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养成“男二”的三观》 第3章 序 序 宇智波泉奈死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一派生机勃勃之景,空气中的微尘在阳光下沉沉浮浮,他侧过头去看,却嗅见死亡的气息,在如蛇般顺着他的指腹缠绕而上,阴凉中带着森气,一点都不称门外的温暖景色。 他想挪开右手,摆脱掉这种冰凉的纠缠,但却无能为力,即使花光全身的力量不过只使右臂颤动了一下,然后他就听见有人蹲在自己旁边轻笑了一声。 “呵。” 这也说不上笑,只是从嗓子里挤出的一个单调的音节,进而带上嘲讽意味。 那笑声实在是突兀,好像来自遥远的深海,穿透厚厚的蓝色液体以及其上的白色的孤独的冰层来到他的身边,隔着空气。 他好像有点知道来人是谁了,此刻他脑中一片清明,从出生到现在短短二十年,如同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流转而去,匆匆流逝不再回头,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早就遗忘掉的人和事,原来那些事早就过去,可现在想起来却恍如昨日一般。 他之一生随兄长征战不断,辅佐其登上族长之位后,一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不仅是因为自己,更是为了宇智波族。 如今自己一朝失去所有力量,而兄长视力早已减退得无法视物,这对于宇智波一族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与千手一族的战力不再平衡,等待他们的只有失败。 无能为力。 宇智波泉奈半眯着眼望着苍白无力的天花板。 “我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啊,如果不是太过轻敌被千手扉间重伤,恐怕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旁边的人不说话,依旧是蹲在自己身旁,面容冷肃。 “真是对不起一直对我寄托于希望的大家,”他的语气苦涩起来,眉目间是化解不开的愁绪。 “……” 力气仿佛抽丝一般被尽数剥夺,宇智波泉奈垂眸,鸦睫在苍白的眼下打上一层深色的翳。 “希望能熬到火核来,将我的眼睛早点摘去,不然我始终不能安心。” “就算你不摘,那个男人也会拿走你的眼睛。”男人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就是在等你给他,然后他就有了一个冠冕堂皇取走自己弟弟眼睛的理由。” “……你终于说话了啊,”宇智波泉奈勾起唇角,微侧过脸目光直视着旁边虚无的一团空气,“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主动地。” “……” 宇智波泉奈微笑着磕上双眼,不管心理在怎样渴望,胸膛中跳动着的东西却再一分一秒地慢下来。 一切灰暗寂静无声地潜行着。 黑发男人盘腿坐在一旁,他偏下头,看着已经失去温度的青年,良久,他才伸出手执起那人一缕黑发,不过一瞬时间,那一缕发却如同失去支撑,穿透他的手心落在男人衣裾边,他却恍若不觉地伸着手,好像是真正抓住了青年。 “……呵。” 窗外阳光正好,脚步声在门外木质走廊上响起,来人推开了门,“泉奈你最近有没有好一点,我来……” 来人后面的话语噎在了喉咙里,他无法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扶住了门框。 一怔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复又踉跄上前,跪下了身,双手颤抖地覆在了青年左肩脉搏上,查克拉无法输入,手下的身体心跳呼吸早已停止。 宇智波火核咬牙,黑发垂下来遮住他阴霾的双眼,“千手扉间……”他一字一顿地念到,沙哑的声音里溢满几乎凝结为实体的杀意。 而一旁的黑发男人早已在推门的那一刹消散一空。 第9章 第1章所谓真相 第一章所谓真相 对,我就是你,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密不可分的存在,谁也插足不下,就连宇智波斑,你的亲哥哥,也比不得…… “izuna?izuna!你在发什么呆啊。” 黑发少年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宇智波泉奈猛地抬起头,他从坐着的石头上直起身,“怎么了?” 黑发少年狐疑地摇了摇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他的表情太过专注笃定,紧蹙起的眉峰,在阳光下闪烁着的每一根冷硬弧度的发丝,每一个细节都深深触动到记忆深处,宇智波泉奈有些晃神,恍若隔世。 “我没有。” 宇智波斑有些不高兴,自家弟弟怎么有些奇怪,板着脸说话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可爱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突然有些明了。 “你是还在想念着司枝吗。” 司枝和泉奈一样是他的弟弟,不过司枝从小就不住在宇智波族,他的侦查天赋极高,小小年纪就跟随宇智波火核一起,去执行各种任务,等他回来时宇智波泉奈刚出生,司枝一向天性活泼开朗,对于终于有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兄弟这件事感到极其开心,所以对泉奈的事十分认真,说泉奈是他半养大的也不为过,他们两个形影不离,司枝最喜欢的就是摸泉奈的头发,直到小孩不耐烦了,才笑呵呵地亲亲他的眉间。 宇智波司枝回到本家的时候,宇智波斑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对于这个从小不跟在他身边的弟弟实在没有太大感情,两人见面都只是中规中矩,从未有太多亲昵的行为,就连勾肩搭背都没有过。 所以对于宇智波司枝的死,他也只是感伤了一阵就没有多大想法了。 “司枝……”说来也是悲哀,宇智波泉奈才想起这个已经遗忘已久的兄长,司枝死时他的年纪不大,等到长大后就连他的模样也记不清了,没想到,自己是回到了他刚死去的那段时间。 如果不是宇智波司枝死得早,现在他们一定会比他与宇智波斑更加要好吧。 毕竟那个家伙的性格,可是你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这种好相处的,也让人发不了脾气的个性。 但是如今想这些也没有用了,他与宇智波斑的兄弟只有彼此了。 他现在的身体依旧还记得过去与司枝相处的日子,当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从口中吐出时,宇智波泉奈顿时感到鼻酸,眼泪全都挤在眼眶里。 他不想哭,哭泣是弱者的行为,在金木研的那个世界,永近英良的情绪时常带动他的身体,在那里示弱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 不过现在他掌握着的是原原本本属于他自己的,宇智波泉奈的身体。 “为什么不哭出来?”宇智波斑叹了口气,看着他眼眶中的泪水被风吹干。 “因为不想哭。” “这可一点也不像你所说的话。” “是吗。” 现在这个年纪,小孩的声音还听不出男女,宇智波泉奈说出的话糯糯的,带着鼻音甚至有些甜腻,但说话的内容实在不太符合他的外表,让他显得违和过头。 起码在现在的宇智波斑看来是这样的。 “我们回去了,出来久了父亲会着急的。”他伸出小指,这是在示意让小孩拉着他。 宇智波泉奈点点头,略有犹豫地用自己小小的手包裹住少年干燥温暖的手指。 他垂眸跟在自家兄长的身后,有些神游。 如果那个人说的是对的,斑与千手柱间在自己死后结成了同盟,那自己如果在他们还没有遇见的时候就阻止掉他们的相互了解,那么……那个让人作呕的的结盟,那些可怕的一切,也就从一开始就不复存在,烟消,云散了吧…… 他这一天实在是经历了太多,所以回到族内时,看到年轻许多的父亲时,也没有太多惊讶,在跟他们打过招呼过来,宇智波泉奈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和鞋子,挨到床榻他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系统启动中,10%...28%...46%...69%...启动完毕] [虚拟外脑加载中……记忆搜索完毕,形象确定,自动生成中……生成完毕。] 榻下缓慢现出一个女人的光影,在一片寂静中,她的形象缓慢地凝实,原本模糊的轮廓到最后已经与人类没有出入,披肩长发,米色坎肩,一袭白色长裙,这是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可爱女子。 她俯下身轻柔地环抱住沉睡的孩童,紫发如海藻一般散落在床上,女子的手如嫩笋,十指芊芊,饱满剔透的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她挑逗性地滑过男孩同样淡色的唇,轻轻在孩子唇角落下一个吻。 “这是第一份礼物。”女子媚眼如丝,殷红的唇角噙着一抹邪气的笑意,满意地抚摸着他光滑细腻的脸颊,复又偏过头靠在了他的身边,两人额头顶着额头,同榻而眠。 宇智波泉奈似有所感,他疲惫地半眯着眼,眼前却无任何人影,似乎是他听错了,他重新闭上眼,看不到的是,在他闭上眼的瞬间,有一抹妖异的红光从眼底流转而过。 —————————————————— “你去哪儿?” “和父亲一起去分家的训练场,泉奈要一起吗?”宇智波斑转过身,看向身后推开房门的弟弟。 “不用了。”宇智波泉奈摇摇头,“你去吧,注意安全。” “嗯。”少年点点头,又移步走开了。 宇智波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与千手柱间相遇的呢? 这件事就好像一根白森森的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不上不下,但却时时作痛,让他寝食难安,宇智波泉奈关上门,反身靠在门旁,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系统加载完毕,主界面开启中……]冰凉无机制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他耳旁响起。 他猛地站直了身体,四下打量起来,“什么人!”午后的阳光洒落在静室内,有青色的灰尘在空中沉浮,但却没有任何人影。 [加载完毕,主界面开启] 一个靛蓝色的半透明界面突然展开于眼前。 即使是经历过好多,但宇智波泉奈还是惊疑了半天,才定下心来打量着眼前的界面。 半透明的界面并不大,左方是一个黑发黑瞳的小人,正是他此刻小孩子的模样,旁边列着几行小字。 [宿主:宇智波泉奈 属性:自负 已获称号:无 技能:初级火系精通,初级体术精通 魅力:0 武力:1 忍术:1 幻术:暂无数值 血统:封印中] 对于“自负”这个属性,宇智波泉奈微微一哂。 除却左侧的宿主资料,正中则分为三个板块,分别为「任务」「培训」「教养」,其中只有「任务」一栏是亮着的,发着乳白色的荧光,而其他两栏都是灰色的,最后的右下角有着一个红色的退出按钮。 宇智波泉奈眼前一亮,尝试着伸出手在空中点了点那个退出按钮,竟然如同有质感那般真实地凹陷下去生成了一点阴影。 [请先领取任务!] 界面并没有如愿消失,而是弹出了这样一行字。 这让他有些恼怒,眼前漂着这样一个东西,总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还是这种强制性质,手在空中虚握了几下,最后还是松了开来,宇智波泉奈按下「任务」的按键。 [可选 1 习得火系忍术精通 2 习得体术精通 3 习得幻术精通 4 习得封印术精通 5 习得机械术精通 6 习得两仪术精通] 对于这几个任务他看得稀里糊涂,勾选了1和3之后,再次回到主界面,这一回果然是成功退出了系统,眼前恢复正常。 莫名其妙。 年幼的身体容易嗜睡,他本来想补觉,但被这奇怪的劳什子系统打断之后就没有这个想法了,推开房门拾阶而下。宇智波族内有很多卷轴,这些他都得开始研习,争取回到当初实力的巅峰状态,重来这一世,他的成就不会比上一世低,不满足于原先的地位,如果宇智波斑真的如那人所说一般背叛了宇智波族,他也不是不乐意登上那个位置,既然你不在意,那不如由我接手…… 孩子猛地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际,日头高照,阳光刺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又出现了,这种不该出现的想法,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他心中所想,宇智波泉奈不由得揪住了衣领,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在金木研的世界,这种身不由已的感觉。 这样一想他只觉得胸口更加憋闷了,一阵阵的心悸感压得他几乎要晕倒在地,只能扶住一旁的樱树来分担一下,宇智波前院这里种的都是早樱,如今花期早已过了,只剩下一片郁郁葱葱的绿。 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日光略微温和下来,宇智波泉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胸中沉闷之感稍轻。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尽头,朱红色的木门被推开来,几乎不用抬头他就听得出这是谁的脚步声。 “哥!” “泉奈,我第一次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妹妹!”清越的声色染着惊喜,刺猬头的少年当先走在前面,当看见园中的孩子时,举起手臂朝他挥了挥。 后面的人也现出身形来,赫然是他们的父亲宇智波田岛,而此刻,他不苟言笑的脸上却带着些许笑意,目光柔和地望向手中牵着的黑发女孩。 第10章 第2章所谓妹妹 第二章所谓妹妹 女孩约莫五六岁光景,看上去比宇智波泉奈要小上一点,乌发白肤,一双黝黑的杏眼仿佛时时都蒙着一层水汽,女孩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粉嫩的唇色,墨发披散在她的肩后,大概是因为接触到新的环境,她咬着唇瓣有些怯然,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宇智波泉奈慢慢抬起头,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颈骨发出的干涩摩擦声。 妹妹? 我们还有……一个妹妹? 扶在树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再收拢,直到听见宇智波斑的询问声,他才蓦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泉奈,你怎么又在发呆……英女在看着你呢。” 英女,宇智波英女吗?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高兴过头了。”倒不如说是……惊吓过头。 宇智波泉奈收回手,指尖火辣辣地疼,但他也只是浑然不觉地将手拢入袖中。 “呐,我叫宇智波泉奈,你的二哥,要想我真正……承认你,你可不许和我抢哥哥哦。” 敛下眸光,他听见自己如是说道。 —————————————————— [接触到重要角色,系统2.0自动更新,在此期间,请不要关闭主界面。 …… 「剧情」「商城」功能开启。 主线任务开启。 积分兑换模式载入中。 虚拟外脑载入中。 ……] 一连串的提示声伴随眼前这个女孩的出现而在他的耳畔响起,紧接着系统界面就弹了出来,霸占了宇智波泉奈的视野。 “……” 幸运的是,这东西只有自己看得见…… “不会的,斑哥哥和泉奈哥哥都是我喜欢的人!”稚嫩的女声有些急切地说道,“我不会抢的。”她迫切地解释着,手握成拳贴在腿旁,白皙的脸庞浮现出淡淡的粉色,连玲珑的鼻尖也沁出点点晶莹的汗珠。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是那种一心想要和兄弟好好相处,想要透露自己的善意,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的姿态。 实在是…… 太让人心动了。 不是那种爱情意义上的心动,毕竟对方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而是指内心的触动,面前的女孩就好像一只幼兽,不安而温顺,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当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祈求式地望向你时,似乎连心都要被这道目光融化了。 宇智波泉奈有些莫名。 直觉感到眼前这个所谓的妹妹的确没有恶意,这种类型也的确是他,不,应该说是男孩子都会喜欢的一类,但他瞥见一旁宇智波斑眼底与宇智波田岛如出一辙的暖意,他就想吐,非常想非常想。 勉强朝三人扯出一个微笑:“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些困了,妹妹的事情我们晚上再议吧。” 他这个理由实在太扯,但宇智波田岛却还是点头表示允许,将之归类到“由于新妹妹而觉得自己不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受宠而闷闷不乐”上。 宇智波斑却深知小孩不是那样的人,内心疑惑之下,连原本舒展着的眉峰也拢了起来,他望着宇智波泉奈的身影在小路尽头消失不见,直到新妹妹扯了扯他的衣角才反应过来。宇智波英女乌黑的瞳仁带着担忧,这让宇智波斑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低头安抚性地朝她一笑。 周遭的景色在他难得的温柔笑容中被衬托得黯然失色。 宇智波英女听见自己的心跳,貌似…… 漏了半拍…… 斑哥哥,她轻声呢喃道。 —————————————————— 妹妹,可笑。 他与宇智波斑何时来的妹妹! 掌心被并不尖锐的指甲硌出了几个惨白的月牙,加上刚才的擦伤,小孩子皮肤娇嫩的手近乎疼痛到麻木。 好想吐……手指伸进喉咙抠挖着,宇智波泉奈呛到眼泪都流了出来,然而腹中空空如也,他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绿树将阳光尽数遮挡,投下来的荫蔽将小孩的身影完全笼罩住,背上一层衣料已被汗水湿透,轻柔的夏风吹过也冷得让他吸了口气。 挪身到不远处的井边。 视野中,所谓的系统已经更新完毕,主界面中,以自己为原型的那个小人身侧多出了一个泛黄的卷轴图案,和一个金色的门型图案。 「任务」那个版块泛着红光,上面浮现出[点击查看必选任务]的字样。 用水清洗干净衣上污渍,他并没有管那行刺目的字体,而是点开了那个卷轴。 剧情,所谓剧情…… 一片空白。 点开过后,只是一片空白。 [剧情需要由积分兑换,解锁第一部分剧情需扣除10积分,当前积分点:0] 剧情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大致走向。] 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戏剧?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 宇智波泉奈脸色有些发白,那么,这场戏剧的主人公会是谁,宇智波英女么? 真是可笑……又可怖。 退出「剧情」页面,他伸手点开任务那一栏。 [主线任务: 非本世界之人已出现,请选择任务类型。 一、辅佐宇智波英女成为宇智波斑的妻子,并扮演对其深爱不移的恶毒男配,刷足宇智波英女好感度百分之百,刷足宇智波斑厌恶度百分之百,最后死于千手扉间剑下,成功献出万花筒。 完成奖励:回归《东京喰种》世界,并获得永恒的生命。 失败惩罚:失去自我成为下一任系统继续修复世界 二、炮灰掉宇智波英女,取代宇智波斑,推翻千手族,统一忍界,振兴宇智波族。 完成奖励:轮回眼,宇智波族血迹病抹除。 失败惩罚:失去自我成为下一任系统继续修复世界 事关今后发布任务类型,请慎重考虑。] 辅助宇智波英女……成为,宇智波斑的,妻子? 这不是乱|伦吗? 宇智波英女抱着这种想法? 他一阵恶寒。 这两个任务居然都是要与宇智波斑对立,这个系统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不过真的要挑选,当然是选择第二条,他对那个喰种世界根本毫无……留恋,真正让他担心的只是宇智波族罢了,对,宇智波族。 心中略一思索,宇智波泉奈便做出了决定。 “英良君。” 这时候,一双柔软的手攀过他的肩膀,芬芳的气息瞬间环绕住他的身体,熟悉的称谓让他一怔,手指不知道点在了什么地方。 他不会听错的,这个声音,虽然不过几面之缘,但他不会忘记。 “神代……利世?” [主线任务确认。辅助宇智波英女…… 后续任务加载中……进入后台模式。] 半透明界面消失于眼前。 “……”宇智波泉奈沉默地收回了手。 紫发女人从身后走过来,俯身拥住了正在发愣的他。 “真难得英良君还记得我,”她微叹道,粉嫩的舌尖拂过男孩的锁骨。 然而……没有任何感觉,宇智波泉奈才注意到眼前女子的身体,也是半透明的虚体。 “你不是神代利世。”那个女子的器官已经安安静静地待在了永近英良的身体里,哪怕是喰种,在被钢材砸中并被取出脏器的情况下,也是活不下去的。 “我是,但也不是。” “神代利世”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娇媚过分的紫眸流光溢彩。 “我是拥有她全部记忆的复制体,用来引导并监督你完成任务,英良君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找我。” “为什么是神代利世?”偏偏是这个危险的女人…… “考虑到你的性取向,这样的形象有助于得到宿主的宽容,”她依旧微笑着回答道,“现在已经确定了主线任务,剩下的,只需要我们按照任务上所说的做就行了。” 谈起这个主线任务,宇智波泉奈就沉默了,刚才这姑娘一打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选的是第一个任务。 “能卸载这个系统吗?”他面无表情的退出少女的拥抱。 神代利世也顺势直起了身冲他摇了摇头,“不可以。” “那个主线任务我是不可能完成的。” “完成不了可是会被剥夺存在资格的哦~”舌尖扫过艳红的唇,少女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相信我,英良君,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并不就是最坏的,”她伸出手在男孩眼角点了两下,“因为比这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她此刻的语气像极了真正的神代利世,跟刚才对话时那个带着温和笑意的大和抚子形象大相径庭。 随着她的轻触,系统界面再次弹了出来。 [支线任务: 1、使宇智波斑起疑。(已完成) 奖励: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第一次会面的时间与地点(可领取) 2、结识千手兄弟二人,为宇智波英女搭线(未完成,任务进度0/2) 奖励:5积分 惩罚:失去全部力量,时间一天] 已经开始……对我起疑了吗,他被那六个字眼灼得眼睛刺痛,也对,24岁的自己与7岁的自己,即使是再怎么样伪装,也该会是有差别的吧,也难怪他会生疑…… 至于他们两人的会面,还是要阻止的,这条奖励完全是意外之喜,不过也正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而第二条任务,反正又没有时间限制,惩罚也没什么影响,并不着急。 第11章 第3章所谓羁绊 第三章所谓羁绊 实际上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的正式会面是在几年之后,现在两人完全没有交集,他根本无需多虑。 只是他的新妹妹似乎黏宇智波斑黏过了头。在看到少女捧着卷轴兴冲冲地向宇智波斑房间走去时,宇智波泉奈擦去额上汗珠,有些疲惫地坐到了一旁的石阶上,这几年来他都在进行训练,如今火系忍术与体术已达到中级精通,只是他的年纪尚小,还无法发挥全部威力。 早在一年前,宇智波田岛就跟他和宇智波英女进行了查克拉测试,不出意料的,他依旧是火属性,而宇智波英女却是风火木三系,这让宇智波田岛大为惊喜,虽然没有透露出来,但宇智波泉奈还是隐约察觉到。 很老套的,宇智波英女是宇智波田岛和他“真爱”的孩子,只可惜那个“真爱”是个连血迹都没开启的分家女子,迫于家族压力,他最后还是选择与斑和泉奈的母亲成婚,但婚后他们依旧保持着联系,直到前几天那个女人病逝。 于是,宇智波英女就被接了回来。 真……扯淡。 前世宇智波田岛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爱,而且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婚后还和其他女子有交往,更别提留下子嗣这种事情,但如今,这个宇智波英女不仅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还受得宇智波田岛的重视,这就是世界主角的幸运吗? “泉奈哥!斑哥不在房间唉,”正想着,主角就站到了他面前,不得不承认,虽然如今她才不过十三岁,但却已经隐隐显现出日后的风采来,凤眼桃腮,清丽无双。 ……有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不谙世事,纯净的,让人舒服的气息。 “嗯,”宇智波泉奈点了点头,灌下一大口凉水,马上又要到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了,他们两个的相遇也快了。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少女跺了跺脚,“斑哥说好了今天要教我三身术的,怎么可以不守信用,我要去找他!”漂亮的女孩是有资格任性的,她扬着脑袋时有一种娇蛮的可爱。 虽然天赋惊人,但这个妹妹却格外笨拙,基础的三身术现在才能教,而之前一直在学习查克拉的掌控。 “去吧去吧,外面好热的,你打把伞去找吧。” 见宇智波泉奈是真的没有要跟他一起出去的意思,宇智波英女有些挫败的点了点头,抱着卷轴离开,她这个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懒散了。对什么都不冷不热的。 见她浅蓝色的衣摆消失在视野尽头,少年才直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他大概是永远也不能如英女那般和宇智波斑亲昵了吧。 正走到转角处,却听见沉寂已久的系统提示声。 [由于未知原因,剧情已提前开启。 血统封印解除。] ……什么剧情开启,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地点,南贺河畔,火影初代剧情开启。] “不对劲,根据你的提示,他们相遇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啊。”他略一思索,心中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原因正在计算中,可通过支付相应积分获得答案。] 宇智波泉奈沉默,他纵身翻过族中外墙,这一带都有宇智波族人巡视,看到是他也不会去询问。 一路上宇智波泉奈想了很多,其实他早已经相信了另一个自己所说的话吧,只是现在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他却生怯了。 行走在林间,午后的阳光斑驳投影在地面,这里很暗,光线并不强烈,所以阴凉而清爽,走过林子便是一个悬崖,崖下可见宽阔却也平静的南贺河缓缓流淌。 河岸旁有两个人影,正是宇智波斑,千手柱间。 他不敢现身,只是从旁侧小路绕下去,然后踩水到了对面的林子,他的速度很快。等站到树上时,两人旁边却多出了一个身着浅蓝色和服的少女,正是宇智波英女。 几人谈话显然才刚刚开始。 宇智波泉奈将查克拉汇聚于眼睛上,之所以麻烦地绕过来,也是为了看到他们正面,作为忍者多少能懂一些唇语。 “哈……这就是你刚才提起的妹妹英女啊,”褐色短发的少年有一双明亮英气的眼睛,他凑到女孩面前,向一旁的小伙伴问道。 宇智波斑的眼角抽动了两下,没有理会这个看似正常但实际上却二到没朋友的家伙,向身边的英女介绍道:“这是柱间,和哥哥没有任何关系,不用理会他的。”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看来,原来只是我自己一厢……”褐发少年蹲下身子,笼罩在浓浓的黑线下。 “……真是服了,你这家伙……”宇智波斑炸毛,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脑袋上。 “好痛啊…斑…开个玩笑嘛,不至于吧!”少年抱着脑袋,苦哈哈地仰起脸。 宇智波英女有些无措地看着两人,内心却有些窃喜,原来哥哥他们刚才是说自己吗? 然而宇智波泉奈却有些发怔,就在刚才,他的脑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结识千手兄弟二人,为宇智波英女搭线(失败)] 是因为,不是自己向宇智波英女介绍千手柱间的吗,他垂眸。 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那是一柄雪亮的长剑,剑身倒映出黑发少年面无表情的侧颜。 力度满分,角度满分。避无可避。 长剑斜刺进树身,堪堪抵在宇智波泉奈的喉前,而他背后则是凶器的主人。 他知道那是谁,根本用不着回头。 “宇智波泉奈。”来人低声却笃定地说道。 “千手……扉间。”他扯开唇角,眼神却阴冷起来。 第一次见面,没有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悻悻相惜,有的只是仇恨被撕扯开来后的森森杀意。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我完全可以现在就了结他。 对于同龄人来说,千手扉间的体术的确了得,但在他看来,却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千手扉间这个人,那么他也就不用担心今后会死在他剑下了。 [请宿主收心,宿主的想法非常危险。] 这个系统除了叽叽喳喳,还有其他的作用?宇智波泉奈在心里撇撇嘴,只觉得无味至极。 [任务失败惩罚:失去全部力量,时间一天(即刻实行) ] “……” 机械音刚说完,宇智波泉奈只觉浑身一轻,直接向后栽倒过去,千手扉间猝不及防被他撞到,两人一同掉了下去。 树下是个斜坡,几步远便是宽阔的南贺河,千手扉间抽出苦无刺进树干,停住了自己下滑的趋势,转头去望那罪魁祸首时,只看到黑色人影遁入河水之中。 可恶,真是狡猾,绝不能就这样让他跑了,白发少年眉峰蹙起,朱红色的眼眸滑过一丝恼怒,也向河中扎去。 双目对视。 千手扉间呼吸一窒。 遮住大半张脸的流海被河水撩起,在黑蓝色的河水中更显肌肤白皙几近透明,可是最为人所瞩目的是他的眼睛…… 猩红色,已经区别于常人的眼睛了,数条血丝由眼底蔓延开来,糜丽到极点。 少年的脸庞秀美而无匠气,继承了宇智波的血统,因为年纪尚小,甚至有些雌雄莫辨。 宇智波泉奈被从河水中捞起,他半跪在地上慢慢缓过气来,将还在滴水的流海抹到脑后,靠在了一旁的树上。 这样子并不像是逃跑被抓的懊恼,反而像是落水被救后松了口气。 事实上的确如此,所谓的失去力量居然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是滚到河里去的。 现在还谈什么杀死千手扉间,求他不杀自己才是对的吧,宇智波泉奈抿着唇,这种专门坑自己的系统,早晚要踢开,不过现在,还是该想想怎么脱身。 “你杀不了我的,”黑发少年垂眸,“既然都是受家族之令监视兄长,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杀不了你,”千手扉间直起身,“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 宇智波泉奈颌首,心下狐疑不定,不知道是什么把柄落到了他手中。 “你,不是人类吧。”他皱着眉扭过头,轻啧了一声。 “为什么要这样问……” 千手扉间上前,蹲下身与其平视,这样凑近看愈觉得眼前人像个女孩,他伸出手点了点黑发少年的眼角。 宇智波泉奈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他已经收回了手。 “这只眼睛,不是血轮眼,对吧。” 他的左眼……宇智波泉奈与他对视,在来人朱红色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茫然的脸,以及非同常人的赫眼。 心脏猛然收紧。 “这样的眼睛还算是人类吗?”千手扉间喃喃道。 宇智波泉奈不说话了,他单手撑在地上,压抑住身体的颤抖,低着头不露出半分脸色。 “不回答吗?就当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怎么样。”并不是商量的语气,说完之后他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为什么…明明已经回到了小时候,但还是没有阻止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相遇,为什么,明明已经换了身体,自己还是变成了喰种。 “这是第一份礼物,你不喜欢吗?”紫发少女坐在他身边,眉眼间含着春色,她红唇微启,未见他抬头,神色便慢慢凄楚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喰种的身体能让你更加强大。” “我…不需要这种强大。” 他现在也许能够理解永近英良当时的心情了…… 第12章 第4章所谓兄弟 第四章所谓兄弟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英女回到家已经傍晚了,他刚和妹妹讲完三身术的原理,就有家仆来请两人去用餐。 等到入座,他才发现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正想询问父亲,却听见宇智波田岛低沉的声线,“去训练场和他房间找过,都没有人,问了守门的族人,说是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 宇智波英女将口中的鱼丸咽下,似有所感地放下筷子左手握拳敲击在右手手心,“泉奈哥一定是去找我们了,虽说表面上不冷不热的,但是他还是很关心我们的啊!” 她一脸笃定地点点头,朝着宇智波田岛看去,“要我和哥哥去找找看吗?” “无论是什么理由出门,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还不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主位上的黑发男子沉吟道。 “我去找他,英女吃饭。”宇智波斑站了起来,话语中的当事人抬起头看他,“带我一起去嘛,这样快一点。” “如果真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你帮不了一点忙,”宇智波田岛摸了摸她的脑袋,“让斑和火核一起去。” 想一想自己连最基础的三身术也不会,宇智波英女垂着头放弃了,开始默默扫荡着碗里的吃食。 ————————————————————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宇智波斑对宇智波火核提出分开行动,然后一个人向南贺河走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柱间是什么身份,斑是什么身份,他们彼此其实都心知肚明,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也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找到泉奈的时候他正背靠在一棵树旁安睡,面容静谧,宇智波斑上前弯下腰想要将他唤醒,手臂即将触到碰到时,少年却陡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森然,触之令人悚然。 待看到面前人的模样后,宇智波泉奈才放松下来,然而他刚才的模样实在怪异,让宇智波斑暗自心惊。 只是他面上不显,依旧平静地从储物卷轴中取出绷带来,“是因为受伤了所以才害怕回家受到责怪吗?” 宇智波泉奈任由他将自己肩上伤口包扎起来,和千手扉间掉下树时,他的肩膀被划破了,伤口并不深,只是扯开衣服看时模样有些吓人。 “你知道我和父亲不是那种严格的家人啊,”系上结,“这么晚在外面可是会让人……” “明明已经知道是千手族的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依旧能够神色如常地和他说笑,甚至是吐露心声。” 宇智波泉奈望着他。 “你忘记了吗,我们死去的兄弟族人。”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垂眸看向宇智波斑时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宇智波斑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帮少年理好衣服。英女说泉奈是去找自己时,他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如果只是英女看到,她并不会多想,但泉奈不一样,他敏感到违和,一定也能猜到柱间的身份。 “你喜欢战争吗?”他反问到。 “不喜欢。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 “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无法改变结局不是吗。”他想到这次失败的阻止,心下涩然,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是专为宇智波英女的剧本,所以剧情不可逆吗? “改变不了?”宇智波斑轻笑出声,他的眉眼间升腾起几分轻蔑,“没有什么东西改变不了。” 宇智波泉奈说不出这是对自己的轻蔑还是对世界的。 总之他的哥哥不认可他所说的话。 可是不过几日之后,他就不会这样说了,他与千手柱间是无法阻止战争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包扎完了吗?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宇智波斑站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扶他起来。 宇智波泉奈推开了他的手,“让我静一静。” “那你早点回去,不然父亲和英女会担心的。”他没有生气,只是嘱咐了一句,就离开了。 “不要再和千手柱间来往了。”宇智波泉奈望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顿了顿,但依旧没有回头。 宇智波泉奈垂眸,感觉到莫名的寒意。 放在以往,他是不会对斑做出这样无礼的动作的,只是实在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推开后他就后悔了,即使宇智波斑并没有生气。 他和英女比起来,肯定是英女比较重要吧。 自己现在还没有恢复力气,只能嗯等到明天下午再回去,失去力气这种事情太匪夷所思,所以决不能够透露半分。 宇智波泉奈望向墨蓝色的苍穹,周围很静,只有风过来时,才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神代利世”坐在他的身边。 “你不喜欢英女吗?”她的目光柔和,在这种环境下一点也不突兀。 “不喜欢,”黑发少年沉闷地回答道,“也,不算讨厌。我只是嫉妒,嫉妒她比自己受欢迎。” “像女孩子一样吃醋了啊,其实你像这样坦率一点,也会很让人喜欢的。” 宇智波泉奈微窘,白皙的耳尖也因此染上点点粉色,听了她的安慰,他的心里的确好受了些。 “谢谢……” 双手抱膝,宇智波泉奈将脑袋埋进手臂间。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司枝,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本已经遗忘很久,却因为这场梦而清晰起来。 宇智波族后院有一片大荷塘,只不过后来为了建造训练场给填平了,宇智波司枝做了一艘小木船,那是他花了两个星期做好的,瞒着父母把船藏到了院后。在一个傍晚,他把自己拉了过去,大声告诉自己这是礼物。 是他五岁生日的礼物。 真开心啊,那种感觉,说是惊喜也不为过。 两人把船推到水里,怀着兴奋踩在船上,现在想起来了那艘船又窄又粗糙,会破也是必然的,只是当时却信心满满,对司枝的作品十分信任。 所以脚踩在水中时,突然就哭了出来。 “我把司枝的船弄坏了……”他抽抽搭搭的,一会儿愧疚,一会儿又觉得要死了而悲伤不已,之所以瞒着父母,就是因为曾经被警告过荷塘里会淹死人。 黑发少年手足无措地将自己抱了起来,他稳稳地踩在水面上,水从木船的缝隙蔓延上来,褐色纹理逐渐沉没于碧色的湖面,自己将脸埋在了他并不宽阔的胸膛,只觉得有种无声无息的安心,司枝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很淡很淡。但眼泪依旧没有停止,将少年的衣衫濡湿了一小片。 司枝无可奈何,弯下腰摘了一朵莲花塞在了自己手心,“泉奈不哭,不是你的错,这主意是我出的,父亲要骂也只是骂我的啦。”他絮絮叨叨的,手掌轻抚着小孩的后背。 司枝并没有理解自己为何要哭,他只觉得自己是害怕父亲的责骂。 当时的他并没有纠正,只是出神地看着面前的莲花,它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萤火虫与月亮的微光下,皎洁剔透的花瓣舒展,精巧玲珑,芳香扑鼻,却又朦胧得如同下一刻便四散而去,消失不见。 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花,向上看去只见少年仍在张合的唇瓣,脸颊边乌黑的鬓发,眼角黑痣如一滴盈盈的泪。 回到家以后,自然是少不了一顿责怪训斥,两人各自垂头丧气地分开,那朵莲花被他放在了床头的小匣子里。司枝死的那天他重新将匣子打开,花瓣已经干枯,灰色的枝叶,苍白无力。 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 夜色凉如水,一直凉到骨子的…… 司枝…… 宇智波泉奈睁开眼,身边环绕着淡淡的暖香,他心下一惊,才发觉自己却是以一个尴尬的姿势被环抱在一个女子怀中。 自己的警惕性怎么这么差,他暗自懊恼,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女子怀中温热馨香,让他不适不安,不知来人打得什么主意,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只是细微地动作,那女子却已经醒了过来。 “看起来暖和一点了嘛,刚才身上冰凉得好像个死人哦。”女子,或者说少女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蛋。 滑腻的肌肤一触而过,宇智波泉奈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从未有过这样与女子亲昵的接触,一时之间又恼又羞,只是手上无力,不然早就推开了。 “生气了?”看到少年不悦地皱眉,少女独自嬉笑起来,她没有松手,反而箍紧了一些。 “男女授受不亲,”宇智波泉奈闷闷地回答道。“况且还是不认识的人。” “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老气,一点也不可爱。”少女轻啧了一声,但还是放开了抱住他的手。 [支线任务 不知名者 1、你遇到了不知名小姐(重要人物),请查探她的身份,并与其成为朋友。 奖励:教养《绅士之章一》 惩罚:无] “我已经十五岁了。”黑发少年眸光微闪,低声说着,“早就可以上战场的年纪。” “战场啊,”少女竖起小臂撑着脸,“不要提战场。” 她似乎很反感这个名词,蝶翼般的黑睫微压,在白皙的眼底肌肤上投下点点黛色,宇智波泉奈这时才注意到这个不知名小姐的右眼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没有丝毫的媚色,反而清丽无边。 “你也是忍者?” “对啊,一个了不起的医疗忍者。”她又笑起来了,兀自伸出手来贴在少年的额上,“幸好没有发热呢,这种天气若是着凉了,可不好受。肩上的伤口虽然包扎了,但长久待在水边,水雾打湿了绷带会感染的。可惜啊,我没有带储物卷轴来,那里面有我特制的防水绷带呢。” 宇智波泉奈没有躲开,他平静地听完女子的话,只是在女子收回手的时候低下了头。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第13章 第5章所谓目的 第五章所谓目的 “怎么会,看你长得好看而已。” “……” “一般人我才不管呢,”少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已经抽条的身材在阳光下显得青春而富有活力,“和你睡觉真舒服啊,我也差不多要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话还未落,她就已经抬起步子欲走了。 “等等。” “怎么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叫…宇智波泉奈。” 连姓字也说出来了啊。 黑发少女一怔之后冲他笑了起来,“我叫高野木木子~下次再见了,泉奈君!” 高野族的小姐吗? [支线任务 不知名者 1、你遇到了不知名小姐(重要人物),请查探她的身份,并与其成为朋友。(已完成) 奖励:教养《绅士之章一》(可领取) 2、作为一个重要男配,也许你需要一些人格魅力,请让木木子小姐对你产生悸动。 奖励:无法抗拒的眼神x1(请对女性使用,推荐女主) 惩罚:失败即格杀] 高野族比之千手宇智波并不算强大,像这种没有血迹力量的中立家族如果不找到强大的宗族进行依附的话,在这个时代是生存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前世也的确如此。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应该教给我的是战斗知识,并且我对于谈恋爱这种事情不擅长也不感兴趣。”宇智波泉奈生硬地低语。 “系统可不会回答你,它只是一个按规章办事的程序,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神代利世的身影幻化出来。 “你是它的‘脑’吗?” “不,应该说是“口”,我也只是劝导指引你走向正确的路。” “何为正确?” “这个世界该有的路。” 如果是重生,为什么还要给他背上这样一个强制的系统?一度认为是救赎,殊不知原来也是一道枷锁。 其实无论我怎么选择,过程中都是会身不由己的吧。 宇智波泉奈不再说话了,他的唇色苍白,夏日午后的轻风吹过只觉头痛欲裂,思及先前的挫败来,心中分外酸涩万分。 旁边的紫发少女却笑了起来,“有时候感情也是可以作为武器的,”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一个重要的男配要学的可是有很多,有我在,你为什么要担心自己的弱小,只要你努力,还怕比不上宇智波斑?” “感情是武器?”他选择性忽略掉了少女后半句话。 “怎么不算?”神代利世反问,她收起了笑容,靠着一旁的树干拨弄起指甲来,十指如嫩笋般白皙纤长,指尖透露着点点粉色,干净而漂亮,“武力强制的臣服比起内心真正的诚服,明显后者更好一些,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到底是哪一点输给了宇智波英女,输给了千手柱间。” “是感情。” “明明与宇智波斑最为亲昵的不就是你吗?你明明有最好的机会取得他的信任与好感,就在前几年,你只要像宇智波英女那样,多跟他呆在一起,多和他说这话,也不至于如今两人尴尬的地步。” “你觉得自己重生了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就一定可以改变一切吗?你这种绝对的自信还真是可笑,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失败?” “对,你特立独行,你不懂变通,你太蠢了。” “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不懂得观察别人的心思,不明白怎样伪装,怎么才对自己有利。” “这么多年了,你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你真让我……失望,从系统启动开始到如今,一共有七十九个支线任务可触发,可你现在才接触到三个。” 说到最后她似有些无趣,“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为什么不自己反省一下,怨天尤人有用么?” 宇智波泉奈怔怔不能言,乌黑的发垂下遮挡住他的眼神,苍白的唇抿了起来,带出几分脆弱。 “对不起。” 良久,他回应道,声音沙哑颤抖。 我明白了。 神代利世勾起唇角,望向少年的眸色渐深。 ——几个月后———————————————— “我与柱间之事,你还是透露出去了。” 这不是疑问句。 “我如果说没有,你相信我吗?”他抬眸望向宇智波斑。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宇智波田岛来找过他,身上穿着战甲,腰间太刀漆黑,刀柄花纹早已被岁月磨去,光滑一片。 “你随我一起去。” 还是如前世一样,宇智波田岛发觉了斑的异常。 宇智波泉奈拒绝了。 出于什么心理他不清楚,只是想最后尝试一下改变前世轨迹的后果。 并没有什么效果,就算他不去,还有宇智波英女顶替,还顺带让斑意识到了英女对他的重要性。 明明还懊恼的是自己吧,还被斑堵在这里诘问。 眼前的人还没有以后的阴沉不定,稚嫩的眉间难掩一份怀疑,但看到宇智波泉奈的坚定最后还是不愉地放弃了。 再一次看着宇智波斑的背影,宇智波泉奈若有所思,自己的确太在意实力,而忘记了与他相处,已经逐渐生隙了。 转角处,蓝衣少女黑发披肩,看到宇智波斑过来,抬起头冲他一笑,又向宇智波泉奈投来抱歉的眼光,最后挽着来人的手臂一同离开了。 他的心脏莫名一抽。 “我并不是男配,我不喜欢她。” “谁要你真正喜欢她,装个样子也成。”紫发少女眼波流转,“《绅士之章》的第一部分你可有看完,是否要进入‘教养’界面?” “嗯。”那本书标注了一百多条绅士可为与不可为,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背,在背完整本书后,原先的魅力值加了一点。 现在的数值是: [宿主:宇智波泉奈 属性:无 已获称号:无 技能:中级火系精通,中级体术精通,初级幻术精通,绅士之章20% 魅力:1 武力:5 忍术:5 幻术:1 (满值:100) 血统:喰种之血(已开启)血轮眼(未开启) 积分:0] 「教养」一栏也随着魅力值的增长而由灰色变为明亮的乳白色。 其中分为四个区域,分别为气质,谈吐,颜值,身材。 每一栏下面都有进度条,气质下面是“百卷修心书:1/100”,其他几个下面没有文字要求,谈吐为20/100,颜值比较高,60/100,而身材则是40/100。 太过纷杂,神代利世看出了他的想法。 “「教养」一栏关乎你的魅力值,而未开启的「培训」是武力值。” “气质没有捷径可走,沉下心读书,而且读书只是第一阶段。谈吐随着你的阅历及心理成熟程度增加,至于颜值和身材,根据系统的任务,也会慢慢增加的。” “魅力以气质为主,谈吐为次,所以计分以气质的进度来。颜值和身材会为气质加成,也不可忽视。”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几缕柔软的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飘摇。“明白了吗?” “嗯。”没有像以往那样闷声回答,宇智波泉奈直视她着的眼睛,目光柔和温暖,声音坚定。 明丽的眉目让神代利世微微晃神,表情也柔和起来,“你很聪明,这就是气质的第二阶段,将书中所学应用于现实里。”语音落下,她便与系统界面一同消失。 宇智波泉奈沿着走廊走去,内心沉静如一潭死水。 神代利世几月前河边所说,绝不可尽信,她口口声声说着是自己没有意识,里里外外都是怪自己不懂事,不知道与斑交好,而导致如今的局面,但实际上系统的主线任务却是希望两人关系越差越好的,她的话与目的太冲突了,让他不得不怀疑。 但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仅仅是为了警示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不过通过神代利世的话语他倒是看出了一个消息,系统并不能够得知自己的心里想法,一切都只是神代利世,也就是所谓智脑从他的表情中分析出来的,要想不被系统看透心思从而被间接支配,他就要学会伪装。 假装自己一无所知。 “你想得很好。这是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单单一句平淡的话,由这个声音说出来却说出了亲近暧昧的意味,声线色/气满满也不外如是。 这句话犹似贴在他的耳畔说出,宇智波泉奈却是很快地想起来来人:“你是……我?” “准确来说,我是另一个你,”黑发少年从他身侧走出,他走得很稳,有一种宇智波泉奈所没有的势。 同样的衣着,同样的面目,同样的身高。不同的只是两人的气质。 一个沉静如清泉,一个温润如皎月。 眉目间也可看出细微的端倪来,前者锋利精致,后者却柔和而妩丽。 “是叫做神代利世的吧,那个女人之所以说那番话,说是刺激你向上也不为过,但她还有一个目的。” 黑发少年与他对视。 那种如同照镜子的感觉让宇智波泉奈内心有些微妙。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正好熨贴你的想法,她把你的不足一一点破,表面上是为你好,但实际上只是让你潜意识地认识到她的重要性,这只是让你信服她依赖她的第一步,她在给你……洗脑。”说到最后,黑发少年语气沉凝,眼眸已显出几分阴狠的厉色来。 “不用担心,”少年看他面色不好,安慰性地微笑起来,再次恢复到原先的朗风霁月,只是这个转变太过无常,让宇智波泉奈实在是看他不透。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宇智波泉奈转移话题,刚才那番言论他听进去了,只是有了先前的例子,对眼前这个人实在不敢轻易相信。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靠近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为什么对我如此戒备?”那双手纤细却有力,不像神代利世,那双手是真真正正捏住了他。 这个自称是另一个自己的家伙,才是真的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第14章 第6章所谓野望 第六章所谓野望 1 井上白觉得自己做了个恶梦。 他倒宁愿自己做了个恶梦。 梦醒了过后依旧在井之国,不计较争权夺利,不计较报仇雪恨,就让他窝在那个被烧毁的宫殿里,像小黑一样,慢慢死在那里。 明明人生只过去了三分之一,他却好像经历了几百个世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感受着有什么东西从体内逐渐被撕扯下来,过程并不痛,只是完全失去后,却莫名惆怅。 死亡是悄无声息的。 灵魂已经被力量侵蚀,时空的碎片侵蚀他的脑海,要么真正灰飞烟灭,要么真正掌握时空。 经历过漫长的空白,再次睁开眼目光所及是熟悉的早已死去的那个人的面孔。 这里不是原来的位面,这里是真正的“宇智波泉奈”的世界。 因为这具身体是上一世的自己,所以冥冥之中来到了这里。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了,他已经不再是这具身体的掌控者,而是一个被规则束缚在其身边的孤魂野鬼。 2 宇智波泉奈是一个普通人。 与他命运多舛的哥哥不一样,他的一生平淡无奇。 还未成年就已经将死。 井上白知道剧情的。 这部“动漫”的剧情。 只不过是一个话剧的角色而已,被家族洗脑,对自身血统骄傲与忠诚,直到死,还是希望能以自己之眼为宇智波贡献一份力。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蠢到可怜的家伙,却还是为他的死感到愤恨,感到不值。为了救他不惜以沉睡为代价开辟时空轮回。 因为上一世占了他的身体的愧疚吗? 怎么会。 他能有愤怒,仇恨,喜悦等等感情。 就是不会有懊悔,愧疚,悲伤。 井上白从不后悔他所做之事,从不愧疚因他而死之人。 而哭泣只是宣泄愤怒,只是用来假装示弱获得一线生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3 研。 金木研。 被原主影响了吗? 那你自己呢,你,喜欢他吗? 喜欢就要去争,没有什么是绝对力量所得不到的。 如果你不争取,就来不及了,力量已经恢复,我们要回去了。 . “为什么对我如此戒备?” 狭长的凤眼微挑,面上如湖水般平静,吐出的话却让人只觉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宇智波泉奈沉默半晌,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他的目光,的确,这个人不止一次地帮了他,可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啊。” 井上白笑了,悄无声息地笑,淡淡的,凉薄的。 “谁说没有,”他出声道,“等你死了,这身体就是我的了,我可不希望等到那个时候给所谓的女主当男二号。” “……我不会死。”宇智波泉奈皱眉,“也不会当所谓的男二号。” “拭目以待……”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夹杂着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叫我白,黑白的白。” “不要把我的存在透露给那个系统,我相信这点你还是明白的,总要给自己留一点筹码。” 他的身影也消散不见。 日已西斜。 一个只想要左右自己人生的系统,一个等着他死掉好取而代之的灵魂。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可能达成。 宇智波泉奈敛眸,心中似乎有了决断。 在困境下,一个人的成长是非常快速且可怕的。 . 要想要一个女人对男人产生悸动。 其实并不难。 人都是视觉动物,宇智波泉奈长得很有优势,这是无可否认的,虽不及宇智波斑的俊美无暇,但他的美是细水长流的,也许第一眼并不怎样惊艳,但看久后,却会觉得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写意。 只是他并不常笑,眉宇间蕴酿着锋利,气质与容貌的违和使其看上去并不怎样出彩。 井上白懂得怎样发挥这具身体的长处,如沐春风的笑,肆意猖狂的笑,佚丽邪魅的笑,因为他很清楚,这种面貌不适合面无表情。宇智波泉奈有一双狭长深邃的丹凤眼,按理来说,这种凌厉的眼型与其柔和的轮廓很是不相符,但他的睫毛很长,并不卷翘,所以敛下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脆弱,鸦羽般的浓重色彩使其略显苍白的面孔陡然深刻起来,这双看起来貌似并不适合他的眼睛,恰恰是他身上最迷人的地方。 宇智波泉奈不想哭,更不想笑。 在他看来,表情是暴露自己情绪的征兆。 井上白太了解他了,从小到大,并不是坚强到无所畏惧,表面上冷硬,内心却比谁都柔软。他只需要一个契机,一次事件,让这层坚硬的壳长到里面去,露出其中柔软无害的血肉肌理。 那个系统和他打得是一样的主意,只不过更倾向于后者。 . “此次征讨极为重要,也是我必须带你们去的原因,现今族中已起分化趋势,主张休战结盟之人渐长,我们要依靠此战,彻底消除掉这些声音。”宇智波田岛跪坐与榻上,身着白色狩衣,一旁柜上挂着他明日出征所穿的红褐色盔甲,黑色太刀斜挂在背后的墙上,刀柄光滑黑亮,其上花纹已经模糊不清了。 “火核一脉,誓死追随族长,”右侧的黑发青年屈身。 “誓死追随族长!”背后是其嫡系族人整齐划一的回应。 宇智波泉奈听着青年清亮的嗓音,此人约莫十七岁,是日后宇智波斑的心腹。 也是他死前所见最后一人。 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斑随之上过几次战场,只是规模并不大,在族人保护之下,虽然会受伤,但不致命。 这次战役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次真正的磨练,连平日里可以带去为伤兵包扎的宇智波英女也没有传唤,可见其重视、危险程度。 然而这场战争还是输了。 输得很惨,宇智波斑濒死,而自己也因此开启了写轮眼。 对方是四处掠夺的辉夜一族,那个在百年后人数不多却也凶名赫赫的战斗种族,在现下的战乱时期,更是如鱼得水,广为人知,往期都是活跃于水之国一带,今日以来进犯于火之国,大肆动作之下侵占了由宇智波族管辖的地区。 “告诉我你们俩的决心,”宇智波田岛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唤醒。 “不负厚望。”旁侧的黑衣少年出声,猩红之意于眸中游走。 “此战必胜。”宇智波泉奈低声接话,黑发遮掩下的眼瞳,眸如寒星闪烁,攥紧的五指泛起白色。 此战,必胜。 斑侧过头去看他的弟弟,天色已经开始暗沉,只有方才火核燃起的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漆黑如绸缎的发被系在脑后,露出少年稚嫩柔美的脸部轮廓,他的面容平和俊美,却藏着令兄长也惊叹的残忍。 宇智波斑自然听得出,他的弟弟话语里所透露出来的坚定与杀意,比自己更胜一筹的。 少年似有所觉,略微偏过头,茫然的目光恰好对上他复杂的瞳眸,宇智波斑没有移开视线,俊美的面容平静得让人发寒,玫红色的唇微抿,他牢牢的盯着旁侧的人,目光带着独有的侵略性。 已经是十七岁的青年,俊美如铸,气质非凡。 宇智波泉奈的心脏骤停了一秒,他快速地扭过头避开兄长的视线,脑海中却抑制不住地浮现出那双炽热明亮的眸子,以及,那两瓣弧度优美的红唇。 也许是刚才的黑暗牵动了他的欲|望,但对象却是他一直所敬爱着的兄长,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居然想,让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染上泪光,让那妖美诱惑的唇印上自己的痕迹。 他简直要甩自己一巴掌,只觉得心乱如麻,只想要逃避掉那人的视线,原本就并不怎样健康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宇智波田岛还在为座下族人谈论明日战争要领,然而此刻两人都没有去听的心思了。 . 神代利世说得对,他的确需要伪装,他可以对任何人虚与委蛇,但就是不想在宇智波斑面前戴面具。 宇智波斑对他来说是什么呢,他对宇智波斑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除去普通族人外,要格外注意的就是开启了尸骨脉血继界限的辉夜族人,把重点着重放置于斩杀他们,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天色不早。大家都回去休息,明日清晨于族外广场集合,奔赴战场。” 随着族人的讨论声,宇智波泉奈汇入人流走出了门,他视线下移,正好看到宇智波斑白袜踩着的木屐,也许是刚才心中所想让他心虚,加快了步伐想要离开,袖摆却猝不及防被来人扯住,族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宇智波田岛的门也被关上,两人就站在门外一前一后僵持着,余下零散的几人也意识到了两兄弟的不对头,都纷纷离开了现场。 “我说过,不是我把你和千手柱间的事情告诉父亲的。”宇智波泉奈压抑住自己的慌张,故作冷静地出声道,右手抬起,想要将袖子扯出,身后人纹丝不动。 察觉到少年的抗拒,宇智波斑微愠,“我没有问你这个,”他沉声说话时,有一种不容反抗的意味,“转过身来。” 沉默中,宇智波泉奈还是妥协了,他顺从地转过身,在皎洁的月光下,与兄长凌厉的眼眸相对。 这种季节已经够冷了,宇智波斑却觉得自己的弟弟眸光比这月光、微风还要冷清几分,让向来强势的他,看见之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着什么,原先的询问,想要和他解开芥蒂的话都被抛之脑后。 “如果没有什么话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宇智波泉奈抽出袖子,这次很顺利,顺利到他已经肯定自己的哥哥对他是彻底失望了。 两人背道而行,一个看不到被强硬所掩饰的苦涩,一个看不到故作冷漠下的小心翼翼。 第15章 第7章所谓战争 第七章所谓战争 “接触到他了吗?” “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小屁孩,”黑发少女撇撇嘴,似有些不屑。 “拿下他你有几成把握?”中年人沉吟。 “九成九,”她恶劣地笑了起来,“剩下的一成,除非那小子是个同性恋,对女人毫无感觉,”这话说得极有自信,少女与座上的人莫名相视一笑,抬起的面容清丽如荷花,在阳光下绚丽之至,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恶之感,正是那系统所让攻略之人,高野木木子。 . [杀死一个敌人,可获一点积分]。 沉寂不久的系统在当晚下了任务,宇智波泉奈心情正沉郁,没有加以理会,直到第二天早晨集合时,眼下还带着淡淡青影。 宇智波田岛身着着那件红色甲胄,看到人都到齐得差不多了,他带头向外走去,不用多说,纪律严谨的队伍就已经跟随着他的动作行动起来,不过半刻钟,广场便重新沉寂下来。 一个蓝色劲装的少女才慢慢走出来,长发束作马尾,忍具袋别在了腰间,正是没有被通知的宇智波英女。 “这么大动静,还想要瞒着我,”她心里郁闷,抬步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由宇智波族出发,行进十天左右才能到达驻地边缘,幸而对此次路途早走准备,也没有太过疲惫。 宇智波田岛在队伍前方领路,火核压后,两兄弟分别一左一右分布于旁侧。他们这十几人是先行组,负责勘察行进途中的安全,后面才是大部队。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埋伏,但这并不是好事,辉夜族战力都留在了战场,势必会给前线族人造成很大的压力,等到他们到达时,可能将迎接一场空前惨烈的战斗—— 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前一世赶到时,前方战地近乎崩溃,他们再怎样努力也挽回不了战败的局面,直到火之国另一大族千手加入战场,才将战局扭转,将辉夜一族驱逐出境。 宇智波泉奈想要胜利,在不需千手族出手的前提下。 喰种之血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异类的象征,这层身份被发现,迎接他的将是无尽的恐慌以及猜忌,但不得不承认,这份力量在战场上是绝对不亚于尾兽的。 只要依靠它,杀掉辉夜族重要的几个尸骨脉血继限界之人,失去了这些以一敌百的战力,普通的辉夜族人掀不起太大风浪。 进而也依靠此战,使宇智波族彻底压过千手一头…… “你的想法固然很好,但辉夜族并不是完全靠血继者作战的,即使你杀光了尸骨脉的人,此战也是必输之局。”井上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宇智波泉奈脚步一顿,“怎么办?”他低喃道,前世一向都是听从父亲的指令,宇智波田岛死后,就由宇智波斑率战,虽然耳濡目染很多,但他还是不怎么精通此术的。井上白在井之国熟读统兵治国之卷,看得要比他透彻许多。 “你,很想赢?” 黑发少年垂眸,点了点头。 “去问问那个智脑,”井上白在他身旁轻笑,面容和煦如阳光,“照我说的去跟她说,她一定有办法。” . “作为男二,我是不是太普通了,什么也比不过宇智波斑,一点都不出众。”他唤出神代利世,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比不过男主是正常的啊,不过的确是不太出众,不符合你这一身男二的配置。” 这番话也算是在宇智波泉奈的意料之中了,“我现在马上将面临一场必输之战,希望能借用你的力量来扭转战局,也许,可以赢得女主的好感……” 神代利世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依宇智波泉奈这脾气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看到少年希翼真挚的眼神,不由莞尔。 “终于发现我的好地方啦?”她妖娆地笑了起来,万般风情绕眉梢,娇媚无骨,又入艳三分。 只可惜宇智波泉奈和他接触已久,已经能很好地免疫她不间时地散发魅力了。 系统的界面出现在眼前。 [支线任务 战争领域 1、赢得与辉夜之战 可使用:辉夜族战略分布图,一次喰种血脉提升(建议于隐蔽之处使用) 奖励:三勾玉写轮眼 惩罚:无] “……” 宇智波泉奈第一次正面认识到了这个系统的可怕之处,超乎常理之外的东西,即便是写轮眼,也只是作为奖励随便给出。 他点击辉夜族战略分布地图,一个灰白色的卷轴便凭空出现在了手中,幸而位置离大部队较远,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带着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将卷轴展开来,褐色的线条标注着战场地形、敌人分布,几个血继限界者由蓝点标出,几个蓝点簇拥着的红点,则是辉夜族首领的位置。 这份地图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放在他这里是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要分发下去。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做,想都不会想,”见神代利世离开,井上白重新出现在少年旁侧。 “把地图分给其余族人,这样胜算岂不是更大一些?”他不认同地提问。 “你再细想一下。你跟随队伍行进这么多天,这卷轴是怎么得来的,你该怎么解释?” “我当然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不怕猜忌,这场战斗赢了就行。” “说你萌还是说你蠢。”井上白扭头,“你这样把卷轴给宇智波田岛,你认为他会相信这个地图上所绘的吗?你年纪还小,根本不足以让他信服,反而会让他怀疑是敌军的阴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总之,就是不会相信地图上的东西的。” “这样啊……”那双洒满了碎钻般的黑瞳沉寂下去,有几分寥落的意味。“那怎么办……” “你自己去杀了辉夜族首领,证明这个地图的可行性,就可以了。” “我一个人?”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戏谑地说道,“安心吧,既然那个系统发布了这个任务,肯定是有可能赢的,退一步来看,你即使刺杀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系统不会让你死的,至少是,在你没有完成主线任务之前,再说了,有我在,”怎么会让你……他顿住,似乎是发觉说的话与以前所说矛盾了,索性闭嘴不再言语。 “不会失败。”宇智波泉奈没有发觉他的异常,只是笃定地下了定论,眉宇间洋溢着坚定自信的神采。 井上白看得恍惚,乌黑的鸦睫掩映了眸中情绪。 . 踩过枯黄的叶面,随着中年人举起的手势,队伍减缓了前进的步伐。 “前方便是此行目的地了。” 爆炸声,轰鸣声,厮杀声,从刚开始走进这片林子就已经隐隐响起了。 随着脚步的深入,声音也一点点清晰起来,战场面貌被完全揭露开来—— 由忍术摧残而干裂枯黄的土地,刀锋碰撞满天扬起的烟尘,干涸的血液,昏沉的天色。 血腥暴力是这片土地的主场,处处充斥着死亡,杀人或被杀……然而局势却很分明,很容易便可看出那一方更占优势。 较近战场上有族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援军来了!”他高声呼喊,话音未落便有一只手插入其后背,心脏被整个掏出,兴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体却轰然倒下,露出了背后狰狞面容的辉夜族人。 “速去支援!”宇智波田岛咬牙道,“斑与泉奈在我侧翼,其余人散开。” 被族人鲜血所刺激到,这只十几人的队伍迸发出凌冽的杀意,道道黑影冲出,厮杀声更胜。 宇智波泉奈没有听从父亲的指挥,而是顺着地图红点所指方向飞出,手中握住腰侧刀柄,提起。 刀身明亮,光线映射如清泉流水如弯月惊鸿,在空中划起一个半圆,手起刀落,前方敌人颈旁出现一抹血线,踉跄前行不过几步,血线便炸裂开来,气绝而亡。 一刀致命,这副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般姿态从容自若,不带一丝凝滞,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他已将地图熟记在心,目标十分明确,只需要一步一步接近。 刚才的一番动作让人叫好,可惜周围都是辉夜族人,换来的是更为针对的战斗。 大部队到来之后,情况看似有所好转,但实际上敌人只是越战越勇,辉夜族族人的死亡带不起他们的丝毫恐惧,更像是一管激素,打进每个人的心中。 这是一个只为战而战的民族。 仅仅凭借自身能力是开不了路的,猩红色由眼底蔓延开来,无声的力量充斥着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饥饿感。 这不是一份好礼物,但平日可以控制住,只是能力发挥出来后,作为喰种的恶劣特征也随之出现了。 好在,这种程度可以忍住,宇智波泉奈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 “写,写轮眼吗?”发现了他瞳色变换的几个敌人惊疑不定,“看来是刚刚开启的,先杀了这个小杂种!”狰狞的笑意浮现,说话之间那人便提腿横扫而过,劲风带起一阵灰尘,只指少年握刀的纤细手腕。 他的速度极快,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却在下一刻,被格挡在了手腕下。 “速度……”清冽低沉的嗓音响起,最后映入他眼帘的唯有一双狭长的异色瞳眸,一黑一红,没有勾玉,黑到窒息,红到糜烂。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 一颗人头滚落于地。 血珠顺着刀背一滴滴流了下来。 现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 “愣着干什么!不过是一个会耍点刀技的家伙罢了!”有人回神。 手臂再次相撞,其余几人皆认真起来,一个只扫下盘,一个只指心口,刀具被来人蛮横的力量直接掀飞,少年的身材修长,在三个敌人的包围下,似乎是个必死之局。 第16章 第8章所谓王者 第八章所谓王者 “力量……” 纹丝不动,他站得笔直,一只手依旧握住了左方人的手腕,另一只手却稳稳挡住了直指心口的拳头,扫在小腿上的力量被其硬生生抗住。 他根本没有后退半步,连表情也未曾改变,依旧一副轻松写意,胜券在握的模样。 却是让人眦目欲裂。 被捏在少年手中的粗壮腕部青筋暴起,古铜色的粗糙皮肤与白皙修长的手指相应,有一种缓慢且刺耳的断裂声响起。 “啊——”男人的尖叫声格外凄惨,疼痛促使他的面容扭曲起来,唇色青白,他发紫发黑的右手软软垂下,其中骨骼竟是被生生捏碎了。 “没有人……”宇智波泉奈喃喃。 “比得上我。” . 长刀刺穿又一个敌人的胸膛,宇智波田岛将目光放到了一旁气喘吁吁的儿子身上,“还是没有看到他吗?” 宇智波斑四处环顾了一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心里有些涩然,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事情,与泉奈的代沟越来越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正下心神。 “也许是被冲散了,”少年抿了抿干燥的唇,凌厉的凤眼扫视过前方敌人。在父亲有意地保护下,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对于这场战争的胜利隐隐已经不允以怀疑。 男人却诡异地没有回话,他看得透彻明白,敌方忍者战斗得很有秩序和规模,长久牵制下来,己方只会越战越被动。若是再耽误一些时间还找不到小儿子,那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宇智波田岛的心一点点下沉,如同日薄西山随着时间渐变的橘黄色天宇,昏鸦形单影只,远远地绕过这片杀伐气息浓重的土地。 夜,要来了。 . 千本被凸起的森白肋骨一一挡住,发出尖锐的叮叮声,没有在其上留下一丝痕迹。有汗水自额上流下,顺着早已沾湿的黑发滴落在长睫,宇智波泉奈不适地眨了眨眼。 烟尘由足底逐渐退散,咬合紧密的白骨逐渐分开来,露出来人肃杀的面容以及背后的清秀青年。 白发绿瞳,眉间两抹对称精致的朱砂,内角颜色浓郁,向外扩散色彩便渐淡,如初春两瓣娇艳欲滴的桃花瓣,绿瞳黛色如早芽,纯粹如碧潭。 长发披散在肩上,青年面容温和,纯白如稚子,一点都不像是这场战争的发起人,主导者。 辉夜竹阴。 青年黛色的瞳仁流露出淡淡惊讶,似乎是没有想到袭击者会是一个这么小的少年,但马上便沉静下来,他对于自己的布阵极有信心,选的位置靠近战场外围,而不是后方,是不被怀疑的有利地形,况且有族中血继者严密的保护,身边随从以侦查忍者居多,现在到了这个情况,除了保护他的辉夜东临,竟没人拦得住这个入侵者。 上一世也的确没有人发现这个最大的敌人就隐藏在战场的边缘,而是向敌忍后方发动攻势,直到战局已定,宇智波族投降,他才由那位尸骨脉血继者带着从旁侧走出,以胜利者的姿态。 只可惜辉夜竹阴不会料到有人手中有地图,清楚标记着他位置的地图。 这个面容温和的青年,虽然腿部有疾,天生无法行走,但战争嗅觉敏锐,可谓鬼才,对于尸骨脉血继的开发研究造诣高深,深受族人推崇,在族内就位族长的呼声极高,若此战不死,必一战成名,为忍界各处所知,风光无限。 宇智波泉奈杀不了他。在不动用赫尾之力的前提下。 他下意识地将战斗场地转移到不远处的林子里,只可惜对面并不是嗜战的莽夫,十分警惕地没有迈出一步。 有些无可奈何,似乎是察觉到首领这边的动静,敌忍开始靠拢过来,形成包围之势,那个血继者直接隐入人群之中,一时之间看不分明位置。 他一面应付敌人的猛烈攻击,一面还要防备那暗处如毒蛇般阴森的白骨之刺。这会儿已经开始有些疲惫的倾向。 “使用喰种血脉提纯的机会。”喑哑着嗓子,宇智波泉奈沉吟道。 [提示:此处并非隐蔽场所,是否使用提纯机会?] “是。”不会再比动用赫尾更坏了。 [确定使用] 一股暖流由心脏迸发而出,游走过四肢百骸,先是温热,后为滚烫,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妖异起来,眉若远山,飞扬入鬓,赫眼中血丝自幽深空洞的眼眶蔓延开来,更衬得长睫鸦黑,肌肤欺霜赛雪,唯有嫣红薄唇相映,本来年纪就不算大,黑发披散之下雌雄莫辨,此刻面容秀美更胜女子,他站立于敌阵之中,黑袖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子修长如松,姿态从容挺拔。 “那是什么眼睛?看上去不像写轮眼啊?” “难道是宇智波族的秘密武器!” “额,到底是男是女?” “……” 气息变化太过明显,就如同伪装忍术主动暴露的模样,让辉夜敌忍一时之间不敢上前。 两边袖中分别滑落出一把苦无,被绷带一圈圈包围起来的手柄被握于手中,惊人的速度使他的眼角如同溢出一线血红色的芒光,地上还留着他的残影,他却已经化身为一道黑色闪电,于阵中游走。 锋芒毕露。 每一次转身都代表着一个辉夜族人性命的终结,沸腾的异族血液带来让人沉醉不可自拔的力量,他的身体轻盈敏捷,对于伤害的控制以及力度都是绝对完美。 宇智波泉奈心中想到了很多。 乱世出枭雄,时势造人才,前一世宇智波族奋起反抗,但败局已定,父亲负伤,斑濒死,年少的自己绝望迷茫地双手撑地,半跪于地上,望着干枯土地的双眼,赤红似天上红月,黑色的勾玉在其上孤单且缓慢地旋转。 何其弱小。 白发青年坐于高大男子的肩骨上,他面色温和,带着淡淡的属于胜利者的笑意,从焦黑的尸体上走过,从干涸的血液上走过,从一旁举起双手投降的族人身边走过,明明双腿残疾,但投下的阴影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是他的道路。 属于辉夜竹阴一个人的王者之路,他戴着打败宇智波族的烫金王冠,却在下一刻被长刀穿胸而过,由惊惶愤怒的高大男子身上栽倒下来,栽倒在他的路上,再无声息。 他死了。 于是胜利易帜,王冠易主,黑色短发的少年抽出刀具,与背后的胞弟共同对战发狂的血继者而从容脱身。 这一出令人拍案叫绝的刺杀逆转了早已奠定好的结局,一时间千手族以及那两位少主,风头无两,无人不知。 然而实际上呢,不过踩着宇智波族的战果上位,千手佛间不过导演了一场好戏,不仅坐收名利,还让田岛火核一脉与族中内斗惨败,一时之间再也翻不了身。 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原本平衡的天平朝着千手族倾斜了。 这场战争的胜利重要程度由此可见。 想法瞬息万变,但也不过几息之间。 血脉之力的提升让他能够在敌人阵中多站一些时辰,宇智波泉奈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天,快黑了。 在黑夜里,在血脉提升加持下,展开赫尾,虽然冒险,但却是唯一的机会了。 这一次没有杀死辉夜竹阴,且被他警觉到,下一次就很难再接近他了,况且,能不能有下一次,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一个未知数。 唯有一搏,拼死一搏。 因为多次使用,铁色的刃上已布满鲜血,染透了他的指甲,沾湿了他的袖摆。 一个尚未成年的敌忍,身法体术强大精湛,这一手几乎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凉。 只身一人闯阵,如入无人之境。 “绝对不能让此子成长起来。”辉夜竹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冬萤,你不用再保护我,速战速决!”他面色沉凝下来。 “是。”潜伏在族人身边的女子领命,她是除了辉夜东临之外的另一个血继者,擅长伪装之术,以及刺杀之术。 女子身着黑色贴身装的苗条身姿几乎融入到战争背景里,她几个跳跃接近正在屠杀的少年,纤细修长的十指指尖,亮白骨刺刺破肌肤生长而出,雪白森寂的光芒,在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划出一道气浪。 十根锋利的指骨气势汹汹,破空破空而来,指向的却是一个普通辉夜族人阴厉的面门。 然而下一刻,戏剧性的是,黑发少年如鹰隼般的身影出现于那个辉夜族人身前,看上去就好像是主动与骨刺相撞一般。 骨刺与女子身形一同激射而出,辉夜冬萤身体前倾,右手伸出,其上骨芽交织伸展缠绕。 多年以来养成的良好感知,使得脑海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强烈的预警信号,宇智波泉奈在空中遏制住前进的动作,骨刺贴着脸颊划过,被截断的几缕墨发随着衣摆扬起的风吹落到尘土中,一抹血痕出现在光洁的肌肤上。 “注意背后!”井上白在身旁低喝道。 身体失去了借力点,朝地面竖直坠落而下,已经到达下方的辉夜冬萤眼眸中流露出得逞后的快意,就算躲得过预判准的骨刺,这把白骨之刃呢,你躲得过吗?她倏然将右手送出,细长利剑直指来人后心。 避无可避,只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脑海中念头瞬息万变,宇智波泉奈快速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查克拉充斥着右臂,悍然侧身与锋芒所向相撞。 这种反应速度太可怕了,就好像背后还有一双眼睛似的。在辉夜冬萤刺出骨刃之际,演练好的一般,少年就已经伸出了右臂。 冲击力使得凶器偏离了方向,在沉闷的钝响中,细剑将左臂整个刺穿,血液一下子将黑袖浸湿,出现一大片的暗痕。 查克拉再次聚集于喉间,宇智波泉奈扭头,猩红之眼对上来人错愕的碧瞳。 脊骨间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欲破土而出。 “火遁.凤仙火之术!”右手结印,火焰如流动的海洋般汹涌冲撞而去,白发黑衣的女子身上覆盖上一层骨甲,连同头部都包裹起来,她轻踏在地面上,向后跃起,被火焰所逼退开来,唯有几缕发丝被火舌所舔舐殆尽。 但面前来不及躲闪的普通族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尖叫声中被火焰吞噬泯灭,只能化作一地齑粉。 “好快的反应……”辉夜竹阴默然,“但也仅仅如此了。”他喟叹一声,温和且生机盎然的靛色眸子波光粼粼,竟是有些惋惜的口气。 早在辉夜冬萤出手的那一刻,辉夜族的真正战力已然赶到。 就算逼退了冬萤,落地后即将迎接他的也是辉夜族众多强大凶猛的力士们。 落地即死。 辉夜竹阴已经不想再看了,他昂起头注视着漆黑的天幕,繁星映入眼帘,细碎的星光皆被纳入幽深的瞳仁,此时墨绿色中却暮然流转出一层酒红色盈盈的流光,如同九重业火在眼底熊熊燃烧。那是强烈的光源在眼中的影像。 白发青年心中一肃,耳畔一片寂静无声,没有想象中的厮杀声,兵戈声,只有右侧未熄灭的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他低下微扬起的头,目光平视望了过去。 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惊异的事物,他的瞳孔陡然收缩起来,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静止,眸中深深映出前方少年的身影。 宛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辉夜竹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是……什么?” 第17章 第9章所谓狂热 第九章所谓狂热 极致的美学。 让人迷醉的视觉盛宴。 深红暗红赤红朱红酒红血红鲜红桃红绯红。 由内到外,层层发散,层层渐变。 这是怎样一双翅膀…… 外翼似焰火般流动摇曳,伸展开来有一人多长,弧度流畅优美,半透明,似晶似钻,散发着华光,让人不敢长久凝视。 或浓重或浅淡的红斑驳交杂,美轮美奂,不似人间物。 黑发少年静立于空中,原本的必死之局因为这双瑰丽的羽翼而得已化解,没有时间询问尾赫变成羽赫的事,他深吸口气,执住刺穿右臂的骨刃手柄,向下用力,血肉的摩挲声让人牙酸,伤口进一步撕裂开来,被晕染的地方更大了一些。 现在拔出骨刃,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流失大量血液,以及不用麻醉手段蛮横取出的强烈疼痛,很有可能导致晕厥,右手在这种情况下若不及时医治,今后多半就废了。 令人齿冷的,直到刃身全部被拔出,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疼痛难忍的表情,甚至由依旧还在淌血的右臂执起骨刃指向了人群中黑衣女子。 “你的骨剑,我很喜欢…” 细长森白的剑身布满因干涸而黑红的血渍,剑刃上还有粘稠的血液下滑,一路聚集于刃顶,最终不堪重负而一滴滴落到地上。 黑色狩衣于风中猎猎作响,血液,赤红之翼,火瞳,组成了一个恶魔,一个异种之魔。 辉夜冬萤望向后方的白发青年。 “普通族人碰不到他,东临,你和冬萤一起上,最好是能活捉下来。”辉夜竹阴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示意其将他放下。 男子点了点头,他拥有与辉夜冬萤相似的面容,只是比之前者的精致冷艳更为粗犷,白发及耳,瞳色墨绿近黑,他蹲下身将青年放下,后方就有几人簇拥上来扶住辉夜竹阴。 这个男人的上场让在场的辉夜族人士气高涨,纷纷投以狂热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空中那个嚣张的家伙被俘后凄惨的模样。 东临转身上前,随着他一步走出,高大的身体便变化起来,手肘,膝盖处皆生出锋利的骨刺,他的背部逐渐佝偻起来,右手手指同样伸出一排骨爪,幽蓝色的查克拉缠绕在其上,吞吐着锋芒。 “骨柩。” 他奔跑起来,右手伸出,在空中向少年虚握而去,蓝色的查克拉见风瞬涨,如同一个五爪的牢笼从空中压下。 这样快速的攻势,让并没有丝毫飞行经验的宇智波泉奈无法躲避,一举被当头罩下,无法脱身,同样被罩住的还有地面上那几十个匆匆赶来的辉夜族力士,五根细长巨大的骨指深深扎入到土地之中,掀起大片尘埃,查克拉连接五指,形成半透明的结界。 骨牢边缘,辉夜东临隔着查克拉光幕看过来,他的全身骨骼由于制作这个巨型牢笼而被尽数抽出,现在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宇智波泉奈的目光透过如流水般的光膜望向后方的辉夜竹阴。 他已经拒绝了族人的搀扶,盘坐在地上聆听侦查忍者对于战场的报告,左手托腮,右手无序地在地上画着圈,觉察到了少年的注视,他便抬眸冲着笼中的宇智波泉奈秀气地笑,碧眸含怯,温和无害。 一如初见时的纯白,邻家男孩般的气息。 只是以这个血肉横飞,硝烟弥漫的战场为背景下,实在违和。 宇智波泉奈转眸避开那人的视线,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此时的不愉,喰种血脉让左手很快便能恢复过来,只是那血肉生长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痒意让他心中烦躁。 除此之外,便是这双火焰般的羽赫了,他用不来,不擅长飞行,更不喜欢它的攻击方式,范围虽大,但在忍术面前看来,作用、威力甚小。前者一定要学着适应,而后者完全可以舍弃掉。 思及此,少年有了动作。 想要为辉夜东临的恢复拖延时间吗,那就先用你们来当做我展翅的跳板。 险之又险地躲过一道凌厉的风刃,他提着骨刃俯冲而下。 . 幽寂静谧的林中,零碎的月光透过横斜的枝叶间隙投撒而下,为宇智波英女细微地照亮了前方的路。 少女香汗淋漓,几缕乌发尽被沾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她的发型略有凌乱,此刻正扶住一棵白樟叹气。 “跑得真快啊……”自暴自弃地蹲下身,从储物卷轴中取出糯米团子来,白白的,鼓鼓的,中间夹着一片翠绿的薄荷味,让人食指大动,“唔,果然还是美食更适合我,”嗷呜一口将团子咬下,宇智波英女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红晕,丝丝甜意在味蕾上绽放,她如猫一般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人间美味……” “能在饿到虚脱的时候吃上糯米团子实在是太幸福了,幸亏我有先见之明_(:3」∠)_” 犒劳了自己的肚子之后,她再次直起身朝着族人前行的方向走去,前方星空广阔,寒星点点,攀上一块嶅岩后,战场狰狞面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这边情况很不妙啊……”即使是对于军事属于一个门外汉的她也判断得清场上局势。 对面有秩序的攻击让宇智波族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接应她,英女灵动的眼眸微闪,悄然无声地下了高地。 只能绕着战场看看,能不能找到父亲他们了,输了没有关系,她只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 骨刃再次与男子的手肘相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辉夜东临手肘膝盖处的骨刺化为最好的防御,虽然不及辉夜冬萤的骨甲,但他主修进攻之法,最好的防御便是主动出击。 宇智波泉奈向后飞行,卸掉男子的大部分力气,羽赫如莲如火,在身后轻轻扇动着。 “死死死!”狂暴的血脉之力让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疯魔起来,并不怎样宽敞的结界中散乱堆放着他族人的尸体,那些同胞们刚才还在为他争取时间,转瞬之间就已经化为冰凉的尸体。 他还未恢复完全,就已经按耐不住冲了进来。 正面的交手,谁也吃不到亏,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比的就是体力了。 这个骨牢完美地泯灭了宇智波泉奈脱离战斗,利用飞行机动性去刺杀毫无还手之力的辉夜竹阴的可能性,唯有杀死辉夜东临,结界的查克拉失去供应,方可脱身。 “不够,还不够。”不知道是向谁在说明。 “我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一次血脉提纯根本无法达到令他满意的地步。 现在的身体无法提供足够的查克拉让他来释放较大型的忍术,辉夜东临对他无可奈何,那又怎样,宇智波泉奈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敌人的承认。 “我有一项禁术,并不需要太多查克拉,但对身体负荷极大。”井上白慢条斯理道。 险之又险地避开来者刁钻的攻击,他在空中停滞住身形,晶莹的汗水又重新布满额际,胸膛起伏喘息着,目光投向下方郑重的白发青年。 “能不能使出来,就看你的天赋了。”少年抬起双手在空中结印,使用查克拉对他的魂体极为不利,所以只是单纯的结印,教会宇智波泉奈使用的方法。 “我将此术命名为暗戟。戟尖所向,所向披靡。” 最后一道印结完,空气中竟出现了一丝扭曲的纹路,明明没有灌输查克拉,却仅仅凭借手势就引起了空间法则的波动。 宇智波泉奈心中一片肃然。 他在调息,辉夜东临也在恢复着气力,寂静里只听见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骨骼生长盘曲的古怪声音。 雪白,森然,一柄长矛,月光下泛着属于金属的冷硬光泽,他的最强一击,无坚不摧。自由少主研发出来后,就没有人能让他使出这一招。这个黑发少年,是第一个。 随着骨矛的一点点完成,辉夜东临的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灰青色,但那双澄澈如碧玺的眼眸却愈发明亮,让人不敢正视。 他正值壮年,体态健康,更没有血继病,是与其妹冬萤并列,辉夜族实至名归的战斗天才,最强战力。 宇智波泉奈开始结印。 查克拉顺着脉络汇入指尖,他身前有什么巨大的能量在缓慢且坚定地增长起来。 对于忍术,他的天赋只能算是中上,但此术却仿佛天生为他而生,只此一次尝试,已然成功。 最锋利的矛,对战,对尖锐的戟。 “这是,禁术…”远处,辉夜竹阴即便再想膈应宇智波泉奈,此刻也维持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了,手指无意识地用力,褐色卷轴被攥出暗色的褶皱,身后的辉夜冬萤觉察到了他的变化,细声询问道:“东临打不过他,需要我前去帮忙吗?” 辉夜竹阴脑中千回百转,马上就有了定论。 “不是打不过,就算你上去也没有用。”这是实力上的绝对碾压。 “不过不必惊慌,也不要有任何侥幸的愚不可及的想法。你暗中撤退,带着我的信物率领火之国驻地的族人离开,我留下来,看看战局还有没有转机。”他的声音平和清朗,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指上脱下一枚朴实无华的骨戒。 白发少女恭敬接过,眼中露出点点迟疑及忧色。 辉夜竹阴看不惯她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声色也沉凝下来,“我自有脱身的办法。” 这下她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辉夜冬萤叹了口气,朝结界中投去复杂的目光,身形几个起落,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第18章 第10章所谓乐观 第10章所谓乐观 “怎么可能让你走。” 细密的骨骼如齿一般咬合住,再次禁锢住来人前进的步伐,辉夜东临惨笑几声,灰白的脸上,一块块白骨暴露在空气中,此刻的他已经称不上人这个称呼了,从脊椎开始扭曲,肋骨,胯骨,全部化为武器,阻挡宇智波泉奈走向族人。 “就算是死,我也不让你再前进一步。” “这种疯狂,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惨白色,带来无尽的阴森冷意,他的眼睛似乎也为这苍白的色调所刺痛,那疼痛如同针扎一般尖锐,让宇智波泉奈的指尖颤抖着,鼻息也急促起来。 是禁术的反噬。 温热的,粘稠的,血液从眼角缓慢溢出,熟悉的阴冷查克拉布满眼球,在每一根细小的筋脉里沸腾欢呼。 辉夜东临笑容更盛,“你的确是一个好对手……可惜……”面对这种疼痛浑然不觉,他们都是一类人,所谓毛骨悚然的疯狂,也是他想要说的…… 可惜的是,他没有办法取得少主性命,此战还是会由辉夜一族来统治。 [支线任务 战争领域 2、突破辉夜东临的阻挠,成功击杀辉夜竹阴。 奖励:积分+20,武力+10 惩罚:孤身闯入敌阵之事败露] 修长的身姿晃动了两下,少年咬牙镇定下来,所谓惩罚,实际上就是他这一行失败的后果。 “不需要你来肯定我。”只不过是一只败犬……手中再次握紧骨刃,红莲之翼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唯有他灼灼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鹰,“我只需要一个结果。”无论过程中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此战,必胜。 . 夜风起。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几个起落将战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姣好的面容肃穆,白色长发在空中扬起,如同一道暗影一般,她悄无声息,惊不起半分涟漪。 陡然间,辉夜冬萤身形一顿,平静的神情被打乱。 “东临……死了。” 他们是世间最亲密不过的,双生子。 两行清泪从颊边滑落,她的眼中并无哀戚,反而充斥着滔天杀意,碧色的瞳仁也因此布满血丝。 “宇智波……” 女子声音冷清,戾气满满。 在下方一棵高大的白樟后,宇智波英女摸了摸鼻子,更加努力地将自己团成一团。 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确定周围无人后,按住会发出声响的忍具包,轻手轻脚地向着女子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 黑色的线自青年脚底蔓延开来,连接周遭族人身体。 辉夜竹阴扪心自问,为了查看战局而留下来,最后付出数十族人性命,这个决定正确吗? 答案是否定的。 但他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出的选择。 异种之血,红莲之翼。 白发青年低低地笑出了声,区别于先前温和的假笑,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让他整个人都洋溢着欢悦。 “有趣……真有趣。”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 “不用着急回答我,让我们给彼此留下一个幻想……”他冲着极速飞来的少年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意爬上眉梢,黛色的瞳仁中暗色深沉,犹如看不到底的深渊。 连喊叫都没有,青年周围数人在夜色中化为血水,他脚底的黑色线条极速收拢,仔细观察,那些线条皆由众多繁杂玄妙的符文组成,密密麻麻,如同蠕动的蚁群。 黑色线条自脚底将他一圈一圈缠绕起来。 辉夜竹阴垂眸浅笑:“貌似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黑线蔓延至腰身。 “在下辉夜族少主竹阴。” 黑线盘旋至颈部。 “禁术.百葬莲!” 骨刃刺破空气,将青年的残影穿透而过。 “该死!”宇智波泉奈被狠狠甩在了坚实的地面,正好掉在一处血水中,左半边身子,头发都染上了血色,他嫌恶地用还算干净的右侧衣袖抹去眼下血液,骨刃直立插入到泥土中,一点点将身体支撑起来。 刃身上裂纹密布,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大片骨屑。 [战争领域 1、赢得与辉夜之战(成功) 奖励:三勾玉写轮眼(可领取) 2、突破辉夜东临的阻挠,成功击杀辉夜竹阴。(失败) 惩罚:孤身闯入敌阵之事败露(已暴露) ] 辉夜竹阴,明明不是忍者,却能以常人之身发动禁术,这样一个疯狂的科研专家,让他脱逃肯定会产生巨大的隐患,只能乐观地想一想,不管怎么,这次战争,总算还是赢了,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就算暴露了,也没有关系…… 应该吧…… 真是被自己逗笑了。 得知结果,宇智波泉奈总算放松下来,没有千手柱间,没有千手扉间。 他们赢了。 即使身体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也无法压抑住他此刻的好心情,简直想要朗声大笑,以此宣泄他心中的兴奋。 “欧尼酱……” ——————前方高能—————— 颤抖着的身体僵住,少年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箭矢般锋利,唇边还残留着笑意,“你怎么在这里!”他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有气势一点,然而声音却低沉好似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 心思百转千回,秘密都撞破,让他猝不及防,也无计可施,只能徒劳地皱眉。 她会怎么做? 宇智波英女抱着忍具包一脸惊惶地站在不远处,杨柳叶般细长的眉,凤眼灵动清丽,墨发□□练地束起,只余几缕长发落在颊边,身形娇小单薄,在周围荒芜压抑的战场背景下,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怜惜的风韵。 “……”她呐呐不得语,踌躇着不敢上前。 宇智波泉奈却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翻滚的气息,他垂下脑袋低咳几声,黑暗掩盖住少年的面容,丝缕鲜血顺着精致的下颌滴落,将他的衣摆染上点点殷红,及腰如绸的黑发顺着瘦削的肩际滑落而下,背后火焰羽翼炫丽如地狱红莲业火。 早在他咳嗽起,宇智波英女心中担忧就压过了恐惧,她走近过来,在少年背后羽翼散发着的微光下,她的目光真正触及到宇智波泉奈的身体。 泪水汹涌而出。 “怎么会……” 目光所及,触目惊心。 她一点点蹲下身,双手穿透过虚幻了的羽翼,环抱住他纤瘦的腰身,“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泣不成声,少女的声音柔美甜腻,却难掩哭腔,有什么区别于血液的透明液体滴落到他的脖颈,明明只是温热,却烫得他瑟缩。 其实他伤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重,被喰种血液改造过的身体恢复能力极强,除了使用禁术所带来的创伤之外,其余大概都好了七七八八。 衣服以及身上的血都是其他人的。 宇智波英女显然是误会了。 但他却没有推开,甚至连反驳喝止都没有。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身上有一种馥郁的处子香气,战斗过后,饥饿感便如潮水一般涌来,让他无法……抗拒。 血腥气息让他的口腔开始分泌唾液,宇智波泉奈眸中幽光闪动。 吃掉她,吃掉宇智波英女,不用再担心来自未知数的威胁,就连死因都可以完美的掩盖,独自一人偷偷来到战场,失踪都是无迹可寻的。 [警告,女主未在剧终之前意外死亡,系统将自我毁灭,警告。]平静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伴随着一阵示威性的钝痛。 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吗。 眼中黑气弥散开来。 [与女主初次拥抱成就达成 奖励:cg图片x1,血脉选择支线x1,魅力加成宝箱x1 主线.正卷开启 请选择回答(慎重)] 面前跳出了系统半透明的选择界面,宇智波英女依旧闭着眼垂泪,一动不动,泪水还停留在落下的途中,周际寂静无声,世界如同静止下来的黑白电影。 [a、邪魅狷狂 “救我吗?用你的身体吗?”挑起女主下巴,“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么我也就不用再隐藏下去了,”把女主抱起来,展开你高大上的翅膀,让华光特效映照出你被系统“邪魅”buff加成的脸,务必使用霸气的站姿x1,戏谑的眼神x1,似笑非笑的唇角x1,击中女主的少女心。“我就是上古喰种血脉的继承人。” 告诉女主她酷似你前世王妃,你轮回九世只是为了寻找她,发展“霸道哥哥强制爱”路线。 b、君子如兰 “让你担心了……”撇开头,45度仰望天空,露出你被系统“雅痞”buff加成的精致侧颜,请装备“温润包容的眼神x1,矜持优雅的眼神x1,额前碎发无风自动x1”,“居然今英女哭泣,真是我的罪过,本来还想永远瞒下去的,也罢。”以最纯良的面容正视女主,“我来自遥远的阝-12星球,为了寻找我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子,我已经找到她了,只可惜……”用“忧郁深情.一生独爱你の目光”,溺死女主。 开启“来自星星的男配”路线。 c、傲娇中二 “不用你虚情假意,”把女主推倒在地上,在女主不可置信.受伤的眼神中,使用“宛如一匹孤狼”的眼神x1,“故作冷漠的语气”x1,“哼,知道我是一个异种,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吧,却偏偏做出这种伤心的模样,你还真是让人作呕啊女人……”转过身,让月光照亮自己萧瑟的背影,另外请让女主惊鸿一瞥你狂放不羁的背影,“微微发红的眼角”x1,在“中二病也要傲娇什么的”buff下念出“这种黑暗冰冷的世界,还是毁灭了的好。”台词。 告诉女主自己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身,需要心爱之人的天使之吻才能恢复原样,开启“我的忠犬怎么可能是中二”路线。 d、病娇绅士 @#¥%v&$因敏感词过多,切换为女主视角。 “哥哥他,好有魅力……” “哥哥他到底再说什么啊!” “好害羞。” “天呐……是真的吗?” 五颗星推荐!喰族帝王x人类少女,年度诡谲唯美大戏,“新娘去哪儿?”路线启动。] 宇智波泉奈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什么鬼……” 第19章 第11章胸中黑血 第11章胸中黑血 “兄长…”半蹲在地上的白发少年抬起眸子,“血液已经快干了,情报有误,我们算是白来一趟,”他语气微哑,面色却沉静如水,“得赶紧回去向父亲大人汇报。” 千手柱间没有回答,他望着面前的一片狼藉,身旁族人手中火把的光亮将他面前的惨象分毫不差的展露出来,两鬓梳着发髻的男人尸体,他的死相凄惨,下半身近乎被分裂开来,一柄从顶端完全被撕裂到底的白色长矛斜插在不远处的石缝中,森白的矛身上,一丝裂纹也无,可见当时是多么强大,多么迅猛的一股力量将它整个劈开来的。 不是刀,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锋利的刀?他否决道,心中无法抑制的涌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哥,”白发少年皱眉,语调略有提高,“该走了。” “…嗯。”背对着他的人略微迟钝地转过身来,眉眼间依旧带着两分茫然,“扉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少年的神色却在下一秒凌厉下来,“有人!”那声音低沉压抑,带着两分不可知的阴冷,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疾射而出,想着夜色下更显阴霾的林影中掠去,那速度实在快得惊人,几乎是下一秒就不见踪迹了。 千手扉间面容一肃:“赶紧跟上,分头去找大哥,一旦有消息,信号弹联络。”他身边的数十个族人沉声应道,皆灭掉手中火把,四散开来分头进入林中。 宇智波泉奈袖手纵身跃上树顶,木屐踩在树干上发出脆响声,他脚步未停,朝着反方向遁去,面前逐渐空阔,一个人影早已等待多时,少年站定。 好快的身手。 那人转过身来,漆黑的瞳眸灿若星辰,“我知道是你。” 绝对自信的,语气。 泉奈微讶,也不再躲藏,“真是荣幸之至。”他从林叶间走出,苍白的面容展露在零星的光线下,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 “你的脚底尽是怨魂…” 少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扫了地面一眼,神色未变,连语气也是淡淡的。“生前眠于我刃下,死了要被我踩在脚下……一群败犬而已。” 这个相遇真的是一点也不美好。 千手柱间叹了口气,“若是早点猜到是你,我就不应该追过来的。” “那你现在是要放我走嘛?” “最近的宇智波驻地在西南方。” “可我不想放你走,”少年的眼神冷淡下来,“我想杀了你。” 他说的那样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令人心塞。 千手柱间颇为苦恼地摸了摸鼻子,斟酌道:“你杀不了我的,不过我随时欢迎你的挑战。” 回答他的是当空劈来的一把骨刀。 这让他多少有点委屈,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就算来的是成年后的,开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泉奈,也时候奈何不了他分毫的。 实力的差距总是那样让人绝望,他能在数百叛忍中游刃有余,却对大不了他几岁的千手柱间无可奈何。 害怕族人们循着打斗声找过来,一直处于防守地位的千手柱间结印,树藤破土而出,缠住少年握刀的手腕向下拉去。 居然是木遁!明明不该是这个时候…宇智波泉奈眸色一沉,他反手将刀柄握于掌中,向下方的树藤砍去,淡紫色充满着生机的查克拉燃起,骨刀砍在木藤上发出金石相碰的清鸣。一击未有得手,反倒是被木藤缠绕住的右手手腕,在接触到淡紫色的查克拉之后,如同被灼伤了一般,就好像是…长期处于黑暗下的老鼠,一瞬间完全暴露在了烈阳之下。 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呢。修复身体神秘的喰种之力,如抽丝一般从身体上剥离开来,时光倒退似的,那些已经恢复大半的伤口再次出现,甚至…恶化。 直至被摔到地上,树藤才松了开来,他迟疑地坐起来,望着手腕上被苍白肌肤反衬得更加刺目的那一圈焦黑的痕迹。 以为是自己没有控制好力道而误伤到少年,快步走来的千手柱间正好看见面前人抬起头望他,猩红到不详的眼眸中却有几分不解与茫然,“为什么……”这份模样着实让人觉得意外,意外的可爱…只是他甫一开口,血液便涌出来了。 千手柱间有些心惊肉跳地蹲下身子,想抱他起来,却又无从下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逞强!给人看了多难受啊!” 眼见面前人气息又弱一分,他咬牙,一手穿过少年的膝下,一手环住少年的腰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 “哥…”这边千手扉间也已经匆匆赶到,看到兄长怀中人的凄惨模样,他眼皮微跳,“…虽说这次计划失败了,但能够捉到宇智波泉奈也算是将功补过,不枉来此一遭。” “不是,不是!”千手柱间暗叫不好,低头刚好看见少年缓缓闭上眼,内心憋屈得都要上天了,“我真没想对付他。” 自从重生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改变。挽回前世的悲剧。说他天真也好,说他笨也罢。即便结果不尽人意,也总会比前世的结局好吧。 没想对付他,你把人家打到吐血?千手扉间内心微妙地岔开话题,“需要我放信号召集族人吗?” “不不不,”褐发少年连连摇头,“我先走一步,等我走远一点,你再发信号,这件事情可不能给族人们看到了。”他的目光游移到手中抱着的人脸上。 “拜托了,扉间……” 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拒绝卡在了喉间,千手扉间垂眸,朱红色的眼瞳有几分不耐烦,“快走吧,再晚一点,他就要死了。” 果然从小就跟弟弟普及和平文明和谐理论还是有点用处的qaq… —————————————————————————————— 一闭上眼,便都是那个画面。 精致绝伦的轮廓,肤色白皙,浓眉入鬓,眼睫下掩下一片阴影,那睫毛又长又密,是前所未见过的漂亮惊艳。而拥有这样一双瞳仁的主人正抬眸望向她,神色专注。 “你是以哪个角度,哪个身份来说出这样的话呢?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这才是我所要的救赎。” “很丑陋吧。”说着那样令人难过的话,那双赤瞳里溢出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深情与…绝望,“这样的我,却渴望得到你…实在是…”,她隐隐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在他话未尽时,就松开了手向后退去,用几分惊疑的目光阐明了自己的态度,转身踉跄着跑开了,最后的印象是那人扶着白刃,站了起来。 衣衫染血,墨发沾尘,即便狼狈如斯,却分毫不损其矜贵的气质,这个年少的帝王勾起了薄唇,浅浅的弧度,似是嘲笑,又似是悲切。 于是下半夜的梦境都是与他有关,初见时,精致眉宇间的桀骜与锋利,装作不在意的淡然慵懒,虽然拒绝,但最好还是放不下而独自去寻找他们的固执可爱。 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二哥很…不起眼的? 自己果然是…太偏心了吧。细白的手臂伸出,少女一头乌发披散在深蓝色的枕巾上,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举过头顶,那是兄妹三人,唯一的一张合照,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却将二哥的那一部分折了起来,于是相框里只剩下她与斑哥哥两个人。 将相片抽出顺着折痕舒展开来,看得出来,拍摄背景是在宇智波族的训练场,宇智波泉奈身着藏蓝色短打,坐在一旁木桩上拭剑,这个颜色衬得他肤色白皙,侧脸精致而柔和,长睫垂下,眸中似有粼粼波光,注视着手中剑,或者说是剑上倒映着的,她娇美如花的笑靥。 拿住照片的手一颤。 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到底是有多绝望有多脆弱才会让宇智波族的二少爷说出这样软弱的话。 明明是兄妹,却陡然发觉自己抱有着的是那样禁忌的绮念,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眼中明明是浅浅的笑意,但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了。 …可是,她只是一个胆小鬼啊,还是一个可恶到,连正面拒绝的勇气也没有的胆小鬼。 两三下将照片放回原处,坐起身披了件外套,踩着木屐拉开了门。春季本就是多雨的季节,宇智波斑斜倚在门沿边,他穿着盔甲,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水汽将一头长发打湿,天色将昏未昏,大雨溅起的水花溅到两人衣脚,也不知他在此等候了多长时间,衣摆已经完全沾湿了,正湿哒哒地向下滴着水。 “英女。”他望着廊外的樱树低声唤道,那是一丛早樱,前几日便开了花,娇丽明媚,尽态极妍。 此刻却残红遍地,雨拍打着枝叶发出婆娑声来,于是树的影子就在两人脚下变换着,□□着。 “昨夜回来的队伍里,没有泉奈…”半晌,宇智波斑才低过头望向她,黑发及肩,在雨幕的背景下打上一层冷光,薄唇如霜,是淡淡的乌色,那声音平静沉稳到不可思议,宁静如死水的灰黑色瞳眸中,却如同落下一滴鲜血,在宇智波英女的注视下,由一勾玉变为三勾玉,最后连接在了一起… 她突然明白了少年最后那个笑容的含义,不是嘲讽,也不是悲伤,而是…纵容。 你说过要救我,我便在这里等你。 哪怕你转身的如此决绝。 少女捂住脸慢慢蹲了下来,长发搭在她瘦弱的轻轻耸动着的肩上,显得愈发楚楚可怜,眼泪也如同决堤之水般从指缝中流出。 他伤的那么重,又怎么可能撑得过这寂静,漫长而又冰冷的一夜。 “都怪我…”她哽咽着,神经质一般低喃道,“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那低喃声愈来愈大,一旁的宇智波斑闭目。 “别这样……” “不!你不懂!”小姑娘抬起头,双眸绯红,白皙的脸上都是泪痕,她的声音已经哑了,却依旧歇斯底里道,“明明知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我却…我却走的那样快,那样远,将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说到最后她已经快完全崩溃了,颊边发丝尽被泪水所濡湿,“他在等我啊,等我回去救他。” 可是她没有,她回了家,怕被父兄发现,还特意绕回房间洗了个澡,打算睡过一觉,等两人都平静下来,然后面对面,心平气和婉转温和的拒绝他,她做的一点也没错,是处理两人之间所发生的最好的方法,但对象却是个偏执到病态的少年。 她抱住他,跟他说要救他,他就一直等下去。 衣衫染血,墨发沾尘,少年踩在血中冲她笑,背后是尸山血海。 “ 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 第20章 第12章掌中朱砂 第十二章掌中朱砂 原以为扉间只是在夸张而已,抱回家看了伤势之后才明白,他那句“再晚一点,他就要死了。”说的是比真金还真,给三个医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伤势才稳定下来,但依旧不得劲,怏怏地窝在榻上不太清醒。 “你这朋友虽然救下来了,但以后还是得好好养着,两三年之内不要再上战场了,这两天也要照顾一些小心伤口发炎,切忌辛辣,另外,右手上的伤口,我看过了,只是普通的剑伤倒也无事罢,但我观那伤口,是经过了二次拉伤,想要彻底好起来是没有办法的了。筋骨纵然给接好了,但以后使用起来还是会比以前差一些,不能提太重的物品,而且每到阴雨天都要注意保暖。” 千手柱间再三谢过,又将人送至门口。这是自家弟弟也刚好回来,在外面脱了蓑衣,正除着湿透的鞋袜,他扶着墙壁望着远去的医忍皱眉问道:“哥,你心怎么这么大,也不怕这事儿给人家抖搂出去了?” “你哥哥我这点看人眼力还是有的啦!”他打着哈哈将弟弟拉进屋里,“外面冷死了,快进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日,都是夜间里开始下,到了中午又差不多停了,太阳又并不怎样热切,于是一出门便能感觉到阴冷阴冷的,叫人不大舒服。 可进了屋子,扉间又有小情绪了,也许前世是宿敌的缘故,当他把宇智波泉奈给救回来时,心里就不喜,现在更是一天比一天看不顺眼。这让千手柱间又开始心惊胆战,更热衷于让弟弟去照顾他,以培养两人的友谊,不至于以后见面就死磕。 “你想与宇智波一族交好,何必把他弄回来自己照顾,我刚从父亲那里回来。”没有进内室,白发少年跪坐于矮几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宇智波族怕是快找他找疯了。”又想到父亲幸灾乐祸的表情,幽幽地念道,“你再不找个缘由将他送回去,他的坟都要做好了…” 千手柱间一噎,自己的确没想到这个份上,于是进了隔壁书桌拿了笔纸出来,“不如我给斑写封信?就写…泉奈弟弟伤势过重,需在千手族休养一两年,欢迎探望?” 千手扉间一口茶差点喷到他呆萌兄长的脸上,“一两年!别说宇智波族不同意,我更是不同意的,开什么玩笑,要是给父亲知道了,他早飞过来一刀把这小子劈了!” 大概是声音有些大了,内室里传来些许响动,两人俱是一寂,面面相觑之下,白发少年压下眉间,压着嗓子正声道:“况且你这修书一封,人家可不一定领情,保不准认定你是押着受伤的宇智波泉奈作人质,要来对付宇智波族了,若是激进一点,撕破了脸皮,借此作筏子就可以直接开战了。” “我明白的,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的弟弟果然是非常聪明的,哈哈哈!”千手柱间直起身越过桌子,揉了揉他的脑袋,千手扉间一怔,居然没躲过,给他摸了个正着,面对自己哥哥这个乐呵呵态度,自己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简直是没脾气了。 宇智波族与千手族的关系实在尴尬,需要一点刺激,需要搞个大新闻,来看清两家的态度,也好采取相应的对策,这些他不好对扉间讲,哪怕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游说。 两兄弟走后不久宇智波泉奈便醒了过来,他十分不适地挪了挪右边臂膀,艰难地拉开被子,扶着床沿坐起身,那衣袖短上一截,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指尖泛着青,搭在褐色的布料上。 井上白在他身边发呆,觉察到这边动静,游离的目光才收回来。 少年垂着头,鸦黑的鬓发衬着细白的皮肤,有几分脆弱与不解地看着自己无力的右手。 一瞬间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好在这样的静寂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我想回家。” “…不急,”井上白安慰性地伸出手搭在他肩上,写意风流的凤眼流露出漪些许凝重之色,“你在这里待着,先弄清楚身上系统的变化,另外,我对于千手柱间有一点猜测,你留着这里,让我好好想想。” “什么猜测?” “我怀疑他也是重生的……” “难怪他会变得这样厉害。”心有余悸地低叹着,少年抬起头,井上白又一次意识到这双眼睛的美丽之处,灿灿其华,清澈透亮。睫毛长得像两把羽扇,眸色深沉到透出几分幽绿。 所有人也无法感知到的,井上白却在此时面对面感知到。他的面容与先前有了细微的不同,柔和的轮廓逐渐精致和立体,若是抿起唇注视着你时,气质庄重便到不可亵渎。 而此刻,那双眼睛带着崇拜地看着你,简直要命……井上白微不可觉地吸了口气,他别过头不去看那张脸,“总之你先呆在这里理一下思绪吧,我不能出现太长时间,大多时候都在你的意识空间里沉眠,如果有什么事情自己要学会思考,试着自己解决。” 那人只是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井上白觉得不对劲,醒过来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清醒?将手挪到少年额头,顿时又觉得自己魔障了,魂体又怎么可能感受到温度呢? “头痛吗?” 宇智波泉奈顿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井上白顿时有些心塞,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有点傻,但一片赤诚之心却是不可否认的,总是喜欢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真是让人不忍。 “等会儿千手柱间过来了,你就告诉他头好痛,让他给你找大夫来。”像怕他吃亏一样,他又补充道,“头痛不好就不准他走,知道吗?” 宇智波泉奈依旧只是亮晶晶地望着他,“好,听白的。”井上百无奈,拎了被子,扶他躺下去。“你先盖着,好好睡上一觉,不准拿开。” “好。”他马上闭上眼睛,双手捏着被子的一角,井上白看着他入睡,末了实在是没忍住,用手轻轻碰了碰少年的眼睫…… 那封信还是给千手柱间寄过去了,以至于千手扉间一下午都有些恍惚,他想着宇智波族那边该是怎样的愤怒,心里居然也觉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连千手柱间打发他伺候宇智波族的小王子时,他都不是斜着眼看人的。 他去的时候宇智波泉奈还在睡着,黑发濡湿了贴在颊边,鼻尖都是细汗,倒是比醒着时顺眼多了。还没等他过去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了,千手扉间刚想开口让他起来吃点东西,少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将自己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雾气蒙蒙的双眸。 “……出了这么多汗,你也不怕热的慌。”他有些无语地走过去抓着被子一角就往外扯,少年就裹着被子往角落里缩,看得他都不好意思用力了,就好像在欺负人家一样…… “你不饿吗?” 小王子没理他,长睫微颤,竟是恍恍惚惚又要睡过去了,白发少年扭头就要走,到了门口又退了回来。这会儿走到床边,他都没有醒过来,千手扉间神色微变,伸出手背碰了碰那人的脸颊,手下的温度,仿佛要灼伤肌肤,果然是发热了。 “麻烦死了……”那双过于浓密细长的眉毛习惯性地皱起。 脸颊上的凉意让少年下意识的眯起了眼,伸出手在空中虚握了几次才抓住他的手腕。 那点力气对千手扉间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他却鬼使神差的将另一只手也送了过去…… “难受…” “你说什么?” “柱间,我难受……” 千手族的二少爷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唰的一下抽回手,毫不温柔地将人从被子里拎出来,端起放在一旁的粥往他手中塞,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吃!我等会儿叫我哥过来。” “不要我哥…”脖子上还绑着绷带呢,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扯着被子想遮住自己,千手扉间又生怕他扯到伤口了,放下粥,捏住他的双手。“好好好,不叫我哥,叫柱间,叫柱间过来。” 这熊孩子不动了,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冲他笑,唇边还沾着几根头发。千手扉间突然就不气了,感觉被这人蠢到了,而且还是面对面蠢了自己一脸…… 第21章 第13章眼底月光 第十三章眼底月光 柱间不觉得,他只是发现了有一个会撒娇(?)的弟弟是多么让人有成就感,他开始羡慕起宇智波斑来,又颇为幽怨地望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亲弟弟。 千手扉间:“……” 两人在小孩身边又守了一夜,倒是麻烦扉间一个人买药煎药,倒水,送毛巾。也不是柱间他不想帮忙,只是床上那位大爷压根不让他走,一直念着头痛,难受,把千手柱间稀罕成什么似的,就差把小孩抱在怀里呼呼了,他本来壳子里就是一个成年人,看待宇智波泉奈完全是以长辈的角度……只是可怜了千手扉间在旁边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对发烧的某人都起了几分微妙的同情。 让他欣慰的是,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温度终于退下去了,而宇智波斑或者说是宇智波田岛的回信也经过稀零的夜雨来到了千手柱间手里。 开门见山,要付出什么代价,千手族才能把宇智波泉奈毫发无损地送回去。 千手柱间非常想写,两族人和解就行,但下笔的一刹那,他看着那行充满威胁与厌恶的字,无比清楚地感知到,这不可能,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现在两族人还没有对无休止的战争感到麻木与疲惫,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和平的美好与重要,在这仇恨最盛的时候谈和解,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个感觉在看到宇智波泉奈后达到了顶点。 “你救我是为了什么?”防备,警戒,还有那无声的恨意。 他于是头一次发觉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很远,远到他努力踮起脚尖也触碰不到对方的心…… 那封信再加上这句话。诛心到他想要立马转身离开,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莞尔,一边扯住忙了一夜生气委屈到不行的弟弟,一边轻声询问道:“感觉怎么样,刚醒过来会不会很饿?” ———————————————————— 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宇智波泉奈压下眼皮,遮住眼底翻滚的戾气,他望着手腕上还未褪去的那一圈焦黑,心中的困惑好似气泡一样,一个个冒了出来。 如果千手柱间的确是重生的,那么,先前他与宇智波斑莫名其妙提前相遇也就好解释了。 自己也的确是打不过他,但…原先好到差不多的伤为什么会再次复发?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战争领域 1、赢得与辉夜之战(成功) 奖励:三勾玉写轮眼(可领取) 2、突破辉夜东临的阻挠,成功击杀辉夜竹阴。(失败) 惩罚:孤身闯入敌阵之事败露(已暴露) —— 成就 1、与女主初次拥抱成就达成 奖励:cg图片x1,血脉选择支线x1,魅力加成宝箱x1(可领取) 主线.正卷开启(点击查看更多) 目前积分点:93] 积分…是可以拿来解锁剧情的对吧? [是否解锁第一部分剧情?] 是。 [今天是回家的第一天,父亲大人是一个看上去有些不好相处的人呢,不过对我却意外的耐心。] 这是,宇智波英女的日记? [回家的第二十三天,练习的时候伤到了手,斑哥哥给包扎的,怎么办~感觉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被刷爆了。] [回家的第五十四天,在给斑哥哥的生日提前做礼物呢,想问一下二哥,但感觉…他好像不大喜欢我…] [第二部分剧情解锁需100积分,目前积分点:83] 耐着性子将这篇日记看完,宇智波泉奈心中升起淡淡的失落。这些年来陪在宇智波斑身边的明明应该是自己才对,但为了提高实力…… 他开始反思,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世间感情本就如此,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已经失去先机,他与宇智波斑恐怕回不到前世的亲密了,而且自己心里总归还是埋怨着他的。 为什么,不替我报仇呢? 哥哥。 在我死后,为什么还能够如此坦然地与千手族结盟? 族人,是你想要庇佑的人,那我宇智波泉奈呢?少年颤抖地捂住自己通红的左眼,到底要付出多少啊?要付出多少才能够让你回头看看,看看你的已经沦为恶鬼的弟弟…… —————————————————————— “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况且泉奈并没有死,不要这样责怪自己。”宇智波斑耐心安慰着哭得狼狈的少女,“眼睛都要哭肿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能掉这么多金豆豆来。” 这两天稍稍好了一些,得知泉奈还活着的消息,又哭成这样了,看得叫人心疼。 这时宇智波英女已经渐渐缓下来了,却依旧抽泣着,撅着嘴瞪了一眼自家哥哥,“成天只知道笑话我,我不理你啦…” “唉,你这样以后嫁出去了怎么办啊。” 少女顿了顿,抹了把眼泪,“什么啊?我才不嫁呢,永远都不嫁…”她声音闷闷地扭过头,的确是生气了。 宇智波斑无奈,也不知道她怎么不开心了,又想起千手柱间来,他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一些,南贺河决裂以来,那家伙一直在以各种途径与他通信,这一次也多亏了他救下了泉奈,要不然英女肯定要自责死了。 ———————————————————— 留在这里探查敌人的消息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宇智波泉奈五指收拢。但是,在自己是俘虏的情况下,只会带给家族麻烦。 也不知道族中如今怎么样了,如果千手柱间真的用他来威胁家族。那自己真的要罪无可赦了。 他沉下心感受着体内沉寂分散的喰种气血,然而怎样努力也调动不起来。神代利世给他的这股力量,经过优化,克制了对食物上的要求,但长久以来,这股力量只会越来越衰弱,再加上与千手柱间那一战,现在是直接废掉了。 右手能动,但使不上劲,左手没问题,但动作过大,会让身上的伤口裂开。伸出手抚上颈间雪白的绷带,目光在面前系统面板上那行“血脉选择支线”上停留了许久,最后,他垂眸,将绷带拆了开来。 浅灰色的圆领半掩住精致的锁骨,细腻白皙的颈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宇智波泉奈脱掉上衣,其中右手绑的绷带最多,他不敢动,只是盘着腿将缠在腰间的慢慢解开来。 静谧的内室中只余下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直到腰部以上的绷带全部都被解开,少年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面色惨白。 没想到伤得这么重……腰间一片青黑,利器划过的地方还未结痂,擦的药气味有些刺鼻。背后还没看,肋骨断了几根,他不太敢扭头。 随着呼吸,刺痛感便自肺腑蔓延至四肢百骸。 内伤最难养了……这个认知让他心中一沉,一下子没了动作。 实在是太冲动了。 黑发顺着挺直的背披散在床上,宇智波泉奈叼住绷带的一端,左手一点点将伤口缠了起来,与先前不同,他只是着重将肋骨断开的那几处绑紧,刀伤只是简单的包扎,这样虽然粗糙,但更利于活动。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期间有仆人送过食物,因为防备他一点东西都没动,等到黄昏,少年才睁开眼。 外面下雨了。 也好,雨声多多少少能掩护一二,宇智波泉奈扶着床沿下了地。 顺着抄手游廊往前走,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昏暗得很快,廊内靠近墙壁的地方早已挂起了灯笼,雨点在暖色的灯光下晶莹无比,他将手拢进袖中,尽头转弯处,白发少年已等待多时。 宇智波泉奈并无意外,他扭头看过去,耳边黑发随着动作从肩际滑落至胸前。 “你现在还不能走。”朱红色的眼珠微转,其中倒映着的深色地板,化作少年俊美如玉的脸,千手扉间侧着脑袋,眉目若冰雪雕琢,白色的短发衬得他面容冷毅,已能看出日后的轮廓。 我的,宿敌啊…宇智波泉奈望着面前被雨水冲刷着的草坪。 “打一架吧,输了我死,赢了你放我走。” 来人轻嗤,目光似有所指地看向他的右手,“你就这么想死,也对,”靠着墙的背直了起来,“毕竟是异类…你的红眼睛呢?”他挪步,绕着黑发少年走了两步,似要从面前人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但说完这句话他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宇智波泉奈那副冷漠的作态。自己就满肚子火气。 “不是随了你的愿嘛,”那人目光渐冷,披散下来的长发随夜风飘动,精致的脸庞半面隐在黑暗中。 昨日还对他傻笑的人,现在依旧勾着唇,说出的话却淬着叫人心底发寒的冰霜。 “一开始可是你们先向我,拔刀相见的,”那带着讥讽的笑容也同样藏着刀子,“…被你们用来威胁宇智波族,就算是活着回去了,我也万死难辞其咎。” 千手扉间简直要被气笑了,“那你可真是猜错了,”他沉声,“柱间救你你回来只是因为你伤势太重,耽误不得,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才留你在族中休养而已,却被你这样猜忌,真是…” “然后呢?就算如你所说。” “等我回去以后呢?我的族人会怎样看我?”黑发少年意味深长的轻喃道,“真是好打算啊……”也不等对面的人回神,他抬步向着雨幕中走去。 雨水打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朦胧的光晕,千手扉间语噎,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廊外冰冷的雨溅落到他的衣摆,他才反应过来,“你的伤……” 雨中那人侧过身,水珠顺着鼻尖滴落,长发下更显尖尖的下颔微扬,唇角抿起,灯光下是如花瓣一般的艳色,“我可是怪物啊…”唇角弧度渐大,依旧是嘲讽的语气,那尾音却是颤抖的,轻轻的,甚至有些变了调子。 没由来的,千手扉间心中一紧,他吸了一口气,面色冷凝下来,“我会告诉兄长的。” 宇智波泉奈脚步不停,他回头看着抬起的手掌间不断滑落的雨珠,目光有些空茫。 “随你。” 第22章 第14章所谓掌珠 第十四章所谓掌珠 密林中充斥着连雨声也遮盖不了的嘈杂脚步声,杀意弥漫于每一个角落。藏身在林木后的少年抽出肩上的苦无,猩红色的液体顺着亮钢锋刃滴落于泥地中,他反手将苦无握在手中,眉宇间噙着戾意。 “森之千手” 十有八九了。 —————————————————————————————————— 瞒了几天最后还是瞒不过,千手柱间跪在石板上,窗外风雨大作,屋内却一片静寂,唯有灯花燃烧发出的轻微爆鸣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柱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千手佛间注视着堂下低眉敛眸的少年。长发触及宽阔的肩际,剑眉星目,即使是跪着,却也像是端着一股无声的势。他是千手族的骄傲,却也是自己的儿子,“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你难道忘记板间和瓦间了吗?”他有些不忍地吐出这两个熟悉却也遥远的名字,眼中的失望几乎化作实质。 千手柱间一震,这两个弟弟永远是他心中不能触及的伤口,重生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战战兢兢,然而那怕他一直都在警惕提防着,前世的悲剧依旧发还是生了,这句话让他遍体生凉,但强大的内心仍旧让他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再次抬起头时,褐色的眸子依旧包容如大空。 “正是因为如此,为了不失去更多,更应该努力去争取忍界的和平,父亲。” —————————————————————————————————————— 千手柱间从主堂中出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快停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外面站着的同他一样没有入睡的千手扉间松了一口气,“父亲他怎么说?” 那明显担忧的目光让他心中一暖,装作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啦。我们快回去吧,不要站在这里。”带头下了游廊,千手柱间双手交叉背在脑后,微仰着头看向繁星如钻的青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知道兄长不想说就永远不开口的白发少年习以为常,他走在右侧跟着前方修长的身影,修整平阔的小路两边,花草都隐在黑暗里,空气冷却叫人清醒,身心舒畅。 “兄长你猜的没错,宇智波泉奈果然没打算留下。” “他一直是那个性格,”千手柱间没有意外,“他人已经走了吗?” “嗯……没拦住。”扉间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 “不用自责。”前面人语气微顿,“走了也好,我先前的确是有点想当然了。不过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派人过去找找,护送他一程。” —————————————————————————————————————————— 捏碎最后一个人的颈骨,丢开尸体,少年右手握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两声,良久,他才缓过劲来,扶着林木一步一步走到山坡顶,下面盘踞着的宇智波驻地好似陷入沉睡,一片宁静与安详,他望着望着,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前行的勇气。 “是不是,感觉世界被刻意卷起揉碎了,所以摊开给你的都是绝望与叫人窒息的不可及。”漆黑的眼底映照出一小团朦胧温柔的暖光,宇智波泉奈眼睫微颤,抬眸静静注视着伫立在夜色下提着桃花灯的少女。 长发挽到脑后,露出一小节莹润白皙如凝脂的耳尖,她的侧颜在灯火下有着玉色的光泽,眼角一点泪痣盈盈,晃得让人心尖发颤。 “这样大的世界,却吝啬得留不下一个角落为你点一盏灯。” “痛吗?” 血珠自发梢滑落,融入泥地,留下一小块深色的斑痕。 少年的嗓音低沉,却温柔得叫人心碎,“因为有值得守护的东西,所以再怎样痛一想到是为了它都觉得是值得的。” “好,你守护着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我守护着你。”少女看向他,姣好的眉眼明媚如春花,她伸出手抹去少年唇角血渍,语气亲昵。“又长高了呢,泉奈君。” “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吗?” “那可真是来对地方了。这里啊可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手滑下去握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腕,她声音带着两分狡黠,“而且啊,这里还有我。” “以后,就由我来接管你的人生吧。” “所以疼的话,就不用再假装自己很好了。” “明明很难过,却还要努力微笑,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这就是你啊,最让我喜欢的你。”她低喃着,唇角突然就绽开一抹笑意来。“快看,太阳出来了。” 最后一丝黑暗被光线所吞噬,底下森冷的屋檐沐浴在光辉,天地大亮,黎明真的到来了…… 少年隽秀的眉目在晨光微曦中好像镀上一层金粉,连冰冷无机制的眼瞳都好似多了几分暖意。 高野木木子没再说话,她感受着掌中冰凉的触感,心几乎沉到海底,阳光那样温柔,她却从发梢到指尖都在发颤。 我这么稀罕着的宝贝,怎么到了别人那儿,就什么也不是了呢。 —————————————————————————————————————————————— 千手柱间醒来时已日上高头,昨日谈话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千手佛间还派了人来监视他,不过好在那人他认识。 洗漱完毕之后,他慢悠悠地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瘦削的黑发少女一板一眼地坐在矮几旁吃着绿豆草饼。的确是一板一眼,有规矩极了,叫人看得不由得也严肃起来,他连忙转过身梳了头发,穿好鞋子再重新走出来,“早上好~有我的一份吗?” 千手桃华瞥了他一眼,将手中剩下的半个团子看了又看,才十分难舍地放回到空空如也的碟子里,“就剩这半个了。” 千手柱间看着半个团子上一圈细细的牙印叹了口气,撩了衣摆在少女面前坐下,千手桃华给他倒茶,手指细白,搭在深色的茶壶上,八重樱腌制的茶叶,在清澈的水中开出一朵淡粉色的花来,没有凑到便自有淡淡的梅子味,清爽且不腻味,正如她的主人一样。 “你和宇智波火核进展怎么样?” “你不吃嘛?” “……不吃。” “他还是不理我呗,也就这样。”三无少女心满意足的将团子双手捧起。 “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你一定是太懈怠了才会没有进展的。” “才不需要你这个没有恋爱经验的来给我支招。”千手桃华吹了吹指尖的糖粉,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昨夜你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有找到宇智波族的二少爷,我打发他们回去了,又派了几个机灵点的乔装去宇智波驻地打听消息了,现在也差不多该回了。” 千手柱间吹茶的动作一顿,“扉间呢。” “他起得比你早多了,天刚亮就跟族长大人一起去了训练场,本来是打算要叫你去的,不过看你还睡着。” “就打算放我一马,让我享受一回安静的假日?” “就打算让你留下来批改文件,我已经搬到你书房里去了,整整两摞。在他们回来一定要处理完,不然就没有中饭和晚饭吃。”她仿佛感同身受,古井无波的眼中都露出两份同情之色来。 千手柱间一脸“卧槽。果然如此”地托着脸,“讲真我宁愿起早一点去训练。” “我先给你买点团子垫垫肚子,”她扶着案几站了起来,再次回来时手中提着一个纸袋。 在桌前昏昏欲睡的少年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说吧,路上偷吃了几个。” 千手桃华白了他一眼:“一个也没有,路上遇到回来的人了,”她又望了一眼他的脸色“宇智波泉奈没有回族,在靠近宇智波族不远处的林子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身份不明,没有明显的辨别标志,但从伤口和族中对宇智波泉奈的调查上看来,人全是他杀的没错。” 千手柱间心里咯噔一声,他一直隐隐不安的事终于发生了。“那些尸体处理了吗?” “嗯,叫人给拉走了,所以这是你是想瞒着宇智波族吗?” “瞒不过的,但能拖几天是几天……”他有些焦躁,“到底是哪个家族干的,居然还蹲好了点。如果泉奈无事便罢……可他伤势那么重,右手又不能用劲,多半是凶多吉少,不行,我要亲自带人去现场查看一番。此事相关重大,可能是有人在故意挑拨我们与宇智波族的关系。” 说着,他起身进了内室去换外出的衣服“等父亲回来了跟他禀报一下这件事,文件我今天是改不了了。” 千手桃华一一应下。“把这个也带上去,路上吃。” “嗯。对了”系好腰间的忍具袋,千手柱间接过他手中的团子,“这事别告诉扉间啊,他觉得人是他放走的,要是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指不定得内疚成什么样子呢,他这孩子就是喜欢想太多,口是心非,活得不知道有多累。” 面前人再次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心里却在腹诽。他自己也差不多,什么事都想瞒着,想自己解决,这样更累。 —————————————————————————————————————————————————————— “少族长,该回了。”耳边有人轻轻说道,宇智波斑睁开眼,白幡,挤满视线边缘的纸钱,下着灰色的雪的天空,族人系着白额带,皆伫立静静望着自己,那目光也是灰色的。 第23章 第15章所谓手段 第十五章所谓手段 他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上宽大许多的白衣,视角向右,便看见手边扶住的棺椁。 他父亲的棺椁。 男人面色平静地躺在其中,穿着平日里从不曾见过的繁琐服饰,双手交叠,短发梳的齐整。 “该回了。”旁边那人再次催促道,风雪更大了,夹道的枯草被吹得凌乱,他随着回去的人流走,送灵队伍与他们背道而驰,在视线边缘化作一排小黑点,宇智波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风夹杂着雪粒打在脸上,没有半分痛感。 他捞起已经长到腰间的长发。 怎么做了这种不吉利的梦。 队伍依旧在走,刚才提醒他的人站在左侧偏后,是拔高许多的宇智波火核,面容深邃英挺,他的眼窝带着淡淡的青黑,眉宇间满是难言的恨,“该死的千手族……” 那声音是飘在风里的,在耳中嗡嗡响着,听不真切。 宇智波斑也没有去细听的兴趣,他的目光越过宇智波火核,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视野中或熟悉或陌生的人。 实在是一场太过于真实的梦境。 垂下眸,视线正好对上来人幽寂的双眼,那人没有丝毫被抓包的窘迫,眼眸微颤了一下,便移开视线,望着脚下灰白的土地,漆黑如瀑的发随着动作从肩上滑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到他之后,这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几分,宇智波斑脚步一缓。 是泉奈,宇智波泉奈,他的,已经长大成人的胞弟。 眉目已然完全长开,一点点展露出叫人惊艳的轮廓来,鸦鬓青青,羽睫在眼尾拉长,抿起薄唇,锐利而跋扈的美感便扑面而来。 及腰黑发于脑后松松垮垮地束起,银白色的缎带在漆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两个人默不作声,并排着走着,也不知道那条路有多长,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宇智波族。 族人们纷纷自他们身侧四散而去。宇智波泉奈站在那棵枯掉的樱树下,忽而转过身来,他羽睫上还有未化的冰花,颊边几缕长发随风扬起,露出冻得微红的耳尖。“冷吗?” 浅粉色的唇瓣微启,青年声色低沉轻清越,自有一番温润和煦之意。 宇智波斑想要说点什么,比如“不冷,”“你还是担心点你自己,”之类的,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因为对面的人已经伸出手握住了自己。 然而两个人的手都是冰的。 青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笑得好看,狭长的凤眼眯起,唇角满是促狭,“好傻唉…”。那长睫上的雪花也落了下来,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但又好像是落到了宇智波斑的心上。 —————————————————— 他是被自家妹妹吵醒的,外面天还是黑的,但灯已经点起来了,满院嘈杂,尽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宇智波英女还没来得及梳头,及腰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她穿着入睡前的宽松浴衣,稍稍低下头,便可以看见少女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怎么穿成…”这样就慌慌张张跑过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 “二哥,他回来了。” 女孩跪坐于榻前,满眼不安与惊惶,“他回来了,满身是血,怎么办哥哥…我好害怕…” 满身是血的回来了? 宇智波斑一时怔怔然,好在妹妹的殷切目光让他回过了神。“等你换好了衣服,我们一起去看看。” 女孩如梦初醒般点着头,目光触及到自己的衣着,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起来,她慌忙敛了衣角起身,出门时还险些摔着。 待整顿过情绪,一路沿着抄手游廊走,檐上的灯已经被尽数点亮,宇智波英女有些不安的牵住青年的衣摆,细长的眉蹙起,满是凄凄然。 “…下人说他打开门,看见二哥就站在外面,头发上,衣角上,滴滴嗒嗒往下淌着血,我脑子里面便都是那个画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有些念叨不下去了,双眼蒙上一层雾气来。 宇智波斑最受不了她哭,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 “不是说过吗,你不要太过自责,哥哥保护妹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况且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你所愿的。” 没有再听她的自责话语,族长的正院已经就在面前,门是敞开着的,他拉着妹妹进去,还未看清眼前情形,就听见一声沉沉的叹息。 “二少爷的右手已经完全废掉了,而且他的肺腑所受之伤太过严重,以后能不能汇聚查克拉都是一个问题,先好好养着,看以后有没有转机吧。” 这句话让在场的三人,如同雷击一般,被钉在了原地,挪动不了半分。 宇智波斑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宇智波泉奈的表情。 少年赤,裸着半身坐在榻上,他微低首,灯火下,漆黑的长发泛着幽幽的墨绿色光泽,鸦睫下敛,点漆一般的瞳眸噙着死气,无半分光泽,白皙的脸颊上一抹血迹已经干涸。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方怏怏闭上了眼。 斑突然就想起了梦中这人的笑容,胸口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憋闷。 他拢紧五指又很快松开来,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又觉得太过唐突。 寂静来得总是叫人心悸,烛火发出轻微的爆鸣声,夜里的湿气凝结,沿着墙壁上的裂纹往下。 “是不是我太过于放纵你了。” 出声的是宇智波田岛。 战争总是残酷的,这个不算年轻的父亲已经不止一次目睹身边的亲人因此而离去。 “如果不是千手族浑水摸鱼,这场战争我们根本不可能胜,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从千手族传来的小儿子被救的讯息让他进一步确认,战场上消失的部分战力,是转而对付千手族了,不然他们的损失还会更加惨重。 这句话让宇智波泉奈眼睫微动,他压抑住心中翻滚的不甘与绝望,四肢百骸蔓延而来的寒意如附骨之蛆一般,那是身上所受之伤也无法叫人忽略的疼痛…… “父亲!”宇智波英女上前,她哆嗦着唇瓣,剔透的泪珠自眼底滚落而下,“二哥已经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斥责他?” “斥责?出战前我是怎么说的?如今弄成这样你还敢回来?”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男人推开宇智波英女,“现在居然还要让你妹妹来替你讲话,你既然已经做了,还不敢承担吗?” 他已经绷成了一张弓,或者其他的什么。太阳穴鼓起,好像下一秒便要爆发开来,怒气之下,几乎无人敢反抗。 少年依旧没有动,他闭着眼,长发垂下,几乎遮挡住所有神情。 “好,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个向来克制的父亲连说了几个好字,他后退几步,摔门而去。 这几天来,心情大起大落,在得知小儿子的身体状况之后,这种无名之火更是一下子便燃了起来。右手废了,查克拉废了,真是他的好儿子,不听指挥,刚愎自用,敢做不敢当,枉他还曾想过族长之位尚需度量,现下可好,真是给他好大一个“惊喜”! 木门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这饱含着怒气的声响像是扭开了开关,宇智波斑只觉浑身发软,后背竟是沁出一层冷汗… 宇智波田岛为人严肃克己,向来睿智而冷静,少有刚才那番情状。看来的确是失望到了极点。 可是…对自己失望… 少年无声的抬起头来,脸上的面具终于一点点碎裂开来,那面无表情苍白的面孔露出一个叫人窒息的笑容来。 “笑话…好看吗?”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但笑容仍就一点点难看起来。 那是宇智波斑第一次看到宇智波泉奈哭,比起宇智波英女,少年无声的眼泪,更让他觉得失魂落魄,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甚至连那天晚上他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知道。 但这事还没完,第二天高野族就来提亲了,对,提亲,他们的族长高野究前来拜见宇智波田岛,顺便提出了让宇智波二少爷泉奈入赘高野族的请求。 这事传到宇智波英女那儿,她第一反应便是不敢相信,别说族中女子不会轻易下嫁到其他家族,长男入赘,更是前所未有的事。何况高野族更是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小家族。 但问题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真的是来提亲的,而且自己的父亲还同意了! “父亲他一定是昨夜怒气未消,才莽撞做下这种决定,”听闻此事,她便马上收拾了来找宇智波斑商议,此刻端正了神色,厉声道,“哥,我们一同去劝劝父亲,这事决不能成!” 昨天晚上那样大的动静,二哥的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但是也轮不到一个小家族来肖想他! 黑衣青年深吸一口气,他躲开少女的视线,“早上父亲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不知那个高野族的小姐说了些什么,这件事就白纸黑字地定下了。” “父亲怎么这么糊涂…”还没有见面,她心里就对高野族的小姐生了不好的感观,巧言令色,心术不正,主动提什么亲事,一定不是良家妇女。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二哥…嫁给,这种人? 她心里一跳,赶紧摇了摇头,“二哥,我们去找二哥吧,对的,如果他不同意的话,父亲一定会再斟酌二三的……” “够了,英女。” 宇智波斑放下手中杯盏,在桌上转了转瓷白的杯身,“自从上次你从战场回来以后,你就对他的事情特别关心,父母之言,媒妁之约,我们小辈又能阻挠得了什么?” “可是斑哥,这关乎到二哥的一生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少女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他的一生,自有父亲来安排,以后休要提这件事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宇智波斑拂袖而去。 待他转身便又透出点点疲色来,那冷硬俊美,轮廓分明的面容端着思索的神态,叫人看不透心底的想法。 第24章 第16章所谓爱情 第十六章所谓爱情 神代利世望着好似入定一般的少年翘了嘴巴,“明明仗是靠你自己打赢的,硬着嘴不吭声,现在好了,你父亲还真是个妙人,这么快就给你找到了下家。”她斜卧在一旁的躺椅上,幽紫色的长发垂下,“你的伤我能治好,赶快推掉这门亲。” “然后呢?”宇智波泉奈都没回头,“往好了想,能摆脱无法控制的欲望……”他下意识的伸出手,碰了碰眼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究竟在顾虑些什么呢?” “不用再说了,我也没有多少年好活,无论是完成任务还是完不成任务,与我而言都差不多。” 神代利世抿了唇,转开话题,“你的下家又来看你了。” 亲事定下后,宇智波泉奈就很少再出门了,他每日呆在屋里,高野小姐便每日做了吃食来找他,每每都被拦在门外,宇智波族的族人们对高野族乘人之危的行径极为不齿,对她的到来也存着看笑话的意思,但时间长了,她风雨无阻,每天都来,也有些年轻人相信她是真的喜欢二少爷。 “明明只见过两次,她有什么资格来说喜欢我呢?” 神代利世已经退回去了,井上白靠在他身侧,身着宽大长衫月白色衬的青年眉眼如画,似是附和一般他垂眉发出了一声冷笑,这种嘲讽的动作,他做起来也是极美的,像是一朵冰霜雕琢的莲花悄然无声地绽开,无一处不精致优雅。 连陪伴他两世的我都没有资格,你怎么敢? “也罢,”宇智波泉奈轻笑,眼中却无分毫波澜,他的目光投向门后那道倩影,轻声道,“迟早是要问清楚的。” . 昨晚最后一场雨后,秋日已然算是来临了。院里的落叶黄了一层又一层,尽数飘落入屋前的小石潭里,高野木木子撑着膝盖去看水中的倒影,就听见身后的房门被人拉了开来,她提了裙摆转身,漂亮的小皮靴绕过一个个小水洼,停在了青年面前。 两个人已经差不多高了。 她拿手比了比,最后还是丧气地垮了肩,“为什么没有吃我煮的味噌汤,还是长高了……” 对面的少年神色冷清,眉间一抹郁色更显疏离。“为什么?” “对了,今天给你带的是酒酿小丸子,但是不能够多吃哦,毕竟酒精对病人……” “你明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不要装傻。” “别这样看着我,真的……”高野木木子收敛了笑容,她琉璃般剔透的眸子肉眼可见的加深,其中好似隐藏着翻滚的黑雾,少女倾身,靠近那张熟悉而渴望着的面容,宇智波泉奈皱眉,他侧过身,躲开来人的动作,声音又冷淡了几分,“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少女也不恼,顺势搂住少年精瘦的腰身,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她才心满意足地开了口,“目的……当然是有的。” “那就是…把你娶回家啊。” “你觉得这很好玩吗?” “我没有开玩笑,你相信前生今世吗?我前世一定特别喜欢你,要不然……为什么,”她不再出声,自顾自妩媚又有几分瘆人的笑起来。 哪怕这样不择手段地折断你的翅膀也要拥有你呢? . 这桩婚事还是这样定下了,高野木木子干脆把自己整个打包到了宇智波族,就住在宇智波泉奈隔壁,每天挽了袖子朝院子里扔石头,神烦程度不亚于千手扉间,每当青年皱着眉头开门,她又在墙头端正了坐姿,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绿叶子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不好听不说,还吵,眼见来人又要关门,她终于丧了气。 “我真的超喜欢你的。” 宇智波泉奈有时候会怀疑,明明自己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她这样做到底与她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好处呢?他自己想不明白,又不敢归咎到“对自己是真爱”上。 当你对一个人产生类似于好奇的情绪来,也就意味着你爱上她不远了,就好像冬日里开出春花来,明明知道是危险的,但心里还是渴望着,即便化作飞蛾也要去触碰的禁忌之火…… 直到有一天,高野木木子挽了袖子扔的石头没发出一丝声响,她扎了裙摆,翻上墙,就看见少年一身白衣,手中拿着那颗石头挑了眉问她,“你日日如此,不累吗?” 她趴在墙头,顿时乐不可支。 “因为这里有值得我骚扰的家伙,所以不觉得累。” .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我也不信,但就是很喜欢…” 这世上有什么事比毫无保留的纯粹的爱慕更让人难以生厌的呢?即便对方面容可怖,但你的心里总会宽容几分。 宇智波泉奈最近老见到她,有时候睡前也会想起她,想起她在月下掌灯,微侧着头,露出颈间一小片柔嫩的肌肤,想起她清丽多情的凤眼,想起她不害臊的告白。 因为他发现,是他从小到大,除亲情外,高野木木子居然是唯一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她那样无礼,那样难缠,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那么自己喜欢她吗? 少年不露声色地想着。 真是卑鄙的爱…… 他在族中这段日子,直接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访,但他不可能永远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宇智波田岛病了,很严重,没有不见的道理。 自从他上一次大发雷霆之后,就一直待在主中处理事务,好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他是一个好族长,但绝对不算是一个好父亲。 宇智波泉奈来的时候,他正在女儿的服侍下用药,刚放下药盏,就听见了敲门声。 天气愈发阴冷,少年除下兜帽站定,长发未有梳起,懒散的披在肩头,相较于斑和英女,这个小儿子更酷似他的亡妻,眉眼精致似曾细细琢磨,尤其是在固执这一方面,叫人无可奈何。 宇智波田岛心中一叹,却见他身后还跟着高野族小姐,穿着同色系的长衣,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头长发尽数挽到脑后,系一朵簪花,垂下一道珠串来,那花苞儿颜色级正,红石竹花一般的明艳可人,男人却眼皮一颤,心底窜出凉意来。 少年一顿,折了身回去关门,白玉一般的侧脸映入阴影中,宇智波英女后知后觉收回一直放在他脸上的目光,她双颊有些发红,伪装似的去添茶,但见一只素白修长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执起了手柄。视野向上,正是高野木木子那似笑非笑的了然目光。 那目光好似长针一般刺得她往后一缩,撞到了一旁的置物架,等反应过来,宇智波英女只觉又羞又恼,挺直了腰,准备瞪回去,眼前那人已经倒好了茶水,送到了榻上男子面前。 “父亲,用茶。” 这么快就叫上了父亲?这女人好……不要脸,少女轻哼了一声,在案下攥紧了拳头 。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宇智波田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这盏茶,这个高野族到底是给出了什么条件?让父亲就这样把二哥给卖了! 一场拜访下来几个人心里都不怎样舒服,宇智波田岛做出困乏的姿态,几个人就顺势告退了,宇智波英女还想单独跟自家二哥说点贴心安慰的话,但一旁的高野木木子端着架子防备的严严实实,就是不准两人单独相处,她自己性子也娇气,丢下一句“不要脸的老女人”就鼓着嘴巴走了。 宇智波泉奈觉得无趣他,双手插在兜里往自家院子走,高野就在他身侧,突然闷声问道,“你没见我不高兴了吗?” “…哦。” 少女皱了眉,转身撞进他怀中,宇智波泉奈踉跄后退一步,稳住了身形,他看着死死抱住自己只留下一个乌黑发顶的家伙,伸出来的手顿了顿,又重新插回到了兜里。 “好累啊,泉奈…” “……”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呢?”这句话卑微而隐忍,姿态低到泥土里,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一想到你会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相守,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我就恨不能……杀以取而待之……” 这句话未免血气太重。 她倏尔抬起头来,一双凤眼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目光□□火热,让正对着她的少年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眼眸。 默然,少女松开了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抱歉,总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来呢…” 这个时候男孩子一般都会说点什么呢… “的确是奇怪的话,明明你才是我的未婚妻啊,”就好像说过无数次这样的情话,吐出时自然且理所当然。 “我知道族中的人对这件事反对多于支持,但偶尔请相信一下你自己。”他的目光沉静,好像有抚慰人心的奇妙能力。“以后的路还很长呢…” 会发生什么,谁弄得清呢? . 火月出云。 身着灰色护甲的忍者,穿梭于林间,如风过林梢,一道道残影呼啸而过。 燃尽的灯花悄然而落,宇智波田岛看着桌上的棋局,迟迟没有落下手中的棋子,良久,他长叹一声,将黑子重新丢回到棋篓里。 “承让。”对面的人低声道,眉眼间一片冷凝之意,丝毫没有战胜的喜悦。 火光,飘忽了一瞬,两人倒影在墙上的影子也扭曲起来。 宇智波田岛望着对方漠然的面容,强忍住心中涩意,“我自认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但是这一切都与宇智波族无关,更与泉奈无关。若是恨,尽管报复在我身上,放过宇智波族,放过他。” “你早该会想到今天的。” 这个已至日暮的男人摇了摇头,他又重重咳了几声,好似喉管里塞了一团冰絮,“对,我既恐惧又期待着,我从没认为过你会死去,你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在我身前,到那个时候我自会亲自向你谢罪。”他拿起那把长刀,刃身在火光下有着凛凛水纹般的光泽,是把好刀,一把足够一刀致命的锋利的刀。 “我并不恨你,毕竟任何事都得有个选择,就像当初你选择我死。”青年站起来,顺势抽出他手中刀具。“按照之前的规矩,这盘棋你已经输了,今夜之后我所做一切决定,你都无权干涉。”如冰雪初融,他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掷弃于地,“相反,你要好好活着,看着我是怎样……对付你的一双好儿女的。” 第25章 第17章井中之人 第十七章井中之人 火光,刀鸣,一切都是由寂静无声里突然乍起的,血溅到窗花上,一点点淋下来,将整个世界涂抹上一层血色。火星缭绕在发尾,同周遭景象一同褪色,逐渐消失在视野两侧,只剩下凌乱的脚步和喘息,眼前碎发被人温柔地拨开来,她的轮廓在火光里勾勒出一层柔和的亮边。 “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高野……”她的姓字在舌尖缠绕,却半点声音也没有传出去,少女依旧在低声说些什么,好像是 辉夜族,夜袭,内乱。 是了,夜袭。宇智波泉奈伸手拉她宽大的振袖,那片纹着银白色莲纹的衣料却如水一般从指缝中抽开,她不舍地抿唇,但依旧勉强笑着,好像是在安慰,眼角泪痣盈盈。 无用到,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了吗? 他于熹微晨光中睁开眼,阴冷的查克拉充斥于眼球,在每一根脉络中沸腾,但很快,这种感觉便如潮水般消退,只能隐隐感受到之前那种灼烧的感觉。这副身体连维持写轮眼的运转都维持不了。 少女坐在塌旁,长发挽起,姣好的轮廓,似乎与某人相重叠。 宇智波泉奈撑着身子坐起来,衣服应该是被人换过了,黑色的短衫,袖摆堪堪只到肘间,寒气顺着地上铺就的石板侵袭而上,叫他的小指动了动,蜷缩起来。 “二哥,你终于醒来了…”少女靠近,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原本莹润的肌肤也变得苍白起来,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好看得紧,泫然欲泣,如蒙上一层薄纱。 少年却没由来的失望,面上不显,但依旧怏怏的垂眸,这时他才发现宇智波英女颈间系了几层绷带,仍可隐隐窥见淡淡血迹渗出。有什么利器,曾划破了那里的肌理。 “……你的伤。”他伸出手,在还没有碰上绷带之前停住了,像是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过于失礼的行为,那只停在空中的手放下,扶住了床沿,宇智波泉奈倾身,打量着她颈间的伤痕。 宇智波英女僵住,她有些茫然地揪了揪袖子,不敢动弹,只能看着少年搭在床沿的手发呆。玄色的衣料将纤细的手腕衬得白皙,而过于孱弱,又会显得骨感,手背上依稀可见淡色的青色经脉,是一种冰冷的性感。指骨分明的手指修长精致,连指尖都好似泛着珍珠般的莹光。 ……有谁会拒绝这样一双手的主人的触碰呢? “是千手扉间?”少年有几分不确定的询问,实际上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刀锋犀利,倒是有几分像是……宇智波族的风格。 怎么会是宇智波族呢? 听闻此言,少女回过神来,不敢去看面前人的眼眸,虽然不知道自家哥哥为什么总喜欢把坏事都想到千手扉间身上,但是,“不是他……那夜看不太清,但应该也是个青年。”想起那个男人恐怖的眼神,她依旧心有余悸,唇色也淡了几分。 宇智波泉奈闻言皱眉。他思索了片刻,也未能想起宇智波族的仇家里有哪一个青年才俊有这样犀利的刀法,只能沉下心,再次问道。“你逃出来的时候碰到高野木木子了吗?父亲和,斑……他们现在如何?” 面前的少女摇了摇头,“……我是被冬萤小姐救出来的,一醒来就在这里了,父亲和斑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冬萤?” “对……”她眯起眼,像是在回想,“还有一个人,和冬萤小姐一样,都是白头发,绿色的眼睛,这几天来都是他在照顾二哥的,好像是叫做什么‘少主’…” 白发碧瞳,辉夜少主…… 辉夜竹阴。 . “为什么会没有……”青年身着藏蓝色直衫,长发束起,腰间别一把太刀,他绕着那口枯井走了一圈又一圈,竹林间叶影婆娑,光影斑驳间他赤红色的瞳眸中,三轮黑色的勾玉无声的转动着。“就在这里。”来人蹲下身,抚摸着井口上那道血迹。 原本必死无疑的宇智波英女被人救走了,而宇智波泉奈……他在这一片地方搜查了三天,从镇压结束的那一晚,直到现在,也没能发现其踪迹。 “……明明,应该就在这里的。”青年低喃着,神色阴郁。 .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白发青年不甚在意地坐在轮椅上,他弯着腰从脚边匣子里翻找着,瓶瓶罐罐被他拨得东倒西歪,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水滴形的半透明玻璃瓶,辉夜竹阴单手握着,用大拇指撬开了瓶塞,将里面乳白色的药丸尽数倾倒进面前的泉水中。 池子并不大,约莫只能容纳两三个人,泉眼在崖壁上,也不知是哪个山洞,被他们改造成了栖身之所。地上水汽十分充足,凝成水雾从池中漫出,石板缝里因此生了许多青苔和野草,但上面却是空的,阳光自天穹倾泻而下,宇智波泉奈上衣褪至及腰,盘坐在池水中,也不知道这阳光光的原因还是池水中加的药的原因,总感觉从毛孔到骨骼都暖洋洋的。一直以来,不论阴天、晴天都疼痛难忍的右手也稍有缓和。 “这些天以来,我一直让冬萤用查克拉温养你的筋脉,因族人血迹缘由,我在医术上略有涉猎。”当然,这是谦虚之言。他收回空瓶,目光投向池中少年,“这药有助于愈合你体内沉积多年的暗伤。” 闻言,宇智波泉奈倾身,将口中黑血吐出来,胸中压抑之气稍顺。 “何必如此谨慎。”辉夜竹阴失笑,“你现在应该能感受到好处了罢,再休养两三年,便能恢复□□成了。”他的语气缓缓,温和而无害。 少年揩掉唇边血渍,眉目有些黯然之色,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先前派人去偷袭宇智波族,偏偏又将我与英女救回来,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连宇智波英女都差点被那个青年所杀,现下宇智波族,恐怕凶多吉少,可是,就算有辉夜族的帮助,一夜之间……一夜之间也是不可能镇压下他的族人的。 除非统治者出事了。 宇智波田岛,或者宇智波斑。 ……也就一夜之间而已,他怔怔看着指尖血痕,郁意似雪球一般在心中越滚越大。 “能有什么目的,一切为了家族振兴,你我二人不是最清楚这一点吗?”青年啧了一声,一边将匣中瓶罐收拾妥帖。“你兄长向我借人,承诺事成之后,提供辉夜族领土,但我并不是一个好合作者,我更喜欢捏住人的把柄,来谋求更多的好处。” “……兄长?” “对,你应该并不陌生,他名为宇智波司枝。” 宇智波泉奈微敛的眸色中多了几分冷意,“骗人的话,先做好情报工作,家兄早已逝去多年。作为一族之长,这种污蔑已逝之人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他的声音压低,淡色的唇更是抿成一条疏离的线。 “此间事了,你去问问你父亲,自己便会有答案,当年之事,他应是再清楚不过。”辉夜竹阴冷笑一声,他作为辉夜少主,未及弱冠之年便承担起族中事务,纵然身有残缺,天纵之才却是同龄之中所不能及,胸中自是有自己的一番傲气。当下便收好药匣,作势要转身离去。 其实听闻此言,再结合那道刀伤,宇智波泉奈也已相信大半,他自己都能重来一次,多出一个奇怪的妹妹,为什么司枝不能是还活着的呢? 只是他自己也同样傲气,不愿低头而已,等白发青年推着轮椅消失在门外,他就偏过了头,点漆般的瞳眸流露出失落懊恼之意来。 原本以为那一番不欢而散的谈话后,对方定不会再来查看,没想到次日辉夜竹阴仍旧面色如常地前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宇智波泉奈也再不好摆出冷淡的姿态来,药浴之后,他换好衣服,跟在了青年身后。 辉夜竹阴倒没有显得诧异,他推着轮椅来到外屋,示意少年坐下。 “你哥的事,当年还与你这个妹妹有关,看她的伤痕,你也应该是他的手笔了吧。”白发青年从桌上铺着的药草中捡出一条来,那是一株干花,紫红色,即便失去了水分,却也显出梦幻惑人的鲜艳色彩。 辉夜冬萤正在里屋里给宇智波英女换绷带,宇智波泉奈与她有弑兄之仇,除了前者昏迷那几日,曾照料过之外,便连碰面都是很少有的。长发束做马尾,白发少女神色冷淡地扯开绷带,宇智波英女还没与人这样亲密过,哪怕同性也未曾,再加上她对辉夜冬萤有着两分惧意,此刻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宇智波泉奈望着宇智波英女所在的地方。 怎么,什么都和她有关呢……他垂眸,收回目光,轻轻应了一声。 辉夜竹阴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一般,继续说道,“宇智波田岛,也就是你父亲,当年名气正盛,树敌无数。” 第26章 第18章皮下骨肉【已补,大转折,谨慎食用】 第十八章皮下骨肉 “太具体的,我也打听不到,总之为了报灭族之仇,他的仇家设计俘虏了宇智波司枝和宇智波英女,可惜他只能救下来一个。” “她的命是司枝换来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下辉夜竹阴也看得出来眼前少年对他的妹妹实在不大待见了。“我倒是挺理解你父亲的,毕竟这个年代发生这种祸事也不稀罕,能活下来一个已经很不错了,他也不会是故意不救你哥,只能说……”青年顿了顿。“运气不好吧。” 宇智波泉奈想笑,但脸上却是做不出任何表情的。的确如此,运气不好。要不然怎么会多出一个妹妹来,把父亲哥哥弄得反目成仇,把宇智波族害成现在这副模样。 [警告,宿主对女主嫌恶度突破80%,请停止偏执的念头,否则直接认定任务失败。] 这下他是真的笑出来了。 原来,所谓重生,不过是由一场死局重新走进另一场死局。他的努力、付出,全只由一句警告,而灰飞烟灭。 —————————————————————————— “放弃吧,你并不欠宇智波族什么。” 辉夜竹阴早已离去,满屋晒的药草有着绵长而苦涩的清香,崖壁上的水汽一点点凝聚,汇集成水滴顺着岩缝滴落下来,一圈圈回荡在石室中。 井上白蹲下身,抬起头去看他被手背遮住的双眼。 宇智波泉奈顿了顿,纤细的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露出半边眼睛地望着他,并没有哭,但也不远了。 真是一团孩子气,井上白心想。 两人靠的极近,他都可以看清对方垂下的长睫,被月光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亮边。明明是两张极为相似的脸,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但两个人却是不同的,他们独一无二。 对彼此而言,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会慢慢好起来。”“不比任何人差。”“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讨厌谁就去揍谁。”“你值得最好的。”他又说。 “宇智波斑不喜欢你肯定是因为觉得自己脾气不好,配不上你。至于其他人,是因为他们都还没有发现你的好,泉奈……”他唤他名字的时候,与旁人不同,“奈”的发音会拖长,有点像……哄小孩。但宇智波泉奈心情还是稍微明朗了一点,他收回遮住眼睛的手,撩起额头前的碎发,将它们梳到脑后,以便能更加清楚的看清对方的双眼,待视线触及到那双昳丽专注的双眸时,他低低“嗯”了一声。 “你说得对,为什么要被责任左右?我要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少年的声音低冽而沉郁,带着哑意,他的瞳眸是淡然的,如一潭寒水,但马上又漾出一圈圈涟漪来。 . 宇智波英女伤好之后,就一直在打听宇智波族的消息,还好有辉夜族的帮助,不然靠她自己还真的是什么也查不到。那件事闹得十分大,周边乃至其他国家的宗族都想来刺探下双方的态度。但也有与宇智波族交好的势力,强烈反对神秘青年的上位,只是在昨天,青年揭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些反对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但还有一个例外:从开始到现在,千手族都表明出反对的态度,并表示只相信宇智波前任族长的意思——只承认少族长为宇智波斑。 “真是一出好戏,只可惜不能亲自出马,把局面弄得更乱一点。”辉夜少主微笑着如是说道。 宇智波英女看着青年温和可亲的笑容打了个寒颤,抱着辉夜族人传回来的卷轴往宇智波泉奈屋中走去。 辉夜竹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他叹了口气,“想收个属下怎么就这么难。女人,就算长得不漂亮的,也都是祸水之流,不可沉溺,最好便是,半点感情都不沾。” 不管是爱,还是恨。 他往身前的药盅里丢进那朵紫红色的干花,拿药匙捣碎了,又投身到炼药的大事里。 宇智波英女想的是:向千手族求助。一直以来她都明白二哥仇恨着千手一族,也没打算能带他一起前往,只希望少年能混进宇智波族内,在这段时间里,照顾父亲和兄长。 少年望着她充满希翼与乞求的面孔,转开了眼。“我现在恐怕是没有作战的能力……” 少女连忙摇了摇头,“不用的,斑哥常在我面前提起二哥你小时候,说你与……司枝哥哥最为要好。”原本死去的,从来都没有过印象的哥哥突然重新出现,还差点杀死她。这对于宇智波英女来说是一件非常难以理解,而且恐怖的事……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颈间的伤痕。“司枝哥哥肯定是不愿看到我……但换做泉奈就不会了。总觉得斑哥说起你们的时候,话里都带着一股醋味呢!”想起宇智波斑相处的时光,她的心情明丽起来,但又想到了他与父亲现下的处境,担忧之意不由重了几分,话语中的乞求之色也浓重起来,“二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只有你能帮我了。 宇智波泉奈侧过头,垂下了眼帘,长且卷翘的眼睫在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打下一层黛色,那双漆黑的瞳眸闪了闪,他扯开唇角,点头。“不算是帮忙,自当如此的。”自此之后,他与宇智波便算是什么也不亏欠了…… 一念起,少年一直压抑着的心绪豁然开朗。 送走感动得不知所措的宇智波英女,宇智波泉奈褪下短打,换上来时那件纹有宇智波族徽的蓝色狩衣,临近冬季,黑夜便来得格外快,井上白看着他忙碌,原本沉凝的面孔也舒展开来。 “能这么想,也的确是要放下了。无论你要做什么,我也都是会支持你的。” ———————————————————————————————— 临行时,辉夜竹阴摆出了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不得不承认,宇智波英女的计划并没有问题。 他将宇智波泉奈拉到了一边,“你的伤要完全好起来,还是要在我手中调养几年的。” 黑发少年无奈地微笑起来,“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愿意等啊。” 