有点水平,我是他一个人拉扯大的,就听他一个人的话。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戴小鹊笑笑含糊了过去,心口却像压了块大石,她没和周芊等人一起回去,而是转而去了隔壁几个班打听,得到的结果令她喉咙里仿佛压着一口寒气。 不只是他们班有人失踪了,其他班同样有人消失不见。 而这些人,除了她以外,已经完全没有人记得有他们的存在。 但更让戴小鹊想不到的是,东操场的怪事,竟然和洪菲菲等人的失踪联系上了! 第102章 102 “等到公寓的事情结束, 必须得去检查一下东操场的情况, 没准能找到一些线索。”想是这么想, 戴小鹊捏着手机,神情有些复杂,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尖叫,让她不要去那个地方。 这是一种直觉。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明明没有接触过那里。 戴小鹊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有点闹不明白自己现在的想法, 片刻, 她把这种念头甩出去, 打车回了公寓。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 天骤然暗了下去。 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不过片刻,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天地如同黑夜, 公寓更是深深地隐藏在一片浓黑之中,戴小鹊出门忘记带伞,下了车就往里跑, 豆大的水珠砸到身上, 转眼就把衣服淋湿, 整个人狼狈不已。 她没急着上去, 站在屋檐下,低头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皱眉嘟囔道:“都怪你,早上非要去买蛋糕, 催催催,害我把伞给忘了。” 余罗在蜡烛里憋了一天,这会儿才冒出来,眼见着饲主被淋成了落汤鸡,难得没有反驳,乖乖闭上嘴。 大概是因为下雨,整栋楼都显得阴气森森,狂风乱刮,庭院中间的老槐树随风乱颤,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一个狰狞的怪物。 衣服都湿透了,拧了一会儿发现是无用功,戴小鹊不耐烦啧了一声,决定放弃治疗。 “走了。”招呼了余罗一声,戴小鹊转身进楼梯之前下意识扫了中间的庭院一眼,下一瞬,她猛地停住脚步,眉头皱起,视线再度落到中间那棵老槐树上,指指那儿,问道:“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棵树应该是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枝干极粗,就是几人合抱也抱不住,在雨水的冲刷下,树皮颜色深黑,表层呈现出一种近乎腐烂的黏腻感。 戴小鹊目不转睛盯着树干看,眨眨眼,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一张脸在树皮底下凸起。 闻言,余罗狐疑地瞅了一眼,“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很有可能。”戴小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哦,快回去吧……”余罗心虚地看了戴小鹊的背影一眼,由于衣服被水淋湿,湿漉漉地贴在女孩身上,剪裁出她柔韧修长的身形。余罗死的时候还是个少年,之后便被封印在了蜡烛里,记忆就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但其实也有很多东西在岁月中被遗忘,包括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十分没有真实感。 青涩的少年不敢直视戴小鹊的背影,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用手捂住眼睛。 片刻,没有等到回应,余罗手指移开一条缝,恼羞成怒地说:“喂,你干嘛不理我?” 戴小鹊迎着雨水往槐树的方向走,没搭理他,她定定地看着这棵老槐树,都说槐树养阴,这棵树会不会有问题? 她绕着老槐树转了一圈,心道:“难道我刚才看到的真的是错觉?” 顿了顿,戴小鹊伸出手去碾了碾树皮,雨下得很大,天地朦胧,几乎模糊了五感,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看不清听不着,唯有指尖一片滑腻腻的触感。 片刻,没看出什么毛病来,戴小鹊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于是收回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正准备往回走,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幼猫呜咽般弱小的声音。 戴小鹊脚步一顿,再去听,便只听得见雨声。 “是我听错了吗?”雨水浸湿了衣服,戴小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只好摇摇头往回走。 庭院排水系统不太好,不一会儿便聚了一窝窝的水。 余罗站在墙下埋怨:“明明昨晚看天气预报的时候是晴天的,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真是的……”那模样好像淋雨的人是他。 戴小鹊淋着雨跑回来,听得不太仔细,正想回话,却见余罗猛地瞪大眼,表情惊惶焦急,戴小鹊眉心一蹙,浑身肌肉骤然绷紧,与此同时,地面的水洼飞快掠过一道影子。 她下意识抬起头,只见楼上的花盆以极快的速度坠下,眼看就要砸到她头上! “小心!”余罗惊慌失措地大喊。 下一瞬,一阵清脆刺耳的声音被淹没在雨声中,花盆四分五裂,水洼的颜色由浅变浓,逐渐污浊。 与此同时,朦胧的雨雾中,一张脸正探出栏杆,悄然无声地窥视着楼下的一切,片刻,大概是由于看不仔细,一声失落的叹息,他擦掉了手上的污渍,重新回到了走廊中。 他的个子不高,要爬上走廊有些困难,因此栏杆里侧放着一把凳子。 雨水飘进走廊,几乎也要把小男孩的衣服给淋湿了。 他抬着凳子,脸上仍是一派孩童的纯真,仿佛刚才把花盆从楼上砸下去的人不是他,可惜的是,他只能判断在楼下经过的人是戴小鹊,但花盆砸下去之后,这场雨好像在瞬间大了起来,朦朦胧胧遮住了一切,让他看不清头破血流的惨状。 但是没关系。 安安愉快地哼着音乐老师新教的调子,他只知道事情解决了,而且,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因为他可是小孩子呀,小孩子怎么会害人呢? 经过楼梯口的时候,一股寒意直逼而出,冻得安安脆弱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睁大眼往楼梯里看,然后脆生生地问:“黎叔叔,是你吗?是你在那里吗?” 黑暗中的鬼魂自然无法回应他。 而安安也没有和鬼怪通话的能力。 片刻,安安无辜地眨眨眼,表情有点苦恼,小声说:“黎叔叔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才不理我,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明明是黎叔叔先不理我的,我太生气啦,所以才会把你推下去的。” 他抿了抿唇,脸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容,“不过我知道黎叔叔一定会原谅我的,毕竟安安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呀。” 但安安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眼神中逐渐漫出一层阴冷怨毒,让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他是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黎永轩虽然并不怎么和外界交流,但由于周琪老家的习惯,刚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要上门和这边的住户打招呼。 安安他们家是后来的,因此主动上门的时候,安安很快就发现黎永轩并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得那么自闭,于是他会常常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到黎永轩他家玩。 但黎永轩总会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拒绝他上门。 安安很生气,他长得可爱,无论是老师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很喜欢他,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但安安才不屑那些哄小孩的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想去黎叔叔他家里做客,竟然被拒绝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能拒绝他的人? 安安很惊讶,也很愤怒,直到某一天,他知道了黎永轩的秘密。 他决定给他一点小惩罚。 安安装作“不小心”地说漏了嘴,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周琪并没有怀疑,也没有多想为什么,于是一场夸张的谣言开始了。 什么黎永轩是个偷窥狂了,黎永轩会偷女人的内衣啦,黎永轩是个变态啦…… 安安对自己造成的一切感到很满意,过了一段时间,他觉得这个惩罚差不多了,然后他像游戏里的赢家,得意洋洋地去看黎永轩,期待会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看吧,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想到这里,安安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嘴角冷冷地沉了下去。 黎永轩就像平常一样,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没关系……”安安恢复得很快,他哼着小调,心情愉悦,说来也巧,他今天本来是要上学的,但外公突然晕倒,倒地前慌忙给周琪打了电话,周琪立即紧张地赶了回去,以致于来不及送安安去学校。 只好请了假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在走廊里闲逛着,一会儿在512的门口看看,一会儿又在507的门口,转了几圈,正想下楼去看看他的小宠物,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想起对方的拒绝,安安咬了咬唇,愤怒突如其来。 但现在都解决了。 安安慢悠悠地回家,他没有留意,也没有看见,灯光昏暗,他的影子很浅。但只要他回头,他就会看见自己有三道影子。 一个是他自己的。 一个是穿裙子的女孩。 另一个是高大的男人。 后两者幽幽地贴住他的影子,安安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沉浸在自己再一次的胜利中,虽然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叫做戴小鹊的姐姐有点可惜就是了。 “不过……” 忽然,安安脚步猛地一顿,错愕地看着前方。 “不过什么?”戴小鹊笑眯眯地问。 女孩浑身湿透了,黑色的头发披散而下,昏暗的光线衬得她的面孔格外苍白。戴小鹊面上在笑,眼神却泛着一层冰冷的光泽。 她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男孩,片刻,她缓慢走过去,直到来到安安面前,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似笑非笑地拍拍他的脸。 “安安,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能够高空掷物吗?” 安安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很快便恢复了他惯有的模样。 他无辜地眨眨眼,“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戴小鹊并不生气,她轻轻地抚摸着安安的脑袋,唇边带笑,随后替安安接过了他手中的凳子,揽着他往前走,慢吞吞的步伐如同散步,声音也是极轻的。 几乎淹没在雨声中。 天空骤然被白光撕裂,雷声轰隆。 只隐隐能听见戴小鹊只字片语,猫、陈玉家、女儿、黎永轩、楼梯…… 忽然,戴小鹊脚步停了下来。 她歪着脑袋看看安安,冰冷的掌心按在他的脖子上,眸光冷淡,安安下意识挣了挣,但很快便意识到,这女孩看似在笑,实则已经扣住了他的命脉。 最后,戴小鹊感叹着说道:“天生的魔鬼。” 刚才,她差点就成了下一个牺牲者。 若是以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孩,竟然是满手血腥的凶手。 第103章 103 戴小鹊定定地注视着安安, 眉眼带笑, 片刻, 她低下头,轻轻地说道:“安安,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说完,她便察觉掌心下这具幼小的躯体微微一僵。 安安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小学校服, 柔顺的黑发被他的母亲修理得整整齐齐, 稚嫩纯真的脸蛋完全看不出来, 刚才就是这么个孩子, 手里捧着一个比他头颅还大的花盆, 爬上凳子,将花盆从五楼砸下, 事后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不是偶然,这是有所预谋。 这时, 戴小鹊忽然感觉到两道惊诧、担忧,甚至夹杂着愧疚的视线,钟正行和黎月宁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好半晌, 钟正行才松了口气似的骂道:“草, 这小变态差点没把老子吓得再活一次。” 他和黎月宁本来是一直盯着安安看, 但一早上下来,安安要么只是在家里看电视,要么是安安静静写作业看书,压根没闹出什么乱子, 以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简直是优等生模范。 当然,期间也有站在走廊上发呆,以致于后来他把花盆抱出来砸下去,两只鬼才能察觉出不对劲。 但已经来不及了,待看清楼下的人是戴小鹊,黎月宁差点没吓哭出来。 然而,异变也在那时发生。 钟正行不会为自己找借口,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这次是我疏忽了。”小鹊妹妹帮了他这么多,他竟然差点看着她死在面前。 他虽然不靠谱不着调,但或许是因为死的时候太突然,没有太大怨恨,反而是几只鬼里面最人性化的一个。 说完,钟正行便不再吭声了。 眼看着钟叔情绪低落下去,戴小鹊想起刚才的险境,也有一些心有余悸,可钟叔本没有义务非要帮她不可。 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突然,掌心下这具躯体渐渐舒缓,男孩脸上迅速闪过一道黑雾,他睁大澄明干净的双眸,用一种困惑茫然的语气说:“姐姐,你在说什么?” 戴小鹊挑了一下眉,并不接话。 安安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非常可爱。 然后他退开一步,从戴小鹊的桎梏中离开,眨了眨眼,“什么秘密呀,姐姐,是什么新的游戏吗?你要带我一起玩吗?安安真的好高兴哦。” 闻言,余罗臭着脸,“他还装蒜!所以我才最讨厌小屁孩了!” 话音刚落,安安那张纯真的面孔上,笑容忽然定住,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兴奋,整张脸就像披上一副虚假的面具,皮笑肉不笑。 “嘻嘻……”他仰头看着戴小鹊,“可是安安是乖孩子呀,不能和姐姐一起玩游戏,真是太可惜啦,就算安安很想和奶奶家的猫咪一起玩耍也不可以哦,在大家心目中,安安很听话,不会玩游戏,也不认识奶奶家的猫猫,更不可能知道黎叔叔,不管姐姐你对大家说什么,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哦。” 顿了顿,他阴森森地咧开嘴笑,“因为安安是好孩子,所以,就算做了坏事,也一定是别人的错,对吧,姐姐?” 说这话的时候,戴小鹊明显能感觉到安安的话里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炫耀和得意。 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安安不但不害怕,反而有恃无恐地炫耀了起来。 因为他是好孩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好孩子。 而好孩子是不会做坏事的,就像班级里发生偷窃事件,老师一般会优先怀疑吵闹的“坏孩子”,而不是乖乖写作业的“好孩子”,哪怕最后真相大白,老师也会想,他是不是什么“苦衷”? 安安很清楚这件事。 他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有恃无恐地做尽恶事,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周围顿时静了下去。 安安说完,冲戴小鹊甜甜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戴小鹊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要拦的意思,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这孩子和同龄的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在干坏事,只是完全不在意,甚至,对别人奈何不了他这件事,了如指掌。 想来当初黎永轩就是知道这件事,才会对他闭门不见。 只不过后来被这个阴狠恶毒的小鬼算计,导致下场悲惨。 “他、他还是……小学生。”一直沉默的黎月宁说道。 “这小子是天生的魔鬼。”钟叔黑着脸冷笑,“下手这么狠毒,而且小小年纪,对犯罪这件事这么清醒,依旧去做,长大还了得?” 闻言,戴小鹊挑挑眉,突然扬声对安安说道:“你不怕报应吗?或者说,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 安安脚步一顿,站在自家门口,他握着门把手,歪着脑袋看向戴小鹊,十分惊讶:“难道姐姐要伤害我吗?可是安安什么也没有做呀。” 戴小鹊笑笑,没把他挑衅似的话放在心上,不再应声。 待安安把门关上,她问道:“你们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几只鬼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钟正行摇摇头,“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什么异常的力量,应该不会是附身。” “他、很普通……”黎月宁声音很小,然后又说,“但是、脑子……不正常。” 戴小鹊皱皱眉,看了一眼任务进度,并没有变化。 但安安脑子再聪明,终究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虐待动物多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兴许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陈玉家的女儿却不是阿婆家里的黑猫,他一个小孩子,是怎么做到把另一个孩子悄无声息地藏了起来? 那小女孩究竟是被藏到了哪里去? “小、鹊……难道、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吗?”黎月宁闷闷地说。 闻言,戴小鹊看了她一眼,黎月宁性格安静,向来是人家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除了当初她父母的事情外,从未见她主动要求过什么。 戴小鹊:“当然不。” 说着,她移开目光,遥遥望着512号房,只见那扇门开着一道拳头宽的缝隙,不知何时起,黑幽幽的缝隙内,突然多出无数双大大小小的红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安安离开的方向。 顿了顿,她才轻轻地笑了一声。 “惩罚他,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月宁学姐,冤有头,债有主。” 安安一定不明白,根本不需要别人知道他做了坏事,受害者清楚就够了。 第104章 104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多时天就已经放晴。 空气里漫着一股潮气, 客厅里陷入了难得的沉寂之中, 三只鬼面面相觑,就连余罗也闷着不出声。 戴小鹊不在这里。 好半晌, 钟正行才犹豫着开了口,“刚才的事,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 小鹊她……”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话题也开得没头没脑, 但另外两只鬼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异样, 显然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沉默一阵,黎月宁点点头, 有些担忧:“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说的是庭院里发生的事。 安安原本只是捧着花瓶把玩,松手松得突然, 等到楼上两只鬼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等到看清楼下的人, 更是吓了一跳, 所以钟正行到后面才会这么生气。 可生气归生气, 另一件事情更让他担心。 当时花瓶从楼上砸下, 雨水冲击之下,几乎势不可挡,只差一瞬间的功夫就能把戴小鹊砸伤甚至致命。 就在这个时候,雨雾中忽然冲出一片朦胧的黑影! 谁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花瓶迸裂,碎片四溅,戴小鹊毫发无损,随后黑影消失,仿佛随着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但几只鬼都看见了。 在黑影出现的时候,女孩幽幽地立在庭院之间,周围树木张牙舞爪,更衬得她的脸色格外苍白,阴气森森。 她抬起头,双眼漆黑,黑得有些不正常,她的眼睛里骤然失去了眼白,只余留一片看不见底的黑,然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唇角,冲着注视她的三只鬼,露出了邪恶、冰冷,而又充满了怪异的笑容。 三只鬼悚然一惊,心里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那绝对不是戴小鹊! 但更可怕的是,她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且三只鬼都检查了一遍,戴小鹊身上并没有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身。 想到这里,黎月宁低声说:“会不会……是我们,没有……发现,那个东西、比我们,强。” 钟正行马上就否认了这个可能,皱眉道:“是有这个可能,但问题是,小鹊妹妹身上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抬头看了看余罗,这小鬼来得莫名其妙,他们隐隐能猜出戴小鹊手中或许有一些神秘的手段,但只要不是坏事,他们总归不会多问。 顿了顿,他又道:“就算我们不行,难道阮红贞也看不出来吗?阮红贞不行,还有她的姘头纪斯名。” 想到这两只“蜜月旅行”的鬼,黎月宁身体恐惧地颤了颤。 余罗忽然哼了一声,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她就是她,现在是她就行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要是她变坏了,大不了陪着她解决就好了,你们这些大人,就是事多!” 鄙视了两只鬼一通,余罗一把夺过电视遥控器,啪的一声,电视亮起,里面正播放着新闻。 如果戴小鹊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新闻里正说着学校的事——xxx学校发现神秘古墓。 正是东操场那边的事。 但几只鬼并不关心这件事情,闻言,钟正行促狭地看着余罗,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这臭小鬼对我们小鹊妹妹这么上心啊,长是长了一张好看脸,可惜啊……” 余罗一愣,片刻,猛地甩开遥控器扑过去,恼羞成怒。 “什、什么上心!我只是说了正常鬼会说的话!要你管要你管!” 两只鬼顿时扭打在一起,黎月宁慌慌张张地站在一边,结结巴巴的,“不、不要打啦,打、打坏家具不、好……小鹊、小鹊看见,会、会生气的。” 话音刚落,门便从外面打开。 戴小鹊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刚从超市里回来,见状也不着急,袋子往桌上一放,几只鬼就安静下来了,片刻又重新沸腾。 余罗飞快围过去,嘴里还嚷嚷:“巧克力巧克力!” “小鹊妹妹,然你帮我买的东西买了没有?” “啊、也有、我的。”黎月宁眼睛一亮。 “……”看着他们心满意足的样子,戴小鹊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养的不是鬼,而是几只熊孩子。 片刻,见他们都没有其它事了,戴小鹊才吩咐着他们把其它东西放进冰箱,自己一个人进了卧室,把门锁上。 待声音被完全隔绝,戴小鹊才坐到梳妆台前。 高大的半身镜光滑干净,映得女孩越发容貌俏丽。 戴小鹊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皙,双眸明亮,唇红齿白,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和她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的眉心却微微蹙了起来。 和三只鬼担心的事情一样,戴小鹊并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准确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那天晚上整栋宿舍楼忽然停电,纪斯名要杀她,她的意识沉浸在梦中,但一觉醒来,人已经来到了外面。 戴小鹊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而且纪斯名当时的情况想必也不会附在她身上,让她平白无故到学校里遛一圈。 而就在刚才,花盆砸下来的时候,她同样失去了意识。 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够让戴小鹊警惕。 身边的鬼已经那么多,她也不在意再多一个,但令她觉得不安且毛骨悚然的是,她无法判断这只鬼的善恶。 况且,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 长时间以来,戴小鹊都和鬼怪待在一起,假如真的被另一只鬼缠上了,他们会发现不了吗? 戴小鹊点开深夜微博粉丝列表看了看,心里的怪异感愈加强烈,按照过去的惯例,如果有新的鬼怪,那么她的粉丝列表里一定会有新的人数。 但现在看来,粉丝列表里的鬼怪和之前并无差别。 沉默片刻,戴小鹊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掌心按在女孩的脸上。 她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女孩也跟着她眨了眨眼。 她笑一笑,女孩也随之笑一笑。 顿了顿,戴小鹊茫然地看着她,低声道:“你是谁?” 过了一阵,镜子里的女孩一动不动,沉默地与她对视。 “我是戴小鹊,你是吗?” “你是什么时候附在我身上的?” “你想做什么?” “……” “…………” 一连问了好几句,并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当然,戴小鹊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要是镜子里的自己真的突然跟我说话,保不准我会吓到把镜子一拳打碎。”说完,她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放下心来。 但将希望寄于身边的几只鬼,同样不靠谱,顿了顿,戴小鹊想到了之前获得的任务奖励“真实之眼”,这是由三个被杀害的孩子怨气组成的眼睛,能向他们提出一个问题,从而获得答案。 就在戴小鹊寻思着要不要把东西用在这件事上时,“叮”的一声,深夜微博传来信息。 只见一行字弹出屏幕。 【深夜小秘书提醒您,您的善恶值总额已经超过500,能够开启下一个成就奖励,请您尽快将物品取出。】 成就奖励? 戴小鹊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对啊,差点忘了这个茬儿……” 说着,连忙将成就奖励栏打开,第一个奖励是余罗的蜡烛,在她将东西取出来后,那个框框就已经空了。 而第二个框框上面浮现出一个问号。 戴小鹊点开问号—— 【请问是否选择查看该成就奖励?】 【是。】 下一瞬,手机画面转变,逐渐呈现出项链的模样。 片刻过后,一串佛珠逐渐成型。 “佛珠?” 戴小鹊轻喃一声,随即挑挑眉,这深夜微博古古怪怪的,奖励也是乱七八糟,这佛珠乍一看,算是难得正常的东西了。 不久前下了雨,天还是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室内灯泛着青青冷冷的光,戴小鹊拿着手机,下意识来到窗边,拉开窗帘,两种截然不同的光线混合在一起,却奇妙地让她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的佛珠,几行字便随之弹了出来。 戴小鹊看得专注,于是她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梳妆台正好对着窗,高大清晰的半身镜正好将她的背影完全照了镜子。 镜子里同样是一个高挑纤细的背影。 室内灯明亮得有些怪异。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雨后凉风吹来,将窗帘掀起,戴小鹊下意识看了一眼,于是便也没有留意到,室内的灯光诡异地闪了闪。 而镜子里的背影——戴小鹊身后的那个女孩,正缓缓地转过身体,用一张一模一样的苍白铁青的脸,死气沉沉地注视着她。 ******** 【平平无奇的佛珠:这是一串平平无奇的佛珠,很多年前,一座平平无奇的高山上,有一名平平无奇的高僧,他在山上出生,在山上死去,他的灵魂纯净无暇。这串佛珠是他最爱之物,残留着他最后一丝佛性,虽然平平无奇,却可以辟除邪性,小佛珠有大能量。】 “咦,这不正好是我需要的东西吗?” 戴小鹊双眸熠熠生辉,接着看最后几句话。 【另外,这位高僧有一事不明,或许因为你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女性,因此他对你感到十分好奇,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他谈对象,哎呀,不愿意也没关系啦!他才不会觉得失望呢!】 戴小鹊:“……???” 【是否花费300点善念值获得佛珠?】 三百点善念值。 戴小鹊看了看右上角,那里标着她的善念值总额,一共有八百点,除去三百还有五百。 况且这些任务都会涨善念值,除非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基本不会缺。 顿了顿,戴小鹊点了“是”。 大约过去五分钟,黎月宁小声地敲着门,声音里有些茫然困惑。 “小鹊、你、你的快递。” 好快的速度。戴小鹊暗道,随口应了一声,出去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镜子,里面毫无异样。 第105章 105 佛珠是被装在一个巴掌大的箱子里。 钟正行一脸好奇凑过来:“买了什么买了什么?” 戴小鹊耸了耸肩, 眨眨眼, 一脸神秘地笑:“你猜?”说着也不管几只鬼是不是真的猜, 直接把快递箱拆开,里面有个小盒子, 右上角印着一枚黑莲,和秘密屋如出一辙。 在几只鬼的目光下, 戴小鹊小心打开盒子, 只见一串佛珠安安静静地嵌在里面。 兴许是因为年代久远, 佛珠上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一共是十二粒珠子, 用红绳连接,黯无光泽, 就跟路边十元两串的玩具似的。 “什么什么?什么东西?”钟正行一脸兴奋探着脑袋去看,待看清这玩意儿的真面目, 忍不住扑哧一笑,盯着戴小鹊啧啧笑,一边摇着头说:“佛珠?小鹊妹妹, 你上哪儿买的?多少钱?是不是被骗了?这种东西也不是哪买都有用的!” 戴小鹊也很纳闷, 三百善念值呢, 这长得也太随便了! 见她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钟正行正了正脸色,“没事,哪买的?叔帮你去教训教训骗子,竟然敢欺负咱小鹊妹妹……”说着说着, 这老鬼反而真的动了气,这公寓里的东西奇奇怪怪也就算了,就连哪里的阿猫阿狗都敢上门,那还了得? 思及此,钟正行脸一变,一把将佛珠抓起,口中忿忿不平,“什么破玩意儿,老子——” 话音骤止,钟正行身体猛地僵住。 空气里蓦地飘起一阵烧焦的味道,只见钟正行掌心触碰到的地方正迅速冒起一股黑烟,与此同时,他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眼看就要消失! 戴小鹊骤然反应过来,立即夺过佛珠,这时,钟正行才猛地睁大眼,回魂儿似的,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串佛珠一眼,而后身体一轻,脚不点地的飘回了秘密屋。 好半晌,才听见秘密屋里传出来一句: “我靠,牛逼,差点没弄死老子。” 说完便没声了。 戴小鹊懵了一下,看看手里的佛珠,又看看秘密屋,“钟叔,你没事吧?” 无人回应。 黎月宁钻进秘密屋看了看,摇摇头对她说:“钟叔、受伤了……睡一下、就好,不用担心。”她没好意思说都是钟叔自找的,只是好奇又担忧地看着那串佛珠,“好……厉害、呀。” 余罗也瞅过来,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脑袋,其实刚才他差点也想去碰了,幸好钟正行先动了手,不然现在丢脸的鬼就是他了! 这下也没人敢再对这佛珠有异议了,戴小鹊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玩意儿看起来像冒牌伪劣货,竟然这么厉害。 幸好及时把东西拿回来,不然钟叔恐怕就没了。 戴小鹊松了口气,把佛珠往自己手上圈了几圈,对黎月宁和余罗说:“不知道钟叔什么时候会恢复,接下来这段时间,先继续观察安安的情况,我总觉得……” 她微微皱了皱眉,“陈玉家的孩子可能没有死。” 这才是她没有急着处理安安的真实原因,以安安的性格,如果就这么逼供,他肯定不愿意说出那个孩子的下落。 假如真的就这么解决了安安,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女孩了。 想到陈玉梦游是游魂野鬼似的模样,戴小鹊轻轻地叹了口气。 ****** 兴许是被戴小鹊发现了秘密,接下来几天内,安安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期间戴小鹊偶尔碰见过周琪几次,曾经试探着跟她说起这件事,周琪脸一变,横眉竖目指着她的脖子,尖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家安安是那种变态小孩?你是不是嫉妒?嫉妒我生了个好儿子,想着法子往我们家泼脏水?” 戴小鹊耸耸肩,半真半假地笑道:“512家的猫不见了,不久前好像看着安安提着垃圾袋从里面出来,袋子下面还淌着血水……” 她话还没说完,周琪立即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才警告地看着她:“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一只猫,我们家的安安这么优秀,总有不高兴的时候,你还年轻,要知道人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但我们要懂得分析利弊,知道什么是可以接受,什么是不可以接受,再说了,要不是那只臭猫喵喵叫影响了我家安安的学习,又怎么会……” 顿了顿,周琪退后一步,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衣着,又捋了一下头发,整个人都精明能干模样,而后笑着对戴小鹊说:“安安是乖孩子,这是整栋楼都知道的事情,为了你自己好,最好不要到处胡说八道。” 说完便趾高气昂地走了。 戴小鹊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周琪竟然都知道安安私底下做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认为安安没有错。 甚至,将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 半晌,戴小鹊才不屑地嗤了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至于陈玉,每天晚上依旧孤零零地在走廊里闲逛,游魂野鬼似的重复着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后来戴小鹊才发现,她在走廊里飘来晃去,其实是在找人,到最后找不到人的时候,她才会站上栏杆,一副想要跳楼的样子。 但512的黑猫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将她唤醒,而陈玉也会在这时迷迷瞪瞪地回到自己家。 由始自终,这个过程都悄无声息,没有被他人发现。 这栋公寓楼,一旦到了晚上就会毫无人气,死气沉沉地矗立在平地上,寂静无声。 这时,戴小鹊留意到一件非常怪异的事情。 任务进度条竟然在缓缓上涨! 但这期间,公寓里根本就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难道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已经看到,但是被我忽略掉了?”戴小鹊在窗边低喃道,银辉灼灼,今晚的月亮圆得厉害,高高地挂在天边。 月入云端,星河灿灿。 几只鬼在客厅里吵闹,为了抢电视机遥控器叽叽喳喳。 戴小鹊打开任务栏,下一瞬,微微眯起眼,越加觉得费解。 