青年也笑,“一切为了家族振兴~你值得由我亲手治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辉夜族员工福利可是很高的。”他从袖中拿出两个四方形的小木匣。 “给我的?”宇智波泉奈伸手接过,有些疑惑地看着手中两个无论是形状还是材质,都几乎一模一样的匣子。上面都刻着两朵花,一朵是紫红色,一朵却是乳白色。“里面装的是什么?” “毒/药。”青年爽快地回答道。 “我虽与你的那位哥哥交往的并不深,但此人,心思缜密且歹毒,良善之心早已被仇恨所磨灭,我劝你不要抱有任何希望,必要时候还是杀了他比较好。” “用好这两样东西,保证你能,全身而退……” ———————————————————————————————— 潜入的过程十分顺利,写轮眼的标志加上幻术,足以让他化身成为一个普通的族人,从而堂堂正正地接近宇智波族。 加上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从出生到死亡,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这片族地。四方天空上的云块,探出来的树杈,每一件事物都在静静凝望着他。乌云实在是太厚重了,半点月光都透不出来,神社转角的树上挂着灯笼和木签,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被刻写在木牌上,垂下一道纸条,在空中缓缓地晃动着。 宇智波泉奈站在桥上看了许久,觉得这是一次十分肃穆的告别了。 好像是回应一般,风掠过树梢,那些由红线系在干枯树枝上的木牌,摇晃的幅度渐大,其实他心里愿意相信这是它们的回应,但其实只是马上要下雨了,冬夜里总是这样的,再过一段日子,也许只是几天的时间,雪也要下下来了。 查克拉不足以再支持变身术,伪装砰的一声化作一团烟雾,他宽大的袖摆便在风中猎猎作响,连梳得齐整的长发也被吹得松垮。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树底,两个碰到一起的灯笼被吹了下来,一个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好落到他的木屐下,宇智波泉奈捧起来时,里面的烛火就熄灭掉了。他有点可惜,还是伸出手重新将它挂到了树杈上。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签,背对着他,就系在灯笼下面。 沿着灯笼的穗子触及到坚硬的木质结构。指腹摩挲着顺着刻痕而下,是一排歪歪扭扭的字。 [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斑,司枝,泉奈。] 少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没动,良久,他松开手中的木签,弯下腰去看另外一只灯笼,下面也有一个木牌,写的是。 [愿吾儿泉奈,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 他的指尖颤了颤,有些难为情地收回签子,只是这一次没再挂上去,而是握在手心里。 夜更深沉了,鬓间黑发被吹得散乱,挺直的眉峰,长睫打下错落有致的剪影,那剪影动了动,少年掀开眼帘,侧过头警觉地看向身后。 在他刚才过来的地方,那座木桥上,藏蓝色羽衣的青年无声的注视着,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明灭,唯有一双狭长的凤眼,黑红色的万花筒在苍茫夜色中格外显眼。 宇智波泉奈识海一阵钝痛,写轮眼也随之自行运转开来,但这无法抵抗对方阴冷的瞳力,他只能闭上眼,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因为他并没有任何资格去说服对方放弃复仇,作为悲剧的旁观者,往往最无辜也最为可恶。 风声里,只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像是踩着鼓点,每一步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还以为又是他们派来假扮你的。” 青年的声音清越如山泉,带着难掩的关切。 宇智波泉奈睁开眼,有冰凉的雨点打在颊边,他看着对方那双难掩清丽的,已经变为纯黑色的眼眸,瞳孔微缩。 宇智波司枝不甚在意地伸出手,替他拂去肤上水珠,又顺着鬓角,擦过耳畔,熟练地将散乱的黑发重新束好。“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总在幻想,你长大以后的模样。”微凉的指尖向下缓慢梳理过漆黑如缎的长发。 “以便相遇时,能叫我第一眼就认出你。”青年尾音上扬,再开口时已化作妩丽柔媚的女声。 “泉奈君……”他叹息着,姣好的容颜是月光的柔美,蝶翼般的长睫下,一颗泪痣盈盈。 第27章 第19章似假还真 第十九章似假还真 系满红线的树下,雨点连成线打在青石板上,灰色逐渐变深,一块块水斑连成一片,溅起的稀零烟尘马上又被重新沾湿,淅淅沥沥,裹杂着寒气,将烛火一盏盏浇灭。 那只写着三人名字的木签在狂风中打着旋儿,终于又掉落下来,它斜插在石缝中,雨水沿着刻痕沾满每一笔画。 高野木木子,或者直接说他的真名,宇智波司枝,注视着那张精致却难掩苍白的面容。 他说:“这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伪装成一条爬虫,取得高野究的信任,以达到如今的位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了所有的苦楚。他的处心积虑,利用高野族长的野心,伪装成女子,设计接触到宇智波泉奈,可是到真正见面的时候。他满腔欢喜,终于在少年猜忌怀疑的目光中逐渐泯灭。 “我只是不甘心啊……” 怎么会不恨。 “宇智波田岛为了宇智波英女而放弃我,就想宇智波斑放弃你一样……” 所有背叛的人。 他收拢五指,执起少年的手放在唇边,声线都开始发颤。“我这么稀罕着的宝贝,怎么到了别人那儿,就什么也不是了呢……” 全都要,一件件讨回来…… 雨更大了。 宇智波泉奈垂着眼睫,雨水顺着流下来,混合着眼泪。他很少流泪,每一次也都是悄无声息的,这些泪水很快在大雨中冷却,有什么尖锐寒冷的东西一点点注入心脏。 耳畔是没有任何声响的,他从未有现在这么清明过,期望与阳光也许从来都是一件奢侈的物件,从早有预谋的相遇到如今情深意切的欺骗,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他一点点从青年手中抽出指尖,像剪断那些羁绊和过去一样叫人绝望,他听见自己沙哑的、破碎的声音,在凄零夜雨中响起。 “……你并不喜欢我。” 你也是不喜欢我的。 一切都是计划着的,预谋着的。当你以我的未婚妻身份出现在父亲面前,这场蓄谋已久的报复就终于开始了。 怪不得父亲会同意他们的亲事,怪不得宇智波族沦陷的如此之快。 . 青年一怔,那双熟悉的秀丽的面容,所有深情的表象都消失不见了,像是融进了这场夜雨里。樱色的唇扯开了一个讥诮的弧度。他笑着,无奈地看着空荡的手心,那些声音也好像是从喉中溢出,最后化为一声长叹。“你总是这样啊,一点亏也不愿意吃,从小就是这样。” “关于情感这种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又是一盏灯笼,掉到了脚边几步远的地方,光线愈加昏暗了,对面人藏蓝色衣摆上的一圈莲纹,折射出细碎的亮光。 “但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就像他同样也喜欢着族长之位。 “你挑剔时喜欢扭头不看,不喜欢的事情,便不做评论,除了生气和内疚时都会皱眉,让我有一点分不清之外,其他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又举过手,将那些贴在少年颈间的发丝拨开,水珠顺着挺直的鼻梁滑落,菱形的漂亮唇瓣泛着白,依旧抿着。宇智波司枝靠近,注视着水漫过唇纹,如断开的珠帘一般滚过尖细的下颌,最后没入衣襟。 “这是我最熟悉的一个。”他扳过少年肩膀,以便能更好地注视那双空洞的眼睛,猩红的勾玉在他眼中变换,逐渐连接成瑰丽的图案,“告诉我。” “为何想要杀死,最爱你的我。” ———————————————————————————————— “斑哥挂上去,我和司枝都够不到呢。” “多大了,还弄这种幼稚的东西……”宇智波斑拂开桌上木屑,将那枚崭新的小木牌拿在手里,熟练地穿过红绳系好结。 鬼知道他怎么又做这种梦了。 天气依旧是记忆中的美好,靛色的树叶如伞盖一般投下浓荫,微风,蝉鸣,草地上漾起一道道绿色的波纹,日光与白云一样都是缓慢地挪移的,好像连时间也被拉长了一样。 宇智波斑挂好许愿签从树上下来时,小孩儿上半身都趴在了桌子上,他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去接那些从缝隙中漏出的阳光,黑色的短发柔软而平顺,脑后却不和谐地翘起了几根。“……你怎么又不梳辫子啊?现在不扎起来,长大以后就要成我这个样子啦。”他有点心累,觉得即使是在梦里,这个弟弟依旧那样不省心。 小孩听到这话就不开心了,笨拙地翻起来,在石桌上坐好,才偏过头来告状,“小辫子给司枝弄散了。”说着,他伸出手,给兄长看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发绳也给他藏起来了。”他又顿了顿,黑曜石般明净的眼眸有些发散,是在回想那位劣迹斑斑的兄长还有什么要告状的地方了。 “……”宇智波斑上前,将石桌上尖锐的剔刀工具收捡起来,以免不小心把他伤到,又将未用完的红绳绕到手指上。 “我还要用呢……”小孩反应过来,探出身子拉住他的衣角摇了摇。“我要给斑哥哥也写一个。” 宇智波斑撇嘴。 “你连刻刀也拿不起来。”他觉得长度适合了,便将红绳剪断。 小孩皱起眉,盯着他向下的嘴角,想要反驳点什么。穿着黑色短衫的少年单手平伸着,放在额头走过来,眯着眼去看树上那块崭新的木签。 “写得这么丑,也给他挂上去了?”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又窜到树荫底下来,“斑,父亲让我们跟他一起去议会。”说完,他拎起一脸不开心小孩的后衣领,让他坐正。 “你没机会啦!”小豆丁歪着头倏尔笑起来,双手放在双腿空隙之中。“斑哥他说一下午都陪我玩。”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对对对,一下午都陪你捉迷藏。”面容秀丽的少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边拽着一脸冷漠的兄弟转身。“好啦,你现在可以开始躲了。十,九,八……” “明明没有要玩捉迷藏,司枝你好烦……要从一百开始倒数的……” “就你一个人躲,你怎么这么磨蹭啊,”少年乐得不行,眉眼间尽是飞扬的神采。“好啦,我现在要和斑一起来找你了。” “你和斑都太笨了,两个人也找不到我。”小孩闷闷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刚才还叫斑哥哥的,现在就直呼名字了。还有,一听就知道大爷您藏哪儿了好吗? 宇智波司枝憋着笑,白皙的脸胀得通红,努力挤出表情来冲他眨眼,“快走!我们去议会,这小子自己能藏一个下午的!” “……” ———————————————————————————————— 宇智波斑坐在榻榻米上,看着旁边正襟危坐,神色肃穆的少年。心想这家伙套路真深。 缠在手指上的红线被汗液所浸湿,颜色有些发暗,会议终于也结束了。他舒了口气,一抬头,发现宇智波田岛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男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司枝。最后他背过手,让司枝跟他出去。 少年跟过去,掀开帘幔时回过头望向他。 [泉奈就麻烦你啦]他用口型说道,难掩眼中小小的得意。 蓝色的帘幔重新垂下来,月光顺着下面的空档泼洒进来,细小的浮尘清晰可见。蝉声依旧那样嘈杂,但却阻止不了内心的宁静。 他的指腹摩挲过红绳,撑起身体站起来。 走过鸟居门,夏夜的凉风从袖口灌进来,将袖子撑得鼓鼓的,与族人们道别,慢悠悠地往前走,看到树下已经睡着的弟弟,他心中突然庆幸。 庆幸这场梦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草草结束。 庆幸小孩醒过来,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找到了。 庆幸找到他的人,就是自己。 宇智波斑去摸他那后脑勺上依旧翘着的头发,又将他翻过身,背到背上。头顶树上,挂着的木签,风从缝隙中穿过。更高一点,黑蓝色夜幕上散落着的群星,每一件事物都在静静注视着他们。 他们走过小木桥,看见一片树叶落下,波纹在漆黑的水面上一圈圈扩散开来。这是很久以前落下的一片树叶了,宇智波斑心想,他的脚步没有停,于是树叶就与他们分别了。他们走过爬满树藤的围墙下,夜鸦在亮亮的瓦檐上站着,偏着脑袋梳理羽毛,一点都不怕人,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一只乌鸦了,他又想。因为长大以后,他便没有再见过这只乌鸦。 小孩儿便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他憋了好长时间,以至于语气里都掩不住那恶作剧得逞的快乐气息。“笨蛋斑,我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睡着!”说着,他伸出短手轻轻勾住少年的脖子,另一只手揪住他耳边一缕翘起的长发,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宇智波斑踏上走廊,贝壳风铃静静悬挂在屋檐上,“你真坏呀,害我背了你一路。”他像是无奈地低声说道。语气也是委屈的,眼中却有着缓缓流淌的、静寂温柔的星河。 原本小孩的脑袋在他背后一点一点的,听了这话便哧哧地笑,发出轻轻细细的,近乎呢喃的,含糊的声音。“我是不会下去的…谁叫你们老是骗我……” 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终于埋进了他的后颈窝,发出平缓的呼吸声,原本揪住他头发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宇智波斑在门口站了半晌,良久,他才推开门,将背上的小孩放了下来抱到怀里。然后他将手指上的红绳褪下来,明亮的月光下,少年一点点用指腹梳理过那些细软的墨发,捧在手中,低低的束起,用红绳一圈圈缠紧。 小孩靠着他的胸膛蹭了蹭,口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宇智波斑将他两鬓短短的,无法束起来的头发挽到耳后,才侧过身子,捡起地上的物件。 那是一个还没有系绳子的许愿签,他拇指略微偏转,牌子便翻转了过来,露出上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希望斑哥哥长大后头发会变得像我一样柔软。] 梦境逐渐开始褪色,月光,风铃,落叶,乌鸦,许愿签都不见了。化作灰色的、燃尽纸张而留下的残骸。最后消失的,是趴在他腿上沉沉睡着的孩子。 青年在冰冷的、嘈杂的雨声中惊起,他挪动铁环,好使麻木刺痛的手腕缓过来。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狭长的墨瞳中已然载满与之前暖意所相悖的漠然。 烛火一阵晃动,黑色的身影披着夜色而来。 “斑大人,”宇智波火核单膝跪地,“已经联络上了英女小姐……” “噤声。”宇智波斑低声喝止,他直起身,藏身入黑暗之中。下一秒,地牢的门被推开来,守卫在门口的高野族人退回去,显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静静地窥伺着,看着那道身影迈过门槛,在地下留下一道湿痕,那人的脚步缓慢而沉重,踩着地上破碎的树的影,空气仿佛也凝滞了……魑魅魍魉游走于暗处的每一个角落,直到一道闪电劈下,将这个世间照得白茫茫亮堂堂,惨白的一片。 一切都溃逃了。 树影晃动的更加厉害,那像是唯一的留在人世的鬼怪,少年停下脚步,他站在那里,踩着树的扭动的影。 第28章 第20章祸起萧墙 第二十章祸起萧墙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昳丽出尘的面容。挺立的的眉峰下,狭长的凤眼此刻正轻轻地磕着,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卷曲,在他白皙的眼底肌肤上打下点点青影,其上还沾染着两三点晶莹的水珠。 影子依旧摇曳着,他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昏黄的光线中,折射出明亮的、星星点点的光晕。对面牢房中的人显然已经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那个熟悉的疲惫的声音传来。 “你来了。” “是他,让我来的。”少年回答道,一边跪坐下来,双手放在膝上,上半身便隐入到墙壁所投下的阴影里,只能看见下面的小半张脸,鬓发依旧在向下滴着水,尽数顺着锁骨没入衣襟。 这句话显然令牢中人误会了什么,沉默之后,那个沉郁的男声再次响起。“你果然是怨恨着我的……当初我应下你与他的亲事,本是以为能够不牵连到你。”一个右手已废,无法使用刀法,更无法提炼查克拉的忍者,身处于这样的世界,本就是悲剧,更何况他出身于宇智波。 “你少时便与其他兄弟不同,敏感内向,排外。懂事到无需我教导,便能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宇智波田岛慢慢道,“因此四个孩子当中,最让我放心的便是你。前一年与千手族大战结束,忽忆起再过几日即是你的生辰,夜间便启程赶回族地。站在集市前却发现。英女与斑他们两个人的喜好我都略有了解,唯有你的,我却毫无印象。” “可是即使是这样,那晚你还是说:‘没关系,父亲能回来祝贺就是最好的礼物’,”男人这样回想着,思绪放远,眼中露出柔和的意味来。 “别说了。” 放在膝上的手指合拢又松开,少年向后,背抵住墙壁。“就是因为我一直都这样,才让你们认为软弱可欺,可以随意支配人生……” 宇智波斑一怔,当初他也未有出面阻止这场荒唐的订亲,不是因为保护,而是想将计就计,看看父亲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脑海中飞快思索着,想寻求点反驳的话语,却发现,从意识到那个高野族小姐和父亲有问题后,他就一直在这么计划着。甚至于,连退路都规划得完美无缺。 一旁的宇智波火核压下眉峰,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点点焦急之色,他虽然也惊讶于这场亲事的内幕,但是要报告的事也是十分重要的…… ‘斑大人,’他示意对方看向自己的口型。‘英女小姐说,千手柱间等下要带人来救你出狱…’ “……”救他出狱?还带人来救?生怕泉奈发现不了他们吗?他的弟弟可是从小就以体术和惊人的感知力著称。青年的目光看向端坐在阴影中的人,对方好像是处于光与影的交界之处,斑驳的叶影投射下来,沿着纤细的手腕向上,像是某种诡谲绮丽的图腾。 “宇智波司枝让我来,只有一个目的。” 少年握住木签的手指泛出青白色,雨水顺着枯黄的藤蔓滴入石缝,昏黑的天幕上闷雷滚滚,在这里的一切却显得宁静而缓慢。 目的,能有什么目的呢?他是如此想掌控宇智波族,那是他从小的目标,宇智波田岛当然不会将族长之位交给他,唯一的方法便只有…… “在你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后背抵住墙,掩饰身体的颤抖,在伪装方面宇智波泉奈一向是值得夸奖的,起码从声音中听不出半分问题来。 而此刻,一列小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宇智波族地,长发青年抬头望向这座盘踞在黑暗中的古老建筑,他身后身着蓝色盔甲的千手扉间跟上来,雨幕中,银白色的短发有些发灰,一小滩水溅到了地边的枯叶上,“真没想到,父亲也会同意你的提议。” “他的对手,当然是应该由他来亲手打败。”千手柱间轻声回答,白发青年了然地点点头,不知怎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张冷淡的面孔来,正愣神间,旁边的千手柱间再一次问道,“你说,我们对上宇智波司枝会有几分胜算?” “不要想着打架,”看到兄长又露出灰暗的神采,他的表情凝重起来,“线人传来的情报你肯定是没有认真看了,宇智波泉奈那个哥哥已经开了写轮眼三勾玉之上的形态——万花筒写轮眼,而且能施展的还是号称最强幻术的 别天神。” ———————————————————————————————— “为什么不愿把宇智波族交给他?明明他的眼力与实力有目共睹。” “这句话是宇智波司枝让你问的吧。”男人轻笑一声。“若是说能力,我的确承认他的万花筒无人能及,但在其他方面,他是不如斑的。” “……” “太乖张了,夺得宇智波族只需他对我施放别天神即可,我的瞳力不如他,也因亏欠他而不设防,但他偏要用这种方法来达到目的,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宇智波田岛垂眸,“他对宇智波族并无归属感,心中没有情感的人,又怎么可能当得了族长?” “相反,你与斑就不会了,只是你现在也许不会明白。等你再长大一点吧,再长大一点,你想起今日,便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已经很大了。” “还不够。我现在看着你,总会觉得你还是那么一丁点小的时候,总觉得时光在你身上似乎从未流动过。”他说着,比以往任何一次谈话都要认真。 守卫在牢门前的两个高野族族人,悄无声息地瘫软在地。 宇智波泉奈闭上眼,他的声音和着雨声,无端的会让人想起在灰白色天空中静静飘落的雪花。 “只是你所觉得的罢了。”说完,少年起身,手腕上的图腾随着他的动作消失了,他拔出腰间刀具,亮钢色的锋刃倒映出漆黑的双瞳。 “够了!”宇智波斑忍不住出声喝止,他同样抽出火核的腰刀,查克拉运于手腕,铁链应声而断。与此同时,牢门再次被打开来,外面的冷空气夹杂着骤然变大的雨声,充斥于这个狭小的空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柄疾射过来的苦无,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痕,正好击中了少年的刀柄。 剧烈的震动让刀具脱手而出,宇智波泉奈只觉指尖发麻,下一秒,一个身影便把他撞到了墙上,后背与硬实的石壁相撞之下,他倒吸一口凉气,手腕已然被来人死死捏住。 宇智波斑显然没有想到如此容易便偷袭到他,按在怀中的人全身都散发着凉气,发梢依旧在向下淌着水,不过已经是很缓慢的了。感受到少年沉重的呼吸,他才突然意识到,对方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只是当初自己与他实力不分上下,潜意识里总选择性地遗忘掉这个事实。 少年的目光扫过门口神色各异的千手宿敌,又垂下眸,语气中透露出了然的嘲讽气息。“没机会了。” 那声音轻的像是在喃喃自语,但在各位忍者的耳中,却是清晰十分,未有关上的木门在风雨中来回摆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宇智波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微微颤动着的眼睫,白皙的肌肤像是有着玉色的光泽。 一片沉闷的默然中,宇智波泉奈抬起头,看向那张俊美的,熟悉却陌生的脸,他伸出左手扯住对方颊边的一缕长发拉近,泛着乌色的姣好唇形抿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来。少年的眼瞳明亮而纯粹,他自长大后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毫不遮掩、邪气却又明快的笑容,矛盾的,却又夺目到叫人移不开眼。两人鼻息相抵,是一种近乎暧昧的姿态,只是在这种氛围里,所有人,包括当事人都没有觉察到而已。 与左手木签掉落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宇智波田岛的倒地声。 宇智波泉奈依旧在笑,唇角扬起,眼中却升腾起雾气,他偏过头,长睫压下,无人再看得清他的眼瞳。 “从一开始,我就下毒了。” 第29章 第21章来我这里 第二十一章来我这里 捏住手腕的力度陡然变大,骨骼之间发出刺耳的挤压声,少年咬牙,额际沁出一层冷汗。 “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先把你弟弟放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千手柱间看得眼睛颤了颤,前世宇智波斑多么宝贝自家弟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毕竟他弟弟懂事乖巧。顺眼的不要不要的,而像现在一言不合就家暴到底是个什么鬼? “哥,”千手扉间拦住他,冲他摇了摇头,低声劝道,“他现在听不进去的,他们两兄弟的事,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他话音刚落,宇智波斑就笑了,但他的脸上却是毫无笑意的,笑声都是短促的,更像是一声轻嗤,“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宁愿为了宇智波司枝毒杀父亲,也不想我成为族长?!”声音起先是压抑的,到了最后变作了低吼,英挺的眉峰拧起,深邃的瞳眸中积蓄着狂风骤雨,看向面前人的目光是毫不遮掩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愤恨与失望。 又是失望…… 又是失望。 “对啊。”宇智波泉奈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在雨声里,在昏暗潮湿的走廊中,没有分毫感情的,他陈述着:“从小到大,总是摆出这样一副管教的面孔。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这件事不可以做,不需要结交那样的朋友,不认同所谓的小孩的观点。”他一边说,一边做出摇头的姿态。“无论有多么努力,多么想要证明自己,都是无用功的行为。一个只会在我耳边督促指挥,为了家族,宇智波的荣耀;一个只会否认怀疑,告诉我,我的人生观是错误的,不被他所承认的。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人来告诉我——不需要。宇智波族不需要你的认真,你的倾尽全力,因为哪怕你为了它粉身碎骨,也不会得到认同,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停顿了片刻,几乎维持不住嘴角的弧度,薄唇翕合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像是孤注一掷般。 “对,我讨厌你,讨厌宇智波田岛,讨厌这个家族,这个理由,满意了吗?” 满意?怎么会满意? “是别天神吧?宇智波司枝控制了你。” “别找借口了,我清醒的很。”少年一口否定。 宇智波斑微眯起眼。 “……我会亲手杀了你的。”风吹起,雨丝斜斜地打进门内,他们的动静还是太大了,不远处的房屋灯火一盏盏亮起,不多时他们便会被包围。 但首先来临的却是辉夜冬萤。 “适可而止吧,告别到这里也就足够了,放开他!”女子执一把骨刀斜劈过来,白色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锋芒闪过,宇智波斑反手拿住刀柄,抵住了来势汹汹的一招。凛冽的刀风将鬓发吹拂到耳后,露出那双赤红色斟满杀意的眼瞳,“滚开!”他低喝道,刀锋向上挑过,猛地将骨刀震开来。 辉夜冬萤后跳卸去力道停住了身形,站立在门外几步远,她面色不变,径直望向青年身侧。“该走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话音未落,身着蓝色长衫的宇智波族人,已经将这个地牢包围起来,簇拥过来的烛火将黑夜照得透亮。 “他不能走,今晚谁也走不掉。”宇智波司枝执一把纸伞,长身玉立,面容秀美若女子。他挪步从屋檐下走出,相差十几米远的位置,他停下脚步,逐个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泉奈,过来我这里。”他伸出手,露出一抹得意的神采。雨中,修长秀丽的手指有着珍珠般的光泽,朝向的地方,正是少年的所在。 ———————————————————————————————— 宇智波泉奈抬眸,他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门外的人影,只有眼前人的轮廓,绰绰约约的浸在混沌的颜色里,看不太真切。他在心里想。 永远失去了。 “放开我吧。”他说。这是最后一个拥抱。 于是宇智波斑就松开了手,他显得那样失魂落魄,一切徒有其表的虚张声势都褪去了,在接触到对方寥似沉潭的目光时,就被戳破了。看吧,你拿他没有办法,心存希冀的人总是会处于被动方,你情愿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所有伤人的话语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谎言。殊不知,从一开始这样安慰自己时,就输得一塌糊涂。只是外表是会骗人的,所以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个喜怒无常,强大且骄傲的宇智波斑。 宇智波泉奈扶住墙壁,他的身形在阴影下显得清瘦修长,哪怕是这样一番狼狈境地,也自有一身凄清风骨在,他从小就是这样。 随着少年的脚步,光影交错间,漆黑的长发垂下肩际,其上流动着墨绿色的光泽,遮住了冰雪浇铸般幽深的侧颜。 他与青年擦肩而过,重新走进雨帘中,千手扉间握紧手。 “我不相信。泉奈弟弟,你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出声的却是千手柱间,听了这么多,迟钝如他也都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伸出手,想要拉住面前人的手腕,却只与那微凉的指尖一触而分,宇智波泉奈没有回头,眼瞳偏转,只是斜斜地看过来。他的眼眸形状是平滑的,眼角上挑,不会显得风流轻佻,有的只是凉意与难言的复杂情绪。千手柱间望着那种像是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无机质的瞳仁,就好似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觉从与他肌肤相触的地方开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少年的脚步没有停,他走得很慢,却很坚定。辉夜冬萤一直注视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终于像是确定了什么,她皱起细长的眉,沉声道,“少主他猜的果然没错,你还是这样做了。” 前者脚步一顿。 “跟我走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她提起骨刀,一双凛冽的碧眸睨向几步远外的宇智波司枝。 青年笑容不变,眼中露出懒散而笃定的轻视。 果然下一秒,宇智波泉奈转开眼眸,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我会如实禀告少主的。”白发女子握紧刀柄。 背后传来了少年似有似无的轻叹。“他会懂的。” 懂什么呢?懂你义无反顾去送死的心情吗?辉夜冬萤深吸了口气,以平复翻滚的心绪。转念又觉得死了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家伙还应该是她的仇人才对,她在心里轻哼了一声,抬步走出了地牢,一路上也无人拦她。过了这么长时间,乌云也差不多散了,雨虽然还在下,空气中却满是清新宁静的气息,宇智波宅古朴庄严,夜雨中,更是有一番神圣味道。 她漫无目的地走,打算最好等他死了,再把这件事告诉少主好了。白费少主那么多药,真是气死人了。 心下想着,脚下不觉,好似踩碎了什么东西,冬萤向旁边跳开来,低头去看,夜色里,辨别不了是什么东西,好像是块……小木牌。 一旁干枯的大树静静地伫立在雨中,远处的鸟居门红漆的柱子已经褪色了,沿着林间小路,从爬满干枯爬山虎的墙边走过,屋檐下还挂着那一串泛黄的贝壳风铃。 ———————————————————————————————— 真相:(正文写得太模糊了……你们肯定看不懂。) 好讨厌司枝啊,早点把他炮灰吧。 早在树下他就对泉奈使用了别天神。控制他说出了辉夜辉夜的打算。 就是要下毒杀死他。 司枝就让泉奈将□□给宇智波田岛,他借泉奈的手杀死田岛,除了是逼泉奈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外,还有就是,避免了自己背上弑父这个罪名。 动画里族人反对战争对于斑来说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足以见当时言语的力量是十分大的,司枝他虽然靠武力夺取宇智波族。但他的确是宇智波田岛的儿子,拥有继承权,众人虽觉得他卑劣(囚禁兄长和父亲),但除了一些死忠于斑(火核)的党派,其他党派是不会在宇智波田岛没开口之前去推翻他的。 宇智波田岛当然不会开口承认他,所以只要田岛活一日,他的位置就名不正言不顺,这也是他弑父的动机。 辉夜竹阴打听到他的万花筒能力之后,当然猜到自己和泉奈的计谋肯定被识破了,也猜到泉奈肯定不会杀死自己的父亲,反而很有可能将自己给他的能助他逃脱的药替换□□给宇智波田岛。他不甘心自己未来的下属死掉,于是就赶紧派辉夜冬萤将他带回来。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宇智波司枝不会放过他的。泉奈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清楚这一切还是得靠他来做一个了断。 第30章 第22章弑父杀妻 第二十二章弑父杀妻 “这是我最熟悉的一个。”他扳过少年肩膀,以便能更好地注视那双空洞的眼睛,猩红的勾玉在他眼中变换,逐渐连接成瑰丽的图案,“告诉我。” “为何想要杀死,最爱你的我。” . 别天神骤然运转开来,眼前的整个世界似乎都晃动了一下,面前少年长睫微敛,瞳孔涣散开来,他唇瓣动了动。 “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宇智波族不会为你所用……” 宇智波司枝捏住少年肩膀的手无意识收紧。良久,他松开手,心中的恶意无止无休地翻滚而上,又开口询问了第二个问题。“谁救了你的?给你信心可以杀死我的也是那个人吧?” 宇智波泉奈皱眉,回想了片刻,才忆起辉夜少主的名字来,“辉夜…竹阴。他在药草方面颇有建树,他告诉我,你过于追求力量上的强大,见我伤势好转,定会问我缘由,我假意与你周旋,然后将此药给你。”左手抬起,其上,放着刻有白色花朵的木匣。“药具有木属性查克拉,能让行将朽木之人重新焕发生机,没有人能看出端倪。而实际上,其中木属性均采自毒草,所取方式更是以毒性,来提升力量。使用后不过几刻,毒性毁坏人体机构,便会不治身亡。当时,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辉夜竹阴当时还给了他一种药,用那朵鲜艳的紫色干花制成,可抑制体内查克拉,以达到假死的目的。意义在于能让他杀死宇智波司枝,了却与宇智波族的羁绊后,欺瞒过所有人。到时辉夜冬萤会来带他离开。一切痕迹将会在他“死”后被时光抹去,那个时候,他将会有…新的人生。 这样缜密的心思,也只有辉夜竹阴了。 宇智波司枝自问,若是没有别天神,他肯定猜不出来辉夜竹阴会帮助宇智波泉奈的…毕竟当年一役,辉夜损失惨重,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他们合作,本来就是看在两族仇怨上,怎料竟被算计…… 他心底冷笑,眸中猩红之色褪去。这几年来,宇智波泉奈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若是对方真的将毒/药说做疗伤之药给自己,他起先或许会有猜忌,到后来就说不准了…… 真是好计谋啊,他心下再叹一次,望着面前清醒过来的人的眸光,渐冷。 当初夜袭之日,他仍费尽功夫扮作女子,假意上演了一出戏(详情见第十七章开头)将宇智波泉奈从族中带走,就是不想让对方心中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待尘埃落定之后,再把少年找回来,只要一日不让他接触到外面,宇智波司枝依旧还是高野木木子,还是他的未婚妻。 从派人于千手族外偷袭开始(详情见第十四章),后面的一切他就都谋算好了。 可怜对方并不领情,还打算同他卑鄙的合伙人(辉夜竹阴)一起杀掉自己。 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吗? 泉奈,等你处于跟我一样的境地,也就不会这样说了。 有什么黑色的火焰将脑海里烧得什么也不剩。 “在明天之前杀掉宇智波田岛,我或许会留你哥一命,但你如果不这么做,这两个人都得死。”青年垂眸,不去看对方死寂的瞳眸。 若是将所有通往光明的道路都斩断,你也只能跳进这个由我亲自规划的。堕落的漩涡,背上弑父之名的你。 再怎么样从至高之点俯视我? ———————————————————————————————— “要你带回来的人呢?”石壁向上,四方的天空被一层白骨堵住,但仍有雨滴顺着边沿不断滴落而下。辉夜竹阴挪动轮椅,将手中沾湿的书卷放回到桌上平摊开来。做完这一切,他扭过头,并不算俊朗的五官,在烛火下却自有一番温和味道,墨绿色的瞳眸仿佛裹上一层蜜糖,有暖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扶着墙壁换鞋的女子动作一顿,她站起身,将垂到胸前的马尾甩到背后,努力将表情摆成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坚决不回来,还说什么你会懂他的。”说完之后,她心中原本内疚的小情绪突然没有了,“少主,你果然猜的没错,他把你给的迦楼罗给宇智波田岛了,姓宇智波的都是骗子,白费我们把他救回来了。” 辉夜竹阴也没多大惊讶,他将桌上书随意翻动几页,一朵紫色的干花镇夹在扉页之中,纤细的、即使干枯,也显现出娇嫩的姿态来。“……可惜了。”青年的目光在那株迦楼罗上巡回着,也不知道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辉夜冬萤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面上冷淡的表情不变,心中却小小地舒了口气,“没事的少主,再过几个月族地的迦楼罗便都要开了,我们一定能在那之前回去的。” 白发青年点头,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他当然懂宇智波泉奈的想法,如果换作是他身处于那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多半也会这样做。 置死地而后生。 如果这次他能活下来,谁是最后赢家还说不准呢。 如果他能活下来……辉夜竹阴又摇头,迦楼罗制成的假死之药宇智波泉奈已经给了宇智波田岛,仅靠他的哥哥肯定打不败宇智波司枝。那宇智波泉奈会怎么做呢?底牌,有底牌么?万花筒?不行,他的身体使用不了万花筒……那么只剩自己留给宇智波司枝的那颗白药了。 服用那药之后,尚可有一战之力。可是,那药的毒性之强,无人能解…… 况且,人言可畏……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这样他也能活下来,但始终算是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如果换做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辉夜竹阴伸出手托住下颌,他一向喜欢用这种思维方式来推算问题,事实证明也是十分有效的。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答案。 他放下手,合上书。心中暗咐道,这样想一想虽然出生在混乱的辉夜族,但比起宇智波,真是太好了。 ———————————————————————————————— [主线任务:宇智波斑厌恶度百分之百(1/1)已完成。] 还是到这种地步了吗?一开始就抱着最坏的看法,果真会让人心中好受一点…… . 巨大的须佐铠甲消散在空气里,其中的黑发青年被抛开来。千手柱间一手刀劈晕眼前的宇智波族人,深褐色的木条从地底冲出,接住了已经昏迷过去的宇智波斑。 这次出来,本来只打算偷偷救出斑和他的父亲,带来的族人并不多,没想到居然直接开战了。 他下意识地掐印,嘱咐了一声自己的弟弟,准备顶上斑的空缺,却见原本站在战圈之外远远注目着的少年拔地而起,他立于空中,衣袖翻飞,烟雨朦胧,一轮圆月高悬,那一双猩红之瞳抬起时,似乎周遭都静寂了几分。 万花筒。 还是属于强大物理攻击的空间属性。 一轮轮黑色的月牙从袖底滑出,见风即长,弥散在少年周身。笔直下坠的雨丝,在即将到达这片领域之时,也扭曲一般,洒向了四周。 千手扉间熟悉这种波动,他转过身,朱红色的眼睛便停驻在少年身上,刺穿乌云的光线将其轮廓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他同千手族告别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孑然一身走进雨中,连头都没有回。 可是这一次,没有停步,也没有告别,什么也没有,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回过头来。 . 宇智波司枝站在须佐铠甲中,他先前释放过一次别天神,打败宇智波斑已经是十分勉强的了。但他没有输,千手族是无法干涉宇智波族的,宇智波田岛死了,宇智波斑败于他手,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然而这一切都在少年望向他的时候荡然无存,对于智波泉奈的身体,他比谁都要了解。 雨丝沾湿眉睫,将视线模糊成一片,宇智波司枝抹去眼角血液,感受着手中一片濡湿,内心突然宁静下来。 “你骗了我……” 这剂毒/药用在了宇智波泉奈自己身上,那么宇智波田岛肯定是没有死成得了。可恨,他忌惮宇智波斑,忌惮辉夜竹阴,却唯独低看了这个弟弟…… 第31章 第23章唯一死尔 第二十三章唯一死尔 “记得小时后院的莲花吗?可惜了,即便外表再光彩,也改变不了本就身处于污浊的事实。” 他静静地看着宇智波泉奈,秀丽的轮廓与小时似乎又重合在一起,波光潋滟,美不胜收。与之神色相反的,须佐之身手掌抬起,一排勾玉被甩了出去,直奔少年面门。 宇智波泉奈眼中图案转动,面前的空间骤然扭曲,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裂缝,勾玉顷刻间便抵达了他的身前,却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的,尽数被裂缝所吞噬。 “我的幻术,并不在任何人之下。”他眼睫微动,面无表情地陈述,反而像是一种无言的蔑视了。 起码在宇智波司枝看来是如此的。青年也不再伪装下去,他疯狂地调动着瞳力和查克拉,以控制须佐巨人能够更加精准地击中对方。“对,你已经背叛了我,为了宇智波斑,你宁愿以性命为代价的来阻止我。”他的神色也变得恼怒、嫉恨,更多的血液从眼中流出,抹去后留下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记,只有眼底那颗泪痣,好像永远都那么明丽动人。“要知道我当初是多么努力想要活下来,你却为了他……也对,你不会明白,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痛楚,你不明白死亡有多么可怕,这一切,只有你真正体验过,才会为今天的举动而感到后悔莫及。” “……不是为了宇智波斑。” 劲风堪堪贴着脸颊而过,切断几缕沾湿的长发,在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线。他只是一味防守,身边散发着冷冽危险气息的黑色月牙好像只是好看的摆设一般。 [紧急任务: 主线剧情已发生偏差,请代替男女主杀死反派宇智波司枝。 奖励:全部剧情 惩罚:宇智波族易主 强制性任务,三分钟后目标依旧存活即自动判断为失败。倒计时:180,179,178……] ……看,多么简洁明了,在他拥有能力时才跳出来,明白自己活不长久,连惩罚都自动换了一个。至于奖励,也许是打算让自己做个明白鬼。 “你不想杀死他?”井上白出现在身侧,他站在一轮月牙上,披散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着一件黑色狩衣,身姿修长挺拔。他的肤色透白,哪怕是身处于当下处境,也像是迎着春日里的桃李芬芳,温柔写意未变。 “我不知道。”少年眼珠偏转,那双瑰丽的瞳眸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半身。 井上白啧了一声。 “怎么,自己私自做了这样的决定还敢盯着我看?不害怕了?” 什么决定呢,宇智波泉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多少违背初衷的原则,但还是想说一句矫情的话。 “想多看一眼你,所以并不害怕。”他的声音在风里显得飘渺,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你还是害怕着的。”井上白做出不为所动的姿态,他别开脸,盯着远方蒙着连绵雾气的山峦,与天相接的边界泛着鱼肚白,虽然只是稀薄的一片,却已然让黑暗显得无处遁形, 少年露出困惑的目光。 “你害怕,一旦杀了他,就真的回不去了。你自己都没觉察到,你对宇智波斑抱有多大期望。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对吧。” “可他已经不是你那个原来的哥哥了。”没有等对方解释,青年闭上眼径直下了定论。“不要永远这么蠢好嘛。” 身前巨大的须佐铠甲开始有了消散的倾向,宇智波司枝沉重地呼吸着。几次试探下来,他也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下不了手。青年暗附,可惜,对于背叛的人,自己却不会手下留情…… 雨已经完全停住了,井上白抬眸,他仰起脸,漆黑的瞳眸有着莫名的情愫,“宇智波泉奈,就当我求你好了,抛弃过去杀了他吧。” [60,59,58……]脑海之中回荡着的冰冷的机械音也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 无人知晓在这十几秒钟他想了什么。半晌,少年撤开防御,在对面人惊喜的目光里抬手掐印,暗色的光芒自指尖一闪而过。这是井上白教给他的最强一击,与他的万花筒相辅助,威力更甚。 ……只是,再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武力改变不了别人对你的看法,更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紧急任务: 主线剧情已发生偏差,请代替男女主杀死反派宇智波司枝。(已完成) 奖励:全部剧情(可领取)] 一蓬血花在空中溅开,失去须佐的支持,宇智波司枝向下坠落而去,血液在水中晕开来,粉色的,浸透袖口的莲纹,他口鼻皆渗出鲜血,胸口的血洞更是汩汩地流逝着生机。即便如此,青年还是低低的笑了出声,“看错了呢……”血液堵住喉管,迫使他咳嗽起来,“就是这样。”即便如此,他还是说着,“就是这样,来世也不要让任何人看透你的心思……” 更不要,再轻易的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终于再说不出一个音节来,心脏停止跳动,悄无声息。 这样的变故终于让战斗停止下来,千手柱间深吸口气,他扶起一旁的宇智波斑。目光再三打量着地上已经死透的家伙,确定他的确不可能再站起来了,才抬起头望向依旧伫立在半空中的少年。 少年也在望着他。 于晨光熹微里,于一片寂静中,于一片模糊模糊的视野里。 宇智波泉奈咽下口中鲜血,但眼中温热却是掩饰不了地盈满眼眶,沾湿下眼睫。刺目的猩红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毒素则上涌,败坏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承蒙错爱。”他微扬起下颌,衣袖翻飞间。白皙的颈部肌肤隐约可见。 平静冷淡的声线响起,少年的声音清楚的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千手柱间下意识上前,等彻底看到对方的神色,他的脚步肉眼可见的缓慢下来,直到停下。 “一切祸端皆由我,一手促成。”似乎没有觉察到他的靠近,少年拢了五指凑到唇边,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好似因清晨寒气,声音都开始发颤。“某弑父杀妻,自知罪孽深重,已无颜面示人。 今在此别过,愿无重逢之日。”说完,他便捂住嘴发出闷闷的咳嗽声,万花筒再次运转,一道白色的裂缝在身后张开来,然而这个动作更加剧了体内剧毒之刃的游走,他被呛得无法呼吸,只好松开手,压抑的咳起来,一大股鲜血溅到了衣襟。 无人再看得清他的神情,少年向后一步,坠入白色裂缝之中,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空间波动。 千手柱间心下一窒,望着他消失的那处地方,久久没能回神。直到白发青年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掠过,带起一阵轻风。 他的速度之快非同辈所能媲美,风掠过银白色的发梢,几个跳跃之间,青年便消失于视野边缘郁郁葱葱的林木中。很多年后千手柱间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他也能义无反顾得追过去,是不是结局便会好过一点? 只是现在的他只是看着那片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穹,默不作声的。 ———————————————————————————————— 恍惚中,仿佛身处于一场大雪里。目光所及,是一条从未见过的巷道,天色将明未明,因战争缘由,街道两边店铺稀零,仅有的几所也都门户紧闭,毫无开张打算。 青石板上,房檐上,路边破败的桌椅上皆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银白色,凄凄惨惨,万籁俱寂。道路尽头缓缓行来一人,在纷飞的大雪中,他扶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雪白长发,像是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 待他越来越近,宇智波田岛看清他的面容时,浑身一震。 来者不过十五六岁,面容稚嫩、苍白。眉睫、发间都落满了雪花,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双点漆般的瞳眸黯淡无光,倒映不下任何色彩。在来到宇智波田岛面前时,少年右手正好扶住路边桌角,但好像是手臂失去了气力,他一下子跪倒在雪地里,这一下摔得够狠,少年半晌也没能缓过劲来,只是垂着脑袋,怔怔地看着自己伸出的右手。 宇智波田岛心下涩然,他蹲下身想将他扶起来,却才看清眼前人衣襟、袖角,尽是暗色的血迹,就连指缝中都尽是干涸的痕迹。那只手一动,又重新捂住唇,他的喉中涌出类似呕吐的声音,鲜血从少年手指间涌出,肩膀,连同全身都因此而战栗起来,滚烫的液体将身下雪花融开一个一个小洞。 宇智波田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小巷,店铺,全都似火中灰烬一般,向上飘零而去,最后一个消失的,是他面前的幼子。 于夜色薄暮中醒来。 新建好的祠堂挂满白绸,男人睁开眼,感受着空气中未散的水汽。 “父亲……”出声的是一旁守灵的宇智波英女,她双手按着灵柩边沿站起来,语气里是掩盖不了的惊讶与狂喜,喃喃之下,原本微肿的双眼又红起来。 帘幕被掀开来,宇智波斑万花筒张开,感受着室内熟悉的查克拉流动,他瞳孔微缩,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停在了灵柩前。 宇智波田岛看着自己的长子,他撑起身体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在棺材里。但关注点并不在此,男人扫视过两人,以及他们身后跟过来的千手柱间,千手桃华,宇智波火核。就是没有,就是没有梦中的少年。 “泉奈呢?” 窗外屋檐上,积雪滑落下来,静谧而冷清,皓月当空,雪花无声的飘落。 宇智波斑没由来的想起那个雨夜少年毫不遮掩的,邪气却明快的笑容,与寂静的夏夜里小孩趴在他背上,勾住他的肩膀,恶作剧得逞一般,发出的哧哧的窃笑,慢慢重叠在一起。 “从一开始,我就下毒了。”“笨蛋斑,我是骗你的。”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们彼此双方都感觉快乐,也是在宁静的夜晚,走在长长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小道上,爬山虎一片葱郁,墨绿色的,在夜风中有着好看的波纹。幼弟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颈间,发出轻轻的平缓的呼吸声。 ———————————————————————————————— 宇智波田岛番外 荒唐的葬礼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宇智波族进入了紧张的重建期。这次事件的结局流传出很多种版本,但因为宇智波二少最后发下的那句话,而偏向于他与宇智波司枝相勾结,愤懑于父兄的管制,妄图谋取族长之位,只可惜,后来两人闹翻,阴谋也随之失败。随着宇智波司枝死亡消息的传出,以及宇智波泉奈的远遁,这些流言愈演愈烈。 哪怕宇智波田岛听闻后立即现身澄清对方弑父这件事,但依旧抵挡不住流言蜚语。直到宇智波与千手联盟,新继承人,杀伐果断的宇智波斑上位,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以绝对强势的态度与力量,直接镇压了这些窃窃私语的家族。人们才对此事讳莫如深,不再提起。 . 宇智波田岛退位之后,除了偶尔同千手佛间一起探讨局势,更多时候都在族中钻研忍术,有时他会到幼子房间里站一站,那里还放着对方的佩刀,后来从被摧毁的废墟中找回来的。 新年很快就到临,族人初诣完毕,他独自一人跪坐于空荡的神社中。大雪又悄然而至了,这是一个好兆头,以前宇智波田岛会这样想,但听见雪落的声音,他又总是会想起那个噩梦来。 男人双手合十,面对墙上红白相间的族徽,在朦胧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庄严,屋外月光照在雪上,惨白一片,连绵的屋舍的轮廓也都逐渐分不清了。他低声地虔诚地念道,呼出一团团白气。 “自知吾辈杀伐成性,罪孽深重,若来日业火加身,某一力承担,愿先祖乞怜,以佑稚子余生安平。”低沉的声音在室中回响,他深深叩首,烛火跳动着,照亮其发丝雪白。 半梦半醒间,好似又回到了雨夜中,那个昏暗的地牢里。 自己透过铁条的缝隙,以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 “等你再长大一点吧,再长大一点,你想起今日,便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少年半隐在阴影中,如从前那般恭敬地垂着眼眸,他说 “我已经很大了。” 他并非懵懂不知事,只是早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32章 第24章你陪我痛 第二十四章你陪我痛(千手扉间番外) 雪后的清晨,漩涡族来了一位年轻的忍者,他上身未着丝缕,身形精瘦,眉目锋利,斜过来时总会有种无形的冷厉气场。 守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漩涡族人远远地看着他走过来,皆防备起来起来,他们警惕地看着他走近,直到看到青年裙摆上显眼的千手族徽。 有明白的人,见到对方标志性的银白色短发和那双狭长的朱红色眼睛,就连忙吩咐了旁边人通知族老,又自己迎上前来。 “扉间少爷,不知道您来此所谓何事?”他走过去才发现青年手上抱着的并非什么武器。 黑发少年双眼紧闭,呼吸微不可闻,全靠青年一直源源不断地替他输入查克拉,但即便如此,那露出来的半边精致侧颜,依旧是肉眼可见的灰白,身上披着的青年的上衣更是被鲜血染红一大片。 “救他。”千手扉间未曾理会,他唇色苍白,眉宇间一片霜色,手臂颤抖的厉害。完全是靠着救人的意志撑过来的。 这位漩涡族人呆呆地看着对方从自己身边疾步走过。天知道这位千手族的少爷是走了多长时间,输送了多久的查克拉,也只能庆幸。 来的不算太晚。 ———————————————————————————————— “我好痛。” “…哪里?” “哪里都痛,胸口、眼睛、喉咙。”每说一个词,他便伸出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指过,先是从自己的胸口,向上,是那双叫人过目不忘的漂亮的眼,灼灼其华,清澈透亮,浓密的羽睫下敛,漆黑中泛着幽幽的墨绿色。白发青年的目光追随着那只手,最后停在了白皙的脖颈处。 少年下颌仰起,脸颊边细软的墨发向后滑去,搭在肩上,像是绸缎一般,有着纯粹的光泽。瓷白的光洁的肌肤,天鹅一般美好的危险的轮廓,随着最后一个单词的声音落下,其上微微凸起的弧度,便也滚动了一下。 “……忍一忍吧。”白发青年掩饰性地移开眼瞳,双手握拳放在膝上,他刚想别开脸,面前人倏尔身体前倾,精致到叫人不敢逼视的脸便在他眼中放大……两人凑得极近,以至于他不得不上身向后倾,双手撑在了木质地板上,以远离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雪后的阳光总是显得弥足珍贵,透过屋檐上花纹的空隙倾洒在下面的平台上,并不灼热,像是石潭中银白色的小鱼,细细地亲吻着你的每一寸肌肤。 痒。 并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密密麻麻的痒,而是从心底生出来的,神圣的,细微的,像羽毛拂过脆弱的眼睑,蜻蜓点水一般,涟漪一样一圈圈弥散开来的,痒意。 瞳孔都在打着颤,手指无意识地收拢。他的视野只剩下少年轻轻蹙起的细长的眉,深邃得仿佛自带眼线的瞳眸,那张菱形的浅色的唇抿起来,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回复,对方偏过头,神色变得不耐起来。 “你一定是特别讨厌我,所以非要把我救回来,受这种折磨。” 他的声音是苍雪一般,玉石与冰块相撞。绸缎似的墨发向内压弯,最后顺着消瘦的肩膀滑落而下,披散在背后,泛着粉色的耳尖,便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 他是像凛冬初融的雪水一样的男子,近乎透明的肌肤下淡淡的青色脉络,骨骼、血肉、肌理,每一寸。 新叶初绽,阶下撒有一层暖黄的白雪悄无声息地融化着。 宇智波泉奈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一头银白短发的青年,那双朱红色的眼眸依旧有着万年不变的凌厉弧度,讨厌的,侧面两边以及下巴上的红色三角,讨厌的,居然敢穿黑色衣服,讨厌的。 无论是哪一点。 “不讨厌,我特别喜欢你。” ……刺猬一样的短发,还是讨厌的,少年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摩挲过青年尖细的下颌,沿着侧脸锋利的弧度向后,插/入发丝之间,柔软的指腹紧贴着脆弱的头皮。他双膝跪在地板上,直立起上身,以便能够更好地仰视着那双朱红之瞳。 透亮明净的红宝石一般的眼中倒映出少年张合着的薄唇。 “那你就陪我一起痛。” 嫩叶上的水珠滚落而下,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暗色痕迹,湿润的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气息。 黑色上衣被向上卷起,精瘦的腰腹上布满细小的伤痕,人鱼线向下,隐入到墨蓝色的衣料中。 火花,光明,在珍珠白的指尖上绽放,甜蜜的粘稠的血腥的吻。他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鱼,临死前最后的抚摸,身体被打开来,喉中溢出的咽/呜止于糜烂的水声中,好像是灵魂也被人揪扯出,漫不经心地,□□裸地,玩弄着。 雪白的泛着粉色的肌肤,罂粟花的唇纹,烙印于每一寸,海藻一般垂下的墨色长发,像是永远逃脱不了的牢笼,他在黑暗之中窥伺着火光,扑火飞蛾,荆棘之鸟,渴望着被冰温暖。 被馥郁的冷香无孔不入地包围,海潮一般堆积着,脑海一片空茫,想要握紧些什么,在朦胧的春光之中,在炽热的吐息之中。 他伸出手,缠绕着那一缕濡湿的鬓发,“留下来。” 留下来。 在南贺河边,在族地门前,在宇智波神社外。 “好,永远…留下来,留在你身体里…”轻轻的低喃,黑发少年双手撑在他头两侧,他压低身子,微凸起的琵琶骨如蝶,腰间弧度柔美如春山,阳光在鸦羽般的睫上打上一层淡金,有着难得的温柔与静谧。 罂粟之吻。 火树银花,星河璀璨,与身,与心。 第33章 第25章镜花水月 第二十五章镜花水月 我爱的样子,你都有。 ———————————————————————————————— [说起来,你离开已经有很久了,现在才给你写信会不会很不合时宜了呢? 你院里的樱花又重新开放了不知道几轮,我也是今天过去打扫才发现的,一小团一小团簇拥着,像粉色的云朵,柔软而朦胧。 自从田岛大人去世之后,这里就很少有人踏足了。屋子里是原来的模样,打开门就扬起满天灰尘,我站在那里,像是自己撕开伤口上的旧痂一样,睁大眼寻找到你存在过的痕迹,但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痛了,你貌似从未有过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房间的风格十分简洁,老气的颜色,摆放齐整的茶具,它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客房,而非一位年轻男子的住处。 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无从得知。 最近我老是会梦到小时候,那些我一厢情愿的相遇,有时是在族会上,有时是在队列前。你站在族长的身后,兄长的身边,接受着或赞许或嫉妒的目光,而我,永远都是在下面一堆人中注视着你,虽然你从不抬头。长睫半敛着。鬓角两缕墨发松垮的挽到耳后,露出秀气端丽的风姿。但这就是相遇呀,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看不见的,我的眼中只有你,便即是我们两个人的相遇了。 “嘿,真巧啊。”我在心里说道。 这时你若能抬起头,哪怕是不说话,面无表情地远远看我一眼。内心永远充满幻想却不敢实施的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推开面前那些花痴女,顶着每个族人的惊愕目光,在族长戛然而止的演讲声里,走到你面前。届时,我会捏着你的肩膀,以从所未有的坚定语气。 “喂,宇智波泉奈,你看我怎么样?虽然不够漂亮,脾气也不太好,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那时你会是怎样面对我别扭的告白呢?尴尬的脸红,还是依旧,冷冰冰面无表情的? 我猜不到,因为你不可能抬起头远远望我一眼,那双明净如星辰的瞳眸倒映着阶下青苔,从族会开始,到族长的长篇大论结束,你依旧未曾正眼看过台下那个短发少女。 直到夕阳下山,人去楼空,同行的伙伴撞撞我的肩膀。 “别做梦了,纱织,他以后要娶也只会娶血统纯正的本家人。” 对呀,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怜的是……我在自己的梦中都不敢幻想你能看我一眼。 太遥远了。 虽然仅仅是隔着几步远,但作为宇智波的少年天才,未来继承者之一,你与我的距离还是太远了。 你也许都不曾觉察,同我一样喜欢你的女孩儿有多少,按照美秋的说法,“泉奈君是一个全身都散发着光芒的人,真希望能站到他身边。” 可惜,喜欢你是一件很累的事。 她与我一样留意着与你有关的一切,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每次都一起出门,假装浑不在意,却分毫不差的到达小桥边——你每次都从前面的巷道走来,走过小桥,去到训练场。 林叶投下的影斑驳细碎,你的马尾那时候已经很长了,走起来总是在挺直的背后轻轻晃动着,分割着光线,踩在青石板上的步子是漫不经心的,却也足够让我们紧张得心跳加速。修长好看的手在垂下的袖摆中若隐若现,只有这个时候阳光下的那张白皙俊逸的脸,才会有那样短暂的几分柔软姿态。 可是等你走过来我们又都不约而同的跑开,跑到你所不能注视到的地方才停下来。 “纱织,你也喜欢他对吧。”撑着膝盖喘气的时候,这个女孩戏谑地向我说着。 美秋是本家的女孩,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你的妻子,说不嫉妒是假话。 可是这样骄傲美丽的她,却在你好不容易从辉夜战场上回来的那一晚,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喜欢你是一件很累的事。 无从得知,无从得知你的一切,你所想的,你所希望的,你所经历的。越接近你,才会越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 定亲,夜袭,失踪。 弑父杀妻。 我是亲眼目睹过真实的一员,那夜,我是亲眼看着你,被迫选择,被迫离开。 但不能说。 承担起一切罪过,生死不明。真相,却只有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能揭开。 我痛恨着像是同谋一般的自己,为冠有着的所谓荣耀的姓氏而悲哀。 直到田岛族长去世,千手族与宇智波族,这两个对立已久的宗族结盟,并一同创立了木叶忍村。 这会是你所希望的吗?我并不清楚,将真实告诉过现任族长之后,我从他办公处出来。总之,对于同样经历过这一切的千手族,他们的同样沉默却是让我所深深厌恶着的。 结盟不会长久,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 回忆就到这里啦,现在的你会在哪里呢? 不管是在哪里,都要让自己好过一点。 原谅我以……朋友的语气这样说道。 一封永远也不会有回复的信] 宇智波纱织收好信纸,将抹布在桶中浸湿,她扎起裙摆,矮下/身擦拭着地板,上面积的灰尘实在是太厚重了,换过一道水后,少女重新提着木桶走上楼梯,廊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少年正好收回拨弄贝壳的指尖,长发垂下,于背后松松的系着,清净无瑕的侧颜仿佛镀上一层茸茸的亮边,似乎是觉察到她的注视,他瞳眸一动,竟是慢慢望了过来。 樱花纷纷扬扬地飞过廊外,穿过他的身侧,洒落在他的肩际,他的发顶。其中一片樱色正好拂过男子的眼角,落入尘土。 “嘿……” 白衣少年眉目如初,他抬起食指放到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我只是回来看一看。” 宇智波纱织放下木桶,双手捂住唇,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出去。 良久,她放下手,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真巧啊。”廊下少女轻轻道,却是早已泪流满面,风铃还在响,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起风了的缘故,她孤独地站在这个暖色的世界里,直到风将脸上水渍吹干。 ———————————————————————————————— [主线任务已失败,宿主死亡后即执行惩罚。] 宇智波泉奈行走在新建立好的街道上,人影稀疏,几个小孩子从他身边打闹着跑过。 “慢一点啦,我追不上。”梳着马尾的小男孩停下来,他无奈地坐到地上,冲着前面几人喊道。 “哈……弟弟真是太麻烦了。”其中一个炸毛男孩皱着眉这样说着,但还是倒回来,矮下/身,“快上来吧,我背你回去,再晚一点,妈妈肯定要骂死我啦。” 和平。 宇智波泉奈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远去,夕阳将路边店家的旗杆拉得很长,直到他们的背影变成小小的黑点,再也消失不见,他才挪动脚步。 体内毒素并未消除,只是用漩涡族的手段封印住了,但也无济于事,只能够他多活几年而已。 按理说也许也应该知足了,前世自己可没有活到木叶建立。 但是为什么还是……不甘心呢。 “你恨我吗?”紫发女子出现在身侧,她依旧保持着当年模样,紫色瞳眸中像是流转着一层蜜色的光晕,白色的衣摆在空中飞扬,流动着的静谧的空气,树叶伸展着,枝桠苍翠欲滴。 “你教会了我很多。”他顿了顿,思索着回答道。“如果说是恨,只能恨我自己吧。” 恨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即便再努力地挣脱命运的束缚,也只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逃脱惩罚,只有一个办法。” 在少年沉凝的眸光里,神代利世唇角勾起,她卷起胸前一缕长发,郑重道,“打败我。我知道你在听,识海中另一个存在,只要让系统暂时失去意识,我会送他离开这个世界,只要不再死亡,惩罚便永远不会实行。” “你想活下去吗?”井上白没有理会,径直在脑海中问道。 “……”这不是我应有的东西吗。 “时至今日,只能怪我不曾拥有实体,能帮助到你半分罢。”他叹了口气,以从所未有的释然语气。 “需知这世上,最爱你的,只有你自己。” 而我,就是另一个你。 ————————————————————————————————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千手扉间抬起眼眸看向面前背着光走来的人,也没指望对方能回答,白发青年双手插/进衣袋,转过身进了屋子,他低下头,用脚尖踩住另一只脚的鞋跟,刚脱下一只鞋,就听见后面人说了一句什么。 踩着白袜子,他慢慢转过身。 少年的双眸一向寥似沉潭,暗含丽色,直视之下,几乎要将人整个拖入那团浓雾之中,但此时却只是静静地半睁着。那深色的瞳孔好似吸收了所有光线,只剩下一团无机质的黑。 对面人鸦睫颤了颤,又重新说了一遍。 第34章 第1章弟弟偶像 第一章弟弟偶像 “抱歉,君麻吕……你以后会明白妈妈的苦心的。”凄楚的压抑的声线,温热的指腹从眉骨滑下,一点点描摹着稚嫩的轮廓,雨声,幢幢人影,抽象而扭曲,占满视野。在纷杂而凝重的各种注目中,白发女子站起身,头顶上的伞盖移走了,一滴、两滴,冰凉腥冷的雨点当头劈下,在泥地上掀起一阵细密的水雾。 黑色,墨绿色,灰褐色,女人的背影像一缕白烟,显得那样亮眼,那样熟悉。 “为什么要丢下我……” “君麻吕,留在这里,拿到那样东西才可以回来。” 不要留在这里,也不要拿东西,我只想回到你身边去。 梦境褪色斑驳,他抬步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追过去。雨越来越大了,黑暗中的影子变换着形状,水蔓延上来,沼泽变为深海,脚下失去支撑,身体向后浸入水中,世界重新归于宁静。下沉在深蓝色的液体。意识逐渐模糊,气力抽丝拨茧一般消散,银白色的发丝在水中散开来,视野边缘,深海之上有着强烈、明亮的白光,一道道光线仿佛自天穹洒下。 遥不可及的希望。 在耳边一片死寂中,水流重新开始涌动,被一只素白的手环抱住腰身,广袖在水中划过,于对方发丝间的缝隙中窥见逐渐下沉的黑暗。 “该醒了。” 冲出水面,雨声再次占领耳蜗,火红之月的光辉下,对面女子银发雪肤,一双异于常人的纯白色眼瞳眼角上挑,冷艳如幽兰,皎洁似霜月。 重返人间。 ———————————————————————————————— 新年已尽,大街小巷却还残留着喜庆的气息,春风拂绿柳岸,窗边长春花有着浅紫色的细嫩花苞。只是天气依旧没见好转,凉风吹进屋里,榻榻米上蜷缩着的一小团动了动,拉起被子盖住银白色的小脑袋。 褐发被齐整梳到脑后,少女对着镜子偏头左右看了看,不甚满意得扯开马尾,她将发绳叼在嘴里,细白的手指将短发分成两缕,搭在两肩。 ……算了,还是不扎辫子好了,等头发长长一点再说吧。 这样想着,窗外突然传来了呼喊声,“琳,该走了!” 褐发少女半踩着拖鞋绕过榻榻米,她从窗内探出头,望着楼下的黑发少女,“由露,你先走吧,今天也是小君的开学典礼,我等会儿要送他一起过去。”说着,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嗯,等会儿学校见,快点哦,今天貌似要分班的!”小野由露转过身,朝她挥手,蓝色短袖上亮钢色的木叶护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目送着朋友远去,野原琳合上窗十分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趴下/身,从柜子底下的抽屉中挑出红褐色长筒袜。她坐在弟弟旁边,弯下腰将袜子卷起来套进脚尖。 少女已经开始抽条的身体有着柔美的轮廓,细软的褐色发丝滑落而下,又马上被挽到耳后,野原琳扭过头。“小君,明明昨晚有跟你好好谈过的啊,从今天开始就不准再赖床了。”她向后仰躺下去,浅褐色的眼瞳向上,被子被压在身下,缩短之后小孩的脑袋也再也遮不住了,透过刘海,她盯着对方银白色长睫掩映下的双眸。 在他眨眼睛之前制止道,“卖萌也是没有用的。” 三分钟之后,洗漱完毕的小孩站在全身镜前秀气的打了个哈欠,他擦去眼角泪花,将睡衣重新拉回到肩上。 野原琳望着手中提着的两件衣服。 “圆领好还是交领好?”“圆领可爱,交领帅气…”“圆领露锁骨,交领若隐若现。”“…嗯,话说一件是t恤,一件是外套,我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将两件都换上,少女扶住小孩的肩,另一只手拂开桌上杂物,挑出一盒朱砂来,指尖微转,她小指拨开银白色的碎发,熟练地在小孩眉间抹上两点,余下的朱砂便顺着眼底描上眼角。 “君麻吕,一定是什么大名的儿子吧……”这样说着,将手中朱砂抹到一边毛巾上,野原琳沿着他耳际分出两缕鬓发编成小辫,最后将剩下的都拢在手心,微凉的银发有着如水一般的质感,就像是月光凝就一般,红色的发绳衬着是最好不过了。 镜中的男孩约莫四五岁年纪,刚刚及少女的腰际,白袜子,褐色凉鞋,深色短裤,米色圆领t恤,外罩白色外套,银白色的碎发带着小卷,有种可爱的帅气。奶白色的肌肤,一双碧色的猫瞳微阖着,眼底赤色的朱砂将眼型修饰得略显凌厉桀骜,两点同色系的公卿眉,又会自然流露出高傲的气度,只是他的目光太过懵懂无害,因而柔化了这一点。 作为姐姐大人的野原琳实在没忍住,按住他的脑袋揉了又揉,在接收到对方抗议的目光之前,她眯着眼睛笑着蹲下/身。 “小君来给姐姐戴上护额吧。”褐发少女微低下头,浅色系的长睫在晨曦中好似晕开一层暖光,姣好的五官柔和而梦幻,她的唇向上抿着浅浅弧度。 君麻吕的目光瞥向被特殊对待的,放在梳妆台第二格的物件。 解开系带。他笨拙的将护额贴近女孩发际,亮钢色的表面冰凉。 少女发间有着淡淡清香,在脑后系好系带,指尖沿着额际瓷白的肌肤,那些被护额压住的碎发被他轻轻挑到旁边。 野原琳扶着榻榻米站起来,她上下推动着护额,确保它不会掉下来,见小孩依旧还盯着自己,便莞尔一笑。 “这个等小君从忍校毕业也会有的啦,到时候就由我来替你戴上。最好是……戴在脖颈上吧,”少女拿手比划了一下,“那样肯定会很酷呢。” . 匆匆忙忙出门,琳起得比较早,有准备好中午的便当,早餐就在街上买点解决。目送着自家弟弟进了教室,这才赶向自己的教室,即便如此,但还是十分苦逼的迟到了……还好垫底的并不是她…带土,果然依旧每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在帮助其他人呢。也好在今天就要分班,大家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团讨论着,等待自己班的老师过来领走自己。将书包放进抽屉,野原琳抬起头搜索着好友小野由露的踪迹,目光却不由滞留在窗边形单影只的银发少年上。 会和……卡卡西一个班吗?她收拢五指,掌心一片濡湿。 ———————————————————————————————— 自我介绍是无聊的,君麻吕不太喜欢记人的名字,更不喜欢将那些名字和一张张各不相同却都分辨不出来的脸,联系在一起。 “君麻吕,没有姓氏,讨厌水。”他想了想,迟疑道,“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小孩的声音有着奇异的金属质感,面无表情说话时,精致逼人的五官也时刻像是附魔了高贵的特技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酷,这小子。” “贵族的孩子也会来上忍校吗?” “也有可能是大名的儿子,听名字就好高大上哦……” “我宣布,我吉田绪以后就是君麻吕的头号小迷妹啦。” “绪好狡猾!那我就当二号好了~” “你们……真肤浅,不就长得好看一点吗?这家伙这么臭屁……嗯?!居然脸红了!好萌啊!” 原来被这么多人看着,脸就会自己红起来。后知后觉地坐下来,君麻吕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用手背碰了碰发热的脸颊。 “……好萌……” “我已经拍下来了喽!” “绪,你怎么总是这么熟练啊!” 开学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课程和大新闻,身为新生的君麻吕,却在第一天就受到了全年级乃至全校的关注。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因为……他长得好看,另外就是班上妹子们对他的大力支持和宣传了,不过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放学后被堵进巷子里的君麻吕望着面前明显高大许多的三人,有些茫然地扯着斜挎包的肩带。 “这就是小绪喜欢的那个家伙吗?”吉田绪的哥哥,今年已经九岁半的吉田森叉着腰恶声恶气地向旁边小弟询问道。 “对对,这个眉毛,一定不会认错。”小弟们附和道。 “管你是什么贵族子弟,还是大名的儿子,火之国的王子殿下什么的,你敢勾引小绪,我就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三分钟后,看着三个人叠罗汉一样把自己的斜挎包挂到了小树上,君麻吕的内心毫无波动。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坏了啊?”一个小弟拉着吉田森悄悄说道。“的确有点欸……”黑发男孩瞥了旁边人一眼旁边的小豆丁。对方也正盯着他,一双碧色的猫瞳颜色纯粹,叶底下有着嫩芽一般的娇艳欲滴,浅粉色的小小的唇紧抿着。下一秒他仰起头,看向树上挂着的自己的书包,随着动作,鬓角两侧浅灰的鬈曲的碎发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35章 第2章こいびと 第二章 “突然觉得自己好过分。” “我也是,以后再也不帮你做这种事了。” “……别想了,快走吧,给大人能捉住就不好了。” 三个人一窝蜂溜掉了。 午后的夕阳斜斜打进巷道,原本浅色的头发在光影中泛着粉粉的一层金。他望了一眼三人的背影,又继续将目光投向发顶,被挂在树上的挎包上。 尝试性地伸出手,小孩垫起脚尖,黑色的短裤被扯向上,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指尖却依旧在清凉的空气中扑了个空。 “……”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踌躇了一会儿,便脱下外套,扶着路边围栏向上爬。很快就到了围墙上,这里并不算太高,但也足够看清远处标志性的火影办公室,以及后面被遮住大半的火影岩,君麻吕站起身,沿着不过巴掌宽的窄道向前,山体上刻着的面容便一点点展现在眼前。 “一点也不像。”他轻声道,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在一片火红的火烧云下,风中飘飞着叶的残肢,银发裹杂着红绳在脑后飞扬着,刘海也被吹到了两边。 近处背着手放在脑后走过来的少年,护目镜下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他吐出口中的马尾草,沿着一户人家的管道几步跳了上去。“喂,那里危险,快下来!”说着,少年单手穿过小孩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扛在肩上,以十分帅气的姿势跳了下来。 落地,完美,满分! 君麻吕双手扶住来人的肩。“……书包。” “不用谢的啦……欸,你说什么?”宇智波带土挠挠头,脸上的笑容都开始不自然起来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年纪轻轻,耳朵却这么不好使,君麻吕还是认真的低下头,靠近到他耳边,“书包挂到上面了。” 这次是真的听清楚了,少年脸色微红,漆黑清亮的瞳仁也因羞赧而颤了颤,好在被护目镜遮住,看不甚清晰,他下意识摸了一下鬓角被系带压住的头发,装作十分镇定地反驳道。“就算是为了拿书包,你一个小孩子也不可以爬那么高的,万一掉下来,该有多危险啊。”他扭过头,将身上小孩放下来。“你在这站着,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 明明年纪差不了太多,吉田森他们三个要一起才能爬上的树,面前这个少年却轻而易举的跳上去了。他转身的时候,君麻吕看见了黑色外套后面绣着的红白图案,等想看仔细时,又已经转回去了。 宇智波带土将画着兔子的斜挎包递还给他,“喏…不要在外面呆太晚,快回家吧!”天的确快黑了,梦幻如火焰般的夕阳化作淡淡的胭紫,本来就很少行人的小巷在暮色里更显得空旷,耳边只余风吹叶落,沙沙作响之声。 “蹲下来。”他却不接。 宇智波带土才发现这小孩说话声音清冽,稚嫩之中夹杂着金属一般的奇异质感,倒是说不出来的奇特。但是蹲下来干嘛?……给我一个感激之吻?算了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孩子的。他胡思乱想的,却还是蹲了下来。平视之下,那双碧绿之眸靠近。 不会真想亲我一下吧,……算了,小孩子嘛,不能打击他,亲就亲吧。宇智波带土在几秒钟之内做好了思想准备工作,但面前小孩却只是靠过来,偏着头看了看他的后背。 “这是什么?” 连疑问都是毫无波动的声调。没等他回答,君麻吕扶住少年一侧肩膀,压下身子,伸出另一只手稚气地描摹着团扇的纹路。他在腿微微勾起,全身重量几乎压在了男人身上。 好在小孩并不高,生得纤细,要不然宇智波带土真站不住。 “这是我们宇智波族的族徽呀!”许是意识到在木叶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宇智波族,他的声音也下意识得大了几分。 “宇智波族……”君麻吕一字一字地学着念道,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扬起下颌,望着少年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宇智波族。” “……对啊,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带土有些方,他们靠的太近了,这对于忍者来说,算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了。微鬈的碎发下,细软浓密的银灰色长睫铺散开来,好像是沾染着熹微的碎光,而呈现出一种毛绒质感。也许是因为风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本来就有些凌乱,他的睫毛不是整齐地翘起来,而是有几撮上翘,有几个耷拉下来……在碧绿、清泠、湿润的瞳眸中投下细碎稀零的深色。 带土一怔之下,就发觉脸上护目镜已经被人给推了上去,与额上护额相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那双漂亮的眼瞳微缩,他感受到对方搭在自己鬓边的手指一僵。 “madara……” 什么……madara? ———————————————————————————————— 还没有进家门,君麻吕就受到了来自姐姐大人的“友好”问候。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以后还是我去接你好了。”“太让人担心了君麻吕!”说了半刻钟时间,见面前人依旧还是双手扯着包的系带懵懵懂懂地望着自己,野原琳瘪嘴,“不许这样看着我。” 小孩乖乖低下头,绞着衣角,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发旋。 “……”这样失落的模样,更让人不忍心责怪了好吗!! 完全拿弟弟没办法的少女叹了口气,提起小孩身上的斜挎包,“今天就放过你这一次!在门外等我,我们和老师一起出去吃饭。” 放下书包,她又重新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后才出的门。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将道路照得透亮,野原琳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老师楼下的时候,那里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外,并没有他们的踪影。 “什么嘛……明明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拉着君麻吕走到了路边的长椅旁。“小君在这里坐一下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填下肚子。”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带君麻吕出门吃饭……他从小就不喜欢出门,如果不是这一次,他知道他自己回来晚了,害得她生气,恐怕也不会这样乖乖地跟出来了。 ……真不知道说啥好。 目送少女远去,君麻吕百无聊赖地靠在长椅上,他透过头顶上林叶的空隙,望着墨蓝天空上细碎的星辰,夜色凉如水,并不算冷,温度刚刚好,小孩的身体本就嗜睡。靠在椅上的脑袋一点点滑下来,靠在了一旁死鱼眼少年的手肘上。 “……” “哈哈哈……”水门尴尬地摆摆手,“别做出这样的表情嘛卡卡西,琳和带土应该马上就到了。”他可是给这位学生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工作,才将他拉出门的。以后都是一个班的了,趁着现在战事不吃紧的情况下,好好放松一下,增进一下同学之间的感情不好吗……见面前少年脸色又有变黑的倾向,他连忙转开话题。“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孩子睡在这里,他的家长呢?” 原本准备把手给抽出来的卡卡西一顿,还是在老师的注目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水门老师,”远远望见两人的野原琳小跑过来,她将垂下来的褐发绾到耳后,露出微红的耳尖,“抱歉,我刚刚去给小君买吃的了,”少女微微喘着气,瞥见了水门身后靠着银发少年睡着的小孩,她好笑地摇摇头,脸色却变得温柔起来。“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啊……” “原来他就是琳说的弟弟啊……”波风水门倒没有多大惊讶……不过,貌似两个人相貌完全不相似呢。他凑过去打量,头发,是跟卡卡西一个颜色的,眼睛,却是罕见的绿色……嗯?眼睛,睁开了! …… 小孩拉住一旁人的手腕,皱着眉想要离开。 “小君……我在这里。”野原琳。 “……”卡卡西。 “好像,吓到你弟弟了。”水门挠挠脸。 . 宇智波带土,天才的宇智波族人,未来的火影大人……再一次,走在了迟到的道路上。 “没想到,洗个澡花了这么长时间……”他嘟嚷着,突然脸色一变,倒退几步,停在了刚才路过的拉面馆门口。 “水门老师。你们怎么在这里啊。”他挠挠头走进去,目光却不住地飘向一旁微笑着的褐发少女。 “……”洞悉一切的卡卡西。 “带土你终于过来了…快过来吃点东西垫下肚子。”金发青年放下筷子,招呼他过来。 “哎……老师说的请客原来是吃拉面啊!” “哪有~本来是打算带你们去吃烤肉的,可惜你来的太晚了,”波风水门打了个哈欠,“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准备去泡温泉了……” “……”已经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见女神的带土。不过。转念一想,等下会不会和琳一起…… 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目光正好对上琳身边的白发小孩。 “欸!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宇智波带土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koibito。”君麻吕抬起眼眸,有些迟疑的叫道。 “……什么koibito!是obito!obito!”觉察到面馆其余两人。以及来自面馆老板的深沉注视,他老脸一红,差点没哭出来。 第36章 第3章温泉记事 第三章温泉记事 地点:拉面馆,时间:晚上7点半。 “温泉……”褐发少女摆了摆手,“我和小君一起,水门老师你们几个一起嘛?” “不用担心啦琳,玖辛奈就在那边服装店兼职,我们等下和她一起去。到时候你和玖辛奈一个池子,君麻吕是男孩子,还是跟我们一起比较好。”金发青年手背撑着下颌认真道,背景是双手双脚赞成的带土。 虽说担心弟弟,但又不好扫了大家(水门、带土)的兴致,她捏了捏小孩手背上浅浅的小窝还是答应了下来。 玖辛奈,水门老师的朋友,是一个拥有着及腰红发的漂亮女子,斜刘海挽到耳侧,用发卡固定露出光洁的额际。 他们在更衣室门口分别,玖辛奈关上门转身,单手将胸前的长发撩开,“真不知道他们几个跑那么快干嘛,话说我都还没有看清你弟弟长什么样呢…” 她反手去解背后的拉链,红发蜿蜒散落下来。无论是微瞌的长睫,还是柔软的颈部曲线,都透露出浓厚的女人味来。作为同性的琳看得面红耳赤,有些紧张等下的相处…… 下一秒,红发女子一脚将脱下来的裙子踢开,毫无偶像包袱地伸了个懒腰,“快来啊琳,帮我把头发盘起来,披在后面真是热死了!” 这边痛失女神的琳默默过去帮忙,另一边三个男人互相伤害。 “卡卡西,你泡温泉都不摘面罩啊!”“水门老师,你里面居然穿这么红的内裤!” “…反正都要脱的,不要在意这些,”为了照顾玖辛奈工作而买了一打内裤的某人无所畏惧,“带土你内裤上还绣着族徽呢……” “这是我们宇智波族的特产,一般人是买不到的。”骄傲脸。 “谢谢啊,并不想买。” 几个人脱的光溜溜干干净净,才发现还有个小孩在旁边。正穿得整整齐齐,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低着头玩着手指,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他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接触到对面三人的目光后,又慢慢向后靠了靠,缩起肩膀,试图将自己埋进衣领里。 . 十米开来的池子,由攀着藤萝的篱笆围住,几束低矮的早樱枝桠探出,横斜在白气袅娜的水面上,铺满鹅卵石的池子边伫立着几座假山,怪石嶙峋,单竹零散却不散乱地栽在其后,细长、骨节分明的枝干青黄交错,偶有嫩绿青翠的芽叶探出,皆在夜色的渲染之下,变作深沉的墨绿。狭长的竹影覆盖在池中人的脸上,光影明灭间,幽静之意更浓……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光着身子,腰间仅围着一条毛巾的黑发少年抱胸而立,接到来自同伴卡卡西不屑的注目,他额角蹦出一个大大的“井”字来,视线向下,跟着他同样装束的银发小孩怯怯地拽住毛巾一角,“……koyibito,讨厌水。” 讨厌你个大头鬼!神特么koyibito,还有你特么能不能别拽我毛巾,小祖宗真的要掉下来了啊喂! 不要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会屈服,我是不会和你一起傻傻站在池子边上的! “……池子并不深的,要不,等下下去之后你站在我脚上?扶着我就不会害怕了。” 终于把他哄答应了的宇智波带土自我安慰道:没事,怂就怂吧,琳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弟弟嘛。这样一想,他心情立马又明媚飞扬起来。扯掉毛巾,牵着小孩的手顺着池子里的台阶向下走,肌肤被温热的泉水一寸寸包围,蒸腾起来的水雾将发梢沾湿。 这种感觉并不似梦里那般的叫人窒息……君麻吕蜷缩起脚趾,原本不安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池水蔓延到腰线,少年走下最后一节阶梯时,手边却骤然下沉,他扭头去看,只见到几缕银色的发丝随着漾开的水纹飘动着。 池子并不深的…… 宇智波带土只觉脸上生疼,连忙将小孩从水中抱出来。君麻吕双手环抱住少年的脖颈,原本蓬松柔软的银发湿哒哒地贴在肌肤上,他像是一只呛水的小猫一样垂着脑袋,一边难过地打着喷嚏,水珠沿着下颌滴落,连成珠串。 心里倍感内疚的宇智波带土愧疚道,“都怪水门老师,他挑的池子。” 他尴尬地将腰腹向后缩了一点,避免长大后的小舅子产生心理阴影,又伸出手捧住小孩的脸蛋去擦拭那些水珠,眼底朱砂被微微晕开一点,像是拉长了的眼线,银白色的长睫被沾湿成光亮的一缕一缕,那果冻一般的嘴唇微张着,微微喘着气,喷薄而出的细细的气流打在手掌心,黑发少年像是被蛰伤了一般收回手,又意识到这样未免反应太过,便掩饰性的摸了摸鬓边的黑发,只是护目镜和护额都被摘下来了,碰到的只是一小撮炸毛。 好在将小孩捞起来过后,其余两人都没再关注这边了,戴着黑色面罩的卡卡西静坐在水中的坐台上闭目养神,金发青年则靠在池边一角,拨弄着小火炉里烧红的炭块,感受到学生的注目,波风水门伸出手挥了挥,“过来这里,有吃的。”说着,他指向放在一旁的拼盘。 这句话当然不是说给带土听的,但是要理解一个一回家就洗澡,饿着肚子,原本准备饱餐一顿,结果却只吃了半碗拉面,现在还饱受了身心折磨的人,对食物的执着。 “看到这个和果子了吗?” 二月的主题是山茶花,被做成白色小花的软糯糕点上,裹着一层细白的糖粉,绿豆泥绿叶点缀在花蕊旁边,不管是外形还是味道,都是十分吸引小孩子的吃食。 君麻吕扶住池子一边,他偏侧着头看着少年手中叉起的小花朵,眼睫掀开半圆,在四周朦胧的暖光下,清浅的眼底好像流转着蜜糖色的光晕,银发贴合着精致玲珑的锁骨,再瓷白的肌肤上横斜着,脑后用来束发的红绳垂到水中,与眉间眼底朱砂相印,成为视野中唯一的亮色。 …… “就不给你吃哈哈哈!”宇智波带土张大嘴嗷呜一口吃掉了山茶花。 “看到这个甘纳豆了吗?” “……” “也不给你吃哈哈……啊!”被水门一拳揍到水中的带土呛了几口水,爬到一边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君麻吕觉得有趣,歪着脑袋哧哧的笑,一旁的水门萌到不行揉了他几下脑袋,他都没发觉。 “什么嘛,不就逗逗他嘛……”揉了几下眼睛,黑发少年又凑了回去,“水门老师,你原来是在烧酒啊!” 小火炉上放着的蓝灰色长颈陶瓶中发出咕咕声,轻浅的酒香便弥散在空气中,连卡卡西也忍不住好奇(并不)地看过来。 “温的清酒,度数不高,当果汁喝吧。”波风水门熟练地将几颗盐渍青梅丢进去,带土捻了一颗,酸得脸皱成一团,看来是真饿了。 青梅不用煮到烂透,甜味就已经出来了,最后再加入一块橙黄色的片糖,比起砂糖和冰糖,更加清爽不腻味。 “我们还未成年呢!”身为男生怎么可能对酒不好奇,但带土依旧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 “说起来……我也马上就快二十了呢。”老司机水门叼起酒杯,把身体沉进水里,有些惆怅地挠了挠脑袋。 “……” 最后三个人还是喝得满脸红扑扑的,包括脸遮在面罩里的卡卡西。不知道为啥,男人之间的友谊,喝次酒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连吃糕群众君麻吕也喝了一点,不过水门还是知道轻重的,只用筷子沾了一点给他尝尝。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像喝醉了一般,双手搭在带土颈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困倦而稚气的打着哈欠,奶白色的犬牙湿漉漉的,碧色的眼眸半阖着,好像蒙着一层水雾一般折射出纯真的浅蓝色光晕。 热得受不了的三个人爬起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睡熟了,水门督促着几人好好冲个澡,又亲力亲为给小孩洗好澡。四个人穿好衣服,在外面长椅上坐成一排,任夜风吹去脸上热度和身上酒气。 “……” 好在女孩子比较磨蹭,等琳和玖辛奈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来时的状态。正准备道别时,红发女子皱着眉蹲下身来,看着睡眼朦胧的银发小孩。 ‘不会给看出来什么了吧?’带土眼神示意。 ‘不应该呀……我把他洗得香喷喷的。’水门。 ‘……’连泡两次澡感觉全身都要皱了的带土。 “小太阳,你t恤都给人家穿反了……”玖辛奈嫌弃道,伸出手去掐小孩脸蛋。她原本含笑的瞳眸一怔,又装作平常地收回了手。 “真的欸,”琳也凑过去,两个女孩的嘲笑声让金发青年头上一片黑线。 ———————————————————————————————— 直到送玖辛奈回到住处,她才抬起头,“琳和她弟弟不是亲姐弟吧……” 在路灯下,女子细长的眉间蹙起,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姿态。 波风水门眨了眨眼,“怎么了?”战乱时期,失去父母的孩子在村子的帮助下互相组建成新的家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玖辛奈收拢五指,“今天触碰他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身上所存在着的,我们一族的封印,一路上,我都在思索着这件事情……” 金发青年神色也肃穆下来,漩涡一族的封印——可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是……关于什么的封印?”他迟疑地问道。 “生命。恶毒地压制住生长,封锁住查克拉,让人永远也长不大的封印。” 两人都沉默下来。 第37章 第4章禁忌之花 第四章禁忌之花 下午的时候,天空就昏暗下来了,家长们带着学生一个个离开教室,在一声声告别声中,四周很快就空荡起来。 距离当初分班也有十月余,冬季来得很快,院校从今天就开始放假了,就连战事也会稍作平息,不少前线的大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分配到水门班的任务危险程度明显降低了。 从窗子上翻下来的时候,小孩已经拿好挎包,站在靠近校门口的窗户前了,双手撑在玻璃上,正偏着脑袋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带土往手心里呼了口气。 “琳今天是赶不过来了。” 除了小队任务之外,他的伙伴、君麻吕的姐姐大人——野原琳,还在花店里做兼职,比起夏季,相对和平的冬季里花店的生意反而更好了,也更加忙碌了。 “所以今天,就由我来带你回家喽。” 君麻吕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碧色的瞳眸中难掩失落,两只手握在一起,都是冰凉凉的。 这让他有点讨厌。 身边的少年,即便仰起了头也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脸,漆黑的有些不真切的眼瞳,淡色的意外好看的唇线。轮廓虽稚气,但已经透出坚毅俊气的雏形来……而后那双眼睛向上望去,抿起的唇线分开来。 “下雪啦,”宇智波带土以一种果不其然的语气说道。 君麻吕于是向上望,有什么冰凉的小小的好像羽毛一般轻的东西落在了他翘起的银白色眼睫上。 “uki。”小孩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喃,四周往来匆匆的行人此时此刻也都纷纷放慢了脚步。 “第一场雪呀。” “感觉会下好一阵子呢。” “听说,下初雪的时候,任何谎言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带土呢?”好像是自言自语般,君麻吕小声问道。 “嗯?” “带土撒谎的话,” “我可是从不撒谎的。”少年小孩脾气地停下脚步,他挑起眉头,冻得发白的唇撇了撇。 君麻吕稳住步子,只能转过身来,“因为带土是小孩子。” “等带土长大了,带土也会说谎的。” 男孩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笃定与认真,他拉着挎包的带子,另一只手被宇智波带土包裹在手心里。“每一个大人都会说谎。” 他这样一本正经倒让宇智波带土拿不出什么话来接上去了,“明明你才是最小孩子的那一个好不好?还真是难搞定哎……”将小祖宗拉过来一点,他蹲下来帮他系鞋带。 君麻吕垂着眼睫看着他的刺猬头。 “有一点冷了,带土。” 一直都很冷啊,君麻吕。 …… 也许说话从来都没有什么逻辑性,也是小孩独特的萌点吧……琳就很好了,可爱又温柔,两个人一点都不像。这样想着,送他到楼下,带土踌躇了半刻,有几分扭捏的询问道,“你喜欢我吗?”愿意让你的姐姐跟我约个会吗? 后半截他没敢说出口,心中这样,想着就把自己羞成了个大红脸,又琢磨着这小屁孩八成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上次温泉的事,说不定一直记着仇在。 “先别急着回答,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于是他又连忙摆了摆双手,故作镇定地背过身走进了雪里,等过了转角,才立马缩紧了脖子,往手心哈气,却是不再昂头挺胸了。 君麻吕怔了怔,他站在雪所落不到的地方,天空已经完全灰下来,寂静得少年离去的脚步声都那样清晰,他站在那里,有些不太清楚刚才心中升起的那样莫名的心思,从何而来。 ———— 沿着巷道向前。路边的草几乎也都枯的差不多了,他埋着头,双手插/进裤袋里。即便再冷,下初雪的夜晚却永远那么热闹。廊下暖黄的灯笼,挤在酒肆柜台旁高声阔谈的村民们与忍者们,雪落到这片空间的上头,就已经被欢声笑语以及蒸腾的酒气给融化掉了。 宇智波带土也要融化掉了,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下来,这有利于他抬起头同认识的人打招呼,于是乎手便不得不拿出来摆动,有某些快乐的情绪,开始抢夺身体的支配权,促使他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后他完全停了下来,停在了一间充满希望以及浪漫色彩的花铺前——琳背对着他在整理一束山茶花。 热闹与喧嚣再次远去了。 这可真是一件叫人甜蜜又难过的事。他在那里看了几分钟,也许一分钟也不到,在女孩转过身的时候,店外依旧那样热闹,他已经走了,沿着河岸绕回家,眉睫以及刺刺的头发上落满稀零的雪花,可是再近一点,女孩对面的居酒屋,一位银白色头发的少年虚靠着木墙抱胸而立,在靡靡和乐中,遥遥地与她对望了一眼。 褐发女孩收拾好东西,锁好店门,几步小跑来到少年身旁。 “久等了,”在乐声中,她站定在他面前,“今天格外的忙呢。”略微长长一点的,薄而柔软的棕发轻飘飘的垂在肩上,那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好像是被风轻飘飘的托着。 卡卡西看了她一眼,直立起身来,双手插在袋里向前走去,他的身形瘦削,因为笔挺,所以这样痞气的动作放在他身上也不会显得失礼,反而因为与平日的冷淡拘礼产生了冲突,而有一种独特的帅气与随性。 “为什么是我呢?” 他突然发问道,是特有的低沉的年轻嗓音。 “欸?”野原琳慢了半拍地应了一声,她掀开眼帘,琥珀色的眼底映出了对面人形状优美的眼瞳。 那双漆黑的泛着银灰色光芒的眼瞳斜侧着望着她,不起一丝波澜。 这几乎要使这个少女的心跳停止了。 …… “带土的话,应该会很乐意送你回家吧。”银发少年收回视线,这语气介于微妙与嘲讽之间,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曾知晓,这模凌两可的。却近乎将人向外推的话语,对一个与他抱有朦胧好感的女孩而言,有多诛心。 琳脚步一顿。 又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上少年的步伐,“…没有的事啊,”她轻轻地笑出来,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语调,“只是水门老师说,如果是卡卡西的话…住的比较近,所以会方便一点呢,”只是在少年话音落下时,她已经低下了头,肩上丝缕柔软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而下,遮住了少女的大半面孔。 高了她将近一个头的卡卡西在余光中,只看得见隐约轮廓以及对方那被冻得微红的耳尖。 “卡卡西如果觉得麻烦的话…我是说…总之,我会去和水门老师说明的,花店离家并不远,我一个人回来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的确是并不远的,再走过这条田埂,穿过几条巷道,一转弯便到了。 “……”两个人沉默着向前走,道路两侧暖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雪地上,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是那种鞋踩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响声的程度,而且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只是势头要小上些许,并不会让人觉得有逼迫感。 因为各有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往来行人,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迎了上来,他握住,或者说是捧着少女攥住衣角的手,仰起头去看她的脸,这样一来,刚好遮住鼻尖的围巾就显得短了起来,露出红红的唇珠,原本别在发梢的樱红色细长发卡,松松垮垮地坠在鬓发间,几缕过长的银发散乱地别在脑后,一些比较短的,调皮地搭在光洁的额头上。 他依旧在脑后束着马尾,那些如蛛丝一般细软,月光凝就一般的发丝有着凉且如水的光泽。 少女先是被手背上传来的冰凉所唤回神来,触及到面前小孩的双眼,她飞快地抽回手,慌张的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手怎么这么凉?还不赶快进来!”没有等面前人回应,她已经偏过头,近乎狼狈的匆匆跑上了楼。 君麻吕收回手,将脸重新埋进围巾里,抬起眼眸时正好对上了后面人来不及收回的专注目光。 两个人的对视十分短促,几乎是下一秒卡卡西就错开了视线,他不去看灯光下那双湿漉漉而无害的漂亮瞳孔,它太亮了,带着淡淡的忧郁看向你时,仿佛是有一面镜子,照射出了他愚蠢的所作所为。 “抱歉。”因此他压着嗓子说出了结束语,像来时一样走回了巷道。 君麻吕动了动脚趾,冻得僵硬的神经传来一阵阵刺痛感。他学着带土的样子向手心中哈气,热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雪花融化的小水珠挂在了垂下来的长而卷翘的眼睫上。 ———— 即便是到了入睡的时辰,各家各户也洋溢着未尽的喜悦,那些谈笑声却好像隔了很远才遥遥地传过来,听不太真切。 热水泡过的手和脚很快就暖和起来一点,换过睡衣的君麻吕平躺在床上,在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纹路,桌上的小兔闹钟,秒针走过的声音,屋檐上积雪滑落的声音,雪夜是如此静谧而美妙。 “快睡了,君麻吕。” “明天开始放假。”所以说可以晚睡的。 背对着他侧躺着的女孩动了动,“……今天君麻吕看到我哭了吗?”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但在狭小的卧室内却显得十分清晰。 “琳哭了吗?”带着独特金属质地的声音,紧接着询问道。 “…我没有哦。” “那我就没有看到哦。”君麻吕拉了拉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褐发女孩也平躺过来,只是脑袋依旧蒙在被窝里,“……这么怕冷,还要站在外面等我,你是大笨蛋吗?” 她干巴巴的责怪道,却没有什么底气。 君麻吕眨了眨眼,他慢慢地转过身,面朝着姐姐大人的方向,“可是……” 琳听见小孩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那种原本鼓着嘴,又无奈地吐出来的感觉。 “我没有要等琳哦。” 又一块积雪从屋檐上掉下来了。 “我只是觉得琳需要我等……”咬着软软的尾音,他如是说道。 ———— “……突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真是的,”旁边的被窝动了动,女孩沉默着抱住他纤细的腰身,脑袋也埋进小孩暖乎乎的颈窝里,紧接着她抽了抽鼻子,闷闷地说道,“还有哦……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直接就叫我的名字。” “你这样动,冷风都灌进来啦。” “……” “不过没关系。” 第38章 第5章蛇与乌鸦 第五章蛇与乌鸦 花店的老板是一个姓远山的老奶奶,平日里就住在阁楼上,很少走动,貌似亲属并不多,身边只有一个比琳大几岁的侄女。可惜侄女对开花店不感兴趣,整天想着当忍者上战场,所以才请了琳过来帮忙。 琳只是偶尔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侄女,两个人连一个像样的照面也不曾打过。主要是这个女孩子每次都行色匆匆的模样,炸马尾,高腰裤,看上去干练且不好接近。 她有好几次想鼓起勇气和对方搭个话什么的,但都未成功过,到如今甚至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这对在学校人缘超好的野原琳来说的确有够挫败的。 领着弟弟与远山奶奶打过招呼,他似乎是很受老人喜欢的那一类型,临走前手中还被老人家给塞了一包金平糖。 站在店内向外望,早晨来时的小路上,一大一小的脚印在雪中清晰可见。 说起来小君的靴子不太适合走这样的路呢,望着换上雪装的街道建筑,琳的思绪发散开来。 要买新鞋了。 灰绿色的短靴上的小兔子可爱是可爱,但鞋跟毕竟太浅了,走在雪地里雪容易落进去,融化以后弄湿袜子肯定特别不舒服。深筒靴就很好了,可惜…没有翻出来的毛茸茸的可爱装饰。 她观察的仔细,果不其然,等固定好门回到柜台后,君麻吕已经坐在了一张小板凳上(他对这种凳子很有好感),两只短靴整整齐齐放在一旁,原来除去袜子,扎进靴子里的裤腿也都半湿半干了。 “果然还是太少出门了~”撑住膝盖半蹲下来的琳揉了揉小孩发顶,“一出门就发现状况了呢。” 店子里备着暖炉,只是放在花草旁边不好,一直也很少用,琳将它提远一点,放置到柜台后面,这种炉子在这种季节很受欢迎,大概只有小孩膝盖那么高,内里放木炭,烧起来烟比较小的那种。 将小靴子放在旁边,野原琳蹲下/身卷起小孩裤腿,又除下袜子搭在靴子上。屋里还是有些冷的,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想从家里带个小被单,带个小枕头什么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会儿,街道依旧冷清,偶有几个同样放了假的小孩子在雪地里追逐打闹,原本平整的雪地上现在已经布满了脚印。料想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什么人进来买花了。 再回头来看自家弟弟,小孩带着倦意揉了揉眼睛,“有点热了。” 炉火照得两个人头发都是金灿灿的。 他向来怕冷,也怕热,时常要人在身旁照顾,褐发少女习以为常,凑过去帮他脱掉外面的蓝色小袄——厚厚重重的一件,在屋里穿着的确是挺热的。黑色围巾散乱着,两头全绕到背后去了,拼接式白色针织衫的领口也散开来了,露出泛着可爱桃粉的奶白色的脖颈。君麻吕低头将围巾解开,放到身前的柜台上。 “不行,围巾要戴着的,风灌进衣服里,很容易着凉的。”替他挂好外衣,野原琳接过围巾,不容置喙地重新围在小孩肩上。 她的手对于他来说暖和得有点发烫。 但他强行压制下这份由触碰带来的不适,任由对方打理。少女的目光专注而认真,淡色的睫毛好像撒上一层金粉。 君麻吕突然很想去摸一摸。 但没等他付诸行动,琳已经直起身来了。她在花束旁拿过一把伞,此时君麻吕才注意到这里被鲜花所簇拥着,不仅是店门口那里,柜台那里,连后面的楼梯上都装饰了许多小白花。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被人点了点额头。 少女收回手指,“我要过去山中家那边拿几盆新花,小君在店里好好呆着,我马上回来。” “又要下雪了吗?” “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呢……虽然用不了多长时间,但还是带着以防万一吧。” 这句话说的没有错,她刚走没一会儿就开始下起雨来了,好在店外有遮雨的木制帘幕,雨才没有被吹进来,炉火旺盛,也驱散不少寒意。 君麻吕是极讨厌雨的,平日里沾都不想沾上一点,连带着雨的声音也很讨厌,此刻已经贴着柜台,缩在角落里。他低垂了眼,注视着店里的花草,有细小火星被风吹起来,不过马上又迅速灰暗下去。 但很快就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双双站定在店外檐下,其中一个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将过来,是一个与琳差不多年纪的少女。 “老师你先进去,等雨停了再说吧,贺礼由我送去,不必担心。” “那就麻烦你了,红豆。” 那另外的一个男声低沉而沙哑,裹挟着湿气。 明明身处融融炉火下,君麻吕却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御手洗红豆护住卷轴,很快就消失在雨帘中。黑发男子取下斗笠,暴露于空气中的是一张年轻、苍白而妖气横生的面孔。 他迈步进来了。 并没有四处张望,只是略微转了一下眼睛,黑发男子便径直在一束开得正艳的花下坐下,雨水顺着衣角滴滴嗒嗒地落下来,在他脚边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那位置正好与君麻吕相背。因此当他转头,目光转见那里的小孩时,好像是才发现他一样,“我打扰到你了吗?” 君麻吕趴在柜台上摇了摇头。 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地上那滩还在缓缓蔓延的水渍中,一条细长如蛇的水痕沿着木板之间的缝隙消失在花丛阴影下。 —— 手中攥着的糖已经有了开始融化的倾向。小粒的星形糖果在透明糖纸下有着金黄色的色泽。君麻吕低头看着那些廉价的糖果。是与屋中男人竖瞳一般颜色。 同水门老师纯粹明亮的发色不同,这金色浑浊而厚重,层层叠叠,叫人看着不舒服。 琳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掉了,并没有等雨停,顶着渐弱的雨势出的门。他一离开,室中压抑的气氛才稍有回升。 褐发少女的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宇智波族人,这是君麻吕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宇智波的人,衣饰服饰大多都是统一的黑蓝色,面容肃整矜持,却不会过于讨厌的那种。 “婚礼所要用的花昨晚就送到了,都在后院的花屋里。”少女将手中装花的袋子放下,又收起雨伞,礼貌道“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把它们搬过来。” 原本就堆满花的店铺里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拥挤起来,领头的青年连忙摆手,“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好,就麻烦野原小姐给我们带路了。” 敬语用得文绉绉的,却很符合宇智波族的审美。 琳,琳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 等他们都走去后院,君麻吕这才发现大宇智波里还跟着一个小宇智波,其实也并不算小,卷发小男孩比他还高一个头,继承着宇智波族的优良血统,他看起来既英气又乖巧。 第一次看见卷发的宇智波,君麻吕这样想。不管是宇智波带土还是刚才那几个青年,他们的头发不是炸就是黑短直,但这个宇智波不仅卷,还卷得十分明显。 是天生的,还是后来烫了呢? “天生的。” …… “…抱,抱歉。”无意间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他磕磕绊绊地道歉,甚至在少年的注视下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的,我并不觉得冒犯。”宇智波止水安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小孩果不其然被转移开了注意力,他微低下头,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适当的疑惑之色,赤红色朱砂自眼底隐入尾端,垂下来的如鸦羽般的薄而轻的长睫细软而浓密,下眼睫上是有几分凌乱的上翘着,在奶白色的肌肤上打下细碎的阴影。 宇智波止水在心里叹口气,果然也是天生的好颜色。无怪乎族妹们三番两次在他面前提及到。 当下便打了个哈哈带过,只是含糊不清道,“以前在学校见过你两次。”这边完全是骗小孩了,他一年前就已经毕业,平日里也只是在族中接受系统的训练,少有时间回母校去逛逛的。 君麻吕信以为真。 他周围同龄的伙伴并不多,学校里的男孩子又不大喜欢带他一起,与年纪相差不大的宇智波止水相处起来,竟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好在对方似乎天生就点满了情商。 “真的有那么卷吗?我觉着…还好吧。”一边说着,他走近过来,歪着头去看手指上缠着的一缕黑发。 他对面的君麻吕是跪在凳子上的,两个人隔着柜台,个头是差不多高的,这使得君麻吕能够更清楚地正视到他的整张面孔。 这于他自己是一件很感兴趣的事。 因为身高原因,很长时间里他都是仰着头看人的。 面前少年的身上同样沾染着湿气,他是那样有生气,清新而温逸,眉眼如水墨丹青挥就,只能在轮廓上依稀窥见残存的稚气,眼角长睫好似燕尾,向上勾过一个叫人惊艳的弧度,其余的低敛着,浓密且深邃。眼底肌肤细白,好像打上一层薄光。 与带土有一点点像。 短发柔顺,除了被护额裹得向上的几缕,他说的没错,细看虽然并不直,但也没有太卷。 也许只是因为其余宇智波的太直,所以才显得他的卷吧。 君麻吕点了点头,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膝盖,“搬东西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坐。”他下了凳子,将脚塞进半干的小兔短靴里,盖因一只手里拿着糖,只能用另一只手笨拙的将卷起的裤腿一点点放下来,他的脚踝纤细白皙,被靴子旁边一圈毛茸茸的绒毛衬的玉雪玲珑,蹭开的马尾松松地坠在脑后,随着他的俯身,有几缕银白的发丝顺着肩膀滑落而下。 宇智波止水轻应了一声移开视线,他坐在刚才琳的位置,半湿的衣角垂下来。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的,小孩脚踝上一圈若隐若现如刺身一般淡淡的灰影。 “你手里拿着什么啊?” “是金平糖。” “唔,不用打开,我不喜欢吃太甜的。” …… “花吗?是因为富岳族长的亲事呢,就在这几天了。”宇智波止水顿了顿,“虽然是为了巩固宗族与分家的关系,但两个人能真心相爱,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年目光有些发远,半晌,才好笑地叹了一声,“奇怪,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你本就不会有这些烦恼的。” 其实他这样年纪的孩子说起这种事情来,也的确很奇怪,但两个人都浑然不觉。君麻吕听得似懂非懂,大约只听得进他那段话第二句的后半截。 两个人真心相爱,真的是一件好事情。 “那亲事呢?” “亲事?唔……这个算是一种仪式吧,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宇智波止水摊开双手,“举行的一个仪式,有了这个见证的话,他们就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君麻吕看着面前人摊开的手心,他生得乖巧,安静听人讲话时简直要把人给萌化了。 “我和琳——” “咳咳,不是,”黑发少年一呛,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你和你姐姐是不行的。” 外面雨声渐止,搬花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过来了,他回头看了几眼,“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可以成亲的,你年纪还小,不着急这个,”然后又站起来,“总之别多想啦,我先过去后面帮忙了。”在族人们的打趣声里,他朝君麻吕挥手,迈步迎了过去。 第39章 第6章冰冷之海 第六章冰冷之海 这个冬季的婚礼很多。除却宇智波族,日向家也出了亲事,他们都是村中数一数二的大宗族,甚至有不少其他国家的人也前来祝贺,就连火之国大名也送来许多贵重的礼物,以示注重。 那些由一辆辆牛车拖来的礼品引来许多人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但在宇智波族内,望着拉进来的珍贵华美的物品,气氛却并不怎样热络。 “以往可都是亲自来的啊,”有年老的长老慢悠悠的敲了敲烟枪,貌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年轻的族长。 男人端坐于廊下,浑然不觉一般,闭目聆听着旁边人的报备,等那长长几页的礼品单念完,他才睁开眼微偏过头出声道,“木叶的金色闪光呢,上次,差你去询问时,他们的回答是什么呢?” 这样的玩笑称谓让长老不喜,此刻却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呷着烟嘴,耳朵已经竖直了。 位于族长身后,穿着常服的卷发少年愣了愣,有几分尴尬的回答道:“波风大人是让我告诉您‘竞选结果就要出来了。’”难道他与漩涡大人结婚还需要通过竞选吗?想起说话时那张俊美而意气风发的面容,宇智波止水有些不大明白这位大人所给出的回答。 至于这个,也没有人会像他一个孩子解释了,竞选的确是有的,但并非是什么结婚对象的竞选,而是这个村子,继千手、猿飞后的,四代目火影的竞选。 波风水门,他既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是已经胜券在握,事业爱情两得意了。 宇智波富岳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手边,那里放着一卷普通无奇的卷轴。 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物件,却记载了众多血继家族的秘闻。它于几天前的一个雨日里,由一位少女冒雨送来,少女似乎并不清楚这张卷轴的珍贵性,宇智波富岳起先也不太在意,只是以为记载了什么特别的忍术,直到礼貌性、象征性的打开看了两眼之后…… 只可惜她的师父这次大费周章的拉拢各方,结局却注定要失望了。 他心里这样想,却的确是有点冤枉大蛇丸了。这位草薙剑的继承者对血继方面向来涉猎广泛,身为名动天下的三忍之一也从来不屑于去讨好其他势力,只是宇智波富岳与波风水门共事已久,感情上更偏向于后者,前者乖张孤僻,两相对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因而才有了如此猜测。 神社那边已经有人过来催促男主角了,年轻男人单手撑着木板直起身,院外就又有人走过来,宇智波富岳穿鞋的空隙里抬头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我不是说过了吗?除了大名那边,其余家族的人过来都不必通报。” 除了火之国大名要周旋一二以外,其余人倒真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那位族人摇摇头,急忙解释道,“并非什么其余家族,是村外有族人观测到,那支行径过来的队伍,挂着的旗帜上所绘……好像是辉夜族的族徽。” ‘辉夜族啊…’宇智波止水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屏蔽掉周围沉凝的气氛,‘据说它是在水之国那边,离火之国不知道有多远,千里迢迢地跑过来,还真是很特殊呢……’ 这个宗族与宇智波族一样从战国时代屹立至今,虽然许多人都说这其中大部分因素应归咎于其先祖身上。他们的血继——尸骨脉,强大而不稳定,有着严重且致命的缺陷性,要不然也不会至今都蜗居于混乱、贫瘠的水之国,少有耳闻。 但真正的大宗族对于这种传闻却往往都是讳莫如深,甚至于叱之以鼻的。 那么,这个一向神秘而低调的古老宗族,此次前来,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呢? ———— 宇智波族、日向族甚至于木叶高层都因为这个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而活动起来时,君麻吕却不得不因为这次的婚礼而活动起来。 他初来木叶忍村时,就同许多战争孤儿一起暂居于冰川神社,虽然时间并不长,但偶尔有大型仪式,仍旧还是会回神社帮忙,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结婚仪式就是了。 宇智波神社荒废已久,而宇智波族又一直是履行着神前结婚式的传统大族,族长的婚礼更是如此。于是供奉着素盏神的冰川神社就变成了目前最好的选择。 神社主人是前一任主人的儿子,也是与波风老师同一届的校友,村中少女成人礼就是由他一手操办,包括未来的琳,现在的玖辛奈小姐也是。 有一次闲谈时提到过这个话题,玖辛奈兴致勃勃地拿出照片来给他们看,除了节日里必穿的和服,最让她满意的是红白色的巫女服,她也的确十分衬这个颜色。照片上的少女绯袴白衣,长发系作马尾,于椿树下垂首而立时,满天日光都显得柔和起来。 这使得拿着照片的琳,留长发的决心更加坚决了,在一次任务里,她好不容易养到的及肩的头发都给火遁给燎了,害她心疼了好久好久,也正因如此,使得君麻吕剪短发的计划也被牵连着泡了汤。这几日呆在店中,因为发型的缘故而被许多客人错认为女孩子,让他自己也对自己发了好久的闷气。 故在面对同样喜欢长发的神社主人——早川大叔时,他全程都是臭着脸的。 早川大叔年纪并不大,因为常年蓄着小胡子,所以看起来比波风老师老很多,他十分宝贵这个胡子,凭借与众不同的胡子还引来了许多女孩的青睐呢,只是他的父亲,并不希望他太早成家,是害怕影响到了照顾神社的工作。 “我要是有女儿了,天天这样给她扎辫子,多好。”如是说着,早川大叔将编好的银白色长发盘入纱帽中。 君麻吕对此充耳不闻,直到对面人絮絮叨叨地提到仪式中要注意到的事项,他才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了点头,交代完,没一会儿便就取了立乌,趴到窗户旁边去了。 庭院内银杏的树叶落了一层又一层,注连绳上挂着各种各样吉祥的饰品,宇智波族的新娘天还未亮时就已经来到神社,新郎现在才姗姗来迟,披拂着寒露由几个近侍簇拥着走进来。 屋里早就挂好了,今日要换上的袴与羽织,后颈下的背上、袖口、胸口处都一一绘绣着宇智波族的族徽。 早川往小孩手中塞过一个橘子,上前迎了过去,宇智波止水早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人,对面人换上了蓝白色狩衣,袖口、领口的鹤纹被压出几道折痕,此时见了族长也不拘谨,双手捧着橘子微靠在软榻上坐着,本想打个招呼的念头也在小孩一手托着橘子,一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动作中消散了。 ‘还真是个小孩。’ 新郎的礼服穿起来没有新娘的白无垢那样复杂,披上黑蓝色羽织,系好面前的白绒球,早川大叔就提着君麻吕两肩,把他放到了地上,“小鬼,好好跟着大人走知道吗?我要去和乐队汇合了。”宇智波的族长大人在一旁点头附议,没有忍住,装作平常地揉了揉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孩发顶。 君麻吕看了他一眼,把立乌重新戴回去了。 ———— 被雪覆盖的竹林比起夏日多了几分肃穆与宁静,其间的青石小路早已清扫得平整而干净,队伍就由这里经过,前往主殿。 早川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拿着各色乐器的乐人,一对新人站在队伍中间,在巨大的华盖下、悠远低沉的乐曲中缓缓前进,君麻吕和止水站在后面一点,他提着狩衣的裙摆,防止木屐会卡住在石缝中间,止水看得心惊胆战,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扑倒在地上了,在这种纠结的心境里,等候在前殿的人群已经隐隐可见。 两个小孩都下意识的在其中寻找起来。与新人关系较近的亲人皆穿着正装,黑发且俊美的宇智波族人在华美的正装加持下格外突出,君麻吕刚看到难得严肃一回的带土,早川大叔就走到了队伍后面,牵着他穿过人群,拾阶而上。 仪式上有许多地方都需要他恭候在一旁,端酒,端梳子,端誓词、玉串。 等到快要进殿时他忍不住回头看,除了早川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动作,所有人都在好奇着祝福着那对缓缓而来的年轻的新人,银杏发白的叶子在梯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在乐曲中,一切静谧无声且庄严万分,后面队伍的脚步较慢,这也给了他准备的时间。 君麻吕长睫微颤,他想要收回目光,停滞在一处却又动弹不得——是远一点的白色石桥,一架车辇被许多白色衣服的忍者簇拥着,他们是那样不起眼,却又那样鲜明。帘幕被拉开大半,一位年轻的夫人半倚着车身而坐,她的大半张脸都是掩藏在笠帽上垂下来的纱布后。 但君麻吕却觉得,她就是在看自己。 那种感觉如此强烈且笃定,以至于他差点一步踩空,幸好早就注意到这些的早川先生双手伸进小孩腋下将他整个举起来。 吓了一跳的君麻吕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眸,脸上的表情无辜还残留着些微怔忪,早川先生硬生生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小鬼,有些无奈地打趣道,“用不着看得那么专注吧,迟早会轮得到你的呢。” 偶尔辉夜君麻吕会想起以前的事,端坐于冰冷之海,从倾泄而下的满天星光中窥见自己纤细仍稚嫩的手,他缓慢地转动着手腕,以便于更好的打量。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永远轮不到他的,只是那个时候所有人,包括他,都不曾想到。 ……谁会想到呢? 第40章 第7章两层咒印 第七章两层咒印 等宇智波族长与他的妻子互换完婚戒,这场过于宁静且庄重的结婚仪式才逐渐接近尾声。当然,这只是对这对新人而言,亲族们是从现在开始结盃互饮清酒以示庆祝的。当然乐队以及神社人员也得到了丰盛的款待。君麻吕对于这种热闹向来是回避的,但出于礼貌,并不能提前离场,他便一个人在外面捡银杏树叶。 山中的冬天总是暖和一些,即便天气看起来阴沉沉的。宇智波止水隔着栏杆招呼他去吃点心,君麻吕捧着树叶摇头,自顾自下了围着树的花坛,他沿着注连绳走,木屐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神社的水井——在走廊转角向前一点的地方,路过一个大水缸时,小孩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他将叶子收进衣服里,双手攀着边沿,微踮着脚向里面看,那里面空荡荡的,长着青苔和枯草。 睡莲和金鱼都不见了 那些鱼一点都不怕人,听见动静就都浮上来,张合着嘴巴求喂食。小孩子们觉得有趣,又将它们一个个按回到水里,于是它们就暂时知了教训,在水里东躲西藏,一阵子是不会上来的。 可惜这种生物实在又蠢又笨,等到下一次,它们听见动静时,就又会故态复萌,争着抢着浮上来。 君麻吕从不凑这种热闹,他讨厌水,而且觉得……实在可怜。 每一次都充满着希望,换回来的却是戏弄与压在头顶的手指。 他松开手,脚跟碰回到地面,衣服里一直藏着的小橘子就掉了出来,君麻吕低头去看,便见那个由早川大叔一手交给他的黄橙橙的橘子一路向前滚,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直到那个橘子磕到了一个人脚边,在原地打了个转,终于停了下来。 刚才石桥处的那架车辇停在了那里,几个浑身雪白的侍从站在旁边,而门帘是紧闭着的,看样子应该是要从这里穿过去。 君麻吕扶着水缸在原地蜷了蜷脚趾,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好在橘子旁边的那位侍从并没有计较什么,反而在他迈开步子时就已经偏开来,走到了另一旁。等他捡起橘子想要退开让路时,便见车厢门帘被人从里面缓缓地揭开来。 “夫人!”刚才退到一旁的侍从低声的像是警告一般呵斥道,但绣着花竹云月的帘布依旧缓慢且坚定地被一只素白的手挽到一边。那个婚礼开始时在石桥上遥遥望着他的女子跪坐于车中,一双蓝绿色的双眸,目光隔着笠帽上垂下来的一层纱,落在他的身上。 他们靠的很近,所以对方面上那层纱布并不能起到什么遮盖的作用。 直面一张酷似于自己的脸是怎样一种感觉? ———————— 宇智波止水没能找到君麻吕,他对这个大的过分的神社实在陌生得很…… 富岳族长正与波风大人把酒言欢,等他们谈话完了,就会顺带着把君麻吕送回家,因此他必须要在这之前将小孩带回来。 他一个人时便总喜欢胡思乱想,想到早上对方那困顿模样,便疑心这小家伙莫不成睡死在某个角落了,又或者是……总之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且越来越离谱了。 等他一个个想完所有可能的原因,走到再不远便回到族长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手脚僵硬,额角一片冷汗了。 “…止水?”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卷发少年向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倒了回去。 君麻吕站在他刚才路过的一处转角,在八角盏铃下,双手垂下拢在袖中,有些不安地望着他,见他走过来,又马上低下了头。 宇智波止水原本心里一大堆询问的话便都不记得了,他也想低下头去看小孩的表情,但始终觉得不大礼貌,最后只是沉默的扶着面前人的肩膀,顺着袖管向下,将他微蜷着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那纤细可爱的指头,先是拒绝性的收拢,又慢慢松开来。 两人一时静寂着,君麻吕没能抽出手来,察觉到了什么的止水抬起他的手平摊开,他抬眼去瞧时,正撞见对方水墨描画般舒展开的眼睫,像是被灼伤一般他偏过头,就听见少年波澜不惊的声线响起,“就知道你迟早会摔一跤的,看吧,手都伤成这样了,”接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取出储物卷轴。 少年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处理着那处擦伤,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小孩,见他眸光里,像是庆幸,又盛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忧郁,宇智波止水心中一堵,垂眸想到。 为什么像你一样的人都会有事情闷在心里? 你不需要为家族处境而忧虑,也不会因自身所担负的期望而感觉压抑。你现在该烦恼的只是每一天,该吃什么好玩什么好,天生该快快乐乐的人,为什么也会露出这样的郁意? 宇智波止水在心底叩问着自己,手上不察,力气就大了几分。君麻吕见他抿成淡淡一条线的唇,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从小到大从未遇见过如今这种局面,心中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委屈。也不知是哪里惹到止水了,明明只是摔了一跤而已,而且摔跤也不是他所乐意的啊,本来就已经很痛了。 等宇智波止水反应过来时,他眼中又积蓄起泪水来,又乖又可怜地站在面前,目光却始终是落在别处的。 眼角绯红,碧色眼瞳如水洗晴空,湿漉漉小鹿一般的。止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心中懊恼,下意识地低下头亲了亲他小小的手心,呼吸喷薄在上面一点的伤口处,驱散了些微炙痛感。 在亲完之后,少年脖颈上便马上泛起淡淡的粉色来,直至触及小孩仍旧澄澈还透露出一点“原谅你了”的意思的眸子时,才稍稍安定一点。 他暗想着,‘是啊,自己刚才脸红个什么,他还是个小孩子。’ 特别还是一个男孩子。 等回到金发青年那里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隐瞒了这件事。屋里波风水门乐呵呵地同宇智波富岳告辞。 “我就不打扰你与尊夫人了,”族长大人身旁已经换上常服的女子脸色微红。 只是对方面容俊逸,话语中的调笑意味恰不会过分,但族长大人依旧还是用自己淡淡的目光朝他瞥了一眼,安抚性的伸出手握住自家夫人交叠在身前的小手。 波风水门心中促狭,面上也带出来一点,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掀开门帘,笑着朝宇智波止水点了点头,便领着已经换过鞋的君麻吕回去了。 .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出了鸟居,眼前便是一条长长铺展而下的阶梯,夹道两边高耸的遮天蔽日的树木与神社中银杏树一样,它们已经有了几百上千的年岁,虽然现在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但抬起头望去,依旧还是会为这萧寒峥嵘的一面所震撼。 山中的空气里带着丝丝凉意,叫人精神一振。为了照顾君麻吕,波风水门放慢了步子,他有意背着小孩走,但见对方四处打量得正认真,便搁置了念头。 自上次分别以来,他与玖辛奈便留意起封印之事来,这种恶毒的咒术前所未闻,只能联系所学一二达到个一知半解的地步,也不知能从何处查起。 这事瞒不了太久,也不能瞒,但起码要有了眉目之后再告诉他们姐弟,因此必须要加快进度了,只可惜他近日根本空不下来,参加完好友的婚事便匆匆往回赶了。 身后是掩映在树杈中绰绰约约的神社,现在回头就只能看见其顶如龙一般的蜿蜒,前边路上立着三个并排着的石地藏,三个石地藏,一个捂着眼睛,一个捂着耳朵,一个捂着嘴,象征着佛教中的“不看”、“不听”和“不说”。 这三座石地藏是神社建立之时,由一代目火影送来的,在神社里还放着一代目与当时神社主人的合照,这里就是所在背景。 不管是在暴雨频繁的季节,还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上山下山的孩子们都会在石地藏头上盖上蒲扇般的大树叶,说是为地藏菩萨遮风挡雨。 石像上该积着雪的,应是来参加婚礼的人中有人扫过了雪,还在顶上放着一只垂着细白纱布的笠帽。君麻吕觉得有趣,拉着水门的衣角示意他看,又取下自己头上的乌帽子凑过去,搭在了笠帽上。波风水门没来得及阻止……他心疼了自己的同窗几秒,朝走过来的小孩矮下了身。 “上来吧小神官,再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被称呼为小神官的,刚丢掉了自己帽子的君麻吕红着脸爬上了他的背,一只手首先搭在他的肩上,一只手拿着彩绘五骨小扇伸出到他的面前,“早川大叔给我的这个还没有丢……” 他这不叫解释的解释没有多少底气,自己都说得虚虚的。波风水门看出来这小孩对早川有多不感冒了。 其实水门称呼的也没有错,早川老早就有心思培养君麻吕继任神官了,只可惜这个心思,怕是泡了汤。 如今他也看到小孩手上伤痕了,这种擦伤并不严重,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是新伤口,处理的人大概、一定就是止水。 金发青年就顺势鼓着嘴帮他吹了吹,“好好收着吧,这蝙蝠扇我要他都不给的。”君麻吕被他吹得痒痒的。 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他背上,闷闷地念叨,“那就给水门好了。” 你得有 多不待见他啊。 波风水门可以为这事心疼早川一分钟了。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维持多久,便有些凝重地松开托着小孩的手,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君麻吕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只以为他是想要看看自己手中纸扇,抬起垂着的手递过去时,青年却是握住了他伸出的手腕。 那里同脚踝一般,有着淡淡一圈刺身一般的花纹,细看之下,却是由一个一个黑色勾玉连接而成,活像一条细锁链。 第41章 第8章小原樱纪 第八章 最好的花期就要来了。 从三月(弥生)到五月(皐月)逐渐北上,温暖的水之国二月(如月)末左右,道路边的樱树就陆陆续续开始吐蕊,而寒冷一点的国家五月才慢慢显露春色…… 可是让带土由花見、桜吹雪想到风雅,是很难的一件事。他似乎特别容易招毛毛虫,开花的季节对他来说就是惊吓的季节。 但奇怪的是,止水也对这种小小的可爱的花朵不感兴趣,在他看来,樱花与椿花一样,对于武士而言,都有着不好的寓意。 一队队商旅涌入了木叶,在这样战乱的时段,生意也只会在休战期稍有起色,等君麻吕反应过来的时候,巡游歌舞伎的舞台,已经搭好了。 . “啊,好厉害,又有女孩递来邀请呢!”日常清理信箱的琳从牛奶广告、补习班广告中抽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笺来,“上一次是小绘,这一次是谁呢?” 她放大一点声音,状作疑惑地拢起食指放在尖尖的下颌,被火燎短的褐发已经长长一点了,剪齐在耳边,已经有了明丽的韵味。 楼上木板传来哒哒的声响,不一会儿,还在穿衣服的银发小孩抱着卫衣从楼梯口探出头来。 他前几年对这种事情还是很懵懂的,收到了情书什么的也只会害羞的道歉,完全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现在依旧害羞,却又多了几分恼意。 班里的男孩子见到有女孩和他搭话都是必定要起哄的,次数多了,他就很避免甚至抵触和同龄女孩接触,害得小女孩们伤心了好长时间。 琳心中莞尔。小孩子们之间的好感试探实在可爱,她是信心对方能很好地处理这一切的,但是果然,每一次看到这样苦恼的他真是有趣极了,一点都不会腻。 银发小孩试图凶巴巴地看着她,在她要念出信上署名之前就出声道,“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呢。”大概是因为刚起来的缘故,头上都翘起来了一撮头发。 ……可爱死了! 心里在为她打call,但表面依旧保持天然模样的姐姐大人曼声道:“诶,小君不打算亲自去看看吗,毕竟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再说了,一个人去看歌舞伎多逊啊。” 似乎是被问住了…… 君麻吕有几分呐呐,他踮着脚扒着栏杆,此时只露出一双纯粹的,在阳光下透着蓝的翠绿色眼眸。 “女孩子不行的……”原本因为跑过来而泛着薄粉的脸又加深了一点,似乎是很丢脸的事情一样,他细声细气地嗫嚅着,“他们说和女孩子一起玩,会变得越来越像女孩子,不能让森他们小看……” “所以呢?” “嗯?” “那么,决定好一起去的人选了吗?”将信件分类放好,琳取下围裙,“不知道身为女孩子的姐姐有没有荣幸陪小君一起去呢?” 正在努力将卫衣下摆从肩上拉下来的君麻吕眨了眨眼睛,“可是花店的工作?” “偶尔请假也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的嘛,”褐发少女同样冲他眨了眨眼,“短发的姐姐大人可是相当有男孩子气概的呦,绝对,不会让小君被小看。” ———————— 出身水之国,在巡游歌舞伎旅团中担任女形的演员——小原樱纪,即便是在火之国也有着相当高的人气。 沿着观众通道入场,除却本土的居民,居然还有许多其他国家的粉丝,不远千里,通过木叶的层层检察前来的。 坐在由头上系着“樱纪命”白色布条的外来观众里的木叶居民,无不产生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恍惚感。 “也对,毕竟小原大人是第一次来这里。” “虽然《羽衣》已经看过好多遍了,可每次见到小原大人的天女登场,还是会有全新的感受。” “说起来,真是羡慕野目大人呢,能够和小原大人一起工作。” 君麻吕也只在前几日与琳一起见过这位……小原大人。远远的一瞥而已,看上去对方只是一个苍白而纤细的普通男子,面容秀丽到寡淡。 他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前来的观众里有不少熟人,甚至在不远的坐席上发现了冲他招手的早川。 直到旁边系着“樱纪命”白系带,手拿荧光棒的中年大叔摸了摸他的脑袋,“快点坐好,表演就要开始了小鬼。” ……有胡子的人都是这种性格吗? 旋转舞台前所挂帷幕一点点被拉开了,背景上绘着松枝奇石,而在角落手持三味,短笛的乐人们开始演奏,主角之一的渔人登场了。 脸面由特殊颜料涂为纯白,年轻男人梳着江户时代的发髻,他一边顿挫吟唱着,手中拿着代表渔具的竹竿,身体重心向下,双腿微微屈起,宽大的衣物恰到好处遮盖了“平安步”姿态的短处。他于是一步步走到台上正中,和着鼓声,似踏在人心尖上一般优雅而奢靡,古老的传说随着他的走近,似乎正一点点揭开面纱…… 一时台下一片静寂,只有大叔的荧光棒在发着微弱的亮光。这时候,正准备捕鱼的渔人已经发现了挂在松枝上的金色羽衣。 君麻吕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强忍着回过头的冲动,伴随着一路的“对不起哈”“真不好意思啊…”宇智波带土挤到了他的后座。 “啊……还好还好不算太迟。”瘫坐在位上的少年小声嘀咕着,马上注意力便偏倚到前座上。 没过一会儿,君麻吕便感觉到了,有人在后面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 他却并没有回头,乐声渐渐低下来,直到消失不见,连舞台灯光也为了突出花台上的人而暗了下去,在这个观众席位之间的特殊通道上,小原樱纪所饰演的天女登场了,他穿着长而华丽的樱色和服,长袖长摆,散开垂在地上时犹如鱼尾一般,而他便着窄窄的裙装,四平八稳却又仪态万千地迈开了步子。 被称为歌舞伎瑰宝,梨园小原家族出生的男子,在他涂上唇釉,勾画出深邃的眼线,眼波流转,摇曳生姿地从你身旁走过时,没有人会把那个苍白纤细的形象与他联想到一起。 从发梢到指尖,从微挑的眼尾,至恰到好处的唇角,似天上华光,耀耀然其辉羽,触不可及,他低低地唱着,依旧没有伴奏,如从冰天雪地走到了,春暖花开。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与华贵,扑面而来。 若说野目是以声势步步营造出气势,那么到了小原樱纪这里,声响反而成了累赘。他美如阳春白雪,声如杜鹃鸣泉,站在那里,便是叫人移不开双眼的风景。与他对视,更是叫人心神摇曳,幸而天女从始至终也只是远远投过来轻飘飘的一瞥。 这种美,媚而不妖,内敛却高雅,是极其符合歌舞伎坏境的,无怪乎能出名走红得那么快,他是为此而生的,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小原樱纪已经走到了正中央,他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谈得上慢,但所以人都觉得太快了,快得仿佛他只是突兀地登场,而从未移动过。 君麻吕静静地看着,这种盛到极点毫无余地的美,让他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女性的美丽。 可是马上,他便感觉到肩膀又被人给戳了一下。 “……”银发小孩慢慢回过头。 宇智波带土,年轻的宇智波族人,优秀的忍者大人,未来的火影,侧脸对着他,敛着眉睫,羞涩而妩媚而…妖艳地冲他抬眸一笑。 这是在学习天女登台的惊艳一瞥。 君麻吕很给面子地笑了。 只是刚一发出声音,他便慌忙地双手捂住嘴巴,好在乐声已经响了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 见他笑,黑发少年便不再保持着“妩媚”的笑容,在庄重严肃的乐声里,他挤眉弄眼地做着口形,‘你姐姐怎么不在啊?’ ‘她和玖辛奈大人一起坐的。’君麻吕放开手,几点泪花沾在银白色的羽睫上。 因为带土的一打岔,渔人与天女的初见就这样被错过了。不过接下来君麻吕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饰演渔人的野目先生会被那么多人羡慕了。 正直的渔人先生愿意奉还天女的羽衣,而好奇又十分害羞的天女开始试探着接近青年,他走进跪坐着的纹丝不动的野目,但往往前进一步,便后退一步。腰肢款摆,步步生莲,行走间有种无声的静美姝丽,眉目清纯如小鹿,顾盼生辉,娉娉婷婷。这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似蛛丝缠绕心房,将情节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他听见旁边的大叔,徒手掰断了一根荧光棒。 而一开始就坚持不懈打搅他的带土已经完全没有声响了,君麻吕偏过头,黑发少年四仰八叉的,果然是已经睡着了。 第42章 第9章云上绝间 第九章 演出结束后,观众们陆续离场。 “没关系,可以自己回去的,带土也会送我的。”与琳,玖辛奈告别。君麻吕转过身,被赶出来的、依旧睡眼惺忪的带土迷茫地张了张嘴。 君麻吕示意他蹲下来一点,“我想要小原先生的签名……”他走近少年耳朵边悄咪咪地说道,末了,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普通人要不到的,可是带土一定能要得到吧。” 宇智波带土心中一跳,他脑中嗯啊了一声,心想:果然是没有办法呀,被琳的弟弟这样认真地单独委托,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呢。 但谁让他这么厉害呢,毕竟以后可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啊。 . 他带着小孩把整个后场都给转了一圈,虽然并没有写轮眼的加持,但在忍校里学到的伎俩,对付普通人也是足够的,奇怪的是后台里根本就找不到小原樱纪本人。 被现实强行装逼失败,两个人只能原路返回,旋转舞台前的帷幕并没有立马没有撤下,这是因为明天、乃至未来几天都还会有演出,巡游歌舞伎剧组会在这里停留小半个月。 灯光已经熄灭了,宇智波带土抱着君麻吕穿过一排排坐席,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半掩着的帘幕半拉上去,些微光线从缝隙里倾泻而出。 “小原大人还在那里吗?”君麻吕指过去,那里离他们这里隔了数百个位子,几乎是要横穿整个剧场。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但观众席的特殊设计会弱化席位上传出来的声音,只要不上台,站在台下用平常音量说话,台上人也是听不见的。当然,专门设置在观众席位旁边的花台例外。 这么远,宇智波带土其实是不想过去。 越过花台,台上的声音便越清晰,君麻吕把头埋在他胸口,几缕薄而软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脸颊两侧,黑暗中他的眼瞳如翡翠一般,有着昳丽靡绮的光泽。 “是小原大人。”像是确认了一样,银发小孩眼中神采更为生动,宇智波带土一时看着,没有回神过来,小孩已经推开他的手,扶着旁边座椅的椅背下来了。 从迤逦而下的幕布间,小原樱纪依旧一身樱粉色盛装,他已经披上了金烟色的羽衣,一头漆黑长发披散而下,在零星昏暗的舞台灯光下,有着墨绿色的幽寂光泽。 他跪坐在地上,身形是柔弱而端正的,如春日里绽开在枝头的第一抹花苞,盈盈如许,美不胜收。小脚隐约藏在衣摆中,这又是不端庄的,“她”是神女,是不该犯这种错误的。鸣神上人于是诧异又有些生气。云上绝间姬端着酒展,在上人的目光下垂下纤长的羽睫,小原樱纪的脸上敷得那样白,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害羞了,那种羞意实在是太叫人不忍心了,因为“她”和那些普通的容易害羞的小女孩儿一样的新鲜可爱,可又有一点不一样。 但这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鸣神上人接过酒盏,看着眼前的绝世美女,有些疑惑地慢慢饮下了酒水。 宇智波带土也觉得不对了,但不管怎么说,在别人正在工作时去打搅总是不好的,他迈开步子,几步便抓到了小孩,“我们再等等,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和剧目中一样,云上绝间姬开始起舞,“她”朝鸣神上人下拜,耳后肌肤瓷白细腻如千山白雪,而“她”的头发却那样乌黑,挽起时如云堆鬓,在雨声、在逼仄的北山岩洞,少女以袖遮面,仅露出一双叫人色授魂与的羞中带怯的细长眼眸,着白绫袜的小足探出,露出一点可爱的尖。 “她”开始起舞。 与《羽衣》中圣洁温柔、似春风,似雨露般挽留不得的舞蹈不同。 金粉色的纱衣,如蛇蜕一般从云上绝间姬肩上滑落,“她”手指轻挑,纤长莹白的指上就好似漫过流沙,叫人心中无名瘙痒,好像划过少女指尖的并非薄纱,而是自己砰砰作响的心房一样。 宇智波带土喉中发干,他张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舞蹈,心中升腾起无名的惧意和燥意来,如同他看的并非是一场舞,而是一场 残酷的献祭。 可是台上神女那么娇怯可爱,当“她”转身时,鸣神上人已经喝了一杯又一杯酒水了,他明明一点也不渴,明明他还是个出家人,可他就是觉得应该是这样做,而且他现在也应当站起来,把“她”留下来。 所以他噌的站了起来。 舞蹈戛然而止,云上绝间姬捧袖,发丝略微凌乱地垂在两颊,“她”有些惊讶,似乎并不明白,有哪里惹到这位大人不高兴了。但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是有些得意的,看守龙神的上人已然被“她”引诱着喝醉了。这个时候“她”也应该走了,因为小足的原因,必定是要踉跄又柔弱着跑开的,鸣神上人追不上“她”,他喝的那样多,跑不了几步就会倒下,龙神会因为他的疏忽而被自己放出,天下大旱的局面也会因此而解开。 可是当出家人大步上前,将“她”抱起时,“她”却一动也不动,任由对方粗重的带着浓重酒气的气息喷薄在自己颈间,“她”看上去恐惧、害怕得瑟瑟发抖,纤细的、霜白的双臂伸出,如柳枝般弱不禁风地攀着对方宽阔的肩膀,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又有些…… 喜不自胜。 . 为了方便观众,舞台实际上是有些倾斜的,程度是那种恰好保证演员不会滑倒,又能让观众完整地看到舞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当小原樱纪被野目抱起时,他超越男性与女性的美丽发挥得淋漓尽致,樱粉色的和服已经半褪下来,露出半边瘦削的肩膀,光亮下,他惨白却丰盈,突出的蝴蝶骨打下的阴影隐入衣料里,这个男人挽过长发,动作带着特有的韵味,色/气满满的腰线便又露出了一小截来,他的侧脸秀美,眉间噙着一抹怯意,如荷叶尖上的露珠,颤颤巍巍的,叫人想要亲手为其拭去。 小原樱纪歪过头,让男人能更好的看清他胸前风光,另一只手指尖伸出,由薄唇上抚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他垂着眼睫望着怔怔看着自己唇瓣的小原野目,有些委屈的出声道: “哥哥,我不美吗?” . 早在小原野目站起来时,宇智波带土就已经捂住了小孩眼睛。 少年的手掌很大,君麻吕小小的脸蛋可以给他完全捂严实了,本来就比较昏暗的视野立马只剩下漆黑一片。银发小孩睁着眼睛听了半晌,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眸,挡在眼前的手却好像触电一般嗖的收走了。 ——hexie—— 第43章 第10章我知道的 第十章 ——这里没了—— “这是秘密吗?” “…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琳也不可以吗?” “…绝对不可以…”提及到自己的心上人,黑发少年咽音着,略微提高了声音,可等反应过来,他又开始道歉,“…对不起君麻吕,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让我给你,拿一万次书包,在卡卡西面前出丑一万次都可以!” 他看起来实在太难过了,所以,直到手电筒的光扫过头顶时。常年以来养成的所谓忍者的警惕性才逐渐苏醒过来。 宇智波带土重新抱住小孩,靠回到黑暗里,唇瓣抿成一条苍白的弧线,眉峰紧紧皱起,下眼睫上短而硬的睫毛被哭湿得粘在脸上,除了鬓发间冒出来的红彤彤的耳尖,脸上颜色已经慢慢白了下来,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恐惧与紧张。 君麻吕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趴在少年怀中,隔着衣物以及一层薄薄的肌肉能够感受到掌下那激烈的心跳声,这种奇妙的感觉叫他诡异的平静下来,逼仄、昏暗里,只能看见少年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下颌上还长着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青茬。 “明明听见有哭声的。”敞开的剧场大门处站着两个工作人员,月光倾泻而下,错落着的一排排坐椅拉出长长的倒影。 夜深了。 台上的云上绝间姬以及鸣神上人早已消失无踪,帘幕的缝隙中空荡荡的,背景墙上的松枝假山色彩鲜明,区别于刚才演出时在灯光下的肃穆,于惨白月光照耀中,呈现出触目惊心的质感。 “我也听见了……”拿着手电筒的另一个走了进来,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一滴汗珠滴在了他的颊边,君麻吕注视着别处的双眸收了回来,他仰起头,宇智波带土原本抿起的唇已经分开了一条缝隙,少年咬着后槽牙,神色专注地聆听着对方的脚步。 一步,两步,随着脚步的逼近,灯光停留在头顶的时间越来越长。 长得叫人的心也被扯出很长,绷成一条既细又脆的线。 “可能是猫发春了吧…回去了,这里怪渗人的。”走在后面、没有拿灯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唔…是有这种可能。”前面的人这样说着,脚步并不停,反而一步踏上了花台,他在花台上来回走着,自上而下的灯光几次都是擦着宇智波带土的发顶过去的,“小原老师可真美呀…” 男人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来。 他的语气有三分陶醉的意思,这样说着,似乎几个小时前曾陪着天女走过花台一般。 “……是很美,但毕竟也是一个大男人嘛,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和一个男人结婚的。” 话音落下,台上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他喜欢谁,组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吧。” . 宇智波带土的心跳停了一瞬。 他护着怀中人微微站起,将自己垫在下面,冲进了花台的阴影中。这一步隔着好几排座椅,几乎是一落地,少年就贴住了台壁,一丝声响未有发出。 而就在他冲入阴影的那一秒,没有任何征兆的,台上人走了下来,正经过他们刚才藏身的那那条坐道。 年轻男人沿着舞台的边沿上去,将散开的红褐色帘幕给拉好。 君麻吕动了动肩膀,原本扎在脑后的马尾已经松开了,半边垂在赤/裸的肩上,还有几缕都滑到眼睛前面去了,透过零散的碎发他打量宇智波带土,少年也看着他,但眼中却是没有焦距的,他的心依旧在瑟瑟发抖,既为刚才的事后怕,又为现在的处境所担心,若不是手中抱着小孩,此刻早就打起摆子来了。 似乎是感受到这无声的注视,他涣散的视线才逐渐凝聚起来,既可怜又可笑得朝君麻吕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安慰的笑容。 这可真是…… 君麻吕的心好像被撞了撞,又空落落的没有个着落。 在少年目光注视下,银发小孩扶住他的大腿,先是直起背,然后试探性的含住了他的上唇。 意识清醒之下,唇与唇相碰的美妙之处便格外突出,几乎是立马从脊骨中窜出一束火花来,叫他整个人都有些不爽利。 宇智波带土不敢动,外面人的脚步声还在,只能任由对方像小猫一样慢而缓的舔/弄着他的唇瓣,还将舌头伸了进去搅了搅,而期间,小孩那双在阴影下更显墨绿的猫瞳,一直稚气而好奇的盯着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等到大门被重新关上了许久,君麻吕才坐了回来,他偏着头,有种小孩意义上的乖巧与可爱。 他说:“那我们以后还这样吗?可是……你不可以亲其他的地方,特别是这里,”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下面,似乎是想到了刚才那超奇怪的感觉,而有一些别扭。 “这是跟结婚一样的事,都是不可以跟琳说的,对吧?”像是在说“我知道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灌上了蜂蜜,在眼底荡开一片蜜色的光晕。 第44章 番外梦中情人 今天一天都在想这篇短文,对不起我太有私心了,无关正文,邪教cp,拉郎配,雷者慎入 宇智波泉奈x因陀罗 设定梗:梦中情人,拆开理解:梦中、情人 1. 他躺了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并不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原本平整放在腹上的双手就交叠起来,垫在了脑后。这个姿势也没能维持太长时间,在因陀罗的注视中,少年单手撑地慢慢地坐了起来。 在这个一片纯白的世界,在突兀着出现的枯树上,腿弯钩住枝干,身体后仰,他就这样吊在树上。长发、刘海都朝向地面,两鬓几缕薄而软的碎发一边别在脑后,一边凌乱地翘着,套在身上的黑色卫衣向下垮了一截,露出雪白到扎眼的腰腹。 两个人,一个正坐,一个倒吊,就这么鼻尖对着鼻尖,隔着一个危险的距离对视着。 因陀罗没有眨眼。 他从小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因此在对方伸手捻住他颊边辫发时,青年的眼眸也是沉寂毫无波澜的。 细白修长的手指陷入棕黑色的发股之间,扯住绳结稍一用力,白色的绑带就一点点被拉了下来,原本整齐束好的一边松散着,搭在苍白脸颊边,搭在绣有黑色勾玉的立领边。 在他冷淡过度的注视里,少年解开手指上还打着卷儿的绑带,一寸寸摊平开来,指腹摩挲过布料,像是十分满意的,宇智波泉奈将别在耳后的头发捞起来,给自己系了一个蝴蝶结。 不同于因陀罗较硬的发丝,黑亮的长发又软又直,乌压压旖旎而下,在柔和的白光中,像是眷顾一般,发尾轮廓都被描画出纤细的亮边来。 他太年轻了。 就好像朝露春花,从发梢到眉睫,都在彰显着生机与活力,是那种触手就可及的鲜妍明媚。 因而所有算作冒犯的动作都可以被原谅。 系好头发以后,他就好像失了兴趣,在树上吊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泪花都挂在了上眼睫。 在他要从树上掉下来之前,因陀罗站了起来。青年身姿挺拔,棕黑色的长发系于脑后,细腰长腿,将空间都衬得逼仄了些,宇智波泉奈眨了眨眼睛,像是清醒了一点,扶着青年的肩膀从树上下来了。 “可以摸你的眉毛吗?” 在站回到地面之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这样出声道。四周除了一棵枯树以外一片空寂,因而当他说话时,好像之前的沉默都只是为了等他开口而已。 虽然像是祈求,可在话音未落之际,宇智波泉奈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下来时扶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依旧搭在上面,少年只需顺势踮起脚尖…… 因陀罗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着来自于纤细而弱小的生物的冒犯。 感受着微凉的指尖沿着鼻梁向上滑,像是在被确认着什么,眼底肌肤由细腻的指腹摩挲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继而,手指探入了零散地、垂在额际的碎发中间。 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眼睫之上。 黑暗与静寂里,眉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 浓密纤长的羽睫微颤,因陀罗半睁开眼,少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吻住了他的下唇,抵在鬓角的手指更进一步地探入了凌乱的长发之中。 对面人按着他的后脑勺,交换了一个湿哒哒的吻。 等到分开之后,只有唇红了一点的因陀罗大人目光依旧平静,他望着对面,更像是被强吻了的一方的少年,略微压低了声音。 “总是这么踮着脚……不累吗?” 2.(另外一个时间段,不是连续的) “可以了。” 不能更多了。 —————————————— “你下雨了。”宇智波泉奈抬起头,他的声音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清朗中掩不下几丝柔软的糖分,笔直下坠的雨点,这些细密而晶莹的水珠,挂在了鬓发与眉睫间。 因陀罗注视着对面人漆黑的、蛛丝般细软的长发,衣物被雨丝所慢慢浸湿,这过程是缓慢且悄无声息的,因而在感受到腰腹上的伤口所传来的刺痛感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真奇怪啊,明明只是在梦里。” 黑发少年近乎专注地盯着自己右眼睫上挂着的水珠,在纤长的睫毛终于支撑不下,雨珠顺着压弯的羽睫滑落而下时,他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得失望起来。 “因陀罗可以让雨向上飞吗?” “……你可以继续在那棵树上面吊着。”在片刻的沉默过后,他说了从刚才到现在的第一句话,虽然听上去并非是什么诚恳的建议。 “不行。”宇智波泉奈支起身拒绝道,他拒绝得实在太快了,快到连因陀罗也抬起头来看他,那件黑色的、看上去应该像是睡衣的卫衣半湿着贴在纤细精瘦的腰身,少年面容是从所未有的认真,“我的树要发芽了。” “……” “因陀罗,再让雨下大一点嘛…”拽着他的袖子,像小狗一样,宇智波泉奈爬进青年怀中,接着又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这种可以称作亲密的、危险的接触,不管来多少次,因陀罗还是会有些许的僵硬。 但这是被允许的、可以被他所容忍的,仅因为对手太弱小了。 一只手就可以整个拎起来,简单的起身就可以让他摔到地上,只要普通地站起来完全就可以俯视的存在。 他的手指动了动,帮趴在他怀中的少年扯了一下后背上卷起来的衣角。 “……”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来,下一秒,梳着棕黑色发辫的青年略微扬起头,不知何时抬起头、牙齿磕到他下颌的宇智波泉奈捂着嘴有些怏怏,“好厉害,这样子偷袭,根本就不能够亲到你呢……” 搭在额上的碎发滑落至两边,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漆黑的眼线在眼尾处只稚气地收圆,沾着雨珠的脸在松散的长发映衬下显得愈发的小——叫人想伸手捏住脸颊,让他说不出奇怪的话来。 宇智波泉奈松开抱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尝试性地沿着下颌,捧住了青年的脸颊。 因陀罗并不想看他,也并不想接受这种幼稚的赞美,这让他面无表情、可以称得上冷漠的脸上又多了几分不高兴,但其实并不明显,他看上去只是又凶了一点。 盖因身下人实在坚持,而且这样的姿态也是委实奇怪,棕发青年黑着脸,放松了力道。 少年于是得以顺利地扳过他的脸,扬起脑袋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下。 可是他亲的太响了。 响到雨势都好像被吓得缓了缓。 没有表情的、凶巴巴的面具也终于碎裂开来,因陀罗有点气。 “…你说你…幼稚不幼稚。” ——不知道有没有3—— 第45章 第11章远山千雪(补完) 第十一章 樱花的花期是十分短暂的。 隔着道路两边的围墙,零散的和着春雨落了一地,远处伫立于空地上的旋转舞台已经拆卸了大半,歌舞伎巡演早在前天结束了,原本赶来木叶的游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而歌舞伎的剧组也差不多会在傍晚时分出发回程。 君麻吕背着书包过去的时候,牛车已经准备出发了,他站在路边跟着走了几步,车辇却突然停了下来,身着黑色羽织的男人掀开门帘看他。 “应该是来找你要签名的。”他这样说着,转过头去看旁边人,那人身着月白色单衣,肤色白皙,长发简单地披散在肩后。暮色朦胧,男人捻着一柄烟枪,素白的手指轻按在金色暗纹上,如捧芙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正是小原樱纪。 君麻吕对于饰演鸣神上人的野目总有一股惧意,在男人掀开门帘时,他就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而被当场逮住地后退了几步,直到看到男人旁边的小原先生,才迟疑着站稳了。 巡游表演结束的那一天,就有着正式的见面活动,但他因为上学的原因没有办法赶过来,此后也一直没有时间,要签名的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能鼓起勇气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抱着这样的念头,君麻吕抬起眼眸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刚才小原野目的猜测。 从一开始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脸上的小原樱纪抿唇而笑,他男装时看上去只是十分普通的男子,但当他这样笑着朝小孩招手时,属于云上绝间姬与天女的妩媚与绮丽便浮现出来一点影子来。 等签完名后,君麻吕的脸已经红彤彤的了,说不出来是害羞多一点,还是激动多一点,翡翠绿的瞳眸扑闪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全程是站在恐怖的“鸣神上人”旁边的。 小原樱纪忍不住去掐他脸蛋,动作大气端庄,让人看不出不妥来。在小孩笨拙着将签名郑重地放进小挎包时,他却盯着对面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呀。” 他看起来是真的难过,连手中烟也不抽了,小原野目眼皮跳了跳,就听见男人低沉轻越的嗓音再次响起,“若你长大一点该有多好,你生得这样好看,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旁边站着等他们的工作人员只会以为小原先生是见到了好苗子,生出了收学生的念头。但小原野目的眼皮却跳得更厉害了,好在后来这位梨园瑰宝,之后再没说什么叫人误会的话了。 直到车辇走远,原本瞧到这里而聚过来的人群才散了开来,君麻吕把小挎包抱在身前往回走,比起来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初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的快,有收摊回家的邻居向他打招呼,总是呆在这条街上的小黄狗跑过来,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君麻吕蹲下去,摘小狗头上的蓝色护额,“就用…一会儿…”他略微生疏地顺着狗头顶短毛向下捋,又揉了揉旁边黑色的长耳朵,在得到满意的回复后,银发小孩将护额举到面前,亮钢色,与姐姐大人的毫无二致,放在颈间比了比,他摩挲二三,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给狗狗系了回去。 “喂!” 君麻吕回过头,男人背着光,隔着几步远只能看见不甚清晰的朦胧的轮廓,刺猬一样的短发,黑色外套。 “オピ……” “我说君麻吕,你还真是幼稚啊。” 路灯陆续亮起来,稚气而凶巴巴的脸庞暴露在光亮里。 是吉田森。 好像是升到半空中的气球突然被咻的扎破了,被拽着往下掉落,始终落不了地。 “要回家了…”他这样小声嘀咕着,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一边站了起来。 “喂,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是想让他跟他一起去当女形吧!”黑发少年见状提步追了过来,他恶声恶气地提高声音猜测道,“你心里一定也很想去的吧,你这么像女孩子,穿上女装的话肯定会更像的,真可惜……” “你跟踪我。”君麻吕先是一怔,而后又后知后觉地板起了脸。 吉田森站在他身边,露出一个趾高气扬的笑容来,“谁跟踪你啊,这是我家楼下好不好!”他在学校是十分有名的不良,现在走近一点,眼角上的青痕便格外显眼,君麻吕抱着挎包站定,“我马上就要走了……” 实际上他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拔腿跑开了,小黄狗嗷嗷地冲吉田森叫着,异常凶地……藏在小孩腿边。 “你这家伙,”眼看黑发少年又逼进一步,两人身后不远处,吉田绪已经穿着拖鞋跑下楼来了,她站在楼梯楼道底下叫了一声自家哥哥,见他回头,便气冲冲地走过去,拉着少年的外套往里走,“哥哥讨厌死了,最讨厌最讨厌哥哥了!” 她年纪与君麻吕差不多大,大概是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比后者高了小半个头,但即便如此,吉田森随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也马上很轻松地停住了脚步,“你怎么老护着他啊…”吉田绪也不想与他吱声,在学校时这种情况就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她从刚开始气得都快要哭了,事后还去找君麻吕道歉,到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 君麻吕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兄妹拉扯着走上楼去,小黄狗叫了几声唤回他的注意力后,便蹦跳着向前跑,快到马路另一边时,灯下阴影里伸出一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将它抱了起来。 顺着手臂向上,银发少年站在樱树底下,同色系的黑色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无甚波动的狭长眼眸,如远山冰雪、横亘千里,但当接收到来自于对面人的注视时,那双印着霜花的眼瞳颤了颤,就好像是想要避开,却硬生生忍住了。 君麻吕退后几步,转身走开了,等过了转角,他回过头,卡卡西还站在那里,他抱着狗站着,目光依旧落在刚才自己站过的那个地方。 小孩停下脚步。 他掐着手心有些踌躇,等到回去的时候,树底下却已经空荡荡的了,只有几瓣新落下来的樱花,躺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马上又被春天里无常的冷风给吹走了。 ————— 随着新学期的开始,最让人头痛的查克拉提炼理论课终于由两节变为了一节,但新增的户外锻炼课程也让小孩不怎么高兴得起来。有了这种课程,与高年级同学的接触就不得不频繁起来了。 将书包挂在树上的恶作剧是不会再有的,但将女孩子的饰品放在他的柜子里假装是他的东西,实在是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 应召学校的要求,在上户外课之前要换上运动衫,原本一直空置着的更衣教室也终于派上了用处。君麻吕的运动衫是普通的蓝色,为了方便辨识,琳还在衣服袖口上绣上了他的名字,可是在走进单独的小间更衣室拉开柜子时,这件衣服,却并没有出现……蝴蝶结,也没有出现。静静地叠好放在中间的,是一套从没有见过的粉红色的衣服。 君麻吕关上柜门,再次确认这的确是他的一格柜子。 没有让他疑惑太久,像是忍不住一般,门外传来了男生们的笑声,其中少年粗噶的、难掩幸灾乐祸的话语清晰地响了起来,“小王子!你的衣服我拿走了,记得要在户外活动结束之前过来找到我哦!”吉田森叫着这个新外号,几个与他常一起干坏事的高年级也便跟着叫着,闹哄哄地好一会儿才逐渐散开。 不光是原本柜子里的运动衫,还是刚才随意挂在门上的、换下来的衣服,都被拿走了。 居然将学习到的忍术运用到这种地方。 银发小孩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摸了摸柜子里的那套水手服,唯一值得庆幸的,并不是偷拿过来的,上面还挂着未有剪掉的标签。他强忍着排斥,将衣服往身上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穿上裙子也是跟没有穿一样的。 扯开梳起来的发辫,君麻吕抹掉眉间朱砂,赤着脚推开了更衣间的门,墙两边的镜子中映照出他的身影,衣服意外的合身,百褶裙裙摆上,绣着金鱼樱花。 吉田森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穿上女装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发觉不对。 小原先生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夸自己好看的吗? 微微颌首,银灰色、有着毛绒质感的长睫颤颤着,鬼使神差地,他牵起唇角。 下一秒,银发小孩猛地后退一步,看着镜中的自己,君麻吕突然生出几分陌生来。 可爱吗?也并不算是,多出来了一些什么,他不太明白。 更衣教室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木质门沿撞到墙壁,发出并不算小的磕碰声,手臂上系着木叶护额以及红色袖章的黑发少女扶着门框面无表情的左右张望了一下,那双浅灰色的瞳眸很快便驻留下来。 “这里可是男生的更衣教室啊。” 表示疑惑的句子被这样平铺直述地说出来了,她是琳的同学,小野由露。 没有被认出来呢。 . 正是下忍们回校述职的时期,抱着“怎么躲也躲不过、又不可能这么巧碰到”的心思,宇智波带土趴在后排打着瞌睡,春天总是让人困倦的,阳光还不算燥热,在面前立着一本任务守则,他可以一直偷懒到大会结束。 但因为心里还是觉得这样是不行的,有必要要好好听,所以他才不至于完全睡着,但这其实是不可取的,大会结束被赶出会场,什么也没听到,也完全没有睡好的黑发少年打了一个哈欠,他张着嘴巴抹掉泪花,做贼心虚一般地看了看四周。 “还不走吗,带土。”有以前熟识的同学从他身边走过。 “马上,马上了。”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迈开脚没走几步路,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是宇智波同学认识的人吗?”拥有着完美的黑长直发型的少女问道,接着又解释着,“无论问什么也不回答,但看到你,眼睛就立马亮了起来呢,”她神色冷淡一本正经,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牵了出来,“实在没有办法,毕竟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小孩,突然出现在男更衣教室,有没有可能牵扯到什么大的事件呢。” 宇智波带土与她并不熟悉,被突然这样拦住,心里还有些奇怪,顺着少女目光望过去时,整个人却都有些懵圈了。 他并不算是什么小坏蛋一样类型的孩子,长发披散下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格外突出起来,也许是害怕,也许只是客观意义上的觉得冷,珍珠粉的唇瓣冻得发白,发梢打着卷儿披在身后,几缕垂在两颊边,显得脸蛋又小又可怜,本来就因为是男孩子的原因,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矮上一点。蝶翼一般的长睫在翡翠绿的眼眸中打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加上是微侧着脸,那轮廓秀致,鼻尖泛着薄粉。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笔直纤细,有着叫人屏息的紧绷着的弧度,踩在地上的双脚秀气而可爱,脚踝奶白,有着浅浅的小窝。 小孩扯着少女的衣角,略微低着头,不敢去回应他的注视。 是像小奶猫一样——胆怯的、惹人怜爱的小女孩,这样说的话,谁都会点头同意。 宇智波带土的同龄人中,不乏喜欢偷偷看成人杂志的,其中水手服又在所有h制服中最受好评,他被拉着看过一点,既羞耻又富有罪恶感地缓了好几天才忘掉,可是现在那些画面又突然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是…是我带来的,邻居家的小姑娘…真是谢谢了…”他显然并不怎么会说谎,眼睛眨巴着不敢与人家女孩对视,说完之后,甚至还掩饰性地吹了两声口哨。 第46章 第12章回亲我吧 第十二章 小野由露在得到身边小孩的点头同意之后,便爽快地放了人,一边扯正了袖章又继续去巡逻了。她走得干脆利落,宇智波带土也不敢久留。 早在刚才谈话时,已经有些认识的同学注意到了这边,黑发少年拉开上衣拉链,脱下外套上前。 柔软的衣料带着未有褪去的体温从头上盖下来,虽然鼻尖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但被这种陌生的气息所包围的感觉……君麻吕盯着脚尖,任由对方将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他应该是讨厌的,但如果是带土的话,那就可以被接受。 看到裙摆掩盖进自己的衣摆里,宇智波带土心里怪怪的,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温度也有了下降的趋势。 “怎…怎么穿成这样,”他为自己的某些隐秘念头感到羞愧,便存着教育别人的心思使自己好受一点,“…以后不能这样知道吗,遇到的是女孩子还好,但如果遇到了什么坏人那就糟糕了。”原本还有些磕巴,说到最后反而越来越顺畅。 “是吉田森他们,他们把我的衣服偷走了。” “…唔,这样啊,”宇智波带土挠了挠并角,他其实根本完全不认识什么吉田森的啦,“他可真是太可恶了,你以后可不要和他一起玩啊。” “……” 像往常一样,小孩掀开眼帘很给面子地唔了一声。 