【任务进度:95%】 “难道任务进度是随着时间推进的?”顿了顿,戴小鹊看着天边的月亮,陡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者说,这几天确实很正常没错,但是,藏在公寓里的某个东西正在生长,在这期间,我是没有办法发现它的,现在,它马上就要长成了。” 但这也仅仅是猜想。 戴小鹊想了一会儿,脑子里一团乱。 忍不住皱了皱脸,脑壳疼。 又看了一会儿手机,和周芊等人交流一下几天后的考试内容,眼见着快凌晨一点了,戴小鹊拉上被子,果断睡觉。 几只鬼察觉到戴小鹊已经休息,彼此对视一眼,默默安静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饲主很累,能不打扰便不会打扰。 但戴小鹊却并没有睡好。 半梦半醒间,一种怪异的味道正悄悄地钻进鼻腔,像死了十几天的动物的尸体味道,带着一股奇异的腐烂气息,但这之间,却又夹杂着另一种浓郁刺鼻的花香。 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但没有减缓那股腐烂的味道,反而臭上加臭。 戴小鹊在睡梦中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紧地蹙起眉头。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 戴小鹊蓦地睁眼,愣神片刻,骤然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亮。 戴小鹊看了一眼,表情十分古怪,“任务进度竟然变成了99%……” 夜深人静,可闻针落。 恶臭扑鼻,戴小鹊忍不住捏住鼻子,下一瞬,她忍不住怔了一下,只见腕间的佛珠正微微闪烁着红光。 有问题。 戴小鹊抿了抿唇,打开卧室门,客厅里黑幽幽一片,空气十分阴寒,仔细一看,甚至能看清墙上泛着一层冰冷的水珠。 她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这种光线,竟然看不见几只鬼在哪里。 顿了顿,戴小鹊低声唤道:“余罗?钟叔?月宁学姐……” 回应她的只有死气沉沉的寂静。 戴小鹊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摸到第十三个蜡烛,东西还在,余罗不可能离开自己太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余罗还在这里,但她却看不到他。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戴小鹊想起了上回才512号房发生的事情。 她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而余罗被屏蔽在这个“空间”之外。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对于那三只鬼来说,她正在房间里睡觉,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她已经不在原处了? 这个念头刚落—— “嘎吱、嘎吱……” 门口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有指甲正在疯狂地抓挠着黑板,但下一刻,戴小鹊猛然反应过来,不对,是那只黑猫在外面! 迟疑片刻,戴小鹊捏了捏腕间的佛珠,一道暖流正在缓缓传来,驱散了空气里的寒意,她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高僧,这回靠你了。” 顿了顿,她有点儿迟疑地说,“虽然不知道您多大年纪,不过回头咱可以见个面谈一谈。”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和和尚处对象的! 说完,仿佛回应般,佛珠陡然光芒大盛,暖流从腕间起,沿着戴小鹊的四肢百骸流淌。 戴小鹊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这才把门打开。 “喵呜……” 门口果然是那只黑猫,见到戴小鹊出来,乖巧地挨在她脚边轻轻地蹭了一下。戴小鹊蹲下身,小心地把它抱起,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黑猫微微眯起眼,紧接着从她怀中跃下,往前跑了几步,而后回过头看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戴小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下一瞬,她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有些怔愣地抬起手,再去看那只黑猫的脚下,只见地面长长一串黑红的血渍,血珠正源源不断从它的腹部滴落,再看她的手,同样沾满了血迹。 第106章 106 “喵——” 黑猫步履缓慢, 腹部的血液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开, 沾湿了它身上油亮光滑的毛。 但它的被毛光泽同样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它的毛变得干燥, 渐渐脱落,呈现在它光秃秃的身体上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被刀刮的, 又被石头砸的, 它的身体很快就被血液浸满, 失去毛发之后, 它的身型几乎只有巴掌那么大。 更惨的是它的尾巴,整齐截断, 显然是被某种利器给切断的。 但它已经死了。 这并不是它的实体。 “喵喵……”黑猫歪了歪脑袋,见戴小鹊停着不动, 又转过来蹭她催促她。 戴小鹊忍不住挠了挠它的下巴,指尖触碰到的温度极其冰凉,很快她意识到, 这仅仅是这只黑猫的灵体, 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切, 都是它生前遭受的所有折磨。 戴小鹊抿了抿唇, 片刻,才将胸腔积郁的这口气呼出去。 她松开手,“要去哪里?我跟你去。” “喵……”它气息微弱地叫了一声,这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经过512门口的时候,它突然停了一下,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依恋的光泽,戴小鹊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仿佛还能听见阿婆在屋里呆滞地念着它的名字,反反复复同一句话。 她还在等它回来。 但它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蜷缩着温暖的身体,乖巧地窝在她怀里。 戴小鹊鼻头有点泛酸,但黑猫只是停留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前走了。 她想:它生前一定是只坚强的猫,但是被虐待的时候一定很痛。 **********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啪嗒一声。 有一扇门关上了! 戴小鹊抬眼一看,只见陈玉摇摇晃晃从家里出来,她又梦游了!但黑猫这时却反常地没有把她叫醒,它一跃而起,沿着栏杆的方向往楼梯的方向走。 陈玉在原地轻飘飘地晃了晃,竟然也下楼去了。 难道楼下有什么? 这个念头迅速掠过,戴小鹊下意识往楼下看了一眼,紧接着瞳孔蓦地一缩。 那棵老槐树! 只见原本生机勃勃的老槐树,枝干上的叶子如同顷刻间腐烂,黏腻腻地贴在枝头,黑漆漆的树皮十分潮湿,上面覆满了白色的东西。 距离太远了,看不太清楚。 而树根旁团着一道小小的影子,看着是个人,好像在挖什么。 月亮缓缓移动,在云层中浮现,一道光突兀地落在那个影子上,那人抬了抬头,露出一张白嫩天真的脸,面上还呈现出一种率真得近乎邪恶的笑容。 是安安! 戴小鹊眯起眼,“他在那里干什么?” 但就在下一秒,安安站了起来,诡异地绕着老槐树转了一圈,树干很粗,能完全遮住安安的身体,戴小鹊看不清他在另一面的情景,然而三秒钟过去,安安并没有从老槐树后面出来。 他凭空消失了! 戴小鹊一惊,当下不再犹豫,连忙捞起黑猫跑下去,眨眼间就到了楼下。 待她看清老槐树的情况,头皮都快炸了起来! “靠,这什么东西?!”戴小鹊忍不住爆了句粗话,之前那股恶臭更为浓郁,就是从这棵树上传来的。 但更令人感到恶心的是,树上爬满了手指头那么粗的白蛆,正在树皮上缓慢地蠕动。 戴小鹊有点受不住了,来到安安之前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坑。前几天下了雨,泥土里还有些湿气,戴小鹊蹲下来用手指碾了碾,指尖竟然马上染了一层黑浓的血色。 她脸色变了变,指尖的恶臭更甚,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猜到了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血腥味,还有腐臭味,恐怕安安之前就是把那些被他虐待致死的动物埋到下面,但是……”戴小鹊皱起眉,“味道这么浓,没道理其他人会发现不了啊。” 突然,戴小鹊眉心一跳,骤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陈玉不见了! 她明明是跟着陈玉下来的,可她人到哪里去了? 这树有问题。 戴小鹊抿了抿唇,学着安安的模样绕着树木转了一圈,一边仔仔细细打量着这棵树木的模样。 幽黑的庭院里,只铺着一层浅浅的月光。 老槐树身上的虫子密密麻麻地在它身上蠕动,很是让人犯恶心,这些虫子仿佛要将这棵大树吸干似的,使劲地往它树皮底下钻。 这种画面很难不让戴小鹊想到当初在七日祈祷会里碰见的那个蜘蛛巢。 “蜘蛛巢?”戴小鹊心里咯噔一跳,表情有些古怪,“但这么一想的话,两种东西不是有点异曲同工吗?假如说安安没有被鬼怪附身,而是另一种不正常的东西……”想到这里,她的心跳渐渐加快,也许,这才是这个任务的真正的秘密。 “上次是阿母难,那么,这次又是什么?” 这时,脚底下一软,一种微妙的触感在她脚下移动。 这感觉只是一瞬间,戴小鹊怔了怔,只觉得那东西快得像错觉。 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丁点,也足够引起警惕。她状若无意地挪开脚,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湿润的泥土里,嵌着一条突出的树根,乍一看如同一条潮湿油滑的触手。 就在她移开的刹那,这条树根忽然蜿蜒地扭曲起来,戴小鹊眸光一凛,猛地摘下佛珠缠住掌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将那条树根扣住。 滋啦滋啦—— 一阵焦味,佛珠红光闪烁,死死地嵌入树皮之中,紧接着,一种黑色滑腻的液体从树皮中溢出,这条树根犹如活蛇,疯狂在她掌心挣扎扭动。 戴小鹊被它拖得身体左摇右晃,却死死不肯放手,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猫叫,黑猫纵身一跃,猛地扑过去将它咬住。 一股浓烈的恶臭液体从树根喷溅而出,落到黑猫身上时冒起一阵黑烟,下一瞬,只听见黑猫一声痛苦嘶鸣,它的身体一软,竟硬生生被甩了出去。 戴小鹊一看,黑猫的身形渐渐变淡,灵体几欲消失。 她皱了皱眉,也就这么个功夫,一道破风之声袭来,不知哪里飞来另一条粘腻的树茎,猛地缠住她的腰。 戴小鹊忍不住暗骂一声,捏住佛珠一角,干脆利落扯断,而后抓了几颗珠子,狠狠地戳进腰上的树茎上。 刹那间地动山摇,戴小鹊脸色一变,很快意识到根本不是地也不是山,而是整棵树都活了起来,泥土里的树根正在疯狂扭动,如同一根根烧焦的手臂,正争先恐后从泥土里伸出来。 她沉了沉脸色,从口袋中把余罗的那根蜡烛拿出来,不再犹豫,轻轻地把蜡烛从中间掐断,低声唤道:“余罗、余罗……” 话音未落,面前的泥土地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边开了一个两人宽的口子,里面浮着湿腻腻的黑色液体。 紧接着,腰间一阵剧痛,一种仿佛要将她截断的力气,猛地将戴小鹊拽进了泥潭之中。 就在这时,两道影子随之一同跳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泥潭渐渐消失,庭院里复归了平静,黑猫踉踉跄跄地来到那个地方,前后爪一起刨着地面,口中发出着急的嘶鸣声。 *********** 滴答、滴答、滴答—— 空气沉闷,每吸入一口都有种肺都要坏掉的感觉。戴小鹊缓慢地睁开眼,下意识看了一圈周围,昏迷前的记忆也慢慢恢复,但看着眼前的画面,她有种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的错觉。 四周都是岩壁,只有头顶密密麻麻分布着一些漆黑的树根,扭曲地盘桓在她的头顶两三米高处,如同逆向生长的蛇巢。 “这又是在哪里?”戴小鹊有点头皮发麻,一时间竟然难以判断现在的情况。 眼下的空间不算太宽阔,光线黯淡,那些树根散发着荧荧的绿光,竟然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这些扭曲的光沿着未知的方向蔓延而去,很快,戴小鹊分辨出这里是一条冗长的地道。 老槐树下面怎么会有一条地道? 戴小鹊匪夷所思地看了一圈,猜想自己是不是又被带到了其它的空间。 这个可能性极大。 岩壁表层覆盖着一层水珠,地底下极其潮湿,空气里隐隐约约飘着一层浅浅的风。 戴小鹊陡然打了个激灵,“有风?难道前面有出口。” 这个念头刚落,远处隐隐约约飘来一阵流水声。 她一怔,沿着声音快步跑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视线渐渐开阔,水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风声,一条轰隆隆的地下河出现在戴小鹊的眼前。 而树根也到了尽头。 光芒消失,但此时此刻,戴小鹊却奇异地觉得自己能清晰地看清周围的环境,她回头一看,只见自己来时的方向是一条山洞,当她从山洞走出来,旁边便是一条长河。 乌黑的河水滚滚奔流,犹如一条游走的巨蟒。 第107章 107 “我这是在做梦?正常来说下面能是一条河吗?”戴小鹊懵了, 头一回有了茫然无措的感觉。 河流汹涌, 甚至还扑通出了好几个浪花, 戴小鹊没敢过去细看,她回头看了一眼, 惊诧地发现来时的山洞竟然已经不见了。 “真是奇了怪了……”戴小鹊心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也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方, “我不是追着安安那个小鬼过来的吗, 真是见鬼了。” 这种情况简直比让她真见鬼还难受。 至少那样还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求助无门, 戴小鹊愣了一阵, 头痛地按了按眉心,索性沿着河流奔走的方向走去, 前面有风,意味着有出口,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也就平静了点。 “只能往前走试试。” 戴小鹊捏紧了手里的珠子,在她被卷进来的时候, 仍下意识地捏住佛珠, 因此绳子虽然断了, 珠子竟然也都还在。 然而两侧的路越走越宽, 空气里布满潮气,河流原本不大,是挨着另一侧的岩壁流淌,但随着宽度蔓延, 不知何时起,另一头的岩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向着其余地方延伸的未知空间。 如果不是头上还顶着坚硬的土壤,戴小鹊甚至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未知荒原。 蜿蜒的河流游走在苍茫大地中,渐渐的,她发现周围浮起一片朦胧的水雾,几乎只能面前看见一两米范围内的土地。 忽然,河流“哗啦”一下传出水声,紧接着“啪嗒”几下! 戴小鹊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地眯起眼看向声音来源。 水雾严重地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昏暗与朦胧之中,听力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好,戴小鹊清晰地听见,有什么东西从河里爬了出来! 啪嗒啪嗒啪嗒—— 那东西用粘腻的脚掌拍打在地面,它走得很慢,一下又一下,中间甚至会停下来,接着便听见“喀喀喀”的骨骼错位声,仿佛在扭头观察旁边的环境。 太危险了。 戴小鹊抿了抿唇,很快下了决定,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尽可能地远离那个东西。 突然,一个冰凉湿滑的东西迅速掠过她的颈侧。 戴小鹊猛地睁大眼,头皮都快炸开了! 她立即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回一看,后面仍是空茫茫一片雾气,什么也没有,但刚才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忍不住搓了一把自己的鸡皮疙瘩,心中暗骂:“这都是什么鬼地方,刚才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感觉是一根舌头……”想到有什么东西站在她背后阴恻恻地舔着她的后颈,戴小鹊就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更严重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那个从水里冒出来的东西怎么没动静了? 一种前所未有危机感攥住她的心脏,戴小鹊抹了一把冷汗,咬咬牙,知道自己十有□□是被那东西发现了。 她捏紧佛珠,骂道:“不管了,发现就发现,等下打起来,掰也要把那狗东西的嘴巴掰开,把珠子给它喂进去。” 话音刚落—— 滴答。 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 水雾中隐隐飘过一阵气流,卷着浓烈的血腥腐臭味。 戴小鹊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熟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猩红眼珠。 她张了张口,脸上呈现出的茫然甚至使她的脸变得十分无辜。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是这东西…… 白腻得几乎有些恶心的皮肤,八条手臂牢牢地吸附着岩壁,中间的头颅如同浸泡已久的尸体,浮肿惨白,唯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大,唇边露出邪恶阴森的笑容。 人肉蜘蛛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一股寒意直从脑门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戴小鹊只愣了一瞬,浑身的神经都在尖叫着逃跑,她眸光一冷,抬手便扔了一颗珠子,下一瞬,那人肉蜘蛛发出刺耳尖叫,烧焦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戴小鹊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便跑,身后是凌乱愤怒的叫喊声,那人肉蜘蛛猝不及防被佛珠刺穿了眼睛,一道狰狞的烧伤直接贯穿了脑后,喷溅出一泡臭烘烘的水液。 这使得它更加愤怒,这里本来就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它在这地底几十年,早就饿得狠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皮娇肉嫩的食物,一时得意忘形,没想到反而先受了伤。 一对血红的眼睛渗了毒似的阴狠,这人肉蜘蛛又叫又怒地追逐着前头的女孩,但也正因为它受了伤,加之地底的怪雾逐渐浓厚,很快竟然仅能看见两米范围内的东西,最终只能愤怒地在原地吼叫。 凄厉的声音一直传去很远,戴小鹊回头看了一眼,除了浓重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但比之刚才,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有人肉蜘蛛这种东西,当时在七日祈祷会的时候,明明已经把那东西给解决了。 戴小鹊眯了眯眼,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一下跑了一串,就是她也受不了,更糟的是,她跑了这么长时间,这底下的空间还没有跑尽。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能把这些东西串起来。 “按理说,没有了八臂怪婴,就不会产生新的人肉蜘蛛,这个事肯定没有错,八臂怪婴已经被我和小竹马烧了,七日祈祷会那些怪东西见不得光,更不可能是它们,非要说的话,刚才见到的人肉蜘蛛,不如说是在七日祈祷会之前就存在的……” 戴小鹊体力恢复得很快,一会儿便缓了过来,不远处的河流滚滚翻腾,听着这声音,她忍不住想,要是跳进河里能不能跟着游出去。 当然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想到人肉蜘蛛是从那河里爬出来的,她就一阵恶寒。 这河来得神神秘秘,没准藏了更多的奇怪东西。 突然,戴小鹊身体猛地一僵,脑海中灵光一闪! 河! 人肉蜘蛛、八臂怪婴,还有河! 有一件事情,确实能跟河扯得上关系。 张献忠沉宝! 当时警察楚凛就七日祈祷会的时候曾经跟她讲过这个故事,但讲的却是另一件少有人知且怪异的事:在很多年前,某个地区的某条河,这里曾经被猜测为张献忠的沉宝地点,真实不详,但某天夜里,河面上忽然漂浮起一些怪东西,岸上的人起了贪念,便想着去取,但最终谁也没能活着出来,同样,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们已经死了。 甚至,后来还有人在其他地方见到了这些失踪的人。 戴小鹊的心跳骤然加速,嘭嘭嘭跳得飞快,一种令她更为难以理解的困惑涌上心头。 这里,会不会就是那条河? 下一瞬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正临市在地图东南,与川西相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但种种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反而让人有些不敢确定了。 假如真的是那条河—— 四周光线阴暗,朦胧的雾气几乎笼罩住了视线中所有的东西,只有不远处的那条河,存在感异常的清晰而强烈,仿佛一条黑色巨蟒在地底迅速游走。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扣住戴小鹊的手腕! 戴小鹊一惊,险些尖叫出声,但身体行动更快,敏捷地向后一倒,抬脚飞踢而去,夹在指间的佛珠凌厉掷出。 只听见一声闷哼,那只手迅速把人放开,下一瞬,一道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声音传来,戴小鹊一愣,到底还是没把剩下的珠子全都招呼过去。 雾气之中,那声音清朗明亮,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最熟悉的,还是他口是心非的恼怒。 “你想打死我啊?早知道不过来找你了!” 戴小鹊懵了懵,犹保持着警惕,站着没过去。 试探着问:“余罗?你的声音怎么……” 跟长了好几岁似的。 余罗原本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并不是那种公鸭嗓的嘶哑,这会儿像是突然长大了似的,除去了仅剩的那点稚嫩,完全成熟了起来。 戴小鹊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年头的鬼东西,怎么模仿都模仿得这么不像。” 下一瞬,她蓦地瞪大眼,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我靠!” 一名俊美青年怒气冲冲地从雾气中跑出来,横眉竖目地瞪着她,话语间还有些委屈,愤怒地控诉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就跟钟老头一样瘫着了!” “钟叔也没那么老,大可不必叫他老头,怪不得你们俩老是打架……”戴小鹊下意识咕哝一句,随即一脸懵逼地抬起头,伸手在余罗头顶上比划一下,又在自己脑袋上比划比划,不敢置信道:“不是,你是谁?” 也难怪她这么惊讶了。 单从说话口吻来说,眼前的人确实是余罗没错。 但是! 这是长大版的余罗! 眼前的青年少说有一米八几的个子,身高腿长,看着比戴小鹊高了一个头。原本便精致的五官长了开来,狭长的双眸因愤怒带着一撮耀眼的怒火,但苍白的皮肤又使他身上多了一些化不开的阴郁。 这家伙小的时候就是一个美少年,长大后更加不得了。 戴小鹊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她盯着余罗,眼神复杂,既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欣慰,又有种妈妈错过孩子成长期的失落。 看得余罗表情惊恐地睁大眼,“你居然不认得我,我有这么丑吗?” 片刻,戴小鹊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眯眯说:“没有没有,好看着呢,对不起啊,这地方太古怪了,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打了你。” 余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像被顺毛的大猫似的哼了一声。 这家伙果然是余罗。 只有余罗才会这么好哄。 戴小鹊暗叹,顿了顿,正了正脸色,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08章 108 说到这里, 余罗也露出一丝茫然。 “我也不太清楚, 我和他们本来是以为你是在休息, 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多,直到蜡烛被折断, 我突然感觉到你可能遇到了危险,然后我的身体就莫名其妙变成这样了, 但是你也太不要命了!” 余罗咬牙切齿的, 声音有点发狠, 当时他甚至还来不告诉另外两只鬼是怎么回事, 急匆匆赶来便只看见戴小鹊一个被吞没的背影,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听着他的话,戴小鹊寻思着也许从蜡烛入手才是余罗的正确“使用方式”, 若说少年余罗只是个孩子,那么成年余罗才是他作为鬼怪的“完成品”。 余罗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变了味, 阴沉低哑,隐隐带着一丝寒意。 戴小鹊一愣,回过神看去, 眼前的青年神情阴郁, 鬼气森森, 幽黑的双眸仿佛浮着一层骇人的血光。 空气里温度甚至有些冰冷。 余罗的脸色白得发青, 越显诡异,在留意到戴小鹊的目光后,他冷冷地看了戴小鹊一眼,而后露出一个虚假僵硬得如同面具的笑容, “你看什么?” 话音刚落,忽然“啪”一声脆响。 气氛一窒。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余罗身上的寒意退去,片刻,他瞪大眼睛控诉:“你又打我!” “……”戴小鹊也很尴尬,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正稳稳地贴在青年的右脸上,刚才怎么就莫名其妙招呼了上去啊!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把左手也贴到青年的另一边脸上,闹孩子似的用力搓了搓他的脸,义正言辞地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也不想的。”眼见着余罗横眉竖目就要发作,连忙堵住他的话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有些古怪,我一觉醒来,你们都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因为我被困在了某个空间,无论如何,都只能出去一遭……” 说到这里,戴小鹊眯了眯眼,现在想来,这种结果几乎是必然的。 当时的情况来看,无论中间怎么犹豫,后面都是一定会出去,否则便无法离开那个怪异的空间。 只不过中间出现了一些差错,让她误以为这个空间的“制作者”和之前512的“制作者”是同一个,但在来到地底下她就发现了,根本不是一回事。 上次那个并没有现在这个这么强悍。 但真正的“差错”并不在这里。 戴小鹊不动声色地看了余罗一眼,有些东西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在这之前,余罗嗜甜、贪吃,爱撒娇爱闹脾气,还喜欢看电视,他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他和钟正行一样,在灵魂上相当接近于活人。 她也确实把余罗当做有特异能力的半大孩子。 但他确实是一个厉鬼。 自从余罗出现之后,原本紧紧缠绕在身边的白雾仿佛被硬生生劈开一段距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阴煞之气。 所以刚才余罗流露出来的不正常才会让她控制不住招呼过去。 戴小鹊知道,有些鬼其实是会丧失理智,变成残酷嗜血的恶鬼。 青年抿着唇,高高扬起下巴,一副不高兴又傲气的样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又在闹小孩子脾气了,但忘性大,很快就会恢复。 戴小鹊皱了皱眉,片刻,悄悄在心里舒了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出去之后再看看深夜微博有没有其它的线索。 就在这时,余罗看着不远处的河流,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条河好像有点熟悉……”说着,他表情倏地沉了下去,阴森森地说道:“但我不记得了。” 戴小鹊心底一惊,正想着该用拳头揍他哪里,远处忽然传来了奇异的声音。 嗡嗡嗡的细响,乍一听像成千上万只蚊子在叫唤,但仔细去分辨,便会发现是许许多多人在低声说话。 不过,要说是说话声,其实也不像。 语调极其怪异,好像在吟唱某种古老的诗歌,戴小鹊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有些走神,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她蓦地惊醒过来,扭头看去,余罗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其冰冷麻木的神情,幽幽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正在透过浓雾去看着什么。 更诡异的是,他的嘴巴不停张合,正在随着远处的声音一同咏唱,而他本人似乎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仔细一听,确实是一种不知名的语言,音调古怪低沉,让人听了浑身发冷。 戴小鹊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下一瞬,她蓦地掐了一把余罗的手臂,眯起眼盯着他:“余罗?你干什么?” 余罗骤然清醒,登时脸色大变,“我刚才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 “你刚才在和他们念一样的东西,你听不懂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 戴小鹊抿直了唇线,压下心里的不安,“我们先走。” 但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四周的浓雾竟然渐渐变淡,而水雾之下的景象也终于揭开。 待戴小鹊看清眼前的一切,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他们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 河水上涨,距离他们只有一米之遥,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岸边蔓延,不过眨眼的功夫,河水便已浸湿了鞋底,这种感觉就像有无数条冰冷的手臂缠在自己的腿上,令人毛骨悚然。 远处的雾气还没有散尽,看不仔细,但头顶上的岩壁看起来材质非常特殊,是一种灰蓝紫相融合的颜色,泛着一层微妙的黯淡的光,比起戴小鹊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头顶的岩壁又高出了好几米的距离。 恍惚间,戴小鹊甚至有种自己置身于茫茫大海的错觉。 余罗脸色十分难看,却难得没有啃声。 但戴小鹊留意到他的神情之下藏着几分困惑和惶然,“余罗,怎么了?”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在她想逃跑之前,后面的地方也被河水淹没了。 “不知道!”余罗焦躁地说,随即察觉到自己的语气糟糕,便又压低了声音,苦恼地说:“这条河、我认识这条河,我来过这里,我一定来过这里!”他难受地按住自己的额头,“但是我忘了、我不记得了,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后面,他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阴森森地看着戴小鹊,问:“你记得吗?你知道吗?我是谁?你知不知道?”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就从他脑袋上招呼了下去。 余罗一懵,眼神转醒,“我刚才怎么了?” 戴小鹊冷冷地看着他,“冷静点,你是谁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别的什么东西你就不喜欢吃巧克力,不想看电视,不爱发脾气,不和其他人打架了吗?”她迅速地数落了一通,余罗脸色越来越糟,眼看就要恼羞成怒,她这才放轻了语气,像对待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没关系的,余罗,有什么关系呢,快点解决这件事,你最喜欢看的绿茶大战白莲花第三百五十六集马上就要播了,再不回去,你就赶不上首播了……”说着说着,戴小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声嘀咕,“什么破爱好。” 但余罗这回却难得没有反驳。 他现在已经比戴小鹊高一个头了,五官长开,气质冷冽且阴郁,此时怔怔地看着戴小鹊,片刻,闷闷地点点头,乌黑柔软的头发乖乖地顺下来,俨然一直被撸顺的猫。 见状,戴小鹊悄悄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个头是长大了,脑子还是小朋友。 但她并没有忽略余罗的话。 他怎么会认识这条河?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这条河应该是八臂怪婴和沉宝之类的怪东西有关,余罗出生在一个村子里,又是从哪里认识这条河? 戴小鹊并不认为余罗的话是空穴来风。 正百思不得其解,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人影! 戴小鹊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一看,接着便听见余罗惊诧的声音,“他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围忽然多了许许多多虚无缥缈的人影。 和他们一起,轻飘飘地站在河里,水流突然变缓,雾气已经散去了许多。这些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正踏着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戴小鹊打了个眼色,余罗会意,立即噤了声。 那些人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三三两两分散,在这片辽阔无垠的河流中,神情麻木地擦肩而过,犹如一只只渺小的蚂蚁,只知道不停地前进,一时间踩出了无数水声。 这里看不见河流的尽头,一片乌黑,却数不清有多少人,放眼望去都是面无表情的人头,游魂野鬼般向前飘荡。 突然,戴小鹊蓦地眯起眼。 她好像看见远处有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在这些人流动的方向,远远的,似乎有一尊庞然大物! 高大得几乎不符合这个空间的大小! 余罗神情愈加茫然,但他的语气却很肯定:“是一艘船。” 船? 戴小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片刻,便下了决定,“我们去看看,但不要靠近。” 余罗赞同地点点头,事已至此,这地方古怪,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看看它到底还能怪到什么程度。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人忽然走了上来,戴小鹊迅速避开,却还是差了一个角,正担心会出事,那人抬头面无表情看她一眼,而后竟然就这么穿了过去! 本该是该碰到戴小鹊的手的地方,像一团空气,毫无阻碍! 戴小鹊一懵,下意识伸手一捞,手里什么也没捞到。 那些人没有实体! “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她看向余罗,希望这两者有点“同类感应”。 余罗猜到她在想什么,没好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他们不是鬼,但也不是人!” 戴小鹊抿了抿唇,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朝着那艘船的方向走去,可越走越觉得奇怪,明明时间过去那么久,远处的雾却没有再消失,依旧若隐若现地将那艘船笼罩住,依稀只能看清一艘庞大得几乎有十余层楼高的巨船,却看不清它的真实样貌。 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朝着那个方向接近! 但身边的人却已经变了好几拨!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们没有变。 难道他们和这些人并不在同一个空间,只是,现在和两个空间恰好重叠在了一起,所以他们才能看见? 戴小鹊皱了皱眉头,种种念头掠过,片刻,她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身后也是一片游走的人。 这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穿着冬天的大棉袄,有的穿着夏天的碎花裙。