他这样倒让宇智波带土更难为情了。 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跑跳着从围墙边沿过来,身上穿着便于运动的短裤t恤,君麻吕认出来是同班的、下了户外课的学生。他被带过来之前不想开口,怕因为特殊的声音而被小野由露认出来,他们两个人在更衣教室门口对峙了半天,现在的确也差不多是到下课的时候了。 侧过身,背对着他们,他想要将自己藏进黑发少年的影子里。没有去上课的话,老师肯定会来找他的,可是他不想被找到,更不想被看见。 “回家吧。” “诶?” “带土把我带回家去。”君麻吕仰起头又重复一遍。 . 是要带回家,给他换套衣服的。 好不容易get到重要的地方,宇智波带土背着小孩回家。他心里心虚,也不敢往大马路牙子上走,就上了房顶。 君麻吕的查克拉理论课上得一塌糊涂,连踩水都很困难,加上琳看他看得紧,因此像这样被背着沿着屋顶走的事情还是头一回。他搂着少年的脖子,眼睛以下藏在少年肩膀后面。 但街上的人太多了,他老老实实地躲着,不大敢多看。 “带土这里有颗痣。”过一会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君麻吕小声道,好像是在给他说一个秘密。 感受得到背上的人动了动,然后后颈偏向右下一点的位置,被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脚步一顿,胡乱吱唔了一声。 但像是鼓励一样,小孩凑过脑袋,额前的碎发戳到了他的耳朵,还有一缕头发掉到了他的领口中。 沿着小巷两边围墙下了屋顶,脚步站定。到了这里就已经算是进了宇智波族驻地,只是这一块是属于族人的生活地段,比起族长那边,巡逻的人会少上很多,他将小孩放下,换了一个姿势抱到胸前,轻车熟路地翻进了内侧的围墙。 一个人住的好处便凸显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上午偷懒洗的衣服还没有干,挂在池塘旁边滴着水。踩着不论那个季节都会掉叶子的树的叶子,他上前单手推开大门。 虽然外表很端庄大气,但屋中的装修依旧是现代化风格,越过较为空旷的客厅,黑发少年将小孩放在床上,埋首去翻柜子去了。君麻吕倾过身子看他,肩上的橘黑色外套沿着背无声地滑落到了床上。 比起客厅,房间就小上很多,但却是叫人惊讶的整洁,书桌、挂画、手边远一点的床头柜上摆着水杯、台灯、人物模型、闹钟,还有一个面朝下盖着的相框,他歪倒在床上,单手撑着边沿,一边直起身子,另一只手一边去够柜子上的相框。 听到动静,宇智波带土回过头来。 宽松的上衣随着动作被拉上去,小孩的腰身露出来一点,是雪白而柔软的,比起小原樱纪近乎逼人的、危险的艳丽诱惑,显得无害而弱气许多。 距离那场歌舞伎表演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起初他惶惶不安了几日,甚至生出躲出去的念头来,见身边人都面色如常,才渐渐消了心思平静下来,但现下两人独处,又是在这样一个他所熟悉的封闭的环境里…… 宇智波带土衣服也不找了,他背靠着矮柜,手肘向后撑着柜沿,呆呆地看着小孩将相框扒拉进怀里…… 但看完之后又害怕这种偷窥被对方所发觉到,于是马上又飞快地转了回去。 他卷着袖子,脱掉外套后,里面穿着的是一件紧身的黑色高领卫衣,并不算宽阔的肩背有着流畅优美的曲线,紧绷着的腰身精瘦而有力, 原本应该低着头看相框的君麻吕收回视线,他眨了眨眼睛,将胸前的相框翻过一个面来, 是水门班的合照。 平时应该有被好好的保存着,边框平整,冰凉的玻璃干净而剔透,银发小孩伸手碰了碰中间的姐姐,又慢慢挪动了一点,指尖挨着黑发少年的脸。 等带土终于找到柜子最底下没有穿过的衣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地将相片放了回去。 片刻之后,宇智波带土从房间中出来,带好门站在外面,按理说男孩子之间换衣服也没有什么可害羞的,是他自己有问题,接触到新的世界之后就爱胡思乱想。 比如现在,他胡思乱想着,希望君麻吕长大之后能把这些糟糕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啊,希望自己晚上不要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了,最最希望的就是让时光倒退回看歌舞伎的时候,那么他肯定死活都不去装大头,帮君麻吕要那个什么小原先生的签名了。 除了罪恶感之外,他心中最多的还是愧疚,不光是对君麻吕,更多的却是对另外一个人。 心下放空时,身后的门慢慢地被打开一条缝来,银发小孩抱着衣服赤着脚站着,见他回头,便抬起圆圆的猫瞳,“不会。” “…t恤很好穿的,就像这样一套,”他把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套的动作。 小孩完整地看完他的动作,有些迟疑地将衣服举起来。 “诶,别,你身上的衣服还没脱呢……”宇智波带土心力交瘁地矮下身,将t恤从他手上拿了下来。 “脱不下来……”君麻吕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这个衣服脱不下来,”他有些难过地抽了抽鼻子,带着鼻音,有一点说不出来的…绝望,“可能是我的头长大了吧。” “……” 宇智波带土拿着衣服,没忍住笑了出声,但为了顾及小孩的自尊心很快又止住了,只是眼里的笑意是怎样也掩不住的,他算是看出来了,水手服领口特意用三本襟线绣制,为了让立领更加有型,v型翻领下面的蝴蝶结并不是单独的,而是用领带系成的蝴蝶领结。 衣服穿上去容易,但要脱下来就要先把领结解开,可是小孩又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衣服。 “我来帮你,”他站过去凑过头解领结。 君麻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原本已经心平气和下来的黑发少年又被他看得心跳有点不正常了,强忍住去照镜子的冲动,他开口问道,“看什么?” “你这里鼓起来了带土…肯定是因为你刚才笑我的原因。” 后者怔了怔,空出一只手碰了碰颈下,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来,“这是喉结,男孩子的象征,你长大以后也会有的。” 那双静谧如爱琴海的蓝绿色眼瞳注视着他,就如同那日,在巡演的观众席中,在昏暗的视野里,小孩坐在他的腿上,像是在看着一件礼物或者一块蛋糕的。他那么无害,就连这样带着侵略性的眼神放在他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有被冒犯到。 宇智波带土开始感觉不妙了。 空气的流动缓滞起来,在玄关前,在猫头鹰挂钟的注视下,面前人踮起脚尖,纤细的小小的手搂住他的脖颈。原本他放在颈下的、横在两人之间的手,就这样被轻易的推开来。已经解开的、有着樱色斑点的丝带,如蛇一般从另一只手的指尖滑落而下,交叠着横斜在小孩泛着粉的脚趾边。 吻上去了…… 这是来自于吸血鬼的问候……先是好奇地舔了一口,隔着皮肉感受着其中所包裹着的柔软的骨骼,然后,温热的唇瓣微启,贴合而上,浅浅地含住了颈间凸起。 他很小心,没有让牙齿磕碰到皮肤,但宇智波带土还是觉得被刺了一下,是那种很软很软的刺,并不痛,但是痒得让人难受,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实在奇怪,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向上滚动又落回到原处。 银发小孩脚跟慢慢放回到地面上,原本还抱着的手松开来搭在少年肩上,离开时,湿漉漉的犬牙上还带着一丝透明的津液。 害羞又抱歉地,他颤声道:“我有点忍不住。” 宇智波带土不能理解,他向来猜不中小孩子的心思,也无法明白——这莫名其妙的算不上道歉的道歉。 原本拿着领带的半垂着的手隆起又放开,漆黑的眼眸有些僵硬地下移了几分。 “开玩笑的吧,君麻吕。”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动作,说出这种具有误导性的话语呢? 任谁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难堪,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和不自然。 “没有。” 头一次的,对面人听懂了他的问题,在短暂的沉默后,轻飘飘地开口道。 “我可是从来都不会说谎的…”他小声地复述着带土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碧绿的瞳眸投向旁侧虚无的某个点,“我很喜欢带土哦,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出现在我的身边,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无论是什么事情,带土都可以帮我解决。” 这是在初雪时就应该给带土的回答。 小孩的双手放了下来,他双脚并拢,任由宇智波带土捏住自己的肩膀,顺着水手服的半袖向下,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的动作急切,他说着,脸上看上去就好像要哭了一样。 “可是……你什么也不懂啊!什么喜欢之类的…跟这是完全不同的…” “不回亲我么?” 第47章 第13章脱笼之鸟 第十三章 他生得这样好看,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像是慢动作镜头,银白色长睫微颤着掀开半弧,猫一般、只在眼尾稚气的收圆,却依稀有了上调的弧度。尾端几撮睫毛要长上一点,与粉白而薄的肌肤两相辉映。他简直就是月亮的孩子,这么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有反驳的声音。 他已经有意识地在利用这种美了,从更衣教室镜中看见扯开发辫的自己的那一刻起。 懵懂无害的面容敛起,当这样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你时,这种精致、纯粹的美,便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 小原樱纪是那样的喜欢他,甚至于毫不掩饰地给予那么高的赞美,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俘获这种美该有多么令人兴奋,他那么擅长饰演绝世美女,可却没有比真正遇到一个更让他觉得开心。 就是小了一点。 小到除了小原樱纪以外,无人看得清他长大以后的风采。 . 碧色眸底如沉沉悬着一轮白亮的下弦之月。 那月亮倒映出他此刻面容,也只倒映出他。好似穿堂风过,宇智波带土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想笑,哪怕是干巴巴的那种,但尝试之后无果,只能放弃。 时针挪动着,如同在为他此时的沉默而倒计时。 3. 2. 1. 秒钟停顿,落于倒计时的最后一节格点。就如同尘埃落定,连他自己都有种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妥协了。 宇智波带土垂下眼睫,慢慢低头,亲了亲面前人的眉尖。 这是完全区别于之前的、毫无爱/欲的吻。 是颤抖的,小心翼翼的,一个固执己见的心——破裂开来的温度。 君麻吕笑了。 他很少笑,或者说很少有这样开心到情绪外放的时候,好像任何情况下的他都显得害羞而无措,无论是心情好还是心情坏。 眸中如噙星辰,像这样,笑容由眼角及眉梢一点点绽开来,好似春风拂岸,那情绪如潮水满溢,叫宇智波带土生出恍惚来,恍惚他刚才的举动是十分正确且英明的。 ———————— 吉田森没有等到人来,他先前就有了猜测,毕竟对方骨子里那么傲气,的确是有可能不会去找他的,所以他并不觉得不对劲,但回到更衣教室还没有看到人,心里就有些慌了,他心地并不坏,自己就带着小伙伴找了几圈,实在找不到最后还去跟老师自首了。 课也不想上,觉也睡不好,手还给自己妹妹给掐肿了。第二天听说君麻吕来上课后,不良少年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忍者学校,这件事情没有闹开,在吉田森被老师压着给自己别扭的道过歉之后,君麻吕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因为比起吉田森,显然带土在他的心中的分量要大上一些,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带土他不像前段时间那么难找、难碰到了。 这是一件好事,除了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外,带土每天还会给他亲亲,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脸颊,这是表达喜爱的方式。 可能是因为他们并不像小原樱纪和小原野目他们一样是亲兄弟的原因吧,所以不可以亲其他部分。 比如脖子,嘴巴,还有身体的其他什么地方。 像往常一样,在琳有工作的时候,带土就会帮忙接他回家。春夏交接之际,夜晚来临得不快也不慢,这个时候往往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拉面铺前挂着暖黄色的灯笼,君麻吕和同行的同学告别,他转过身,由对方将自己抱上柜台前的长椅,背后的帘子放下来,就好像隔开了一个空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连周围的声音也小了一点。 “像往常一样吗?”背对着他们的、围着围裙的的店家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嗯,两碗。” 君麻吕看着中年大叔熟练地捞出四枚已经卤好了的鸡蛋,他单手握着,另一只手取细线别住剥好的鸡蛋两端,稍加用力,这样一个糖心卤蛋就被分为完好的两瓣,落在早已准备好了的素面上。 不出片刻,两碗拉面便被平稳地递到面前。 白色的汤底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切成片的卤猪肉半交叠成扇形,两瓣鸡蛋旁边撒着青翠的葱花姜末,中间是切成条的海苔小配菜。 “要小心烫。”宇智波带土将筷子伸进自己面前的碗里搅了搅,原本被细心摆放好的食物格局便被打乱开来,更多的水汽蒸腾而上。 捏着长竹筷的手指骨节分明而有力,在白雾里显得有些朦胧。 君麻吕拾起筷子,将两端比齐拿好在手里,他偏过头偷偷看了看黑发少年,埋首专心地将葱姜挑了出来。 “吃拉面就是要加葱姜才好吃啊,”咬断面条,宇智波带土口里包着面含糊不清地说道,他吃面的速度很快,一吸一咬一大口便没有了。 “唔……”小孩不置可否,低着头咬了一口鱼糕条,显然这个要受他的欢迎多一点。让人食指大动的豚骨面,配菜给他完全吃光了,就连西兰花都啃了一口。 “吃不下了?” “嗯,吃饱了。” 宇智波带土看了看碗里他一口没动的面条,“…不喜欢吃拉面吗?下次带你去丸子店试试看,听他们说书店对面的一家似乎还不错,” 黑发少年一边嘟囔着一边用筷子将碗拉到他自己面前,“汤很不错的,你尝尝看。”放下筷子,宇智波带土单手举起碗。 君麻吕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这种天气,汤凉的很快,温度是恰到好处的温热,骨头汤的味道很好,既鲜也够醇厚浓郁。 宇智波带土也喝了一口,便很快也将那碗拉面给解决掉了,“浪费怪可惜的诶。”。 “快上楼去吧。” 在楼道口,他接过带土递过来的书包,“带土也要早一点回家。”抬起头,君麻吕扶着矮下/身的人的肩膀,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 “……那么,明天见了。”黑发少年低声道,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扶着栏杆上楼梯。 “对了,再过一阵子,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顿了顿,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银发小孩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站在楼梯的最高一阶,因而只有蹲下来才可以看见门口的少年。“我和琳都有在好好准备呢。” 这算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之一,但地点并非在早川大叔的冰川神社,而是位于村子中心的、一个祭祖神明的神社,只有在一年数次的节庆时,才会成为主角盛装打扮。例如冬季的“咚咚烧”,以及下个月的夏季烟火大会,两个节日相隔时间较长,每每在节日开启前就要准备打扫。 水门班以及其他几个班,这几天来都在做这个打扫神社的任务。 “带土也回去吗?” “嗯。” “到时候要怎么才能找到带土呢?” 头顶上的吊灯闪了闪。 “我会先来找你的。” ———————————— 老旧而干燥的木头盖成的社殿,木头阶梯上已经摆上了香油钱箱,白天里深绿色林叶里停着光只会发出“唧——唧——”声音的油蝉。地面铺满沙砾,因为有树荫,所以并不算烫?穿过朝天伸展的树枝,视野所及——蓝天里,堆积如云的积雨云形成动物的形状漂浮着。 到了下午时,小摊已经陆陆续续的摆起来了。 小野由露带着两个妹妹在木头阶梯上坐着,她用手指在沙烁上画画,有好奇的妹妹凑过来询问,“这次画的是什么?小狗吗?” “嗯,那朵云很像小狗的模样。”她指给旁边人看。 “唔……是有一点,啊!琳姐姐过来了。”年纪小她两岁的幺妹,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眼尖的发现了往这边小跑过来的少女。 “呼……抱歉,因为要去拿浴衣的关系,所以来晚了……”褐发少女双手撑着膝盖呼气,“由美和由珍也过来了啊。” “嗯。”梳着长马尾的黑发少女从楼梯上站了起来。“一听说今年要在大会上卖福袋,所以都过来帮忙了。” “啊,真是太好了…”野原琳舒了一口气,她双手合十,“本来还以为在大会开始之前都搭不好摊子呢,但如果有由美和有珍帮忙的话,那么就一定可以赶得上了。” 从春天就开始积攒樱花,洗净晒干之后放在绣着不同图案的福袋里,这种小玩意在夏天会是很多女孩子所喜欢的装饰品,因为吉祥的缘故,在成年人里也备受青睐着。 “那就开始吧,摊车已经借好了,要在傍晚之前就将东西摆好。如果快的话。还可以赶在大会开始前回家换衣服呢,”小野由露用脚尖抹去地上的小狗图案。 “嗯!准备好的福袋我都带过来了。”迎着走过来的黑发少女,野原琳将背上背包取了下来。 第48章 第14章不良关系 第十四章 “火影大人也会来呢,到时候就把绣着惠比寿神的福袋送给火影大人!唔……小君,过来帮我别一下带子。”洗过澡,头发半湿着,褐发少女提着浴衣站在镜子前,她左右转了转,确保衣摆并没有出现参差不齐的状况,“这一次由露的妹妹们也过来帮忙了,她们还问过你呢,在我保证你一定会来之后,才高高兴兴回家的。” 按照吩咐在吹着头发的君麻吕从地上爬起来,他放下吹风机,上前帮她将半幅带别紧,“可以不去见她们吗?” “不行哦,由美和由珍她们都有帮助过姐姐的,况且,也不可以这么没礼貌,都是一个村子的伙伴,她们还是小君你的同学呢。”野原琳不急不缓地回答他,双手伸进袖底特意留出的开口里,将上衣的褶皱一点点摊平开来,“到时候那里那么多人,不可能一个女孩子也碰不到的吧,好了好了,别担心嘛,有大人在身边,她们不会闹腾你的,快去把头发吹干~”按住小孩别紧的半幅带,褐发少女熟练的开始打结。 君麻吕顺势松开手,半信半疑地怏怏挪了回去,对于自家姐姐总提起这种事,显然让他不太得劲。 等琳系好带子转过身,便眼睁睁的看着吹风机一头栽在了心不在焉的小孩头上,他呆了呆,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眼眶就红起来了。 “太重了,我没拿住……” “干嘛要向我道歉……”少女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地跪坐在他身旁,“快给我看看,肿了没有?老是这样马虎以后了怎么办啊……”手指放在发顶,她轻轻地按了按,“这里,还是这里?很痛吗?” 比起常服,浴衣的袖子还是比较宽大的,蓝紫色打底,绘有玉兔与铃铛,这颜色衬得她肤色莹白,皓腕雪凝。 君麻吕认真的感受了一下,“刚才很痛……现在好一点了,应该是不严重的。” 他从小就怕痛,琳还是有些心疼他,想了想,便把吹风机丢到一旁,去房间拿了一块新的毛巾给他擦头发,两个人用的是相同的香波,凑在一起,鼻尖便都是香香的气味。 手指穿行在蛛丝一般软而细的发丝之间,按压的力道刚刚好,待舒服得打着瞌睡的君麻吕被唤醒过来,头发已经被擦拭干净了。 “要出发了,小君。”琳扶着墙壁,在门口的玄关处换鞋,外面天色微暗,光线朦胧着,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好像隔着很远传过来。 银发小孩睡眼惺忪地站起来,朝着那边走了几步,坐下来埋首换鞋,等穿好了凉鞋,被姐姐牵出门,冷风一吹,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还没有梳头……”脚步一顿,君麻吕伸出手碰了碰头发,野原琳在他身后锁门,莫名的有些心虚。 头发梳是已经梳好了,趁他睡着的时候梳的,斜马尾,超可爱。 “没有办法的事啊,”看小君睡的那么香,根本不忍心叫醒……躺着不好盘头发,只能就着扎一个马尾了,“况且也很可爱不是吗?”从手袋中拿出小镜子,褐发少女递过去。 君麻吕双手抵住她的手腕,低着头不愿意看,“…可是,如果被认识的人看到了,是会被嘲笑的。”他嗫嚅着,倒是没有生气。 见有希望留住斜马尾,琳扶着小孩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没事的啦小君,那么多人,谁会去注意你的发型啊。” . 事实上还真的有人会注意。 “单马尾……很好看。”宇智波止水单手握拳咳了咳,将手中烟花递过来,他身着黑蓝色浴衣,身姿挺拔,俊气的面容在灯火下显得愈发秀致。 没有想到第一个碰到的会是他,君麻吕接过烟火,脸色有些发红,两个人往社殿方向走了一段路。沿途上,孩子们一一点燃着比拿在手中的烟火,或是更昂贵的机关烟火、升空烟火等,金灿灿、五颜六色的,绽放出花朵,这些孩子们还得接待前来参拜社殿的人,也必须把烟火分给跟着父母一起来的年幼小孩,这是村子的习俗,为了不让人忘记对社殿祭祖的神明的崇敬之心。 君麻吕自认不属于那一种“年幼小孩”,但即便如此,一路过来还是收到了许多烟火,明明自己与他们平常都不怎么打招呼的…… 垂着眼眸,银发小孩儿打量着怀中色彩鲜艳的烟火棒,两边焰火照射下,纤长的羽睫上像是撒了一层金粉。 宇智波止水说:“不要再往前走了。” “我的妹妹们都在那边。” 小孩抬头看他,蓝绿色的眼眸呈现出透明的质感,好像带着阴影和高光的水滴,下一秒,细小的花朵于其中绽放。 烟火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后半截话。 两个人站着,等响声弱下去,卷发少年似乎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的说道:“我要回族人那边去了,等会儿见。” . 宇智波止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之中了。本来就是跟着他在走,君麻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好不容易从琳那边出来,一段时间之内是不想回去的。把手上的烟火都送给了卖面具的村民的小孩,本以为可以空着手的,却又收获了一副面具。 左右翻看着面具,银发小孩去到神社的侧面,找了一个石墩坐了下来。他将绘着油彩的面具慢慢举起放在面前,透过眼睛处的孔洞,热闹的集市变得很小很小。 眼前的视线忽然一暗。 放下面具。黑发少年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似乎是刚刚过来,发梢上带着湿气。 油蝉还在唧唧地叫,林叶随风颤动着,投下的斑驳树影也慢慢游移。 “好久不见,带土。”凉鞋踩在石板上,他站了起来。自从上次分别之后,带土卡卡西就和水门老师一起出任务去了,琳还因此偷偷抱怨过,说等他们大会时候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对面人却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看起来并不开心,甚至眉宇间还有几分阴郁。 平时无论难过还是生气,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像是寒日里熨帖在眉心的一抹阳光,只要付出笑容,便能得到极尽甜蜜的回应。 君麻吕脸上的笑颜一点点淡了下去,他踌躇不安地蜷着手指,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宇智波带土心中苦涩,伸出手牵过小孩拿着面具的那只手,他的唇色极淡,一晃而过,就被面具所遮住。 就这样,就着小孩的手,黑发少年戴上了面具。 是一只小狗面具。 丑萌丑萌的,上面还特意留了两个三角形的耳朵。 “好久不见。”隔着面具,他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是来晚了吗?” “没有,刚刚好哦,最好的烟火还没有放呢,”君麻吕想了想,将听到的有关烟火大会的事捡给他听,“就在神社中央,很大的一个升空烟火,听绘子她们说,说是这几年来最大的一个……” 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盖因他对这个节日实在不太上心,翻来覆去只记得小伙伴们说的这几句话。 心虚地去瞧少年。 对方一直老老实实地听着,目光悠远而没有焦点地看着他,直到察觉到这打量,才伸出手来,却是将脸上面具向上推到了发顶,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眸来,他说:“……你真好。” ——这也没了—— 可面前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了,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看到带土是往这边来了吗?” “真是可恶啊,他和卡卡西两个,出任务居然都不带上我,碰到的话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呢。” 熟悉的、无数次曾在梦里出现过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第49章 第15章等我接你 第十五章 等他反应过来,少女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隔着社殿,只要绕过放着香油钱箱的楼梯,是一转角就可以碰见的距离。 没有人要教他怎么做,但身体已经行动起来,宇智波带土抱起君麻吕,他的手在颤抖,却是从所未有的坚决。查克拉附着于脚下,黑发少年后退,直到贴在树荫下,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抓住树干翻上去,将怀中人放下来。 这对于他是十分简单的事,轻易得就好像当初他从树上帮面前人拿下他的小挎包一样,只是现在 换了一个对象而已。 做完这一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他于是又说,“等我回来接你。” 男孩子在作出承诺时,总是坚定且迷人的,就好像一定能实现一样不知所谓。 腋下暖烘烘的手抽离开来,君麻吕扶住他的手腕,但并没有做挽留,也没有用力,只是感受着,从手掌到指尖…… 最后手中一空,什么也没有了。 月亮躲在积雨云后,投下几束零星的光,远处的集市还在欢笑吵闹着,只有废弃的神社陪他伫立于夜色朦胧。 “……带土?”从口中吐出来的短促的音节,轻飘飘没有重量。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已经走掉了,顶着头上的小狗面具,跟着前来找他的女孩一起走了。转角时,还回头飞快地看了这里一眼,是在确定被自己藏在那里的人不会被发现。 他走得那样快,刚才还在嘱咐着,下一秒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就好像之前那滚烫的怀抱,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臆想而已,清醒过来之后,只有无边无际、冰冷的空气环饲在左右。 真冷。 冷到他想要发抖,连接着心脏的脉络也是,神经也是。君麻吕静默无声地坐着,感受着这股坚冰一点点注入心脏,冷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这过程是缓慢的,伴随着细密的疼痛,叫他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明明既没有撞到什么,也没有被划破的伤口存在,这种疼痛来得气势汹汹,也莫名其妙。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啊……’他这样想着,有点生气。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向着神社中央的空地上汇集,最大的烟火就要准备升空了,火影大人会来亲自点燃它。 “我带你下去吧。”坐在高处树干上的银发少年收回望向那边的视线,他坐在月光下,双腿交叠着。那么明显,可是如果不是刚才这么突兀地说了话,谁也是发现不了他的。 君麻吕抬起头望着他。 卡卡西便收起腿,在这注视里慢慢地下来到他身边。 他穿着墨绿色的忍具鞋,腿上绑着绷带和苦无,坐下来,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萦绕在身边。 “对不起,我之前应该早点现身的……”他既是解释又是抱歉地开口,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我带你下去吧,去找他问清楚。” 面前的人只是张了张唇,像是想要回答又硬生生忍住了,唇瓣泛着白,眼泪挂在睫毛上,鼻头红彤彤的。 卡卡西再凑近一点,他就直接哭出来了。 纤细的手指拽着衣角,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像一只小猫崽子。那声音又小又弱,抽泣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 银发少年显然并不太怎么会哄人,僵硬着伸出手,他轻轻抚着小孩的后背,总害怕面前人会哭背了气。 他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心情的,也许是对面的人太小了,并不能称作伙伴或者对手。像他这样小小的可爱的孩子,是值得不怀任何芥蒂地去喜欢和怜悯的。 他的肺活量也小,哭不到一会儿就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根本坐不住,卡卡西先是揽住他,最后只好把他抱在怀里。 叼住手指一角,他脱下手套,笨拙地去揩小孩脸上泪痕。 从细嫩的脸颊到尖尖的下颌,即便动作放得再轻,力气拿捏得再小,那原本泛着薄粉的肌肤也马上浮现出深色的红痕来。他疑心对方会哭的更厉害了,但怀中人似乎安静下来一点,躲开他的手,埋进在他怀里。 身上套着的还是出任务时的那件黑色背心,感受另一个胸膛的振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这对于小孩来说或许是一种更好的安慰方法。哭声渐低,偶尔夹杂着几个模糊音节。 卡卡西附耳细听,身下人只是一味地说痛,具体是哪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能托举着小孩后背将对方抱起来,沉默着给他顺着气。 银发小孩俯在他耳边,一边低低抽泣着,一边稚气地、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成句子的话,既委屈又难过,还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控诉:“…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呢…” ———————————— 数百圆的升空烟火整齐的排放在空地上,正如君麻吕所说的,这会是这几年来最大的烟火。手背上已经干涸的泪痕隐隐发烫,宇智波带土心神不宁地跟在少女身后。 他想要回去了。 但在心上人面前,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你怎么和小君一样,老是心不在焉的,”走在前面的、身着蓝紫色浴衣的少女转过身,“刚才跟水门老师打招呼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可是不行的。”她秀美的脸上一派严肃之色,但其中的关切之意是任谁都能感受得到的。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黑发少年按耐着茫然,装作无意地提议道,“我去找小君吧,这种烟火他应该会很喜欢……” 三代目正在空地中心与小孩们分发着烟火,四周闹哄哄的,还有人在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一起玩。 “说起这个就好笑呢…”提及到自家弟弟,褐发少女眯起眼睛来,她生得温婉明丽,笑起来也十分甜蜜,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说什么女孩子很麻烦…不愿意和我一起呢,应该是早就约好了小伙伴,现在也许就在某个地方偷偷地看着我们呢…”她站在原地,捏着小扇朝两边看了看,“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他们的,我们先过去由露那边吧。给你、卡卡西还有水门老师都留了福袋呢,大会结束后,就要拜托带土,把他们两个的也带回去了……”她慢条斯理地念叨着,并不会让人觉得啰嗦。 宇智波带土听得并不仔细,他心神恍惚,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站在人群中间也觉得置身在某个不知名的海沟里,要被冰冷所一点点啃食殆尽。 他必须要赶回去了,也许是趁着放烟花的时候,也许就是现在。 “琳……”他突然出声叫住了正要向前走的少女,但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喉咙里又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我……要走了。”“怎么了带土?” 可是身边实在是太吵了,褐发少女朝他走了几步,熟悉的香波气息若有若无的传过来。 可没等他加大音量再说一遍,已经有人走到了他们身边。 野原琳认出了来人,犹带惊喜地想要与他打招呼,只是这名字刚说到一半,尾声却有些变调了。 “卡卡西!” 宇智波带土只觉鼻头一酸,后退几步才站稳过来,这一记拳头又快又狠,打得他眼前发黑,半晌都缓不过劲来。 周围的人一下子都退了开来,让出了一块空地。戴着面罩的银发少年收回手,上前几步揪住了他的衣领,一言不发就将他按在了地上。 黑发少年下意识地挡住砸下来的拳头,看清来人后心中无名火起。 “旗木卡卡西,你他妈…” 那声音却在瞥见不远处的人后戛然而止。 . 银发小孩踩着凉鞋站在人群之外的阴影下,站在石地藏中间,马尾已然重新束好,原本散乱的刘海分到两边,记忆中那张永远柔软的脸,此刻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 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长时间,手里拿着的一根红色苹果糖——糖已经融化了,琥珀色的汁液顺着木杆流到手指上,在暧昧的灯光下,流转着晦涩不明的光晕。 “君麻吕……”他口中喃喃着,几乎忘记现下处境,只想要从地上起来去到那人身边。但从小到大,他都不是卡卡西的对手,就连挡下攻击也都很困难。好在宗家的宇智波止水就在附近,闻声过来,帮手足无措的琳拉开了两人。 可是等黑发少年一骨碌从地上翻过来,再望过去时,那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了。 地面上,遮住眼睛的“不看”与捂住耳朵的“不听”中间,只剩下一支被咬了一口,也只咬了一口的苹果糖。 烟火被点燃。 这最大的、数百圆的烟火一齐升空。在巨大的轰鸣声以及人们的欢笑声中,黑夜完完全全被烟火的光芒所驱散,四周万物都镀上暖黄的光。 他背对着人群,背对着烟火,背对着欢声笑语呆立着,耳中一片嗡鸣。 第50章 第16章去忘记你 第十六章 后来听波风老师解释,他们没有带着她,是因为考虑到那次任务实在凶险,他们三个人是潜入到了岩忍在火之国边界的驻扎营地,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但最后在解救火之国的俘虏上,带土与卡卡西产生了分歧,导致他们被后来赶过来的引援追上,任务失败了不说,要救的人也没能带回来,在途中就被追上来的人杀掉了。 烟火大会上会打起来,也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野原琳叹了口气,卡卡西本来就最是骄傲,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带土甚至更甚一点,两个人半斤八两,任务的失败对他们打击一定很大,这么解释起来,的确是说得通的。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害怕自己会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了。 卡卡西自然是不用提的,带土身为宇智波族人其实比起好多同学都要厉害,三人组中只有她自己是最平凡的一个。 就连她的弟弟,撇开成绩,也是一个根深苗正、名副其实的国民认证小帅哥,都不需要靠实力,完全可以靠可爱吃饭。 “路上碰到的不认识的奶奶送的,”银发小孩将纸袋双手举过头顶给她看,他说,“我本来不想接的,可是她偏要给我……不过我有说谢谢哦。” ‘啊,是我一直想吃却始终抢不到的草莓大福呢……’可是和弟弟抢吃的什么的是绝对不行的! 三分钟后,褐发少女幸福地咬下一口小团子,“今天要是再热一点就好了呢,好想在抹茶里加冰啊…” 烟火大会结束的晚上就开始下雨,一连下了几天。幸好被子没有换成毯子,要不然还要重新铺床,六月份总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屋顶的水顺着外面的管道流下去,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君麻吕跪坐在矮桌的另一边,撑在窗沿上向下看,他已经换下了雨鞋,脚尖浅浅地勾着小熊拖鞋。 琳偏过头看了看,没有什么风,几个小孩子在下面街道上踩水,“坐好。”她伸出手拍拍小孩的腿。 转过身,把拖鞋用脚尖踢到一边,君麻吕盘腿坐了下来,碧色的眼眸看着面前茶杯中沉浮的茶梗,慢慢打了个哈欠,“也很苦啊,加了冰也很苦的。” “因为要配着点心吃,所以苦一点比较好啊,既然是老人家送的,小君也尝尝看嘛。”碟子被推到面前来。 他想了想,敛下眼睫,一本正经地叼住了瓷碟边缘的一个团子,手掌撑在案桌两边,直起腰想要喂给对面人。 姐姐大人却被他的突然流氓吓到了,差一点从榻榻米上跳了起来,她呆呆地眨了眨杏眼,随即板起了脸,拍着桌子严肃问道,“快说,跟谁学的!”自家弟弟一向很乖,交往的同龄人她也都有接触过,都是好孩子,绝不会做出这样无礼的动作。 过滤了一遍脑中的嫌疑人,褐发少女接连念叨出几个不同的名字来,又都觉得不大可能,思来想去,就有些迟疑的开口,“是带土吗?就是经常帮姐姐接你放学的那个哥哥。” 无怪乎她会怀疑,小孩接触的朋友屈指可数,但只有带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才比较喜欢钻研这种小把戏,虽然带土,看起来并没有花花心思,但也要考虑起来,很有可能就是在他身边学到的。 君麻吕伸出手指将大福塞进口里,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生气,就这样茫然地皱着眉头将大福吃完。 “是在早川大叔那里的书里面看见的。”他觉得自己似乎又把事情搞砸了,既失落又有种被骗了的气愤,“上面说女孩子会喜欢的…” “……假书。”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解释的少女下了定论,“这是很不礼貌的,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不礼貌吗?” “嗯,小君想想看,只有手脚不方便的人才会需要别人来把食物送到他嘴边的,你这个样子做给其他人,可是会惹人家生气的。”她煞有其事地说着,“总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似乎被这种动作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吓了一跳,他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 野原琳却在心中将早川先生的头像打了一个大叉。 .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琳就要准备出门了,趁着梅雨季节里难得的休沐日,她要去木叶图书馆查阅书籍来解决在医疗忍术方面的困惑,这是早就规划好了的。 君麻吕站在楼上栏杆处目送着她打开门,又转过身重新爬上榻榻米,凑到窗户旁边,没有等一会儿,拿着雨伞的少女便从楼道口走了出来,她先是左右望了望,又伸出手。 阴霾的天空又开始飘起雨丝,路上踩水的孩子也都回家了,撑开雨伞,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围墙后。 一滴,两滴,雨点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湿痕。碧色的眼眸微转,视线所及,黑发少年慢慢从墙角显出身形来,他站了一会儿,又蹲下来,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看上去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就连头上也都插着一片落叶。 像是似有所感,又或者说是习惯性地,少年转过头来向上看去。 可是那扇他所期盼的窗户始终是关闭着的,空无一人。 —————————————— 宇智波带土到现在也弄不清自己对君麻吕到底是什么感觉。 把他当小孩、当弟弟看——除了想法很难猜到以外,相处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因为他又乖又懂事,说什么就听什么,不粘人,只有一点娇气,还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娇气。 就是太小了,小到亲他一下,内心都会涌起罪恶感来。 烟花祭之前就是打算着以不冷不热的态度相处下去的,等他长大了,那些事情也就都该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会有新的朋友,猜得透他想法的朋友,能教他怎样在下雪的时候系鞋带的朋友。还有,追他的女孩子肯定很多,总有一个能告诉他,不可以挑食,拉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这里面没有宇智波带土。 宇智波带土有什么好的。 长得不是最好的一个,打起架来也没有别人厉害,对他好,还是为了接近他姐。 就连他自己也想问一下:“你干嘛非要喜欢我?” 喜欢就算了,还要说出来,还要天天亲他,你长得那么可爱,那么好看,心里没点数吗? 想到这里,黑发少年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这么好,这么漂亮,自己心里还真是一点数也没有。’ ……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说他渣也好,窝囊也好,不管怎么样,两个人都是没有未来的,且不说现在的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担当起一切,况且,等君麻吕长大懂事以后,还会像这样喜欢他吗?说不定会觉得他恶心,觉得他是恋/童/癖、强/奸/犯。 他受不了小孩会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就因为烟火祭上那一面一直难受到现在,更无法想象以后会被对方讨厌,甚至仇恨。 其实他本来不该来的,就这样冷下去也好,早一点断掉也好,以后还可以自我安慰是年轻不懂事,总比现在暧昧不明,耽误人家好。 他想了很多,但这些都是没有用处的,因为他都想得这么明白了,却还是眼巴巴地蹲在了人家楼底下。 “能够当面道歉就好了,不要让我总留着这份念想,去忘记你吧……”他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又咬住唇,好像这样就才能够让自己不生出后悔的心思了。 —————————————— 可是休战期早就结束了,琳也在烟花祭后就辞退了花店的工作,她晋升到中忍以后就变得忙了起来,整个六月都在为战事而奔波,都顾不上将早川先生剃除弟弟的交友名单的事。 因为在回不了家的时候,只能让君麻吕暂时住去神社。 早川于是也觉得看到了摆脱神社去结婚的希望一样,巴不得每一次仪式都能带上小孩。 “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神官的。”他信誓旦旦地说着,一边吐出西瓜子。 银发少年扶着扫帚背对着瘫在躺椅上的神社主人,他看着隐藏在云海中、只露出一点点轮廓的火影岩,近一点,翠绿碧绿深浅不一的林叶如海洋,在风中荡出一道道波浪。 “我要当忍者的。” “忍者有什么好……像你姐,这么小的年纪,就天天在前线奔波,好好的女孩子连长头发也不能留。”他的话实在离经叛道,在忍者村,每一个孩子为了成为忍者而接受系统的训练,包括他自己,是因为家族的原因才接受神社,而且也是在忍校毕业了之后才接手的。 而神官,除了结婚仪式,成人礼,以及有时作为裁判出场,他的工作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传统的符号而存在着。 “像我这样才好呢,嗯……虽然我还是更想去结婚啦……” 他开始教授君麻吕乐器,三味弦、太鼓、尺八,这是风雅的事,也是吸引女孩子视线的利器,可惜后者对此兴致索然,大件的不想学,小件的马马虎虎的学。以后只能在前面领队,不能帮神社省下请乐师的钱。 等日子长了,他小件的也不想学了,“我要跳级去跟琳一起做任务了。”然后就不跟在早川身后,天天只呆在神社里看书,连庙会也不出来帮忙。 ‘努力是好事’‘任性是正常的’‘早点毕业,正好我可以早点结婚’带着这样的念头,去主持节日的早川大叔在回来之后,将他踢出了书房。 “忍者有什么好的呀……”他一边理好久没理的胡子,一边又提着建议,“怎么突然想跳级?还是再等几年吧,到那个时候,战事或许会少一点,你当忍者也会轻松一点。” 银发小孩眨了眨眼,看着他细碎的胡子一点点掉下来,慢吞吞地回答道,“……我听到琳晚上偷偷哭鼻子了。” “当忍者,每天的任务一定很难吧,我想早一点去帮她。” 早川手上动作一顿,漂亮的胡子剃出个豁口来,他也来不及心疼,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姐姐还不如当初来我这里当巫女呢。” 他跟波风水门同级,当然比小孩要了解的多,老师是有名的三忍之一自来也,小组的另外两个伙伴,一个是秋道家族二代目,一个是现在宇智波族的翘楚,更不用提波风水门自己,金色闪光、火影候选,比起三忍的大蛇丸在人气上也不遑多让。 琳在他的班上好处多于坏处,不出意外,跟组里另外两个男孩,未来都会是木叶的栋梁之材,继承火的意志,成为像君麻吕这样好骗的小鬼的偶像与目标。 可比起木叶的白牙之子,以及宇智波后裔,她的起点太低了。 在早川看来,让女孩子当忍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事、不可理喻的事。 但是 “是很难没错,非常非常难,不过,如果是你姐姐的话就没问题啦。你可要相信她呀,要知道,可能你以后都要靠着你姐姐罩着了。” 当初那个从他神社里将小孩带回去的女孩子,现在也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君麻吕看起来还是有点担心,但明显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偏着头,睫毛颤啊颤,是那种很骄傲又不想被发现地,故作满不在乎,“当然,等姐姐任…全部任务都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到神社来帮早川大叔打打工的。”他这算是认同了早川让他多等几年的建议。 “当巫女哪里算是打工了啊喂……苦事累事可都是我做的,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女孩子干活的……”虽然这样说着,但早川拿着剃须刀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唔……看了他还是辞职有望,结婚有望的。 第51章 第17章背叛之人 第十七章 裸露在外、或青灰或赤红的岩石表面,也是远离火之国中心的荒芜地带。这里已经接近傍晚了,达成共识的,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可供隐藏的林地中进行休整。 向下俯瞰,四个黑点正迅速在这片灰色地带上移动着。 “沿这个方向直走,预计就可以到达前辈们所留过记号的那个树林,但和我们现在所要执行的任务性质一样,对方也很有可能会选择在那里,对我们进行拦截,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并且将他们解决掉……带土,听懂了吗?” 就好像课堂上,老师讲着讲着突然提问一样,后面的黑发少年一怔后连忙应了一声,扒下护目镜略微提高了速度。 他们这样已经跑了有几天了。 琳手中一翻,将一颗兵粮丸塞进嘴巴里,她轻蹙着眉嚼几下咽了下去。裹杂着火气的干燥的风涤荡在整个宽阔的盆地,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进,无疑是使人感到厌恶且麻木的。 “老师……”开口的是左翼的银发少年,几人顺着他沉凝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在他们所行进的方向尽头,与平地线交接处,慢慢出现了一个黑点。 “警戒,”波风水门嘱咐道,“这里并非战斗的地方,先不要主动出手试探,”灿金色的短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着,青年碧蓝色的眼眸专注而警惕。 . 看起来双方离得很远,可真正贴近也不过几个起落的距离,黑点逐渐在视野中拔高,画有划痕的护额标明了来者身份。他看起来着实高大,缓缓行进时,如一座堡垒。周身藏在白色的斗篷下,至于是为了抵御风沙还是隐藏相貌则不得而知。 也许两者都有。 几人各怀心思地迎着来者而上。 对方似乎并不意外,依旧保持着不急不缓地速度前进着。等到离近了才发现,高大的叛忍身后还背着一具尸体,也并不能算是背,因为他只是单手拉着死者的后颈,以保证其不会从背上滑下去而已。 两队人擦肩而过,尸体也由原来的一点点头顶变得可以看见全部了。 死相并不凄惨。 是一个岩忍。 琳收回小心打量的视线,心下稍安,而走在前面左边一点的波风水门却突然侧身,手中手里剑直直掷出。 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在空旷的平野乍起。 交织而上的一团团黑色触手被打偏开来,面条一般垂到了地上,叛忍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可恶,背后偷袭……”宇智波带土出声道,有心想要停住脚步,只是同伴和老师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小队仍旧保持着刚才的速度前进着。 银发少年转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往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开口讽刺且指出原因的。但他只是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波风水门有点头痛,好不容易磨合出一点感情来,现在怎么又打回原形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出声解释道,“只是无足轻重的试探,对方没想动手。” 所以他们大可不必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对付一个实力未知的叛忍,前线战况紧急,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才对。 后面未说的话,实际上队里三人也都能猜到。 琳仍心有余悸,此刻却是强压下来,对着有些懊恼的伙伴抿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没有关系的,打起精神来吧带土,等会儿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呢。” . 没想动手的高大叛忍合上手中的小本本,其上贴着金发青年照片的页面一晃而过。 见到了赏金更高的对象,阻碍着他、让他“没想动手”的前对象便变得看不顺眼起来,强忍着将背后尸体掀下来拖着走的冲动,男人再一次打开了地图。 “这该死的火之国……” ———————————— 除了在神社的学习之外,忍校方面也重新步入正轨,他们要开始学习简单的忍术了。分/身术、替身术、变身术之类,有利于修炼或是逃跑的。 君麻吕觉得放弃跳级是一件非常正确的决定了,就算他再怎么会背书,如果在毕业考试上变出一个全身雪白、像橡皮泥一样的他,也是不行的。 “你要认真的、好好地想一想,在脑海中构建出自己的样子才行呢,加油!再试一试,明天我还来教你!”津津有味教了一下午的高年级学长,意犹未尽的被父母给接走了。 没有人来接他。 走路到一半时,他心想: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早川大叔肯定天天来接他。 因为上山实在是太难了,他想一想就觉得好累。他就放慢了脚步,觉得可以不用那么快的去爬山。 所以等御手洗红豆在鸟居那里,看到小孩一点点走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老师,”她揉了揉僵硬的脸,有些庆幸来这里之前就带上了驱蚊喷雾。 翘开战场的黑发青年点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在银发小孩绊上石阶上前优雅地将他提了起来。虽然已经等了很久,依旧摆出刚巧碰上的微笑面孔,“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是甜蜜而亲近的语气,像是什么冷血动物隔着花苞在向你诉颂爱意。 君麻吕打了个激灵,有些无辜地看向一旁的黑发少女,比起一面之交的大蛇丸大人,他显然更愿意与根本没有交过的红豆说话。 也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他被当小孩子看看惯了,不管是止水还是琳,或者其他人,从来没有过人会以这种目光注视着他。 好像他已经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天才了。 这不太妙,因为他居然有点开心。 他希望说话的对象却没有什么欲望同他说话。 御手洗红豆看了看银发小孩,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师。 私生子吗?看起来并不大像……压抑着咬指甲的冲动,她想了想还放在自己桌上的那份资料——如果不是这个答案的话,那怎么解释老师居然要收他这样成绩平庸的孩子做学生呢? 还特意翘了战场回来。 “这次来,是打算让你像红豆一样跟在我身边学习的。”大蛇丸望着面前的孩子。 在得知波风水门终于离开木叶亲自去了前线后,他才回来向猿飞日斩提出了这个要求。 “火影大人已经同意了。” 说到这里,他笑意更甚,眼尾狭长,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邪狞与讽刺来。其实,即便波风水门没有走,他也能肯定猿飞日斩一定会答应下来,他的老师就是这样天真 且虚伪。 火影之位既然已经暗自定下了人选,猿飞日斩又为什么会觉得,仅凭学生就能够将他留在木叶。 被提及到的黑发少女精神一振,惊喜之余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老师,能够跟这三人之一的大蛇丸大人上战场,对于她而言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且不说在战场上对于忍术的受益几何,就算不出战,仅仅是跟着,见证自己的老师为火之国、为木叶取得胜利,对于她这个小女孩而言,也是值得记一辈子的经历。 等再次看君麻吕时,她眼睛里简直写满了——“快答应啊?傻孩子,你捡大便宜了!”这几个字。 可是…… “对不起,我听不太懂…” “大叔,不如你背着我一边上山,一边说吧…” 他抱住青年没有提着自己衣领的另外一只手,好像是害怕面前人不同意一样仰起脑袋,碧绿眼眸盛着祈求,有些害羞,还有些忧郁,“我走不动了……” 大蛇丸脸上笑容一僵,但心里依旧对自己充满信心,相信一定是对面人年龄太小,真的听不懂的原因。 于是等听到小孩话一脸懵逼的红豆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已经提好了小孩的挎包,而前面敬爱的老师背着未来的学弟 正向山上走去。 ……果、果然是私生子吧! —————————————— “是要带我离开木叶,去学习忍术吗?” 差不多如此。 大蛇丸抱着他的腰将他放下来,这种路径对于忍者而言是十分轻松的,他背着人上来,气都不喘一下,发丝也没有乱。长发披散在肩上,几缕垂至胸前,朦胧的月色中,有着如缎般的黑亮光泽。 虽然的确很帅,可之前称呼他为大叔也的确是没有错的,因为比起初见时那张年轻而邪气横生的脸,此刻的他略显苍白与阴冷,不笑时,甚至会显出几分刻薄。 正如此刻。 “你再说一遍。”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银发小孩眨了眨眼,“可是我以后决定去当神官了。” 是在练习过一下午的分/身术之后决定的,也许他是真的没有当忍者的天赋吧。 青年那双暗金色的竖瞳半眯着注视着他,冰冷而死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滚沸腾,最后又归于平静。 他说:“君麻吕,你再考虑考虑吧。” 不远处建筑中的光到了这里已经剩不了多少了,黑暗中君麻吕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感受得到这注视,以至于心中升起些许愧疚来。 第52章 第18章浮冰白雪 第十八章 或许是太生气了,后来他就带着花店奶奶的侄女走掉了。 君麻吕觉得也许他不会再来找自己了,木叶村有那么多小孩,每一个都知道他、尊敬他,想要当他的学生。等这位大人看了这些小孩以后,也许就马上把自己抛到脑后去了。 晚上他又做梦了。 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白色的草地上,坐在许多银发的小伙伴中间,他望着他们,他们就吵闹哭泣,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白色的雾气;他闭上眼睛,他们就开始唱歌;然后他就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所有的银发小伙伴都炸开了锅。白色的雾气互相推搡、争吵,他们说 “小少主,你快坐下来吧!”“小少主,快闭上眼睛!” 天上的太阳白茫茫的,世界就好像要融化了一样,站在小伙伴们围成的圆圈中间,他心想:少主是什么啊?原来我不是火之国的王子啊。 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亮了,光线伏在窗棂上,而他躺在地上。被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 神社的客房很多,除了接待偶尔的客人,也安置每年都会来这里打工的见习巫女,但因为战争,也因为这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忍者村,这些留给女孩子们的房间都空下来了。因此早晨是即安静又空荡,独属于他一人的。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地板是宽大的木头做的,气味挺好,不仅不冷,躺着感觉还挺软的。 可是他突然就觉得很委屈,一边掉眼泪一边起来叠好被子,换好衣服。 等到早川醒过来,就帮他梳头,坐在躺椅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帮他把头发草草地拢起来用发绳绑住。 “你真是太懒了。”君麻吕偏着头看了看还搭在肩上的几缕没有被梳上去的头发。 “没有办法啊,毕竟已经是大叔的年纪了。” “大蛇丸大人就不这样,他背我上山,一点都不懒。” 早川就笑他,“梦里的时候背的吗?” “没有……他还要收我做学生呢,可是我说‘要毕业当神官的’,然后他就很生气的走了。”君麻吕愣了愣,将昨天晚上的事讲给后面人听。 过了一会儿,在神社主人笑得喘不过气来的笑声里,他背着自己的小挎包气鼓鼓地出了神社。 他踢路边的草,把花丢进小溪里,抓住一只超级呆的兔子,趴在地上用碳笔给它画了一个黑眼罩。这是从前从来没干过、也不允许做的事,但他觉得很开心,气也消了,觉得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那么当一个坏孩子也很好。 等学长看到他的时候,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君麻吕,你是摔倒了吗?”他蹲下来,帮他拍短裤上的灰,又拿出手帕来给他擦脸。 “没有,我只是在草地上打了滚。”透过手指的缝隙,他在少年脸上看到了一点不赞同的情绪来。接着,在擦干净鼻尖蹭到的灰以后,扎着炸马尾的少年收起手帕,冲他摇了摇头。 “这样不好。” 见他还想反驳,伊鲁卡忙帮他拿过挎包,“好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再去试试fen身术吧,昨天我走以后你有自己练过吗?感觉怎么样?” 果然,一被岔开话题,他就马上忘记了想要反驳的话,一边跟在伊鲁卡旁边。一边有些苦恼得想着要怎么回答。 进了训练场,人就变多起来,现在室内的课程已经是结束了。 老师还没有来,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围作一团,术法的烟雾砰砰砰,十几秒就有一个,成功了兴致昂扬,失败了又唉声叹气的,十分热闹。 “我学不好…” “没事啊,慢慢来,你现在在我面前再试一下,我帮你看看有哪里不对。”旁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君麻吕也只能跟着停了下来,他并不想再试,在忍术上他没有天赋,但在对面人殷殷目光里,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熟练的掐指,念出忍术的名字,看着旁边渐散的烟雾里,出现一个奇怪的橡皮人。 …… “不如我们再试试其他两个忍术?”沉默过后,伊鲁卡好心提议道。 —————————————— 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屋内到处都摊满了纸张与书籍,几份报告被垫在茶杯下。 “在中转站那里等老师吗?”黑发少女略微拘谨地在书桌前站好,她穿着利于行动的黑色/网衣,必要的忍具与生活用品都已经收拾好放进了卷轴里。 “不必,跟着我手下的人走,等我接到了君麻吕,自会去追你们。”等到少女应下,脚步声渐远,书柜下的青年站了起来,他从头上取下护额,亮钢色的抛面中映出一双金色的竖瞳来。 —————————————— “我没有说谎,早川大叔不相信就算了,为什么你也不相信我。”在尝试多次以后,终于意识到小孩可能真的没有天赋,两个人就聊起昨天晚上的事,“大蛇丸大人真的背着我上山了。” 他都没有说那位大人要收他做学生的事呢,君麻吕看着面前尴尬笑着的学长,心里有点受伤,“我当时快要摔倒了,他就把我提起来…我跟他说‘我走不动了’,然后他就把我抱了起来…”碧绿的猫瞳直直地望着面前人,小孩急切又结巴地解释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最后像是放弃了一样,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真的背着我,把我送到山上去了。眼尾飞上绯红,长长的、如蝶翼一般的银灰色长睫丧气地垂了下来,清澈的绿打上深色的阴影,好像遮天蔽日的丛林里,常年静卧于树荫下的深绿潭水,下一秒就会漾出涟漪来。 “好啦,伊鲁卡,不要那么耿直嘛!”有注意到这里的同学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与他咬耳朵,“君麻吕这么可爱,说不定那位大人真的是看他太可怜了,就送他上山了呢?”说完,那位同学自己也笑了起来,其实如果小孩说是水门大人,或者是火影大人,他们肯定会立马相信的。 因为那位大人实力出群是出了名的,论天分,整个忍村里也挑不出能追上的前辈,同样的,他的性情不定、孤僻冷血也是出了名的,况且还不喜欢小孩子,连收徒也是收的快要从忍校毕业的,这么多年来,也就御手洗一个。 怎么可能会背君麻吕呢。 “是在做梦吧。” 没等伊鲁卡善意的谎言出口,黑发少年在他们身后出声道。他的声音很大,而且也算是很出名的人了,一出声,几乎听到的同学都望到这边来了,他见状,便更有些得意地抱胸讥诮,“fen身术学到现在都学不会,那位大人怎么会背你这样笨的小孩。” 不知道事情始末的同学连忙去问其他人,弄懂之后,议论声便大了起来。 “吉田森这家伙又找小君的麻烦,太闲了吧他。” “我也想背小君,背一辈子都行。” “我想做这种梦呢,大蛇丸大人老帅了,好羡慕小君啊。” “羡慕红豆才对吧!” “唔…你们这些女孩子。” ……没有人相信他。 银发小孩眸光微凝,碧绿之瞳如覆上一层薄冰。 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伊鲁卡心中一悸,有意地想要打破僵局,他将小孩掩在身后,强装平静地同伙伴问道,“话说起来,上课的铃声已经打了呀,我们班的老师怎么还没过来?” “我们班的也是……” “怎么回事啊?” “正好!老师不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放假了哈哈哈哈。” 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笑音未落,就见几个穿着绿色马甲的上忍从围墙上翻了过来,正好落在学生们面前。 “快后退!”站在伊鲁卡旁边的上忍正好是他的父亲,中年人伸出手示意他们赶快藏进教学楼里,但这个阵仗实在叫人兴奋,小忍者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巨大的轰鸣声在围墙外乍起,训练场一下子安静了。 拦在校外的忍者没能守住,在警报声里,数个带着木叶护额的叛忍已经瞬身至了场地中央,每个班级的老师,以及警卫队的宇智波族人,甚至戴着面具的木叶暗部、根部成员相继到场,原本宽阔的训练场,霎时间变得拥挤起来。 “是我哥哥,我看到他了!”“我爸爸也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木叶忍者们将小忍者护在身后,其实他们也弄不清对方想干些什么,如果是想要毁掉忍校,那么心思也太恶毒了,这里的孩子,都将是未来木叶的新星、栋梁。而这里,则是高层中不管哪一方都约定俗成的,不会去插手、更不会去破坏的地方。 就算因为战争,村中战力空虚,但为了场上的小辈与后代,每一位木叶忍者都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 君麻吕也没有时间生闷气了,他被吓了一跳。 人长得矮,躲在伊鲁卡和他父亲身边,外面来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无措地左右张望时,有个人影偷偷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止水……” 少年穿着黑蓝色短袖,身后别一把打刀,手指抵在唇前冲他摇了摇头,“我是背着哥哥他们偷偷过来的……对了,你没事吧。” 银发少年茫然地摇了摇头,也压低了声音,勾着他的手指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外面似乎又有什么人到了,本来就已经严阵以待的木叶忍者们,气压又更凝重了一层。 “火影大人即刻就会赶到,大蛇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僵持中,有戴着面具,身着黑色紧身短衫的暗部开口责问道。 对方的反水在在场的忍者中,有半数之人都能预见到。他们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仅仅是回到木叶的第二天而已…… 名动天下的木叶三忍之一,突然冒出的众多追随者,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打到了这里。 被叛忍簇拥着的黑发青年眸光游移过来,语气里带出几分讽刺与蔑视,“那又怎么样?我想要离开,你们拦得住我吗?” 他身姿修长,眉睫鸦青,眼窝中蕴着黛色,额上的木叶护额赫然刻着了一道划痕。 第53章 第19章紫色勾玉 第十九章 “前辈,我们不去中转站与大队伍会合吗?”眼看着队伍与前往战线的队伍错开,御手洗红豆心中升起不安来,但这个问题如石沉大海,并没有引起周围几人的注意。 “不了,我们执行的,可是特别的任务。”刻意走到后面,蒙着半边脸的忍者出声,声色沙哑,却是一位女忍。 忐忑不安的红豆几分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即便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也像是有了安慰一样。木叶大门已经抛出身后很远,这条路线与大队伍不同,但的的确确走的是正确的方向。 与此同时,相同打扮的几人三三两两分散站于周遭建筑物的屋顶,俯瞰而下,被围在中间的圆形建筑在火遁之下剧烈地的燃烧着,正是红豆早晨出来的地方。 “大人的资料都带出来了吧?” “已经让松下带走了。” “那么,既然这里的事情做完了,就赶快去支援大蛇丸大人吧,按照这个动静,马上就会有人赶过来了。” 他们与红豆口中的“前辈”们一样,都是大蛇丸的死忠、信徒,有的是战场上的手下,有的是木叶的医疗忍者。 整个研究所的成员,都是这位大人的爪牙。 “该走了。”苦无在钢面上留下一道火花,象征着身份与归属的木叶纹章被一分为二。 火花落下,还未在空中燃尽,几个建筑上已经空了下来,只留下曾经的研究所在熊熊大火中一点点分崩离析。 ———————————— 随着他的走近,人群就好像水流一般被分拨开来。 君麻吕才发现他打了耳洞,紫色勾玉一样的耳环,贴在惨白的肌肤,绸缎般黑亮的长发披散而下,几缕垂在护额上。 真奇怪,加上昨晚,他们总共就见了两次面,每一次都让他十分在意,好像命中注定一样。 止水捏了捏他的指尖。 银发小孩收回发散的思绪,抬起头时,大蛇丸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 伊鲁卡被自家父亲护着,已经退到了旁边,此刻正有些着急地想要出声提醒,让小孩快过来自己这边。 可是从长发男人走过来开始,他就已经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小时候就开始听着这位大人的事迹,但只有真正面对,才能够体会到所谓匹敌一国的力量。 苦无从袖中滑出,木叶忍者反握住冰凉的手柄。 任由这位大人走进人群中,不会为他们这一方的战斗增加任何筹码,在场的每一位都心知肚明,正如他刚才所说——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他们的首要任务,也并非与他作战,还是保护好这里的学生。 不能让他再前进了。 因为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谁也预测不到,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好像心声传达了一样,黑发青年真的没再前进了,但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是有个小忍者呆呆站在路中央,挡住了他的脚步。 “怎么办?” “这倒霉孩子……” 几个警卫队的宇智波青年互相传递这眼神。 “……止水他怎么也在哪里?” “可恶啊,不能只做做样子了。” 已经被哥哥们注意到的宇智波止水垂下眼眸,手心一片濡湿,他尝试着偷偷取下背后刀具,几次后,终于钩住一点刀柄。 说实话,他并没有把握大蛇丸会放过他们,所以不管怎么样,战斗也好,逃跑也好,他也要保护到君麻吕……没有等着念头过完脑海,握住小孩的另一只手却陡然一空。 “我跟他们说你昨天背我了,可是他们都不相信。”也许是昨晚还惹了面前人不高兴,今天又来跟他告状,让君麻吕觉得自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孩,心里十分不好意思,眼中的难过简直要溢出来了一般。 说实话,这里发生了什么跟他没有关系;护额上的划痕,即便有注意到,他也不明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他只担心如果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他就会变成说谎话的小孩子。 可是他明明就没有说谎。 大蛇丸来的刚刚好,他从人群中走过来,是特意过来给他作证的。 于是他伸出双手,希望对方能安慰安慰自己。 黑发青年于是也蹲了下来伸出手,好使小孩的手能放在自己手心。 他看上去比昨晚年轻了,而且一点也没有不高兴,还继续用那种看绝世天才的宠溺眼神看着自己,“要我怎么帮你证明呢?” 那语气依旧甜蜜,好像昨晚冷冰冰地让自己“好好考虑”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君麻吕却觉得更愧疚了,因为他之前还猜想人家不会再来找自己了,猜测他见到其他小孩后,就会马上把自己抛到脑后去。 他真是太好了,又大度又温柔。 银发小孩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踌躇道:“不如大蛇丸大人再背背我吧,这样他们就不会说我是做梦,还笑我了。” 大蛇丸说:“这是个好主意。” 然后,他就把小孩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上。 按理来说,这位大人并不喜欢太小的孩子,也从来没有让小孩子坐在自己肩上,但他觉得很有趣,所以愿意尝试。 在战场上杀人、调动队伍将敌人逼入绝境时,他不觉得开心,顶多只是很舒服;回到村,被祝贺、被敬仰,他也不觉得开心,因为这是应得的。 他天生就只有通过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来让自己高兴,叛变只是必经的一条路。 现在大家都明白,并不是君麻吕挡住了大蛇丸大人的路,而是他清楚的明白对方是来找自己的,当然也明白了他之前的话的确不是谎言。 做完这一切,大蛇丸就带着他回到叛忍中间,除了给旁边的那个刚才还想动手的宇智波小鬼一个警告的目光,黑发青年全程目不斜视,走得四平八稳。 但他还是太瘦了,肩膀比水门老师的还要窄一些,像女孩子,坐得君麻吕硌得慌,可是他是个好孩子,知道不能说出来。 大蛇丸大人对他这么好,他不能嫌弃他。 这样走回到中央时,火影大人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 叛忍们簇拥着大蛇丸,木叶忍者们就守在火影大人身边,双方都变得有底气起来。 君麻吕也找到了不被硌下去的理由——他现在坐的比火影大人都高,这是不行的,他还是个有礼貌的好小孩。 可是大蛇丸并不理他了,而是冷笑着和火影大人吵起来了。 也不算吵,只是你说一句,我就反驳一句,本来在这个大场面上,两个大人物的对峙,是十分有气势的,但忍者们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将视线放在了大蛇丸肩上的小孩身上。 君麻吕原本不觉,他起先一心只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现在证明好了,才开始关注其他的事情,刚抬起眼一看,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临近中午,阳光已经热烈起来,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热气,灿金的睫毛下,深绿色的瞳眸好似融化了的青空。 大人们总是对小孩子却有包容的态度,特别是强者。 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人会觉得他与叛忍有关系,相反,还十分担心他会惹大蛇丸生气。 就在这担心的注视下,银发小孩双手交叠搭在身下人头上,害羞地把脸埋到了手背上。 狠话刚说到一半,大蛇丸迫不得已停顿住,护额被蹭得垮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明明是很伤心、很严肃的场合,猿飞日斩却一时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沉默过后,大蛇丸把护额推了上去,君麻吕得以被放了下来。 “动手的话两边都讨不到好,让开吧,你拦不住我。” 三代目大人望着他,好像有很多话说,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可以走,但不能带走君麻吕。” 小孩有点吃惊,因为火影大人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点点头,想要到火影大人身边去。可是大蛇丸拉住了他的手。 “他现在和红豆一样,都是我的学生,”黑发青年顿了顿,“当然,你大可以派波风水门来拦,我相信,以他的速度,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意有所指的留下这样半截话,他在众人或害怕或指责的目光中抱起小孩,直到出了木叶,都没有人来阻拦。 ———————————— 大蛇丸原本还挺有耐心的,哄过一段时间仍然不见成效,就把君麻吕交给队里的女忍了。 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天,可发现实现了之后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开心。 没有理会远远缀在后面的木叶的人,一行人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在傍晚之前追上了红豆的队列。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哭到睡着的小孩醒过来时,会合的叛忍们已经在林中驻扎下来。 树枝燃烧发出轻微的爆鸣声,穿着各异的人或坐或立,投下一道道长而扭曲的影子,睡眼惺忪间,只听见青年沙哑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你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君麻吕眼睛还很干,他下午哭到打嗝,现在睡醒,脑袋也还有些混沌,都记不得为什么会哭,揉着眼睛抬头去看,就见花店奶奶的侄女走过来,坐到了他的旁边。 她长得很美,比琳大一点,眉眼却已经有了雏形,像是包裹着火焰的冰,带着刺的玫瑰。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泛着红,既是愧疚又是难过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将头埋进了双膝。 在见到老师以及他身后人护额上的划痕时,御手洗红豆也终于明了,最初心中的不安到底从何而来。 她的父母,包括她自己,和许多普通的村民一样,对于木叶抱有很重的归属感与荣耀感,敬爱的老师变成了叛忍,对于这个年纪的她而言,绝对是无法理解与相信的事情。 明明昨天还那么好,现在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队伍中有人收回打量的目光。 在场的忍者,除了单纯只为追求力量而跟出来的,大都都经历过生离死别,对于这种事情见惯不惯,甚至还在心中猜测起她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 第54章 第20章逃跑事宜 第二十章 水门班在树林的驻扎点分开,老师按照原先的指令,前往前线支援并为他们的拦截任务打掩护。三人组中,卡卡西被任命为队长,全权负责任务事宜。 波风水门不明白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银发少年平日不显,可一但在战斗中,就拿刚才的林中遭遇战来讲,他既独断又果决,不惜受伤也要解决面前的敌人。 还好有带土和琳在身边,只是需要炸毁敌军运输资源的一架桥,这样相对安全的任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他瞬身至一块翘起来的石头上,各种忍术使得战场地形凹凸不平,脚下土地细长的裂缝中布满了干涸的血液。 标志性的金发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在他帮忙解决掉面前的岩忍后,大家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庆幸,“幸好水门大人赶来了呢…”“真是太及时了!” 甩掉苦无上的血渍,波风水门闻言抬起头来。这片战场一向由大蛇丸负责,他虽然爱行诡招,但在指挥方面,称一声前辈也不为过,可为什么现在听他们这样说来,这里的情况似乎并不好…… 注意到他的困惑,当头几个人便显得有些窘迫起来,“大蛇丸大人刚回去,后防线就被偷袭了,我们还真是没用啊……没有大蛇丸大人的指挥就什么也做不好。不过幸亏您来了。” 波风水门心中一动,强压住好奇 又询问了一些战场上的相关事宜,他疑心对方此时突然回去肯定是有什么动作,但依照目前的战况来讲,还是先为卡卡西他们打好掩护,再争取着尽快回程吧。 ———————————— 红豆还是留下来了,在第二天动身时,跟在抱着君麻吕的女人身后。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没有人会多加关注。 带着她本来也是为了让银发小孩不显得那么特殊。现在都出了木叶,也就不需要她了,一个下忍的去留,还不值得他们在意。 大概大蛇丸是真的很希望被波风水门拦住,两支队伍汇合后,前进的速度反而变慢了,他有时候靠着树看地图,有时看书,反正一切都由手下们去做,实在很闲了,就把君麻吕叫过来,考他的忍术知识。 比如术的结印手势,什么术对付什么术最合适?捅哪里最容易致命? 越问,看小孩的眼光越满意,都让君麻吕有种自己是个天才的错觉了。 他本来早上还闹着要回去的,一站到大蛇丸面前就又忘记了,末了,还是脸红红地回到红豆那边去的。 可看到蹲在角落里啃兵粮丸的红豆,他就又觉得自己是个大坏蛋了,抢走人家的老师。 他惴惴不安,可少女见到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站起来偷偷地把他拉到角落里。 “大蛇丸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要听。”她又说,说大蛇丸是木叶的害虫,是白眼狼,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大坏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等说完了,看着一愣一愣的君麻吕,她不由得悲从中来,“当初我居然还想着帮大蛇丸劝你,我真是太愚蠢了 。” 她嘀嘀咕咕着,幸好潜意识里知道轻重,没有将情绪都表达在脸上,声音也是小小的,因此没有人发现她是在骂大蛇丸。 君麻吕没有认真在听,他甚至都弄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红豆就这么讨厌大蛇丸大人,明明之前大蛇丸大人跟她说句话,她都激动的不得了。 虽然不懂,但不妨碍他点头,表达对红豆的赞同。 他不喜欢与同龄的女孩接触,可却对琳,红豆甚至于玖辛奈大人抱有很深的好感。 “你也觉得我很蠢嘛……好吧,的确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害得你被抓到这里来……”她已然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带你回去的。” 这也是她之所以选择留下来,跟着大蛇丸的原因! 银发小孩点头,眼睛扑闪扑闪的,他只听明白最后半句话,也是他愿意听到的话。虽然大蛇丸大人这么喜欢他,可是他是真的不打算当忍者的了。 差不多这个时候琳也该回来了!如果知道自己和红豆小姐交上了朋友,一定会很惊讶的吧! 他想着想着便笑了,这却给了红豆极大的信心,感动他这样信任自己,抱着小孩半天说不出话了。 可是逃跑的机会还是很难找到的,即便叛忍们没有太守着他们。两个人……准确说是红豆一个人等了几天,始终找不到好机会。 每天早晨,大蛇丸都照例问君麻吕问题,有时候碰到答不出来的,就耐心的教他。但因为君麻吕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去,遇到喜欢的就听,不喜欢就不听。边听着人讲话,一边开小差,有时看看蝴蝶,有时看看对面人的耳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屑一顾。 但大蛇丸依旧把他当宝贝疙瘩。 到了夜晚,红豆偷偷把他叫了起来,她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我们不能再等了,走吧,我背着你。” 其实她也不太懂,就是等不下去了。因为不知道大蛇丸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每天都要担心自己回不去木叶,反正横竖都是要走的,不如试一试。 她天生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思的女孩,不过每次运气都挺好的。 驻扎地在林里,摸着黑往外面走,没有走几步路后面就亮了起来,并非前来抓他们的人……是有什么人袭击了大蛇丸的队伍。火光、忍术的光亮,照得林中忽暗忽明。 这的确是最好的逃跑时期。 两个小孩继续向着外面走,一个人却悄无声息的从他们刚才呆过的地方的树上跳了下来,如果红豆回头看,一定能认出来。正是之前回答过她问题的那个女人,也是负责看守他们两个的女人。 蒙着面的女人看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转身返回驻扎点。 “这是木叶的人来救我们了。”黑发少女再一次笃定地下了定论,“我们先离远一点,等会儿打完了,他们就会来找我们了。” 可是,直到走到林外的河滩,火光依旧明亮,几乎燃尽半边黑夜。一大一小先是默默地看着,后来就在河滩边找了个石头坐着。 也不知道这也是火之国的哪里,夏夜里带着潮气,萤火虫在河面上慢悠悠的飞着,一团一团,绿色的星星点点的光倒映在河水里,像是条流动着的地下星河。 “真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逃出来了。”半晌,红豆突然出声道,与大蛇丸作对,对于之前的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君麻吕看着河水,他上前几步蹲了下来,手放进水里,搅了搅,水面马上荡出波纹,又一圈圈蔓延着远去。 有人过来了。 但好像是滚过来的,速度很快,从上面的坡下来,一下子撞进了他旁边的芦草丛中。 没有等他回头,红豆已经过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她说:“不要看。” 躺在那里的人还没有死透,应该是刚挣扎着跑出来的,身上全是窟窿,密密麻麻,周遭的萤火虫都拔高了一点,芦苇里静悄悄的。 牵着小孩退后到一旁,黑发少女咽了口唾沫,“我去看看,你藏好。”拿好苦无,她小心地上前拨开芦苇,然后白着脸回来扶着石头吐了。 死的是大蛇丸的人。 这里不能久待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如果碰到一个没有死透的,他们两个可能等不到木叶援军就被杀掉了,不过很有可能……只有自己一个被杀掉就是啦…… 御手洗红豆深吸口气,“君麻吕…你真的愿意跟我回木叶吗?我是说……” 她噎住了,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自己怀疑大蛇丸是他爸爸,“……大蛇丸对你那么好,你说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鼻前,银发小孩慢慢地摇了摇头,出来时眉间的朱砂已经蹭掉差不多了,只留下两点残红,一些沾在了刘海上,他实在精致,粉妆玉砌。银发松垮地系着,脸蛋小,下颌尖尖。深绿的眼底倒映着几点萤火,隔着垂下来的发丝静静地看着她。 从来都不关注身边人颜值的黑发少女一怔,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语气更柔软了一点。她胡乱揉了揉自己的扎马尾,“真是的,问你干什么,你也是不明不白被抓过来的呢……” 话音未落,又有人过来了,这次她学乖了,别过头,不去看那血肉横飞的恶心场面,拉着小孩的手打算赶快离开,但还是晚了一点,少女还没迈开步子,就被缠了个结结实实。 这就是所谓的还没死透的第二个吧…… 隔着黑色的奇怪线团,男人收回手。 他带着灰黑的面罩,眼白是血红色,荧光绿的眼瞳,漆黑的长发披散在古铜色的两肩,黑色无袖背心上是深浅不一的暗色。 这是一副标准的叛忍打扮,但额上的护额却表明他并非来自于木叶。 红豆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留自己一命,“我会一点医疗忍术……”知道来的人不是大蛇丸的爪牙,她看起来还算冷静。 等男人松开了那些线团,御手洗红豆取出自己的储物卷轴,当初以为是要上战场,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备好了的。 她有模有样地拿出来,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小孩护在自己身后,可等抬起头,去看坐在旁边的人的伤口时,君麻吕就看到面前人明显一僵,然后 晕倒了。 男人从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没有少女为他挡着,月光与萤火下,泛着白的伤口很清晰地袒露了出来,从腋下竖直向下,侧面几乎整个剖开,血肉肌理中,森白肋骨里,两个心脏隐隐可见。 还不止两个。 这可真是奇怪。 也不知道是奇怪面前人居然有这么多心脏,还是奇怪,自己一点也不害怕。银发小孩拢起手指。 他是弱小而不堪一击,绑都不用绑起来的。 君麻吕抬起眼眸,“不要动她,我可以帮你缝伤口……” 但是显然,对面人不太喜欢这样还需要付出报酬的交易。 “你和她,只能留一个。”好像是才发现他,□□着上身的男人端坐着,瞳眸向下瞥,声音低沉粗粝,带着,嫌弃与居高临下。 第55章 第21章打工狂魔 第二十一章 其实是因为他要赶路,带着两个人走不了,只能留一个下来。 这次刺杀的失败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没有伤到心脏就不能算是伤,即便不找人帮忙,他自己也能慢慢弄好。 绿眼睛小孩力气很小,缝针的时候还要靠他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教。角都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儿根本就没有做过这种事,针脚又糟又乱,比他自己缝的衣服还难看,不过好在手一点也不抖,学的也快。他本来要生气的,这就好像买了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一样叫人难受,但注意到小孩缝一针就偷偷看一看自己的表情的时候,他就不生气了。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听话乖巧的物件,更让人顺眼,比如钱什么的。 出了林子,虽然依旧还是处于火之国的范围内,但已经能看到人烟了,在找到新的目标之前,角都并不打算花掉一分钱,到了夜晚,他就在小镇附近随便找了一棵树,这种没有人气的地方,草丛多了,蚊子也多,但睡高一点就好,上面温度也比较低。 君麻吕看了看树上已经躺下来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出来的脚踝和两侧手腕,才一会儿工夫,已经起了三四个红点,他跟着大蛇丸的时候,大蛇丸的手下为了让自己的老大睡得好一点,周围的地都是清理了一遍的,别说蚊子了,连只蚂蚁也没有。住在神社的时候,那里也有很多蚊子,但早川很有经验,住过去的第一天就送给了他驱蚊水,还种了很多据说可以驱蚊的花草。 绕着树走了几圈,也许是脚步声对于敏感的忍者来说太过于刺耳,上面的人低下头来。 “近镇子往左走,看到的第一个药材铺招人,包吃包住。” “我认不出药材……”小孩想了想。 “是让你给人家劈柴的。” 他以‘你怎么这么蠢’‘并不想和你多说话’的语气闷声道。 君麻吕伸出手慢慢揉了揉眼睛,“……在这里,也没有问题的,等会儿它们吸饱了,就不会再来咬我了。”他的声音小小的,细细的,有些沮丧。 树上的黑发男人又看了他几眼,过了一会儿,从树上垂下来几根黑色的丝线,缠上小孩的腰,慢慢把他带了上去。 “睡在我旁边不能动。” 即便夜色里看不出彼此的脸,君麻吕还是扶着树干严肃地点了点头,呼吸是不可察觉的,寂静里,他垂下羽睫,咬着嘴巴,偷偷地挠了挠手腕上的红点。 ———————————————— 也许是帮了别人的原因,角都总觉得吃了亏,他睡不着,等到第二天天亮就带着小孩进了小镇,他说“你还是去药材铺,把那份工作给接了,柴我偷偷帮你劈,钱给我就行。” 战火对这个小镇的影响并不大,街上气氛十分融洽,药材店的老板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爷爷,听了君麻吕的话以后,就扶着眼镜慢吞吞地说道,“小孩子怪可怜的,帮我晒晒药材就好,也包吃包住的。” 君麻吕怔了怔,可躲在门外的角都不乐意了,他走进来一把揪起老人家的衣领,凶神恶煞咬牙切齿“不是只有劈柴才包吃包住的吗?”当初他嫌太浪费时间了,就没留下来打工而是进了林子,这才碰到了大蛇丸那伙人。 他长得高大,一进门就把小药铺衬得逼仄起来,老爷子像小孩子一样被他拎着,看了半天才认出人来,霎时中气十足地开了嗓门,“怎么又是你……都说了不招你了,你一个大小伙,到这儿来蹭吃蹭住,害不害臊啊你!” “……” 君麻吕还是住了下来,角都被赶走了。 白天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晚上偷偷跑回来,挤在他的小房间里休息。 房间的确是小,原先是个阁楼,角都要睡的话只能蜷着腿,坐起来都会撞到脑袋。 但反正是白住的地方,能挤一挤就挤一挤,男人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呼吸声,有时睡不着,就背对着君麻吕看一个小本本,把本子翻得哗哗作响。他从不主动找君麻吕说话,来去匆匆,早出晚归。 就这样过了快半个月。 君麻吕靠着架子嘴里含着糖果,掰着手指数时间,琳肯定发现他不见了,不知道红豆现在回到木叶没…… 他长得好看,即便是药材铺,也为老爷爷带来了不少生意,虽然没有工钱,但每天都有很多小零嘴吃。 只是,角都依旧不高兴,他还等着君麻吕挣到钱给他买口罩和头罩,看见小孩子吃糖就阴着脸,好像吃的是他自己的钱一样。 因而在男人翻进小院子的时候,君麻吕吓了一跳,他舍不得把糖吐出来,只能苦恼地嚼碎,硬质糖果粘在牙齿上,还没来得及用舌尖舔化,来人已经两三步到了面前。 他说,“带你出去玩。” . 等到了会场,他双手插/进小孩腋下把小孩举了起来。“好了,这是我儿子,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主持人狐疑的看了看一大一小的脸,因为同样是绿眼睛的原因,才勉强让他们进了场。 围起来的空地并不算小,是新开的超市在做活动,大人和小孩两个人一组,用木质苦无扎破挂在树上的气球,气球里写有纸条,上面写有各种各样的奖品,最大的奖品是一台冰箱。 他们来的并不算早,场子里已经有许多人了,好多都是其他镇子里赶过来的。 树干上挂满气球,绕着彩灯和彩带,天色将晚,等到主持人进场时,活动也将正式开始。 角都左右看了看,跟其他人一样把小孩放在自己肩头坐着,才混入到人群中。 ‘这个红色的气球里是一直想买的却没买的书。’‘这个黄色的里面是口红。’‘白色的不用考虑,里面什么也没有。’‘冰箱就算了,带不了。’ 底下人在认真思赋着,想来早已对这个活动觊觎已久。君麻吕晃了晃脚丫,手悄悄捉住男人的一缕头发,又光又滑的,跟大蛇丸的头发挺像,但比起大蛇丸,他长得高,肩也宽,一点儿都不咯,坐起来超舒服的。 除了参加活动的家长以外,场中还有许多穿着短裙的女孩在发送着免费的糖果,这是为了安抚跟随家长过来的小孩子们。因为可爱,君麻吕即便不凑上去,也有女孩过来送给他糖,袋子中装不下去,只能拿在手里。他不想拿着糖,更喜欢角都的头发,就笨拙地拆开一个不喜欢的味道的棒棒糖,压下身子,递到下面人嘴边。 幽绿的眼眸抬起,阴森森地看着他。 “这是免费的哟。” 角都把口中的糖嚼得嘎嘣响。 解放双手没有一会儿,活动就开始了,树被彩带围了起来,小孩子们要坐在大人的肩上,在外面掷苦无来扎破气球,这可有难度了,距离虽然不算远,可小孩子也没有多大力气,准头更谈不上。 但是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每个人都有十次机会的话,总能扎破一个。 “你要扎破十个。” …… 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君麻吕皱着眉接过苦无,角都也跟着皱起了眉。 “苦不是这样拿的,木叶不给教吗?”他的嗓音又低沉又粗粝,像两块糙木板在互相摩擦,嚼着糖沉默了一下,像是放弃了一样,他说,“算了,也不指望你了,还是我自己动手好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他能够操控奇怪的细线,但看着那些细线伸进衣服里,还是有一点不舒服,君麻吕动了动肩膀,黑线从腰下深入,探进袖管里,缠住了他手中的苦无手柄。 “到时候你随便扔就好,记得要做个样子。” “好的。”虽然被嫌弃了,但第一次接触这个,果然还是挺期待的。 可事实证明,百发百中的感觉并不好,即便往后面扔,苦无也会自己转过弯去扎气球,指哪个扎哪个。 细线蹭得手臂痒痒的,怪奇怪的。 在同龄人羡慕佩服的目光中,主持人越来越生无可恋的目光中,第十个气球也完美的炸开了。 他们俩提着大包小包被踢出了活动会场。 “要早点回去了,药材还没收,天黑了,会潮的。”路上没有多少人在,高处彩灯陆续地亮着,喧哗声被一面墙分割到身后。 君麻吕走在前面。 他觉得角都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每个人都有弱点,对谁可以无理取闹,对谁要乖巧一点,不管怎么样,他模模糊糊的总能猜到一点,并按照那个度去做。 小路没有铺石砖水泥,柔软的草叶在夜色中有着修长的剪影,零星的萤火虫栖在草丛中。 当抽出一根草芯,它们就好像被按下了启动按钮,莹绿色的小点划过一道又一道轨迹。 比起小河那边,这里更静谧。 君麻吕将柔软的草芯缠在小指上,做成了一个小戒指。 成年人的步子是很大的,不用刻意去追赶,角都已走到了小孩身旁,他在手臂上挂着的袋子里找了找,有他看中的书、价格比较高,方便携带和转手的口红,还有最后随意扎中的气球里掉的纸巾钢笔,拨开这些小物件,终于在角落中看到了目标。 “给。” 银发小孩偏过头,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是一瓶浅绿色的……驱蚊水。 玻璃瓶,装着还挺漂亮的,光线下,其中像是裹有一团黄绿色的光。 “……给我的吗?” “利用”完就不想和他再多说半个字的黑发男人点了点头,将手中小瓶丢给了他。 君麻吕手忙脚乱地接住,他轻轻晃了晃小瓶子,连自己的小戒指掉了都没注意到,“很好看!”举高一点,从比较厚的瓶底向上看,浅绿色变深了,流转着纯粹的光晕。 “像你的眼睛……” 他停下了脚步,但男人却还在向前走,这时候已经走了有五六步的距离了。 “你是不是要丢了我了?”带着金属质感的稚气声音顿了顿,君麻吕站在原地,他好像是心血来潮,又好像并不是。 第56章 第22章孩童心思 第二十二章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认真想一想,他们之间有什么羁绊……好像还真没有。 “嗯,不过我不会给你掏回家的钱的,”他寂了寂,不想让局面变僵似的应了一声。 角都觉得,自己既然送了临别礼物,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话音落下,后面好半晌都没有动静,既没有回答,也没有脚步声。 角都准备要走了。 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在火之国实在是太倒霉了,这几天来,他在为新的目标人物而准备,今晚就要启程离开了——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敏锐的,可惜他并不打算带人在身边,费钱不说,以后长大了也不一定会像现在这么听话。 这些思绪在脑中闪过,但当瓶子砸到他头上时,黑发男人还是眯起了眼。 好在质量过关,没有在他头上就碎掉,小玻璃瓶弹开来,恰好落在了地上的小石子上,几块细小的碎片滚落到脚底,薄荷的凉气很快就弥散在空气里。 角都偏过头。 额前黑发长至眉间,散乱的垂下来,他的眼睛是绿色,像是荧光,但更多的部分是暗红色,如半悬着的猩红之月,看得叫人心底发憷。 说的其实也并没有错,角都从捡到他开始,就打算丢了他的,从初次见面起,这小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什么的,面容精致干净,穿着体面,除了头发乱了一点,比起同行的人来说,就好像是出来郊游的一样。虽然后面证明了,他是吃得了苦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黑发男人的注视里,君麻吕捏住指尖压制住自己后退的冲动,其实,丢出去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可是看到对方还要凶自己,伤心和难过,还有一点小小的愤怒,就好像打翻了颜料盘一样,交融在一起,这些尖锐的情绪在心房里横冲直撞,促使着他即便再害怕,也要抬起发颤的眼睫,努力凶回去。 “我…我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呢……”即便是这样认真地说出来,尾音还是打着飘,空落落的,腔调也有些泣意了,小路上静悄悄的,突然有着细碎的声音自后方响起,是有镇上的人往这边走过来,竹制灯笼中一豆火苗摇晃,在黑夜里由远及近。 银发小孩没有回头,他注视着角都,忽然扭过身下了路边的田埂,下面就是一条用来灌溉田地的水渠,他汲水而过,拧干裤腿,几步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几个村民已经走到跟前来,看到路上直挺挺站着的黑发男人,皆噤了声,偷偷打量着对方阴沉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脸面,连手中提的袋子,此刻看起来也像是藏着什么凶器,村民们面面相觑,低着头怯怯地绕着走了,走出好远才小声地讨论起来。 夜风给予夏天短暂的凉爽,几缕漆黑的鬓发吹拂至眼前,角都看着小孩遁入的那片苍茫夜色,神情中看不出喜怒来,那双异色之瞳移至腿边的碎玻璃上,唇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来。 “小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 —————————————————— 一行人回到木叶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出发时,是有说有笑的四人组,回来的时候却少了一个,波风水门走在中间,褐发少女和银发少年分别跟在他两侧,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这种压抑的气氛字直到到达木叶村口才稍微好转,金发青年略微松了口气,他脚步加快,从树上跳了下去,等抬起头,正好对上塔楼上一排人。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哪怕波风水门心情低落的很,现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多人?” 听到他的声音,在看这夜色下也格外明亮的金色短发,一排人明显放松下来。十几人高的大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几个熟识的人立马围了上来。 “你可总算回来了。” 见他露出迷惑,几个人东说一句,西扯一句,终于将半个月前的事给扯清楚了。 “还不是大蛇丸……”谈起这个人的名字,那位青年的声音都明显的小了下来。 “叛逃?”波风水门一阵,却没有太意外,这样想来对方半途之中离开战场的原因也明了起来,他望了一眼火影楼的方向,有了几分忧虑。 ‘这件事一定让火影大人伤心了,还有老师,大概接到消息,这几天大概也是要赶过来了……’ . “这样也好,我们都觉得比起他,水门你更适合当火影呢,哈哈哈”几个夜里闲着没事干的忍者们聊着聊着又将话题扯到了水门身上。 金发青年猛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茫然地从思绪里抽出身来,意会过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严肃下来将话题移开,“那日情况如何,看你们这样子似乎并不严重了?” “对的,就是他把自己在村里的研究所给烧掉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伤亡……”几个人想了想,却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在底下偷偷摸摸地看着一起的小伙伴们,极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一旁等待着老师的褐发少女身上。 波风水门觉出猫腻,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心中猛的一沉。 按理说他是不该明白的,但他就是格外的清醒。 那天从神社上下来,小孩手腕上的如锁链一般的花纹,那如黑色勾玉一般诡谲的环,再一次浮现在心头,让他一念之间——就明白了几个人的欲言又止。 在让学生们先行回家之后,金发青年转过身看向伙伴们,他轻皱着眉,笑容有了几分勉强,连声音也低哑起来,“大蛇丸,他是把君麻吕……给带走了吗?”这只是一个猜测,一个疑惑,一个让他不敢深思的语句。 漩涡封印,辉夜来人,再加上那层不知名的咒印,这地方,能让大蛇丸感兴趣的,即便叛逃也念念不忘的除了他,还有什么呢。 他应该猜到的。他早该猜到的。 ———————————————— 君麻吕没有走多远,走一会儿就停一会儿,往身后看一看,裤管是湿的,一走动,风就往里灌,吹得小腿上凉飕飕的,他怕角都追过来,又想让他追过来。走到后来,田地都没有了,眼前又是一片树林。 萤火虫跟在他身后。 再一次淌过水沟,扶着倾斜的土坡爬上去,他踩掉湿透的、走起来叽叽响的凉鞋,反身将它们踢进了水沟。 扑通两声,水花溅起来,再没有声响,君麻吕后退两步,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 周际漆黑一片,树的影斑驳陆离,倒映在霜白的泥地上。 月亮出来了。 除了月亮,没有人会看见他做坏事。 银发小孩看着月亮——远远的,悬于林梢。 “真小啊,”他有些怔忪,究竟是在哪里看过,更大的月亮呢:惨白的、虚弱的,即将被吞没的月亮,隐于森严的、盘踞着的族地之后……还有,灯,很温暖的花灯。 但那大概应该是很过去的事了,久到他怎样回想。都想不起来了。 他注视着月亮,拂开林叶,赤脚进了树林。 在银发小孩离去的背影后,斜坡下的水沟里,升起几个气泡来,一个白色的脑袋顶着鞋从水中冒了出来。“真是叫人苦恼啊,前面可是不可进去的。”他这样说着,表情生动的脸上露出一种难言的苦。 第57章 第23章变态圈圈 第二十三章 这边处理完村中事宜,将任务情况报告给上级,波风水门抽空去了一趟宇智波族。 一个人的消失是有多么不起眼呢? 就好像一颗石子扔到潭里,漾开几道水纹后便会马上恢复平静。 在他和玖辛奈的要求之下,宇智波带土的屋子没有被回收,院子里的树依旧可以每年四个季节继续掉着叶子,只是一边打扫一边抱怨的那个人却是不在了。 波风水门在屋子里坐了一小会儿。 玖辛奈以前老说他对学生严厉,在训练上对他们三人毫不留情,可是他总觉得还不够——卡卡西性情坚韧,琳细心知性,还有带土,虽然爱在底下抱怨一二,但依旧还是会将他所布置的任务都认真完成,他们都可以做得更好。 他面上从不显,但实际心里早已为他们感到欣慰与骄傲。 三个人,三个崭新的美好的未来。 死亡该有多么可怕啊,他都不敢想,也不曾经历过的事,为什么要加诸到他的学生身上呢? 他还不能伤心,所有人都可以伤心,只有他不可以。 关闭还在运行的冰箱,挂好床边随处丢放的几件衣服,在关上大门之前,波风水门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再见。 君麻吕还等着他去接,这件事就算他想瞒着琳也是瞒不下去的,那日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大蛇丸还放言等着他去拦。 实际上,昨夜里刚回来,不只早川一人,已经有几个人拜托他把君麻吕找回来了,火影大人是绝对不可以轻易出村子的,现在有能力带回君麻吕的。只有他波风水门一人。 琳也是清楚的,可是却一直没有来找他。这个学生远比他想象的要懂事,但也正因如此,他就更要去一趟了,不只是为了不让琳、玖辛奈,以及支持自己的人失望,也是为了君麻吕。 失去的已经足够多了吧…… 金发青年正了正护额,余光扫过肩际,需要他背着的孩子还没有长大,现在究竟是会在哪里…… 夜色如幕如盖,他转身遁入其中,再没有回头。 —————————————— 早就没有和大蛇丸在一起的君麻吕一点也不困,该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都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是打算回去收药材的,只是憋了一口气地往前走。 这个夜晚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很漫长,从甩掉鞋子开始,银发小孩就觉得自己或许是有一点生病了。 并非是身体上的伤痛,他好像有点不正常,至于是哪里不正常,又说不大明白,现在他只关心一点 角都真的不会来找他了。 自己真的有那么讨厌吗?还是因为做了许多坏事才变得不可爱了的原因? 他搅着手指,等发现踩到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有人比他的反应还要剧烈一些,白色的橡皮人一把从他脚底把蛇攥住尾巴揪了起来,一条长长的蛇愣是被他抡成了一个完整的圆,丢出去的时候形同蛇干,奄奄一息。 可是橡皮人还在尖叫,双手捏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做出这种害怕的样子实在是很可乐,虽然打扮的很奇怪,没有头发,脸上像是戴了一个圈圈面具,浑身雪白,整体上看上去就好像他失败后召唤出来的影分/身。 这样想想倒也挺可亲的。 “谢谢你。”君麻吕想扯扯他的衣服唤回他的注意力,但打量了一下,面前人全身都好像裹着白色的卷卷橡皮,并没有让他下手的地方。好在橡皮人此刻已经回过了神,正睁着仅有的一个黑洞似的眼睛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你不害怕吗?人类小孩不都会害怕的吗?” “唔……”君麻吕愣了愣,“现在想想……的确是有一点吧,刚才踩上去又凉又滑的,还有点恶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脚趾,恳切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的确很恶心!”话音未落,橡皮人就很高兴的附和道,“特别是冬天,有时钻进地里,一遇就遇到一大窝,从眼睛里钻进去,要花好长时间才能拔/出来呢,毕竟我又没有排泄通道,身体上可只有这一个入口呢。”他指了指自己漩涡一样的独眼,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样手舞足蹈,就差抱着君麻吕转上一圈了。 君麻吕对他的形容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呢?” 他不问还好,提到这个方面,橡皮人显然就更加激动了,“因为我是人造人啊!和你们的身体结构是不一样的,不用吃饭,所以不用排泄。不过在感情方面我们是一样的,而且我更加有幽默感!”说着就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 银发小孩似懂非懂,涨知识了一样点点头。 像是被得到了极大的认同一样,圈圈脸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他本来是想赶小孩出去的,这会儿就把这个念头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觉得面前这个小孩比斑救回来的那个,有趣可爱多了!不管是性格上还是外貌上,虽然他一向认为自己的圈圈脸是最美的,但现在又觉得其实两个眼睛也不错,比如君君这样的,在人类里肯定就跟他在人造人中一样受欢迎。 对,他已经知道小孩的名字了,作为交换,对方也可以亲切地叫他“圈圈”。 “…圈…圈,我要走了。”踩在腐叶淤泥上的感觉并不太好,特别是遇到了蛇之后。虽然只是淌过了两道水渠,但君麻吕却觉得自己好像在泥潭里打了一个滚一样,浑身都不大舒服。 后退两步,他卷起半湿的裤腿,一个小□□从旁边草叶里蹦了出来,呱呱几声又走开了。 圈圈脸看着他的动作,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他说: “也行,就让作为朋友的我送你走吧。” 没有理由拒绝,小孩骑在圈圈的肩上,听着人造人哼着自创的歌,把他带到了一个……狗洞前。 很难以想象,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一个狗洞,又小又窄,好像通往地下的什么地方,他俯下头望了望,里面黑漆漆的,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我要回家……”君麻吕有点生气了。 “可是这里面就是家啊。”圈圈脸伸出手指指了指洞口,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他想下去地上,可是圈圈并不同意。 “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人造人好像比他更生气一样地嚷道。双手把小孩不断扑腾的脚丫按在自己的胸膛两侧。 君麻吕有点被他的蛮不讲理吓到,他红着眼圈,可怜巴巴的,心里又难过又后悔,觉得还是角都好……大蛇丸也挺好。 肯定是因为他老是做坏事才会遇到坏人的。 眼看着圈圈要带着他进黑漆漆的狗洞,小孩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他抱住面前人的头,哆嗦着抽泣道,“我们两个进不去的…放我走吧…我不要进去的。” “这条路我有走过很多次的。”有时候大的物件从土里带不进去,他就从这里走,君麻吕可比镰刀被子什么都小多了。圈圈脸说着,双脚一点点沉入泥土之中,一点都不占上面的空间。 见他这样,银发小孩就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原来钻进地里是真的能够钻到地里去呀…… 狗洞并不长,眼睛适应漆黑没一会儿,面前就有了亮光,圈圈脸带他从洞里出来,面前就是一片非常宽阔的空间,盘踞着的巨大树根构成支柱,间或垂下一个又一个不成形的白色橡皮人,这是未完成品。 看起来这里就好像某个邪恶组织的基地…… 君麻吕粗看下去,心跳得更快了,刚一被放下来,就抹着眼泪想从洞里爬回去,圈圈脸捏着他的脚踝很轻松地就将他给拉了回来,几条树根缠绕进洞,很快就将那里堵得严严实实,一丝缝也没有了。 “我要回家!”君麻吕捶了捶褐色的树根,因为刚才从洞里过来的原因,头上淋了一层土灰,脸上也灰扑扑的,一 掉金豆豆就成了花脸蛋。 圈圈脸挠了挠头,也有点生气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出不去的。” 这边有同样的橡皮人发现了两人的动静——长着草绿色短发,只有半边脸的人造人看了一眼旁边床上因为训练过度还沉沉睡着的少年,抬步走到了圈圈脸身边,他和圈圈脸都是斑安排的监视带土的人,比起其余人造人,两个人更熟悉彼此。 “监视期间偷偷跑出去也就算了,你这次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生气的圈圈脸没有理会他。 “不许哭了!”他叉着腰吼道,可是并不见效,小孩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厉害了,眼尾泛着红,惨兮兮的,喉咙都哑了。 人造人急得不行,把墙上挂着的衣服披风都抱了下来,盖在小孩头上,“衣服都给你了,这是斑所有的衣服了。”又把一把葫芦形的扇子取了下来,递到好不容易从衣服堆里冒出头来的小孩手里,“这个也给你,是古董,很值钱的,你拿着!” 过了一会儿,他找不到可以拿的东西了,就在小伙伴惊恐的目光里,一把把床上睡得正香的宇智波带土推了下去。 “这个床可舒服了,今天我们两个一起睡吧。” 第58章 第24章来自过去 第二十四章 摔到地上的时候,宇智波带土还有些蒙,等听到圈圈脸的声音以后就清醒了,他睁着死鱼眼,单手扶着床沿站起来,喉咙里一句mmp还没有说出来,看到墙角拢着手指擦眼泪的银发小孩又给咽了回去。 琳被掳走,和卡卡西吵架,进山洞救人,遇险。 这些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让他分不清梦与现实,宇智波带土那么想要打碎堵住出口的石头离开这里,想要与伙伴们相聚,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如果不是这个念头一直在支撑着他,他可能一天也坚持不下去。 可这个念头里没有面前这个人。 他不想看到他。 真奇怪,他是那么乐天派的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候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回去以后要和卡卡西配合,两个人把写轮眼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来保护琳。 他从不觉得失去半边身体有什么好懊恼的。况且现在那个脾气很臭的怪老头还给他把身体修补完整了,忍者又不是什么歌舞艺人,木叶那么多缺胳膊少腿的,看起来比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凶残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伤痕才是男人的魅力所在。 宇智波带土也从不为这个问题所烦恼的,但此刻站着,他却感觉整个人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不想看他,或者说是不想让自己现在的样子给小孩看见。 一只眼睛没有了,半边脸上都是粘合的痕迹,或许还有点不对称。有时候他躺着,摸摸自己这些天长长的头发,期待着恢复之后与卡卡西、琳见面的场景,但从来都不敢想会和君麻吕见面。 因为在银发小孩眼中,自己就应该是随叫随到、无所不能的存在,这种英雄一样的存在 怎么能够瞎眼又毁容呢…… 如果不是这个床就是个大木桩,底下没有什么钻的地方,宇智波带土早就钻到床底下去了。 想想也挺好笑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外表。 可惜这边圈圈脸并不懂什么少男心思,他有点讶异黑发少年居然没当场跟自己掐起来,更以为他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或者是刚才那一摔给他摔到脑子了,当下狐疑地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去碰那个大木桩床了。 还好身后的小祖宗已经没在哭了,不然这里真没有什么东西拿给他了……想到这里,人造人第一次有了自家很穷的意识,没等他进一步思考穷的含义,绿草头伙伴已经哐地给了他一个板栗,上前想要去扶黑发少年。 宇智波带土却没有接受。 洞穴幽暗,他半裸着上身,单手扶在床沿,另一只雪白的手臂垂在旁侧,漆黑如墨的鬓发长至下颌,半侧眉眼隐入幽冥,仅露出那只无法关闭的赤红之瞳,“关着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带无辜的人过来?” 这地方又高又宽敞,却是封闭的,稍微大点声音说话都有回声,他声色低沉,这样近乎一字一顿的吐出字来,带着几分不得而知的愤懑。 因为少年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这副德性,圈圈脸也没意外,还没心没肺地假装沉思了片刻,“……反正你天天都想着离开嘛,不如现在就走吧,小孩子的话我觉得斑会和我们的审美一样,君君比你好多了,也不会睡觉还惦记着找什么铃铛,什么笨蛋卡卡西……斑的计划交给他来完成,一定比你好哎。” 天可怜见,圈圈虽然不怎么懂语言的艺术,但的确一颗心是向着黑发少年的,好歹也相处了快一个月了。这一建议却马上被面前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留在这里,把他送回去!” 宇智波带土都是侧着脸说话的,全程除了开始的那一眼,眸光都没有分到银发小孩那里去,圈圈脸和绿草头倒也没有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认识。 君麻吕搭着树根,挂着眼泪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把他拐到这里来的人造人跟黑发少年吵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是把他忘到脑后去了。 他看了三个人一会儿,见没有人理他,就低下头红着鼻尖坐在衣服堆里玩手指,听到熟悉的名字时才动了动脑袋。 madana?matara?madara… madara……是了,madara。 可是记起来又有什么用呢?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并没有值得他想起来的地方——也许就和森、就和绘子一样,是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将名字与脸联系在一起的人。 他从小就不大喜欢记人的名字,就好像这么久了,他只知道早川大叔姓早川,而不知道这位神社主人的名字是什么一样。 …… 手指放了下来,银发小孩眨了眨眼睛,他沉默地仰起脸,注视着面前的来人——很高,起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的,至于为什么要说是现在,君麻吕也不太明白。 他只是望着对方,前所未有地想要说一点什么,那些他自己都理不清的音节,像燃烧时升腾起的灰烬一般飘到了齿缝间,最后吐出来的却只有三个。 “madara。” 只是短促、好像漫不经心哼出来的三个音节,比起称呼,更像是喃喃自语。 他跪坐于来人的身影下,蓝绿色如新蕊的瞳孔在阴影中变深,呈现出一种近乎森绿的色彩,不染纤尘的、有着绒毛质感的银白长睫向上卷翘着,于眼底投下稀零的碎影。在这寥似沉潭的双眸中,也倒映出了面前人的面孔。 一些长的、柔软的白发顺着他的动作自肩上滑落而下,半掩在藏蓝色袖管中的手掌伸出,干燥、修长,却也粗糙的手指插入颊边那几缕银发之中,君麻吕的瞳眸跟随着那只手,直至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冰冷的触感。 柔软的银发翘起,继而又顺从地搭在手背上,指腹划过耳廓,手掌贴合住脸颊。 就这样,君麻吕感受着这陌生的碰触,在来人黑红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一点点皱起的细长眉峰。 这种问候是不好的,冒犯的。 虽隔着皮肉骨骼,却像是触碰着他的灵魂。 在他想偏开脑袋的时候,手掌收了回去,重新被拢入袖管中,老人没有再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圈圈脸那边。 他那么自然,以至于让人会疑惑,好像刚才那突兀的问候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早看见老人的绿草头一看到他转身,立马扯了扯一旁吵得热火朝天的人造人伙伴,圈圈脸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此刻瞥见一点来人的身影,马上闭了嘴,安静如鸡的。 黑发少年也噤了声,但很快,他抿唇,又问了一次刚才给圈圈脸的问题,“为什么要将无辜的人带进来?” 他将宇智波斑当做始作俑者,后者也没有否认。 “自有用处,但不是现在的你所能了解的。”老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朽气,使他看上去和药材铺的老人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老一点。 君麻吕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这些胡思乱想到底有什么用处呢……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不需要关心很多东西的。 · 封闭的空地里静悄悄的,在夏夜里显得格外湿冷,这样的回答显然让黑发少年不甚满意,他捏着拳头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来,旁边两个人造人就已经机智地一左一右拦在了他面前。 “带土,你需要关禁闭。”绿草头又瞪了一眼手边的圈圈脸,要不是他玩忽职守,平白带一个人进来,宇智波带土也就不会和斑发生这样的冲突了。 “你也是,就呆在我的监视下不准再出去了。” 以木桩大床为界限,肉眼可见的,褐色的巨大枝干扭曲着生长,将这里的两边完全隔离开来,形成了独立的两个空间。 圈圈脸还想往另一边钻,头刚没进木头里一半,就给绿草头拽了回来。 “我又不往外跑,我要和君君待在一边啦!”他并不生气,而且也搞不懂状况,反而觉得这样的分边是十分好玩的事情,气得绿草头又给了他一板栗。 这下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木头屏障,不过没一会儿,又元气满满地去撩拨呆在角落里生闷气的宇智波带土了。 —————————————— 宇智波斑心中有些失望。 如果黑发少年不顾人造人们的阻拦冲过来的话,他或许还会高看他一眼。就因为救命之情,所谓仁义道德而犹豫,实在是不堪造就。 不过这样也好。 只有这样,斩断情爱束缚之时,对世界的恨才会愈发深刻。 …… 他的思绪一顿,目光下移,银发小孩正好松开了他的袖摆。 “捉住我到底是要有什么用处呢?”小孩仰着脸蛋,认真问道。 嘴巴小小的,碧绿的眼睛是猫儿一样,与宇智波泉奈没有一处相像的。 就连声音也是。 老人看着他一会儿,好像是不想回答一样,慢吞吞地朝远处座椅一样的木桩走了过去。 他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雪白雪白的,除了有一点炸以外,简直就是琳的梦中情发……君麻吕站在原地望着他,望着他走到一半又回过了头。 “在这里呆两天。”他说,“这就是你的用处。” 第59章 第25章重逢之日 第二十五章 君麻吕就呆两天。 每天都有很多像圈圈脸一样的人造人给他送来玩具、零食,在他玩积木的时候给他洗脸、梳头发。 他其实不怎么想玩的。 这种玩具,对于现在的他是有一些幼稚的,但显然,没有谁能听他提意见。长头发的老爷爷让他待在这里,自己就在旁边坐着睡着了,这两天一直没有醒过。 直到约定的两天过去了,到了第三天的早上,他依旧没有醒。 君麻吕撑着木桩翻上去,坐到了老人旁边,双手放在双腿的缝隙之间,他先是望着别处认真地听了听,然后又靠近了一点。 呼吸声是有的,只是微不可闻。当然不是像角都那样特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而是他太虚弱了。 后背上三条雪白的管道不知道是通向何处,君麻吕向后一点看着。他坐得不大端正,还晃悠着腿,脚跟磕在木头上,发出小小的笃笃声,但这里没有其他的声音,所以听起来也不算小。 过了一会儿,他从大座椅上跳了下来,脚刚落到地上,就有白色的橡皮人从地里钻了出来——这次带来的是一堆沙砾。 “风之国那边小孩子们的玩具。” 君麻吕眨了眨眼睛,将旁边的飞机模型、积木、风筝踢到另一边,他蹲了下来,手指没入沙堆中。 与流水相同,搅动时也会有波纹一圈圈漫出。 人造人在旁边看了看,忍不住提议道,“应该堆一个城堡……”他好像特别感兴趣,可是这里他不能多呆,于是就这样,欲言又止地失落地沉进地里离开了。 银发小孩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他没有蹲多长时间,当回过头时,原本在座椅上睡着的人正望着他,不知道已经醒了有多长时间了。 “已经第三天了。” 也许是他太老了的缘故,君麻吕并不害怕,此刻怏怏地低声嘟囔着,语气里还有几分不自知的抱怨。 这里的生活可并不怎么样,两天来就没有什么人陪他说过话,环境也不好,又暗又空旷,晚上根本睡不着,他半夜里还偷偷起来哭了两次。 老人仍旧不回答,只是从座椅上伸出了手。 君麻吕把自己沾满沙子的手摊开来给他看,这便是拒绝了。可是老人并不介意,还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身边来。 君麻吕于是就在他身边坐下,比起刚才,这是非常近的距离,双手相触之下,那种仿佛灵魂也被碰触的感觉又来了。 银发小孩不由得望向正低着头帮他擦手的人,白发掩映中,面前人脸上神色冷淡而严肃,并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是毫不知情的。 随着他的动作,顺着指缝到手掌根,袖子褪开一点,露出纤细腕上的黑色细纹。 君麻吕在心里小小地啊了一声,也顾不得什么奇怪的感觉了,他狐疑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手背微转之下,袖底肌肤里有着同样的纹路,‘明明先前只有这个手上有啊……’望着那圈黑色勾玉,他暗咐道,没有瞧见身边的人在看见那如咒印一般扭曲的纹路时,微微沉了脸色。 ·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手上被完全擦干净。宇智波斑才有点后悔让白绝们把事情都做好了,他还会给小孩子梳辫子的,可是现在又不好把人家的辫子给拆了重新梳一遍。 “你的家人们呢?儿子、孙子什么的……”君麻吕不太确定他的老伴还有没有活着,所以没有提起,他只是试探性地开口问了问,觉得对方或许也不大可能回答,失望地垂下眼睫时,正瞧见老人慢慢摇了摇头。 这里面就有很多种含义了,说是都死了,或者根本没有,都是有可能的,但哪一种都是不好的。君麻吕也有点后悔了,他后悔为什么问出这种笨问题来,老人却不是很介意。 好像是这个问题让他想到了一点其他的什么,此刻垂了眼睑,近乎冷漠地提及着,“两千零七十三万秒后,我的心脏,也将停止跳动。” 君麻吕觉得是自己让他想到了这些事情,他一怔之下,有点难过又有点困惑地凑过去,轻轻俯在面前人胸前侧耳听了听。 心的跳动是有声音的。 半晌,他抬起脑袋,眼瞳中沉着忧郁。 “死亡,到底是什么?” 宇智波斑低着头注视着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中总是冷淡而疏离的,此刻却升腾起几分莫名来。 “……是再见。” 老态的身体支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他的弟弟,正值年幼。 —————————————— 宇智波田岛总说自己是活得太久了,他早年那样嗜战,老了之后却信起了佛。有一天他老到不能再老了,却又不想死了,他说 “我还没找到泉奈呢。” 他始终希望自己的小儿子平安的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害怕死了以后会在冥界看到他。 世界上的事情大多是不随人愿的。 宇智波斑从很小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了这个领悟,他那么想自己的弟弟长大以后会越来越可爱,那么想给自己的弟弟建个村子来保护他,承诺不知道说了有多少遍,到最后却都变了样子。 拿到所谓剧情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因为上面写的事情实在是太真切了,简直就好像有个隐形人把他们家的事都悄悄记载下来了一样。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往后把它翻完了,幸好从辉夜之战起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上面写到这一战输掉了,他妹妹英女为了宇智波田岛,偷偷地向杀死辉夜少主的千手兄弟求助……他看到这里,特意往后翻了翻,千手兄弟果然说的是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 因为不相信宇智波英女的诚意,千手族将她留了下来,在与英女相处的几天里,两兄弟都喜欢上了英女,为了英女的所有权两个人大打出手。宇智波斑有点想笑,看到后来就又笑不出来了……剧情里面说,他弟弟很生气,因为他弟弟才是最爱英女的那一个,为了救出英女,他在战场上分了心,被千手扉间偷袭得手,临死之前将眼睛给了自己,还说:“虽然我一直很讨厌你,但是请你一定要救出英女,好好地对待她。” 就算里面写他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宇智波斑都可以当个乐子看,可看到这里,他实实在在的笑不起来。 · 已经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泉奈了。 除了宇智波田岛,只有宇智波英女出嫁时提过一次,是祈求他一定要把她二哥给带回来,她说她欠他欠得太多了。 “如果当初在辉夜少主那里时,我没有请求他回去宇智波族就好了……”拜托少年照顾被囚禁的兄长与父亲,她何尝不是怀着他回去,或许能够劝服宇智波司枝放弃复仇的念头呢。 但她却从未考虑过对方大伤未愈,没有作战能力,回到当时的宇智波族该如何自处;也从未考虑过少年会被宇智波司枝所逼,布下那一场“弑父杀妻”的死局来。 他的弟弟说出那句话离开宇智波族的时候,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宇智波斑没有看见那天后来的事,他是从千手柱间那里听到的那句话。 “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示人。” “今在此别过,愿无重逢之日。” 然后他们就真的再没有见过面了,即便他一直在找,但那个掉几滴眼泪,就让他难受到不行的少年就好像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第60章 第26章你没良心 第二十六章 谁也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结局,也许连宇智波泉奈自己也不会明白。 但宇智波斑还是想要把他带回去。 不仅仅因为这是他父亲以及他妹妹的遗愿,是的,他已经到了和他父亲一样老的年纪,甚至还要更老一点。 他不信佛,心里却也开始不愿意就这样死去了——即便活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白绝遍布了每个国家,他坐在魔像下,世界任何一处地方的情报都了然于胸,但更多时候,他这样一个人坐着的时候,什么也不想了解,心里想得总是一些很悲观的事。 小时候他对自己的弟弟说:“没有什么东西改变不了。”这样说是因为他的弟弟才是一个很悲观的小孩。 他不喜欢战争,却为了族人而渴望着靠战争完成复仇。 他为宇智波而活,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跟在父亲身后,跟在自己身后,比起会哭会闹会撒娇的英女,往往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宇智波斑突发奇想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原来那个悲观的小孩已经消失了。 一些人是只有消失一段时间,才会被注意到的。 可能是他消失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宇智波斑往后的每一天里都会想起他来。 这样的后果就是:奇怪的梦越来越多了。 但可能是因为他真的老了,有时候醒来,昨夜里做的梦的内容却是一点也记不清的,偶尔想起,那梦境也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坏掉了的胶卷,整理很半天,放映出来的也只是些零星的画面。即便是这样,他都会因为那些画面过于美好了,而怀疑是自己的臆想。 梦里没有英女,他和弟弟一起长大,按照他的意愿,他的弟弟越长大越可爱,性格又温和又明朗。 简直就是与现实世界完全相反的另外一场轮回。 这样的很多场梦,宇智波斑都只能记住大概,有的甚至连画面也没有……只有年少时那一场梦。 不能忘,也不敢忘。 离开木叶之时,他身受重创,顺着水流被冲走,不知在河里漂了几天,夜里河面上突然下起了雪,四下静寂无声,他的内心也是从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 在之后身似游魂的流浪时期,宇智波斑每闭上眼,似乎还能嗅见水的潮意、雪的凉气,雪花化作水珠自眼窝顺着鼻翼滑落。 他感受着水流的痕迹,梦的轮廓在脑海中被逐渐勾勒成型: 灰色天空,阴霾天气。一场同样的纷纷扬扬降临世界的大雪,站在树下的他和宇智波泉奈。 少年握住他的手低喃着,那片从眉睫上垂落而下,又落在自己心头的雪花……辗转这么多年了 终于融化开来。 · 我是深爱着你的。 无法逃离的即定的命运,原来只是他在那天悄然而至的漫天大雪中抬起手,手指上勾连缠绕的、断裂的丝线。 —————————————— 直到终于要从老爷爷那里离开了,君麻吕都没能再见到圈圈脸和带土了。 是绿草头带他回家。 当人造人潜进地里,只露出头发,就好像一堆会移动的草。 有时候遇到村庄,他给钱君麻吕让他自己去买吃的,银发小孩回来以后要花好长时间才能从一堆草里找到正在光合作用的他。 离外道魔像越远,绿草头就越虚弱,等快到了木叶的时候,他给小孩指了方向以后就再一次没入土中。 过了一会儿,走远的君麻吕又转了回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俯下/身,有些小好奇地询问道:“你怎么不回去?” “我以后都呆在这里。”绿草头从地上冒出半个头来,他只有半张脸,也就是说只有一只眼睛,这样埋在地里看人还怪恐怖的。 真是奇怪啊,君麻吕又开始神游——那里的人好像都只有一只眼,圈圈脸是的,老爷爷也是的,带土原本是两只眼睛,去了那里也是的…… 于是绿草头接下来就看见他突然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自己的眼睛,脸上带上了庆幸。 …… 人类小孩真是难懂啊。 他口中的人类小孩庆幸完,心里又泛起了困惑,“呆着这里干什么啊……” 严谨的人造人顿了顿,措辞道:“他要看(kàn)着你呢。” 回答完之后,他就埋在土里不出声了,君麻吕还想问点什么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发现他真的没有再探出头的打算了,这才有点小郁闷地离开。 当初被大蛇丸抱走的时候,他没来得及、也没心情看村外的风景,此刻放慢了脚步,沿着路边走,捉一下蝴蝶,捡一下石子…… 嗯……反正就是磨磨蹭蹭的。 其实这外面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君麻吕就是不想那么快就回木叶……小孩的确是很难理解的生物了,明明之前他还那么想回来的。 原本一条不长的路,给他走了整整一个小时,等看见木叶大门的时候,他自己都玩得有些困了。 一队商旅正在门口接受检查,小孩揉着眼睛跟在牛车后面进了村,直到走回家也没有碰到认识的人。 楼道口的大门是锁着的。 他扶着墙壁走,上台阶差一点摔倒,就这样顺着铁门慢慢坐了下来,几个花盆被蹭到了一边。 君麻吕靠着门,他是想等琳回家的,可是没坚持多长时间,就脑袋埋在膝盖上睡着了, ·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路灯像往常一样,一到点就自动打开,照得小巷里黄澄澄一片的。秋天已经临近,入夜便有了凉意,不仅如此,脚和搭在膝盖上的手都已经麻掉了,银发小孩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地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己是回家了。 琳,怎么还没有回来开门呢……他迟钝地想到,略微偏过头。 褐发少女就坐在他身边,与他一样抱着膝盖,眼睛藏在手肘后,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着他抬起眼睫,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君麻吕凑近一点,把掉在她头上的一片树叶拿走,她才有了动静,慢慢直起了腰。 只是暖色系的漂亮瞳眸中依旧还有些怔忪,柔软的褐发垂下,有几根却毛躁地翘了起来,在路灯下描出一圈纤细朦胧的光晕。 这些天她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几乎没怎么睡过觉,头发当然不曾好好打理过的,总担心小孩在大蛇丸那边会被拿去做实验,担心他会痛、会饿、会没有住的地方。 女孩子是喜欢胡思乱想的,而且每想到这些,琳就感同身受,抱着那天弟弟背着的小挎包心疼到不行,半夜里偷偷掉眼泪,白天还要打起精神去打听弟弟的消息,她就好像装着水的纸杯子,也许时间再长一点,自己就会崩溃掉了。 那么小把他从神社中领出来,小小的孩子,路都走不好,也不跟人说话。全靠她省吃俭用,上学的年纪就去兼职打工,才把他养活养大,平日里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没想到一回来就这么不见了……她为此还对早川生了很深的埋怨。 偏偏小孩子什么也不明白,这个时候还觉得好玩地把那片从她头发上拿下来的叶子放到了她眼前。 天知道在看到门口睡着的小孩是,她是有多么患得患失,感觉是自己的幻觉而不敢去相信,傻傻地坐在这里几个钟头……没想到他倒好,一回来就这样欺负他姐姐! 少女越想越气,又难过又委屈,还有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脱力感,这些负面情绪化作眼泪宣泄而出,像珠帘一样从白皙的脸颊上滚落而下,她比红豆要小一点,也要秀致一点,即便是这样哽咽地哭着也哭的很好看。 这会儿见自家弟弟还不明所以、茫然地拿着那片叶子看着自己,少女既生气又有些后怕地抹着眼泪,哭得更厉害一点了。 “君麻吕……你个小没良心的!” 第62章 时间和因果线 无聊整理的,看不懂前世的可以看看。 时间+因果线 第一卷火影初代 斑、司枝、泉奈陆续出生 ↓ 命定之女英女出生 ↓ 被田岛灭族的仇忍掳走司枝英女 田岛选择救英女 司枝死遁,投身高野族,决心夺回一切。(没有命定之女的前世中,司枝在这里死亡) ↓ 泉奈被白复活重生 系统出现 英女回族 ↓ 南贺河宇智波泉奈、高野木木子初见 系统查觉到不对(没有按照剧情死掉的司枝是这个世界的变数),要求泉奈亲近木木子,调查其身份 ↓ 与辉夜战争爆发 ↓ 泉奈改变前世战局成功(后面看来还是失败了) 重伤,右手被贯穿。 辉夜少主辉夜竹阴逃脱(前世中被千手兄弟联手斩杀) ↓ 泉奈被带回千手。 因为前世种种,一意孤行回去宇智波。 附庸于千手族的高野族探知到此事,高野木木子设局派人劫杀,又在泉奈突围后现身刷好感度。 ↓ 泉奈回族。伤势未愈,还被司枝扮成的高野木木子设计,突围后伤势加重,被判定右手已废,身体上也再难做忍者。 ↓ 宇智波司枝与逃脱的辉夜竹阴达成盟友,答应夺回宇智波族后,帮助辉夜族返回族地。 司枝向宇智波田岛坦明身份,利用后者的愧疚,以高野族小姐的身份成为宇智波泉奈未婚妻。 辉夜少主忌惮司枝,背地里依旧关注着宇智波族。 ↓ 辉夜夜袭 司枝以木木子身份将泉奈送走,同时对英女出手,但两人最后都被辉夜竹阴带走。 占领宇智波族后,司枝返回,寻泉奈无果,放弃。 ↓ 泉奈得到医治,得知待在辉夜修养几年,身体可以恢复。 同时受白劝慰,对宇智波族心灰意冷,决心不再为宇智波族而活。 应英女要求,回宇智波族照看哥哥和父亲,此后与宇智波一刀两断。 ↓ 得到辉夜竹阴所赠毒/药,被劝告杀死宇智波司枝。 与竹阴承诺,事情结束之后离开宇智波族来辉夜族养伤,顺便报答他,当他的手下。 ↓ 潜入宇智波族,遇高野木木子,得知未婚妻的真实身份。 ↓ 被逼迫杀死宇智波田岛。 ↓ 服下毒/药,与司枝决战。 主线任务失败。 ↓ 司枝死,泉奈承担罪名,远遁。 ↓ 扉间追上泉奈,拜求下漩涡族封印,延缓后者死期。 ↓ 宇智波千手联盟。 ↓ 智脑(神代利世)反水,与白联手,将泉奈送入轮回,逃脱系统主线失败惩罚。 ↓ 成为辉夜君麻吕(冥冥之中,又应上了曾经给辉夜竹阴的承诺。) 被这一世由竹阴振兴,而并未没落的辉夜族秘密送至木叶。 ↓ 第二卷剧情开始。 第63章 第27章露指手套 第二十七章 这件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告一段落了。 波风水门心中没有底。 他回来的时候御手洗红豆已经被救回来好几天了。当初她和君麻吕被大蛇丸带走,但当跟在大蛇丸队伍后面的木叶忍者寻着蛛丝马迹找过去的时候,河边只有红豆一个人,那片已经烧了半边的树林掩埋了所有痕迹,别说君麻吕了,连原先一直跟着的大蛇丸都已找不到了。 黑发少女并没有受什么伤,但回到木叶以来心情一直很低落。 “我太没用了,君麻吕那么信任我,我却在那个时候晕过去了……”捏着拳头,她有些咬牙切齿,“都怪大蛇丸,叛出村子也就罢了……还要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君麻吕一起。” 以前对这位老师有多么敬畏,现在就有多么讨厌。 按照问出来的话来看,红豆他们在那片树林与大蛇丸分开,但后来又遇到一个有着两颗心脏(其实不止两颗,她没看清楚就吓晕了)的叛忍,带走了君麻吕的,应该就是这个叛忍了。 调查到这里就结束了。 两个心脏的人要找起来的确是找得到的,但比起名声显赫的大蛇丸,将身体改造的忍者比比皆是,结果反而更难找了。 为了不让等着消息的人操心,波风水门没有让红豆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还是默认君麻吕是跟在大蛇丸身边的。 另一边他调查过许多叛忍的资料后,又重新收拾了东西,打算去找到红豆的那处地方再找一找,或许能够发现其他的一些线索。 然而夜里学生却偷偷跑过来,有些藏不住开心地跟他说君麻吕自己回来了,现在正在家里睡觉呢。 ……他那么小一个孩子,没有人跟着,连木叶都找不到,更别说自己回来了。 …… emmmm好吧,回来就好…… 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总算能松口气了。 询问过一些事宜后,又送走琳,金发青年靠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一堆写得密密麻麻的资料——几个貌似和大蛇丸有交往的忍者的头像还用朱笔特意圈了起来。他揉着手腕想了想,还是没有忍心丢掉。 默默算了算,明天的事情还有很多。 将资料推到一旁,波风水门重新从纸堆中抽出一张信筏。 除了给火影大人送报告,还要约早川一起去琳家看君麻吕。想到小孩手上的咒印和身上漩涡族的封印,他又有点头痛了。 行吧,总之人回来了就好,咒印是大蛇丸弄的没跑了,找不到大蛇丸,就不知道那咒印到底有什么用处;封印……封印除了让小孩长得慢一点,忍术成绩差一点,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威胁。 年轻的准火影候选人用笔尖点了点纸上的横线。 ……也只是暂时啊。 ———————————————— 被记挂着的君麻吕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前来看望他的人。 因为一大早就有两个带着动物面具、打扮酷帅的人把他带到了小黑屋,问他被捉走以后的事情。 但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问一个小孩子,还不如自己去找到红豆的那片树林里找找痕迹什么的… “圈圈是谁?”“把狗洞当家的白色橡皮人。” “最后是谁送你回来的。”“头发是草的白色橡皮人……” “好吧,最开始把你从大蛇丸那里带走的叛忍的名字是什么?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君麻吕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接到了老师的问题一样,皱着眉严肃的思考着。 “特别…特别凶,名字…嗯…”说到这个,好像是因为回答不上来了,让他有些羞愧和不好意思,“我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他是真的没有问过角都。 暗部的忍者们好像是听完了一个童话故事。两个木叶的新时代青年对视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本子上写的零星的几个字: “圈圈,萤火虫,白色橡皮,扎气球。” 小黑屋的门被关上,银发小孩站在门外抬头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棒棒糖,“……这里是只要回答问题就可以领到糖果的糖果屋吗?”他眨了眨眼睛,再次确定这门的确是打不开了,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把糖放进嘴里去找姐姐了。 转身没走几步,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收回正准备落下的脚后退了一步,含着糖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原来你可以进来啊……” 草坪上一撮草动了动,半张脸的人造人冒出头,咧着一嘴尖牙冲他笑了笑,“斑让我融合了附近复制体的孢子。”他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夸奖道,“你刚才回答的很好。” “有一些问题没有回答出来…”君麻吕有些失落,在课堂上,关于忍术的文本知识,只要是学过了的,他都能答出来,因此老师也特别喜欢让他在课堂上来回答问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小黑屋里的那两个面具人并不大满意他的回答。 绿草头没有接话,其实要不是小孩发现了他,他是不会现身的,毕竟这里还是挺危险的,一旦被发现就完蛋了。 认真听完小孩的话,当褐发少女望向这边走过来时,人造人就假装虚弱,埋进土里继续光合作用了。 野原琳在他身边站定,“怎么样,没有什么事吧?” 君麻吕瞅了瞅地上的草,摇了摇头。 “回答问题以后,给发糖。” 他显然将发糖看得比较重要。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他从口中拿出棒棒糖,这时已经缩小了一半的糖球让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一路上有些扭捏地抬头看了好几眼自己的姐姐。 暗部一向是神秘的代言,见他这样,褐发少女有些不放心的再次俯身问道。 “真的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吗?没有拿你去做什么奇怪的事吧?比如抽血什么的……”她用手指指着手背温声道。 “没…没有的。”他愣了愣,看着少女的动作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局促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把糖留给琳的。” 主要是昨天晚上,她一边哭一边把他的叶子撕成碎片的样子太让人在意了。他后来实在不明白,索性下定决心以后好好照顾琳,好东西都先给姐姐,比如糖什么的。 嗯,还有那片叶子。 …没想到今天早上就忘了呢。 银发小孩认真地反思自己,猝不及防被抱住,脸蛋也被亲了一口。 “小君你真好啊…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弟弟了,我以后再也不出去那么多天了,反正现在成了中忍,靠着薪水,节约一点也是可以过下去……”女孩有些感动地低声缓缓道。 她向来含蓄温柔,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君麻吕有些不自在地垂下银白色的长睫,害羞得有些结巴。 “…我不好的。 ……琳世界第一好。” 如果不是止水说了姐姐是不行的话,他一定要和琳结婚,就好像宇智波族长那样,有了仪式的见证和素盏神的见证,他就可以永远和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 拜访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期间,水门老师玖辛奈大人都有来过,红豆也来过几次,还有几个同学、邻居什么的,不过来得最多的还是早川,但琳似乎不大高兴他来就是了。 今天也依旧在为以后能结婚而努力呢早川。 · 突然接受这么多问候,让君麻吕起先有些不适应,但后来习惯了还掰着手指数了数人数,居然发现了不对头。 “止水没有来呢……” 他盖好自己的小被子。 洗完澡的琳在浴室里吹头发——她超宝贝头发的,现在已经长长很多,比被火燎过之前的还要长,披下来柔软地垂至肩际,扎个辫子已经绰绰有余了。 君麻吕爬起来够了够自己的头发。 “……” 被大蛇丸抱走的时候,头发就已经很长了,现在又长了一点。 真难办啊。 他咬着指甲,想要剪头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脑袋上一白一黑的两个小人也掐起了架。 头上顶着光圈,还有对小翅膀的他抱着肩膀摇着头,“不行不行,琳会生气的,而且小君不想以后和琳梳一样的发型吗?” 短头发,头上长着犄角,还有个三角形的红色小尾巴的他举着叉子,“哪有男孩子和女孩子梳一样的发型的呢?以后肯定又会被森他们嘲笑啦!” “不需要森,更不需要再和其他男孩子做朋友,不是有琳就可以了吗?” “话是这么说啦……”小恶魔像是有点快被说服了一样用三角叉苦恼地蹭了蹭头发,“但是如果要当坏孩子的话,怎么可以梳着一看就很乖的长头发呢……” 空气突然凝固下来了… 小恶魔有些疑惑地转了转脑袋,就被冲过来的小天使扑到了枕头上面。 君麻吕抓起被子盖住了他,与再飞起来的小天使默默的对视着。 “……我,我才没有想过那种事呢…”他掩饰地鼓起脸颊。 “嗯。”对面悬浮在半空中的小人撑着下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没有想过的话,琳就不会知道了。” 银发小孩扭过头,心虚地看了一眼浴室的门,这时旁边的窗子却突然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战胜了想要当坏孩子的小恶魔,小天使已经心满意足地砰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君麻吕看了看窗子,又往姐姐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踌躇地从榻榻米上爬了出来。 踩着椅子,翻上桌子,他跪坐着拉开窗帘。 黑发少年背对着窗倒吊着,正单手将窗外的几盆长春花推到旁边一点的地方,他背上背着交叉的两把短刀,但一点都不妨碍其动作。 当君麻吕略微吃力地双手将窗户推开,宇智波止水已经像猫一样灵巧地转了个身半蹲在窗沿上,凉鞋与石台相触,未有发出一丝声响。 见到开窗的人是君麻吕,他扶着窗沿舒了一口气,微卷的短发在风中舒展着,于月光下被勾出光亮的边。 “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燕尾一般的睫毛低垂,少年心中大定,唇角也抿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大蛇丸叛逃时擅自去找君麻吕的事被族兄们发现以后,他不仅被教训了一顿,还被认为太过于耿直,不适合待在警卫队,而被族兄们又送回到了族长大人身边。 虽然说跟在族长身边是比队里清闲很多,但比起严肃的办公、议会氛围,止水还是更喜欢呆在队里,听几个族兄们插诨打科的…… 而且“我就要跟族长大人一起去战场了……” 因为新婚,宇智波富岳已经在族中呆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夫人都怀孕了,他也就该走了。 想到这个,止水心里还是挺期待的,他一直对君麻吕感观很好,所以觉得如果有一个像君麻吕一样的小族弟,那么每天跟在族长身边,肯定就不会那么压抑了。 君麻吕对于战场的概念只有一点点,都是来源于自家姐姐身上的,这时候也没有再纠结自己到底想不想成为坏孩子的问题了。 “要走几天呢?”他低着头想要掰手指,“三天?五天……不可能是半个月吧,琳最长也只是出去半个月呢……” 银发小孩低声地念叨着。 对于止水来看自己,他感到了一种圆满,这样来看他的人就完整了,一个也不少。 可是每当他念出一个数字,黑发少年就摇摇头,“很长呢。”他说着,一边伸出手握住君麻吕的手指,“你数不清的。” 可能等再回来,族长的孩子都会走路会说话了。 他这时还有些不自信,“等我回来你不会忘了我吧……” 这话让君麻吕有些害怕,“这么长的吗?” 居然长到自己会忘记止水…… 见少年脸上又露出了忧郁之色,他才迟疑地稚气道,“琳世界第一好,水门大人和玖辛奈大人第二好,止水是第三好……” 早川大叔和红豆、绿草头第四,大蛇丸大人第五…… 还有好多人都暂时想不起来了。 银发小孩失落地放弃排序,抬眸保证道,“我不会忘记止水的。” 对于这些幼稚的排序,宇智波止水既好笑,又有点郁闷。 可听到这句保证,心中又微微地动了动,如画般的眼眸左右扫了扫,黑发少年按住手腕上的扣节,将右手上的露指手套脱了下来。 “等你戴着它,感觉正合适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第64章 第28章被爱妄想 第二十八章 止水走的那天,君麻吕已经回学校上课了,他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宇智波族的队列从街道上走过。 卷发少年就站在领头的族长大人身后,天气很好,是适合出行的多云的天气。 回家之后,他就把手套从盒子里翻出来,戴上去整整宽松了一圈,如果不扣住扣结,垂下手就会掉下来。 他还挺热衷这件事的,每天都要试两三次,可是试了三四天就失了乐趣,将盒子放到衣柜上面去了。 他对于战场的概念是很模糊的。 琳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讲任何战场上的事,更不会在他面前处理任务时留下的伤口,同学间的只言片语带来的只是片面而大概的消息,而且大都积极向上。 琳的花冬天枯死了,可是春天还会长出来,春天快要结束了,上了战场的止水却还没有回来。 他的名声从战线传回到了村子里,在宇智波阵列中大放光芒、隐隐被冠上瞬身止水之名的他,是岩忍们头痛的存在。 也是许多同龄人向往崇拜着的存在。 时间真是太快了。 从秋到冬到春,比半年还要多一半的时间。 君麻吕对自己的诺言有些不自信了,他每天用来想止水的时间越来越少,总有一天他会把止水忘记的。 要忘记一个人很简单,记起来却很难。 吃过点心午睡前,他躺在被窝里特地拿出时间来想以前的事,花店、神社、夏日祭……绿色的小电扇在头顶转呀转。旁边的姐姐正在看书,呼吸声轻轻的,想着想着他就这样睡着了。 …… 他梦见雨——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从头顶上移开的伞盖,腥凉的雨落在地面绽放出一蓬蓬水雾;梦见雪和冬季,有人牵着他的手从街上走过,雪花落在睫毛上,那是冬季的第一片雪;梦见花店,装饰着楼梯的满天星,没有递出去的金平糖在口中融化的一点点腻味;梦见在枝头绽放的樱花,天女盛装起舞。 还梦见傍晚,他坐在白炽灯下,灯光暖而朦胧,姐姐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舒服的让人想睡觉。 是夏日祭了,他突然记了起来。原来已经梦到这里来了。 身着蓝紫色浴衣的褐发少女已经站在玄关处换着木屐,裙摆上的玉兔与铃铛一闪而过,又垂下来,消失不见。 门被打开了一点,外面天色很暗,朦胧的光线自她身后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要将她消融掉一般的白,少女好像是想到了一点什么,发间戴着的朱红色花穗随着动作轻轻摇摆到另一边,她望着坐在原处的君麻吕,细软的发丝搭在脸颊两边,被亮光描摹而出的脸部轮廓柔美似花瓣,声音有些飘渺,如同隔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才传过来。 “烟火祭就要开始了呢,小君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哦。” 她应该是笑的,可是看不大清晰,身后的白光将她包裹住,门重新被关上,房间也明显的昏暗下去,好像是观众退场后寂静而封闭的舞台。 君麻吕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下意识地站起来走过去,可是没有走几步他就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上了,嗡鸣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响起。 吹风机的声音。 他惊醒过来,头顶上的绿色的小电扇依旧在吱呦吱呦的转着,几盆吊兰在空中舒展着狭长青翠的叶片,从薄被里伸出手,在梦中摔倒是不痛的,因为只是梦而已,那天晚上,他的姐姐在门口向他招手,跟他说: “要出发了,小君。” 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 他向身边看了一眼,夹着书签的书放在枕头上,从被打开的门那里透过来的一缕光线打在封面上,君麻吕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脑袋还是有一些昏沉的,他睡得太久了,外面的天已经半黑了。 推开门,踩着白袜子,银发小孩径直走向楼梯。 “小君。” 褐发少女在楼下望见了他,她已经换上了黑色短袖,白色的半裙围在腰间,客厅里并没有开灯,只有门外面的吊灯是亮着的,惨白而空洞。 “因为实在是缺少医疗忍者,所以不得不出去一趟了……”这样半扶着玄关处的墙壁,她有些抱歉地望着他说道,一边匆忙地换上了黑色的忍具鞋。 器物的阴影在她白皙的脸上游移着,使得面容不大明了。 “晚饭在厨房里,晚上睡觉要是害怕的话就去找红豆姐姐,或者由露姐姐,嗯,你们去年有见过面的,就是那次夏日祭上和姐姐一起的黑发女孩,记得,要带着手电筒,晚上走路要小心地面……”她慢慢地说着,又直起身来,有些无奈。 “小君,有认真在听吗?” 戴着黑色面罩的银发少年站在她身后,背对着君麻吕。 他不知道回应了对面人些什么,等站在楼梯上回过神时,门已经关上了,和梦中一样,屋子里变暗了下来。 像是角色退场后寂静幽暗的舞台。 ·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琳,在惨淡的又一个秋季来临之前。 第65章 第1章この世で 第三卷大梦已泊岸 第一章 この世で この世で唯一同じ血が流れる者同士なのに 遠い、 —————————————— “又做噩梦了吗?” 刺眼的灯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来人的面孔在光线中逐渐清晰。 “……卡卡西。” “我在。” —————————————— 哗啦哗啦…… 水流顺着亮钢色的水龙头涌出,戴着面罩的银发少年低着头搓洗着手指。 洗漱台旁的单扇玻璃,窗外漆黑一片,灯光扩散出去,几盆草叶的枝干于窗沿上洒下细长交错的阴影,檐上积雪滑落而下。凌晨是寂静的,仿佛同光线一起,声音也被屋外的极黑吸撤而去,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你一个人清醒着一般。 他静默无声地伸出手,微拢起的手指上,透明清澈的水渍不断滴落而下,于左眼视网膜里呈现出昏暗而黏稠的黑蓝色。 …… 卡卡西攥起手掌。 再次抬起头时,镜中人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他擦干指尖水渍,重新戴上手套,打开门,外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银发碧眼的少年坐在楼梯口,双腿随意地半曲着,黑色的小腿袜,腿夹上垂下来的细铁链有着细碎的银光,一直蓄着的长发松散地束于脑后,红绳夹在发丝之中。 当他抬起头,尖尖的下颌便从黑色立领中露出来一点,额前发丝散开覆在脸颊两侧。 他开始说话。 颊边蛛丝一般软而细的银发,因为向这边抬头的动作而搭在肩际,向内曲折后又滑落下来,乖巧地垂在胸前,不染纤尘的霜白长睫下,蓝绿色的眼眸眸底倒映着点点光晕。 “现在就要出发了吗?” 因为还没有到变声期的缘故,声线纤细而清冽,低声说话时,奇异的金属质感并不明显,仔细听过,还有逐渐褪去了稚气的、少年人特有的撩人在其中。 卡卡西点了点头, “我并不明白火影大人的意思。” 他换上白色马甲,手甲扣在腕上,发出咯哒的轻响。打刀入鞘,最后带上的,是白底红纹的猫脸面具,透过面具上狭长的眼缝,视线中,银发少年站了起来,越过他,打开了屋子的大门。 门外银白一片雪地,静静地反射着月光,这么早,连路灯也还没有熄灭,路边建筑物中都是黑漆漆的。 除了……某些人之外,根本就不会有人出现。 “哟!卡卡西!你也是起来晨跑的吗?”身着墨绿色连体服的少年在原地小跑着,他将脖子上的红色系带拉到后面,即便看上去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依旧面色如常地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来。 君麻吕蹲在路边等卡卡西锁门,他用枯树枝挑着雪,听到西瓜头、浓眉毛少年的声音才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正在说话的他的脸。 长的……还真是老成,不听声音,感觉就好像成年人一样了。他暗自思咐道,丢了树枝,跟在锁好了门的少年身后。 · 短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三个人一前两后地分开走,前面人看着四下的街景,松松束起的银白色长发垂至腰间,随着走动,发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凹陷的腰线处晃荡着。 他长大了。 卡卡西按了按面具,没由来地想到。 凯依旧在身旁喋喋不休,跑着圈绕着他不知道绕了几圈了。 “嗯……这是要去哪里啊?”“不跟着我一起跑起来吗?”“好吧~我知道的,你们暗部的事情不能多说。”西瓜头少年摊着双手无奈地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碰到你一次啊卡卡西,作为我永远的对手,好歹理我一句吧!” 银发少年拨开面前人的手,看着刚才还站在路灯下的少年,走到了报亭前面。 也是没有开门的。 君麻吕垂下眼睫,从排列整齐的书刊上扫过,他抽出一本纯色封面的小说,拿在手中翻开,然后才继续向前走。 卡卡西跟上去,将纸币压在报纸下。 西瓜头少年看了看面前人的背影,又回过头有些不大确定地望着他戴着面具的脸。 “……他就是吗?” “什么?” “琳的弟弟……”凯再一次压低了声音,“虽然的确听说你收养了这孩子,但是刚才看到还有些不大确定呢……”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确定少年没有注意到这边,“虽说之前琳还在的时候,我还见过他一面,但是现在却有些认不出来了……唔,也不太敢认…真是奇怪。” 两条浓黑的粗眉毛紧巴巴地皱起,总是无时无刻燃烧着火焰的吊三角眼睛此刻也因思索而放空。 西瓜头少年放慢脚步,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下了定论,“呼……总觉得他看起来和我们不像一路人。” “我到了。”卡卡西打断他的话,隔着一层面具,他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波动。 依靠山体修建的高大圆柱型建筑,圆形屋檐下,标准“暗”字的立牌在惨白的灯光下一览无余。 “啊?早一点说要来这里啊卡卡西,我就不会跟你一起过来了……”凯立马被带跑了话题,而且气得想要跳脚,“得赶紧回去了,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买今天的第一份团子了!”他又拉了拉领巾,还撸了袖子。 “好吧,总之下一次见面再跟你好好说一次话吧。” 为钟爱的、甜得发腻的团子燃烧青春的少年如一阵风一般沿着刚才的街道跑回去了,卡卡西的短发被吹得向那一边翘起,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 君麻吕靠着门外的墙等他们说完话,他下巴藏在衣领里,单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插/进衣兜,听到脚步声走到跟前来,他才慢慢的抬起头。 “他走了?” “走了。” 头顶的灯管闪了闪。 沿着石砌墙壁走,没有窗户,温度便在封闭的空间内略有回升。 君麻吕向后看,头顶上不同点的光源在行进的道路中投下几重人影,交叠虚幻,由大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追上已经走到前面去的人。 不知道怎么拐的弯,尽头的墙壁侧突兀地出现了一扇铁窗与封闭的铁门。 “我把他带过来了,麻烦了。”卡卡西朝着铁窗颔首,不管是戴着面具的脸上、还是声音中,都看不出来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盯着铁窗上“装备部”三字的银发少年敏锐地感知到了一道探寻的目光扫了过来,他垂眸看过去,只看见铁栏杆中一个模糊的背影。等身形高大的中年暗部再一次出现于窗口前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叠衣物,一副面具,以及统一的刀具忍具。 他将托盘从铁窗下唯一的细长的空隙中推了出来,“这是你的装备。” · “你看上去还是太小了,我不明白火影大人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安排……” 更衣室外,卡卡西背墙抱胸而立,他注视着光线下沉浮的微尘,银白色的短发翘起搭在瓷白面具的边沿。 思及刚才那道目光,君麻吕摘腿夹的动作缓慢起来,他松开手,撑在长椅上,银色金属挂在脚踝落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他让我等待,时间会回答所有。”黑色高领短袖被从腰间挽起,少年脱下上衣,从毛茸茸的短靴中抬起脚踩在地上,腿袜与木质地板相触,未有发出一丝声响。 来到室中唯一的、与门相对的窗户前,漫天飘飞的雪花中,倒映出一双碧色瞳眸。 卡卡西仰起头,银白色的眉峰斜长入鬓,他的眼线却是纯黑的,带着少年人的桀骜,有一点向上的弧度。 他说君麻吕小,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在这暗部中排第一矮。 现在……是第二。 按照波风老师的安排,君麻吕也算是暗部的一员了。 他不会提炼查克拉施展高深的忍术,体术上虽然还算出色,但下忍的考核因为当年大蛇丸的事而被耽误,这些年也没来得及有谁带着他去补考。 连护额都没有,就这样草率地加入了直属于四代目的暗杀部队。 实在是…… 君麻吕哈了口气,幼稚地看着窗户上的倒影变得朦胧起来,雪花向下坠,飘飘摇摇。 “卡卡西。” 没有预兆的开口,却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嗯……你已经换好衣服了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将窗户推了上去,锁扣触顶,有细微的、冰凉的风撩起胸前长发,呼吸化作一团团白气从口鼻间溢出。 雪夜静谧,灰色的雪花自空阔的夜幕铺天盖地地下坠着,好像伸出手就可以触及到另外一个世界。 自这个角度看待村子,是前所未有的事。 也是这样的夜晚,医院的天台上,曾有人握住他的手。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从相触碰着的肌肤,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他垂着眼睛,注视伸过来的手,围巾被整理好,再也没有风灌进脖颈。 “将你交给卡卡西,你是否心中有所埋怨……”对面人轻声笑了笑,“肯定是会有的吧……”青年的声音渐低,却又逐渐归于坚定,“我知道这对于你不公平,君麻吕……可是拜托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讨厌他、误解他,只有你不可以……起码在那孩子面前不要。” “……我并不是一个好老师,与你而言,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灯塔上的探照灯扫过天台——现在正是与雾忍的紧张期,能将身体化作液体并且隐身的敌人,对于木叶的结界系统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危险,加之之前的尾兽事件,更让这一矛盾升级了。 苍白的灯光并没有停留,金发青年望着转向的、逐渐远去的灯束。 天台下,窗帘被风鼓动着,银发少年躺在雪白的病床之上,与他注视着同样的那一束灯光。 风掠过耳畔。 “红豆、早川,甚至你在忍校的老师,都有向我提出收养你的意愿。”波风水门安静地重新出声道,“还有玖辛奈以及我。包括我,我们都有过收养你的念头。” 他的声音清越而温柔,像是万物生长,冰川融化时流淌而过的水流。 “可是君麻吕……”收回视线,青年直视着他沉寂的双瞳,“没有人会比他更合适了。他会保护你,只有他会保护你,他能保护你,没有人比他更能护住你的了……” “……起码,在你长大之前,请允许他来保护你。” …… 雪花融化在手腕上,顺着肌肤上的黑色纹路划过一个圆弧,坠落向未知的黑暗。 卡卡西推开门。 长发少年背对着他,光线下如披拂着一层细碎的星屑。他侧过身注视着自己,银白色的长发松散地缀于耳边,顺着光洁细腻的脖颈向下,锁骨处凹陷的弧度,圆润削瘦的肩际,无一处不被描出朦胧的光边来。 靠在墙边的双腿笔直,黑色筒袜包裹着紧绷着的小腿曲线,前短后长的白色袴裙在风中漾开来。 细白的手指探入发丝之间,额前细软的银白色长发被抹到脑后。 少年上前来,于卡卡西的注视下从衣服中捡起了自己的面具,他低下头,往脸上覆上白色面具。 纯白打底的面具,发丝绕过其左上作为装饰的小小的独角,眉间两点赤红的公卿眉,特意留出的细长的眼缝底边描着艳艳朱色,少年蓝绿色的瞳眸中铺着清辉。 他是月亮。 与他们不像一路人的月亮。 月亮望着他,面具上被描绘出来的嘴巴,是微启的、甜蜜笑着的弧度。 第66章 第2章面具之下 第二章面具之下 …… “好看吗?”这样地低声问道,也不知道是在说面具还是……其他地方。 卡卡西微哑。 “……很适合你。” 他干巴巴地说完以后又不再出声,似乎能做出这种友好的评价已经是他对话的极限了。如果凯还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后陷入深深的愤怒和自我怀疑——区别对待实在明显,起码从他的角度看来,要听卡卡西说上一句好话,哪怕是似是而非的那种,都是十分艰难的。 他沉默时安静而内敛,身形比起成年人要瘦削,却挺拔。银色短发搭在面具上,藏在阴影中的眼瞳不起波澜,透着似有若无的暮气。 高领的无袖紧身衣贴合着肌肤,除去两侧臂膀,就连手上也缠着黑布、戴着银灰色手甲,黑与白的搭配,无一处不透着危险与锋利。 面前人看着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蓝绿色、形状优美的眼瞳向旁边瞥了瞥,窗户被拉下来关上,同外面的风、空气一同隔绝的,是沉闷诡异的气氛。 “等下是要去找火影大人报到吗?” 君麻吕转过身,套上暗部的衣服和马甲,他并没有打算换掉袴裙和小腿袜,只是一开始就摘掉了容易发出声响的、系着铁链的腿夹。 “嗯。” 马甲后有固定刀具的地方,银发少年侧着身试了几下,终于将刀身别进了暗扣里,卡卡西倒不觉得什么,他自己却轻轻笑了一声。 —————————————— 到火影办公室时,金发青年正在批改文件。 战事虽已告一段落,但与岩忍的和平契约并不被很多人看好,为了对付某些妄图再次挑起两国争端的势力,木叶的暗杀部队渗透入国家之间的各个驻点,如卡卡西,也是在不久前才从火与土之国边境撤回来的。 这些驻点上出现的状况,被鹰隼传送回木叶。各种情报都需要这位年轻的四代目来一一审批。 两人由守在门外的、同属于火影直系的暗部成员引进室中。与封闭的会议室不同,这里位于火影岩之下,上面就是用来召集上忍、村中中坚力量;或者宣布重要消息的弧形天台,因而正处于这下面的圆形办公室内,空间也极为宽阔。 放眼望去,半边落地窗被镶嵌在墙壁中的壁灯照得透亮,书写着繁杂汉字的条幅间或垂下,增添了几分肃穆与厚重感。 上一次来这里时,正是他刚加入暗部之时,卡卡西算了算时间——中间相隔的并不算太长,这一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又将自己给调了回来呢? 两个人静默地等待着。 半晌,伏在岸上的青年终于揉了揉眉心,从卷轴上抬起眼睫来,他先是看着梳着马尾的银发少年,神色里多了少许恍然。 虽说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但仔细地打量起来,也觉得这几年来,变化是非常大的。 波风水门眸光黯了黯,时至今日,大蛇丸咒印的作用也十分明了了。 大蛇丸……他应该是早已关注到君麻吕身上的封印,那位于手腕与脚踝的黑色咒印,多半是前者研究出来削弱或者压制封印力量的术法。 这位大人在忍术的研究造诣上叫人惊叹,当年叛逃出村,木叶暗部几乎倾巢而出,只为不让他身上的情报、知识泄露到其他国家,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大蛇丸也不知所踪。 咒印方面,玖辛奈也帮忙研究过,三条咒印只是半成品,也就是说,封印的失效多半只是暂时性的成果,要想完全解除或者压制住封印,只能去找大蛇丸加强咒印。 然而且不说现在找不到大蛇丸的人,日后就算找到了,波风水门自己也不一定能放心地将君麻吕交给他的…… 青年心绪翻涌,最后皆化为一声轻叹,“没想到会是今天啊。” 当年他安排小孩年纪到了以后便加入暗部,也是为了他的这个封印而打算的。 如果继续在忍校呆下去,像普通人一样成为下忍,出色一点,将来晋级中忍、上忍,然而时间一年年过去,他却因为那个恶毒的封印——永远都是小孩子的模样,引起了村中人的猜测与恐惧,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他从普通人中摘除出来。 暗部的存在虽说并不是一个秘密,但也神秘而隐蔽,君麻吕加入这里,是最好的掩饰他身上封印的方法。 “今天是生日了吗?”他双手交叠放在案上,碧蓝色的瞳眸泛起点点暖意来。 似乎是没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银发少年有几分呐呐地嗯了一声。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子是没有生日的,今天只是琳将他从神社里接出来的日子而已。 “幸好很早就在准备了……”像是非常庆幸的事情一样,穿着红白披风的金发青年低下头推桌子,三角椅向后滑动了一点,他矮着身子在柜子里翻找着,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只包装好了的盒子冒出头来,“现在这个季节刚刚好呢。” 君麻吕将面具推到发顶,他上前接过这份礼物,长长的霜白羽睫下,狭长的眼眸中残存着几分未褪去的怔忪。 “……谢谢,您有心了。” 波风水门心中微不可觉地泛起一层淡淡的苦涩,他注视着面前人已然能够看清未来轮廓的精致面容,从未如此地在意过别人对于自己的称呼。 · 门被带上,银发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卡卡西收回目光,对于老师将他留下并不感到疑惑,他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安排,好久才听到一句轻轻的询问。 “和他……相处的还好吗?” 他一怔,面具下的双眸眨了眨又敛下,“说起来,当初真的是非常感谢。”“我没有想到他能选我,”“我还以为……” 他会是仇恨着我的。 当时因为琳的死,他耿耿于怀,精神恍惚。作战时完全是抱着这样死掉也没有关系的意志,后来进病院时,老师来看望他,卡卡西以为迎来的会是批评和谴责。 他慌忙地将传递着负面情绪的书刊藏进被子里,对方却只是微笑地将身后的小孩牵了出来,‘他就拜托你了……’如是说着,攥起的手指被轻轻握住,拥有着漂亮无害的绿眼瞳的孩子注视着他,脸埋在红色围巾中。 算起来,也有四五年了。 —————————————— 转过写满忍道戒条的条幅走廊,标有木叶纹章的大门被抛在了脑后,外面的穹宇已经泛起朦胧的白,几痕白色的云在灰蓝色天幕上显得格外醒目。 他背着刀具走过,建筑物的影子在碧绿色的瞳眸中游弋而过。 已经,四五年了啊。 火影大人送给他的,是一双黑色露指手套,说是这个季节戴着刚刚好,但这样适合握刀的护具,其实无论是哪个季节都是很合适的。 大概是统一标准的规格,戴上去刚好,等他再大一点,也许就戴不上了。 五指收拢,又逐个摊开,他望着逐渐明亮的天空,雪越下越大,零星的脚印凌乱的分布在雪地中。 ……话说,这条路到底走过多少次呢?他的脚印是否填满过每一寸土地? 向前,转弯,从这里进入巷子,熟悉的秋榕,窗边的迎春花…… 迈出的步伐停在空中。 少年后退一步,靠着墙呼了口气,他伸出手背抵在眼前。 “真的不过去看一眼吗?”青草色头发的惨白青年从旁侧墙壁中一步走出,他越过少年,站定在转角处。 抬眼望去,原本伫立着楼房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废墟,漆黑残破的墙体,烧焦的木头上积着白雪。 “榕树的叶子掉光了吗?”“嗯,一片叶子也没有了。” “迎春花没有人照顾,已经死掉了吧?”“没呢,长得挺茂盛的,快要开花了。” “钥匙藏在门前的地毯里,不知道会不会被淘气的小孩子们发现呢……” 君麻吕轻声道,即便这样说着,他最后也还是没有走过去,路灯终于熄灭,转角处的人造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第67章 第3章碧绿眼眸 第三章碧绿眼眸 “真是的,不知道你才刚回来吗?