她越看越觉得古怪,因为她很快就辨认出,有些衣服款式根本不是现在的! 有些年轻女人身上穿的戴的,根本就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看到这里,戴小鹊脸色微变,忍不住暗骂:靠,穿越时空都没这么扯! 这时,一张熟悉的脸忽然映入眼帘。 戴小鹊睁大眼,满脸错愕。 “王引?!” 再看旁边—— “刘易?” 考试时失踪的那两个同学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戴小鹊咬了咬牙,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又接着看了看其他人的长相,渐渐的,她发现了更多似曾相识的面孔。 有些人甚至很熟悉! 她平时做的兼职多,和勤工俭学办常常有联系,因此经常会和其他同学碰面,彼此也都记得对方的长相。 随着王引和刘易的出现,更多其他碰过面的人出现在眼前。 第109章 109 他们似乎是同一时间段进来这里的, 距离分开得不远, 很快, 他们也发现了戴小鹊的存在,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过去问个仔细的时候, 对方的眼神便阻止了她这个念头。 王引和刘易,这两人和戴小鹊分明当了将近四年的同学, 但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戴小鹊一眼, 接着便冷漠地擦肩而过。 “王引?”戴小鹊皱皱眉, 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下一瞬, 王引表情微变, 用一种淬了毒似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嘴唇张合, 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不要妨碍我! 接着便冷冷地转过头去。 戴小鹊没再过去,她看着自己这些同学的背影, 一时间竟然想到了七日祈祷会的时候,那些失去孩子的父亲母亲,失去理智时义无反顾的模样。 “妨碍?”眸光微冷, 戴小鹊轻轻喃道, “妨碍什么?” 她当然不会认为这些人现在的状况都是正常的。 只不过, 当时有八臂怪婴蒙蔽他们的理智, 诱惑他们的欲望,但八臂怪婴已经被消灭了,现在出现的又是什么? “余罗。” “嗯。”余罗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看着现在的戴小鹊, 白皙清丽的面孔上,神色冷静,并没有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同学而感到难过,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应该是有些生气。 片刻,戴小鹊问:“你觉得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余罗茫然地看了看,而后摇摇头,“不知道。” 戴小鹊没再应声,突然,她蓦地转过头,隐隐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和余罗,视线迅速在一张张脸上,而后停在了一张年轻女孩的脸上。 被戴小鹊发现之后,对方不但没有躲避,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大,反而大大方方看了过来,眼神中有惊讶、有困惑、有茫然,最后她的目光定在了余罗身上,眼眶一湿,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 她认识余罗! 这个念头刚落,那女孩便匆匆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余罗,嗓音发颤,设置能听出一些泪意:“余、余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的……” 说着,她颤颤地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他。 余罗眉间微蹙,眼前的女孩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对方,更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他却没有避开。 这种反应让他升起一种荒诞的怪异感,仿佛他确实认识她很久了。 然而女孩却在即将碰到他的面庞是蓦地停住了手。 她抿了抿唇,突然退后一步,睁眼将余罗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似乎是想要好好地看看他。 片刻,女孩有些发颤地捏了捏手指,眼眶泛红,露出一个释然的、解脱般的笑容。 “太好了,余罗,你真的逃出去了,看到你好好长大,阿姐、阿姐真的……很高兴。” 她哽咽地说着,所有高兴都是真情实感的。 但是余罗不记得她了。 他焦躁地拧起眉头,想好好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直觉如果说出来,眼前的女孩会很难过。 最终他只能压抑地点了点头。 “嗯。” 戴小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同样在打量着这个女孩。 这姑娘从长相上判断,年纪大约是和她差不多,身上却穿着藏蓝色的袄子,下面是一条黑色棉裤,脚上踩着碎花布鞋。 从某种程度来说不太像是这个年代的装扮。 但她的话却让戴小鹊有些心惊,余罗果真和这里有某种联系。 下一瞬,女孩忽然看向戴小鹊,焦急地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应该进来的。” “为什么?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戴小鹊眯了眯眼,看向王引等人离开的方向。 “你认识他们?”女孩摇摇头,“不要去想救他们,已经没有用了,我亲眼看见他们接受了仪式,已经彻底成为了混沌的一部分,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相反,大船才是他们的所有信仰,在真正碰到大船之前,他们是不会停止的。” “混沌?” “你不知道?”女孩惊诧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不是从混沌之门进来的吗?为了救那些人?”说着,她急急地伸手去拉戴小鹊,却径直穿了过去,她像被蜇了一样猛地缩回手,登时脸色大变,“你们不在这里!快回去,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戴小鹊抿了抿唇,混沌之门又是什么东西? 自从跟着安安进来这里之后,那小变态的人没见到,反而见到了在学校了失踪的同学。 那么洪菲菲那几个人会不会也在这里? 顿了顿,戴小鹊遥遥头,说道:“我们是跟着一个孩子进来了,并不知道什么混沌什么混沌之门,进来很久只看到一条黑色的河还有一个……”她迟疑着描述了一下人肉蜘蛛的模样,“一个怪物,接下来就来到了这里。” 不料女孩听了她的话却很吃惊。 “人肉蜘蛛?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它就在这附近,你也没有见过吗?等等……”说到这里,戴小鹊再次感觉到了不对劲,“难道说现在我们虽然见了面,但其实我们……”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女孩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轻轻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看余罗,终还是移开目光,看向戴小鹊,严肃地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混沌。” 尽管已经做了好几回心理准备,确定事实后戴小鹊心情仍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自己明明只是普通做个任务,竟然会卷进这种怪事里。 混沌,换言之不就是空间错乱吗? 空间a和空间b相遇,期间或许还有更多的abcd,各者之间有独立部位,或许也有重合部位。 见戴小鹊已经明白,女孩有些紧张地说道:“对,这是一个流动的时空,我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会消失,你说的那个孩子我知道。”她皱了皱眉,显而易见流露出一丝不喜。 “那孩子不知道上哪里捡到一条奄奄一息的蛇,这条蛇本来是混沌里的东西,只有持有这里的东西或者本身就是混沌之民才能进来……巧的是,他竟然也有些走运,一段时间没有遇见这里的怪物,倒也安然无恙,时不时用刀在它身上捅几下,啊对了,之前他还带来了一个小女孩,用绳子把那个小孩圈起来,像养宠物一样对待她。” 小女孩? 闻言,戴小鹊轻轻拧起眉头,那孩子想必就是陈玉的女儿,果然是被安安藏了起来! 那孩子才刚上幼儿园的年纪,要是被安安虐待的话—— 想到这个画面,戴小鹊便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怒火。 “既然你们是跟着他进来的,那么门匙应该就是那条蛇,等等……”忽然,女孩脸色一白,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陡然睁大眼,“这条蛇应该快死了!自从那男孩捡到它之后,就天天折磨它,应该就是今天,它今天就会死!作为门匙如果死掉的话,关于这个空间的门也会关上,那样你们只能永远在这里逗留了!” 她急急地伸出手想去拉戴小鹊和余罗,但什么也碰不到,急得她都快哭出来了。 “马上我就会消失,在我离开之后大河会重新出现,你们沿着大河走会看见一棵树,那条蛇就在那里。” 事情紧急,戴小鹊点点头,沿着记忆里大河的方向往前走,“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女孩慌慌张张地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说:“一定要快,余罗,你要离开,你一定要离开,阿姐好不容易让你活下去,你要继续……”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浪潮声,走着走着,脚下的河水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很快就露出了黑色的土地。 戴小鹊一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的身形变淡,几乎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她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眶里仿佛还闪烁着泪光,高高举起双手冲他们摇摆着手臂。 余罗看着她的模样,愣在了原地。 戴小鹊看了他一眼,脚步一顿,冲那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余罗的事情,你放心……” 女孩脸上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嘴唇张合。 但她的声音已经小得听不见了,浪潮之中,戴小鹊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字。 她抬头看着沉默的余罗,青年脸色苍白,神情仓惶而茫然,浑身沉浸在失落之中,而后她看见余罗压抑地捏了捏拳头,低声说:“她为什么说我还活着?我明明已经死了,不但死了,我还什么都不记得,她是谁?” 河水正在渐渐消失,变成一开始见到的模样。 对于女孩说的话,就连戴小鹊自己也少见地流露出些许困惑。 没错,余罗确实已经死了。 深夜微博有时给出的信息虽然会胡闹,但大多数时候不会。 然而另一方面,在后来和余罗熟悉之后,有一件事情戴小鹊一直想不明白,像余罗这种性格,怎么会以那么偏激的方式死去? 现在想来,中间或许还有一些秘密。 戴小鹊回了神,一把将余罗拉住,“这件事情,以后我们一定会知道的,或许,我们还会再见到她。” 她有预感,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顿了顿,戴小鹊抬眸看着余罗,认认真真地说:“幼月,余罗,记住了,这是那个女孩的名字,知道了吗?知道了就振作起来。” “幼月……”余罗低喃道,“我好像有印象。” 看来那女孩说的都是真的。 余罗身上也许有更多秘密。 戴小鹊暗自思忖着,就在这时,潮水已经全然退去,先前那片黑色海水消失,取而代之的那条奔腾的河流。 对岸依旧是看不清晰,但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戴小鹊轻轻拍了拍余罗,“走吧。” 余罗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不知走了多久,这条河仿佛无边无际,就在两人以为自个儿是不是走错路的时候,四周的光线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幽暗荧绿的光芒中闪烁着红色斑纹,空气中远远飘来一股腐臭味。 余罗的脚步蓦地快了几分,语气也轻快许多。 “到了到了,你看。” 戴小鹊抬了抬眸,随即便被前面的光刺得忍不住眯起眼。 大河的岸边赫然伫立着一棵庞大的老槐树。 这棵老槐树,就连树枝的生长方向,也和庭院里见到的那棵老树一模一样。只不过比之那棵老树,现在出现在戴小鹊眼前的老槐树却怪异地散发出繁茂生机。 第110章 110 树叶茂密地拥簇在树枝上, 沿着枝芽一丛丛生长,红得像血的槐花在枝头绽放, 远处看就像一截截鲜血淋漓堆放在一起的手指头。 真正古怪的是, 整棵树身都泛着一层莹莹光辉。 “那棵树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余罗说。 “走过去看看。” 远处并不能看仔细, 两人都看见树木下团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大约半人高, 正缓慢地一起一伏。 戴小鹊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突然,余罗浑身一绷,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最讨厌那、那种东西了……” “憋着。” 余罗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狠狠地瞪了那玩意儿一眼, 缩到戴小鹊身后去了。 戴小鹊翻了个白眼:“……” 这只鬼也太不靠谱了吧! 疯狂腹诽一通, 戴小鹊这才没好气地打量着那团东西。 这是一条身体比小孩还粗的黑蛇, 身长约摸百余米,浑身伤痕累累, 身下血迹斑斑, 此时正虚弱地盘成一团,尾部牢牢地缠住老槐树的树身,气若游丝,俨然是已经快死了。 但见了戴小鹊,它挣扎着蠕动着身体,颈部向后,试图做出攻击的姿势,然而它实在是太虚弱了, 仅仅是抬了抬头,便无力地垂了下去,血红色的瞳孔竖起,警惕地盯着两人。 “嘶——” 这时,余罗忽然说:“你看它的尾巴,好奇怪。” “你不是害怕吗,还要看。”戴小鹊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余罗红了红脸,“要你管!” 见他恢复精神,戴小鹊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惊诧地“咦”了一声。 “确实好奇怪。” 原本以为是那蛇卷着树,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蛇身本就黏连着那棵树,两者密不可分,根本就是一体的! 但现在两者相连的地方沾满了污浊暗紫的血液,一道道刀戳似的伤口狰狞地裂开,几乎是这条蛇受伤最重的地方。 戴小鹊下意识走近了看看,下一瞬,大蛇的身体竟然猛地瑟缩了一下,而后蓦地僵住。 空气凝滞片刻。 戴小鹊惊诧地睁大眼,又往前走了几步,余罗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说完,他也觉得奇怪。 这大蛇卷起来有半人高了,虽然受伤,但此时竟然能看出它正微微发颤,像是恐惧到了极致。 片刻,戴小鹊舒了一口气,十分肯定地说道:“它怕人。” 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缩在你面前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 但随着它的动作,依稀可看出它的伤口越来越大,血液从它身上的各种伤口上渗出来,为了避免刺激它,戴小鹊没有继续靠近。 环视了周围一圈,四周环境空阔,只有这棵树突兀地伫立在这里。 “安安去哪里了?” 余罗在附近飘了一圈回来,摇摇头,“没有发现他,应该已经走了。” 戴小鹊想了想,“也是,我们在这里逗留得够久了,那小变态知道怎么进来,当然也知道应该怎么走,现在他玩够了,又不知道这条今天就会死,当然会随随便便离开。” 话音刚落,她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余罗见她表情古怪,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你没听见有什么声音吗?”戴小鹊侧着耳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蛇见他们没有伤害它的意思,索性懒得再动,井水不犯河水,死气沉沉地瘫在一旁。 它一旦不动,周围便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种声音便显得格外明显。 沙沙、沙沙沙—— 摩擦声? 戴小鹊和余罗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大蛇身上。 余罗的表情糟透了,“好像是活的。” 闻言,戴小鹊扬了扬下巴示意。 余罗的表情更难受了,“可、可是……我讨厌蛇!” 戴小鹊睁大眼,“难道你要我过去吗,万一它临死反扑怎么办?”说着,见余罗一副便秘的表情,便笑,“行了,逗你玩的呢,我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掠过,余罗絮絮叨叨地说:“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担心你!” 戴小鹊眨眨眼,没再逗他。 只见青年来到大蛇旁边,微微抬起手,一道黑雾便从他身上溢出,这黑雾化作丝丝缕缕的线向着大蛇身上蔓延。 戴小鹊担心地瞅着,随即发现大蛇似乎兴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便放下心来。 于是便仔细打量起大蛇身上的伤口。 很多,又细又密,说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 漆黑的鳞片黯淡无光,沾着点点血迹,但真正致命的伤却是它和老槐树相连的部位,可以看出那里是反反复复被人用利器割开的。 一般屠夫不会用刀一而再再而三地切割同一部位,只有变态才会。 思及此,戴小鹊眸光沉了沉,想到之前幼月所说的话,不难想象那个场景。 因为某种原因,这条大蛇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时,正巧被安安碰见。这个发现使他高兴极了,小动物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虐杀欲,大型动物他也没有能力,现在倒好,一条大蛇出现了。 这条蛇说是蛇,它也不是蛇,因为它的尾部与老槐树相连,根本无法正常行动。 安安对此当然是喜闻乐见。 他拿起凶器,快乐地对这条蛇捅了一刀又一刀,偏偏这玩意儿又死不了,每天享受完这种快乐时光,他悄无声息地回了家,不动声色地洗净了双手的血迹,再乖乖地将自己的衣服清洗干净,大人不知内情,只会夸赞他听话懂事。 却不知这具小小的身体内,藏着怎样一个邪恶残酷的灵魂。 天色一亮,他穿上校服,乖巧露出笑脸,便又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哪怕他的母亲周琪,兴许是知道少许真相的,但为了得到别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也会对此保持沉默。 他确实很幸运。 但也很恶毒。 不过这条大蛇鳞片看上去这么坚硬,况且它体积庞大,安安又是怎么做到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率先发现了它,然后用利器将它刺伤。 毕竟安安再怎么狡猾恶毒,也不过是个小学生而已。 戴小鹊正思忖着种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忽然听见不远处的余罗惊诧地叫唤一声。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余罗瞪大眼,“里面有活物!” 戴小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涌上一股不详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几步走过去,短短的时间内,大蛇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戴小鹊压根不怕它,却也忍不住提起一口气。 “难道在它的肚子里?” 说完不等余罗回答便走了过去,这条蛇只盘了个半人高,直到走近,戴小鹊才发现它的身体圈得有些怪异,仿佛中间还圈着一个巨环,将它的身体整个撑开。 见状,戴小鹊蓦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不是它的肚子里有东西! 而是东西被它环在了身体内侧! 脑子里陡然闪过一个糟糕的念头,戴小鹊脸色变了变,“余罗,把它的身体掰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误会,便又补了一句:“我是说,你把它的身体抬起来,不是要它开膛破肚……” 这蛇被安安这种变态折磨已经够可怜了,她也不想再折磨它一次。 “什么?!要我去弄它……”余罗苦了苦脸,但还是乖乖飘了过去。 话音刚落,大蛇仿佛听懂了戴小鹊的话,知道它没有恶意,原本绞紧的身体微微松开,渐渐将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 戴小鹊一怔,竟然莫名从它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哀求。 下一瞬,她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只见大蛇缓缓地舒展开来,紧接着,一颗硕大的蛋出现在她眼前。 “好大!”戴小鹊惊讶地瞪大眼。 “哪有那么大,大惊小怪!”余罗不屑地哼了一声,却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蛋看。 那是一颗粗比水缸的白色的蛋。 戴小鹊匪夷所思地比划了一下这颗蛇的身形,又比划了一下那颗蛋的大小,一脸费解地嘀咕,“差距这么大,真的是亲生的吗?” 说完也觉得是自己犯傻,如果不是亲生的,它又怎么会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 而且这竟然是一条母蛇。 但下一瞬,一股腥味夹杂着一股恶臭钻入鼻腔,戴小鹊脸色变了变,险些没当场吐出来,大蛇全身受伤,又没有能力复原,早就弥漫着一股腐臭,戴小鹊原本已经习惯了这股味道,忍忍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么一来,她差点没熏晕过去。 余罗早就骂骂咧咧地跑到了远远的地方去。 戴小鹊白了他一眼,这臭小鬼,个头是长大了,其他地方一点也没变。 就在这时,母蛇忽然费力地仰起头,口中发出痛苦的嘶鸣。 戴小鹊定睛看去,倏地一愣,心中顿时有些滋味难明。 地面上是一滩干涸的液体,黏糊糊地沁入土地里,边上还有一些破碎的白色蛋壳。 原来这颗蛋早就坏掉了。 这母蛇是在守着一颗早就破掉的蛋。 这念头刚落,戴小鹊便听见原先的沙沙声更加清晰。 大蛇仿佛是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些,硬生生拖起自己虚软无力的躯体,一时间庞大的黑色蛇身在地面蜿蜒摩擦,发出簌簌怪声,老槐树在它的动作下颤颤发抖,发光的树叶扑簌扑簌抖落。 刹那间,地面闪烁着一地绿色荧光。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小小的腿出现在戴小鹊眼前。 她怔了一瞬,仿佛猜到了那是什么,心跳倏地加快。 沙沙沙—— 那双脚在地面磨蹭着,还穿着黑色小皮鞋,上面的蝴蝶结已经肮脏不已,鞋子的主人上身埋在蛋壳里,似乎在不停攀爬,挣扎着从里面出来。 下一刻,戴小鹊快步走过去,将蛋壳拨开,到这里,大蛇已经彻底失去力气,病恹恹地扭头看了一眼,气息有进无出,眼看着就要死了。 但在这最后一刻做的事情,或许是它唯一的善意。 余罗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错愕地看向蛋壳里面,一个小小的女孩满面通红,正紧紧地闭着眼睛,或许是在求生本能的促使下,即便如此她也无意识地用双手抓挠着周围的东西,试图从蛋壳里面出来。 戴小鹊抿了抿唇,叮嘱余罗留意周围的异常,接着便一把将女孩从蛋壳里抱了出来,她身上都糊满了蛋液,浑身腥臭不已,但更刺眼的是,一条粗长的绳子牢牢地套在她的脖子上。 这个小女孩,像条狗一样被圈在这里。 戴小鹊咬咬牙,碰了碰她的脸蛋,低声说道:“很烫,估计是发烧了,得快点带她去医院。” 余罗心里也有些犯堵,“但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说着,卷在他身上的黑雾便向四处逸散,丝丝缕缕地钻向每一个角落。 “幼月刚才有说过,只要大蛇死掉,我们就可以离开,但……”话未说完,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戴小鹊一惊,这时,一道清凉的风倏地飘了过来。 风中带着淡淡的槐花香,驱散了地底的腥臭闷湿。 “有风!” 突然,大蛇有气无力地转了转脑袋。 这动作实在来得太突兀,戴小鹊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它身上,接着便看见大蛇缓慢而艰难地蠕动着身体,刹那间,老槐树的叶子掉落得更快,暴露出干枯老皱的枝干,就像一个人的黑发转瞬变得白发苍苍。 随着大蛇坚硬的鳞片和地面摩擦,周围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它睁着一双萎靡不振的血红双眼,死死地盯住老槐树。 “它想做什么?” “不知道。”戴小鹊摇摇头,“但应该没有恶意。” 话刚说完,忽然看见大蛇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自己缠在老槐树上面的伤处,霎时间,血液四溅,淅淅沥沥落在槐树花上。 戴小鹊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小女孩避开。 就在这么个短暂的功夫里,清凉的风竟然越吹越大。 余罗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棵老槐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浅,先是化作一道影子,最后,连影子也不见了,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中。 半晌,他嗓音干涩地说道:“门开了。” 戴小鹊转过身,看清这里的画面,心底也不由复杂起来。 老槐树已经全然失踪了。 取而代之的是,突然缩小了好几倍的大蛇。 岩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扇两面打开的玄黑大门,血淋淋地往下淌着血,大蛇的身体如同雕刻般贴在门的其中一面上,首咬住尾,直到这时两人才真正的看清它身上的伤究竟有严重,已然将它流畅的身躯折成了一截截,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血液便是从它身上的断口留下。 而风便是从这扇门上传来。 另一侧什么也没有,白茫茫一片,雾气深重。 戴小鹊留意到另一边的门似乎还应该嵌着一条蛇,但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发现那条大蛇又在用那种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余罗困惑地嘀咕道:“蛇不是冷血动物吗?” “万物有灵,又或者它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蛇,活到它这种程度,换做电影里,早就该成精了。” 戴小鹊摇了摇头,留意到大蛇一直看着她怀里的孩子,顿了顿,迟疑地说道:“也还有另一种可能,在她的蛋坏掉之后,安安把陈玉的女儿带到这里,放到蛋壳里面关着,大蛇很有可能会把陈玉当做她没有孵化成功的孩子,现在,她要死了,临死前只是想让我们把她的孩子救走。” “大概吧,我猜的。” 真相如何,总归是无法判断。 忽然,大蛇身体猛地一颤,门上又隐隐露出原来的乌黑岩壁。 戴小鹊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大蛇一眼,抱着小孩跨过了门,低声说道:“谢谢,走了,余罗。” 话音刚落,眼前一片朦胧,戴小鹊不由得阖上双目。 再睁眼时,已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就在他们走后,大蛇蓦地仰头悲鸣,接着便无力地从门上脱落。 但这一回,它身上再也没有长出老槐树,就像一条普通的巨蟒,过了一会儿,它的身体渐渐长大,竟然比之前还大上好几倍,庞大的身躯一时间几乎要填满岩壁底下的世界。 它缓慢地游到了河边。 湍急的河水涨涨落落,如同汪洋大海,大蛇就这么瘫在河边苟延残喘,不知过了多久,大蛇渐渐没了声息。 又过了一段时间,它的身边忽然多了许多人。 河流变成大海,这些人仿佛没有看见大蛇,神情麻木地朝着深海走去。 远远的,一艘巨船正在缓缓驶来。 第111章 111 戴小鹊再度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漆黑的夜晚。 庭院中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赫然就是那棵老槐树, 不过和先前看到的不一样, 老槐树歪歪扭扭着身躯,但树叶繁茂, 没有爬满每一处的白蛆, 显得生机勃勃。 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很显然,她已经从刚才那个世界里彻底出了。 忽然,口袋里有什么震动了一下。 戴小鹊怔了怔, 从口袋里把手机摸了出来, 深夜微博提示到, 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但我的手机……”她一脸费解,“进去的时候明明已经不见了, 怎么我现在, 衣服没乱,东西也没丢,还是我只是梦游到这里做了个梦?” 下一瞬她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戴小鹊手里抱着一个小姑娘,浑身软绵绵的,小糯米团子那么大,穿着脏兮兮的浅黄色蓬蓬裙,脚下踩着黑色小皮鞋,红色的蝴蝶结精致小巧。 她全身都脏兮兮的, 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更严重的是她面色红得异常,浑身发烫。 而她脖子上那道绳子的痕迹便显得更加刺目。 戴小鹊皱了皱眉,就这么把她送去医院肯定会招惹麻烦,后续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但如果不处理就更糟糕。 这时,脚边忽然有毛茸茸的触感。 低头一看,那小黑猫伤痕累累地用侧脸蹭着她的小腿,金色的瞳孔盯着小女孩,喵呜喵呜地叫着,看起来很亲切。 戴小鹊想起了在黎永轩那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估计黑猫和这小姑娘的关系是很好的。 不然又怎么会把她带到这里? 顿了顿,她用脚尖轻轻挠了挠小黑猫的下颚,微微笑了起来。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小姑娘也会没事的。” ********** 凌晨三点四十分。 市医院,灯火通明。 戴小鹊在走廊等了一会儿,一名医生便从里面走出来,皱眉说道:“幸好来得早,要是再晚一点,恐怕会出问题。”说到这里,他表情有些怪异,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部,压低声音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事呀?这女孩的脖子……不瞒你说,我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见到她那样,心里真不好受。” 他又有些咬牙切齿,“难道是哪里有出了什么变态?” “这件事还在调查中,希望你能保密,不要打草惊蛇。”旁边的男人神情威严地打断了他的话。 闻言,医生乍然惊醒,脸色大变,连忙点头,捂住嘴巴。 “对对对,您说得对!哎你看我,真是的,警官请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瞒好!” 男人严肃地点点头。 医生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对戴小鹊说:“放心吧,现在已经好了,后面再好好休养,过不了多久就活蹦乱跳。” 戴小鹊点点头,笑眯眯地说:“谢谢你啊医生。” 医生瞅了男人一眼,沉重地点点头。 “为人民服务!” 又和医生说了几句,戴小鹊脸上的笑容敛了敛,这才转过身,认认真真地说道:“谢谢你,楚警官。” 走廊寂静狭长,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却依旧能听见远处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男人身姿挺拔,退去制服后,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但因为半夜被人叫起,脑袋上的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戴小鹊瞅了他顶上的呆毛好几眼,好几次险些没忍住笑,但见男人一脸严肃,忍了忍,还是憋住了。 要是真的笑出来,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楚凛倒是没留意到她在想什么,这人就是到了休息日,也是一副严肃冷静的模样。 此时夜深人静,楚凛微微眯起眼,忍不住再次打量起这个女孩来。 自从上次七日祈祷会的事情过后,两人便再无联系的机会,虽说他有心让戴小鹊帮他调查一些事情,但后来回过神来,也觉得可笑。 哪有他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托人家小姑娘帮忙的道理? 但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后来工作又忙起来,楚凛便渐渐忘了这件事。 直到刚才,睡梦中忽然有电话打进来。 楚凛几乎一天24小时都开着手机,随时让自己的精神保持在工作状态,因此电话一来,他立马就醒了过来。 但看见来电显示人时,还是微微惊了一下。 戴小鹊? 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姑娘怕不是又卷进什么危险的事情里去了。 接了电话听见第一句话,楚凛心底一沉。 果然。 这回又是不知道上哪抱了个生命垂危的小姑娘。 但看着这情况,恐怕也不是个正常的案件,否则她不会要求在这件事情中,将她的身影抹去。 戴小鹊见楚凛面色沉郁,心里也有点发憷。 她最不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片刻,戴小鹊轻轻舒了口气,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反正已经有了七日祈祷会的事情,楚警官应该也已经习惯了她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顿了顿,戴小鹊抬眸瞅了楚凛一眼,却见对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黯淡的灯光加深了他的面部轮廓,下一瞬,男人眸光微沉,像是想起来现在是在哪里,又怔怔把烟收了回去。 原来他也会抽烟啊。戴小鹊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时,男人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了那种强烈的压迫力。 他迟疑了一瞬,将烟扔进了垃圾桶,而后冲戴小鹊勾了勾唇,散去了身上了不近人情的气息,忽然变得易亲近了起来。 但他的笑容消失得极快。 眉心再度压紧,只是声音低缓了许多。 “抱歉,你们小姑娘应该不喜欢烟味吧?”他自顾自地说道,不等戴小鹊回应,他微微挑起眉,继续说:“关于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小鹊同志,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着更多的秘密。” 说完,他慢慢地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双手交合,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戴小鹊头皮一麻,他分明没有向她施加任何压力,但她就是有种以前读小学的时候,老师要亲自给她检查作业的感觉。 顿了顿,戴小鹊正襟危坐地坐在他旁边,沉声说道:“是的老师,啊不对,楚警官……我是有些话要说,跟上次一样,可能您会有点接受不了。”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 见他没有什么大反应,戴小鹊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这才将今晚碰到的事情一一道来,但鬼使神差的是,她莫名地省略掉了安安的事情。 中间缺了重要的一环,楚凛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当然是听出问题来了,但他只是不平不淡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解释。 接下来,两人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医院的走廊幽深寂静,今晚正巧没有什么事故,竟然难得清闲。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表情严肃,正经得像老师授课。 但女孩不一会儿便有些坐不定了,手指捏着裤子边使劲儿地拧着,但为了表示对旁边这位警官大人的尊敬,她还是老老实实坐着没动。 她可是有弱点拿捏在人家手里呢! 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这时,一名护士正巧从这里经过,见两人默不作声,惊讶地看了好几眼,没忍住上来问:“你们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帮忙吗?” 戴小鹊别提多不舒服了。 但她还是笑眯眯地说:“没有,放心,谢谢。” “哦……”护士姐姐担忧地看了看,“有事不要放心里啊。” 戴小鹊依依不舍地看着护士姐姐离开,苦着脸,很难受,她说了这么多,楚警官怎么不出声呢? 早点解决早点完事呀。 沉默了一会儿,她有点儿忍不住了,扭头看去,忽然一愣,楚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八方不动,坐得笔直笔直的,但仔细一瞧,便会发现这人眼神呆滞。 戴小鹊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楚警官、楚警官?楚凛!” 楚凛身体一僵,眨了一下眼,恍然回过神。 “你刚才说什么?” 戴小鹊脸一黑,心里直犯嘀咕,这人怎么一本正经走神的?但转念一想,对方大半夜被她叫起来,换了其他人别提帮忙了,没准还要揍她一顿。 这想法刚落下,便听见楚凛声音沉静地说道:“什么样的蛇?” 闻言,戴小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男人微微皱起眉,已然是进入了工作状态。 见状,她也正了正脸色,“我不太好形容,我画给你看吧。”说着将手机拿出来,打开绘画软件,循着记忆力大蛇的模样,仔细将它画了出来。 真要说的话,大蛇除了尾巴缠着一棵树,并且体积庞大以外,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在绘画软件上涂涂画画,不一会儿便大功告成,眨眨眼,乖乖将手机递过去,“就是这样了,警官您看看。” 她的长相本就漂亮得有些锋利,这会儿忽然老实下来,眉眼温顺,眼角却还是带着一丝张扬的艳丽。 漆黑的眼瞳定定地望了过来,眼神澄明纯粹,不带半点邪念。 楚凛倏地对上她的眼,原本还有深究的打算,很难再计较下去。 但下一瞬,当他看清手机里画的东西,眼神蓦地一顿,眸光锐利地拧起眉。 戴小鹊看他表情不对,一时也有点儿紧张。 虽然她是个奉公守法的良民,但没准呢! 谁知道她最近有没有在不经意间做什么坏事! 她的画堪称鬼画符,以往和周芊等人玩你画我猜,每每对方猜出来连她自己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见状,她心里一紧,一时不知道什么情况,有点心虚地说:“要、要不然我再画一遍好了。” “不用了。”楚凛冷冷地说道。 哇他是不是生气了呀! 戴小鹊目不斜视地盯着地板,用力点点头,“哦。” 话音刚落,余光一瞥,惊讶地发现对方正迅速把她画的东西擦掉,然后自己又画了一个新鲜的上去,忍不住苦了苦脸:什么呀…… 片刻,楚凛已经把那条大蛇重新画了一遍,然后把手机还给她。 “你看。” 和她的水平相比,楚凛高了不止一截,但他所画的大蛇中,身上覆盖着繁杂的金色暗纹。 戴小鹊仔细一想,那条大蛇身上确实有这种图案。 看到这里,她哪里还不明白,忍不住惊诧地看了楚凛一眼,“楚警官,你知道它?” 楚凛疲惫地按了按额心,再看向戴小鹊的时候,心中滋味难辨。 他查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然让这小姑娘轻而易举撞见了两次。 楚凛严肃地点点头,“没错,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吗?当时飘在河面上的东西,就有它,只不过和你见到的样子不一样,当时它只是一个巴掌大的雕像。”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探究地注视着戴小鹊,目光专注,忽然放轻了声音。 “你究竟是谁?”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但这个问题,连戴小鹊自己也想问个清楚仔细。 她明白楚凛的意思,遇到灵异事件并不奇怪,因为她的手机里装了一个奇怪的软件,连接着她与另一个世界。 可三番两次遇见像八臂怪婴那样的东西便有些古怪了。 早在之前,她就有一种感觉,似乎一切都在围着那个关于“沉宝”的传说在转动。 沉默片刻,戴小鹊笑了一声。 “谁知道呢。”她冲楚凛眨了眨眼,“楚警官,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呀,你可不要盯上我。” 说完,她拍拍灰尘站起来,说道:“既然已经深陷其中,想必你对这件事也有些好奇,后面如果再出现相关的东西,我会联系你,作为交换……”她重重地叹口气,“这次的人情咱就扯平了吧?” 大半夜把人家招呼出来,还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回应,戴小鹊心里直犯嘀咕,回头一看,却见男人皱眉坐在凳子上,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看着是想抽烟了。 原来警官大人有烟瘾呀。 戴小鹊在心里笑笑,凑上去又唤了一声:“楚警官?怎么样?” 女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楚凛抬眼便对上她潋滟的双眸,沉默片刻,说道:“之后我会通知女孩的母亲,你放心,今晚我和你没有见过面,把女孩救回来的人也不是你。” 戴小鹊点点头,放下心来,知道他是答应了。 又坐了一会儿,听医生说了一些小孩的后续处理问题,确定完全没有大碍之后,戴小鹊婉拒了楚凛要送她回家的意思,自个儿打了深夜出租,转而回到公寓去了。 夜深人静,公寓楼幽幽伫立。 林木葱茏,黑魆魆的影子随风摇摆。 由于这公寓年代久远,再怎么装修,也散不去那底子里冒出来的阴气。戴小鹊远远地看了一阵,缓缓将心中的郁气呼了出去,不管再怎么样,今夜过去,她将要在这里长久地住上一段时间。 这时,余罗总算从蜡烛里飘出来了,嘀嘀咕咕说:“总算回家了,刚才在医院怕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发现,害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戴小鹊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又不是人人都有阴阳眼。” 余罗瞪了她一眼,“万一呢?!我看电视里都是这么说的,医院每天都要面临生老病死,阴气最重,万一有什么大鬼怎么办?” “大鬼?”戴小鹊不怀好意地瞅了他一眼。 余罗警惕地绷紧身体,像只炸毛的猫。 “怎么了?” “啊,不久后应该要给你介绍两位老朋友,希望你不要太害怕哦。” 余罗倏地瞪大眼,“老朋友?什么老朋友?” 他看着戴小鹊的背影嘟嘟囔囔地追了上去。 还没走进呢,戴小鹊便忽然停了下来。 余罗差点撞过去,正要抱怨,忽然间前面飘过一道白影,吓得他“哇”的一声躲到她身后。 “……”虽然已经知道这只是没用鬼,但是也太过分了吧! 躲在她身后算什么! 余罗弟弟你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好吧! 戴小鹊没好气地腹诽一顿,随即抬眼冷冷地看着前面披头散发的女人。 月光清冷,老槐树投下一片硕大的阴影。 女人穿着白色睡衣,整个人沉在阴影之中,死气沉沉地垂着脑袋,乌黑的头发阴森森地搭在她的额前,看不见脸,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夜风吹得她皮肤苍青,换个人在这里看见恐怕要被吓个半死。 戴小鹊无语地看了一会儿。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到晚上,这栋公寓就没人出来走动了,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她一开始看见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发憷。 这楼里之前估计也不是这样的,要不然也卖不出去。 一切十有□□是从陈玉梦游开始。 人们夜里从外面回来,突然看见这么个“女鬼”在走廊里、庭院里飘来飘去,估计也被吓得够呛。 再以陈玉这种梦游的频率…… 戴小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决定无视她回家去,反正陈玉梦游也玄妙得很,能自己找到回家的方向,到时间就结束了。 正准备进楼梯,忽然,戴小鹊心念一动,又蓦地转过身。 余罗一脸莫名其妙:“你要去哪里?” 戴小鹊抬抬手,示意他闭嘴。 说着来到老槐树旁边,沉默地看了半晌,忽然蹲下挖起地来。 余罗嫌弃得脸都皱起来了,“那里面可是有小变态埋的动物尸体哦,很脏很臭的……” “事到如今我还怕它脏乱臭吗?不干活就闭嘴,就你事多。”戴小鹊瞪了他一眼。 闻言,余罗委屈地抿了抿唇,“干活就干活!”说完挨到戴小鹊旁边,于是一人一鬼蹲在老槐树下刨地,旁边还站着个梦游的女人。 三楼上有个胖墩儿,半夜实在饿得不行,想出门转转,看看哪儿的宵夜摊还有没有开着,他晃晃悠悠,踩着拖鞋出来,人已经走到楼梯口,忽然福至心灵,往下面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我靠!”他在心里暗骂一声,魂儿都快没了,屁滚尿流又回了自己屋去,摸摸肚子,决定饿着。 楼下的人压根没留意到上面的动静。 戴小鹊屏住呼吸,觉得自己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好好吃饭了,但越往下挖,出人意料的是,之前见到的小动物尸体都不见了。 她心里惊了惊,却也没多想。 估计是已经被这栋公寓的“灵”给清理了吧。 但她的目的却并不是这个。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忽然在泥土里摸到一点硬硬的东西。 余罗发现她的异样,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东西?” 戴小鹊心跳蓦地加速,小心翼翼地拨开两边的泥土。 片刻,待泥土底下的东西完全展露出来,戴小鹊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去。 没错,果然在这里。 “大蛇雕像……”说着,她把那东西从土里捧出来,有人头大小,重量不轻,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浑身黑不溜秋,像一大块木炭。 但雕琢却极其精细。 一条大蛇蜿蜒地盘桓,尾部缠着一根黑色的柱子,除去老槐树的部分,竟与之前在地底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雕像身上有许许多多的刻痕,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它尾巴与黑柱交缠的部分。 “怪不得……”戴小鹊又伸手往泥里摸了摸,果然从里面摸到一把小刀,她这才恍然了悟,“怪不得安安能把那样一条大蛇伤到,原来他一开始伤到的不是大蛇,而是这个雕像,也就是说,这个,才是大蛇的本体……” 这么一想便明白了。 安安喜欢虐杀小动物,常常有把动物尸体埋到老槐树底下的习惯,这样一来,机缘巧合之下挖到了这座雕像。 至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那就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它被埋在这里?”余罗惊讶地说。 “猜的。”戴小鹊瞥了他一眼,“之前我遇到过类似的东西,加之刚才楚凛那么一提,我猜每个事件背后都有这么一个东西,而且我怎么想都觉得安安不可能碰到那么大一条蛇,还没有人发现,一定有其它东西。” 余罗听着听着,眼睛都发亮了。 片刻,他哼地一声别过头,“我才没有觉得你脑子机灵!” 戴小鹊懒得理会小朋友,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雕像,忽然,她眨了眨眼,问道:“余罗,你仔细看看,它是不是缩水了?” “你以为它是气球啊,还能变、变小……”余罗突然瞪大眼,声音越来越小。 只见原本人头那么大的雕像,眨眼的功夫,竟然只有戴小鹊的巴掌大! 并且有越来越小的趋势! 到最后,它几乎只有一根手指那么粗长。 戴小鹊眨眨眼,把这东西抓在手里握了握,轻声说道:“不是气球,不过比气球厉害多了……”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 戴小鹊怔了怔,把手机掏了出来。 有新任务! 普通任务栏,紧急任务栏,系列任务栏。 一共有三种任务。 除了一开始的阿母难七日祈祷会以外,系列任务栏便再也没有提示过有新的任务。 此时,系列任务栏终于亮了起来。 【沉船】 任务时间:不限 任务地点:未知 危险等级:未知 困难等级:未知 任务奖励:无 这一串的未知都快把戴小鹊给搞懵了。 以往的任务大致上都会给出部分信息,真正做起来的时候瞎蒙也不是太难,更夸张的是,竟然没有任务奖励! 这也太奇怪了! 没有奖励谁去干呀! 她又不是免费打工仔!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秘密很多,但真相只有一个! 第112章 112 想是这么想, 戴小鹊还是被这个系列任务给引起了好奇心。 系列任务栏和其它两个任务栏不同,它的呈现方式是树状图, 每一个枝丫上面都嵌着一只红色的眼睛, 密密麻麻, 简直是密恐患者克星。 此时,上面只点亮了第一只眼睛。 戴小鹊犹豫片刻, 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这个任务是在她得到大蛇雕像后才出现的,想来这一切是跟大蛇有关。 而大蛇又与阿母难七日谈有某种联系,也许顺着这个任务做下去,就能知道这些事件背后的真实秘密。 最关键的一点, 它的名字是:沉船。 想到在地底下看见的那艘朦胧的大船, 还有如同献祭般向着大船走去的人们, 甚至连带着余罗身上的秘密,戴小鹊轻轻舒了口气, 指尖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 【是否打开第一个支线任务?】 【是。】 【请稍等——】 【……】 倏地一下, 手机忽然陷入了黑屏。 戴小鹊皱起眉等待,旁边的余罗凑过来一看,“你为什么盯着手机发呆?” 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甚至是被召唤出来的鬼怪,也是看不见深夜微博的,因此一直以来,并没有人知道她的手机里还安装着这么一款软件。 戴小鹊瞥了他一眼,随口应道:“想着明天要吃什么。” 余罗眼睛一亮, “我想吃糖醋排骨!” “……不准吃,养不起!”戴小鹊无言地翻了个白眼,怪不得深夜微博每次做完任务都要给她大笔金额,这些家伙明明已经死了,还个个好吃,偏偏他们吃也不是真的吃,每回跑到食物面前闻一闻,不过多久,这些食物要么化成灰,要么就腐烂。 她觉得自己养了一群大胃王! 幸好月宁学姐是个勤劳的小甜心,每到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悄悄拎着垃圾袋到楼下去扔掉。 当然,别人只看到飘在半空中的垃圾袋,却没见到拎垃圾袋的人,被吓得连滚带爬,那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了。 余罗撇了撇嘴,不高兴了,“不是说好要好好养我的吗,负心汉!” “呵呵!”戴小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一亮。 首先弹出屏幕的竟然是一张图片。 戴小鹊定睛一看,随即忍不住拿起手中缩小了好几倍的大蛇雕像对比了一番。 图片里的东西和她手里的大蛇雕像几乎百分之八十地相似。 但与之不同的是,图片里的大蛇,周身莹润白腻,线体流畅完美,全无受伤的痕迹。 这是一条白蛇。 “黑白蛇?”戴小鹊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这是条公蛇,和母蛇是一对?” 话音刚落,图片再度变幻,黑蛇白蛇一同出现,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尾部的黑柱融成一体,乍一看竟像是钥匙柄。 忽然,戴小鹊蓦地醒悟过来。 这就是一把钥匙! 当时大蛇送他们出来的时候,岩壁上出现了一扇双开门,大蛇在左侧门,而另外一侧却是空白的,当时她还觉得这边应该还有一条蛇,现在她知道了,没猜错! 那样的大蛇确实应该是有两条! 而当这两条大蛇合并在一起时,便能成为一把钥匙。 这时,屏幕再度变化,终于弹出了熟悉的任务界面。 【支线任务之一:阴阳扣】 任务时间:不限 任务地点:不限 危险程度:★★★★ 困难程度:★★★★ 看到这里,戴小鹊目光茫然,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 四颗星! 红姐那么那麻烦那么不讲道理一鬼也才三颗星! 想到非要和人玩游戏的红姐和红姐夫,戴小鹊头皮一麻,忍不住嘀咕:“不是吧,这么难……” 【支线任务之一:阴阳扣】 任务时间:不限 任务地点:不限 危险程度:★★★★ 困难程度:★★★★ 任务内容:他背叛了她。 就像鱼和水、鸟儿与天空,他们曾经是彼此的唯一,亦是漫长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天地苍茫,却只有这一艘漫无目的的大船才是他们永恒的置身之地。 但她从未有过不满,自从有意识起,她便清楚了自己的命运。阴阳相吸,他们对彼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眷恋着他,即便她知道,他和她不一样。 他想离开,那她就随他一同离开。 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伴随着她生命的终结。他们本就不该是能够融于世间的东西,规则如影随形,以物换物,以命换命,世界守恒,一条生命的诞生伴随着另一条生命的终结。 他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他向上苍献祭,他嗜血如麻。 不该是这样的,他—— 不该活下去。 她终于清醒了。 他们是阴阳,她死了,他也不该活下去! 【请你将“他”找到,并将他带回她的身边。】 ******* 果然是有另一条大蛇! 戴小鹊皱了皱眉,从任务表述上看,母黑蛇受伤,也许都是因为那条白蛇在作怪。 随即她留意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字眼。 献祭。 在阿母难七日谈中,八臂怪婴蒙骗信徒,最后要他们所做的,何尝不是一种献祭? 以物换物,以命换命。 只不过,在阿母难这个事件中,以命换命彻底是一场骗局。 戴小鹊沉默了好一阵子,一时想到阿母难的事件,一时想到洪菲菲等人,一时又想到了自己那些失踪的同学,在茫茫的大海中,面容麻木地朝着大船走去。 还有幼月,甚至还有余罗…… 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种种,似乎都与那艘神秘的大船有关。 【请问您是否愿意接受任务?】 指尖在“是”和“否”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戴小鹊一时也下不了决定,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身功夫揍几个人还可以,要是真的对上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况且,红姐那两只鬼也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旁边陡然插入一道不平不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乍一听有些瘆人。 戴小鹊吓了一跳,手一抖竟然按了“是”! 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沉船”和“阴阳扣”这两个任务都显示正在进行中! 戴小鹊张了张口,无语凝噎,又翻来覆去看了几回,确定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的,后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我本来只是个打工仔想赚点钱呀……” 一想到给不知名的东西白打工,心就很痛。 阳间人不做阴间事! 片刻,戴小鹊才冷静下来,嘟哝道:“幸好它这个任务不限时间……” 话音刚落,便看见任务难度那里忽然多了一行备注。 任务难度:★★★★(会随着时间增长而难度增加) 戴小鹊眉心一跳,抽了抽嘴角,心头火起:“好坑!” 余罗碰了碰她的手臂,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自言自语?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啊……” “你才有病呢!”戴小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平时对着空气和你们说话的时候还少吗?再说上了医院还不是用我的钱?” “你怎么一直提钱钱钱!”余罗瞪大了眼。 “没有钱怎么给你买巧克力?嗯?”戴小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闻言,余罗顿时就焉了,却还有点嘴硬,“大、大不了我以后好好给你打工!” “真是的!”说着说着,见青年还跟个半大孩子似的扭扭捏捏,戴小鹊反而先笑了,拍拍他的脑袋,“听话,少哔哔,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余罗别开头甩掉她的手,红着脸瞪她,张张口想反驳,最后还是委屈巴巴地闭上嘴。 “知道了,我、我听话就是了。” 戴小鹊这才有空抬眼看了看旁边的白衣女人,阴森森地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看过来,冷风冻得她脸色苍白。 “……” 沉默半晌,戴小鹊忍不住嘀咕一句,“到底谁才是真的鬼啊……” 话音刚落,便看见女人冷冷地盯着她,冷不丁地问道:“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第三遍了。 “……” 刚才就是她,突然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吓得戴小鹊不小心接受了任务。 戴小鹊表情古怪地瞅了她一会儿,身体往左边挪了挪,接着便看见女人的眼珠子跟着她往旁边转,又往右边挪了挪,女人的眼珠就又跟着她往右边转。 身体倒是僵硬得像具尸体。 “你……”戴小鹊迟疑地凑上前,还没等她出声,陈玉又问了一句:“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 戴小鹊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以前陈玉半夜碰到别人的画面,几乎都要同情起这栋楼的住户来了。 这家伙也太唬人了! 一阵冷风吹来,远处传来尖细的猫叫声。 戴小鹊搓了搓手臂,看了一眼五楼,依旧是黑沉沉一片,但她的脸色却柔和了。 “陈玉,都结束了。” “你该醒了。” 既然半夜都做梦来找女儿,为什么清醒的时候不去找她呢? 引着陈玉上了楼,戴小鹊特意走的是黎永轩所在的那条楼梯。 直到把人安全送到家门口,眼见着陈玉慢吞吞地打开门,戴小鹊这才又转到了楼梯口,轻咳几声,喊道:“黎永轩?黎永轩?你在吧。” 幽暗的楼梯黑魆魆一片。 一眼望不到底。 戴小鹊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正打算进去看一眼的时候,忽然听见“嗒、嗒、嗒”的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 一双染血的皮鞋出现在第八格楼梯。 这是一双没有腿,却自己在行走的皮鞋。 但戴小鹊心里一点也不虚,她瞅了好几眼,然后才笑眯眯地说道:“黎永轩,晚上好呀。” “……” 皮鞋一顿。 片刻,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黎永轩沉默地看着她,表情竟然有点无语。 “天,快亮了。” 戴小鹊耸了耸肩,伸出手,笑道:“我想问你要点东西,你应该有吧?” *******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戴小鹊起来得晚了,自从接了任务之后,她的作息便与别人不同,常常昼伏夜出,这会儿她醒来,都快是正午的时候。 她给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她凑过去喃喃道,歪了歪脑袋,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歪了歪脑袋,乍一看似乎与平时无差。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感觉里面有另一个人……”这种想法让她有点儿毛骨悚然,暖融融的房间顿时变得阴冷起来,但她看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片刻,戴小鹊抿了抿唇,低声道:“回头让他们几个帮我看看吧。”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有点察觉异常,总有哪里会出点事情。 她不放心。 下了这个决定,戴小鹊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去,窗帘无风扬起,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一道朦胧的影子给遮挡住,光滑的镜面仿佛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与此同时,千百里外的冷峻青年忽然似有所觉,蓦地抬起头,前一秒还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面孔倏然像炸了毛的狮子,身体绷紧,眼神冰冷锐利。 旁边的人见状,皆是一愣。 “怎么了你这是?” “做恶梦啦?” “呸,什么做梦,瞎说,咱逐野小弟那是睁着眼睛发呆,哪里是睡觉。”说话人不带恶意地嘲了一番,另几个人闻言,顿时轰然大笑。 萧逐野却像是没听见,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便站起身。 “我有事先走。” 说是这么说,却全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压根不是商量的语气。 另几个大男人还在笑着,见他真的说走就走,不由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也太冷淡了吧!” 闻言,薛准嫌弃地哼了一声,这人便是上次半夜去接戴小鹊和萧逐野的人,现在黎月宁的弟弟还在他那待着。 他是这里面唯一见过戴小鹊的人了,一看萧逐野这模样,准是去找小姑娘去了。 另几个人见他这模样,立即打了精神,“怎么,有情况?” “可不是嘛,你别看他木头一样的,实际上是心里有人,付出真心其他的都看不上了,年轻真好……”他酸溜溜地说,“那小妞可是真带劲儿,看着漂漂亮亮安安静静,不动声色就差点卸了我的手掌!而且那身手!我跟你们说,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么厉害?” 一群大男人跟菜市场阿姨似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个嗓门比一个大。 幸好这里的老板都认得他们,特意给他们劈开了一片地方,否则被其他人见到就得出大事。 但凡稍微留意过音乐圈的人都会知道,现在坐在这里嗑叨的这几个男人,每一个人都足以让粉丝尖叫。 他们就是现在最当红的乐队——热夜。 “可说归说,这小子,有时候还真是跟两个人似的……”说话人高高瘦瘦,剃了个平头,五官却十分出众。 话说到这里,其他人神情都有点儿微妙。 薛准抬手压住眉心,“这些事就别提了,不就是酒品比较差吗?有什么好说的,你上次喝醉酒的时候,差点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跪下来给老子叫爸爸,靠,想起来真他妈丢人……” 一伙人的声音越飘越远。 青年身穿连帽衫,行色匆匆,迅速地隐匿在酒吧的灯红柳绿中。 白天这里还算清净。 他并不喜欢这里的空气,行走间眉心微蹙。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噼里啪啦一阵尖锐的声响,空气中渐渐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 萧逐野脚步一顿,就这么姿势怪异地僵持了许久。 光影明灭,酒香飘去很远。 半晌,萧逐野缓缓抬起眼,眸光晦暗不明,望着不远处被砸碎的酒瓶子,轻轻地笑了一声。 第113章 113 戴小鹊才从屋里出来, 便看见黎月宁和钟叔仔仔细细地瞅着她。 “怎么了,一个个都盯着我看?” “昨晚你失踪的事情把他们吓了一跳。”余罗兴致勃勃盯着电视机, 一边思路清晰地说, “今天说什么也要看着你, 怕你又走丢了,真是的, 大惊小怪, 这不是有我在嘛!” “有你在才糟糕!”钟正行冷笑,对余罗的小孩子脾气了如指掌。 余罗扭过头来,心知自己和他们也是半斤八两,底气不足, 但也不愿意认输, 腾一下站起来,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眼看他们又要闹起来,戴小鹊揉了揉额头, “没事没事, 叔,你放心,我好着呢。” 闻言,钟正行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现在是没事,以后没准。” 黎月宁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戴小鹊的衣袖,一张阴森森的鬼脸凑过来,“小鹊……明、明天你, 带上我……” “……” 戴小鹊回忆了一下过去将黎月宁装在背包里,每次打开书包都能看见一张苍白的人脸,苦了苦脸,很拒绝。 但她也知道昨晚是真的把两只鬼吓着了。 那会儿他们还都以为她在睡觉,不料半夜却见到她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突然长了个儿的余罗。 戴小鹊好说歹说才把事情解释清楚。 后来她实在太累,便直接进去洗洗睡了。 起来面对这么一着,戴小鹊心里一暖,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想着从深夜微博再捣腾更多自保的手段。 她的善念值还有一些,也许能兑换更多的成就奖励。 况且现有跟在她身边的这几只鬼战斗力并不强。 种种念头转了一圈,戴小鹊想到了她在地底世界弄丢的那串佛珠,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回头看看有没有别的成就奖励吧,如果能换到一只厉害的鬼,那也不错……”这么想着,戴小鹊看了一眼时间,而后打开了自家的门。 钟正行连忙跟上,“哎,小鹊妹妹上哪呀,叔护着你啊。” “放心,钟叔,哪也不去,我就到邻居家串串门。” 正午时分,楼里已经看不见人了。 走廊里来回飘着阴凉的风,戴小鹊径直走到了陈玉家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 片刻,门里没反应,她也不着急。 正准备走,忽然嘎吱一声,里面弹出一张男人的脸,阴恻恻地看着她,在发现是戴小鹊之后,表情一变,脸上露出微笑,先前的阴郁气息一挥而散。 “你好,怎么了?” 戴小鹊眯了眯眼,她没有忽略这男人转瞬间的变化。 男人长相普通,乍一看有些阴郁,下巴胡子拉碴,眼眶冒着红血丝,穿着一身睡衣,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打理过了,看着非常疲倦。 但他一笑,却又显得十分温和有礼。 她记得这人是陈玉的丈夫,上回在楼梯里有一面之缘。 钟正行见状,啧啧说道:“小鹊,这人脸上有黑气,我估计着是不太正常。”说着便飘了进去,男人只觉一阵阴风吹过,茫然地看了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戴小鹊不动声色,笑着对男人说:“我找陈玉,请问她在吗?” “陈玉?”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煞气,却依旧斯斯文文地说道:“她不在,去上班了,你晚上再找她吧。”说完就要关门。 “等等。” 一只手把门挡住。 男人眼神警惕,下意识把门推回去,但这门纹丝不动,反而有越开越大的趋势,心里骤然一惊,看着这女孩笑眯眯的样子有点犯怵。 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时,钟正行也回来了,“确实不在,里面也没有什么怪东西,要说怪只有这货是怪的,估计是去哪里招惹了脏东西。” 戴小鹊却没有急着回去。 她眯眼打量男人一圈,是那种相当斯文的长相,脸上还带着眼镜,除了当初第一次见面,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楼本来就古古怪怪,后来她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孩子丢了,没理由两方父母都没有反应。 这对夫妻之间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戴小鹊笑了笑,眨眨眼:“我搬来这儿这么久了,还没有跟你们家打招呼呢,今天正好有空,你不让我进来坐坐吗?” 男人笑容一僵,有些维持不住了。 “我们家乱,没有什么好看的,也实在是拿不出手,不如你再等等,晚上陈玉回来了,我们做好了准备,直接上你们家去。” “不用了,就现在吧。” 话还没说完,戴小鹊便强硬地把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和512号房不同,陈玉他们家是完全经过新装修的,附近有小学幼儿园,完全算得上是学区房。 淡蓝色的壁纸上图画着金黄色的星星,客厅里还摆放着孩子的玩具,再往里便是卧室和厨房,并没有男人口中所说的来得那么乱。 甚至,因为孩子的物品摆放过多,甚至看上去十分温馨。 戴小鹊皱了皱眉,这反而出乎了她的意料。 难道真的没什么? 男人脸上已然露出不悦,但良好的素养只是让他表情冷了一会儿便转过身去倒茶,戴小鹊这会儿心里已经在疯狂嘀咕了,正在怀疑和歉意之前反复徘徊。 “我和陈玉都是普通职工,这段时间正好是公司的忙碌高峰期,所以陈玉不久前把孩子送回丈母娘那边去了,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徐坚。”男人将茶端了上来,见戴小鹊盯着电视机旁边的全家福看,眼神柔和。 “那是我和陈玉的女儿,上幼儿园了,我和陈玉之所以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她。” 事已至此,戴小鹊也就不介意自己的粗暴了,心念一动,试探道:“很可爱的小姑娘,哎,怎么我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她?” “这段时间工作实在太忙,正好丈母娘住在附近,陈玉就把孩子送到丈母娘身边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坚眼神平静,不像是在说谎。 “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应该是不知道孩子已经丢了,那么,那小女孩会被安安带走,应该是在陈玉把孩子送到她母亲身边之前的事情……” 戴小鹊随便和徐坚又说了几句,心里却一直掂量着事情,“可这么重要的事情,陈玉为什么不告诉徐坚?感觉他们夫妻之间关系应该算得上和睦,难道说,徐坚身上发生了什么,让陈玉下意识把这件事情给瞒住了?” 想归这么想,但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真相。 戴小鹊眼神示意钟正行多转几圈,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 钟正行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什么也没有,真是怪事,刚才我明明感觉到这男人身上不对劲,怎么一下子就没有了。” 说着他悚然一惊,“不是吧,我这么差劲,这都能有错?靠,回头余罗那小子非得笑死老子。” 钟正行脸色臭了臭,一脸纳闷地蹲角落去了。 见状,戴小鹊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说:“抱歉,我坐得也够久了,那就不打扰了啊,下回陈玉回来了我再过来跟你们好好打招呼。” 徐坚倒也真是个好脾气的人,摇摇头,将桌上的甜点盒子递了过去,“带点回去吧,我和陈玉都不喜欢甜食,我家的孩子最近长牙也不能吃,放着也放着……” 他跟着戴小鹊一起站起来,话未说完,手机忽然从他裤子口袋里掉出来。 戴小鹊一愣,下意识弯腰去捡。 忽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恶意,紧接着便听见徐坚蓦地扬高音调,厉声喝道:“放开!” 戴小鹊懵了懵,很快反应过来。 一条手臂凶狠地伸过来要把手机夺走,戴小鹊轻轻一退,敏捷得像只猎豹。 再抬头时,却见眼前的男人骤然变了一副脸色,眼神赤红,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她,“我叫你放下,听见没有!” 戴小鹊瞥了一眼他手上拿的水果刀,笑了笑,“不放又怎么样?” 话音刚落,利光一闪,水果刀恶狠狠地刺了过来,徐坚表情癫狂地吼道:“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呃!” 话未说完,徐坚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戴小鹊行动如风,掌心如利爪,一把扣住他的下颚,身形一转,一个借力便将他掰倒在地上,过程中噼里啪啦撞倒一堆东西,徐坚却浑然不觉,着了魔似的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叫喊。 戴小鹊一脚踩着他的胸膛上,死死压住他不让他动。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钟正行蹲在他旁边一看,拍拍他的脸,而后抬头说道:“小鹊,我看这家伙是撞邪了。” 戴小鹊点点头,抬了抬手里的手机,耸了耸肩。 “是撞邪了没错。” “放开、放开我——” “好吵哦,你这家伙,差点把我骗过去了。”戴小鹊蹲下来拍拍他的脸,见徐坚还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全然不见了之前的斯文,反而更像是个毒瘾发作的病患,打量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估计你也不是故意的。” 说完,一个手刀把徐坚砍晕,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钟正行正捣鼓着徐坚的手机,一脸嫌弃,“这啥玩意儿?” 戴小鹊接过手机,黑底的屏幕,零星几个通讯软件,乍一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昏迷的徐坚,低声说了句:“冒犯了。”随即点开了手机里的微信、企鹅,匆匆扫了一遍,忽然,手机信息栏弹出了一条信息。 戴小鹊挑了挑眉,看着那个不停闪动的软件图标,似乎有点眼熟。 叮咚——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第114章 114 三只眼的图标在屏幕上方闪烁。 