居然还没有几天就给你派了其他任务……” “哈哈……别这样说,现在正是紧张期嘛,况且,只是在木叶外围守卫,除了范围大一些,和警务队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守卫守卫……天天做这种工作,明明在战场上我们的表现他们都应该是有目共睹的。” 这句话换来了旁边几人三两声附和,气氛愈发显得沉郁起来。 宇智波止水抿了抿唇。 能够接受守卫的工作,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起码代表着村子对他们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信任的。 宇智波族在村中的格局十分特殊,虽然名属于木叶,但实际上却划分了领地、属于自治。木叶的势力无权干涉族中内政,自然对他们不会放下防备地去委任重要事务,这是从二代目起就有了的制度,无论是木叶还是宇智波,即便有心改变,都免不了一场伤筋动骨。 更遑论两边如今都互相猜忌,哪怕族长和如今的四代曾为挚友,但也身处在不同的立场。 战时不觉,现在安平下来,矛盾只会越来越大。 他思虑的实在周密,这番言论若是为宇智波富岳听闻,也不会有丝毫反驳的话语——事实如此,可惜很多族人现在都还拎不清。 明明也才是过了几年的时间而已…… 宇智波止水看着面前熟悉的、或愤懑或阴郁的面孔,心中顿生失落。 他从小就是一个很有责任感、且感情丰富的小孩子,这种责任感并不仅仅只对于宇智波族……还有木叶,他希望两边都能够和平相处、互相信任。 而同样明白当前局势的富岳大人却和他不同,前者身为族长,在前者心中,宗族的地位比重绝对是要比木叶大的。 这一次于木叶战场上立下了大功劳,回来以后依旧还是继续担任警务队队长,村中的内务从未向他开放过。 这位大人的心思没有人能知晓,沉不住气的宇智波族人们却因此而有了不满的苗头。 · 他维持着笑容与族兄们道别。战争结束后,为了清扫战场,他在前线逗留了些许日子,前几天才赶回来的,除了木叶的守卫任务,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工作。 在族地门口,两拨人分开着背道而行。 身边的黑发小孩从刚开始起就异常的沉默,止水牵着他行径在通往忍校的小道上。 虽然说是自治,但他们是不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族学的,这是双方都默认下来的事,因此宇智波的后代依旧和木叶、日向族的小孩子们一样,从忍校毕业之后,再去听从族中的安排。 就好像当初他跟君麻吕说,说在忍校里曾见过他两三面。实际上他跳级毕业后就回族中接受系统的训练了。 鼬也是如此,他天资聪颖,从小就在忍术方面上表现出了极强的天赋,如今更是开启了写轮眼。 忍校对于他来说,只是过一个形式而已。 不出意料的,他应该会是下一任族长、自己今后所要追随的人。 身着黑色高领卫衣的卷发少年放慢了脚步。 这样说是并没有高估他的,虽然年纪尚小,可在感知上却格外的敏感,很多时候,他都不太敢在这个族弟面前谈论有关政治上的问题,这一次也是一样,鼬如果不主动询问,宇智波止水就不会去刻意与他解释。 他总希望这样年纪的小孩子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不需要去担心那些复杂的事情。 · 街上行人已经渐多了,雪地踩得泥泞不堪,几个早起的小孩在空地中打着雪仗。 宇智波止水看了几眼,又低下头去瞧身边小孩——他目不斜视的,对于同龄人的欢笑声充耳不闻。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这才有些疑惑地抬起了一双漆黑的眼瞳。 这样是不好的。 卷发少年心中一堵,有些想要说一点什么,比如“那个看上去很好玩,鼬有兴趣吗?现在时间还早,我可以等你……” 嗯……他在脑海里想了下黑发小孩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在雪地中追逐打闹的场景,有点被那个画面所雷到,此时便哭笑不得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君麻吕也不太喜欢和同龄人玩呢。”很久以前,他在围栏上看着银发小孩在银杏树下,绕着花坛捡树叶,他绕着注连绳走,木屐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很慢,止水在阶上看着,突然就很庆幸自己在与他初见时撒了谎,这样他就比谁都来得早了。 那个时候,他就心想:他和君麻吕会成为好朋友的,一辈子的那种。 · “……君麻吕大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他口中数次三番提及到的人,黑发小孩终于提起一点兴趣来,他这样微笑着询问,宇智波止水的心情也像被感染到了一样晴朗起来,“不用叫大人的,他年纪比我还小一点的呢。唔……性格的话,这个……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呢……”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喃喃道,“不过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宇智波鼬安静地等待着,却见对面人面色微怔,像是刚才从身边走过的某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过去,以至于都忘记了说话。 黑发小孩凝神望过去,面前的族兄却已然松开了牵着他的手抬步向着人群追了过去。 背后印着团扇的少年,就这样很快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黑发小孩望了望四周,没有迟疑地跟了过去。还好早上人并不算多,加上他个子小,很快就在前面看到了止水。 鼬上前伸出手,上前想要拉住背对着他的人的手,然而五指收拢,握住的只有一团微凉的空气。 · 他回过头时,一朵雪花正好落在眉间,就好像从那里绽出一朵冰花来。霜白眉睫下,是一双寒寂、且略显冷淡的森绿眼瞳,象征着暗部的白色面具侧戴在发顶。 宇智波止水抓着他的手腕。 “君麻吕。”并未注意到他的装束,自顾自地顺着手甲向下,手指挨个挤进了银发少年的指缝之间,与他相握。“我正想今天去看你呢。” 这是亲近的动作,很小的时候,他就这样牵着君麻吕走过很多地方。 “你长高了。” 他笑着,如画的眉宇舒展开来,燕尾一般的眉睫向上翘着,又有一点点惊讶的意味,“比以前更有男子气概了,我还总担心你长大以后会更像小女孩儿呢……对了,现在应该已经毕业有几年了吧,话说回来,老师会是村中的哪一位呢?让我猜猜……” 这样有些感叹的语气,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淡淡的怅然。 宇智波鼬微悟。 明白止水身前这位银发少年就是他口中极好的朋友了。 此刻带着好奇与打量的望过去,却只见对方冰冷中略显茫然的目光。 “我……认识你吗?”薄唇启合,音节敲击心房。 仿佛连横亘在两人之间、下坠的雪花都有一瞬间的静止。 ……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明了得让卷发少年眼瞳微缩,有些不可置信地强笑着颤声道。 “…开玩笑的吧…” 那一句“等我回来你不会忘了我”,明明只不过是戏言而已…… 就像他一眼依旧能从人群中认出他的背影,只是几年时间,为什么…… “开玩笑的吧……”再一次重复着,他下意识收拢握住少年的手,“……我的手套明明有在好好戴着的,为什么…要说出这种叫人误会的话来…”尾音在触碰到腕节处光滑的布料时戛然而止。 这不是他送出的那一只,所以当然也不会绣着宇智波族的族徽。 不可置信与怔色从眸中涌起,连长睫都因此而微颤着,他的五官清秀干净,眼睛更是最美的一处所在,漆黑的卷发由护额缚住,几缕微卷着搭在两鬓。 这几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改变多少,只有愈发清隽明丽的轮廓提醒了岁月的流逝。 可是面前人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自己。 已经忘记了,不管是脸,还是声音。 微凉的手在他手中略微挪动了一点,缓慢抽离走。 从手腕到指尖,他下意识地勾起手指,可是什么也没有碰到、什么也没有挽留到…… 在灰色的雪中,纷杂的人群里,他逆着人流向前走,雪花落在肩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 “止水,止水……” 良久,从衣角上传来的细小的力道才将他从寂静中救出。 银发少年早已走远,再也寻不见踪影,宇智波止水掐着手心,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着。 困惑、迷茫、颓丧,还有一丝难言的气愤。 他重新牵住身边的黑发小孩,侧身低着头注视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多少有些勉强。 “是我……认错人了吗?” 细长的眉峰蹙起,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眸中已经噙着几分祈求了。 询问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潜意识里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的确是认错了”的答案。 宇智波鼬在这目光下顿了顿,他从未有见过这位兄长这样难过,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族中。他似乎永远都是胸有成竹、沉稳而叫人信服的存在,现在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但不管怎样,这变化都无法因自己此时“是”或“否”的回答而改变的。 拥有着漆黑眼瞳的孩子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出声阐述着,声音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平和。 “我见过他,陪母亲一起去木叶病院时,他有时会站在外面庭院的树下。” 隔得很远,看不太清晰,只有银发下一双碧绿眼眸,叫人不能忘却。刚才他回眸那一眼、短暂的对视而已,便已然让所有的记忆都回笼。 第68章 第4章草莓牛奶 第四章草莓牛奶 「“让我们再见吧,铃木先生,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的交集,本来就已经是这世间极大的幸运,我不敢奢求更多……就此结束吧,我的妄想与挣扎,亲手剪断的这条线,于这纷飞细雪中,再也不会找到踪影。”幸子望着大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谁也不会看到,少女转过身时眼角的温热,那是一个不懂爱的人,被扣开心门时的炙热温度。曾经有一个人感受到过,但现在,这扇门紧紧地关闭了。」 ……第一章节终于看完了。 君麻吕合上手中书页,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画着粗糙粉色信封的封面。 这是他今天早上在书摊上拿的那本,在女孩子中有着相当高的人气,名字叫做《幸子的第一封情书》,讲的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慢慢学会爱与被爱的故事。 的确挺有意思的。 —————————————— 中午的时候天就放晴了,阳光并不热烈,卡卡西带着君麻吕去看琳。 他给墓碑清扫灰尘和积雪,在其面前的木筒上换上清水和新鲜的百合。 银发少年这时就坐在墓碑列外围的树上看书,只有当树枝、树叶上的积雪因为重力滑下来落在书页上时,他才会短暂地抬起眼眸把书立起来,让碎雪掉下去。 刚开始他根本不来这里,后来长大了一点,才跟着卡卡西过来,只不过从不凑近,只在墓园外面等着。 这是谁也没有办法强迫的事。 戴着面罩的银发少年,一边将盛着清水的木桶归还,一边想到。 因为前一段时间被派去外面,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原以为如果见自己不在,他或许会来帮忙扫一下墓,但见刚才碑前空空如也的木筒,也该明白这里有多久没有人来过了。 瞥见他还了木桶向这边走过来,绿眼少年收好书卷,扶着树干试了几下,却没能站起来。 “我脚麻了。” ……不帮忙就算了,还怪自己扫墓的时间花得长了。 卡卡西将背上刀具别至腰间。 “上来吧。”他转过身,背对着树上少年。 · 这个时间点,既普通又寻常,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有的只是地上斜立着的一排排积着雪的墓碑,远一点,墓园中央被环绕着的橙色火焰石像也积了雪,焰端一点点白。 君麻吕收回视线。 卡卡西背着他走,他一手环着前者的脖颈,另一只手就可以空出来继续看书。 这里没有被怎么破坏的雪皮被踩得吱吱响,他从腰上的忍具包里勾住书角,余光中正好望见了一个黑点。 身着宽大黑袍的人站在墓碑之中看着他,手中拿着卡卡西给琳的百合花,既新鲜又娇嫩的白花,被他掐成了两三段,花瓣焉哒哒地垂着 。 这才是木筒里永远都是空着的原因。 银发少年回过头,他把下巴搁在面前人肩上,拿着书的一只手伸到自己眼睛前面,食指、中指稍微分开地托住书脊,拇指别住书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第二章节的序言。 「拒绝付出爱的幸子小姐,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一个在人前沉默寡言,内心实际上却热烈如火的男人。当他爱上不懂爱的幸子,究竟是火先融化冰,还是冰熄灭火?」 ……这第二章节好像很长的样子,翻着页数,君麻吕放弃了往下读的念头。 他将书重新塞回去,偏过头时,黑袍男人还站在那里,头上戴着兜帽,脸上遮着面具,从刚开始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用若隐若现的一只眼睛望着他。 君麻吕拍了拍卡卡西的肩膀,“快往后看。” 银发少年脚步一顿,背着他往身后看了一眼,“怎么了?” 可是君麻吕又不说话了,好像刚才开口完全是心血来潮一样,他别过脸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之前在街上遇到止水时的冷漠作态。面具滑下来一点,又被他用手指懒散地推了上去。 卡卡西像是习惯了一样并没有继续追问,他再次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的、寂静的墓园,继续向前走。 “我暂时可以不用回驻点了。”报告一样的语气,“火影大人安排我从明天开始就去暗中保护玖辛奈大人,她有身孕了。”末了,他好像想起来点什么又低低续了一句,“这是机密,不要告诉给其他人。” —————————————— 虽然说是生日,但是两个半大男人也没有什么好庆祝的,一起吃了火锅之后各自去洗澡睡觉。 卡卡西睡得很快,他今天的确是很累了,光着膀子裹紧被子就马上睡着了。 君麻吕将碗丢进水池里。因为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中途碰碎掉了一个小碟子,他用纸包着碎片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绕过卡卡西的房间去换了出门的衣服。 冬天里天黑得很快,但已经不下雪就很好。反手带上门,银发少年将裹着碎片的纸团扔进门口的垃圾箱里,碎片砸在铁皮底发出几声脆响。 他把袖口扣上,在去百货商店的路上遇见了红豆。 黑发少女搓着手往手心里哈气,她依旧梳着炸马尾,套着黑丝的腿又长又直,此刻见了君麻吕,漂亮的大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来,君麻吕,来我这里!”她在等旁边的红豆汤摊子,这种热腾腾的饮品在冬天里很受欢迎,几乎每条街上都能看见摊位。 平安的时期,白天做完任务了,许多少男少女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玩。 君麻吕刚走过去,就被拉住了手,红豆打量着他穿的白衬衫,虽然是很帅没错啦,但…… “你怎么穿的这么一点就出来了?” 的确是还有一个领带没有系。 银发少年点了点头,他对衣服没有太大概念,什么好看就穿什么。 “碟子摔碎了,我出来买碟子,” “卡卡西让你洗碗?这么冷还让你出来买盘子?”红豆很惊讶。 君麻吕其实根本没打算洗碗,而且如果他知道收拾碗会把碗摔碎,可能他连收拾也不会收拾的。这会儿刚想摇头,黑发少女却更为激动地问道。 “他人呢?大晚上的让你一个人出来,他在家干嘛呢?!” 她虽然人长的不高,声音却很大,还咬着牙齿。银发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吱声道:“……还好吧,他已经睡了,不好再…”打扰他。 其实他压根不想把这事告诉卡卡西,打算重新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悄悄放回去。 “他自己在家里睡觉,让你出来买东西?”黑发少女要气炸了,“当初火影大人就不应该把你给他!你跟着我多好,天天有红豆汤喝,我还可以给你买团子,一天吃十串都行!那个旗木卡卡西为人孤僻,心狠手辣,让你这么晚出来,衣服都不让你多穿一件,他这……”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冷,自顾自地开始数落卡卡西的不是,其实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多大仇,连面都很少见。 买了团子从旁边店里出来和她汇合的夕日红听到这话,便想要劝点什么。 她和阿斯玛、凯,都和卡卡西走得挺近的,自然明白对方的为人。此刻听到好友这样在君麻吕面前数落卡卡西的不是,除了尴尬之外,更害怕银发少年听了她的话会往心里去,到时候和卡卡西产生了嫌隙就糟了。 她们就这样一个劝,一个反驳。君麻吕站了一会儿,没有人听他解释,他就有些无聊地走了。 为了避免再次碰到熟人,他特意挑了个偏一点的商店,透过玻璃橱窗,里面只有一个店员和几个背对着他在挑大减价的蔬菜的大妈。 但当他靠过去了,才发现里面不卖碟子——这是一个专门卖吃的的店。 …… 摔了一个盘子而已,说不定卡卡西根本不会发现呢……而且就算发现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事啊。 想通了这一点,君麻吕就想回去睡觉了。 他眨了眨眼睛,却发现面前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旁边悄无声息地、突兀地又多了另外一个影子。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过去,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正好伸出手指点在橱窗上,两个人挨得很近,几乎是肩并着肩。 男人低着头,透过面具用一只眼睛注视着他。 “想吃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君麻吕认识的人里只有角都能跟他一比。 可是他不是角都,他没有角都高,也没有角都壮,除了声音、以及包得十分严实以外,两个人再没有相似之处了。 不是认识的人。 君麻吕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就跑过来跟他说话了,往往他都是站在墓园里看他一眼就很快消失不见了的。说起来的确也很奇怪——今天在墓园里,他都不知道看了自己有多长时间了。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顺着男人黑皮手套包裹着的手指看过去,下面柜子里陈列着的是一盒盒冒着白气的雪糕——原来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是卖冰淇淋的柜台。 “想吃。” “你等着。” 黑袍人一按面具,绕到前面,推开商店大门进去了。 君麻吕在外面看着他来到柜台前拿了两个冰淇淋,钱也没有付,就直接出来了,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店员。 奇怪的是,那个店员明明看见他的动作了,原本还打算走过来的,被他瞪了一眼之后,又心平气和地回到自己收银台那里去了。直到黑袍人走出来,把冰淇淋递到他手里,店员都没有再望他们俩一眼。 ……他的身份难道是什么黑道的大家长吗? 君麻吕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盒雪糕——是他最喜欢的草莓牛奶味,很甜很好吃,但也很贵,以卡卡西的工资,除去生活费,根本给他买不了几盒。 于是他很和谐地和黑袍人一起坐在长椅上吃雪糕。 · 即便晚上是吃了火锅的,但和甜点并不冲突。他勺了一口,叼着勺子抿下,就突然有点想笑了。 可是他不能笑,起码现在还不能。 第69章 第5章原味甜筒 第五章原味甜筒 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很秀气,打着霜花的长睫铺展开来,灯光照射下,眼窝和鼻翼处都有着淡淡的阴影。前面的头发披散在肩际,后面的简单地梳起一个高马尾,看得出来,梳头发的手艺并不好,两鬓垂下来的发丝有些梳到了后面,扎进马尾里,有的凌乱地翘着,在夜色中勾勒出纤细的、月光颜色的亮边。 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吃着,嘴巴冻得有点红。 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虽然吃的很快就是了…… 银发少年抬起眼睫看了看他戴着面具的脸,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甜筒。 “你不吃吗?” 面前人摇了摇头,这是不吃的意思。 从兜帽和面具的缝隙之间,几缕长发垂了下来,他两腿分开坐着,十分有黑道大家长的气场,肩宽腿长,即使不看脸,也会让人觉得是个大帅哥。 “它会融化掉的。”原味甜筒虽然没有他手上的雪糕甜,但牛奶的味道很浓,外面的脆脆的、麦黄色的壳子一起吃,特别好吃。 心里这样想着吃法,银发少年的声音也是平淡的,眉宇间还藏着几分忧郁,叫人弄不懂他说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一些什么。 是在暗示自己不能浪费吗?黑袍人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一个坐姿,随意吱唔了一声。然后就看见旁边人眉宇间郁色更甚,眸光也冷淡了几分,甚至就这样抿着唇转过了头。 因为长大了的缘故,这样的动作不再显得孩子气,用女孩子的话来说,就好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忧郁美少年,一举一动都是静好的,他坐在那里,自带满天飘飞的玫瑰花瓣背景。 …… 黑袍人get不到这一点,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几年没有说过话了,他总觉得对面人变化实在太大了,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 虽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呛人…… 这个时候他终于有点想起了自己现身的目的是什么了,可是此刻看着眼前人垂着眼睑吃雪糕的样子,一些质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困惑在胸中翻来覆去,问出来的却完全是其他的东西。 “……卡卡西,不给你买吗?” 掩在袍下的手指神经质地猛地掐紧,这个问题又傻又奇怪,不知道怎么形容,语气还特别冲。 但对面人不仅很认真地听了,还点了头,“不给我买。” 谁大冬天的给他买这个。 将空掉的雪糕盒子捏扁,君麻吕站起来扶着椅背转过身,随手将扁扁的纸盒子扔进墙角的垃圾箱里,纸盒砸中垃圾箱边沿,反弹了一下才掉进去。 回过头时,男人正望着他,单手半举着那支甜筒,“给你,我以后都给你买,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这语气跟刚才说要养他的红豆一模一样。 可是从他刚才的问题联想到吃坏肚子的后果之后,君麻吕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 没有人第一次见面会对别人说这种话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家长该有的言论。倒像是一个没有工作、也没有女朋友的失意大叔,对于没谈过恋爱的小女孩们才会说的,自以为霸气撩人的情话。 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啊? 拿着人家的雪糕时,觉得他即便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脸也一定是个大帅哥,现在吃完了,不想吃了,就觉得人家像个不怀好意的变态了。 · 银发少年没有接,他扶着椅背站着,面上有点疑惑,“你认识我吗?”这样说完,就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揭面前人的面具。 他变脸变得太快了,黑袍人一怔,在脸上面具即将被触碰到时才反射性地站了起来。 两个人的距离倏忽之间拉了开来,君麻吕伸出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也没有坚持,放回到了裤袋里。 两个人隔着一张长椅,路边静悄悄的,几个半夜买菜的大妈终于推开大门出来了,有的看到了两人,虽然好奇但也很快便吵吵嚷嚷地簇拥着走远。 直到周际再次安静下来,黑袍人才闷闷地开口,隔着面具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可以从声音里听出他的不可置信来。 “你……不认识我?” 君麻吕诚实地摇头。 显然相比起白天的卷发少年,眼前这个连脸都不露出来的更加莫名其妙,他心里想着“难道我应该认识你吗?”口中却说的是:“或许你把面具拿下来给我看看,我就能认出来你了呢?” 黑袍人不说话了,看不出来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他就这样沉默地站着看着自己,挺吓人的。 以前在墓园里他也经常这样,但因为隔的远,君麻吕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离得近了,他就有些不自在。 可他并不内疚什么,而且还因为对方现在的咄咄逼人而不大高兴。 “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那我就回去了。” 冷淡的少年音刻意放低,其中的金属质感显得不近人情,没有半分人气,鬓边细软的银发随着他微微抬首的动作向后分开,露出狭长的眼尾。 似乎并不指望面前人回答,他说完之后就转身了,沿着长椅下的马路边走,走的直线,衬衫下摆半扎进皮带里,黑色的直筒七分裤露出瓷白笔直的小腿。 银白马尾半搭在肩上,几缕垂在背后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摇晃着,晃着晃着就停了,他还歪着头往后看——那人还站在长椅边,站在雪地里,手上拿着牛奶味的甜筒,面具下的眼睛黑洞洞的。 …… 银发少年踢了踢路边的雪,垂着眼眸走了回去,等走到男人跟前,他别开脸伸出手。“给我吧。” 雪白的、因为已经开始融化,形状有点塌的甜筒被递到手中。 君麻吕拿着咬了一口,冰得他有点想咳嗽。 他吃了一大半,黑袍人就低着头看着他吃,他被看得又不自在起来,在对方的视线中突然抬起了头,还把手中吃到一半的甜筒举到两人面前,“你要吃一口吗?” 这个要求倒是被答应了,黑袍人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就伸出套着黑皮手套的手指将面具从下面掀开了一点。他看上去有点局促,但因为连眼睛都看不到,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局促。 君麻吕没有刻意向上看,他感受得到对方靠过来时有些加重的鼻息,感受得到他的小心翼翼和手中甜筒因为力道而向下滑,奶油从麦黄色的脆脆的壳子流了出来,蹭到了他的虎口。 君麻吕保持着举着冰淇淋的姿势,另一只手抬起,细白的食指中指向外嵌入他面具与耳下的缝隙里。 · 要捉住他的手很简单。 其实在少年抬起手时,他就已经察觉到并可以很轻松地避开,可是他没有——这便是默许了。 他没有起开,连眼睛也没有抬起来,只是抿唇感受着齿下沁凉一点点融化开来,少年的指尖挨着他的脸部肌肤,这让人想起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银发小孩扶着他站着,也像是这样地将他的护目镜推开。 觉察到他的妥协以及并不抵触的态度,勾住面具边缘的手指动了动,那张昏黄色打底,绘着横向黑焰的面具被缓缓掀了开来。 显露在光线下的脸苍白而俊朗,他的睫毛短而黑,细长眉峰下,仅有的赤色眼瞳明亮,长发垂下,紧闭的左眼半掩在凌乱的发丝中。 失去了遮掩,区别于肤色的白色圈圈疤痕便格外扎眼,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往高领向里看,隐约可见那疤痕自颈间依旧向下蔓延而去。 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的,他脸上面无表情,看上去却好像经历了一场暴雨。 “唔……对不起,怪不得你要戴面具呢。”银发少年轻轻歪了头,碧绿的眼眸颜色清泠如新蕊,语气有些抱歉。 戴面具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暗部替村中去其他国家执行任务,为了不暴露身后的势力,除了不戴上护额之外,还会戴上面具;还有一些叛忍,为了掩人耳目也会戴上面具;另外就是卡卡西,无缘无故地也要遮住脸。 那么他带着面具就是因为脸上的疤痕了。 本来还以为他年纪很大呢,可现在看上去还挺小的,大概和卡卡西差不多大,不过卡卡西都还没有变声完全,他的声音却这么老气。 这让君麻吕想到了早上那个热血粗眉毛。两个人完全就是相反的类型嘛,如果把这两个人的脸或者声音互换一下就正常多了。 可是他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就有点憋不住想要笑出来了。 这是不好的,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银发少年努力绷住表情,眼神有些放空,当听到面前人捏拳头捏得咯嘣响,他就马上回过神不想笑了,“……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你可不要打我啊。” 虽然这样说着,实际上只要对面人一有什么动作,他好像就会马上转身跑掉的模样太明显了,一点没有刚才说话时的那份底气。 红眼少年死死盯着他,半天才哑着嗓子问道:“……你认不出我?” 君麻吕拿着融化的甜筒不敢丢掉,在少年的目光下,总感觉像是除了揭开他的面具以外,还做了其他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他抱着这种莫名的、沉重的内疚感,摇了摇头,有些怏怏的,“……我以前是认识你吗?” …… “你没良心。”他不像止水一样失落,怔然之后,眼睛更红了一点,几乎是恨恨地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将头上的面具又给拉了下来,就这样遮住脸,消失在一圈圈波浪中了。 第70章 第6章黑色天空 第六章 君麻吕把甜筒丢了,回到卡卡西的家。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就没有从门口那里进去,而是顺着管道翻上了二楼的阳台。 刷着绿漆的墙体已经开始剥落,蹭了一鼻子灰地将窗子推上去,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或大或小的家具的影子高低不一。银发少年粗略看了一圈,脱了鞋提在手中,单手撑着窗沿跳进房间里。 屋里还是非常暖和的,反手拉下窗,他捞过旁边桌子上的荧光闹钟。 00:13 碰到止水和带土的,第二天。 —————————————— 早上卡卡西是顶着黑眼圈出的门。 昨天晚上他醒过来没瞧见人,就知道君麻吕是出去了,为此还在客厅里等了少年半宿,做梦惊醒过来,少年却一边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问他为什么突然跑到沙发上睡着,一点都没有这完全都是他害的的意识。 领养了他之后,其实两个人相处的并不多,因为暗部那边的事情,卡卡西回家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宿舍里待命。 昨天同样也只是暂时休息而已,保护玖辛奈大人的任务会从今天开始,也就是说:以后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卡卡西都要守在玖辛奈大人附近,以便应对各种情况。 他虽然不知道怎样带小孩,但也明白自己是非常不称职的,于是便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过问君麻吕他是去哪里了之类的事。 怀揣着满肚子的灰暗情绪,卡卡西戴上面具和披风走了。 君麻吕洗漱过后就趴回到床上,把没有看完的小说翻出来看,他一晚上都没睡,看了半个晚上的书,却一点都不困,连黑眼圈也没有。 虽然说他已经是一名暗部成员了,但火影大人不派任务给他,他就不是很忙的。 后来实在饿的不行了,才爬起来去厨房找东西吃,冰箱里除了几瓶牛奶,就剩下鸡蛋和面包,面包需要自己烤,鸡蛋的话是生的,不管是煮还是煎都要生火。 君麻吕撕开牛奶纸盒一角,叼着喝了几口,发现并没有让他产生吃东西的满足感,牛奶冰凉冰凉的,喝到肚子里反而更难受了。 晃了晃还剩下一大半的纸盒,把它重新放回到冰箱里,他踩着拖鞋回了房间。 换下睡衣,套上上衣、短裤,等围上白色袴裙之后,君麻吕就累得不想动了。 “不能睡。”绿草头从墙壁里探出头来。明明墙壁并不算很厚的,他居然都能藏进去。 银发少年浅浅地呼吸着,双手垫在脸下,枕着床沿,长发顺着脊背打着卷地垂下来,好像是没有听到这话。 但人造人并不着急,他从墙上走下来,捡起地上散乱丢着的、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又走到床边,把揉成一团的被子抖开。 “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人造人手中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他身高腿长,叠被子很方便,三两下就把被子叠成了平平整整的小方块。 “我是眼睛。” 君麻吕不说话了,他侧着头趴着,眼睛藏在头发下,看着青年从柜子中翻出腿袜和系带,放在了他手边的矮桌上。做完这一切,便再一次沉入墙壁中消失不见了。 四周再次恢复静寂,只有闹钟走动时的计算声,一刻不曾停歇。 —————————————— “卡卡西这家伙……每一次都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西瓜头、绿色连体服的少年愤愤不平地咬掉签上的团子,就在刚才,他向路过团子店的某人提出邀请,却被后者以“笨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叫出暗部的名字!”给嫌弃了。 “就算是戴着面具和披风也很好认啊,而且明明是在村子里……有什么需要防备的嘛!” 拿着木签的手捶了一下桌子,凯化悲愤为食欲,大声地再要了两份团子。 “应该是在执行什么机密的任务吧……”微卷的棕黑色长发披散在肩际,夕日红坐在他对面思索道。 阿斯玛并不在,他身为三代目火影的儿子,从忍校毕业之后,就被送到火之国大名身边历练去了。 “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每天都这样。”翘着二郎腿,正拿着木签剔牙的死鱼眼少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进暗部以后,就整天泡在那里了。” 他的头发向两边炸,鼻梁上贴着绷带,正是与凯、夕日红同级的钢子铁。 “啊,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面对伙伴们疑惑的目光,他神秘道:“他在暗部的名气可是很高的,听说任务完成的非常完美,是被称为天才少年的存在呢……不过感觉这也是很正常的吧,天才少年什么的,当年在忍校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了。”这样说着,死鱼眼少年又换了一个姿势,懒洋洋地继续剔牙。 “果然不愧是我毕生的对手,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光发热!” “不过他的作战方式残忍果决,对待敌人从不留活口,也被很多人诟病着呢……”将护额当做头巾的另外一个黑发少年打断凯的话出声道。 “……还有这种事情?” 他们对暗部的任务并不了解,所以对于卡卡西在其中的表现也从来都是一知半解的。 “嗯,听说他现在被人背地里称呼为那种‘为了任务,可以残杀同伴的忍者’,还说当年他领养琳的弟弟就是因为愧疚,所以才……”神月出云的声音渐小,最后也沉默下来。 在这一代,卡卡西的小队无疑是最让人觉得可惜的,宇智波带土在神无毗桥一战中被确定死亡,之后不到一年,野原琳也因为雾忍村三尾事件而死,原本最被人看好的水门小队,最后居然只剩下了旗木卡卡西一个人。 “那些人怎么这样!卡卡西他……” “我怎么了?” …… 踩在长椅上的凯一噎,剔着牙的子铁也立马端正了坐姿,出云悄悄背过身,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夕日红勉强维持住笑容,笑着在桌底下踢了踢凯的椅子。 他们的确是十分关心着卡卡西,但这份关心对于此刻的卡卡西来说,也许是另外的一种压力和负担。 再说了,在别人背后谈论这种事情,谁也不会想被当事人给听到的。 “卡卡西!”见到身后戴着猫脸面具的银发少年,凯还想要问点什么的,例如,暗部那群人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说你冷血啊,例如,你千万不要在意,还有我们相信着你啊! 但在背后队友强烈的眼神攻势中,他只能难受地把话咽下,脸都因此有些胀红了。 卡卡西等了他半天,但见他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便不再吭声了。 并没有坚持,他低声道:“都说了不要在我戴着面具的时候叫我名字的。” 意外的是,刚才被这么说还很气的浓眉毛少年再听到这个话,却没有什么反应了,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用很奇怪的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他。 卡卡西皱了皱眉,歪过身子,看到了桌上新端过来的团子,他指过去,“你说过要请我吃的吧?” 凯往后看了看,反应过来,便开心起来,“卡……不不不!暗部大人,您是接受了吗?” 银发少年翻了个白眼,将桌上团子捡了几串,“我先走了。”他抬步就走,任由浓眉毛在身后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头。 · 君麻吕在书摊旁边看了看,玖辛奈大人依旧在远一点的摊位那里挑选的饰品,卡卡西刚才也在这里的。 他望着面前架子上一字排开的书刊,眼眸却是没有焦点的。 明明是在保护玖辛奈大人的任务期间吧,一看到他就这样走掉,怎么能够很好地去完成任务呢? 他漫无目的地思索着,因为困顿,这个过程也变得迟缓起来,可是他还不能休息,因为还没有到他能够休息的地方。 困倦是伴随着黑暗的。 地面泛起水珠,行人的脸逐渐苍白,每一个人都在走动着,从他的身前、身旁、身后。 黑色天空。 雨、又要下雨了。 银白色的长睫低垂在倒映不出任何事物的碧眸之上,在被拉入噩梦之前,耳边一片嗡鸣。 “昨天是没有睡觉吗,怎么站着也可以打瞌睡…”戴着猫脸面具的少年在背后出声道,他的声音冷淡,听不出来其他情绪。 君麻吕抬起头望他,没有说话。 “早上吃了吗?” 摇头。 “……拿去吧。” 心里想着“果然是这样的”,银发少年递过手中的团子。 第71章 第7章是你的错 第七章 夜鸦栖在树梢,警惕地转动着豆大的眼珠。 宇智波止水向前来换班的同伴打了一个手势。 写轮眼在四周巡视而过,确保并没有人藏身在阴影下、意图潜入村中后,他后退几步离开岗位,几片树叶慢悠悠地自空中飘落,少年的身影在林中几个起落便很快消失不见。 · 他向宇智波族地的方向走,在经过通往忍校的那条街道时驻足下来。 那天的雪已经融化掉了,夜色中,路上只放着几个空荡荡的摊位。 下颌藏在高领下,呼出的气在空中化作白雾,他低着头伸出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好像是真的有握住了某个人的手。 长大了,变酷了,梳起了马尾,穿黑衣服,显得很瘦,声音也有点变化。 …… 月色如水,在少年发上打下一层薄薄的光晕。 “……真的是忘记我了吗?” 几只爬虫从路边墙缝里爬开,被他的声音所惊扰,很快就四散而去。 几年的时间而已,只是离开了几年的时间,当初立下的约定也好,送出去的手套也好,全都没有了。 他宇智波止水就这么逊……逊到没有一个地方是值得他去记住的吗? 说什么他天下第三好,不会忘记他。到底是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还是从一开始就都是骗人的。 虚握着的手掌合拢成拳。 对于君麻吕……他的印象始终停滞于当年那家雨中的花店:绿眼瞳的小孩子坐在暖炉前,脸埋在围巾里,笨拙地拆开糖纸,想要将糖果分享给他。 可是已经没有了。 身着绿色马甲的少年,站在店铺的屋顶上向对面看去, 那家花店,小小的、楼梯上放着满天星的花店改成酒肆了。 现在还是开着门的,几个酒鬼在柜台前大声地说着话,屋檐上挂着一排暖黄的灯笼。 他静静地看着,下面热烈的气氛与他之间好像存在着一层无形的隔断。 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每一秒都在否定着他的记忆。 ……可这份记忆是不会被否定的,因为人会撒谎,记忆不会。 宇智波止水移开视线,前所未有的、急切地想要去和君麻吕见一面。 这份心情如此强烈,几乎将目前心里的迷茫与失落全都冲散。 —————————————— 白天睡了觉,晚上就不用睡。 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君麻吕侧躺在床上,他看着窗外,银发枕在脸下。 就像上次一样,来人是悄无声息出现的,房间中很突兀地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又来了。 银发少年肩膀动了一下,被子拉上去一点遮住耳朵,装作在睡觉。 他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身后人被气得一噎,就站在床尾扯他的被子。 他的力气很大,君麻吕拉不过他,没坚持几秒就露出眼睛来。 “你是谁?” 虽然知道他这是气话,红眼少年还是很当真,一边用膝盖压住被子,一边没好气地说,“昨天晚上我们还见过面的!” 他上了床,脸上带着的面具就暴露在从窗户那边投射过来的月光下。 君麻吕看着他的面具,没有理会他。 扯不到被子,就一脸冷淡地往被子底下钻,但这个意图也很快就被识破了,他被人捏着肩膀从被子中提了起来。 红眼少年跪坐在他床上,宽大的黑袍与白色的被单叠在一起。 “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 “说得我们好像很熟一样。”君麻吕推了一下肩膀上的手,没有推动。 他坐着,微仰着头,细而软的长发被蹭得有些凌乱,薄而轻的睫毛是如鸦羽一般,蓝绿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有着透明的质感,像是藏着阴影和高光的水珠一般的质感。 “你和卡卡西也不熟。”红眼少年说,“他都可以背着你,我就碰你一下也碰不得了吗?” ……果然是和卡卡西有仇吗?联想到他上次问的那个问题,君麻吕有些腻味。 “你看他不爽可以去找他。” 去质问他,去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不过他现在应该没睡,不知道是在哪个疙瘩里正冻着在。 银发少年在心里默想着,又出声道:“干嘛每次都要盯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他的话的可行性,少年半天没动,只是用他那仅有的一只右眼沉沉地注视着他。 这个爱盯着人看的习惯一点也不好,君麻吕皱了皱眉,等了半天才见他开口。 “你真的都忘了吗?” …… 他想点头,可是对面人已经收了捏在他肩膀上的手,改为把手放在他脖子上。 “不要再对我撒谎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可以喜欢上其他人,和其他人做好朋友,”他顿了顿,好像有点说不下去,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过一点劲来,“……但只有旗木卡卡西不行。” 这一次他没有带皮手套,手指冰冰的,像块生铁。 波风水门说只有卡卡西可以,可是他说只有卡卡西不行。 君麻吕望着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有些莫名,“我可是从不会撒谎的。” 对于他们的问题,他从来都是点头和摇头,他的口中从来就没有过一句谎言。 面前人微怔,像是由这句话回想到了一些什么。 “……为什么?真的全部,都…忘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尾音都在发着飘。 又开始了。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忘记了又怎么样,没有忘又怎么样,最后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改变的吗? 说刚才那些话又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和你无关。 琳的仇不需要你插手。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 “…我和琳的家没有了。” 银发少年轻声道,他从见面起,还是第一次这样温柔地说话,蓝绿色的眼睛忧郁而无害,垂下时像是一只温顺的小鹿,银白色的长发落在颊边。 …… 自从那个惨淡秋季开始。 无论是在哪里睡着,睁开眼都还是会回到那个屋子里、他还是那么小的时候、站在屋子中央。 而身着浴衣的少女隔着他几步远,站在门边。 她说,“我要走了。” 然后她就走掉了,屋子一片漆黑,鼓风机的声音呜呜地响,他就慢慢坐下来,坐在那里,坐一整晚。 后来他开始尝试挽留——堵上那扇门、拉住姐姐的手,可是都没有用。 她还是要走,还说他一点都不乖。 “我不乖,我不想当乖孩子,听你的话留在这里你就会走了, 我不当乖孩子了,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们两个在一起,随便去哪里都行。” 到后来他放弃留住她了,跟着打开的门,他跟着姐姐一起去那场烟火祭。 全身没入白光之中,然而再次睁开眼。 他还是站在漆黑的客厅中央。 穿着浴衣的姐姐扶着玄关,被白光包围着。 她说,“烟火祭就要开始了,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哦。” 他追过去,被绊倒在地,又爬起来。可是姐姐像没有看见他摔倒一样,依旧是一边笑着、注视着他,一边退出了屋子。 —————————————— 宇智波止水望着面前显然已经荒废已久的空地。 他有些迟疑地向前——焦黑的墙体与裸/露的钢筋、到处都是火焰燎烧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长出杂草。 路边孤零零地立着一棵榕树,没有半片叶子,已经完全被烧焦了,只剩下朝着天宇伸展着的、漆黑而狰狞枯瘦的树枝。 夜中环顾而过,顿生阴森与死寂感,若不是四下还有人家,他一定会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少年站定在某一处地方。 几年前就是在这里,他偷偷从族长身边跑过来看望小孩。 可是现在 一切都没有了。 —————————————— “被烧毁了,连同我和她有关的一切。” 他从梦中醒来,已经是赤着脚站在了屋子外面,火光在脸上游移着。 是他烧的,他放的火。 “再后来,我做了很多噩梦。” 即便困着他的屋子没有了,可是那场梦并没有改变,反而因为那栋房子的消失,有一个藏着名为“过去”的盒子被打了开来。 他的噩梦更多了,甚至一闭上眼,都能感受到噩梦蔓延过来的气息。 “害怕睡觉,每天都很累,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 ……很多事情也都记不起来了。 ” 从他说话开始,放在脖颈上的手就已经松了开来,红眼少年抿着唇,撑着床沿,低着头,眼泪从面具上那仅有的一个洞里掉出来。 滚烫的,落在了君麻吕手背上。 …… “……是我的错。” 第72章 第8章永不停歇 第八章 “对不起你,先离开你,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明明是我才对。” 自己对他和卡卡西的走近只是一昧的耿耿于怀,却从没考虑过,琳离开时,他还不满十岁。听闻自己唯一的亲人的死讯,该有多么无助与恐惧。 “你合该忘记我的……我本来就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我又蠢、又没用,在你身边最需要人陪着的时候又不在,你早该忘记我的。” 他低声喃喃着,有些魔障,“每次都是迟一步,上学也好,做任务也好,对于……她也是。” 念到“她”字时,他细微地停顿了一下,嘴唇翕合着,声音有些干涩。 “……这次,也一样。” 君麻吕静静地看着他。 他小时候是一个喜欢吐槽的衰哥,长大了却变成了一个戏多的男孩子。 ……起码他的内心戏是一定非常丰富的。 敛着长睫,银发少年将沾着眼泪的手指,挨近对面人的衣服,在对方戛然而止的泣声中蹭了蹭。 “不要哭了。”真的很吵… “虽然以前的事有很多记不清了。”就当我是完全把你忘记了。 “但我现在挺好的。”快走吧,不要再跑到我跟前来了。 这“安慰”似乎有点作用,他真的不再哭了,只是低着头坐着,有点炸的长头发胡乱披散在肩际。 君麻吕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没有心情去玩相认的戏码,也对宇智波带土死而复生的原因并不感兴趣。 他只想要长大,顺利地长大成人,而卡卡西能在这个过程中保护到他,仅此而已。 至于带土…… 他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黑发少年,心中终于升起了一丁点同情和可怜。也考虑着要不要说一点好听的话了。 这般想着,少年眸光似初春静谧而无波澜的潭水。 宇智波带土微悟。 在君麻吕的注视中,黑发少年动了动,抬起了眼眸。 前者一愣,眼中带上一点期盼甚至鼓励。 “我明白了,我不会打扰你的。” 压制住自己点头的冲动,君麻吕眸光愈发温柔。他生得纯白,银白头发、眼睛也是亮色的绿,偶尔这样的心情好起来,整张脸都在发光。 “我会努力变强的。”“……” “完成了那个计划的话,我就能有资格、也有能力接你走了。”他说着,眼神一点点变得深沉和坚定。 君麻吕要给气笑了。 “我不要你来接我。” 原先的气话被他当真,这句真话又被他当作了气话,还反过来安慰自己:“这承诺是很没有道理,可是君麻吕,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当初在山洞里,那个老爷爷……” 因为他们两个还在那个山洞见过面,宇智波带土并没有忌讳什么。 也许是这几年来,一个人压抑了太长时间,他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没有人想要听他说他的经历。 君麻吕从被子中站了起来,赤着脚下了床,他几步来到窗前,在少年的注目礼将窗户推了上去。 “你不走我走,行吧。” 但没等他踩上窗沿,又叫人给按住了。 “外面这么冷,你鞋都不穿,别出去了,小心着凉。”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绝口不提为什么还不走的事。 “你昨天还请我吃了两个冰淇淋,怎么这个时候才担心我找不着凉了?”君麻吕忍不住转身反驳道。 …… “说的也是。”黑发少年想了起来,“你还好吧,昨天吃完后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宇智波带土,你耍我呢?” “唔……君麻吕你是想起来了我吗?”他摘下面具,右眼睫上还挂着一点泪珠,表情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 银发少年胸膛起伏着,他扶着窗框,腰际靠在窗沿,像是说不出话来了。 宇智波带土去扶他,“是头痛了吗?想不起来就算了吧,不要勉强。”话是这么说的,但因为被叫出了名字,语气还是挺高兴的。 伸出去的手被推开来,面前人撇过头,在少年愕然的注视里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 ……居然是被气哭了。 —————————————— “那栋房子啊……”夜晚被老婆勒令出来倒垃圾的中年大叔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早几年就被烧掉了,幸好是冬天,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呢。” “那原先住在里面的人呢?野原小姐、那位褐色头发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她带着君麻吕搬去哪里了?”宇智波止水再次询问的,他的语速很快,叫提着垃圾的大叔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原先住在里面的?” 明明也算是邻居了,他居然顿了一下才想起来。 “野原,是小琳吗?” 宇智波族的少年无奈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真是可惜呀……我还记得她当年搬过来的时候,这么小,带着弟弟一起。”大叔摘下眼镜擦拭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悠远,“现在想起来,感觉还发生在昨天一样……” 宇智波止水:“……我是说” “你不知道吗?”他突然望过来。 “知道什么,我……”少年挠了挠头发,抿着唇有些抱歉地苦笑起来,“前段时间才从战场上回来。” “你是那丫头的爱慕者吗?”大叔放下眼镜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表情变得非常不忍心。 “不……我跟她不太熟,她的弟弟和我…算是同学吧,我是来找她的弟弟的…”终于完整地说完了话,少年看起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对于不大出门的、内向的弟弟,他看起来不太熟悉:“听说是被人收养了呢。” “……收养?!” “嗯,你刚回来,可能是不知道吧。姐姐……出任务的时候遇害了。 遗体送回来了之后没几个月,这里就被烧毁了,你说的弟弟…… 之后是被其他人收养,离开这里了。” 夜中寂静,风拂过耳畔,扔垃圾的大叔唏嘘着走远。 宇智波止水有过片刻的恍惚,他微侧过身,俯瞰着面前如静静睡着的巷道、断壁残桓。 视野所及,焦黑的树重新焕发生机,绿色从树向上蔓延,墙体重新构建,廊上的风铃,窗边舒展着的迎春花,窗中灯光温暖明亮,银发小孩趴在窗沿上看着天空,他微微侧着头,蓝绿色的眼瞳倒映着星空。 伴随着变化,他的目光一点点向上,看到楼上的孩子时,便停驻不动。 宇智波止水想起了曾经那个忧郁而幼稚的排序。 “琳世界第一好,水门大人和玖辛奈大人第二好,止水是第三好……” 也许他并没有忘记约定。 只是约定,建立在这个排名之上。 世界第一没有了,其他人,也就都不作数了。 色彩褪去。绿色、风铃、迎春花,最后消失的,是那个会对他笑、对他害羞的孤独的小孩子;取而代之,是在风雪中回首,霜白眼睫下,有着一双森绿眼瞳的银发少年。 他明明是望着自己的,却好像望着一团空气。 宇智波止水站着,站在空旷的废墟里,他并不怕冷,此刻却连心脏都微微战栗起来。 如正置身于,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雪之中。 —————————————— 他最后还是没有走,也不让君麻吕走,还在窗户下打了一个地铺。 君麻吕不给被单他垫着,他就把袍子铺在地上。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这样说着,一边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着的呼吸声很平缓,是君麻吕听过的,最舒服的那一个。 可是他现在不困,所以也不大想听,此刻在床上翻来覆去,弄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来,又从被子中露出眼睛去看窗子下的人——黑发少年丝毫没有被吵到,他仰躺着睡着,脸上的疤痕在朦胧月光下也变得模糊起来,橘黑色的面具放在旁边桌子的阴影下。 君麻吕想了想,揭开被子下了床,径直跪坐到他身侧,捏住了他的鼻子。 宇智波带土就眯缝着眼睛看他,“别闹,我好困的,三天没睡了……”因为被捏住了鼻子,他说话的声音嗡嗡的,还带着浓浓的困倦。 君麻吕放下了手。 疑惑地看了几眼头上的人,他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过了一会,又憋醒了。 …… 宇智波带土握着他少年的手腕把他的手拿开,“你是睡不着吗?” 银发少年坐在月光下,故作冷淡地俯视着他。 “……好吧,是我忘记了,”带土从地上爬起来一点,“在担心睡着后又会做噩梦嘛,不要怕,我陪你说话吧……” 他看起来还是很困,但依旧爬了起来。 黑袍脱掉了,里面穿的是一套紧身的黑色卫衣,高领、长袖。 黑色显瘦,把身材衬得很好看。肩际曲线流畅而优美。居然还有胸肌,跟卡卡西的身材有得一拼。 好看是好看,说的话却不好听。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纠结在当年在山洞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开口就是“君麻吕,你还记得吗?那个山洞里的老爷爷……” 他这样思绪放远了,面前人带着冰渣的脸却一下子黑了下来。 宇智波带土并不设防,直接就被推回地上去了。直到被捂住嘴巴按住,他都还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这么生气。 第73章 第9章缘结御守 第九章 君麻吕说:“你不准说话,也不准睡觉。” “为…什么…”在对方威胁的目光里,宇智波带土一句话被掐灭了声音。他后脑勺磕在地上,漆黑的长发垫在身下。 面前人长头发的样子让君麻吕感到熟悉,从昨天他摘了面具露出脸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着,此刻面对面之下,熟悉的感觉就愈发强烈起来。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人觉得不受控制。 他不说话,这样干瞪着眼也没有用,意识到这一点,带土就打算放弃了——他太累了,即便潜意识里要求自己不能睡,可现在躺着一动也不动,困意就来得又凶又快。 半睁着的右眼像是马上就要闭上了一样,银发少年喊他名字,他一边迷糊地应着,睡得却更快了。 等感觉到耳后长发被粗暴地撩开,冰凉的吻落在颈上,宇智波带土才猛地清醒过来,一点瞌睡也没有了。 对方的温度以及气息这样近距离地传递过来,额前碎发蹭在自己的耳际。 这叫他浑身都僵硬起来,就好像大冬天里喝了一口热水,烫得他五脏六腑都不对劲了。 从颈边至耳后,没有任何技巧的吻,比起亲昵,说是恶劣的玩笑才对。 即便如此,这个时候再想装作没有觉察、装作睡熟了,也是不可以的了。 宇智波带土无奈地睁开眼捏住对方的肩膀,几缕银发也这样被他压在指下。 被掰着坐直的少年背对着月光望着他,还是不说话。 他安静时(达成目的后)是很乖的,脸部轮廓在阴影下隽秀精致到叫人屏息,长睫舒展着,与带土对视着的眼睛眼底像是流转着一团亮色的光晕。 “……不要任性。”再一次在这目光下败退,黑发少年干巴巴地吐出这句话,他坐起来,从旁边床上扯下被子披在旁边人身上。 “不说话的话,就默认你今天是要和我一起睡了。”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他用被子“包”好放在身边,带土重新平躺下来,他看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君麻吕,”半夜里静悄悄的,微尘在月光下沉浮着,没有人应他。 黑发少年翻了个身。 “等你长大以后才行的。”莫名其妙地说出这句话,他又沉默了。 君麻吕裹着被子侧躺着,只露出发顶,他睁着眼睛等待下文,不一会儿却被人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了。 “其实从你跟我说话起我就很开心的。”少年低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这几年来,我每天都想着与你见面。但又害怕不是时候,害怕你会讨厌我,害怕很多很多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可是等真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不害怕的。 你讨厌我也好,不记得我也好,都没有关系。” “记忆也好,羁绊也好,这些你全部都忘记了也没有关系。 我都能重新构建。”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以顾忌的。” “我心中有一把火,总有一天会烧掉些什么……”他的声音渐低,带着几分不可捉摸地沉郁。“将近了。” “距离开始,已经不远了。” “会成功的,一定会……”他是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我不会失败,因为君麻吕是和我拥有着一样仇恨的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特殊的,是我不可以再失去的。” “只要有你在,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肯定的,正确的。” —————————————— 他并不像是一个会说到做到的人。 君麻吕吃的第一份团子是卡卡西投喂的,可是最早说要带他去吃团子的是宇智波带土。 · 可能是因为带土长大了吧,每个人长大之后都会说谎的。 君麻吕心想: 我也不例外。 —————————————— 冬季过去,神社又重新繁忙起来。 今年大概是多了许多的准妈妈的原因,往年堆积的御守卖出去了许多,虽然肯定是比不上新年初诣时的销量的,但也已经非常不错的了。 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卡卡西和玖辛奈大人一起去神社参拜时也给他买了一个。 深蓝色的长条形小布袋,装着不能打开看的东西。 君麻吕知道里面是什么。 小一点的时候,他住在神社时也帮忙做过这种御守。 银杏树的树干削成小块木板,写上素盏神和其妻(奇稻田姬命)的名字,然后放进布袋里。早川大叔会系很漂亮的像蝴蝶结一样的结,正面看上去是“口”字,背面是“十”字,为“叶”,有着“夙愿成真”的美好寓意。 他抱着一纸箱的御守,仰着头,看着早川踩在梯子上把它们一个一个挂上去,挂在神社大门的梁架上。 颜色是有很多种的,黄色的橙色的、白色的红色的,金色的一小团一小团的祥云在阳光下有着细碎的亮光,他先是睁着眼睛看,然后眯着眼睛看。 油蝉的声音离得很近很近,世界是暗绿色的——神社被森林所包围。 那个午后是十分漫长而且叫人难以忘记的。 他抱着纸盒低下头向下看时,远一点,伫立在山间的赤红色鸟居门上挂着注连绳,雪白的纸垂为微风所轻轻拨动。 早川已经没再跟他提过神社的事情了,他像是已经默认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名忍者了。 · 君麻吕看着手中的御守,蓝色布袋正面工整的写着“缘结”二字。 这就是很奇怪的了,自己还没有成年了,为什么要送这种御守来呢? 供奉着两对夫妇(素盏鸣尊和奇稻田姬命,还有奇稻田姬命的父母也是一对)的冰川神社,产出的只是守护缘分(多半是指爱情)、婚姻、家庭的御守。 (因为冰川神社还供奉着素盏神夫妇的儿子,所以很多孕妇也会去那里为孩子祈求平安。) 卡卡西肯定是不了解这一点吧,除了新年时必要的参拜,他好像都是不会去神社的。 除了这御守,君麻吕还收到了红豆饭和红白年糕,这就不是卡卡西送的了,是四代目大人送过来的。 约定俗成的——有了孩子的家庭向近亲派发红豆饭与年糕,收到了东西的人们便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样一来,孩子的存在被人们所肯定,便是一件很好的事。 四代目大人是孤儿,玖辛奈大人在木叶也没有什么亲戚,两个人就退而其次,将这些东西赠送给长辈与朋友了。 除此之外,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提起的了。 再过几个月,卡卡西就回来了,玖辛奈大人是人柱力,生产期将近时,身上的封印会越来越弱,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保护她的人会换成更厉害的人,所以不怎么厉害的卡卡西就不用再执行这个任务了。 两个人在家里度过了一个懒洋洋的夏季。 奇怪的是,明明是夏天,君麻吕有时睡着,老是会听到屋檐上的积雪掉下来的嘎吱声。 听到以后他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看着浅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太阳暖洋洋的,没有吃完的雪糕放在桌子上。 觉得他太过于懒散的卡卡西,在秋天开始给他找老师,找到一半,才发现后者现在居然还不是一个正式的下忍——他连木叶护额也没有。 卡卡西只能又准备去忍校给他办补考的手续,可是还没有等手续办完,九尾就被人给放出来了。 —————————————— 彼时,君麻吕就坐在医院里的树上。 夜幕下,尾兽的轮廓在撞毁的房屋的火光映照中显得格外清晰。 它实在太大了,尾巴也很多,嘴巴里还会放冲击波。他坐在树上,看着火红皮毛的狐狸一尾巴扫过去,神社所在的山尖尖就平了一半。 君麻吕眼皮一跳,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有一种 莫名的、果然如此的荒诞感。 直到后来,在冰冷的雨下,他走向大蛇丸的伞中,那时他才突然想明白过来:有一些东西,原来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 从他与琳的家,到神社。 每一栋建筑的崩塌,都预示着他与木叶的羁绊的瓦解。 或者说直白一点,他跟木叶没有羁绊可言的。 只是他的母亲将他特意丢在那里,而早川的父亲碰巧将他带回了神社。 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家的,回到母亲的身边。 这个世界也在催促着。 从一开始,他就不属于木叶,只是现在的他虽然有这种预感却并不明白而已。 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下面的叫声哭喊声拔高到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宇智波警卫队分散于各个街口疏散人群,并指挥村民们向安全的后山移动。 一个人逆着人流走了过来,看见坐在高处的他时,眼睛便亮了起来。 “我在街口那边没有看到你,就想着你会不会在这里。”宇智波止水略微局促地解释着,鼻尖上沁出几点汗珠来,也许是意会到这样的说话方式有自来熟的嫌疑,他又补充道,“团藏大人让我们来帮忙保护大家。” 口中说着保护大家,他却对周围慌乱的人群视而不见,顿了顿,就有些紧张地朝君麻吕伸出了手。 第74章 第10章九尾妖狐 第十章 远处的火光将周边照得忽明忽暗,一些青年人帮忙转移着病院中行动不便的病人。 君麻吕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四下望了望,低空弥漫满烟尘与忍术的亮光,依稀可见身着墨绿色马甲的忍者的身影在快速朝着正在大肆破坏的尾兽遁去。 他并不惊慌,甚至掏出了腰上别着的暗部面具。 “我也要去帮忙了。” “你不要去。”树下的黑发少年望着他,眼中露出焦急与哀求之色,“三代目大人已经动身了,你现在过去帮不上什么忙的,先跟我走吧,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君麻吕拿着面具,听出了他话中的小心翼翼。 就好像,他面前的人是那种说话时一言不合了,就会马上扭头走掉的类型。 ……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银发少年下了树。 看着他像是放弃了去帮忙的念头,宇智波止水松了口气,也不敢走近,就隔着半步距离在前面为他带路,“九尾是被人放出来的,不知道到底是哪路人……居然能够穿过木叶的结界,操控尾兽。” “漩涡大人,还有火影大人都在前面。”他脚步一顿,望着骤然亮起的地面转过了身。 远处,由查克拉构建的结界自地面向上延伸,将战斗的区域与后方完全分割开来了。 “是三代目到了……” 结界限制了尾兽的活动范围,也杜绝了后方的支援。这个决定说不上是好是坏。 人群有过一瞬间的寂静,停顿之后,又重新骚动起来。宇智波止水注视着那半弧形的结界边缘,漆黑的双瞳倒影出火光与尾兽的身影,倏尔,他的瞳眸颤了颤,有些恍然地将视线落在面前的银发少年身上。 “唔,对不起……我走神了。”这样低下头,勉强地牵起笑容。“因为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总觉得有点担心。” …… 似乎老是在解释。 宇智波止水张了张唇,在对方的沉默中,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自作多情了的难堪感。 明明之前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来找的,可是等真正看到坐在树上的少年时,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出来了……人家根本不记得自己,这样眼巴巴地凑过去,肯定是很难看的吧。 · 他难为情时并不明显,轻微发着颤的声线转眼又淹没在周遭闹声中。 依旧有人从后面涌过来,脚步声以及叫喊声混杂在一起,期间还间或几声宇智波警卫队成员的冷声安抚。 君麻吕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让他搞不明白。 比如他那样气带土,带土还是会抱他,都掉眼泪了也不走;他也这样气止水了,止水还是一有危险就跑过来找自己。 他们宇智波的心思太难弄懂,是非常不适合做朋友的类型。 在这种氛围下,宇智波止水没有沉默多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等再次侧身抬步时,他已然收拾好了心情,温声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快走吧,不能让三代目大人他们的努力白费。” 君麻吕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结界所在,视野边缘,挂在山头的明月里,身着黑袍的面具人站在其中,轮廓被月光描出一层光亮的茸边。 发丝掠过眼睫,只一瞬间,那里的人又消失不见。 银发少年收回视线,他垂眸,手指收拢,指腹碰了碰手根。 —————————————— 送他到后山之后,止水就离开了。 君麻吕被红豆牵着,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四周——认识的人有很多,比如夕日红、伊鲁卡,但大家看上去都严肃而紧张,相比起过来的路上,这里就有点安静过头,甚至可以说是压抑了,林影随月光的走动而变换,他靠着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一样。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半夜,天已经完全漆黑下来,树干上别着的几根火把也不那么明亮了,火焰跳动着,人的影子交错打在地面,有细碎的声音传将过来。 是三代目带人回来了。 穿着甲胄的中年男人被人们簇拥着走来,各种各样的问题也接踵而至,他旁边的几位暗部竭力在维持着秩序,而凯和卡卡西,就站在他们后面一点的地方。 君麻吕终于想起来——原来是之前一直都没有看到卡卡西的原因。 他想推开红豆,再往前走看得更清楚一点时,站在人群中央的三代目终于出声了。 这位大人从走过来起脸上表情就十分沉重,此刻开口,原本暗部们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那些声音们便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已近暮年的中年人苍老而难掩悲痛的声线。 君麻吕没有听完整,他已经看到卡卡西了,卡卡西也望到他了。 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火把之下,由凯扶着的少年的面容一览无余。虽然头上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依旧有几痕干涸的血迹从额际蔓延至眼下面罩处,他穿着暗部的装束,有些灰头土脸的,头发都被烧焦了一些,旁边的凯也差不多,不过要比他好一点。 戴着面罩的原因,君麻吕看不见他此刻表情,仅有一双弧度平滑上挑着上翘的眼眸朝这边望着,颜色是无机质的黑。 但旁边红豆牵着他的手越收越紧,君麻吕只能收回注意力回头看她,黑发少女望着正在说话的三代目大人,表情好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她是对木叶抱着极深的感情的人。 随着三代目大人的话告一段落,旁边人开始宣读牺牲者的名单,悲痛与抑郁愈发在人群中泛滥开来。 自木叶建立以来,还从未遭受到如此惨烈的、完全可以说是单方面压倒性的战事。 大批的精英忍者战死,未来得及转移而死的平民更是数不胜数,最重要的是,这份名单上还包括这四代目火影与其妻之名…… …… 也许是夜太深的原因,等收拾完战场的宇智波警卫队和木叶忍者回来,三代目就安排下人手离开了。留在这里的人还没有走,过了许久,才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 红豆去安慰红去了;止水刚才过来过,望了一眼自己也跟着宇智波族长走掉了。 君麻吕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抠着手套的边沿,一些零散的回忆从脑海中浮现。 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一直到回到卡卡西的家,他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君麻吕回到房间,他坐在床沿上,坐在黑暗中,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要长大的念头从所未有地迫切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冷冰冰的。 居然是又到秋天了。 ———————————— 从凌晨坐到天色将亮未亮,窗户外弥漫满白雾,君麻吕在窗户上用手指描摹出一个九尾的轮廓,尖嘴巴、长耳朵,一共九个尾巴,画到第三条尾巴时,前面画的九尾的身体就被融化的、滴落下来的水珠划得七零八落。 他并不气馁,但也放弃了继续画下去。 等了一会儿,就有人在楼下叫他的名字,推开窗户应了一声,他打开房门去洗漱时,看见卡卡西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梳好头发,君麻吕下楼,红豆就站在外面等他。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连续熬了几天都没睡觉一样。 两个人在走到山下时分开。 “我想去神社那边看一看。” “那……三代目那边的吊唁会?” “不去也没有关系的吧。”银发少年望向山上,“没有关系的。” 在那里吊唁的是作为四代目火影的人,而不是波风水门,他不想去看。 拾阶而上,林间雾气弥散,丝丝缕缕从指间穿过,掩映在树杈中绰绰约约的神社檐顶已经不见了,路边立着的低矮的石像并排着。 君麻吕脚步微顿,他看着石地藏,从侧边下了石阶,走近过去。 这样在地上找到了几片落叶,将叶子放在石像头上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 “小神官。” 可是等他回过头,阶上还是空空荡荡静悄悄的,几只灰白羽毛的雀鸟在石缝边啄食着青苔,偏着的黑豆一样的眼睛打量着他,马上又扑扇翅膀飞走了。 第75章 第11章无处安放 上一章末尾新加了小君不去吊唁会的原因。(emmm虽然就一句话) 第十一章 穿过鸟居,上山的坡度渐缓,已经可以看见从山上被扫落下来的残破的建筑碎片。 亭落、大殿几乎崩塌了大半,眼前只剩下突兀的台阶,就连进来时的那片竹林,也有一大片被压倒,如同狂风过境,绕着青色飞石小路的溪流里,沉着半截白色石桥的桥身。 只有花坛以及银杏树没有被波及到,君麻吕从树下捡起一面银白的树叶,早川拿着扫帚从废墟走过来。 “没有想到会毁的这么彻底,已经完全不能再用了……”他说着,从脚下石块中翻出几片朱红的木头来,是主殿中供奉着素盏神的神龛上的。 这片建筑群已经很老了,从君麻吕小时候,乃至早川、早川的爸爸小时候起就一直存在着。 夏天很吵,因为周围的森林中栖着许多油蝉;夜晚很凉快,打开侧殿旁边的窗户,就可以看见灿烂的星河,夜空之下,林海在风中,有着独特的婆娑声。远一点,被山体包围的村子就坐落在山下,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很安静。 冬天就很冷了,垫着榻榻米和布团,盖上一层很厚的褥子,依旧很冷,根本起不了床。推开障子门,外面通常是积这一庭院雪的,白茫茫一片,只有惊鹿露出一点竹木的黄绿色;檐上挂满冰柱,需要早川的爸爸搬梯子过来敲掉。 但冬天过来参拜的人很多,比其他任何季节都要热闹,连早川都要被他爸爸留在殿中一起主持。 君麻吕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像这样没有人管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花坛上,坐一整天。 那个时候,时间过得很慢,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但现在想起来,其实是很快的。 他坐在积雪中,看着头顶的树杈发芽,五月开花,十月成熟,白色的果实变作杏黄,最后在满天纷飞的落叶之中,他被一个女孩从树下接走。 无处安放的时光也随之结束。 · “虽然很早开始就有离职的打算,却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达成的。” 从回忆中抬头时,他听见早川这样说道。 即便在山上,也觉得天空很高。 没有云彩,一片湛蓝。 这位神官大人的声音传过来,在广阔的空间下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 他走之前递给了君麻吕一根竹节白的短笛,“是很风雅的东西,一直想送给你,真高兴你能回来这里。” 他还说:“对不起。” 他是一个留胡子的糙大叔,忧郁的时候,就是一个沧桑的、留胡子的糙大叔。 等他走了以后,君麻吕就在神社周围转了转,一直到早晨的雾气都散开来,太阳挂在天空上,他才慢慢回到花坛旁边。 在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时,他面对着银杏树站了有一会儿了,黑发少年走过来,正好挡住了旁侧照射来的阳光,视野变暗,余光中只能看见对方深色的高领,耳后漆黑的短发别进蓝紫色的护额系带中。 “碰见你的时候,你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很安静。” “昨天……” “谢谢。” 宇智波止水顿了顿,有些赧然,“……没有我,也没有关系的。” “……” “对了,说起来之前鼬就有提到,你似乎老是在医院那边呆着,昨天也是……去那边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银发少年闻言慢慢抬起头来,他微怔过后,便抿起了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黑发在鬓角有着微卷的弧度,燕尾一般的长睫勾勒着清俊的眼部轮廓,漆黑的瞳眸中盛着细碎的阳光——他是像云一样的温和而不羁的男孩子,带着讨好的、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时,没有人会讨厌。 “呐,算上这一次的话,我们一共见过三次面了吧。 能够算得上朋友了吧?” “如果还是不够格……”他视线挪向下,像是有些苦恼,“现在认识的话,应该……也不算迟。” “我是宇智波止水,生日在下个星期,头发是天生的,没有去理发店卷过…… 唔,在族中……在族中风评还算好吧,目前一个人住,家务上的其他方面还好,只是料理有些苦手。 虽然不怎么有钱,性格也很普通,但还是很希望能够成为君麻吕的朋友。” 随着话音落下,他尝试性地牵出少年的手,这一次,没有被挣开。 …… “再也不会离开了,再也不会离开君麻吕的身边。”有某些痛楚,在不经意间从压低的嗓音中溢出来。 “再也不会,在你身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不在场……” 在树下,他注视着面前人缓缓道,像是约定……又像是单方面的保证。 ———————————— 回去的时候,红豆在山下等他。黑发少女貌似等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他的身影走过来才松了一口气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看到是我一个人去的大会,卡卡西的表情就一直不太好。 不如……我送你回去吧,等会儿他冲你发脾气了怎么办?” ‘虽然火影大人是卡卡西的老师,’御手洗红豆心想,‘卡卡西非常伤心没错啦,每个人都很伤心啊,但迁怒小君就太没品了吧。’ 听她这样说,君麻吕便想起了昨夜卡卡西望着他时,那仿若无机质的、黑沉沉的眼睛,可是他并没有心情同他说话,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 “没事的,我从窗户进去,不会碰到他的。”他想了想,并没有太在意。 红豆还想说些什么的,抓抓头发又有些烦躁地放弃了,“好吧,你小心一点,如果他冲你发脾气,你就来找我。” 在回去的路上,他想起了这件事,就熟练地绕去了屋子侧面。 吊唁会结束后,村子的重建就已经井然有序地开始了。没有时间让人能够沉浸在悲伤中,即便战争尘埃落定,但在暗处,依旧有许多心怀鬼胎的人在虎视眈眈着。 火影的死亡,已经造成了居民们的人心浮动。 重新构建稳定的格局,迫在眉睫。 高层为此事,从昨夜之战结束起到现在,已经开过好几次会议,无数条指令被传达至木叶各个部门,包括暗部在内。 但卡卡西却很闲,还在窗户下等他。 望见站在巷道里的卡卡西,君麻吕没想走过去的。可是头上系着白布在角落里做俯卧撑的西瓜头凯一眼就看到他了。 “呦,君麻吕。”他是认真而善意地打着招呼,声音低沉而醇厚,但只这一声,带着黑色面罩的少年便望向了他这边。 · 望过来的眼睛是冰冷冷的,他心情看上去的确不太好,即便头上还系着一圈绷带,也没有受了伤的觉悟,反而比谁都要凶上一点,等他逼近,温度下降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到底是去哪里了?” 君麻吕第一次见他生气。 凯应该也是第一次见,他吓了一跳,都有些呆呆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君麻吕望着自己的袖口有些出神,卡卡西责问他了,就因为他没有去参加吊唁会吗?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总是会出门……到底是去哪里了?永远都找不到你。”银色短发的少年盯着他,声音是古井无波的,好像,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但是有什么好压抑的呢? 与你无关。 只不过…… “因为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监护人吗?” “……”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都在瞒着我,你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是在做事之前,君麻吕,想想你的姐姐……” 袖下的手指在听闻那个称呼时收拢成拳,又默不作声地慢慢松开。 在说完这句话,卡卡西就转身走了,好像等在这里,就只是为了警告他一句而已。 君麻吕抬起头,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一旁的凯像是有些尴尬、又有些害怕地慢慢沿着墙壁往角落里挪去。 拥有着月光发色的少年扶着墙壁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碧绿的深色眼眸藏在银白发丝之下。 这时,原本快要走掉的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卡卡西的屋子,又看向面前的人,很操心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卡卡西他,他只是太担心你了而已。”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一直在找你,从村口找到村尾,看到白色头发的人就跑过去,怎么拉也拉不住。 可是就是找不到你……” “我们找到三代目那边时,四代目……已经牺牲了。 卡卡西肯定是很难过,是难过到快要晕倒的程度了吧,可是还是很平静地跟我说:君麻吕忍术学不好,看到九尾也不知道要怎么逃跑,要早一点把他找回来才行。” “头上的伤也是在那个时候被砸到的,因为看到废墟下面有个人和你差不多大,顶着碎石头就跑下去了,把尸体翻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紧张,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生气……他对你的紧张是真的,所以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他的气话而已,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第76章 第12章剑术指导 第十二章 “对了,说起来之前鼬就有提到,你似乎老是在医院那边呆着,昨天也是……去那边是有什么事情吗?” …… “为什么,会总是呆在病院那边呢?” 因为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不算是失礼。 君麻吕望着树干上的光斑。 在宇智波止水失落地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双碧绿的瞳眸微微下敛。 少年的声音与幼时相比,多出一些变化来,依旧清冽似冰雪,褪去稚气后,更有几分少年人特有的、不自觉的撩人在其中。 “在那里,休息。” 他从不说谎,给带土的那番话中也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自从琳死后,每天都会做噩梦,只有听到旁边有人的呼吸声,才能睡得着。 医院很好,有很多人在那里。 男人睡着的呼吸声很沉,女人都比较轻。 不过他都不喜欢。 很累。 好像被人按在地上。 四方静悄悄的,失去了低矮的围墙与朱红殿墙,这里空旷到以至于陌生的地步。 宇智波止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中觉得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休息的话……说哪里都好,为什么会是病院? 可是他情商一向很高,任何事情上都做得到进退有度,所以只是放在心下琢磨,面上依旧平静而温柔。 君麻吕偏侧过头,微微抬高一下下颌,与他对视。他肤色素白,长发同样也为淡色,阳光下,每一寸发丝都好像镀上一层细碎的灿金,蓝绿色的眼眸倒映着山顶深碧天光,头上交缠着的树枝与林影,点点暗色在眼底下斑驳,却又明澄至极。 如一汪碎光沉玉的碧潭,叫宇智波止水望上一眼,便沉进去,淹没在湖水里。 他早开始就有意识到对方已经长大,但只有这样面对面,在阳光中打量之下,才能深刻地感知到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沁出来难言的心酸与苦涩之意,就好像被什么虫蛰了一口,尖锐到叫人想要倒吸一口冷气。 只因这种变化与他一直以来的愿望相悖;只因这种长大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无人可知的悲伤与苦痛中得来。 他学会将事情闷在心底,学会在人前以冷淡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变化。 而这些,都是宇智波止水所不愿见到的。 银发少年注视着他,寥似沉潭的眼眸终于露出一点熟悉的忧郁,他的忧郁更像是天真的苦恼,天真过头,以至于到了幼稚的程度。 “你很痛苦吗?” 他怔了怔,意会过后,便摇了摇头。 “我并不痛苦,只是有些后悔和难过的事在……但都没有关系。” 因为值得让人微笑的事情有很多,未来很长,他们都不算大,能呆在一起的时间有很长。 他并不痛苦,相反还为能重新与君麻吕站在一起而高兴。 君麻吕瞳眸向下沉了沉,霜白色的羽睫与下眼睑相碰又抬起,像蝴蝶振翅,亲吻过花瓣。 远方的竹林起风了,他的声音在风中轻飘飘的、好似低语。 “那……我也不痛苦。 有人同我说过…… 死亡,只不过是下一次会面。” 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是与他约定再见的人,琳也好,水门也好,会再相见的。 要快一点,快一点长大成人,在他们还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将他们带回来…… 后半句话在忽如其来的一阵大风中消弥,鼓噪起的满地白叶拂了止水一声,他伸出手去握君麻吕的手,不知怎么有些怕风会把他吹走。 漫天的银杏叶在风中响,有的荡在地上飘卷。天边一声雁唳,淡入寂静的林海。 在风中,银发少年回握他,指尖勾了勾手心,又马上松开来。 “该回去了。” —————————————— 卡卡西决定要认真地管君麻吕了。 他把他带在身边,吃饭时一起;睡觉时,要在半夜里去确保他不会溜出去;执行任务时,就让他呆在暗部里面接受训练。 后者并无意见。 他很乖,吃饭时乖乖吃饭,睡觉时很安静地呆在床上,训练上也很出色,从任何地方都挑不出毛病来。 值得一提的是,老师已经找到了,是卡卡西在暗部里的后辈,读起名字就会让人觉得很美的紫发少女,与卡卡西同级的、与特别上忍月光疾风同为木叶流剑术继承者的卯月夕颜。 她对于这个小徒弟,显得十分认真,此时,望着面前的景象不由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卡卡西前辈的弟弟。” 河畔,稀疏的林木间横竖摆放着木质圆靶,银发少年身着白色短袖,长裤上系有绑腿,他弯下腰,两只手指夹起苦无,手指弯起、用力,将红心上的苦无收集回来。 这种圆靶放在树下的地面上,只有使用两支苦无,先后发出,两相碰撞之下,改变苦无的轨迹,才能正中红心。 理论上说的轻巧,可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卯月夕颜抱胸而立,“能够在这样的条件下,使手中的每一把苦无都打中,你在他这个年纪,是做不到的吧。” 少年似乎是天生擅长,在教导过基础,之后的每一次训练都能做到完美,就好像他之前就很上手,现在只是把过去的技巧重新捡起来罢了。 被迫中枪的月光疾风眨了眨眼,有些好笑地抿起了唇。 “可不能只在暗器上下功夫,忍者的话,对于近战也要擅长才行呢。”他从脚下放着训练器材的置物架上提起两柄木制打刀,“好歹跟你学了有一段时间了,在我手下撑过一个回合,应该没有问题吧?” 君麻吕单手接过对方掷过来的刀具,他看向卯月夕颜。 后者冲跃跃欲试的黑发少年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呢?他学了几天,你学了几天?” “我会手下留情的,上了。” 几片缓缓下落的树叶在奔袭而来的疾风中被卷到另一边。 银发少年顿了半息,下意识地提起手中竹刀,他的起手式十分中规中矩,随无亮点但也没有太大的破绽。 月光疾风的刀刃来临,两柄打刀相撞,短暂对峙后又马上分开,随之而来的是双方更加猛烈的攻势。 两个人使用的都是基础剑术,所要对拼的也只是技巧和熟练程度。 不出片刻,君麻吕手中刀刃便被挑飞,脱手而出,斜斜劈入了不远处的松软的泥地里,几点土屑溅出,刀身轻微颤抖着。 他垂手而立,望着那柄刀,微微平复着呼吸。 “你太拘泥在招式上了。”挂着黑眼圈的木叶上忍点评道,他将刀具放回去,又想了想,还要说一点什么的,被身旁的卯月夕颜推了一下才住了口,有些无奈地朝紫发少女笑。 君麻吕并不在意,略微发麻的手指动了动,他额间出了一层薄汗,眼睛却带着明亮且动人的神光。 他喜欢这个。 他喜欢手握在刀柄的感觉;喜欢挥刀时,像被风所包裹着的感觉;更喜欢刀具相撞时的响声。 他似有所觉。 有什么在手间的脉络中苏醒过来,促使着他握刀、拔刀,他该用的并不是这基础剑术,应该还有其他。 但至于到底还有什么,他也不知道。 “前辈?”卯月夕颜出声道。 不知何时,戴着猫脸面具、身着暗部装束的少年已经立于河岸边,他与月光疾风打过招呼,又望向紫发少女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我来接他回去。” 风吹拂过他银白色的短发,声音是凛然的风雪。 君麻吕抬眸侧过头,与他对视后便走近,走到他身边。 “我回去了。”他与夕颜告别,心情还挺好的,眼睛像镀了一层蜜色。 夕颜也同他挥手,碧绿瞳眸的少年唇角便勾起来,好像很心满意足的,他乖乖跟在戴着猫脸面具的暗部身后。 隔着面具,卡卡西看了他一眼。 · “都说了,我教他剑术没有几天啊,你还要欺负他。” 待两人走远,紫发少女还是有些生气刚才的事。 月光疾风并未回答,眉间几缕黑发在风中摆动着,“看来,你还挺喜欢这个学生的。”他的声音有几分天然的弱气,这样吃味的话听起来也多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似乎是没料到他是因为这个而去与君麻吕比试的,卯月夕夜没好气地偏过头不去看他,又假装不明白少年话中含义,一本正经解释道,“他很有天赋。” 在最初被卡卡西前辈布下这个“任务”时,她就很认真地在教导君麻吕,但这种认真更多是建立在责任以及对方的身份上。 直到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她才真正正视对方,由义务对待,转化为真心对待。 有天赋的人是不该被埋没的。 从一开始,她就不止一次地对少年的天赋进行肯定。 月光疾风吁了口气,与她凑近一点,“是有那个打算了吗?” 紫发少女的耳尖还微红着,听到这话不觉有些惊讶。 “疾风……你是说……” 她这样仰起头,精致的眉眼让靠她近一点的月光疾风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手指拢成拳,凑到唇边轻咳了几下。 “嗯……将木叶流剑术教授给他。” “可以吗?”她不由得站直了一点。 “当然,他的确很不错…”黑发少年回答道,“我说他太拘泥招式,但在反应速度与感知上,他绝对无可挑剔。” 他皱着眉,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喂招,再一次认真地下了定论,“你有教授他木叶流剑术的意向,我是赞同的。君麻吕在木叶长大,又是卡卡西的弟弟,他有资格学习。 你放心教吧,到时候我去向三代目大人报备一下这件事就行了。” 第77章 第13章新月之舞 第十三章 木叶流剑术能自成一体,称为流派,除却它是由第二代火影所开创,自然有它的独特与精妙之处。 与剑道古流一刀流相似却不同。 在作战方式上,是传统一刀流的要点——讲究“切落”;但在特殊的奥义上,如三日月之舞、月影,却更偏向于诡剑二刀流——作战方针侧重于技巧,以诡异的剑法迷惑对手,来取得胜利。 二刀流的价值一直为剑道界的许多人诟病,就在于这种流派在刀剑对拼上次于一刀流双手的挥劈;且双刀作战容易顾此失彼,所谓用心不专,生死相搏,出现一丝疏忽,便是改命的败亡! 所以对于没有掌握二刀流的人来说,二刀流无疑是一种疯狂且违背常理的诡剑。 木叶流奥义中,虽然没有用到双刀作战的地方,可不论是三日月之舞,还是月影、胧月夜,都与二刀流一样,注重技巧,剑法诡谲。 以仅次于s级忍术的三日月之舞为例:施术者需要利用三个分|身,同时向目标发动突然攻击,然后本体在一旁观察出对手死角后,一刀抹下,从而抹杀对方,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法被规避的闪电攻击。 三日月之舞的分|身不是影分|身,而是特殊的专为这个法术而生的分|身。 它无法被写轮眼复制,也无法被白眼所勘破。 因而在威力上,三日月之舞虽然逊于月影和胧月夜,但也能够与后两者并列、称为绝招了。 · 随着细微崩裂的鸣声,以及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青空下,几句燕雀被惊起,在林上徘徊好一阵子才飞落回去。 “我是要学这个吗?”他坐在木桩上,看着场中持刀而立的紫发少女。 “不,还早着呢,我只不过是给你演示一遍,让你认识一下所要学的剑术流派而已。”卯月夕颜转身收刀,亮钢色的刃身翻转之下,木屑絮絮自其上滑落。 太刀入鞘,忍具鞋后是一株已然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大树。 “怎么样?有兴趣吗?”她望过来,挑眉道。 她的声音三分认真,更多的是自信。 她与月光疾风,唯二的木叶流剑术继承者。一个前不久进入暗部,一个晋升为特别上忍。 君麻吕只要肯学,未来成就绝不会比他们两个人差。 君麻吕手根撑着木桩边缘。 天空中几道云痕向远方蔓延。 他想到那刚才,那如流光匹练一般的剑痕,心生摇曳之下又升起了几丝莫名的失落……按理说已经够好了,他从未见过比这更好、更凌厉的剑势,像风穿竹林,月痕当空,斩落的瞬间,就好像连视觉听觉一同剥夺了一般。 ……但还可以更好。 指腹无意识地巡抚过掌下木桩的边缘,他还是在面前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总之,只有先接触到才能再往下发掘的对吧。 “那么,接下来的训练……可就会更加严格了。”卯月夕颜缓声道。 · 道场中 她松开手,一片豆黄色的花朵自空中飘落,当剑刃划过,仿佛只是无故起了一丝微风,娇嫩的花瓣于是在那剑风中抖动了一下。 ……没有切中吗?君麻吕微怔。 “已经完全切开了哦,只是它并未感知到而已。” 随着少女的声音落下,在来临的真正的风里、在他的视野尽头,花瓣赫然分开做两片,一前一后施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河道中。 “在切落的瞬间,只要达到了极致的快,就可以做到刀过而不留痕。按照我教的剑式先用叶子练吧,等你练成了,再换用更柔软的花来练。”卯月夕颜解释着,她递出刀柄。 “来试试。” 君麻吕收回落在河畔的目光,他垂眸伸手去接,就听到有人在训练场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身着深色高领的宇智波,在草丛后向他招了招手。 “是你的朋友吗?”对于这个所谓的“宇智波族第一人”认识君麻吕这件事,她并不意外。 银发少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太刀,又看向训练场外站着的人,略微迟钝的点了头。 “去吧,明天再训练也没有关系的。”年纪只比他大几岁的老师大人理解道。 碧色的眼眸移向旁侧,他注视着虚无的某个点,有些担心,“但是,卡卡西等下是会来接我的……” “唔……”提到这个,卯月夕颜也有些奇怪了。“前辈他怎么看你看的这么严啊……” 她想了想,安慰性地保证,“没事的,你和朋友去玩吧,等会儿卡卡西前辈来了,我和他解释一下就好了。” 大概是已经决定要教导他学习木叶流剑术的原因,卯月夕颜现在看少年,只觉得无一处不顺眼,无一处不好。 算上月光疾风,继承木叶流剑术的就有三个人了,想想就觉得好像自己保护到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呢…… · 这样就没有他可以拒绝的理由了。 君麻吕应下来,与夕颜道别,他走出道场,宇智波少年迈步过来,与他并肩。 “是不是打扰到你的训练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唇,他低声道。 顺着出林子的小道,斑驳叶影自发顶掠过,南贺河的水流声渐低,直至消失不见。 树很高,阳光落下也被遮挡,投下的只有稀零交错着的光束。 君麻吕摇了摇头,他扬起下颌,目光投向层叠叶片间的孔隙。颊边发丝滑落至肩际,额上的刘海也分开一点,露出银白色的细长眉峰。 “要去哪儿呢?” 他说着,阴影下呈现深绿色的眼眸倾斜下来。 是翡翠浸入光里的、葱郁的黛色,柔和浓密的长睫有着绒毛的质感,在风中凌乱地向上翘着。 眼形在小时是内尖外圆,同猫别无二致,现在长大了,眉目长开,一点点展露出叫人惊艳的轮廓来——眼尾化作略微上调的弧度,但因睫毛为浅淡颜色,不会显得强势。 在这样稀松平常地看向你时,仿佛自尘埃中开出花来,静谧安和到叫人心脏都为之骤停。 止水想看他,又不敢看他。 他在他身上找寻着过去的痕迹,却总是不经意间为现在的他所屏息。 正如此刻,撞上少年的眼眸,他静了片刻,竟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看君麻吕都会有这种感觉,还是单单就他一个。 郁闷地在心中纠结着,又为自己拙笨的反应而感到苦恼。 银发少年撇过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情也变好了一些,回过头来,同低着头的某人道,“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就要去休息了。” 卡卡西看他看得太严,他都溜不出来找睡觉的地方。 听不到人类睡熟的呼吸声,他就会做噩梦。 这些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休息?是去……医院?”黑发少年思及前些日他那句“去医院休息”的回答,此时便有些惊疑不定地试探道,“不如跟我回宇智波族地那边去吧,那里…很安静,还有一个南贺神社,近些日子已经在重新修葺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是不相信对方是去休息的。 君麻吕去过一次宇智波族,带土带他去的。不过那次他是被带土背着,走的屋顶,什么也没看到。 他想到团扇族徽,想到带土的红眼睛。 “好吧,去宇智波族。”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止水越发确定他去医院绝对不是去休息的了。 —————————————— 檐下洒下的薄光铺展成一片碎金,庭院深深,棕褐色的横梁上系着晴天娃娃。 顺着飞石小径,池边阴影里栖着几只饮水的飞鸟,惊鹿敲击石头,极静的院中发出的水滴声,也仅仅让几只鸟抬起小脑袋疑惑地左右打量一番,复又埋下了头。 抱着已然熟睡的弟弟,宇智波鼬望着檐外的天空,他坐在阶上,保持着能让小孩子睡得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 青冥映在眼底,是深沉的暗蓝。 直到有什么东西跳到了他脚边。 他向脚边看过去——一只跛脚的乌鸦,黄喙黑羽,背脊在阳光下泛着幽绿的光泽。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视线,它扭着头理翅膀上羽毛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看他,蹦跳着后退、收起翅膀,飞走了。 黑发小孩莞尔,一直注视着那只跛脚乌鸦消失在围墙外。 “itachi。” 被叫到的小孩眼睛微亮,顺着来人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深色高领的黑发少年站在院门处眯着眼冲他笑,“走了,去神社那边训练。” 来这边的半路上,突然就想到自己还在屋里带弟弟的族弟,宇智波止水在征求过旁边人意见过后,欣然准备带上他一起同行。 并不了解他心思的宇智波鼬看到他后,第二眼便注意到他身后百无聊赖的银发少年。 小孩抱着自家弟弟,迟疑了片刻。 “佐助这边离不开人……下次再和止水哥一起去吧。” 他其实也很想去训练的,又觉得如果打扰到止水和他的朋友相处……就不好了。 宇智波止水一眼就看透了他在犹豫什么,好笑之余,又不由得瞅了瞅旁边的少年。 君麻吕在他的偷偷注视下抬起眼眸。 “我来帮忙照顾你弟弟吧,你和止水去训练。” 他跟着止水在宇智波族族地入口那边走过来,一路上都是大板松,屋舍整齐,像是被分开的豆腐块,古石、青砖路,还有无处不在的团扇族徽——这里是标准的风雅建筑群落。 可是他不感兴趣,也觉得很陌生。此刻都有些后悔跟止水来这里了,更不想去什么宇智波神社。 …… 宇智波鼬下意识地看向族兄,果然在后者脸上隐隐看到了足以具现化的不可置信以及愕然。 第78章 第14章晴天娃娃 第十四章 止水还想要劝一劝他的,比如照顾小孩很无聊的,还是让鼬来吧。可是没等他琢磨完,君麻吕已经走过去了,他摘掉绑腿,坐到鼬旁边。 “我会很小心的。” 宇智波止水看向鼬,黑发小孩也看着他,白嫩的小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三分钟后,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出了院子。 “我刚才是不是应该直接答应和你们一起去的?” “没事。” “那……”宇智波鼬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们还去训练吗?” 止水望了一眼身后,回过头时朝他点了点头,“当然,走吧。” 两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偶有路过的族人同他们打招呼。正是午后,走在族兄身后半步的宇智波鼬没有任何征兆地出声问道。 “是和好了吗?” “嗯,”止水偏过头应下,并不意外,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冒犯。 鬓发漆黑,随着走动在额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那他想起你了吗?”身后人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都轻了轻。 “……怎么说呢,”少年正了正护额,摇动的鬓发被拨到两侧,眼中依旧噙着如平日一般让人觉得信服的、温和的神光,“这要看他想不想记起我了。”他笑起来,并没有为此感到苦恼。 黑发小孩的眼睛黑阒阒的,有些似懂非懂,宇智波止水却不再说话了。 几只乌鸦自围墙上飞下来,栖在他肩头。 —————————————— 君麻吕没有照顾过小孩,他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但如果只是抱着小孩子,一动不动就很容易了。 他原本还有点兴趣、有心思去打量怀里小小的一团,可是因为凑的太近,当头发垂到小宝宝脸上时,他就不敢凑过去了,而是往后靠,靠着廊下的柱子坐着。 很小,脸上红红的,手也很小,大概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睡得很香甜,呼吸声轻轻的。 日光倾斜,等两个人从神社边回来时,银发少年已经睡着了。 他坐在檐下,半靠着廊柱,发鬓稍显凌乱,眉睫如羽毛般落在奶白的脸庞上,藏在阴影下,看上去是醒时不被留意到的乖巧与柔软。 佐助…佐助看起来醒了有一会儿了,九个月大的孩子,爬起来还算利索,也不哭也不闹,大概是饿了,就趴在少年膝上,正啃着少年的一缕头发。 鼬疑惑地走过去,把往日里一旦没有人理会就会大哭大闹的弟弟抱起来——他还叼着那缕头发。没有办法,怕他吃到头发,只能捏着他的两腮,轻轻把头发拨出来。 还好,大概是看见哥哥了,小孩子脸蛋红红的,咿咿呀呀地伸着小手在空中扑腾,倒没有太闹腾。 “我去屋里给他冲点奶粉。”鼬面不改色,对于照顾自己弟弟的工作十分得心应手。 君麻吕还未醒。目送着黑发小孩换过鞋,抱着弟弟进了屋子,宇智波止水在晴天娃娃下坐下来,他望着石青色围墙,倒映着粼粼波光的池水,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其他鸟类已经归巢了,那只跛脚的乌鸦又回来了,在池畔边饮水,因为瘸腿的原因,它每次埋下头喝水时都需要张开翅膀来维持平衡,看起来有些笨拙和滑稽。 宇智波止水养的乌鸦里没有跛脚的,看了一阵,就收回视线,双手放在膝上。他敛眸,在身后涌过来的夕阳余晖里,注视着旁侧闭着眼眸的少年。 搁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 远方天幕如盖,霞光披拂,将万物都好像镀上一层火光,雁鸟化作一排黑点。自四方天空上飞渡,叫人的情思也变得悠远宁静起来。 黑发少年摘下腕上的三角护具放在一旁——是手指垫在底下,再慢慢抽离的方式,不会发出一丝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拢起少年自肩上散落的一缕发丝,是冰凉、有如初融雪水,那温度沁入指缝间,蒸腾在心上的,却是一片热气。 再靠近一点吧。 这样想到,就俯下身。 单手撑着木质平台,他屏息,连心脏都似乎为这过于危险的举动而跳动得愈发缓慢起来。 ‘君麻吕。’止水在心里悄声念道。当然没有人回答,少年的呼吸声平缓而悠长,霜白色的绒睫翘着,纤尘不染,是一片霜雪,一抹月光,长在涧中的山赤莲娇艳的花蕊。 他注视着他纯白的眉眼,心里什么都没再想,一时有些怔然了。这种状态很奇怪。天地共沐一片余晖,四下静寂无声,唯有惊鹿水滴打落在石槽中央,提醒了时间的流逝。 · 他出生在宇智波,既定的、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宇智波很好——流着相同血液的族人,严厉却让人信服的长辈。除此之外,血脉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早在他记事之前,父亲就已经逝去,可他还是长成了父亲的模样,不仅仅体现在外貌上、还有性格上——这是所有人都肯定的事,他自己也觉得骄傲与幸运。 因此,背负着要成为父亲那样伟大忍者的期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名字前被冠以“瞬身”的前称,被誉为“现今的宇智波族第一人”,这很好,证明他有器量,他的力量是有价值的,再苦再累都可以忍受。 这个世界很美好。 不过……总是这样想,也会生出迷惑与恐惧来,即便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害怕时间过得太快,害怕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他想了很多,一边想着,又直起身慢慢坐回去。 等他想完了,回过头时,君麻吕已经醒过来了——银发少年仰着头,注视着半黑的天空,觉察到他的动静,就低下头,侧过来看他。 “止水。” “……你是要回去了吗?” “嗯,原来这么晚了。”他点点头,又微笑了起来,夜幕下的瞳眸里藏着星光,说,“明天你还来找我,我们明天见。” …… 黑发少年一顿,眸光闪了闪,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就这样放松下来。 “嗯……明天见。” 对的,明天见…… 天色微沉,挂在两人头顶、扬着灿烂笑脸的晴天娃娃,于夜风中被吹得慢慢转了半圈。 —————————————— 绿草头向他道别了。 在训练结束之后,人造人在河边现身,顶着一朵浅紫的野槿。 他说,要去水之国那边,去给带土提供助力。 不知道是不是近来阳光并不怎样热烈的原因,君麻吕总觉得他的青色头发有点褪色了,同色系的眼睛也呈现出一种草焉了后的青黄色。 他从河畔走上来,拧干裤腿,心想:你不出来,我都差点把你忘记了。 “你不用再监视我了吗?” 人造人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单手帮他把皱巴巴的裤腿扯平、卷了上去。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 这是他第一次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来传达自己的意志,而并非是作为“眼睛”时。 君麻吕看了他好几眼。 想到自己还没有出过火之国呢,他有些心动,瞥见过来时插在鹅卵石中的竹刀,又有些恹恹,“再过几年吧。” 他不再说话了,看到河面上飘过的几片落叶,有些出神。 绿草头和他一起看。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会回来看你的。” · 等卡卡西过来时,人造人已经走了,地上只留着那朵浅紫的小花。 君麻吕把花丢进河里,看它飘走。 他心想:带土在水之国那边干什么呢?还要绿草头过去帮他。 他也只是想一想而已,想完这句话以后,就转身跟着卡卡西回卡卡西的家了。 “你心情很好?” 走上田埂的时候,前面的白发少年侧过头这样问了一句。 君麻吕踢了一脚路边的草当作回答。因为有止水做理由,他每天都可以好好睡一会儿,心情一直都很好。 见他这样,旗木卡卡西收回了目光。 他之前对君麻吕说了那样重的话,也没指望对方现在会对自己有好脸色。 “卯月很看重你,既然她教你木叶流剑术了,你就认真学。”他说话是天生的冷淡,即便是关心,也让人觉得更像是管教。 跟在身后的脚步停下了。 白发少年顿了顿,偏过头来。 君麻吕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田埂约莫一人宽,如一条笔直的灰褐色线条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少年反手握住刀柄,从背后缓缓抽出刀具。 “那,到底是木叶流剑术好,还是旗木刀法比较好。” 刃身漫过流光,光洁的抛面上倒映出一双森绿眼瞳。 第79章 第15章专属医忍 第十五章 天边积着残云,颇有几分水墨画的意蕴。田野平阔,下雪时,平整的雪面倒映着月光,即便没有灯,在夜里走过也不会摔倒。 卡卡西走过这条路,和琳一起,他按照老师的嘱咐送少女回家。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失态,已经足够有勇气、面无表情地回想过去的事。 “你在想什么?”出声的是正前方的少年,尖尖的下颌向旁侧偏了一个细微的角度,他歪了歪头,是疑惑又不爽的语气。 “你姐姐。” 他如实告知,落下的声音却让周遭万物都寂然起来。 半掩在银白短发下的写轮眼微转,卡卡西向后纵跃,躲过斩落的一击。他站稳,抬起头来,并没有拔刀。 君麻吕站在他刚才的位置,银发少年眸底似沉着一汪流转的莹绿色光晕,挽在耳后的发丝垂落而下,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度——他再次欺身而上。 手中暗器在刀锋带起凛冽的风声里急射而去,并非盲目的攻击,那三枚苦无呈品字形飞去,堵住了面前人后退的路线。 随着暗器砸进泥土中的钝声,卡卡西避无可避,手腕甲胄在硬阻下太刀的攻势后,他另一只手勾出别在腰侧的苦无,反手替过手甲,想要卸去其力道。 银发少年没有给他机会,在斩劈不中后便借势后跳。 这一套攻击衔接的毫无阻塞,如同演练了千万遍,但卡卡西以前从未与他交手过,因而刚才那一番攻势……全凭君麻吕自身的战斗嗅觉。 这可真是…… 卡卡西略有惊异。 这些念头在脑中飞快闪过,他的目光与空中人撞上——银发在风中飞舞着,少年握住刀柄,看不出来神色,淡色的唇瓣开合,发出了类似于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声。 “三日月…之舞。” 刀光如练,明明天色未晚,却已有新月上悬。 卯月夕颜只为他演练过一遍,他却已然能做到有七分相像了…… 三道分|身在空中略微停滞后,便携裹疾风之势席卷而下。 潺潺流水顺着田埂下的水渠道流淌,在平野上,兵刃相接的锵鸣声短促而尖锐。 这种缠斗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随着两具分|身化作一捧烟雾消失,君麻吕眸光微凝。 他并未系统学习过这项a级忍术,刀式虽能记住七七|八八,但分|身上依旧使用的是影分|身,卡卡西有写轮眼,应该早已察觉到他本体的所在。 手中刀刃握紧送出,原本正与最后一个分|身相对抗的白发少年,果然如早就料知到一般,在击退分|身后,便旋身迎上这最后一击。 刃尖卡在苦无后端的圆形凹槽中,以二人为中心的风暴缓缓散去,狂乱飞舞的银白色碎发垂下,遮住了印有三轮黑色勾玉的左眼。 防备着他还有什么其他招数,握住苦无的手用力——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君麻吕后退两步,便松开了握着刀具的手。 这一切看似很长,但其实只如同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般,当那最后一具分|身被击退、失去查克拉消失在空中时,君麻吕和卡卡西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太刀直直插入渠底,跟随在其后的,却还有一柄亮钢色暗器。 水中波纹一阵晃动,又重新归于平静。 · 看到他后退,卡卡西就先一步丢掉了苦无。 他捉住银发少年肩际的衣料,站定,将后者一点点从水渠边带回来。 对面人却丝毫没有一脚踩空、差点掉进泥中的觉悟,他望着面无表情的卡卡西,反而兀自笑了起来。 他笑得毫无阴霾,叫正揪着他衣服的白发少年有些困惑了。 “这好笑吗?我要是不拉你,你刚才就掉下去了。” 君麻吕摇了摇头,“你该庆幸的,你要庆幸你拉起了我。”也许是因为刚才那番打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要是我不救你呢?” “你要是不救我…”他依旧笑着,却有一些淡了,雪白的羽睫下敛,卡卡西的目光顺着他眼眸的方向望过去,漆黑的眼瞳微微一缩。 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少年的手指已经伸进自己腰间别着马甲的棕黑色松紧带中。纤细的手指搭在棕与黑的颜色间,看起来是没有半分威胁的。 “刚才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把你也拉下去。”他低低地说道,像是有一些遗憾。 —————————————— 到了三月,九尾对木叶造成的创伤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三代目因为暂代火影之位,也接受了原本属于四代目的、包括卡卡西和君麻吕在内的直系暗部。 没有去过暗部总部几次、也没有执行过任务、游手好闲的君麻吕,原本料想等村子重建的事情结束以后,三代目大人抽出时间整理过暗部档籍后,一定会把自己给开除掉的。 他当初本来就是个关系户,是四代目把他直接调去暗部的。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拿着非常好看、非常酷的暗部面具,左等右等,没有等来去职通知,反而等到了在暗部的第一个任务。 是去监视小孩子,五个月大的小孩子。 这个任务很好,很简单,他心满意足地把面具重新戴在脸上,觉得三代目大人也很好,很善解人意,他要认真工作、认真执行任务,来报答三大目大人。 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觉得这个任务好,跟他一起执行监视任务的,还有另外两个暗部,他们就不太喜欢这个任务,觉得这个任务太普通了,交给君麻吕一个人执行就够足够了,这种简单的任务就应该交给他这样菜的小孩。 银发少年不置可否,反正他们再怎么抱怨,也必须要每天跟他换岗的,毕竟是从火影大人那里发出的任务,即使再松懈,他们也要做足表面工作。 于是他晚上监视那个叫漩涡鸣人的倒霉的小孩子,白天去卯月老师那边学习,有时候就和止水一起出去玩,顺便补觉,每天都很充实,很开心。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止水好像不太喜欢他去医院那边,君麻吕还挺喜欢那里的。 止水不可能天天阻止他,止水也要参与进木叶的巡查工作,这个时候,君麻吕还是跑去医院的树上睡觉。 那边医疗班的忍者都认识自己,有一个戴眼镜的、据说是医疗班班长的大叔和早川是朋友,以前经常过来神社祈福,对君麻吕很是热情,每次看到君麻吕过来,就很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但是今天没有碰见。 · 到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他低着头走过去,随便找了一棵树爬上去躺了下来,天空很蓝,根本没有要下雨的倾向的。 旁边就是病房,没有人探望的病人们很多都在睡觉,君麻吕扶着树枝向窗户望过去,一个黑头发的小孩儿背对着他在病床边啃苹果。 年纪很小,只有一两岁的样子,苹果头,扭过脸时才发现眼瞳居然是白色的,泛着一点淡淡的紫。 从外表上看不出来是男是女,瞧见自己便十分拘谨地转了过来,双手捧着苹果,脸上带着婴儿肥,他就这样坐着,白色的眼睛再没有抬起来过了。 君麻吕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多看几眼的,因为之前虽然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碰见日向族的人呢。 松开树枝靠回去,细听着病人们的呼吸声,他很快就睡着了。 男人和女人的呼吸声是不同的,男生睡着时,呼吸声比较重,而女生的比较轻。 但他都不喜欢。 小孩子的要好一些,比如佐助。 鸣人是例外,他哭的时间比睡着的时间还要长,简直神烦。 · 醒过来的时候,苹果头小孩已经没再坐着了,而是踩着凳子趴在窗台上望着他,君麻吕揉着眼睛看过去,心想他胆子还是挺大的,却见面前人吓得立马把头埋在了捧着苹果的双手手腕上。 ……这个苹果怎么还没吃完,都黄了。 银发少年坐起来,叼着红绳,一边抬头望着天色,一边将蹭得有些散乱的马尾重新再扎一遍。 面前窗户下的日向小孩偷偷地看了看他,然后也跟着一起看天。 虽然没有黑,但却已经有星星了。 两边长发被拨到身后,少年从树上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下次再一起睡觉。” 苹果头睁着白色的大眼睛,好像是听懂了一点。 “大人,大人。” 他含糊不清地叫着,还努力垫着脚,有点讨好地把手上的苹果往上递。 因为年纪小,奶声奶气的,这样的动作算得上是非常可爱了。 君麻吕看着他小小的个子,脑袋上小小的发旋,感觉有点好笑。 “你吃了一半的给我吃,我可是不吃的。” 苹果头没听明白,但也没继续给他递着那半个苹果了,就眼巴巴地望着他,小鼻子小嘴巴,挺秀气的一个孩子。 君麻吕凑近一点跟他说再见,他也跟着学,发音并不是很标准,而且每说一次都要在后面加一个“大人”。 教了一会,少年就没有兴趣了,撩了袴裙,从树上下去了,苹果头巴巴地扒在窗户上看着他走远,才有些失落和沮丧地抱着苹果下了凳子。 “刚才是在跟谁说话呢?”病房之中,漆黑长发的分家族长从床上坐起来,他一边将枕头垫高放在腰下,一边向儿子招了招手。 苹果头吧嗒吧嗒地小跑过去,趴在他床边,“大人。” 银色头发、绿色眼睛,和前几天来他们族中的大人们一模一样。 他伸着小短手比划,一会儿指指眼睛,一会儿指指头发,最后捧起了那个被大人所嫌弃的苹果给父亲看,眼睛中流露出浓浓的沮丧,十分难过自己没能把那位重要的大人给留下来。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大人,再见了,走了。” 日向日差笑着看着他:“下次还会再见的。” 他说着,并没有深究儿子的童言童语。只以为是哪位同事刚才来看望他,发现他在休息,就跟宁次说了一会儿话。 —————————————— 木叶这段时间以来有很多小孩子呢,感觉就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离开苹果头的窗口,君麻吕有些出神地想着。 他接触得比较多的就是佐助和鸣人了。佐助,很可爱很可爱,香香的,让人想要抱一抱亲一亲;鸣人就很吵很讨厌了,保姆泡的奶粉娇气地不喝,老是喝一口就全部吐出来了,天天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可怜又可恶。 他这样想着,就要走出医院院门了,却在门口遇到了眼镜医疗班班长大叔——他有些微胖,头发是寸板,向上竖着,看到自己就马上热情地打招呼。 “君麻吕,好久不见啊!” 虽然是医疗班班长,但他很喜欢抽烟,身上总有股烟味。君麻吕不太爱跟他凑太近,但想到他的朋友早川给过自己一根笛子,就忍住了,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他身后还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少年,带着跟医疗班班长大叔同款的圆眼镜,白色半长发在后脑束做一个低马尾。 等两个人走过来,医疗班班长大叔很高兴地马上同他解释。 “我前段时间可是去雷之国那边支援了呢,那边*&@#……” 他说起了在雷之国的见闻。 君麻吕不大想听,他看着脚尖,又越过医疗班班长大叔的肩膀、看后面的树,其间还看了看他旁侧那个白发小少年反光的眼镜片。 过了一会儿,这个大叔说完了,整个人都很心满意足,又拍了拍低马尾的白发男孩的肩膀,把他往前面推了两步。“看,这是我在那边捡到的孩子,非常有医疗忍术上面的天分,你比他大一些,以后多交流交流,带带他。到时候你长大了,成为了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大忍者,就让兜跟在你身后,做你专属的医疗忍者呢!” 可能是他和早川一样,没有老婆的原因,对于从小看到大的君麻吕总有一种看儿子的感觉。 君麻吕被他逗笑了。 他笑了一会儿,又觉得那个低马尾小孩被医疗班班长大叔这样卖掉应该会很伤心,就没再笑了,而是抬起眼眸去看他。 对方也正看着他,平视之下,眼镜的反光没有了,镜片下的黑色眼眸清秀逼人,叫人看着很舒服。 可是他看起来好像并不伤心,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微笑着的,白色偏灰的鬓发搭在眼镜框两边,似乎是很赞同这番话的。 第80章 第16章你没长大 放假看了60多集火影,发现把兜年龄写高了,改了一下。 第十六章 医疗班班长大叔走了,却还把名为兜的小少年留了下来,看来的确是有让他们好好交流的意思。 “你……”君麻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不想在这里呆太久,碰到止水或者卡卡西就不好了,可是如果直接转身走掉,又会不会显得不太礼貌? “是叫做药师兜,我的名字。”对面人接话到,他的声音与面容一样,温和到叫人舒服的地步,他还说,“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了,君麻吕。” “……从班长大叔那里?” “从大蛇丸大人那里。” 两人头上的林叶在风中摆动着,有来医院看望亲人的村民从身旁经过。 待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君麻吕,大蛇丸大人想要见你。”白发低马尾的小孩伸出手很自然地推了推眼镜,似乎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寻常的话语。 君麻吕眸光微闪,他听到大蛇丸,眼前就浮现起第一次与红豆见面时,黑发金眸的青年在神社山顶望着他,跟他说“你再考虑考虑 ”的样子。 后来他从大蛇丸那里又回来木叶,就再也没有大蛇丸的消息了。大蛇丸也好像终于放弃了收他做学生一样。 也没有人会稀罕做他的学生呢…… 他在兜的注视下,从腰边的忍具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翻过几页,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 那一页上正贴着大蛇丸穿绿马甲、在木叶当上忍时的照片。 “他是被木叶所通缉的s级叛忍。” 将这本暗部里统一发放的小册子翻过来给面前人看,“你和他混在一起,没有和班长大叔混在一起有前途呢。” 大蛇丸都叛逃这么多年了,但直到现在,暗部里依旧在发布着与他有关的任务。面对庞大的忍村系统,叛忍这条路注定是很艰难的。 似乎是为他这样严肃的话语而感到奇怪,药师兜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下功夫收集过银发少年的资料,对方绝对不像是对木叶抱有什么感情的人。 只是他并不知晓,君麻吕现在刚接受了在暗部的第一个任务,对于自己的暗部身份正是感到新鲜的时候,才不会为他的几句话所动摇。 很“负责任”的暗部大人收回小册子,又尝试着用大蛇丸当年那冰冷而死寂的目光对上了白发低马尾小孩的眼睛。 “药师兜,你现在还小,再考虑考虑吧。” “……” 这样“警告”过后,君麻吕便假装十分不高兴地离开了。 —————————————— 等换好衣服去跟暗部同事换岗的时候,差不多天已经快黑了。 在固定监视小孩子的屋顶上坐下来时,四下的建筑已经点起灯盏,下面街道转角处也会有绘着木叶纹章的灯笼高高悬挂。 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的,君麻吕甚至还看见了几个认识的人,不过他不是喜欢主动去打招呼的那一类型,更何况现在也算是在执行任务的期间,此刻便静默无声地扶着栏杆坐着,望着对面窗中的人影有些神游天外。 火影大人只是派他来监视,但任务目的、时间期限却都没有交代过。 目的的话……还算好猜,金发小孩体内封印着九尾,作为一个危险而不确定的因素,他身边的确需要有人时时刻刻盯着。 但时间期限…… 也许今天监视任务就结束了,也许等到小孩长大成人,都不一定结束。 这样想来,就不太好玩了。 君麻吕有些怏怏,他听着对面窗帘里不间断地传过来的哭声,先是熟练地用手捂住耳朵。 后来就完全放弃了,腿弯勾住栏杆,他倒吊着数对面窗帘上的小星星。 数到第三遍时,里面的灯灭了,透出荧光的窗帘也在夜色中暗了下去。 随着关门的声音,是照顾漩涡鸣人的保姆离开了。 ‘……早该走的,就让他一个人哭,哭的累了就睡着了。’ 君麻吕听着因黑暗而更响亮了一点的哭声,内心毫无波动。 昨天是这样,前天也是这样,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这么能哭、这么能闹腾…… 银发少年面无表情的想着,打算继续忍下去的时候,那哭声却戛然而止了,好像是正在播放的音频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随之而来的安静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君麻吕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慢慢从栏杆上坐了起来。 拉开窗帘的时候,首先望到的是婴儿床,月光下,那处平坦,根本就没有婴儿的身影。 三月底,夜风吹动两侧窗帘,他站在窗沿上,脑中有过一瞬间的空白。 ……消失了,被其他村子的忍者带走了吗?要是……九尾再被放出来一次…… 各种不好的猜测如气泡一般一个个冒出来,君麻吕回过头看了看茫茫夜色,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去找卡卡西。 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银发少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茫然与焦急便为这股凉意顿时褪去了。 他沉默着,按住身后刀柄,下了窗沿。 惨白的月光将屋中照得呈现出了黑白的质感,家具并不多,除了一对桌椅,便只剩下靠近窗子的木制婴儿床,此刻细看之下,有什么半浑浊的液体自床下漫出来,在月光下水亮亮的。 是泡的牛奶。 君麻吕听了听屋里的声音,他绕过婴儿床,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还在挪动着的小孩子。 …… 按在刀柄上的手一松,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想到之前那些可怕的猜测,他觉得也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再怎么说,木叶也是有个所谓的结界系统的,白天夜里也都有人巡逻,还不至于让人从村里把九尾偷走。 这样想通过来,再次看向地上害自己大惊小怪,此刻趴着像小犬一样的小孩子,君麻吕就有些不耐烦了。 他捏住小孩的后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丢回到婴儿床上——很显然这小孩子是从床上翻下来的,脸上头上都是灰,手上还抱着什么东西,一直凑在嘴边不放开。 天已经黑的很彻底了,即便有着朦胧的月光,这样去看也看不清楚他在吃什么。 君麻吕心想:这样也好,不哭就行了。 …… 他站了一会儿,摸黑把这屋里的灯打开了,一边脱下手套,君麻吕一边走回到床边,低下头把小孩的一只手捉了起来。 是奶瓶上的塑胶奶嘴。 ……保姆给他泡的奶他不喝,现在饿惨了抱着这个又有什么有用吗? 望着他腮帮子上的六根胡子一动一动的,君麻吕松开了小孩的手。 从床边的奶渍中望过去,第一眼便看见了歪在那里的、没有奶嘴的塑料奶瓶,银发少年将手套别进腰带,嫌弃地把奶瓶捡起来。 里面的奶还没有完全泼出来,握在手中冷冰冰的。 他看了几眼,眉头就皱了起来,比拿在灯光下转了一圈。 没有化开的奶粉沉积粘附在瓶壁,光线透过,甚至还可以看见半透明的水中沉浮着的奶粉颗粒。 奶白色的小半瓶里,颜色深浅不一,昭示了用冷水冲奶粉的人有多么随意——冲泡的水只要稍微有一点温度,奶粉也不至于像这样大半都没花开。 三月份还没有结束,这样的牛奶给哪个小孩子喝都是喝不下去的吧…… 怪不得他总是喝了一口,就哭着吐出来了,这和冬天里被喂了一口冰块也没什么区别了。 君麻吕拧开水龙头,将奶瓶冲干净,他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水壶、火炉,烧水的东西一应俱全,案桌上还放着几罐奶粉,开着封的。 烧水的空隙里,他抱着奶粉看了看说明,虽然之前在止水家中撞见过几次鼬弟弟给佐助弟弟冲奶粉,但他并没有太注意。 看着看着,又在心里模拟了几遍,君麻吕就想:冲奶粉也不怎么难。 但为什么照顾漩涡鸣人的保姆,却不好好地冲一次奶粉呢?害得小孩子天天哭,吵得他都不能好好数星星。 他想不明白,就索性不去想了。冲好奶粉,等它放温的时间,君麻吕把小孩抱着的塑胶奶嘴也抢过来洗了洗。 这小屁孩可能是饿怕了,反应过来就马上哭起来了,可能是之前哭了太长时间,眼泪虽然多,声音却不怎么响亮了,脸上的灰给泪水冲没了,软软的金色头发哭湿粘在粉扑扑的脸上,哭得可怜兮兮的。 君麻吕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小孩子哭,也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哭成这样惨。 ……哦,带土也在他面前哭过一次,在剧院的时候。 不过他回想了一下、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鸣人哭的比较可怜。 得出结果,他才心满意足地去找了条干毛巾,用冲牛奶剩下的水和自来水掺成温水,把毛巾浸湿拧干,准备给小孩子擦把脸。 毛巾一伸过去,小屁孩就不哭了,抱着毛巾往嘴巴里塞,被这小孩舔了好几口毛巾的情况下,才把他的小花脸给擦干净。 擦完之后小孩还是哭,等银发少年拿过冲泡好的牛奶放在他手边,他才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 ……安静真好。 —————————————— 他是晚上执行监视任务,一般去的时候保姆差不多就离开了,所以并不知道保姆白天会是怎么照顾鸣人的。 君麻吕去问了问白天值班的暗部同事,但都没有答案。他们的工作毕竟是隐蔽进行的,不可能那么近的去观察人家是怎么泡奶粉的。 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不让自己每天晚上去给哭的惨兮兮的小孩子泡奶粉,君麻吕踌躇了一会儿,就抽空,戴着面具去了趟火影办公室。 在对三代目老爷爷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后,三代目老爷爷拿着烟杆叹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村里的大家对于九尾的仇恨会这么深。” 鸣人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他作为九尾的载体,却被村民们视作和九尾一般的存在而仇恨着。 即便已经很仔细地挑选了保姆的人选——确保过她的亲人朋友里没有因为那场灾祸而罹难的,但最后……依旧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说话很慢,嗡嗡的,带着暮气。 君麻吕没怎么听明白,也不知道保姆懒得烧热水和大家恨九尾有什么关系……他也讨厌九尾啊,可是他对于烧水还是不讨厌的。 两个人没想到一块儿。 三代目大人很愁地吧嗒吧嗒抽着烟,他顿了一下,突然出声问君麻吕,“你觉得鸣人那孩子怎么样?” 君麻吕在面具下抬起眼睛,认真地想了想,也有些发愁了,“他还没长大,看不出来怎么样,应该……就和普通的小孩子,差不多吧……” 佐助弟弟就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了,他又漂亮又乖,长大了一定很讨人喜欢。 三代目点了点头,居然十分赞同,他说,“君麻吕,你是个好孩子。” 没有想到这位大人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君麻吕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对于前辈、长辈的提问,他可是很敏感的。 可是没等他放松多长时间,三代目大人又提问了。 “那么,你觉得怎样才算是长大了呢?” ……唔,到底,是想考验我些什么呢?三代目大人年纪都这么大了,肯定是不会纠结在他自己长没长大的问题上吧。 他望了望窗外青空下连绵的屋顶,声音更低了一点,“……大概是,鸣人饿了会自己去找东西吃,而不是光会哭鼻子的时候。” 应该还是在问鸣人的吧…… 可以在三代目大人听过后,却笑着摇头,还用烟斗敲了敲君麻吕的脑袋,“看来你也没长大呢。” 他一笑,眼角的皱纹就更深了,白色的、硬硬的胡子跟着脑袋摇晃起来,看起来比面无表情时多了许多和蔼与平易近人,可是马上,他望着自己的眼眸就复杂起来了,也开始说一些奇怪的、很深奥的话。 “长大的含义,可并非单单指身体的生长、力量的增长、获取资源的能力强弱。 只要你拥有一颗懂得守护为何物的心,体型与力量的成长完全可以放在次要或者忽略,因为当你明白守护的重要性的那一刻起,已经足以证明,你是真正长大了…… 如果不懂得守护…年岁再高,力量再强,这样的长大也是毫无意义的。” 他也望了望窗外连绵的屋顶,目光悠远,在静默过后,笑着慢吞吞地问道:“君麻吕,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要守护着的东西或者人?” 君麻吕想了想,一时便有些怔然了。 当然是有的。 可是她已经死掉了。 第81章 第17章日常好写 第十七章 死亡是什么? 是无能为力、无法挽留……以及永远说不出口、也得不到回应的。 “我最喜欢你。” —————————————— 他对于三代目的话并不认同,但又想不到如何去反驳。 这种沉默,却被对方认作是“因为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才苦恼得说不出话来。” 带着火影斗笠的老人,举着烟斗叹了一口气。 “当初让你呆在暗部,纯属无奈之举。” “你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卡卡西却是意志坚定的人,也已经认清脚下将要走的路。 最重要的是,他呆在暗部,即便会受到任务上不好的影响,村中担心挂念着他的——他的朋友,也会及时察觉并帮助他恢复过来。 可是,像这样的羁绊,你却是没有的…… 将你从普通人中摘除、藏身进暗部,躲在暗处。 这样做只会慢慢削弱你的存在感。” “这世界对于一个可被称为人的、有感知的个体而言,最可怕的,就是不被察觉、不被肯定。自己的存在,没有人会承认。” …… 这样的话,君麻吕也没办法反驳。 年长者的语气温吞而严肃,说出的内容却尖锐而直白,他好像隐隐懂了,又好像根本就不懂。 说来说去,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进暗部?既然暗部被说得这么可怕,现在为什么又不把他开除掉…… 无奈之举,无奈之举。 有谁在逼着他们把自己送进暗部吗? 他默不作声地。 三代目老爷爷却有些感叹地扭转了话锋,“不过,也许是我想岔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夕颜也好,卡卡西也好,他们都是真心喜欢着你。 即便是在暗部,也会有人愿意将目光投注在你身上。 你呆在暗部,也许情况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糟糕。” 最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但是,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 你要继续去创造和寻找羁绊啊。 只有等你真正在其中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并拥有守护的这份心情。 只有这样,无论他人对你关注与否,你都不会为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感到痛苦和迷茫了……” 他说:“鸣人的新保姆、我这个老头子会再去考察新的,这段时间,鸣人就拜托给君麻吕你了。” · 等出了火影办公室,他才从这段长长的话里琢磨清楚了。 三代目……是希望他即使呆在暗部,也要多多地去交朋友? 但是,自己过来只是因为不想帮小屁孩冲奶粉的……怎么现在这事倒成了自己的一份本职工作,不干不行了? 明明他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呢。 · 因为新增了这项“工作”的原因,日子仿佛越过越忙了。 他也没工夫和兜玩什么暗部游戏,能绕开就尽量绕开。 但是医疗班班长大叔对于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非常感兴趣,还专门把笑眯眯的白发小孩带到暗部来找他,美其名曰: 交流交流。 要不是他根本没和大蛇丸接触多少,也没有这个动机,君麻吕就要怀疑他和药师兜一样,都是大蛇丸那边的人了…… 不过这样的交流其实也并不长久: “我不会去大蛇丸那里的,我很忙。” “不,只是需要你去见他一面而已。” “那也没时间。” “……什么时候你有时间呢?”他从不生气,总是一副温和且包容的成熟面孔,显得君麻吕才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一边。 “等我不忙的时候。”银发少年转过头望着他说道。 药师兜对于这不像回答的答复,还是依旧显得很理解的模样微笑着,他戴着圆框的眼镜点点头,“好啊,那就这样说定了。” …… 他是君麻吕见过最难缠的一个。 不管君麻吕怎么说话,他都笑眯眯的,像只既温柔又大方的小狐狸。 如果是其他人被君麻吕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高兴,比如带土,带土还会生气呢;止水也是,会露出伤心的姿态。 但要药师兜的笑却是毫无破绽的,没有人知道他笑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种人太讨厌了。 等到鸣人的新保姆找到、君麻吕再也不用去鼬弟弟那里请教带孩子的经验,他以老师给的训练作业很忙为理由,拒绝了白发小孩。 等到夕颜给他的切花瓣的目标达成了,他又以晚上有监视任务,白天要找地方睡觉很忙为理由,拒绝了白发小孩。 反正总是有理由拒绝的。 可能到最后知道他是真的不打算去见大蛇丸的,药师兜找他的次数才渐渐少了起来。 与此同时,君麻吕也接到了暗部的其他任务,护送什么田之国的贵族去田之国北方的什么地方。 ……这明明是木叶忍者该做的事,暗部可是暗杀部队,就算是平安时期,也用不着去干这种护送任务吧。 他用这事问了卡卡西。虽然卡卡西也没有接到过这种任务,不过他懂得很多。 “一些有钱的贵族的确会因为不放心自己的安全,而指明要求忍村派出暗部来进行护送任务的。 对于贵族,有很多事情是不好拒绝的,而且,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分。” 即使听到了解释,君麻吕还是有些不高兴,他也终于明白那两个和他一起执行监视任务的暗部同事的心情了。 对那两个暗部同事来说,也许监视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子,就和让他一个暗部去做木叶普通忍者的任务一样,一样的叫人觉得气闷…… 不过他对于自己能否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还是挺自信的。 十分有毅力的药师兜纠缠了他快大半年了,他的木叶流剑术也学了将近一年了。 要知道他是没有假期的,白天练习剑术,晚上进行监视任务,这样的枯燥的日常让他在刀法上得到了迅速的提升。 a级忍术奥义——三日月之舞,也已经算是真正学成,登堂入室了。 虽然时间还是太短,打不过卡卡西也打不过月光疾风……不过再不济,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收拾好东西,他换上暗部的打扮,戴着面具出发了。这次护送任务依旧是有和他一样倒霉的暗部同事在的,但是……走到半路,他就和同事们分开了。 明明任务书上写了是往北走的,暗部同事们却跟着牛车往西边走了…… 君麻吕没敢问,跟在向北的牛车旁边把任务卷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同事们错了。 西边是草之国啊,离田之国虽然近,但根本就不是一个国家啊。 出了火之国,高大的原始森林地貌就渐渐消失了,只剩下潮湿的草皮和葱绿的灌木,远山云雾连绵,叫人看着心胸都好像开阔起来了。君麻吕原本想着这算是第一次出国,要好好四处看看的,但因为这个,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去看风景了,捧着任务卷轴,人都有些焉了。 他心不在焉地向前走着,走出几步远,才发现牛车的轱辘声停下来了。 回过头看过去时,车架两边穿着甲胄的侍卫解除变身术,一个个露出了不像是好人的真面目,而车架上,白发小孩药师兜掀开帘子看着他,后面是坐得端端正正的大蛇丸。 青年依旧戴着那只蓝紫色勾玉一样的耳环,绸缎般黑亮的长直发披散在肩际,更显其肤色苍白如纸,眼眸狭长,蛇瞳金黄,在阴影下透着邪佞与森然,可是当他向前倾,朝君麻吕伸出手时,阳光熨帖在眉心,这种阴冷之意就一下子消失了。 远山碧空为背景,以熟悉的语气叫了他的名字。 “君麻吕,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是甜蜜而亲近的语气,像是什么冷血动物隔着花苞在向你诉颂……爱意。 动弹不了了…… 君麻吕注视着他,任由对方将自己带上牛车。 到这个时候,他也明白自己的暗部同事为什么跟忽略了他们一样径直往西边去了。 这个什么护送任务,根本就是大蛇丸的手笔…… 第82章 第18章自以为是 第十八章 当帘子被放下,牛车再一次缓缓向前。 面具之下,君麻吕眼睫微颤,他坐在大蛇丸旁边,被后者按着肩膀。 药师兜抱胸半靠车壁坐在左手边,随着车身的摆动,额前的碎发也晃动着,眼镜上的反光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看起来比在木叶时多了几分阴险的味道。 他抬起头望向君麻吕,勾唇一笑时、幸灾乐祸几乎要从眼中漫出来,看着,倒是比平日的假笑真实不少。 也顺眼不少。 这个一点也不像小孩子的小屁孩。 君麻吕并不生气,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有点在意的是旁边人刚才那个笑容——是与多年前如出一辙、甜蜜的笑容。 就好像两个人之间从未有过分别。 这太让人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当年自己被红豆带着逃走以后,就完全把大蛇丸抛到脑后去了,要不是药师兜突然冒出来跟他提起,或许君麻吕这些年来想都不会想一下这位大人。 这样两相对比起来,对方的不计前嫌就显得十分大方了。 他难得愧疚了一下。因为他先前不仅不想大蛇丸,在药师兜传达给他大蛇丸要见他一面的要求后,也一直在拒绝。 …… 不过这种情绪也真的就只持续了一下下,大蛇丸对他很好,但是……有什么用呢…… 银发少年有些忧郁。 早川大叔给他一根笛子,他会给早川大叔的朋友医疗班班长大叔打招呼的面子;止水能让他偷偷补觉,他就答应和止水一起玩;卡卡西可以保护他长大,君麻吕会在卡西面前表现乖一点,从不去反驳卡卡西的话。 这也许就是三代目爷爷所说的羁绊吧,是一种需要互相交换,才能关联维系着的感情。 大蛇丸对他很好,这么多年了,依旧还惦记着他。 可是没有用。 君麻吕除了愧疚一下,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交换给他的。 他不想当大蛇丸的学生,大蛇丸是叛忍,被木叶通缉;而他等着长大,暂时得站在木叶那一边。 两个人立场是不同的。 他和大蛇丸不能交朋友,不能有羁绊。 他之前一直以“忙”为理由拒绝药师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感受到肩上的压力有缓和下来的倾向,他张了张唇,隔着面具提问道:“大蛇丸大人,我不想和你见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如果不喜欢就好了,等下就不用纠结怎样拒绝当他的学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提问的方式有问题,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旁边的黑发青年听过后便笑了起来,他的嘴角向上,先是无声地笑,到后来声音就大了起来,牵动肩膀。 那笑声低压,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有些难听。 银发少年手指不自觉蜷了蜷,笑的这么奇怪,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这位大人兀自笑了一会儿,当收回放在君麻吕肩上的手,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依旧还残留着笑意。 “君麻吕是觉得……我不喜欢你了吗?” 君麻吕微微抬首,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你太喜欢我了呢。 “我没有不喜欢你,这次见面也不是对你的兴师问罪。”他用自己那低促,沙哑的嗓音解释着,说完后,就沉默起来。 一直到牛车行驶到目的地,他都没有再碰过君麻吕,也没有问少年当不当自己学生的事。 可是他不提的话,君麻吕就更放不下心了。 目的地倒是如任务书上所说的——是位于田之国北方的一个研究所。 到了地方,全程当透明人的药师兜就不见了,大蛇丸牵着他下马车。 不像好人的假侍卫们簇拥着他们。 这样的排场看起来有些微妙,有些奇怪,但感觉……并不算太坏,他一边被牵着,一边想着。 不知道大蛇丸带他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这里是北密所。”黑发青年解释了地方,但依旧还是没有说要干什么,径直牵着他上了石头研究所的石头台阶。 踏入封闭的走廊,刺眼的白帜灯将这条幽长的通道照得透亮,似乎是才竣工不久,转角处间或还搭放着些许的建筑材料。一道道铁门有的紧锁,有的大开,等待着下一个住进来的人。 有点像暗部基地里的那条走廊,不过要大的多,也复杂的多。 一眼望过去,印象最深刻的应当便是数扇铁门上那一道又一道的枷锁了,玄黑色,灯光下泛着冰冷而森然的光泽。 “里面关着什么?”君麻吕反握住身旁人的手。 他完全没有想过大蛇丸带他过来是不是要把他给关进去的。 …… 好在大蛇丸现在是没有这个想法的。 黑发青年微微眯了眯眼,金黄色的蛇瞳盛着白炽灯的光,显得冰凉而无生气,即便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注视,也会让被注视着的人觉得毛骨悚然——这是来自于觅食者的注视。 “关着愿意被我关着的人。” 这里的实验体大部分都是自愿跟随他,自愿奉献出身体给他进行改造的。 —————————————— 在这里,君麻吕看到了大蛇丸的许多实验品,有的半人半兽,有的有翅膀,有的完全就和怪物一样了。 还有一个橙色头发的小男孩。 至于为什么要把他单独提出来,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大蛇丸出声给他介绍名字的,应该是这个地方最特别最重要的存在了。 是叫做“重吾”,虽然外表上很正常,但总感觉有些神经质,特别是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 君麻吕本来是正应着大蛇丸的话的,被他盯着以后就不说话了。 一直走出很远,隔着铁门都觉得能感受到那股视线一般。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地盯着呢……虽然对方是个小孩子,但还是感觉被盯得浑身都不太得劲了。 一直把这个迷宫一样的大研究所逛完,君麻吕都不明白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等重新回到出口那里,药师兜已经等在门外了,假侍卫们也重新走回到牛车旁边。 应该是可以回去了…… 他抬头看向大蛇丸,大蛇丸也正看着他,“说起来,我们这还不算是真正地见过一面吧。” 在他的竖瞳中,君麻吕看见了自己戴着独角面具的脸。 虽然说他并不想和大蛇丸大人交朋友了,但从刚才开始一直是戴着面具,的确是太不礼貌的。 银发少年轻轻唔了一声,松开了与对方两相交握着的手。 他将面具推至发顶,又把挡在下颌前的黑色立领往下拉低。 大蛇丸看着他,眸光微沉。半晌,在周围几人静谧无声的等待中,这位大人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微蜷着,并拢的指尖拨动额前因为刚才推面具而散乱的发丝,缓缓摩挲过少年眉心。 君麻吕只得略微向后、仰着头,碧绿的眼眸在接触到对方专注的视线时不自觉颤了颤。 冰凉的温度自肌肤传递过来,像是被蛇亲吻了一口。 “为什么不再点眉了?” 黑发青年低声问道。 “……太麻烦了,就没再点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火之国的王子后,就觉得点麻吕眉没什么意思了。 “你该点着的,等你下次再过来,我给你点眉。”青年手指向下,沿着眉梢一直到眼角,他的动作温柔,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不再过来了。”君麻吕颔首,避开了他的手,他的语气放低,是很僵硬的拒绝。 大蛇丸脸色不变,依旧似笑非笑着、自然地收回了手。 “你会再回来的。” 这样莫名其妙的笃定,让空气都有着片刻的凝固。药师兜一本正经地望着外面干裂的石头地面,好像能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他虽然也很好奇大蛇丸为什么这样笃定,可还是觉得如果此刻能偷偷走开就好了——他与银发少年接触虽不算太长时间,但最清楚明白的,就是对方那面无表情呛人的功夫。 · 君麻吕慢慢抿起唇:“你和带土有点像……”都有些自以为是。 他重新拉下面具。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说。 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大蛇丸在心中皱眉,他并不打算问少年口中的“带土”是什么人,也觉得这次见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已经给君麻吕展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也告(暗)诉(示)了对方未来可以到这里来。 现在若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而已。 目送身着黑衣白马甲的少年上了牛车,黑发青年立于阳光所照射不到的墙壁阴影下,他扶着墙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研究所。 第83章 第19章叛逃追杀 第十九章 “追上就直接杀掉好了,只要是与他们有了关联,就已经算是叛徒的程度。” “但是…卡卡西前辈,他毕竟也曾算是我们的同伴…” “从这里包抄过去,卯月,你是感知型忍者,与他们一起在前面设下埋伏,我们会继续跟在后面,为你们的行动打掩护。”戴着猫脸面具的白发少年指了一个方向。 “嗨。”卯月夕颜点头,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暗部同事,转身跟上了自己的小队。 林间静谧,因常年未有人踏足而弥散满潮气,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深浅不一的绿笼罩在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具上。 “还愣着干什么,走了。”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踏过地上的苔藓,旗木卡卡西当先往密林中遁去, 君麻吕慢了一拍,他望了望周围,抬步跃上树枝跟过去,还没有走多远,就听到了耳边的风声——刚才和卡卡西说话的那个暗部跟在他身后半步,“那这样决断真的好吗?北前辈呆在暗部这么多年了,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他明明已经知错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呢…” 想要趁着九尾袭击木叶的事端来偷袭木叶的势力有很多,但只有云之国是真正敢付诸行动的。 他口中那个代号“北”的暗部,在这种时候被查出与云之国的忍者有联系,无怪乎高层会下达“就地格杀”的指令,他们此行,正是为了此事。 暗部为木叶做事,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当然君麻吕还没有做过这种事),这样背负着重大机密的暗部,如果连绝对忠诚都做不到,对于忍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君麻吕在空中偏过眼眸,打量了他两眼,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同是新晋的暗部,但他在暗部除了卡卡西和夕颜以外,就没有说得上话的。 这个人来找他述说,完全是因为君麻吕走慢了,和他一起掉在队伍的后面而已。 好在他也只是想让人听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埋着头、沉默地赶路了。 那个代号为的“北”暗部,在逃跑之前就受了伤,有感知型忍者在的情况下,他们没有追多久,就听见前方传过来的爆炸声。 气浪到达这里就只剩下一点烟尘,起爆符的爆炸虽然看上去还没有一个火遁来的威风,但效果却是毋庸置疑的。 君麻吕从树上跳下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夕颜卡卡西在前,其余暗部分散开来,将已经丧失战斗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北以及北的同伙围在其中。 四处都是折断的树枝和翻过来的草皮,坑坑洼洼的。 白发少年拔刀、提在手中,暗部们默不作声的看着,林子里的鸟早就被惊跑了,除了风吹树叶以外,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君麻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个哥们,心里却在想着不久前和大蛇丸“见面”的事。 好在那件事没有被人发现,要不然站在这里的也许就会是夕颜,躺在那中间地上的,也许就会是他自己了吧。 他完全是娱乐性地想着,其实从回来后根本就没有后怕过。 “君麻吕。” 回过神,是卡卡西在叫他的名字。 白发少年站在叛变暗部的身边,望着他这里。 “嗨。”君麻吕抬起头应了一声,感受着四周同事们投过来的目光,又有点想低下头了,实在是搞不清楚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的名字。 “你走远一点,背过身。”后者平淡而无波动的嗓音再次传过来。 “……”他在面具下敛下眼睫,有些茫然地站了站,才转过身,朝林子走去,走出好几步远停下来。 ‘应该是够远了。’数着步数,银发少年站定,‘到底要站多长时间呢?是刚才来慢了的处罚吗……’ 而另一边,望着一刀一刀解决着地上的叛变暗部的队长大人,再看着旁边因刚才之事而窃窃私语的同事们,卯月夕颜回过头出声不解地问道,“卡卡西前辈,君麻吕年纪小,你不想让他看到这种事也无可厚非…但是既然已经进暗部了,以后这种场面总是会经历的…”还不如现在就让他试着接触呢。 她是对于等级观念很强的人,平日里从不会对于前辈的所作所为提出异议。只是君麻吕是她的学生,她清楚地明白对方的潜力与才能,不希望被看好的学生会被同事们以为弱小软弱、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最后一人于刀刃下咽气,血液汩汩流出,在地上留下大片暗色的印记,白发少年甩掉刀上血渍,收刀入鞘。 “任务完成,我会将结果上报。大家就此解散,等待下次任命。” 紫发少女一寂,对于这变相的拒绝回答。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待到周围人都离开了,白发少年也布置好现场抬步向君麻吕的方向走过去,才迟疑着跟在后面,虽然心中在打鼓,却依旧想要一个答复。 “不用再跟着了,我们要走的不是一个方向。”可是她刚走几步,队长大人就停了下来。 夕颜张了张唇,复又抿起,双手垂在身侧,垂下了眼眸。 如果卡卡西不说话,她跟上去还行,但他既然发话了,这就算是前辈的命令了,她是必须得听的。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 —————————————— 君麻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罚站,他跟在卡卡西身后往火影办公室走。当然不是走的马路,他们走的屋顶,一路上头发被风都吹乱了。 下了屋顶,从门口到火影所在的房间、路上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整理头发了。 三代目老爷爷就呆在挂着汉字条幅的私人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比开会的那个办公室小很多。他没戴斗笠,盘坐在紫色布团上,旁边放着笔筒和几册书。 君麻吕摘下面具单手拿着,和卡卡西一起半跪下来。 在卡卡西上报完这次的任务结果之后,火影大人就开始了夸奖,连带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动的君麻吕也夸了几句。 君麻吕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他全程只是在后面跟着,而且最后还被卡卡西点名罚站了,被他夸得很是心虚,心里盼望着能马上走掉。 可是在夸完之后,三代目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了。 “说起来,大蛇丸在国内设有多处秘密研究设施,你知道吧。” · 他的话题转移得太快了,就好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事一样。 君麻吕先是一愣,然后原本的情绪渐渐就被愕然所代替了。 大蛇丸…秘密研究设施……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吗?’ 他抿唇,瞳孔微缩,捏着面具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不应该吧……’明明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 想到今天追杀叛变暗部的那个任务,他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三代目难道是故意让我看清叛变者的下场,才让我去出那个任务的吗?现在又提起大蛇丸,是想让我因为害怕而主动承认? ……可是,明明是大蛇丸非要和我见一面的,这样的话应该不算叛变吧。他这时耳边又隐约响起了卡卡西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 ……只要是与他们有了关联,就已经算是叛徒的程度。 ” …… 他难得胡思乱想一次,还想了这么多。最后还比较了一下自己的速度和白发少年的速度,发现根本就跑不过对方,到时候可能三两下就会被捉住杀掉,就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吧。 “是。”旁边的卡卡西回答道。 “……” · 办公室中,对话仍在继续。 “在逃离村子前,大蛇丸破坏掉了其中一些,但另一些被原封不动地留存了下来,包括我们还未查明的。”三代目端正坐着。 原来是望着卡卡西的。 “似乎是的。” “出任务的小队,偶然间发现了用途不明的设施,根据返回小队的报告,那应该是被大蛇丸遗弃的研究设施之一。” “……小队没去调查内部吗?”卡卡西出声问道。 “万幸的是还没有,因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三代目摇了摇头,面色是不同于上次的严肃,“我不想让村里人知道那家伙进行的可怕研究的真相,不想让他们知道下落不明的亲人和同伴变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调查却是必须的。” 知道不是发现自己与大蛇丸有来往的事,银发少年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呢…看来以后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而被大蛇丸带走了,药师兜也连带着要防备一点。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去听三代目的话,觉得三代目说得很对,大蛇丸的研究所里都是被改造得很奇怪的人,的确是很可怕。 “因此你想派我去?”卡卡西猜测道,却已经是肯定了。 “据大蛇丸叛出村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他留下的遗产,现在仍然令人头疼。 抱歉,就拜托你了。” · 等出了火影办公室,君麻吕带上门,他望了望旁边等着他的卡卡西,想到刚才的谈话就有点不高兴跟着他过来这里,害得他虚惊一场(?)…… 可是卡卡西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还举着三代目给的地图跟他说,“这次你也跟着我一起。” 他并非是如卯月所说的——过度保护着君麻吕,而仅仅是出于个人原因不想让后者看见他杀人而已。 他比谁都希望少年能强大起来。 ———————————— 此刻,在根部基地,由石块铁网所围成的幽深建筑中。连接两边的铁桥上,戴着面具的两个根部半跪在志村团藏面前。 因为这里常年见不到光线,即便是白天,也与夜晚别无二致,纵横的平直铁桥每过一段距离都有设立搁置着蜡烛的细长铁台。 白色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照得三人忽明忽暗。 志村团藏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所谓写轮眼,本来就是用完即弃的力量,就连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族,伴随每次写轮眼的使用,瞳力也会逐步丧失,最终落得失去光明的下场。” “更别提有些禁术,甚至要用写轮眼本身作为代价才能够发动。” 双手拄着拐杖置于身前,志村团藏缓缓道,目光不知落在前方何处,随着话音落下,他伸出手将裹着右眼的绷带掀起来,目光也落回到桥上跪着的两人身上。 “去为我的这只眼睛找个替代品。” 被他注视着的、戴着红色波纹面具的浅色短发男人似乎并不明白那只猩红之眼的意义,他望着地面,“要对宇智波族人下手,需要周密的准备。” “未必是宇智波人。”志村团藏道,“有个失去双亲、老师,并杀害了朋友的人,也拥有一只写轮眼。” 另外一个人跪着的黑发少年猛地抬起了头,“旗木……卡卡西。” “不要留后患。” …… 随着根部们的离去,烛火一阵晃动,顷刻间便被带起的风所泯灭,一缕白烟将断未断地升了起来。 第84章 第20章为何杀她 大家还记得卡卡西暗部篇这里的剧情吗?会不会看不懂啊(对手指) 第二十章 那处被遗弃的秘所正好隐藏在追杀“北”的那处原始密林中,当时他们只要再往旁边走一段时间,或许就可以发现了。 几棵笔直高耸的落叶乔木下,以树桩作掩护、若不绕至背后,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一米左右宽的圆形地下入口。 “这种废弃的研究场,谨慎一点,只要不随便碰里面的设施,没什么太大危险。”跳下去的时候,卡卡西“安慰”了他一句。 因为是这种不用对敌的任务,他们两个都没有戴面具,不过卡卡西戴不戴面具也没有什么差别了,他摘了面具,还有一层面罩在,怎么样都遮住了脸。 君麻吕低低嗯了一声,沿着井壁下降到底部来。 不知道这个地下室是用什么材质建成的,明明是石头,却紫幽幽地发着光。石壁尽头有两扇铁门,上面是贴了一张泛黄的封印,应该是大蛇丸离开时顺手贴上的。 卡卡西显然对这种封印很是熟悉。他下来之后、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就缓缓站起,径直向前结了一个手印,糊在两扇门门缝中间的纸片散发出一阵明光,又渐渐暗淡下去。 “这样就好了嘛?”君麻吕在他身后歪过脑袋,他是觉得这样进入,实在有些简单顺利过头。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卡卡西否认道,他伸出手,从下端缓缓将写着“封”字的纸条掀开一角。 随着他的动作,几点火星从缝隙中溢了出来,在微暗的封闭环境中极为突兀醒目。 这样一旦被触动,里面封印着的忍术就是无法被遏制的。 火焰涌动而出——是只有上忍才可以发动的大型火遁忍术。 即便卡卡西一直都在防备着,此刻仍旧有些措手不及,他顺着爆破的冲击气流向后退去,将银发少年护在怀里。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几乎是君麻吕在后面刚看到了一点火星,就被跃至身边的卡卡西抱了起来。 火舌吞吐,扑面而来,尤其是在接触到更多的空气之后,那焰芒更甚,几乎要将整个视野都给撑亮,碎石夹杂在其间被推得飞溅过来。 狭长的井道根本无法阻止火遁忍术的来势,后面已经是石头堆,退无可退。 君麻吕环抱着卡卡西的脖颈感受着这股热浪,半眯着的碧绿的眼眸被火焰照耀成橘黄。他下意识地收拢双手,在这生死之间的危机关头,却感受到了一股其他的、不同于查克拉的力量,从血脉中升腾而起。 但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持续了几息而已。 视野中央,一扇水墙从身前突兀地立了起来。 火焰与水相互拮制,很快,两者都被消耗完毕,空气中弥漫满朦胧的、热的水蒸气以及残留着的浓浓黑烟。 他在卡卡西肩后望着地面的水渍,莫名有些失望,因为君麻吕隐约明晰,只要那股力量完全地涌现出来,不靠着水遁壁,他自己也有方法挡下火焰。 回想着那种奇妙的感觉,他有些失神。 而此刻望着石堆后站着的、保持着单手掐印姿态的根部,卡卡西放下怀中少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你是,甲吗?” · 石堆后,带着绿红相间波纹面具的黑发少年收回手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卡卡西。” 他穿着暗部的统一制服,声音和卡卡西一样死气沉沉。此刻站在黑暗中,面具上为眼睛所留下的那两个圆形孔洞看起来黑洞洞的,有些瘆人。 君麻吕牵着卡卡西的手臂(暗部的紧身衣和马甲牵不了),正看着他与卡卡西叙旧。 却见说话的黑发少年慢慢低下头,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来这种地方,还要带上新人吗?” 卡卡西另一只手牵过君麻吕的手、带着他向井道中走。“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任务。”甲从石堆后跳出来,但目光仍旧停留在银发少年身上。 听到他这样说,卡卡西就顿了脚步,半偏过头。 他斜戴着护额,耷拉下来的系带遮住了写轮眼,此刻便只露出一只眼睛,看人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来支援我的?” 可是不一会,他就自己否定了。“……是因为团藏大人吧?” 大蛇丸的研究基地的确很有探索的价值。 甲低头不语,卡卡西望了他半刻,移开了视线,“「根」的人绝不透露任务嘛,”他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君麻吕,君麻吕也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 “……嘛,不管怎么说,帮大忙了。” 就算他能保护到君麻吕,可是如果没有那水遁壁,还是会吃大亏的吧。 “毕竟卡卡西被烧死了,难办的并非只有我一个。”甲也看着君麻吕,语气依旧死气沉沉的。 他意有所指。 “这孩子,不打算送他上去吗?” … 说的应该是我了。 君麻吕没有出声,这个甲明显和卡卡西是认识的,只是君麻吕却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不管是体型,还是声音,完全都是陌生的。 不过说到底,卡卡西也没怎么给他介绍过他的朋友,他不认识也很正常。 他对于自己的去留并不在意,卡卡西却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动摇了。 没有想到只是开个门就这么惊险,像这样的废弃基地,他也去过不少,这一座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此刻站在通道中往里看,还能看见洞穴里这么多年了依旧还在运转的照明设施。 代号为“甲”的少年站在原地。他似有所觉,稍稍偏过了头,目光所及,后方石堆处半蹲着的浅发男子、也就是他的搭档“乙”,冲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能让那个小孩走,他会是团藏大人口中的后患。’ 洞穴阴暗,黑发少年慢慢回过头。 他的动作太小了,正在思考着的卡卡西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正决定先把君麻吕送上去,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跟我走吧。” 他这样说着,一步一步走过了卡卡西身边,向灯火通明的地下研究室走去。 卡卡西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 好似并没有奇怪少年的态度转变一样,白发少年用手碰了碰后脑勺的短发,“唔……也好,要是发现了什么,还可以彼此做个交流。” —————————————— 进入研究所的通道后,就好像没有什么陷阱了。 一条道走到底,尽头是一扇镶着铁片的木头门。甲和卡卡西很有默契地分开、贴近门两边的墙壁,将门推开一点缝隙,再用一块碎镜子照了照里面的场景,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才把门完全推开来。 他们太专业了,显得君麻吕就很外门。 银发少年跟着一起进去后,也不敢到处乱动东西,就越过桌子,搁着试管、玻璃罐子的柜子,走到这个房间的另一扇门前站定下来,等他们两个对这里的器材检查完毕。 可惜这个都不上锁的房间里除了标本和毫无用处的样品调查纸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君麻吕面前的门,是有把手的门,多半是锁着的。 他试了试,证实了自己猜的没错。 在确定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后,甲也望到了这边,他很快便走过来,伸出食指对准锁孔。 转动之下,门锁发出锈涩的咯哒声。 黑发少年收回手,指尖上赫然生长着一把木头钥匙。 这便是木遁了。 卡卡西几年前在追捕叛逃的大蛇丸时,就与甲发生过冲突,他切实地感受过木遁的威力,即便是此刻,看着面前人露出的这一手,依旧还是有些惊异,“这个木叶村失传多年的忍术,你是怎么学到的?” 甲不理他。 两个人进入到这个房间,再次进行检查工作,卡卡西依旧有些感叹,“木遁术对于木叶来说具有重要意义,这点你明白吗? 木叶有九尾的人柱力,木遁术是能够控制九尾的能力之一。” 甲放下手中的书,“我知道另一种能力是写轮眼。” “你的木遁术不仅对「根」,对于整个木叶都大有裨益……我知道团藏大人想把你留在身边。 但你本该属于火影直系。”卡卡西也放下手中没用的转轴,招呼着君麻吕,往下一个门走去。 “你要不要离开「根」,到光明的地方去?” 甲跟随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站在那里没有动。 直到卡卡西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门后面,他才重新抬步。 · 他们是什么都知道,君麻吕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被绕得稀里糊涂,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又搞不清楚哪里不得了了。 总之,这次来完全就是做个背景板的——给卡卡西和他的朋友。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有心想要去看身后的黑发少年,可是走在前面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出声道。 “这里有东西。” 这似乎是最后一个房间了,不同于刚才的那两个房间放着书本、卷轴等杂物,这里两边都是十几个人粗的黑色管道,靠后的正中央,两根巨大的圆柱形营养槽伫立着,幽幽的冰蓝色。 制冷装备仍旧在运行着,汩汩寒气从上面涌出。 卡卡西站在寒气中,用戴着手套的手擦拭着玻璃壁,透过那一小片被擦拭掉冰霜的玻璃,隐约可见里面的黑影。 有发现了=任务圆满完成=不用跟着卡卡西了 这个等式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他愣了一个神的时间,身后的甲却突然暴起去偷袭卡卡西了,好在后者从玻璃壁中的倒影里预知了对方的动作,没有被击中要害。 而甲并没有就此放弃,将手中刚才刺出的苦无顺势掷向卡卡西,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银发少年后退几步,靠着一根管道。心中毫无波澜。 这一幕很熟悉。 就好像当初他和红豆一起走,角都就只对付红豆,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是弱小的,完全可以忽视的存在。 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先是比刀法,到后来木遁和写轮眼都用上了。 实在是没有站的地方,他打算出房间,顺便把门也带上。这时站在对面管道后的卡卡西却被甲用木遁连同管道一起,绑住了。 “我是真心想杀你的。”甲站在卡卡西面前。 君麻吕在这里看不见卡卡西,只能看见面对着他的黑发少年、双手举着刀具落下来的刀锋。 他没能挪动离开的脚步,心中却随着那刀光涌现出莫名的怨恨来。 这股怨意恨意不针对任何人,不是对甲,也不是对卡卡西,而是对他自己。 君麻吕扶着管道,有些站不稳。 这种情绪那样强烈,叫他几乎忍不住要掉起眼泪来。 可是他已经很少哭了,好像是因为小时候哭的太多了的原因,他现在都不怎么哭了。 而且他很讨厌水的,泪水也是水,算是讨厌的东西。 · 卡卡西没有死。 白发少年出现在了甲的身后,且反手握着苦无抵在面前人脸边。 那个被绑住的、还被刺了一刀的,则砰的变成了一截木桩。 “为什么想要杀我?”这个时候他有心思去找君麻吕,眼眸四下巡视着,在望到十几步外的、好像要哭出来的银发少年时,他明显地怔了一下。 甲却没有注意到这个一瞬间的破绽,他保持着握刀的姿势,简言意骇地解释道。 “任务。” 卡卡西紧了紧手中苦无,“没有哪个任务会要求你杀死同伴。” 寒气依旧源源不断地从顶上涌出,大概是重于空气的原因,而铺展向地面。 “这话可真奇怪,”黑发少年死气沉沉的声音也跟着落向地面,“从杀害同伴的卡卡西口里说出来。” 他说着,便变成了一尊木制雕像——是木遁分|身。 脱离了卡卡西的苦无范围,甲再次袭上,两个人重新开始了对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受最后那句话的影响,卡卡西出手时明显迟疑起来,显得有些不在状态。 甲依旧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到“对于忍者,任务是绝对的。”这句话时,卡卡西才有了点反应。 “对忍者来说,任务并不是绝对的。如果任务让你伤害同伴,那么这个任务就是错的,对你下达任务的人也错了。” 为了躲避他的锋芒,甲暂时后退。虽然他占据主动优势,可这样长久作战,这个优势根本持续不了太久。 此刻听到卡卡西的话,他半跪在掩体后喃喃道,“团藏大人,错了……” 可是思及到是这位大人,将因为大蛇丸的木遁实验而濒死的他从研究所中带走,并给了他悉心的指导,甚至指给了他一个永远可以栖身的所在——在黑暗中守护木叶的「根」。 这已经不是一份单纯的救命、再造之恩了,大人给予他的…… 还有生存的意义。 “团藏大人……没有错。”甲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他拔掉刚才打斗中刺在腿上的苦无,侧身从掩体后现出。 “既然伤害同伴的任务是错误的,那你为什么还是杀了她?” 两柄太刀在空中对撞,趁着对方再次失神,甲单手掌控木头从掌心生出,将白发少年撞飞。 他动作不停,立即开始掐印。脸上的面具使他看不出来分毫的情绪,所以他仍旧以平静、只是稍微急促了一点的嗓音逼问道。 “你为什么杀了野原琳?” “为什么杀掉她!” 这个名字几乎摄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木遁在质问声中发动,将刚被击退的白发少年团团包裹住。 交缠而上的木头如花瓣一般合拢成花苞,再没有一丝缝隙。 寂静间,甲眉头稍动。 ……成功了吗? 他还没有放心,开始在室内寻找另外一个也要解决掉的存在,争取不给团藏大人留下任何后患。 