打开一看, 还能看见一行字弹出来。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钟正行挤过来一看,不屑地撇了撇嘴:“啥几把玩意儿, 这个徐坚有看直播的兴趣?不至于看个直播就这么着迷吧。” “没准呢。”戴小鹊漫不经心地应道, 眼睛却盯着那个红色的三只眼图标不放。 三只眼。 说来也巧, 之前张霖不就是想要她去“三只眼直播平台”上面做灵异直播吗,本来是说得好好的公平竞争, 结果被三只眼的高层管理给截胡了。 当时她还觉得那个男人浑身阴气, 看着有点不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他找来做直播的那个女孩,肩膀上趴着一只鬼婴,完事了还悄悄躲在卫生间里哭。 而那男人显然和这女孩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后来戴小鹊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那女孩,让她有问题可以找她, 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 也没了后文。 想到这里, 戴小鹊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手机号码已经给出去了, 那女孩联不联系是她的事。 不久她就把三只眼直播的事情给忘了, 没想到现在再度出现在了这里。 “奇奇怪怪……”钟叔嫌弃地嘟囔,“明明都有老婆孩子,还非要看女主播搔首弄姿,更甚者有些人要给女主播砸个上千上万,好端端的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难道这就是叼丝的世界?” “…… ”戴小鹊无言地看了他一阵,默默吐槽道:“叔,那下回你能别霸占着我的手机看直播不?” 钟正行嘿嘿一笑, “就一下,就一下下,再说了,我那看的是吃播,跟女主播跳舞能是一回事吗?叔死都死了,吃不着,看看总好吧,嘿,看着好吃了,叔回头还能给你做饭,对吧?” “是是是。”戴小鹊翻了个白眼。 钟正行这鬼,虽然平时不太着调,说的比做的好听,偏偏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厨艺,兴许是一个人把女儿拉扯长大的关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懂得许多,和黎月宁堪称家务小能手。 想到钟正行上回做的油焖大虾,戴小鹊用力揉了揉脸,把自己的注意力扯回来。 打开软件,首先弹出来的果然是一个直播间。 “也就是说,在我们来之前,徐坚正在看直播。”瞎扯归瞎扯,两人可不会单纯地认为徐坚只是单纯地在看直播。 这直播一定有问题。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行血红的字映入眼帘。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这是直播间的标题。 但底端的屏幕却与直播间的范围全然不符。 “我相信我相信,兰兰说什么都对,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一天看不到兰兰我的心都快碎了~” “快、快!到底给多少钱,你才愿意跟我见面!” “老子想死你了!快给老子亲亲!” “裤子都脱了,你人呢?你人呢!怎么还没出现!贱人!快!” “……” “…………” 戴小鹊皱起眉,和钟正行对视一眼,都感觉有点怪异。 一时间谁也没吭声,就在这时,直播间里忽然传出一道轻笑声,接着便见评论刷得更疯狂,仿佛能看见一群男人急躁焦虑地对着手机屏幕大喊大叫。 忽然,直播画面一黑,但并不是完全的黑,而是那种在某个房间里熄了灯之后,四周模糊黑暗的感觉。 画面里再无声响。 大概持续了十余秒钟之后,画面内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伴随着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屏幕中间突然出现了一根红色的蜡烛,咔嚓一声,打火机点燃蜡烛,一搓火光幽幽亮起。 与此同时,蜡烛后面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 是个年轻女孩,薄唇细眉,眉眼低垂,穿了一身红色艳丽的旗袍,衬得面容更加寡淡,眉间忧郁。 她很瘦。 细细的胳膊甚至能看见迸出的青筋,全身骨节嶙峋,显得她的头很大。 但这种不正常的比例却越加引起了直播间里的疯狂,各种各样的打赏迅速地刷着屏,底下的评论更加不堪入目。 但女孩脸上却并不显得高兴,唇色惨白,脆弱的样子仿佛再过一会儿就会断气。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她僵硬地扯起一个笑容,低声说道。 弹幕的关注点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也就是在讲着一些下流话。 其中,也有一些人是冲着标题进来的,这些用户反而对女孩本人显得兴致缺缺,有一部分甚至已经早早离开了直播间。 此时,直播间里出现了两批用户。 一种是激烈地刷钱,表达自己对女主播的喜爱,这种用户名字往往挂着徽章,显然是主播的死忠粉。 一种是新来的,对女孩没有任何兴趣,并且对另一波用户表达了厌恶。 两种极端的弹幕呈现在同一个直播间里,换做在其他地方,也许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戴小鹊看着这女孩似曾相识的面孔,挑了挑眉,直接登录了钟正行的三只眼账号。 【我相信,还有,你看起来好像很憔悴。】 她的评论很快就淹没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并没有其他人留意,但躲在蜡烛后面的那张脸,却微微一变,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眼神中却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戴小鹊没再继续评论。 她认得这张脸,前段时间看着气色也不太好,但在短短时间内消瘦成这样,怎么看也不正常。 这就是不久前,张霖带她去三只眼总部时遇到的那个女孩。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戴小鹊眼神暗了暗,表情冷静地思索着,“原本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只鬼婴好像也不见了,而且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也很奇怪,新老观众差别明显,老观众好像被鬼迷了一样,倒是新来的脑子还算清醒。” 她这厢想着事,突然,屏幕里的女孩身体一颤。 烛火疯狂抖动。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撩拨着火焰,女孩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脸色愈加苍白,浑身都在颤抖,即便如此,仍对着屏幕强笑。 “欢迎来到见鬼直播间。”说完,直播间又是一群人刷钱。 但也有另一部分保持这理智和怀疑。 “还没有出现什么呢,你就开始演,也太夸张了吧?” “这群人是不是疯了?主播什么也没干,要不是老子看了一眼标题,还以为进了那种□□直播间,兄弟们不必这样。” “主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意思,我走了,兄弟们加油。” “……” “…………” 在这种抖动的光芒下,可见度顿时变得更低了,一瞬间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大概是在一个房间里,女孩只是沉默地、僵硬地笑着。 钟正行等了一会儿,没等出什么来,更嫌弃了,“这什么跟什么?就这?就这?就这?就这就完了?不是说要见鬼吗?鬼呢?鬼呢?还不如看我自己。” 话音刚落,戴小鹊陡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她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回头看了一圈室内,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戴小鹊皱了皱眉,目光再度落在女孩身上,忽然发现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但死气沉沉地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仿佛就这样忽然猝死。 时间大概就这样维持了半分钟。 突然,倏地一下,蜡烛灭了。 也就在那个瞬间,一条死灰色的手臂悄然从女孩后面伸出来,轻轻地掐灭了蜡烛。 戴小鹊眸光一凛,钟正行的表情也骤然严肃,正想说什么,忽然咔嗒一声,房间门打开,戴小鹊警惕地站起,手里捏紧水果刀,眼看就要飞过去。 下一瞬,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女人惊慌失措地看看她,又看看被踩在地上的徐坚,身体猛地往后一退,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是陈玉! “哎,别着急呀,我没有恶意。”戴小鹊吓了一跳,没想到陈玉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要是真被她报警就糟糕了,于是想也没想直接跑过去,一把夺过手机,另一只手猛地一扣,将陈玉狠狠压在墙上,完事慌张又不好意思地解释:“真的真的,我没有恶意,我就是进来做个客,还是徐先生放进来的呢,徐先生,你说对吧?徐先生?” 被砸晕的徐坚:“……” 陈玉面露惊恐,目光停在她的手上,那把水果刀是新买的,尖利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光。 戴小鹊很尴尬,连忙扔掉水果刀,说道:“你不用紧张,我要杀你根本用不着水果刀,把你摁进马桶里冲死就完事,对吧?” 陈玉一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钟正行看不下去了,轻咳几声,“小鹊妹妹,别说了,再说她真的要吓死了。” “……”戴小鹊很不好意思,对陈玉举了举手,“真的别叫哦?大家都是邻居,被人围观很丢脸了。” 说完,她想到那个画面,情不自禁地红了一下脸。 陈玉瑟瑟发抖看了看她一本正经的脸,用力点了点头。 戴小鹊这才把人放开,两人虽然是邻居,但能碰见的时间并不多,陈玉对她并不了解,眼下自己的丈夫昏倒在地,这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怎么看都像是要行凶。 陈玉心都快跳出来了,害怕地缩在一处,“你、你想要做什么?我们没有得罪过你!” “我没有要做什么呀。”戴小鹊很委屈,半真半假地瞎扯,“我真的就是要来做客,来这住了这么久,还没有跟你们打过招呼呢,谁知道你老公突然大吼大叫,跟磕了药犯病似的,然后就晕倒了,莫名其妙,我也很害怕,而且这水果刀明明是他先拿起来的。” 话说到这里,陈玉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信了几分。 戴小鹊留意到她的表情,心里顿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陈玉一定是知道徐坚的事情,才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着孩子丢失的痛苦。 片刻,陈玉终于平复了心情,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衣着,尽管仍有些警惕,但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脸色。 她瞥了戴小鹊一眼,走过去把徐坚扶起来,边说:“你别介意,我老公最近工作忙,压力大,常常会这样……”说着,她自己也觉得这理由不合理,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强笑着说,“今天实在不太合适,很抱歉。”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水果刀给踢远了。 戴小鹊并不介意,她见过陈玉和周琪吵架的画面,知道陈玉现在对她已经是非常有礼貌了。 再说也是她自己有错在先。 但她并不打算现在就走。 戴小鹊笑了笑,慢条斯理坐在沙发上,见状,陈玉皱起眉,扬高音调:“你这孩子怎么回——”话未说完,她忽然睁大双眼,嘴唇颤了颤,满脸错愕。“这是……” 戴小鹊敲了敲桌面,上面放着一张照片,正是陈玉梦游时在走廊里瞎转悠的样子。 这照片是她从黎永轩那里要来的。 这只鬼似乎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状态,他其实也喜欢拍一些正常的照片,但自从秘密暴露之后,就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摄影师的身份,怕别人骂他是个变态。 从安安到陈玉,也许黎永轩才是最清楚这栋公寓秘密的人。 思绪飘远了,戴小鹊回了回神,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陈玉。 女人容色憔悴,显然因为工作和孩子的事情十分心焦,加之夜晚失眠,整个人的气色都很差。 “这是你,对吧?”戴小鹊说道。 陈玉有些茫然,“我……” 她根本无法反驳,照片很清晰,连带着她的脸也照得非常清楚。 戴小鹊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这栋公寓本来就显得阴森,加之有陈玉夜晚扮鬼,公寓里的人不敢出来走动,整栋楼失去人气,这其实是一件并不好的事情。 由于安安作的恶,楼里充满了蛇虫鼠蚁的怨气,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诞生出新的鬼怪,总归是添点人气,驱驱邪比较好。 她到底还是要在这里住下去,深夜微博为她解决了房租的事,总不能让她搬走。 她可是很穷的! 那么,就得解决陈玉梦游的事,她女儿现在已经得救了,后面只要楚凛打电话通知她就好了,一旦心结解开,陈玉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梦游。 戴小鹊今天上门本来只是想看看情况,但发现了徐坚的事,念头转了转,又有了其它的想法。 思及此,戴小鹊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嗯,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不过,除了这个,我还跟你正面碰上了,你知道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你问我,你的女儿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便看见陈玉眼眶一红,腿一软,失控地捂住了脸。 戴小鹊困惑地看着她,问道:“陈玉,你的女儿不见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瞒下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儿童节快到了,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会去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呢! 第115章 115 大概是秘密已经曝光, 事到如今,陈玉也觉得没有继续隐瞒的意义。 她神情颓丧, 再无之前与周琪争吵那种斗志昂扬的感觉。 陈玉用力摇摇头, “我没有要不告诉徐坚, 自己一个人瞒下来的意思,说到底, 工作就算再忙, 我们两个人好好商量一下时间,照顾孩子还是可以的,但……” 她停了下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昏倒的徐坚, 有些忐忑地说:“我跟徐坚说, 我们两个平时太忙, 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所以要把孩子送到我母亲那边去, 他信以为真, 但其实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闻言,戴小鹊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便想清楚了缘由。 “难道说,从那个时候徐坚就已经不对劲了?” “没错。”陈玉蹙起眉心,有些哆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徐坚人不错, 脾气也很好,跟人说话都是温声温气的,但事情就发生在某一天,我半夜醒过来忽然听见他在用手机看什么东西,我劝他早点睡觉,没想到、没想到他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满眼红血丝地瞪着我,叫我闭嘴,要不然就杀掉我。” “我吓坏了,那绝对不是徐坚,我们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对彼此知根知底,是下定决心过一辈子才在一起的,生活偶尔有矛盾,但说开也就结束了,徐坚从来没有真的对我发过脾气,所以当时我就觉得……戴小姐,说出来你不要介意,当时我觉得他就像被鬼遮眼一眼,把我给当成了仇人。” 戴小鹊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陈玉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没想到她完全不介意。 为了让陈玉放心,戴小鹊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大概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您继续说,说完我再告诉你。” “你知道?”迟疑片刻,陈玉也不再犹豫,调整了一下坐姿,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双手忍不住紧张地握住。 那之后她陆陆续续发现了一些徐坚的怪异之处。 认识徐坚的人,都把他当做好好先生,平时有什么活都让他干。陈玉为此还心疼过他,但抱怨起来,也就是乐呵呵地接受了。 但那之后,陈玉发现徐坚帮别人干的活都没有了。 她想到那个晚上的事,心中起疑,便去问了一通,单位里什么也没有发生,但觉得徐坚怪异的,不止她一个。 有一回同事想找他做事,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便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却不料徐坚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一声不吭。 同事说,当时他有一种被蛇盯上的感觉,而他就是那只老鼠,被咬死的。 这还不止,徐坚会在无人的时候去洗手间,有一个同事无意间发现,徐坚一个人在那个隔间里,会出现奇怪的声音。 好像无数双手在用指甲抓挠黑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陈玉听说这件事后吓了一跳,悄悄检查徐坚的私人物品,却并没有发现邪门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天晚上,女儿听见家里有别的声音,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打开房间门,却看见爸爸在客厅里慢慢地走动。 客厅的灯没有关。 只有一小片光芒莹莹发光,照得徐坚的脸狰狞而亢奋,又带着一股邪性的凶恶。 小姑娘头一回看到爸爸这样,没有多想,走过去抱着他的大腿,软软地喊爸爸。 就在这个时候,徐坚的身体忽然停住了。 他像僵尸一样,身体直挺挺地站了很久,直到小姑娘有点累了,又轻轻喊了他一声,徐坚这才缓慢地低下头,目露凶光地盯着她,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然后他揪住女儿的头发,一把将她提起来,任女儿挣扎哭喊也不放开,嗓音嘶哑地说了一句: “去死,阻止我的人,都要死。” 陈玉被惊醒,急匆匆跑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她连忙把女儿护住,徐坚身体一僵,看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这才放开小姑娘拿着手机转过身,钻进黑暗之中,一边看一边发出嘻嘻的笑声。 “但第二天他就忘记了这件事情。”陈玉苦笑地说,“他偶尔正常的时候,还是和平常一样,对我和女儿很好,只是他不正常的时候越来越多,一开始我以为是精神问题,趁着他还正常的时候给他找了心理医生,他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但医生说他根本没有问题,我没有办法,才把女儿送走……但、但我没想到,就在我把女儿送走的那一天,只是一转身,她就不见了。” “而且当时徐坚已经不正常了,你看看他现在,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出过门,公司那边打电话过来,我只能帮他请假,我压力很大,很害怕。” 陈玉泣不成声道,“女儿不见了,我不能告诉他,父母年纪大了,一向很疼爱外孙女,我怕他们承受不住,我也怕孩子是被绑架了,报警会惊动所有人,也惊动绑架犯,你就当我蠢吧,其实我现在辞了工作,白天装作去上班,其实是找了几家私家侦探,和他们一起找孩子,晚上回家,还要调查徐坚的事情……” 她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陈玉伏在桌上,双肩颤抖,眼泪不停地落下。 戴小鹊看着她的样子,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但陈玉这样已经很坚强了。 “哎,可怜。”钟叔叹了一声,“要是我女儿出了点什么事,我非得疯了不可。” 有陈玉在这里,戴小鹊不好跟他说话,但陈玉的担忧有一半已经解决,毕竟再过不久楚凛就会打电话告诉她,你的女儿已经被我们找到,至于后续怎么处理,那就是楚凛的事情了。 片刻,陈玉呼吸渐缓,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戴小鹊这才试探着说:“你说你去调查了徐坚发生的怪事,结果怎么样了?”没有人比身边人更清楚徐坚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玉用手抹掉泪水,神态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机,然后又悄然放下了。 戴小鹊留意到她这个动作,不由暗道,陈玉果然知道一些事情。 “嗯,我确实知道。”陈玉说道,“很多时候他虽然都一副不正常的样子,但只要两者互不干扰,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有好几次我都偷偷地观察他,然后发现……他一直在看直播。” 说到这里,陈玉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事情有些厌恶。 “他以前没有这种习惯的,后来我打听到原来是被他的朋友给带了进去,说到这个人……”陈玉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那个人现在已经失踪了。” “所以我很怕他会和那个人一样。”她摇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隐瞒的想法,由衷地感激道,“戴小鹊,很高兴你能听我说这些话,我知道我就这么说出去,一定没有人会相信我。” 戴小鹊笑了笑,没吭声。 要是她知道自己平常就和几只鬼在一起,那还了得? “话说回到直播上,很快我就查到了他在看什么,三只眼,现在最红的直播平台,据说之前一直有做灵异项目的意思,也一直陆陆续续有主播在做这种类型的视频,直到最近才大力扶持成了一个专门的板块。”陈玉冷静地说,“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大致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的,基本上都是在装神弄鬼,包括他,徐坚看的那个直播间,我也同样这么认为。” 戴小鹊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见状,陈玉歉意地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那个直播间实在太无聊了,一开始只是一个姑娘在那里玩招鬼游戏,你别看我现在虽然遇见了这些事,但我还是不太相信这种东西的。” 戴小鹊耸耸肩,“能理解。” 她看到那女孩直播的东西也觉得很无聊,就一直坐在那儿,换她看恐怕不超过两分钟就关掉了。 但后面出现在那女孩身后的手臂……确实有点东西。 招鬼游戏?戴小鹊暗自思忖着,会不会是她玩这种游戏,所以招惹了不好的东西,同时连累了整个直播间,甚至影响到了直播外的人? 陈玉继续说:“但这个直播间确实不一样,我可以肯定,徐坚就是看了那个女孩的直播之后才变成这样的,那女孩好像叫什么来着,叫……哦,对,叫兰兰!可能是女人的直觉,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她有点怪,正常的女孩子,怎么能瘦成那个样子呢?” 而且还是在短时间内迅速瘦下来的。戴小鹊在心里补充道。 再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从她直播起到现在,这个时间段。 太短了。 短得异常。 “还有一件怪事就是,我发现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也是奇奇怪怪的,和徐坚一模一样,平时可能是个正常人,可一旦进了直播间,就会、就会变成那样……”陈玉抿了抿唇,露出些许不悦来。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也就算了,我相信有很多人是正常的,但很快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情,我在那个直播间潜伏了一段时间,那女孩一直在玩招鬼游戏,看起来像模像样,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吓唬人的道具,好几回我都会被吓到。” 听到这里,戴小鹊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在心里暗暗嘀咕:“我觉得那不是道具,应该是真的。” 这话陈玉是听不见了,她恢复了平时精干的模样,期间甚至抽空给戴小鹊换了一杯茶。 “和我说的一样,确实有很多人觉得这个兰兰在故弄玄虚,但马上……他们就变了,上一次在直播间里碰见的,觉得兰兰在骗人的那群人,下一次竟然就变得和她原来那些粉丝一样,就这样,兰兰的粉丝越来越多,可是戴小鹊,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我也从来不干涉别人这些事情,但……”她困惑地捏紧杯子,“但前一秒还厌恶的人,真的有可能下一秒就喜欢她吗?” 可能,但很难。 可一下子大范围这么多人产生异状,就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情有问题。 戴小鹊抿了一口茶,沉默片刻,看了看陈玉,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被影响到?” 陈玉摇了摇头,“对了,还有这件事,不只是我,那个直播间的异常,只对男人有用。” 听到这里,戴小鹊挑了挑眉。 钟正行在旁边絮絮叨叨,“没准是她在玩招鬼的游戏中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现在那个东西缠上了她,哦,我猜应该是个女鬼。不过这事儿也不好说吧,要我说,这直播间最好尽早关了,别说她已经招惹到奇怪的东西,就是没招惹到,一天到晚玩这种游戏,迟早会出事。”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徐坚,“喏,那个就是例子,一只鬼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让直播外那么多人出事啊,我估计就是这个兰兰的直播看久了,那只鬼在搞怪,一开始只是沉迷直播,轻度有瘾,慢慢瘾越来越大,像邪念入体……” 说到这里他尴尬地挠了挠脸,“举个例子吧,不瞒你说啊小鹊妹妹,我不是经常去外面晃悠吗,隔壁街有个男人养着他的死鬼老婆养了很久,要是没有怨气死的人也就算了,偏偏他老婆是病死的,死后以为自己没死,天天和她男人睡在一块儿,她男人也不舍得让她走,久而久之,这男人自己也出了问题,前段时间我看到他身上都起毛发霉了。” 想起那个画面,钟正行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闻言,戴小鹊皱了一下脸。 下一瞬,她盯着钟正行的脸脱口而出:“那为什么我没有被影响?”仔细想想,她和这群鬼待着的时间也不短了,况且这群死鬼也没几个是正常的。 这话一出,钟正行茫然地张了张口,瞪大眼,一脸无辜。 “我们小鹊妹妹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你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地我们的鹊老板我们的小甜心啊!” “……” 戴小鹊决定无视他,一边暗暗将这件事记住。 “戴小姐?”陈玉表情古怪地盯着她。 戴小鹊回了神,轻咳几声,一本正经地转移注意力:“其实是这样的,我来这里还有另一件事情,就是关于这个直播间的事。” “直播间?”陈玉满脸疑惑。 “是这样的,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一些这个灵异直播间的事情,但一直找不到调查方法,今天我师父帮我算了一手……” 说到这里,戴小鹊猛地拍了一下手掌,做恍然大悟状,“啊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梧桐十三姨你知道吗?城市论坛里面一个很有名的灵异博主,我的师父就是他,前不久他夜观天象,觉得最近妖魔鬼怪的事情层出不穷,特地为我算了一卦,不算还好,一算吓一跳!” 钟正行眼皮抽了抽,看着她脸不红气不喘地瞎扯,啧啧叹道:“小鹊妹妹你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以前你听到鹊大师这三个字还会觉得不好意思,现在你都会自己主动说出来了。” 戴小鹊白了他一眼,继续笑眯眯地说:“他算出我住的这个地方有问题,像你丈夫这样的,十有□□是被妖邪入体,我起初不信,结果来了一看,果然!” 陈玉拧起眉,将信将疑,“梧桐十三姨?我知道他,你真的是他的徒弟?可他不都是瞎扯的吗……” 眼下城市论坛是国内最红的社交软件,张霖“梧桐十三姨”这个名字经常在正临市的首页出现,陈玉会知道并不奇怪。 戴小鹊才不管她信不信,总之让她安心,之后别再生事端就好了。 至于徐坚—— 突然,戴小鹊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寒意。 蓦地扭过头,只见原本被她随手丢在一边的,徐坚的那个手机,这会儿竟然还没有自动进入睡眠模式,反而亮着屏幕。 但那个叫做“兰兰”的女孩却没有再出现在上面。 取而代之的是黑幽幽的眼睛。 这双眼睛几乎填满了整个屏幕,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它在这里偷窥了多久。 在察觉到戴小鹊的目光后,它甚至眨了眨,阴森冰冷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种恶毒的挑衅。 就在这时,钟正行忽然喊了一声:“那是什么鬼东西?” 陈玉蓦地尖叫一声,“徐坚、徐坚!” 定睛一看,只见徐坚浑身痉挛,两眼翻白,口中吐出白沫,身体抽搐着在沙发上弹跳。 作者有话要说:等到直播这条线走完,小鹊身边那只东西就该浮出水面了,嗐 第116章 116 徐坚的身体渐渐僵硬, 卷曲成怪异的姿势,戴小鹊皱了一下眉, 立即伸手把那只手机盖下, 接着来到徐坚旁边, 手指沿着他的额头往下,迅速往他身体上摸索了一遍。 钟正行在旁边看着, 片刻, 严肃地说:“小鹊,看看他的后颈,我刚才似乎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 闻言,戴小鹊也不再犹豫, 一手牢牢将徐坚摁住, 男人的身形也不小了, 在她手掌下使劲地翻腾,却怎么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陈玉见状, 连忙配合她将徐坚的身体翻了过来,直到将他面朝下压在地上,一边冒着冷汗说:“怎么回事?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话音刚落,嘶啦一声—— 戴小鹊干脆利落撕裂了徐坚身上的衬衫,手指往他后背沿着后颈往上一探,突然,她微微眯起眼,手里的动作一顿。 “怎么样?”钟正行问。 戴小鹊摇摇头, “我摸到了,好像是有东西。” 钟正行脸色一变,“让开,你别碰。”戴小鹊点点头,下一瞬,钟正行脸上冒着缕缕黑气,猛地伸手往徐坚后颈上一摁。 大约沉默三秒,钟正行表情臭臭地骂了一声,“什么破玩意儿!”接着把手往后一抽,一条红色的丝线被他捏在手里,而红丝的另一端,赫然源自徐坚的后颈。 “这、这是什么?” 陈玉惊呼道,她看不见钟正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根艳红如血的红色,幽幽地从徐坚的后颈上飞出来。 戴小鹊并没有回应她。 她看着钟正行,唇线绷紧,这条红丝和钟正行碰触之处有如活物般扭动,钟正行死捏着他不放,口中骂骂咧咧,表情隐隐流露出一些痛楚。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分钟。 忽然,钟正行表情一沉,用力把红丝往后一拔,只听见徐坚声嘶力竭地痛呼出声,全身都被红丝拽起,但下一瞬,他的声音骤止,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而后倏地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钟正行嫌弃地拍拍手,把那根红丝扔开,一边不停地低骂。 只见红丝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竟然是一根半米长的头发! “钟叔,没事吧?” 半晌,钟叔才缓过劲来,表情很不好看,“这鬼厉害着,把自己的头发种在别人身体里,像病毒一样,久而久之,这人就性情大变,由她驱使了,妈的,拔这么多头发,也不怕秃头!”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玩意儿我摸着烫手,贼不舒服。” 说完,他脸色就更差了。 戴小鹊担忧地看他一眼,见他确实没事,才捏起那根头发仔细端详,发质干枯,像死人头发一样的质感。 这边徐坚已经平静了下来,身体渐渐放松,戴小鹊把人放开,抬头看了看被吓坏的陈玉,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她神情平静,陈玉一愣,下意识相信她,有些慌张地问:“这是什么?怎么、怎么会有一根头发?这么长的头发?它、它怎么会像条虫子一样钻进他的身体里。”想到徐坚这段时间的异常,她哪里还猜不出是这根头发在作怪? 戴小鹊摇摇头,“不好说。” 话音刚落,底下的徐坚忽然哆嗦了一下,陈玉惊了惊,以为他又要复发,连忙把他摁住,就在这时,徐坚缓缓睁开眼,困惑地看着陈玉,但见妻子满脸惊慌,迟疑了一下,还是拍拍她的手,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看看她,又看看戴小鹊,“你们这是……” 他对之前把戴小鹊迎进来的事情隐隐有印象,但后面的就不清楚了。 然而这种困惑没有维持多久。 徐坚脸色渐渐变白,记忆回笼,下意识松开陈玉的手,低喝道:“走开,你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正常。” 见状,戴小鹊反而松了口气。 想来,这个就是正常状况下的徐坚了。 “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她捏着那根头发丝,转身进了厨房,拧开煤气灶,火焰升起,那根头发丝接触到火焰,迅速卷曲,发出啪呲啪呲的声音。 空气里冒着一股焦味。 等到头发完全被烧成灰,戴小鹊才转过身,对着茫然而惊慌的两人说道:“如你们所见,撞邪了。”随即又把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直播已经结束,之前那双幽冷的眼睛已经消失。 戴小鹊干脆利落把“三只眼”直播给删除,而后才淡淡瞥了夫妻俩一眼,“徐先生,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我建议你以后不要再看这个直播了。” 徐坚现在已经完全把之前的事想起来,闻言,苦笑道:“我现在哪里还敢?当初本来也不是我要看的,和朋友聚会,他一直在那儿看,我只是无意瞥了一眼,没想到这都中招,我对这些根本就没有兴趣。” 说完,他仍心有余悸,但见陈玉被吓得脸色发白,心里有些愧疚,便说:“这段时间真的对不起你。” 顿了顿,又说,“现在我已经好了,明天我们就去把孩子接回来吧,我知道,因为我之前那样,你不得不把孩子送走,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戳到了陈玉的痛楚。 陈玉眼睛泛红,颤着声说:“不见了、孩子……不见了。” 徐坚一愣,陈玉这才将之前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他,徐坚眼神发直,白着一张脸,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连忙起身,哆嗦着拿起手机:“报警、我们现在就报警……” 话未说完,屋里忽然响起一串手机铃声。 陈玉抹了一把眼泪接通了自己的电话,“喂?你好……什么?你说什么?” 片刻,她呆呆地挂了电话,对徐坚说,“不用报警了……已经找到了。”话说完,她还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就找到了? 戴小鹊看了全程,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是楚凛终于给陈玉打了电话。 现在陈玉终于知道女儿已经找回来了。 见状,戴小鹊也替他们松了口气,“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关于那个直播间的事,下次我再来问你们。” 陈玉匆匆跟徐坚解释了一遍,夫妻俩短短时间内仿佛经历了大悲大喜,闻言也只知道呆呆地点头。 戴小鹊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你们女儿不是找回来了吗?快点醒醒了,她醒过来之后第一眼想见到的肯定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说完,这才和钟正行离开了徐家。 但她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关于那个直播间,显然是那个女孩那边出了问题,不止是徐坚一家。 “那只鬼究竟想要做什么?”戴小鹊低喃了一句,下意识打开深夜微博,以往遇到灵异事件,深夜微博都会将相关任务记录在任务栏里。 这个软件就像一个探测器,以种种方式探测到她身边的灵异事件,而后将这些事件转换成任务的形式交给她去解决,再给予她另外的奖励。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几乎是一种交易。 但她看了一眼,任务栏中却并没有跟直播有关任务。 难道是现有的条件还不足以触发相关任务? 思及此,戴小鹊皱了皱眉,有点儿苦恼,她现在的善念值不够,后面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解决,还想着多做点任务,攒点善念值多兑换一些成就奖励。 毕竟身边的鬼再厉害,还不如自己厉害靠谱。 戴小鹊这人非常实际,拿不到自己手里的力量,都是别人的力量。 种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通,戴小鹊叹了口气,小声咕哝:“算了算了,迟早回来的,不过红姐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两个也去得太久了……”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钟正行的喊声。 “小鹊,小心!” 一阵破风之声袭来,戴小鹊眼神蓦地一变,抬眼看去,便见一颗硕大的石子朝自己飞来,来势汹汹,直直冲着她的门面。 要是砸到脸非破相不可! 戴小鹊眉眼一沉,敏捷地侧身避开,身后传来石子清脆的落地生,戴小鹊抿了抿唇,冷冷地看向不远处。 “姐姐好厉害哦,竟然躲开了。” 安安站在走廊拐角,身上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手中拿着弹弓,毫不掩饰的模样,脸上却依旧是一幅天真神色,甚至惊讶地睁大眼,语气惋惜。 “本来我还以为能砸到姐姐的脸的,没想到姐姐这么厉害,明明有着小鸟的名字,却一点也不像以前我碰到的那些小鸟。” 他忽然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你知道吗,那些小鸟只要被我打中就会从树上掉下来,它们在地上挣扎,全身都在颤抖,我最喜欢它们这个样子了,然后我会用小刀切开它们的翅膀,听它们叽叽叫,但是好可惜,好像没有人能和我一起分享这种快乐……” “是挺可惜的。” 戴小鹊表情缓和了下来,唇角微勾,“那现在呢?” “现在?”安安把玩着手里的弹弓,叹了一口气:“我才不要和别人分享呢,但是可惜的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树上好像都没有小鸟了……” 他双眼发亮地盯着戴小鹊,脆生生地说:“姐姐,你做那只小鸟好不好?” 说着,他抬起弹弓对准了戴小鹊,半眯起一只眼,做出发射弹弓的姿势。 不远处的女孩皮肤白皙,双眼明亮,笑起来会有浅浅的酒窝。 安安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已经有了美丑的概念。 他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他见过风从戴小鹊身边吹过,拂起她乌黑的发丝,这个时候戴小鹊会微微眯起眼,唇角淡淡地勾起,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就像一只漂亮的、慵懒的猎豹。 每当那个时候,安安就会焦虑地咬住指甲,眼睛发红,好想割开她的喉咙。 但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对此安安感到很苦恼,他只能捕猎更小的猎物,像邻居家的小女孩,要不是因为有大蛇的秘密基地,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现在他对自己的小宠物已经觉得腻了。 加之他隐隐觉得,下次可能已经没有办法再到大蛇身边了,最后一次进去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大蛇身上有一种,令他感到熟悉的,死亡的味道。 真是太可惜了。 安安死死盯着戴小鹊,心里恨得直跳脚。 好想快点长大,再长大一点,他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戴小鹊被他看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恶心,然后慢悠悠转过身,捡起之前射过来的那颗石子。 她在手里掂了掂,心下冷笑,竟然有一截拇指那么大。 钟正行表情更是难看,他早就把戴小鹊当做自家孩子看待,这一下简直气得够呛。 空气里忽然漂浮着一股血腥味。 戴小鹊瞥了钟正行一眼,忽然发现他手臂正在滴血,那是他死前受伤的地方,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 但自从七日祈祷会的事情结束,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模样。 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安安也闻到了这股味道,脸上的困惑转瞬即逝,这种味道令他更兴奋。 就在这时,戴小鹊幽冷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身上。 安安惊诧了一瞬,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生气了吗?”他几乎要同情起戴小鹊来了,“可是生气也没有办法呀,又没有人会相信你,而且大人是不能欺负小孩的,对吧?” 戴小鹊没作声,眯眼打量了安安一下,忽然抛了一下石子。 那种目光实在是太刻意了,有如实质。 安安握着弹弓的手忽然一顿,惊讶地看着她,“不是吧,姐姐,你真的想揍我呀?” “是啊。”戴小鹊轻轻地说,微微笑着,“我讨厌的东西很少,一般来说,就算是讨厌,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的,也能够容忍,不过,像你这样的……” “真让人想冲进马桶。” 她面上带笑,但言语间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但安安只惊讶了片刻,然后他笑眯眯地叹了口气,“真的好可惜。” “姐姐什么也做不了,一定很生气。”他有点儿得意地眨眨眼,这种俏皮的动作,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孩子,戴小鹊都会觉得非常可爱,但是在这个小恶魔身上,她只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安安呈现出一种与他年纪不符的游刃有余,然后他骄傲自得地说:“而且,你一定没有办法对我干坏事,因为……你们都在找她吧?” 戴小鹊动作一顿,转瞬间便明白了他口中的“她”是指谁。 陈玉的女儿。 这个小鬼,怪不得他这么泰然自若,想来就是知道他们都在找陈玉的孩子,而他是唯一的线索,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一定不能对他做什么。 因为,如果他不出声,甚至是出了事,那么,那个小姑娘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看见戴小鹊脸上的异样,安安便更是笃定她不敢对自己做什么,他对着戴小鹊拉了拉弹弓,笑得露出一口可爱的小虎牙。 “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安安笑着说,他看着戴小鹊白皙的皮肤,那种不甘心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为什么他不是大人,为什么他还这么小? 要是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的话—— 突然,安安眼睛一亮,“对了,要是姐姐愿意做我的小鸟的话,我可以把她——” 话音未落,安安脸色骤然一变,满脸不敢置信。 紧接着,只听见啪的一声。 脑子里嗡嗡作响,疼痛感缓慢升起,安安愣愣地看着戴小鹊,他张了张口,想说话,但口腔里却忽然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伸出手,呆呆地捂住自己的嘴,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丝血液从他口中溢出。 戴小鹊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她缓慢地走到安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然后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笑着说,手指甚至温柔地替他抹掉嘴巴上的血,“我什么时候在找人了?你说的这些,关我什么事?”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语调很轻,听起来却有种毛骨悚然的冰冷。 “对不起哦,姐姐是个不成熟的成年人,想打你就打你,还要跟你商量条件?所以你才是小屁孩啊,大人的世界可没那么简单。” 说完,她一脸嫌弃地松开手,用力地在他衣服上抹了抹,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戴小鹊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安安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他表情扭曲地盯着戴小鹊,血液从他口中落下,几乎糊满了他半张脸,显得十分狰狞。 地上还有他碎掉的几颗牙齿。 他张着血淋淋黑洞洞的嘴巴,啊啊大叫,痛得几乎无法出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石子飞来,径直击碎了他的门牙。 戴小鹊早就算准了力道和角度,点到为止。 也仅仅是击碎了他的门牙,看起来吓人,其实压根不严重。 但这也同时击碎了安安虚假面目。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真的打过来! 这是在他短暂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从小到大,他就是爸爸妈妈心目中的好孩子,老师称赞他,邻居喜欢他,他格外享受这一切,并且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他很清楚,只要维持好这种形象,那些笨蛋就会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从来、从来没有真正地吃过亏! 安安双目红得几乎快滴血,他像一只被激怒的猴子,难以遏制地朝戴小鹊扑过去,恨得几乎想要把她撕碎。 眼看就要碰到她,只差一点—— 就在这时,安安忽然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下一瞬,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脖子。 安安呼吸一窒,脸色发白,转瞬之间便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就在这个时候,戴小鹊转过身,似有若无地瞥了他身边一眼。 接着那股力道瞬间松开,把安安摔在地上。 好半晌,安安才回过神,他想站起来,但腿有些软,恐惧地看着周围,害怕地想要挨近戴小鹊。 “姐姐,有、有怪物……” 他最害怕怪物了! 和绝大多数的小孩一样,安安虽然从小性格扭曲,但是他也会害怕童话故事里的怪物,甚至爸爸以前吓唬他的时候,还会拿晚上有鬼来吓他。 但他从来不相信这些。 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他不怕大蛇,因为他遇见大蛇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了,更不怕这些小动物,因为他们太脆弱了。 他能够随意掌控它们的生死。 可是他害怕看不见的东西。 眼下也不管戴小鹊是不是讨厌他,安安下意识想挨到大人身边去寻求保护,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心目中的“大人”却残酷地退后了一步。 戴小鹊仿佛发现了什么,惊讶地打量着他。 安安满脸都是血,模样非常吓人。 然后戴小鹊脸上慢慢露出了充满恶意的笑。 “安安,你为什么要靠近我?终于觉得害怕了吗?”但她并不纠结这个问题,顿了顿,她学着安安以前的模样,歪了歪脑袋,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语气轻快地说:“安安,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再也不可爱了,我才不喜欢长得不可爱的东西,尤其是你。” 说完,她噗嗤一笑,再也不理会他,冷漠地离开。 这一回安安没有在追上去。 他浑身颤抖地睁大眼,既害怕又愤怒,但他的智商还是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完整地接收了戴小鹊口中的信息。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憎恨戴小鹊。 安安慌乱地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口腔,下一瞬,他猛地瞪大眼。 他的嘴巴里空洞洞的。 安安马上就想象到一个男孩冲别人笑,无论他长得多好看,只要缺了门牙,在别人看来都是傻兮兮的样子。 他会被别人同情,甚至,还会被别人嘲笑! 他再也、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 想到这一切,安安脸色发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回到家,钟正行还有些愤恨,“那个小鬼,就这么放过他了?小鹊,刚才不是你拦着,叔就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了。” 戴小鹊瞥了他一眼,然后耸耸肩。 “关我什么事?放过他?” 她笑了一声,“什么时候轮到我放过他了?钟叔,刚才没留意到吗?” 512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它先是开了一条缝,而后越开越大,最后像一张黑魆魆的巨口,分明是青天白日,依旧冒着森森寒气,等待将那个故作可爱的坏小孩吞噬其中。 第117章 117 傍晚的时候, 忽然雷雨声阵阵。 安安最喜欢在这种时候出门,每当这个时候,整栋楼里,只有他会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外面, 没有人发现他是谁, 也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安安喜欢这种时候,因为, 在这种没有人关注他的情况下, 无论他做什么也不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那些不喜欢淋雨的小动物, 那些喜欢潮湿阴暗的生物, 总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现在又增加了新的理由。 自从门牙被507那个女孩用石头砸碎之后,安安就有点害怕见到其他人, 他怕别人看到他时露出的那种诧异的表情。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爱的小孩了。 他妈妈哭得声嘶力竭, 气势汹汹地去找戴小鹊要赔偿, 结果那女孩轻飘飘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就给堵了回来, 任周琪如何苦恼,又咒又骂, 戴小鹊依旧一张笑脸,岿然不动。 饶是安安也不由得生闷气。 一连好几天,这股火气都憋着,直到这天下雨,家中无人,安安提前从学校回来, 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大楼,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愉悦的笑。 时机又到了。 安安回家放好了书包,熟门熟路地从自己的床底下掏出一个小小的笼子。 紧接着笼子里便传出吱吱吱的声音,一只伤痕累累的大老鼠在笼子里挣扎叫喊,灰色的眼珠子在看到安安的时候,仿佛充满了恐惧。 它拼了命地将脑袋从笼子缝隙里钻。 安安忍不住爱怜地抚摸着笼子上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然后说:“你这么可爱,等下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不要害怕啦。”话音刚落,这只比巴掌还大的老鼠便挣扎得更厉害。 周琪为了表达自己对安安的尊重,从来不私自进他的房间,加之安安表现得乖巧,经常会自己打理卫生,周琪便更加不清楚安安床底下的猫腻。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主动去暴露这一切。 想到这里,安安轻蔑地哼了一声:“蠢货。”说话间牙齿漏风,安安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盯着笼子里的大老鼠眼神变得更加阴森。 雨水很快溅入走廊,地面湿漉漉一片。 安安捧着笼子面带微笑往512的方向走,而后熟门熟路拧开了这间房子的门,但在进门的时候,他还是会装模作样地敲一敲,然后问:“奶奶,您在吗?我来看您啦。” 门内会传出阿婆嘶哑的声音:“猫猫,你回来了。” 这个时候安安往往会配合地回应:“是的,奶奶,我回来了。” 但这一回屋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安安脚步一顿,有点奇怪,但这种怪异感很快就被他甩到了一边,阿婆有时候也会不出声,其实只是睡着了。 他捧着笼子进去,阿婆果然低垂着花白的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昏黄黯淡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乍一看就像是个死人。 外面下着雨,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霉臭味。 不过安安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从进来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一边走进卫生间,一边还会装模作样地跟阿婆说几句话。 阿婆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应他。 外面尽是雨声,屋里却格外地寂静。 突然,咔嗒一声,门关上了。 安安没有留意,他觉得这是被风吹的,同时,他也没有留意到,原本在笼子里挣扎不断的大老鼠,不知何时起,竟然缩在笼子一角,瑟瑟发抖。 他正在厨房里,端详着应该用哪一把菜刀。 “小灰脾气不好,老是想逃跑,应该要有一点教训,用小一点的吧,慢慢切掉它的四肢,让它死得慢一点,不然就太不好玩了……”安安心情愉悦地说着,把凳子放到流理台边,正准备爬上去把刀子拿下来,突然,客厅里传出咳嗽声。 安安动作一顿,困惑地转过头,“奶奶,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下一瞬,他忍不住愣了一下,客厅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去。 灯灭了。 咳嗽声越来越大,听到后面,他甚至有种阿婆要把肺都吐出来的错觉。 安安吓了一跳,他知道阿婆年纪大了,可能活不了多久,她的亲戚嫌她麻烦,只会每周派一个人来帮她打扫卫生,然后每天让人送饭过来,送完就走,少有停留。 所以他才放心让自己在这里“玩耍”。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关心阿婆。 但是如果她死了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为了这间房子,也会有人过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到时候他做的事情就曝光了! 黑魆魆的客厅就像一张张大的口,阿婆凄厉的咳嗽声传来,安安咬了咬唇,有点不甘心今天的行动被迫暂停,眼神中也带了一分狠戾。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眼睛还不适应骤然变暗的光线,安安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眯起眼睛,他循着咳嗽声,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忽然,咳嗽声停了下来啊。 紧接着滋啦一下,连带着厨房里的灯光也停了。 啪—— 安安猛地回过头,在光线暗去的最后一瞬间,他好像看见门口站着一道佝偻的影子! “奶奶,是你吗?” 说这话的时候,安安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因为阿婆根本就不会走路! 而且阿婆一直都是痴痴傻傻的,她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站起来!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突然,安安意识到一件事情,原本一直吵闹的大老鼠没声了。他脸色白了白,不由想到了前几天遇到戴小鹊的时候,那个看不见的“东西”。 难道—— 这个念头才刚浮现,屋里忽然滋滋窜过一道电流声,紧接着啪嗒一下,电灯开了。 光线骤然亮起来,给安安带来了许多安全感,他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瞬,怒火便狠狠从脚底窜了起来。 “奶奶!” 笼子的门开着,大老鼠不见了! 自从戴小鹊来了之后,安安知道对方一直在观察自己,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去“捕猎”了,这只大老鼠是他仅剩的“存货”,现在,连着“存货”也没有了! 一定是被阿婆放走了。 安安怒气冲冲地想要找阿婆讨个说法,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阿婆也不见了! 老人常常坐在沙发一角,这会儿只落下一片昏黄的光。 沙发上没有人。 安安蓦地睁大眼,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这时,咳嗽声又传来了…… 安安抿了抿唇,循着声音看去,竟然是从厕所的方向传来。 厕所里没有开灯,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但安安心里却突然颤了一下,“奶奶,你上厕所怎么不开灯呀?” 话音刚落,咳嗽声立即停了。 阿婆却没有回应他。 安安心里闪过一丝怪异,他咬咬牙,决定先去把“小灰”找回来,那只老鼠被他抓回来的时候才一截手指那么大,好不容易才被他养成现在的样子,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候! “小灰、小灰,你在哪里?” 安安趴在地面,一寸寸的摸索,桌子底下、椅子旁边、沙发里侧,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他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他忍不住气恼地咬住牙,生气地说:“等我把你找到,一定要把你的眼睛戳瞎!然后抓着你的尾巴在火上面烤,烤一下放进水里泡一下,烤一下泡一下!”他越说越兴奋,已经迫不及待了! 突然,卧室里传出吱吱的声音。 安安眼睛一亮,飞快地跑进去,阿婆的床是那种高架床,底下是空的,可以容纳很多东西。 他立即趴到高架床旁边,笑嘻嘻地冲里面伸出手,“小灰,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快出来呀……” “吱吱吱!” 床底下充满腐臭味,还有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血腥味。 黑魆魆什么也看不见。 但在这种情况下,安安却十分怪异地看到里面盘着一团影子,听见他的声音,那团影子不安地在里面扭动着。 它似乎在躲他! 安安兴奋起来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也很有趣! “如果我把你抓到,是不是可以割下你一只耳朵呢?”安安的声音发颤,几乎高兴得尖叫起来,他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种玩法? 啪嗒—— 在安安不知道的时候,屋里的灯再度关掉了。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落,砸得玻璃窗啪啪啪作响。 小男孩并不在乎这一切,他正沉迷在自己新发现的游戏玩法中,他两眼发亮地往床底下爬,从外面只能看见两条腿。 忽然,一道刺眼白光闪过,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室内。 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睁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和因为钻床底而变得灰扑扑的安安不一样,他干净、整齐,乖乖地坐在窗沿,晃荡着两条腿,模样十分乖巧。 又一道白光闪过。 床上的男孩消失无踪。 安安折腾了一会儿,愤怒地用力一锤地板,尖声喊道:“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话音刚落,里面那团影子突然停止了扭动。 安安欢快地笑了,“这才乖嘛!” 说着双手使劲,努力地往里面爬,到后面,他几乎整个身体都埋进了床底,他在这间房子里彻底消失了。 安安却很高兴,他用力伸出手去巴拉那团影子,“抓到你了!抓到你了!” 但下一瞬,他突然奇怪地皱起眉,掌心里怎么湿湿腻腻的? 他捏了捏手里的东西,冰冰凉凉的,并不挣扎,虚软无力,甚至有些僵硬,但是摸上去的感觉十分湿腻,感觉就像、就像尸体一样。 安安脸色登时就变了,他下意识想爬起来,但他马上想起自己是在床底下,突然坐起来的话恐怕会撞到头,可也来不及了,他的行动已经快了几分! 就在安安皱着脸准备迎接痛苦的时候,蓦地睁大眼。 他惊惶茫然地看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并不在床底! 他又回到了客厅里!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在客厅里呢? 明明应该在床底下才对! 安安脸色一白,害怕地站起来,想要从屋里出去,就在这时,厕所里面忽然又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滴答滴答,似乎是水龙头没有关好,水珠源源不断滴落。 安安走到门口一看,吓得泪水都要飙出来了。 门竟然不见了! 上面只有一堵空白的墙!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安安怕鬼,其实一开始跟着大蛇去地底世界的时候也很害怕,但他运气实在太好,一直没有遇见奇怪的东西,久而久之,习惯之后他反而把那个地方当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但现在不一样。 安安不笨,相反他很聪明。 他非常清楚,这里就是512的那个房间,不是他的秘密基地。 可眼下任安安怎么叫喊,都没有人理会他。 安安咬了咬牙,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瑟瑟发抖地转过身,想找其他出去的方法,就在这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放着一张躺椅。 阿婆正垂头坐在躺椅上,惨白的双手扣在扶手上,死气沉沉。 但阿婆一直都是这样的。 躺椅缓慢地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安安仿佛看到了生机,连忙跑过去,带着哭腔喊:“奶奶、奶奶,我害怕……” 他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孩子,紧紧地依偎着老太太。 就这样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安安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笑脸,想要求阿婆带自己出去。 这里是阿婆的家,他觉得阿婆一定有办法。 “奶奶……” 阿婆依旧沉沉地垂着头,灰白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安安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不禁又着急了起来,他低下头,想要去看阿婆的脸。 这时,阿婆突然细细地哼了一声。 安安一个激灵,迫切地又喊了她几声,仿佛为了回应他似的,阿婆艰难地抬起头,伴随着噼啪噼啪的骨骼错位声,但安安管不了那么多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片刻,就在安安以为阿婆会抬起头和他说话的时候,阿婆的头颅忽然僵在了一个角度,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安安急得伸手,就在他碰到阿婆的那一瞬,忽然,咔嚓一声—— 阿婆整颗头颅一歪。 竟硬生生从她脖子上断裂,而后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轱辘轱辘—— 阿婆的头颅滚到了安安的脚边。 安安脸色惨白,尚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忽然,他看到了阿婆的脸! 那根本不是阿婆的脸! 尖尖小小的脸上长满了黑色的毛,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安安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这张脸、这是一张猫脸! “喵——” 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猫叫声,与此同时,阿婆的尸体屋里地扑到安安怀来,安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摁倒在地。 他根本来不及反抗,几乎和那颗猫头脸贴着脸! 轰地一下! 安安大脑空白,表情扭曲,“放、放开我!放开我!”他挣扎叫喊,吓得满面泪水,“不玩了不玩了!我不和你们玩了!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就在这时,一双脚出现在他眼前。 安安吓得瑟缩了一下,他颤颤地抬起头,竟然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孩! “你是谁?” “我是谁?”男孩笑盈盈地说。 “你不是我!”恐惧感攥住了安安的心脏。 “你不是我。”男孩重复着他的话。 “你想干什么?我不玩了!”安安哭着说,他已经猜到现在这一切和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关,但他感到很委屈,也很生气,“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和你们玩游戏而已,不是吗?你们那么脆弱,那么小,迟早都会死的啊,为我提供快乐不是最大的意义吗?” 话音刚落,男孩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他冷冷地看着安安,绿莹莹的眼珠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片刻,他又笑了起来。 男孩点点头,“你说得对,你是那么脆弱,那么小,迟早都会死啊。” 闻言,安安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惊恐地看着男孩,“你想干什么?” 但下一瞬,男孩摇摇头,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面孔上,呈现出一种嗜血的恶意。 他死死地盯着安安,笑嘻嘻地说:“但是我们都不要你死。” “那你快点让我出去!”安安瑟瑟发抖,满脸不安。 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512的门再度出现了! 安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安安、安安,你在这里吗?”是周琪的声音! 在这里!我在这里! 安安张开口大喊,但下一瞬,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声嘶力竭,声音都无法传出去,一种冰冰凉凉的东西牢牢地扣住了他的喉咙。 他颤了颤,恐慌地低头一看。 却见他喉咙上缠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 他认得这只蜘蛛! 那是他在某天下雨的时候,用书本把它在墙上砸晕的,后来他用剪刀剪断了它的八条腿,然后用绳子把它的身体绑起来,放在煤气灶上烤了很久很久。 泪水溢满了安安的眼眶。 “放……过……我……”声音勉强从他喉咙里吐出来,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知道、错了……” 他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奇怪,安安去哪里了?”门外的周琪眼神怀疑地瞅了瞅512的门,嘀嘀咕咕:“天天到这里来,有什么好玩的……”不知想到什么,她表情变了变,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才忙装作无事人般离开,一边想着要好好找个方式告诉安安,有爱好没关系,不过下次来最好是在晚上。 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安安绝望地看着门口,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钻进了他的衣服里面。 安安眼神恐慌地看着自己突然凸起来一块的衣服。 然后有更多的看不见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一个两个三个…… 这些东西在他的衣服里面扭动玩耍,毛茸茸冰凉凉,还带着一股湿腻腻的血腥味,安安头皮发麻,浑身僵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根小小的触须从他的领口弹了出来。 他也认得它! 一只蟑螂! 接着有更多东西在他身体上翻滚蠕动,蟑螂、老鼠,奇奇怪怪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安安想挣扎,想逃跑,但是他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趴在他喉咙上的那只蜘蛛,慢慢地爬上来,撬开他的嘴,钻进了他嘴巴里。 ********** 晚上七点半。 507的门打开。 戴小鹊慢吞吞从里面出来,手里推着一把轮椅,上边还坐着一个老阿婆。 老太太仍是垂着脑袋,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戴小鹊给她掖了掖毯子,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轮椅上背了起来。 雨已经停了,空气清醒,还带着些微的寒意。 戴小鹊只看了一眼512的方向便不看了。 她背着老太太缓慢地往楼下走,一边温声问道:“老太太,你是不是好久没有出过门了呀?” 阿婆无力地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她实在太老了,很多时候都听不见别人的声音,更是神志不清,分辨不出今夕何日,但她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戴小鹊把她从512带出来的时候,她死死地拽着毯子,虽然眼神糊涂,但是潜意识里不愿意走。 可不走也不行,今晚,她不适合留在那里。 戴小鹊给她做了一些粥,喂她的时候,她吃得很艰难,后来戴小鹊便不勉强她了,索性带她出来散散心。 附近是一个公园。 人不算少,这一代住宅的老人总会带小孩过来这边玩耍。 这时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只有残留的水珠在树叶上摇摇欲坠,放眼望去一片清新的绿茵。 小孩咯咯地笑,大人便在一旁细声说话。 人们仿佛下意识地不去破坏雨后难得的静谧。 戴小鹊找了块干净的凳子,用毛巾擦干,将阿婆放了上去。 夜灯闪烁,莹莹生辉。 远处的灯光姹紫嫣红,戴小鹊坐在旁边和老太太有一说没一说,她其实想问老太太的家人,又想问关于那只黑猫的事,但想了想,还是不要戳人伤心事。 这阿婆虽然糊涂,谁又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 “我头一回搬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你们都是鬼呢……”戴小鹊自言自语地说,“幸好不是,不过黎永轩……我最近发现他的身体好像变淡了,是不是快消失了?” 她回忆了一下,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远处灯光熠熠,色彩斑斓。 这时,周围的人忽然惊呼起来。 紧接着便是水声,戴小鹊定睛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公园里的喷泉启动了。 水流在半空中摇曳挥舞,与光束色彩交错,地面干得也快,有年轻孩子拿着发光滑板飞驰而过,只留下一道炫目的光影,一派生机勃勃。 “老太太你看,喷泉!”戴小鹊指着那边说。 她也没想过这阿婆会回应,便自个儿站起来,两眼发亮向着那边瞅。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戴小鹊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放松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点声音。 