只是下一秒,木质牢笼中就有无数道光芒穿透而出,那“花苞”倾刻间四分五裂,化作木头渣倒飞出去。 · “别随便提琳的名字……” 卡卡西站在横飞的木屑中,黑与红的异色双瞳是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凌厉与冰冷。千鸟在右手中散发出刺眼的电光,他在烟尘中向黑发少年俯冲而去,横斜在路径上的木藤尽数被切断开来。 “我的确因为暗部的任务,处理过很多木叶的叛忍和叛徒,被叫成「杀害同伴的卡卡西」也在所难免。 但是,我对琳……” 飞舞的烟尘间,白发少年将甲压在了地上,手中千鸟对准身下人鼻尖,“我从没想过要杀她。” “因为我没能保护好同伴,所以琳才死了……就死在这千鸟之下。” 甲怔怔然,似有回忆到什么——那个和他一起接受木遁试验的女孩,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死去的女孩。 “……没能保护…吗…” · 尘埃落定。 在千鸟那媲美千只鸟雀的锐鸣之声里。 卡卡西平复着呼吸,突然下意识地抬起头——银发少年站在一处管道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手中的电光、那跳动着的光亮便也在少年碧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来。 第85章 第21章解毒药剂 第二十一章 封闭阴暗的秘所中,铺着地砖的地面如有地龙翻滚过一寸寸隆起,碎裂的木头积了一层,周遭四壁上钉着暗器,连同后面的营养槽上都插着几支手里剑。 冷雾朦胧,阴寂非常。 叫人心上也好似打着一层冰霜。 卡卡西跪坐在地上,随着手中千鸟的光芒逐渐熄灭,站在对面的银发少年眼中的亮光也随之消失,但那双澄澈有如林间清泉的眼眸,依旧怔怔地落在他手上。 是空洞无光的,蒙着一层灰雾一般没有焦距。 卡卡西一时恻然,对于身上的伤势毫无所觉,只分明感晰到——面前人离他太远了。 太远了,十几步的距离,隔着凝涩的空气;太远了,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转身离开,叫人如何努力地去挽留,也挽留不住。 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唇齿张合间,下意识地去唤对方的名字。 “君麻吕……” 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好像是面对着一只惊惶不安的小动物,害怕声音放大一点,对方就会马上从身边跑开一样。 也许他现在在君麻吕眼中就是个刽子手、是杀害他姐姐的凶手、残害同胞的冷血的人。 他那么不愿意让少年看见自己杀人,一直不曾与他提起当年他姐姐的死因。 他不想君麻吕恨他。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可以认为是他杀死了琳,都可以选择不原谅他这个杀人凶手,只有琳的弟弟不可以、君麻吕不可以。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他对君麻吕怀抱着的,也许之前只是单纯的愧疚,但如今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君麻吕……”他又唤了一声,丢开地上的甲,踉跄起身。 这个动作终于让对方有了反应——银发少年眼睑颤了一下,但没有后退。 他抬起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所有的情绪都从这幅躯壳中抽离走了。有血珠从脸颊上细长的伤口渗出,是刚才被飞溅的木头碎片所划破的。 卡卡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微张着唇喘气,打斗中被汗湿的碎发散乱地搭在额前,有的都挡在了视野前,可他无心去拨开,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低,就怕惊扰到了对方的动作。 他注视着少年碧绿的瞳眸上移,在即将与他对视的瞬间,巨大的碎裂声却陡然响起,照明灯也在这一瞬间尽数熄灭。 黑暗与寂静顷刻降临于此。 · 制冷装备依旧稳定的运行着,但下面竖立着的两个营养槽中的一个已然碎裂开来,其中空空如也,蓝幽幽的营养液全部顺着裂缝流出,薄薄一层,沾湿了卡卡西的鞋跟。 依靠着剩余的那个营养槽散发出来的微光,白发少年将太刀挡在身前。 在黑暗中巡视着,他心下焦急,明白是原本关在营养槽里的实验体逃出来了。此刻摸黑跃至君麻吕身边,刚一落地,就瞥见了地上翻滚蠕动着的细长白蛇——银白长发的少年站在其中,对周遭事物仿佛失去感知、浑然不觉。 卡卡西瞳孔微微缩起,下意识的就要使用千鸟将他身侧的白蛇逼退,只是那电光刚在手中凝聚成形,并又立刻被他自己挥散开来。他握住刀柄,将跃起的白蛇斩落。 而另一边甲也遇到了这样成群的、诡异的蛇,只是他被卡卡西击倒,先前又连续使用过大型的木遁忍术,此刻便有些力不从心。 等卡卡西解决掉这边的蛇群,听到甲的声音望过去时,黑发少年已经被蛇给埋住了。 他有心去救,却感受到了另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室内升起。 来源于冷血动物的注视、是逃走的那个实验体。 …… 在那边。 朝着那道目光的方向,白发少年转身闪电般丢出苦无,刀具扭转,在手中发出金属碰撞之声。 他注视着前方,一只盘踞着身体的白色大蛇吐着猩红的蛇信于前方黑暗中现身,苦无从它的身躯中穿透而过,钉在了后面的铁架上。 在卡卡西的眼眸中,那处伤口飞快蠕动着,很快便恢复如初。 并非是它的恢复力强,这只蟒一般大小的白蛇竟是由无数条细小的蛇所组成,即便苦无命中,也只能擦着小蛇的鳞片飞出去。 物理伤害对它不起作用,唯有能切断雷电的力量才可一试。 · 与人一般、长着头发的白色大蛇向地面俯冲而来。 它的身躯实在太大了,轰隆嗡鸣声中,烟尘四起。 卡卡西单手横在银发少年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另一只握着刀柄的手攥得紧紧,而左眼写轮眼也骤然发动开来,在烟尘中寻找着敌方的踪影。 他的视线扫视着,突然停滞在某一处,长着头发的蛇首于烟尘中现出,又马上冲入另一片烟尘中消失不见,只是它口中却赫然叼着了一个人,正是刚才被蛇群埋在地上的根部。 “甲!”卡卡西不由地出声喊道,复杂与焦色浮现在眼中。 对方朝自己挥刀时的果决,时刻提醒着对方对自己的杀意。忠心团战的根部,此行目的多半是为他而来。 只是…… 白发少年抿唇。 在琳之后,他再不愿让任何一个同伴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只稍稍一犹豫,就侧身将旁边的一处管道斩断。 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绣化的管道便倾倒下来,挡在两人身前。 “站在这里不要动,我会回来接你的,君麻吕。”他嘱咐着,翻过管道,确定这边不会被银发少年所看到。 写轮眼在烟尘中敏锐地窥见了白蛇的查克拉颜色,以及那颜色中明显属于甲的查克拉颜色。 他手中重新亮起了电光。 —————————————— 有属于遥远记忆中的黑暗、过去寄身于营养槽中的时光仿佛再度重现。 木遁实验,一个一个死去的、和他同龄的实验体,下降的营养液,熄灭的灯…… ‘死了…大家都死了…现在,他也要死了…’ 大蛇朝自己扑面俯冲过来的那一幕,成为了他最后的记忆。 意识逐渐模糊,好像陷入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喂,还活着吗?”陌生却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好似无边的黑暗里照进一束光,显得突兀而又叫人在意。 面具下,黑发少年紧闭着的双眼眼皮微动。 ‘活着,当然要活着,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 甲睁开眼。 白色大蛇的尸体横斜在一旁,已经被从中分成两截。卡卡西收回摇他肩膀的手,看着他慢慢坐起来。 得救了,被任务目标所救…可是… “……为什么要救我,对于我,你见死不救也很正常的吧。”黑发少年默然后出声道,却不复之前的平静与死气沉沉。 “你……很想死吗?”卡卡西由半蹲着改为站起来,他挥手驱散着面前的烟尘,目光投向那处倾塌的管道后。 “不……当然不想,我一点也不想死……”甲低下头,想到了刚才接近死亡时的窒息感。 “那就庆幸自己还活着吧。” “庆幸……活着吗?”他重复着,似有所悟。 而此时,旁边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糟了……” 甲闻言,顺着白发少年的目光望过去——那地上的白蛇尸体正散发出紫黑色烟雾一般的气体。 “蛇的□□……有毒。”卡卡西愕然提醒道,“不要吸进去,快走!” 甲点头,跟着站起身来,才抬起头,却见让他快走的白发少年手臂挡在身前,一头扎进了毒雾里。 “卡卡西!”他一时困惑,但见茫茫紫雾,又不得不后退,焦急间,对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雾气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卡卡西朝他吼道。 本该是敌人的,黑发少年心下却安定下来,他跟在卡卡西身后跑出来,将这个实验室的大门合拢关上。几缕毒雾从门缝中溢出,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甲后退一点,靠着后面的书架缓了缓。 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他望向卡卡西那边。 白发少年也如脱力一般靠坐在地上,正将解毒剂注射入自己怀中的人身体里。 ——是那个跟着卡卡西一起的小暗部。 原来卡卡西刚才回头就是为了救他。 甲默不作声地想着。他劝过卡卡西不要带小孩子下来,就是不想累及无辜。 但最后却被乙阻止了。 不过还好,三个人都没有什么事。 思及此,他缓和下来面色却一变。 乙就在井外等着他,刚才那条白蛇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对方多半有可能会想要下来来“支援”他。如果被乙发现卡卡西没有死…… 黑发少年不敢多待,他敲了敲书架引起白发少年的注意,“……卡卡西,我会放弃任务,告诉团藏大人,任务已失败。你多保重,我先走了。” 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必须杀死同伴的任务的意义了。 卡卡西救了他,如卡卡西自己所说的:他会保护同伴,不会让同伴在他面前死去。 他和卡卡西也都属于木叶的忍者,是同伴,团藏大人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告别后,黑发少年双手背在身后,向通道外俯冲而去。 · 听着根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白发少年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一直在担心对方出来过后还不放弃任务地想要杀死他。 好在对方并非无药可救、愚忠之人,此刻放下心来,毒素上涌,叫他感到一阵目眩。 本来他与大蛇搏杀,就已经吸入了雾气,更别说刚才还冲进过毒雾里去救人。 若不是心中防备着根部,早就昏死过去了。 他摇摇头,想要清醒一点。 自己的解毒剂给了君麻吕,但君麻吕那里也应该带着解毒剂。 卡卡西调动着迟钝的神经,好不容易摸到了针管握在手里。 又是一阵眩晕。 视野模糊、如铺满白色噪点。 混沌间,他看见趴在怀中的少年慢慢抬起了头。 眼前一阵朦胧,没有半分光线,只有那双碧绿眼眸。 “君麻吕。”他开口了,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开口,只是眩晕着。 随之,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 而此刻地面上。 黑发少年从井中跃出,天色未暗,却也接近黄昏。 他看着天空,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秘所入口。 早已在外面等待多时的浅发男子从旁侧藏身的竹林中跃出,走到他身旁。 “甲,卡卡西呢?” 黑发少年注视着秘所入口。 “得手了吗?”乙再次问道。 “是的,”甲有了反应,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玻璃小罐子。 浅发男子凑过去看着瓶中沉浮着的写轮眼,“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啊。”说着失望的话,他的语气却毫无波澜。 “尸体呢?” “被我伪装成了中了大蛇丸陷阱的样子,应该会被木叶的暗部所发现。” “嗯,趁没有露出马脚,我们快走吧。” 甲颌首,将用木遁忍术伪造的写轮眼收回去。 团藏大人的命令是让他杀死卡卡西夺走写轮眼,他没有完成任务,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十有八九会下去到秘所里寻找卡卡西,只能够用这个假的写轮眼先蒙混过关,等见了团藏大人再主动坦白…… “甲,你该没有骗我吧?” 他正思索着,却听见身边人突然出声问道。 黑发少年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两个人朝着根部方向迈进,树林阴翳,戴着红色波纹面具的乙转过头望着他,“另一个人呢,为什么不提他?从刚开始就是,你为什么要劝卡卡西把他送上去。” “那个小孩?他到底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乙摇摇头,听到他的疑问反而放心了,“那倒没有,总之你杀了就好,他是个孤儿,杀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不是卡卡西的弟弟吗?”两个人都是银发头发,关系又那么好。 乙继续摇头,“瞎猜什么,什么卡卡西的弟弟。谁都可以是卡卡西的弟弟,就他不可以。” “野原琳你还记得吗?”他不介意向搭档解释这些过去。 “记得,被卡卡西杀死的他的同伴。” 当然记得,是卡卡西没能保护的女孩子…… 乙回过头,不再看他。 “那个孩子,是野原琳的弟弟。” 黑发少年一悸,想到了在秘所中自己为了逼卡卡西露出破绽而质问卡卡西的那些话。 也就是说…… 他刚才是当着琳唯一的弟弟的面,质问了卡卡西为什么要杀死琳。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秘所的方向。 希望那个孩子不要多想…… 第86章 第22章并不讨厌 第二十二章 怎么可能不多想…… · 室中暗尘弥漫,耳边是一片死寂。 实验器具列放在屋内,在黑暗中呈现出高低不一的起伏曲线,一条条蛇被制作成标本装在玻璃罐里,此刻皆静默地注视着室中人。 君麻吕望着天花板,很久后,又低下头,看身下人的脸。 卡卡西闭着眼。 他靠着石壁,眉宇雪白,眼睫漆黑,黑色面罩挡住了下半张脸,呼吸已经微不可闻了。 他要死了。 君麻吕眨了眨眼,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去握卡卡西的手。 顺着手根、手指伸入手套与肌肤的接缝里。 他缓缓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去,与他十指相握。 手套被这样褪下来,连同手上握着的那只橘粉色解毒剂——试管一般形状,半边是玻璃、半边是注射器的针剂滑落至地砖上,滚动着发出脆响。 他没有理会,只是握着那只手。 未凉的、带着薄茧,是普通的少年的手。 就是这样一只手,凝聚出具现的查克拉,明亮到叫人睁不开眼。它是撕裂性的、足以切断雷电的力量,无数人因它而丧命。 ……而这样毁灭性的一击,却曾亲吻过一个女孩柔软的心房。 「死了,就死在这千鸟下。」 直到这么久,他才从那句话里醒过来,一瞬间,只觉手中碰触着的…是淋漓的、温热的血。 他姐姐的血。 卡卡西。 这世界他谁都不恨,就连对于弃他而去的母亲也一直抱着思慕与好感,只有卡卡西不行。 那个人,那个将他从银杏树下接走的人,那个会因为他的不着调气哭的女孩子,死了…… 死在卡卡西手中、她喜欢的少年手中。 从此以后他走在路上,无论去到哪里,都没有停留的地方、他没有家,也没有人会等他回家。 这世上,再没有琳了。 君麻吕终于被一阵迟来的剧痛淹没了。 触电般地收回手放在胸口,他佝偻起身体,一时间痛得痉挛起来,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疼,比疼还疼,疼得让人生不如死。 他疼得咳嗽,疼到想要呕吐。身体与灵魂却仿佛分成了两个部分。 灵魂阴冷地注视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亲眼看着自己捡起来地上的解毒剂。 卡卡西,不能死。 琳死了,所以卡卡西不能死。 只有咬住唇才能使自己不发出绝望的悲鸣,君麻吕剧烈地颤抖着,好几次都差点让针剂从手中滑落。 随着玻璃管中橘粉色的液体一点点下降,他脸上惨白,汗液沾湿鬓发,瞳孔颤抖着,惊惧中带着茫然,好像并非在救人,而是面临一场屠杀。 一场单方面的、只针对于他自己的屠杀。 —————————————— 这一章上面的部分可以作废,大家明白君麻吕最后还是给卡卡西注射了解毒剂,救了卡卡西就行…… —————————————— 他跟醒过来的卡卡西一同赶回去木叶。 两个人都有受伤,但相比起同根部干架的卡卡西,全程站在一旁观战的君麻吕只不过是一些轻微的擦伤而已。 ———— 火影办公室前。 望着沐浴在将沉未沉的夕光中向这边疾驰过来的人,卯月夕颜同旁边轮班的暗部同事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与不解来。 她上前迎过跃至这边的卡卡西。 “有紧急的事情要报告给火影大人。”挥开她想要搀扶过来的手,卡卡西向门内走去。 他走得踉跄,面色严肃中透出焦色来——那个暗部放弃了团藏的任务,不知道回去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 一个木遁忍者的存在,对于村子的意义是至关重要的,同样,他的去留,也只有三代目才能与团藏“商讨”。 “卡卡西前辈……先去医疗班那边一趟吧。”卯月夕颜不明白他的焦急所在,此刻望着他身上的血渍,关切出声道。 白发少年推门的动作一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望向站在门口没有跟上来的君麻吕——君麻吕的速度没有卡卡西快,此刻才刚刚落地。 “你先去医疗班,我晚一些来接你。” ‘还是坚持要去报告吗…果然不听劝,’夕颜在心底摇头,她也没有办法阻止到对方,此刻望着卡卡西推门进去,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身后的学生身上。 “……你们是去执行了什么新任务?” 要不然怎么都弄得这么狼狈…… 后者置若未闻,一动也不动。 他穿着暗部打扮的时候,显得瘦削而挺拔,此刻长发松散地垂下,更比平时多了几分阴郁。 夕颜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沉默着,便不再问了。 “我先带你去医疗班吧……”她上前一点,试探性地邀请。 却也被拒绝了。 银发少年摇了摇头,眼睛在头发后短暂地与她对视过一眼,便转过身离开了。 他很听卡卡西的话,是往医疗班的方向走的。 ……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子…… 真是很不对劲啊…他们两个人… 所以到底是去执行了什么任务啊? 紫发暗部注视着少年消失在屋舍转角,细长的眉峰忧愁地蹙起。 —————————————— 走过一道又一道走廊,光与影交错变幻。 「卡卡西,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当然,除非我死,不然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 可是这样的承诺,并不能让人觉得高兴。 君麻吕捏了一下指尖。 直到他站在了医疗室门前,依旧有些恍惚。 那个时候,暗部刺向卡卡西的时候,他觉得怨恨。 卡卡西快要死了,他觉得毫无波动。 可当自己亲手将解毒剂注入、救了卡卡西时,他还是……不高兴。 有关于卡卡西的,无论是什么事情,他好像都不会感到高兴。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他隐约有点明白,又好像是不明白。 君麻吕望着门上医疗班的标识,深色的瞳孔微微发散。直到身前的门被人从后面拉开来。 “再不进来,这边就要下班了。”药师兜单手扶着门框望着他。 明明是一个小孩子,还穿着实习生的白大袍,却用这样一种同辈之间、熟络的语气来说话。 这本来是很不礼貌的,偏偏他长得很无害,单从笑容来看,是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 君麻吕现在没有什么心思去避开他了。 他跟着药师兜进屋,坐下来由对方处理脸上的擦伤。 其实这些伤就算不处理也没有关系的,过几天自己就好的差不多了,可是药师兜却还处理得很用心。 先用酒精擦拭过之后,又敷上药膏。 额前白色的短发搭在镜框上,随着他上药的动作,镜片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像有些不甚清晰。 君麻吕看着看着,突然就推开他的手。 “你是为什么非要跟着大蛇丸呢?” 药师兜不生气,他将棉签丢进篓子。在君麻吕对面的转椅上坐了下来,“……你想通过这个问题得到什么答案呢?”他又说, “我和大蛇丸,跟你和卡卡西是不同的,你得不到什么答案的。” 君麻吕并不否认,垂着眼眸不再说话了。 对面人却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明白是自己猜对了。 跟在这小子身后跑了快一年时间了,他也收集到了更多的情报,也开始有点明白……大蛇丸为什么那么笃定,银发少年将来会过去他们那边了。 被“杀死”自己姐姐的凶手收养,真不知道木叶的四代目为什么会替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说他会保护我,在我长大成人之前都会保护我。”君麻吕寂然道,声音有些压抑。 他是很突兀地开口,没头没尾的,药师兜却点了点头,好像是很赞同的样子,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他对你的保护未免也太过头了吧,等会儿他是不是还要过来接你回去?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他管你管的未免也太严了点。” “我并不讨厌这种过度的保护。”银发少年低着头,盘着手指,“我对所谓的人身自由没有概念。” 他一直很听卡卡西的话,尤其是上次被卡卡西吼过一顿后。 “既然你不讨厌,而他又能对你产生好处……那你为什么还会对自己跟着卡卡西的事情感到困惑呢?”猜错了方向,药师兜也并不感到尴尬,他用手推了推镜框,继续询问道。 “我为什么要感到困惑…”君麻吕也有些茫然了,他重复了一遍,但依旧是没有答案。 第87章 第23章三四年后 第23章 那一夜,卡卡西带着三代目去根部那边把甲从团藏手中救了下来。 不知道三代目和团藏说了些什么,甲从此就归属于火影直系,还进了卡卡西的暗部小队。 在过了几天,见到这位出生于根部的同事时,君麻吕还没有认出他来——他脱去波纹面具,是一张端正而和气的脸,眼睛又黑又大,一点也不像那个在秘所中冷血挥刀的根部。 现在他不再是「甲」了,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大和」,而非一个冰冷的代号。 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此后便一直重复着在暗部的生活,这或许是许多同事即便在退休后也值得夸耀回忆的一段时光。 但君麻吕却觉得很单调。 谁也让他提不起兴趣来。 一切都没有变化,嗯……也不算一切吧。 一点点长大的鸣人和佐助。 一个是监视对象,一个是朋友的族弟,这两个小孩子他接触的比较多,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 从小婴儿变成快要走进忍校的小豆丁,三四年来,一年一个样,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变化着。 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变化了。 他的病症依旧没有丝毫的好转,旁边没有人安睡着,他就无法入睡。 第一个察觉到这个病症的人是药师兜。 真是奇怪,明明和其他人相比起来,他和药师兜认识的时间是很短的,可是第一个发现他的病的,却是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孩。 不过这个病也并不着急。 自从鸣人换了保姆,晚上不哭乖乖睡觉之后,他在监视时,蹭着他睡觉也能睡一会儿。 · 在凌晨,监视鸣人的任务结束后、他回去卡卡西的家的路上,还会碰到巡逻的止水,好像止水总是喜欢在这个点巡逻。 宇智波的朋友是叫人弄不懂的。 君麻吕躺回床上,他的生日在冬季,冬季很不好,比如现在。 即便泡过澡了,还盖着很厚的被子,脚也是冰凉冰凉的,躺多久都不会变得暖和起来。 他捂着被子,没一会儿就放弃了,突然就很想念绿草头。 绿草头很好,除了说话阴阳怪气一点,其他方面都很好。 以前白天他不在家,还会帮他晒被子——这样晒过阳光的被子晚上盖起来就会比较暖和。 可是绿草头走了,去带土那里了。 他想着关于绿草头的事情。 这样是很不好的,因为想这些过去的事情容易累,容易犯困。 可是他依旧在回想,还觉得睡就睡吧,睡醒之后脚说不定就暖和起来了,睡着了做噩梦也没有关系,他小时候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他就睡觉。 可是这噩梦,却比想象的还要长。 在意识陷入混沌之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灯光朦胧,室中凝固着诡异的寂静,看不清脸的褐发少女身着浴衣站在玄关处,明明很近,却在四周光晕下,让人有一种碰触不到的落差感。 君麻吕望着她。 半开着的门后,天色微暗,朦胧的光线自她身后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要将她消融掉一般的白——少女好像是想到了一点什么,发间戴着的朱红色花穗随着动作轻轻摇摆到另一边,她看向坐在原处的君麻吕,细软的发丝搭在脸颊两边,被亮光描摹而出的脸部轮廓柔美似花瓣,声音有些飘渺,如同隔着很远很远才传过来。 “烟火祭就要开始了呢,小君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哦。” 她应该是笑的,可是看不大清晰。 这是梦,君麻吕心想。 这是梦呢。 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桌椅物件,还是挂画装饰,都是熟悉的,这里的一切都源自于他的记忆,尘封着的过去。 所以它们只是梦,是假的,一眼看过去就明白。 …… 但离别总是让人觉得难过,尤其是这样,无法挽留、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的离别——完全可以称之为噩梦了。 他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吹风机,然后把它踢到了一边。 这个只会发出噪音的怪兽从木板上滑出去,撞到桌角之后在原地旋转着。 琳依旧微笑着注视着他。 寂静里,她偏首向门后退去——是要离开了。 这是无法改变的、梦的结局。 君麻吕看着房门被关上,从指尖到袖角,她消融在门外的白光里。 · 他孤单单地在黑暗里站着,这种黑暗,像是世界为他闭上了眼睛一样的漆黑。也许是很久,也许没有多久,他感受到雨。 冰凉的腥冷的、像密不透风的牢笼连接天地,将他禁锢于伞下,是了,伞…… 无数把撑开的伞如盛开的花朵,从他面前举起,重重人影,抽象而扭曲的人影站在伞下,皆静默无声地注视着他。 或者说是他们。 “君麻吕……” 白发女子半蹲在他身前,她的指尖温暖而干燥,一点点描摹过自己的眉骨眼廓。 “君麻吕…你以后会明白妈妈的苦心的…”她笑起来,但比哭还凄冷。 从她那双同样的蓝绿色眼眸里,君麻吕看见了自己稚嫩的脸庞。 “没关系…不用向我道歉的。” 他也牵起笑容,想要安慰到她。 可是她并不理会,声线凄楚:“抱歉,君麻吕,留在这里,拿到那样东西……” 首先离开的,是脸上女子温暖的指尖,过程是缓慢而眷恋的,像在做一场温馨的道别。 “……我会拿到的,”他向上瞅着头顶的伞盖如那夜一般移走,失去遮蔽后,雨点顺利地坠落而下,在他脚边掀起一阵细密的水雾。 “…拿到之后,妈妈会来亲自接我的,对吗?” “我会乖。” “对了,有一个女孩子想让妈妈也认识。” 他对于当头劈下的雨幕浑然不觉,只努力在雨中睁着眼,想要看清面前人的脸。 “她对我很好,到时候,可不可以也把她一起接回家?” 当然不会有回应,这是既定的,即便在梦里也不会改变的过去。 是写好了的、他注定被抛弃、去接受分别的剧本。 被人影簇拥着离开的母亲,越来越大的、永不停歇的雨。 · 君麻吕在原地停立,漆黑的雨水浸湿鞋底,很久后,他仰起头望天,天上乌云密布,雨点直坠向眼眸,耳边是一片嘈杂的雨声。 他感到一阵目眩,不由跪坐在地上。 栖身于黑暗里的影子变换着形状,水从膝盖蔓延上来,泥地变为沼泽,身体失去平衡。 在漆黑的液体进入口鼻之前,他一点点站了起来。 昏暗的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扇大门,木叶的大门。 这是梦里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他深一脚浅一脚,踉跄地向前走去。 小孩子的身体笨拙而孱弱,明明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推开门,首先是熟悉的、笔直的商道,黑白世界,没有脸的村民来来往往。 雨还在下,身后的沼泽已然化作深海。 他吃力地关上大门,终于也将刚才那份沉溺感从脑海中隔绝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跑进来的他,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动作着,行人,游人,商人。小孩,老人,青年。 这是一个他被忽略的世界。 脱力地靠着大门,君麻吕脑中一片空白。 他叫带土,没有人理他。他于是想起来,他喜欢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带土,在烟花祭上永远的离开了。没有人会保护他了。 君麻吕感觉恐惧。 他漫无目的又敏感地沿着街道向前走,来来往往的村民在他的身前、身旁、身后走,却没有一个人低下头望他。 黑色天空,白色地面。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的脚步一顿——卡卡西站在人群中背对着他。 他是现实生活中的年龄与装束,黑色高领紧身衣,白色马甲,同色系的短发搭下,没有被护额束起。 卡卡西。 君麻吕飞快地拨开人群,跑了过去,他的身体太小了,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跑到卡卡西身边,叫卡卡西的名字,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青年转过身,低下头看着他。 “卡卡西,是会保护我的吧。”他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询问道。 戴着黑色面罩的白发青年点点头,伸出手好像要抱起他。 —————————————— 在他伸出手时,君麻吕就清醒过来了。 躺在黑暗的屋子里,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梦里缓过劲来。 将额前濡湿的发丝抹到脑后,从被子里伸出手把灯按开来。 桌上的闹钟,时针停滞于三与四之间。 君麻吕重新平躺回去,视线驻于头顶的天花板。 他心想:这三个场景毫无关联。虽然前两场会时时梦起,但最后那一个场景,有关于木叶的,是从未梦见过的,叫人有些在意… 四肢是冰冷冰冷的,外面起风了。 风吹过没有关好的窗的间隙,把窗帘吹得鼓起又落下。 他听了一会儿,撑起身,赤着脚越过窗帘打开了房门,走廊里的灯被一盏盏打开。 踩在地板上时,君麻吕甚至有点觉得,相比起双脚,地板是暖和的。 最后一盏灯亮起在洗漱间内,惨白的灯光把钢制水龙头照得反光,他拧开水龙头,白色的水流砸在水池底,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在夜间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双手承接水流,直至从掌边漫出,他低下头,使得鼻尖至眼睫尽数被水浸湿。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双手。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水珠顺着发丝滚落而下。 也许这世界并非一成不变,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化着。 只有他, 只有他没有变化。 距离他13岁,已经过去了将尽四年了。 但无论是脸也好,身高也好,都永远停留在了13岁。 第88章 第24章观察结果 第二十四章 他并非这四年来都无知无觉,只是一直存有疑虑,却不敢深究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已。 可是在刚才那场噩梦的笼罩下,此刻君麻吕无比清楚且直观地预感认识道: 或许自己以后也不会再长大了。 这种念头如此强烈,几乎从出现起就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掌中残留的水珠顺着微蜷着的指尖滑下,坠落向地面。 —————————————— 早在他打开房门起,卡卡西就察觉到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过半,客厅里的灯光从门缝透过来,从卡卡西的角度望过去,看到的是一条白茫茫的线。 在短暂的静默后,那条亮线缓缓向上延伸成直角——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银发少年站在光亮下,他保持着拉开门的姿势注视手边的走廊。侧脸轮廓秀气,半湿的鬓发一边挽至耳后,当他回过头望向卡卡西时,另一边散乱的发便从肩际垂落下来。 那双碧绿的眼眸藏在银白的发丝后,叫人看不分明。 卡卡西的视线在少年散乱的、半湿半干的头发上停驻了一会儿,又移向他赤|裸的双足。 “做噩梦了?” 从榻榻米上坐起来一点,他打开灯,犹带困倦地半眯着眼睛询问道。 君麻吕一动不动地瞅着他,注视太久,以至于更像是打量。 外面风声呜呜,屋中却寂静过头。 卡卡西摸了摸后面翘起的头发,有些无奈。 躺下去一会儿,他还是掀开被子,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趿着鞋越过少年出了房门。 君麻吕看着他走出去,片刻后,走廊中的灯被按灭,白发青年拿着干毛巾回来他身边。 “明天不是有任务吗?”他踢掉鞋坐进被子里,睡觉前穿的内衫是无袖的,所以光着膀子还是很冷的。 坐好后,他举起毛巾。 “来,过来这里。我帮你把头发擦一下,等会儿再回去睡一会儿吧,时间到了我会叫你起床。” 君麻吕就走过去,跪坐在他面前。 卡卡西开始帮他擦头发。 “任务书已经下来了,你白天不在家,所以不知道。我看了一下,是……护送任务。”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再继续道,“这次卯月也一起去,宇智波族也会派人,倒不会有太大危险。只是时间有些长,可能要从木叶一直走到雷之国……” 他已经成年了,声音也完全定型——是与少年时截然不同的低沉,说话间带几分散漫,但也许是氛围过于宁静,细听下来竟然也会觉得温柔。 君麻吕打了个寒颤,他并没有在听,只是微抬着首,注视着青年掩在白色短发下的双眸。 卡卡西似乎没有察觉,更没有与他对视,只是专注地帮他擦干了头发。 做完这一切,青年便重新躺回去榻榻米上,他说, “去睡吧君麻吕,不要感冒了。” · 没有回应。 卡卡西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他并非是故意赶君麻吕走。 只是自从四年前密所一行起,他对君麻吕的感官,就有了改变。 说不上来是什么改变。 在明明知晓自己是杀死琳的凶手的情况下,君麻吕…他还是选择救了当时已经中毒的他。 ……这是不是说明对方对那件事情,能够释怀了。 …… 可是这样的解释连卡卡西自己也不相信。 他的性格内敛,做不到亲自去询问的地步,就这样暗自揣度着银发少年对自己的感情,还不想让对方察觉——因为这种做法更像是一个怀春的女孩子才会有的,而并非是一个「严厉」的监护人。 可是即便是如此明显的赶人了,他的耳边依旧一片寂静,在他想要背过身去试试时,旁边人才终于有了反应。 …… 却是在他身旁慢慢侧躺了下来。 卡卡西睁开眼。 因为他是平躺着的,余光中只能看见少年的发旋。对方略微佝偻着,散乱的银发如丝带一般,顺着脊背铺展下来,有的被压在被褥上。 「…该找个时间带他去剪头发了。」他没由来的想到。 「…也对,他还小,做了噩梦之后,不敢再回去睡觉也是有可能的。」他接着想到,是为对方的行为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君麻吕还是会有害怕的事情。 这个认知竟然让他的内心莫名的静谧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时又放轻。 目光越过少年的银发,卡卡西掀开被子,分了一半盖在少年身上。 他下意识地做了,做完之后又有些自我厌弃。 两个人还没有到这样亲近的程度,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他再去拿一床被子来。 他躺尸了一会儿,实际上是在观察旁边人的反应。 …… 好在对方似乎是睡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呼吸平缓的起伏着。 卡卡西却毫无睡意了。 屋外聒噪的风没有歇下的倾向,有什么塑料被掀走了,撞在窗台上哐当哐当的,随后是被惊醒的猫的尖利的叫声。 “卡卡西。” 原本好像睡着的少年在这个时候唤他的名字,声音轻到以至于让他觉得只是幻听。 马上证明不是了。下一秒有什么东西靠过来放进他腹部与被子的间隙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衫冰得他下意识地向下缩了缩。 卡卡西把手伸过去,却是摸到了另外一双冰凉凉的手。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就握住了他伸过去的手与他凑近,同样冷冰冰的双脚也贴过来,挨着他的腿弯。 他偏过头向下看去,少年毫不掩饰的与他对视。 “卡卡西,生气了吗?” 他为这幼稚的问题感到无力,但因为隔着面罩所以看不出来。 “不生气。” 君麻吕不相信,又一眨不眨地瞅着他的眼睛,像在怀疑他是不是在骗人。 卡卡西在这注视下败退,转移话题般启唇道:“好了,我要关灯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骗人,他任由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而微撑起身体,用另外的一只手去关灯。 随着咔嗒、开关落下的声响,整个屋子最后的一盏灯也熄灭下来。 …… “我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尾端是上扬的语气,黑暗里,银发少年突然轻轻地喃喃道,像是领悟,又像是在向他确认对与错。 卡卡西沉默,从这话中感受到了少年茫然的心绪,也不知道是哪个方面触动了他,也许是这黑暗,也许还是之前的那场噩梦。 良久,他纠正道。 “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我原谅。”在同样的黑暗中,他反握住少年冰凉的双手,好像这样就可以凭借温度,抹去对方心中的不安。 —————————————— 可是君麻吕依旧感觉冷,他听着卡卡西的呼吸声,一点点皱起眉,其他感官都随着冰冷消失了。 复杂而无绪的情感将他淹没,在最后像被吞噬掉的窒息感里,梦境里有些东西却在此刻突然清明起来。 他并不讨厌被卡卡西保护,这也是他自己所乐意看到的。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能够顺利长大的基础上。 因为水门曾经对他说过,在长大之前,卡卡西都会保护他。 也就是说,如果他永远都长不大,卡卡西就会永远都保护他,那么这种“永远”……恰恰是最可怕的地方。 姐姐、母亲。 噩梦承载了他迫切想要长大的期望。 只有长大……只有长大成人,才可以真正阻止「分别」,才可以找到姐姐、回去母亲的身边。 空荡的黑房间,永不停歇的雨,看不清的一步步远去的她们,在眼前变幻着,他伸出手想要挽留,最后在指尖停滞下来的场景,是那个黑白世界。 来来往往的、没有脸的行人,从他的身前、身旁、身后走过。 白发青年俯视着他。 「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人会养着你保护你。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没有了我,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能靠着我而活下去,依附于我,永远都栖在我的羽翼下。」 这样说着,他弯下腰伸出手,好像要抱起自己。 · 他睁开眼,依旧是在这一幕后清醒过来,室中微亮,外面的风已经停了。 身边人还睡着,白色的短发凌乱地翘起。君麻吕看着他,直至现在,这近似打量的注视才终于结束。 因为有一些东西已经得出了结论。 原来我是讨厌你的。 君麻吕心想。 —— ※希望喜欢卡卡西的同学对君麻吕的感官不要变坏…… 他是个三观不正、心里只有姐姐妈妈的小孩。 为了长大与她们「再见」,他什么都可以做。 所以卡卡西和水门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阻止他长大的骗子、坏蛋。 第89章 第25章待会儿见 第二十五章 等到了早晨,卡卡西想要带君麻吕去理发。 “愿意去吗?” 银发少年收拾装备的空隙里望过来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的态度不亲近也不冷淡,好像昨天晚上两个人没有一起挨着睡过一样。 卡卡西并不在意,心底还松了口气,觉得能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出门前银发少年戴上了暗部的面具——那个红白色、有独角的微笑面具。其实不是工作期间就不用带这个掩饰身份的,不过看他真的好像很喜欢这个面具,卡卡西望了两眼,就没有阻止。 路上比起平日肃穆许多,许多店铺都空荡荡的。即便有人,也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什么,走近一点,就可以听到飘过来的「日向」「云忍」等字眼。 云忍与木叶的战争在去年年末以云忍头目的主动投降画上了句号。 然而此人却在这个关卡、以云忍使者身份在木叶做客的这个期间,死在了木叶——他妄图绑架木叶大族日向家的大小姐,被日向族长击毙于族内了。 这本是云忍方面的过失,云忍却反以此为由,要求木叶交出杀害「云忍使者」的日向族族长日向日足的尸体。 这个蛮横的要求一经发出,立即遭到了村人的反对,拉锯战一直维持到今年开春。 最后的结果是,木叶高层、 以三代目为首,选择了妥协。 因为害怕云忍会再次发动战争。 说起来,君麻吕的护送任务也和这件事情有关联。 他会负责将木叶交出来的「日向族长的尸体」护送出国,与云忍的人对接。 并不算是什么很光明的事情,此次任务安排下来的成员几乎全部是暗部的人。 高层对于此事可谓是非常重视了,因为他们心中都隐隐明晓,此事若完美了结,木叶就算迎来了真正所谓和平的年代。 只是以「舍弃村人」这种可以称之为软弱的方法换到的和平、这种了结,究竟算不算得上完美? 木叶的人们心中又会有各自不同的揣度了。 在路上,卡卡西给君麻吕简略地讲解了一下因由,又将任务书转交给他。 银发少年接过,随意看了看,目光在末尾的随行成员上顿了顿。 “这上面,”他指给白发青年看,“这里说,还会额外派一列小队在暗中跟随,以防任务中遭受到危险……是什么小队……比暗部还要厉害吗?” 执行任务的忍者都是木叶顶级暗杀部队的成员,这样一支队伍,高层居然还要派其他小队过来保护他们? “是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族人,唔……不能说是比暗部厉害吧。 不过他们的血继界限能够洞察到普通感知型忍者所不能洞察到的危险,这可以使得你们的任务进展得更加快速和顺利。” 也能够让高层更快的放心。 “写轮眼……”君麻吕以低到听不清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他当然听说过与白眼齐名的写轮眼,卡卡西的左眼就是。 只是,曾经听到和现在听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血继界限、写轮眼、这次的任务中会有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族人。」他得出了结论。 噩梦将曾经快要被遗忘掉的讯息捡起,提醒着他,某些需要完成的事情要尽快提上日程。 比如……取得那个能够使他回到母亲身边的「契机」。 「写轮眼啊……」他在心底又一次喃喃,望着卷轴的眸光渐深。 —————————————— 理发屋 “暗部大人,确定都要剪掉吗?”在沉默地到达目的地之后,君麻吕扯下头发上系着的发绳、坐下来,听到了理发师少女这样的声音。 他看着面前镜子中显示出来的、他身后的女孩的脸,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认识这个女孩,曾经同班过。 琳还在花店工作时,当时还是同学的她也经常会过来买花。 因为发现她很喜欢买波斯菊,君麻吕就好心提醒了一句「山中家那边的波斯菊比这边好看,你可以去那里买。」。 没想到她却莫名其妙地哭着走了。 就因为这件事情,他被琳戳了脑袋,所以一直记得,印象很深。 后来偶尔在学校里遇到,态度也很奇怪。 再后来一点,他被大蛇丸掳走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没有回去忍校,也再没有见过她了。 …… “修一下就好了……不用全部剪。”靠着后面墙的卡卡西闻言,探过头来看了一眼,有些迟疑地替少年回答了。 “啊,那我就把后面的头发剪碎一点吧,这样会更有层次感的。”理发师少女端着下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嗯……前面呢?前面需要修吗?要不要剪个流海出来? ” “唔……”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空白时光,已经翻开了亲热天堂的白发青年从书后抬起眼睛再次看了看,“流海就不用了,会遮挡视线。其他的随便你好了,怎么好看怎么剪吧…” 「戴着面具怎么看好不好看啊…」理发师少女腹诽道,虽然很无语,但她看了看在镜子面前端坐着的银发少年,还是干劲满满地开始了工作。 在过了半个钟头后,少女哼着歌,心情很好地收起了剪刀。 君麻吕看了看,觉得可以,站起来系马尾时却犯了难。 剪得很好是很好,早上起来不梳头都不会显得很乱的那种,但可能是为了追求这种的层次感,而把有的地方剪得太短了,于是在两边就会有头发梳不起来。 在见他拿起发绳时,少女哼歌的声音就变小了,到最后就完全没有了。 “……我忘记你要梳起来了,这个发型梳高马尾是不行的啦,如果非要梳起来的话……” 在君麻吕的注视里,她小跑到柜台旁翻出了两条发带。 “只能用这个把头发捋到脑后绑一下了。” “……” “实在是非常抱歉!这一次就不收钱了……发带也送给你…… 多了一条吗?没关系,用来束颊边的头发也可以的,嗯,既帅气又可爱哦!” 在“折腾”完之后,几人站在店外,少女站在店门前双手交握着垂下,与他鞠躬,眼睛里写满认真,态度也十分端正。 这个时候不回答的话,实在不礼貌。 “…没关系的。”被这样注视着让他有些不自在。 说完之后,他便垂下了眼睫。 “嘿嘿,”对方依旧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也给你,下次来的话,拿着这个优惠券可以半价的,我妈妈比我厉害很多,到时候让她来给君麻吕剪哦。” 君麻吕接过纸券的手指一僵,他隔着面具去看女孩的表情——少女面色如常,依旧笑得像个小太阳。 · “原来你们认识啊…” 出了理发店走回到街上,卡卡西单手托着书脊出声问道。 他还以为君麻吕是因为不认识人家女孩子、因为害羞,所以在刚才理发师小姐问问题的时候,才一直才不说话呢。 君麻吕小幅度地偏了偏头——头发梳低了一时还有些不大习惯。 他想了想,回答道:“不算认识吧,是忍校时的同学……有六七年没见了,应该是我刚才出声说话了的缘故,所以才被认出来了。” 「早知道就不跟她说‘没关系’了。」被认出来感觉到尴尬的君麻吕在心底说道。 “……”卡卡西对少年在接收感情方面的迟钝有些无语,把视线又放回到了书上。“她应该是早就认出你了吧,要不然之前怎么会给你免单,还送你发带。” 而且多半对你有意思,要不然六七年没见,人家怎么可能还记得你。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觉得这样说出来有些怪怪的,索性就不说,只继续看书了。 君麻吕不置可否,眨了眨眼睛,又将心神落到这次将要执行的护送任务上了。 右手弯起,手掌根挨到腰间装着任务书的忍具袋,他心想:「无论是谁都没有关系了,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我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这里回家去的。」 —————————————— 完成了理发任务,卡卡西就把君麻吕送到夕颜那边去了,后者牵着自家学生,目送着他的身影慢悠悠消失在转角后,严肃的表情就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剪了新发型啊,”在没有前辈的场合、面对银发少年时,她身上作为暗部的派头就少了许多,多了几分专属于女孩子的知性与温柔。 “嗯,刚才剪的,”君麻吕的瞳眸不自觉地移向旁边角落,对于自己被异性打量的方面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他摸了摸后面的小辫子,依旧有些不适应。 “不好看吗?” “不会啊,”夕颜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再打量了一遍,“感觉很适合你,嗯……你把面具摘了,让我再看一看吧。”她在训练场看惯了君麻吕不戴面具的样子,所以提出让他摘下面具的要求,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银发少年却敏感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按住面具下,声音怏怏,“算了,男孩子在乎什么好看不好看……” 十三岁的脸谈得上什么好看不好看? 想到如果真的找不到长大的方法,他日后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也依旧顶着幼时的脸面,君麻吕就真的一点臭美的心思也没有了。 现在不会有,在没有找到长大的方法之前,都不会再有。 隔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夕颜并未怀疑,见他别扭,只觉得十分可爱,又担心笑出来会惹他生气,便忍着笑转过身去,在门后取下自己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好吧,不谈这个,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先去医疗班门口等着吧,这个时候,医疗班的封印仪式应当是将近末尾了吧。” 日向族长的尸体、或者说是日向族长胞弟日向日差先生的尸体,要由医疗班收敛入棺,封印进便于背负的大卷轴里,再转交给负责此次任务的暗部队长。 这样做,对于死者虽说的确是有失尊重了,但目前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这一个。 · 来到医疗班门前时,执行该项任务的暗部们陆陆续续差不多都快到齐了。 并没有宇智波服饰的人,宇智波的人应该会是在出发后的途中加入。 除了暗部,这里就只有日向日足一个日向家的人。他连侍从也没有带,一身素白和服,长直黑发披肩,背对着君麻吕站着,注视着医疗班那扇紧闭的门——封印日向日差尸体的仪式还没有结束。 在场的暗部们,或许是职业使然吧,就没有一个是站在门口的,都蹲在了靠外面的树林的树杈上藏进了树叶里。这样一来,越发显得日向族长孤零零的,有些可怜。 望见这一幕的夕颜笑容也淡了下去,她拉着君麻吕悄悄地去到暗部同事们那一边。 女孩子总是多愁善感的,比如卡卡西,他作为男孩子第一个注意到的会是村子对于此事的处理方式,而夕颜是会为日向族这场「被觊觎着的血继而引发的无妄之灾」而感到默默无言的悲哀。 “他是日向族的谁?为什么在这里,是跟我们的这次任务有关吗?”君麻吕小声地询问道,他想到了曾在医院里见过的、送他啃过的苹果的那个小孩子。 好像……也是日向的吧。 夕颜打起精神朝他笑了笑,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小孩的心情,于是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是日向族长,是我们要护送的人的哥哥。” 银发少年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皱起了眉,是发现了这句话与他在任务书上看到的讯息有出入。 “我们要护送的人不是他吗?怎么变成他弟弟了……” 任务书上写的可是“日向族长的尸体”。 “他弟弟…代替他牺牲了…”夕颜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毕竟日向族长他身为一族之长……偏偏隐忍的要求又实在无理,最后造成了这样的「折中」—— 日向日足的胞弟自杀,代替了日向日足去承受云忍的“无妄之罪”。 君麻吕再次点了点头,终于懂了,“我明白了,他没能够保护好弟弟,弟弟为了他而死。” …… 「我不喜欢这个日向族长。」他面无表情地想着,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夕颜:“……” 虽说这样说也没有错,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两个人没有说太久时间的悄悄话。 他们来的时候,封印已经到了尾声,随着医疗班班长大叔从里面把屋子门打开,周围的暗部同事们就齐刷刷地下了树,去到了医疗班门口。 君麻吕在十几人中找了找,发现日向日足已经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时,跟负责这次护送任务的暗部队长交付完卷轴的医疗班班长大叔正好看到了他,就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君麻吕,你换新发型了啊~” 也许是场合比较肃穆的原因,他不好表现得太热情,只能鼓励地拍拍少年的肩,“你知道吗?听说早川在山下开了个教乐器的坊子呢,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也开始找事做了呀。 哈哈,等你这次任务结束了,我带你一起去看他啊。” 末了,还冲他眨眼睛。 他是真的、很有趣的人,容易满足,也不为外面的事情所烦恼。 即便君麻吕因为刚才的事心里还有些冷淡,此刻听他的话,也有一种被人关心着的暖洋洋的感觉。 “嗯,有时间的话,”他含糊应到。 已经默认他是答应了的班长大叔笑哈哈地摆着手与他道别,戴着圆眼镜的低马尾小孩跟在他身后,从君麻吕身边走过。 衣袖交错间,他听见有人在他身边轻声道。 “待会儿见。” …… 君麻吕转眸望过去,只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脸,只一瞬间,那笑容便隐去了。药师兜跟在养父身后,就好像一个普通的、且还有些呆呆的小孩子。 君麻吕看着他们走远,直到夕颜叫了他一声他的名字。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发呆啊,卷轴已经安放好了,我们也要准备出发了。” 第90章 第26章我是笨蛋 第二十六章 等到随护送队伍出了村子,他就明白药师兜刚才为什么要跟他说“待会儿见”了。 小队队长是一个带着小狗面具的中年男人。 君麻吕在刚进暗部时就见过他,听说是资历很高的老人。 此刻正是由他背负着那卷一米多高的卷轴走在队伍中间,其余人四散开保护着他来赶路。 夕颜身为感知型忍者,必须要走在前面去探路,在吩咐君麻吕认真跟着其余的前辈、不要掉队以后,她就与另外两个感知型的暗部同事加快速度,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了前面的树冠之中。 一直盯着这边的、戴着尖尖狐狸面具的暗部见她离去,脚尖转向,来到了君麻吕身边。 “看来,你在暗部的人缘还不错嘛。” 「他就是药师兜了。」 虽然发色变成了黑色,身体也变得魁梧了,但君麻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使得身上没有变身术的波动,就这样瞒过去了其他人。 · 见银发少年并不惊讶,只斜着眼睛望着自己,药师兜就有些疑心这个对暗部怀着莫名其妙荣誉感和责任感的家伙,是不是又要开始怼自己了。 被少年以各种冷淡、敷衍的话怼到忍校毕业的药师兜忐忑地等了片刻,君麻吕却连望也不望他了,碧色的眼瞳里移向正前方……居然是打算忽视掉他专心赶路。 ……有些反常。 他想推推自己的眼镜,在碰到脸上的面具后又放弃,只悄悄地观察着,想从对方身上找出不理人的缘由来。 “你这次,是有什么目的?”君麻吕被他盯得扭过头,应付性地问了一句,心神却发散开来,留意着那只所谓的宇智波小队。 “顺路而已,至于另外的,我就不可以透露太多了。”他故意说话遮遮掩掩,是想要等着君麻吕的“刁难”。 …… “哦。” · 去雷之国,要路过短册街,穿越枯木森林,等到了中陆边缘的港口,还要搭乘渡轮出海。 虽说是计算出来的最快抵达雷之国边境的路线,但真正走起来,不花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 为了不引起怀疑,药师兜往他身边凑了一会儿就(自讨没趣地)走了。他们是将近中午的时候出发,到现在,天边已经出现了隐隐的暮色。 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暗部们掠过在林间,未有发出丝毫声响。 君麻吕一路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几只归雁与他擦肩,碎发在风中被吹拂着向后,一片落叶自眼侧飘远,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张开双翼的漆黑飞鸟抢入了眼帘。 “……止水?” 黑发少年停落于他身侧与他并肩,抬首对视间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他的眼眸漆黑明亮,真挚非常,透着些许狡黠的自得,“没想到这次派下来的人中会有我吧!” 君麻吕怔怔望着他,心里有些难过。 半晌,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心想:真没想到派过来的这只宇智波小队中会有你啊…… 明明宇智波族有那么多族人,为什么偏偏会是你呢。 · 他想要长大,最好的方式就是去询问当初将他留在木叶的母亲。 可是回到母亲身边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拿到「那样东西」,拿到母亲大人想要的、 写轮眼。 —————————————— 君麻吕刚被送来木叶时,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去完成母亲留下的任务,等后来遇到琳,更是把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抛到了脑后,甚至一度忘记了。 直到再一次梦起、再一次梦见那场分别。 “君麻吕,留在这里,拿到那样东西才可以回来…拿到宇智波族的…血继传承,无论花多长时间。 证明你,证明你有值得……” 有值得你接我回去你身边的资格。 他已经想好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取得写轮眼,这次任务会有宇智波族人同行,将是他难得的机会。 可偏偏,偏偏来的人是止水,是要和他做好朋友的人,也是他根本打不过的人。 这个人比这里大多数人都厉害,包括那个资历很高的暗部队长。 年少成名,实力高超,被人尊称“最强幻术忍者”的他,瞳力之强,忍界几乎无人不晓。 远程瞳术配合瞬身,没有人可以近他的身,更没有人能从他眼底逃走。 真的很难以想象,幼时的玩伴竟会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起码此时望着他有点傻的笑容,君麻吕没有办法把他、与队友们口中所称赞佩服的那个“瞬身止水”所联系在一起。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天才就是天才。 …… 「难道…要就此放弃这次机会了?可是,等回去木叶,要想夺取写轮眼就更加困难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君麻吕就隐隐有一种期盼被打碎的失重感。 他安慰自己,现在才刚刚开始,写轮眼没有那么好拿。就好像那个倒霉云忍,想要绑日向家的大小姐去研究白眼,结果却被当场捉住杀死了。 他想着想着,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疑问来。 「如果止水知道我要拿走他族人的写轮眼,他也会捉住杀死我吗?」 接下来止水和他说的什么话,他都没有再听了。 · 队伍一共行进了四天,在第五天凌晨终于走出枯木之森。 一路上,止水都跟在他身边。 ……明明是派过来的特殊战力,他却根本没有像卡卡西说的那样,用写轮眼去前面探路。 他给君麻吕讲族中有趣的事(多半是关于鼬和佐助的),讲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一直心情都很好,好像不是出来出任务,而是出来旅游的。 就像现在、出了枯木之森后,他就开始哼起了歌——是当年早川在宇智波族长宇智波富岳的结婚仪式上曾演奏过的《さくら(樱)》。 至于君麻吕为什么听出来了,因为他被早川逼着学过。 前面笛曲的部分还好,后面三味弦的部分就不太好哼了。 果然,少年的声音顿了顿。 在君麻吕以为他终于要停下了的时候,他沉默片刻,又把笛曲的部分重新哼了一遍。 …… 心情就这么好吗?这么有精神,一点都不累? 君麻吕注视着面前与笛曲意境一点都不符的荒凉石砾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好雅兴。 风中,黑发少年的声音断续地传过来。比起那场结婚仪式中庄严神圣的礼乐,这首小调显然更受他喜爱——如行走在桃李芬芳的春季,蜂飞蝶舞,樱花团簇盛开。是细水长流、静谧无言的美。 君麻吕听着听着,突然很想看他的脸。 止水行在他身侧,含着微笑,脸上平静而淡然,额前细软的碎发在风中飘荡着,有一下没一下的从他漆黑的眼睫上拂过。那双同样黑漆漆的眼眸,倒映着深碧的天光与疏云,带着动静自如的动人神光。 随后他哼歌的声音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君麻吕。 “是被难听到了吗?唔……我在你们那个神社上听过好几次的,但貌似一直都学不太好…” 因为你笨,早川大叔教我一遍我就会了。 君麻吕在心中回答道。 他依旧不开心。因为学曲子学得快并没有什么用,要是他在忍术上的进展,也能像乐曲和刀法那样快就好了。 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宇智波止水也没有生气,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 “不如我背着你走吧,不用担心,出了森林,路就很好走了。”黑发少年停下了,用手拍拍自己的肩,是示意君麻吕搂上来。 他这样,就显得君麻吕的闷气很没有道理,毕竟也是,他又不知道面前的朋友心里想着的会是要夺取他族人的写轮眼。 君麻吕撇过头上了他的背,语气有些冲。 “你是不是大笨蛋?” 止水本来想否认的,想了想,又觉得他是可能是在回答学曲子的那件事,就犹豫了一下,无奈道,“……好吧,我是。” —————————————— 高山环绕的雷之国,因山群顶峰云涌时常会有雷鸣滚动之声而著称,但跟雷鸣之相同样有名的,还有雷之国的温泉。 路线中要经过的港口隔海与雷之国相望,也许是地理相似的原因,也有着许多温泉,再加上大名贵族们时常会去离这里远一点的火之寺中上香,这附近竟也发展出了规模不小的旅游产业。 不过他们就不可能歇在什么温泉旅馆了。 君麻吕在止水背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夕颜就在身边,药师兜也在,或者说所有人都在——今天晚上会在渡海的渡船上休息一晚,队长正在分配房间。 第91章 第27章孤身跟踪 第二十七章 留下几个守夜的,其余暗部就可以去休息了。 不过天色才刚刚黑下来,选择呆在甲板上聊天的人也不少。 这次来的宇智波小队,加上止水,一共是有四个人,都是男的。 若不是刚才所有人都在,君麻吕根本发现不了另外三个的存在,倒不是说他们存在感薄弱,而是他们看上去都十分冷淡,也不说话,隐隐地游离在人群之外。 在队长分配完房间后,他们也是马上就离开甲板去自己的房间了。 君麻吕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夕颜聊的火热的宇智波止水,心情像是此时没有方向的海风。 时间越长,他就越明白自己拿到写轮眼的可能性有多小。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过来偷袭就好了。 还需要是那种实力很强的,能应付止水的人,那么他就可以趁着混乱行事。说不定不仅能拿到写轮眼,还可以借这个渡口逃得远远的呢。 桅杆上的灯泡将甲板照成暖色的橘黄,天并没有黑得彻底,甚至可以看见天上蓝紫色的丝缕的云。 海水拍打着底下的船身,大海那么大,叫人看不到边。 暗部成员加上宇智波小队,一共十五人,除了离开的,宽阔的甲板上只有六七个人,里面没有药师兜。 君麻吕就俯在围栏上,由药师兜想起了大蛇丸。 在他的记忆里,唯一经历的可以称为混乱的,就是大蛇丸叛逃的那一次了。很多老师、暗部,连火影都来了,可是大蛇丸还是完好无损地离开了,还顺带带走了自己。 可惜大蛇丸并不在这里。 他心情实在不好,不想呆在空旷的地方,见止水和夕颜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自己下了甲板。 在踏进通往房间的封闭通道时,君麻吕瞥见了一个影子一晃而过,很快地消失在了尽头转角。 不是其他人,正是他刚才想找的药师兜。 君麻吕默不作声地想到,他怎么这么晚还出去,肯定是有猫腻…… 出任务的第一天,药师兜就对自己说过:混进这个队伍里来,只是顺路而已。 但君麻吕一直以为他是想去雷之国,从没有想到他的目的地就是这个临海渡口。 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通道,银发少年稍稍一犹豫,就悄悄跟了上去。 —————————————— 药师兜走的不快,他在路上摘掉了引人注目的暗部面具,在夜色掩映里出了渡港。 君麻吕跟着他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一直走到山中的一处温泉旅馆。 . 看着前面人走进写着“汤”字的白色卷帘中,君麻吕慢慢从后面的林子中走出来,他向身后黑漆漆一片的山道望了一眼,摸出了一柄苦无别在袖底,冰凉的手柄让他心下稍安,抬步向那座灯火通明的旅馆走去。 大堂里面是意外的热闹,有准备离开的夫人小姐们,发鬓半湿,脸上透着微醺;男人们高声阔论,敞着膀子,意犹未尽地分别。 正是春冬之交,泡温泉的好时节。 药师兜就在这离去的人潮里很快消失不见了,一直注意着他的银发少年不得不也加快速度。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温泉区,在进了这里后,一条通道就分成了许多岔路,他站在岔路口飞速地扫过一遍,终于看到了药师兜是正走进了最末尾的一处卷帘门 。 . 君麻吕停立在原地微喘着,药师兜来这里不是为了泡温泉的,他只可能是与人来会面的,而那个人会是谁?会是大蛇丸吗? 这个猜想使他心跳都有些急促起来,此刻紧张地屏住呼吸,上前想要悄悄听一下里面的动静。 可他刚一靠近,白色的幕布就被掀了开来,下一秒,带着圆眼镜的少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堵在了门口。 “君麻吕君,跟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被他发现了,君麻吕反而不紧张了——这是有关他能否拿到写轮眼回家,能否继续长大的要紧的事。 当下正准备冷声叫面前人让开,一道嘶哑、低沉到不似人的声音从卷帘后响了起来。 “兜,为什么拦着他?” …… 「居然拿我来讨好他。」药师兜在心里撇嘴,面上却恭敬下来。 “是属下的过失。” 他不去看君麻吕,退到一边让出了门。 在听到声音响起,君麻吕就肯定是大蛇丸在里面了,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曾跟对方说过“我不再过来了”这种话,径直就走了进去,连手底的苦无也随意丢到了一边。 —————————————— 里面是露天的,假山花树,飞石小道外、视线边缘、由鹅卵石围成的不规则形状的温泉尽头,隔着升腾起的白色雾气,黑发青年坐在池边遥望着他。 他没穿衣服,被水雾浸湿的漆发柔顺得披在瘦削的两肩,鸦黑色,更衬得其肌肤苍白如纸。 他坐在水雾中,有一种病态的骨感美。 银发少年原本是走着的,后来就逐渐加快脚步,一直跑到黑发青年身边,他跪坐下来后,低下头双手将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 . “大蛇丸大人,”他拂开颊边碎发,抬起头、与旁边人相对,好使后者能更好的看清自己的脸。 “我好像是长不大了。” 他有些忧愁地说道,声音是清朗、带着奇异金属质感的少年音。 银白发丝,深碧眼瞳。 这些都是过于冷感,也过于纯粹的色调,会让人联想到月亮与雪,或者雪峰上清冽的潭水。 也许是池边的热气,也许是过于渴望得到回应的心情,霜白绒睫下,那双注视着黑发青年的狭长眼眸水亮如碧空,下一秒就要融化掉了一般。 青年拿着杯盏的手指一僵,又慢慢收拢,他移开视线,将身体沉入池水之中后才开口回复道。 “我还以为你要再过几年才会发觉呢。” 他当年对于初代细胞的移植非常感兴趣,在木叶与团藏合伙找了许多小孩来做实验。但普通小孩子体力太差,根本承受不了初代的细胞,实验体都死光了(大和(甲)其实没有死,但他不知道,结果大和被团藏偷偷捡回去养着了),就放弃了研究。 不过他也因此开始注重试验体的“品质”,在那段期间,收集了许多特殊血继家族的资料,甚至许多秘辛也被他所探听到,当然,其中也包括辉夜族。 虽然并不多,不过足够他在看到君麻吕第一眼起,就开始怀疑起对方的身份。 也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封印。 压制生长,封锁查克拉,让人永远都长不大的封印。 结合他对辉夜族血继的研究,就完全确认了小孩的身份。 辉夜族的身份。 这个封印就是辉夜族为了保护他,不让他过早觉醒血继界限才设置的。 大蛇丸不懂辉夜族对待幼崽的态度:明明像是要保护,却又偏偏把他送出族,丢在木叶里不管也不问。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是好的。 雾气里,他露出笑容,金色的眼瞳却阴冷如某种冷血动物。 他在等待身后人向他求助,求助怎样解开封印。 辉夜族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没有考虑到——在小孩子不知晓封印的真正作用的情况下,会有多么讨厌自己的身体与普通人不一样。 君麻吕的确向他求助了。 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他怔了片刻,明晓这位大人知道的恐怕比他自己还要多,此刻也没有隐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要拿到我们队伍里宇智波人的眼睛,回到母亲大人的身边去。母亲大人说不定会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请大蛇丸大人帮我。” 他一连串的敬语词汇绕得很复杂,但大蛇丸还是听懂了,眸光也闪烁不定起来。 “你母亲是什么人?你记起自己的身份了?” 他以为君麻吕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他观察了君麻吕这么多年,对方分明是应该不知道的,就试探性地问了这句话。 银发少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母亲大人是什么身份,也对我自己的身份没有什么印象,但她把我留在木叶时跟我说过,只要我拿到写轮眼就可以回家了。 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回答大蛇丸大人了。” 大蛇丸大人才不想让他回家呢。 在知道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过后,青年就放下心来了。 “写轮眼没有那么好拿,”他说着,是要打消对方回到母亲身边去的心思,“宇智波族的血继传承,不会允许别人拿走研究的,宇智波族不会允许,木叶也不会允许。 一旦你敢这样做了,将来一生都会受到他们的追杀。 你的母亲大人可能是不明白这一点,可是她不明白,君麻吕你必须明白。 君麻吕也不想因此而连累到自己的家族吧。” 前面是真的,后面却都是假的。 辉夜族肯定是有把握护住君麻吕,才会让君麻吕的母亲跟他下达这个“任务”的。 “……那怎么办,”银发少年信他的话,并且被吓到了。 他缓缓说着,在升腾雾气里望着广阔的天宇,脑中一片空白。 本来在止水那里,他就受了挫,好不容易碰到大蛇丸,以为会有希望,却得到了更大的打击。 现在选择拿不拿写轮眼都没有用了…… 他拿写轮眼回家,有没有让他长大的方法要另说,还会牵连到族人受到木叶和宇智波的仇视, 可是他不拿写轮眼,既不能回家,也不能长大,永远都要以十三岁的样子孤独生活。 没有出路,没有希望。 君麻吕迟钝地想着,耳边一阵嗡鸣。 他既茫然又绝望,还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对于未来的恐惧,怔然间,视线就模糊起来,眼泪从眼眶漫出,沾湿绒绒的下眼睫,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他哭得实在伤心,也不出声,泪水挂在尖尖的下颌。 大蛇丸不耐烦小孩子哭,等了一会儿就扶着池壁转身,面对着少年、与他平视。 “把它喝了。” 君麻吕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瓷白酒杯。 清亮的液体在月光下流转着光晕,隐隐还有竹叶的清香。 他没心情喝酒。 “这会让你在待会儿解开封印的时候不那么痛。”黑发青年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继续哄道。 “……什么封印,”君麻吕呆了几息,没再哭了,抿着唇低声问道,声音犹带着沙哑。 “让你长不大的封印。我能解。 虽然并不算完全,不知道能够让你成长到哪一步。” 他在少年幼时就尝试着设下过解除封印的咒印,一共三道。也多亏了那三道咒印,要不然君麻吕根本还长不到十三岁。 . 闻言,银发少年的眼瞳明显地颤了颤,也多出些亮光来,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人,如同溺水的人握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就这样就着大蛇丸的手喝下了杯中酒,溢出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落至衣领中,在白皙的颈上留下了一道光亮的水痕。 有风来,吹皱池水,明月如轮,渐渐隐没在不断蒸腾而上的雾气里。 第92章 第28章把他还我 第二十八章 林叶阴翳,温泉水从假山嶙峋的孔洞间涓涓流出,倾盖如幕的夜色,也在这热气里沾染上点点湿意。 一杯酒饮尽,他略微狼狈地咳嗽起来,又去擦脸上的泪水。 紊乱的呼吸透露出了少年内心的不平静,此刻也强行按捺住,使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大蛇丸将空了的酒杯放回去,没有打算吊着他。 “先把衣服脱了吧。” “全部都要脱下来吗?”他拆卸下手甲,解了几次才把上面的绳结解开。 “不用全部脱,把上衣脱了就好。” 君麻吕含糊地应下,心思都放在了解除封印的事情上面,马甲连带黑色短袖一起囫囵脱下来,背着刀具还在马甲后没有取下,就这样被跟着一起丢在了鹅卵石上,发出咔哒的一声轻响。 十三岁少年的身体,柔韧秀美,尚未完全长开,但也因长年训练着,隐隐有了流畅优美的曲线。他正年轻着,肌肤是如白玉一般、透着浅润的光泽。 虽说是很冷的天气,但温泉池边还是相当暖和的,上身脱得只剩下手上戴着的黑色手套,被热气一熏,酒劲上涌,君麻吕眼尾就隐隐泛起红。 他这会儿意识还算清醒。 “我要开始了,这里隔音不好,等会痛了,一定要忍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大蛇丸伸出手向他招了招,示意少年倾身过来。 设下解除咒印的过程十分简单,大蛇丸垂眸,在面前人的注视中,吻在了他的锁骨中间靠下的肌肤处。 血液从贴合处溢出,当青年后退时,咒印也就已经完成了。 像,被烫了一下。 君麻吕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碰,手指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向下的视线里,三轮勾玉一般的黑色咒印其上流动着熔岩的颜色,那颜色缓缓地向外延伸,滚烫的疼痛感便猛地拔高起来,他佝偻起身体,放在空中的手直接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大蛇丸看着他。 . 明月如轮。 写有“汤”字的旅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又有几人从帘门内走出,被谈笑声簇拥着,提着手中的灯笼向山下走去。 宇智波止水收回目光。 他坐在一棵树上,乌鸦立在半抬起的手臂。 一下一下抚着鸟儿的翎羽,黑发少年轻轻地哼起了歌。 静美的和风小调逸散在风里,他注视着眼前旅店的眼眸却是极致的黑,如这片笼罩着渡港的茫茫夜色。 . 以黑色咒印为中心的蔓延一直持续了十余分钟,少年脸色苍白,如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银白色的长发濡湿着贴在光洁的后背上。 他急促地喘息着,好半天才从那余痛中缓过神来,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君麻吕的眼眸终于有了焦距,他抿着唇慢慢坐起来,从旁边的衣物中翻找到自己的刀具。 脱力的手举不住刀柄,他就拉出刀刃,用手根(戴着手套)擦干上面的水雾、放在地上,凑过去看亮钢色的刃身上倒映出来的他自己的脸。 他跪坐在那里看着,即便水雾很快又让刀面模糊到看不清人影了也不抬头。 “我研究出的咒印并不完整。 现在只是爆发出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你体内的封印,在胸前的纹路褪去后,你就会又变回十三岁的样子。”在后面池边伏着的大蛇丸缓缓道,漆发金瞳。 瞳中倒映着小小的君麻吕。 …… “大蛇丸大人有彻底解开封印的方法,对吗?”银发少年收好太刀抬起头,转过身来望向他。 为了恭敬所以用的问句,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聪明的小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黑发青年笑容渐深,“嗯,那就需要君麻吕的配合了。” 君麻吕看着他,顿了顿,很认真地考虑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我消失太长时间,说不定队里会有人察觉。” 他要配合大蛇丸的研究,就必须要去大蛇丸那里。 “……现在还不行。”池中人闻言抬起头,转动了一下食指上的戒指。 “你来的太早了,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两年。” 雾气里,黑色戒指上的「空」字若隐若现。 “你能在这里遇见我,完全只是碰巧。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还不能带你回去。” 他如今刚加入「晓」,也对这个新起的组织很看重。 本来当初叛逃,把还是懵懵懂懂小孩子的君麻吕也带走培养的打算是非常完美的,可偏偏遇到了那个刺杀木叶初代后还能活着回去的泷忍(角都)。 后者嗜钱如命,想要拿他的人头赏金。 等大蛇丸跟他打完,回头再去找君麻吕的时候,小孩子已经被红豆带着逃回村里去了。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在盘算着把他带回来,还把原本留在身边的药师兜提前安排进木叶,就是为了监视君麻吕。 迟则生变,迟则生变。大蛇丸想要把他现在就带走,可他进了叛忍的组织,没有像以前那样单独一个人来得方便,而且组织里面的“同事”不好相处又难缠,如果因为他带着君麻吕,而使君麻吕被他们所关注到了。 这就是大蛇丸所不想看到的了。 . “你的事什么时候办完?” 君麻吕希望大蛇丸的事越早办完越好,他要快点长大变强,强到木叶宇智波都打不过他,那个时候再去拿写轮眼,这样就既可以回去母亲身边,又可以不连累族人。 他还记得大蛇丸在田之国有个基地,就又说,“我可以去田之国等你。” 大蛇丸还不知道面前人还没有放弃要去找妈妈的念头。 此刻见君麻吕态度这么热切,跟在北密所时截然两人,还以为他是完全信赖自己了,只安心地回复道,“不知道会有多久。你就留在木叶,那里有药师兜在,有什么消息我好通知你。” 脱离那个组织有点困难,需要提前安排好后路,而且现在他还没有摸清那个组织的底,也没有退出的打算。所以是的确不知道会让君麻吕等多长时间。 木叶虽然讨厌,但他盯了很长时间,知根知底,君麻吕留在那里比较好。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去看银发少年。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也不能说是睡,他是醉倒了。 之前本来就应该倒的,完全是因为想解开封印的意念在支持他,才让他一直撑到现在。 大蛇丸又看了他一会儿——他睡着后是真的乖。 看完后黑发青年就从池子里起来了,穿戴好衣服,他取下挂着的晓袍披在少年身上(君麻吕衣服放温泉池子边这么久,早湿哒哒的不能穿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才出声叫了药师兜进来。 . 几分钟后,药师兜的身影出现在旅馆大堂与温泉区的交叉口处。 他抱着君麻吕,背上背着君麻吕的刀和面具,衣服没有拿,身上放东西的卷轴里有备用的。 大蛇丸是吩咐他把君麻吕藏一晚上,等身上的咒印消退了,再把他送回去,但药师兜同样担心呆在外面时间长了,会被木叶的人怀疑,就打算带君麻吕回到渡轮上、就藏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过一晚上好了。 顶着路上各种奇怪的目光,他抱着少年出了旅馆的门。 . 已经过了夜半,月上中天。 比起旅店里面,外面就要冷很多了。 也安静很多。 药师兜看了看天色,在一只漆黑的飞鸟撞入眼帘时,眼镜下的瞳孔猛地缩小起来,他飞快低下头,想要闭上眼睛,却在扑面而来的磅礴的杀气里,一动也不能动了,就这样带着惊容与来人相望。 黑发少年停立在树上俯视着他。 他的模样与往常一般清俊秀致,平静淡然却完全褪去了,只剩下叫人齿寒的漠然。 他望着药师兜,面无表情的脸上,猩红的双瞳微微眯起。 世界顷刻间斑驳褪色,化为一片惨淡的白,只有那双猩红之瞳,神明一般,注视着他。 良久,他听见人阴冷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 “把他,还给我。” 第93章 第29章情绪崩溃 第二十九章 醒来时是在船舱中。 他没有睡着多久,但脑袋却昏昏沉沉,感受着窗中透过来的朦胧光线,暗尘在这光线轨迹里沉浮,竟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船舱里的空气干燥而冰冷,随着夜色渐深,潮水上涌,船身轻微摇晃着。 所有人都睡下了,四下静寂,除了水声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君麻吕手肘抵着床板,低着头撑起身体——从这里看窗,看不见海,青冥之上,繁星如钻,稀薄的云雾簇拥着明月。 意识逐渐回笼,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关注于自己怎么回到了渡轮上,而是第一时间敛下眼睫看向颈下那片黑色的还未褪去、如蛛网一般的纹路。 他心里默不作声地想着:「是真的,已经找到长大的方法了。」 这样想着,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是不露声色的,缀着星辰的银发垂下在两侧,唇角上抿——是会让人心软到一塌糊涂的、满足的笑容。 宇智波止水的心抽痛了一下。 他靠着紧闭的房门,站在黑暗里,偏着头注视着少年的侧脸。 “你已经决定要去大蛇丸那里了吗?” 使用写轮眼,他在药师兜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银发少年坐在床上,坐在从窗口倾泻而下的月光里,他依旧微笑着,是宇智波止水从未见过的愉悦姿态。 似乎并没有因为事情败露而感到惊慌,他开始说话,谁也不会讨厌的语气。 “为了维持下去,必须要去的。”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了吗?非大蛇丸不可吗?” “也许是有的吧,但目前知道的只有他一个。”君麻吕认真地回答道。 在胸口的咒印没有褪下去之前,他的身体依旧是十六岁——是现在的真实年纪, 银发碧眸,较之以往,褪去了稚气后的眉眼秀致昳丽,姿容如雪,噙着一点凉性。 这样的他已经完全长大,成为了小原樱纪口中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好看的人。 好看的人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要问得这么清楚呢?止水,你难道是不希望我长大呢?” 他好像把他当做一个亲近的、可以倾诉的好朋友一样问道。 宇智波止水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被问得有点焦躁了。 “可是……这跟希不希望没有关系,长不大的原因可以慢慢找,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但你一旦选择了跟随大蛇丸,就意味着背叛村子,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啊。 ……我是想说,再考虑考虑吧,我们一起回去木叶先去问问火影大人,或者……” 为什么偏偏是大蛇丸呢,为什么偏偏是背叛木叶的人。 他颠三倒四地磕巴地解释着,是想要劝说对面的人不要跟着大蛇丸。 君麻吕的目光却一点点冷淡下来,像是阳光落在了尘埃里,叫被注视着的人也生出冷意来。 他说,“那你是要杀了我吗?止水。” “……”止水望着他,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君麻吕……” “我从不撒谎,决定要离开,就一定会离开,”银发少年面无表情,“所以说你现在打算杀掉我,杀掉木叶的叛徒了吗?” 他对村子没有感情,是完全把止水之前说的那番话当做了对自己的威胁。 他之前来的路上就想过「止水会不会杀死自己」的这个问题。 就君麻吕自己而言,他是并不想死的,可是死亡这件事情又不能靠人自身来决定。 他在那里残忍而不自觉地想着,止水如果回答「是了」,那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对于这样子劝说他的止水,君麻吕是感觉到了失望。 ———————————— 过了一会儿,黑发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到了他身边。 君麻吕一直关注着他,此刻目光也落到了自己的正前方。 止水背对着窗户。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要哭了,又没有哭的样子。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他太奇怪了,说的话也莫名其妙,让君麻吕有点不敢盯着他看了。 他想说,这跟我问你的问题不一样,话没出口,又滞在喉咙里。 止水说喜欢他。 而且是「愛して」,不是「好き」。 “我喜欢你,是连对你说一句重话都不敢的程度,又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你。” 所以说是刚才自己的问题,让他伤心了吗? 银发少年慢慢眨了眨眼睛,觉得屋里气氛很……奇怪,他几乎要认不出奇怪这个单词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很不对劲。 良久,君麻吕摇了摇头。 “你只是朋友太少了……” 如果有其他的、比我好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也许就不会喜欢我。 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黑发少年侧过头,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的天宇。 “我只要你一个朋友就够了。”他说,“就好像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月亮。” 他把我比作月亮。 “这几天来,和你呆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是有趣的。了解到你的事,便心中暗自窃喜,又一面觉得这样的我着实可悲。” 是着实奇怪才对。 “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不敢想象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 “心里虽然说着「就这样吧,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好了」,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 整个海湾静悄悄的,他静默地说着,望着月亮的眼睛是漆黑的星空。 . 君麻吕的手指搅在一起。 有恰到好处的海风,从窗外灌进来,咸咸的的冰冷的,他坐在床上,坐在面前人投下的阴影中,银发如柔软的蛛丝一般被吹拂至脑后。 “我不太喜欢这样,你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他在风里,嗅到了对方灵魂的味道,是苦涩的玉兰花的气味。像静止的填满水汽的阴云,摔断了腿的乌鸦看着天空。 爱到底是什么? 他疑惑地喃喃着,在冷风里呼出一点白汽。 可是这终究是个让人搞不懂的话题,从古至今向来都是。 它是忍耐,是等待,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痛苦,在一句「明天见」里甘之如饴。 宇智波止水教不了他,因为这是他的爱,他的爱对于君麻吕而言是一种困扰和负担。 . 他摘下肩上的三角护具,又脱下上衣,护额被一同取下。漆黑的短发垂落下来,在月光里被勾勒出一层银白的亮边。 “你病了。” 在少年双手按住自己的肩膀时,君麻吕就认真而专注的看着他,霜白的羽睫下,瞳眸是湿润的翠绿色。 这是一种梦幻的颜色,梦幻到以至于让人觉得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止水就弯下腰亲他的眼睛,是温柔的,像触碰着一只短暂停留的蝴蝶,害怕仅仅是细微的呼吸声,都会将它惊扰到的小心翼翼。 君麻吕的耳尖烧了起来——这比喝酒还要叫他难受,他于是再重复了一遍。 “止水,你病了。” 这只是单纯地陈述着他的想法而已,黑发少年却露出了疼痛的、好像被什么刺中了一般的姿态。 “我没有病,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的声音带着伤寒般的嘶哑,好像是把心脏掏出来一般的疲惫与绝望,漂亮清澈如同水墨画般的眼眸深沉而晦暗,像一个等待死亡的人最后一搏。 “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 在他俯身过来时,君麻吕眼中有过片刻的失神——这句话他也说过,他曾对琳说过。 「如果可以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宇智波少年双手撑在他耳边,坐下去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苍白起来了。 君麻吕看着上方逆着光的少年。 止水先是小声地吸着鼻子,低下头慢慢亲他的唇,亲了一会儿,自己就喘不过气地哽咽地哭了起来。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即便再痛也没有关系。 他从很小就有这样的觉悟了——幸福的时光太过珍贵和美好,以至于让人总害怕这样的日子一过去就再也不会有了。 第94章 第30章木叶记事 第三十章 他静静地望着君麻吕,两个人凑得很近,视线无法向前延伸,只能落于彼此的眼眸里,像沉入到黑色的深海。 他说: “你要走的话,就把我也带走吧。” 君麻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因为怔然与身体的反应,长而凌乱的睫毛像含露的、水淋淋的蒲公英花瓣,在风中微颤着。他张了张唇,质疑的话语没有说出口,就淹没在落下的吻里。 止水的手指伸进他的指缝里,像交缠着的树藤一样将他按在床上。他那么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空气里苦涩的玉兰花的味道更浓了。 ——————————————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这个时候渡轮已经离岸,向着雷之国的方向前进了。 止水并不在。 听队长说是有事先回木叶去了,一大早就离开了。 君麻吕皱着眉拢起手指碰了碰胸口,咒印已经褪去,他又恢复到了十三岁的样子。 他有些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是自己的臆想了。 「想要永远在一起。」「要走的话,把我也带走。」 黑暗里,少年的唇张合着,又抿起。 这些话语却很清晰地传达到了。 “是真的吗?还是说,又是谎言……”君麻吕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他看着天空,碧蓝的、与同样颜色的海洋连接在一起,找不到边界所在。 天际那么远,是让人看不清尽头的。 他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找药师兜。 药师兜没有死。 应该是被修改了记忆,对昨天出旅馆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是很顺利地把君麻吕才回渡轮上去了。 末了,他还跟君麻吕说,接下来没事不要来找他,两个人还得在木叶呆着,不要被人发现了端倪。 . 一直这样风平浪静着,直到任务结束回到木叶。 这件事情也算是真正结束。 可是即使是回去木叶了,君麻吕都没再见过宇智波止水了。 药师兜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四个半”小孩子,说是大蛇丸给他安排的以后的属下,给他从现在起培养感情。 因为不好带到木叶里面去,就安排在木叶边缘的一处悬崖下——在那里开辟了临时的居所安置他们。 君麻吕就去看了一次,还是因为好奇药师兜口中的“四个半”小孩是什么回事,看了以后才明白,这个所谓的四人众里面,有一个成员是个畸形儿,是背连在一起的双胞胎兄弟。 所以他们两兄弟算“一个半”人。 解决自己的困惑以后,他就没兴趣呆下去了,因为不是每一个小孩都像佐助那样乖(实际上只有他自己觉得佐助乖),这四个小孩不仅对他抱有莫名的敌意,还在背后嘀咕他是变态面具男。 在忍者里面,戴着面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自己完全和变态沾不上边吧。 他面无表情地思考着,倒是旁边的药师兜表现出了很生气的样子,把这群六七岁的小屁孩儿吼了一通。 出去的时候还很不高兴地问君麻吕。 “你不是很会呛人的嘛,怎么这个时候就不说话了?” 「莫名其妙。」 “没有必要和小孩置气吧。”他想到药师兜刚才训人的样子,没心没肺地想笑,可是这些天心里一直藏着事情在,最后还是没有笑出来,只淡淡道,“你刚才真像小说里的反派大魔王,表情太凶恶太阴险了。” “……”药师兜气到说不出话,隔着一层眼镜片望了他好久,冷哼了一声。 —————————————— 木叶得到所谓的「和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君麻吕都没有接到其他的什么新任务了,每天就训练场、鸣人家、卡卡西的家,三点一线的生活着。 被医疗班班长大叔逮到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走在路上才想起来,出雷之国任务之前的确有答应过他要去一起看早川大叔的——后者在原来神社的山下开了一个教乐器的坊子,改行做音乐老师了。 到坊子的时候,教学还没有结束,班长大叔带着他去内间,自己却等了一会儿就坐不住地跑到外面看他们的学习进程,还问君麻吕要不要一起过去。 君麻吕摇了摇头,弯下腰,将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臂、趴在桌子上,他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练习乐器的声音,静默地看着窗户。 这座乐坊建筑和神社在一些细节上很相像。 他等了有一会儿,在早川与班长大叔进来时就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重新把神社修起来呢?” . 蓄着胡子的早川没有回答,进来坐在他对面后,就给自己和班长大叔倒了一杯茶,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几个十几岁的小孩站在门边,略微好奇地看着戴着面具的君麻吕。 “你想听什么歌?让我的学生给你演奏一曲吧。” 银发小孩想了想。 他这几年都没怎么关注乐曲了,一时间脑子里想起来的,只有止水跟他哼过的那首歌。 早川的学生们就跑到内间里面的台子上演奏《さくら》。 静美的曲调从屋里传出很远,班长大叔听得很高兴。 “好听!这个时候有樱花和酒就更好了!”他把面前的茶一口气喝完,和着乐声沉醉地打起了拍子。 君麻吕也点了点头,的确比止水哼得好听。 早川唇角有了自得的笑意,“毕竟我可是教了他们很多天呢。” 他说着又去看君麻吕,却是解释起自己为什么不再当神官的问题。 “我之后就没有继承人了,神社再开起来也经营不了多少年。” “为什么会没有继承人?没有人愿意当神官了吗……” “继承人是要很小就开始培养的,本来的人选是你,可惜发生了那件事情。”他见君麻吕敛下眼睫,转了一下手里的茶杯,怕他心里愧疚地假装无所谓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忍者村里的神社从来都只是符号式的存在,只有我老爹把神社当成宝贝,还不准我结婚……” 当年他总想着结婚,为此还千辛万苦地说服君麻吕,好不容易说成了,可是偏偏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说起来就很好笑呢,你那天早上突然跟我说大蛇丸要收你做徒弟,我不相信还笑话你,谁知道中午你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又想逃避神社的学习跑在外面偷偷地玩去了。 结果火影就派人过来了,说你被叛逃的大蛇丸带走了。” 他当时吓得筷子都掉了,不仅担心君麻吕的安全,更担心该怎么面对将君麻吕交付给他的野原琳。 其实算起来,发生那种事情也不全都是早川自己的过错,可他也再不敢轻易提起让君麻吕来神社做神官的这件事情了,打算缓几年,等小孩的姐姐别那么生气了,再去试试看。 可惜几年还没等完,琳就死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过去很久很久了。”君麻吕低声道。 “是啊,过去就好了。”其实早川不想提的,只是见君麻吕愿意过来看他,心里很欣慰,忍不住就想要倾诉一下而已,当下就收敛起来,叹着气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要成为大人了…… 总之,看你这么争气,我就可以放下心了。 在暗部里好好干,注意安全,有什么麻烦可以去找班长,他会帮你的。 有在暗部的这样一份阅历,日后闯荡成一位有名气的大忍者,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呢。” 他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好像能成为大忍者的人会是自己一样,旁边的医疗班班长大叔也不明所以地附和着点点头。 “我…会成为有名的忍者…”君麻吕念了一遍,觉得这句话有些嘲讽,可是他知道早川是没有恶意的。 .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早川更欣慰了,好像是看见自己的傻儿子长大了一样,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你不知道,当初我老爹在村口第一眼见你,就十分中意,说你容貌昳丽,可与日月同辉,是有神性的孩子。 是适合沟通神明、做神官的人选。 我当时很不服气,反驳他这话明明是话本里用来形容光源氏的,说你这个小孩与光源氏是一个类型的,以后肯定会祸害很多小女孩,结果被我老爹狠狠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我刚从忍校毕业,也不懂事,总觉得你是什么大名公子,不适合待着神社,还盘算过把你偷偷送走。”想到以前这种事情,他眼中就浮现起回忆之色,目光也悠远起来。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呢,”他说,“过往之事放下就好了,你要好好长大,以后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就带回来给我看看,哦……带一个就够了,要是合适的话,我给你主持婚礼。” 也许是放下了这么多年的心结,他越说越不着调起来。 一直到快要走的时候,夕阳透过窗子将屋内照得一片暖红,演奏的学生们早就回家了。 早川送他们出门。 君麻吕站在乐坊外,突然很想开口把心里话说明白「我不会留在木叶」「我也不是一个好孩子」。 他有些后悔来这里了,心里莫名地闷闷不乐,这又是「爱」在作祟了。来自于长辈的关怀与包容,是让人坐立不安的东西。 . 他与完全搞不懂状况的班长大叔在拐角告别。 经过忍校的时候,那里刚好是放学了,许多小孩子从校门走出。 当初被大蛇丸炸掉的围墙,早就修茸好了,花坛旁边的树上还新挂上了一个秋千,乍一看过去,有些陌生。 君麻吕踢脚边的小石子,在人群里看到了苹果脸的日向小孩。 大概是上了忍校的原因,他穿了一件方便活动的米白卫衣,露出来的双手都用绷带绑着,眼睛低垂看向地面,比在医院那个时候长大了许多,也阴沉了许多。 他一个人出校门,一个人回家。就这样孤单单地从君麻吕身边走过去了。 君麻吕是在雷之国任务回来后,才知道原来死去的日向日差、日向族分家家长就是小孩的父亲的。 此刻看着他,心里在早川处的让君麻吕闷闷不乐、坐立不安的某些东西,突然就一点点死寂下去了。 第95章 第31章宇智波鼬 第三十一章 四人众的事情还是必须要处理。 权衡之下,决定从其中选出一人带在身边。 在木叶悬崖下的一处阴暗而不透风的洞穴中,粗糙的石壁尽是新开凿的痕迹。洞穴通往地下,火把静静燃烧着,光影将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药师兜身着灰白高领短袖、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训练场中站着的四人。 “虽然是四个笨蛋,但能力还是有的,好歹选一个带在身边,总归是未来的打手兼保镖。” 君麻吕在他身后,闻言便上前一点,驻停于铁质围栏前——此地已经隐隐有了秘密基地的雏形,在大蛇丸的授意下。 幽幽火光照映,他脸上的面具呈现出诡异的惨白,银白长发于脑后束起,两侧鬓发自然地垂落而下,有着月光凝就般的、清凉的光泽。 这时场上的气压已经在那句、一点也不留情面的话语下骤然降低下来了。 被当做物件一样供人挑选的这件事情,让这些六七岁的小孩子,个个脸色阴沉得犹如恶鬼。 “你这个……”场中唯一的女孩捏拳,却被旁边的小胖子拦住了向前的脚步。 被她恶狠狠盯着的药师兜不以为然,甚至开始认真点评起这四个人的能力和特长。 “……总之,我推荐的人是他。” 他伸出手指,指向站在右后方的冲天辫。 “性格还算沉稳。” 被指到的黑皮小孩面上依旧阴郁,眼瞳中却泛起了些许亮光来。 旁边几人神色不一,唯有一开始就忍不住出声的红发女孩怨愤着低声道: “你这个四眼仔,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药师兜环胸站直,从鼻中嗤笑出声,眼镜下的眼眸也因而愠怒而微微眯了起来,“来之前,大蛇丸大人给你们交代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都有点数吧。”他的声音压低,显得冰冷且恶意,目光从四人脸上缓缓扫过。 “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费了很大的力气不是吗?” 火焰跳动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分割着阴影。 “好了,我选好了,”银发少年打断了他那些施压的话语,“就她吧。” 他最后望了一眼场中站着的四个人,转身、抬步从训练场的高台上离开了。 . 随着走动而扬起的袴摆也隐入黑暗里,药师兜不悦地出声,打破了因少年的「最终选择」而造成的片刻宁静。 “多由也,跟我过来。” 他其实最看好的是鬼童丸,虽然身体畸形(有八只手),但心思缜密,有一点小聪明……反正就是比这个红发小鬼容易操控多了。 不知道君麻吕怎么想的,偏偏挑了四个人里最惹人讨厌的一个。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不会以为刚才我是故意出声、引起他们注意的吧。”多由也没好气地朝旁边几人瞪过去,在得到几人或不善或怀疑的目光回应后,脸慢慢涨红了起来,“臭老二、笨蛋、死胖子!” 她的嗓音比同龄人要低沉一些,有一种天然的小太妹的即视感,此刻一个一个骂过去,几个人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起来。 “住口。”“够了,多由也!” “不要以为你是女孩子,我们就不会动手。”最后一个出声的、是刚才被药师兜点出来的鬼童丸。也是几人中脸色最臭的一个。 “你们……”红发女孩向后退了两步,恨恨地望着面前短暂相处过的几个“同伴”,片刻后,她一言不发地朝药师兜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 比起大蛇丸派手下给他的暧昧态度到底代表着什么,君麻吕更感兴趣的是药师兜要怎么样把红头发的小女孩带进木叶来。 他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会失败。 因为毕竟对方可是从小就开始做间谍了。在间谍这个领域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天才的人物。 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而已。 想到这里,银发少年的眼眸动了动,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围在他身边的卡卡西、止水、药师兜,无一不是精英人物,是放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存在。 而他自己,真实年龄已经是十六岁了,除了体术里刀法一项尚且拿得出手以外,其余的,无论是忍术也好,幻术也好,皆一窍不通。无论怎么练习,也是进展缓慢,与刚出忍校的小孩子差不多水平。 他隐隐明晓,这两方面的困难源于大蛇丸所说的他身上的封印、那个让他长不大的封印在作祟,并非他个人资质的原因。 站在静谧无人的街道上,微笑着的面具下面,他的脸却无悲无喜。 …… 因而当卡卡西走到他面前,接触到那双蓝绿色、在阴影下有着玻璃质感的空洞瞳眸时,有一瞬间,竟会觉得是正被一位神明所注视着。 可是当他晃神过来、再去看时,那双眼睛依旧是静谧而忧郁的,是静卧林荫下的、深碧潭水的颜色。 银发少年穿着黑色短袖,被露指手套包裹着的手指垂在袴裙边,纤细而瓷白,有种冷淡的……性感。 卡卡西是牵过他的手的,还帮他捂暖过,他为自己的形容感到是一种亵渎了,此刻不动声色地飞快收回视线,假装无意且平淡地问道,“我和鼬正要去火影大人那里,如果没有事的话,要不要等我一会儿?今晚有和朋友的聚会。”他顿了顿,“我是希望你能一起去的。” 君麻吕略微偏过头,望见了他身后、同样一身暗部打扮,戴着很丑的白色面具的黑发小孩。 “君麻吕前辈。”宇智波鼬向他颔首,黑色如鸦羽一般的发丝搭在面具两边,他的声音清冽而温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有淡淡的血腥气漫过来。 . 火影大人并不在火影大楼,而是在任务发布所里,去那里的路上还碰到了凯和另外一个中忍。 他们几个在前面吵吵闹闹(主要是凯)地走着,君麻吕和宇智波小孩跟在后面。 他听了一会儿。 貌似这四个人都是去出同一个任务去了。 与有同盟倾向的林之国所派出的代表——般若众,在村外交接情报。 凯和同伴是明面上的,木叶所派出的代表人。 而卡卡西和鼬代表暗部,在暗中保护凯他们,同时也防备林之国搞什么小动作——拿了情报就不认人之类的。 从两个人身上的血腥气味来看,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那个所谓的「同盟国」并非真心实意、般若众在得到情报之后是准备杀人灭口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暗中跟过去的暗部们反杀了。 …… 他们的话语从前方零星着传过来,对于彼此的表现或挖苦或夸奖,只是偶尔提及到暗部中的另外一个,无一例外的、就变得都是溢美之辞了。 眼眸略微移向左,他注视着旁边隔着面具看不见表情的人。 这个在前几个月刚进去暗部的宇智波小孩……与他族兄一样,未来也会是一个天才吧。 . 在目的地外面等了不久,火影大人就和汇报完任务结果的卡卡西他们一起出来了,君麻吕没有想到前者也会出来,此刻下意识地站直了喊了一声“火影大人”,戴着斗笠的老人笑着点点头,目光在他的面具上停驻了一会儿。 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很平常的小插曲。 一行人出了任务所,都各自分别,趁着凯和卡卡西还在说话,君麻吕出声向旁边人问道: “你晚上也会过来吗?” 过来那个聚会。 宇智波鼬顿了顿,面具下的漆黑眼瞳泛起一点涟漪,复又平静下来,他缓缓道,“今晚我们族地那边会有族会。” 是来不了的意思。 “唔。”银发少年表示知道了,他注视着鼬的背影,心想: 看来止水也不会来了。 . 他和止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第96章 第32章我想亲你 第三十二章 卡卡西洗澡的时候,君麻吕在外面沙发上等他。 他蜷着身体,脚踩在沙发边沿,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用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拨弄着毯子上垂下来的流苏。 这副百无聊赖又没有干劲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等下要出去和朋友们聚餐该有的期待与兴奋。 身着无袖内衫的白发青年擦着半干的头发,扶着沙发靠背从他身边走过去,又慢慢退回来。 “真的这么不想去吗?” “可以吗?” 他拨着流苏的手一顿,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脸,指尖所及,是光滑而冰凉的面具抛面。 他的确是不怎么想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卡卡西没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动作,正侧过身拉下面罩给自己灌了口凉水。 透明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刚才浴室里的闷热,他浅浅舒了口气,将玻璃杯放回茶几上。 室中温度适宜,窗帘半掩着,已近黄昏,日光稀薄照进杯中,折射出一小团彩色的光晕。 “留在家要自己解决晚饭呐……”将毛巾搭在手臂上,他略微思索道,“等我给你带吃的,可能要等到半夜了。” 君麻吕的肩膀往下垮了垮。 “而且,夕颜和红豆他们都很期待你去吧…前面几次聚会你都没有去,这一次好不容易大家都有时间。” 其实卡卡西自己也没怎么参加过几次这种群体性的活动,劝起人的语气就有些干巴巴,再加上日益成型的死鱼眼,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散漫味道。 君麻吕却依旧被说服了。 扬起脸,踩在沙发上的脚放下来搁在地毯上,很小幅度的,他怏怏点头。 “那就去吧。” ———————————— 聚会地点选在了一家新开的居酒屋。 隔间里安置了长桌长椅,背后挂着长长的白色布帘。 椅子很高,天井很低,这样特意设计的狭长的空间,在夜晚,特别是头顶上橘黄灯光将褐色案桌、手边墙壁上挂着的写着各类小食烧烤的小木牌照得澄黄的夜晚,总有一种让坐在其中的人感到亲近舒适的氛围。 穿着绿马甲的木叶忍者们围在一起聊天打屁(主要指男人们),推杯换盏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又晚了,”在这闹哄哄一片里,也有并不觉得快活的人。 黑褐色马尾的少女披着一件白色风衣,单手撑着脑袋坐着,容貌明丽,脸色却有点臭。 坐在他旁边的红色渔网衣妹子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丸子放到她面前,语气有些无奈,“也不是一天两天认识他了吧。” 红豆捡了一串丸子放进嘴里。 “平时这个样子也就算了啊,今天可是答应了要带小君过来玩的,怎么也可以这么晚呢! 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慢死他算了……”她含糊不清地抱怨,手中动作不停,又给自己开了一罐红豆汤。 夕颜与月光疾风的位子在两人对面。 她作为后者的女伴过来,好不容易等席间众人对他俩的调侃告一段落,此刻拘谨地端正坐着,就听到了红豆与红的对话。 因为身在暗部,夕颜同性别的朋友比较少,与两人也不太熟,不好意思去插话,不过她心里还是挺赞同红豆的话的。 她对卡卡西前辈是很敬重没错啦,但比起学生……嗯,果然还是学生重要。 木叶流剑术传人,就她、疾风和君麻吕三个,有这样特殊的成分在,三个人彼此心里都很亲近的。(疾风:并不。) 她端着茶杯正想着,身后、布帘后的樟子门却被人刷地一声拉开了,几个男人头顶着布帘伸过去看,看清后便立刻嚷嚷开来了。 来的人正是卡卡西。 白发青年摸着头发往里走,一边毫无诚意地抱着歉。 “不好意思,来迟了。” 跟在他身后的银发少年正背对着他们把门重新拉上。 看见自己命中注定的对手,凯、正要热情地表示欢迎,然而他刚想开口打个招呼,却被女忍者愤慨的话语毫不留情的压下去了。 “喂,卡卡西,你这家伙,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红豆,快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啦,”夕日红吓了一跳,紧张地说着,又拉了拉好友的袖子。 “对啊,要罚的,来的太迟了!”其他人起着哄,对于两个人掐起来感到十分兴奋。 “嗨嗨,”卡卡西神色不变地应下,“不过今天就不罚酒了吧,今天不能喝的。”他走到伊比喜旁边空着的位置上,没有直接坐下,而是掀开头顶的布帘,招呼君麻吕过来。 “不用喝酒!惩罚你把君麻吕交出来就好了哈哈哈!”对于很久之前的领养结果一直耿耿于怀的黑发少女叉腰笑道,豪气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特意留的位置,“不要坐在他旁边,到我这里来啊,小君~” “什么嘛……哪有这样的惩罚,明明就是为了满足你们女孩子的嘛!”以几个损友为首的人嘘到,又开始继续起哄要一个好点的惩罚,卡卡西并不理会,拍了拍君麻吕的肩,示意少年放松一点,与红豆强调道,“好吧,就借你一晚上。” . 君麻吕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他绕过去,同紫发少女点过头,然后被红豆按住肩膀坐下来。 “哼哼,这个小气鬼卡卡西,”她生气容易。消气也很快,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此刻撇着嘴,望着旁边的少年就又明媚地笑了起来,“小君,你进暗部以后就好难见着了啊。来,快给姐姐抱抱~” 不等君麻吕反应,她就扑过来,把他抱了个满怀。 两个人当年差点当上师姐弟,虽然是因为大蛇丸……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啊,又加上还有一段成功的革命(逃跑)友谊在,这几年都有在联系的。 君麻吕僵硬得背紧贴着墙壁,等她松了手,也依旧有些不自在。 “感觉你最近又长高了点啊,再过几年也许就赶上我了呢。”红豆在自己头顶比了比,目光落回身旁人的脸上,语气就有些疑惑起来,“怎么还戴着面具啊?” 她是有话直说,放在头顶的手也落下来,想要替少年摘去面具。 “带着这个等下还怎么吃东西啊。” 真麻烦…… 君麻吕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他握住红豆落下一半的手、放下来。 “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辨识度。在一堆糙汉吆喝者的背景音里,也显得十分特别。 「真的是长大了。」 小时候那个眼睛扑闪扑闪对着她笑的小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御手洗脸色微红,对比起对方的对方的温柔(?),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这边就嘟囔着道,“学什么不好,学卡卡西的坏毛病啊,你又不丑,干嘛要像他一样把脸遮着…” 虽然是这样抱怨着,但她却没有再动手了。 见她红了脸,倒是旁边的夕日红纳罕地嗤嗤笑了几声,气得红豆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的阿斯玛、不知火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就要起身去捏她的脸。 这时前面的门再一次被拉开来了,她停下手有些纳闷,“怎么,还有谁比卡卡西更慢的?” . 君麻吕已经认识到,过来这里的错误之处了。 他根本不能吃东西,要吃大概也只能等聚会结束,随便再去买点东西吃了。 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目光扫过桌上的丸子和烧烤——这大概都是女孩点的,毕竟是喝酒的场合。 男生面前摆着的都是诸如萝卜花生之类的下酒菜。 此刻正专注地想着,就听见有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和刚才卡卡西差不多的话,却比后者有诚意多了。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那个声音顿了顿,“……处罚嘛?唔,酒就算了吧,我今天……” 他话没有说完,就有相熟的同事笑着打断: “止水,你又不像卡卡西那样带着弟弟,又不像疾风那家伙有妹子要照顾,今天这杯酒就一定要喝了吧!” “对啊,不喝酒多没意思啊!” 他在木叶可以说是人气最高的宇智波了。 性格好,人品好,实力高强,做任务身先士卒,谁都喜欢和他一起出任务去。 在座的十几人里或许是有人与他根本没说过几句话的,但对他的基础好感一般都不会太低,此刻更能够混在其中打趣几句。 “我感冒啦……”他还想要再抵抗一下,却已经被人拉着坐下来,面前也被摆上了酒。 “嘛~身为忍者,怎么可以被区区的小感冒打败呢?越到这种时候就越要坚|挺啊,止水君,我看好你呦!” 他正坐在凯与月光疾风中间,君麻吕的斜对面,一抬头就能瞥见。 拒绝人的功力完全比不上卡卡西,只能苦哈哈地灌着酒。 热血男子汉凯本来就是要帮他“打败小感冒”的,旁边的月光疾风也死贫道不死道友地给他加了几杯,还是被夕颜掐了一下才收了手。 宇智波族的少年就这样耿直地一杯一杯、把递过来的酒都喝完了。 他这么给面子,简直甜到不行,几个人折腾完就放过他了,毕竟他很少迟到的,这一次应该也不是故意。 “嘻嘻,看他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还挺man,”红豆小声嘀咕,末了,又加了一句,“比卡卡西那家伙老实。” 她给君麻吕开了一罐红豆汤。 后者不置可否,接过罐头瓶放在手里握着,他在底下垂着眼眸望着罐里荡着灯光的饮料,抬起眼去看时,宇智波止水还在与叼着千本的不知火上忍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却不是注意到了他。 “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从进来起,全程都没有望过自己一眼。 君麻吕捏了捏手里的罐头瓶,嘴巴抿起来了,他旁边的不知火玄间推了推他。 “唔……止水刚才让我悄悄地叫你出去一下,他会在外面等你。”明明嘴里咬着根千本,这位上忍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 君麻吕不想动。但又觉得止水是木叶唯二知道自己和大蛇丸的事的人,他想知道止水说的那些话到底算不算数,就慢慢地点点头,跟红豆打了个招呼也出去了。 ————————————— 外面街道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居酒屋前挂着的几盏灯笼还亮着,他站在门口,一扭头就看到了,藏着半个身子、站在店旁巷口处的宇智波少年。 「过来,这里。」他朝自己招了招手。 「麻烦……」君麻吕还有些不耐烦,他抬步走过去,刚到巷口就被拉进去,按在墙上。 比起店门口,这里连灯笼也没有了,高高的围墙上嵌着几根凸出来的破旧管道,又逼仄,又昏暗,只有靠得近了,才能看见彼此的脸。 “叫我出来干什么…”他想扒拉走横在自己肩旁的手。没有扒动。 高他整整一个头的宇智波止水就笑起来——他是真的有点喝多了,眼睛亮晶晶的,秀致俊气的脸也冒着点傻气。 “好久没见了,君麻吕,我想亲亲你。” 「有点可怕。」 权衡了一下,君麻吕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要去参加族会的吗?” “不想参加,我想过来看看你,亲亲你。” 你怕不是个假止水。 他顿了顿,感觉没什么话可以说了,想要直接问他那天晚上、在渡轮上的那个晚上,他说的话到底做不做数,是不是真的打算要和自己一起去大蛇丸那里? 可是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靠近的氛围下,又有一些难以启齿。 趁他走神,止水已经摘下了他的面具。 直至鼻尖被人亲了亲,君麻吕才反应过来。 “你不可以亲我。”他抬起手背遮住自己的嘴巴。 刚才入座时,手套就摘了下去,纤细的手指微微拢起,再往上一点,是那双横亘着霜雪的蓝绿眼眸。 比起十六岁,十三岁模样的他少了些许冰雪侵染的凉性,在昳丽逼人的风姿里专属于少年的生气也多一些。 止水就说:“我不亲你。” “我今天喝酒了,而且还有点感冒,不可以亲你,”他哑着嗓子说话时完全不像喝醉了。 君麻吕依旧没动,他就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手心。 . 居酒屋内的气氛正火热,闹哄哄的声音传到这里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这里格外静谧起来。 君麻吕感觉无力,他摸不清止水的心思。 如果不是真的拿不准,他是实在不想问出口。 “那天的话,”他撇过头,“是真的吗,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止水怔了怔,好像是在思考着这句话,漆黑的眼眸因为病气水亮亮的,瞳孔却有些发散,良久,他回答着,唇角有些上翘,“我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君麻吕定定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天空。 从这里看,巷中的天空就好像是在四方盒里的,有些狭小,但就在这一片狭小的青冥中却正好缀连着一整条鸣灿的星河,繁星如钻星光点点。 他好像突发奇想、心血来潮。 “什么时候的天空比较好看?” 止水半搂着他,额头抵着自己按在墙上的手背,他低着头注视着身下人的眼睛,从眼睛里也看到了少年所注视的一切。 …… “……此时。” 第97章 第33章保护一切 第三十三章 这场聚会一直持续到夜中,男人里,除了不喝酒的几个,其余的都趴下了。不好劳烦女孩子,几个没有喝酒的,就负责把趴下的人送回家。 “时间太晚了,我送他回宿舍,你去吃点夜宵,早睡。不用给我留门了,我今晚就住在那边好了。”卡卡西也跟君麻吕嘱咐了一声,背景是一旁仰着头睡着的凯。 木叶就职的(单身)忍者都会有统一的宿舍,卡卡西也有一间,不过他为了好好照顾君麻吕,一般都不住宿舍的。 他还记得小孩一晚上什么都没吃,这边一边与离开的人道别,一边把钥匙给他。 中途还被红豆骚扰了几次。 “君麻吕,来我家睡啊~”,她也喝了几杯,找不找得到回家的路还是个问题呢,最后被红拽着后领送回去了,阿斯玛也跟着一起。 君麻吕接过钥匙,跟着人一起出了大门,他缀在后面,在转角和夕颜疾风他们道别。 “君麻吕,下次再见。”“明天见啦。” 几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一点点缩小、消失,墙内的树冠探出来,在风中婆娑的响着。 止水跟疾风他们顺路。此刻吹着夜风回过头,银发少年早已不在原地了,他有些失落和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吓得旁边几人的谈笑声都小了一点。 ———————————— 君麻吕就一个人回家。 他饿到已经不怎么饿了,但觉得还是吃一点东西好,就绕去便利店,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吃了一盒冰淇淋。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继续回「家」,路过烧毁的家,路过忍校,回到卡卡西家时,手中多了一朵毛茉莉的小白花。 花瓣狭长,花蕊是青黄色的一点,香香的。 他感觉心情好。 屋子里一片漆黑,君麻吕在黑暗里静立,直到有什么东西跌跌撞撞笨拙地从沙发上爬下来。 “是谁?”女孩的声音比起同龄人要粗糙许多,透着几分虚张声势。 在片刻后,君麻吕抬起头,于陡然明亮起来的视线里,红发女孩保持着单手扶墙、踮着脚按灯的样子与他对视。 她还穿着山洞训练场初见时的那件浅褐色短恤,圆形领口镶着一圈黑边。暗红色的长发垂至肩际,一缕落在眉间。 药师兜把她送过来了,还是直接送到了这里。 真不知道说他胆大还是怎么样…… 这样实在让君麻吕有些措手不及。 “…药师兜他人呢?”他一直以为只是把这女孩单纯地安排进木叶就好了。 “那个四眼……”说到一半又噤声,多由也扶着墙,面上怀揣着不容易叫人发现的忐忑,“他早就走掉了……他让我留下来,说大人您只有身边有人才能睡着,让我来陪您睡觉。” 比起白天她在药师兜面前的蛮横不讲理,现在的她却有些截然不同了。 . 面前的银发少年闻言后、便安静下来,他看着室中的灯管很长一段时间,黑衣白袴,仅露出来的手指肌肤瓷白,是沾染白雪的颜色。 很久后,他收回视线,越过她上了楼。 …… 多由也等了一会儿,突然很想哭。 她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也不屑于讨人喜欢,这种难过不与什么有关。 也许她该发个脾气,这比起哭来会不那么狼狈。 可是即便这样想着…… 手臂搁在眼睛上,肩膀轻轻耸动着,她死死抿着唇,直到一件什么柔软的东西盖在了她头上。 她将头上的衣服扯下来时,仰起的脸上还混合着茫然与凶戾。 银发少年站在楼上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奇怪变化而产生波动。 “去洗澡。” . 药师兜是让自己来陪他睡觉。 多由也穿着后者的、对于她而言明显大了一号的短袖悄悄推开门的时候,君麻吕躺在床上,面具放在床头柜边,好像是睡着了。 她又萌生出退意了,只是刚一出现、这个念头就马上被打消。在门口挪步半晌,还是僵硬着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转身过来,银发少年却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那些银白色的发丝随他的动作,从白皙精致的脸侧滑落下来,他的眉目淡漠,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疏离感,暖色的灯光在鼻翼、眼窝打下了些许浅色的阴影。 好看的人总是有特权的。 就像源氏物语里的主人公、小时候住在宫里,即便是仇人或者政敌见到了他,都不由得对他笑——这是人们追求美、热爱美的最直观的表现。 除非是对美丑没有概念的人。 多由也攥紧手指。 她先前是最先怂恿同伴们叫他面具变态的,可实际上他一点也不丑,一点也不变态,比大蛇丸大人长得还要…好,再毒舌的人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其实,四个人里最害怕君麻吕的一个,也最不想被君麻吕所选中的一个,就是她。 这实在奇怪,明明对方看起来也不过只是比她大了一点点而已。 因此当少年唤她过去,她就乖巧地伏在床前,只是脸上却紧绷着,像一只强装大灰狼的小犬。 “对了,这是你的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她伸出手摊开,洗得泛皱的手掌心中盛着一朵沾着水珠的娇妍的毛茉莉——是跟着那件衣服一起落下来的。 君麻吕就伸手捡起花将它别在她半干的鬓发间,他的动作自然而平淡,手指触到一点冰凉的暗红色发丝后便收回来,无半点僭越之处。 “上来睡吧。” 他说着刚才就想要说的话,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然后就背对着她睡下了。 多由也看了他一会儿,才怔怔地爬起来。 轻手轻脚关上灯窝进被子里时,她在浴室里好不容易忍下来的哭意又涌上来了。怕影响到旁边人,她咬着手指不出声,又怕压到头上的花,就一动也不动,好久才缓过劲睡过去。 —————————————— 止水回到族中的时候,开在南贺神社的族会早就散了,他也没打算过去,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在路过主宅时,他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于是就在门外等了等,果然在不久后就看到了与父母谈完话出来的族弟——他已经换去了白天的暗部制服,穿着平日的黑衣黑裤,略长的黑发在脑后束成小小的一束。 他打招呼:“今天晚上的族会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黑发少年在他面前停下,“你去参加「那边」的聚会了?” “嗯,”在他黑阒阒的眼睛下,宇智波止水有些不自在,“向族长大人请过假了。” 他说木叶方面有事,富岳大人问过他一些问题后,就马上放他走了。 “不用跟我解释的。”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沿着栽满大阪松的青石古道。 “这也不算解释吧……我才没有解释呢。”止水否认道,他倒退着走,手臂随意地搁在脑后,望着头顶松冠的眸光有些悠远,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宇智波鼬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喝酒了吧?” “嗯,”止水不在状态地点点头。 “你上次从雷之国回来,不是一直就在感冒吗?” “嗯,”止水还是点头。 两个人走过拐角。 “止水,你是谈恋爱了吗?” 黑发少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走出几步远又停在原地。 …… “……被你看出来了吗?我一直以为我掩饰的很好呢。”他挠挠头,把鼬拉到树下。 「根本就是很想被我看出来吧。」被他拉着手的鼬没眼去看他脸上既害羞又很期盼着回答问题的表情。 他默然着,倒是止水等了等先忍不住地嗫嚅道。 “……不问点什么吗?” …… “……是君麻吕前辈吧?” 他认真地问了,然后肩膀就被人锤了一下。 “鼬,你怎么能这么熟练啊!你还小呢,不能老琢磨这些事情。” 束着小辫子的族弟被捶得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 . 摆出长辈姿态的止水也就坚|挺了几秒,没过一会儿又扭捏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今天亲他(的手)了,他没反感,真好。” 对于雷之国任务中的那件事,他从未后悔过,反而有一种终于做到了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不后悔并不代表着无知无觉,他也害怕着对方在明白这份感情后会厌恶抗拒自己,甚至连朋友也没得做。 尤其是那一夜过后,早起看着被子下沉沉睡着的、已经恢复到十三岁的银发少年时,他心里的罪恶感简直到了顶峰。 完全是浑浑噩噩地离开,一回到木叶就病下了。总做梦梦到自己没有截到药师兜的胡,梦到他跟大蛇丸走了…… 天知道他在巷子里借着酒劲亲君麻吕的时候,多害怕对方会一巴掌拍过来…… 不过还好,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里,银发少年都没有走,也没有讨厌他。 宇智波鼬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露出来的微笑,眼中微微动容。 “……这么喜欢他吗?” 他低声问着,有几分不自觉的茫然。 “当然啦,鼬应该知道吧,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 “我想要保护他,是与保护这个家族、这个村子一样迫切的心情。” 止水脸上的羞涩已经完全褪去了,露出了让人熟悉的、因自信而产生的淡然与宁静。 月光下撤,不知何时有乌鸦识人地飞落下阴影里来,栖在他半抬起的手臂上。 “可以明白的,对吗?因为鼬也有想要守护着的人吧……” 宇智波鼬抬眸。 风中,黑发少年看着他,护额下露出来的几缕微卷的黑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眉睫,他的眼中倒映着深浅不一的松树的林翳,带着动静自如的动人神光。 “以后……以后也许有些远了。 总之,我会因为很多事情做出选择,但我无愧于心。 因为这是为了我所想要保护的一切,你也是,君麻吕也是,这个家族这个村子,都是我所想要保护着的。” 他已经决定好要跟着君麻吕走了,无论是哪里,即使是大蛇丸也没关系。而在此之前,他也会尽力去平衡村子与宇智波族的关系,争取在离去之际,能够看见双方和平共事。 “……” 宇智波止水抚过乌鸦的翎羽、将它放飞,“好了,这么晚了,就不拉着你继续啰嗦了。” “对了,这件事情,还请鼬帮忙保密一下啦……”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地他笑起来,“我喜欢他的这件事情。” 是不能宣之于口,告诉其他人的。因为这是注定不被其他人所承认与接受的感情。 起码在他没有力量之前,是注定不被的。 第98章 第34章确定时间 第三十四章 到了夏天,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一点。卡卡西带他去理发,用的打折券,理发师是上次那个女孩子的妈妈。 那些又薄又软的发丝一缕一缕剪下来、垂落在地上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卡卡西在这时突然出声道,“等你以后成家了,是不是就要□□子带你来这里了。” 在柜台后吃饼的理发师少女猛的呛到,捂着嘴巴咳嗽了好几声。 . “我以后要是成不了家,卡卡西还带我去吗?” 回去的路上,君麻吕好像才反应了过来一样,他偏着头看路边的几丛无尽夏——这是盛夏里才会开得这样明媚的紫阳花,沾着晨露、如堆砌着的粉蓝色雪球。 视线停驻在书页上许久都未曾离开过,没有疑惑、也没有惊讶,卡卡西漫不经心的低声道:“嘛,总有办法的。” 君麻吕不再说话了,好像对于这个话题已经失去了兴趣,只是望着来往的牛车、一直看着它们撅着蹄子消失在另外一头。 他从小就是与别人不相同的小孩子,即便是坐在冬天的窗边,看着窗外屋檐上挂着的冰柱滴水,他也能不声不响的专注看一整个上午。 可是卡卡西现在觉得有一些不一样了。 “你是在等什么呢?” “等有人来接我走。” 卡卡西望了望牛车消失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望见。 几只白鸟从天际飞过,没有云,太阳很高、很小,又是一个下过雨会有很好看的彩虹的晴朗天气。 . 再过一年的这个时候结束、新的入学季开始,佐助和鸣人都会进入忍校,只为成为一名合格的忍者而奋斗。 多由也也被君麻吕送去了早川那里,她身份特殊,不好送去忍校。 反正也是用笛子做武器,去学一下乐器也是挺好的。只是刚开始送过去的时候,前神社主人、现在的乐坊教师吓了一跳。 “这么快的吗?”他说,“这女孩年龄是不是太小了,跟你有差了八|九岁吧?” 君麻吕后来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多半是把红发女孩当成自己带给他「掌眼」的“喜欢的女孩子”了。 除了多由也,四人众中其余的小孩就由药师兜指导了,君麻吕先前还偶尔去看两三次,到现在就一次也不想去了,每天只专心执行任务和训练剑术。 他已经可以做到切断花瓣,而不使其分散成两半的地步——在春天的时候,站在樱花树下,将飘落的花瓣斩落。 在此之前,他练了有许多年,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的挥刀、斜切,当握住刀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刀势凛冽如骤雨,转瞬化作迷蒙水汽,随风拂面,浩浩荡荡,无迹可寻,许久,他提刀停立,在卷起的满天的樱花雨中停立。 倒映在清碧眸底的纷飞的花瓣,在视线尽头才施施然一分为二,卷落回地面。 空气中残存着微涩的气息——樱花的香气是很淡很淡的,就如同水珠划过纸张所留下来的痕迹那样。 他像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像是在寻思着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只是怅惘空茫了一瞬。 月光疾风曾说他拘泥于招式,在后来他才明白,其实不用如前者所言的、去追求变通——拔刀斜切收刀,动静相宜有常、在拔刀的同时利用刀锋在惊人的速度中向对方做出改变命的攻击,并务必一击必杀,这印入骨髓的招式……他学的是杀人术。 拔刀术。 是适合在决斗,刺杀或者战争中所使用的杀人的剑术。 夕颜见过他的刀势,在默然过后说这种刀法未免戾气太重。 君麻吕也觉得有一点,可他最擅长的只有剑术,而这种东西每个人的风格各有不同,一旦成型就再难改变。 木叶没有人能教他了。 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便感觉到难言的苦闷。 . 依旧是在夏天,樱花的花季已经过去的夏天,君麻吕已经做好了再等两年的准备,他吃了一个季节的冰,有时候还趁机在做任务给鸣人带两盒。 在夏天过去一半、卡卡西发现他的工资所剩无几的时候,药师兜跟君麻吕说,“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 在明年的二月,去大蛇丸那里。 “提前了好多,在那个时候他的事情就做完了吗?”君麻吕放下吃冰的勺子,他坐在树上——这是一个很凉快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吧。” 叛忍组织的事药师兜不想多解释。 全新的忍术能使人的存在成为永恒,这对于研发者而言的意义是绝对的。 蛇瞳的木叶叛忍觉得拿到了未来脱离组织也能活下去、并不狼狈的活下去的依仗,决定冒险提前将君麻吕带回身边。 届时,第一次转生仪式将会在、从北密所中所选出的试验体上进行,药师兜会以医学研究的任务为由,离开木叶前去见礼和帮忙,顺便带着君麻吕一起。 “申请「医学研究」的出村章程,从今年就已经在办了,到明年那个时候,你该没有什么事吧?机会只有一次,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要出错……” 想要不被发现地离开木叶,也杜绝路上可能遇到的追杀,以公事为借口,是再好不过的。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君麻吕应答道:“知道了,我会提前准备的。” 期盼的出发时间已经有了结果,可是他心里也没有明朗起来,反而郁积的苦闷更重了。 「这样一走,我以后就都不回来、成为暗部同事手中小册册里的通缉人物了。」 想到暗部同事就想到止水的弟弟、宇智波鼬已经成为暗部了,说不定以后还有可能对上…… 他于是像是突然想起一样开口。 “止水也要和我们一起走。” 药师兜差点被口水呛到,“宇智波止水?” “嗯。”君麻吕不甚在意地把雪糕捏扁,丢进垃圾箱。 “你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他了?”药师兜有点生气,他觉得止水一个木叶的宇智波,没理由要跟随大蛇丸,觉得止水是木叶派来的间谍,很有可能他们的事情已经被止水上报给木叶了,只等以后跟着他们查到大蛇丸的研究密所,把他们给一锅端。 “你跟他是朋友,也知道他现在的风头有多盛吧……又怎么可能背叛木叶和我们一起呢?他一定是骗你的! 现在好了,如果事情真的已经暴露了,我们谁都别想离开木叶了!” 他越说越生气,脸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平日里温和的声音也透着冰渣,好像已经预想到事情暴露后的结局。 君麻吕扶着树枝看着他。 …… 他抿着唇慢慢喘着气。 最后在这注视下后退了一步,撇过头把眼镜摘下来擦眼睛。 “对不起君麻吕,我刚才太激动了……可是你知道的,现在我们和大蛇丸大人才是一边的,你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使得大蛇丸大人那边出问题吧。” 他道歉的态度很良好,可实际上君麻吕并没有生气。他越过药师兜的肩膀看着远方,也许是一棵树一个花什么的。 “我觉得止水不会骗我。” 这句话说的笃定,让人也觉得好笑到想要立马出口反驳。 药师兜就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是纯粹的蓝绿色,清澈到仿佛能看见高空的飞鸟,那么一瞬间,与他作对的所有话语,便都弥散于唇齿之间了。 「真天真。」 「我只是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僵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药师兜皱着眉动了动唇瓣。 “……但愿如此吧。” —————————————— 为了证明这一点,让药师兜的「愿望」成真,君麻吕起身去宇智波族找止水。 自从九尾的事情过后,这片族地就也被纳入了暗部的监控地带(能够控制九尾的,一个是写轮眼,一个是木遁)。 比起之前来的几次,这一次所感受到的就相当不一样了。特别是他一身暗部装扮走进去的时候,除却或冰冷或怀疑的目光,甚至还能依稀听到对于自己的讨论之声。 「这与木叶有关,与我无关。」一路上,他并不理会,径直去到主宅那边拜访。 宇智波族的主母认识他,顺路带他去止水那里。 “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吗?神社的结婚仪式上,是君麻吕君带的队呢。” “其实我以前就在玖辛奈那里听说过你的事……” “和止水是好朋友呢。” “要常过来玩哦。” 她的态度比外面的宇智波族人要好很多,最后还向他问了有关鼬在暗部的事情。 “那个孩子从小就不是很喜欢说话,还请多多照顾一点。” “我会的。”君麻吕与她点头,在对于女孩方面,他总比对待男孩上心,即使是简单的、应下来的动作,也会让人觉得是正被认真恭谨地对待着。 “……真是麻烦了,君麻吕君是个好孩子呢,”长发梳至胸前的宇智波主母露出温婉而真挚的笑容,她上了廊阶,双手自然地垂下放在围裙两边,“止水和鼬他们都在里面了,你们有事慢慢聊,我先去看看佐助啦,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事情的话,我就在隔壁房间里。” 提到最小的孩子,她露出了甜蜜而苦恼的神色。 “好的,您费心了。”君麻吕看着她离开,才垂下眸除去鞋,踩着筒袜上了廊阶。 第99章 第35章我相信你 第三十五章 “……是来、找我的?” 檐下,听到动静的黑发少年保持着拉开门的动作。 他穿着短袖短裤,赤着脚,是很随意的打扮了。头发没有梳,再加上没有护额的束缚,卷翘着垂在耳畔边。 这样呆呆的,比平时的聪明模样要傻气许多。 鼬在门后面坐着,本来是朝这边望过来的,听到这话又默默地把头扭回去了。 “你先进来坐,我去梳洗一下……” 等君麻吕点一点头,他才反应过来,语气懊恼还有些尴尬,就好像…(被男朋友发现了自己邋遢模样的猪精女孩。) 「不用了,我问完话就走。」 本来是想拦下他的,可是在君麻吕愣神的空隙里,他就已经开始往外面走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君麻吕前辈…不用管他,先进来坐吧。”屋里的鼬出声道,是恭谨而平淡无波的声音。 他端坐着,面前的矮桌上摊着几份卷轴。 银发少年闻声应下,目光在卷轴上一扫而过,便立即收了回来。只在对面坐下,凝视着鼬背后柜子上摆放着的、插在玻璃瓶里的花束。 是蓝紫色的薰衣草和白色的满天星。 深绿的枝净浸泡在水里,上面还粘着许多小气泡。 看着它,就觉得外面的日光也不那么难熬了。 …… 君麻吕的手指在袖底动了动。 从坐下开始,他就感知到了来自对面人的视线——介于普通的注视与审视之间,没有恶意,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到。 可这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他的眼眸下移,与黑发少年相视,眸光中透露出疑惑来。 “是止水带回来的,可惜这边的阳光太热烈了,并不适合种这种草,只能放在瓶子里了。”宇智波鼬却并没有被捉包后的窘迫,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分毫未曾改变过。依旧是四平八稳、没有起伏的声音。 他的瞳眸漆黑如墨,与止水如出一辙的长长的睫羽一根根舒展开来。是个典型的漂亮的宇智波。 君麻吕好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却不再看花了,只是低垂着首,长发垂在颊边,注视着桌上的木头纹路。 他的一举一动都娴静而自然,连间或眨眼的动作都自带慢镜头——霜白眼睫与下眼睑相触又抬起,好像是一片羽毛悠悠落至心湖,叫所见之人的内心也不由得泛起温柔的涟漪。 于是宇智波鼬突然就有点明白止水的爱意从何而来。 当屋子的主人公过来时,头发上还带着些湿气。 他扶着门框进来,在银发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朝鼬感激而促狭地眨了眨眼,好在他长得俊秀,做起这种动作来也不会显得很欠揍。 接收到的鼬就知道自己不用再陪坐了,他起身告辞,在外面合上樟子门时,自己族兄已经凑到君麻吕面前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其实我最近正准备去找你的呢……” 他的声音随着木门的关闭而变小、变低,宇智波鼬站在门外。 他抬头看天, 已经接近正午,阳光刺眼连成一片白茫,树影在地上游移着——午中是寂静而漫长的。 . 屋内。 “大蛇丸曾经送给族长大人一副宗卷,上面记载了许多血继家族的资料,说不定就有漩涡一族的消息。 漩涡一族的封印术是十分有名的,一定会有解开你身上封印的线索。 ……如果实在不行,这好歹是大蛇丸写的东西,我们多少看一些,到时候到他那里去,虽然谈不上知己知彼,但心里还是有点底的比较好。” 止水起身,在放着薰衣草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我找族长大人求了好长时间,最近才求到的呢。本来正准备去找你、拿给你看的。” 他的动作顿了顿,很快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副灰色的卷轴。 解开上面的封印,止水站在君麻吕背后俯身将卷轴摊开放在矮几上,“你看…这个家族…” 君麻吕漫不经心地点头,实际上什么话也没有听进去。 他看了看面前人严肃而专注的侧脸,又慢慢地把视线放回到卷轴上。 “……太可惜了,涡之国在很久之前就灭国了,这里面虽然记载了漩涡族,但却也没有具体族人的方位。” 找了有一会儿了,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止水很明显的沮丧了下来,“……我们,我们再往后看看?后面好像是写到水之国了。” 他一边严肃地往后翻着卷轴,一边暗自心惊着大蛇丸的博学,猝不及防间被按住了手。 君麻吕把他的手连同卷轴一起按在桌上,仰着头看他。 “止水,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原本看卷轴的时候还并不觉得,此刻回过神来,宇智波止水哪还听得清他在说些什么。 一时间只觉得被握住的手烫得厉害,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色授魂与、心笙荡漾地想要低头去亲一亲少年卷翘的眼睫。 他这边暗搓搓的脸红,好半天才支吾着低声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当然是不会的啊。” 出口后又怕君麻吕不信,便正经而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不会的。” “为什么…人长大了,可都是会说谎的。”银发少年皱着眉,他的语气有一种孩子气的恼意,可任谁都看得出来。 他想要继续得到否定的答案——想要明白这个世界总会有人不对他撒谎。 止水就微微抿起唇,“因为我爱你呀。” “爱我就不说谎了?” “嗯,因为喜欢你,不想让你难过,所以说到做到,绝不说谎。” …… 过了一会儿,他难为情地移开视线,“唔……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像花花公子了。” 君麻吕不再追问了,慢慢低回了头,注视着铺在面前的卷轴。 他这样,叫止水心里咯噔了一声,以为真的是自己“畅所欲言”得有些过分了,“对不起……你生气了吗?我不该这样的……” “我没有生气。”君麻吕应到。“只是,去大蛇丸那里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我不会后悔的。”他连忙坐直了保证,又俯下来,有些可怜兮兮,“我说过了,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嫌弃……” 君麻吕的瞳眸颤了一颤,张了张唇又合上。 “……那到时候,你一定会来的是吗?” “一定……”宇智波少年还想要保证些什么,在下一刻又戛然而止了。 君麻吕掀起面具,抬头亲了亲他微启的唇——是像蜻蜓点水、蝴蝶振翅,并不缱绻,却有着叫人怦然心动几乎无法言语的魔力。 “我相信你,也不会再问你这种问题了。” 两人静坐着,柜上的薰衣草在夏日的微风中抖动了一下花蕊。 这便是整年里最温柔的季节。 —————————————— 五四年的下半年,君麻吕偶尔能去乐坊坐一会儿。 他变得更安静了,可是谁都能发觉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亲近一些。 以前的他跟在卡卡西身后,给人的感觉向来都是乖巧懂事有余,但总缺少点生气。 好像彼此之间不是生活在同一个空间维度的人似的,总害怕一眨眼他就回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他与大家之间的隔膜被打破了。 “……到底是哪个幸运的家伙呢?”红豆醉醺醺的趴在酒台上大吐苦水,“是谁取代了那个……不可能被取代的女孩呢……” 她怔怔地说着,难受得想掉眼泪。 “没有人能取代琳…”卡卡西向下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她,“你也不用整天脑补瞎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吧,他现在开心一点不是很好吗?” “不好!”她一口否决,哼哼唧唧地却没再说什么了。 一旁的夕日红举着杯子,另外一只手捧着额角,幽幽的叹了口气,“说起来卡卡西,你什么时候退出暗部呢?如果你退出的话,君麻吕也没有强留下来的理由了吧,这件事前些年你就说要考虑了,现在都还没有结果吗?” 暗部是很好,但不管是环境还是氛围,都太过于黑暗了。 她、凯以及阿斯玛,很早之前就和火影大人请求过,希望能将卡卡西调出来,火影大人也同意了。 但当事人却始终推脱着,对于这件事的散漫程度让人既恼火又无奈。 “还是…再待一阵子吧…”白发青年“为难”道,“之前雾隐那边不是又有什么新动作了吗?他们雾隐的忍术比较特别,我在暗部也好照顾一些。” “拜托,暗部现在不是有纯正的宇智波了吗? 况且村外巡逻的小队里也有宇智波啊,根本轮不到你们暗部出手,就可以把那些雾隐识破击退的吧~”红豆毫不留情,一针见血。 “……巡逻队?是指那个宇智波止水吗?”卡卡西状似无意地问起,握住酒杯的手指向下压了压。 “是啊,你们不太熟。不过上一次聚会应该有见过面的吧。” “现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夕日红插话道,“跟红豆说的一样,雾影这次根本什么小动作都没做就被击退了呢。” 她复述了一遍当时阿斯玛说过的话,“还没有靠近就中幻术倒下了,不愧是最强幻术忍者呢。” 因为夕日红自己也是幻术型的忍者,所以对此感触很深。 “这下雾隐也能老实一阵子了吧。” “咦……这小子厉害到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红豆少女坐起来,下嘴唇往上推了推,做了个嫌恶的表情,不过她其实对止水印象很好的,这样说完全是调侃了,“不过话说回来,宇智波可真了不得呢……这个止水就算了,你手下的那个据说也很不错,怎么样卡卡西,有没有一种被后辈比下去了的挫败感?” 她原本以为五岁忍校毕业,六岁晋升中忍,十三岁上忍并进入暗部的大天才不会理她的,却见他居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嗯,是有一点。” 第100章 第36章他的选择 第三十六章 「“我想重新建立起宇智波族与村子间的信赖关系。” “你想停止普通任务吗?” …… “明白了,我会对外宣称,你已经被我派去执行机密调查任务,若是有什么万一,就报上我的名字,全部责任由我承担。”」 能够得到火影大人的承认真是太好了。 …… 想到白天在火影大楼天台上发生的事,他从榻榻米上爬起来一点,努力勾到面前的樟子门,指上用力,一点点把它往旁边推。 夜间静谧,月白风清,视野向着深褐色的木质地板延伸出去,所见之景,让人的内心似乎也安定宁静下来。 止水翻了个身平躺着,注视被屋檐半掩着的夜幕。 “明天会下雪吗?” 他像是突然开口、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 “……看样子是不会的。”宇智波鼬抬起头、也看了看天空。 星星很多,很清澈,没有什么云。 他靠在廊下,掩映在阴影中的小半张脸秀气而俊美,两侧鬓发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向后分开一点,露出了上翘的眼角。 止水就叹了口气,好像很遗憾的样子,“木叶的雪景可是非常好看的。”他这样子说话,好像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木叶人一样。 “止水,今天下午的话…你是认真的吗?”宇智波鼬顿了顿,将脸偏向他的方向。 “认真是说……” “消除猜忌,阻止政变。”说到后半截时,少年的声音不由加重几分,细长的眉也往中间蹙拢。 在长久的雾隐巡逻任务归来后,宇智波止水不仅劝说了三代目火影,还对自己的族弟坦明了想法。 “你认为能做到?”鼬继续低喃着。 “谁知道呢……不过得试试,一旦宇智波发生政变,只会给双方都带来不幸的结果。” 他从很早之前就有这种预感了——村子与宇智波的矛盾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反而与日俱增、隐隐朝着不可调和的地步发展了。 富岳大人的变化是最明显的,从前,他还能允许止水请假不去参加族会,现在想请却是很困难了。 虽然去参加族会,其实并不怎么麻烦,即便每月都去也是可以接受的,但问题在于——一整个族会,全程都是 在批判木叶近来的所作所为、木叶的不公平不公正,宇智波族有多么多么委屈中度过的。 说的难听和冒犯一点……富岳大人是在族会上来煽动族人们的仇恨,利用敌对心理,巩固宇智波族的团结…… 他在为政变做准备。 宇智波止水看得很清楚了,声音也有些寥落起来,“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你觉得富岳先生是几分认真的?” 他愿意同鼬这样说话,除了两个人一起长大外,后者也是宇智波族里唯二的、与他一样看得清是非黑白的人。 族弟寂了寂,“我也反对政变。” 虽然没有直说明白,但已经变相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父亲宇智波富岳不只是“几分”认真,政变之事……十有八|九。 “想要阻止,只能使用非常规手段。”他继续把后半段说完。 宇智波止水单手揉了揉眼睛,吐出一口气,“我明白的,但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在空中嗅了嗅,更换到八月份的薰衣草到现在就都已经枯死了,许久没回来住的房子里,即便清扫了一遍,依旧有点灰尘的灰扑扑的味道。 “为什么?” “有部分警务部队的人怀疑你,他们命令我监视你。” 这便是他巡逻任务结束后,在宇智波所接到的下一个“任务”了。 在话音落下之际,宇智波鼬的瞳孔微微缩起。 夜风里,两侧鬓发为风所扬起,月光明朗,却驱不散他眉目间的阴影。 当初他被安排进暗部,父亲和族人都是相当赞同的,觉得有了他就能够接触到木叶的核心机密了。 可事到如今,又因为他的这层暗部身份,他们就对他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庭院里静悄悄的,夏天里的蝉这时早就钻进土里了。 止水等了一会儿。 “……总之,现在一切都还难说,你不要多想,不要自寻烦恼。” 黑发少年垂下眼睫,良久,才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来,“我会的……你也是,如果实在不行,就不要尝试了。”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劝说止水放弃他自己所想,但这件事情有关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 止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会注意的,”他是个很温柔、心里总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的小男孩,想到心上人,脸上就有了笑容,“我好久都没见到他呢。” 夏日结束,他就被派去抵御雾隐了,这可能就是太天才的烦恼吧。 “那就去见一面。”鼬扭过头,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语气都是平平淡淡的,即便是这样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也少了几分促狭,反而更像是什么正经而中肯的“建议”。 “还是不了吧。”平躺着的止水侧过身,背对着他拒绝道,越过手臂、露出来的半只眼睛是亮晶晶的,“不急的,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去找他。” 放低的少年音,温柔得好像在唱歌。 “我的写轮眼可是号称…” “拥有最强幻术「别天神」的写轮眼。”族弟接话道。 “嗯,我有一试之力。” “如果富岳大人一意孤行,我会尝试使用「别天神」,去让他考虑其他与村子共存的方法。” “…的确可行,”鼬点了点头,他对止水的瞳术十分信任。 而且这个方法也的确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非常规手段”。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其实并不希望有一天会用到它。”黑发少年闭上眼睛。 他作为「别天神」的拥有者,自然比鼬更了解明白这项瞳术的恐怖之处——他之所以敢向火影大人提出“重新建立”的请愿,「别天神」就是最重要的依仗。 “……不远了,「这件事」大概在下雪之前就会出来结果吧。” 也是……在他与君麻吕的约定时间之前、出来结果。 …… ‘这件事结束,我就和君麻吕走了。’他心里有些抱歉。 ‘帮助宇智波和木叶重新「牵手」,而自己以后却会成为他们俩共同的敌人了,这种感觉还真是很奇妙呢……’ ‘不过……还是抱歉了。’他想到夏季最后的一次见面、银发少年的那个吻,心里就慢慢地、一点点地软和成一滩水了。 呼出的气在冷空气里凝结成小水珠,檐上挂着的晴天娃娃在夜风里悠悠地摇摆着,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庭院中黑漆漆一片的。 良久,宇智波止水睁开眼,眼中盛着从所未有的坚定与希望。 他爱木叶,也爱宇智波,这里承载着他的回忆与梦想,是他的不可割舍、不可名状;但同样的,他也爱君麻吕。 这两者间终有取舍,他不能做到最好,可是起码要尽到全力,让自己不会日后后悔。 因此,他要帮助木叶和宇智波和平共处;也会和君麻吕一起去大蛇丸那里解除他身上的封印——他有「别天神」,不怕大蛇丸,可以保护君麻吕。 这是他的选择。 是最好的、最完美的选择。 即不会背叛他的忍道,又能履行到他曾许下的诺言。 第101章 第37章紫藤萝花(修,必看) 第三十七章 二月(如月)来临,离最让医疗班班长大叔期待着的、在樱花树下唱歌喝酒的三月份(弥生)也就不远了。 “让君麻吕吹笛子给大家听啊。到时候,早川带上学生,我带上儿子,越多人越好~”他已经规划好了日期和地点,兴高采烈地提议道。 “我告诉你们,我们家君麻吕吹笛子是这个!”比了个大拇指。 “我在他小时候听他吹过一次,可好听啦,现在一定更好听的。” 那个时候,君麻吕还在神社和早川学乐器。 几个被他注视着的乐坊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跟着附和的话……他们跟君麻吕又不太熟,会显得很假,可是什么也不说,气氛就会尴尬起来。 好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早川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教的他,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水平吗。” 这小子当初只要对乐器感兴趣那么一点点,完全就可以替神社省去请乐师的钱了。 想到这个,他有些气结地撇开了话题,“这次主要还是介绍介绍你儿子吧,老是听你谈起,但我还一次都没有见过他呢。” 班长大叔挠着头打了个哈哈,“这事是我不对了,老是忘记把他带过来……” “嘛……不过我家兜真的是很忙的啊,”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骄傲起来了。“你不知道,他很好的继承了我的天赋呢,虽然现在是没有什么名气啦,但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一番成就的。” “什么‘继承你的天赋’啊?又不是你亲儿子,人家那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了。”早川毫不犹豫的打击道,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都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他医忍身份的人了,不像自己,神官传不下去,手下乐坊里的一群学生怎么教又都比不上当年的君麻吕…… “哎,这话我不爱听了,虽然不是亲的,但兜还是非常像我的呀,我们比亲生父子还要亲。 到时候他来了,你可别说这种话了,他是个老实孩子,听了这话回去后会偷偷掉眼泪的。” 站在他背后端着茶壶的多由也翻了个白眼,翻完过后就瞥见了旁边靠着椅背望着她的君麻吕。 红发少女脸色僵了僵,抱着茶壶扭过了身。 . “三月就应该去赏樱呀!”夕阳西下、分别时,班长大叔也很热情地在动员着,“到时候大家都要过来玩哦!” 迈出大门之际,君麻吕顿了顿,微偏过头。 “还有几天……” 他的声音很低,控制在身后人能听见的范围里。 多由也并未迟疑,准确地给出了答案,“就在明天了。” 她注视着君麻吕的眼睛,想要看到除了沉凝以外的其他情绪,但令人失望的,银发少年眸光恍惚微闪了一下,便又恢复了一种无悲无喜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你还是没搞清自己的立场。” 而在另一边,宇智波主宅。 短发齐耳的宇智波族长盘膝而坐,黑绿和服,常年严肃下来导致的两弯皱纹、此刻也一如既往地挂在嘴下两侧。身着浅黄色围裙的美琴妈妈跪坐在其半个身位后,已不见了夏日时的温婉笑容,既忧愁又担心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注视着面前的黑发少年、也是她曾让君麻吕照顾一下的、她不善言辞的大儿子——宇智波鼬。 室中昏寂,仅有一盏烛火幽幽,映得少年半掩在鬓发下的漆黑眼瞳晦暗不明。 半晌,他寂寂开口。 “……我明天要去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便响起了,中年人的声音再冰冷了一层。 “不能说,是机密任务。” …… “鼬,你同时是连接宇智波与村子中枢的通道……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思及在族兄那里听到的劝诫,黑发少年按在膝上的手指微蜷,他低垂着头。 “嗯。” “牢牢记住这一点,还有……明天你必须到场。” 不容置喙的声音掷于地。在母亲关切期盼的注视里,宇智波鼬缓缓闭上眼。 —————————————— 「太慢了。」 「就在明天了,大蛇丸大人。」 注视着送信的鹰隼在夜色中飞远,药师兜扶着眼镜转过身、望向洞中的三人。 “到时候,我会先去接多由也过来,在哪里集结,你们都清楚了吧……” 视野抬上、漂浮着浅淡薄雾的墨绿林海之上,明月皎皎。 正处于圆与不圆之间的形状——下雪之期还很远,被所有人所期待着的明天,也会是明朗的天气。 . 按时起床,他照往常一样穿衣、洗漱,笨拙地给自己梳好头发。 什么也不用带,和卡卡西打招呼之后就出门。 在将自己的工资卡放在鸣人家的旧桌子上时,君麻吕心想: 「我以后都不能再接济你了,因为我要走了。」 从窗子里翻出去,有当时和他一起执行监视任务的暗部同事蹲在楼角问道。 “白天不是你值班啊。” “我过来看一看而已。”他挥了挥手,在得到友好的回应后,便慢悠悠后退两步,转过身向着其他地方去了。 —————————————— “今晚,宇智波又有族会。” 火影私人办公室里,相对坐着的两位木叶高层,三代目、以及「根」的首领志村团藏正在因今晚之事,而相谈着什么。 “……这是在为政变做准备。” 在后者提出自己的判断之后,三代目火影认真道,“我会扼杀掉这一萌芽的。” 他微微偏过头,越过团藏,注视着其身后紧闭的大门低唤了一声。 “shisui。” 门被人轻轻推开,在两人注视下,身着黑色高领短袖的少年出现在了门外,他眉目疏朗,带着决意,恭敬地半跪下来。 “止水会出席那个族会,而且要是宇智波富岳真的谋划政变……” “我就会使用「别天神」。” 志村团藏眼瞳向着后侧滑去。 “你的、瞳术吗?” “听说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操纵目标,是对方看上去就像按自己的意志活动一样。”猿飞日斩缓慢的声音响起。 宇智波止水低着头继续补充,“我会让富岳先生考虑同村子共存的方法。” 这便是他与火影大人相共同协商下来的计划。 然而脸上绑着绷带的「根」部首领似乎不对他们的计划抱有什么太大希望,他望向三代目,“只富岳一个改变主意,只怕不能平息整个宇智波家族的不满。” “不会……只要宇智波愿意改变,我们也随之改变就行了……逐渐改变宇智波的待遇吧,那即是我的愿望。” 「也是我的愿望……」跪在门后的黑发少年在心底喃喃,眸光愈发坚定下来。 …… “我会命令一名暗部在后方支援你,拜托你了……止水。”随着猿飞日斩的最后一句话落定,针对于宇智波与木叶纷争的解决方案、似乎也就此确定下来了。 “是。”宇智波少年点头正声应下,而身前,背对着他坐着的中年男人,阴冷而瘦削的脸上、仅露出的左眼却微微眯了起来。 这番对话说长不长,傍晚早已经悄然而至,橘黄的夕阳打在映着红白团扇的鸟居门上,门下,一个个身着便装的宇智波族人,或单独或相伴着迈入南贺神社。 这座神社在冰川神社倒塌后,就被重新修葺一新,沉寂了近乎一个世纪的古老建筑于是得以苏醒,沉默地继续注视着后代的人们。 “鼬,没来呢。”美琴夫人望着进去的人流,心中忧虑,与她一样站在鸟居下的宇智波富岳环胸而立,神色肃然近乎于冷淡的地步。 族会即将开始,没有来的人…不止鼬一个。 —————————————— “有什么事吗,团藏大人?马上就到族会时间了。” 庄重肃穆的道场空地上,本该为今日之事而动作起来的黑发少年立于夕阳的余晖中,远一点的背景、两座巨大的佛像一左一右伫立在道场两侧。 在他的注视下,「根」部首领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的独眼半眯,有一点道不明的阴郁在其中。 “如果你对富岳施展瞳术,说服了宇智波族人,村子却没改变,你该怎么办?” 宇智波止水神色未变,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开启着的写轮眼其色不详,却清明朗正,澄澈十分。 “火影大人已经答应我,一定会改变的。” 他不怀疑这一点。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放心地准备等今晚之事结束便离开木叶、宇智波。 他对于三代目、这位受人尊敬的「忍术教授」十分信赖,明白即便自己离开,木叶宇智波也能够相安无事下去。 三首八目的佛像赤面獠牙。 “即便三代目去游说,村民对你们的猜忌也不会轻易消失。” “……我明白,不过,只要多一些时日……”在清楚宇智波的转变后,两者间的矛盾终会一天一天减弱,直至消除。 细眼垂耳的佛陀慈眉善目。 志村团藏打断他的话。 他上扬的语调带着压迫,甚至于忽视掉面前人的话只继续反驳,“并且,像我这样疑心重的人,也不会轻易转变想法。” 远方是介乎于浅蓝与土黄的天际云层交汇处,其下远山连绵,志村团藏的脸却隐在阴影下。 他再一次重复问道。 “到那时。你该如何……” “可是,团藏大人……”这便完全是、强词夺理了。 “到那时候,你也会对我使用你的「别天神」吗?” “我……” 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个,宇智波止水语塞,低颔首、下巴掩进衣领中。 在这似是而非的逼问的话语下,攻击却接踵而至了。 “你的写轮眼…我就收下了。” 这是嫉妒也是忌惮,团藏发出的突然袭击、丢开拐杖后成爪袭上来的手指在眼中放大开来。 “抱歉…”宇智波止水怔怔低声道,眼中运转着的三轮勾玉微微一顿。 在这停顿下,「根」部首领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他的瞳孔呈现出不正常的、近乎昏迷过去的人才会有的涣散之色。 “只是普通幻术,很快就能清醒。”将对方横在面前的手放下,宇智波止水扭过头,转身离开。 对于作为木叶高层之一的志村团藏此种做法…他除了意外之外便再没做其他感想。孰是孰非,只要等族会结束,成效、结果出来后便自有定论。 如果富岳族长并非想要谋划政变,只是单纯的不满于木叶。他就不用使用「别天神」,直接让鼬(他就是三代目派来辅佐止水的那名暗部,他拒绝父亲参加族会的‘机密任务’就是在今晚支援止水。)将消息传回去。 只要富岳族长没有这份心思,内战子虚乌有。村子相信宇智波、便能够放心地去逐渐改变宇智波的待遇。 两边共同努力,矛盾总会消除。 而如果富岳族长的确如鼬所言——是那十分之八|九,的确是有发动政变的念头,那么就按照他和三代目商量的那样行动。 不论怎么说,此次“尝试”都是值得、且必要的…… 黑发少年沉着地思考着,未走出几步远,眼眸却猛地抬了起来。 ‘什么……’ 不知在何时,本该昏迷的某人突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由腹部传来的巨大冲击力强行打断了思绪,准影级的实力如同一道天堑,幻术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根本捕捉不到的攻击去骤雨般降临。 被拽住头发提起,随着右眼上传来的一阵剧烈、尖锐到难以忍受的疼痛,他被甩出。 宇智波止水捂住眼睛落于地,顺势后跳与对方离开距离。 这些动作做完后,再无余力、他弯下腰跪倒在地。 志村团藏俯视着他,手中还拿着那只拿下来的眼睛,就这样凑近了自己脸上的绷带。 当少年喘着气抬起头,就看见绑着中年男人半边脸的绷带被他一圈圈解开,如蛇一般垂落在地,露出了其下一直掩藏着的右眼。 那赫然……也是一只写轮眼…… “你的写轮眼,它将成为我这只眼睛的代替品。” 「所谓写轮眼,本来就是用完即弃的力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眼眶中的那只写轮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至枯萎,那只眼睛也因失去眼球的支撑而缓缓闭上。 当年,他派出「甲」去寻找“代替品”,不仅失败了,还让他失去了一个会木遁的手下,这令他一度十分焦躁。 在今天中午听闻到宇智波止水的瞳术之后,志村团藏就明白、并心中有了决断——这会是比卡卡西的写轮眼、更好的替代眼。 原来一直以来,那些绷带都不是因为他眼睛有问题才缠上的。 他的眼睛的确有“问题”,不过是因为这是他偷来的,宇智波族专属的血继界限、于他而言不能见光不能暴露的……写轮眼。 偷窃并移植,即便他身为木叶高层、「根」部首领,此事一旦被人知晓,也无法免受铺天盖地的讨伐与追杀。而他却在此时大大咧咧地向黑发少年坦明了。 「因为……他要我死……」宇智波止水心里了然。 在看见对方眼中属于自己家族的红色眼瞳时,除了惊愕与愤怒,他所流露出的迷茫之色却更甚一些。 成也别天神,败也别天神…… 希望依靠这项瞳术来阻止可能发生的内战,却不曾知晓也会因它受人觊觎着而遭受这样的劫难。 功亏……一篑。 …… “另一只,也给我吧。”数十个「根」部出现在了首领身边。 他并未犹豫,放下捂住鲜血的手飞快结印,“火遁.豪火球之术。” 水遁忍者们上前将团藏护在身后,水乱波与豪火球在空中相撞,相互拮制下,马上便消耗殆尽,夹杂着迷濛水汽的冲击波在夕阳下向两边扩散爆发,头发与衣袖在风中狂乱地飞舞着,众人专注而警惕地注视着雾气尽头。 水雾烟尘很快便散尽,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了。 “瞬身之术吗?”队伍里有人低喃道。 中年男人神色未变,从刚开始到现在,他的神色就未曾改变过,阴冷而轻蔑的、他偏过头下令。 “给我追。” 十几人没有停顿,顷刻领命、消失在了宽阔的空地上。 —————————————— 他坐在树枝上遥望着木叶大门。 夕阳寂寥,隔着垂下的含羞的紫藤萝的花蕊,万物像是融化在橘红淡黄的光晕里。 树枝微颤,身后,有几人在身后停立,“君麻吕……” 他没有回头,连简单的应声也没有,手臂搭在膝上,单手扶着粗糙的树干坐在紫藤萝下,银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在傍晚至临的风中跟随花串被轻轻吹拂起。 这是在三月现蕾、四月(卯月)才会吐蕊的花朵,神社沿廊上的宠儿,穿行过一根根红漆的柱,间或垂下的紫藤萝如帘,这是很雅致的事物。 盖因冬季将终,连月来的天气实在是很好的,这边又没有什么建筑遮挡了阳光,才会提前盛放出一株来。 可惜这样风雅的事,于药师兜而言是无关紧要、不必关注的。 “君麻吕,时间快要到了。” “看样子,宇智波止水是不会过来了。” “我早就说过,他在木叶的新一代里是中坚力量,是被木叶高层与宇智波族所器重着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一切、投奔到我们这边。” “你如果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注定要和木叶划分清楚界限,木叶的人更是如此。 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林叶空隙间,朦胧的、将暗未暗的天宇已经有星星在其中若隐若现。 “已经没有时间了,君麻吕。” 多由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前面人的背影,不仅仅是她,四人众里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他们是君麻吕的侍从,如果君麻吕离开,他们当然也要跟着离开。 半晌,银发少年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即便四周填满了藤萝馥郁的馨香,他的声音也没有沾上半分,依旧清冽明晰,让人会想到雪峰初融的雪水。 “你带他们先走,我之后会追上了的。”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嘛?”药师兜声色微冷,“一个骗子值得你继续等下去?君麻吕,你想清楚,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到底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走。”他到底没再劝下去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带着四人众转身离去了。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 君麻吕下意识地碰了碰胸口,最开始留下的那三痕咒印还在。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从很小起,他就一直重复着这个过程,静坐,等待。 等待被接走,等待一切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最后的一一出现。 在压抑的夜色抹去最后一抹阳光,紫藤萝花绰绰约约的影子落在他的眼底,他才慢慢抬起眼睫。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手中银白的硬币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亮光。 「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 「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 「因为我爱你呀。 」 「所以说到做到,绝不说谎。 」 硬币上倒映出他的眼睛——蓝绿色,倒映不出任何东西的清澈的颜色,是碧空,是深海,那样纯粹,仿佛能触碰到飞鸟。 到底是仿佛…… —————————————— 黑发少年在一株古树树枝上现身。 他狼狈地扶着树干,林中阴翳,但今夜却是难得的满月,从叶间间隙投下的光束皎洁明亮,月光之下,他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从眼中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可怖地粘附在苍白的肌肤上,宇智波止水咬着牙,眼中空茫虚无一片,剧烈的疼痛如附骨之蛆、斧凿刀削,叫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住从树上一头栽下。 扶住树干的手不自觉用力,在深褐色的木头上留下了一片暗色的血污——是他的血,从眼睛里流出来的。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被一阵叫人心悸的绝望与恐惧所淹没。 他头一次没有下意识地去想“我死了,宇智波那边会如何作想,木叶那边又该怎么办,”的这类问题。 颤抖的泛白的指尖收拢,宇智波止水昏沉着眨眼,驱散眼前那些惨白的噪点。 月光森森,树林那么深,天上树枝交缠,满天的林叶在风中响,让人分辨不出方向,也看不清尽头。 他很明白地望着自己的左前方——那里是木叶大门的方向,也是木叶的尽头。 “君麻吕……” 他出神地低低念道,声音仿佛要被风吹散。 低垂着的羽睫柔软纤长,漆黑的短发被吹拂起,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如破碎蛛网一般的阴影。 身后追过来的根部如影随形。 不过瞬息,黑发少年沉默地再次动作起来,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方向,他背过身,朝着树林深处进发。 . 树林深处,三代目安排的暗部忍者正等待于林中。 背靠着巨石,他抬起头摘下脸上面具,注视着空中悄然飘落而下的树叶。 那张典型的宇智波面孔上,酷似黑发少年的秀气眼眸动了动。 “……止水?” “过来。” 第102章 第38章血继开启 第三十八章 “政变似乎是无法阻止了……一旦木叶发生内战,别国必定趁虚而入,战事无法避免。” 云雾浩淼,随着夜色渐深,明月半掩在雾气后,这片原本明亮的森林尽头的山崖平台,也如同蒙上一层阴影。 黑发少年背对着他。 “我本想使用「别天神」来阻止政变,却被团藏夺走了右眼。” 说到这里,他微微转过头,月光下的侧脸布满血迹,右眼是闭合着的。 “那家伙信不过我……只怕我的左眼,他也志在必得。 在那之前,我把这只眼睛给你……” “止水……” “我能拜托的只有你这个挚友了,保护好村子,还有宇智波的名号吧。” 用来收取眼睛的乌鸦化作羽毛飞散在空中,宇智波鼬注视着面前的人。 “止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面上沉凝,是百年如一日般的波澜不惊,但内心却不尽如此,早已泛起了不安。 这次任务的失败,让人仿佛在看不见希望了。连止水也只能使用这种方式…不,他隐隐明晓,还不止于此。 果然,在他的注视下,双眸闭合的黑发少年后退了两步。 这种预感更强烈了,宇智波鼬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面前人的意图。他的双眸睁大,瞳孔却微微缩起,在满天飘飞的漆黑羽毛中,喝止的声音没有经过思考就倾泻而出。 “不要再往后退了!” 宇智波止水的脚步一顿。 “别拦我,鼬,如果你,还是我的朋友的话。” 他死了,宇智波会如何做想,木叶那边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 他是「大将」,宇智波族的「大将」。 他的折损会严重打击到宇智波的士气,政变的势头肯定也会因此而有所减缓,能给木叶那边争取更多的时间。 原来,即便是从团藏手中逃脱了,依旧还是只能选择「死亡」。 这是唯一可以走的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并明晓、 宇智波止水已经死了。 …… “那他呢…”鼬怔怔出声,尾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朋友…就不可以阻拦。 抱着这样毅然决然着赴死的念头,固执、耿直、一意孤行,天真过头以至于自私。 那被剩下的另外一个人怎么办? 从一开始就提醒过:「如果实在不行,就不要尝试。」 这件事有关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 “只有我死…现状才会发生些许改变。” 他好像没有听明白族弟口中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在后退感受到脚跟的悬空后,依旧坚定地向后跌去。 在下落带来的气流中,黑发狂乱地飞舞着,刺破云雾的月光将空气中的每一根发丝都描出亮边。 失去双眼,黑暗的世界里只余风声。他听见风,听见鼬反应过来,想要伸出手拉住他的风声,也听见宁静的风里传过来的、熟悉的永不会忘记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于他耳,却如同乍惊雷霆,震慑心魄。叫灵魂都为之战栗起来。 “止水……” —————————————— 山崖之下,是奔流着的南贺河,对面直挂着的瀑布汇入其中,使得其水流湍急,大小漩涡分布于凹凸不平的河床中。 战乱时代,将尸体丢进水里,很快就会被冲走,好长时间才会在相对平和的下游出现,但更多的、却是在途中就已经消失了。 从高崖上直坠,即便是落进河流里,在这个高度也无异于是狠狠地摔在一片水泥地上。 他于空中结印,尝试在黑暗里判断方位,瞬身之术,最大程度地将下坠的力量所消解,这样一来,到落地时,就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随着一阵刺啦啦的碰撞声,身体摔在相对松软的砂砾地上,宇智波止水喉中腥甜,五脏六腑好像发了一场地震一般。 悬崖上的障碍物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下坠的力量,所以他现在还能保持着清醒。 可是预想还是出现了错误,这里毕竟是有一些坡度的,在落下来就没有停歇地摔出很远,直接滚落进了河里。 迅猛的水流几乎将他从河滩上推走,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耳边只余一片恒久的嗡鸣。 因疼痛而生不起半分力气,好久才艰难的付出了水面。 血腥味与水的腥气萦绕在鼻尖,他依旧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即便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不会向他传递来任何讯息。 「君麻吕。」 原本应该离开的。 已经过去了,约定的时间。 明明…… 「君麻吕……」 他张了张唇想要念出这个名字,却吐出一口血来。 —————————————— “…他跳下去了?” 他跪伏在崖边,比起询问更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时,脸上的表情是既困惑又茫然的。已近夜半,崖下的风涌上来,额前散乱的鬓发就被掠动吹拂着向后。 宇智波鼬颔首、闭上眼敛去眸中的痛色,他微蹙着眉,漆黑的长睫在风中颤颤着。 “抱歉……” 君麻吕偏过头看了看他,又慢慢移开、依旧专注着注视着崖下——近乎垂直的崖壁上生长着许多树木,夜色中交织着的枝叶如一张墨绿色的巨大的蛛网,视线坠入其中,让人感到一阵目眩,好像灵魂也要被吸撤进去了。 他摇摇头抬起来、看向别处。 远方天际淡星几点,疏薄的云雾在明月下游弋着。 然而低下头再去看时… 依旧是一阵眩晕。 “他是跳下去了吗?”他又说。 “是的……” 君麻吕就不再说话了,跪坐着,衣上还残余着紫藤花的香气。 ——他用掷硬币的方式来决定:是他去找止水、还是止水来找他。 当硬币落下来,花串上的藤萝花也落下在了衣襟上,他吹了吹,那朵浅紫粉白的小花依旧静静地别附在上面。 他就带着它走了。 . 而此时,从那里、却涌出了一股锥心般细锐的痛楚,如同烙铁熨贴,疼得叫人生不如死。 他伸出手拽住那处的衣料,紫花便从衣襟上坠落,被风一吹,径直朝着崖底去了。他因这痛楚窒息片刻,恍惚回过神来就想要将它留下。 花朵不过神乐铃的铃铛大小,甚至比林丹还要小一点,这样伸手去捞,它就从合拢的指缝里漏出来,反而被推得更远了…… 宇智波鼬一见之下,想也没想便俯身拉住他的衣袖——手指却犹如按在了一片炙热的生铁之上,从接触的地方开始、衣帛很快就被烧断。 颤抖的变了声的音气从齿缝中溢出。 “不……” 就这样眼见着银发少年消失在崖上,从袖摆到银白色的发尾。 他在地上颤抖着,被烫出水泡的手指徒劳地收拢。 片刻后,宇智波鼬步履蹒跚着站了起来,环顾过四周熟悉而陌生的夜景,他找到印象里能够下去山崖的路,很快便消失不见。 ———————————— 被激活的咒印自发向着全身蔓延开来,赤红如熔岩般的火焰纹路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蠕动着。 生长封印暂时被压制,银发少年在空中恢复到了原本年纪的模样,但变化仍未停止,在即将撞上崖壁上的树木之时,森白的骨翅遮挡住了视线。 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于身体的每一处,他直直坠入河流之中,耳边听见什么坚硬的东西擦过河床下暗礁的刺耳鸣声。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停在了河滩边上。 腥冷的河水从交织的骨刺中渗入,滴在他的蔓延上侧脸的炽热咒印上,很快便蒸发成水汽。 君麻吕慢慢从浅滩上站起来。 随着他的起身动作,从各处关节生长出来的骨刺也一点点收回来,其上暗色河水淋淋落下,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最后收回去的是肩胛骨中生长出来的,如同翅膀一般、即刚才护在身前阻挡崖壁树木的骨骼。 这幅画面诡异而森然,充斥着叫人战栗与生寒的美感,他却对此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无知无觉,只是站在水中。 咒印冷却,在身上凝作黑色的纹路,银发濡湿,如海藻般散乱地横斜在白皙的后背上,湿哒哒地滴着水。 河面翻涌着,倒映着的月亮碎裂成无数片细碎的光。 第103章 第39章劝诫失败 第三十九章 良久,他仰起头,暴露在空气当中的脸庞苍白,鬓发由眉间垂下,顺着鼻梁向下滴着水,那些水珠舔|舐过肌肤,缀在下颌,便自脖颈滚落,留下一道湿痕。 空洞的黛色眼眸在月影下呈现半透明的质感,如藏着阴影与高光的玻璃珠。 在这样空旷的河谷,月色浓郁披拂似皎洁的霞光,把原本青灰的地面也照得惨白,君麻吕就在这月光下微微闭了眼,再次睁开时、感知到周遭的景象,他不由得望向了面前奔流的河水。 他在水中寻找起来,沿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过膝的河水冰冷刺骨,走到后来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重复着行走的动作。 只至有人涉水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君麻吕,你什么毛病?” 原本应该前往大蛇丸那里的药师兜站在他身后,总是打理柔顺的、搭在额际两侧的流海在风中吹的凌乱——戴着眼镜的他在人前是很斯文秀气的,不伪装了却有种反派boss的阴险恶毒在其中,让人看了就觉得是一肚子坏水、笑里藏刀的类型。 而且他现在都没笑,板着脸,眼睛里藏着怒火。 这种火焰在瞥见少年转过来的脸时,就停止了抖动,再过一会儿,就完全熄灭。 「原来他长大后是这种类型。」 药师兜的怒气消失得没头没脑的,总觉得有些不大得劲。 . “他跳下来了。”银发少年敛着霜白的眼睫低声道。 “谁?”药师兜皱着眉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宇智波止水吗?” 君麻吕的呼吸便窒了一窒。 “他跳下来,你也跟着下来?”药师兜不由冷笑,“你什么毛病?大蛇丸大人的咒印可不是给你用来玩这种恋爱游戏的。” 他太生气了,这次连假假的道歉也不道了。 “快跟我走吧,时间还来得及。这一次如果不走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下一次了。” 他拉着君麻吕的手,想要带他走,君麻吕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药师兜没有办法,俯下身将他抱起来,向着跟四人众约定的方向跃去,没有走几步,怀中人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一把推开他,他一时不察,一屁股坐在了水里。 “你……”他气得摘眼镜的手都是颤抖着的,好不容易把眼镜上溅到的水擦干净了,抬起头却见罪魁祸首正向着河中央走去了——他走得很急,好几次差点摔进水里,背后的骨骼再次自动生长,扎入河底的泥沙中,固定他的身形。 药师兜并非是第一次见辉夜族的血继界限,他查阅过很多资料,对这种能力有所明晰,但即便如此,此刻也觉得未免变态过头,这样的血继传承者简直就如同一头人形尾兽了,无怪乎大蛇丸大人花费了这么多年功夫…… 现在也不用担心他会被水冲走了,药师兜就拧干裤腿走回到岸上,一边通知四人众过来这里集合——他想晾着君麻吕。 可是过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动静。 这么死倔…… “喂,任性就适可而止、到这里结束吧,你现在还不要激活这么长时间的咒印…” “君麻吕…”夜风里,远处却有另外一个细微的声音断续地传至了耳中。 “……” 药师兜声音一顿,抿着唇瞬间就明白了银发少年刚才的反常之处。 ……他是去救宇智波止水了。 . 对于宇智波智波止水,药师兜当然有所了解,也隐约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跳崖,无非与木叶和宇智波的内斗有关——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没有主见,被村子、家族洗脑,却自以为身怀大义的人…… 这样的人太有「原则」,容易受骗,也容易拖后腿,不可以深交。 他让过来的鬼童丸用蛛网把君麻吕带回到岸上,六只手的冲天辫黑皮小孩点点头,小胖子次郎坊也过来帮忙,多由也见两人这么卖力,不由得不爽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骂出口了。 他们几个都被大蛇丸交代过,因此对银发少年身上的森然白骨并不吃惊,反而态度更加恭敬了一层。 —————————————— 他站回到岸上时,怀里还抱着一个宇智波止水。 黑发的宇智波在水里泡了有一段时间了,此刻上岸就昏厥过去了,药师兜凑过去、见这位年轻的幻术天才狼狈凄惨的模样就觉得很纳罕,尤其是发现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即使没有什么过节,也觉得十分幸灾乐祸。 ……没有眼睛的宇智波意味着什么? 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战场就不用说了,以后不动手术就连正常生活都很困难。 他开心得脸上焕发出了神采。 “救他。”君麻吕望着他。 药师兜脸上一黑。 这边被堵到不行的心情稍微疏通了一点,听到后者理直气壮的一句“救他”以后又堵塞起来,还比刚才堵得更厉害了,简直要赶上心肌堵塞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仅是眼睛。宇智波止水几乎全身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挫伤,几处严重的甚至骨头都折断粉碎了,内脏部分、具体的还需要仔细检查一下——救他谈何容易,不花个十天半个月的,他根本就别想睁开眼。 可是十天半个月……大蛇丸那里会等的发霉了吧。 他知道拧不过君麻吕,就眯着眼睛商量道,“把他丢给木叶病院吧,我们这边不好再耽搁了。” “挖他眼睛的人,是打着让他死的念头。” 银发少年顿了顿,他听的鼬和止水的对话并不完整,但也明白这一点。 “不能让他还活着的消息暴露出去,我们偷偷地把他藏起来治好。” 「身体恢复了,人都变聪明了?」 药师兜腹诽着,脸上却更黑了,“你是不打算走了吗君麻吕?他这样连累我们,我是不会治疗他的。” 他见君麻吕神色未变,不知道后者是没心没肺,还是有恃无恐,就咬着牙继续抹黑宇智波止水。 “况且,当初可是你说相信他,我才允许他跟我们走的,可是现在呢?” 侧过身,好让少年看看他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还是在木叶。 “他根本不值得你相信,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他也许是真的想要对你好,但在村子和宇智波面前,他先选择的……依旧不会是你。 你现在还想要带着他一起走?” 他劝君麻吕不要太天真。 “我知道。” ……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明白。”银发少年淡淡道。碧绿浅黛的瞳眸藏在湿透的长发后,他的肌肤如苍雪一般没有半分血色。 也许因为长开的眉眼已经褪去了平日的稚气,便透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漠然来。 “……但我不想让他死。” 他沉默了几息,朝药师兜望过去。 “你救救他,从此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声音带着沙哑,却平静得诡异;说着求人的话语,表情却依旧淡漠。 从上来到现在,他没有看过一眼怀中的宇智波止水。 . 裤子袖摆都是湿的,被二月夜里的冷风一吹,就显得格外的冷。 药师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想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这句“从此以后”意味着什么? 不是指君麻吕为了宇智波止水活命、许下的承诺有多重,而是他对宇智波止水是真的失望了。 他对宇智波止水失望了。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从此以后能更好的恩断义绝。 「这家伙,实在是……」 目的达到了,药师兜心里应该高兴的,但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头一次做成了坏事却并不快活,就好像等待着苹果成熟的蛇、等待着恶之能量的涌入,却被一束纯白的光束洞穿了心脏,让他的灵魂也本能的一痛。 他在夜风中静立,觉得这是因为君麻吕还不够「坏」的原因。 “我不需要你听我的话……” 药师兜还想说“不值得”“没意思”之类的话,瞥见已经站在银发少年背后给他擦头发、完全没有一点焦虑之色的小女孩,又哽住了。 他苦口婆心、费尽心思地劝说,这几个小孩却都懒懒散散的,简直比什么都闲。 “这是干什么?!你们是都不想走了,打算待在这里照顾这个宇智波了吗?” 多由也抽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棕黑的眼睛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吵死了你,治就治呗,啰里啰嗦的!” 她又哼了一声,皱着鼻子缩回头去,继续给君麻吕擦头发。 “……”这个小白痴! “是啊,别耽误时间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是刚才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左近,“大蛇丸大人也说过,要我们好好听君麻吕大人的话的。” 从千辛万苦通过选拔、接到保护君麻吕的任务来到木叶开始,他们的主人就是君麻吕了。 当初药师兜还拿这个“大蛇丸大人的交代”敲打过他们,此刻见他们听了左近的话后、一个个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只觉得气得够呛,简直是举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不想跟这群脑子有坑的小孩多说话,抬起头望向君麻吕,压着嗓音冰冷地威胁,“你是真的决定了吗?以后大蛇丸大人怪罪下来,可不关我的事。” 银发少年垂眸没有回答,但手中的动作却表明了态度——他上前把怀中人递给药师兜。 药师兜是真的不想接,压着怒火想叫鬼童丸次郎坊来帮忙,却见黑皮小孩突然抬起了头往后面的河岸看过去。 “药师兜大人,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在来的路上,他一路布置了很多蜘蛛网,而现在有一处已经被触动了。 有人正往这边赶过来。 药师兜神色一凌,认命地接过宇智波止水。 “先回基地。” 四人众的基地当初就建在木叶悬崖下,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到。 离开时他嘱咐君麻吕:“应该是过来找你的,你把他拖住,不要叫人发现了我们的事。” 好在咒印已经开始消退了,比起上一次大蛇丸主动激活而持续的整整一夜,他自己激活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很快就会褪去。 这样很好,免得到时候被木叶的人发现了,徒增烦恼。 他说话的声音还饱含着一点怨气,看来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回来找君麻吕了——人也没带走,还要花功夫救一个宇智波止水。 但不来又不行,大蛇丸要的是君麻吕,他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地方也是白搭。 此刻捏着鼻子认下,只盼这件事情快点了结。 ——————————————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他垂首注视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那上面还沾着止水的血。 …… 君麻吕慢慢走回到水里,躺下在浅滩上,被多由也擦干的发尾重新浸入水中,他的手也浸进水里,上面的污血一点点晕染开来,由暗红化作水红、粉红,一丝丝,一缕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垂着眼睫出神地望着,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人的脚步声停在了身后。 . 宇智波鼬原本是微喘着的,见到他就屏住了呼吸,俯下身手撑在泥沙里、聆听着什么。 在确定他还活着之后,黑发少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不出声了,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在后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 君麻吕缓慢而迟钝地回想、思及今日总总,觉得心口麻木,没有疼痛,没有感觉了。 也是什么也不想说、一动也不想动。 低着眼眸注视着面前微微漾起的水面,他的眼底倒映着月光,是一片凝寒的雪。 良久,宇智波鼬扶住他的肩膀,将他背了起来。 明明根本可以就不管。 他心里没趣透顶。 但总记得药师兜临行的嘱咐,此刻便无声无息地任由对方背负起自己,只是冷漠而又茫然地觉悟道: 想来,这世间总总林林,皆逃不过责任和感情。 带土是这样,止水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第104章 第40章不可原谅 第四十章 他梦见小时候的事情。 随着族兄走进雨中的花店、褐发少女进后院搬花,旁边的族兄们也跟着一起离开,堆满花的拥挤的店铺变得空荡。 银发的小孩坐在柜台旁——蛛丝一般细软的发丝在门口涌进来的风里被吹拂掠动着,其后,碧绿的眼眸在融融 炉火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醉人的朦胧的蜂蜜,赤色朱砂自眼底隐入尾端,垂下来鸦羽一般薄而软的睫毛,下眼睫有几分凌乱地上翘着,在奶白色的肌肤上打下细碎的阴影。 装饰着小兔子的毛茸茸短靴、放在火炉旁烘干,他因卷着着裤腿而露出的脚踝纤细瓷白,脚底是完全的粉色,仿佛从生下来他就走在白云上似的。 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像小天使的孩子了。 填满楼梯的满天星,昏暗潮湿的雨天,坐在那里烦恼他的卷发是天生的、还是后来烫出来的君麻吕。 宇智波止水站在花店中,有些迷惑了。 他不由迈出脚步,想要走到小孩面前,可是随着这一步迈出,视线却在一瞬间黑暗下来,崖下的冷风涌上来吹得他遍体生寒…… 问话、被夺走右眼、遁逃,于是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似潮水一般涌动着浮现出来。 鼬颤抖的音气也就在这风里传达到了。 “……那他呢?” …… 宇智波止水冻得心都颤栗起来,他知道君麻吕这时候已经到崖边了,可是某些话语依旧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 “只有我死,现状才会发生些许改变。” 随着这些音节一个个吐出,他就难过得要哭出来。 他不知道听到这句话的银发少年是怎么想的……不知道选择原谅违背约定的他、放弃离开的机会、而独自返回找寻、却听到这样一句话时,君麻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但如果是他、听见君麻吕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一定会觉得……君麻吕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试问,一个真正喜欢着你的人,又怎么会罔顾自己的性命,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你,甚至在临死之前都回避着与你有关的话题。 他想起跳崖前传入耳中的低唤。 不同于以往的,或疑惑、或平常,那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重量而显得空洞。想到对方那双仿佛融化了的蓝碧青空的眼睛、也许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宇智波止水一时心哀莫大于死,怔怔然间竟是从梦境里挣脱、清醒了过来。 …… 室中干冷,他置身于一处木床上,拢着一层厚实的被褥,在打吊针。 冰冷的液体顺着手背血管流入,那半边手臂也变得冰凉凉的,几乎失去知觉,在黑暗中,他尝试着调动身体,指令却如同下达在了一堆生锈的零件上,得不到半点回应。 远一点,几个稚气的声音零星地传过来,是很陌生的生活。 “外面下雪了。” “君麻吕大人给我们买的东西都可以用得上了~” 鬼童丸伸出手,“看,我有三双手套,比你们都多。” 左近撇嘴,“我还有两个帽子和围巾呢。” “太狡猾了,你有六只手,而你,你有两个头,我和多由也都只有两只手、一个头,不公平。”指着面前的两个小伙伴,次郎坊不太高兴。 “哇,嫉妒了啊!” “太难听了,我和右近可是兄弟啊,虽然我们亲密得像一个人了,但我们的的确确是两个人的,怎么能说我一个人有两个头呢!” “……几个白痴。”多由也不屑地扬起头。 她斜戴着粉白色绒帽,同色系的针织围巾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十分有大姐头的范。 “快去看看床上的宇智波,他烧退了吗?退了我就要回木叶去了。” 果然,她这样一说,几个人都焉了。 “还是多由也好,能跟君麻吕大人一起住在木叶……”“哼,心机女。” 宇智波止水迷迷糊糊地听着,听到熟悉的名字才清醒了几分,不一会儿,他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好像挺好的,烧也应该是退了。”次郎坊瓮里瓮气地报告着,再次「隔着手套」碰了碰,“还挺暖和的,盖被子有用。” “……”冷得已经失去知觉了。 “啊,那就再盖一层,让他好得快一点。 我就先走了,等会儿吊瓶打完了,针你们记得抽啊。” 任务完成,红发女孩拍拍屁股也准备走了,几个人便都走出去送她。 “下次什么时候来?”“君麻吕大人会过来吗?”“要把我最近的训练结果都如实报告给君麻吕大人啊多由也!我可努力了呢!” “知道了!吵死了你们几个……” 他们渐行渐远,声音也变淡变小。 黑发少年心中清明。 「君麻吕还在木叶……而且,是他将我安置在这里的?」 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被理解,不被原谅,不被发现,会因为没有能力活下来,而孤独的、死在冰冷的河里的打算。 他呼吸着干冷的像是腐朽的木头的空气,因预想与现实的落差太大、这种不真实感、太过于强烈,以至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君麻吕心里,或许是有我的……」 他在这场恋情中,长久处于单方面追逐的一方,从不敢幻想或奢求能得到对方的回应,但除却这之外,他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了。 “他心里有我么?” 宇智波止水将这句话在心胸里反复回荡几遍。想到肯定的答案,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坏得再彻底都可以忍受可以忽略,总有生活下去的希望;想到否定的答案,又身寒骨冷,眼泪仿佛就要流出来。 ……恨团藏吗?也谈不上。 没了团藏,还会有方藏三角藏,总归会有人横插一脚、破坏计划,让他遵守不了和君麻吕的约定。 要恨只能恨他自己没有能力,自己的眼睛都不能护住的被人夺走,还自以为能够保护一切,以为在村子宇智波、甚至于君麻吕的方面上,都能两全其美,面面俱到。 他从前从不曾有过这样灰暗的、怀疑过自己的念头,实在是现下四处无人,视觉又完全丧失,处于这安静、阴冷到叫人窒息的黑暗里,没有人能保持明朗的心情。 就这样寂了一会儿,涌入血管中的冰冷液体已经停止了。 他的吊瓶应该是打完了,可是那几个小孩还没有踪影——可能是在外边玩雪,把他给忘到一边去了。 黑发少年心中涩然,艰难地抬起手、摸索着给自己抽了针,又把被子拉到头顶——他所承诺的一切都没有实现,唯有当初隐隐感到「看」不见木叶今年的这场雪却是成真了。 他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去探究其他,比如这里是哪里、离木叶有多远、那些小孩都是些什么人之类的。 因为他深知这些都只有等君麻吕过来这里,才会有答案。 在被子下,宇智波止水把头往下埋了埋,由这个“等”字,生出无限苦涩与忐忑。 ———————————— 密林中,关注到林叶上蹲伏着的感知同事做出的手势,木叶暗部们将手搭在身后的刀柄上。 几点零星的月光下,一行带着浅白围脖穿着土黄色连体衣的雾隐,正四散着在地上埋下起爆符。 收回伸出去的手,卯月夕颜向后握住刀具,在面具下微微眯起了眼。 距离木叶的「瞬身止水」失踪不过半个月,这些雾隐们一个个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鬃狗一样卷土重来,实在是太不把木叶暗部当一回事了…… 她想到上次聚会还说上过几句话的宇智波族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已经是确定完敌人的数量、方位了,并未犹豫多久,这个暗部小队的队长就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夜色掩护下,埋好起爆符起身的雾隐首先倒下,尸体上闪烁着细密的千本的亮光。 一个同伴悄无声息的阵亡,引起了其他雾隐的警惕,但在这种时候,往往战局已经确定了——被感知忍者获取了全部情报的雾隐们、已经犹如砧上鱼肉,可任人宰割。 在这恐怖的氛围下,甚至有的人就在这慌乱中自己触发了起爆符而被炸死。 随着雾隐小队队员一个个倒下,被特意留在最后的雾隐队长面色发白,后退几步想要夺路而逃,转身却陡然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背后。 暗部装束的少年望着他,月光下,银白的鬓发垂落在红白面具上。 面具冲他甜蜜地微微笑着,只一面,刀光便乍现而起。 在人间的最后一瞥——落在他放大的视线中的、是对方面具下那双宁静、冷淡的蓝绿色眼瞳。 . 扶住肩膀,将刀具缓缓从男人胸口抽|出,失去支撑的尸体向后倒去,君麻吕反手平举起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上的槽口滴落而下,在他脚边的泥地里晕开几点暗色的痕迹。 这时,其他也解决完目标的暗部们纷纷落至到他身侧。 “这次的敌人连话都没有说,就被解决掉了呢。”这是可怜被君麻吕杀掉的雾隐的。 “感觉你的刀又变快了,要不要在离开我们小队之前跟我切磋一场?”这是好事的、想干架的。 “对呀,等你去了卡卡西那一队,恐怕去找你切磋,到最后来的人却都是卡卡西了吧。”这是怨念卡卡西小队成绩的队长。 “好啦,队长……你跟着他们凑什么热闹啊,快下令清理现场吧。 不要忘了,这里还能埋着一大堆起爆符呢……”卯月夕颜实在忍不住地出声,从跃跃欲试的同事们中间拉过君麻吕、躲到后面去了。 …… “没有被吓到吧,哈哈……这些家伙……刚入队时看你年纪小就都冷冷淡淡的。”她走在前面吐槽道,及腰的浅紫色长发划过一道温柔的弧度,“其实他们很早就承认你了,只是爱面子不说而已……哼哼,要不是这一次你要被调走了,他们还要继续憋着呢。” 她既骄傲又不屑地偏过头,眼睛却明亮亮的,在提起自己学生的事时、总会有种不同于平时的小女儿情态。 “已经很厉害了呢,君麻吕已经……”可是,走到一半,注视着面前绰绰约约的竹林,她语气一顿,温柔与开心的情态渐渐消失了,细长的眉慢慢皱了起来。 “不过,你明明还可以做到更好的……到底是为什么,在这样的任务里,也会走神呢。” 卯月夕颜转过身,视线停驻在银发少年袖底握刀的右手——粘稠的暗色鲜血丝缕缠绕着手腕,缓慢地自指尖滴落而下。 是他刚才潜进雾影队长背后的阴影里时,被路上的引爆符炸伤的。 “我记得我刚才已经用手势告知了你敌人的方位……包括陷阱在其中的方位。”她声音微沉,想用责怪的语气掩盖掉自己的担忧,好让学生明白自己有多么生气。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要走神呢?明明可以不用受伤的……” “……不原谅我吗?”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回避着、寂然地反问道。 “当然不原谅。” 见他“害怕”了,紫发少女感觉自己“责怪”有效地继续道,“不会原谅的,这一次只是你运气好而已。要是下一次你还走神,伤到的可能就不止是手了!” 她板着脸,上前牵过他的手,开始包扎伤口,“有什么纠结的、弄不懂的事都可以说出来的,不要憋在心里……你最近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呢,这样子很让人担心的……” 君麻吕眼中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他垂下眼睫,因为与夕颜差不多高,平视之下那双微微敛着的双眸藏着星辰一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他低声告知。 “你的身上……是藏着爱呢。” 要不是他的语气平静而正经,夕颜简直要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的学生耍流氓了。 虽然明白君麻吕绝对没有那份心思,但她还是吓了一跳,系绷带的力气都陡然地加大了几分,反应过来,才不好意思地去看少年表情——他却无知无觉,连眼眸都未曾动过一分。 “止水就不是了。” 比起宇智波和木叶,他身上藏着的爱,就所剩无几了吧。 这后半句刻意放轻的低语在满天的竹叶声动里,叫人听得不大清晰。夕颜疑惑地看着他,想要听他再复述一遍。 他却不再说话了。 第105章 第41章鸣人佐助 第四十一章 去哪一支小队其实都没有关系,暗部的人本来就少得可怜,每个人相互之间几乎都是认识的,也不存在换了新环境一说。 再加上在暗部里每天都能够见到彼此,去哪一个小队真的没有区别。 唯一更动的大概就是更衣室的柜子要退出来、换卡卡西那边的柜子用。 君麻吕还没来得及去给自己的护具挪位置。 因为已经到三月底了,班长大叔期待已久的「赏樱日」到了。 「实在很奇怪。」他在给自己的右手换绷带的时候,心想,「我两次打算离开木叶,每一次都以为应不了他的邀约,但每一次最后都还是去了。」 . 赏樱的地点定在了一处公园,虽然雪还没有化,但已经有忍校的小女孩在老师的带领下过来采花、准备插花课的素材了。 金色短发、别着好看发卡的女孩蹲不住地坐下来,双手向后撑在小丘上。“啊……我不想采了,小樱,不如我们去男生那边看看吧……” “可,可是,如果不好好选花的话,等会儿做出来的作品会被西园寺老师批评的吧……”樱粉色短发,别着红色发箍的女孩有些不赞同,她将手中刚采下来的波斯菊送进小竹筐里,还想要再劝点什么的,旁边的小伙伴却已经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了。 “你不说西园寺老师还好,你一说她我可就更要去了。” 似乎是与这位女老师结怨已久,井野眼神坚定下来,左右顾盼了一下,诱惑道,“我们悄悄地去,很快就回来的,怕她干什么? 而且小樱……难道你就不好奇伊鲁卡老师那边会让男生们做什么吗?” “但是……” 见樱发女孩露出犹豫之色,明明已经是被说动了几分的样子,她稍显得意地转过身,拖长了语调,只用余光悄悄地打量,“诶……真的不打算去吗?真是没办法呢,只能我一个人去看看了,那就拜托小樱帮我保密一下……” “……我去。”被小伙伴一激,小樱也站了起来,可是在说完之后,见到面前人促狭的表情,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井野实在是太机灵古怪了,每一次都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呢…… . 因为注意到金发女孩是山中花店那边的,君麻吕多看了几眼。 他没有刻意去听她们的对话,也知道站久了不礼貌,在她们还在纠结的时候就离开了。 下了山丘、就是一条樱道,这里的人就比较多了,道上一层薄雪几乎都被踩干净了,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石板路。 多半是情侣或者家人、三三两两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或温柔或愉快,让人见着就觉得心情好。 君麻吕从游人中间穿行过去,他依旧戴着面具,但好歹没有穿着暗部的制服出来。 银白发丝束在脑后,稍短一点的垂在颊边,即便看不见容貌,也会叫人觉着气质斐然,他在樱下走,袖摆翩跹,露出的手指纤细、比霜雪还要白皙几分。 樱道的尽头是一处湖泊,湖面清碧,浮冰如盖,其间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白云。最远处还有一株开得极盛的樱树,半边倾映进湖中,灼灼靡靡,组成了一幅极雅致的画卷。 沿着湖岸向樱树那边,水面清凌得可以明晰地倒映出身影来。 还未走近,已经是有声音传将过来,除却坐在樱树下的早川一行人,还有伊鲁卡以及他的学生在。 都是六七岁的小男孩,完全坐不住的在树下顶着画板动来动去——应该是过来写生的。 “来的正好呢君麻吕!现在就差你一个人了。”正在和伊鲁卡说话的班长大叔首先觉察到了他的到来。 也不知道是真的欢迎,还是在责怪他来晚了……不过依他的性格,多半应该是前者。 君麻吕走过去同早川打过招呼,在一本正经的白发少年对面坐了下来。 「你也被叫过来啦。」隔着眼镜,日常幸灾乐祸的药师兜想要与他眼神交流。 “……” 布团下的薄雪已经被扫到樱树树根下,特意摆置出来的矮桌上散撒着淡粉色的花瓣,置放着茶盏、酒盅。还没有画完的蝙蝠扇、扇面摊开着放在案上,等待晾干。 “……君麻吕?”他听见有人疑惑地念起他的名字,穿着绿马甲的棕发青年挠着后脑勺望着他,脸上渐渐露出恍然大悟一样的表情。 “是你啊君麻吕学弟!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在忍校上学的时候……” 指导过你的三身术…… 想到那次失败的指导,他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君麻吕起身与他点头,“伊鲁卡学长。” “对对对,是我!”他有些高兴,“好多年不见啦,当年听说你进了暗部。在这之后,就一直没能见到你,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呢。” 木叶有多大呢?一个国家的军事中心。 猪鹿蝶三大家、日向宇智波两大族、以及其他有名的忍者家族,诸如油女、犬冢都处于木叶。(就相当于中国北京那么大吧。) 遇见过去的同学,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喔!那可真是太巧了,那就更不要走了,反正小孩画画还要很长时间的呢,你跟我们一起坐坐吧!”班长大叔爽朗(蓄谋已久)地邀请他。 “本来只是打算过来打个招呼的呢……”棕发青年难拒盛情,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了君麻吕右手边,“……那就叨扰大家了。” “说的什么话,你是君麻吕的朋友,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班长大叔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而且这种时候嘛~大家在一起喝酒赏花是最好的啦,人越多越开心。 我本来叫早川多带几个学生的,但他非不带,你过来得正好呢。” 早川撇撇嘴,他的确只带了一个多由也。 ……带那么多人在身边干嘛?这种时候清静一点才好呢。 “啊,谢谢,不过酒就不必啦……” “是还没有到喝酒的年纪吗?” “不不……”伊鲁卡摆摆手,“我今年已经成年啦,是因为是在给学生上课的时间呢哈哈。” “这样啊,瞧我,都忘记这事了!”他把盛着酒的杯子推开,给伊鲁卡换了一杯茶,又望向了旁边的君麻吕,“君麻吕呢?君麻吕又没有学生、今天也是不用出任务的吧。” 银发少年点了点头。 “唉,可是…君麻吕还没到喝酒的年龄吧……”伊鲁卡有些无语。 “不能喝酒也实在太辛苦了啊,”班长大叔醒悟过来、怏怏地收回酒盅,但还有些不甘心,“君麻吕,你是还差几年?” “还差两年。” “不是吧……”还没等班长大叔接话,后面就有一道声音嘀咕起来。 “十八岁?看起来明明和小孩子差不多嘛,还暗部呢,不会是在吹牛皮吧……” “……” 桌上几个人顺着声音看过去,第一眼便望见了写生的学生里、那个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偷听动作的金发小孩。 “鸣人!”棕发青年气得头上飘火,“你说什么呢?不好好画画,偷听我们说话!” “你过来!把你画的画也带过来!” 他本来是很温和的,这样突然爆发把案边几人都吓了一跳,也没人敢说“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没关系”这样劝解的话。 就看着金发小孩耷拉着头,双手拿着自己的画板、半死不活地从位置上过来了。 “……白痴。”“傻瓜。” 在场的学生几乎都是在偷听老师说话,但也只有他一个表现得这么大胆了…… “喏。”将画板交给自家老师,漩涡鸣人翘着嘴、下嘴唇往上推,眼睛眯成两条缝。 看到君麻吕正望着他,还神里神气地抬了抬下巴,气得对面的多由也恨不得扑上来与他掐个痛快。 不过显然还有人比她更气——伊鲁卡把画板反过来时,眼睛已经成了倒三角形,“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画,还有闲心在这里说老师朋友的坏话!” 他一把把画板按在桌上,双手叉着腰,“给君麻吕前辈道歉!” 当事人以外的几个人伸头去看那画,纸上画着的正是此处的樱树湖泊,不过太过抽象,让人只能联想到长方形与圆形。 圆形是给了个特写,上面歪歪扭扭还标注着几个字。 「是个假湖,水很浅。」 …毕竟人家只是个人工湖。 “……还真是可爱呢。”药师兜轻笑了几声,对于木叶的九尾人柱力多了几分认识。 两个中年大叔也有些莞尔,他们看小孩子都挺包容的,而且知道君麻吕是没有那么小气的,此刻便想要劝劝伊鲁卡。 不过人家其实都根本没有想要道歉的。 “我才不道歉呢,明明就是在吹牛皮嘛!” 漩涡鸣人踮起脚、努力用手在空中比了比,“他站起来这么高一点,比伊鲁卡老师还矮了一个头,本来依鲁卡老师已经够矮了……” “你这个小鬼,明明你才是最矮的那一个吧!”多由也倾身,双手按在桌子上。 “鸣!人!”伊鲁卡也一拳揍到了他头上,还使劲地扭了扭。 做完这一切,便不好意思地、又很熟练(?)地转过身给君麻吕道歉,“这次…真是对不起了,实在是管教不严……” 「男孩子,对于身高都比较执着的…被鸣人这样特意地比划出来,学弟一定会生气的吧…真是糟糕了,就不该在带着学生的情况下凑过来这边的…」他心中惴惴,君麻吕却并未在意。 ——他知道自己的封印能解,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身高。 实际上一看到鸣人、长久以来的监视习惯,就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藏到小孩看不见的地方去…… 此刻好不容易压抑住这种心情,就听到了伊鲁卡的这句话。 “没关系。”他扫过桌上的画——在另一边,还摆放着早川没画完的蝙蝠扇,上面画着的也是樱树与湖。 画技对于神社主人来说也是撩妹必备的一项技艺,水平自然不必说。 虽然色彩还未填涂,但仅仅只黑白的笔触,就将樱的鲜妍姿态勾勒得淋漓尽致,说不出来的风流雅致,与旁边画纸上的圆形三角形放在一起,更显得好的愈好,坏的愈坏了。 “管教就不必了,多让他练练画吧。” 他是正经的建议,声线清朗,透着若有若无的金属质感。 伊鲁卡一边镇压闻言后愤愤不平,想要为自己的讨回公道的金发小孩,一边赶紧连声应下,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在这之后,便有许多小孩陆陆续续画完画、交付过来给伊鲁卡检查。 先开始看着还挺有趣,看多了就没意思了。早川继续描扇子;班长大叔倒是和鸣人说起话来了,逗得小孩子气鼓鼓的,一直都是抱着肩膀、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药师兜跟着自己的养父一起。 君麻吕端着茶杯,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笑眯眯、温和而良善的样子。 大概是被他看得生气了,白发少年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还狠狠地猫了一眼君麻吕。 后者无辜地被他用眼神夹了一下,冷漠地撇开了头。 伊鲁卡正在检查最后一个孩子的画。 那幅画线条十分简洁,但别出心裁的是,樱树的树冠部分并非像其他小孩那样直接用粉色水彩笔画出花朵,而是贴上了拾捡的落樱,花瓣堆叠,精巧得让人觉得这更像是细腻的女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作品。 君麻吕多瞧了几眼,目光挪移,在那幅画的尽头,望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眸。 ——相较起沉静过头的兄长,他就正常多了,盯着人看被抓包之后,脸上会慢慢泛起红晕来。 脑后漆黑的短发微微翘着,鬓发稍长一些、垂在两颊边,衬得肌肤细白如糯米团子——是很受女孩欢迎的那一类型的小帅哥。 “画的很好。”他心情好了一些,看见这张脸之后。 “谢谢君麻吕大人。”一本正经道谢的时候也非常可爱。 脸白白的,头发黑黑的,眼睛又黑又大。 伊鲁卡拿着画,看了看自家学生,又看了看自家学弟,“你们俩认识的吗?” 宇智波佐助点了点头。 君麻吕本来是想摇头的,见小孩的动作便又停下了。“我见你是你很小的时候了,难为你还记得。” 他以前去宇智波族,只是为了去找止水,跟鼬碰见要多一些,碰到佐助的时候就相当的少了。 . 现在想到止水、想到以前的日子,好像已经是过去很久很久了一样…… 他又有些出神了,班长大叔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地望过去。 “君麻吕,现在就差你的曲子了!” 早川也已经画完了扇子,此刻微笑着看着他,“看看这几年来你的技艺有没有退步啊,好听的话,这把扇子等一下就做奖励送给你了!” 他的扇子是真的有名,之前君麻吕也收到过,是宇智波族长结婚仪式后作为礼物收到的那一把彩绘五骨。 可惜与幼时有关的一切,都焚烧在那场他亲手放的大火之中了。 那把扇子也好,那半边手套也好。 此刻闻言,心中念起这些东西,半点触动也没有,仿佛真的随那场大火、都烧得彻底了。 「这样是好是坏,并不太清楚。」 「……那就不再想了。」 他微微压下了眼睫点头应下,扶着案桌、并没有立刻拿出笛子来,而是在几人不解的目光里缓缓起身,向伊鲁卡身边的黑发小孩伸出了手。 第106章 第42章源氏公子 第四十二章 “作为奖励,带你到树上去赏花。” 宇智波佐助眼瞳向上,漆黑的发垂在眉梢、眉间,他露出几分茫然,又很快收起,在鸣人“臭屁佐助”的背景音里,很酷很礼貌地将手放在了银发少年手中。 . 当一片樱花花瓣坠落而下,置于湖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之时,他就在树上摘下面具,将那只竹节白的笛子放在唇边。 隔着团簇的、盛放着的花蕊,容颜是窥晰不清的。即使这样抬起头去看,也只能看见半边白皙的下颌。 “他定是在学卡卡西那小子呢……真是的,也没听说过进了旗木家就非要把面具戴起来不可呀。”看着树上并肩坐着的一大一小,早川小声嘀咕着,心里其实是挺促狭的——小孩子知道耍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很多女孩子都吃这一套,还想着他是不是要开窍了。 唯一知晓真相的药师兜低头推推眼镜,心道:这也是不遮不行啊,身高还好说,毕竟可以推到他素未谋面的父母的基因上。可这张脸的的确确不像是快十八岁的样子了、是比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十四岁看起来还要小一点啊。 . 但当他坐到枝上、坐在淡粉的云层里,略低着头吹奏时,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年纪的。 ——从雪白的袖摆中伸出扶在笛上的手指瓷白纤细,银色长发松垮地束于脑后,温柔地垂落在腰间。袴裙压在腿弯下,在枝下漾开一道波浪。他红褐色筒袜包裹着的小腿笔直,脚尖自然的朝落向下,无一处不透露出少年才特有的撩人感。 他坐在枝头,却像飘在云端,扶在月梢。银白碧绿,皆是过于冷感的色调,总让人疑心他要消融在这三月洋洋洒洒的晨曦里,好在探出的几丛花枝,恰到好处地中合了这份不真实感,叫人只觉得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的感官了。 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小孩子,班长大叔不觉得,早川也不会觉得。 他已经长大了,是一个可与日月同辉的俊美少年。 在这轻柔飘渺的笛曲里,看着他,竟不觉会联想到源氏物语中那个在高高的红叶林荫下,和着松风之声,在缤纷散落的红叶里随风起舞的翩翩贵公子;看着他,仿佛忘记了时光的流逝,忘记世间的孤寂痛苦,同时,也让人开始注意起季节的更换,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皇太子的母亲弘徽殿女御看了源氏公子为了朱雀苑行幸所试演的这场《青波舞》、看了这等美丽的姿态,心中愤愤不平,说道:“定是鬼神看上他了,教人毛骨悚然呢!”众青年侍女听了这话,都嫌她冷酷无情。 可见这种美是区别于年龄,超脱于性别的,是如书中所言:美丽之极,到令人惊恐了。 . 这一首音韵飘渺柔丽的笛曲,在满天簌簌飘零的樱吹雪中,闻之如天降甘霖,洗尽凡尘喧嚣。又如轻妙之风,幽幽绕耳,说不出的绮丽梦幻、风光霁月。 树下人和着乐曲赏樱饮酒,连完成写生任务的小孩们也都安静下来,似乎都能听懂其中意蕴一般。 一场宴饮极尽酣畅,在临近中午时分,才难舍地分别各种散去。君麻吕垂眸将蝙蝠扇与笛子放在一起,伊鲁卡的学生们大概是比较闲的,是拖到了最后。 他被周围小孩子们用敬佩崇拜的目光看着,与宇智波佐助道别。 黑发小孩依旧拘谨而礼貌,临行前却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是要与他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微红着脸和同学们一起离开了。 他踩着一地落樱,心里有了大概。 「自己与宇智波族唯一的联系便是宇智波止水,多半是想要问关于“失踪”的他的事情。」 …… 念及此,他的好心情就又褪去了。 —————————————— 傍晚的时候,下起一阵极细的雨来,但又因为极寒的原因,总让人怀疑是其实是雨夹雪。 明明已经三月了,天气却一直没有回升的倾向,十分奇怪。 想来明天再去看时,满树樱花都该给浇落了,叫人觉得是非常可惜了。 君麻吕去往基地时是一个人。 当他披着斗篷、裹杂着一阵凉寒的风走进来时,鬓发眼睫上还沾着细密的水珠。 三个小孩正在吃晚饭——这个隐蔽的小基地已经存在了将近一年多时间,生活用具是基本备齐了的。 养三个小孩没有问题,藏一个大人也没有问题。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几个人显得有些慌乱,跟受到突然而来的检阅一样,胡乱抹抹嘴就从饭桌上坐起来,并排着给他半跪下去。 君麻吕除下兜帽,环顾了一下这个用来用餐的小房间,也不叫环顾,头没有动,只是眼眸在眼中左右游移了一下——他没有戴面具,霜白的眼睫在眼底瓷白的肌肤上打下细碎的阴影,淡色的唇瓣微微发白。 刚才除下兜帽的动作使得发丝稍显凌乱地翘着,此刻跃动的烛火火光落于发间,又将其勾勒出橘红色的亮边。 这是暖和的颜色,却在他眼中几乎不可觉察的冷淡的神光中黯然下来。 他低下头,一缕微湿的鬓发便从斗篷的领口处垂落下来,“给你们。” 视线向前伸展,银发少年掩在斗篷下的手探了出来。 他握着几束缀着樱花的花枝。 小粉花被保护得很好,在室中伸展着娇嫩的花瓣,这样比拿出来,清新的淡粉色,将昏暗阴冷的石洞都似乎照亮了几分。 三个孩子对视了几眼,不知所措又感动地接下。 “厨房还有空余的瓶子,可以用来养着。” “很好看,从来都没有被人送过呢!” “谢谢君麻吕大人……” 他们嗫嚅着,脸红红的,都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孩子。 从前身处的环境差氛围差,现在收到几朵花做的礼物,就高兴得不行,眼底都要泛起泪花了。 “嗯,你们吃饭吧,我去看看止水…”因为只是路上顺手折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活不长久。君麻吕可有可无地应下这份感谢之语,收回手抬步向里面走去了。 . 路过训练场,就是安置着止水的房间。 穿过昏暗的通道,君麻吕扶着石壁进去,往室中扫视而过,稀薄的光线抢入眼帘。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屋内空荡,却也十分干净整洁。 木床上,宇智波少年修长的身体全部蜷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漆黑的发顶。 这里的空气本来就不怎么流通,这样捂着对身体是绝对好不起来的。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走过去将被子拉下来一点。 可是很快,黑发少年就警觉地起身、并抓住了他的手。 “谁?” …… 比起之前,现在的他病殃殃的,双眼敷着雪白的绷带,唇色苍白,而垂落在耳际的短发却愈发乌黑,肌肤、耳尖是泛着病态的红,就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沙哑到叫人不忍相信会是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人口中发出来的。 他的手又冷又冰,如一块生铁。 被他握着手腕的君麻吕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并不能多想、又被抱了个满怀。 “你过来看我了吗……”宇智波止水小心翼翼低声道,不过几息,他更小声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过来看我了。” 君麻吕扶着他,抽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脖颈。 “止水,你很冷吗?” “先前很冷,现在不冷了。”他将头埋在银发少年肩上,低低地、很元气地说道,仿佛刚才的虚弱只是错觉而已。 但君麻吕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现在这样、完全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这个讯息让他放在止水肩上的手一僵,颤抖着收拢又放松。 …… 「……为什么不难过、不伤心?所谓的愚蠢的保护木叶宇智波计划失败了,还沦落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就不会自我厌弃到想要自杀吗!」 他几乎是可以称之为冷酷地想着,一股难以辖制的戾气与怨恨,如猛兽出闸,几欲从心中喷薄而出。 「你算得了什么呢……真把自己当做救世主、可以改变一切了吗? 对木叶来说,你是宇智波;对于宇智波来说,你又只是个没有可能成为首领的分家族人。 你再天才、再努力有什么用?违背与我的承诺、辜负我的信任,付出眼睛、付出健康……也没有人会理解会感动。 牺牲了这么多的你,结局只是成为佐助询问不出口的、“失踪”的兄长…… 这样的你……这样的你…… 为什么还有心情与我甜言蜜语? 你应该崩溃、心如死灰,总之怎么样都好,就是不可以露出这样叫人作呕的、永远都不会被什么所打败、永远充满自信与希望的姿态!」 明明自己是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但君麻吕却依旧产生了仿佛被背叛了一般的愤怒感,他不知道是前世的情感在作祟,心中即茫然又不解,气得几乎要哭出来。 止水却依旧无知无觉地拥着他,像是由刚才的温柔对待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所以即便再虚弱、也满溢着爱意与亲近之意。 这样全心全意地贴近,叫心肠再冷硬的人也犹会不忍了。 君麻吕却一字一句委屈地诘问着自己,「我是不是救错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放弃离开木叶的机会去救他呢……」 他似乎是从这一刻起,才发觉了面前人的愚不可及。 . 他扶着止水、温柔又不容置喙地将黑发少年送回床上,盖上被子。 后者失去视觉,不疑有他地握着他的手想要挽留,却也依旧被他抽回了手。 “我下次再来看你。”他的声音与平常无异,这样弯着腰很靠近地说话,让宇智波少年感到亲静,纵使十分不舍,心里却已经给君麻吕找了无数个理由。 「的确不能久留,被团藏的人发现这里就不好了。」 「真的有急事吧,毕竟他可是暗部啊,最近木叶没有我在,一定是比较辛苦的……」 他想起木叶,又不免一阵心酸。但立刻便警醒起来,有点生气地对自己坚定道:「宇智波止水,现在你已经“死”了,是个自由人了。你对木叶所要履行的责任已经履行到了,不要再想着木叶了,连宇智波也不要想。」 他警告着自己,又下定决心,「不能拖累君麻吕,要快点恢复实力才好。」 这样想着,不由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我想能够继续跟着你……” “不行。” …… 室中烛火飘忽了一瞬,他几乎是没有等他说完就出声拒绝了,那声音冰冷而死寂,叫宇智波止水一怔之下,竟半天没能再说出话来。 良久,银发少年俯下身,温热的手向上捧起他的脸、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脉和柔的鼻息,简直催人欲醉——仿佛刚才那一句漠然的话语只是错觉而已。 他说:“再等等吧,止水,再等一等……你的病、还没有好全呢。” —————————————— 注:以下是君麻吕情感变化的解释,看不懂的可以了解一下。 作为泉奈的那一世,可以说是非常憋屈了,在辉夜战场上为宇智波族而废了一只手,也失去了当忍者的资格。 但谁也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都以为是千手族的功劳,田岛还把他当着斑和英女的面训了一顿。 后来更惨,明明被辉夜竹阴救出去了,要带他去辉夜族,结果他还是答应了宇智波英女、一意孤行地回去宇智波。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嘴上说着只是回去保护照看兄长和父亲,为英女找千手族当救兵拖延时间,最后还是置身于命运的漩涡,自愿背负“弑父杀妻”之名、成为了宇智波的“罪人”,去保护宇智波族。 …… 可是没有人会理解呢:)——他在现在的宇智波族宗卷里依旧以罪人的身份来记载着,连衣冠冢都不在宇智波族坟地里。(以后回到宇智波泉奈的身体后,会详细地描写、解释这里的。) …… 所以他看到止水为了保护宇智波木叶弄得这么惨,却还很元气很乐观的样子,反应才会这么大。 (其实是因为止水爱他啊:),这就是爱的力量,小傻瓜。) 他在心里讨厌止水,其实也是在否定厌恶着前世的自己。 ps:他现在还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只是受到感情上的影响而已。 第107章 第43章意愿回应 第四十三章 “那是…「雷切」!” 电光在眼底跃动着,手持苦无的长发雾隐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认出了来者。“你这家伙,是木叶的复制忍者……” 密林阴翳,电光所到之处却亮如白昼。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尖锐的雷属性查克拉刺穿心房,就好像刺啦戳破一层纸那样简单。 君麻吕注视着白发青年手中的电光渐熄,面具下的双眸在月影中,是暗沉的深黛。 “前辈威名远播啊。”大和落在离他不远处的树枝上,其余两名队员也陆陆续续回来,停立在卡卡西身边。 “干了那么多年,自然就有名了。”卡卡西闻言,淡淡回了一句。 他摘下面具,白色的短发搭在一黑一白两只瞳眸前。下一刻,他转身从忍具袋里抽出地图打开来,一边看着一边向外走去。 “处理现场,不要留下任何与木叶有关的痕迹。” 这支小队一共五人,包括在四月份新加入的君麻吕在内。 “好好,知道啦。”光头的小队队员习以为常的摊了摊手,“毕竟在暗部里,见不得光的事属于家常便饭……” 他好像是在为队中的某个新人解释。 …… 但君麻吕其实在暗部呆的时间比他长多了。 果然还是身高的原因,又被认作新进暗部的小孩子了。 卡卡西望过来,大和、鼬也望过来,光头队员有些不知所措地“诶诶”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干嘛都望着我啊?” “他进暗部的时间比你要强得多呢,不用再科普这些东西了……”其他两个人都不大说话,出声的是大和,此刻从树杈上跃下来,有些好笑地走到光头暗部跟前。 后者先是愣了几秒,才慢慢反应了过来,尴尬得不敢看君麻吕,只抓着大和的肩一顿好摇,咬牙切齿、低声抱怨道:“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啊?那岂不是我之前几次这样说话,你都在看笑话喽?” 被他摇得眼睛变成蚊香的褐发少年:“好啦好啦,现在不就知道啦,谁叫你那么专业的,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 . 夜中,几人在一棵树下休整。 虽然解决掉了遇见的雾隐,但他们还不能马上结束任务回村——地图上标注的地点都需要巡逻到,没有几天几夜是回去不了的。 卡卡西靠坐在树下,地图放在微曲的腿上,他保持着开启写轮眼的姿态,在月光下查看着地形图。 鼬坐在树的另一侧。 君麻吕背对着两人,坐在旁边一处一人高的山石上休息。 ——他捧着盛水的竹筒,筒底磕在腿上,刀具放在了手边。 他就这样低着头,注视着水里倒影出来的林叶之影,皎月之光。 那些光映照在眼底,是静谧且幽深的。 他专注地看着,身后响起了交谈的声音。 “队长,你说过,你的写轮眼是朋友托付给你的……” 宇智波鼬区别于同龄人、略显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有几分飘忽不定,他好像只是无意提起一般,靠着树休息的大和和光头暗部都没有怎么在意,连目光也未曾投射过来。 “连同他的意愿一起。”队长大人头也未抬地、平淡而疏懒地接话道,半敛下的右眼中,三轮黑色勾玉静静沉在血宝石一般的猩红中。 “朋友的意愿必须得(déi)回应吗?”宇智波鼬顿了顿,像是困惑到一般缓缓闭上眼。 卡卡西短促地望了他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我是这么认为的。” “宇智波止水的事,我也知道……”他接着低吟道,“和这个……有关系吗?” 君麻吕抬起头。 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他眼中有过一瞬间的空茫,柔软的鬓发被吹拂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眼睫,他就在风中回头,碰见了黑发少年缓缓抬起的眼。 “不,没关系。” …… 他的眼睛漆黑,带着长久的深沉的忧郁,这种忧郁是并不明显的,因为在不理解的人望过去,那只是一片死寂的黢黑,两侧乌发搭在眉尾,燕羽一般的长睫舒展着,有一种宇智波传统的、典型的秀气。 君麻吕就在面具下皱起眉,心里有些怜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感。 这两种情绪在心中反复着,最后烦躁战胜了怜悯,他于是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 回到木叶,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的事了,这次的巡逻任务比想象中要麻烦许多,出身于混乱的水之国、出身于血色迷雾所笼罩的忍村、雾隐们难以纠缠的程度简直叫人头疼。 在即将抵达木叶的一段路上,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彼时已近日暮,林间被一片灿烂的晚霞照得火红,如行走在一片满天飞舞的红叶之林中,有种直击心灵的悠远与宁静感。 领口在迎面的风中被吹乱,宇智波鼬注视着将沉未沉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停落于木叶大门处后,大家便准备分开了。 卡卡西身为队长,还需要向三代目报考任务情况与结果,此刻走出几步,侧身来朝君麻吕邀请。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放在以往君麻吕就答应了,可是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有不用跟着卡卡西可以长大的方法,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 白发青年望着他,突然弯着眼睛笑了一下,“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 感到莫名其妙的君麻吕,看着与任务中截然不同的队长大人,心情很好地转身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鼬被人偷偷戳了戳,光头同事一脸羡慕地看着前面两人:“有一个弟弟真好啊,我想我开始明白你的心情了!” “……” 大和拍了拍光头暗部的肩,示意他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其实,队长和君麻吕不是兄弟。” 没有等这个神经大条的同事回过神,也避免他再出糗,大和用手锁住他的脖子往外拖,“这次我可提前说了哦……你以后稍微看一下同事的资料好不好,不要自己乱猜!” 五个人里走了三个人,原地就只剩下君麻吕和鼬两个人。 他们之间好像有话可以谈,但谁都又没有开口。 银发少年转动脚尖,朝着回去的方向抬步,他走出几步远,后面人才有了回应,但只是跟在身后。 宇智波族并不在这个方向,君麻吕歪过头借余光打量着脚下的影子,等到了街口,心里就有了答案——三三两两的小孩由父母牵着迎面走过来,现在正好是忍校放学的时间、他是来接自己的弟弟的。 再行过一个拐角,果然就看见佐助酷酷地从校门处的半圆形阶梯上走下来。 距离的原因,小孩第一眼看见的是君麻吕,他愣了一下,表情好一点,礼貌地过来打招呼;然后,第二眼看见自己的哥哥。表情就更好看一点。 可是等鼬走过跟前时,看到的却是他又重新板起来的脸。 黑发少年于是就半蹲下来,温柔地笑了一下。 是与卡卡西刚才如出一辙的笑。 . 君麻吕站在旁边,心中的莫名又压下了烦躁。 “没有想到会出去这么多天,真是抱歉了,佐助。”他是很真诚的道歉,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暗部装束也增加了许多可信力。 佐助依旧生气地撇着头。 鼬就伸出手。 黑发小孩看了他几眼,然后忍不住地笑起来,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手心里。 ——他是典型的傲娇,但又特别好哄,所以完全不会叫人讨厌,反而觉得是非常可爱了。 把手放在哥哥手里,佐助很开心的打算走了,鼬把他拉回来,“与君麻吕前辈道别。” 小孩白皙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打过招呼,就把前辈放在一边的恶行。 他态度很好地鞠躬道歉,君麻吕却神色微凝,注意到了突然落至鼬背后的两个暗部。 也不能说是暗部,气息以及外表完全陌生,这是专属于志村团藏的根部…… 在他们出现起,黑发少年眼中脉脉的神光便黯淡下来,当他侧身听完来人的话后,再看向面前懵懵懂懂的弟弟时,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他说,“有重要的事情,突然通知我过去呢。” . 君麻吕第一次认识到小孩子变脸是有多么快、多么神奇。 他看着鼬哄着佐助,想着自己这么走掉会不会显得很突兀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佐助向哥哥道别,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他身边,“君麻吕大人,我们走吧。” 「我可不是和你哥一起来接你的。」 “……” 他就送佐助回家。 在路上,黑发小孩脸上依旧带着点不高兴,走着走着,经常就又一次的望向鼬离开的方向,然后回过头低下来。 在君麻吕以为他要一直这样重复这个动作回家时,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突然停驻在了自己身上。 几息后,小孩踌躇的声音响了起来,“君麻吕大人,哥哥他那边被叫去是有什么事呢?” 没有等君麻吕回答,他自顾自鼓起脸颊,“又是关于那些事情吧……” “族人们……”佐助既生气又茫然,“都在议论,是哥哥杀死止水哥的。” 银发少年脚步微顿后,继续向前。 他只微微闭了闭眼,平静着问道。“那你相信你哥哥吗?” “当然!”小孩快步跑到他跟前,转过身、倒退几步停下来。“哥哥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君麻吕止住脚步、停立在原地,天色已经昏暗,他没由来地想到了那双漆黑、带着长久深沉的忧郁的双眸。 佐助依旧固执地望着他,像是不得到他的回答就不会让开一样。 君麻吕看着他稚气却坚定的脸,心中的疲倦又压过了莫名。 他说,“你哥哥没有杀止水。” 佐助漆黑的眼睛渐渐明亮,他抿唇笑起来,睫羽在夕阳的余晖下,像沾着了许多细碎的金粉。 他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银发少年已经越过他走过去了。 “是宇智波止水,杀死了你哥哥。”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不知为何有几分失真的冷切寂然。 宇智波佐助转过身——君麻吕微扶在拐角的路灯下,黑色的暗部制服、银白的束在脑后的长发因停下的动作而晃了晃。 “你自己回去吧。”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第108章 第44章继续日常 第四十四章 夏天的来临是在一场暴雨中,是完全没有带伞的场合。 即使很快地跑到路边的店铺屋檐下,头发衣服还是淋的很厉害。卡卡西与君麻吕并排站着,垂着眼叹了口气,“又到了花钱很厉害的季节呢。” 君麻吕伸手、把他捧着的、装苹果的纸袋解开,长黑耳朵的小狗从袋口冒出头来,甩了甩身上的水,还打了几个喷嚏。 卡卡西又叹了口气。 夏天总是叫人心烦意闷。 君麻吕看了他几眼,便偏过头望向雨中——正是适合出行的假期上午。小摊摊主们快速架起本来是为夜晚的夜市而准备的伞棚;行人们行色匆匆,有的是加快步伐回家,有的是则同他们一样找地方躲雨。 嘈杂的雨声里,脚步声、吆喝声,混在一起。 他正凝神注意着,一个金色短发的小孩就在这时抱着头飞快地冲了过来。 等跑出雨的范围,站定在卡卡西身边,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垮着肩膀甩了甩头,又一把脱下上衣,哭丧着脸放在手上拧干,“真倒霉啊……” 金发湿漉漉地搭在脸上,他垂头丧气着,圆而稚气的脸庞还有点婴儿肥,身上却很瘦。 「不太像他爸爸。」 君麻吕下了结论,后退一点,把自己往卡卡西的身影里藏了藏。 . 雨下得快,停得也快。 在雨势小下来一点,金发小孩就套上衣服重新跑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卡卡西突然出声询问道,“今年,你也要等人吗?” 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去理发店回来的路上,他曾说过要等人来接他出去。 君麻吕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考虑过一样,“今年他或许不会来。”他顿一顿,“或许会来。” 卡卡西便有些好笑地低着头笑起来,好像是听见了一个很值得可爱的话语,他还是觉得君麻吕有些孩子气。 “到底要接你去哪里呢?” “随便去哪里。” “随便?” “嗯。” 白发青年就不再问了,像是无法理解到旁边人的想法一样,无奈又包容地叹了一口气。 雨已经将停了,檐边还滴答地坠着水珠,空气是清新而潮湿的。 这即是夏天的伊始。 —————————————— 夏季开始几天以后,君麻吕突然意识到,从第一个护送任务开始,直到现在,任务量似乎已经渐渐增多到让他无法再兼顾夜晚的监视工作了。 他于是打算去请示一下三代目——可不可以将这个已经长达六年的任务结束掉。 去到火影办公室时,里面似乎是有人的,他被卯月带进去。 金发小孩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两条腿在空中蹬着,是想要伸出手扯三代目的胡子。 “什么嘛!什么嘛!拜托给三代目爷爷三个月的事情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办吗?!” “实在是太忙了嘛……”一边护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用手抵着小孩的脑袋,三代目坐在椅子上苦笑道。 他没有带火影斗笠,露出来的头发已经将近全白了,脸上也有了些许褐色的斑点——似乎每一次相见,他都衰老了一点。 “好啦好啦,现在帮你办可以吧…”后来,他似乎实在受不了小孩子的魔音贯耳,在旁边书架里抽出几份文件夹,摆出查看的样子,“哎,真是的…这种找人的事情怎么也拿来麻烦我这个老头子。” 没有听他的抱怨,鸣人已经爬上了椅子的椅背,够着头和他一起看,手上比拿着的卡片也想要递过去,“号码记住了吗?三代目爷爷,是这个号码,按这个号码找!” 君麻吕凝神看了一下,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是自己的那张工资卡。 因为当时已经打算离开了,所以就将那张工资卡给了鸣人。 没想到后者压根没用,还打算用这个来找自己。 「……是做了一件蠢事呢。」 他在心里皱了皱眉,又叹口气。 几分钟后,按照卡上编号拿到君麻吕资料的漩涡鸣人狐疑又不可置信地,反复打量着纸上的照片和现实中戴着面具的银发少年。 “他是照顾着你长大的呢。”在三代目和蔼而慈祥的背景音里,金发小孩露出了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小孩子表情就是多。 等他灵魂出窍、游魂一般出了门,君麻吕朝向三代目火影,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是呢,监视任务所花费的时间太长了。”三代目望了一眼鸣人离开的方向,“的确该将你调回来了,不光是你……其他出这个任务的人也都调回来吧。” “不再继续监视了吗?”君麻吕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嗯,他已经是读忍校的年纪了……这么多年,后面的人也该看清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普通的木叶村民了……”老人声音渐低,到后面就移开了话题,是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自己的工资卡还是自己留着吧,你也是个小孩子呢,怎么可以直接把这东西送人呢。” “……” 君麻吕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 这件事似乎告一段落,办公室里就沉默下来。 火影大人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用一种很悠远的的目光。良久,他像是有没什么话好说了一样,把之前的话又再重复了一遍,“你是个好孩子。” 他望着君麻吕的面具,愧疚与复杂的的神色慢慢从眼中浮现,在对方注意到之前又全部敛去了。 “近年以来,你有没有……什么感到疑惑的问题?” 银发少年注视着他,耳边又响起来在那艘渡轮上,宇智波止水曾对他说过的劝阻的话: 「你一旦选择了跟随大蛇丸,就意味着背叛村子,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啊。 ……我是想说,再考虑考虑吧,我们一起回去木叶先去问问火影大人,或者……」 可是他当时的想法同现在一样,从未发生过更改。 「就算是出口问了,你会给我答案吗?还是,像波风水门一样……继续允诺给我一个虚假的、遥不可及的希望。」 他看着房中的三代目火影,轻轻摇了摇头,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背后,猿飞日斩垂眸叹息,目光向下投注在脚边的烟箱上,在那里,放着两封不能为人知晓的密信——一封来自他的徒孙。波风水门留下的、有关于银发少年身上封印的事。 而另一封,则是两年前(日向云忍事件的那一年)由遥远的水之国投递而来的、辉夜族的来信。 —————————————— “是辞去…‘那个’工作了吗?” 出门时,夕颜在门外叫住他询问道。 她说着、一边微偏过头,君麻吕抬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金发小孩在通道转角处探头探脑地望着这边。 …… “辞去也好,”她收回视线。 “前段时间,沙忍那边的一尾人柱力闹出了很大动静…… 虽然他的封印比一尾完整,但总呆在身边,难免不会遭受到危险。” “他是个孩子呢。”君麻吕用三代目的口气说话。 “是孩子才可怕。”紫发少女皱了皱眉,盯着他的眼睛。“就是因为小孩子,心性不定,难以琢磨。没有是非善恶、正确的价值观,不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所以才会可怕呢。” “是啊……”君麻吕将她的话在胸中反复几遍。 “这样的人的确是最可怕的。” 夕颜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是懂还是没有懂。 . 待两个人说完话,转角那里已经见不到金发小孩的影子了,君麻吕站了片刻,抬步走过去。 在即将到转口时,他按住刀柄微微一侧身——那处埋伏已久、好像已经离开的小孩扑了一个空,也不喊痛,一骨碌从地上爬坐起来。 他的眼睛是湛蓝色,比君麻吕的瞳色要浅一点的蓝,比起湖水更像是碧空,清明的,晴朗的,没有一丝杂色。 君麻吕低头頫视他一会儿,慢慢转身走了,他也并无气馁,拍屁股硬气得站起跟上来。 一路出了火影大楼。 . 即便夏天,白天是漫长许多,但到这个时候,天色也暗了不少。三三两两的村民们在路上散步,几只小狗从腿边跑过去,炊烟也已经升起来。 犹裹杂着几丝未尽的暑气的风掠过耳畔,空气干燥,充斥着路边树上稀零的蝉鸣。 “怎么会是你呢……”金发小孩跟在他身后鼓着脸小声嘀咕。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上次的事,一定是对我的印象更差了吧。” “不仅讨厌我,还和佐助一样臭屁。” “……看人的感觉像在看垃圾。” “什么‘管教就不必了,多让他去练练画吧。’”他模仿君麻吕的语气说话,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会吹笛子了不起,会吹笛子就可以随便批评别人……诶!” 一头撞在对方的背上,他皱着脸抬起头还想要抱怨些什么,侧过身俯视着他的君麻吕已经首先开口了。 “画得差还不准人说了吗?” “我……” 那双蓝绿色、清透的眼瞳半眯起来,“对的,和你爸爸比起来,你就是垃圾。” …… 小孩在原地怔了几秒,红着眼反应过来,君麻吕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喂,你这家伙!给我说清楚一点!” . 感觉到他冲过来,君麻吕却并没有避开来。 他还打算再说一些讨人厌的话——这种事情做起来比什么都得心应手,特别是面对一个容易生气、自尊心爆表的小孩子,反正比之前气止水和带土是容易多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小孩子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当他静静等着小孩追上来,对方却得寸进尺地跳上了他的背。 当感到背上一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后面凑过来,腰也被人用脚勾住的时候,君麻吕的心中是没有任何波澜的。 「现在的身高是不是真的太矮了一点。」 “说清楚!”鸣人双手从背后斜环住他的肩膀。 他那么用力,声音却已经颤抖起来,比起生气,其中夹杂着的、更多的却是希翼与不可置信。 君麻吕微偏侧过头、对上他怒气冲冲的眼睛。 “下来。” “我不要!”鸣人一口否定、拒绝,“你说清楚,什么叫我比我爸垃圾,你认识我爸吗?!” 他说,“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爸呢,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怕自己不引人注目一样,他的嗓门格外的大,几乎一条街上的活人都闻声望过来了。 第109章 第45章与他置气 第四十五章 原本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是那个孩子。” “又是他……” “又是在干什么坏事呢?他怎么就不能消停点。” “被他缠住的那个是谁?真倒霉。” 在迟钝的感受到周围人怪异的注目后,金发小孩身体明显地一僵——他接收这种恶意的、厌恶的注视,是从小就开始的,按理来说是应当习惯了,可在银发少年的视线下,那种羞耻与自卑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 . 君麻吕看着他,看着他涮白的小圆脸,心里突然想到: 「我与他置什么气呢?」 如果没有大蛇丸、没有解开封印的方法,再过几年,自己也会成为人们心中因恐惧而心生厌恶的“怪物”了吧。 想到这里,他有几分自嘲地笑了一声,与其说是笑,但也只不过是从鼻中发出的无意义的音符而已。 只是,冷淡的声音依旧没有分毫的改变,他又重复一遍。 “下去。” 漩涡鸣人在这句话里微微怔忪着回过了神,那双蔚蓝色的瞳眸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了,他抿着唇,搭在君麻吕肩膀上的双手打着颤,有几分并不明显的而又不自知的怨恨,从心底阴暗的角落缝隙中涌现出来, 像是长久期待希翼着的幻影,终于被打破了——原来一直寻找着的这个人,也不过和其他人一般、没有什么两样! 他咬牙,松开了手,几乎一落地、低下头就要拔腿跑开,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没有这些如影随形的噩梦一般的注视的地方去。但又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叫他迈不出步伐,死死的定在原地。 “怎么,放弃了吗?那么,我是不是可以不用‘说清楚’了呢?”银发少年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又矮下身来与他对视。 那张白色面具上可以留出来的微笑纹路,怎样看怎样可恶。 金发小孩眼瞳向上、藏在灿金的发丝下盯着他,脸上是想凶,但下一秒又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 君麻吕就真的笑了起来,这很明显。那双蓝绿色、睫羽霜白的眼眸,好心情的时候,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他没有出声,就这样微微笑着,搭在鸣人肩上的手向上很随意的拂过脑后耳下那灿金色的、偏向于阳光的短发,手指在鼓起的脸颊戳了戳——这近乎于恶劣的行径,终于让金发小孩脸上的一点泪意被逼下去了。 他肩膀因气愤而小弧度的起伏着,看起来马上就要扑过来的时候,君麻吕终于收回了手指,但只是微微拢起来,依旧没有放下去的打算。 “这是你爸爸曾经送给我的。” 可以称之为秀气的手在视野中,由黑色的半指手套所包裹着。 ——算是在回应反驳小孩之前那句“不知道有没有爸爸”。 . 这下终于明白,他完完全全是在戏弄自己了。 漩涡鸣人张了张唇,又抿起,只盯着那只手。 “想知道他是谁吗?” 点头。 “那就努力来讨好我。” 还是笑,他因笑容而半弯起的眼眸中是藏着怒放的矢车菊,像是轻叹一般说出的话语,是不会叫人讨厌的专属于少年的狡黠。 . 鸣人就带他去吃拉面,两碗叉烧拉面,拆开竹筷,挑起面条时,会有很多白汽冒出来,这对小孩子来说、是好的——他把他所认为的好的东西给君麻吕。 “这个超好吃的,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它。”因为家里就只有拉面的免费券(三代目资助的)比较多。 “一般人我才不带他们过来这里呢。”实际上根本没有人跟他过来。 金发小孩眯着眼睛笑着,埋在热气里的小圆脸有些洋洋得意,他嘻嘻笑着,捧着碗大吃特吃了几口,才猛地想起正事来。 “阿诺……”手中碗按在柜台上,他清浅的蓝色眼瞳有几分不自在,“呐,我爸爸。” 他说我爸爸。 “我爸爸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君麻吕单手平放在面前的柜台上,另一只半撑着脸,听到这句话时,搁在桌上的手指便轻而缓地敲了敲木质桌台。 他狭长雪白的眼瞳藏在面具的阴下,银发在檐下灯火、月光的照耀下洒满一肩。 片刻后,在金发小孩紧张而忐忑的注视中,他微微回身。 “你在这之前,有好好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吗?” “……当然!”小孩眼中像是被烟火点亮一样,他用手撑着柜台,似乎是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可在对面人的眸光里又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起来,“…我想过好多次呢,他、还有妈妈…会是什么样的…” “是个骗子。” “………” 君麻吕望着他,过于长久的注视,几乎谁都能读懂他眼中那一丝避而不言的讥讽,好像是在说: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你是不该提起这个问题的…」 见漩涡鸣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呆呆望着他,君麻吕就偏过头凑近一点。 “你是骗子的儿子,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 “……你骗人!你才是骗子! ”终于被他反复无常且恶劣的态度中伤到。 “你说我爸爸是骗子,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礼物,为什么还照顾我这么多年? ”金发小孩噌地站起来,把君麻吕向外推,“我不要你了!你这样说我爸爸,我讨厌死你了,你走!不请你吃拉面了,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他像是炸毛的小狗,扑到君麻吕腰上,又抓又扯,君麻吕按着他。 “不想知道你爸爸是谁了嘛?” “才不用你来告诉我!我自己长大以后会弄明白的!”他骂君麻吕是大坏蛋、是骗小孩子东西吃的变态。 过了一会儿,等他扑腾累了,也骂累了,恶狠狠地盯着君麻吕喘气,君麻吕就把他从腿上抱起来。 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挣扎,假装自己已经死掉了一样不住地向下滑,害怕君麻吕被骂生气了要打他一样地想要逃走了。 他因下滑而从黑色t恤下露出的瘦瘦的腰腹,肚脐眼圆滚滚的,很可爱。 君麻吕想起以前很忙的时候,趁着监视任务的时间、听他的呼吸声睡觉的时候。他还那么安静。睡颜也好,从被子里伸出来的脚趾也好,每一处都很好很乖,不像现在,牙尖嘴利,吃不得亏;滑不溜秋,像条蚯蚓。 他松开手,小孩果然就刺溜得滑到地上去了,又匍匐前进一样从他脚边穿过,一口气冲到写有「ラメン」的布帘外面去了。 “哈哈,笨蛋君麻吕!傻瓜~”他在外面路灯下做鬼脸,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是要把君麻吕给推走。 银发少年手肘搭在柜台上,隔着布帘之间的缝隙看着他,身后未动过的拉面仍在冒着热气。 他看着他在外面蹦哒,片刻后,又朝他招招手。 “过来。” 被他反复无常的态度戏弄得够呛的漩涡鸣人死死站定在路灯下,警惕地撇了撇嘴。 “不过去。” 后者闻言,慢慢收回手。 银色的发丝从耳后滑落下几缕,他的眼睛静谧如此间夏夜的林海,刚才那种避而不言的讽刺又完全消退了,更往前一点,如怒放的矢车菊一般的笑意也不见了。 他平静到阴冷地说: “你又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是骗子。” 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 漩涡鸣人怔了怔,感觉到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自己的的确确、从小到大就是没有父母在身边,没有见过自己双亲的。 可是他也打心底不愿相信这句话——没有一个小孩乐意见别人诋毁自己的父亲。 也抗拒这个与之前相比、古怪而莫名的君麻吕。 他于是继续嘴硬:“不是说了吗!我爸爸他是骗子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手套,还一直照顾着我呢?你就是在骗人,在故意耍我玩!”他怕君麻吕在说话,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更没有反驳的声音。漩涡鸣人狐疑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面前的面馆依旧热闹,但银发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走了?」 「早该走的,一天到晚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 「唔……是被我气走了吗?」他在心嘀咕,有点不是滋味,或许是环境原因,他从小对于人们的好恶感知得格外清楚,也知道那个上一秒对他笑,下一秒又可以马上变脸的家伙,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讨厌他。 此刻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自己都没发觉的,稚气的脸上露出了颓丧之色,连灿烂的金色短发也似乎有点焉了。 “小气鬼…”先是低低的,气愤地念叨,后来就不由一起连着念叨出来,“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我没有生气。”站在他身边的君麻吕出声道。 …… 猛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小孩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出了好远,“你…你怎么还在…”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太不坦率了,他有些脸红,便又伸出手挡住自己的脸。 银发少年却以为他是又要像刚才一样捂耳朵、不听他的话,便有些无趣的轻缓道,“你不提你爸爸,我就不再说这种话了。” 「明明是你先提起的!」漩涡鸣人从手缝里咬牙切齿地看过去,对方却没看他了。 “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他望着路口,依旧没有回首,只稍稍偏着头,表示自己是在同鸣人说话的,“有认识的人过来了,你先回去吧,我们下次再见。” “谁要和你下次见啦!”金发小孩不屑地环胸背身,“我才不稀罕和你再见呢。”他回头望一眼君麻吕,见他依旧没转过头,就张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一想到自己站太久时间,就会显得自己很想留下来一样,便就又不想说话了,只重重哼了一声,很快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等跑出很远,漩涡鸣人才慢慢放缓了脚步,他向后看,可在这里——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110章 第46章南贺神社 第四十六章 来人身着暗部统一的高领黑色短袖、银灰手甲,缠着绷带的刀具别在身后。干净白皙的手指自然垂下,宇智波的良好基因完美体现在这张已经褪去稚气的清秀的脸上。 他走在热闹的夜市中,落满星辉明灯的头发和眉眼都黑漆漆的。 在君麻吕的注视下,他停下脚步,随着抬头的动作,搭在护额两侧乌黑的鬓发颤了颤。 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每天规规矩矩的“君麻吕前辈”,更没有“你好”“晚上好”之类公式化且尴尬的问候语。 “是从团藏大人那里过来的。”君麻吕就首先开口,用的是肯定句。 春天结束,在暗部仅仅只工作了两年的他,就被委任为新开设出来的暗部班队长,而队员则都是团藏派出来的根部——这位根部首领、是想将他收为己用。 宇智波鼬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向下压了压眉头。那张本该写满年轻鲜活的脸,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 他想到之前与那位夺取族兄眼睛的“大人”的对话,黢黑的眼眸便愈加幽暗。 . “很难得呢,前辈主动来打招呼。”黑发少年开口,声音低沉,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并不是喜欢将心事分享给其他人的人,这一点看他和卡卡西的对话就能明白。 君麻吕并不在意——他的神色未变,连眸中淡若星痕的神光也不曾晃动半分,只继续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别被卷入高层的政治斗争中。”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在听闻过后,黑发少年的唇角却牵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好笑吗?”君麻吕淡淡道。 “不。”宇智波鼬舒了口气。“就是,这句话、卡卡西前辈之前也同我说过,所以感觉很奇妙……” “不只是新进的暗部同事,还有好多人都以为你们俩是亲兄弟……” “鼬,你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君麻吕慢慢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他很少同宇智波鼬说话,偶尔遇见也只是平淡无奇的几句场面话,所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宇智波少年的名字——看来的确是有些生气了。 宇智波鼬就渐渐隐去那些些微的笑意,周遭人影寂寂,来来往往,他脸上表情也在这走动的人的影子中不甚明晰。 “卷进去又怎么样,没卷进去、又怎么样。” 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语气也是轻而缓,不含有半分愤懑苦涩之意,就好像是平淡地在叙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那双秀气的、仿佛敛着山露晓雾的眼眸泠泠,倒映不出一丝光线。 「他在等待黑暗将他拥抱,就好像疲惫的旅人等待长眠。」 . 君麻吕感到略微的不解。 因为这于他而言是一件很分明的事。 “不掺合进去就没什么事,掺合进去了、也没关系……”他顿了顿,“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其余的不用管。” 比如木叶,宇智波之类的,都不用管。 宇智波鼬用一种很难懂的目光看着他,比怜悯要尊敬,比无奈更内敛。 “止水没有教会你……”唇瓣抿成一条浅淡的线,他像是叹息一般吐出这句话,又没有说完的打算,就突兀地提出了邀请:“和我一起走一段路吧……” 隔着夜间微冷的空气,他脚尖微挪,朝向一条陌生的小巷,目光仍旧凝注于君麻吕身上。 “教会我什么?”后者固执地追问道,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鼬漆黑的瞳眸飘忽了一瞬,似乎是在考虑告诉还是不告诉,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组织语言而已。 “教会你,守护的心情。” . 三代目也曾问过君麻吕这种关于“守护”的问题,还让他去主动寻找羁绊——他也拥有羁绊。 但无论是谁,卡卡西也好,夕颜也好,止水也好。懂得守护的人,将这份心情投注在他身上、他们将玫瑰递给他。 ——可接受这一切的君麻吕却如同绝缘体一般,对这份心情无知无觉、毫无感触。只疑惑地看着手中赤红的花蕊,却是害怕担心花枝上的刺会让他受伤。 —————————————— 然后。他们就一起走一段路。 夜色愈渐浓烈,出了小巷过后,人声就稀疏下来了,林影重重,蝉鸣啾啾,天空枝叶交缠,一轮明月低悬,淡淡的雾气掠过发梢,当两人一前一后穿行过树林,出来时,发丝间都挂了些许露水。 到了这里,视野便开阔起来,远山如黛,微风阵阵,吹皱近岸水面。 溪边花影重重,萤火之光时高时低,黑发少年就停立在这萤绿的光点中,他的呼吸轻而平缓,仿佛融入到此间夜景里。 萤火虫在他发尾、袖底游弋着,未有丝毫被惊扰到的倾向。 “我过去常和他一起过来这里。” . 他们沿着南贺河岸走,一直进入到宇智波族地。星野之下,隐隐可见鸟居门上绘着的红白团扇图案。 这个时候的神社已经没有人在了。 宇智波鼬回头望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来,而他自己则如闲庭漫步般拾级而上,越过两盏石灯,径直推开了神社的大门。 “这里,也是你和他过去常来的地方?”君麻吕在阶下左右四顾了半圈、漫不经心地出声询问道。 两个人之间隔着十几步距离的参道,银发少年的声音在夜色中好像沾染了灯晕一般,是黑暗中突兀而幽楚的存在——他是有些不耐烦了。 宇智波鼬在门下回首,手还扶在漆红的门框上,就这样有些忧愁却平静地开口,“……你、不想了解他?” “你想我了解他?”君麻吕没有犹豫地反问道,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地明白过来后,刻意压低的声音便很明显地冷淡下来了。 “宇智波鼬,你一直是把我当成他的恋人在看待着吗?” …… 黑发少年在灯下沉默了片刻。 没有林叶遮掩的神社社殿前,月光满天散落。 良久,宇智波鼬垂下眼睫摇了摇头,“对不起,是我自己、单方面地想让你了解他的事情……可你是自由的,不与任何人有牵连。” 这样变相的承认让对面人森绿色的眼瞳中像是覆上了一层浮冰,语气里的不耐也更重了。 “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多管我的事。” 宇智波鼬为他的态度感到些微难过——他蹙起的眉落下阴影在鼻翼两侧,虽然单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他的难过。 “对不起,我不再提这个了。” “难得呢。”君麻吕漠然地受下,“让你道歉两次。” 他对宇智波鼬很有好感,原因很简单——他对爱护弟弟的哥哥姐姐们一直很有好感,这从他之前对日向族长的恶感中可见一斑。 另外就是,在宇智波和木叶的层次上,他是以为始终处于被动方的宇智波鼬会与他拥有相同的感触的。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尽如是。 「他居然想让我更多地了解宇智波止水一点。」 君麻吕在心底皱眉,几乎打算马上就转身离开。 看出了他的想法,宇智波鼬挽留一般邀请:“来都来了,不如进来看看。” “我与你之间、不是只有宇智波止水可以谈的吗?”他并不买账,敛下长睫,偏过头孩子气地讥讽道。 宇智波鼬失语,一瞬间竟恍惚觉得面对着的是自家佐助一样,等反应过来,却是很自然而然地道了歉,“……对不起。” 第三遍道歉的话说出来,两个人便都有些沉默。似乎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样,君麻吕在月色下看了他几眼,才慢慢行至他身前,怏怏道:“快点吧,我该回去了。” 见他答应,鼬心底微忪,将门完全推开,领着他进入神社。 . 相较于同样满载着历史厚重感的冰川神社,这里少了许多风雅,多了森严与肃穆感。 略去手水舍以及神乐殿,宇智波鼬是带着他穿过拜殿,直接前往供奉着宇智波神明的本殿。 拜殿殿门两侧垂下的帘幕上也是绘着宇智波族的族徽,底端绑有稳木的白底帘布在夏夜的微风里纹丝不动,黑发少年自殿中走过,脑后束起的小股发辫微微摇晃着。 君麻吕专心看着他的发尾,等出了拜殿,见到了眼前骤然明亮起来的殿舍。 ——他之前一直待在冰川神社,不知道这个神社为什么与冰川神社不同。 假山、石桥、其下潺潺的溪水,连绵的低矮围墙遮不住飞扬四翘的檐顶,一棵早已干枯的大树悄然无声地伫立于星空下。 四方天空上的云块,探出来的树杈,每一件事物都在静静凝望着他。 君麻吕眼前一阵发黑,恍然间置身在了一场细密阴冷的雨中,眼前是缀满红绳、木牌和灯笼的树。 他很快便回过神来——面前的大树依旧光秃秃的,在黑夜里像是一个垂死的老者。 “为什么这里会有树……” 宇智波鼬回头,“听说是代替绘马墙的,很多年前就有了。” “那围墙外、围墙外的那座殿宇……” 黑发少年已经走到了本殿下面,此刻仰面去看围墙外的盘延着的檐顶。 “那不是神社里的殿舍。” “……它是什么?”银发少年从刚才就没走动过,依旧站在拜殿的石段(阶梯)上。 宇智波鼬耐心回答。 “是宇智波族的地牢,也是很久之前的建筑了,现在已经荒废了。” 他转过身面向本殿,目光却留意着身后人,“君麻吕前辈,我们进去了。” …… “嗯……”他从鼻中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应下,几乎是艰难地循着宇智波少年的方向抬步,走了一会儿,便再无余力地停下脚步。 是感觉手脚发软。 他站在原地,却想弯下腰抱住自己。 宇智波鼬返回来,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 “……下雨了。”君麻吕低头摘下面具、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好像是有雨珠穿透面具直接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 宇智波鼬垂眸,注视着他迷茫的眼瞳。这样困惑不解的表情,让这张精致到模糊性别的脸更显得愈发稚气。 “……没有下雨。” 是晴朗的、连云都没有的夜晚。 君麻吕抬起眼睫,深碧浅黛的瞳仁里缠着几缕懵懂之色,银色的发丝垂落在两颊,漂亮过头以至于随随便便落下的一眼都好像是天真的勾引。 他委屈而不可置信。 “没下雨?” “……你、还是在生气刚才的事吗?”宇智波鼬微微闭了眼,他不明白银发少年的反常所在,只觉得他是想戏弄自己而已。 第111章 第47章观念矛盾 第四十七章 南贺神社、这座古老庄严的建筑在夜色下更显肃穆,脚下的青石板路还残留着翻修的痕迹。夜色轻覆如盖,蝉的鸣声隔着很远传过来,已经是微不可闻了。 君麻吕在这句话中微微回神,他稍稍凝视了宇智波少年一会儿,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生气呀。” 霜白的羽睫向下压了压,他的眼瞳是失去焦点神光后一般无机质的暗沉,比起怏怏时,更失了几分神采。 “我没生气。” 又重复了一遍。 宇智波鼬有些半信半疑地扫视过四周,轻声问道,“那是这里有什么问题……” “快进去吧。” 君麻吕打断了他的话——银发少年注视着手边几步远的那棵枯树寂然道,他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样,下意识地向旁边退了一步。 片刻过后,当抬起眼眸转向鼬时,他的表情却是困顿疑惑的,好像对刚才自己的反常没有丝毫印象一般地奇怪道:“你不是说要带我进去看看的吗?为什么还傻站在这里?” 被他问到的宇智波鼬沉默地看着他,被微风掠起的鬓发扫过眉睫,其下双眸沉凝。 .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进的本殿,一盏盏石灯笼沿殿舍一字排列开来。 穿越结界,本殿中、仰面望去,巨大的宇智波族族徽绘于与高耸殿门对立着的石墙上,同样垂挂于墙上的暗色帘幕在风中荡起,更添几分幽寂与空荡。 这里的一切、都是肃穆而高高在上的,处于空旷的殿中,会让人有一种如在接受着一场来自于百年前的漫长且寂静的审视一般的错觉。 宇智波鼬神色如常地上前,于殿下缓缓叩首,做完这一切,他回身执着君麻吕的手向那族徽后走去。 一时间,殿中只余两人的脚步声和帘幕吹拂婆娑之声,人的影子在四壁顶悬挂的烛火灯盏照耀下,化作脚下一团小小的黑雾。 一直走了将近十余步,在帘布的尽头,居然还存在着一条通道——里面就没有灯了,黑漆漆一片,如果不仔细看,是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入口的存在的。 宇智波鼬顺着手向旁边看了一眼,是害怕君麻吕又不耐烦了,或者像刚才一样、叫人无可奈何。好在旁边人此刻噤了声、静悄悄的,觉察到自己的注视后,还投过了询问似的一瞥,好像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不继续往前走了。 …… 鼬就收回视线,走在前面带路。 在封闭的通道之内,脚步声便愈发明显起来,又走了十余步,简直叫人是疑惑已经出了神社的距离了,面前除了灰白干裂的墙壁,终于有了其他不一样的东西——几条明黄色的写着「立入禁止」的胶带横斜在眼前,封住了手边的一扇铁门。 宇智波鼬在门前停下,将胶布撕开堆放在一旁,然后在一块石头下捡出了黑铁色泽的钥匙。 这样的环境下,他的一系列动作简直让人会以为门里会是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的了,可当他打开铁门、把铁门推开,君麻吕在黑暗中偏过头看去,只看见里面灰墙上挂着的一柄落满灰尘的刀。 等鼬进去把灯点着,狭窄的密室内依旧没有多出其他的什么东西,只有那一柄乌黑的刀具,静静地摆挂在墙上。 因为自己本就是属于使用剑术的类型,君麻吕对于刀具的认识、同对于花卉的认识是差不多深厚的。 当下于烛火下走进、凝神去看,认出来了,这是一柄普通的、可能只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太刀。 …… “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的?” 他稍显冷淡的声音在四周回荡,银发垂落在瘦削的肩际。 戴着面具时候的他是阴郁而清冷的,如天上皎月,连光亮也都是冰凉的,可现下摘了面具,明明样貌迥乎不同,但宇智波鼬看着他,总好像看见了长大过后的弟弟一般,还总希望他能够笑一笑才好。 “……”宇智波哥哥为自己的念头有些失笑。 “是的。”他平淡地回应道。 轻车熟路地从黑暗的角落里拿出工具箱,在银发少年的注视下,他将墙上挂着的刀具取下,放在已经铺好的垫布上。 供桌被用来充当手入台,工具箱的物件被有条不紊地摆放开来,昏暗的烛火下,鼬垂着长睫,将刀抽离落满灰尘的刀鞘,像是欣赏的,他缓慢地来回翻转了一下过后,才将刀具按下,用工具轻巧地拔出目钉。然后稍稍举起刀,轻轻敲击自己持刀的虎口,纯黑、有着繁杂暗纹的刀柄被拆除下。 就这样,他不带任何护具地开始为刃身打粉、上油。 护理刀具的工作谁都会做,但像他一样目不转睛地、恭敬到让人觉得他是在对待着一件神器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 于是君麻吕也有些动摇了,他再次确认这把刀具并非天从云、天布流、也并非天十拳过后,心想,这把刀虽然外表上没有什么特殊,但可能只是他看过的刀太少了,不懂得其中玄机。 ……但不管怎样,他对鼬这样遮遮掩掩带自己来这里,却只是为了给他看这样一把不知底细的刀,是感到没劲透了。 “要看你把它护理完吗?”他这样说话,想要离开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是没有耐心的典型、的小孩脾气。 鼬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在那个夏天、第一次和君麻吕面对面静坐的时候,对方还是安静且平和的,就好像生长在山涧里的雪白的山赤莲,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自然和娴静。 「但很有可能,那之前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伪装罢了,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他真正的、毫无保留之下的面目。」 …… 「因为止水已经死了,能让他安静平和下来的、自己的族兄已经死了。」 既便银发少年否认且反感他提起止水,可宇智波鼬始终觉得被族兄全心全意想要保护着的他、有勇气从崖上跟下去的他,心里是有宇智波止水的。 「只是,两个人的思想都过于固执和天真。」 那个夏夜的晚上,族兄在大阪松下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 鼬应该知道吧,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 “我想要保护他,是与保护这个家族、这个村子一样迫切的心情。” “以后……以后也许有些远了。 总之,我会因为很多事情做出选择,但我无愧于心。 因为这是为了我所想要保护的一切,你也是,君麻吕也是,这个家族这个村子,都是我所想要保护着的。” 他的族兄、说起这样的话语时,神色是淡然宁静且自信着的,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击倒。 . 但随后响起的,却是银发少年于夜市中开口劝诫时的冷淡声线。 “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其余的不用管。” 他的神色疏离,是一种绝对冷漠,明晓独善其身绝对不会受到伤害的、了然的自信。 不知道这种“了然”是止水死后才有的,还是在止水之前就有了。 但这绝对是两人思想观念的矛盾之所在。 宇智波鼬注视着手中如水面般明亮的刀刃,在出声时依旧好像不介意刚才的话语一般温和平淡着。 “这把刀的主人、是宇智波族的先辈。” …… 君麻吕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宇智波鼬没再在意他的态度了,目光悠远,只专注着手中的动作。“他的名字,是叫做宇智波泉奈。” “…izuna,”君麻吕在口中重复了一遍,“女孩子?” “……” “我又不是你们宇智波族的人,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他有些僵硬地辩解。 第112章 第48章泉奈的刀 第四十八章 摇曳的烛火像是要被外面灌进来的风吹灭了一样,君麻吕背着身关上铁门。 他以为鼬会生气得不再说话了,但在沉寂几息后,黑发少年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就体谅道,“你的确是不会知道他的,事实上,就连很多宇智波的族人,也不曾听过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参杂着一种莫名的抑郁在室中回响。 君麻吕不再乱猜,顺着他的意思问下去,“为什么?不是先辈嘛,总会流传下一些事迹的……” “因为、他有「罪」。” 宇智波鼬为手中刀具上过油后,再开始重新打粉。 干净白皙的手指执着打粉棒敲击着刃身,轻重缓急、专注且从容。 “他是、宇智波的罪人?”他身后君麻吕稍显迟疑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他依旧凝注于手上的动作,不曾回头。 …… 银发少年在他身后的目光就变得非常奇怪起来,好像是要问“那你为什么还要修理一把坏人的刀,动作这么熟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问出口。 ——君麻吕站在密室的门边上,微仰起头扫视过逼仄的天井,又看向四处黑阒的角落。稍长的、细软的发丝垂下,在碧透清泠的瞳眸中落下几道碎影;竖起的领口边、下颌的弧度是朦胧而柔软的。 雪白的袴裙无所适从般在膝后漾开,他孤零零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像一只离群的水鹭。 ——可能是有些后悔把门关上了,幽闭的环境总会让人心神不宁。 黑发少年依旧在继续解释着。 “在木叶创立之初,身为宇智波宗家顺位上的继承人,他联合同宇智波有仇隙的、投身外族的兄长;联合辉夜一族夜袭宇智波,囚禁其父兄,一度上位成功。” “但在后来,在继承人的方面上,他与兄长发生矛盾,负伤逃遁出族,此后再无踪迹。”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把刀。” …… 君麻吕看着他手中、已经开始在重新组装的刀,仿佛还能在那亮钢色的刃身上窥见淋漓的鲜血,这寥寥几语,带过的腥风血雨,又不知几何了。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起来,直到黑发少年结束手上的动作,将这把太刀替换下自己的刀具、背负在身后,他才如梦初醒般站直了身体。 “itachi,”他说,“把那把刀、放下来。” 宇智波鼬转过身,容色平淡无波,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孔,那双黑漆漆的眼瞳看上去宁静又遥远,空气中的气氛仿佛微微凝滞了,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也认为他是个罪人吗?” 他在这气压下微偏首,目光游移过背后探出来的漆黑刀柄。 . 这个场面,夸张一点来讲,就好像是攻略游戏到了紧要关头——选“yes”还是选"no",都需要谨慎思虑的场合。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提前进入“be”结局了。 可君麻吕并不在乎。 他自从进了这座神社就感觉到浑身都古怪起来,此刻见鼬将那柄太刀替换下他本身的刀,这种叫他脊骨发麻的恐惧感就几乎累积到了顶点。 “把那把刀放下来……itachi。”他并不回应,抿唇哑着嗓子叫鼬的名字。 宇智波鼬的目光驻留在他苍白的脸上,是复杂而内敛的。 像是读懂了少年在恐惧着什么,他安慰一般叹息出声,声音轻缓,像是一缕倦散的风,“不用害怕……我之前的确是想过效仿这位泉奈大人。 但我、没有资格,没有能力,连那份气魄也没有。” 面前人并没有被安抚到,他的目光仍在鼬身后的刀具和表情上游移着。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明明是已经做好了决断…… 那个,宇智波泉奈……”略微生涩地念出这个名字,君麻吕似乎一瞬间陷入迷茫,但马上、停驻在鼬脸上的目光更加痛苦起来。 ——他好像是见到了这世间的另外一个「自己」。 …… 在这目光下,宇智波鼬眸光微微动容,他的眉头依旧是微蹙着的,却又缓缓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释然的笑容,是飘渺又温柔,如林间晓雾、叶上晨露,稍纵即逝,让人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前辈非常敏锐呢。” 他近乎低喃般赞叹道,漆黑的睫羽在烛火中一根根舒展开来,此刻泛起一丝波澜的瞳眸,浮现出一抹不详的猩红。 翠绿色的眼瞳失神般的染上了朦胧,银发少年张了张唇,从喉中发出的气音是颤抖的。 “不要拿着他的刀……你会因为他、而死掉的……” 说出这句话好像是他的极限一样,如浸在月光里的发丝顺着俯身的动作滑落至身前。 失力般、站立不稳地向前倾侧之际,鼬扶住了他的肩身。 一片死寂里,写轮眼又重新恢复成纯黑色,宇智波鼬将这句话并不当真,却依旧垂着眼睫,注视着眼前人的眉眼认真保证道: “……谢谢,我会小心的。” —————————————— 林间阴翳,远疏的天际几点残星游动。聒噪的蝉鸣之声渲染了夏夜的气氛,却在不速之客的驾临中寂静了一息。 身着黑色长袍,戴着橘底、纵黑火焰条纹面具的青年从树后现出身形,乌压压的长发垂至腰际。 来时,半空中淡淡的空间波纹已经消失了。 他抬步越过花丛,寂然无声走向宇智波神社的石段。 与此同时,半掩着的神社殿门中也出现了黑发少年的身影,他缓步迈出结界,背负着那把漆黑的太刀。 在青石道两旁石灯笼烛火照映下,怀中人雪白的衣袂在凉爽的夜风中翻飞着。 . 黑发少年背上太刀主人的「兄长」站定在了十几步远的鸟居下,修长高大的身形半倚靠在漆红的圆柱。 “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吗?” 他站在那处,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向外发散开来——即便是处于阶梯下向上看,也好像是高高俯视着向下。 周遭虫声渐歇,为这沉顿死气的声线。 似乎是并不在意少年的回答,面具下的独眼不经意间地落在了他怀中人的身上,便凝滞不动了。 注意到这一点,宇智波鼬浅色的唇在高领下抿成一条淡薄的线,他的容色已经褪去温柔的忧郁,是冷淡的疏离的地步,两侧漆黑的鬓发在风中被散乱地吹拂到一边。 “按照约定,你不能动其他人。” “宇智波斑”一动不动、并不出声。 隔着一层怪诞的面具,没有人能探知到他的心思。 鸟居门上菱形的纸垂雪白,而族徽的颜色,是赤红的。 “按照约定,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前提是,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良久,“宇智波斑”平铺直述地慢声道,“所以,你应该先告诉我,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迟疑,宇智波少年抬眸否定。 因写轮眼作用而沉沉睡着的暗部前辈栖在他怀里。 银发如海藻般顺着半边肩膀垂下,呼吸浅浅,秀致的眉眼、柔和浓密的长睫敛下在夜风里。 有种无知无觉的乖巧。 “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 宇智波鼬继续撇清关系,他没有料到“宇智波斑”会突然过来这里,这样说也是因为不希望君麻吕会受到这个人的关注。 …… “……如此便好。”黑袍青年低声、意味不明地喃喃道,面具下的眉却已然深深皱起。 他看着自宇智波鼬袖底垂下来的几缕银发,半掩在衣摆下、带着黑皮手套的纤长手指无意识地向内勾了勾。 “我之所以为你歼灭宇智波,不光是为了报仇,还有别的目的。” 沉默间,他再次开口,心情已平复下来。 仰面望了眼天空,残月一轮,淡星几颗,子夜已过,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只一眼,他便又闭上眼睛。 宇智波鼬在神社殿门下静立,为这句话感到一阵无言的疲倦,“您和令弟(泉奈)、可一点都不像。” “总之,那些你就装作没看见好了。” “宇智波斑”并不理会,“这也是我放你弟弟一条生路的证明,我不需要没有写轮眼的小孩。” “除了相信你,我别无他法。”他冷淡道,侧身转向林子,“……今晚行动。” 这是在回答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你现在去哪里?” “将他送回去。”宇智波鼬望了眼怀中人,再一次重复,“他不知情,不会影响计划。” “你的‘目的’,我可以假装不知道、没看见,也不去用写轮眼记录。 但相应的、作为交换……”他回眸深深望向阶下人。 “你、不可以动他。” 夜风中,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下。 “宇智波斑”注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 林叶在风中发出瑟瑟的响声。青冥之上,星点隐入飘至而来的淡薄云雾中,素淡得仿佛是隐绰进远山的孤灯。 四周黑黢黢的,好像也要将黑黢黢的他吞噬掉一般。 衣摆在风中漾开如鸟的羽翼。 “君麻吕……”从面具下一字一顿吐出的音节,并不会被送至思念的人耳边。 不知过了多久,在木叶结界小队的人发现这个入侵者的踪迹之前,一圈又一圈波浪般的漩涡纹路搅动起空间,他的身影也如扭曲一般,消失在这涡眼之中。 第113章 第49章大梦泊岸 第四十九章 对于众人来说,貌似是又一个平淡无奇的一天过去了。 夕阳西下,火影岩沐浴在一片潺潺日光中,浅紫粉蓝的绣球花在屋檐下簇拥着、舒展着花瓣。 极黑的夜、降临了。 再晚一些,两盏白炽灯照亮暗部基地的「暗」字标徽。 透过封闭的一扇扇方阵铁窗,其中人影攒动——通道尽头的更衣室中,暗部们正快速换装。 . “一级警戒态势!” 大和越过几位同事,刻意压低了声音,面容是从所未有的紧张。 戴着猫脸面具的白发青年沉默地将刀具别至背后的负带卡槽,又将银白手甲系好在手臂之上。 “到底发生什么了?火急火燎地通知我们集合…”埋头在柜子里翻找着护具的光头队员抽空探出头,严肃着轻声问道,“那个,难不成…是那一族…” 大和下意识看了一眼队长,见他没有出声的倾向,便抬起头来叹着气催促道,“过去地方你就明白了啊,现在没有空八卦的……加快速度了东临。” “嗨嗨,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原来是有名字的光头暗部将找到的护具飞快地往自己身上套。 他没有再提起那一族,也故意忽略掉那一族的黑发少年(鼬),只询问五人中另外一名队员。 “话说起来,怎么没看见君麻吕君?”在一群训练有素、正忙碌地穿上装备的暗部里,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却并没有找到那张微笑面具。 “不用找他了。”从刚开始就没有出过声的小队队长阻止了他找人的动作。 “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呆在家里,现在多半是赶不过来了。” 从昨天晚上回来开始就在睡觉,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任务的确有点呛。 …… 不过,在这次任务上,他不过来也好。 卡卡西在面具下抬眸,猫脸面具上留出的两缝狭长的黑洞中,一黑一红的异色瞳眸藏在阴影里。 “我们不等他,立刻准备出动。” ——他是觉得不安。 回忆起不久前雾隐的巡逻任务,那时队中的宇智波队员在林中询问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今夜将要发生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下了…… . 暗部队员如一缕缕银灰色的影子浮掠而过,不过几息,在冰冷而压抑的集合通道里,他们井然有序又快速地停驻在了三代目火影和「根」部首领的面前。 “去木叶警务总部。”“我们班前往宇智波族地。” 针对于今夜足以改变木叶格局的事变,简洁明了的行动指令从这两位木叶高层口中下达出去。 没有人出声,皆无声地服从指令,于夜色掩护下奔赴失去联络的地域。 这场全员皆为暗杀部队成员的行动,是在暮色里安睡着的木叶村民所并不知情,执行着光明正大任务的木叶忍者们也并不知情。 肃杀而紧张的气氛盘旋在这个安宁太久的村子的上空。 . 日向族中,空旷宁静的中庭下。 分家族长之子一圈圈摘下手中绷带,将布满伤痕与灰尘的手指浸入井水中。 惊鹿滴答,石盘上的水纹在少年纯白一片的瞳眸中扩散开来,乌黑柔软的长发垂下,额上标志着“笼中鸟”的封印纹路也随着水纹的发散,在水面上扭曲、不成形。 日向宁次微微失神,一时间静立不动,一直注视着水纹直到消失——额间纹路又重新恢复如初。 他仰面注视着空中略微不详的满月,不由自主地低声喃喃道:“命运么……” —————————————— “背负着罪孽的宗族,既定的、屠戮的命运。” “……才能够得到力量,证明我的器量。” 纸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打在和室中父与母的尸体之上。 目光掠过黑暗中略显诡异的团扇族徽,停驻在几步远外仇恨着怒视着他的弟弟身上。 宇智波鼬静静俯视着。 ——身为兄长的特征似乎是从他身上褪去了。 那些纵容、温柔,始终包含着淡淡笑意的脉脉神光,因沉浸在万花筒写轮眼的猩红中,而褪去了。 在他的身后,如张开着一个无形的黑洞,将所有光亮都吸撤入其中。 那张俊美到秀气的脸面无表情着,处于惨白的月光和阴影的界限当中。 徒增仇恨的话语从口中吐出,掷于地。 宇智波佐助的眼泪似乎是流得更凶了。 反手拿着苦无,那双在夕阳下像沾着许多金粉的眼瞳为泪水所沾湿。稚气却坚定的小脸、曾信誓旦旦露出固执的表情,要求君麻吕肯定自己哥哥决不会残害同胞的脸,此刻因刻骨的仇恨,微微狰狞着。 父亲,母亲,族人们……死在可笑的、所谓证明器量的理由上。 如被业火焚烧的噬骨的痛苦,烧灼着他的心脏,操控了他的躯干,甚至连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空茫。 宇智波佐助如小兽般低喘着,在几乎要冲上去拼命的极端念头里颤抖着迈出脚步。 . 宇智波鼬仍静静提刀,伫立在父母尸体前,俯视着他。 他的目光未曾发生过任何变改,依旧冰冷刺骨,带着蔑视与难言的杀意。 但在撞上他不曾改变的目光后,冲上去的黑发小孩却突兀地止住了在原地,喉中溢出一声极度恐惧的咽呜。 ——他在这凝视下,属于人类骨子里天然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压过了维持冲动的仇恨。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孩崩溃一般,在杀气中失去再前进一步的资格与能力,眼泪顺着漆黑的下眼睫溢出,那张写满惊惧的、惨白的脸,哭得湿漉漉的。他看着宇智波鼬,不由颤抖地后退几步,好像看着的并非是自己的兄长,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刽子手,一个欲将他置于死地的恶魔。 . 注视着他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出樟子门,黑发少年微微闭了眼,身上的银灰色马甲在月光下是苍白而冷硬的质感。 他没有立即跟上去,去对弟弟施展月读、去放下模棱两可的狠话——这些都是添涂仇恨的好方法。 但他此刻没有着急着去做,而是在室内静立片刻。 睫羽微启,微弱的光线下写轮眼中流转着赤红的光晕。 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就这样短短几息间,他像是静默了一会儿,又像是在寻思了些什么。 手中刀刃翻转,开始干涸的血液便顺着凹槽滴落,室中暗尘浮于满月的光束下,他低沉的、不与同龄人相似的声线喃喃自问般响了起来。 “你的主人当年……会是怀抱着何种心情呢?” 被族人指认残忍杀害妻子、毒杀亲父,且为挚爱的兄弟所仇恨着的他,当时怀抱着的、又会是何种心情…… 死物并不能言语,又一滴深色的血液顺着亮钢色的刃身滑落而下,缓缓间如溅落一滴红泪。 ——————————————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那些虚幻、伴随多年的梦境如晨露泡影,一触即碎;又如深渊泥沼,沉入便叫人失去抵抗的气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五感又渐渐恢复了。 阴暗而潮湿的地牢走廊,宿敌们推开的木门在风雨中来回摆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冷,是从淋湿的发丝衣物,以及背后靠着的石壁上传递过来的;疼痛,如要咬住心脏的毒蛇,扼住脉搏与呼吸,传递到四肢百骸。 手腕被人死死捏住,而武器早已脱手而出,静静躺在石砖上。 铁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无序地扭曲晃动着,那低哑的、饱含愤恨与失望的声线便在风里,也断续地送入耳中。 “这么讨厌……宁愿为了…而毒杀父亲,也不愿……” 他为这话语里极深的戾气所瘆,那些音节如刀刃刻凿而下,每听一字,便觉心中一阵钝痛。 这痛楚压过了一切感官,痛到极点,就又好像灵魂脱离躯壳,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寒冷、痛苦,什么也没有,都消失了。 可这是比□□所能承受之苦楚还要叫人难以忍受的。 …… 眼前是一片深沉的昏黑,长发青年的容颜放大在黑暗里。 几乎是鼻尖要抵上鼻尖的距离,那双赤红色、凝聚着狂风骤雨的眼瞳就这样直直地望进他眼底。 奇怪的是,明明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他却好像直到现在、电光火石间,才看清了这双狭长的眼。 ——一股莫名的委屈与怨恨也从深处涌现出来了。 …… 「我应该发脾气了。」 他不知道这里是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古怪而不受控制的情绪却如同亲身体会过一般的爆发,且伴随着冒出头来十分「合理」的念头。 「我是应该发脾气的,因为……」 这种念头就好像是他自己的心里话一般,掺杂着控诉与理所当然般的蛮横。 「你不该冲我生气,不该吼我、瞪我。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讨厌我,就只有你不可以。」 他或许是难过到要不行了,这种无语言表的委屈促使着他念出这双眼睛主人的名字,可是他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最后开口的依旧是捏住他的手,将他按在墙上的兄长。 黑发赤瞳的兄长微微眯起眼,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一字一顿恨声道。 “宇智波泉奈……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视野重新落下一片漆黑,雨声风声、树叶婆娑声都尽数褪去,只余这句话在脑中回荡。 那声音是熟悉的暴戾森然……可会被兄长这样说话的。 …… 从来都不应该是他。 . 宇智波带土在窗下站定,衣摆上属于宇智波族人的血洒落在脚边花盆上,在左右巡视过后,他踏上窗沿,进入到室内。 按道理来说,完成了与宇智波鼬的约定,拿到足够数量的写轮眼之后,他就不该再留下来了。 木叶暗部全体出动——今夜之事所引起的风暴,势必引动火之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 在这种全员戒备的状态下,多留在这里一息,就意味着多一份危险,即便是在他有神威的情形下。 …… 窗帘因大敞着的窗户而在风中抖动,床上侧身睡着的少年却一无所知。 桌上时钟停滞在午夜时分,宇智波鼬的写轮眼影响差不多是快褪去了。 思及那位年轻的后辈,黑发青年瞳色微暗,“他似乎很看重你……” 这样垂眸注视着银发少年,他的目光在对方精致秀美、却透露着稚气的侧脸上停驻了一瞬,良久,青年皱眉低喃。 “没有留在你身边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疑惑反映在瞳眸中,他短暂地失神过后,在触及到床上人因噩梦而浮现出不安的颜容,脑中晦暗又渐渐化作了内疚。 「是做噩梦了……」他褪下手套掷于地,想要安抚陷入梦魇中的少年。 却全然不知,自己当下所扮演着的那位大人,正是少年的梦魇所在。 第114章 第50章辉夜来人 第五十章 “好惨……” “到底出了什么事?” 种植着大阪松的飞石古道,暗部成员三三两两停立于宇智波族地中。远一点,屋舍的檐上、电线杆上皆有黑色紧身衣、白色护甲的暗部存在。 夜色渐深,在满月之夜一切又都朦胧于月光下,仔细打量便可清晰明见——尸体横斜,无论男女老少,有的在屋子里就被杀掉了,即使是逃到了街上,但也马上被发现杀死,皆一刀致命,连血迹都很少。 “发现幸存者一名。”卯月夕颜俯身感知着地上小孩的呼吸,片刻后抬头正声道。 “通知医疗班。”负手于身后的三代目大人面色沉凝,透出一股风雨欲来般的阴霾。 搜索行动仍在继续。 风吹皱夜空中的几缕云雾,松脂的气息在盛夏里已经是很浓了,却掩不下街道上的血腥气。 卡卡西收回按在尸体肩膀上的手,慢慢站起身来,面具下传出他有些失真的声音来,“其他人……都惨遭杀害了。” 自木叶创立之初,就一直屹立至今的宇智波族,竟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落幕的…… 叫人惆怅感慨之余,心中也不由感到些微的凄凉。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同样已经搜索完毕的大和自围墙下望过来。 和这里许多人一样,他明晓今夜的紧急行动多半是与宇智波族有关,甚至做好了会大打出手的心理准备。 ——木叶宇智波数年来积压下的矛盾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宇智波止水的失踪,虽说曾一度消减了宇智波的气焰,可在另一方面,这样一位天才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木叶,却也更加加深了宇智波族对木叶的猜忌。 最为明显的体现,就是他们警务部队加强武装的动作愈加频繁起来了。 所有人都在忐忑防备这场将尽未尽的“政变”,却从未曾想过有一天,它会以这样的方式戛然而止。 . “究竟是谁啊……”沉默间,有其他人忍不住小声附和道,是一种并不明显的恐惧。 夜莺栖息在松枝树梢,不知事地左右顾盼着树下的人们。 …… “是宇智波鼬。” 大和、卡卡西回身望过去。 出声的人是自警务总部姗姗来迟的「根」部首领——他微微阖着眼走过来了。 “他对他的族人充满了厌恶与憎恨,因此他杀害了宇智波止水,并夺走了他的眼睛。”指认的话语言之凿凿,阴冷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这样挑起与宇智波同胞的纷争,并且酿成了如此惨剧。” 屏气凝神注意着这边的暗部们皆露出或不可思议或复杂、或明悟般的神思,只有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的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背对着众人,面色冰冷,随着志村团藏话语的进行,像是愤怒失望到了极点一般,更露出了几分灰败颜色。 . 将暗部们挥散、都去收殓尸体。志村团藏扫视过夜色中更显死寂的古老街道,缓缓行至三代目火影的身后。 “这样一切就都解决了。” 他的面部依旧如往常般阴冷刻薄,即使是像这样达到自己的目的后,也不曾流露出其他的情绪来。 猿飞日斩侧头,眼瞳向后看着他这张脸,心中一片严寒,“解决?这下一根粗大的骨头刺进了我们的咽喉,你难道不懂吗? ……若说是为了村子,宇智波也是村子的成员,可是你却、混账团藏……我无法再对你的独断专行坐视不理了……” 从所未有的、沉重的谴责口吻。 解除火影辅助一职,解散手下「根」的暗部,禁闭后,等待正式的处置。 志村团藏静听着面前人下达出的一道道处罚,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 却依旧阴冷着。 他压着眉头听完,与盛怒下转身离开的三代目不欢而散,提步快速离去。 两名根部一左一右落于他身侧跟行着。 夏夜的风依旧不倦地吹拂着衣袍,注视着面前的小道,他心中讥讽,“什么懂不懂的,一根小骨头罢了。这个猿飞日斩…上了年纪过后也变得胆小怕事了么?” 街道上,尸体横斜着,周围还散落着几只苦无、手里剑——宇智波的人都死光了,剩下的一对兄弟,一个是注定陷入逃亡的木叶叛徒,一个是连写轮眼也都没有开启的半大小孩,根本就不足为惧! 他清明而忿恨地想着,周遭气氛却陡然一寂—— 多年以来的敏锐嗅觉确定了杀气的来源,志村团藏皱着眉,独眼向旁侧偏转,落在右侧披着斗篷的面具根部上便停滞不动。 围墙后,榕树的树叶被风吹得散落下来,黑色斗篷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飞舞着。 他自己眼中已经陷入逃亡生涯的木叶叛徒,此刻正用面具下、那双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死死凝望着他。 “我全看见了。” …… 「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志村团藏咬牙。 左侧的他的心腹、根部的「乙」当下惊疑不定地摆出防卫姿态,完全没有想到是在什么时候自己的同伴居然换了一个人。 “并且今后、我也会一直看着,只要你敢对佐助下手,我就把这个村子的机密,全部泄露给敌国……” 黑发的宇智波一动不动,在话音落下之际,披盖在他身上的斗篷、无数乌鸦从其中钻出,他亦在漫天飘飞的鸦羽中消失不见。 “该死的……”拄着拐杖,志村团藏阴森地扫过这些羽毛。 乙在他身侧捏紧袖底苦无,低头凝声道,“抱歉,团藏大人,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行了,以你的实力…”团藏冷声喝止了他的认罪,“是抵御不了那双眼睛的…” 那种万花筒写轮眼,只曾经在宇智波止水那里见到过一次……叫人艳羡、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眼睛、现在也正呆在自己的右眼眶中。 只可惜,万花筒独特瞳术的使用者若非本人,使用起来限制多多,对于写轮眼本身的消耗也特别大。 …… “对了,我交代你统计的东西如何?” 乙凝声报告:“刚才我去看过了,团藏大人,遗体的数量不对。” “什么?”团藏看向他。 “有几具,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顿了顿,乙接着沉沉道,“会不会就是宇智波鼬在刚才……” “是了……就算不是他,也多半与他有关。”志村团藏在道路上站了一会,想到刚才的事,心中便是一阵恼火。 “看来想要从中渔利的,似乎并不只是我们。”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在此时响了起来,接住了团藏的话头。 但在这一次,后者却并不意外,连眸光都未曾波动过,只晦暗不明地注视着面前脚下的道路,“总之,答应你的那一部分届时会准时送至你手中,对于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 …… “合作愉快呢,团藏大人。”暗处的人似乎是笑了,“木叶有你在,可实在是一件幸事……要知道在我们水之国,某些家族早已经脱离忍村,独门独户地与忍村分庭抗争了。” “哼,不用变相地夸奖你们自己的家族了。”志村团藏垂眸缓缓道,但心中因猿飞日斩宇智波鼬而燃起的恼火,却消去了不少。 他轻蔑又恨铁不成钢道:“雾隐那边都被你们逼迫到敢将手伸来我们木叶的地步了。 日斩那家伙却还看不清局势,还将宇智波族看做村子的成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急程度。” 什么叫「混账」「独断专行」。 如果不是自己提前下手,将政变的苗头永远扼杀在萌芽之中,也许下一个独立出忍村、威胁到忍村的家族,就会是木叶的宇智波了…… 而他所为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杜绝这个可能! . “……是呢。” 沉寂片刻后,暗处的人依旧以忍村的立场笑着附和道,“前车之覆、后车之鉴,相对而言,团藏大人的想法和做法可就相当明智了。” ———————————————— 宇智波宅地中庭中,收殓好的尸体被包裹好摆放在地上,正在等待暗部们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树影深深,在面具上投下了斑驳的黑纹。 大和垂首,对于队中待了两年的宇智波队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说这全部源自鼬的仇恨,那这恨……也未免太深了一点。” 通知过医疗班,此刻赶过来的卯月夕颜寂寂然点头,“幸存者,竟然是只有一个。” …… “搬出去吧。”白发青年立于道边出声道,他侧着身,仅露出来的双眼也在阴影下看不大清晰,银灰色短发为风吹拂着,朝向另一边。 “嗨……”将地上装尸体的袋子拉链拉到最上,光头暗部站起来,声音早已没了来时的活力,“虽说是暗部,这任务也太……” . 他前面几人的身影在接到队长命令后,便在纵跃间消失不见了,望着只余下尸体的中庭,东临叹了口气,单手将自己脚下的尸体也背了起来。 “暗部,连尸体也要搬。” “还是全部搬走,一具也不能留……” 他用剩余的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有些不自在地掀了掀束至脑后的木叶护额的系带。 “宇智波族已经算是灭族了,尸体又都被木叶回收。” 念叨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嘛,这下可难办了……少主该怎么办呢?” …… 辉夜东临抬头看了看月亮,认真地分析道: “虽说宇智波还是有人在的,可是,我的同事宇智波鼬已经找不到人了,而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止水,一个还没有开眼,一个开了眼却也被夺走……” “现下,少主能不能拿到写轮眼回族……就只能看老师与团藏那边交涉的结果如何了。” 第115章 第51章这么禽兽 第五十一章 他的预想是马上就得到了印证。 在搬尸体搬过几道,辉夜东临再一次回到宇智波中庭,刚弯身背起一具尸体,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漆黑的的人影在树杈下、围墙上抬首向他招了招手,很快又消失不见。 「老师他居然是到这里来了。 ……也对,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所在的部门和暗部一样,都是要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 光头青年斜着眼看了一眼旁边无知无觉的、也在搬尸体的同伴,“阿诺,那个老哥,我有事要先走了,如果等会我们队队长问起我来…” “帮你掩饰一下对吧?” “是的,谢谢老哥。” “……” 似乎是没想到暗部里也会有这么(厚)活(脸)泼(皮)的人,那个暗部明显地一愣,回过神来,光头新人已经麻利地放下尸体往庭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和他挥手。 . 宇智波族地一处街道上。 尸体早已被暗部收殓走,斑驳的血迹干涸成点点暗黑,风还未止,随着夜色渐深,反而是更大了。 风能吹走气味和声音,是适合接头的好条件。 “东临,好久不见。” 辉夜东临落地,黑暗中早已有人等待多时。 “老师也是,好久不见了。”他向围墙下走去站定。 “……光头,还真是难看啊。”似乎是打量了他一下,几息后,刚才与志村团藏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不用每次见面都要念叨一次吧……这还不是为了卧底嘛——白色头发太显眼了,我又不想和老师你一样去染发,干脆全剃光好了。” “你是怕麻烦才不想去染发的吧……而且,明明是光头更显眼一点的好吗?你站在这里,就跟一个电灯泡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光头暗部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赶紧把面具掀上去盖在头上。 暴露在月光下的脸,粗犷而年轻,瞳色墨绿近黑,与其同名的先祖是有五六分相似的。 此刻他严肃下来,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像回事儿,“赶紧说点正事吧老师,看来这次你和团藏的交涉是有结果了。” “算是吧……”暗处的中年人换了个站姿,“希望这次带回去的写轮眼可以对我们族的血继有所帮助,日向族的白眼我们研究了这么多年,暂时是不可能有太大的进展了。 ” “是呢,不过主母那边先前是选择与木叶的三代目联手,我们现在却为了写轮眼而找到了与三代目对立的团藏大人,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太厚道。” “比起跟在主母那边的、你的妹妹,你还是太天真了一点。 这件事情是经由主母所默许的,利益之间,谈不上厚不厚道。” “我似乎是有点明白了。”辉夜东临垂眸挠了挠脸,“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宇智波被灭族,尸体尽数被木叶所回收——进了木叶的写轮眼就很难拿到手了,我们这边的部分又都要按照主母的命令送回族中进行研究…… 主母她……是不想少主回来吗?” “这个的确是有点难办…她的想法,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很难猜到。 当年,你们主母她明明那么喜爱着君麻吕,却非要将君麻吕送到这里,还布下「拿到写轮眼」这样难以登天的任务。” 他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嘛……妹妹总是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辉夜东临深表同情地耸肩,但马上就被人拍了一下脑袋。 “没大没小,老师我的妹妹也是你这臭小子能够议论的嘛。” “嗨嗨,我也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啦。”光头青年有些委屈,嗡嗡地说道:“不过真的,谈正经的,我们就这样放任少主拿不到写轮眼而去找大蛇丸呢?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对我们辉夜族似乎是非常感兴趣呢。” 又被拍了一下。 辉夜东临:“我是又说错话了……” 老师是哼了他一声,“在研究方面,大蛇丸可是忍界上少有的、能称之为天才的人,刚才那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可不要在族内那些搞科研的家伙面前说出来,不然可就不是拍你一下脑袋的事了。” 见自家的光头学生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他十分成熟地叉着腰,叹了口气。 “你要是有君麻吕一半省心就好了呢。” ——他似乎和辉夜东临一样,也是与君麻吕有接触的人。 “好吧,这一点我承认,我反正是没有少主那么讨人喜欢的…… 老师,我们快言归正传吧。 少主这事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是眼睁睁看着少主拿不到写轮眼、永远留在族外了吗?” 藏身在阴影处的中年男人静了静。 围墙之上,树枝交缠,月光穿透而下就变得稀薄起来,打下在平坦的路径上,如一层薄冷的霜。 漫天林叶在风中响,他微微一动,将袖中试管形状的玻璃瓶递出。 “这是我找团藏提前预支的一份,你悄悄将它送去、给君麻吕。” 两只眼球在水蓝色的溶液中沉浮着,连带着一小串气泡。 …… 辉夜东临好似不可置信地吸了口冷气。 “老师,原来你比我还急着想让少主回族啊,不过……不过我们这样做的话,主母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他的确是存着想要偷偷从研究所需的写轮眼中拿一份送给少主的心思的,可是这件事一旦真的被老师做出来了,他惊喜之余又有些害怕。 “……你认为这个是送给少主,给他开后门的?” “……难道不是吗?” 暗处的人不说话了,良久才长叹一口气,去看墙外探出的榕树树叶。“东临,你潜意识里似乎一直是觉得,少主如果拿到了写轮眼,就一定会用写轮眼来回去辉夜呢。” “……” “可问题是,在他心里也许比起回族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在。 我们给他送去写轮眼,给他开后门,可他接不接受还是个问题呢。” 辉夜东临没有等他说完,“怎么可能不接受!少主他一定是非常想要回去的,在木叶他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啊。” 他看向手中已经接过来的、装着眼球的细长玻璃瓶,低沉着继续道:“拿到写轮眼之后,一定会离开木叶,回去辉夜族的。” “拿到写轮眼后……回去辉夜,”老师重复他说的话,衣摆被吹到有光亮的地方,几息后又重新落回去。 “我倒觉得,他会将写轮眼用在其他地方。” 将视线从玻璃瓶上移开,辉夜东临怔了怔,“老师……” “比起回族,我倒觉得他会选择宇智波止水,会将眼睛用在给宇智波止水恢复视力的方面上。” 辉夜东临勉强扯出一抹笑,“不可能吧……我盯梢盯了这么多天了,感觉少主他明明是对宇智波止水不感兴趣了,别开玩笑了老师……怎么可能会放弃回辉夜的机会,而去……”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心里也像是没了底一样。 “少主他……他是还对那个宇智波有感情吗?” “……东临,你别激动。”中年男人瞅了他几眼,避而不答,“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呢。 不管怎么样,这份写轮眼都送过去吧,这是最后能让他回族的机会。 我们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尽力了,只看少主他、是怎么选择的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送…”光头青年一咬牙,将写轮眼收好,“但是……我说真的,如果那个宇智波真的哄骗住了少主,就算是暴露了间谍身份,我也一定要将他杀掉……” 怎么可能不激动…… 少主的幼驯染,宇智波第一天才,宇智波止水哪里都好,可是、 辉夜族的少主母……怎么可以是个男人呢? —————————————— 他似乎还没有恢复清晰思考的能力——在感受到自己的碰触,警惕地睁开眼的下一秒,目光就又朦胧起来。银白的头发软软地垂落在黑蓝色的被单上,停驻于十三岁的容颜,稚气将脱未脱,湿润的眼瞳中敛着细碎的睫羽的黑影。 带土用苍白瘦削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他的发丝。俯身的中途,因为害怕腰上的刀具会因为磕碰而发出声响,另一只手、手肘便向后一点,将刀取下放在地上。 君麻吕失神般沉默片刻,才抬起眼眸望他,细白的手指蜷着放在枕下——是目不转睛一般望着。 一条银发凌乱地贴着脸颊,绿色的眼眸就在其后,随着注视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凶狠起来。 这种凶狠并不明显,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仔细看来其中还含着些委屈。 只一瞬间,他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被单随着动作从身上滑落——他像脱去一件衣服一样从被单里出来,自床的另一侧放下脚、想要离开。 带土只能挪个位置,矮身托住少年行将落在地上的脚丫。 “你该睡觉,我会陪着你。” 他的声音放轻了,与梦里的那种声线完全是两样。 君麻吕原本防备、凶狠的眼瞳,微微出现了迷茫之色,一时间没再动作,只坐在床沿上。 ——宇智波鼬将他送回来时,是直接放在床上的。暗部的白色马甲没有脱下,此刻已经压出了几条褶皱,内里的高领短袖更是。 宇智波带土松开握着他脚丫的手站起来,按在少年肩上让其躺回去,又低着头去解他腰侧的马甲扣带,想要将马甲脱下来。 君麻吕躺回到柔软的被单上,就有些困惑和无力地眨了眨眼眸,试图抬起身看看他在干什么。 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乱动的黑袍青年眼瞳向下,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不让他动。 又躺下去的君麻吕只能仰面静静地看着他、望着他面具后唯一露出的眼睛。 …… 腰上扣带解完了,去解两个肩带时,床上的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忧郁地说,“你在干什么?” 「让你睡得舒服一点。」带土刚想开口,忽而听他轻声继续道: “不要杀我。” 他是以“给我一个橘子吧”这样平淡的语气在说这种话。 停在最后一个扣解上的手指顿了顿才放下去,黑发青年抽|出他身下的马甲,又跪坐在床上靠近他的脸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脖颈。 “为什么觉得我会伤害你……” 他的衣摆还粘带着宇智波族人的血,长而炸的黑发顺着两肩滑落至君麻吕脑侧。 ——银发少年侧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眼神有一瞬间的迷醉与眷恋,但这些情绪都只是一闪而过,他如霜雪般纯白的眉就蹙了起来,好像清明、又好像醉地望着上方人面具中赤红的独眼,森绿的眼瞳里又染上了隐隐的泪光。 依旧不说话。 …… 奶白的脖颈纤细而修长,敞开的高领微微下瞥便可见其中玲珑的锁骨、是随着他凌乱的吐息正微微起伏着,黑色的衣料贴合着肌肤,落下一点柔和的阴影。 宇智波带土为他抚去脸上薄而软的发丝,又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杀你,永远都不会。” 君麻吕迷茫问:“你是原谅我了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你从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带土依旧抚摸着他的脸颊,又将额际的几缕乱发替他捋到脑后,是好像下一秒就会低下头来,亲亲君麻吕的眉毛、眼睛。 君麻吕想了想这句话,目光更加朦胧起来,“是啊……我没有做过那种事……”他看着上方自己的「兄长」,不由得轻轻笑了下,那笑容既乖巧又纯真,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人屏息。 凝望着他的黑发青年喉结微微耸动一番,又平息下来,只是为他整了整领口。 —————————————— 而另一边,辉夜东临揣着一肚子心思,轻车熟路地跃上屋顶、往居民区走。 从傍晚结界组发现宇智波地区的异常、暗部出动,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了,他又走了几分钟,落地来到君麻吕所在的那片住宅区时,差不多就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中间隔着一条巷道,光头青年正想直接越过、翻上窗台的。 脚刚抬起来,眼尖地瞥到台上花盆里的血迹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悄无声息地翻跟斗一样上了屋顶的天台蹲下来,刀具按在手底。 不得不再提一次,幸好是起大风的天气,风会吹掉气味和声音,要不然靠这么近去偷看,早就被人察觉到了。 但即便是这样,辉夜东临也不敢大肆动作。 此刻扶着栏杆眯了眼,借着些许月光去看。 …… 待看清敞开的窗内情景,他一阵心惊肉跳,慢慢转了身,抱着自己的刀缓缓坐下,一时都有些缓不过劲来了。 寒风吹过,辉夜东临不由感到一阵萧瑟和凄凉。 「这特么又双叒叕是谁啊……」 「可恶啊!一个宇智波止水就已经够呛了!」 「对着只有十三岁的少主也能下得去手,你们木叶人都是这么禽兽的吗!」 第116章 第52章終わった 第五十二章 后半夜好好睡着了的君麻吕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早已经空荡荡的了。他面无表情,但更像是迷茫地碰了碰自己的脚和腰腹,最后手指挨上自己的脸。 「昨天晚上,好像是带土来过了。」 他是完全不记得了。 这种茫然在看见床头桌上试管形状的小玻璃瓶时又消散了——光线打在水蓝色的溶液中,映着三勾玉的眼球静静悬浮在其中,看得出来是刚摘下来没多久,其后还缀连着根须一样的眼部神经。 君麻吕侧身歪着头看了片刻,伸出手、把它够捏在手心里,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见他发现了写轮眼,还蹲在外面的、对面楼房天台上的光头暗部松了口气,又害怕呆久了被他发现,此刻期待又复杂地望过一眼,便很快地遁去了。 「一定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啊。」 只可惜由这双写轮眼,现在的君麻吕是什么都没有想到,选择也好,其他的也罢。 ——身后屋里的银发少年在疑惑过后,便将写轮眼放回到桌子上,找衣服洗澡去了,等洗完澡也是径直带上面具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才顿了脚步,后知后觉地回去找卷轴把写轮眼藏起来。 他是打算去一趟宇智波族。 昏睡前的最后印象依旧是南贺神社、黑发少年那个释然而温柔的笑容。 他想要得到的,是那个笑容的含义、是宇智波鼬义无反顾之下做出的决断到底是什么? 然而,这个答案却在他还没有去到宇智波族地前,就已经得到了。 “听说了吗?” “是了,宇智波族…” “太可怕了,这样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身边。” “好像是只剩下一个小孩了…” “一夜之间、那个宇智波…鼬,是叫鼬对吧?” 比平日清冷肃穆很多的街道,空荡荡的店铺,即便有人也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些什么,就与……就与三年前日向云忍事件发生后的木叶的情景一模一样。 甚至更甚一点。 君麻吕在一处花台下停立,有为了防止日头太大晒到花而支起的伞棚斜斜探出在头顶,他在伞下瞅了瞅几个谈话的居民,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在心里咀嚼过几遍。 阳光斜斜打在赤|裸的脚踝上,他的眼睛冷色调,是宁静而清凉的颜色。停驻在花台下的踩着露趾凉鞋的脚微微挪移着转向,光的斑印也顺着那露出的一小截肌肤落到了地上。 他往来时候的反方向走了。 —————————————— 用木板围成的训练场,铺着沙的柔软地面因为小孩子的跑跳而现出大大小小的凹坑,明黄色的球被小孩子们丢来丢去,场中充满了快活而不知事的气息。 不多时,随着几声惊呼,圆球在众人的注视里飞到了树的枝桠上。 “这可怎么办?” “没得玩了。” “都怪牙啦,都说了不可以那么大力丢!” 名字叫牙的褐色刺猬头小孩脸上有有着红色三角的图案,此刻无所谓般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挪步到树前,“这有什么,我很快就可以爬上去拿下来的!” 他也有条狗,小小白白的,此刻耷拉着舌头,不甘示弱地汪汪了两声。 “说的那么轻巧……”漩涡鸣人混在其中嘟着嘴嘀咕道,又仰起脸去看树上的球。 刚望上去,视线又不由落下来,停驻在十几步远、场地尽头的铁丝网上。 戴着面具的少年站在后面的树荫下,他穿了日常的白衬衫,黑色短裤,墨绿色的凉鞋。 银发在脑后松松垮垮地束了起来,前面的鬓发则稍显凌乱地横斜在眉间、两颊两侧,因为是侧着脸的缘故,连仅露出来的双眼也不能看见,藏在了树叶墨绿浅黛的荫下。 就好像夏日里掠过的风,看着他,让人觉得心里都凉快宁静起来。 「……来这里是干什么?」金发小孩攥着手心出神地想着,等被砸中脑袋才回过神来地看过去。 ——蹲在树上、刺猬头的小孩还保持着丢球的姿态,很没劲地冲他笑道:“鸣人,你怎么一动不动的!” 被他的脑袋反弹到沙坑上的小黄球滚出好远才停下来,全场在寂静了几息后,便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来。 “干嘛啊!” 漩涡鸣人扶正额上被打歪的绿色护目镜、他气鼓鼓地朝树上犬冢家的小孩瞪过去,又去看铁网后的银发少年。 对方也正朝他这边望过来。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动静而注意到了这边。 这个认知让他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糗得想要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可是,没有惊讶和嘲笑,更没有嫌弃,铁网后的人向后退一点,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 他踩着地上因微风而漾起的草浪跑出去的时候,君麻吕就在坡上榕树下的秋千上等他。 在一片葱郁的世界里,在夏天的阳光下,因为组成一切的颜色太过纯粹,而有种梦幻的色彩。 一只手拉着旁边绳子,另一只手搭在座板上,双腿自然垂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秋千也轻轻晃着,并不会显得幼稚,是一种可爱的帅气。 他垂在颌下的发丝每一根都在光斑中被描出灿金的边,鸣人的脚步慢下来,最后完全停了下来、是不由得沿着投下光斑的光束向上看——满天的浓绿的树叶交叠着在风中抖动,从仿佛要捕捉夏天的太阳而朝天生长的树枝当中,蝉鸣声倾泻而下。 他似乎从现在、才听到这种叫人闷热难耐的昆虫的声音。 “もう終わった。” 君麻吕抬起眼望他,声音藏在蝉声里。 如梦初醒般,金发小孩回过神来,皱着小脸重新迈步,走到了秋千下的人身边。 “现在还是七月…夏天还没过去一半。” 君麻吕看过一眼天上如盖的荫庇,在倾泻的光束照进眼底之前低下头,他固执重复:“已经结束了。” …… 「幼稚鬼……」 知道不可以跟他讲道理的小孩双手背到身后,转移话题,“好啦,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是以“我很忙地在和朋友们玩耍现在被你叫过来真是非常不爽呢”的语气说出口的。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两天的事情,但想起来却觉得好像是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苍翠的草叶无声地舒展着叶片,一只黑红色的瓢虫落在了茎端。 君麻吕垂眸开口:“佐助,不在这里吗?” “好像从今天早上起就没来过哎……”鸣人认真而苦恼地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印象,“你来找他的吗?” “不是。”他否认了,想一个人呆一下地拿出钱币递给鸣人,突兀地问道:“能去帮我买两罐果汁吗?” “……喂喂,真的要我去买吗?现在可是上学期间,不能离开学校的。”埋怨般说着难办、推脱的话,黑色t恤,白色短裤的小孩还是低头乖乖的接过钱。 …… 似乎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君麻吕出神地向下看去、看着他的发顶。 灿金色,比金属温暖,比阳光浅淡。 他只是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望了一小会儿,对方却好像受不了一样抬起头后退了几步,小小的圆圆的脸上带着像是被戳了一下的惊羞,那双天蓝的眼睛眨了眨。 “我…我马上就去啦,真是拿你没办法…” . 等买好了也一样,做了好长的思想准备,才从围栏后面保持一脸平静地出来。 …… 标有木叶标识的罐装果汁,统一都是橙子口味的,因为有冰过,所以喝起来会很爽。 君麻吕开过一罐给他,在他鼓着脸支支吾吾准备说话时,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陪我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清冷到寂然,在一片喧闹的蝉鸣里。 像掠过天际的飞鸟、自白纸上滑落的水珠,很快就泯灭了,简直叫人会以为这短暂的近乎祈求的话语,从未从他口中吐出过一般。 漩涡鸣人捧着橙汁自他膝上仰面去看,秋千依旧轻轻的晃着。 那双不知注视着何方的森绿双眸沉着斑驳的叶影,纤长的睫羽在干燥无绪的微风中,呈现出一种缭乱的质感。他的眸光遥远,是一片沉沉的黛色,连在从前面具上看起来十分可恶的微笑弧度,也在这宁静到虚无的视线下,变得不参杂任何感情起来——明明是笑着的,却叫人觉得有些压抑。 漩涡鸣人茫然地收回目光,心里像是瓶中的气泡一样冒出来的疑问的话语全都消失了。 他的手指挨着罐头的罐身,是一点冰凉的质感。 天空那么高,阳光那么热烈,刺破树冠的光线投下的光影在风中摇曳着,远处训练场上、铺满沙砾的地面段,小孩子们跑跑跳跳。 白天那么长,时间走得那么慢,沉浸在盛夏的气息里,他心里却不由想到。 “夏天,好像真的结束了……” —————————————— 「他似乎是完全没有要作出选择的打算,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送过去的那双写轮眼一样。」 辉夜东临等了半个月,对方就一直稀松平常地在暗部工作了半个月。 作息时间十分规律,有时趁着假期还会去乐坊坐一坐(不得不说少主吹笛子真鸡儿好听),总之,就和没有得到写轮眼之前一模一样。 他盯得快要绝望,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把写轮眼送过去了。 这样恍恍惚惚又过了一个月,光头青年已经打算趁写轮眼还没有输送回辉夜,找老师再要一份送过去的时候,他的少主才终于有了动作。 是在结束任务过后没有回家,朝宇智波族那边去了。 辉夜东临在心里谢天谢地了一阵,觉得哪怕有一点点小小的转变也是好的。 他远远缀在后面,去到宇智波族时,银发少年到那里已经有一阵了。 ——暮色朦胧,晚风吹散衣摆,他孤零零地站在绘着宇智波族族徽的围墙下。 通往族地里面的门已经全都被警戒线封锁了,巨大的宅邸沉寂而萧索,黑漆漆一片,轮廓如一尊死气沉沉的巨兽。 当他踌躇着俯身越过警戒线,扶着门框站定在纸垂和垂帘下,站定在巨兽蜷起的爪牙上时,周身迷茫的气息却安定了下来,灌进族地的风吹动他的衣袂。 像是长辈在安抚疲惫懵懂的小孩。 这是不该出现在君麻吕身上的气息。 光头的辉夜族人在树后显出身形,像是害怕他突然消失一般,假装惊讶,实际上是有些紧张地出声,“……你在这里干什么?” 当君麻吕回过头看他,那些温柔的气息自他身上消退、他站在一片赤红的夕阳下,好像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一样,寂寂然道: “我听说……这里要被拆除了。” 「所以才过来看看……的吗?」 辉夜东临挠了挠头,“唔……的确是要拆除了,毕竟这地方出了那么大的事,保持原样谁还敢靠近啊。” 他盯着君麻吕面具下的眼睛,试图找出刚才的反常之处,但对方却不再动作,连眸光也像是凝滞下来一般。 过了几息后,才听见少年出声,却只是“嗯”了一声。 . 也许是因为出现了其他人的缘故,君麻吕没有再呆下去。 辉夜东临心中却微微不安,皱着眉重新掩饰了身形跟上去,一直跟到他回家。 「结束了吗……」 蹲在树梢,他叹了口气,望过一眼暗沉下来的天色,也准备结束这场徒劳无功的追踪、起身回去了。 此刻低头,又怔在了原地。 夜色下,银发少年的身影再次出现于街道上,他披一件帅气的黑蓝色的小斗篷,不规则的垂摆下露出几缕月光颜色的发丝。 什么也没看,或者说,什么也不想注意,他就这样坚定地走向了极黑的夜。 是可以离开木叶的方向。 . 与此同时,火之国境内一处密林中。 黑发男人在月下抬首,暴露在月光下的脸苍白中泛着青,狭长邪狞的金色竖瞳微微眯起,“这样明亮的夜晚,实在是让人不爽呢……” 单手扶着古木的枝干,他的另外半边臂膀、是空荡荡的。 “该死的…宇智波鼬…” 男人的声音带着扭曲的嘶哑,如爬过脊骨的蛇,将所闻生物泛起激灵来。 树下抱着松子的松鼠立起身子一溜烟的跑开——在下一秒响起的病态的笑声里。 “呵呵呵……宇智波族的力量啊……” 第117章 第53章囚禁扑勒 第五十三章 “近来,感觉如何?” “已经好很多了,可以下地走动了。”他秀气地笑起来,声音因虚弱而有些轻缓——这是治不好的,按照药师兜的嘱咐、刻意让他一直保持着虚弱的状态。 距离去年二月份救他回来,三月份来这里见他,这第二次见面是足足过了十七个月份。 君麻吕趴在床沿,下颚撑着手背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看着他漆黑的已经垂至肩颈的发,唇角的弧度好看极了,最后视线又落在了覆盖双眼的白色绷带上。 人是离不开光的,这种与世隔绝的黑暗,绝望、崩溃、茫然,日复一日,侵蚀内心,能让他品尝到的滋味都在这五百天里品尝到了。 这是君麻吕所希望看到的,所以当他听到这样、他不想听到的回答时,思绪一顿,虽然依旧不动声色,但心却被蛰到般瞬间一沉。 他呆坐片刻,直到多由也进门,将热水放在榻边,“需要我帮忙吗?君麻吕大人。” 注视着木盆中泛着热气的水,君麻吕慢慢回过神,摇了摇头。 ——床上的宇智波少年好像对于这里的人多少还是有些防备,等听见多由也退出房间带上门的声音,才一点点坐直身体,“那个,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梳洗这种事情,即便没有眼睛,也可以很好地完成的。” 话音到末尾,就泯灭在贴近的手指间。 君麻吕将他的头发散开,然后又按他躺在榻上,为他清洗头发,柔软的发浸在盆中,仍是乌黑如黛,发尾微微翘起。 在哗哗的细微水声里,宇智波止水身体僵硬,他顺从地仰着脸,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在擦干过后,君麻吕又为他梳头,将粘在颈上的发丝全都拢进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梳着,轻轻柔柔。 直到每一缕发丝都晾干,才手指浅浅夹着木梳,疲倦地将头靠在止水的肩膀上。 他沉沉而缓慢地呼吸着,好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一般。 宇智波止水手抬起、虚揽着他,一片寂静里,心里隐晦又苦涩的甜蜜又不知从何处冒出头来了。 洞壁上,烛火一阵摇曳。 . 不知是过了多久,银发少年才抬头从他的怀抱中退了出来。 他的手伸进薄薄的被单,隔着一层衣物触碰止水的胸膛。 “你是在哭吗?止水。” 可以称之为坦率直白的,在感觉到他胸膛细微震颤过后,君麻吕出声问道。 宇智波止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那样值得可爱的好奇与担忧,让他在一瞬间忘记了身处在何地,只想要反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一亲。可是眼前恒久的黑暗促使他认清现实,他便得以拘谨而羞涩地轻声解释,虽然声线还是微微颤抖着的。 “我并没有在难过,只是因为太高兴了。” 这又是一次自己都没发觉的隐晦的告白了。 他的声音微涩,干净温柔得叫人耳尖发烫。 君麻吕忍不住双手撑在床沿上跪坐起来,凑过去掀他的流海,又摸摸他的耳朵和颈窝,最后毫无所获地坐回去。 “你身上是藏着魔力吗?” 任由着他为所欲为的宇智波止水笑着咳了咳,声音更温柔了一点,“怎么这样说?” “因为你很值得人喜欢的,红豆也好,夕颜也好,村子里的大家也好。都很喜欢你。”他慢慢想了想,有些忧郁地回答,“你身上是藏着让人喜欢的魔力吗?” 止水没有说话,只是笑容有些勉强起来,用真挚又包容温柔的目光看着君麻吕,“没有的事……” “不要再这样说……君麻吕,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和木叶没什么关系了。” 好像是因为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他缓缓地吸着冷气,肩膀是垮着的,又害怕这话语吓到面前人,就尽快往下说,“而且,你才是最值得人们喜欢的那一个呢。每次和你待在一起,总让我会觉得这样美好的时光是偷过来的,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这是他从很早起就有的觉悟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君麻吕依旧用忧郁的目光注视着他,好像是要反驳他这样傻气的话语。 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他说:“你那么喜欢木叶,大家也会更喜欢你才是呀。三代目也是,鼬也是,你永远是他们心中的好孩子、好兄长。 你给鼬做了一个好榜样,他很认真地执行了你没有做完的事呢,保护到木叶,也维护了宇智波的名号。” 黑发少年张了张唇,又死死抿起,白色绷带遮盖下的半张脸一瞬间变得惨白而茫然。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有些可怜。 君麻吕仍寂寂郁郁地凝视着他,甚至孩子气想要获得肯定一般、却又冷酷到不近人情地轻声询问道。 “毕竟惨遭灭族的宇智波还可以让人尊敬可怜,是比反叛的宇智波要好听不少的……对么?” . 不知何时来到洞壁中的药师兜靠在门边、静静看着他,以一种近乎新奇而兴趣盎然的目光。 好像不曾注意到他,君麻吕只皱着眉观察着黑发少年的表情。 ——他停滞于少年时期的颜容纯白而美好,做出这样认真、带着求知欲望的苦恼表情,足以让任何所见之人心中不由莞尔。 这么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甚至笨拙地凑近了一点,宇智波止水却弯腰抱住自己,深深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反应叫他一怔过后,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站起来侧过身地想要走了,“止水…你别难过。”虽然宇智波族没有了,但我已经拿到了新的写轮眼。给你换上以后,你又可以好好地去保护木叶了。 后面大半截没有说出口的话,在望见对方无声举起的、牵着他衣摆的手后熄声了。 . “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不要将我向外推。” 他什么都懂,但什么也都不想懂。 他做了自认正确的决定。 忍村、宇智波。 在他身为忍者和族子的生涯中所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身为“宇智波镜”的后代,被所有人期待着的他,做出了、也只能做出的决定。 “我没有后悔,任何犹豫和退缩都没有……如果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跳下去、跳下悬崖。” 名为宇智波止水的人在他身后缓慢道,带着颤抖的气音,却又完整完全地说出来了。 “因为连自己忍道都无法贯彻到底的我,是没有资格喜欢你的。” “那天晚上…”他说那天晚上,声音里有着自己也不曾觉然的惶然与后怕,“我其实根本没打算死……跳下之前我就在想——即便再惨,结果再坏,也要去到你身边。 身体崩溃没关系,当不成忍者也没有关系,因为君麻吕在等我,他相信我会遵守约定……” 他说不下去了,像在忍受着刻骨铭心的痛楚,嗓音是伤寒般的嘶哑,又轻又沉,每一字吐出,身上颤抖便更甚一分。 君麻吕望着壁上烛火,冷硬的表情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下。 他在这隐着绝望的感情的字句里突然意识起了,止水…原来一直是全心全意喜欢着他的。 可是这个认知让他安心之余,又叫他不知不觉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因为已经没有用了。」 —————————————— 他扯出自己的衣摆,在止水哽咽到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抱住了他。 “我没有要推开你哦。”因为一开始走近的是你,走开的也是你,从来没有动的,才是我。 “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换了眼睛过后,你还是木叶的瞬身止水。是好孩子,好兄长,我还会让团藏大人不要伤害你的。 …… 君麻吕有些艰难地才能将他整个环抱住。 这让他有些新奇的感知到,止水长得真的很快,他也许站起来都要高自己两个头了。 这样大的止水哭得比小孩还可怜。他于是忍不住怜悯而稀奇地摸摸他微翘着的黑发,又扶着他的肩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可真可爱。” —————————————— 在他蹩脚的幻术下,黑发少年很快就沉沉睡去,君麻吕又看了他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门口一脸复杂的白发圆眼镜。 “移植手术结束过后,把止水用铁链锁起来吧。” 他抬起的眼眸那样静寂、清澈如水,如果不深究其话中含义,简直叫人会觉得、他是很认真地在提出一个良善的建议。 第118章 第54章志村团藏 第五十四章 药师兜不由摘下自己的眼镜用袖子擦了擦、再戴好去看他。作出思考的表情后又放弃地微微笑起来,他说:“君麻吕,让你失望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灯花发出细微的爆鸣声,对方坐在暖色的灯火之下,清澈的瞳眸里因这话而浮现出点点迷惑——他不觉得自己可怕,更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 药师兜就不再言语了,抬手招呼他出去说话。 “先离开这儿吧,大蛇丸大人差不多要到了。” 这位大人在来的前几天就通知到了这里——他会与团藏联手,在脱离晓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留在木叶帮助团藏完成关于写轮眼的研究和移植手术。(团藏右手上十一只写轮眼都是他帮忙移植并解决排异现象的,团藏的伊邪那美也是在这个时期大蛇丸所参与研发的。) 同时…… 药师兜不动声色地将眼瞳移向旁侧,走在他身边的君麻吕面色平静,银白色、薄而软的发丝随着走动而被拂至眉尾。狭长通道之下,蓝绿色的眼瞳底部如沉着一潭蜜色的光氲。 “你知道大蛇丸大人这次不只是过来坐坐的吧?” 蜜色的光晕晃了晃,银发少年脚步不停,只是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 药师兜微微抿起唇,鼻翼的阴影在侧身放慢脚步的动作下加深,“你之前放弃脱离木叶的原因,大蛇丸大人已经知晓了。” “他很有可能为了消除一切对你有影响的事物,而将宇智波止水交给团藏。”毕竟他和团藏两人有一层联盟关系在,这样既能解决掉宇智波,又能获取信任,何乐而不为。 “说实话,我也并不看好宇智波止水,即便你为他拿到新的写轮眼了,但在短时间内,他也没法恢复到之前的实力。” “君麻吕,何必为了一个不知未来成就几何的人,消磨掉你与大蛇丸大人之间的感情呢?” 最后他完全停住了,挡在银发少年面前,“……好歹认真听我说一次话吧,毕竟以后可是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的。” …… 君麻吕不稳地站定,依旧皱着眉。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怎样回答,也或许只是在回想药师兜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他抬头正视着白发少年,解释道: “我救他,给他新眼睛,不是为了获得他的力量。” 药师兜不信。 “当初你不顾我反对坚持同意让宇智波止水入伙,后来又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不就为了以后他恢复了、能死心塌地地为我们去做事么?” 在君麻吕在南贺河边抱着止水,让他去救止水的那一刻起,药师兜就明白:两个人似乎是绝无可能了。 君麻吕对止水已经完全失望了。 那么这样说来,维系他们的不再是感情,只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君麻吕想要获得止水的力量,所以继续对止水好,目的是想让止水怀揣着这份“或许他还是喜欢我”的希望,继续单箭头、并在以后能够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效力。 “不是。” 银发少年很干脆地摇头,侧身绕过他,“我不打算带他一起走了啊。” “我们离开的时候,不会带上他的。在此之前,为了不暴露我们的事情,所以将止水锁起来藏起来的。” “不打算带他走了,就让他继续留在木叶吧。” …… 药师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怔,“那,那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只是单纯地……想让他以后在木叶能生活得更好一些? “我也没做什么。” 君麻吕心想:给止水辛辛苦苦疗伤的是他药师兜,给止水的新写轮眼是白白的、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免费写轮眼,他自己的确是什么也没做啊。 是不是药师兜不敢跟止水进行手术,害怕被大蛇丸大人责怪,才来说这么多话的。 他觉得很有可能,又出声保证:“不用你操心的,止水的事我会跟大蛇丸那边说明,你安心地给他进行移植手术就好了。” 药师兜望了他一会儿。对于自己的阴谋论竟然是错误的事情还有些将信将疑。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君麻吕这样无(思)私(路)奉(清)献(奇)的人。 单单一件写轮眼,就算他是暗部,要拿到也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还说什么“没做什么” 简直……傻透了。 —————————————— 事实上真的没有“付出很大代价”的君麻吕和心情复杂的药师兜去基地的训练场上等大蛇丸大人过来。而另一边,辉夜东临在基地的外围被老师给拦下来了。 “不要冲动,东临!” 按住他的肩膀,中年忍者低声道。 河滩上杂草丛生,蛙声虫鸣响成一片。 “老师……”光头青年在掩体后抬首,脸上神经依旧因杀意而微微抽动着,但眼神却是一点点清醒起来,“你怎么也过来这里了?” “……从你跟着君麻吕出村起,我就跟在后面了。”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老师,果然是如你所猜测的那样,少主他……”辉夜东临显出懊恼之色。 他跟着君麻吕绕了大半个木叶,发现少年消失在这处河谷时,心里隐隐的不安就成了现实。 少主去了设立在此地的秘密基地,藏着宇智波止水的秘密基地。 他选择了哪一边,已经昭然若是。 他选择将写轮眼给宇智波止水了。 “我知道的,”深深望过一眼静谧的河谷,男人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但你现在冲进去杀了宇智波止水,少主也多半是不会如你所愿那般地回去辉夜族的。” “说到底,这件事……是我的过错,我早该跟你解释明白的。”老师深沉地垂下眼睑,“少主这样做其实也很正常。” “我们辉夜对于他来说可能是极度陌生的存在吧。我和你都先入为主了——盲目自信着他会回来,但或许在君麻吕眼里,比起一个“放弃”他十余年的家族,知根知底的朋友才更重要一点。” “他会选择把写轮眼给宇智波止水,并不奇怪。” 他的话语的进行,辉夜东临脸上的凶狠就慢慢消退,到最后完全消失、变成了颓丧和灰心。 ……是真正意识到“散养”在木叶的银发少年的思想观念,和从小就接受“家族之上”思想教育的他也许是完全不一致的。 所以说…当初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把还是小孩子的少主送到这个鬼地方来… 月上中天,河边水汽弥漫,夜色披拂下,夏夜的气息是更浓郁了一点。 “东临,别急着伤心,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要再管,还是先担心一下被主母发现我们动了写轮眼,会降下什么样的惩罚吧哈哈。”老师开朗地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又打手势示意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 辉夜东临跟上去,看了他半晌,先是惊恐的眼睛又慢慢变成了死鱼眼,“别吓我了吧,虽然当初我是说了‘被主母知道了她会生气’之类的话,但写轮眼的数量又没有具体统计过,你不说、我不说,她是不会知道少了一双的……” 他撇撇嘴,还因为刚才的事提不起来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提起主母来,怪可怕的……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你怎么一直表现得心情还挺好的样子……” 本来因为这事就已经够郁闷的了,真是有够不爽的…… 来时的曲折的小径绕在交错的林木中,像是一条沉默的河流汇入山谷里。夜色笼罩下,路畔散落着层叠的花。 两人的身影如两道黑芒,在风里漾着波浪的林海中纵跃而过。 老师没想到一般看了他一眼,“东临,没想到你还是挺聪明的,难道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他摸摸自己微胖的大叔脸,表情又慢慢庄肃起来。 “好吧,东临,你还记得当初辉夜派你过来,为何不让你直接进我的部门,而偏偏让你努力去考入暗部吗?” “……不是因为少主在暗部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老师摇了摇头,愈发正色起来,“主母的命令在前段时间下达到了——她为君麻吕……选择好了老师。