戴小鹊一愣,下一瞬,猛地低下头,有点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只见老太太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前方,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的头发在出门前就被戴小鹊理得整整齐齐了,现在像个普通得再普通的老人,面容和蔼,眼神清明。 “你、你醒啦?” 她想说的是,您清醒啦? 但戴小鹊实在是被吓了一跳。 老太太没有回应她,她轻轻捏了一下戴小鹊的手心,脸上的皱纹流淌着远处映照而来的光,目光柔和。 然后戴小鹊听见她说—— “猫猫是好孩子。” “啊……”戴小鹊想说点什么。 但她的话还没说出来,老太太又说:“你也是好孩子。” 戴小鹊眨眨眼,矮下身来看她,小声地问:“您还好吗?” 老太太还是没有回应她,戴小鹊再仔细一看,老人已经阖上双目,整个人柔柔地睡了过去。 这时,脚边忽然传来细细的猫叫声。 一只黑猫轻盈地跃到老太太的腿上,亲昵地窝在她的怀里。 恍惚间,戴小鹊感觉阿婆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 戴小鹊一怔,片刻,笑了笑,决定不再计较。 醒了也好,不醒也好,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时,手机叮咚了一声。 戴小鹊熟练地打开深夜微博,关于“秘密”这个任务早就提示结束了,不过没有什么后续反应,所以她并不是很有实感。 正奇怪着怎么又有事了,手机又连着响了好几下。 戴小鹊一懵,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半分钟。 然后她的手机死机了。 没错,死!机!了! 第118章 118 屏幕上面只出现了一行字—— 软件加载过多, 请稍后。 然后就没反应了。 戴小鹊黑了黑脸,严重怀疑根本不是她的手机破烂,而是这个软件太夸张了! 直到回了家,这手机也没有恢复过来。 戴小鹊纳闷得不行, 把阿婆送回家后, 512里一切平静,丝毫没有之前发生过某些事情的痕迹。 黯淡的灯光照在阿婆脸上,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在沙发上, 白发苍苍的。不过这一回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垂着头了,黑猫已经回到了她身边, 看见戴小鹊要走, 它闪烁着金色的双瞳,喵喵叫地跟在她身后。 “再见啦, 猫猫。”戴小鹊笑了一下, 随即关上门, 在最后那一瞬, 她恍惚间看见阿婆在对她摆手。 她愣了愣,片刻又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 之后几天便一直无事发生。 甚至连安安那个讨厌的小鬼也没了声响。 但戴小鹊可以肯定的是,安安一定还活着,否则像周琪那样的人怎么会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让它过去? 但另一方面,戴小鹊的手机也没有恢复! 一直保持着那个画面,甚至连关机也做不到!它不耗电不充电,看起来简直像个假手机, 要不是考试已经结束,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另外买一个手机才行了。 现在,她基本上可以肯定,是这个软件搞的鬼。 她的手机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最近都是雷雨天,空气闷湿,天色阴暗。 直到这一天,戴小鹊迷迷糊糊醒来,冰凉的风悄悄从窗缝里渗进来,她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白天黑夜,下意识卷了卷被子。 就在这时,一道浅浅的光映入眼帘。 戴小鹊蓦地睁开眼,意识立即清醒。 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屋里没有开灯,那几只鬼,钟正行去看他的小孩了,黎月宁去看她弟弟黎云洲,只有余罗还待在客厅里看电视,但他很有礼貌,把声音调得很小,更没有大吵大闹。 一时间戴小鹊甚至有种这个家只有她自己的错觉。 然后她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戴小鹊懵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伸出手把手机拿过来,那行“加载过多”的字总算消失了。 “手机恢复了!”这个念头刚落,戴小鹊便兴致勃勃地打开深夜微博,小声嘀咕道:“我倒要看看它加载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个任务框便弹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字。 【恭喜您完成任务,下面开始为您颁布奖励。】 秘密: 【任务奖励】 善念值x2000点 花花公寓507号房租永久代付 生灵的友谊x1 ******* 两千点善念值! 戴小鹊眼睛都亮了,她自个儿的实力对上人还行,对上鬼怪那是不值一提,之前要不是佛珠在手,恐怕得出事。 正愁着没有足够的善念值去兑换成就奖励,现在这玩意儿自己送上门来了。 “后面可以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把佛珠修复……”戴小鹊皱了皱眉,心里还是有点可惜,“不过佛珠到底只能戴在身上,要是有点什么武器就好了……” 顿了顿,“生灵的友谊是什么东西?” 戴小鹊点了点那行字,却没有反应。 “奇怪,一般来说都会有消息弹出来,或者马上就会有快递送上门。”等了一阵,又叮嘱余罗留意,却并没有人敲门,“难道说这东西并没有实质?” 下一瞬,戴小鹊心念一动,忽然点开了粉丝列表,随即挑挑眉,恍然了悟。 这段时间一来,她的粉丝列表已经增加了不少的鬼。 像黎月宁那几只鬼就暂且不提了,连隔壁街扫厕所的鬼大妈都在关注她,起初戴小鹊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干嘛都关注她呀,后来看见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暂时也就不管它了。 反正就是挂个名。 但这个时候,粉丝列表最后面又增加了一个新的栏目—— 特殊粉丝。 戴小鹊定睛一看,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特殊粉丝里面一列看下去都是灰色的名字,什么英俊潇洒的小虫,什么我是个秃头没有毛,什么我的眼睛又大又圆…… 戴小鹊顺着它们的名字去看这些家伙的头像,差点昏过去。 一个个的头像上都放着它们真身的照片! 什么蟑螂! 什么老鼠! 什么小鸟! 什么蝴蝶! 饶是戴小鹊平时对这些动物无感,也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难受,“我这是收集了一本百科全书吗……” 话音刚落,朋友圈传来提示。 戴小鹊不小心点了点,表情一僵,很艰难才憋住骂人的冲动。 她的朋友圈现在完全被各种蟑螂老鼠的自拍照给刷屏了! 连钟正行这个自恋鬼都给它们让路了! 这些小动物这么活跃的吗! 戴小鹊咬着牙骂骂咧咧了一阵,逐个给它们的名字点了屏蔽,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想道:“不过生灵的友谊也不能说没有用,它们几乎无处不在,有时候或许可以从它们那里打探消息……” 这些粉丝列表,她是可以向它们发信息的,当然,它们以什么方式回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戴小鹊耸了耸肩,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情揭过。 界面回到粉丝列表,戴小鹊正准备关闭深夜微博,忽然,两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出现在她眼前。 戴小鹊怔了一下,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特殊粉丝列表的最下端,竟然还有两个名字! 【晚风暖暖(金色)】 【一兮(金色)】 “金色的名字?”戴小鹊懵了一下,“红色的名字代表厉鬼,黑色的名字代表普通,灰色的名字代表动物生灵,金色又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出现在特殊列表里……” 这个特殊列表是现在才出现的,戴小鹊也说不准这两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她的的粉丝列表中。 而且奇怪的是,这两个名字并不像其余鬼怪,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总有一半是马赛克。 “点开看看。” 【晚风暖暖(金色):她非常地喜欢你,并且一直暗暗地观察着你,你受伤的时候,她很担心,你被人欺负的时候,她比你更生气,她一直都很关心你。现在,她对你的善念值为:80%。】 百分之八十的善念值! 戴小鹊惊讶地睁大眼,“这是谁呀,怎么这么喜欢我,是什么时候碰到的……”忽然,她想到了上次安安把花盆砸下来时遇见的那件怪事,“难道是那个?” 片刻,她摇摇头,不好随便猜测这种事情。 戳开“晚风暖暖”的微博主页一看,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 没办法探查出对方的身份,戴小鹊有点儿失望,转而戳开了“一兮(金色)”的名字。 【一兮(金色):你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 戴小鹊:“……?” 【一兮(金色):你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你让他又痛又爽,但是你欺骗了他,这让他对你好感大减,即便如此,他还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你。现在他对你的善念值为:30%。】 戴小鹊:“???”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我没有让谁又痛又爽啊!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什么鬼,搞得我好像渣男一样!我太无辜了好吗!什么我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难道他是什么深山里的老和尚啊!” 话音刚落,戴小鹊忽然一个激灵,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串红色的佛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沉默好半晌,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真的假的,真的是老和尚啊……”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您有一条未看的私信。】 戴小鹊呆了呆,下意识把微信点开。 【一兮:这位施主,你欺骗贫僧,要和贫僧处对象也就算了,贫僧是个出家人,不整这些有的没的,书上都说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贫僧已经见识过了,也当是圆了心愿。但是施主将贫僧的寄身之物留在了荒芜之地,不觉得很过分吗?】 戴小鹊:…… 见她没有回复,“一兮”的信息又发过来了。 不过这一回,他发的是一休不耐烦敲桌子的表情包,皱着眉头,很不高兴。 戴小鹊很有种被包租婆催房租的错觉。 沉默片刻,她才缓慢清醒过来,稳了稳心神,试探着说:“大师,您怎么会突然关注我?” 【一兮:什么关注?我怎么知道怎么关注?一睁眼就看见你了!另外,这位施主,快!点!把!我!的!东!西!修!好!(愤怒.jpg)】 “……” “…………” 他真的好愤怒哦。 顿了顿,戴小鹊摸了摸脸,不好意思地回复:“可、可是,东西已经没有了呀,这该怎么修复呀?大师,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兮:好生气!】 戴小鹊眨了眨眼,诚心诚意地忏悔道:“对不起哇大师!当时情势危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啊,你不要着急,我出去问问我的朋友,有没有其它办法!” 这条信息发出去,一兮便再也没有回复。 戴小鹊想到他生气的语气,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可爱,不知道这只鬼长什么样?想是这么想,但说出去的话还是要做的,戴小鹊收回手机,准备出去找余罗问问看。 但就在她出去的瞬间,忽然觉得房间里好像多了其它的东西。 戴小鹊狐疑地看了一圈,她的房间结构很简单,家具也不多,很多东西都一目了然,顶多是柜子上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装饰品娃娃,她平时不太留意。 “确实是有什么混进来了,但是没有恶意。” 戴小鹊又看了一阵,确定是这样之后,索性不去管它,回来再处理。 咔嚓一声,门关上了。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柜子上的一个娃娃,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第119章 119 余罗最近在沉迷另一部狗血爱情电视剧, 每天坐在沙发上准时蹲点,黎月宁和钟正行也没有兴趣跟他抢,戴小鹊才出门,便听见女主角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为什么要骗我”, 声音刺得她一个激灵, 差点就要转身去帮他给电视给关了。 但作为一个讲道理的家长,戴小鹊只是过去撸了一把余罗的脑袋, 正想说什么, 忽然听见敲门声。 不但如此,门外十分嘈杂, 有说话声、吵架声, 还有搬东西的声音。 “怎么了外面?”戴小鹊疑惑地看了一眼。 余罗摇摇头,“不知道, 从早上起就这样了, 听钟正行说好像是有人搬家。” “哦。”戴小鹊点点头没再多问, 走过去开门, 却见是陈玉一家三口站在外面。 “哎,你们怎么来了?” 两口子笑了笑, 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小姑娘,“猫猫,跟姐姐打招呼。” 戴小鹊怔了一下,“你家的女儿也叫猫猫?” 只见一个半大的小姑娘红着脸缩在陈玉的后面,抱着她的大腿探出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瞅着戴小鹊,见戴小鹊看过来, 立即害羞地缩了回去,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姐姐好。” “对呀,我女儿小名猫猫。”陈玉眼中闪过一丝惆怅,“说来也巧,名字和陈婆家的猫一模一样,猫猫以前也常常到陈婆家里去。” 那确实是很巧。 戴小鹊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低头看了小姑娘一会儿,趁着陈玉没注意,迅速地冲她做了个鬼脸。 小姑娘惊讶地睁大眼,胆子却大了些,但还是害羞,只是红扑扑地抬起头看她。 “哎我们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坐会儿吧。” “不了……”说话的人是徐坚,陈玉弯腰把猫猫抱起来,两人脸上都带着些劫后余生的放松,较之过去,陈玉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后来的事情戴小鹊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陈玉和徐坚匆匆忙忙肝到医院,小姑娘还没醒,也不知道楚凛是怎么说的,夫妻俩总归是没想到戴小鹊身上,但也不好过。 这女孩身上的伤痕是实打实的,再怎么逃避,也是在心里落下了深深的痕迹。 值得庆幸的是,这小姑娘很快就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并且完全忘记了自己失踪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些不好的片段似乎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和心理阴影。 听见夫妻俩不愿意进来,戴小鹊也有点懵,陈玉怕她误会,连忙摇摇头,笑着说:“我们来是要跟你道别的。” “道别?” “嗯……”顿了顿,陈玉说道:“我们决定搬家了,马上就走。” 徐坚继续说:“我们都想忘记那些事,另一方面,也担心猫猫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姑娘有些犯困,睡眼惺忪地趴在陈玉肩膀上,软绵绵地成了蹭她的肩膀,然后小声问:“妈妈,你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呀?” 陈玉表情有些勉强。 戴小鹊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轻快地说:“就是猫猫尿床的事呀。” “猫猫才不尿床呢!”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瞪着眼。 见状,戴小鹊忍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也不再逗她。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 “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们的眼睛!” 戴小鹊循着声音看过去,不由一怔,发出这种声音的人竟然是安安!那个男孩怒气冲冲地走下楼,对邻居大呼小叫,全然不见了之前天真的模样。 陈玉梦游的事情解决之后,楼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这会儿不少人开着门看热闹,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神厌恶地看着安安。 安安眼神怨毒,一边痛苦地抓着脸一边咒骂。 “好痒!好痒!”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看什么看!不准看!不准看!” 他身上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整洁,反而到处沾满了灰尘,浑身脏兮兮的,东一片西一片污泥。 突然,戴小鹊蓦地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后颈。 只见安安的衣领口处冒出一条细细的黑色的爪子,他一路走都在抓挠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衣服底下藏了许许多多的虫子。 陈玉见她盯着安安看,表情有些复杂,压低了声音说:“戴小鹊,我看你还是早点从这里搬走吧。” “怎么了?” 徐坚是经历过灵异事件的,现在已经完全信了这世界上有另一种东西,不等陈玉继续,他便沉着声说道:“我们都觉得安安是邪灵附身了,我看你不怎么出门,所以有些事情不知道……前几天公寓管理忽然收到匿名举报信,说是安安有反社会人格,经常虐待小动物。” “上面立即派人来调查,没想到还真查出了蛛丝马迹,一过去对峙,安安不知怎么的,一直在抓痒,听周琪说,安安可能是过敏,但医院也查不出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上面的人一问,安安突然像疯子一样跳起来,对那人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开始疯狂大骂,还非常得意地把自己做的事情都给招了。” “你是没看到,当时周琪脸色都变了。”陈玉不知道实情,她虽然看不起周琪,但遭了这种事,还是有些同情的,马上,她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不过我看周琪那样,十有□□是知道内情的,就是她惯着,现在倒好,养蛊遭到反噬了。” 戴小鹊一听便奇了,“怎么了?” 陈玉摇了摇头,说:“这事我知道得也不具体,只是从周琪老公那听了个大概,据说是某天晚上周琪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了安安不高兴,这疯子……竟然大半夜悄悄溜进周琪的房间,往她脸上摔了个碗,现在人已经住院了。” 闻言,戴小鹊眯了眯眼,“他真的疯了。” 何止是疯了。 他现在还小,就敢做这么多恶事,要是长大,杀人放火更是不在话下。 陈玉也有些心有余悸,“幸好现在早点发现了,你看他长那样,谁又能想到他居然做了这种事?我们是都被他骗了,现在公寓管理已经强制要求他们家搬走了,估计再过不久,安安就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吧。” 戴小鹊没有接话。 放眼看去,左邻右舍在讨论安安时,眼神和语气中都不免带上几分厌恶和恐惧。 越是这样,安安便越是急躁愤怒。 他向来自豪自己可以凭着可爱的外表欺骗众人,现在总算是一无所有。 不但如此,他未来的一生,都将与附在他身上的动物恶灵纠缠不休。 他再也回不去了。 戴小鹊垂下眼皮,掩去了眸中的漠然。 这时,陈玉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她叹了口气,有些感慨,“你知道512那个老太太吗?前天他的儿子去看她,这是唯一在乎她死活的孩子了,但因为在外地工作,很久才能回来一次……” 戴小鹊一愣,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玉看到她的表情,点点头,“听她儿子说,人已经死了好久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屋里,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吧,尸体都烂了。” “半个月?怎么可能,明明我前几天……”戴小鹊蓦地噤了声。 她怔怔地看着512的方向。 那里门还开着。 黑魆魆的房间里,一个老太太慢慢摇着轮椅从里面出来,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面带微笑地冲她招手。 然后她的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马上她便彻底消失在了那里。 “怎么啦?前几天怎么啦?”陈玉奇怪地说,接着她表情古怪,“该不会是……”她是知道戴小鹊在这方面有点本事的。 “不,没什么。”戴小鹊收回视线,摇摇头,“你说的没错,那老太太应该是半个月前就死了。” 想来也是,一个行动不便痴痴呆呆的老太太,怎么可能一个人活得下去? 但她一直在等。 直到她的猫猫回到她的身边,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是这老太太的“秘密”隐藏得最深。戴小鹊笑了一下,她竟然背着一具尸体去看喷泉,甚至她身边的鬼怪也没有发现这件事。 又说了几句,陈玉这才离开。 临走前徐坚给了戴小鹊几盒甜点,才进门,余罗便像闻见了腥味的猫,腾一下跳起来,眼睛发亮凑过来。 “是不是有蛋糕!” 戴小鹊瞥了他一眼,把甜点放进冰箱,“等大家回来了再吃,小朋友不许吃独食,知道了吗?” 余罗睁大眼,哼了一声,“你胡说!我才不吃独食!” 说完便又蹲在了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看。 余罗的成年人长相没能维持多久,几天之后又恢复成了少年的模样,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漏气了。 对于他的变化,戴小鹊和几只鬼讨论了一番,也没讨论过什么所以然来,期间也去问过深夜微博,但深夜小秘书并没有回复她。 只能等红姐回来在问问看了。 就是不知道红姐和她的男朋友什么时候才回来? 戴小鹊苦恼地揉了揉脸,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余罗不屑地啧了一声,戴小鹊把甜点放进冰箱里,顺口问一句:“怎么了?” 余罗抱着双臂飘在半空中,表情很骄傲。 “那臭老头叫我熊孩子,真该让他回来看看,现在新闻里播的才是真正的熊孩子!” “什么呀?”戴小鹊好奇地瞅了一眼,便看见电视里正播着新闻,上面一个男孩哭得稀里哗啦,脸上打着马赛克,旁边是他同样哭得稀里哗啦的老母亲。 总之,当事人现在很后悔。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总之我就是喜欢她,想给她打钱……”男孩哭哭啼啼地说。 下面是一行大字。 【x月x日,xx市xx区一名初中生沉迷直播,盗取父母毕生积蓄,给女主播打赏五十万元。】 “哇哦,刺激。”戴小鹊看了一会儿,余罗一直在旁边叨叨自己有多听话多有用多靠谱,她一概无视,这时,黎月宁和钟正行也回来了。 余罗一见这两鬼,十分矜持地哼了一声,片刻,见他们不搭理,便不高兴了:“你们回来得太晚了!” 钟叔嗤笑一声,“看你这小样,一定是小鹊妹妹带了甜食回来不让你吃对吧?嘿,馋死鬼。” “馋、馋死鬼?你骂我!” 眼看两只鬼又要打起来,黎月宁已经惯性伸出手要去劝架了,戴小鹊无视他们,打开冰箱一看,挑挑眉,“咦,甜点怎么少了一半?” 话音刚落,三只鬼齐刷刷看过来。 余罗愤怒,“我可没有偷吃!” 戴小鹊微微眯了眯眼,没搭理他,迟疑片刻,她蓦地转过身,几步来到壁柜旁边,接着便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她一把将上面花瓶拿掉,下一瞬,声音骤止,戴小鹊惊诧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东西拎起来。 “你是什么?” 第120章 120 “这位施主, 有话好好说,不必动手动脚。” 屋里无人出声,就连刚才吵闹的余罗也静了下来,满脸怪异地盯着戴小鹊手里的“东西”。 戴小鹊呆了一会儿, 好半晌才回过神, 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我这是在做梦吗?” “世间皆虚妄,但是施主, 现在的确是现实, 请你放手好吗?”顿了顿,“它”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本来我看施主心存善念,是个难得的好人, 不料竟然这样粗鲁……哎、哎哎!慢一点!慢一点!” 戴小鹊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紧接着, 便有一个指节长的小人从她手里滑落, 姿势狼狈地掉在桌子上。 小人穿着一身白色僧衣,大约二十来岁, 手捻佛珠,面容清秀英俊,额心一点红砂,表情十分无奈,既谴责又惋惜地看着戴小鹊,一派正经高洁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嘴边还沾着甜点屑的话。 几只鬼立即围了过来, 满脸新奇震惊,钟正行伸出爪子大致比划了一下,惊叹道:“我算了算,他大概只有十厘米长,还没老子……长!” 戴小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钟叔非常识相地捂住嘴。 余罗却死死盯着他嘴边的甜点屑,咬牙切齿:“是你偷了我的甜点!你这个小偷!秃驴小偷!” “阿弥陀佛。”小人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冲他点点头,“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都快饿死了,我看这位施主慈眉善目,想来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余罗都快气死了,浑身黑气大盛,眼见着就要发脾气,这小人和尚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本事,见状,戴小鹊连忙把剩下的甜点拿出来递给余罗,冲黎月宁扬了扬下巴,“月宁学姐,交给你了。” 闻言,黎月宁飘过来慌慌张张把余罗拦住,“别、别打架!不、不好!” 不等他们说完,戴小鹊便捏着小人和尚的领子把他拽起来,几步走回房间,再严严实实把门关上,直到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她在把小人放在梳妆台前,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一兮大师?” “正是在下。” 小人有些好奇地瞅了一圈附近,他的个子约摸只有戴小鹊的乳液瓶子那么高,但他半点儿也不慌张,甚至在梳妆台上踱了几步,又照了照镜子,理了一下衣服,才转过身,面色微红地看看戴小鹊,又看看中间的床铺,欲言又止。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直觉这不是个什么正经和尚。 “一兮大师,你怎么这么小?” 一兮双手合十,微微笑道:“小人物有大作用。” 他仰头看着戴小鹊,顿了顿,又说:“施主真是小僧见过最美的女子。” “你不是就见过我一个吗?”戴小鹊反应很快。 一兮面色微红,“那也是美极了。” “……”冷酷的戴小鹊不想跟他废话,便问:“你是打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佛珠的关系吗?” “一兮生来就是这般大小,自小就在雪山佛殿中生活,从未离开过。” “……?” “小僧是在回答施主之前的问题。”小个子的英俊和尚不急不慢地说道,他微微笑地打量着戴小鹊,仿佛在欣赏什么美好的事物。 戴小鹊被他看得简直想打人,手正痒着,一兮终于看够了,慢吞吞走到梳妆柜边沿,眼看就要掉下去,戴小鹊险些就要伸手去接人,就在这时,这小人忽然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翻了好几个身,像电视里的武林高手,几个飞跃便平平稳稳地跳到了戴小鹊的床上,然后才背着手转过身,面容温和地说道:“施主的床比较软,小僧喜欢。” 戴小鹊一连串看过来,简直被这小和尚给惊到了。 “我靠,轻功。” “非也。”一兮摇摇头,“小僧早已不在人世,非现世之人,自然不能说是轻功,当然,施主若是觉得那是轻功,那也无妨。若是以前,小僧兴许还会更多,外面那几位小朋友连接近我都觉得不适,但自从小僧的寄身之物被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戴小鹊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刚才从房间里出去是要干什么,本来是想问问那几只鬼,知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佛珠的事情,没想到一兮自己反而先出来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因为佛珠? 想到这里,戴小鹊就有点儿脑壳疼。 她心里还是有点小愧疚的,虽说东西是她从深夜微博里兑换出来的,可没想到这玩意儿会有意识,还住了只和尚鬼。 现在,这和尚鬼找她算账来了。 这个念头刚落,一兮突然清咳了几声,面色涨红地看着她,戴小鹊眯了眯眼,突然警铃大作,严肃地拒绝掉:“我是不会和和尚搞对象的!” “哦。”一兮面露遗憾,“我就想想。”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想也不该想啊! 忽然,一兮话锋一转,“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那寄身之物本来便是由小僧幻化出来的东西,只需再等个三五天,小僧便能再炼出第一颗珠子,但施主你看,小僧这副模样,以前生活在雪山佛殿之中,师父常常禁止我外出,生怕我遭遇危险,现在我已不在佛殿之中,外界红尘纷纷扰扰,我担心……” 话没说完,他捂住肚子,一脸痛苦,“不行,小僧的灵魂已经被污染,一天不吃东西就会痛不欲生,心中已经产生了欲念,若是得不到满足,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戴小鹊满脸好奇。 “……”一兮难得窒了窒,重新站直,理了理衣裳,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施主真是不够风趣。” “钢铁直女都是这样的。”顿了顿,戴小鹊看他演够了,这才说:“你要留下来也可以,但是不能再偷吃,余罗是个小孩子脾气,连他也知道遵守,不能从你这里开始坏了规矩。” 说完,戴小鹊便苦了一下脸。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养了一个吃白饭的家伙! “余罗是谁?”一兮好奇问道,“难道是刚才那个少年?”不等戴小鹊回来,他忽然若有所思地嘀咕,“这么说来,我和你们倒是有一些缘分……” 缘分? 戴小鹊挑了挑眉,没有漏掉他话里的“你们”,和她有缘分也就算了,毕竟确实是通过深夜微博遇见,但……余罗? 她倏然想起在地底世界里遇到的那个叫做“幼月”的姑娘,眼神微变,难道这个小和尚知道些什么? 说来也怪,一兮其实很特殊。 他是第一个主动用深夜微博的私信来联系她的鬼。 难道他不觉得深夜微博的存在很奇怪吗? 几个念头转了转,戴小鹊正想问个仔细,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有人在这个时候给她打了电话。 戴小鹊看了一兮一眼,拿着手机转身去接电话。 却没有留意到,在她离开后,一兮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一个纵身飞跃,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梳妆柜上的半身镜。 半身镜里正映着戴小鹊的背影。 一兮的衣袂忽然无风自扬,猎猎作响。 无形的气流在他周身环绕,他看了一阵,缓缓抬起右掌,指尖点在镜面上,冷声说道:“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下一瞬,只听见噼里啪啦的脆响,以一兮的指尖为中心,镜面如蛛网般裂开。 戴小鹊的背影,缓缓转了过来。 她有着和戴小鹊一样的脸。 “戴小鹊”面色苍白,神情麻木地看着一兮。 好半晌,她忽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你呢,难道这里又是你该待的地方?” 就连声音,也同戴小鹊一样。 闻言,一兮微怔,“戴小鹊”表情复归漠然,又缓缓转过身去,再度成为了影子。 片刻,一兮忽然反应过来,小声念念叨叨:“这里当然是我该待的地方,我同你怎么能一样……哎哎哎!”话未说完,整个身子忽然被提了起来,一兮慌张地转过头,戴小鹊的大脸就在他身后,眯着眼危险地注视着他。 “大师,你是不是想……嗯?”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的错!放小僧下来!”一兮大喊,“小僧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戴小鹊狐疑地看着那面镜子,一回头就看到这和尚在自言自语,她的梳妆镜还坏了,戴小鹊浑身都在警铃大作。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不是镜子有问题,就是这和尚有问题! “只是……”一兮蓦地闭上嘴,不能说,这事不能说。 片刻,他决定哑巴吃黄连,苦着脸说:“是、是小僧刚才练功,不小心、不小心把镜子踢坏了……” “练功?练什么功?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已经死了,不整这套吗?”戴小鹊微微侧着脸,警惕地打量他。 这位女施主也太敏锐了! 一兮有点招架不住了,幸好,这时旁边忽然多出一道男人声音,戴小鹊总算把一兮放了下来,怀疑地看了他一阵,这才拿着手机,往阳台外走。 “抱歉,刚才处理了一点小事,楚警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点犯怵。 楚凛忽然打电话过来,总让她觉得对方是不是来找她秋后算账了。 她的声音清清悦悦地传过去,仿佛挟着浅浅的茉莉花香。 楚凛神情平静地坐在桌子后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不知怎么的,忽然停了一停。 他左手拿着资料,好半晌,才回过神。 楚凛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戴小鹊,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第121章 121 楚凛要找她帮忙? 戴小鹊一个激灵, “是什么?难道是我身边有人犯事了?”那不可能呀,她关系交好的朋友统共没几个,那几个都是秉公守法的良民。 楚凛清咳一声,“不是。” “那是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好半晌, 楚凛才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 戴小鹊应得很快,“哦, 不瞒你说, 我很少看电视。” 并不是她不想看,而是她家的电视机百分之九十的事件都在看刁蛮婆婆俏儿媳之类奇奇怪怪的家庭伦理剧! 突然, 戴小鹊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关于熊孩子打赏女主播五十万的事件, 顿时福至心灵,眨了眨眼, 压低声音道:“警官大人, 难道是关于什么什么女主播的事情?” 说完, 便觉得十有□□是这件事了。 与此同时, 另一张脸浮现在她脑海中,戴小鹊呆了呆, 忍不住低喃:“不会这么巧吧……”她想的是,新闻里看到的那个打赏事件,和徐坚他们家遇到的,是同一个鬼。 楚凛那头又沉默了一阵。 戴小鹊正纳闷,这人本来就是严肃寡语的性格,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屁来, 眼下不吭声,估摸着十有□□是被自己猜对了。 但你也好歹吱个声吧! 就在这时,楚凛忽然说:“我们约个时间见,地点就在上次那个地方。” **** 晚上七点,咖啡厅。 “施主,这东西味道这样苦涩,为什么你们要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一兮端端正正地坐在戴小鹊的肩头,眉心微蹙,满是不解。 “因为这里清净,不会有和尚在人耳边叨叨叨个不停。”戴小鹊面无表情地说。 一兮脸色微红,“原来如此,不知是哪个和尚这么不识相,日后让一兮去会一会,替你好好解决一番。” “……” 戴小鹊简直怀疑这家伙的身体构造百分之五十都是脸皮,不然怎么这么厚。 本来跟另外几只鬼说要收留这个和尚时还有点儿担心,余罗和钟叔坏心眼要欺负他,没想到这和尚在家里飞檐走壁,个子又小,躲起来保准让人看不见。 余罗和钟叔拿他没招,便也就同意让他留下来了。 况且,就算真的把他给摁住了,几只鬼也动不了他。 用钟叔的话说就是,“别看这秃驴一本正经,骨子里坏着,咱们都是鬼,但我们这种鬼和他这种鬼不一样,我每次看见一兮都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佛光,就跟当初碰到的那串佛珠一样,净让人不舒服。” 说完,钟叔又骂骂咧咧一阵,说鬼和鬼怎么这么不同。 简而言之,一兮就是一个活体护身符,后来戴小鹊上哪儿,几只鬼没有时间的时候便要求他带着一兮出去。 