要求东临你要在这段期间内做好掩护工作。因为选到的老师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不能让三代目火影的人发觉君麻吕与那位大人有关系。” “……”辉夜东临认真听着,本来是在点头的,后来越点越慢,只试探地询问道,“呐…主母…下令?真的是主母大人亲自下的指令吗?” 他关注在这一点上。 在老师含笑点点头、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兴奋得不得了。 “老师!这是不是说明……” “是的,你猜的没错。”老师呼出一口气,“她……终于开始安排少主的未来事宜了……” “……那我们之前还白费功夫去送写轮眼,早知道多等几天,等到这个命令就好了啊!”光头青年看上去有些懊恼的想要大吼几声了。 他对于主母的做法是在为少主以后回族而铺路这一点毫不怀疑。 为少主挑选老师=想让少主变强=没有忘记少主=关心着少主=总有一天,会接少主回家! 老师也是这样认为的,此刻便附和着沧桑道,“是呢,我跟着少主来木叶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了这道指令……” . 他们两个人感慨了一下,快到木叶了,辉夜东临才终于想起来什么一样,“按照老师刚才说的,主母为少主挑选的那位大人与木叶的三代目火影似乎是有什么矛盾?要不然这事怎么不能让三代目知道……” 这一次找的老师肯定是与木叶火影有些猫腻,所以才要避着三代目——毕竟辉夜与三代目火影大人明面上还是有点友好的关系,一直有书信往来的。 “嗯,就在两个月前,他还与三代目火影发生过很大的争执。” 东临往这边注目着、等待下文。 “说起来,你应该认识他,我们之前还和他有过一些接触。”老师提示道。 “您是说……” “对,是你们暗部中即将解散却还没解散的、「根」部的首领……” —————————————— “志村团藏、他跟我提起你了,君麻吕。” 训练场上,铁质围栏在其上围成一处环形的观览台,原先的火把已经换作了一盏盏油灯,变换不定的橘黄色灯火中,场顶天井、扭曲的管道如蛇一点盘踞在其上黑黢黢的一片里。 石壁是青灰色,干燥而冰冷。 多由也、左近右近、次郎坊以及鬼童丸四个已经长高不少的小孩神色肃穆、如守卫一般站定在两侧。 君麻吕站在通道尽头,在刚刚过来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后,原本心里组织起来的要让药师兜放心给止水做手术的话就像被打散了一样、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站在原地,敛着霜白的睫羽,对于话中提到的夺去止水眼睛的人并没有什么想法。 药师兜在看到台上人后,就把黏在他身上的视线移走了。 越过君麻吕,他径直走到了那人身后,恭敬且温声称呼着:“大蛇丸大人。” 石椅上的黑发男人含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依旧注意着君麻吕。 …… 在这过于长久和专注的注视下,后者坦然地抬起眼睫,“我可不认识他啊。” 他严肃地回答着,是经过深思熟虑再回答大人问题的乖孩子。 黑发男人惨白脸上的笑容便更甚了一点。 换去了破损的晓袍,他穿了一件草灰色长袖,柔顺的漆发遮住半边脸颊,仅露出眉峰下一只狭长的金色眼瞳。 他开始说话,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嘶哑、低沉,不似人类。 君麻吕又没注意听,他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发现这位大人居然有两颗小虎牙。 第119章 第55章攻略路线 第五十五章 他对此感到有些不大得劲。 相较于前几次见面,这位大人的面容似乎是更阴冷了一点,乍望上去,阴森得有些可怕了。 这样可怕的脸,一张嘴是一口鲨鱼一样的牙齿都不会有人奇怪,可偏偏……是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有些怪怪的。 不过腹诽前辈的长相,毕竟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君麻吕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并停止了思考。 大蛇丸也在这时停止了说话,被耿耿于怀的两颗小虎牙掩在抿起的唇下,他用金色的竖瞳注视着君麻吕,是在等待少年来接话。 …… 但在他话音落下好久,君麻吕才回过神来。 几个小孩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药师兜欲言又止,最后也一脸“你没救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得不到提示的君麻吕只能摇摇头。 “对不起,我刚才没有认真听。 大蛇丸大人,您能再说一遍吗?” 座上的大人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向前倾了一点,腿交叠着、平直放在前面,漆黑的长发从背脊滑过肩际。他在发下抬起眼瞳,笑意有些淡了,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就是将里面关心他的内容全删剪去了。 “在木叶,我不会呆太久,走时我会带走鬼童丸他们。” 既然已经脱离晓,他便索性开始准备发展自己的势力、创造新的忍村了。 君麻吕并没有询问缘由。他明白这四个小孩待在大蛇丸身边,绝对会成长得快一点,反正是好事情就对了。此刻一一望过他们、就应了下来。 “我明白了。” 他顿一顿,好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那我和药师兜呢?不带我们一起走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居然能把自己的名字也一起提起来,药师兜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欣慰感油然而生了(?)。 大蛇丸淡淡笑着,神色却是叫人琢磨不透的。 有几只蝙蝠飞回来,吊在岩洞上。 在它们扑腾的声响里,他开口说话。 “君麻吕,这句话…似乎是由我来问你才对,你真的…做好了来我这里的打算吗?” …… 站在几步远外的银发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怔忪,很快地明白过来了对方是想要试探什么。 “…当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至于之前的那件事…” 他悄悄去看药师兜,药师兜不动声色地把头撇过去不看他。 君麻吕眨了眨眼,并不失落地平静回答道,“是我的不好,我想要救宇智波止水,所以耽误了离开木叶的机会。” “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心情不太好,但还是乖乖地道歉了。 大蛇丸大人却好像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 他靠回到椅背上,仅存的左手向他微微一伸,沙哑的嗓音里裹杂着说不出来的深意。 “君麻吕,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承诺……做出表现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否真正有着离开木叶的决心。” 这样缓慢地说着,他的目光像是深夜幽暗的残月,又像是林叶里虎视眈眈的毒蛇。 药师兜心里咯噔一下,却又并不怎么意外。 他原先就猜测到,大蛇丸大人会为了消除对银发少年有影响的事物,而对宇智波止水下手。 只是他没有料到,大蛇丸大人会直接将这个难题抛给君麻吕——他是想让君麻吕亲手杀掉止水! 以此来证明,他真的和木叶毫无瓜葛…… 他不由看向台上孤零零一人站着的银发少年。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话中的这层特殊含义,此刻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层阴郁之色。 「…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出现这种局面的。」 就以前来说,他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还蛮乐见其成的,还觉得吵得越狠越好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希望现在的君麻吕能清醒点,不要惹大蛇丸生气了、把局面弄得太僵。 药师兜自我矛盾了一会儿,君麻吕却已经开口说话了。 “可是我答应止水了。” 药师兜:「要坏。」 大蛇丸轻轻“哦?”了一声,“答应他什么?” “我承诺过他‘一切会慢慢变好的’。”银发少年不太高兴地侧过头。 “……” 大蛇丸冷笑起来,“所以呢?” “我从不撒谎,所以我不会动他,”君麻吕低声道,又嘱咐一遍,“大蛇丸大人也不要伤害他,不要把止水交给团藏大人。” 药师兜倒是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想要遵守自己的诺言。 但很显然,大蛇丸是不明白的。 . 连冷笑也不太能维持下去了,黑发男人半眯起眼,目光冰冷而死寂。 他这样的表情太熟悉了,几乎与君麻吕眼中的“那个形象”完美重叠在一起了,让君麻吕不由心想,下一秒他是不是就要说上一句: “君麻吕,你再考虑考虑。” 可是,这是很久很久、他们两个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对话了,现在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如果他非要这样说,只能说明…… —————————————— 场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在几个小孩惊惶无措的注视下,药师兜看了看面色也很臭的顶头上司,是考虑要不要顶着被误伤的风险去调节一下了。 这时,二人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银发少年抬起头,精致过头的脸上蒙着一层未散的戾气。 …… 本来就已经够寂静的训练场,气氛更凝滞了一点。 他还继续说着,带着一种被欺骗了却强行按捺住气愤的冰冷,一字一顿的缓慢质问: “为什么要逼迫我违背承诺呢?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所以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本来在过来时、他与药师兜在通道里谈话时,他就显出来一点不大高兴的姿态了。此刻面上的阴郁更甚了一些,森绿色的眼瞳幽暗,透着一股凛冽的冰冷。 他站在那里,站在黑黢黢的天井下,银色的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际,凝寒的眼瞳藏在缭乱的发丝下。 . 「是故意这样说……来服软的吗?等等,好像…并不对…」 药师兜依旧下意识地阴谋论了,但此刻默不作声地打量片刻后,便在心里也寂静了片刻——君麻吕…是真的在生气。 因为他的生气是那样直白,就好像一个被前辈欺骗了的普通的小孩那样的生气,是鲜活的,全身都写满了“不高兴”“难过”“生气”的那一种。 药师兜在心里把刚才那句很容易叫人误会的话反复了几遍。 渐渐想起了,原来上一次骗君麻吕一起去北密所的路上、在牛车上的时候,他也问过大蛇丸这句话。 …… 可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这个问题,没有谁会当回事。 因为面对这种问题,给予小孩子一个“喜欢”在大蛇丸而言,只是动动嘴皮就能让小孩子高兴的何乐而不为的事,这样的事谁都乐意去做,谁又都不会当真。 除了……对这种口头上的话也格外注重的人。 在那双森绿眼瞳十分阴郁地盯视下,男人的晦暗眸光染上一丝莫名的色彩,他最后仔细凝视过少年一眼,忽而垂下眼眸,仿佛确定下了什么而将之前不快之事遗忘殆尽般抛诸脑后,抬眸向少年轻轻招手。 他弯起金色眼瞳重新笑起来,声音低低如絮语,“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君麻吕看着他,像是怀疑他是不是在骗人。 他的眉间凝着残存的几分阴霾,但在扫过男人摊出的细白的手,这种阴霾就消散了几分,当下只是困惑不解地上前,走到石椅面前。 大蛇丸看着他稚气的、与上一次见面变化不大的脸,直起身一点。 他伸出手,用手指碰触抚摸君麻吕的脸颊,颊边发丝被拨到旁边。 ——男人的视线那样专注与深邃,漆黑的睫羽之下,炙热得快要融化的金色让人有些目眩,黑发随着他凑近的动作滑向旁侧,蓝紫色的眼影顺着鼻翼延伸向下。 唇瓣张合间,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现,他又徐徐曼曼地说了一遍。 “我最喜欢的……就是君麻吕了。” 这位大人的口癖、是经常会使用上女性专用的语气词。不知为何,平日里倒不觉得,现下说起这样露骨的话,却叫人突然有些在意起来了。 君麻吕眼中困顿之色更甚,他抿着唇,瓷白的脸却很诚实的浮上了些许薄红。虽然依旧能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但口中的话语却明显多了些许颤音在其中。 “您不强迫我杀止水了吗?” 这虽然听上去是个疑问句,但大概已经摸清他的攻略路线的大蛇丸心中了然地翻译出来了,他想表达的其实是「你强迫我杀止水,你就是不喜欢我。我不高兴,我们不合拍,大概是不能再很好地相处下去了。」 …… “嗯,不会了。”他微微笑起来,发出极尽宠溺的鼻音,“说那样的话是我不对……但是,只是我太喜欢你了,害怕你会因为宇智波止水而留在这里、不跟我一起走。” 他有些难过的、用自己的烟嗓子说着,先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说这种话,可瞥见了银发少年渐渐愧疚下来的目光,唇边笑意更甚,声音更温柔,说得也越来越流畅了。 “我不会再强迫你了,可是君麻吕,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伤心的,对吗?” 因为……我已经表现得、有这么的喜欢你了。 . 烛火在少年漂亮的眼瞳中跳跃着,君麻吕缓慢而慎重地点点头,“是的,我不会让大蛇丸大人伤心的。我不会因为止水而留在木叶,因为跟大蛇丸大人比起来,他的喜欢就很少了啊。” 他微微出神、漫不经心地提起,似皎月一般清丽,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与生机的脸,还因羞涩而红红的,连耳尖也有一点红。 这本该是叫人怦然心动的表情,但就连岁数不大的多由也也意识到了他话语中的不对劲,细想下去,心里更是升起些许寒意来——他衡量自己与旁人的距离关系,似乎是与别人对他的喜欢程度直接挂钩的。 这样纯然却残酷的划分区别,被他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来了,叫人不由得怀疑他根本没有心,更不懂得什么是爱…… 药师兜微悟:「他当初愿意和止水在一起、全心全意信任止水,多半只是从止水身上看见了止水对他的“爱”。 这种爱才是他所想要的,独一无二、不可分割出去的。 所以当有一天,他意识到止水心里还有其他事物、例如木叶,宇智波的存在,意识到给予自己的爱不唯一,他便毫不留恋地放弃止水了」 「这样的感情观,这样简单粗暴的感情观……」药师兜在心中低喃,感受到灵魂都为之细微地震颤起来了,他不由看向旁边一脸常色的大蛇丸。 之前他还恶寒两个人对话gay里gay气,此刻看来,大蛇丸大人多半是在君麻吕一开始生气的时候就明白了对方的感情系统是有问题的,所以才那个样子说话的。 第120章 第56章必须切记 第五十六章 也不知道是该佩服这位大人的洞察力,还是该继续震惊于君麻吕这家伙奇葩的思考方式。 总之,两个人一个偏执,一个又就顺着他的毛捋,甜言蜜语加上伸手安抚之下,他们俩……居然是和解了,而且双方都没有哪里不满的样子,大蛇丸还牵着君麻吕的手,问起了生活工作方面上的事。 问他修炼得怎么样,觉醒血继之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君麻吕说修炼的不好,木叶里能学的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又问大蛇丸自己的血继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只有激发了咒印之后才可以使用出血继的能力来。 还问这个世界上到底会是哪一个家族的族人和他一样拥有这种血迹,可以自由地控制身体里的骨头。 大蛇丸就说:“没有了,没有人和你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 他这样糊弄过辉夜族的事,君麻吕也很相信。 过了一会儿,他又让银发少年展示一下自己的血继。 “可是,我好像还是不太能很好的控制身上的咒印。”君麻吕有些失落和害羞,他上一次在悬崖上激活咒印完全是稀里糊涂激活的。 大蛇丸并不意外,“这只有在你心情波动特别剧烈的时候才会被激活,”他顿了顿,又笑起来,“比如刚才。” 见少年脸上又隐隐浮现出愧疚之色,他欣赏了一会儿。 然后才招呼他低头、亲自启动了他胸口的咒印。 为了等会儿长大不把衣服撑坏,君麻吕一边看着黑色的咒印蔓延上来,一边褪去上衣。 等古怪绮丽的纹路蔓延上脖颈,他思索着问道。 “我该怎么向您展示呢?” 大蛇丸按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 自从遇上了君麻吕,他就加大了放在水之国那边的精力。 近几年水之国内乱,战场上疑似辉夜族人的那些人、从他们的外型与战斗方式的特殊性上,他已经能大概明晰辉夜族的血继是怎样的一种能力了——自由地操控骨芽细胞和破骨细胞,控制钙的浓度来生成强硬的骨骼,形成让所有物理攻击都难以破解的防御;而一旦开始攻击,这种骨头又就会化作最强的矛。 简单来说,就是以骨头形成尖锐的屏障与武器。 此刻沉吟片刻,还未出声,却见面前已然抽条长高的银发少年垂着睫羽、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伸出手,朝他摊开手心。 白色的骨芽从其上钻出,缠绕弯曲着,不过几息,手中便赫然生长出了一朵雪白的山赤莲,纤细而精致。 花瓣几片舒展、几片半合,婷婷袅袅在他干净白皙的掌间摇曳。 旁边几个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对于这种神奇和有趣的事,显然是又新奇又羡慕的,完全忘记了之前压抑的局面,纷纷小声嘀咕着惊叹道。 “好厉害……” “简直就像真的花一样。” “这已经不是骨头了吧?” “会不会很疼……” 君麻吕想了想,轻轻摇摇头,“没有感觉,不会痛。” 好像是为了证明这个一般,他像捕获一只蝴蝶一样合拢手指,骨头长成的山赤莲从花茎处、与掌心交接处断开,他夹着那朵花,递了过来。 “这个,送给大蛇丸大人。” …… 座上的大人沉默地看着那朵森白的纤毫毕现的骨花,又将视线移到君麻吕脸上。 ——君麻吕微微敛着的霜白的睫羽颤了颤,他的眼睛纯粹而真挚,清新的翠绿在瞳仁处如矢车菊的花蕊般层层叠叠。 在这复杂而长久的注视下,那些翠绿却慢慢黯淡了下来。 那张皎洁如明月的脸也因不安而呈现出叫人揪心的郁色。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他低下头,想要将花丢掉在地上。 但在此之前,大蛇丸扶住了他的手。 这位大人的眼神依旧复杂,但很快又尽数褪去了。在他的眼底涌现出了令人熟悉的神光。 接过山赤莲比拿在手中,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君麻吕身上,但好像又是落在了一件绝世珍宝的身上,有些朦胧迷离起来。 只有微微忍耐着磕上眼。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是奇怪的沙哑,带着一点动情般的喘息,“不……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都要好。” 明明只是刚刚开启血继不久,居然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敷衍的话……成真了。 对于骨头的操控能力…… 他是这世界无与伦比、独一无二的,即便是在辉夜族中、 也绝对没有人能超越的存在。 君麻吕垂着眼眸,怔怔望着他,几息后,他才反应过来,多云转晴一般恬静、又不好意思地微微笑起来。 . 止水的移植手术便也很顺利的通过了。 等药师兜反应过来,他自己已经是在给宇智波止水准备手术了,还是大蛇丸从旁指导的那一种。 他恍恍惚惚地回木叶拿手术器材,关闭咒印恢复到十三岁模样的君麻吕此刻就在他身后披上自己黑蓝色的小斗篷。 做完这一切,少年回头望向黑暗里、半靠着洞壁的黑发男人。 “在接下来的时期里,我和药师兜都会认真等待着您的调动的。” —————————————— 他们一路出了木叶悬崖,沿来时的路回到木叶大门口、准备分开。 这时的天空已经微微亮了,两扇分别绘有「あ」「ん」的高大木门之上、透过夏日里墨绿的树冠,可以窥见天上浮着的稀零的星点。 “我们会顺利离开木叶吗?” 在这个时候,君麻吕突然出声问道。 他站在十几人高的大门下,额前碎发为夜风吹拂着扫过眉宇。 药师兜回身看他,有一点诧异。 在平日里两人独处时,这家伙是很少主动开腔的。 看来心情的确已经变好了呢。 他心里不屑着,但面上依旧微笑,“大蛇丸大人不会在这里留太长时间,到时候你就有答案了。” 在他看来,无论呆在哪里都是差不多的,土之国也好,火之国也好,还是未来的田之国。每个国家都一样,收集情报的工作都是一样的做。 可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让银发少年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两眼,“你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药师兜仍旧笑,不置可否。 他就不看他了,而将视线移到大门上木叶的漩涡标志上,眼瞳里有过几点暗色。 …… 已经两次了。 大蛇丸两次计划带他离开木叶,第一次他自己回来了,而第二次是因为止水而耽误,总之……两次都失败了。 —————————————— 他于是继续在木叶等。 卡卡西小队中的鼬已经是成为小本本上要通缉的叛忍,所以他的老师卯月夕颜便作为新补充的队员加入了卡卡西小队。 可没过多久,大概只十几天的样子,卡卡西就又被调离出暗部,去当教导下忍的担当上忍了。 三代目的原话是:“他在暗部也干了快十年了,十分辛苦。现在差不多该让他出去接触世界,解决一下单身的问题了。” 没有提到自己。 君麻吕数了数,发现自己才呆了六七年。 也许暗部……是十年制的吧。(并不) 不过卡卡西走了也好,让他去带带小孩,或许他就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天天管着自己了。 想通这一点,君麻吕就闲着和荣升队长的大和一起猜再补进队里的成员会是哪个熟人了(大和猜,他点头)。 可惜没猜才多久,有一天队里的另外一名名叫东临的同事就突然通知到他。 “君麻吕,团藏大人想要见你。” . “他是想要收你做学生呢……” 在走向根部基地的时候,他想起了之前大蛇丸大人同他说的一些话。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在准备着离开木叶了吗?” 大蛇丸抱臂低头看着他——断掉的手臂为了研究工作的进行而暂时接了回去,为什么说暂时呢?因为他回到地属田之国的新基地后,就会进行第二次转生仪式,直接换一副新的身体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不知注视着何方,而有些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也算是件好事……我现在和之后都没有空闲来亲自教导你,可是他却是有空闲的。” 志村团藏现在已经被革除了火影辅助职位,又正处于被关禁闭的空窗期,的确是非常有闲心的。 “……不用大人分出时间教导,我仅仅跟在您身边,就一定会比现在有收获许多。”他沉声道,似乎并不意识到这是种变相的恭维,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他的话语是那样真挚,叫人心里舒服。 …… 在他抬起的眼眸里,心里舒服的大蛇丸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嘶哑地愉悦地笑了起来,眼神依旧是炙热过头到了有些古怪的地步。 ——他先前惨白可怕的脸似乎在最近焕发出了新的神采,有了一点……奇怪的魅力。 在君麻吕不好意思、有些闪烁地注视下,男人的舌尖扫过唇瓣,抿着唇笑意盈盈地开始说话: “我很高兴,可是君麻吕……”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在少年紧张的注视里更愉悦却又更克制地继续出声,“之前说好了要听我调动的吧?” 君麻吕回忆了一下,点了头。 “好孩子…不用担心,”他又舔了一下上嘴唇,声音更嘶哑,隐晦一层着势在必得的欲|望。 “不用等太久,我就会光明正大地来这里接你回去。 ” . 沿着幽深的管道通下至地下交错的铁板桥,君麻吕还是在想着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光明正大地接他回去…… 他站在桥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就在心里生起闷气: 「说了这么多,还是要我等。 明明已经等得够久了。 果然……还是无法顺利地进行,到底又是要等几个几年呢?」 跟着过来接头的「乙」,穿过点着烛火的隔窗,他见到了「根」部的首领。 身着灰与白的和风服饰,面相阴冷的中年人正坐着在墙一样宽的漆红的六角竹纸窗后望着他。 这样有着很多个方正格子的半透明纸窗,似乎已经跳脱了窗沿,将整个空间都划分成了方正的一块一块。 君麻吕回神,停立在进来的门后。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根」部首领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苍老而低沉,漫不经心且高高在上。 “受你族中长辈所托,我将会在以后的三年里亲自指导你的修炼。” 室中烛火几乎一步就有一盏,即便是在很深的地底下,也在橘色光晕下明亮得犹如地上的傍晚。 “我没有学生,你会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我会全力指导你,但你能学多少就全在于你自己。” “另外……” 他几乎都不屑于观察君麻吕在闻言后会有怎样的表现,目光变得极度锐利,依旧低沉地、用着强硬的口吻一字一顿道。 “不管你与大蛇丸有何关系,在进我门下的三年间……你都将作为「根」的人为「根」办事。 这是你所必须切记的,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在他毫不留情、倾泻而下的气势里,君麻吕是感受不到一点可以被称之为老师和学生的氛围的。 「原来是换一个称呼,继续为暗部做事的意思……」他心想着,然后把三年加到前面数的六七年里,「到时候差不多,是可以脱离暗部的时间。」 点头恭敬应下,他看着烛火,不知为何,有过一阵短暂的眩晕。 戴着面具的「乙」半跪在他身侧,仿佛对一切置若未闻,眸光冷淡且虚无。 第121章 第1章暗杀目标 第一章 夜色渐深,月亮隐于飘渺的云雾间,竹林在雪后抽出新叶,墨绿嫩青的细长竹叶落下的阴影摇曳在铺满枯腐之叶的地上,几只黑红的多足虫自叶底爬过,一阵细微的悉索声。 纵跃过的几道人影就在此处暂停,额上三道斜杠的汤隐护额在薄冷的月光下一闪而过。 “一定要抓住这家伙!”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城主府下的驿站都敢闯!” 风过竹林,一阵婆娑声消弭了渐行渐远的骂声,竹枝上震颤着的叶片下,赫然静静地站立了一个纤瘦的人影。 深色的渔网衫打底,外罩一件无袖露脐背心,双腿笔直修长,别着银色圆环倒三角坠饰的短裤之下,小腿流畅紧绷的曲线刻绘出不输于男子的力与美。 此刻在月光下微扬起脸,是一张极艳的脸盘。 即便斜斜贯穿了半张脸的刀痕,陡然给这张脸增添了几分凶戾之意,但也与女人本身冷冽凶悍的气场相交融,组成了一种矛盾的、却叫人移不开眼的独特风格。 她的表情无任何讨巧之处,红唇只是普通的轻抿起,却呈现出了一种天然的严寒。 在这种漠视一切的姿态下,性别反而会被人短暂的忽略掉。 下一秒,女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竹林中。 . 已经了调出了几名成员的驿站里,剩下的两名汤忍一左一右守卫在院中,夜色深沉,庭树静池,惨白月光下,她如影子一般完全融入到黑暗当中。 与檐上夜枭一同飞掠过的、是一道细线般的匕首,捅进侍者心脏,在另一人发觉之前,细白的手掌又已如鹰隼一般擒了他的喉骨,千本刺透软骨,惊鸣声便在喉中涌现的血液中戛然而止。 卷发女子放下手中尸体。 感受着指腹黏腻的濡湿,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因心底杀意被得以满足,而呈现出轻微的愉悦的扭曲。 再望向紧闭的门扉,并不犹豫,就推开跃落至屋内。 和式风格的房间雅致非常,字画器物在月色下皆有着静谧的轮廓。 兴奋而压抑的视线,扫过绘着宝船的屏风,她如猫一般悄无声息地优雅地挪动脚步,宝船图案在眼中变换着角度,最后被完全抛至旁侧。 绕过屏风,她拈花一般拈着滴答向下滴着血的千本,见到了床榻上的人。 —— 惨白的月光下,他穿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睡衣坐在床榻上,本该披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半挂至腰间——这样毫无防备,自然而安静地专注着手中的物件。 银色的发丝垂落而下,他纤长纯白的睫羽舒展着,抬起头注视自己——就好像注视花鸟虫鱼、山溪日月,目光那样的寻常与恬然。 那双蓝绿色的眼瞳在朦胧的夜色下清亮而碧透,并不因见到了认识的人而惊讶,而是理所当然。 好像下一秒就会笑起来,与她在久别重逢后打个招呼。 即便场合和时间都不对头。 被他目光所注视着的卷发女人,因触碰鲜血而潮红的脸就一下子死寂苍白下来了,灰冷成一尊僵硬的雕像。 她死死盯着君麻吕的脸,片刻,红唇张了张,发出一点听不清的呢喃。 室内光影交错,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才终于大了一点,却是从口中溢出一声咽呜。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呢?” 千本叮叮掉落了一地,那是比起活人来说、她更看重一点的,寝不离身的武器。 那张美艳的脸因为绝望与悲伤微微抽搐着,狰狞的刀痕似扭动着的蜈蚣。 寂静里,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压得又细又薄,简直像是直接从嗓子眼中呕出一般,整个室中,都是她全身疼痛到四分五裂般的声音。 “为什么……要杀的人会是你呢……” 仿佛浑身力气被抽空,再也站立不住地扶着屏风软软跪下,发出了沉重的钝声。她还沾着半干的血的手指在雪白的屏绘纸上面、玷污似的留下了一道污痕。 几个月前,与她如同梦幻般相遇到的孩子,让她动摇了信仰、宁愿脱离村子与组织去坠入到感情罗网中的人。 在她结束忍者生涯的最后一个任务中,以必须被她杀死的任务目标的姿态……出现了。 可那个人却好像并不明白、也并不清楚这一点一样。 他坐在堆雪一般的柔软床榻上,又似是坐在层叠的琼花里、俯视着她。 明明两个人都在月光下,可被光照耀着的,仿佛就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墙后色彩浓艳怪诞的浮世绘也苍白下来沦为飘渺的线条。 他披落满身星芒,透出宁静又灿烂至极的美,盛着清浅而朦胧的光晕的眼瞳是懵懵懂懂的,似乎并不懂她为什么会要坐到地上去。 表情依旧是平静的,但又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茫然表现在他充满少年人稚气的脸上,是那样值得可怜、可爱的姿态。 她有如被摄住魂魄一般,眼中出现了一瞬的恍惚,霎时间,崩裂的内心又被灵魂深处涌出的一股奇异的怜爱所充满了。 「他还什么都不明白呢……」 这种充盈在全身上下的爱意使她原本已经超脱性别、冰冷到不似人类的脸,重新呈现出来女性该有的纯天然的娇媚,她满足似的、又像是得到救赎一般踉跄着走到少年床下脚边、跪坐下来,漂亮的脸蛋搁在他的膝上,仰着头脉脉唤他的名字,吐出的音符缱绻,仿若甜蜜的一缕烟雾。 “小酒……” 君麻吕从柔软的袖摆里探出手,用手指回应似的抚摸她额前的发丝,又徐徐缓缓落在她脸上,好奇地挨着上面的刀痕。 这样无邪而温柔的动作,女人的眼神更朦胧了一些。 身体打着颤,眼泪簌簌从浓密的睫羽上落下,她痴痴地注视这那双清澈的蓝绿色眼眸,仿佛能窥见到抓不住的飞鸟从其中掠过,悲伤却又高兴地嘶哑道: “我带你离开川之国……” 「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 好像是有什么从身体里挣脱出来了一般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流着眼泪微微笑着,立起身子,将脸颊缓慢而眷恋地蹭着少年的手心,那样乖巧,好似被驯服了的、摇尾乞怜的恶犬。 君麻吕微微蹙起眉,这让他纯白的脸多了几分忧虑。挨着女人脸颊的手自然之极地擦过几缕深色的卷发落在她瘦削的肩上。他垂首,神色里有一种天真的担忧。 这样有些紧张地开口,长而凌乱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询问:“真的可以吗?” . 来时的窗正开着,夜风吹进来,带来蔷薇和木棉花的香气,他的声音也混合在其中,有些甜腻。 腮边还挂着泪珠,她已在这声音里融化碎裂了一般软下身体,比普通平凡的女孩子还要女孩子一点、羞涩又甜蜜地呢喃道:“当然……唉,我只是担心你……” “那我的任务怎么办呢?” 银发少年自顾自地继续幽幽说着。 …… 一片浅薄的云雾遮挡住月亮,又马上被风吹走,他的眉眼便也在暗了些许的月光里阴寂了一瞬。 “那我的任务怎么办。” 在女子怔怔睁大的眼眸里,他又重复了一遍。 困惑而忧郁的,扶着她的肩膀、君麻吕俯身,像要拥抱她一样将手中刀刃送进她的心脏。 ——女子的身体凝滞一瞬,便如倦鸟一般温顺含羞地栖进了他的怀里。 君麻吕抱着她,容颜沐浴在月光下,柔软的银发在夜风里吹拂游动着向后,他静静望着窗外晴朗的夜空,眉宇间还带着些许残留的困惑。 半晌,他放下尸体,将视线移到连接和室与庭院的樟子门上。 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检查完汤忍尸体的两名根部同事一前一后从檐下迈步进来,忍靴和木质地板相触,发出一点摩擦的细响。 “看来已经是不需要我们帮忙了呢。”背着风魔手里剑的蓝发青年一边说话,一边自发地抽出储物卷轴、准备回收尸体。 另一个矮个子的黑发根部则拿出了记录着暗杀对象的小本子、凑过来,把本子上的照片和女人的脸摆在一起,“是了,她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难清理的那一个。” 收好本子,黑发根部又找了一会儿,果然从她腰上捡出一条银圆环倒三角的坠饰。 银环在空中转了半圈。 黑发根部沉默了一会儿,在蓝发根部频频回头下出声问道,有种请教的性质,“你是怎么做到的?” “按照情报部门的信息,这个女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男性了,进了邪神教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不论老少、都要残忍的杀掉,地位越高杀得越起劲。” “这个任务目标原本是打算派女根部来……” “好啦弟弟……”摊着卷轴的蓝发根部赶紧凑过来扯扯他的袖子,阻止他再这样喋喋不休地问下去,又瞅瞅面无表情的君麻吕,拘谨出声道: “前辈,本来要被刺杀的那个小孩已经送回城主府了,他似乎是很感谢您呢……要与他见一面么?” 君麻吕微微回神般看向他。 “不用了,我在这里已经呆了有好几个月了,该回木叶一趟。” 蓝发青年望着他的脸,几息后才涨红了脸胡乱地点头应下,却仍旧不敢看他的眼睛,“嗨……我会向他说明的。” 第122章 第2章月光疾风 第二章 几日后,他站在阴暗的锈红板桥上,一根根曲折的管道向上蔓伸,而几点天光就从头顶很高的地方投射下来。 根部基地就好像建在地下的井。 君麻吕眼瞳划向旁侧,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当年你的监护人,便是在这里从我手中带走「甲」的。” 志村团藏拄着拐杖站在他身后,旁边是与他形影不离的「乙」。 他说的是当年卡卡西将大和拐到火影直系的事情,好像只是看到这里后的有感而发,又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君麻吕转身面对着他。 “我培养你有多久了?” “还差七个月就三年了。” “两年半啊。”团藏低沉道,眼睑半敛着,看不见眼睛,“想让你超越卡卡西还是太难了,即使是在暗部里呆了这么多年,在外面,依旧是被称呼为‘复制忍者的弟弟’。” 他的话实在是有些严厉苛刻了。 事实上,全然只依靠刀法在相对和平、彼此间封闭的各国中间闯出名声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还是在君麻吕为「根」部做事的第三年。 在此之前暗部上派给他的任务,几乎没有让他离开几次火之国的。 君麻吕张了张唇,稍低下头 。 “抱歉,我太差劲了。” “算了,让你回来并非是为了批评你。 这次回木叶,你已经有注意到了吧。” “嗯,中忍考试么?” 可以说在木叶已经很有大考的氛围了,来往着不少其他国家的忍者。 “中忍考试已经进展到第三阶段了。任务停止一段时间,你和「乙」将作为我的耳目、去关注这场第三场考试。” “嗨。” “着重关注一个人。”根部首领看不出表情的脸半沉在阴影中,“宇智波族、独剩下来的那个小子。” . 离开根部基地,他和「乙」有过短暂的交流。 乙:“君麻吕君,你的实力,我与其他根部都有目共睹,很高兴这次能与你合作。” 也许是当年他还以“杀了也没有问题的小孩子”评论过君麻吕,现在说起这话来总觉得有些微妙。 君麻吕:“我也很高兴与你合作。” 说是合作,但对方多半是监视自己的。 “团藏大人之前话里的意思……您知道吧。” 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站在原地的浅发青年继续道。 “可能您这几年脚不沾地地在外处理任务,对村中变动并不了解。 这次监视任务的目标——宇智波佐助,身为下忍的他、他的导师,正是旗木卡卡西。” “这样啊。” “是的,接触在所难免,但请你与他‘保持距离’。” 「乙」一字一顿清晰道,对于挖走同事(甲)的、团藏大人的眼中钉卡卡西,他同样抱有着深深恶意。 “这一点应该很容易做到,被称呼为‘复制忍者的弟弟’是很讨厌的事情对么?毕竟夺走了您最亲近的人的他,怎么有资格能作为您的哥哥呢?” “我明白了。” 「乙」看着他,意识到有一些事情可以说了,他的目光于是波动了几许,声音下意识地也压低了一些。 “团藏大人让我嘱咐您,如果条件允许,请尽可能地杀掉他、杀掉旗木卡卡西。” “这才是这次任务的全部内容么?”银发少年并不奇怪一般淡淡道,他依旧披着斗篷,几缕银发从帽檐垂落而下。 “是的,监视宇智波佐助,找机会杀死旗木卡卡西,这是全部内容。” —————————————— “也许把话说半截留半截,剩下的再让属下解释,也是上位者的一种特色吧。” 药师兜这样扶着眼镜跟他解释。 “总之,你不用再管暗部的事情,这个任务……也不用太在意。” 春夜的黑暗在木叶的建筑上方展开羽翼,甩开「乙」之后,君麻吕在这栋塔楼上与药师兜短暂地交接了一些情报,并得到了这样的忠告。 “不用再管么?” “嗯,团藏让你关注佐助,多半是为了佐助君身上的咒印——他想要利用你来试探大蛇丸大人。 可你……” 药师兜望了他一眼。 “从头到尾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的确是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从团藏那里得到的只言片语,并不能提供太多的情报。 比如中忍考试第二场比赛刚刚结束。 大蛇丸在第二场考试的考场、死亡森林里出现过,不仅给宇智波佐助施加了咒印,还与曾经的学生——御手洗红豆交手了。 君麻吕听得一愣,在他旁边理了理思绪。 诚如「乙」所说的那样,进入根部、为根部执行暗杀任务之后,他已经很少在木叶停留了。 因为有上面人的掩护,对外宣称,他是被派到火之国的贵族身边担任护卫工作了——这像是暗部会派给他的任务的类型,所以也没有人怀疑。 偶尔回来一趟,是谁都不见,只同团藏大人交流过任务心得,就在完全封闭的根部基地里接受体术训练而已。 药师兜也是知道这一点,此刻便没有打扰,只静静地在楼上等待着。 不一会儿,药师兜抬起头朝楼外看去。 “我这次要等的人过来了。” “君麻吕,你刚回来,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了解,大蛇丸大人的计划已经在实行中了。 这次的中忍考试并不简单。 我们音忍、唔……就是这两年里大蛇丸大人发展出来的新生势力,和砂忍联盟,借用一尾人柱力,是打算在这即将到来的第三场考试上发动突袭……击垮木叶了。” 现在处于中忍考试第二场考试与第三场考试的休整期,这是给考生们提供的修养时间;也是提供给前来这里观赏考试的大名贵族们、赶路的时间。 同时……也是大蛇丸计划实施前的最后酝酿。 . 来的人是此次砂忍的带队导师、四代风影的心腹,马基。 也是这次砂、音两方合作砂忍那边主要的谈判官。 他与药师兜是过来交换彼此的情报、讨论这次的邪恶计划的。 君麻吕插不上话,就在栏杆上坐一会儿,俯视着楼下马基带来的一尾人柱力,与派出去试探人柱力战力的音忍的战斗。 没有坐一会儿,半身化作怪物的一尾人柱力,就将那个好不容易通过第二轮比赛的音忍捏成了血与肉的混合体。 淡淡的血腥味被风送进鼻中。 明月如轮,从高处看月亮比以往要大许多,他在月色下与下方停立在屋檐上的红发小孩对视。 在后者陡然蓬勃上来的杀气里,动了动按在围栏两边的手指。 “我爱罗。”出声的是土黄色马甲、头上布带直垂下挡住半张脸的砂忍带队导师,“冷静一点。” 他似乎也有点忌惮自己的这位学生,语气里也没有这句话该有的强硬。 红发小孩微微侧身,眼瞳向上十分阴郁地望过一眼君麻吕,抬步下了屋顶。 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 之后,便是马基和药师兜的一顿商业互吹。 似乎是将他当做了药师兜的手下,之前马基在他暗部的面具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很快收回了目光。 但现在,却老是有意无意地看过来,大概是对刚才一尾的情绪波动有些在意。 在药师兜吹过一句后,他便寻了机会朝向君麻吕开口问道,“这位是?” 药师兜神色如常,很快接话介绍道:“他在暗部做事,会在第三场考试上协助我们。” 顿了顿,在君麻吕望过来的目光下,药师兜带着几分笑意道,“是我们音忍村所看重着的孩子,与你们所看重者的我爱罗一样,在以后,都会是有名气的存在呢。” 马基了然,目光变化之下,多少带了些许重视。 不过重视归重视,也不怎么期待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孩能在这次对抗木叶的战场上发挥出和一尾一样的力量就是了。 毕竟和一个可以尾兽化的人柱力比起来,只能放点忍术的忍者的破坏力就差多了。 “不知道该怎样称呼?” 出于礼节,他的厚嘴唇蠕动了一下,矜持的问了银发暗部的名字。 “きみまろ,”依旧是药师兜出声回答了。 他稍低下头,眼镜上闪过一道反派专属的精光,然后突兀地、他莫名其妙地叹道。 “这只木叶的老鼠给你解决、可以吗?” —————————————— 巨大的月亮笼罩着造物,大地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黑寂。 药师兜的声音温和中透着几分诡谲,在他将落未落的话音里,披着斗篷的君麻吕从扶栏上站起来,他的兜帽在风中被吹落,松垮束起的银发吹散、狂乱飞舞着,被月光描摹出纤细的光边。 “居然能悄无声息的追踪我们到这里,木叶的忍者还真是不能小觑。” 马基皱了皱眉,却没有出手的打算,他知道这是音忍展示实力的场合。 但不知为何,藏身在顶阁红柱后的木叶忍者在清楚自己被发现之后,却始终没有动作地一直待在那里,大概是要拼死一搏,又好像只是单纯为他们的对话内容所惊讶、而呆住了而已。 当君麻吕提刀站立在他面前,他才像反应过来一般。 第一句话是:“……你回来了。” 第二句话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包含着愤怒与不可置信地念出君麻吕的名字,身着墨绿马甲,挂着黑眼圈的黑发青年因情绪起伏太大而捂住唇咳嗽起来。 在第二场比试过后,暗部成员就发现了有考生在进入死亡森林之前就被人杀掉了。杀人和取掉脸皮的手法与三人之一的大蛇丸极其相似。 他们怀疑大蛇丸已经混进来木叶了。 作为第二场比赛过后的淘汰赛裁判的他,因为在隐藏上有独到的忍术,所以主动请缨来调查这件事情。 月光疾风背靠着木柱,因体弱而微微苍白着的脸上写满怔忪与愤懑之色,他捂着唇,咽下咳嗽声,眼瞳却死死盯着君麻吕。 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会听到不得了的事情的打算,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当初他信誓旦旦向火影大人举荐、并亲自传授过木叶流剑术的孩子。 . 在这样沉默的对视中,注视着那张在月光下微微笑着的面具,月光疾风好像透过它、望见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某些过往的回忆也零星地浮现出来。 印象中性格内向孤僻,但还是会对老师(夕颜)微笑的小子,即便被压着打,也还是会对刀术表现出那样叫人动容的热衷。他的诚挚与单纯,这些…是绝不可能作假的。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拢起的手指握住背后探出的刀柄,保持着紧绷的状态,月光疾风听见了背后传来的、针对着面前少年的、带着催促的低唤。 “君麻吕?” 在药师兜声音落下,银发少年便微微垂下眼睫。 他先是仔细打量了面前的木叶上忍一回,风中掠过面具的发丝影下,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瞳也像染上了阴影一般,是深不见底的森绿。 在另一位砂忍导师凝重的注视下,他终于有了动作。 “对不起……” —————————————— 沉寂的木叶街道上,犬冢花正带着自己的小队在街上巡逻着。 现在正处于大考时期,各个国家的麻烦的家伙都涌来木叶来,彼此之间难免会发生一些摩擦,像这样全天候的巡逻是必不可少的。 此刻顾盼间,见到夜色尽头是有两个人影渐近了。 “是医疗班班长的孩子啊。”她警惕靠近,有些奇怪,“这个时候的夜晚可不要随便出来乱逛啊。” 白发少年朝她笑了下,拘谨道:“嗯,是跟这位暗部的前辈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炸头发的犬冢女孩拉住自己不安的忍犬,的确注意到了白发少年旁边把自己遮得严实只露出面具的暗部。 “是这样啊,”她不怎么会与暗部的人交流,自家忍犬只狂躁却没有扑上去的反应也证明了对方的身份不会有误,此刻没有多问就放行了。 …… “……不要再趴着了灰丸。” 两个人走出很远,还能听见女孩安抚自己忍犬的声音。 “这两年里,你在团藏那里似乎是学得不错。”药师兜朝他微笑,“对付特别上忍也只需要一招的话,我们这次的行动也更有保障一些了呢。” 君麻吕摘下面具,在夜色里微微闭了眼,“这么晚了,还需要我和你出去干什么?” “和那些贵族大名们一样,砂忍的四代目风影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然后?” “我们的大蛇丸大人会代替四代目风影、与三代目火影共同‘评测’这次的中忍考试。” 刚才还与砂忍的马基谈笑风生的药师兜,面不改色地谈起怎样杀掉马基的头头好使大蛇丸大人取而代之了。 第123章 第3章重新认识 第三章重新认识 “不杀他,把他关起来吧…… 等计划结束,再……” “一如既往你的作风呢……马基上忍,请放心……” 再后来,似乎是其中有一人离开了,一开始的那个声音继续道。 “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欠我的人情还少吗?不用说这样的话,况且……很快你就要偿还了,跟我走吧,至于他……”剩下的另一个人说着。 “通知鬼童丸过来,把他带回到……” . 印象里,银发少年朝他举起了刀。 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倒下来了。 几年前在他的攻击下只能防守、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子,成长速度真叫人瞠目结舌。 在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他听到这样朦胧模糊的话语在阁楼上响起。春季的夜晚,微冷的风和着话语声远去。 月光疾风也很快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已经……不行了吗? ……该死,希望我的尸体,被巡逻队的让人发现过后,让木叶的同伴们……赶快警惕起来。」 「真是不甘心啊,君麻吕这家伙……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些什么人共事吗……」 ……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 「已经是死去的世界了吗?」 月光疾风动了动,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还是存在着的,后颈上传过来的疼痛与麻随着感官的复苏也变得强烈起来,此刻动弹一下,便不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为什么还会痛啊…」 艰难地直起身,他靠着凹凸不平的洞壁坐下来,木叶的特别上忍喘着气,低头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潜入→听见君麻吕的名字→被发现→见到君麻吕→失去意识 思及此,他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然而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的。 后颈仍在痛,但比起被一刀捅死,他更像是……被一刀背敲晕的。 联想到昏迷前听到的话语,月光疾风也不用再考虑等会儿见到琳、该怎么交代了——他根本没死,应该是被抓住关起来了。 此刻从“原来我没死”间慢慢缓过劲来,总算有时间关注一下现在的处境了。 黑暗里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但从昏迷到现在,应该是过了几个小时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空气干冷,因为铁门上留有通风口,倒不会因为灰尘太多而有呛鼻的问题。 月光疾风一边制造、调动查克拉,一边继续疑惑着。 他这个时候已经是十分清醒了。今夜之事实在是猝不及防,但细想起来,很多事情也倒是能想出一点苗头。 砂忍和音忍联盟,打算对付木叶;木叶中有人是间谍。 这些事情虽然是很惊人,但其实真正发生了也倒不觉得奇怪、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唯独那个……被卡卡西夕颜看着长大的小子、也站在音忍的那一边的这件事情,叫人怎么想怎么恼火,怎样也想不通…… “他放我一马,也许并非是无可救药的吧…” 沉思无果,放弃一般喃喃过这一句,月光疾风动了动依旧酸痛的脖颈,一言不发地继续重新开始制造查克拉。 这里留守的人,似乎一直在维持着这里的结界。有结界存在时,不管尝试过多少遍,体内始终提取不出一点查克拉来。 在他又失败过一遍,咳嗽着重新开始时,暗处终于有人出声了。 “放弃吧,那几个小孩的封印术,都是经由大蛇丸指导过的,不会……有漏洞的。” 似乎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那人的声音一顿一顿的,音节间衔接得有些生涩。 “……你是谁?!”月光疾风摸了摸身上的武器,可惜这些东西是一早就被收走了的,他什么也没摸着。 只能背靠着石壁观察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那里一片漆黑。 在几息后,有像是铁链挪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抹豆大的火苗亮起,在油灯上将熄未熄的闪烁几下才涨大开来,照亮了洞壁中的场景。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刚才那人继续道,却是已经可以很流利的开口了。 月光疾风看着远处灯火下的人,即便今夜已经经历过许多叫他难以置信的事了,但此刻目光微凝之下,心脏还是忍不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怔怔张开嘴,好久才发出声音来。 “…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 灯火映照下,黑发青年在椅上坐着,他穿一套黑色的卫衣,九分裤,双腿交叠放着。 因为许久未见光的原因,肌肤呈现一种柔软的瓷白。短发垂落,其下眉眼是如水墨丹青绘就,一点点勾勒出温逸秀致的俊雅。眼角长睫好似燕尾,浓密且纤长,与叛忍宇智波鼬竟有六分相似,正是消失了四五余年之久的宇智波第一天才—— 宇智波止水。 “我在这里的原因并不重要。”宇智波青年偏过头平淡道,好似只打算提醒他别白费力气而已,其他的话便不再多说了。 即使是偏头、这样小的一个动作,铁链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细看过去,青年的衣领中半掩着一环两指宽、项圈形状的黑色金属,金属后面裢着铁链,尽头连接在石壁上。 这道锁链将他完全禁锢在这个石洞里了。 「也是和我一样……被关起来的吗?」 月光疾风一时语噎,对方这样避而不答的抗拒态度,与以往好亲近的开朗形象相差太大,叫人心中沉沉,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问话下去了。 —————————————— 清晨来临之际,临近火之国边境的川之国峡谷中,战斗也已经将近结束了。 身着蓝白风影袍子,戴着写着“四”字斗笠的中年男人,惊愕地看着刺穿胸口的剑刃,缓缓倒下在了巨坑中。 失去操控的砂金从天上落下来,如同下了一场细密的金色砂雨。 “比起最强的三代风影,四代就有些不够看了呢。”药师兜从掩体石头后站起来,抹去嘴角的鲜血。 同样是近身作战,可比起拥有辉夜血继的君麻吕,他就要逊色许多了,在战斗上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被四代风影打伤了。此刻扶着石头望过去 ——银发少年正在漫天砂雨中慢慢收回骨翼。 几乎遮挡了他整个身形的森白骨骼,这样一点点被重新收回来的场景,无论看过多少次都叫人毛骨悚然。 因为这是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认知到的、绝对的力量了。 他之前跟马基吹了那么多牛,但唯独给予君麻吕的这个“与你们所看重的我爱罗一样”的评价,是货真价实、没有把丝毫水分的。 巨坑之下,黑发男人收回插在四代风影身上的草薙剑、抬头注视着那抖落砂金的骨刺缓缓收拢,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与迷醉。 他从坑中出来,君麻吕闭着的眼眸便似有所觉般微微睁了开来。 几粒金粉一样的砂金从睫羽上滑落,黑色的咒印布满在赤|裸的半边上身,他站着,雪白的衣袂在风中漾开,如停立在江畔的鹤鸟。 「这只高贵的仙鹤,要属于我了。」 蛇类在心中默念了几回。 他因愉悦而半眯起眼,因掩饰这种失态而克制地捡起地上的斗篷,抖掉沙粒披在银发少年肩上。 “麻烦你们过来一趟了……” 可是,也有并不愉悦的事情。 “但这种程度,我一个人也是没有关系的。” 这次的刺杀行动,他并未与药师兜打过招呼。 可是现在药师兜却来了,还带着君麻吕一起。后者放在团藏那里好几年,对整个木叶崩溃计划都一无所知——完全是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撺掇过来的。 他想到这个,因药师兜的独断专行而有一些不快。 这个属下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好了,什么地方都能够与他想到一处,实在感到叫人心里不舒服了。 “对不起……但我绝对没有质疑大蛇丸大人实力的问题。”药师兜手中升起绿色的查克拉光芒,他一边平复着身体中的伤势,一边走近过来,“只是希望能够让大人在战前保持战力和体力而已,我和君麻吕君、都是因为这个……而赶来帮忙的。” 他是刻意提起君麻吕的,果然这样一说,黑发男人原本阴阴沉沉的面上就好看多了,“兜,没有下次了。” 「转生到女人身体里,似乎也变得和女人一样,对情爱这种东西更加昏沉了呢。」 药师兜看着他变化后的脸色,又下意识地瞥一瞥君麻吕现在帅到不行的脸。 虽然内心是尊重着这位大人,此刻也不由得这样感慨又玩味地想到。 「算了,哄好就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因大蛇丸之前的阴沉而吊起的心脏终于给放了下去。 下一秒,一旁的银发少年却毫无征兆地佝偻起了腰——他伸出手捂住嘴,发出类似于被呛到的咳嗽声,肩膀连同身体都因此而颤抖起来。 在刚才与风影打斗的过程中,他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这样突然的变故,叫真的是伤患的药师兜也有些呆住了。 他带君麻吕过来的确是不安好心,但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两年过去了,这家伙的实力强大到了哪种地步而已,可没想要他受伤…… 此刻不知所措地凑近几步已经被大蛇丸扶住肩膀的君麻吕,心里多么希望他只是被沙子给呛到了而已啊。 可惜并没有让他如愿。 银发少年松开捂着唇的手时,掌心里已经是染着一片猩红的血了。 “我这是怎么了?”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低喃着,声音都有些咳哑了。 大蛇丸替他将垂落在眼睛前面的发丝拨到两边,又拿出手帕给他擦手上的血,明明动作很平静,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样一边擦,他一边问君麻吕。 “你在团藏那边训练时,动用了几次血继的力量?” 说是训练,但很多时候都是外出去执行任务的。 君麻吕想了想,有些迟疑:“……三次。” 激发咒印、启动血继的条件太过苛刻了,只有在生死关头、情绪波动特别大的时候才可以。 他的任务中,一共只是开启了三次。 而现在的这一次,则是在见他加入战斗后,大蛇丸亲自给他激活的。 . 大蛇丸大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了,他沉默地给君麻吕擦干净手,又给少年指了个有水的方向,让他去漱个口。 “这次君麻吕已经做得够好了,帮了我的大忙呢。下个月的中忍考试第三场考试君麻吕就不要出手了,也不要再动用咒印的力量了” 这样认真嘱咐过,他就叫上药师兜 、去了一个旮瘩里。 —————————————— 等君麻吕在水潭边漱过几次口,又把披风和袴裙洗了洗,确定身上没有沙子和血腥味之后,药师兜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怎么没看见大蛇丸大人,他不跟我们一起回木叶么?”他在白发少年身边扫视一下,才将视线放回在他身上,然后,原本平静的目光波动起来,是疑惑、又有一点嫌弃地继续问道。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在过来的路上摔倒了吗?” 是一种「完全不想和你走在一起」的语气。 药师兜不理他,在水潭边蹲下来灌过几口凉水,就开始摘眼镜解马尾,打理灰头土脸的自己。 君麻吕在他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神色有些迟疑又有些奇怪。 他已经变回来了,十三岁的少年模样、银发半拢在脑后,几缕垂在颊边,有种无邪的稚气。 “兜,你喝的是我洗衣服的水呢……”也是漱口的水。 药师兜的身体一僵,埋着头捏着自己眼睛的眼镜腿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他撇过头,不伪装了地扯着嘴、冷冷地朝君麻吕笑,“你心情这么好的么?” “嗯。”没有看出他的反常一样,君麻吕平静地点头,“大蛇丸大人刚才夸我帮了大忙哦。我这次打架打得的确是很卖力的,欠你的人情该还清了吧 。” 他不想杀月光疾风。 药师兜不仅帮他劝服了砂忍的马基,还帮他把疾风藏去了基地。 他欠兜一份人情,所以才跟兜一起过来这里帮大蛇丸大人解决四代风影的。 现在事情完美的结束了,他心情好。 药师兜看着他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回过头洗自己的脸去了。 「是啊,卖力得都吐血了!」 他知道自己是太心急了。 这次把这家伙哄骗出来,既是真的想帮大蛇丸保存体力,也是想借这次的战斗,评估一下现在君麻吕的实力。 却没想到他在团藏那里干的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居然短短两年里就开了三次咒印,而且每一次都应该是透支使用血继了,要不然这第四次不会直接就刺激出血继病来了。 害得大蛇丸大人把他一顿好揍。 此刻沉思间,后面人又问了一句“还清了吧?你是不会赖账的吧。” “……”本来就已经在后悔带他过来的药师兜听见了他这话,气笑了。 “你幼稚不幼稚?在木叶呆久了吧。什么狗屁人情,你吐这么多血难道还很感谢我吗!” 君麻吕在他身后一点皱起眉,低声解释道:“这是两码事啊……我自己打架吐血是我自己太差劲了。 你帮我救下疾风,还只是让我打一架就能还这个人情,是你真的很好。 我今天的确是很感谢你。” 他第一次跟药师兜说这么长的话,说完了还有点喘。 药师兜也喘起来,不过是气的。 他想骂人,张了张嘴,又没骂出口。“别开玩笑了!我带你来,只是想试探你的实力而已;想看着你在大蛇丸大人面前被四代风影吊着打而已(这后半句是气话)。 至于那个木叶派过来偷听我们说话的,关起来什么踪迹也没有,杀掉以后反而有尸体在、会引起木叶的注意。还不如关起来。 我做这一切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从来没有打算过帮你。” 他说的嘴皮子有点干,说完之后心情却很舒畅,身上被打的地方好像也不那么痛了,眼睛都亮了,五颜六色的脸也很有光彩,药师兜冷笑着道:“怎么?君麻吕,你还感谢我吗?是不是感觉像是重新认识到我这个人一样了呢?” 第124章 第4章忍冬物语 第四章 药师兜蹲在河畔边,捏着自己的眼镜的眼镜腿一眨不眨地看着君麻吕,想要看他会不会露出愤怒,或者失望难过的表情来。 他很少有这样偏激的时候,因为这与他给自己设定的人设从来都是相冲突的,只能说,跟君麻吕待在木叶的这些年里,受挫太多了。 今天因为君麻吕被大蛇丸大人揍的这一顿,就像一团火掉到引线上一样,彻底点爆了这些年的憋屈,让药师兜一下子爆发了。 「我辗转这么多国家,从小到大,当间谍的生涯里,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难办的小孩子。」 他完全没有自己是比君麻吕小的自觉,这样的做好了准备——如果面前人再反驳,就和他再战几百个回合的打算。 可银发少年没再说话了。 面前的潭水深蓝近黑,在将起的朝阳下镀上一层粼粼的碎光,几只水鸟在生长着一点草皮的河岸边挪着步。 一片啾啾的鸣声里,君麻吕望着他垂下眼眸。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要是都像大蛇丸大人一样喜欢我就好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比起愿望、更像是无意义的自言自语。 药师兜望着他在朝阳下愈发显得秀致皎洁的脸,也许是因为接不下去这样幼稚的话,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满腔“斗志”突然就熄灭得无影无踪了。 他重新埋下头,拨弄脚下的水,心里依旧有些不得劲地冷冷讥讽道: “大蛇丸大人也并不喜欢你,这个世界里、没人会是真正没有目的的喜欢着你的。” —————————————— 回程的时候,君麻吕是一个人——药师兜还要在外奔走,为伪装四代目风影的事情做准备。 他这个人虽然脾气坏、性格坏,但才能的确是没得说,让人很放心的。 比起过来的时候,现在君麻吕一个人就走得慢多了。 他完全没有因为药师兜的话而心情变糟糕,还用柳枝和忍冬(金银花)给自己编了一个花环。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细长的花瓣走到一路就掉下来许多,落在发上和衣襟上。 从集市里望见他的女孩,有时会很好心地跟过来,替他的花环缠上新的忍冬,她们的手纤细柔软,眼睛黑漆漆的,像小鹿一样含羞又期盼地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哇?” 君麻吕扶了扶头上的花环,腼腆地笑了起来,晨曦的薄光映照在他银色的长发上,冰雪般的睫羽下、蓝绿色的眼睛清澈如水。 他可爱且孩子气的笑容,那样单纯、又不通人情世故。 “大家都叫我小酒呢。” . 可是等回到木叶,他就不可以这样快乐下去了。 他把缠满忍冬的粉黄色花环戴在停在路边的牛车的牛的头上,然后从腰间拿出面具覆在脸上。 路边的白果树树叶(银杏)在风中响,从叶间投射下的光斑是斑鸠翅膀上斑点的形状。 阳光很温柔,即使望着太阳也不用担心会刺到眼睛——这是睡觉的好天气。 君麻吕感觉到困倦和疲惫时,就在树下站了站,他藏在树的影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进木叶的商队;有逛街的木叶村民;还有一个绿马甲少女带着三个戴护额的小孩、逆着人流往村外走。 “今天的任务是去外面整顿环境!这段时间各国国家的大名贵族们,都会来我们木叶观看中忍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呢。 大家因为刚刚毕业、成为下忍,这种考试暂时是参加不了的。不过我们也要行动起来,在中忍考试期间好好维持村子的整洁、为村子加把劲哦!” 黑发梳成马尾,是一个元气满满到无论是谁看到她的笑容,也会跟着笑起来的女孩。 「是以前班里的同学。 …… 了不起,已经成为可以教导下忍的担当上忍了么。」 君麻吕默不作声地看着,看着那个下忍班的小孩叽叽喳喳应和着,从他身边走过,一个也不剩地走远。 他低头碰了碰胸口的咒印,好像透过它、碰到了身体里无形的封印。 比起同龄人,这么多年,自己却一点成长也没有呢。 ——在不是木叶的外面,没有人认识他,所以即便脱下兜帽、摘下了面具,也没有人会奇怪他的脸。 陌生人会对他笑,对他释放善意;而相反的,在木叶,不做伪装地碰见了认识的人,一定……会被认为是怪物的吧。 他在黑暗里慢慢抿起唇,在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街道对面响起来时,内心也如死水一般没有半分波澜。 “小孩子有干劲还真是好呢,捡垃圾这种事情也都兴高采烈的……”梳着炸马尾的女子身着一套黑色渔网衣,米色的风衣系在腰间,此刻停立在街对面的丸子店门口,她顿了顿,望向一旁的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阿斯玛,你最近是在做进来看比赛的贵族们的记录档案吧?火之国那边的贵族们……是不是还有的没有过来?” 因为胡子、比起真实年龄看上去要老气许多的青年(28岁)摸着下巴想了想,“是在做档案……不过火之国的贵族没有没来的吧,他们又不像其他国家那样离木叶远。这段时间,应该都陆陆续续来齐了。” “啊……这样吗?那就很奇怪了啊……”御手洗红豆歪在一旁的红身上,“君麻吕不是在给火之国的贵族做护卫的工作吗?那这一次一定会跟着队伍回木叶的呀,可是我怎么都没见到他啊?” “狗屁暗部,这都什么破任务,一做就做这么多年……我都已经快三年没跟小君见面了。 这次等小君回来,一定要叫三代目那个老头把小君从暗部里放出来!”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难过。 夕日红拍拍她的脑袋,“等会儿卡卡西过来问问他不就好了,君麻吕如果回来了,一定会先回家去的吧。” “说起这个就来气呢……”红豆靠着她又嘀咕了一下那些关于领养的陈年旧事,然后撇嘴道,“我们进店等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家伙的脾性,等会儿铁定迟到。 我们去店里面坐着等他。” . 「要离开这里。」 君麻吕向后退一步,他挨到白果树的树干,却感受到一片区别于层叠树叶的影子笼罩住了他。 有人在树上叫他的名字,用柔软而好听的声音。 “好久不见呢,君麻吕。” …… 戴着面具的紫发少女低头望着对面陆续进了丸子店里的上忍们,又低头望他。 “看来,是我先找到你的。” 她摘下面具,向他抿嘴莞尔一笑,这样笑着,她说: “呐,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要被他们发现了——我想单独和你聊一会儿呢。” 比起前些年,她的变化也十分明显。 这一笑仿佛一抹柔软的虹光,林叶间浮光掠影,光影明灭,映她满脸明艳。那抹虹光因这专注的笑容,全部一丝不漏地落在了君麻吕身上。 君麻吕却倏尔心中一寂,在这温柔的笑容里觉得拢在袖里的双手发凉。 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 昨夜之事还在发酵中,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月光疾风不见了的。 他默了一默,心里有些不在意地想到。 「发现了也没关系。 反正,等大蛇丸大人的计划结束了,我就会将他和止水、都放出来的。」 —————————————— “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呢……卡卡西。” 摆着长桌的丸子店中,三个人无语地望着从外面探身进来的白发无良上忍。 “其实这一次,还算挺早的……”有着一头凌乱的披肩长发的红突然改变了立场,在桌下踢踢红豆的小腿,用眼神示意道:「待会儿不是有话要问他吗……态度好一点啊。」 「是哦。」 红豆心里恍然,堆起笑容来,“卡卡西,就等你了,快进来吧,今天这一顿我请客哦!” “……” 白发青年用小黄|书遮住脸,“请客就不用了,这一次约我出来不是为了请我吃东西的吧。”他靠着门柱,头发抵着雪白的门帘,“快说吧,什么事……我等会儿还要继续给学生(佐助)做训练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阿斯玛埋着头,剩余两个女孩七嘴八舌地将疑惑和问题都说清楚了。 “你们两个……”卡卡西明白过来后摇了摇头,声音平平淡淡到有些欠揍,“阿斯玛,红……你们两个的班里,都有学生(鹿丸、志乃)过了第二场的淘汰赛、进入第三场考试吧,怎么还有闲心帮她向我来问这种问题。” 阿斯玛更羞愧地埋下头。 红:“阿斯玛是我拉来的。” 红豆站起来双手按在桌上:“怎么,不行吗?你作为君麻吕的监护人一点也不关心他才奇怪吧,居然还有闲心帮学生训练,你……” 她怒不可遏又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面前人、压低了声音,“卡卡西,你难道不知道大蛇丸已经回木叶了么!我在死亡森林里可是确确实实与他遭遇到了!” “当年他叛逃出村带走君麻吕时,你在外面执行任务,可能不知道当时的事闹得有多么大。” “大蛇丸这次回来,一定是想要再次带走君麻吕的!” “到底是你学生的中忍考试重要些,还是君麻吕的安全重要些?!” 她恶狠狠地盯视着,好像白发青年只要敢说个“学生”,她就会立马扑过去把他撕个稀巴烂。 …… “你还挺关心他的嘛。”卡卡西将书拿开一点。 红豆冷笑:“当然!你身为小君的监护人却一点都不关心他,我更要多多关心…” “他已经回来了。” 在君麻吕最开始从川之国返回木叶时,卡卡西就知道了。 黑发少女一顿,愣了愣才琢磨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但马上又不满道:“你都不将他留下么……是不是因为你老是顾及着你那个学生,所以君麻吕才不跟你一起……” “我倒是想留,但他连见一面都不让我们见。”卡卡西望向银发少年和卯月夕颜暂留过片刻的白果树——树下已经空空荡荡的了,浓郁的绿荫混合着光的斑点,几个小孩从树下跑过去。 “说什么我们,把‘们’字去掉。”御手洗红豆竖起眉,“他肯定只不想见你而已,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他一定会和我见面的!” 第125章 第5章没有意义 第五章 “还记得吗?以前常在这里训练的。” 夕颜带他到山坡上,一株巨大的、小楼房般高的霞樱伫立在山丘顶。 春日的阳光下,层叠的花苞团簇者,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团团沉沉的粉色的云。 君麻吕抬望过去,“记得。” 山坡下的树林里设立了训练手里剑的道场,南贺河的尽头也在这里的附近。 他在樱树下练习斩切,回道场练习手里剑、三日月之舞也是在那里完成的。有时候累了,就去河畔边坐一会儿,脚伸进河水里——尽头的河水就是很平缓的了,丢在水面上的紫槿花要飘很久很久才会沉下去,河水很冰很凉,到了冬天还会结冰。 冬季末尾,他在那里和绿草头道别,被后者邀请一起去水之国。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出去火之国看看的念头,但因为知道依靠自己那时候的实力外出行走还不够格,所以也只是想一想就放弃了。 现在记起来,好像是才发生在昨天的事一样。 一片青碧的山丘,风吹叶摇宛若行走在绿色的海洋里。夕颜走在他前面。原本披肩的紫发已经长至腰际,当她停下脚步,在樱树下望向君麻吕时,长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才幽幽地被身后灌来的风吹至身前。 那双漂亮上挑的眼睛藏在发丝后——她的美区别于任何一个女孩,不热烈不逼人,是静谧无声的惊艳,月下昙花,朝露夕颜,令人忘俗。 朝露昙花一样的女孩望着他,恳切的声音从风中被送过来。 “君麻吕,退出暗部吧。” 银发少年微微仰视着她。 “我很担心……”夕颜游移开视线,投至头顶满树盛开的花朵,因为好似回忆起了过去两个人一起训练时候的事情,目光有些悠远起来。 但很快,在穿过满天日光之后,又变得盛满愁绪起来。 “自从当年宇智波止水失踪,你情绪就一直很不对劲……在任务中弄伤手(上一卷第40章)、突然调去到木叶之外的地方,这些……都很奇怪。” “你离开的这三年,我想了许多。” “作为老师的我,不称职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当年的事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 “……你、和失踪的止水是情侣关系么?” 不同于一无所知的其他人。 夕颜很明白两个人关系好,会在训练的空暇一起出去玩。 后来三个人又很凑巧地作为一个小队一起行动过(因为日向的事情前往雷之国的那一次)。 她曾在渡轮的甲板上与止水有过正式地、面对面的交流——意外的很合得来。 现在想起来,当时谈的、都是与君麻吕有关的事情。 刚到渡口的时候也是,宇智波的少年不跟着他族人一起走,反而是独自一人背着熟睡的君麻吕过来的。 当时只觉得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可现在,将一些细节关节想通,一切就都清晰明了起来。 樱树的影子倒映在面前人碧绿的眼底,是点点深沉的黑。 卯月夕颜垂眸,她并没有等待回答,在骤然变大的风里对上君麻吕的眼睛。 “说实话,在想通这件事之后,我挺恨他的。” —————————————— 另一边,木叶悬崖下的地下基地里,终于克服了宇智波青年冷漠态度的特别上忍靠着洞壁,权衡片刻还是踯躅开口了,“宇智波…止水,我不知道你是经历了什么…但事关重大,大蛇丸建立的音忍似乎是与砂忍联盟了,打算在今年的中忍考试上,对木叶发动突然袭击。” 他将木叶目前的情报分析给青年听,因为说的太急切,又咳嗽了几声。里面没有提到君麻吕,他以为两个人是不太熟的。 “我就是因为探听这个消息而被人发现、关到这里来的。” “现在离最后一场考试不到小半个月的时间,必须要有人将这个情报传递回村子。 我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但恳请你,将你知道的、这里的一切都告诉我……” 他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比如这里离木叶远吗?看守的人是音忍那边的还是砂忍那边的?他们大约多久才会过来一次? 原本是联盟国的砂忍居然有撕毁条约、进犯木叶的打算,小小的不起眼的音忍背后,其实是当初叛逃闹得木叶不得安宁的大蛇丸。 而木叶现在却一无所知着……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想要将这份迫切传递给同是木叶人的宇智波,但宇智波只是开始的时候眼睛动了动,之后就再没有反应了,更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月光疾风肝痛地躺回地上,他是个热爱村子的好青年,之前虽然和同样热爱村子的止水交集不多,但心里却很有好感,很合得来。 ……应该村里很多人都会感觉和宇智波止水和的来吧,意气风发、长相好看、实力又强,身为高冷的宇智波,性格却很开朗。让三代目所看重着的他,甚至会被很多人猜测是下一代火影有力的角逐者。 因而,在看见失踪几年过后的宇智波青年变得这样沉默寡言,甚至对木叶似乎还有一些抵触的情绪。虽然交情不深,月光疾风心里还是感觉很不是滋味。 他望着黑洞洞的石壁,不知道该怎样说话,才能让止水告诉他这里的情报,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后面的青年却是突然主动地开口了。 “你被带过来时,都看到哪些人了?” 特别上忍愣了愣,慢慢翻起身来,也不隐瞒,以为他是松动了一样低声认真道:“砂忍的带队上忍马基,音忍放在木叶的间谍药师兜,还有……” 这样尽量简洁的说明,到最后却顿了顿,认真严肃的表情一泄,有些气愤懊恼地捶了下地面,他闷闷继续说下去,“还有夕颜和我的学生,可他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对木叶不利的动机,应该是被哄骗到音忍的……” 止水在黑暗里微微闭上眼,他静静弯着腰坐着,仿若无知无觉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许久后,在月光疾风期待紧张的等待里,他干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却有些漠然地落下在室中。 “我尊重君麻吕的选择,既然他将你关在这里,你就安静地呆下去,不要再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 他将事关木叶安危的事说是没有意义的。 月光疾风透过黑暗望过来,好像这样就能看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很久一段时间,宇智波止水都没再动作过。他坐在那里,像一座凝固了的雕像,坠在颈上的项圈上的铁链是最好的证明——从始至终,它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 —————————————— “你们两个要在一起有多么困难,这一点、他应当是相当明白的。” 夕颜静静沉沉道,“他应该明白、并有勇气去克服困难,才会放心地来接近你、讨你喜欢、教会你什么是爱……” “但是……” 她压下眼睫,表情有些复杂。 “他却抛下你了。” “我无法原谅他……即便他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 “……所以呢?”君麻吕在风里寂寂念道,从面具上却什么表情也窥探不出。 “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到你,君麻吕……”紫发暗部似愧疚似不忍地颤抖着摇了摇头,“但请答应我……先离开暗部吧,总呆在暗部,不接触外界,只会使你心中的黑暗越积越多。” “你该有更好的人生。” 樱花花瓣打着旋,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两人的发上、衣襟上,淡淡的香气和君麻吕身上残留着的忍冬的香味缠绕在一起,有些奇怪的好闻。 他感觉心情好。 果然女生和男生一点也不一样,宇智波鼬当初可就没有这样好的想法。 君麻吕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回夕颜,因为这两年没见面的疏离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他真挚地回答道,“不用担心,我有离开的打算,就在这次的中忍考试过后。” 「为什么不是现在……」 卯月夕颜下意识地在心里想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现在村子正处于警戒状态,特别是第三场考试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警戒工作会更加的重要,需要的人手也会更加的多。 即便已经打算离开,她的学生也在最后考虑顾及到了村子的问题。 这样的答案一经想起,让她的内心即酸涩又柔软,原本要掉下的眼泪也更摇摇欲坠,此刻便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抹去,“君麻吕,你永远是我所重视宝贝着的唯一的学生。” 说出这样的话,叫她脸上红晕更重了一些。 “就这样说定了,中忍考试过后,我们再约好来这里,我会教授你我的绝招。”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含笑以红豆的口吻轻轻道,“是绝对不输于卡卡西的雷切哦。” 君麻吕让她很受用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胧月夜么?” “对的,很好听的名字吧。” “嗯,我在神社时也练过与这同名的曲子。”他心情很好地牵着夕颜的手靠近一点樱树,“我吹给老师听。” 放开少女的手,君麻吕在树上找到一个花多的地方坐下——这样从下面看上来,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和一点点头发,满意地摘下面具,他拿出笛子来凑到唇边。 在乐符的声音响起之前,夕颜在树下有些莞尔——为他的孩子气。 她扶着树干,好像通过它也触碰到了树上的学生。 一切都似乎是往好方向发展的,未来也会愈来愈好的。 合着乐曲,心情舒畅、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紫发少女倚着树,启唇轻轻唱着唱词,她的声音清丽软绵,说不出来的怡然与动人,自有一番悠远意境。 “入日薄れ见渡す山の端霞ふかし 春风そよふく空を见れば 夕月 かかりて におい淡し …… かねの音も さながら霞める 胧月夜 闻いて 闻いて 瞳闭じたら 风の星の歌がきこえる” 晚霞、青山,胧月之夜,风与星辰。 君麻吕在树上沉沉注视着她。 . 等到分别,两个人在山丘上再次互相约定好——等中忍考试结束后再来这里学这个名字美、特效也很美的剑术。 “嗯,我会记住的。”君麻吕戴好暗部的面具,将笛子放回去向她招手、往山丘上走。 可不知道为什么,离夕颜越远,他的好心情就越少,走的也越慢——美好的情绪完全是与距离成比例地、从他的身体里离去了。 到了山丘下,他就一点好心情也没有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穿行过树林。 有两个暗部飞快地从他身边跃过,见到他面具时暂停了一下,又接着朝山上跑去。 君麻吕停立在原地,银发在春日将落的夕阳里染得一片暮暮的红,他阴郁地回头,抬首朝林叶上的山丘望过去。 那两个暗部的身影小小的,站在树下的夕颜身边,好像在与她说着些什么。说完之后,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了,互相间沉默着,凝固成了夜色将临中一幅灰白的画卷。 又是一阵大风。 第126章 第6章秋后算账 第六章 在笛曲响起之时,远处也有两人在远远关注着。 “我还从不知道……他会吹笛子。” 御手洗扶着头顶的树枝,怔怔往山丘的樱树上望去。 这里什么都看不清晰,连笛声也不怎么听得真切。 在丸子店时,她坚持要见君麻吕,卡卡西就带着她跟到这里来了。可是等真正到了银发少年跟前,她却又不敢靠近了。 “唔……他以前在冰川神社,是当作大神官预备来培养的,会这些东西也并不奇怪。”戴着面罩的白发青年一面低低应了一声,一面在她身后的枝干上稍弯着腰、往前走一点,好使头上的叶子不要蹭到头发。 炸马尾少女失落地埋下头。 她一直认为自己比卡卡西更有资格去照顾君麻吕,现在却发现自己是连这种事情都没卡卡西来得明白的。 “不过去跟他说话了么?”卡卡西问道。 红豆打起精神回应他:“不了,就如你所说的。” “现在他已经回来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等他什么时候想要见我了,我再和他开开心心的见一面吧。” 她有些羡慕地望过一眼山丘树下的夕颜、从树枝上跳了下去。 但等她站在落叶间,仰面望向卡卡西时,又恢复了平日里桀骜不羁的笑颜。 “呐,你觉得我们中…谁能先与他见到面?” 日光倾斜,山上乐声与和歌之声如涓涓溪水流撤而下,那种静谧悠远之美使人遐思万千。 卡卡西鼻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音,他听着乐声,修长的手指懒散地塞进裤袋子里。 “你吧。” 没觉得他会回答的红豆先是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后就坦率地笑了起来。 “你还蛮识相的嘛,卡卡西。” “好了……你现在也已经看到人了,那我就先离开这里去学生那里了。”白发青年并不在意这句夸奖地从树上下来了,他落地、施施然迈开腿,是准备离开了。 “……我也走吧。”红豆望了望身后的山丘,感觉也不太好意思偷偷继续看下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分开出了林子。 到了林子外,似乎还能隐约听见一点山顶的笛声。 红豆是真的没心没肺、开开心心地走,听到这声音还在心里期盼盘算着以后一定要让君麻吕给自己单独吹笛子。 她兴致勃勃在脑里挑选起什么曲子比较好了,卡卡西周身的气氛却有些沉凝。 他一点点走出乐曲笼罩的范围,像是疲倦地慢慢皱起了眉。 「说起来,我对他也是一无所知的。」 除了少时少得可怜的一点印象,他对现在的君麻吕——他的事情、他的心思,琢磨不透,更接触不到。 远山暮色愈显。 —————————————— 几日后的一个午夜,药师兜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落定。 距离最后一场考试只剩余几天的时间。 「考试结束、这次计划结束,自己就不再待在木叶了。」 他对此什么想法也没有,如平常一般确定外表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要简单地收拾下东西。 房间是普通人一般的房间,从里面家具的摆放位置、装饰品什么来看,是绝对得不到居住在此地的人的任何情报的普通房间。 他没有开灯,就将就着摸黑从床头捡出忍具,把腰上的忍具袋里补充满,又将桌上一些关于医疗忍术的笔记收好。 好像完全没有一去不复返的惆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药师兜从房间里出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只是这片笑意,却在抬眸间凝固在了脸上。 客厅里依旧一片漆黑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空荡荡的隔断旁,突然静静伫立着了一个人影。 “已经准备着要开始行动了么?” 黑暗中,他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原本该一无所知的养父侧身靠着隔断,这样向他问道。 —————————————— 千万朵紫色的花蕊悄然绽放在山谷中,约莫百寸长宽陡峭狭长的悬崖将花谷夹在其中,顶头呈包围之态。 崖顶向下望过去,紫色花海中的一面碧绿圆镜般的湖泊显眼非常。 春日正好,蜂飞蝶舞。循着花海间两道刻意留出的、三人宽的石板路一直到尽头,尽头正是遥遥无边际的湖水。 在湖边远眺,湖中央还存在着一个大小约莫可容纳数十人站立的浮岛。岛上光秃秃的,使得其如同浮在湖面上的一块草皮。 只是这草的颜色是白色的,纯白一片,乍一望上去,甚至有些刺眼。 草地轻微拱起,穹顶天光倾泻之处,突兀置立着一棵低矮的、三四米高的月月桂——这种四季都开花的桂树树冠及其葱郁,细小的淡黄色花蕊与青翠的小叶片分割着光线,洋洋洒洒,一地馥郁香气。 辉夜族主母跪坐在树下,跪坐在零散从树叶间投下的日光与桂雪下,长而柔软的发丝从两肩顺着脊背垂至地上,宽大的裙摆更如花瓣般盛开在白草上。 她长得很美,黛眉浅浅,细长的双眼半瞌着,眉间两点朱砂艳艳,更衬肤色雪白,仿若古代神话传说里的神女姬君。 阴柔至极的每一寸轮廓皆体现出无可比拟的庄严、圣洁之美,叫人心生摇晃之余,又不由屏息凝神,想要跪倒在她膝下行膜拜之礼。 此刻她雪白广袖交叠处,纤长无瑕的十指从袖间伸出,正静静捧着一个巴掌大的草人。 对比起她缝制精巧、修着繁杂暗纹的袖摆,用红绳随意绑成的草人就显得粗制滥造许多,是与小孩子的小玩具没什么两样。 除了颜色是白的。 大概是用这里白色的草做成的。 可她似乎爱极,柔嫩的指腹细细摩挲过,连手上力气也不敢放大,只垂着眼睫一遍遍轻轻抚。 这小小的草人惨白惨白,只有头部与身体连接的颈部有一条短短的黑色纹路,如生长在草人身上一般,有些破坏了白色的完整度。 每当抚过这里时,好看的辉夜主母,她的手指就会明显地颤一颤。 …… 沉默间,山谷深处、湖泊之外响起了几道苍老的声音来。 “他患上了血继病。” “是的,与他身体相连的草偶不会出错,血迹的缺陷终于还是出现了。” “比预计的病发时间要早好多年。” “毕竟放在族外这么长时间,没有我们看着,总会出现差错。” “留守在木叶的宗信东临有消息传过来吗? 他们怎么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刺激出血继病来?” “有的,消息前些天就送回族了。 说起来,还是与木叶那个三忍之一有关。” 他们低声交谈了一阵,竟慢慢将大蛇丸埋伏四代风影的原因、过程、结果全都拼凑出来了,就好像亲眼见证过那场战斗一样。 也许是嘈杂的声音太多了,平静的湖面一阵翻滚,一个狰狞的三角形棕黑脑袋从湖面上探出来,这个甲鱼一般的怪兽身体隐藏在湖水里,望过去黑乎乎的,有一个小山那么大小,充满凶厉与蛮横的气息。 长满尖刺的龟甲下还有着三条尾巴。 它在湖中游弋了一下,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胡乱转了好几圈,才无果地重新潜进了水中。 …… “看来就是在这场战斗里透支使用血继,提前发病了。” “辅助大蛇丸杀掉风影,他的血脉强度已经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 “可他居然帮大蛇丸干出这种事来,看来以后是不打算再呆在木叶了。” “……怎么办,要在他离开之前,将他回收么?他跟大蛇丸走,可音忍那边是没有我们辉夜的眼线的。” 跪坐在月月桂下的辉夜主母对这些话语置若未闻,只爱怜地捧着那只草人。 声音们关于该不该回收“他”的问题又讨论了一会儿,直到一个没有响起过的声音插过来。 “把他在大蛇丸那里放下去吧。 当初从木叶送来的写轮眼、全部研究失败了……但我不相信辉夜仅仅只与日向的血脉有互通共进之处,与宇智波也一定有! 只是凭借我们这些年累积下来的研究经验,还没有办法解开谜团。 既然大蛇丸也有心研究,就将那个孩子放在他那里。 说不定我们可以从大蛇丸那里,得到有关于修复血继、完整血脉的新的情报!” 这个声音压下了其他一切声音,使得山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寂。 许久后,才有人断断续续应声道。 “附议,我觉得可行。” “我也是,但保护还是必须的,绝不能让那个大蛇丸伤害到他的身体与血脉。” “当然,派出成员与大蛇丸交涉吧。按照大长老所说的、我们要从大蛇丸那里获得信息,接触也是在所难免。” “……” “那么,就让他跟大蛇丸走吧。” 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大家都统一了答案的时候。 美得不似凡人的辉夜主母才终于有了动静,她稍稍抬首,盛着皑皑白雪的眉眼在天光下皎洁得叫人不敢凝视,顶上掠过的飞鸟也不忍高鸣。 岁月沉淀了庄严的姿态,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主母没再望手中的小草人了,她望着着虚无的某一点启唇,用区别于年轻外表的成熟嗓音下达了命令。 “冬萤,通知木叶的宗信、东临,全力辅佐他脱离木叶。 即便是暴露了间谍身份也不要紧,务必将他送至音忍、送至木叶三忍之一的大蛇丸身边。” 远处湖边半跪着的银发少女起身应下,花丛中的脸与光头青年有几分相似,只是好看了许多,更加的精致与冷艳。 “我明白了。” —————————————— “已经准备着要开始行动了么? ” 望着室中的中年男人,药师兜在心里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包里,摸出一把苦无捏在手心,脸上却依旧一片茫然的姿态。 “老师,你在说些什么……什么行动啊?” 他的养父,暗部医疗班的班长,叹了口气。 “兜,我曾和早川神官说过——你真的很有天分,以后一定会有属于你自己的一番成就的。” “……” 见他并不上当,似乎还想要打感情牌劝服自己,药师兜脸上茫然褪去,换上了似笑非笑的了然。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让我猜猜,埋伏在这里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其他的木叶忍者对吗?” 没有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间谍,居然会被一个普通人洞察出身份来。 他饶有兴趣却并不惊讶,因为心里对自己和养父的实力有计较,并不觉得对方能留得住他。此刻甚至还想套话、试探周围还有没有埋伏,可谓是冷血冷情的周全思虑了。 …… 男人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话——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无可救药了,声音都变得有些哀痛起来。 室中静悄悄黑漆漆的,只有半敞开的窗户中投射下一点月光。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似乎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继承好我的天赋。” 在药师兜慢慢沉静下来的目光里,医疗班班长一步迈出。 “不仅间谍当得差劲,反侦察能力更是几乎没有。” 在他话音未落,白发少年便觉眼前一花,眨眼间,那张熟悉的、相处过好几年之久的脸便近在眼前。 他的肩膀上搭着养父的手,那只手轻轻安抚似地拍一拍,他那只拿着苦无的手臂便被卸下来了。 苦无擦着忍具袋掉在地上,叮叮作响间,在黑暗里折射出一点亮光,马上就又暗下去。 “我当年领养你时说的话,你全然没有遵守、连记都没记下来呢。 居然还以为我是木叶的人?为了木叶来杀你、来大义灭亲的么?” 「不是木叶的人?!」 药师兜额角因疼痛而沁出冷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却因这句话微微动容起来,他死死盯着面前熟悉而陌生的脸,少时经常被男人在耳边念叨的话终于浮上心头。 「这是我在那边捡到的孩子……你们两个差不多大,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到时候你长大了,成为了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大忍者,就让兜跟在你身后,做你专属的医疗忍者……」 “你……”他嘴唇颤抖,眼镜之下的双眸有掩饰不住、更没有心情掩饰的震惊之色。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辉夜宗信依旧看不争气的儿子一样沉痛地看着他,“我当初捡你回来只是为了培养你成为君麻吕的医忍。但你却完全辜负了我的期望,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当大蛇丸的间谍,给大蛇丸做事,甚至这一次还因此……伤害到了君麻吕。” 想到因为药师兜而病发的少主,辉夜宗信眼中沉痛微冷。 “以为我真的从不知情么? 当间谍的这件事情,我可真的能称得上你的爸爸呢。” 他当初为了照顾君麻吕进来木叶,可是足足在木叶潜伏了十余年之久,甚至还当上了暗部医疗班的班长,为木叶出任过许多隐秘重要的任务。 药师兜在他的气势下几次想要开口又都忘记了。 他并不傻,很快便明白过来对方是辉夜族派来木叶的间谍,而且是专门为了君麻吕才安插过来的。 本来两边相安无事,可能他当一辈子大蛇丸的间谍和辉夜宗信都没有关系,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当一对间谍父子。 可偏偏涉及到了君麻吕的事情…… 他是完全打不过战斗民族辉夜族的,即便是没有开启血继的辉夜宗信。 被后者逼着说出了关于第三场考试的具体方案,以及做下“我不会让你失望,安安分分继承你的天赋,全心全意给君麻吕当专属的医疗忍者”这样的保证后,药师兜才被放走了。 而屋内,其实真的有埋伏着的木叶忍者……不过是同是辉夜间谍的光头青年而已。 望着大蛇丸的小间谍跑远,辉夜东临显出身形站到老师身旁,捏拳咬牙道: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这个家伙…害少主一回来就患上了血继病…” “君麻吕的血脉浓度太高了……血继病是迟早的事,兜所做的一切只是诱因而已,这是你我都应该明白的事情。” 解释着解释着,却见自家学生越来越生气,辉夜宗信无奈地摆摆手,“我并没有偏袒他的意思……放他离开,其实是遵循主母的意思。” “……又有新的任务了?”光头青年想了想,试探着嗡嗡问道。 辉夜宗信复杂地望过一眼药师兜离去的方向,“嗯,你妹妹传信过来了,任务有变,我们不用再继续留在木叶了,而是掩护少主去到大蛇丸那里。” “药师兜是大蛇丸与君麻吕两人联系的桥梁,也是大蛇丸的得力助手,给他一点教训可以,但我们动不了他。” “可是少主好不容易在团藏那里学成归来,我们的新任务不是应该把他接回族里去的吗?!怎么变成送少主去大蛇丸那里……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主母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呢。” 两人郁郁沉寂,因远离辉夜,而对族中发生的讨论一无所知。 第127章 第7章身份暴露(补完) 第七章 阴暗的巷道里,逃出来的药师兜背靠着一根管道,将自己被卸下的右手接上去,骨头摩擦、发出几声叫人牙酸的声音。他尝试着动了动右手,确定没有对他的战力造成影响,才用中指食指将从鼻梁上滑下来的圆眼镜推上去,缓缓从鼻间舒出一口气。 巷子口的路灯灯光斜斜照亮半边巷口,他在另外半边阴影下,清秀白皙的脸上阴冷得有些瘆人。 「兜,你在医疗忍术上的天赋,绝对没得说。但当间谍什么的……还是迟早放弃吧。 你活下来、生存下来的唯一价值,从一早我就跟你嘱咐过多遍了不是么? 老老实实跟在君麻吕身后。 我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是让你总去搞那些有的没的的小动作的。」 刚才辉夜宗信跟他所说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使得他面上一片严寒,黑漆漆的眼中变换过几抹让人悚然的狠厉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期间想了些什么,药师兜才终于低头出了巷子,转眼间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 在几方势力的关注下,月光疾风心心挂念担心着的、一无所知的木叶,如期举行了中忍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 凹型的比赛会场,梯形观众席位如圆环一般将赛场包围(跟罗马斗兽场差不多)。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微风中时时夹杂着人们热闹的讨论声,身着蓝白长袍的风影四代目、以及红白长袍的火影三代目,坐在拥有金色瓦片的殿宇下——那里是最高最好的观赏台。其下两边坐着的,则是服饰与忍者、居民的规格不相同的各国大名贵族们。 叼着千本,把护额完全当头巾使用的不知火上忍是第三场考试的裁判,此刻正在会场中央宣读着比赛规则。 几个村民也在前排兴致勃勃地念叨着。 “第一个登场的,听说是那个日向族的天才呢!” “是吗?那可有的看了,他可是准能通过考试的热门人选啊!那他的对手呢!会不会是宇智波族的那个小孩?我今天来可就是为了看他们两个人的啊。” “不是吧,他的对手……好像是个叫…漩涡鸣人的。” …… 暗部打扮的君麻吕站在最后面,按照来时的印象,从观众席里找出了药师兜安插在其中的、打扮成普通观众的音忍。 这些人,待会儿都会是他的帮手。 虽然大蛇丸让他在这第三场考试中不要出手,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会场上来的上忍比预想的要多……特别是原本不该来、应当留守在村子其他岗位的阿斯玛和红;体术超群,陪学生过来的迈特凯;还有等会儿,会跟佐助一起过来的旗木卡卡西。 仅仅依靠场上埋伏的这几个音忍砂忍是根本对付不来这几个人的,而且还是在木叶的暗部去保护普通人、贵族大名们,腾不出手的情况下。 不过幸好,这里不会是计划的主战场。 ——这次木叶崩坏计划的核心是砂忍的一尾人柱力。 他们只需要掩护好大蛇丸大人,将三代目火影制约在四人众的结界内,剩余的,就都交给一尾人柱力和村外的部队好了。 总之,不管计划成功与否,但以日向日差的死亡为开端,长达八年、潜流涌动的木叶和平时代,终将要结束了。 君麻吕越过重重人影,望向会场之上的朝阳,心里竟然有些瑟缩起来。 ——他古怪又理所当然的想法又升起来了。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参与进这次的计划呢?」 没有人规定他一定要参与。 但无论是大蛇丸还是药师兜,都好像默认了他会帮忙一样,就连他自己、也是等站到了这里来,才突然想起他本没有什么理由非要掺和进来不可。 「原来我天生就是个大坏蛋。」 君麻吕在思索过后,得出了让自己感到不大高兴的答案。 他把这个事情说给药师兜听。 …… 而这个时候,打扮成暗部的白发少年正在救因为看自己哥哥(其实是心上人)的比赛太紧张,而旧伤复发晕倒的日向族大小姐。 他一面看着,一面觉悟道:“你还挺好心的。” 过了一会儿,君麻吕又说:“医疗忍术也很上手呢。” 等雏田的同伴犬冢牙凑过来,他们俩就一起走去旁边。 走在兜身旁,他真挚地看着少年露出帽檐的一缕翘起来的白发:“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的。” 药师兜停下脚步。 …… 他暗部面具下的脸是看不见的,眼睛也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就这样阴恻恻地转头看着自己。 君麻吕怔了怔,眨过眼再望过去,那种阴恻恻的感觉又没有了。 仿佛刚才的阴恻恻只是幻觉一样,药师兜明明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站在那里,还开口安慰自己,“你是有点紧张了吧君麻吕,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坏蛋的。” “是我太紧张了么?”他有点懂了。 “嗯,”面前人扯了扯嘴角,“君麻吕,回去待命吧,现在再怎么紧张也没有用。” 拢着斗篷,他从君麻吕身边走过。 “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这里,可都要靠你了。”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拜托的话,他却说的模棱两可、似乎还有其他含义在,让君麻吕微微侧目。 这时场中的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了,在鸣人向宁次说出“不要被命运左右”的话语,不知火玄间宣布胜者为漩涡鸣人后,会场在沉默片刻后便爆发出来剧烈的掌声来。 这让君麻吕心里因药师兜的话而产生的怪异感一下子就被冲散了不少。 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对着热闹的观众席,他的心情好像也放松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什么了。 因为不管结局成功与否,木叶的和平年代结束与否,也许都是与他无关的。 这个计划一经启动,算是正式和木叶撕破脸皮的大蛇丸、一定不会再把他继续在木叶放下去的。 ——只要这个计划实施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是要离开木叶的。 接下来,就如鸣人所说的了。 离开木叶的他,解开了身体上的封印,可以再不被长不大的命运所束缚、所左右。 过去的终结,即未来一切的开始。 他在热闹的气氛里停立着,像是被感染到一样也微微笑了起来。 —————————————— “君麻吕,我其实也不算是很讨厌你。” …… 一片凌乱的风声里,面具上的发丝在风中狂乱地向后飞舞着。他站在会场上,注视着握住他手腕的白发少年。 ——褪去兜帽,搭在眼镜两边的鬓发银白偏灰,药师兜微仰着头、眼瞳向下与他对视,那张干净秀气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关切与怜悯。 “不要露出这样困惑的表情来,你总不能永远这样天真下去吧。” 又一个保护他们的、穿着黑白套衣的音忍被几柄苦无击中,就倒在一步远外的地方。 温热的血溅到衣摆,在其上留下一横飞溅的血点。 沦为战场的中忍考试会场里,风更大了,阳光却依旧那样晴朗。 在烟尘中,周围几棵低矮的景观树被波及到的已经折断了大半,断枝碎叶从地上滚卷而去,使得原本尖锐锋利的风声也浑浊起来。 在这样的风声里、交战的痛呼声呐喊声里,以及苦无忍具的碰撞声里,像是分神了片刻,药师兜顿了顿才牵着他的手继续说话,用清澈而纯善的声线。 “我不讨厌你,你也没什么过错。” “但这个世界上的仇恨总得有人承受,况且、我从不否认,我药师兜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件事。” “抱歉了君麻吕,今日的背弃,我日后会加倍给你补偿。毁了你一直以来的期盼还真是对不起,但人总归是要长大的,这个世界也总归是坏人多一点。” 在这短短几息间,没有银发少年帮忙的战场、音忍一方已呈现出颓势来。 四人众带着大蛇丸早已撤退,木叶忍者只能转换目标,试图将看起来是头领的马基与兜留在场中。 在这些“敌忍们”的注视里,药师兜凑近过来、贴近银发少年,又低语了一句什么,这才微笑着松开了他的手,向后跃至砂忍的带队导师身边。 “马基上忍,我们也是时候撤退离开了。放心走吧,这孩子会为我们断后的。” . 战斗仍旧在继续,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人的离开而终止,但随着周围音忍一个一个的倒下去……其实离结束也并不远了。 君麻吕提刀站在场中,又一个音忍倒了下来,这次更近了一点,就死在他脚边。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困顿而迷惑着。 好像前一秒还是很顺利的、依照计划进行的那般——三代目火影被制约在四人众的结界里,大蛇丸大人与四个小孩先行撤退。 按理说,会场下的他们这时也不用再继续和木叶的人耗下去了。 ——剩余的事情便全拜托一尾人柱力与村外的部队就好了。 可是,当他向药师兜询问还要再牵制多长时间才可以离开时,却得到了这样的一番话…… 「……世界上的仇恨总得有人承受……抱歉,今日的背叛……毁了你一直以来的期盼,还真是对不起。」 银发少年将这些话语在心中过一遍,心神停留在了最后、药师兜凑近他低语的那一句。 ——“你不会死的。” —————————————— 木叶之景飞快地从身边掠过,中忍考试的会场已经被甩出身后很远了。 马基跳跃在屋顶间,将视线从那座环形会场上收回,他望向与他中间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屋顶上的白发少年。 “将那孩子一个人放在那里、可行吗?” 他朝药师兜问道。 会场上的那些木叶忍者里,单单刚才和他交手的那个监考官(不知火玄间)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更别说剩下的那些、一个打十几个音忍的家伙了。 “他的天才不必说。”马基继续道,声音低沉。 在两方交战时,银发少年的表现完全可堪惊艳绝伦——在他的剑术下,几乎没有人可以近身,可以说他们能坚持到大蛇丸与三代目的战斗结束、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全靠君麻吕。 马基现在也终于能明白一点,之前药师兜为什么会把他夸耀成音忍的宝贝了。 但…… “可他再厉害,要对付场上的那些木叶忍者,也是对付不了的吧。就连我自己、都不敢说能从那里全身而退。” 若不是心里觉得不可能,他简直要开口问药师兜是不是和君麻吕有仇了。 讲究精英教育的砂忍,会将资源堆砌在个别的、他们认为有天赋的忍者上,这样的教育方式导致他们的精英忍者实力都很可观,但人数、却屈指可数了。死一个就是一个天大的损失。 在见识了君麻吕的实力过后,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小小的音忍村怎么这样不把银发少年当回事地丢在那里“断后”。 “马基上忍,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可是显然,药师兜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望过来,停在了一个高的天台上。 “我要回大蛇丸大人那边去复命了,马基上忍你也赶紧去你的学生们那边吧,要知道……一尾那边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好呢……” 虽然联盟。 但也只是为了对付木叶而暂时联结在一起,隶属于音忍的君麻吕的事,马基的确不好多问。 因此心里再惜才,但此刻马基也不能反驳,他一面反感着药师兜的态度,一面同意下来,向手鞠、勘九郎那边追过去了。 —————————————— 日光下辙——在如被暴风肆虐而过的、凌乱的中忍会场里。 放眼望过去,站立在场中的大多都是木叶的精英上忍们。 颓势已定的音忍一方,只零星的剩下几个仍在负隅顽抗的黑白套衣,唯一一个看上去强大一点的音忍,是停立在场地边缘,从刚才到现在就一动不动的黑袍少年。 有惊悸于他之前战斗时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的木叶忍者迟迟不敢上前。 但也有不怕死的、一心想要打败他这个与叛忍药师兜似乎关系密切家伙的人,悍然越过几处战场,一面向这边俯冲过来,一面朗声笑道: “加上你这家伙,一共是二十三个!” …… 思考着药师兜留下来的话语,君麻吕在破空声里握紧手中刀刃。 他既然能协助大蛇丸解决掉一名影,那么、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突围而出,就更不在话下了。 然而,在感受到手在想要抬起、传递回的却是一阵凝滞的迟钝感后,他原本清明的、已经规划出突围方案的脑海,终于出现了一瞬间的空茫。 战斗中的这种停顿,却是足以改命的。 在倾刻间来临的攻势下,只来得及险险避开对准后心的拳头,几乎是下一秒,忌惮于他剑术、而针对于手臂的攻击便接踵而至了。 因外来的查克拉而不可控制的手腕完全跟不上脑中指令,如同操控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般有心无力,对于攻击避无可避。 ——手中刀具被踢飞出去,君麻吕随着这股力量直接撞到了几步远的围墙上。 他扶着自己的肩缓了好一阵,才靠着墙壁勉强站稳,但从被踹中的右肩传过来的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依旧让他低着头,眼前一阵阵发黑地喘不过气来。 …… 你不会死的。 「你不会死的。」 药师兜临走前的画面,重新浮现在了脑中。 ——这样低低地说着,白发少年一面笑、一面放开牵着他手腕的手。 —————————————— 木叶边境,以鬼童丸为首的四人众分散站在四角。 林海一片苍翠,在他们中间、那双金色竖瞳注视着的白发少年,显然是刚刚才追上来,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微风叶浪里,他踩在树梢,想要上前来替面前的大人查看伤势。 “抱歉大蛇丸大人,我来晚了……” 面前的大人脸肌微微抽动了一下,却是朝他慢慢眯起了眼。 在三代目的战斗里,为死神所夺去双手的疼痛使黑发男子脸上更显苍白如纸,他并未出声,但眼中的凌厉与其中几乎要漫出的杀意,却已然阻止了白发少年靠过来的脚步。 “……” 在他恍若毒蛇的目光下,药师兜终于几乎维持不住笑容,紧缩着瞳孔、一点点颤抖起来。 风漫过森林,枝叶一阵摇晃,几只飞鸟从辽远澄澈的天际飞掠而过,似乎也要将温度全都带走一样。 在他手脚都开始发冷的时候,大蛇丸终于开口了,他因双手如在燃烧般的疼痛、以及身体的虚弱咬字有些轻飘飘的。 漆黑得像是浸在水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长发垂落至肩际。 “兜,我几天之前还与你说过,这样的事没有下一次了……”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是与目光迥然不同的轻柔,叫人似乎是被从地狱里放出来,得到了无可比拟的宽恕一般。 这种错觉太过于强烈,让药师兜紧绷着的心脏也像是被安抚到一般、不自觉微微放松了一点,他维持住嘴角勉强的笑容,正要开口解释,下一秒身体就倒飞了出去,撞断不知道多少根树枝才堪堪停下来。 后仰着在地上滑出很远,男人森冷的声音钝钝自高处掷下。 “如果你给不了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现在就马上滚回去,把君麻吕带回来。” …… 捂着心口,药师兜形容狼狈地自地上爬起来,他的圆眼镜终于碎得不能再碎了,此刻也不能扶一扶推一推,只能摘下来丢掉。 “我原本以为您会明白的,实在是对不起……” 他再一次道歉,银灰色的发丝和泥土都粘在脸颊上。 “……又是为了我好之类的理由吗?”站在树梢上高高俯视着他的大蛇丸怪异道,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讥讽斜睨的笑容。 在药师兜忐忑的仰视里,黑发男人保持着笑的姿态,那双金色蛇瞳却愈发暗沉。 “我相信以你的脑子、应该是想得很清楚了——这次计划,木叶是其次,佐助和君麻吕才是我们的目标……佐助是顾及不到就算了的,可你……怎么敢这样地丢下君麻吕?!” 在他毫无保留倾泻而下的负面情绪里,就连周围四个小孩也被波及到的噤若寒蝉,直面着他的药师兜更是动也动不了,背后都浸出一层冷汗来。 他颤抖着声线,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可意识到对方或许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意,求生的欲|望终于突破了恐惧,叫他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 “因为我认为……身怀仇恨的佐助君即便不理会,也会为了寻求力量而自己来到我们身边,可君麻吕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正确的感观不是吗?” 在大蛇丸若有所思的注视下,他不敢大意,继续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分析阐述出来。 “君麻吕他、没有仇恨,没有爱恋……更没有立场,全凭自己的判断行事,依靠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多少、来决定自己对别人的态度。” “他和佐助不一样,我们再怎样对他好、告诉他来到我们这边有多么好都只是暂时有效的做法;当他觉得有其他人对他更好,去其他地方可以更开心,他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 “对于君麻吕,我们现在,其实完全是处于被动的一方。” “想要让君麻吕心甘情愿地、真正留下来,想要真正留住他,就要主动出击。” “斩断他与木叶的羁绊,让他在木叶受排挤、受敌视,只有等他明白、认识到这个世界上只有大蛇丸大人才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才会知道痛了地乖乖留在大蛇丸大人身边。” “因此,我将他丢下在木叶……” …… 在大蛇丸完全沉默下来,药师兜缓缓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的确因心中忿忿而恶意报复丢下君麻吕,但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主要目的,还是在此。 大蛇丸大人必然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明白在这时候丢下君麻吕并非是坏事。 药师兜一面皱着眉忍痛,一面这样想到。 不知为何,他在这时突然又想起了在川之国河畔,银发少年的那句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要是都像大蛇丸大人一样喜欢我就好了。」 他明明很痛了,想到这句话、依旧还是会为其中的幼稚天真感到好笑地想要笑起来。 现在的君麻吕……能体会到当初自己想法的不切实际了么? 在他在中忍考试会场上松开手,银发少年迷惑的瞳眸里倒映出了的他的脸是什么表情,药师兜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作为痛苦的施加者之一,他很清楚的明白,被他留在木叶的君麻吕,还将会遭受更多的痛苦。 …… 「兜,我发现我似乎天生就是个大坏蛋。」 早上时候,对方戴着面具凑过来对他悄咪咪说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药师兜将它在心里回荡几遍,比当时更觉得好笑地随意抛之脑后。 他跟在接受了他的“答案”的大蛇丸和四人众后面准备返回田之国的驻地。 在踩着一根树枝往前时,他突然感觉到心头有些发冷,不知不觉居然掉了下一滴眼泪来。 第128章 第8章求你救我 第八章 “不错嘛,小子…被我踹了一脚,居然还能站得住……” 从他撞到墙壁,那道属于偷袭者的墨绿色身影便如影随形般袭上来,在其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冰冷的、裹杂劲风的拳头也直朝胸口逼近。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在你进犯木叶之前,就该做好会有今天这一天的准备!” . 失去场上音忍的掩护,又被药师兜背弃、封住了握刀的右手,似乎……已经走到绝路了。 他在怔神过后,近乎于置身事外地、冷静机械地思考着,并无任何其他想法,只在一片恍惚朦胧的视野间,等待疼痛的降临。 …… “……为什么要拦着我,卡卡西?” 已经没有音忍站立的圆形会场中,风卷过叶片,从三人中间飘过远去。身着墨绿色连体衣的木叶上忍皱着眉,看着突然出现并挡在他身前的伙伴。 四象炎阵已经解除,大多数空出手的木叶忍者都纷纷跃上观赏台,担心着三代目的安危,而想要去寻找这位大人的踪影。 场上一下子平静得有些可怕,只有几位与两人相熟的年轻忍者,惊异于这边的对峙,而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地上卷起来的土黄色烟尘依旧一阵一阵低低吹过脚畔,凯活动着自己刚才收回来的拳头,一面皱着浓眉、用严肃的眼神瞅着面前的白发青年,一面低声嗡嗡道: “喂、卡卡西,你该不会是想要耍赖吧……” “就算不加上他,我也已经打败了有二十二个敌人了,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比赛都是我赢的。” 他怀疑的目光扫视着对方那张百年如一日的脸,正打算开口劝他要愿赌服输,比赛这种事我赢一场,你赢一场是很正常的,嗯……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都是我赢啦之类的。 面前人却直接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这样做……” …… 他的声音低哑,其中包含着的疲倦与干涩却叫凯微微一愣,不知道这句突然冒出来的问题与他的提问到底是有什么关联…… 他心里想着卡卡西是不是真的怕输,所以气坏了,忐忑着打算把这个敌人让给他时,另一道分外耳熟的声音也在陷入异常寂静的会场上响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在你跟着药师兜进场时。” 白发青年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瞳沿肩侧下移。 随着他的视线,墨绿连体衣上忍看见了他身后刚才一直护着的敌忍,也看见了敌忍面具下那双翡翠似的碧绿眼瞳。 ——他靠着灰白的墙壁站着,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 兜帽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然被掀开了,露出的银白色长发凌乱地翘起,几缕长长的垂落下来,垂至下颌。 一道斜斜的裂缝贯穿了红白色的面具,使其上的笑容也像增贴了一道裂痕一样有些怪异。 他站在那里。 然后,以他为中心,随着声音的落下,一种奇异的古怪的氛围、降临了。 夕日红左右顾盼了一下。 她对这个面具是没有印象的,因为站的远,也不太听得分明几人的对话。 此刻困惑之下,小声向旁边人询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卡卡西为什么要拦住凯?” 她等了一等,却没有回复。 “……红豆?”夕日红偏过头,轻轻念了一声同伴的名字。 黑发少女一动不动。 她保持着直立的姿态,流海之下,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倒映着银发少年的身影。 . 在很久以前,君麻吕就逐渐能自己总结出一点东西了。 比如,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在要杀的人抱住你时,将刀捅进他(她)的心脏就可以了。 流出来的血粘在手上,要马上洗掉,因为味道有些奇怪,即便是用纸去擦,也会有一种铁锈的腥气。 死去的人很安静,可以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活人也很好,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心情好。 可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会有感情在,而情感这种东西……就很难弄懂了,也很难总结出什么来。 …… 卡卡西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他回答道:“我知道啊。” 虽然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问这样傻的问题,但他一直很听卡卡西的话的,卡卡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卡卡西问他话,他也要很快地回答,理直气壮地像回答的是“橘子好不好吃”这种问题。 他看着卡卡西,卡卡西也看着他,缭乱的短发搭在笔挺的鼻梁上。 “……你为什么要帮药师兜呢?” 好像是怕他又很快回答,卡卡西就补充说,“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君麻吕想一想。 他先是垂着眼睫想,后来又望了望天空。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今天上午就想过了,可是他不想让卡卡西难过,就按照他的意思、假装很认真地多思考了一会儿。 …… 过了一会儿,在卡卡西、以及不知道为什么都望过来的人的眸光里,君麻吕做出了想出答案的样子。 也许是看他的人太多了,也许是肩膀还是很痛,不知道为什么,在回答的时候,他就突然有些紧张得磕巴起来。 好在有面具挡住了脸,谁也不明白,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就是了。 “没有理由,想做就做了。” . 白发的、戴着黑面罩的担当上忍觉得心底有些凉——但他还只是觉得有些心寒。 他好像在用心脏温暖一块坚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他感觉到那块冰似乎是融化开了。 然后在后一天发现是错觉。 他张了张唇,好像是要压下心头的另一股情绪,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失败了。 比难过更浓厚的是一种微妙的恐惧,那种仿佛将要失去一切的恐惧会在失控之下转换成其他的、更难以遏制的负面情绪。 他想要在此之前控制住它,像绑缚住一头将要发狂的野兽。 可是失败了。 在卡卡西身边的凯、夕日红还在惊讶沉默于他口中叫出的人的名字时,有两个上去观赏台屋顶的上忍伴随着一直守候在结界那里的暗部下来了。 几乎是失魂落魄跌撞下来的。 他们没有说话,但已经带来了不好的讯息。 ——也是压倒理智,使那份恐惧转化催生为愤怒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代目大人死了。 在君麻吕帮药师兜拦下会场中的木叶忍者时,三代目大人被大蛇丸杀死了。 . 「……他有心吗?」 有什么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 …… 或许是没有的吧。 . 在长久的沉默后,他问:“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知道三代目会死吗?” 声音是勉强而不成声的,好像一种彻骨的严寒灌进了肺腑,连呼出的气都是带着疼痛的。 君麻吕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似乎是感觉不妙,但在心神牵挂在这句问题上,他还是闷闷地摇了摇头。 白发青年的眼瞳忽然神经质一般颤了颤,一贯纯黑的眼睫在自灵魂深处溢出来的死寂中向下压了压,好像要掩盖住什么一样。 他依旧注视住君麻吕的眼睛。 “那么……” “君麻吕……” “你知道错了么?” …… 在漫无目的的、好想要直抵世界尽头的风里,君麻吕站在围墙前,在这句话里有过片刻的失神。 但很快,他便在一股难以遏制的委屈中感受到受到了欺骗。 「我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么?」 「那什么才是正确的。」 「永远像怪物一样地留在木叶?」 “……我没有错。” 为什么要认错。 “我没有错。” 当他再重复一遍时,原先的颤音已经变回了严寒刺骨的冷漠。 碧空凛凛的眼瞳是盛着横亘冻原的风雪,他的抗拒是那样明显与直白,残忍而不自知地扼住正被他注视着的生物。 ——在银发少年被一道未知的调令调出木叶、在他离开的三年后,他的监护人从未想到过会以这种方式再与他重新见面。 而在这古怪而漫长的三年之前,他们的相处应该一直都是平淡却愉悦的。 这是卡卡西在与学生们分开、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偶尔会思考的事情。 即使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都是没什么话可说的。 . 夏天晚上,他们一起在庭院屋檐下打地铺睡觉,蛙声虫声,吃完的冰棒棍做成的风铃挂在头上,世界是星空的黑蓝色;看书、整理忍具的冬夜里,轮班回来的君麻吕束着头发进来,眉睫上沾着雪花,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在玄关那里脱鞋,不一会儿,卡卡西就会在自己坐着的沙发后面、过道上听见他的脚步声。 在秋天,有一回秋天的时候,他们还呆在暗部的时候。上面为了他们的心理健康,免费组织去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的内容现在已经记不清了,讲的大概是很俗套的情感鸡汤的故事——当时场子里的人几乎是睡了一大半,没睡的大和和鼬在他手边摸黑玩两人花牌。 卡卡西就看着大和一直输到电影快结束。 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经历过磨难之后在天台上互诉衷肠是最终幕——沧桑的青年忍者与美丽的少女姬君相拥着亲吻的时候,背景是千万束升空的烟花。 抒情动人的音乐伴随着睡觉的呼噜声和大和压抑的惨叫声响起。 从开头一直专注看着电影的君麻吕窝在座椅上,他看得那样认真,一眨也不眨。 那满天绚丽的花火全都倒映在他蓝绿色的眼睛里——是梦幻瑰丽到、叫人屏息的色彩。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在纷杂嘈乱的声音里神色肃穆。 从电影院出来的很久以后,卡卡西一直都想问他当时为什么那么严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问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就一直没有问。 这在后来好像已经成为卡卡西单方面埋于心底的记忆,一个老旧的充满过去气息的电影院,一场完全不知道剧情的电影,没有问出口的的疑问和在人的眼睛里看到的花火。 …… 他将过去的事情一一在脑中滤过一遍。 确定是很平常也很温暖的过去。 再望向面前阴冷望着他的人时……因落差太大,心里产生了一种荒诞与恍惚。 「是梦吗?」并不是。 「是臆想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 他好像是开口了,又好像是没有开口。 在对方近乎看待陌生人的注视里,声音压减成一丝深沉而绝望的薄薄音气。 “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曾有一瞬间感到温暖吗?” 「……尽是些弄不懂的东西。」君麻吕心想。 . 有会场外的忍者暗部们也陆续赶过来,在得知三代目逝去之事后,都很快地陷入了沉默。 场中躺着音忍的尸体,横斜的苦无。 两人对峙下,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窥探了解到片面的真相后,某种压抑的情绪在场中蔓延发酵着。 “他完全没有改正的觉悟。” “叛徒!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死不悔改……” 银发少年散漫而冷漠的态度引发了人们的窃窃私语,其中,有认识的人的声音越过卡卡西、也传了过来。 伊比喜: “药师兜是你带着混进暗部的吗?你知道四代目风影是大蛇丸吗?” 君麻吕:“不是,他自己混进去的。知道。” 伊比喜:“你是知晓他们的全部计划的吧?” 君麻吕:“是的……音忍和砂忍。” 凯:“为什么要这样做,君麻吕,你是受到控制了吗?是不是大蛇丸他们那边的阴谋?” 君麻吕冷冰冰地不耐烦:“没有,我说了,没有理由。” 其他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你……” 卡卡西出声打断:“不用问了。” 可是没有人理会。 “犬冢花的小队在月光疾风失踪的那天夜晚,遇见的两个人里,有你对吧?” 围墙前的银发少年没有说话。 他的睫毛颤了颤,微低着的脑袋小幅度地往伊比喜的方向避开了一点。 暗部拷问部的队长冷静而无情地继续分析:“其中一个已经确定是药师兜,而另一个则是你。” “够了……”场中的白发青年猛地提高了声音,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 事实上,除了他以外,场上的人里也没有一个是对劲的。 夕日红感觉到有些窒息,她慌乱地扫视过面前面色冷硬的几个人,又将目光投向中间的银发少年。 ——君麻吕他、他留在这里…简直太不凑巧了。 悲伤与愤怒是最好的导|火|索,有很多事情会在极端愤怒的宣泄中被忽略掉。 ——而且,现在的场上,他是唯一的罪者,是带来一切祸患的叛徒,是源头是节点,是不可避开不可忽略。 一头缭乱长发的红瞳女子不安地咬住下唇,心中不住祈祷: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 “……卡卡西,这些事情他都承认了,难道你还要袒护着他吗?”一直没有开口的监考官不知火玄间忍不住上前冷声道。 他斜斜望着银发少年的面具,叼在嘴里的千本咬得咯咯作响。 “我记得你,你和止水是朋友对吧?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背叛村子的事情来?” 伊比喜:“他连作为自己老师的月光疾风都敢下手。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由我带回拷问部……” “——不要再说了!”在白发青年第三次低沉的暴喝声中,场面终于死寂下来。 “卡卡西……”夕日红望着他紧绷的脊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她意识到不妙的神经在颤抖,可声音马上又淹没在重新响起来的、低了许多的人声里。 “……就算你是他的监护人,也不该这样偏袒。” “三代目的尸体还在上面,你可是他亲手栽培的。” “这个家伙可是杀害了疾风,是无可救药的人。” “……” “卡卡西,让伊比喜把他带走吧。” 在一片低低的劝阻声里,卡卡西至若未闻般伫立着。 眼珠瞳孔神经质地一直战栗着,像是代替心脏在吼叫。 他整个人像是被人忽然扔上岸的鱼,濒临死亡地喘息,却因死死捆住在那里的绳子、连呼气的声音都很细微。 可是等他出声说话了,一切又好像是顺理成章的,身体与理智剥离成两个单独的部分,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但灵魂深处却一片混沌翻涌着。 他注视着君麻吕,眼神死寂近乎与虚无,透着前所未有的森冷与病态。 “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 他的提问似乎只是一句礼貌语,是那种并不期待别人会回答的礼貌用语。 在所有人惊讶怔然的注视里,属于监护人的他没有任何征兆地箍住了被监护人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倒在地上。 “君麻吕!!” 在红豆的尖叫声里响过后,周围几人才惊醒过来。靠得最近的凯飞速地迈步将白发青年的拳头紧紧抓住,“不要打了!卡卡西你冷静一点!” 可是要制住一个暴怒中的青年男人并不容易,在不知火玄间也冲过来帮忙拉住他,整个场面都乱成了一锅粥。 望着被簇拥住的几人,夕日红感到一阵晕眩,她在第一时间想求助的是阿斯玛,但在下一秒便被她自己觉得是冲昏了脑子才会有的想法而否定掉了。 在得知三代目死去、到现在,面对着他父亲的死的这个事,一直沉默着的阿斯玛已经……够忍耐着的了…… “冷静一点啊,这件事情……”她心脏因慌张而扑腾跳着,手脚甚至因此而有些发软,可声音依旧还是淹没在了喧闹声里。 在越过纷杂的人群,仿若电光石火般的,在一扫而过的余光里窥见远处趴伏在地上的少年。 ——沾染着泥土与血液的银发凌乱地散落着,他由黑色半指手套包裹着的手指一根根用力地抠进泥里。 「君麻吕…」 她怔怔地,几乎要被那一瞬的悲切与无能为力所淹没时,一个黑红的身影从身边动了。 一开始叫出银发少年名字的、她的好友御手洗红豆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一路上使劲推开围在两边围观的人。 “都怪你们!不要再说了,滚啊!都滚开啊!” 伊比喜被推得后退几步,移开眼睛没有再凑过去。 红豆快步走到了凯和玄间跟前,单手揪住了被两人夹在中间抓着手臂的白发青年的衣襟。 “你干什么要打他!”她低声责问,竖起的细眉带着不顾一切的凶狠,眼泪却汹涌得如珠串一般从眼底滚落而下,“我真是看错你了,当初你从我身边抢走君麻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啊!你凭什么打他啊?!” 她语无伦次地、声音沙哑,捏着卡卡西衣领的手青筋暴起。 白发青年任由她拽着,固执地不吭声,头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垂在绿马甲底边的五指指尖还微微颤抖着。 “君麻吕……君麻吕,告诉他,告诉他们——” 她为这沉默哽咽,在静寂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期盼希翼地望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银发少年,急切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呐喊。 她以这样要呕出鲜血的语气祈求道: “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对不对!三代目也好…疾风也好…整个木叶也好,你没有想过会这样的对嘛?!” 歇斯底里而绝望,音气断续着。 “说啊君麻吕…是大蛇丸强迫你的吧…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 她的声音清晰入耳,伴随着无数道或复杂或仇恨的目光,坐着地上的君麻吕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一道道人影。 眸光是一片寂静的晦暗,早已碎裂的面具零散在地上。 有温热而粘稠的液体从额角滑落,沾湿他的睫羽,将视野染红。 他不由眨了一下眼睛。 风吹过,发丝在眼前摇曳着,侧脸是一片湿冷。 隔着发丝,像是被这冷风吹回神了,他的眼瞳一点点恢复了光亮——像梦游一样,君麻吕迷蒙困顿着一个个凝望过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被他所注视的人们刚才还神色各异的脸,无一不安静下来。 他们用静默的眸光回应着。 黑色的咒印已然顺着银发少年的脖颈蔓延上来,暴露在空气当中的那张脸皎洁如月,残阳映照在那砌雪眉目上,红色的血和黑色的纹路。 他睁开的右眼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绒毛质感的睫羽粘连着,湿漉漉的。 在红豆的抽泣声里,稀稀落落的声音嗡嗡作响,但已没有了刚才的戾气。 最后一个是卡卡西。 白发青年死气沉沉:“君麻吕,承认错误。承认错误,我会原谅你。” 在他毫无生气的盯视下,银发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他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有听懂,但在这样冰冷的眼神里,依旧本能的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愤怒与恐惧。 他的身体因此而瑟缩着,眼睛里混合着茫然与尖锐的审视。 从每个人眼中看到的,只有是赞同与漠然。 最后,他的目光停驻在场外的观众席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一队暗部已经到了。 紫发少女静静站立在两位队友身边,长及腰际的发丝在风中扬起。 她站在那里,面具下的眼睛藏在阴影中,不知道是已经来了有多久了。 …… 君麻吕的喉间涌出呕吐的声音。 好像在这一刻,所有的疼痛神经才恢复了过来。 在脚步声与惊呼声里,他用手背擦过脸颊,触碰到淋漓的血。 黏腻的鲜血,浓郁的、感觉一辈子都洗不掉。 他盯着这血,终于想喊又喊不出声的鸣泣出声,像是被抛弃在黑暗里的幼崽,恐惧与悲怆使他的世界完全崩裂开来了,所有的一切在那双涣散了的瞳孔中,都染上了疼痛与绝望的色彩。 “……不要再刺激他了。”在模糊如穿透深海的喊声里,有人过来、伸出手想要抱住自己。 “……不要,不要碰我……” 君麻吕反射性地将身体往后退,按在地上的手疼得痉挛,他抽噎着,几乎喘不过气来,沾着血液的银发如蛛丝般粘在脸上,却仍旧死死盯着红豆伸出来的手。 清澈得仿佛能触碰到其中飞过的白鸟的黛色眼瞳、写满惧色与茫然。 他的后背靠到墙壁、退到不能再退,终于感觉像是陷入绝境,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地咽呜着弯腰、抓住自己的心口的衣料。 因恐惧而小声的哭泣着,泣声里含杂着控诉与委屈。 “好痛…好痛…救我啊!救救我啊姐姐…” 他无意识地“求救”着,又压抑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血液从唇角流出。 最后,他实在压抑不住,像是被呛到一样,瘦削的两肩起伏着,一大股血液溅到脚边。 ——银发少年浑然不觉,涣散的眼瞳打着颤、注视着下方虚无的某个点,依旧一遍一遍哭着呢喃着姐姐的名字。 “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第129章 第9章过渡章节 第九章 「斩断他与木叶的羁绊,让他在木叶受排挤、受敌视,只有等他明白、认识到这个世界上只有大蛇丸大人才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才会知道痛了地乖乖留在大蛇丸大人身边。」 …… 「因此,我将他丢下在木叶……」 —————————————— 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明明还在吐血,但就是不准任何人靠近。 最后还是前任冰川神社的主人和暗部医疗班的班长、这两个人是君麻吕的长辈,他们闻讯过来,将君麻吕他带回了医疗部。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场上刚才还叫嚣着把他抓去拷问部的人、都没有阻拦,包括提出这件事的伊比喜自己。 . 有部分人首先离开了。 比如阿斯玛,以及一些直系暗部——他们要去收殓三代目的尸体。 山城青叶、并足雷同这些与几人不熟的忍者也纷纷离开——清扫战场、搜寻伤员、汇报木叶战后情况的工作,都需要有人做。 值得庆幸的,最大的危机并没有出现。 砂忍那边所依仗的秘密武器——一尾人柱力,似乎是出问题了,并没有出现在村子里。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的结束战斗,赶来这里。 …… 会场中,最后留下来的几个人也各有事情要做的,可此刻,又都没有人动,彼此间都互相沉默着。 目送着阿斯玛身影远去的夕日红垂眸转身望了望剩下来几个人,心下沉沉地扭头叹了口气。 “在这件事情上,你们的表现太偏激了一点……仔细想一想,君麻吕他到底、有做过多么罪无可赦的事情呢?” 她抬眸,红黑色的眼瞳望向最早质问银发少年的忍者同伴。 “三代目的死,我们都很难过……可是当时的情况,连守在旁边的暗部也束手无策,即便君麻吕不拦着我们,我们也进不去那个紫色的结界的,更别谈救三代目了。 卡卡西,君麻吕的确有错,但你不能将三代目的死全部都归咎在他身上。” “还有伊比喜,你也是……”夕日红又看向了拷问部队长,“我知道你对村子一片赤诚,对于背叛村子的人或事深恶痛绝。但君麻吕、他是为村子牺牲的琳的弟弟,更是我们所看着长大的孩子。” “仅仅凭借只言片语就判断他罪大恶极、无可救药,甚至…要把他送去拷问部?!” “这样的你、还有这里同样这样认为着的你们…实在是太让我感到害怕了!” 被她点到的两个人都没法反驳。 红顿了顿,望向别处,声音一点点低哑下来,“疾风的事就不必再说了吧……” “他是我们的伙伴,失去他的心情,我与你们是一样的。 但如果不亲眼见到他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的,更不会相信……”她捏拳,“更不会相信君麻吕就是害死他的人。” 空旷的会场上,只有她疲惫的声音静静响起,又落下。 “好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我不好再多说什么的。 但还是要在这里问一句——对于君麻吕,你们到底是想怎样打算……” 一直低着头盯视地上银发少年留下的血迹的御手洗闻言终于抬头看了过来,她的眼瞳空茫了一瞬,又像是弄懂了红的意思一样,急切启唇道:“让君麻吕——” “让他留在我身边。” 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 在同伴们的注视下,旗木卡卡西微微垂下眼睫,继续道: “我会盯紧他的,在事情弄明白之前……我会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 这算是听进去红的话,折中一开始的处理方法的处理方法——也是此刻大家都能认同的做法。 可是…… “我不同意!”米色风衣的黑发少女恨恨道,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扫过刚才显然是同意了卡卡西看法的凯和玄间、以及伊比喜。 “你们还是不相信……你们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难道、难道你们刚才没有看见君麻吕脸上的咒印吗?那就是大蛇丸的咒印!与我身上的咒印一模一样,就是大蛇丸所种下的啊!” 夕日红安抚她:“……红豆,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她们都相信君麻吕。 但村中的大家——看见君麻吕和叛徒药师兜站在一起的人不会相信。 不管怎样,君麻吕还是犯了错误了。 ……而依照红豆的意思——她却是完全觉得君麻吕没有错,不该受到被人监视的待遇。 御手洗红豆咬牙打断她的话,声音像是在咬碎牙齿,“红、连你也向着他!” 她用一种被背叛了的语气说道,漂亮的黑眼睛里满是冰冷地扫过这里的人,越往后眸中冰冷越盛,停驻在卡卡西身上时,更是透出了一股隐隐的恨意。 夕日红:“红豆……” “不用说了!既然你们都这样想,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御手洗红豆拢起袖底的五指转过身,身体背对着几人,但发丝下泛红的眼睛仍旧死死盯着最后的白发青年,指节捏得泛出青白。 离开前,她一字一顿地压低声音: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从我身边抢走君麻吕,又根本没能保护到他…甚至还伤害到他的你……旗木、卡卡西…” —————————————— “抱歉,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因此而这样恨你…” 望着红豆离开的方向,夕日红站在会场上慢慢蹙起了眉,沉重的语气里多有担心,“我会想办法劝劝她的…”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白发青年低低道,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他好像并不想多说话,“准备走吧,我也要先去看看学生们的情况,大家都散了。” 他与玄间伊比喜他们点过头后,就打算离开了,凯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路出了会场,凯欲言又止,皱着浓眉苦大仇深地看着白发青年走走停停,一会儿抬头看看三代目的火影岩,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卡卡西刚才是真的下狠手打了君麻吕两拳的。 凯他自己也打了,还踹了一脚。 “…我当时可真没想到是他。”回忆起银发少年靠着墙吐血的模样,浓眉老师懊悔道。 谁能又想到呢……作为暗部从木叶消失三年的他,会出现在木叶崩溃计划里——以敌对方的身份。 “既然卡卡西你早认出来了,就应该也一早告诉我的,我们两个把他偷偷捉走、藏起来问问前因后果,就可能不会有这么多妖蛾子了!”凯握住拳头,觉得这个非常可行。 “我只是想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卡卡西难得快速地回答了他一回。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出,白发青年沙哑低沉的嗓音压抑着道,“我只是想看看,君麻吕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到最后,其实最不愿相信银发少年背叛木叶的、是他旗木卡卡西。 “她说的没有错。”接着,他顿了顿,又莫名其妙继续道。 “她?红…吗?”凯接话,不确定地应和,“是的,之前在场上,我们的确太偏激了一点……” “不。” “……” “我说的是红豆,她说的没错。”他寂寂道,隽秀的轮廓藏在面罩里,眼瞳藏在白色短发下。 夺走他、却没能保护他,甚至伤害到他的人、是旗木卡卡西。 他教导君麻吕的这么多年来,却从来没能让后者感受到半分的温暖。 思及最后银发少年在极度恐惧下抱住自己喃喃念出的那个名字,旗木卡卡西眼瞳微缩,抿起唇看着自己曾贯穿过无数人心脏的手,几欲看见其上缓缓流下的、独属于那个女孩的血液。 —————————————— 在给少主包扎额头上的伤口时,辉夜宗信就从身为木叶暗部的辉夜东临口中知晓了这事的前因后果。 两个木叶间谍商量了什么自不必说,只是更在心里坚信了大蛇丸那里不是什么好去处,药师兜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木叶也是,木叶的这些人也真鸡儿可恶! 反正哪里都不好,所以主母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召少主回家呀! 与期盼相反的,从水之国递来的加急信件里,却都透露着让他们服从大蛇丸的调配的诸如此类的讯息,甚至可以从中隐隐瞧出——辉夜族是想让他们两人作为日后辉夜与大蛇丸合作、交流、沟通的“桥梁”。 “我真害怕……如果少主日后知道了这一切的背后……都有我们辉夜的影子,他会因此而仇恨我们吗?”光头青年辉夜东临抱着头弯腰坐着,声音闷闷的。 “一早就将他带回辉夜,哪有如今这些破事。” “主母她…她有自己的打算,不用胡思乱想的。”中年大叔安慰他。 “其他的我或许不能保证,但你的主母、我的妹妹,她的的确确深爱着君麻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我所绝对能确认的事实。” 他说着,放下手里剩余的纱巾,扭头看向银发少年所在的紧闭的房间。 “着眼现在来看,木叶崩溃计划是失败了,大蛇丸也伤得不轻,是要再等待一段时日了……” 第130章 第10章一并带走 第十章 “你应该也上去送一朵花。” …… 三代目火影葬礼的那一天,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几人高的火苗石像下的圆台前,汇集着统一黑色衣着的木叶忍者与村民。 他们沉默着排好横向的队伍,在细密的雨帘里按顺序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三代目黑白照片前的石台上。 在这默然的黑色人群之外、一棵枝冠繁茂的榕树下,君麻吕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花朵——像是甜筒的形状,靠近花蕊的下端,一点点浅淡的粉与青绿向上蔓延。 纯白色,香气有一点腻到呛人。 因为沾了雨水的缘故,比骨头做的山赤莲会多很多娇妍鲜弱。 ——在卡卡西的凝望下,他一动不动,没有要过去的打算,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因为身高的原因,只能看见垂落的银发下,纤长的睫羽在湿润的空气中舒展着。额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 他的肌肤是病态的苍白,下颌尖尖的,埋在黑色的衣领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稚嫩纤弱的美感。 ——好像是更恶劣了。 再将他从医疗部接回来,卡卡西就针对他身上大蛇丸的咒印,施展了封邪法印。 ——这个封印是否能够起作用,完全凭靠于被施术人的意志。 如果君麻吕拒绝大蛇丸的咒印,法印就会帮助他压制咒印;如果他并不拒绝大蛇丸给他的这股力量,封邪法印根本就没有作用,形同虚设。 “如果你没有背叛木叶,大蛇丸的咒印就永远不会再出现。相反,你有心依赖于这份力量,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卡卡西沉声向他说明。 胸口之上,锁骨下的、由三片弧线组合而成的咒印,正被缓缓收拢的细小的黑色咒符所包围住。 盘坐在封印阵法中的银发少年因痛苦而弯下腰。 卡卡西伸手抚慰他沁出汗水的额角,君麻吕却直接抓住了卡卡西的手腕,狠狠咬在了刚才为了用血画下咒符而划破的伤口上。 才止住血的伤口直接重新崩裂开来,一痕血如线般从他的嘴角划下。 好像要将封邪法印所造成的同等的疼痛,加诸在身边人身上一样。 卡卡西吸一口冷气,生理性的痛楚使他蹙起眉,除了这些之外,却没有说什么,只在银发少年丢开他的手抬头,才平静而无奈地笑道: “现在,你的心情要好一些了吗?” 他的声音如那双漆色的眼瞳一般,充满笑意与包容。 君麻吕仰面阴郁地盯视着他,银发凌乱地落在瘦削的两肩,凹陷的锁骨在冰冷的灯光下积着浅淡的阴影。 从卡卡西伤口中流出的血液,沾在了他抿起的薄唇上。 樱花一般淡色的唇瓣染上了这样艳丽的绯色,这让他如冰雪般纯白的脸增添了点点昳丽的色彩——这是很衬他的红色,会让人想到他小时候、点着公卿眉的时候。 他天生就像个小王子。 再后来,他连这样“绝不原谅”的目光,也不会递送给卡卡西了。 就好像现在这样。 …… 白发青年看了看天空。 穿过繁茂的林叶,天上的雨点落在这里,就被完全挡住了。 他们站在充满雨的世界里,站在像伞一样的榕树下,这样的氛围中,他的内心却有些出奇的安静。 在风里,额前的短发被吹动着,湿润的空气塞满鼻腔。 “不如,我替你送过去吧。”卡卡西低头懒散而平和地单方面商量道,他伸出手,从君麻吕手中抽出百合。 在此期间,底下的银发少年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卡卡西定定看了他几眼,确定他不生气也不高兴,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后,才垂下眼眸,轻轻叹口气地将花送去人群那边。 . 在此之后,他便带着君麻吕去很多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 有时候,是一起躲过雨的街道;有时候是之前一起看过、今年又重新开放的无尽夏;有一次,卡卡西带着他去到、他们曾经下去过的大蛇丸的废弃研究所——那口通往里面的井已经被封了。 竹林阴翳,鸟鸣啾啾,绿荫像是团团乌云遮盖在头上,在夏天里也会让人觉得很凉快。 “我当时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里面呢。”卡卡西蹲在井边,朝里面扔地上的石头——被填满沙砾的井底已经发不出回声了。 . 悄然而至的八月,在一个闷热的夏夜里被人清晰地感知到。 彼时,穿着黑色短袖的卡卡西靠着枕头在灯下看书,君麻吕一动不动地背对他躺着,被他注视着的窗檐下的风铃也一动不动的。 过了一会儿,卡卡西察觉到他似乎转过身来了。 …… 几息后,白发上忍难为情、但因为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出来地合上小黄|书,挠了挠后脑勺。 “虽说你已经是成年了,但让你看到这本书的内容的话,果然还是会有种罪恶感。” 盯视着他合上的书页,侧躺着的君麻吕没有说话。 脸颊贴着柔软的被单,额上的纱布已经拆下了。因闷热而无法抑制地泛起薄红的肌肤,流海是被他无意识地掀了上去。 他在灯光下愈显深邃的绿色瞳眸死寂而无机质,如蛛丝一般细软的发丝粘在脖颈上。即使是没有表情的,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依旧呈现出一种天然的、会叫人觉得可爱的懵懂。 「他真正长大后的样子会是怎么样的呢?」 卡卡西端着书神游天外,他一面这样想着,不自觉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书脊。 良久后,他将书放回桌上,关上灯躺回去。 夏夜是真的不安静,虫声蛙鸣声响成一片。 直到半夜才会有一点风从窗外送进来,但也是那种完全吹不响风铃的程度。 卡卡西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漆黑的天井。 “……我对你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时间流逝里,他听着身边人轻缓而细微的呼吸声,静悄悄地说道。 —————————————— 八月的末尾,即便同吃同睡、亲密的生活着,对方依旧没有同他说话的打算。 在得知红与阿斯玛遭遇到回村的叛忍、他曾经的队友宇智波鼬时,卡卡西正带着君麻吕在忍校里看小孩子们的毕业考试。 隔着窗户,稚气的应答声和着蝉声此起彼伏,他拿着从教室里顺过来的崭新护额,将黑蓝色的缎带摊平开,想要送给君麻吕。 当初,银发少年在快要进行下忍考核时,被叛逃的大蛇丸所带走。 回来之后没有多久又进入了暗部。执行暗部的任务是不能够带木叶护额的,给他拿护额的事情就一直耽误到现在。 在卡卡西站过去,很自然地想要给、不会搭理自己的君麻吕戴上护额时,通知的人就到了—— “看来我必须要去医院看他们一趟了,等会儿…再过来接你回去吧。” 似乎是在这一刻起,卡卡西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一层忍者的身份在。 借着监视观察的由头,他把学生扔到一边、而与君麻吕相处的这几个月里,没有任务、更不用为其他的什么事情烦恼,过得实在是平静而快乐着的(自认为)。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银发少年收回阻拦他给自己戴上护额动作的手。 . 在卡卡西走后,坐在教室外栏杆上、低着头的君麻吕才慢慢抬起眼瞳,隔着发丝,那双翡翠般的瞳眸注视着没有跟着卡卡西一起走掉的、过来通知的面具忍者——也是他的「根」部同事。 乙:“他对你似乎是完全信任着的,竟然能够放心地任由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乙:“不过这样也很好,君麻吕君。” “在你被抓住后,我就过来同你说过的——只要你按照之前任务上所说的,杀掉旗木卡卡西。 团藏大人就会原谅你之前伙同大蛇丸的所作所为的。” 戴着面具的浅发根部单手叉着腰等了一等,继而又谈了谈回根部的好处、呆在团藏大人身边的好处,最后又说道: “现在三代目的时代是过去了。在团藏大人的带领与指导下,根部只会越来越壮大。而君麻吕君,你身为团藏大人唯一的学生,在日后获得的资源,比跟随大蛇丸而得到的,只多不少。” “团藏大人还让我转告你,你身上的封印、以及困扰多年的身世问题,都可以去根部基地里找他询问。”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马后炮的言论有多可恶,只是一片真挚着邀请。 说到底,杀死卡卡西只是一个能让团藏顺势“原谅”君麻吕的台阶而已,毕竟大蛇丸的所作所为对他也并非是并无好处的。 团藏最重视的——还是君麻吕能够回到暗部。 他在三代目死后立马放出来了这句话,也是想挽留住银发的辉夜族少主。 ——君麻吕垂眸看着放在膝上的亮钢色护额,他的眸光沉沉,倒映着其上的木叶标识,像是思索着什么,又像是根本什么都没在想。 乙就在廊下等了一会儿。 教学楼中老师的点名声还在继续,天上云影变幻着,蝉声聒噪而尖锐。 银发少年就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在长达三个月的沉默后开口说话,声音平静清凛,像是剖开嘈杂的一把透明如水的薄刀,叫听他说话的人的心里、也生出淡淡的寒意来。 “我不说谎,也很讨厌想要完成的事情老是被耽误。” “所以我原应该杀掉你的。” 在旁边人陡然紧绷起身体过后,他撇开头,将护额系在自己的额头上,长发柔软地从他系缎带的指尖滑下,他的侧脸那样娴静,被倾斜过檐下的日光朦胧出一片凝重的神情,半点也无烦闷之色。 但是乙明了,他在杀人时的目光便是如此,那样寻常与恬然,注视着目标就好像注视花鸟鱼虫,山溪日月——总而言之,你在他眼中与这些物件一般,是已经不能再以人称呼的存在。 “只是团藏大人教过我许多东西……他或许是看重我的,我不想令他失望。”在他系好缎带松开手时,那样的眸光终于如烟雾一般从他眼角消弥殆尽了,君麻吕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地、偏头喃喃自语道。 “这一次鼬如此高调地回来,依照团藏大人的性格、他是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顿一顿,在乙的沉默里,君麻吕叹出一口气地漫不经心。 “你就回去同团藏大人说明,我是不会再留在木叶的。 为了能走得顺利,我也不会动旗木卡卡西。不过,在离开之前,会为他将“麻烦”也一并带走的。” —————————————— 是夜,九月下旬,在回归的纲手姬上任五代目火影的仪式结束后,静悄悄的木叶病院之上,一轮明月如轮。 宇智波佐助背着背包,行走在林间小道中,两鬓垂落下的漆发随着他的走动有一下没一下地从眉尾拂过。 当走到门口时,像是似有所感一般他停定住、又十分突兀地抬起头,穿过层叠的树叶,大片的薄冷的月光便洒在他漆黑漠然的眼瞳之中。 明月之下,几个人影悄然无声地停立在树梢,一个个正背对着光线高高俯视着他。 第131章 第11章正义伙伴 第十一章 “太迟了,佐助君。” 有人恶劣出声道。 清风中,树叶响成一片,三人的轮廓被月光勾勒成黑色的剪影。 “为了等他、已经让君麻吕大人呆在木叶委屈将近半年了……不然依照大人的实力,木叶根本留不住他。”四人众中的次郎坊蹲下身,暴露在月光下的脸区别于小时,已然逐渐趋向于凶横。 橙黄色的短发呈三条,向上竖立着。 “好了次郎坊。”梳着冲天辫的黑皮少年鬼童丸笑道,声音低哑,“要教训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出去再说了,我们可先要去接君麻吕大人!” 在他们说话起,宇智波佐助便并不惊讶地静静听着。 他对两人所谓的要“教训他”不屑一顾,只在听闻他们口中提到的人名时,才明显地皱了皱眉。 “……还要接其他的人?” 他并没有直接提出心中对于“君麻吕”的疑惑。 ——因为不欲弄明白当初兄长的同事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蛇丸的阵营里,只关心自己何时才能赶到大蛇丸那边去。 在在短册街的旅馆、与那个男人一战过后(被鼬单方面的殴打过后),他的内心就已经被名为“变强”的念头填覆了——正因如此,他才毅然决然地背弃木叶,才有了今夜一切的起始。 他是为复仇而活,只为能为此提供助力的一切而动作。 除此之外的人或事,就是要忽略、不理会的了。 而在他口中“其他的人”吐出时,出现在此地的、四人众中的三位男生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起来。 鬼童丸斜睨着打量了他几眼,褐色眼瞳里带着浓浓的、几欲溢出的恶意。 “佐助君,我知道你有疑惑在,但 我们在木叶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你一个人。” “说直白一点,我们在这里,只是为了君麻吕大人,而你,只是顺带的。” —————————————— 他睡醒过来的时候,银色的发丝就贴在出了汗的额头上,短袖的高领被拉下来一点。 就这样,摊开另外一只手,将视线投向了被月光所照亮的一小截空气。 窗帘已经被完全拉开了,挂在外面的风铃的影子,就好像神社沿廊上垂下来的紫藤萝的花串。 君麻吕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他赤着脚走下去,在衣柜里翻找可以换的衣服。 黑色高领的短袖、连裤袜,还有白色的袴裙。 是以前穿过的服饰。 在进了暗部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这一套衣服了。 他在黑暗里将衣服摊开,一件件换上去,也不用担心尺寸,因为完全是刚刚好大小的。 在他抚平腿上筒袜的褶皱,扣好腿夹站起来,室中的另外一人仿佛刚刚从梦中醒来一般在身后唤他的名字。 “……君麻吕?” 青年仰躺在榻上,白色短发散落在枕头上,双眸半磕着。 大概因为刚醒过来的困倦,眼角眉梢不见丝毫锋锐,只倦懒地注视着,满溢着年轻人气息的声音轻而低哑。 ——更像是梦呓。 君麻吕扶着窗沿,侧对着他。侧脸被浮游的光线照亮了轮廓,银发垂落而下,触及竖起的立领。 他纤长的睫羽舒展着,仿佛只是单纯的因为孤独而凝望黑夜,又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复杂的问题。 但他终究还是停顿了一下,为这句低语。 月光下,雪白的袴裙如鹤鸟的羽衣,腿夹上的银色细链有着细碎的光芒。 “接我的人来了。” 他说道,语气那样平淡,会让人无端想到灰白天空中飘落而下的灰色的雪。 可又没有意境中说的那般冷,只是平淡着,现在述说着一个什么事实。 卡卡西下半边脸埋在面罩缓慢地想了想,想到了盛开的紫阳花和往下掉雨点的青灰色屋檐。 “……是你说的、要等的人?” “是的。”君麻吕轻缓道。 好像过了几分钟,又或许只是几息的时间。白发青年含糊地支吾了一声。 表示明白过后,像是敌不过困倦地闭了闭眼——可他潜意识里似乎不情愿就此睡过去的,又伸出手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他额前白色的短发搭在眉间,落下横斜的影子,沉溺黑暗般的混沌也如这阴影潮水一般涌上眼前。 在完全重新陷入到昏睡之前的最后,是无知无觉、记忆里只余那一双烟雾一般的深碧眼瞳。 君麻吕回望着他。 月光倾斜,檐上风铃在人影带过的风里微微摆动,有人在窗外站定。 “君麻吕大人。” …… 君麻吕的眸光微微泛起涟漪,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然地继续着未完的动作——扶着窗棂,从屋里翻了出来。 袴裙抚过长台面,脚尖落地,没有任何声响的,他站到了四人(左近、次郎坊、鬼童丸、佐助)面前。 木叶的街道静悄悄的,比起屋内,也要凉快许多。 快是深夜了。 在发丝下稍稍望过一眼这静寂的夜景,银发少年抬过头时,路灯之下头上的护额赫然存在着一道平直的划痕。 “……” 宇智波佐助在他对面复杂地望着那道划痕,又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风鼓进两人的衣摆,额前丝缕发丝被吹拂着摇曳向后、扫过眉宇。 君麻吕亦垂着眼睫看过他几眼,定定道: “你长大了,佐助。” “你却一点……也没变。”被叫到名字的黑发少年下意识地用了敬语词句。 说完过后,看着对面人高不了自己一点的个头是稚气秀致的脸蛋,面上依旧面无表情着,心里却一怔过后,升起了淡淡的别扭来。 此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压着眉尖掩饰性地扫过周围三人、冷冷道:“他们所说的「君麻吕」,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身为他话语里提到的银发少年的得力属下,四人众中的左近马上偏着头邪笑着接话道: “当然!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被冠上这样的名字呢?” 灰色的短发遮住小半张脸,下巴比起小时候尖了许多,唇色是深紫色,此刻阴冷的笑语间却是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骄傲之色。 “君”除了平辈之间表示亲密的用法以外,也用于长辈对于后辈表示爱护的称呼。 “麻吕”更简单粗暴一点——是古时上位者(古日本天皇)的自称。 君麻吕。 拥有这样名字的人,这个忍界当中,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给他起这个可以称之为狂妄的名字的、他的双亲是否明白这个名字所包含着的意义? 当然,这就不是宇智波佐助能问出口的。 因为不管是名字也好,还是面前人多年未曾改变过的容颜,甚至于君麻吕本身这个人。 弄懂、弄明白与否都没什么意思。 了解君麻吕的事情并不能为佐助的复仇提供助力。 他们当初能认识,只是因为止水和鼬;现在能再相见,又是因为大蛇丸。 只是依靠另一段羁绊才能建立的羁绊。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人与大蛇丸决裂了,这段羁绊也就不复存在了。 …… 风变大了一点,叶片从两人中间的地上滚卷而过。 在左近近乎炫耀的话语里,君麻吕不置可否、像是同佐助说了话、就已经尽到自己“前辈”的职责了一样望向其他人。 “先去一趟基地,多由也还驻守在那里。” 在他们离开过后,街道之上,辉夜东临出现在一栋楼房的天台上。 他望着五人离开的方向,又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天上明月——这是辉夜族的精神象征,就连他们族徽的组成也是与月亮有关的。 烟雾聚散,丝缕积在月下。 木叶这样大,村子的轮廓在月下镀着一层冷清安静的薄光,又倒映在他墨绿近黑的眼瞳中。 ———————————————— 不多时。 一行人停立在木叶悬崖下、河谷之中的基地入口前。 等待已久的多由也带领他们、主要是君麻吕,穿行过昏暗狭长的通道。 宇智波佐助是头一次来这里。 他对于木叶深处的这个基地也并不好奇——因为这相关于今夜的行动,又是无关紧要的另外的事情了。 他手指别进腰边的背包的背带里,下巴抵着黑蓝色的立领边沿,不动声色地扫过石砌的深色墙壁,又将视线凝注在走在他身前半步的、带他过来这里的君麻吕身上。 头顶的照明灯一盏又一盏,随着他们的走动而被抛至身后,不同光源投下的数道人影,重重交叠变换,最终都归扫进四处漆黑着的角落。 君麻吕的表情在这光影下静而疏淡,霜白眼睫在眼底落下一些零稀的碎影。 这种“静”,与他在三月份,同佐助一起坐在景观湖旁的樱树上吹奏笛曲时的静是截然相反的。 一个是诡异到死寂,一个真正的安静温逸。 他的目光落在通道尽头的一团黑雾般的黑暗里,好像已经透过去、看见了被他锁在洞穴深处的某个人。 在佐助的凝望下,他若有所思地慢下脚步,伸出手指托着下颌——他是很突兀地开口,两侧鬓发从颊边自然地垂落而下,语气在一片静寂里显得清冷极了。 “你哥哥曾跟我说,说我不懂得守护的心情。” (第三卷第46章,鼬对君麻吕说的原句:“止水没有教会你。教会你……守护的心情。”)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时提到那个男人。 然而在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你哥哥”的称谓,宇智波佐助的心情已由骄傲自豪转化成了刻入骨髓的怨恨。 再将这句话从脑中过一遍,那张阴郁却充满锐气的脸上便浮现出一层讥诮来。 “呵,守护?他跟你谈这个?” 即使对于话中实为兄长的人使用着“あいつ”这种轻蔑且不礼貌的称呼,宇智波小少爷自持而冷感的声音,也让人觉得心情好。 君麻吕好像没有听出他话中对于他哥哥的嗤之以鼻。 依旧是若有所思着、脚步停顿在了通道尽头的那一团黑雾般的黑暗里。 通道里最后一盏照明灯亮起在几人头顶,也映照出这条昏暗通道最末端的物件。 一扇紧锁着的铁门。 银灰色的门体横在了眼前,在这唯一的灯盏下,瞧上去冰冷而森严。 君麻吕迟疑着:“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他侧过身,手指抵在瞧起来冰冷而森严的铁质门体上。 就这样,维持着极靠近地贴着门的动作,他做出聆听的动作—— 脸上表情依旧那样寂寂然,那双碧透的眼瞳在阴影下半敛着,没有焦距的目光如此顺理成章地落在宇智波佐助脸上。 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君麻吕望着后者轻轻歪了歪头,好像只是希望能更好地听见门对面的人的回复而偏头,询问的语气是寻常而普通的。 “止水……你听得到我们讲话吗?” . 在佐助一点点惊愕起来的视线里,君麻吕缓缓眨了眨眼,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一点烦恼,这样微垂着首的、他靠着紧锁的门,踢地上的小石头。 “我一点都不懂,一点也懂不了。” 面对着宇智波佐助,他同门对面的人讲话。 “联系着我和木叶的…到底是什么呢?神社……琳……还是宇智波的你?” 可是这些东西,无论是建筑还是人、都已经完全的失去了。 他困惑地喃喃。想到了这几个月来,一直对他格外温柔格外好、一心想要“感化”他的卡卡西。 想到这里,他眉宇间的迷茫更浓厚了,还有几分不容易觉察到的厌恶。 “他们都觉得我背叛木叶,但从一开始,我就本没有守护它的理由啊,我又为什么要去守护它呢?” 所以,鼬和他说的那句话,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 没有守护的东西,又何谈理解那份心情。 止水教不会他,永远也教不会。 这也许是在之前,三代目问他在这里、在木叶,有没有想要守护着的东西或者人时,就应该有的觉悟了。 —————————————— 早在一开始、多由也带着他们进入通道开始,月光疾风就因脚步声而惊醒过来了,他习惯而机警地打量过四周,最后望向同在黑暗中的、室中的另外一人——黑发青年早已醒过来,此刻正死死盯着门缝底透过来的、愈来愈近的亮光。 「他看起来还挺关心外面的。」 但如今距离中忍考试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了,当初大蛇丸的计划要实行也早就实行了,现在局势多半尘埃落定。 月光疾风明白这一点地默了默,注意力转移到另外的方面上。 “会有君麻吕吗?过来的人中。” 他并不指望止水能回答地自问道。 呆在这里,止水从不理他。 无聊的时候,倒是自己理清了许多以前的事(比如大蛇丸叛逃时候的事情)。他愈发相信,依照君麻吕的个性是不会去帮助大蛇丸毁灭木叶的,倒是大蛇丸……这位臭名昭著的“大人”,从一早就表现出了对君麻吕的觊觎之心。 「这些糟糕的事,跟大蛇丸都脱不了干系……我一定要从大蛇丸手中救出他。」 月光疾风如是想到。完全不知晓他的失踪早已成为木叶与君麻吕之间矛盾的激发点之一。 怀揣着救出恋人的学生的心思,木叶的特别上忍坐直身体,严肃地等待着外面人走近过来—— 其中的确是有君麻吕的……甚至还有在木叶下忍中名声正盛、宇智波族最后的继承人。 他听见了君麻吕说给佐助的话,更听见了最后银发少年提出的、给他的“室友”宇智波止水的问题。 「联系我和木叶的……他们觉得我背叛木叶……但我、为什么要去守护它…」 为什么守护木叶? 将这句话在胸中反复几遍,月光疾风有些发怔。 他自幼生长在木叶,觉得守护木叶;守护祖先的传承;守护自己以及恋人的家乡,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认为和自己一样在木叶长大的君麻吕也应该会有这种心情的,却没想到银发少年偏偏问出来这样一份问题。 叫他一时间混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原本的、劝君麻吕看清大蛇丸真面目的话语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身后的宇智波止水却是很清明地理解到了对方无法排解、纯粹而真挚的那份烦恼。 「这一切,全都由我造成。」 坐在黑暗里,黑发青年慢慢吸着气,好像这样就能够缓解到肺腑中的钝痛。 他注视着门缝中透过来的那一横白蒙蒙的光,俊气的轮廓也好像落着一层惨白的光影。燕羽一般浓密纤长的睫羽在空气中微颤着。 这样说不出话的、他好像想了很多——明明知道在时间间隔了这么长过后的相见,带来的可能只会是更长久的分别,但他还是无法抑制得去深想下去,去想那种“结局”,却恐惧那种“结局”。 分别的结局。 “……你要、走了?” 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吐出口的,这样轻的气音,让宇智波止水在那一瞬间辨别不出来这是否是属于自己的声音了。 他没来得及细想,便又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空白,以及“这一天终于降临下来”的绝望。 ——他觉得守护木叶是没意思的事情,是自己不应担当的任务,所以他现在要去大蛇丸那里了。 抛弃木叶,抛弃木叶的宇智波止水。 是了,他要走了。 这是最后的道别。 . “是啊。”隔着十几步远,君麻吕靠着铁门,在顿了几息后点点头应道。他停止了自己踢小石子的动作,抬起手在灯下看起自己的半指手套来。 “我会带着佐助一起离开,这次来,是告知于作为他的长辈的你。” “佐助他…似乎也不想守护木叶。”君麻吕抽空望了一眼面前站得笔直而僵硬的宇智波小少爷,他纯白皎洁的颜容依旧真挚,银发披散在瘦削的两肩,有的滑落至胸口。 这样一派孩子气的、好像是真的在为止水而考虑,甚至叹息般低声自语道: “真是完全没有听止水和鼬的教导……” 他“烦恼”着,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 在这里花费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在出了基地后,君麻吕带着左近、鬼童丸、次郎坊与红发少女道别:“我们要先走一步,这里就麻烦你了。” 他从忍具袋里找出了一个小钥匙,并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将它忘掉地说道,“这是止水身上锁链的钥匙。等天亮,解开这里阵法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把它交给止水啊。” 他在离开之前过来这里一趟,就是打算放止水和疾风走的。 这是他以前承诺过的事,他从不撒谎。 虽然不是现在就解除阵法放他们出来,而是等到天亮。 这是害怕他们一出来就会马上去找木叶的人。毕竟不管是止水还是疾风,他们都是正义的大伙伴,是不会乖乖地看着他们离开木叶,去到邪恶混乱的阵营的吧。 “要等到天亮之后,再解除阵法哦。”君麻吕于是再嘱咐一遍多由也。 “解开后。就循着我们留下的标记追上来吧,路上不要被木叶的人觉察到了,小心一点。” 红发少女正声应下,她又欲言又止地看着一行人,似乎想要同同伴们再说些什么。 但宇智波佐助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臭很复杂,在君麻吕说完话过后,就马上转身走掉了。 他跑得实在很快,像一阵风,几个纵跃就消失在河谷中了。 “他好像是真的很想去大蛇丸那里呢。”君麻吕望着他离开的地方“理解”道,并不生气地跟上去,他一边走一边朝多由也挥手。 “那么,我们先走了,待会儿见多由也。” 剩下的小伙伴见状,也转身要离开了。 次郎坊:“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君麻吕大人的。” 鬼童丸:“对啊,多由也你就好好呆在这里等天亮吧。” 左近:“多由也,天亮过后要快一点追上来呀,我们的速度可是很快的。” 知道她刚才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他们很“善解人意”地与她道别。 “……” 看着几个人溜得一个也不剩,留在原地的多由也不由气闷地捏了捏拳头。 第132章 第12章佐助止水 第十二章 等切实地追了一会儿,就可以确认佐助是真的速度很快这件事了。 君麻吕耐力并不好,也从来都没有耐心。 跟了一阵没有跟上去,便完全失了兴趣地在路边看花捉虫子了。 在太累了、从树上下到地上,找一条小溪,踩着鹅卵石去洗袴裙上的灰尘时,原本跑在前面的佐助却不知道为什么地又回来了。 ——在一棵很高的树上背着他的小背包站着。 盖因夜色实在太浓郁,这样普通地去看,在黑漆漆的一片、缠绕住头顶视野的林叶里,根本看不见树上的他。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君麻吕便很自然地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佐助,你跑累了么?” 他贴近耳畔的鬓发里别着两朵小小的金雀花。 灿灿的暖黄色,指甲盖大小,有点像槐花——瓣端稍尖,旁分两瓣,势如飞雀地停落在他银白似霜雪的发丝间。 夜间,溪畔边弥漫满湿润的空气,笼罩着一层薄雾的葱郁林海将这条小小的溪流也染透成碧色。 宇智波佐助在这句话下微微失语,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十分粗暴,将双手插在兜里,这样锐气十足的、黑瞳也冰冷冷的。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为什么…明明应该死在那个男人手下的宇智波止水还活着? 他想到自己听到君麻吕提及这个名字时的惊疑不定;当止水真的出声回应时的震悚与茫然,心头便是一阵恼火。 要知道他原先一直是认为宇智波族只剩下自己一个的。 怀揣着这样孤军奋战的念头,他走到今日,走到了背离村子的这一步——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就在这个时候却被人告知他的族兄、在最一开始,就被认为是宇智波鼬杀死的止水,没有死,还活着。 佐助在脑中回想了一下。 他记事时止水还没有失踪,自然记得这位族兄的容貌。只是此刻一想到他还活着,心里便升起一股复杂的情思来。 该怎样面对?该怎样说话?如果一早知道止水还活着,自己还会走到这一步吗? 这个讯息似乎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在溪上人向他招手时,他也只是迷迷糊糊地下了树,踩着溪水走到银发少年面前—— 君麻吕侧过头摘下头上的一朵金雀花。 他比拿着那朵小小的花,忽而将它放到了佐助的头发上,护额的束带将短发与花梗一起固定,这样就不容易掉下来。 后者神色一僵,不可置信地就要伸出手将那手握住,可当他握住君麻吕的手时,那朵花已经别在他的头发间了。 倒是以为他很喜欢的君麻吕顺势反握住了他的手,还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指头。 金雀花是没有什么香味的,可宇智波佐助仍旧像是被一阵细密的、让他无处遁形的香气徐徐漫漫地网住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无论是君麻吕说过的话;还是刚才做的动作,都是把他在当做三四岁的小孩子看待。 毕竟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美化千万倍、加上一层厚厚的滤镜来看的。 他眼见银发少年捏着他的指头,在稀薄的月光下,慢慢绽开一个静谧无声的笑容,声音仍是轻轻缓缓的。 “我觉得你适合它。” …… 「他说我适合一朵小黄花。」 在几息过后、理明这句话的意思过后,宇智波佐助白皙的脸上在夜色中染上一层并不明显的薄红。 他冷冰冰地盯着君麻吕。 “你是在戏弄我吗?” 在他话音落下,银发少年慢慢眨了眨眼,回望过来的瞳眸神光如初,在底下溪水的映照下,那双翡翠色的双瞳澄澈,远山青黛,叫人见之忘俗。 连一小缕贴在他颊边的银发也懵懵懂懂的翘着。 “…你、你明明知道的、我是在问你宇智波止水的事!”宇智波小少爷咬着牙,“不为所动”的。 “……哦,止水。”慢了半拍,君麻吕点点头,语气疑惑起来。 “止水他怎么了?” “……他还活着。”