反正臭秃驴除了脸皮厚也没什么坏处。 戴小鹊正寻思该用什么堵住一兮的嘴,对面的椅子忽然拉开,男人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对上戴小鹊的时候目光一顿,唇角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 正好服务生过来,楚凛拿过菜单,在戴小鹊惊诧的目光下念了一串名字,才微微颔首,“抱歉,我来迟了。” “不,是我来早了……”戴小鹊纠结地看着远去的服务生,小声说道:“警官大人,我吃不了那么多呀?” “多的可以带回家。”顿了顿,楚凛又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你看起来太瘦弱,遇到危险恐怕会出问题。” “?” 不,她一点也不瘦,那是扎扎实实的肌肉啊! 一拳能打翻五个胖子呢! 这话戴小鹊不好意思说出来,她看着楚凛,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眼神有问题吧? “阿弥陀佛。”一兮从她的肩膀上跳下来,在桌子中间严肃说道:“施主,莫要拒绝他人好意,况且,就算你不吃,家中孩子也要吃。” 戴小鹊抽了抽嘴角,伸手拂了拂桌上的灰尘,把一兮弹开。 “警官,您找我过来究竟是什么事?” 说到正事,楚凛正了正脸色,“你知不知道三只眼直播平台?” 闻言,戴小鹊眼眸微眯,“知道。” 甚至已经打了两次交道。 “不久前,这个直播平台启动了灵异主题企划,并且高薪聘请了一系列主播。”顿了顿,楚凛继续说道:“一开始并无特别,城市论坛上也有许多灵异相关的帖子,人们对神秘事件总抱有高度的好奇心,其中梧桐十三姨就是最出名的博主之一。”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戴小鹊一眼。 “直到一个直播间出现,事情就变了味。” “是不是一个女孩?”戴小鹊插话。 “你知道?” “对,我见过,事实上,你说的这个事件,不久前发生在我的邻居身上。” 楚凛点点头,便也不再废话,“既然你知道,那我就长话短说。”说着,他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你看看。” 【事件一:丈夫沉迷直播,深夜用刀将妻子捅死。】 【事件二:十三岁男孩偷偷将父母半生积蓄打赏主播。】 【事件三:七旬老人跳楼自杀,临死前曾进入过该直播间。】 【……】 【…………】 满满几页,尽是关于这个直播间的事情。 戴小鹊皱起眉,“竟然发生过这么多?” “没错,在你邻居身上发生的事件不是第一起,也不会是唯一一起。这名主播姓严,名叫严莉莉,但主播的时候称自己为兰兰,现在我们已经将这个直播间封停。”说到这里,楚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但恐怕马上就会被放出来。” “为什么?”戴小鹊皱了皱眉。 “因为没有证据。”楚凛沉声说,“我们局里的同事看过她的直播,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事件与她有关,况且,以上所有事件都是当事人自发性的行为,严莉莉并没有做过任何相关的心理暗示,她的直播和其他人对比起来,甚至没有太多的看点,她只是在普普通通地玩一些招鬼游戏。” “但是她的内容平平无奇,却有相当大部分的粉丝。”戴小鹊把他的话接了下去。 楚凛点点头,“没错,这也很奇怪。” “也就是说,楚警官你来找我,是觉得在招鬼游戏这一环出了问题?”戴小鹊试探着说,“可是这种事情,我又怎么好插手?” “这件事你不需要担心。”楚凛垂下眼皮,“既然给你开过一个门,再开一个也无妨。” 他说的是陈玉女儿的那件事。 戴小鹊眨眨眼,抿起唇笑了笑,“为人民服务!” 楚凛一怔,片刻,脸上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 这警察还是个闷骚呀。 戴小鹊也就在心里开了个玩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希望我去调查?” “对。”楚凛神情严肃,“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都会向你提供帮助。” “嗯……”戴小鹊想了一阵,忽然问,“楚警官,你是不是没有看过她的直播?” “看过,怎么?” “奇怪,这不可能呀……”她还以为那姑娘的直播针对所有男人呢,毕竟上述所有事件中,上至老下至小,几乎都是男人。 这时,一兮慢吞吞从桌腿上爬上来,凑到小蛋糕旁轻轻闻了闻,然后一脸坦然地说道:“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顿了顿,他淡淡地坐在蛋糕面前念经,念了一半,清咳几声,面色泛红地瞅了戴小鹊一眼。 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施主,想吃。 戴小鹊:…… 沉默一阵,她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自个儿小心点。 一兮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温和的眉眼越显俊逸,他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道:“这位施主一身正气,身上还有一些鬼怪敬畏的气息,想来是长年久居衙门之类的地方,是不会受到鬼怪影响的。” 闻言,戴小鹊这才恍然了悟。 说得也是,之前七日祈祷会的时候,楚凛和他那位同事同样没有受到人肉蜘蛛的影响,原来是因为这样。 “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 戴小鹊动作一顿,不必猜也知道是有任务了。 又和楚凛交换了一番信息,戴小鹊这才离开,临走前还拎了一堆甜点,一兮整个人都扒在袋子上,偏偏脸上还一本正经。 结果还没回到家,便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戴小鹊看了看,张霖? 但这电话响了一会儿就关掉了,戴小鹊挑挑眉,索性暂时不去管他,转而打开深夜微博,任务栏上又多了一条新任务。 第122章 122 【恶灵直播】 倒计时:三天两夜 任务地点:幸福小区 任务难度:★★★ 危险程度:★★★ 任务内容:从小,她就是大家心目中最漂亮的孩子。她收到过数不清的情书, 得到过许许多多人的夸赞, 她以为自己的未来也会这样,在鲜花与掌声中微笑。 因此,她的梦想是成为明星。 但这条路实在是太难了, 幸好现在直播行业如同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造就了无数网络红人。她在这条路上吃近苦头, 现在她不想努力了, 她靠青春和□□换了一份机会。 每天, 她都在与鬼怪打交道。 她短暂地幸福了一下下,不过,厄运马上就来临了,因为某种原因, 她的直播无法再进行下去,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剩三天两夜…… 三天两夜后, 她会死。 请你在规定时间内前往幸福小区, 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 否则, 死的人将会是你。 任务奖励:50000rmb以及神秘道具 ***************** “三天两夜,那时间也不多了……”戴小鹊低喃道, 但看到最后,眉心却微微皱了起来,“奇怪, 什么叫做出正确选择?但从现在来看,它并没有给出明确的选择,而且这个任务……” 直播。 靠青春和□□换取机会,指的是严莉莉和杨元绅那些事。 和鬼怪打交道,那么可以说是招鬼游戏直播。 “这个她,指的就是严莉莉吧。”戴小鹊想了一阵,暗道:“她果然是在玩招鬼游戏的时候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十有□□是被缠上了,包括直播间里的诡异事件,想来也是跟那个东西有关,而且,在三天两夜之后,她会死。” 但这个任务的危险程度同样有三颗星。 戴小鹊不敢轻易妄下定论,思索片刻,还是先接了任务再说。 正准备关机回家,忽然,戴小鹊动作停了停,转而打开了成就奖励栏。 “总是靠别人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她小声嘀咕着,“现在我的善念值快两千点了,应该可以换一些别的东西了吧。” 话音刚落,戴小鹊手里的动作一顿,忍不住骂了一句,“我靠,太坑了吧!” 【请问是否查看该成就奖励?查看需花费100点善念值。】 一百点! 上次才几十点! “钱真难赚,没关系没关系,做一次任务很快就赚回来了……”戴小鹊揉了揉脸自我安慰道,“查看。” 只见任务栏第三格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符咒。 符咒上印着复杂的花纹,而格子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数字“3”。 【不一样的隐身符x3:地狱特产,小鬼嬉戏打闹捉迷藏必备之物,虽然不是真正隐身,但是只要你躲起来,无论多牛逼的厉鬼都没有办法察觉到你的气息哦,适合在捉迷藏的时候使用,童叟无欺,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999!只要999点善念值!】 “……” 戴小鹊看了许久,沉默无语。 半晌,她冷酷地关掉深夜微博,打了的士,果断回家。 999点! 杀猪啊! 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还不如家里几只鬼靠谱呢! 还x3!x20再考虑吧! ******* 这个任务时间不多,戴小鹊回家立即查了一遍幸福小区的相关信息。 这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了,年代久远,况且地段也算不得好,不远处就是旧工厂,环境污染严重,暂时没有办法发展成商业区,因此这一块住的都是些穷人家,要么就是老爷爷老太太,或者是一些被父母丢给老人养的小孩。 从网上搜集来的照片一看,远远一片黑压压的建筑群,墙壁沾满了灰,地面坎坷,有些是被大货车给碾得参差不平坑坑洼洼。 但也仅仅只是破旧,算不上特别。 戴小鹊很快从楚凛那里打探来消息,严莉莉前不久正好搬进这个小区。 正当她还想上城市论坛上看看这个小区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的时候,张霖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了。 “张霖?” 戴小鹊挑了挑眉,他找我干什么? 这时,脑袋上传来一道声音,“张霖又是何人?是男是女?长得好不好看?哦,小僧并非对此感兴趣,纯粹是好奇罢了……我说施主,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变粗鲁的习惯呢?” 戴小鹊冷冷地把他从自己的头顶上拿下来,小个子和尚满脸无奈地望着她,眼神里还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神他妈宠溺! “感兴趣和好奇没有太大差别,一兮,你六根不净,一天到晚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漂亮姐姐。”戴小鹊轻轻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顿了顿,忽然笑眯眯说道:“你说张霖啊?是个大美人,见了保准你喜欢。” “一兮天生就是和尚,佛祖心中留、佛祖心中留!”一兮脸色微红,眼神却发亮,“是什么样的大美人?一兮不喜欢,只是好奇罢了,施主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世界上哪有比施主还漂亮的没人?” “谁知道呢……”戴小鹊无动于衷,一把拎起一兮的后衣领把他提到客厅外面,对余罗说:“他刚才偷吃你的小蛋糕了。” 余罗原本看电视看得好好的,闻言腾地一下跳起来,横眉竖目地瞪着一兮和尚。 “哇,你这个臭和尚!又来!” 一兮脸一苦,“小僧没有啊!小僧冤枉!” 话还没说完,余罗已经卷成一团黑雾向他袭去。 见状,戴小鹊心满意足,嘭的一声关上门,世界清静了。 张霖的电话已经响了好一阵,戴小鹊迟迟才接,那头的声音便火急火燎地传过来:“哎鹊大师,您在忙呀?怎么这会儿才接电话。” 又是鹊大师。 戴小鹊脸一黑,对这个神棍称呼非常不能接受。 随口解释几句才转入正题,“找我什么事呀?” 电话另一头,张霖表情立即严肃下来,跟旁边的陈兰初对视一眼,说道:“小鹊,我和兰初想了想,上回的事情我们心里怎么都过不去,杨元绅那王八犊子搞这事儿,让你受了气,当然我知道你不会放在心里,但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办法,你一个人生活,总是要一些生活费的……” 对张霖来说,戴小鹊仍然是那个自己一个人生活,无父无母,学费伙食全靠自己解决,凭着杂七杂八的兼职活下去的穷孩子。 事实确实和他想得差不多,但戴小鹊现在已经是小有资产的人了,要说真穷,也不是真的那么穷。 要说孤独,更完全提不上。 但张霖不知道,上回带戴小鹊去是想要她干直播这一行,最后没干成,反倒被侮辱了一番。张霖和陈兰初寻思来寻思去,觉得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正好,城市论坛也有直播的功能,虽然没有三只眼直播平台那么红,可凭着他“梧桐十三姨”这个名号带来的流量,效果也是不错的。 况且,他们都知道戴小鹊是有真本事的人,只是缺了一个渠道。 这些绕绕弯弯的事情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跟戴小鹊提了要将上次做的那个直播片子放在他的个人专栏上。 当然,署名还是戴小鹊。 最后所获得的收益也全都是她的。 他热情地说了一通,戴小鹊哪好意思拒绝,心里一暖,便点点头应下了。其实她和张霖夫妻非亲非故,一开始还和张霖闹过不愉快,但现在人家对她好也是真的好。 甚至连她的亲生母亲也比不过。 思及此,戴小鹊眸光一淡,片刻,她摇摇头,将这些没用的东西甩出去。 正想挂电话,突然,她想起张霖以前好像也是做直播的,顿了顿,问道:“哎张哥,你还记得我们上次遇见的那个女孩吗?就是杨元绅带出来的那个。” 当时他们吃了闭门羹,杨元绅姿势暧昧地把严莉莉从评审室里搂出来,任谁都看得出他们关系不菲。 但她问也就这么一问,没想能从张霖口中知道什么。 没想到电话那头一顿,张霖忽然压低了声音,惊讶地问道:“怎么,鹊大师,您对那件事也感兴趣?” “什么意思?” “你不是对驱邪那件事感兴趣?” “驱邪?” 张霖一怔,旁边的陈兰初瞅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夺过电话。 高亢爽朗的嗓音瞬间传过去,还把戴小鹊给吓得懵了一下。 “就是那个兰兰,这几天不是直播间出事被封停了吗?她自己好像也觉得不对劲了,说玩招鬼游戏撞邪了,趁着现在空闲的这段时间,在城市论坛发布了一个帖子,我给你看看啊……” 戴小鹊笔记本电脑还开着,陈兰初话刚说完,微信便弹过来一个网页。 城市论坛,正临市子论坛。 【标题:我真的撞鬼了,求你们帮帮我……】 【楼主兰兰:大家好,我是兰兰,就是主播的那个兰兰,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发生了很多怪事,我的直播间被封停了,但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 【……】 【…………】 严莉莉的直播名字是兰兰。 发完主楼之后,严莉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下去,下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评论,戴小鹊不耐烦看他们废话,索性直接点了只看楼主。 而整个帖子里,除了主楼以外,严莉莉也只说了几段话。 【楼主兰兰:抱歉,我回来了,但我不是为了吊你们胃口……就在刚才,我身边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你们都知道,我是靠玩招鬼游戏火起来的,但最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我要是再玩,那就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没有再接触那些东西,但是……一旦被那种东西缠上,又哪有那么容易能轻松抽身的呢?】 第123章 123 【楼主兰兰:我最近总是能听见奇怪的声音,一开始我总是在耳鸣, 当时我以为自己太累了, 就没有多想,但马上……我开始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比如说我正在睡觉的时候, 耳边忽然有人在对我笑, 不, 也不是对我笑, 那声音又像哭又像笑, 我吓了一跳,立马睁开眼睛,但我身边什么也没有!我连忙起来,检查一下周围,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床上冰凉凉的, 就好像、好像曾经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在上面躺过一样!我实在是吓坏了, 但我无父无母, 朋友也少, 又不知道该找谁求助, 只能忍着,安慰自己那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就在刚才!那种声音又来了!我不敢睁开眼……然后、然后……】 【………】 【………………】 【楼主兰兰: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二分, 我一个人在家,正卷在被子里打字,因为我实在不敢出去……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当时我也和现在一样,正在被子里睡觉,但是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一双手,从我的脚那边,悄悄地拉开了我的被子,然后我又听见声音了,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那种感觉你们知道吗?被子被拉开的时候,风会从外面渗进来,就在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凉意,有什么悄悄地钻进了我的被子里。我根本就不敢睁开眼!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那东西才默默地离开……我又等了半个小时,实在憋不住了,想上厕所,就从床上爬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我床脚的地板上,竟然有两个湿漉漉的脚印!】 【楼主兰兰: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完蛋的,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知道城市论坛里有很多高人,如果你们愿意来帮我,以后我直播的收益,永远地分你们一半!】 下面给出了一串地址和时间。 时间恰好是今晚! “看完了吧?”陈兰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戴小鹊点点头,想起她看不见,又应了一声,“这帖子竟然这么热闹,点赞数竟然高达十万,严莉莉的人气有这么高吗?” “算不上是她的人气吧,最近新闻的事情你应该也有看到,这个兰兰,也就是严莉莉,她的直播间极有可能闹鬼,然后这只鬼又在诱惑看她直播的人自杀或者杀人,情况非常严重……现在她再发这么一个帖子,更加证明了直播间有鬼的事情。”陈兰初思索着说,“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毕竟没有见过真正的鬼,城市论坛的人又本身就对这些神秘诡异的东西感兴趣,现在两件事结合起来,热情当然也前所未有的高。” “嗯……”戴小鹊皱皱眉,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她是见过严莉莉本人的,这女孩脸色苍白,看着非常瘦弱,目光间偶有些胆怯,看着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但也难说,毕竟人不可貌相。 况且从任务的内容来看,严莉莉为了能红,什么也愿意做。 “张哥要去参加这个?” “对,这老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自己几斤几两还没点逼数。”陈兰初有些忿忿,语气却是担心的,“现在这个帖子下面已经有一堆所谓的大师站出来了,今晚大概就会去幸福小区集合,嗯……不只是这些大师,还有一些灵异主播,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赚一笔的。怎么,小鹊,你也感兴趣?” 张霖在旁边委屈地嚷嚷:“哎作为城市论坛上有名的梧桐十三姨,别人都去了,我要是不去,那说不过去呀……” “屁!你就是不要命了!”陈兰初拧着他的耳朵骂道。 夫妻俩吵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戴小鹊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她正愁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接近严莉莉,现在倒好,主动送上门来了。 “咳。”戴小鹊揉了揉脸,小声说,“你们别吵啦……” 顿了顿,“应该、可能,我也会去吧。” 话音刚落,那头声音一静。 半晌,张霖欢呼一声,“鹊大师,你也要出马?” “呸,什么鹊大师,人小鹊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陈兰初又骂了他一句,然后才担忧地说道:“小鹊,我看着这个有点真,不像是唬人的,去了恐怕会有危险呀。” 戴小鹊摇摇头,不去也得去。 那任务都明摆着说了,她要是不去就得死,指明了就是得去的。 “对,我要去。” 听见她斩钉截铁,又有张霖在旁边起哄,陈兰初再担心也只能答应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最后添上一句“你们两个得好好互相照顾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才勉强停住,像极了孩子秋游前唠唠叨叨的老母亲。 挂了电话,戴小鹊用力拍拍脸,让自个儿清醒过来。 但看着这个帖子上面说的东西,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记得严莉莉身边还有一只鬼婴。 鬼婴加上这只新来的鬼,确实是有点麻烦。 戴小鹊想了一会儿,拿起自己的背包,把钟叔的钥匙扣、黎月宁的头发、还有余罗那半截蜡烛都放了进去。 但想到这三只鬼的战斗力,戴小鹊黑了黑脸,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深夜微博。 【请问是否花费999点善念值兑换不一样的隐身符x3?】 戴小鹊哆嗦了一下手指,沉默许久,才捂住抽痛的心按下确定。 太贵了! 实在是太贵了! 她现在怀疑深夜微博就是个诈骗组织! 下一瞬,黎月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小鹊……有、有你的……快递……” “哦,来了。” 余罗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右上角刻着繁杂的红莲,嘴里念念叨叨:“奇怪,怎么那个人来得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是敲一下门,把盒子放在门口就没影了……” 戴小鹊从他手里接过盒子,面不改色地说:“可能是安了飞毛腿呢?” “什么是飞毛腿?”余罗惊讶地睁大眼,“现在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是吧。” 一兮正站在柜子上面打太极,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闻言,纵身一跃,跳到余罗脑袋上,稳稳做了个收势,而后双手合十,温温和和地说:“施主真是单纯,小鹊施主是在对你说笑,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余罗施主会乖乖对小鹊施主的话听之任之,说什么都信了吧,也罢,施主心思纯质,要不要和小僧一起出家念经?保你两年脱胎换骨,三年铸就金身,四年飞升。” “哇!你是不是在说我笨!”余罗“喵”的一声,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他猛地伸手往上一抓,“你这个毒舌的贪吃和尚!我和你不共戴天!”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钟正行笑嘻嘻地站在沙发上鼓掌。 黎月宁见状,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站在钟叔旁边,表情委屈得要死,“钟、钟叔……刚、刚打扫干净的……” “有什么关系,咱是鬼,又不脏。” “可是、可是……”她有洁癖啊!情感上简直不能忍啦! 戴小鹊同情地看了黎月宁一眼,小声嘟囔道:“感觉是不是太挤了?我是不是要换个更大的房子比较好……?” 顿时间,戴小鹊生出一股自己要养家糊口的严肃使命感。 她抱着这股严肃使命感找了个安静位置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三张黄符。 乍一看和平时看到的鬼画符没什么两样。 黄底朱砂字,潦草地乱画一通。 见状,戴小鹊叹了一口气,“有总比没有的好,没准我要和人家玩捉迷藏呢……嗯,最好不玩。” ********* 下午六点,幸福小区。 附近是旧工厂,远远近近都能看见灰黑色烟囱,空气里仿佛也带着一股污浊的气息。 戴小鹊背着书包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儿还没有人。 四周静得可怕。 前面黑压压的屋顶,几棵老树三三两两伫立,下面摆放着一些儿童游乐器材,黄昏沉沉地拉长了周围的影子,戴小鹊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怎么感觉氛围那么让人不舒服,没有人在这里住的吗……” 严莉莉现在做直播红了,按理说应该是赚了不少的钱,怎么会搬到这种地方来住? 张霖还没来,据说他会和其他人一起,即当时自告奋勇要来驱邪的“大师们”和一群灵异主播。 这件事在城市论坛上引起轰动,这伙人甚至互相拉了企鹅群,说要一起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甚至还有人在论坛上发帖子表达自己的高见。 这些帖子在论坛上的热度居高不下,总之,现在但凡是城市论坛的网民,都知道有这么一群人要去幸福小区“探灵”,并且会有人全程直播。 戴小鹊没掺和进去,但她的身份无名,加入这群“大佬”里面难免会有些突兀,因此待会儿和张霖那伙人集合,她暂时以张霖的助理出现。 小区里的老楼密密地拥簇在一起,墙壁褪色灰黑,呈现出一种脏兮兮的斑驳,外有阳台,上面贴着好些的黑绿色青苔藤蔓,看起来特别的潮湿。 戴小鹊看了看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阵,索性不再等了,背着书包往里走。 前边就是大门,冰冷的黑铁向中间闭合,门没有开,有点像封闭式中学的那种门,用几根粗长的锁链将门扣住,只有这里的居民才能进入,而后面是一间小小的门卫室。 在进去的第一步就被拦住了,戴小鹊皱起眉,心里的怪异感更加严重。 一般住人的地方会像这样弄得这么的……逼仄吗? 戴小鹊无奈地抓起锁链抖了抖,心想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等张霖等人过来好了,他们是跟这边打过招呼的。 这个念头刚落,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你是来干什么的?” 靠! 戴小鹊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去,却见靠近门卫室的那边,一颗朝天大树阴影森森,也就在那棵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影。 光影黯淡,大致可以判断这是一个男人,个子极高,近乎两米,但他很瘦,瘦得骨节嶙峋,穿了一件褪色的背心短裤,瘦得皮肤发青,脸色也是青青白白的,在黑色的树影下突兀地长出一张苍白的脸来,整个人就像被外力抽长,甚至显得有些畸形。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戴小鹊,目光警惕幽冷,见戴小鹊不回答,又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像幽灵,悄无声息的。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还没有人猜出小鹊镜子里的是什么哎,当然,那个她肯定是那个她,但到底是哪个她呢~ 第124章 124 这人实在是瘦得过分畸形。 戴小鹊忍不住多看几眼,片刻, 确定对方确实是人之后, 才缓慢地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笑,“你好, 我是和张霖张大师一块儿的, 他现在还没来, 应该马上就到。” 甭管他知不知道张霖是谁, 反正不能露了怯。 幸好, 听见张霖的名字,男人眼睛里的警惕稍缓,他拨开树叶,慢慢从树木后面站出来, 直到完全露出他的真实面貌。 戴小鹊惊愕地睁了睁眼,险些叫出声来。 先前看得不仔细, 只知道男人白得不正常。 现在他走出来, 戴小鹊才真正知道, 这人确实不一般。 男人脸上长满了大片大片的白斑, 几乎覆盖住他整张脸, 先前藏在叶子后面看得不清楚,如今夕阳的光线映照而来, 男人脸上的白斑参差不齐,东一块西一块,两只黑幽幽的眼睛挤在白斑之间, 就像是两块眼珠子用破破烂烂的白布包裹起来,如同皲裂的龟壳。 饶是戴小鹊见过再多鬼怪,这会儿也难免有点在心里嘀咕。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 这人看起来是天生的。 见戴小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男人神色稍缓,不平不淡的说:“我知道了,你是和那群驱邪的人一起来的。” “对对对。” 男人面无表情地打量她一番,目光隐隐露出一丝讥诮,“你们加油。”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大把钥匙,慢吞吞把大门锁链打开,“但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影响这里的住户,否则我会把你们赶出去。” 戴小鹊这才留意到,这人很可能就是这里的门卫。 男人实在太高了,戴小鹊看他的脸也要仰起头,这样便更显得他头大身细,就像一根细长的竹竿把一颗硕大的头颅支住,格外怪异。 既然是这里的门卫,想必知道一些关于幸福小区的事。 顿了顿,戴小鹊笑眯眯的问:“哎大哥,这里以前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呀?还是在兰兰搬过来之后才……” “没有。”男人冷冷地打断道,“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怪事。” 说完,便是一副不想交谈的样子。 咔嚓几声,门打开了,戴小鹊纳闷地走进去,但就在进门的那一刹那,忽然听见嘻嘻的笑声。 戴小鹊蓦地抬起头,之间不远处的几棵老树下,静静地摆放着儿童游乐器材。 跷跷板一动不动。 夜风徐徐吹来,树叶簌簌作响。 戴小鹊问:“刚才是不是有笑声?” “笑声?”男人冷笑几声,“是这样吗?” “……呵呵,你很幽默。”戴小鹊皮笑肉不笑说道。 但那笑声也只是一刹那,加之夜晚风大,远处的住户正在炒菜,有香气飘来,兴许真的是她的错觉。 戴小鹊狐疑地又瞅了一眼。 就在这时,那笑声又出现了! 这次几乎近在耳边,戴小鹊猛地转过头,循着声音看去,却见黑魆魆的门卫室的窗户里面,映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是个小孩! 但下一瞬,那小孩便消失不见了。 戴小鹊心下一紧,脸上却在笑,“门卫大哥,这里以前有小孩出过事情吗?” 那男人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使得整张脸变得更加阴沉吓人。 “这跟你过来这里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如果你再打听些有的没的,我立马就赶你出去。” 这怎么能是有的没的? 戴小鹊在心里嘀咕,再看这门卫,却觉得这人更加古怪了。 但也正如他所说,这一切都和严莉莉的事件无关,每个地方都有鬼怪,每个地方的鬼怪都不同,要是一个个管过来,那就太多管闲事了。 想通这一点,戴小鹊揉了揉脸,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抱着书包在旁边等了起来。 那几只鬼都被她好好装在书包里,由于等会儿来的人有些特别,她担心这些家伙会被他们发现,就索性让他们乖乖在里面安分点儿。 等了好一阵,大马路边才停下一辆公交车。 一伙人慢吞吞从上面下来,有说有谈的,乍一看很热闹。 张霖被几个人围在中间,人气似乎不低,其余的人有的穿便装,有的提了一个大行李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另外还有人拎着自拍杆自言自语,想来是在直播。 但真正吸引戴小鹊目光的是几个人。 有个人穿了一身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顶戴高冠,看着像个道士。 还有个女人衣着鲜艳,走路时身上有铃铛叮叮作响,她的皮肤黝黑,四五十的年纪,一边走路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并不与其他人接近。 还有个中年男人身着西装,眼神不屑,身边簇拥着几个年轻人鞍前马后。 戴小鹊一通打量下来,心里啧啧叹道,这人也太多了吧,再看旁边的门卫大哥,脸色都黑了。 他们这哪里是驱邪嘛,根本就是在旅游。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戴小鹊拍拍膝盖站起来,那厢张霖也瞧见她了。 张霖一下车就在东张西望,当初让戴小鹊跟着他一块儿去她不愿意,还让陈兰初好生骂了他一顿。 夫妻俩早就把戴小鹊当成了自己家的亲妹子,哪愿意让她受委屈。 “张大师,您看出什么门路来没有?”说话人名叫李诚,长得跟瘦猴似的,尖嘴猴腮,却也穿得衣冠楚楚,巴巴地跟在张霖周围。 张霖看不上他。 这回来幸福小区的人很多,但有真材实料的却没几个,因为热度炒上来了,许多人都想从中蹭一蹭,分一杯羹。 李诚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张霖在城市论坛以灵异故事出名,起了个“梧桐十三姨”的网名,这李诚也跟着起了个“红枫十四哥”的名字,张霖前脚发完帖子,这李诚后脚就跟着复制粘贴,一半一半抄过去。 张霖那是懒得跟他计较,李诚却不觉得有错。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李诚暗想,反正都是编出来的东西,你编我编,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意思,哪有什么新意,既然这样,根本不是在抄,他只是合理利用了大众通俗流传下来的东西。 跟在张霖旁边的这几个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张霖早就知道这群人是“吸血鬼”,根本懒得搭理,冷哼一声,嫌恶的把人推开。 李诚几人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咬咬牙,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目光却贪婪地看着张霖手里的东西。 张霖手里提着一个包,也不知装了什么,虽然他们不信鬼神,但张霖去过那么多古怪的地方,总归会遇到一些危险,他能活下来,是不是跟他包里的东西有关? 就在他们浮想联翩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张霖朝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片子走去。 张霖在这群人中身份可以算是不小,陡然出现一张陌生面孔,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周围顿时静了下去。 戴小鹊也察觉到了这种氛围的异常,忍不住头皮一麻,怎么都盯着她看呀,怪不好意思的。 张霖对这些目光全然不在意,脸色倒是缓和下来,“小鹊,你等多久了?” “也就一小会儿吧。” “哎都怪我,还不如不跟这群王八犊子一块儿,真是。”张霖有些愧疚,顿了顿,再看一眼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饿了吧?” 说着,他把自己手里的包打开,刹那间,种种明明暗暗的视线顿时落在他的包上。 其余人虽然没有李诚那么关注,却也是知道一些张霖的情况的,多多少少会猜测。 于是戴小鹊觉得更难受了。 她完全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意啊! 但张霖还是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温声说道:“兰初担心你会饿,早早就准备好了,没关系,包里还有很多吃的,不够咱再去买。” “……” 众人脸一抽,无语地看了好一阵。 就这? 就这就这? 全是吃的? “哎张哥,这是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一个穿着纷纷嫩嫩头戴兔儿的女孩从后面跑上来,她手里拿着相机支架,说话间还在冲相机那头打招呼,想来正在进行直播。 “这是鹊……”张霖话还没说完,戴小鹊便急匆匆地站出来,笑眯眯地说:“我是张哥的助理,叫我小鹊就好。” 她才不是什么鹊大师呢! “助理?” 众人狐疑地看着她,几乎都是不信的。 这时,那个身着西装,被几个年轻人鞍前马后的男人冷哼一声,嘲讽着说道:“我看张霖,你这是自讨苦吃,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后面那几个也就算了,你带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算什么,要讨好人也该找对时候,待会儿要是真遇见了鬼,她大吵大闹要哭着回去,我看你怎么办!” 那群年轻主播是来凑热闹的,一开始便坐在大巴后面,闻言纷纷面露怒色,其中一个年轻人正想说什么,立马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几人想起男人的身份,忍了忍,还是憋了回去。 但张霖脸色却变了,“曹壬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中年男人显然是把戴小鹊当做哪家有钱人的孩子,给钱张霖让他带过来见世面的,到时候省不了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