佐助顶着头上的小黄花,恢复了冷酷的姿态。 君麻吕眼中困惑更浓,在黑发少年好像要吃人的目光里迟疑道: “是还活着啊,他一直好好的。” …… “别这样了!” 不知道又是触及了哪个点,佐助猛地贴近过来,牙齿已经咬得作响了,秀气的眉也皱得死紧,他面色狰狞(狰狞的时候也很帅)地低吼道:“他明明死了不是吗?是被鼬杀掉了、是鼬杀死了他!” 兄长的罪孽早已成为他铭记仇恨,戮力复仇的动力。 他将鼬视做穷凶极恶,不愿相信这个男人会不对止水下手,更不情愿因为止水还活着,就令世人觉得宇智波鼬这个人还有一点良知。 几乎被他挨到鼻子的君麻吕,却因由他的神情想到了他小时候——因为鼬不跟他一起回家而朝鼬发脾气的事情。 都是一样的无理取闹。 他试图回想鼬当时是怎么哄弟弟的,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地放弃,垂下睫羽不高兴地反问道。 “可是我早就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啊。” “……” 佐助依旧狐疑地盯着他。 . 夜色更浓了,天边淡出几点星子,明明是夏夜——明天大概并不是一个好天气。 溪水潺潺,飞舞的萤火虫因为没见过人,所以也不怕人地落在他们肩上和头发上。 君麻吕望着停在佐助头发花上的小绿虫,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他像想起了似地开口说话,只是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黑发少年头上的那只萤火虫。 “佐助小时候不就找我问过了吗?” “你说……族人们都在议论是鼬杀死了止水。 可是你相信哥哥不会做这种事情,还非要让我也相信。”(第三卷第43章)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回答你的啊,你哥哥没有杀止水,我就是这样回答的。” “所以呀,我早就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 “真奇怪,你是忘了么? 我记得……你当时还挺高兴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瞥着佐助的表情,确定他没在注意,就用另外一只手悄悄去捞佐助头上的虫子。 一直到他用手拢过萤火虫,佐助都没有反应过来。 ——黑发少年乖乖被他牵着手,像一只迷路的小猫。 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骗我的。” 怎么可能会相信呢?当鼬屠杀族人时,他先前已定的、未定的罪名便已经全都凿定了。 族人是他杀的,那么早就失踪的止水也一定是他杀害的没错了。 人类就是这样,喜欢“一概而论”。 看着自己指缝里透出来的光芒,君麻吕分出心神,轻飘飘地望过他一眼。 “我可是从不撒谎的啊。” 佐助静静地呼吸着。 他抿着唇板着脸,黑漆漆的眼瞳却写满了茫然。 黑发垂在平直的眼角,同样继承着宇智波血统的他烟眉秀目,还未长开就透出逼人的俊气来——却又有一点不一样。 就是这一点,与止水鼬带土都不一样的一点,让人很在意。 说不上哪里不对,总之就是让君麻吕有些在意。 ——使得没心没肺的他突然都有一点良心地张了张唇: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在迷惑什么呢?” 佐助艰难地回答:“鼬没有杀止水。”明明是回答,却又有点像疑惑了。 不懂他复杂心绪的君麻吕干脆地点头,是觉得他这样也许就能高兴—— 但佐助依旧不高兴。 他的表情在这肯定下又重新地、狂风扫落叶一样扫去迷茫、变得冷酷起来了,像是质问一般捏拳,他望着面前人。 “可我要杀死宇智波鼬!” 这是他活下去的信念,这样平白被动摇了,叫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 他叫他哥哥的名字也依旧这么不礼貌。 君麻吕手里的萤火虫也被他的声音吓跑了。 不开心。 银发少年在心里下唇往上推,面上已变得没有表情起来。 他望着歪歪扭扭飞走的小绿虫子,语气有些不好。 也觉得果然还是没有良心会比较好,明明是佐助自己记性太差了,不记得别人跟他说过的话。 “你要杀鼬,嗯,然后呢?” 没有等佐助回答,他继续奇怪道:“这跟止水有关系吗?” “你要杀鼬、和止水是生是死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那样奇怪,好像佐助的烦恼真的是一件愚蠢而不可思议的事情。 “……” 宇智波佐助藏在阴影下的眼睛怔怔看着他,看着他在林影月光下更显朦胧皎洁的侧脸,耳边有一阵嗡鸣似的回不过神来——他不由轻轻冷冷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我要杀鼬…和止水没有关系。” 是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宇智波止水还活着就动摇了呢……要知道,宇智波那么多的族人,包括父亲与母亲,都是鼬…… ……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眯起眼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杀鼬,和谁都没有关系!” 君麻吕偏头瞅一瞅他,看到他的脸,心里是又有些在意了,他想了想,接着宇智波小少爷的话往下说。 “……那就说定了。 小孩子不能说谎,记住你的目标是什么,可绝对不要再像今天一样——被那个所谓的‘谁’给动摇哦。” 他心道:你既然是为了杀鼬而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么就一直为这个目的而坚持下去吧,可绝对不许反悔了。 —————————————— 与此同时,在他们离开基地不多时,月光疾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地想着君麻吕走时留下的问题。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举着拳头凑到唇边,他喃喃道。 但马上,意识到了那里不对劲的木叶特别上忍睁大了眼睛,“等等,他刚才说他现在是要离开木叶了么?!” 因为太过震惊,月光疾风不由低低地咳嗽起来,即便如此,他仍旧絮絮叨叨的,“……君麻吕他要去哪里?大蛇丸那里么?是了……除了那里还能去哪里。” “……不行,我得想办法……”他正了正护额扶着墙壁站起来,“我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将他从大蛇丸手中救回来。” 可是当初、为了把情报传回木叶时,他也是这样有精神、这么努力与坚定,最后还是没能找到破解阵法的方法从这里出去。 这一次也一样,徒劳无功地在洞穴里绕了一圈又只能躺回去了。 到这时,月光疾风才没有办法地再次尝试着与室中像是隐形了一样的另外一个人交流,“止水,你刚才也听到了吧……君麻吕是要带着你们宇智波族的那个孩子一起走了……” 他依旧觉得止水和君麻吕并不熟,而想去从佐助的方面“打动”宇智波的第一天才和他统一战线——从而一起去找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 怕止水没有听见的,月光疾风坐起来一点,“我知道止水你依旧还是关心着外面的……其实止水你也不想永远呆在这里吧?虽然希望很渺小,但我们总要试一下,说不定我们两个一起琢磨,就能够找到方法,从这里逃出去了呢?”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想一想你们族的佐助啊……他年纪那么小,只是个孩子,大蛇丸一定是对他别有目的,我们一定要阻止大蛇丸、带回佐助和君……” “……不要说了。” “……”月光疾风在黑暗中微微一顿。 “我不会帮你的。”他的视线所及,宇智波的黑发青年慢慢弓起身子弯下腰。 颈上的锁链随着这动作而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但这突然的回复并不是让月光疾风顿住的原因,而是因为……这句回复是掺杂着哽咽般的泣音的。 能让一个大男人哭出来,他到底是说了什么可恶的话…… 洞穴干冷,并不因为夏季而温暖起来,河谷中的虫鸣与蛙声传到这里来就已经将尽没有了。 万物死寂着,只有青年如同溺水一般的声音断续沙哑着响起。 “这样只会让他更讨厌我……”好像是肺腑被堵住一般的闷与绝望,“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放弃吧,不会帮你的…不会帮你的…” 如同在游戏里出局的失败者,再没有筹码的赌徒。 蕴藏着叫人不敢深想的情感。 “……” 这终于让月光疾风想到了在很久之前、他刚被关进来时黑发青年就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我尊重君麻吕的选择,既然他将你关在这里,你就安静地呆下去,不要再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 好像一串火花从脑中闪过,月光疾风甚至因为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而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黑暗里的人,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止水,你和君麻吕……” 第133章 第13章是恋爱脑 第十三章 这想法甫一冒出来,便让木叶的特别上忍感觉窒息。 可黑发青年的表现又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更何况在他这个说了一半的话吐出后,对方居然是真的沉默了。 沉默了。 「我感觉我要窒息了。」 月光疾风了解这世界上存在着超越性别的爱情,他并不歧视,甚至说可以理解。但他只是暂时无法将恋人那个内敛漂亮的学生和宇智波阳光温和的幻术天才、无法将这两个人与那种关系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们两个人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在人前接触的也并不多。 月光疾风死命回想了一下过去的事情。可他与君麻吕相处的少,与止水就更少一点,真的看不出来两个人有在谈恋爱的倾向。 “你……”他干巴巴地措辞着,眼前还是有些发黑,“我说……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们真的…真的懂喜欢是什么吗?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倒不是怀疑止水不懂事,只是君麻吕……君麻吕这个孩子实在看起来……并不像是能懂这些东西的呀。 “如果你是说……”也许是他震惊的时间太长了,黑发青年的情绪都稍微稳定了一点——他的声音犹带痛苦的气音,眼瞳凝望着已经没有亮光透过来的门缝。 “除了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希望…他也能回应自己的喜欢之外,还对他的身体有欲望的那一种的话,那么我应该是明白、懂得「喜欢」这种东西的。” …… 他说的话…想想也是十分有道理的,甚至可以说是诠释得非常好了。月光疾风有些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下一秒,又觉得有些变态。 在纠结中,他捻着额前的一缕头发,踯躅道:“好吧,我相信你的确是懂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呢?你刚才说的、帮我会让君麻吕他更讨厌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当他触及到「帮忙」这一方面的问题上,止水的态度就又冷淡下来了,“放弃吧,我不会帮你的。” “……”实在搞不懂他脑回路的月光疾风气闷,“止水,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喜欢人家又眼睁睁看着人家走了,关键是还不准其他的人去拦,简直毛病。 “现在的我,已经和木叶没有什么关系了。”黑暗中,那人望向他、死气沉沉道,甚至像是思考过后,鬼使神差一般遐望,“如果可以,我想和他一起去大蛇丸那里。” 这本来就是宇智波止水最初的打算。 “你说什么鬼话呢!” 「他还伤心君麻吕不带他走?!」 月光疾风却是感到十分不可理喻地站将起来了,“就算不站在村子的立场上,就大蛇丸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他气愤得咳嗽。 原来如此,现在一切都明了起来了,宇智波止水就是个恋爱脑! ——提起亲亲爱爱的事就口若悬河、条理清晰了;跟他谈正事,他却从来都爱理不理,心中还担心帮了木叶,君麻吕那边会给他掉好感度! . 也许是听进去了在琢磨,也许根本就是不想回答,总之洞壁里只剩下疾风他自己一个人气吼吼的声音。 「这样不行……」 月光疾风捏捏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平复着呼吸,埋着头走过去,走到黑发青年面前几步远外的地方,他说:“止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有跟君麻吕一起去大蛇丸那里的念头,无非就是既想顺君麻吕的意,不让他讨厌你;又想要保护君麻吕,不让他在大蛇丸哪里吃亏。” “我也有喜欢的人,当然明白你这种义无反顾、想要靠自己力量去保护恋人使其幸福的心情!” “……” 宇智波止水仍旧沉默着坐在椅子上,他拢着的长腿交叠放着,漆黑柔软的短发凌乱地翘在睫羽上。视线并不与疾风相对,而是半敛着垂下,使它落在地上的尘埃上——这是绝对拒绝的姿态。 只是,在面前人顿了顿开口继续说话时,他放在腿上的手明显地蜷了起来。 “可是,就算你跟着他一起去了,你真的以为单单凭借你的力量就能够在大蛇丸的觊觎下保护好君麻吕吗?更别谈,现在的你……还只是什么都不敢做地坐在这里。” 月光疾风用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故意冷冷看着他。 “止水,你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君麻吕……” 果然,在这样不懈的刺激下,被他完全已经认定为恋爱脑的止水,终于是有了反应—— “当然是真的!我这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人……永远喜欢他……”低着头的黑发青年双肩因喘气而起伏着,回复得急促而凌乱,他整个人因为坏的预想而颤抖起来,声音薄而细微,“可是…可是我不能再让他失望了,我害怕、害怕与他绝无可能……” “止水,可这不是你放纵他、由他变坏的理由啊!”月光疾风蹲下来按住他的肩,好使他能够看见自己认真严厉的眼睛。 “你这样是错的,这不叫爱他,你是在害他、推着他走向深渊!” 「简直叫人操碎心了!」 他捏住青年的肩膀,咬着牙齿低吼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死倔又死蠢的一个人呢!原来比起君麻吕的安全、你居然更在意他喜不喜欢你么?你说你…你这样,能让我不怀疑你吗?” 他说:“求你想远一点吧,以后的时间还长得很。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没点小打小闹的呢?难道就因为他讨厌你,你就不喜欢他了吗?未来那么长,你死皮赖脸一点黏着他,总会有办法的吧!”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带回来啊,把君麻吕带回来而不是把他推出来!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气得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了,咳嗽都忘了咳。 而这长长的一段时间里,被他吼得失神的宇智波青年一直保持着姿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 「你别是个傻子吧……」 在回过神的疾风尴尬地收回手,心里简直要抓狂了时,靠在椅子上的黑发青年吸了口气。 “你说得对。” ——他是微微闭了眼才忽而出声的。 几息后,宇智波止水抬起眼眸,眼中已经恢复了同往日一般动静自如的动人神采。 他十分严肃地望着他说道,“对不起疾风,是我想岔了。” 月光疾风:??? 止水继续说道:“我要把君麻吕带回来。” 总算听懂一句的疾风愣了愣后拼命点头,像怕他反悔一样,“对,把他带回来,你想明白这个就好……” 「我这辈子从都没有觉得说话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 他在心里简直给跪了,但再怎样气,身体也很诚实地站起来开始给止水分析。 “你想明白就好……总之,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要想救君麻吕,就先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知道吗?” “这里是地下,唯一的出口就是面前这张铁门,但凭借人力是打不开的,只能试试大型忍术。” “所以我们要先找办法破坏这里抽取查克拉的阵法……然后再才能……” 他絮絮叨叨一段,止水欲言又止地打断他的话,“……其实我早就研究出方法了。” 在疾风mmp的注视下,宇智波止水张开了写轮眼,双手开始结印。 …… 几息后,随着“解”字出口,月光疾风明显地感觉到压制困扰了他大半年、让他制造不了查克拉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 他哭笑不得、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黑发青年。 “……说吧,‘早就’有多早。” 止水:“……在你被关进来之前的之前。” 疾风:“那就是你自己被关起来不久就知道怎么出来了?” 止水:“是的吧,应该……” 疾风:“……” 「恋爱脑真可怕!!」 . 在阵法被解开的那一瞬,留在此地的红发少女便立即地感知到了。 她阴沉着从休息的地方出来,手底压着自己的短笛。 刚穿行过昏暗的训练场,便有一声巨大而沉闷的爆炸声从通道里响起。 多由也不敢迟疑,明白无论是出了什么事——是有人过来救援了;还是里面关着的人逃出来了。 她都得把他们一个不剩地留在这里! 「不能让他们打扰到君麻吕大人的行动……」 可当她将笛子横在身前冲进通道时,那条通道却依旧完好如初的,根本就没有被炸开的痕迹。 反而是照明灯因为她的到来而一盏一盏向远处亮起,冰冷而惨白的光线静悄悄地照亮黑暗,照亮尽头那扇紧锁着的、未曾有过被打开迹象的铁门。 其上玄黑色的枷锁流动着森严的铁的光芒。 “……” 多由也神色稍安,仍不敢松懈地小心靠近,沿路检查过通道设施,最后来到了门前。 一路上的检查已经让她放心大半,仍旧还是伸出手去触碰那道铁锁,想要确认它是否锁好了—— 但当手指挨上冰冷的锁面,红发少女的眼瞳瞳孔却想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紧缩起来了。 视野所及,她的指尖所触之处,明明该是黑色的锁头的地方,一只黑豆般的鸟的眼睛在手指投下的阴影中盯视着她。 在她的惊异下,一只纯黑的乌鸦顶着那只眼睛从铁锁中诞生了——它钻了出来。 紧接着,更多的乌鸦一只接一只蠕动着钻出,不仅仅是门锁,整扇铁门上都是这样的情景,这个昏暗的通道都是。 ——简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乌鸦构成的。 “……幻术!”在一进入到这里开始,自己就已经中了幻术了! 在从头顶飘落的纷纷扬扬的漆黑鸦羽中,多由也抬起手,果然见到手中的武器、她的笛子也化作成了一只漆黑的大鸟,从她手间舒展着羽翼姿态优雅地飞走了。 她自知败局已定,事实上,同为幻术类型的忍者,在她无知无觉地中到对方的幻术的一开始,她就明白结局已经定下了。 “该死的……” —————————————— 火之国边境的森林中。 君麻吕背着手在溪边停立,他是低头在看水里倒映出来的萤火;而佐助则是坐到一棵树上去了。 过一会儿,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黑发少年双手撑着树枝、低头下来,冷巴巴(冷冰冰+干巴巴)地哼哼道:“他们过来了。” 随着佐助的话音落下,三道灰头土脸的身影落在君麻吕身边、半跪下来。 正是跟在君麻吕后面的鬼童丸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君麻吕的速度已经很慢了,他们居然现在才追上来。 但当银发少年揪着一根芦苇回过身,看到他们明显战斗过一番的凄惨模样,顿时就皱着眉明白过来了,他缓缓道:“你们在路上遇到谁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鬼童丸出声道:“是遭遇到了两个木叶的上忍——大概是在这火之国附近出任务的。我们为了解决他们花费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抱歉了君麻吕大人,居然因为这个而耽误了大人回去的时间……” “蠢货,可不是只耽误了一些事情。” 三个人爆着青筋往树上望过去,宇智波佐助正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地冷冷笑着。 次郎坊肩膀立起来,“你这家伙……” 君麻吕将芦苇编成手环,视线也落了过去,他继续问道:“那两个上忍什么样子的?” 鬼童丸拉住朝宇智波小少爷正掳袖子在的小伙伴,“一个是上次中忍考试遇到的监考官,叼着千本的(不知火玄间)、一个是已逝的三代目火影的随从,脸上有条疤痕(并足雷同)。 就这两个人,我们动用了咒印,虽然很吃力,但也将他们……” “啰嗦,赶快走吧。”站着在树上的佐助背过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臭小鬼!”“你算老几!”“喂,就连多由也都不敢这么说话的我跟你讲!” 这样三番两次打断别人说话,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更何况这三个小孩本来就是混乱邪恶。 君麻吕被吵得面无表情,“好了,我们的确要加快速度。” 感受到他们投递过来的目光,君麻吕望着他们刚才过来的方向,寂寂道:“木叶忍者通常都是四人一组出动的,而且都配备有医疗忍者。你们只“解决”了两个,而且里面都还没有最重要的医疗忍者,所以……可以算是一个也没有解决掉,并且还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他已经是以木叶之外的立场来说话了。 感觉到三个人的情绪明显因为他的话而变得紧张压抑起来,君麻吕将芦苇手环随意扔进溪水中,几只萤火虫惊起,又重新飞落了回去。 “没关系,不用太担心。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确切实力,更不知道我在这支队伍里。” “敢追上来,就一个一个解决掉。” 他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眨了眨眼,袴裙已经被林间浓郁的水汽给沾湿了。 “天快亮了,多由也也差不多该往我们这里赶了——我沿路给她留下了标记。” “等她过来了,我的体术有她的幻术加成,即使木叶派了再厉害不过的人……也没有可能留得住我们。” 第134章 第14章四方行动 第十四章 “止水,我拿到钥匙了!” 在多由也眼中完好如初的通道,不过也只是被施加的幻觉而已。 现实中,破开一个大洞后的通道、断壁残桓之上,月光疾风从已经被写轮眼控制的红发少女手中接过钥匙,此时,他挥手、朝坐在原地的黑发青年示意了一下。 “我现在就过来,帮你把链子解开。” 与完全“自由”的他不同,止水身上还套着一层禁锢——脖颈上那连接着墙壁的黑色圆环。 靠蛮力去破,担心会伤害到他。 幸好解开圆环的黑色钥匙就在这里。 疾风一面想着,一面走过去弯腰、给还在揉眼睛的宇智波止水开锁。 连着墙的铁链随着锁发出一声“吧嗒”轻响的落在地上,这让开锁的月光疾风自己、也感同身受般深切地意识到——被禁锢的生活真的是已经结束了。 思及阔别已久的木叶以及恋人,他不由心潮一阵起伏,苍白的脸上都因此而有了一点血色。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现在的正经事。 从地上捡起那一条两指粗的铁链,疾风打量一番。 “止水啊,真不知道你是做了什么样坏事,才让君麻吕这样对你的——你毕竟也是个大男人,居然能这样锁着你……” “同情你。” 他摇头叹气,说到最后,不胜唏嘘地回望过去—— 然而,站在灰尘中的黑发青年这时正好“咯哒”一声、把脖颈上刚解开的项圈又重新给扣好了,意识到他的突然安静,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回过头望了他一眼。 疾风:“……” 止水:“……哦,这个君麻吕给我亲手戴上的。” 意思是他还并不想摘。 他手指挨着束缚在修长脖颈上的黑色项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心里酥酥一痒,黑发的、微卷的短发搭在秀气的眉宇上,就这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好看极了,又开朗又温柔,像只活泼而懒散的大猫。 拽着铁链的月光疾风却只想糊他一脸,他把同情的话语重新塞回心底,脑中咆哮着「你这个人简直是有病啊」的复杂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 木叶近郊 天色蒙蒙亮,一个由下忍组成、由中忍带队的「宇智波佐助追回」小队,正顶着晨光,按照静音小队给出的方向出行。 木叶病院中,五代目火影的助手、黑发的静音小姐则陪在了悠悠转醒的两名队员的病床边。 她双手搁在床沿,“已经查出到那些打伤你们的大蛇丸爪牙的目的了——通过结界组的监视记录,查询到他们在木叶病院、也就是这里出现过,并且带走了宇智波的那个孩子。” “唆使宇智波佐助叛出木叶并带他去音忍村,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了!” 再想到自己发现靠在木桩边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玄间雷同时的情景,静音心中便好一阵后怕。 “你们两个……以后可别再这样单独行动了,幸好我和伊瓦西就在附近不远,不然你们现在、就都该躺到太平间里面去了啊!” 她把监督五代目大人办公时的劲头拿出来训人时,是十分正经且严肃的。 脸上涂着花花绿绿药膏的不知火玄间苦笑着:“谁知道会那么倒霉,偏偏和他们面对面撞的。那几个大蛇丸的玩具,实在是恶心人,特别是那个咒印。” 对于在中忍考试中开启阵法、困住三代目大人的这几个小孩,他还是很有印象的。 “不过这一架,虽然你看我和雷同是很凄惨没错了,但其实他们也不会好受就是了。” 旁边跟他并列着的病床上,并足雷同也点头表示赞同。 他询问道:“五代目火影有什么打算?” “要趁着他们现在走得不远,战力也没有恢复地赶紧将宇智波族的那个小孩夺回来才行。” 连任过三代目四代目火影护卫队成员的并足雷同,常年跟随在这两位大人左右。 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宇智波的事也格外的敏感。 “嗯,已经派出小队前去追赶了,我给他们标明了方位。” 想到那支队伍中有帮过纲手大人和自己的金发小孩,静音有些担心地回答道,“但是…虽说你们帮忙削弱了那些音忍的战斗力,可派出去的队伍里,除了队长鹿丸是中忍以外,其余人就都是下忍了。 “还真的是有点担心他们呢……” 村子在那场「木叶崩坏行动」里与砂忍音忍交战后,就一直处于忙碌的重建期,实在是抓不到一只合适的队伍派出去了,这才派鹿丸临时组建了一支这样的五人队伍,去完成这个“追回佐助”的任务的。 “啊,那个奈良家的小孩嘛?”不知火玄间适时地抬起眼皮想了想,“有他在,还是有一点成功的概率呢。我看他在中忍考试上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出色了。” “总之,即使不成功,也不会失败得太惨就是了。” 静音: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如君麻吕所猜测的那样,他们现在还只是以为音忍的队伍里只有佐助和四人众在。 …… “……说起来,卡卡西不是正空闲着么?” 还只是为鸣人他们任务的成功率担忧着的沉默里,并足雷同出声道,“他不是为了监视那个、他的弟弟,而一直没有接任务么?” “静音,要不去通知一声他吧。他应该不会拒绝,说起来,宇智波佐助还是他的学生呢。 ” “要是有卡卡西加入的话,带回佐助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他的话清晰而有条理,让周围两个人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说的是,我现在就去找他!”事关鸣人君的安全问题,做好决定后静音小姐立马推开椅子站起身,她看了眼时钟,确定现在不算太晚地往房门那边赶, “卡卡西,他现在也应该已经起来了……” 可还没等她走近的,浅绿色的病房房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了—— 刚才话语中提及到的白发青年正站在门外,而且已经是一副准备好出门的打扮了。 “卡卡西!”静音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身后是探过头来打量的伙伴们。 早晨五六点钟,病房走廊的窗户外已经晕染开一层薄薄的天光,映照得走廊上朦胧一片,如将醒未醒的人的梦魇。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听到动静了,所以特意赶过来。”卡卡西背对着晨光解释道,他的声音低低,有一种将眠的疲惫,仿佛下一秒就又会昏睡过去。 静音小姐眨了眨眼啊了一声,她明白过来便马上欣喜起来,可爱的圆眼睛亮晶晶的,“真是太好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帮忙的呢哈哈哈。” 她注意到卡卡西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有些愧疚地尽量长话短说。 “情况的话你大致了解到了吗?你那个学生……是和音忍的人往火之国边境那边走了。” “鸣人他们作为「夺回」的小队,已经出发有一段时间地去追了,但我们担心他们会有危险,所以希望卡卡西君能够作为增援奔赴、前往那里,帮助他们带回宇智波佐助。” 在她说完,卡卡西抬眸短促地唔了一声,他似乎陷入长长的烦恼,声音慢而丧:“鸣人他们已经追过去了?” 静音:“是的,还有日向、秋道、犬冢家的孩子,另外带队的是奈良家的奈良鹿丸。” 不知火玄间够着头安慰道:“都是通过了第二场考试的好孩子呢,别担心,在你赶过去之前,以他们的实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再者,音忍那边四人众里有有三个人已经同我和雷同交手了,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战力。” 他以为卡卡西是和静音一样,担心这支先行小队的安危。 白发青年果然移开视线,注视了他一会儿,声音依旧是懒散没有任何压迫性的。 “那君麻吕呢?你们没有碰见君麻吕么?” —————————————— 被三个小孩包围着前进的银发少年打了个喷嚏,他停落在一棵参天大树茂盛的树冠上,俯瞰苍翠的林海。 之前被他“数落”了一顿的鬼童丸他们不敢大意地落在他四周。 “我们走了有多长时间了?”君麻吕摸摸被风吹得冷飕飕的衣摆。 鬼童丸他们:“三四个小时是有的。” 「我并不适合这样长时间的赶路。」 君麻吕在心中明悟。 他望着前面又跑得没影了、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佐助,老有一种在暗部出任务时的错觉——被一同出行的同事们甩得远远的感觉。 佐助和他以后也算是同事,这样形容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他可真有精神呢。” 望着翠绿与碧蓝相交界处的那个小黑点,君麻吕没有什么好说地说道。 —————————————— “……君麻吕?” 木叶病院里,静音偏过头,有些疑惑地在口中重复过一遍这个略显晦涩的名字,她常年跟随纲手在村外流浪,对于村子的许多人还都认不大全。 她去看玄间和雷同,想从他们那里寻求到信息。但两个人显然已经陷入惊讶与沉默中,一时之间,敞开的房间里,竟只剩下刚才她的低语之声。 …… “你是说,他现在也在那支音忍的队伍里?” 过了一会儿,不知火玄间扶着床沿从病床上坐起来,他一向懒散、漫不经心的脸上因为不可置信而皱起,褐发垂落在狭长的眼尾,那双同色系的眼瞳在得到注视着的人肯定的回答后,微微睁大开来。 他抿着唇想要从床上下来,却被静音按住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卡卡西!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寸步不离跟紧他、监视他的,现在却又给他捣鼓到那支音忍的队伍里去了,要知道,这下子可就麻烦了啊!” 错误地估计了敌人的实力,派出去的鹿丸小队的处境这下可变得相当危险了。 卡卡西没有动。 在静音按着玄间“不要激动,你伤还没好,快躺回去”的背景音里,并足雷同沉沉出声:“还是尽快想补救的方法了,追佐助的那支先行小队、我们要在他们与君麻吕碰面之前制止他们,卡卡西,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是的。”白发青年偏过头,不与他对视,“我现在就出发。” 他说着,迈开腿转身往外走。 这时被静音按回床上的不知火玄间却停止挣扎地坐在原地喝止住了他,目光灼灼。 “卡卡西,他这个样子……已经完全可以证明他是音忍那一边的了吧。” …… 并足雷同看了玄间一眼,静默过后也将视线投向在白发青年的背影上,“卡卡西,我本来也不好多说的,但对于君麻吕,你之前明明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现在却依旧还是变成了这样一种局面……总之,这次的行动,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明白了,再去面对他。” …… “我知道了。”卡卡西认真听完,反手关上了房门。 三人的视线被隔离开来,只剩下走廊里晨曦的薄光落在他的发梢,光线朦胧,一切又仿佛重新回到了梦中。 不知想了些什么,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卡卡西忽而叹了口气。 “……你们也过来了。” . 大和与夕颜的身影一左一右出现在他身前。 “卡卡西队长。”“卡卡西前辈……” 大和在成年后变得独特低沉的嗓音响起。 “让我们和你一起过去追君麻吕吧。” 他们是火影直系暗部,像这类消息往往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在静音小姐过来找火影大人说佐助的事情时,我们就格外注意了,没有想到……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已经眼睁睁看过了一名队员(鼬)的离开,大和实在是不想再看着君麻吕也这样莫名其妙不声不响地成为通缉手册上的人了。 他把卡卡西当做人生导师一样尊敬者,爱屋及乌的,对于君麻吕一直十分关注与照顾。 更何况两人也同事了这么多年,虽然银发少年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的,但大和是切实地、将他当做一个重要的朋友看待的。 他不希望君麻吕会和鼬一样。 …… 相比起积极的同伴,夕颜便沉默许多了。 在大和的发言结束后,卡卡西朝她望过来,她才好像意识回笼了一般抬起头。 被晨光勾勒出毛茸茸光边的紫发如瀑般垂下,那双同色系的、有虹光一般柔软眸光的眼瞳如蒙着一层翳。 夕颜勉强笑了笑,比起笑,更像哭,她慢慢静静道: “带上我们一起吧卡卡西前辈,我想……找他问清楚……” . 墙对面,望着各有所思的两名同伴,什么也搞不懂的静音气闷地叹了口气,她想了想,捡了重要的出口问,“刚才不是说有卡卡西赶过去就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嘛……后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きみまろ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个都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了?他在音忍里……实力是很强大吗?” “……” 不好跟她解释的,不知火玄间也捡了重要的回答,“他很强。这么说吧,先前砂忍那个被顶替了的四代目风影、就是他协助大蛇丸杀掉的。” 这是砂忍被打败后、朝木叶求和时提供的情报信息。 “影级的战争,能插得进手并左右战局的人的实力,你说强不强?” 讲真,中忍考试会场上的那一次,银发少年分明是身体有问题,要不然才不会那么容易的被他们抓起来。 静音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那先出发了的鸣人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对呀,不然你以为我在紧张什么啊?”真拿她没办法的不知火玄间颓废地仰着头躺着。 “要是没受这么重的伤就好了,我也好想追过去……” 给他的话吓到的静音小姐没理会的猛地站起来、往门外走了。 “我先走了我先走了……这件事居然变得这么严重了……我得再去支会火影大人一声。” ———————————— 彼时,卡卡西、夕颜与大和刚从木叶出发,而被众人牵肠挂肚着的鹿丸小队正无知无觉地奔袭在火之国边境的森林里,由犬冢牙在前面带路,他们循着佐助的气息嗖嗖地穿越过一道道树干间的缝隙。 不出几时,差不多只在正午时分,两行人便会正式碰面! 漩涡鸣人走在队伍中间,前面一点是奈良鹿丸,后面则是秋道丁次和日向宁次。 一头金发被迎面而来的风往后吹去,比起佐助,他的婴儿肥依旧严重着,但在小队里鹿丸做着分析的声音里,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瞳已经是少有的沉静、与坚定着。 . 君麻吕别过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他似乎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仅在忍术上差劲,赶路什么的,也完全没办法…… “左近,你去前面……让佐助跑慢一点吧,”他倦懒地伸出手指将垂下来的护额推上去一点,有些不好意思。 第135章 第15章看不起人 第十五章 「让佐助跑慢一点。」 大概是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要求。 在左近不情不愿过去传达了这番话后,佐助的身形明显一顿——然后直接停了下来。 风把他的衣摆吹得左右摆动,白色短裤,小腿上系着白色的绑腿。 君麻吕来到他身后,踩着林叶去看他后脑勺翘起的黑发。 在对方偏过头望过来、用漆色无机质的眼瞳注视过来后,君麻吕就得寸进尺地问道: “你也累了么?不如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儿?” …… 他们就下去地上、原地休息。 在三人众去四周设置陷阱、防备随时有可能跟过来的木叶忍者时。佐助靠一棵树将背上的背包拿了下来。 他低下头在里面找到几把苦无,叼一把在口中,将其余的别进忍具袋;最后,他取下口中的那把,用绑带绑在手底、掩在白色的护腕下。 可以说是非常的熟练与帅气。 做完这一切,他望向一边扶着树干仰面看头顶的叶子的君麻吕—— 显然银发少年无所事事的表现让他很不满意。 宇智波佐助的目光落在他空空如也的腰间和手腕,又越过他的肩膀、去看背上有没有背着刀具、手里剑也行。 但结果却是叫人失望的。 “……你的武器呢?” 拎着背包,宇智波小少爷的脸色臭臭的。 君麻吕低下头,把手背到身后,冲他摇摇头。 “’……行李、也没带么?” “没有。” “……”佐助没有动,“那你带了什么?” 在他期盼着等待了几息后,君麻吕抬起眼眸:“我只带了这个。” “什么?” “这个,”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只带了木叶的护额。” 还是划了一道横的。 佐助就闭了嘴巴,不问这种问题了,好像是不指望他一样冷漠道:“等会儿要真的有人追过来了,你就跑吧,不要留下来妨碍我。” 如果是鸣人,在这种时候大概应该是会一边跳脚一边大吼着反驳他:喂,你这家伙,少看不起人了! ——因为自尊心爆表、又看不清自身实力的人都会这样,而这个世界中,又往往是以这样的人居多的。 可是很显然,银发少年并不在这一类人中。 他很明显地思考了一下,那双碧绿眼眸因此而呈现出一种放空的姿态。 “可是我跑不快。” 就这样,他眸光微微闪烁地又落回在佐助身上。 “如果你死了,他们又过来追我的话,我一定是逃不掉的。” 被他认定可能会死的黑发少年一怔过后,脸色更臭了一点。 他唇瓣动了动,又没说出话来地一扬下巴,抱着自己的背包,撇过头、再不去看他了。 君麻吕在他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声音很柔软,有一点惆怅与为难的意思。 “我没有撒谎,你是打不过追过来的人的。” “说的好像你知道追过来的人会是谁一样。”佐助没回头,他肯定生气了。 君麻吕看着他的后脑勺,觉得与未来的同事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就眨了眨眼睛,想问佐助打不打得过他自己的老师旗木卡卡西。 可还没等他话问出口,出去布置陷阱的鬼童丸,就突然从草丛中钻出来了——黑皮小孩这样一下子冲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君麻吕大人……我们后面、有人追过来了。” “……陷阱呢?” 君麻吕分出眸光去问他。 他的提问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是与刚才的话完全接不上去的,但鬼童丸却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黑皮小孩一边结印通知次郎坊与左近赶回来,一边懊恼地回复:“我们的陷阱没有起到作用……来的人很谨慎,避开了沿路上所有的引线和起爆符阵。幸好我习惯性地在陷阱周围的安全地带布置下了蛛丝,要不然还真发现不了他们……” 佐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紧紧望着说话的鬼童丸。 . 日光倾斜,絮状的光斑如网般落在几人的发上、衣服上。 随着他的述说,风声都好像寂了些许,森林里幽深得叫人有些不舒服。 君麻吕感觉到麻烦。 这种麻烦,比麻烦还麻烦,像蚂蚁像太阳,像一切叫他不顺心的东西。 他很难形容与表达,于是又叹了口气地问道:“离我们还有多远?” “大概十分钟路程…还在飞快接近中,他们的队伍里,应该是有追踪型的忍者或者通灵兽在。”鬼童丸感受着蛛丝传递回来的讯息沉声回答,很显然,布置下的陷阱一个也没有起到作用,让他有些受打击。 说话间,左近与次郎坊也赶回来了,在粗略地了解过情况后,后者提出由自己留下在这里、拦住过来的木叶忍者的建议。 次郎坊:“我之前消耗的查克拉可以通过土遁忍术来恢复,体力也比左近鬼童丸你们强,我这里一个人也没关系,你们就带着君麻吕大人先走吧。如果君麻吕大人走不动的话,就让佐助君背着大人走。” 他说到后半截,还用眼神威胁了一下一旁的宇智波小少爷。 大蛇丸给出来的时间比较有限,他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去田之国的基地。 所以次郎坊留下来为他们争取时间的打算是非常正确而且可行的。 鬼童丸、左近很赞同地点头:“按次郎坊说的做吧,时间不多了,我们先走了,君麻吕大人。” 被他们单独提到的君麻吕明悟:他们好像只有让佐助干活时,才会提一提佐助的名字。 …… 但宇智波佐助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并不生气。 ——他平静地背好背包,淡淡道:“你们带你们的君麻吕大人走,我和他留下来。” 说话间,他往次郎坊身边走去,路过君麻吕身边时,十分刻意地朝君麻吕冷冷笑了一下——虽然是冷笑,但也笑的很好看,漆黑泛着墨蓝的鬓发垂在尖尖的下颌两边,唇角只微微上扬了一点点。 是那种标准的十三四岁的小男孩酷酷的、又很撩人的笑容。 君麻吕也朝他微微笑一笑,他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但佐助很明显把这当做了妥协、以及感激的笑容。 面上冷淡、实际谁都能看得出来的,他神气地走过去了,想要和次郎坊一起留在这里,把追来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那么自信,叫人看了心情好。 其他三人(三人众的三个)虽然觉得他臭屁,但只要是对君麻吕大人有好处的事,他们也是不会拒绝的。 鬼童丸便和左近来到银发少年身边,想带他走,君麻吕却朝他们摇了摇头—— 他在讨论时一直没有发表什么言论的,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是默认了的,所以此刻一摇头,几个人便都疑惑地望过来。 不过也没有料到问题是在自己提出的方案上地去嘘寒问暖了。 次郎坊:“大人,不用担心我们的。” 鬼童丸:“谁担心你们了,自作多情!君麻吕大人,你是不是还走不动啊……不如让我来背你走吧!” 左近:“鬼童丸,你那么多只手,让你背好恐怖的啊。算了,还是让佐助君跟我们走吧,这里有次郎坊就行了。” 躺枪的佐助:…… 在次郎坊觉得可以,想让佐助回队时,君麻吕终于开口了。 他不是担心,也不是走不动。 一一望过四人、包括脸黑黑的佐助二少,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一个人留下来对付敌人,你们都走吧。” 此话一出,知道他实力的三人众倒只是因为身为下属、却让上位者留下来战斗而感到为难,黑发少年却明显地阴郁下来了。 但他没有立即发作,倒不是忍下去委屈了,事实上,除了他以外,在场的另外四人也都纷纷噤声警惕起来—— 是有人过来了。 —————————————— 这里作为他们暂时休整的地方,可比路上围了更多的蛛丝,当入侵者一进入到这里,更多更详细的情报便都被鬼童丸所感知到了。 黑皮小孩脸上已不复与君麻吕说话时的恭敬,只剩下一片有形的乖张与凶戾。 他垂首而立,声音十分清晰地送入在场所有人耳中,“看来……什么方案都免了。” 次郎坊也朝他望过来,“是的,君麻吕大人,看来是不用劳烦您了。” “我和鬼童丸他们一起上……速战速决。” 他们毫无顾忌的谈话使得两方紧张兮兮的气氛更加浓厚起来了。 被关注着的君麻吕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没有说话。 他站在那里,也不皱眉,气息温和而平静。就这样望着佐助,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顺着他的目光,藏在暗处的五人也都看见了面色不耐的宇智波佐助,顿时、便有人从茂盛而浓郁的树的枝叶里跳将了出来,带着同伴们焦急的喝止声。 “喂!鸣人!”“笨蛋!别过去啊!” 两方人隔着几步近的距离,就这样正式见面了。 . “佐助!”第一时间跳出来的金发少年憋着劲喊道。 而只好跟着他现身的另外四人则站在他的身旁,警惕地看着刚才说话的鬼童丸、次郎坊他们。 可三人众则并不理会、是在等待着君麻吕的回答。 在这样奇怪的对峙中,看着佐助的银发少年终于下达了“命令”。 他平静而波澜不惊的脸上因为笑容而进一步被点亮,但这笑容不同于以往、更与之前的那种明快的微笑不一样。 他矜持、又带一点骄傲,如月神般皎洁、昳丽出尘的脸蛋端着高高在上的势,于是这点细微的冷笑又有了讨人喜欢,甚至值得可爱的讥讽与睥睨。 缭乱的银发落在衣领边,眼瞳是淡漠而虚无的。 ——这完美地复制了黑发少年刚才的笑容,让与他对视着的后者几乎是本能地怔在当场。 以至于当银发少年说完那句话之后,宇智波佐助在静寂了很久以后才反应过来。 ——君麻吕冷冷笑着说:“没有听见我刚才的话么?带着佐助走,不要留在这里妨碍我。” 后半句是停顿过后才说出口的,就变得像是在刻意强调一样了,加上他改变了的、变得冷酷而骄傲的气息,可以说是十分帅气了。 但刚不久才跟他说过几乎一模一样原句的宇智波佐助,却很明显地听出来对方是因为突然想到了这句话,才顿一顿、再接上去的。 这个停顿明明是君麻吕在想台词。 黑发少年一下子又生气起来。 他生气时并不激动,或者说并不明显——只是脸更臭,眼神更冰冷,声音也更严厉与低沉,“你是瞧不起我么?” 他耿耿于怀君麻吕之前说的“打不过”“如果你死了”,特别是对手是漩涡鸣人这种程度的情况下。 第136章 第16章还在路上 第十六章 与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旁边、对面的金发少年的声音,中气十足:“喂!你这个未老先衰的白头发的家伙,当我们不存在的吗?!” 像扎马步一样两腿分开踩在草皮上,身体微微向前倾,嘴巴也向上瘪。他白色条纹的竖筒领之上、脸上的胡须随着说话的动作而一抖一抖的,眼睛,则因为被忽视的不高兴而变成喷着火的倒三角形。 漩涡鸣人伸直手臂,用手指指着背对着他的君麻吕。 “我跟你说,佐助才不会跟你们走的呢,快把他还给我们!” …… 三人众:“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哎!什么叫未老先衰!一头黄毛的人没有资格说我们大人!” . 这样挑衅的话说出口,没有拉住他的木叶的友军们更想把他堵住嘴巴打晕了。 他们死死盯注着三人众那边的动静,连一向喜欢逞男子汉气概的牙,也在这种氛围下,不高兴地偷偷踢了踢鸣人的小腿,想让他冷静一点。 值得庆幸、又十分可气的,漩涡鸣人话中叫到的两位主人公却还在对峙着,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两方的人就快要打起来了—— “我可以解决他们。” 在君麻吕学着他的样子而冷冷淡淡望着他时,佐助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他好像是憋着一口气地说道,手已经按在了忍具袋上。 自身有实力,却依旧被小瞧,这就是搁谁身上都不能忍的事了。 更何况,对于佐助来说,虽然有鼬在前面一直打击他,但在实力上,他对于同龄人是真的一直有一种迷一样的自信。 从之前的中忍考试中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小李也好,我爱罗也好,不管是谁,他都是不觉得自己会输的、要上去打一场的。 又自负又偏执,是君麻吕从没见过的类型。 大蛇丸大人也很自负,但作为前辈、经历过无数次的战火洗练的他,他的自负不仅单单因为在自身实力的层次上、他已经达到了常人的不可触及,还来源于外界对他的肯定。 比起佐助的由内而外,这样造就的自负就不怎么纯粹了。 君麻吕很想详细地给他们两个人做个比较,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在佐助的“虎视眈眈”下忍住打哈欠的欲望。 ——倒不是因为佐助太凶了,而是他从小就是一个害羞的小孩子,即使佐助不凶,在佐助的注视下做这样的动作,也会让他感到很难为情。 于是君麻吕就继续维持着疏离的态度。 并非是自夸,他的这项技能、可以说是技能吧,已经使用得十分得心应手了。 再加上他还从佐助那里得到了一点启发——那就是除了冷漠之外,还要加上一些不屑和高傲,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笑一下,不过弧度不能太大,像佐助那样就刚刚好。 他想要赶走佐助,像曾经赶走带土和止水一样。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他心情不好,而是因为他想保护佐助。 君麻吕就说:“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但你留在这里的确很危险。” 他又移开视线去看佐助旁边的次郎坊, “把他带走吧。” …… 说话说完之后,感觉到佐助变得惊愕且冰冷的目光时,君麻吕又有些后悔了。 毕竟他赶带土和止水走时,是真的不想和他们玩了。 ——但他还想要和佐助玩,不希望佐助对他寒心。 他心里沉沉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他的这项技能……好像对宇智波从来就没有起到作用过。 “……” 在这样的纠结里,听他命令的次郎坊已经应下来,而伸出手想要强行推佐助去旁边了。 佐助只是侧过身躲过了。 “我自己走。” 他冷冰冰干巴巴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君麻吕,然后一拉肩上的背包,像一只敏捷灵活的猫一样跃上树枝。 不想回头,也不想表现出担心的样子,身形在一顿过后、便很快地消失在横斜的树杈之间了。 “佐助!”木叶势力见状,已经明显的要冲过来了。 被他们嚷回神的君麻吕便一暼还在犹豫的三人众,示意他们也离开。 . 林叶之影将此地切割得斑斓诡谲,天气是闷热得有些不正常。 赶路的时候还会有风,但像现在一样站在草地上,就一点风也没有了。 世界像是静止了一般。 还透着剑拔弩张。 “本来是想好好看一看再去做打算的,现在却搞成了这副局面,真是难办啊。”木叶势力里,站c位的、被不知火玄间所着重夸奖过的刺猬马尾少年啧了一声,弯腰结印,“到现在不上也不行了是嘛。” 他做出一副要全力以赴、大干一场的模样,事实上其他几个人也是一样的,除了日向族的族子。 白瞳的黑长直少年迟疑地审视着停在原地的君麻吕,脸上的表情慎重且严肃。 他没有摆出进攻的姿态,只是站在那里。 敏锐觉察到队伍里有一位成员没有动作的奈良鹿丸心里正疑惑,但鸣人和牙已经迫不及待地、按照他所说的“作战计划”冲上去了,所以这位队里唯一的中忍队长也不得不放弃疑惑地和他们一起一股脑冲上去。 …… 反观敌人那边,三人众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银发少年则对他们的动静置若未闻一般地孤零零站在那里。 袴裙柔软地垂下,戴着半指手套的细白手指搭在固定袴裙的注连绳旁边——他腰上没有忍具袋,或者直白一点说,他什么武器也没有带。 筒袜里可藏不了利器;短袖的高领上衣没有长袖子去遮苦无或者千本;手臂上更没有套着像佐助那样的长筒护腕。 他甚至,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是背对着几个木叶忍者的。 但已经没有时间让鹿丸疑惑了,他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可以说是一点情报也没有的音忍(他不认识君麻吕,默认君麻吕是音忍),一边在心理嘀咕嘀咕了鸣人的坑队友属性,手上却毫不留情地飞快结印,在找到合适的输出位置之后,影子束缚术便陡然发动开来。 阳光下,他的影子中肉眼可见地分出了一团黑色,如蛇又如电一般地冲向了一动不动的敌人。而另一边,开启倍化之术的丁次也已经到了。 按理说他与丁次配合已久,往往是他先用影子束缚术制住敌人,再由丁次用肉弹战车一举打败。但这次不一样,为了辅助牙和鸣人的行动,他们俩是必须要这样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一番。 随着三人高、巨大的皮球一样的战车卷着草屑泥土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在处于攻击状态中的木叶忍者们屏气凝神的关注里,林地上一动不动的银发少年终于有了动作。 他敏捷、又中规中距地侧身,向旁边纵跃,躲开了影子以及丁次,身形轻盈如白鸟。 按理说攻击都落空了,会是一件很让人沮丧的事情,但木叶的四个人的脸上却都在望见银发少年闪躲的动作后,而带上了一层激动与兴奋的色彩,连一向懒散的鹿丸也不例外。 「作戰成功!!」 不只是成功,可以说是顺利过头的大成功了! 这四个大字像是加了特技一样发着biubiu的光,落在每个人的心里,撞到树而停下来的、晕头晕脑的丁次也忍不住想要惊喜地大声喊出来。 于是眼见着场中刚才还气势十足的朝敌人冲过去的牙、解除了牙通牙的状态;而一边跑一边放出分|身正搓丸子的鸣人也砰的解除了□□。 他们没有对话,却又默契十足地同时改变了方向,趁着丁次攻击过后的空隙,像两只小猎犬一样直接朝着佐助的方向冲过去了。 ——原来从一开始,这番大乱斗一般、看起来十分可怕的围攻都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已。 佯攻之下,是给牙和鸣人制造机会,让速度最快的这两人突围的机会。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的去硬碰硬,从一开始,就是打着去追佐助的算盘的。 这就是他们在赶过来的路上,提前设定好的作战方案。 「幸好鸣人这家伙再没出什么岔子了……」鹿丸保持着结印的姿态,不敢多想,便再打起精神,「那么、下面的话,只要和丁次一起缠住这个银色头发的家伙,不让他打扰到鸣人和牙就行了。」 他冷静地思考着,在望向君麻吕的方向时,脸上同样冷静着的表情却在他望过去的一瞬间、碎裂了开来。 —————————————— 在丁次化身肉弹战车冲过去,鸣人牙解除攻势、改变方向突围,看起来很长,但这一切发生,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明明应该因为闪避攻击而偏离战场,停留在别处的银发少年、却赫然……从鹿丸的视野里消失了。 他本该在那里的,现在却不在。 宛如一道电流从脊骨上爬过,让刺猬马尾的奈良小孩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这究竟、是怎样非人的速度……」 他呆呆地睁着双眼,几乎是本能而飞速地转头去看鸣人那边的场合,「糟糕了——」 与他惊愕的目光同时到达的、是于鸣人身前落下的银发少年。 . 他雪白衣袂落下的影子如燕鸟舒展的羽翼。 踩着纯黑的忍具鞋,鞋尖先落地,然后是略高一点的鞋跟——这样站定在金发小孩的身前后,银色的长发才施施然垂落下来,落下在他狭长的眼尾,落在柔软瓷白的颊边。 额上木叶护额便在摇曳着的发丝间半掩着。 ——君麻吕站定。 他抬起眼眸接收着来自四方的视线,而随着他那双清凉的碧绿瞳眸的向上,一股有形的、凛然的势,也倏忽降临在了场上。 . 本来见到他,还想要负隅顽抗一波、咬牙直接冲过去的鸣人,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他冲得最快,现在也离君麻吕最近——只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 这样近的距离,除了能看清银发少年阴柔、极具古典美的脸蛋以外,更能够细致完美地感受这扑面而来的且极度冰冷的、杀意…… 没有任何预兆或者铺垫的、直接被这种澎湃的势所淹没,他直视着这双碧绿中透出淡淡钴蓝的眼睛,只感到在四周炎热的阳光里看到了无垠的冰原。 ——连空气也宛若有了实质重量地压在肩头。 以君麻吕为中心的,这种无形又叫人无处可逃的杀意似神话传说里的旋风妖怪镰鼬一般,让在他目光统御下的人感到如芒在背,就好比使草食动物接受来自顶端捕食者的谛视;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一个大型忍术(比如神罗天征)突然高速降临了,将场下的人在它下降的飓风里被碾压得贴在地面动弹不了。 即便离得最远的丁次也没能幸免地被波及到,他脸色苍白着瑟瑟发抖,除了宁次还好一点之外,其余人则比他更难受一点地几乎站立不住——简直像被捆住手脚塞进了深海里。 于是,唯一可以动弹的一个生物便变得格外突兀。 头顶翘着几撮毛的垂耳朵小白狗赤丸在主人惊恐的目光里下巴朝地地向前滑了好远,最后打了个滚地才停了下来。 ——它并非是不害怕。 小动物对于危险是最为敏感的,只是四条腿冲得太快,到最后实在是刹不住了、直接停到了银发少年的脚边。 在君麻吕下移过来的注视里,小犬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咽呜声,它爪子按在前面,身体却蜷缩着向后躲,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夹着尾巴扭头打滚逃掉一样。 但上面说了,这种压力是叫人动弹不了的,它于是眯着小眼睛害怕地看着君麻吕,吓到不行一般四肢伸开趴伏了下来。 —————————————— “赶不上了……这个时间,鸣人他们应该是已经与佐助他们对上了吧。”脚下发力,从树枝上跃起、落下在下一棵树的空隙里,大和仰面看了一眼天空。 阳光热烈十分,却已经有厚厚的云块开始堆积了。 暴雨大概会在接近傍晚时落下。 “真是的…连天气也不让人好呢。” 他有些发愁地低头,望了一眼旁边一言未发的夕颜与卡卡西。 第137章 第17章风雨欲来 第十七章 空气是死气沉沉一般,让人疑惑身处的并非是一处原始森林,而是幽深一点的峡谷或者洞穴什么的。 大和也在这沉寂的空气里一时有些郁郁起来。他思考着等会儿可能遇到的场面,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现如今却为了大蛇丸而反戈相向。 一想到等会儿队里那个乖乖的、大家伙儿的梦中弟弟可能会拿着刀尖对着自己,大和就有一点能明白、当初他奉团藏的命令去偷袭刺杀卡卡西时,卡卡西他的心情了。 这样一想,他突然觉得卡卡西前辈实在太可怜了,毕竟卡卡西他这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夕颜……就不用说了。 她的恋人月光疾风,村里大多数人,包括大和自己都已经不抱希望不觉得他会是活着的了。 毕竟……是失踪了已经快有大半年的时间。 在低头躲过头上伸出来的一节树杈之后,大和沉吟片刻,是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开解一下两人的心情。 他害怕到时候真见面了,气氛会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话说起来,好久都没有这样和卡卡西前辈一起行动了呢……” “……” 说完过后,他自己便有些灰暗了起来,这到底调理的什么玩意?在场的人里根本就没谁会想要有这场行动的吧。 可没等他道歉的话说出口,居然有人接住了他这破话题。 “是啊,可惜鼬不在,要不然我们班,不管是老成员、还是新成员,这一回都集结齐了呢。” . 出现在视野正前方、十几步远之外的一截树干上的,是暗部打扮的光头青年。 双手自然垂在两侧,他依旧戴着自己的暗部面具,声音嗡嗡,低沉犹如走雷。 “……东临?”大和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直觉对方的诡异,但毕竟是相处了有六七年的、出生入死的伙伴,此刻担心更甚于疑惑地压下了戒心,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询问。 卡卡西的手挡在了他身前。 …… “卡卡西前辈……”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褐发青年望过去—— 旗木卡卡西的侧脸轮廓半浸在林叶斑斓的阴影中,短发下、平直上挑着的漆黑眼线显得凌厉十足,透着刻骨的冷意。 “别过去大和……” 说话间,他依旧盯住这光头青年,像在提防他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的攻击一般。 身为感知型,一直在为两人带路的夕颜也是。 紫发少女已一言不发地将手向后按在了刀具的刀柄上,是那种对面的人一有动作,她便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向的姿态。 看见他们两人的架势,大和也没有什么不明白地心中倏地一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队里一共六个人(夕颜卡卡西他,东临鼬君麻吕),居然是有一半的人,都并非真心地想要留在队里、一起构建社会主义和谐木叶村的。 见到他的沉默,光头青年并无惊讶、或者说早有预料,也并不在乎地笑了一声。 他扶着树干,恶意便毫无保留地自话语间浸透出来。 “真是的,我也没有想到我们队里的人会来得这么齐呢……不过没关系了,来一个也好,来三个也好,总之,只要缠住你们半刻钟时间,让少主那边的战斗结束就行了。” 他的语气抛去了从前刻意伪装的天然大条,只剩下刻进骨子里的傲慢。 他说“你们木叶”。 ——甚至在木叶这种庞大的忍村机构上,也仍旧持着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们木叶几个最强的下忍都在那支小队里了吧,还真是抱歉呢……” “抱歉……他们可能是活不过今天了。” 他之前的话来的莫名其妙,叫人摸不着头脑;但这最后一句话,大和他们却是听得懂的。 夕颜当下便冷冷出声打断道:“够了!” 沉默着的卡卡西也适时开口,他放下的袖子里的手,捏成紧紧的拳头。声音却古井无波。 “……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我们木叶的暗部里来又是为了什么?现在又拦在这里……” 都已经这样说了“你们木叶”这种话,对方明显就不是木叶村的忍者。 这样的一个人潜伏在木叶暗部、与他们同事了六七年,想想他可能是怀抱着某种目的而来的,这些年都是在刻意伪装,便顿觉毛骨悚然起来…… “目的的话,当然是有的。” 光头青年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而有些兴趣索然起来,他咂吧一下嘴巴,低头摘下面具,“事实上,到了现在,少主都与你们木叶决裂了,那就也没有什么不好跟你们说明的啦。” 他的面具摘下来,露出叫大和他们熟悉、却在此刻显得陌生起来的面孔——粗犷而年轻,褪去天然后更带上一层冷冽的气质在。 他那双常年藏在面具阴影下、而呈现出自然的漆色的眼瞳,在阳光下直视过来后,人们这时才发现,原来那是深了许多的墨绿色。 “我们辉夜一族(かぐやいちぞく)历代以来一直在寻找着完善血继的契机,而木叶作为血继大村,是我们计划中的孵化所之一。这是我、来到你们中间的原因之一。” 说到这里,光头青年摊开双手,正色道:“请不要做出这样生气的模样。相信这件事情,你们村子许多高层都是心知肚明的,毕竟这对你们并无坏处。 辉夜这些年递交给你们的资料、研究成果,甚至包括水之国的一些情报也并不少。” “况且,从今天开始……这种‘合作关系’就要解除了,不是么?” 他语毕,摘除下腕上的银色手甲。 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中、有尖锐的骨刺缓缓从肌肤中冒出来。 让人看着就觉得很痛的尸骨脉,是处于内陆、远离水之国的木叶忍者们完全陌生的血继。 “因为现在,辉夜的下一个合作目标已经确定下来……是那位大蛇丸大人了。他或许有更好的方法帮助我们完整血继,少主大人……也将暂时交付给他。” 这样缓缓地解释着,手臂中钻出的骨刺也已经伴随着其叫人牙酸的声音构建成型,如盔甲一般覆盖了半身。 “十分感谢这几年来大家对我们少主的照顾了。同在暗部之下,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喜欢着他的……特别是卡卡西队长。” 他原本傲慢的语气,从村子提及个人时,反而是诚挚下来了。 在白发青年陡然凝注的视线里,辉夜东临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可君麻吕他是我们辉夜一族的瑰宝;是从先祖时代到如今,血脉力量最为纯正、强大的孩子;也是族中大家所承认的,最有希望实现计划、完善血继、得到那份力量的……最正统的继承人。” “在他的统御下,辉夜定将会实现比先代更完整、辉煌的复兴。” “也就是说,不只是你们木叶,音忍那边也是留不了他太久的。” “maa……虽然他现在必须要留在音忍就是了。”他顿一顿,语气又陡然下降。 “所以……还请在场的各位不要打扰到这个交接仪式,在这里停留片刻吧。” ——从手臂上凝结而成的骨刺,对准了曾经的队友们! —————————————— 林地上。 望着脚边发出呜呜声音的小狗,君麻吕静静轻轻抿唇道:“看来,你们犬冢家的小狗都是这样的。” 上次和药师兜走在街上,遇到的犬冢花的那几条灰白色的狼犬——看见他时的反应也与这条小狗差不多。 但场上的人都没心思去听他说的是什么的,在毫无保留倾泻而下的凛然杀意里,几个真正十三四岁的小孩子瑟瑟发抖、犹如风中的鹌鹑一样,看着他就好像在看着史前巨兽。 他们没有办法想象这样的势、是由一个年纪与他们似乎差不多的孩子散发出来的。 “宁次……” 这个时候,刚才参与了战斗的四个小孩都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因为打架而忽略掉的、队伍里的另外一个人。 ——作为在同龄人中最为出众的天才,甚至在中忍考试之前,就被隐隐认定为新生代第一的他,的确是在陷入这种危机里时,会被伙伴们第一时间想到的。 奈良鹿丸额上落下汗液,这时的他甚至有些庆幸宁次刚才没有跟着他们一股脑地冲上去了。 唯一还有余力的日向族族子、是尝试打开局面的最后一人,哪怕只争取到对方一瞬间的破绽也好——他们就可以乘机逃脱出这片被杀意所笼罩的区域。 “宁次!”“宁次……” 在四个队员期盼希翼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目光里,白瞳的黑长直少年却始终没有动作,他双肩垂下,略低着头,几乎不敢与伙伴们对视。 “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这样说着,听到话的小伙伴却都觉得好像是幻听。 鸣人:“你在说什么呀!突然变成胆小鬼了吗?” 牙:“宁次,搞什么鬼啊!快救救我的赤丸啊!” . 十分怪异的局面,四个小伙伴汗津津地躺着、站着,被杀气压制得声音都发着抖,黑长直少年却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他捏着的拳头在颤抖,眼睛也因为头埋得太低而藏进了阴影中。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会死的。” 他并不是会道歉的那一种,还是道歉了两次,但此刻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反常。 反而是反思起来,在这样强大的敌人面前,让宁次上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胖胖的秋道丁次怯怯出声:“那宁次你快跑吧,快一点回木叶,叫老师们来支援我们…” 虽然很可能没等老师们过来、他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我没有害怕!”日向宁次似乎是更难过了一点,他在君麻吕默然的注视下喘着气。 “我想救你们……可是我的咒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烫……”扶着额头,他捏着拳的手指指甲陷入到肌肤里,几乎可以称之为艰难地开口,“咒印封印了我的能力……只要我有对他出手的念头。”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他从最开始就一直想要跟同伴们一起上,所以现在已经头痛欲裂,几乎要倒到地上去了。 如果他再这样想下去,真的有会死的危险…… 他望向君麻吕,在少年的银发和碧绿眼瞳上停留了一下,目光复杂,“这家伙……一定是那个家族的人。” “宗家、宗家和那个家族有过约定——决不能对他们家族的人出手。” “而这条规定,与不能对宗家人出手的规定一样,都作用在了我的咒印里……” 他鼻里有泣音,显然这样被束缚着,只能对同伴“见死不救”的感觉,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无能,所以痛苦极了。 . 鹿丸和丁次的目光灰暗下来,牙看着抖得要昏过去的赤丸、也要难受得要哭出来了。 他们其实知道,即使宁次不被咒印所困,也不一定能救得下他们的,但这好歹也算个盼头,而现在、连这个小小的盼头也没有了。 君麻吕垂下眼眸。 他对他们之间的对话置若未闻,听见了,也没有什么想法。 粗略地扫过分布在周围的这五个人,他好像只是单纯地确认他们是否真的丧失行动力。 做完这一切,君麻吕抬起腿,把脚边的小白狗轻轻踢开。 爪子扒在他的脚尖,小白狗绝望地嗷嗷了两声,向后滚了两圈落在柔软的草皮上、摇头晃脑爬起来时,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似的。 君麻吕看了它两眼,转身向林中走。 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是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 …… “……把佐助、还给我!” 古怪而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阵冲天的、邪恶的查克拉。 一阵大风不知从何处吹了过来,太阳在成块的乌云中隐没又出现,洒下的阳光也时有时无,世界忽明忽暗。 地上连绵的草地在风中漾起一道又一道波纹,飘卷的林叶簌簌落下。 君麻吕闭上眼。 —————————————— 距离林地不远处的几棵参天大树上。 “请各位在此停留片刻,时间……大概是让少主那边的战斗能够结束的时间就行了。” 辉夜东临的声音似乎还在这片空间上回旋。三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大和。 褐发青年黑沉沉到有些吓人的眼睛中透着坚韧。 “君麻吕的身世我们的确是不大明白,但比起他是你们辉夜族少主的这一种……我更清楚他作为前辈的弟弟、夕颜的学生,以及我的朋友这一种。” 说话间,他将手按在白发青年的肩上,也朝夕颜投过信任的目光,“我说的对么?大家,现在最重要的是追回君麻吕,可不是呆呆站在这里纠结他的身份不是么?” “……” 在两名队友望过来时,他就明白安抚工作终于是成功了一次地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还是有一点被吓到的吧……可这样就中了东临他的诡计呢?” 他望向辉夜东临,一边上前几步挡在了队友面前。 “你们辉夜是想做什么我并不清楚,可将君麻吕一个人丢在木叶这么多年,现在还要亲手将他送去大蛇丸那里……” 提及这个造就他童年阴影的人物,大和语气微沉,“这种计划就算实现了,君麻吕也不会感激你们的!” 就好像他自己之前、在没有遇见卡卡西、认识到自己生而为人的意义之前,即使大蛇丸在他身上的木遁试验成功了,大和也一直都不高兴。 他对说这种话的东临感到失望,更对这样对待君麻吕的辉夜感到厌恶,“东临,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的、无非就是想要动摇、吓倒我们。 可是我们村子的忍者,向来信奉的就是从不放弃同伴。” “我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让大蛇丸把君麻吕给毁了的。” 他沉着道: “卡卡西前辈,你和夕颜先走。一定要阻止…阻止君麻吕和那只下忍队伍的冲突。” “东临,就留给我来对付好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在这里被辉夜东临拖住了脚步,导致君麻吕那边和木叶的下忍们交上了手,冲突之下、出现伤亡。 那即使他们有心想要拉回君麻吕,村子那边……也不会同意了。 这也是辉夜东临之所以要让他们留到战斗结束的原因——他就是想要看到这种局面的出现! …… 三人组中的另外两名成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没有大和那样纯粹,在听闻了辉夜族的计划之后心里都有着各自的想法,但此刻却也都默认下大和的话,绕过两人,从其他方向前往林地的所在了。 要下雨了。 第138章 第18章并不需要 第十八章 在又一次被挥退、摔到地上去时,供他冲破杀意桎梏的九尾查克拉就慢慢褪走了,那双猩红的兽瞳便转身也随之变回了蔚蓝色。 在伙伴们焦急担心的目光里,漩涡鸣人再一次从地上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サスケを返るぞ!” 他的声音已经因为低吼而嘶哑起来。满天飘飞的林叶中,金色的短发沾着灰尘与汗水凌乱地贴在额间,即便这样狼狈着,漩涡鸣人也没有放弃留住君麻吕的打算,甚至想要抬手使用多重影分|身。 君麻吕捉住他结印的手腕。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动的,似乎只是一眨眼,他便来到了摔出十几步远的鸣人的跟前。 雪白的袴裙在风中扬起,他银色的长发有一缕被吹拂到眼前。 只是这样自然至极地伸出手,因为太过于轻松和顺利,倒像是金发小孩主动将手递过去了的。 君麻吕握住鸣人的手腕。 他的表情并未改变,依旧是平静地打量着对方、几乎将敌视写在脸上的模样。 这个样子让他感觉陌生。君麻吕于是微不可觉地在风中皱了下眉。 “你已经和佐助一样,长到这样大的年纪了。” 仿若怅惘一般,他的声线清冽。此刻细听之下,更有一种天生的、若有若无的金属质感在其中,如锐器相撞带出的清鸣,是近乎从云端飘下的、神明的声音。 在这声音里,漩涡鸣人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 可还未等他回忆起什么,被握着的手腕上便传回来一阵尖锐的痛感。 这种细密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疼痛,让他想叫又叫不出来地痛哼了一声,在银发少年松开手之后,就马上像失去了支撑一样跪倒在地,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君麻吕仍寻寻常常地看着他。 他纤长的睫羽在风中舒展着,目光像是一片雪花落在了鸣人的发顶,那样清澈、而没有攻击性,就好像……刚才捏碎小孩手骨的人不是他一样。 …… 天空彻底地昏暗了下来,乌云压得很低,只有些许天光像一道道裂纹般、在薄弱的接缝处影影绰绰。 从高处向下俯瞰,森林变成一片被风吹得起伏的碧海。 君麻吕静静向后迈一步,在看见地上人没有反应过后,他便转过身—— 然而,裙摆是又一次地,被扯住了。 “……不能走。”金发小孩趴伏在地上。 他用还能动的手攥住了那片衣料,前早些因为撞击而碰坏的鼻子流下鲜血,蔚蓝色的眼睛则似乎疼得没有气力而半眯着了。 挽留的声音却依旧那样清晰。 零散分布在四周的木叶伙伴们心疼又焦急地看着这边。 “鸣人……” “鸣人,回来吧,不要这样了……” 他们佩服惊叹于他的毅力与意志,但更害怕他这样会激怒君麻吕…… 佐助可以以后再想办法找,总之,绝对可不要在这种地方死掉啊。 . 他试图从鸣人手中扯出自己的衣服。 但尝试了一下、在没有松开的迹象以后便放弃了。 然后,在周围见他动作而渐渐放心的几人的注视下,抬起腿,朝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臂踢了过去—— “鸣人!!”“naruro!!” 这样惊人的反转顿时让几个小孩的情绪重新激愤了起来。 …… 「他们可真是奇怪,自己明明在刚刚就已经做过了这样过分的事情,但现在再做一次,居然依旧还是会这样的惊讶与气愤。」 君麻吕不由得在心里想到,一面又在几人目呲欲裂的凝视中、走向被他踢得滚出几圈远的小孩。 …… 鸣人仰面躺在草地上。 他的外套已经敞开,胸膛起伏着,双手已经无法动弹地搁在身体两侧,那张稚气的圆脸蛋因疼痛而惨白,凌乱的金色短发下、那双泛着灰的眼瞳无意识地注视着向他走过来的银发少年。 君麻吕踩住他的肩膀,听着他吃痛的闷哼,低声疑惑道: “你在害怕地发抖么?” 风吹动他细软的银发,那双绽着矢车菊一般的蓝绿色眼眸清凉而静谧。 很久以前,这样的眼瞳曾在热闹的夜市下注视着路灯下的他、很久很久…… 漩涡鸣人的眼中怔色更甚,他仰面恍惚地看着那个人,心中熟悉堆积,似乎只隔一层薄膜、真相呼之欲出。 “明明已经很害怕了……又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冲上来呢?”君麻吕语气里的疑惑更甚。 “真讨厌啊……” 他说着,在又一阵狂风中,游丝一般掠动着的发向脑后拂去。 被划了一道痕的木叶纹章、就这样印在了鸣人慢慢睁大的双瞳中。 “从来都不珍惜别人的好意。都已经放你一马了,却依旧还要像狗一样粘上来。 像你这样的小孩,果然还是像你的骗子老爸一样,早一点死掉比较好。” 在夏夜的闹市里偏头同他说“下次再见”的银发少年、与眼前人逐渐重叠在了一起,只是不同的是,这样的下一次的见面,竟会是……这样的一场场合。 . 君麻吕眨了下眼睛。 一滴水珠从他的睫羽上滚落下来,滴落在衣襟、晕染出一点暗色。 随着天上闷雷滚动之声,更多的雨点坠落而下。 他似乎是为微微怔忪了一息,又马上恢复如常,然后,他朝身下人伸出手—— 在几个痛苦绝望叫着伙伴名字的木叶小孩看不见的地方,君麻吕握住了鸣人的手。 ——是他的手跟、同向着贴着小孩的指尖,这样一点点向下滑……那只手上戴着的黑色半指手套、便顺利地套到了鸣人的手上。 做完这一切,他在金发小孩怔然的目光下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地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随着他起身,一道闪电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而过,漆黑得仿佛已经提前进入子夜的林地,紫发暗部与白发青年一步走出,站定在此地。 他们的视线在混沌的暴雨里一扫而过,看见了悲怆的四个木叶小孩,以及躺在不远处生死未明的鸣人,而他的身旁,银发绿瞳的少年慢慢转过身来—— 他在腥冷的雨里与兄长、老师对视。 没有手套束缚的右手,一根刀刃一般长度的骨刺从掌心冒出头,被他握在了手里。 —————————————— “分不出时间了……” “是啊,天这样黑,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管怎么样都快些赶路吧,一定要赶在傍晚之前赶回田之国的驻地。” “话说起来,这样大的雨,可真担心君麻吕大人那边啊。” “好了,左近,多由也现在应该已经和君麻吕大人汇合了吧……那个女人你还不清楚吗?她一定不会让君麻吕大人淋到半滴雨的。” …… 跟在佐助身后的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雨天里总感觉心情有些抑郁。 一行人又走了几步,前面一言不发的黑发宇智波小少爷却突然站定下来。 鬼童丸不爽地望过去,“为什么停下来了啊?要快点走啊,这可是君麻吕大人在为你断的后呢!” 他跃到佐助身边的树枝上,生气的表情在望见前面的人时却倏地僵硬住了,仿佛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 左近、次郎坊也跑过去,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同样地皱起了脸。 “……多由也?”“多由也,你怎么跑到我们前面来了?” 大雨中,灰色短袖的红发少女停立在一棵树的树梢,她似乎是想要动作,但被束缚的身体却仍旧牢牢地将她固定在那一处,望着几个傻头傻脑的伙伴,多由也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你们几个混蛋——快、快跑啊!!” 几乎是在她出声后的一瞬间,宇智波佐助便觉眼前一花,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身前。 随后便是身边三个音忍从树上坠落下去的声音。 木叶的特别上忍将作为诱饵的多由也也打昏,背着刀具来到了两人身边,“止水,你感知到了君麻吕的查克拉了吗?” 月光疾风焦急地环顾过雨中雾气朦胧的森林,闷声咳嗽着,一面向佐助身前的青年询问道。 黑发青年眸中运转着的勾玉渐渐停下。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肌肤滑下去,燕尾一般的长睫在雨中湿淋淋的,漆色也愈浓烈一层。 他疲惫地摇了摇头,那双猩红之瞳便顺势望进了佐助的眼里。 “这里……没有。现在只能拜托你了,佐助……带着我们、去找他吧。” —————————————— 雨势已经很急了,雨打在火影大楼的落地窗上,发出噼啪的细密声响,木叶的五代目火影双手环胸、斜靠在办公桌上,褐色的眼瞳关注着外面的雨势。 她气定神闲着,旁边的伊鲁卡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几乎要在原地转起圈圈来。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静音小姐身后伴着两名暗部从门外进来,她的短发发稍微湿,这样轻轻喘着气、向屋内的人回复道。 “火影大人,村里能出动的上忍们已经全部通知到了;包括刚出任务回来的,现在也全都准备要出发了。” “真是太好了……有这么多人去的话,鹿丸和鸣人他们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屋里的褐发中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地抹了把汗。 他在一大早就知道了佐助叛逃的事,也知道鹿丸的小队去追了。 心里难过伤心复杂着,却又被通知到、原来带走佐助的那支音忍小队实力判断上有问题,派出去的下忍小队很可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当下便吓得不行地过来了火影大楼。 此刻事情进行到这里,补救的方案已经给出、前往支援的上忍们也已经出发了,伊鲁卡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面对着五代目,“真是抱歉了,这一次实在是麻烦火影大人了……” 千手纲手摇了摇头,浅金色的发搭在脸颊两边,“这里也有我的过失,我如果考虑周全、或者再等一等,等到情报完全完整了再派他们去也好。” 她就是任命鹿丸组建小队、夺回佐助的人。 静音在旁边低下头:“不,不是火影大人,这里是我的错,是我们小队提供了片面的情报……” 没有想到自己的内疚会引发这样的局面,伊鲁卡焦急地解释了好几句,才十分羞愧地退出办公室。 …… 等他带上门离开,室中沉寂了一会儿。 静音小姐望向窗前的火影大人,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犹犹豫豫地不解道:“纲手大人……您刚才让我通知上忍们的话语,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木叶的纲手姬撇过头“嗯?”了一声,示意她问出来。 “既然是支援鸣人和卡卡西他们,那为什么命令里却没有提到让他们帮忙带回佐助和那位…君麻吕呢? 这两位,可都是木叶的忍者吧。” 让伊鲁卡十分感谢的补救方案的内容,仅仅只是写到——带回鹿丸小队、和阻止卡卡西上忍他们与音忍发生冲突。 全然没有提到佐助和君麻吕。 在过来的途中,静音查找了一下有关于不知火玄间口中十分厉害的孩子的资料,已经清楚了他是卡卡西养弟的这一事实,心中也恍然怪不得白发青年会那么紧张地跑过来病房找他们、主动请缨去支援鸣人君他们。 原来那个君麻吕…是他的弟弟么… 不过这样一想,卡卡西的弟弟,居然会成为叛忍……真叫人有些不敢相信啊。 她心里已经开始好奇君麻吕会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子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火影大人姣好的脸蛋黑了下来。 “佐助可以追回来,那个君麻吕就不要再提了。” 她对君麻吕的感观似乎并不是很好。 在静音小姐“诶?”的背景音里,五代目火影又将头撇向窗户。 “他跟我们木叶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是木叶的忍者,我们没有权利去追他。” . 在静音小姐疑惑满满又不敢再问地也离开办公室之后,阴影中有人显出身形。 “身为木叶初代大人的孙女,纲手姬大人还真是深明大义。” “期待下次的合作。” 似乎被其中某个词所厌烦道,五代目火影不耐地皱起细长的眉,“不用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们辉夜和三代目的那些条约绕了这么多年,现在说解除就解除,自己厚不厚道心里没数吗?” “还敢谈下次合作。” “拿着你们的人的资料走吧,从今天开始,他不再作为木叶村民、收录在信息库里了。” 她并不回头,手指按在桌上的一个文件袋上,将其推到来人面前,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辉夜宗信恭谨地拿过,冲着她离开的背影真心道:“这些客气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似乎是完成了主母大人给的任务,中年人的心情很好,就地解开了文件袋上的细线,随意地翻了翻。 里面包括着银发少年的暗部身份证明,木叶居民的身份证明,甚至还有琳和卡卡西对他的领养申请同意书。 上面贴着的照片,是君麻吕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超可爱的。”辉夜宗信感叹道,将这两份申请同意书单独从文件夹里抽.出来。 “身份证明可以留一留,而这种东西、就直接烧掉好了……” “我们辉夜族的少主,可并不需要什么莫名其妙的哥哥姐姐。” 第139章 第19章自以为的 第十九章 尸骨脉是随年纪的增长而逐渐觉醒的血继界限。 举例来讲,没有生长封印的情况下,十三岁的君麻吕可以像辉夜东临、以及其他族人一样,单纯地使用骨刺凝结成各种形态去作战;十六岁的他则可以完全自由地操控改变骨骼了,例如他在南贺河边觉醒时天生的骨翅。 他的血脉浓度太高、也太强大。 与此同时,辉夜族的族人们也担心着,与此相应的、他的血继病会更严重。 抱着宁愿让他长不大、要让他顺利活下去的念头,主母大人像那时还尚存着的漩涡族族人拜求下了这个生长封印——希望通过抑制住年纪的增长,来拖延他觉醒血继的时间,也是拖延血继病的时间。 在和大蛇丸合作之后,辉夜族也特意嘱咐过,是让大蛇丸不要彻底解开封印。 永远长不大总比因为血继病死掉比较好。 大蛇丸也这样认为,况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银发小孩解开封印,还巴不得辉夜这样遮遮掩掩,不跟君麻吕把事情说明白。 ——他害怕帮助君麻吕解开封印了,后者就会觉得他没价值地去跟其他人一起玩了。 因为君麻吕就这样的、单纯而可恶的小孩子。 单纯而可恶的小孩在雨中捏紧手里的骨刃。 在没有激活咒印、在有生长封印的情况下,身体处于十三岁的他、发挥出了正常时十三岁的他的能力——他的血脉浓度似乎是又提高了。 这会是让辉夜那些神经质的搞研究的长老们,感到十分梦幻的事情,只可惜他们并不在这里,也看不到这一幕。 现场的唯一的几位观众也不会有心情去关注这一点,也许只会在瞥见那把惨白的刀刃时,在心里恍然、终于确认: 「啊,原来,他真的是辉夜一族的人。」 这样的从先代屹立至今的大宗族,在忍界都是十分有名的存在。 但相较于血继能力、外貌特征比较清楚的宇智波、日向,辉夜就要朦胧神秘许多。 偏居于水之国一隅,只在近几年似乎是与雾忍村有冲突、展开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战争,才陆陆续续有关于他们的情报被世人所知晓。 可现在看来,这样一个沉寂了上十年的宗族,并没有它表面上那样的与世无争。 他们的间谍分布在各个拥有血继家族的村子,所图之事叫人细思极恐。 而自己木叶的君麻吕,就是这样一个宗族的少族长。 银发少年垂首注视着他们。 他的眼瞳在漆黑混沌的世界熠熠生辉,袴摆坠着水线荡在腿夹边,他说:“你来了。” 那声音穿透了雨帘,落在卡卡西的心里,好像又重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好像他们还是一起做着暗部的任务、住在一个房子里、对方生日的庆祝是蹲在客厅里吃火锅的时候。 君麻吕没有等他回答,就稍微颌首肯定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于是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让人几乎要忘了他刚才才被公布不久的身份,好像他还是那个、在等着监护人来接他回家的乖孩子。 如果忽略他脚边躺着的金发小孩的话。 没有任何征兆的,夕颜身边的白发青年拔出她身后的刀具、提在手中。 冲破雨的束缚,那柄刀与君麻吕手中的骨刃撞击在一起——刀锋在雨幕中似一痕烟青色的弧光。 后者也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双手握住刀柄、好整以暇。越过交错的刃面,两人的视线有过一瞬间的交汇,又很快错开来。 出鞘的刀就不能再收回了。 在高速的移动中,他们都化成虚影。雨水滴溅在地上,漫出一蓬蓬的水雾,而落向刀刃刃面上的雨,几乎是还没有靠近,就被挟夹甩出。 抛出的每道刀光都如同星月的光辉,在昏暗的林地上,武器交击时四溅的火星,也如同火树银花一样,点亮人们的眼睛。 没有人见过旗木卡卡西的剑术,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或者很差,相反的,留着白牙血脉、承袭旗木刀法的他,在体术、忍术、刀术上,不管从哪一个层次上来讲,都是顶尖的。 仅仅是刀术这一方面,即便是从小练习木叶流剑术的夕颜,她有一战之力,但心里也没有底能战胜。 最让她惊讶的、却是君麻吕的刀术——完全已经脱离了木叶流,凌冽如骤雨,他的每一击都那样精确而有力,挥舞间如织就一张以杀意为线的网面,单单只是看着、便似乎要被其间戾气所慑、压抑得呼吸不过来了。 可是湿透的银发在相撞的飓风中被向后狂乱地吹拂而去,他的表情又是那样肃穆与安静,好像神官在主持一场盛大的祭礼,而非参加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夕颜还未看清楚究竟他的刀术来源于何处,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在她惊愕讶异的注视中,白发青年利落地抛开刀具,后跃站定。 脱手时那一瞬间,那柄亮钢色的太刀,便在空中碎裂成无数片。抛飞的碎片笼罩了那片区域——只能庆幸刚才对拼时战斗地点已经转移到了离下忍们很远的地方。 下坠的金属碎片在雨中折射出无数光影,而银发少年则强行穿越了它们,如影随形般将手中锋刃送进了旗木卡卡西心口—— 剑刃入肉之声,在雨中那样细微、不易觉察。君麻吕站在原地,保持着单手拿刀的姿态。 他的身体被碎片划得鲜血淋漓,垂落在眼前的几缕银发也被整齐地斜斜割开,颊边几道纵向的划痕上渗出血珠来,又马上被雨水冲走,在袴裙上染成点点粉色。 他垂下的浓密的长睫像风中舒展不定的羽毛,又像含露的、水淋淋的花朵,唇线是淡淡地抿起,那握住刀柄的苍白纤细的手指缓慢转动,对面人胸口上楔形的伤口便变成了一个窟窿。 然后是一团白雾砰地炸开,他的骨刃上只孤零零挂着一截木桩了。 是替身术。 君麻吕并无意外地丢下骨刃,他在雨中回望过去—— 背后几步远的地方,白发青年脸色苍白的从草地由半跪着站了起来,这似乎花费了他很多气力,当他站起时,肩膀因为喘气而微微起伏着,濡湿的短发凌乱地落在他的眉间、耳侧。 卡卡西那双漆黑的眼瞳落在地上挂着那截木桩的骨刀,而后,又回到君麻吕神色淡淡的脸上。 在这漫漫的几息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卯月夕颜在雨中无声地落下眼泪,紫色的长发上雨水涓涓淌下,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甲的扣结上。 对峙仍在继续。 木叶的下忍们在脱离杀意的笼罩后,便像小兽一样抱团、带着金发小孩去到旁边的树下了,这样空旷的空地,就好像专属于两个人的舞台。 “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刚到我身边的时候,夜晚老是做噩梦,特别是像这样下暴雨的夜晚——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可每次我打开房灯,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你又老是拒绝。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把客厅里、走道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想让你别那么害怕。” 卡卡西突然说。 君麻吕侧身、绕着他缓慢地行走。 他有时看积满水的草地,有时候摊开手、转过去看手背上刚才被划破的伤痕——他总是不认真听别人说话的。 而在期间,卡卡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后来,你长大了一点,打雷下雨的时候依旧很害怕,我又问你要不要和我呆在一起,你却答应了。那个时候,也许你是看不出来的,但我心里真的很开心,甚至还有一些激动,我以为你是慢慢的接受我了。” 白发青年继续慢慢说道,他声音疲惫又平淡,却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些事、并融入过感情的人,才能说出这样动听的话语。 但他面前唯一的听众却面无表情,冷漠如一尊石刻。 “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想明白了四代目的话,觉得跟在你身边能够长大,所以,才乖一点去听你的话。” 结局却是显而易见——看他现如今的外表就知道了。 卡卡西愣了愣,几息后,他轻轻、又听不出情绪地低喃道:“……是么?” “原来明明从来都没了解过你,就老是自以为接近你了,自以为只要相处的时间够长,隔阂就会自己慢慢消退。” “甚至,在从那所废弃的研究所里出来过后,我开始揣度你的心情——像一个……‘怀春’的女孩子。这是不是有点可怕?因为…我总觉得、作为同样被剩下来的人,我们是能彼此理解、彼此依靠着的。” “别再说了,”君麻吕说,“我不想听。” 好像是被雨淋得很难受,青年慢慢抬起眼睛,低沉的声线仍然懒懒倦倦的,“世上的事总是这样,一个人说话,而另一个人不想听。” 但他还是体贴地问道:“那你有什么想听的么?或许我可以说一点。” .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所有一切都是你自以为的而已。”君麻吕就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他。 他说:“你们木叶的人真的很难懂,我同样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还是追过来了。” “你不该追上来,你过来了,我们之间注定就要打一架。” 卡卡西用近乎于鼻音的气音问道:“你是在告诉我,只能用武力留下你了?” “不,”君麻吕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只能在这里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掉。” —————————————— 田之国的基地中,雷鸣骤雨之声被重重屏障所隔断,一点烛火摇曳在看者眼中,好似要将那点金色也烧灼殆尽。 ——大蛇丸在灯下静坐。 一旁,药师兜在为他新换好的身体做最后的检查,室中暗尘弥漫,因雨声而沾染了许多潮湿的味道。 “他们还没有到吗?” 他被绷带覆盖着的上半身只露出凌乱的短发和一双金色的竖瞳,声音嘶哑、依旧低沉得不似人类。 “是的。”灰白短袖,紫色腰带的药师兜在他身后回应道。 半年不见,他似乎是又长高了许多。白色的低马尾,棱角已经透出青年人的锋利来,圆眼镜却柔和了这一点,于是当他垂下眼眸时,依旧还是如小时一般显得温和而无害。 “已经过去了约定的时间……” 大蛇丸按在椅把手上的手指也缠满了绷带——这副身体比他们想象的要差很多 。但因为君麻吕和佐助的事情,他们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满世界寻找品质好的容器的。 “……是的。”兜再次回复道,声音迟疑了一瞬,他是希望大蛇丸大人能不要表现出这样十分挂念的模样。 后者缓缓偏过头,不知喜怒地斜睨了他一眼。 他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等他过来之后,还是冷淡一些好吧。” 这个他是指的谁,两个人就都心知肚明了。 室中又陷入寂静。 烛火仍在静静燃烧着,昏黄的光芒落在椅子和地上,大蛇丸晦暗不明地看了许久,然后毫无征兆地椅子上站起来,依旧是使用着女性的口吻。 “我去接他过来好了。” 完全没有听进去。 药师兜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在沉默过后叹息道:“可是,您的身体才刚刚换好不久啊,现在外出的话……会不会太勉强了?” “……你说的是,”大蛇丸为这贴心的提醒微微笑起来,打量的目光却让药师兜心惊肉跳。 他说:“既然兜你不想去的话,就把重吾带过来吧,我和他一起去接君麻吕。” 以为他是放弃了的药师兜一噎,下意识地“可是……” 大蛇丸依旧微微笑着凝视着他,一面又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的可是,重复道:“去把重吾……带过来。” “……” 他的声音落下,就如同一条冰冷的蛇游进到了血管,叫兜本能地感受到了一阵渗入灵魂的严寒。 等反应过来时,鬓角已经流下汗珠,烛火照亮药师兜惨白的脸,脸上的表情僵硬而难看,很快,他压下这一切,恭谨回答道:“是,我这就去办。” 第140章 第20章你的存在 第二十章 雨夜中,林地上的交锋似乎才刚刚进入正轨,只有等自低空奔走而过的雷霆在此处投过一瞬的、白茫茫的亮光,才能从昏黑中辨别出两人的身影。 森林在暴雨中真正成了一片碧色的、波涛汹涌的怒海,占据在耳蜗中的嘈杂之声,只叫人怀疑站在并非是平地,而是一艘处于暴风雨之夜中的独木船。 扫落的林叶中,刀锋与苦无撞击再次发出刺耳的锐鸣声,两者相触即分,君麻吕反手持着刀柄挡在身前,借着对抗的力量向后滑出几步,又抬头慢慢站定—— 他在用刀方面实在是漂亮极了,好像他天生就是为此而生的。 雨水顺着他尖尖的下颌流下,他微张着唇喘息——这样高强度的对抗,显然对他的身体是有很大负荷的,但他的眼瞳却明亮极了。 从所未有的耀眼与锋利。 ——可他一直像影子。 在木叶时,卡卡西带着他出门,他会跟在后面。 心情好时会走在前面。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好像谁也觉察不到谁一样。 他那时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普通的、没有存在感的小孩子。他看书,什么书都看,卡卡西必须带他绕过有卖亲热天堂的书店。 很多时候,跟路上遇见的同事打起招呼,卡卡西心里会总惦记着他、害怕他跟丢了,可是每当卡卡西回头去看时,他往往是很老实地在后面做自己的事,比如看花;踢路边的小石头;有时他看久了还会很疑惑地抬起头——是在奇怪他为什么要回头看自己。 那些记忆在脑中烙印成独属于君麻吕的痕迹,使卡卡西在乍然见到这样明亮的他时,才在这一瞬间终于有了“他的确是长大了”的概念。 「きみまろ。」他在心里默默念一道对方的名字,灵魂深处又冷又烫,甚至于,在雷电下接下对方下一次的攻击时,因这复杂的情思而出神了一息,苦无直接倒飞了出去。 虎口崩裂震痛,几乎握合不住。 君麻吕没有乘胜追击。 他在雨中提着那把森白色的长刀歪过头,丝带般的银发湿哒哒地、顺着瘦削的肩向下淌着水。 “为什么不使用忍术?” 并非手下留情,而是想测试自己的器量,希望卡卡西拿出全力来。 甚至在顿了几息后,他回忆道:“我猜木叶中一定人有劝过你,劝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侥幸了。” 又是一道惊雷。 来时雷同以及玄间说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卡卡西沉默片刻,面罩之下,表情是看不清晰的,黑沉的眼瞳却依旧那样专注着。 “可在他们之前……我就已经承诺过你要保护你了。” “这种事情也是要讲先来后到的对吧,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君麻吕定定看过他几眼,发丝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几道横斜的阴影。 “是的,你在这一点上是比其他人好,卡卡西,你对我说过的话你都有做到。” “可是,”他继而语气压低,表情不变,“你也许并不知道。” “……” 卡卡西静静握着自己发麻的手腕注视着他。 雷声一震,闪电惨白劈下,光如白昼中,世界也如在晃荡着。 君麻吕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提刀向他走出一步,衣袂翻飞间,探出的手指干净而白皙。 电光火石中,卡卡西向旁侧纵跃出一段距离,又回身抽出另一把苦无挡住银发少年的劈斩。 此刻贴近,呼吸已清晰可闻,倏忽又是几道惊雷闪电,对方那双深绿浅黛的眼瞳在摇曳的发丝后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你不知道。有些人的存在、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天生就是一种伤害。” . 像是将身体抛进深海,白色的气泡一连串地牵引着向上,身后是水的轰鸣声,而银发少年忧愁着的声音就从耳边传过来。 “为什么……非得是她呢?” …… 雨水在草地上冲刷出数条沟壑,他的声音那样轻飘飘、没有重量,在雨夜中几乎要随风逸散开去了。 白发青年却在这话语下如被扼住灵魂一般浑身一震,卡住骨刃的苦无也偏移一分,刃锋更贴近他一分—— 这样近的距离,无处延伸的视线只能落于彼此眼中,腥冷的雨水顺着鼻尖、下颌不断淌下,叫人要呼吸不过来。 “为什么活到现在的是你……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的姐姐?” 君麻吕朝他疑惑道。 几片叶子从两人身边飘卷而过。 他说话间启合的唇是粉白色,脸上还残留着点点血的痕迹,眉目的稚气使得他忧郁的样子那样值得可爱,几缕鬓发也乖乖地垂下在肩上。 卡卡西挑开他的锋刃,踉跄后退一步。 君麻吕也并不追,只依旧忧愁地凝望着他退远去,这目光在雨幕中近乎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在进攻时他那样的锋利与耀眼,但两人分开、对面望着时,他站在那里,银发披散在单薄的肩际,又显得十分孤零零的。 水流从他脚边流过,孤零零地像一只离群的水鸟。 “她那么好,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姐姐。” “好到我从不敢大声说话,总害怕一出声她就不见了。” “她给我做吃的…跟我说晚安…有时候打雷了会跟我一起睡。” “我害怕惹她生气,让她掉眼泪…在她面前,我就不是一个罪人。” “可是她还是会哭,”他的表情阴郁下来。 湿淋淋的睫羽在湿润的空气中舒展着,那些失落与难过的情绪在脸上变幻而过,最后也都消失不见——他完完全全阴郁下来。 “怕完成不好任务,更怕……跟不上你的脚步。” …… 然后,这个让他想都不敢想,连做梦都碰触不到的人,死在了看不见的地方,死在了她最喜欢的男孩子的手上。 —————————————— 从零、到极速的发力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的刀势已经超越了老师的认知,是美如空山樱落,皓月当空,极致的决意与杀机,刀光在眼前交错闪过,是混沌昏暗的视野里唯一可见之光。 连雨滴也触及不到他的裙摆。 在这以恨意为燃引的攻势下,白发青年节节败退,他一昧的防御根本毫无作用,当森白的长刀刺穿他的胸口,将他钉在树上,卡卡西是什么也不能作想,只为这剧烈的疼痛感到世界是一片寂静与空白的。 雪白的袴裙重新落回在银链边。 银发垂落遮住他的眼睛,君麻吕低着头,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却也纹丝不动。 他低低地喃喃,声音若落雪絮风,幽幽十分。 他说:“我留在木叶、留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开心过。” 他在走路看书、蹲在路边看花、踢路边的小石子、以及跟回过头看他有没有走掉的卡卡西对视时。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古怪而矛盾的情绪所占据着。 没有人教他这是不对不好的,没有人告诉他要打开心扉去理解身边的其他人。 ——他那时总想着单纯而偏执的事情,有时会对卡卡西笑一笑,实际上心里却在说着。 “快让我快点长大起来吧,我还要留出时间找琳。” . 温热的血顺着刀柄沾湿他的指尖,是和雨水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一次不再是替身术了。 君麻吕捏着刀柄寂了寂,突然凑过去听他的心跳。 “你会死么?” 他听了一会儿,就仰面去问头顶上的人——好像刚才说要杀了他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的。 白发青年艰难地呼吸着。 他垂着头,好像是痛得说不出话来、痛得哭了起来。即使雨那么大,即使他戴着面具,可是他哭的实在是很明显。 不知道怎样形容。 但如果给你看,你也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在哭着的。 这是一种直觉,他就是在掉眼泪。 “你本不用死的。”君麻吕于是皱起眉、冷冷看着他,他那样认真与专注——像是在责问一个做了恶作剧的小孩子。 …… “你不应该让着我的,我已经很厉害了。” 可当他这样仰头,定定看了卡卡西一会儿过后,又不忍心一样叹了一口气,堆砌冰雪的眉宇随着这声脉脉的吐息渐渐软和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杀了我,我以后还会更厉害,到那个时候,你想杀也杀不了我了。” 他带一点诱惑地说道,接着,是贴心地伸出垂在身侧的手,顺着卡卡西的湿哒哒的袖管向下握住了卡卡西冰凉的手。 那些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挤进青年的指缝,亲密无间地挨着,可爱极了。 他带着青年的手,将对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送,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白发青年颤抖地、不住地想将手抽回去,君麻吕却牢牢地牵着他,又用稚气而天真无邪的目光仰视着他。 “卡卡西……” 他叫他的名字,用自己稚气而奇特的声音。 这三个字、不同语气的发音反复出现在,被他洞穿胸口的人的梦里。现在却如同一把利刃一般,随着音气钻入骨髓,叫白发青年感到刀削斧凿一般的钝钝痛楚。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可他们贴得那样近,即使再慢,也终于会有挨上去的那一刻——在银发少年不容置喙不容反抗的动作下,卡卡西的手指慢慢触及到少年单薄的胸膛—— 在那一瞬间,白发青年鼻中发出一声泣音,他压抑地颤栗着、吸着气,口中溢出的血液渗透面罩,在雨水的冲刷下混合出鲜艳的颜色,顺着脖颈落在衣襟上。 明明只是让他的手指抵在了君麻吕的胸口而已,可他的表现却好像是有另外的一把刀顶在了他的心脏,而且是下一秒就会捅进去一样。 一道雷霆从天际劈走而过,一瞬的天地大亮,好像是要驱散这世间每一个缝隙里的阴影。 头顶漫天的林叶在风中响…… 此刻闷雷滚动间,远处黑乎乎的林叶摇曳舞动,世界一片昏沉,银发少年的声音如絮,夹杂在风声雷声雨声里。 “卡卡西,如果是你的话……” “……不尝试着杀掉我吗?就像当初对付她一样。” “这很简单,不是么?” 他说着、顺着青年颤抖的手指一点点将其扶直,即使已经挨着了,也依旧继续往心口送。 “呐…就用你的雷切…从这里刺进去吧。” 又是一阵风吹林叶沙沙摇动之声。 —————————————— 可是卡卡西并不乐意,而且十分的抗拒与难过。 君麻吕试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些兴趣索然。可阑珊过后……更有一阵难以言喻的迷茫朝他侵袭了过来,他怔了一怔,在雨中静静地呼吸着。 后来,他很快就被手上不同于雨的濡湿质感给惊醒过来了,按在骨刃刃柄上的手松开举起在眼前—— 是一手淋漓的血。 从卡卡西胸口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 “……” 君麻吕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按住那道伤口、不想让血继续流出来,可没有等他伸手去捂,另有一道身影撞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也从心中升了起来,在他为来得及做出闪避动作的时刻,炽热感已从锁骨下蔓延了开来。 充满查克拉的拳刃与钢铁浇铸一般的森白骨骼相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面前,君麻吕后退了将近十几步才依靠着骨翼站定住。 雨水浇在熔岩一般颜色的黑色咒印上,泼洒而出的白雾腾腾升起,透过缓慢收起的骨骼的间隙,木叶方来人的脸出现在了林地的雨幕里。 阿斯玛手持那两本拳刃站立在不远处,对他投以警惕而冷漠的注视,下侧则是刚才辅助他的出云与子铁。 远一点,红和夕颜已经簇拥起卡卡西来——女孩子的惊呼声那样值得可爱,可她们在将白发青年从树上救下来时、不时投过来的、望向君麻吕的目光却是那样……奇怪。 不太好形容的奇怪。 即使隔着这么远、隔着重重的雨,那样的表情依旧叫人一眼望过去,就无比的在意。 第141章 第21章真相大白 第二十一章 视线有过一瞬间的扭曲。 黑蓝色的雨水在扭曲中化为纯黑,一道道人影竖直地、伫立在这片漆黑的沼泽中,目光冷而奇怪。 只有从树梢被暴雨打落的叶子仍旧在头顶飞舞着,耳边是一片恒久的死寂。 但这样的情况不过几息,倾刻便又如潮水般退走了,色彩重新从某一点扩散开来,直至完全恢复。模糊的人影也倏忽清晰,就好像漾开的水面突然被加快速度地、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君麻吕压下脑中的眩晕感。 他停立在原地,在散落而下的银发后,注视着林地中出现的木叶忍者们。 除了一开始登场的阿斯玛、出云、子铁。 远一点,犬冢花伴几个不知名的年轻上忍正在树下查看下忍小队的伤势。凯也在其中,带着一个与他同样绿色连体衣,还拄着拐杖的西瓜头少年,安慰着日向家的小孩子。 只是毫无一例外的,他们都不时分出心神看一看由阿斯玛护在身后、已经被医疗忍者们围住的旗木卡卡西。 当他们用担心的目光看过白发青年,再望过来、望向自己的时候……目光就会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还有一些不可置信在其中。 好像是在说……他是不该这样对卡卡西的。 …… 君麻吕移开视线,在最后看见了游离在这个人群外的黑发少女。 ——她的炸马尾完全淋得湿哒哒地垂了下来,米色的风衣衣摆不断向下淌着水。 在见到他望过来时,红豆明显地一震。 她与其他人不同,她不看卡卡西,从刚才过来到现在都只往他这边看。 甚至在自己的注视下,迟疑地抬步走了过来。 .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捉住了。 “红豆!” 夕日红站在她身后保持着拉住她手臂的动作,漆黑的长卷发濡湿着粘在脸颊上,她咬着牙,因为愤怒肩膀微微起伏着,细长的眉在护额下皱得紧紧。 她的喝止声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当人们望过去,看见两个人的姿态后便立即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红豆……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了。” 沉默间,夕日红略带哭腔的声线颤抖着响起。 “妄想什么的,到了现在也该结束了吧……” “难道你刚才没有看到吗?他是真的想要杀掉卡卡西呀,如果我们再来的晚一点……”似乎是为预想到的后果所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她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 这句话说出了与卡卡西熟识着的忍者们的心声,使他们看向刚才好像要走向君麻吕的红豆时,目光顿时变得复杂与不满起来。 ——钉进白发青年胸口的那把刀,几乎是将他完全贯穿了。 天知道在赶过来、刚一落地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他们的心里是有多么的震惊与害怕呀。同时,这也叫人不得不在心底疑惑起来。 这个对待自己兄长毫不留情,几欲置之死地的人,还是那个他们所看着长大的孩子吗?站在那里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拥有着他的躯壳的……恶鬼么? 可是他的表情那样安静与乖巧。 他在身前抬起的骨翼尾羽后垂首、停立在那处,身形单薄而修长。 缎带一般的银色长发垂落下来,而黑色的高领短袖在刚才的打斗中破损了几处,露出一小截肩膀和腰腹。 这样的无害,不通人情世故,甚至在看见红豆朝他走过来却被拦住之后,脸上是明显地怔了一下——他好像是不明白红为什么要阻止红豆靠近自己。 …… 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让人生气的事情,明明手上还沾着白发青年的血。 红豆一动不动,淋湿的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只看得见紧绷着的下颌曲线。 . 从开始下雨一直到现在,雨势终于是开始减缓了,在照料过受伤特别重的鸣人之后,犬冢花疲惫地揉了揉肩膀,她并没有休息多久,就走到另一边查看卡卡西上忍的伤势。 伤口已经被同事们止住血了,但此刻过来细看之下,仍旧是有些触目惊心。 她也是有弟弟的人,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牙会能这样对自己下手。 「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一定会先把这臭小子揍到医院去的。」 她捏着拳头,想想便顿觉得心里一阵愤怒与难受,此刻看向树下浅浅呼吸着的白发上忍,板着的脸表情一松,不知道如何劝慰地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夕颜站在几人身旁。 只在刚才靠近的她,在医疗忍者们赶过来时就退了出来、让出位置,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凑过去的打算。 她站在雨中,面对着犬冢花的方向,但眼瞳…却是没有焦点的。 与她一样没有凑过去的,还有凯。 西瓜头上忍拉着自己的西瓜头学生,脸上的表情同样沉默而肃穆。 红的声音再次低低地响起。 “明明……那样的信任你了,红豆也好,夕颜也好,就连阿斯玛也一直在关心着你——他知道你在外面、在火之国贵族那里做着护卫的工作,一度想去大名那里要求安排你去安全一点的岗位的,因为他自己就是守护士……知道那边工作很辛苦、很危险……” 在她左侧前面一点的阿斯玛撇过头,闭上眼睛。 “可是你明明知道啊……君麻吕。三代目是阿斯玛的父亲,疾风是夕颜的恋人……”红断续着哭泣着,声音混合在雨中。 比起从一开始就不对银发少年抱有希望的伊比喜和玄间,一直坚信着君麻吕的她反而在这一刻更激动一些。 “卡卡西……是我们的同事,更是你的兄弟,原来……你从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吗?”她轻轻喃喃着,难过地哽咽。 “这么多年的相处……从未有一刻打动过你么?” “你在帮助大蛇丸杀死三代目时,在对疾风、对卡卡西下手时,真的全然没有过,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吗!” …… 君麻吕静静凝望着夜色。 他因这话语看了看阿斯玛,看了看夕颜,又看了看树下、被簇拥着的白发青年。 最后他垂下眼眸。 「有些……理不明白。」 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去看过的一部电影—— 年轻的少女姬君、她的国家因为战争而毁灭了,她也从拥有全世界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保护着她的,是同样制造战争的一个年轻忍者。 与年轻忍者生活在一起,让小公主觉得很讨厌。 可是年轻忍者的伙伴们对她说:“年轻忍者他很厉害,我们中有好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他的。他却不交女朋友,只是为了照顾好你,他真的对你很好。” 邻居的、另外一个同龄的女孩子也和她说:“是啊,你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你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这样的你,忍者大人依旧愿意去救、去保护。他真的是什么都不图,真心对你好呢。” 小女孩公主就也心想:是啊,他们说的可真对啊……年轻忍者他的确对我很好啊,我为什么还要和他闹别扭啊? 于是,她就在大结局和年轻忍者告白,两个人在天台上互诉衷肠,在烟火下紧紧拥抱在一起。 君麻吕觉得很难过。 在电影里的配角们说着年轻忍者的好时,他只记得小女孩公主以前是公主,拥有全世界的好。 在电影结尾,男女主人公幸福地拥抱在一起时,他更加觉得绝望和委屈。 卡卡西眼里、或者说成熟的大人们眼里,公主在经历磨难过后找到幸福是难能可贵,这该是虽然老套俗气,却也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小孩子却只记得——她本来就是公主,本该拥有全世界 本该拥有一切的小公主,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地和讨厌的年轻忍者在一起了…… 这个电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 . 他当时难过得不行,回去后一个人在屋里掉眼泪。 他很喜欢小女孩公主,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和可怜。 连睡觉也难得地没有做噩梦,而是梦见自己变成了守护公主大人的武士,护卫了小公主和她的国家,更把过来求娶公主的年轻忍者打得落花流水。 ——他希望小女孩公主永远是世界的小公主,永远幸福快乐。 「因为,我是已经不能再幸福快乐了。」 君麻吕迟钝地想着,在雨中抬起眼眸轻轻反驳道。 “我没有其余兄弟,我只有琳。” 什么人都没有关系,没有必要。 …… 他们说卡卡西好、夕颜好,所有人都对他好。 可是他只知道琳是世界第一好。 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的凯,在这句话落下时,无法自控地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哀伤表情。 他在当年对于卡卡西领养君麻吕的事情,就天然地抱有悲观的看法。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困扰着卡卡西多年的琳的死,影响的何止是卡卡西一个人…… 四代目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他觉得君麻吕是好孩子,卡卡西也是好孩子,两个人在一起能够互相治愈对方。 可原来君麻吕从来都只是一个坏孩子,他当好孩子,只是因为有琳在,琳希望他乖、他好。 可是琳已经死了,被卡卡西杀死了。 他在捅卡卡西时,岂止是没有犹豫,因为或许在他看来,一切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是他早就该做的事情了。 而这些是夕日红他们所不会明白的。 因为他们不是小孩子,不会将人的死记得那样深刻,记到骨子里,记到灵魂里——琳在他们心里,也许早就成为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和看电影一样的,他们也只知道君麻吕的姐姐为村子牺牲了,但可怜的君麻吕被卡卡西收养,皆大欢喜,难能可贵,就好像少女姬君和年轻忍者经历磨难走在一起,是十分圆满的结局。 可在银发少年的眼里,他的世界第一好没有了,接下来的人生便都只剩煎熬、与忍耐。 . “你们,已经忘记她了吧……”君麻吕点头微悟,“是啊,她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了。” 在场上人的沉默里,他气愤而难过地掉下眼泪,因为在很久之前,他就许下过诺言,要赶快长大,赶快把琳带回来的诺言。 可现在琳已经被人们遗忘了,他却一点点都没有长大,甚至现在依旧呆在这个鬼地方。 在渐小的雨中,他意图明显地转身、是想要离开,没有人阻拦,所有人都沉默着。 他走出一步,听见叫声和惊声。 ——是卡卡西强撑着站了起来,又被阿斯玛扶住了。 卡卡西说:“拜托了,一切都是因为我。请你们将君麻吕带回去吧,拜托了,大蛇丸不怀好意,在佐助和君麻吕身上都种了咒印……他的转生禁术早已研发成功,这一次一定是想从他们两个当中挑选转生的容器,请务必将君麻吕带回去,不要让他去到大蛇丸那里……” 可是没有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阿斯玛说:“我们没有接到火影大人的这项命令,火影大人只让我们带回你们以及佐助。” 又过了一会儿,阿斯玛叹了一口气,声音更压低了一点,十分苦涩。 在听到了君麻吕的那样绝情的“理由”与“原因”过后,每个人心里都沉重起来,没有人会想到这十几年里,银发小孩心里原来一直耿耿于怀着当年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回不去了,因君麻吕固执的想法而死的人已经不能够再回来了。 “毕竟,他做的事……做的错误的事是不可原谅的……” 说完过后,阿斯玛捏着拳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夕颜,而后,他收回目光来,低头想要找根烟叼在嘴里。 ……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有一个稚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人们望过去,看见了被小李扶着的鸣人下忍。 “纲手婆婆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把他和佐助一起带回来啊!”他的手上还绑着固定用的夹板,脸上也青青紫紫的,让刚才看见他被银发少年打得不成人形的同伴们听了这话后,都纷纷惊讶地望着他。 鸣人用自己坚定的、蔚蓝色的眼瞳向上注视着站立着的大人们,他生气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了,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好也很善良……反正,他绝对没有你们语气里透露出来的那样罪无可赦就是了!” “那只是你不清楚他到底帮大蛇丸做了些什么……”大人里有人说道。 “那我们就当面去问清楚,问清楚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见死不救!”鸣人生气得脸也胀红起来,他只伤了手,加上身体里有尾兽,体力恢复地很快,当下便像一个小炮弹一样撞开了拦在前面的几个人,朝此刻已经往林子深处走出十几步的银发少年冲了过去,连扶着他的小李也差点被带着摔倒。 “别过去啊!”他旁边的鹿丸气得也赶紧跟上去,“你这个家伙,麻烦死了!!” 他飞快地跑着,与某个木叶特别上忍擦肩而过。 月光疾风惊疑不定地停下、望着他的背影,“好像是我监考的时候,那个跟音忍比赛的奈良家小子……” 对于木叶的最后印象停留在了那场中忍考试,之后他就一直呆在那个山洞里。这样和当时的考生撞见,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看着鹿丸追过去却突然看见他跑过来的木叶忍者们,就不是恍若隔世了,简直……恍若做梦一样。 . 两边人隔着蒙蒙细雨对上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月光疾风被看到有些害羞,他难为情地咳嗽了几声,虽然他自己也一直直直看着人群中的夕颜就是了。 阿斯玛把手中烟盒里的烟都掉到地上才反应过来,而出云和子铁在打量过面前人真的是月光疾风过后,依旧也不敢置信地问道:“……疾风?!” “真的是我。”特别上忍朝他们笑了笑,又抬起步子走到他们中间,让他们自己确认一下真实性。 之后,在惊讶了一下卡卡西的伤后,月光疾风又想到什么地问道:“你们也是过来追君麻吕的吧?没事的,大家放心,止水已经拦住他了,我们现在就一起过去吧。” 在跟着止水过来以后,他眼尖地望见了这边木叶的忍者,实在忍不住地跑过来了。 不过他还知道现在的正事是什么,叙旧可以以后再叙,准备给同伴们带路。 可同伴们还是没有从他还活着的事情里反应过来,“你不是…死了么?我们都以为……” “啊,是差一点就死了……”疾风一愣,心里并不生气,他的确消失得太久了。 “那天夜晚,我看见了君麻吕和间谍药师兜走在一起……”犬冢花也站过来,定定地看着疾风的脸。 “是……那天晚上的事的确和他们有关系……” “难道不是他们把你……” “我没有死啊……”月光疾风摆摆手,“当时那个药师兜是想要杀死我的……可是君麻吕救了我。” 回忆起昏迷前听到的对话,他皱起眉头,“而且,君麻吕为了救我,不知道答应了药师兜什么事情……之后我一直被他安置在一个山洞里,那里……很安全,但是什么消息也传不过来,也一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形容得应该没有错,虽然被关起来,但那里的确是……很安全的吧。 “所以说……那场中忍考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你们刚才的话怎么一个个都感觉好像觉得是君麻吕杀了我一样……”月光疾风担心道。“难道是君麻吕听药师兜的话在中忍考试上帮他们做了什么很严重的坏事么……” “他…他有没有伤到人什么的……他年纪小,又都是为了救我才答应药师兜做坏事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药师兜走在一起,但他只是孩子心性……分不清好坏而已,认真教导,就能够把他从歪路上拉回来的。” 可是他后面的话,就没有人认真听了。 君麻吕岂止是没有伤人。 他在中忍考试的会场上……可完全一直是在被愤怒的木叶忍者们单方面地逼问着…… 除了红豆以外,没有人相信他会和三代目的死、疾风的消失毫无关系。 他在这恶意下感到不解和难过。 甚至只能从死去的姐姐那里祈求获得答案和抚慰。 第142章 第22章分别前夕 第二十二章 真的是非常奇怪。 只要认定了一个人有做坏事的倾向,剩下的事情也都好像顺理成章了一般,甚至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看待他了一样。 要是人与人之间互相的认知是成正比的就好了。 可惜这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 在被一种奇异的死寂感支配住心神之前,君麻吕靠住身旁的树干。 他偏侧着头,倾泻的发丝下,黑色的咒印于其间绰约着。 抬首再次望了一眼止水身边的黑发少年,他的绿瞳中盛满失望。 . 后面追过来的鸣人在跑近过来时,脸上便露出意外之色,但意外之余,更多的又是惊喜。 “佐助!” 他的双手暂时由绷带固定,此刻身体向前,湿漉漉的金发搭在脑门上,像一只小犬一样眼睛亮亮的圆圆的。 鹿丸在后面连忙扶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凑过去——是觉察到面前几个人的气氛并不好。 他的视线在侧对着自己的宇智波佐助上掠过,望见了同样黑发黑眸、站在君麻吕面前的青年。 ——被雨淋湿的短发在末梢微卷着,他的睫羽漆黑浓密,尾端上翘,透着与生俱来的温逸之美,好像笑一笑,便能将整个空间都给照亮一般。 可是此刻,那双眼睛漆漆郁郁,敛不进任何光芒一般半压下,是十分失落地注视着面前人。 君麻吕并不与他对视。 他对他视若无睹,在短暂的沉寂后,终于对着压力十分的宇智波小少爷开了口。 “……我明明让你走了的。” 他的声音流露出几分不解与愤怒,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佐助又回来到了这里。 “……” 宇智波佐助在发丝的阴影下抿起唇。 他被宇智波止水带着回来到这里,望见此地的局势,心里对之前的事情也慢慢有了答案。 他艰难地问道,声音依旧是有些不自然的冷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木叶的人会追过来?” 不止是卡卡西,甚至连凯、阿斯玛、暗部的人也都追过来了。 原来当初君麻吕让鬼童丸他们带他走,完全是好意,是没有看低他的意思的。 …… “我让你先走了的。” 君麻吕并不答,他的语气缓缓,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其中。 好像是为了防止这种情绪抑制不住地跑出来,他移开视线,不去看佐助。 “……” 宇智波佐助沉默片刻,他拧着细长的眉,心里感觉到不好过的同时,也对一旁的“族兄”升起了浓浓的复杂心绪。 过了一会儿,君麻吕却突兀地转回了头冲他道歉。 “……抱歉,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不该生你的气。” 但他依旧不与佐助对视,只从靠着的树旁边一点点站直了身体,与此同时,一柄新的骨刃从手心慢慢探出,被他重新握在了手中。 “说明白一点吧。” 他说着,又静静念出黑发青年的名字。 “止水,说明白一点。” “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救你。” 他以很冰冷的语气说出这几句话,跟之前表现给佐助的冷漠完全不一样,是正式而……杀气凛然的。 宇智波止水的心脏微微抽痛了一下,他明白银发少年的话。 对方已经给予他太多的宽容了。 从反对药师兜的言论、将他从悬崖下救回来,到为他换上新的写轮眼。 就连最初的囚禁细想过来也有保护的意味在其中,更别提,现在自己已经被释放出来了。 可是,宇智波止水还是追来了这里。 . “你也是想……阻拦的我么?” 在念出这个“も”字时,君麻吕不觉带出几分厌烦之色,他的声音仿若溯雪,还未落至湖面,便化作泠泠水汽逸散远。 他说:“你不该来这里的。我给你安排了未来的一切,你回去木叶,你还是木叶的宇智波止水。” “你该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 知道两个人关系的人并不多。 在与月光疾风从山洞里出来,宇智波止水就知道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要么顺着河谷,找到路回到悬崖上面,回到木叶去。 之前的事情只要疾风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到哪里去了,更没有人知道他和君麻吕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么就沿着君麻吕的路,去追君麻吕,他们之间的事有可能会曝光。 可那样一来,就如同夕颜之前的态度一样,在他与君麻吕之间,谁都会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其实,在他当初主动表白时,就已经做好了这件事会被所有人知道的打算。 换句话说,他一直等待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 宇智波止水摇摇头,他凝视着拿着刀的君麻吕,用毫无防备的姿态。 那双盛满失落的眼瞳郁色更沉。 比起站在原地,他更想要靠近去,去牵银发少年的手,帮他擦干净头发,希望他不要淋雨生病。 从他看见他起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君麻吕。 心底里任何一点会让君麻吕不高兴的念头,都要被再三思量。 他在月光疾风面前明明那么的信誓旦旦,可是在站到这里、止水就马上明白自己原来根本就做不到。 「我做不到。」 “我来这里,没有阻止你的意思。” 他目中空茫了一瞬,内疚感来得快而猛烈,这样勉强笑起来,鬓发因为倾首的动作而微微颤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君麻吕以漠然的目光远远凝望着他。 “是的,你不该来。” 几息后,他又补充道:“你要当木叶的英雄,而我、是已经被木叶所不可原谅的人了。” 用阿斯玛刚才的话,君麻吕告诫他:“别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按照你自己的路走。” “我的路…”止水用疑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你的忍道。”君麻吕提醒他。 保护村子,保护宇智波。 .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另外一边,相对而默默无言的木叶众人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这样的转折叫人觉得呼吸不过来。 一切的起因、对君麻吕的怀疑与猜忌,全来源于月光疾风的失踪。 可现在后者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还告诉他们造成现在这幅局面的,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己。 “他一定……恨透我了……” 夕颜感觉到一阵眩晕地踉跄后退一步。 在恋人与学生之间犹豫,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沉默、甚至以受害者自居的自己,在这一段期间,细想来,是真的从未和君麻吕说过一句话。 在当时的情况下,她的心情的确没有错。 可身为唯一、占据着君麻吕老师身份的她的沉默,又何尝不是对君麻吕的另外一种伤害。 一直偷偷注重着她的疾风连忙越过人群将她扶住,对她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夕颜?” 紫发少女并不言语。 …… “好了疾风……” 卡卡西的声音虚弱着响起,“她是没有心情听你说话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君麻吕找回来。” 他望过阿斯玛和红,这一次再没有人反对。 “不是说了,君麻吕那边有止水在嘛。”疾风有些委屈,“有他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再说了,我们这两边离得也并不远,你们的语气怎么好像君麻吕已经走远了一样……” 他不明白他失踪的大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他口中重复了好几遍的人名终于是被人回想起来了。 “……止水?疾风,你说的止水是谁?”出云与子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可置信的色彩。 “还有谁……木叶就这一个止水啊,宇智波止水。”月光疾风回过头同他们解释,“……说实话,当时看到他,我也惊讶了好久呢。” “他不是被鼬杀死了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帮我们追回佐助和君麻吕的?” “他认识君麻吕么?可能只是为了佐助而来的吧,毕竟同样都是宇智波……” 几个人断续着讨论道,有疾风“复活”在前,曾经的宇智波天才的现身好像也没有那么惊讶了一样。 「不是,他就是为了君麻吕来的,跟我说话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佐助。」 月光疾风在心里默默反驳道。 正想着,怀中流着眼泪的夕颜突然退出去,寂寂开口,“我们快些过去。” “夕颜……”月光疾风有些担心她的状态,“等一下再去也没有关系的,你要相信止水……” “不要提他!”紫发少女却突兀地爆发,打断了他的话语。 她想是想到了什么的,在平复了一点呼吸过后,不再提这个事情了,一边揩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略带祈求一般地道:,“疾风……不要再说了,带我们过去吧……” 褐色短发的特别上忍微微寂静了一会儿,他望着自己的恋人,好像看出来了一些什么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夕颜她也一定是知道那些事情了……」 可她的态度却…… 那样的抵制。 —————————————— 在将要停歇的雨中,君麻吕越过他,好像是告知什么事情一样,神色无悲无喜。 “佐助我会带走,这是大蛇丸大人的命令。” “……君麻吕。” 止水在身后低声叫他的名字。 “我总记得,我偷偷去神社找你玩那个时候。” “你那时候很小,总是一个人,没有同龄的朋友。” “你跟我说是因为同龄的小孩喜欢对你恶作剧,所以你讨厌和他们一起玩。” “……我知道,那只是他们表示对你的喜欢的一种方式。” “可是我不说,我安慰自己你长大一点就会懂,不用我来告诉你这些事情。因为我希望我会是你最重要的朋友。” “比所有人都要重要。” “你小时候总是这样敏感。”君麻吕微微闭了眼,“有时候我很讨厌你。” “但果然还是敏感一些比较好吧……”止水喃喃,“起码我真的比谁都更先地接近到你了。” 第143章 第23章音忍来人 第二十三章 日子太过美好,就会让人感觉是偷过来的,总要有还回去的那一天。 从很早起就有的觉悟,到今天……终于是灵验了。 可是,对于一个人的喜欢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割舍掉么? ……只有体会过真正美好的人,才会明白真的到了这么一天,自己是有多么地难以放手。 “君麻吕,我不会拦你。” “我也比谁…都更希望你能长大,即使能让你长大的那个人是大蛇丸。” “我原本是有资格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走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陪你一起去大蛇丸那边,帮助你得到长大的方法、并保护你,本来是最好的打算……也是我一开始的打算。” “可是现在都没有了。” 「因为,从南贺河的悬崖下将我救回来时,你就已经将我……放弃了。」 宇智波止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 他停顿了一下,看不出情绪地转而慢声嘱咐:“今天过去……你去到大蛇丸那里,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追下去的,直到有一天……你回来我身边。” 说到最后时,语气却是坚定起来。 银发少年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落叶沾着雨珠打着旋儿地从天上卷落而下,天空那么黑,好像看不到边,暴雨过后,依旧有若隐若现的雷电奔走而过。 “这可真奇怪,”君麻吕低声喃喃,“是我哪句话出了问题吗?居然会让你,有可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的错觉。” 他敛下的睫羽湿淋淋的,在雨水粘连成水亮的一撮撮,于黑暗中向上舒展着。 宇智波止水并不说话。 疾风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一些作用。面对这句话他难过得心都抽痛起来,可依旧还能在脑子里一遍遍强调着未来还很长…… 但其实疾风并不希望他这样来理解之前自己所说的话。 在赶过来却听到他“绝对不拦”的宣言,月光疾风看看自家恋人,顿时就有些欲哭无泪,“止水!你、你在说什么鬼话呢?来之前你不是说好了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他带回来了么?” 「我刚才还努力地在木叶的大家面前给你拉印象分呢!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你怎么这么能扯后腿!本来夕颜的样子看起来就很不待见你了啊……」 他想要传达过去的急切心情,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宇智波止水接收不到。 …… 在他们说话时,君麻吕望向从后面跟过来的佐助,他说:“我感觉想笑。” “我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感觉想笑过。” 他的样态在咒印未褪去前,维持着自己真实的模样,这样望着黑暗里虚无的某一点,他的表情静谧十分。 完美继承了辉夜族主母天神一般外貌的他,不动声色中也有叫人屏息的魔力。 在似懂非懂中听完两人对话的宇智波佐助有些别扭,他往前走,表情冷淡,漆黑的短发,薄而白的肌肤在夜晚也像打着一层柔光,声音却也刻意压低放冷。 “想笑就笑。” “……”君麻吕寂静一会儿,“我喜欢听你这样说话,你说的都对。” 他赞同道。 . 风过树梢,吹起一阵阵凉意,泥泞的草地上,陆续追上来的木叶众人看到了被鹿丸按住的鸣人,也看到疾风夕颜,更看到了孤零零站立着、与他们显得泾渭分明的宇智波青年。 “……君麻吕呢?”夕日红心中沉重地小声疑惑道,她不敢去看红豆的脸。 刚才阻止红豆走向银发少年的事情,让她想一想都觉得十分难受与后悔…… 疑惑里,有熟悉的女孩的声音在濛濛细雨里响起,走近之下,声音就逐渐清晰可闻了。 “不用管他了疾风!我们几个人一起,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 视野中,站在疾风身边的夕颜十分疏离地盯视着宇智波青年。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往旁边走出几步远,紫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君麻吕……君麻吕已经被你们拦住了么?” 搞不懂状况的犬冢花上前去问。 ——她与这件事的几个主人公都算不上熟,但同样是做哥哥姐姐的人,她对卡卡西十分同情,此刻的心情也特别急切。 她真心希望能够将君麻吕带回来,和卡卡西解开心结。 …… 可现在这个关头,疾风也没有时间好好回答她,他看看一言不发抿着嘴巴的宇智波止水,又看看自己恋人走的方向,心都要操碎了,原本因病弱而惨白着的脸更因焦虑而泛着红。 “止水,咳咳……我说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君麻吕走呢……” 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撇了一眼止水,向着夕颜的方向跟过去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所以说,目标还是在前面吗?” 剩下的犬冢花以及这次行动的队友们面面相觑,明明一头雾水着,但也只能依靠两人的只言片语赶紧追上去了。 原地一下子又空荡起来,脚步声在雨里显得急促而凌乱,落在后面的阿斯玛停在止水的身边。 他并不算是很着急,因为相信朋友们的实力。 这一次出动的上忍数量是已经完全超出了木叶往日的规格,新任的火影大人似乎是对佐助和君麻吕两人格外的重视。 阿斯玛落定在宇智波止水身边。 比起刚才的犬冢花他们,身为三代目火影儿子的他更加关注于这个当初他父亲所相当看重着的天才同辈。 “宇智波止水……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一次与你见面啊,还是在这样的一种场合下……” 略微生疏地吐出这个名字,阿斯玛感叹道,他也要尽快跟上队伍,此刻也长话短说,打个招呼就可以了,“知道你回来了,玄间一定会很高兴吧,你们可一直关系很好呢。” 他准备走了,余光之下,却正看见黑发宇智波青年脖颈上的黑色项圈,思绪一顿之下,前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那响动有如霹雳,伴随着声音,更有树木摧折之音,一时间,让阿斯玛的心脏也高高悬了起来,“这……不应该啊,怎么会又打起来了……” 按理来说,依照疾风和夕颜他们的性格是绝不会为了留住君麻吕而主动出手的,而后者、其实也并非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类型。 可情势不容他多想,阿斯玛不敢多留,连忙动身朝同事们的方向追赶过去。 在他出发后,原地的黑发青年十分矛盾地捏着拳头站了一会儿,踌躇几许后,也因为担心还是折身跟了上去。 —————————————— 没有走多久,阿斯玛便看见了地面上因打斗而被波及到的沟壑,这让他更坚信了动手的人不是君麻吕。 那些痕迹明显就不是刀刃能留下来的。 往深处再走一些,几丛折断的竹子横斜在了脚下,他越过竹杆踩着落叶进入竹林,一些声音便也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阿斯玛脚步不停,一面抽出别进忍具袋中的两柄拳刃戴在手上,风属性查克拉顷刻间便覆盖在了其表面上,水蓝色如焰芒一般吞吐在刃尖。 他在一处泥泞的转角处骤停,呈现在面前的打斗已将近结束——子铁手持着的那把巨大的铁疙瘩一般的武器居然被人打飞到了空中…… 刺猬头青年的身体也跟着倒飞了出去,砸到了一边施展水遁的出云的身上。 竹叶散落在地上。 他们的身边,赫然已经有好几个同样受了伤的木叶同伴们,显然都是同他们一样被打成这样的。 「……是音忍那边的援护队伍来了么?」阿斯玛警惕地盯注着场中将散的水汽,朦胧的雨雾中,却只渐渐显露出一个高壮的橙发少年的身形。 「……只有一个人?」 “还真是嚣张啊,那么……就由我来会会你吧。” 阿斯玛略微吃惊地正下心神,他用手背抹去额前的雨水,低声道,是准备代替子铁他们进场了。 “阿斯玛!”这时,突然有人喝止着拦在了他面前。 夕日红扶住他的肩膀,缭乱的发有的湿润地贴在了脸颊上,她面色肃冷,从所未有的、严阵以待地注视着未完全褪去的水雾的深处,“阿斯玛,不要过去……” 她的态度让阿斯玛心中微颤,也不由神经紧绷起来地望过去,“这……” 在看清楚来人的下一秒,胡子青年的瞳孔便在惊讶之下紧缩成针,但在惊讶过后,更有一股愤怒的火苗飘起…… “居然是他……” ——逸散开去的水雾里,橙发少年的身后,黑发蛇瞳的中年男人正带着淡淡笑容地注视着他们。 他的身后站着熟悉的可恶的木叶间谍药师兜,而佐助就背对着阿斯玛他们站在他的旁边。 他手中牵着君麻吕的手。 . 在接触到咒印的主人,银发少年脸上的黑色纹路便乖巧地褪去了。 他恢复到来时的模样,除了衣服已经破了很多处地方。 就这样,他回握着大蛇丸的手,将近靠着这位大人地别过头打了个哈欠。 大蛇丸看了看守在周围虎视眈眈着的木叶忍者,又看了看眼角挂着泪珠的他,很快便做出决断地、笑意盈盈地俯身帮他擦去泪花。 在此期间,他仍旧握着君麻吕的手。 他若无旁人地帮君麻吕擦头发,跟他说回去之后要马上洗澡换衣服,不要生病着凉。 他做一切止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君麻吕一一应下。 第144章 第24章惊人目的 第二十四章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乖巧,微微仰起的侧脸带着一种其他人所未有见过的静谧,仿佛敛去了所有的锋芒与戾气。 任谁都看得出来,君麻吕并不讨厌对方这样的亲近态度,他对于大蛇丸的关心的举措表现得那样纯然、不懂人情世故的,甚至接受得十分理所当然。 摆脱大和的缠斗的辉夜东临,终于赶到了现场,他的身影落在竹林后,但此刻却没有人会去关注他了。 …… 婆娑的竹叶在雨后更显得苍翠一层,参差不齐涌动的墨绿色,世界在黑夜里显得那样死寂与狭窄,像是被局限在了另外的一个独立的空间,而在这个空间里,仅仅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存在。 除此以外,什么人也没有了。 昔日自己的“老师”的一番举措让御手洗红豆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 事情有如陷入了一个怪圈。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如今站在这里,她还是会疑心、自己依旧还是身处于当初大蛇丸叛逃之时带他们的走过的那处山林之中。 「这么多年了……我当初,真的有把君麻吕救出来过吗?」 她不由在脑中自问道,好像那之后的事情便都是一场梦了,在那个夜晚,她就没有能带君麻吕逃出去过。 她眸中空茫地站在原地,周身气息一片死寂。 大蛇丸的到来无异于让场中气氛压抑紧张到了最高点。 三代目的死亡早已成为木叶忍者们心中无法磨灭的一处伤痕,思及那场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中忍考试,一切还犹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他的手段与心思迥乎常人,性格自负且冷酷,最重要的是,行为处事叫人捉摸不透。 ——没有理由的作为才是最令人齿冷的。 木叶方这边,受伤较重的卡卡西赶不过来,连带着凯以及仅有的几个医疗忍者也没有过来。 零星分散在橙发少年周围的忍者们见过来刚才的阵仗,再加上有大蛇丸在他身后,对于这个怪物一般的孩子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面握着武器,一面警惕着偷偷将被打倒在地上的同伴拖回到安全的地方。 隔着这些人,双手被绷带固定在身前的漩涡鸣人死死注视着对面站在大蛇丸身边的佐助与君麻吕。 他眉头不展,那样肃穆的表情让鹿丸用怀疑他下一秒就要不顾地点场合地大叫佐助的名字,问他为什么要叛逃?为什么不回来? 可难得的是,金发小孩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动作。蔚蓝的眼瞳有时会落在银发少年垂在身旁的、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左手上。 木叶这边压抑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大蛇丸的好心情,他甚至在还算礼貌地扫过在场的大家过后,就打算招呼重吾、准备回去基地了。 意识到他要带君麻吕走了,终于有人压下过心里的忌惮冲上前去。 ——在同伴们的叫声中,卯月夕颜已经抽出在地上散落着的一把刀具,她秀美纤细的身体恍若一道月影,冲破朦胧细雨的束缚,只朝大蛇丸逼近。 只是在一开始,未有走出几步的重吾便马上似有所觉般回身,他的手臂已化出灰白色的斧钺,直直地、悍然与其对撞在一起,刀锋与斧刃相撞,发出金属碰撞时才有的锐鸣声。 在他的岿然不动中,夕颜再寸进不得。 与此同时,一直观察着大蛇丸大人举措的药师兜也如同接受了对方的设定一般,保护性地出现在了重吾身侧,是也要阻止她再往前进。 “不要!”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极快,不过短短数秒之间,身边的恋人便已不见了踪影出现在了大蛇丸那边。 月光疾风目眦欲裂,不加思考地便立马抬步落入战圈之中。 比起因为失去而恐惧到了极点的夕颜,他心中起码还有些理智,知道单凭他们几个根本就是打不过成名已久的大蛇丸的,此刻进场也只是为了保护夕颜,不让她受伤。 当下持刀逼退重吾过后,便拉着夕颜,不让她继续进攻地后退。 “夕颜…冷静一点!夕颜!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很难过……”他按住恋人握刀的手,看着她颤抖着的瞳孔,脸上又焦切又不知所措。 事实上,谁不是呢?也许在场的人里有些人和君麻吕并不怎么熟识,但在女孩子们情绪的感染下,他们也不由在心里期盼起来,期盼将属于木叶的同伴带回去,期盼将他拉回正道,期盼拯救他。 这样强烈的心情,在几次受挫里无疑是堆积到了极点。 就好像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最后才发现要逾越的高山;要克服的困难;要打败的敌人,原来一直是靠他们本身再努力也无法对付的一样。 那种绝望与恐惧几乎是可以将一个人给压垮的…… 可到底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这些人即使是一起上,也没有办法确保能够带回君麻吕啊…… 实在是作为三忍之一的大蛇丸这三个字,对于从小听他的功绩长大的他们来说,即使是想一想,便觉得不寒而栗。 仇恨有之,忌惮有之,恐惧有之。 再加上场中还有药师兜、重吾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在,单靠没有卡卡西和凯的他们,真的毫无胜算可言。 月光疾风紧紧拉住夕颜,他眸光恍惚地望着竹林的一处方向不断安慰着劝慰着,实际上却连自己也劝服不了。 而在他注视着的那一处空地之上,跟在后面过来的止水在这时出声询问道。 “……大蛇丸,你带君麻吕走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他的声音一出,场中其他的声音仿佛都低了起来,只余下风吹竹叶相触婆娑之声,细密如蛛丝的雨落地早已没有分毫声响传出,细长的叶片上,几滴雨露压低叶梢滚轮而下,落在下方的甲壳虫的背上。 幽暗的竹林里满溢着薄冷的水汽。 还在急切君麻吕要走掉的几个人终于在这一刻也被点醒了一般,开始奇怪起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从大蛇丸叛逃时无缘无故地带走君麻吕,到现在千里迢迢地过来接银发少年,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君麻吕?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你带走佐助,又带走君麻吕。” 寂静里,止水静静地继续阐述道,濡湿的黑发凌乱在瓷白的脸颊两边。 “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和疾风一样,对于外面、对于中忍考试上大蛇丸的事情一概不知,但听他这样一说,木叶这边也有人马上明白过来地问道。 “大蛇丸……你是想要把他们两个都当做你的下一个转生容器吗?!”阿斯玛微悟。 实际上这样的担心刚才卡卡西就跟他提起过,眼下看来,虽然不能确定,但黑发的三忍之一图谋这两个小孩子,一定是与这个邪恶的禁术脱不了关系的。 “可是……转生容器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他们两个人!” 同样拥有咒印的红豆忍不住大声朝大蛇丸质问道。 找佐助当转生容器的这件事情其实大蛇丸在死亡森林的那次遭遇战里同她提起过,所以她并不意外,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大蛇丸偏偏也要将君麻吕给带走。 「君麻吕他……为什么非要遭受到这些事情啊……」 炸马尾少女刘海下的眼睛那样凶狠地盯视着,她一面气势汹汹地诘问,又掉下眼泪来。 . 「是啊,佐助的话,明明有他就够了。大蛇丸大人……为什么要收留我,想办法为我解除封印,还一直对我这么好呢?」 君麻吕在他们的话语里慢慢地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他可以自恋一点地想对方是喜欢他才这样对他的好的。 可细想过来,早在刚见面不久,这位大人就已经开始用看待宝物与绝世天才的目光来看待他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害羞爱哭的小孩子。(现在也是) 他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大蛇丸,大蛇丸大人也正看着他。 男人的眼眸狭长,眉尾入鬓,两侧如缎一般的黑发顺着肩际垂落而下,年轻而俊美中,又透露出不同于旁人的阴冷与妖异之美。 这种宛若蛇类的粘稠的注视,让除去他之外的一切都变得惨白起来了。 大蛇丸端着些许笑意、眯起眼愉悦地慢慢徐徐道:“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似乎你也很疑惑的模样?” 承认的话似乎会显得自己很蠢,君麻吕不接受地低声反驳:“佐助也很疑惑吧,我只是和他一样疑惑而已。” …… 不懂的其实何止是他和佐助,说明白一点,整个场上,除了大蛇丸自己,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重吾不必说,就连药师兜也只是一知半解。 圆眼镜青年此刻也正凝神注意着,当下听见君麻吕这话,又不知为什么的心中一窒。 ——以前君麻吕在“找同伙”的时候,往往提起的都是他,可是现在银发少年似乎是已经找到了另外的新的同伴。 这场让场中人都沉下心紧张关注的对话还在继续,在君麻吕的眸光中,大蛇丸顿了几息,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含笑叹息一般道,他的声音依旧是独特的嘶哑。 “的确吧,这件事确实要跟你们两个好好说明一下的。” 他说:“君麻吕,你的身世很特殊……是水之国辉夜族的少族长。我虽然尚且还不明晓你母亲为何将你抛下在木叶,但你身上的确流着那一族最纯正最正统的血脉。” “尸骨脉是你与生俱来的天分……你更不必羡慕什么火之国的大名公子,因为你、天生就是个小王子。” 这样说着,他因陶醉,眼中愉悦更甚。 君麻吕似懂非懂,他不太了解这样的大宗族,仅仅耳熟而已。但大蛇丸大人说的话的确很好听,每一句都在夸他,他于是心情很好地继续听下去。 于是,这边沉浸在他惊人身世的木叶那方和止水他们、还没有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见大蛇丸开口继续说话了。 “你和佐助结合,辉夜与宇智波的血脉交融,有可能会诞生出同时拥有尸骨脉、写轮眼的血脉个体;而且,你们的后代,经过我的研究,有很大的概率会拥有与重吾类似、但比之他更为纯粹与稳定的特殊能力。” “这就是我要带走你们,或者说,是你们来到我身边的目的。” “本来宇智波的人选最先决定的是鼬……可是……” 他想起什么而有些微妙的不爽,可马上,又重新地兴奋起来。 “不过没关系……我看得出来,比起他,佐助会拥有更大的潜力。” 第145章 第25章告一段落 第二十五章 君麻吕越过大蛇丸半抬起的手臂,看到了他话语中的另外一个当事人。 ——佐助静立在朦胧的细雨中。 黑色的鬓发打湿贴合在瓷白的脸颊上。他的头发与止水的细软不同,看上去很直很硬,但都是同样的黑,如轻薄的鸦的羽毛,打湿后乌黑发黛,泛着若有若无的墨蓝色。 因为是侧立站着,小半张脸陷入到阴影里,他露出来的眼瞳黢黑一片,盛着孤冷,照不进半寸光影。 …… 在君麻吕隔着大蛇丸大人看他时,他甚至能神色不变地回觑一眼。 似乎对于那番言论,并不为其所动。 君麻吕静静看他一会儿。 . 这两个闷声不说话的孩子都没有多大动静,没有人知道对于这件事情,他们是在想些什么。 但在木叶的大人们看来,大蛇丸的目的实在荒诞无稽,这样的话说出口,几乎就是在第一时间引爆了他们的脑神经。 “……他们两个?” “他们……还是孩子啊,年纪这么小。” 前面两个大宗族的“血脉论”,在传统伦理方面就突然显得不起眼起来。 几个上忍,无论是站着的、还是由伙伴们扶着的、受了伤的,都不由面面相觑起来,好像是想要从对方那里确认自己听到的话只是幻听而已。 毕竟这样大胆的想法……实在是叫人无法可想的,这超越了他们对于现实世界的认知。 人群里隐隐骚动着,一道又一道目光在大蛇丸和两个孩子身上巡回着。 “他们两个,可都是男孩……怎么可能会有后代啊!大蛇丸……你这家伙是疯了么?!” 御手洗红豆双手捏拳不可置信道,她念出黑发男人的名字,往日里健气满满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恨。 一直看着佐助的银发少年在她的声音里回过头。 君麻吕牵着大蛇丸的手,用那双蓝绿色的眼瞳注视着红豆。 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幅模样,而有些吃惊与讶异。 那样的表情并不明显。 只是幅度很小地蹙起了眉,他隔着坠落的雨丝平视着红豆,但这几乎让发现他动作的后者心头一阵发懵。 “君麻吕……”忿恨是飞快地从她眼中褪去了,御手洗红豆忐忑又不安地喃喃出声。 大蛇丸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世上,可绝没有做不到,就觉得不可能的道理。” 他慢条斯理道,狭长的眼眸眼尾平直向上,而金色的竖瞳则沉下,似笑非笑地俯视着黑发的御手洗红豆。 “只要由我夺取到佐助君的身体,剩下的一切便都不在话下、也不用你们操心了。” …… 他话中意思已经是十分简单粗暴了。 ——利用转生仪式,取代佐助,得到这拥有宇智波血统的身体。 在这之后,变成了佐助的他、就可以通过改造“自己的身体”,达到与君麻吕共同孕育后代的目的。 直白一点,他就是打算在未来夺取佐助的身体,跟君麻吕生孩子。 这就是大蛇丸的计划。 这就是他引导佐助投向自己;更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将君麻吕带走,带回到他自己的身边的原因所在。 打一开始,他对待君麻吕、对他那样纵容那样好,全源于大蛇丸本来就是以对待自己的“童养夫”的态度来对待君麻吕的。 他是会跟君麻吕生孩子,用佐助的身体。 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一切便都解释得清了。 听到这里的药师兜想起了以前这位大人对于银发小孩的一次又一次偏心。 他从来都知道大蛇丸对君麻吕的好动机不纯,却没想到答案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感觉荒诞的同时,药师兜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位大人的想法与做法。 虽然无法想象这种计划成功的那一天会是怎样,放任思考的话,他心里就觉得不妥,更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在…… 「……他这样的小孩,以后会和大蛇丸大人永远在一起么?」 药师兜不由默然。 . 「我要和佐助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君麻吕心想。 他的想法有问题。 在他心里,大蛇丸夺不夺舍佐助也许跟他根本没有关系;跟他有关系的,也是他唯一得出的结论是—— “佐助”最后会陪着他。 而至于那具躯壳里到底是谁?他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会去想。 甚至因此,心神都漫游出了很远。 生育后代=在素盏神的见证下结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头一次遇到这种大事,他感觉心里虚虚的,没有什么底一样,也很难为情。 「那么,佐助在想什么呢?他愿意吗?我之前冲他发脾气了……他心里会不会不高兴?」 他下意识地又想去看佐助的脸,可有了大蛇丸的话以后,又好像自己与佐助多了一层特殊的关系一样,而感到害羞不好意思地不敢扭头。 而在这时,正好有人问出了君麻吕心中所想。 “这种事情,你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啊!”在朝身边已经晋升为中忍的鹿丸那里问明白大蛇丸话的意思过后,一直还算镇静的漩涡鸣人终于怒不可遏地也发声道。 他没有什么好的立场去对君麻吕说些什么,一开始便也很自然地转向了佐助。 “佐助……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点回来我们这边啊!” 在金发小孩的吼声里,君麻吕终于得以顺理成章地、在场上所有看向佐助的视线中,去观察佐助了。 黑发少年在木叶几位前辈面前也依旧不为所动一般的。 他在鸣人的浓浓的期盼、与君麻吕的微妙的紧张感里沉默着。 ——在大蛇丸的话出口后,他好像就一直这样默然着,一动也不动了。 “……” 怕他会不明白这种事的危急所在一样,鸣人严肃而认真地沉声继续道,小小的圆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佐助!难道你没有听到刚才的那番话么……大蛇丸他是要夺取你的身体、你可是……你可是会死掉的啊!” “……鸣人,你还真是孩子气。” 终于,黑发少年古井无波的脸有了一些表情,宇智波佐助静静道。 “……” 他说:“对我来说,复仇就是一切。” “”无论是我,还是世界,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 “说明白一点,现在的我和大蛇丸,谁都没有办法打败那个男人,但如果把我的身体献给大蛇丸……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的话——” “那么,我这条命,就随便拿去他用好了。 「他好像是愿意的。」 君麻吕心想。 —————————————— 离开的时候,君麻吕已经可以面色如常地去看佐助了。 “我没有做丈夫的经验……不过我会好好对你的。”他拉着大蛇丸的手面对着佐助,跟佐助悄悄说话,说完之后又去看他的表情。 宇智波小少爷在明显地一怔过后,默然下来,他似乎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欲望,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走在重吾的旁边。 又酷又帅。 后面的竹林里有人叫他的名字。 可是刚在佐助的脸上回过神的君麻吕一时并不能听出是谁的声音,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又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看到底是谁。 大蛇丸缠着绷带的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并不让他回头。 男人的指尖轻而缱绻地在他半湿的发丝间一下又一下、慢慢抚过,充满着某些虔诚而孤独的情意。 第146章 第26章其他后续 第二十六章 “总觉得一切……”红豆手背抵住眼睛抽泣了一声,好像呼吸不过来一般,“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从他们追过来,再到疾风出现,最后是大蛇丸的登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猝不及防,叫人措手不及。 留在竹林里的木叶上忍们或凭或立,零散地分布着。 满天竹叶在空中响,暗淡的墨绿色上丝缕薄雾缠绕着,林中湿冷,沾湿袖襟,雨后蝉鸣再起,声音突兀而孤寂,一声又一声,墨蓝色的天边刻印了几抹深色的云痕。 “他走了么?” 许久,提着刀的夕颜突然轻声问道,额前几缕紫发在微风里摇曳着,她的眼眸那样怅然,再看却又空茫一片,找不到焦点。 她站着,垂下的手边,及腰长发在竹叶抖动的风里轻轻扬起又落下。 没有人能回答,没有人会回答。竹林里除了风吹树叶声和蝉鸣声之外,再没有其余的声音了。 不知是谁先开始动的,到最后也是稀里糊涂地慢慢准备离开,沉默地收拾战场。 雨后,木叶派过来的后续医疗部队员也渐渐赶到;坐着召唤兽的自来也大人姗姗来迟,衣服上沾满了赶路时带来的水汽。 “一听到消息就立刻动身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赶上,大蛇丸那个家伙……居然会亲自过来这一趟。”白发的三忍之一盘坐在巨大蛤.蟆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叹了口气,他的目光隔着潮湿的空气落在由鹿丸扶着的鸣人身上,看见对方沉郁的表情后,不知在想什么地没有再说话了。 有大蛇丸在,这次任务的失败也是必然、十之八.九。 …… 「可是,离开的人也是自愿离开的,即便没有外力在,强行留也留不下来。」 ——他看着鸣人,就好像看到了当初追逐着大蛇丸的年轻的自己。 「等这小子心情恢复了一点,还是尽快……跟他谈谈吧。」自来也这样想到,出声让奈良家的小孩将鸣人交给自己就好了。 “那就拜托自来也大人和文太大人了。”鹿丸恭敬回答,扶着鸣人上去蛤.蟆老大的背。 有召唤兽在,这位大人的脚程的确比他们是要快很多的,鸣人的伤需要尽快回木叶接受下一步的治疗,当然是越快越好。 看着他们走上来,自来也的目光下意识地在金发小孩受伤的双手上巡回了一下,他没有细问,只是皱了皱眉头,很快又瞥见了鸣人手上还紧紧攥着的黑色手套上。 ——从来没见过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半只。 但马上,这位大人的心神便被队伍里另外一个人给牵制住了。 “你这小子……是宇智波的……” 看着疾风身边明显不同于木叶上忍打扮的黑发青年,自来也原本稳重平静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点怔忪之色。 “宇智波止水,”宇智波止水接住他未完的话语,“真没想到自来也大人会能记住我。” 他微微笑着,偏头跟疾风打招呼,“你们走吧,我跟自来也大人一起走,有一些事情想要同他说。” 月光疾风看着他的笑容欲言又止,是在一瞬间想起了他带着夕颜赶过去时听见的止水说过的话。 他迟疑地叫住已经走出几步的止水。 “止水,你……”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打算着去追回君麻吕了…… 黑发青年却打断他的话,“对不起疾风,今天的事情……”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敛着动静自如的动人神光,乌木般柔软的黑发如蛛丝一般在风中舒展着,在温美秀气的眉宇间落下网状的影。 “明明与你约定过了,最后却还是没有出手。” 疾风:“你说它……没关系的,我知道,毕竟是面对着喜欢的人……” 止水:“谢谢理解……” 他说,“不过……我并不后悔疾风,因为我会再把他找回来的。” “未来还很长,追一年也是追,追一辈子也是追,他如果一回头就能看到我,是不是慢慢地就能喜欢一点我,你说对么疾风?” 月光疾风语噎,他望着走上蛤.蟆、坐到自来也身边的黑发青年安静温逸的侧脸,心里也说不清是佩服同情……还是其他了。 —————————————— “大蛇丸?你原来是想要找我谈他的事么?” “不用担心,这些年我在外追踪找寻他的踪迹,也打探明白了许多他的情报。” “那种转生之术每次使用都需要准备三年的时间……” 拂晓已尽,将至黎明,黑发青年行走在木叶的街道上,他回忆着刚才与那位自来也大人所言,若有所思地慢慢循着记忆拐入到宇智波的族地。 视野里,亮黄色的禁戒线拉开,原本庄严肃穆的宇智波宅第已经消失掉了,只剩下一些过于古老或者神圣的建筑孤零零屹立在宽阔的石林里。 按照之前辉夜东临所言的,宇智波族地的确是被确定拆除掉的地方。 止水并不惊讶,他神色未变地俯身手抬起警戒线进入到石头丛林中,按照过去的习惯走。 一路上,松径小道已经被铲平,庭院里的小池也为推倒的围墙所填覆,只能依稀地看到一点过去的痕迹。 他穿越灰青凌乱的石头丛林,走了有一会儿,才终于找到自己曾经的房间。 值得惊喜的是,檐下那一小块延伸出来的的木质走廊还在,虽然已经失去了屋檐,头顶上吊着的晴天娃娃更是不知所踪。 宇智波止水并不嫌弃地伴着四周的虫鸣声、在这一块木质平台躺下来,他需要休息,只有这里可以让他躺一躺。 石林很高很宽阔,毕竟这一片地区曾经生活过那么多的人。雨后青苔的气味便十分明显,像是什么东西霉掉了一样。 草叶在脑袋边摇曳着,头顶的夜空泛着一点昏黄的光,让人快要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了。 在这样的天空下,曾经他和君麻吕一起坐很久,在这里。 “三年的时间么……” 黑发青年喃喃道,他缓缓闭上眼,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内心的宁静。 一只瘸腿的乌鸦在断壁上停落着,黄喙黑羽,漆色的背脊上泛着好看的黑绿色。它偏着脑袋用小豆眼打量着底下人,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也不时地伸出翅膀扑腾几下。 夜色倾覆如盖。 —————————————— 另一边,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大蛇丸的队伍在林中暂歇。 重吾、佐助、君麻吕,他们围着点燃的一丛火堆,坐在还算干燥的落叶上。 对着连续两天一夜的追赶,佐助还好,打了架的银发少年却有些呛。 ——他呆在火堆边试图不脱衣服地烘干自己被划破出好几道口子的上衣,霜白的眼睫在火光下被照耀成甜美的橘红色。 因为疲倦和困顿,好半天才会眨一眨眼睛,总让人害怕他会不小心栽倒火堆上去了。 橙发的重吾少年一脸紧张地在后面伸出手虚揽着他的肩;宇智波小少爷手扶着自己的小背包皱着英挺的眉,不时地回头去看树林深处。 ——大蛇丸和药师兜不知道在那里谈些什么。 …… 林中,白发圆眼镜青年接过旁边大人手中的药物放回忍具袋,做完这一切,他推推眼镜关切问道:“大蛇丸大人,现在感觉好一点了么?” 黑发男人缓缓抬起眼眸,他抬起手在夜色下虚虚握合又张开,下一秒,他微眯起眼,皱起了眉。 盯视着自己的手掌,他似乎是非常不满意。 “……毕竟是临时新换好的身体,排斥现象比起以前要严重很多。,”药师兜叹息道,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又连夜赶了这么长的路……” “……兜?”黑发男人略显不悦。 “……”药师兜停顿下来。 大蛇丸看过他一眼,“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在我眼里孰轻孰重。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特别是在君麻吕面前。” 他说完过后便径直往外走。 药师兜忍不住出声叫住他,表情严肃诚挚,“大蛇丸大人……您听说过一句话么?” “你对一个人付出得越多,你就会对他越忠诚。” 他的话好像是十分有趣的,这样的话出口,大蛇丸一顿过后,便低声慢慢笑起来,笑声是从嗓子里发出来,低沉而沙哑,不似人类一般的扭曲的愉悦。 药师兜站在他背后、站在原地地看着他,好久才扶了扶眼镜框地跟上去。 回到火堆边时,银发少年已经熟睡着了,他靠着重吾的肩膀(因此重吾不得不将身体放低,让他睡得舒服一点),鼻息浅浅,夹杂着热浪的微风吹拂着他游丝般的银发。 敛下的绒毛质感的睫毛、和被火光照得微红的奶白的肌肤,一切都充满了孩子气的鲜活与稚嫩。 ——明明是十分疲惫的一场睡眠,可似乎对于离开木叶的他来说,却宛如一次新生。 这是他从未表露在木叶的村民面前的、独属于“小酒”的姿态。 也是小时候的他的模样。 在佐助冷淡和警惕的目光里,大蛇丸走到君麻吕身边静默了一小会儿。 …… “……忠诚这个词语,也有一天会用到我的身上么?” 许久,久到药师兜都以为他不会再谈刚才的事了,他玩味一般的喃喃声才轻轻响起,用着听不清的、从喉底压出的低低音气,他金色的蛇瞳深深,叫人看不清心中所想所念。 第149章 第1章重新开始 百分之一(梦) “你在看什么?” 卡卡西忍不住问道。 黑暗中,背对着他的银发小孩并不理他,只专注地跪坐、俯身看着自己面前的洞口。 见此,白发的木叶上忍无奈地摸摸后颈,带着一种宿醉般的混沌,脑中的疑惑愈发浓烈起来。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抵御不过好奇心地迈步走了过去。 漆黑的空间随着他踏出的脚步变幻着方位,因为回荡的脚步声而愈发显得空旷,没有尽头。 银发小孩置若未闻般跪坐在前面,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一直到卡卡西走到他背后,顺着他可爱的发旋注意到他面前地上的黑洞。 ——就好像在平地上画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圆,涂黑了就变成黑洞。 他就这样盯视着地上的黑洞。 “……你在看什么呢?”卡卡西手指按在腰上,忍不住低头再一次问道。 适才,下方的人似乎才被唤醒一般,慢慢仰面去看卡卡西的脸。 他看起来那样小,五六岁的年纪,额前几缕被樱红发发夹别好的头发滑落至脸颊两边,这样抬起头来,也露出红色围巾下藏着的红红的鼻尖和唇珠。 卡卡西从背后走到他身边,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 而在此期间,银发小孩那双湿漉漉的忧郁的碧绿眼瞳一直是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的。 于是当卡卡西靠过来,他已经是坐直着平视着前者了。 在卡卡西以为他终于会开口时,小孩却敛眸低头、又变回了刚才的姿势。 垂首继续看地上的洞。 “……” 他的侧脸带着小孩子独有的稚气与娇嫩,鼻尖透着粉;霜白、有着绒毛质感的睫羽在黑暗里伸展着,描摹着一圈莹莹的银边。 那样乖巧且无害,仿佛天生便是行走在云朵花丛里。 让卡卡西不由移过眼眸,想看他背后有没有一对白色的羽毛小翅膀。 同时,卡卡西心里的疑惑愈发多了。 带着疑问,白发上忍看了看他,然后再一次看向地上的洞口,好像这样就能够洞悉出怪异之处来。 只一眼,他的眼瞳便凝滞不再转动—— 漆黑的洞口已然出现变化,在这时如同一个通道一般,连接着了两个时空。 在这变化下,那黑色有如沼泽泥地,叫卡卡西一眼望过去,脑中便一阵晕眩,身体仿佛被人拉拽着向其中坠去。 他为这种观感几欲作呕,眼花缭乱之际,眼前却陡然明亮了起来,耳边静寂非常。 视角有如从云端俯瞰而下,将地面林中人影尽收于眼底—— 夜色里,林叶晃动着,木叶护额的少男少女飞快地穿梭过树干上的一处间隙,身后抛飞而来的苦无失去目标,斜斜没入在旁边漆黑的草叶里。 一伙带着暗部面具的雾隐正紧随在他们身后。 天际一轮圆月蒙着一层不详的猩红色,明明追杀还在继续着,卡卡西却心脏陡然一坠,似是预见结局一般不愿再看下去。 他寻找着脱离这方世界的方法,视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出眼前之景、眼前的一切…… 其下、 伴着凌冽风声,纵跃在林中的白发少年在空中回身,他的眼瞳蒙着一层戾气地、想要解决到跟上来的雾隐,抬起的手指上已然笼罩着了几缕闪烁的电光。 “雷切——” 在他身旁,褐发少女眼中的决意一闪而过。 云雾更重了,那一点电光从一点猛地涨大开来,白茫茫一片,将林叶树丛的缝隙全部填满。锐鸣之声尖锐入耳,将视觉一同剥夺殆尽了—— …… “……不要看。”在陷入死寂的黑暗中,那轻而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细碎的颤抖。 那种宿醉的混沌感尽数褪去之下,得来的清明却叫人难以接受。 卡卡西艰难出声道。 深埋在岁月里的过去、又以这样一种方式浮现在眼前,原来他对琳…这么多年了,一直从未忘却、一直怀抱着深沉的愧怍。 这种愧疚感反映在君麻吕身上,时至今日,使得卡卡西始终分辨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竟然会梦见这样一幕来。 他抬起头来,想要遮挡住银发小孩的眼睛。 抬起在半空的手却被人握住、慢慢按下去了。 梦境世界斑驳陆离,等他的手掌彻底被打到一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修罗的面容。 君麻吕在暴雨中以一种极亲近的距离仰面望着他。 银发碧瞳,发梢脸颊上沾着暗色的血的痕迹,没有垂下的手、握着刀柄的那只手,血液已经染红到他的腕部。 胸口是一阵锥心痛楚。 卡卡西喉间也应时地漫上了一股腥甜,他被刀刃死死钉在树上,这样张了张唇,隔着一层黑色面罩,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雨水冰寒刺骨。 “为什么死的是她……而不是你呢?” 眼中人疑惑道。 他的眼瞳那样纯粹无害。寒潭沉雪,昳丽非常,似乎又与当年围着红色围巾站在他病床前,握着他手指的小孩重叠在了一起……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到了如今,一切都变成了这幅模样? 卡卡西无力再想下去,梦境在痛苦下逐渐扭曲、不成形,他动一动手指,想要最后挽留住面前的孩子。 手指收拢来,只有微冷的一捧空气从指缝间逸落走,丝缕都未曾留下。 夜色深沉,室内空寂冷清,窗外天空漆黑无光,竟是凌晨时分了。 白发的木叶上忍仰头在床上静静听了一会儿,只有积雪自檐上滑落而发出的咯吱声。 原来又到了冬天。 —————————————— 时间的流逝总是会让人觉得怅惘,从从前到现在,向来如此。 不知道自来也大人是和鸣人说了什么,后者在身体养好了大半后,终于没再念念不忘着带回佐助的事情,而是选择同自来也大人一起离开木叶去修行训练。 在临别时,他与木叶的伙伴们道别。 “不好好努力就会被超过的!” “只是三年时间,很快就会回来啦。” “和好.色仙人一起,没有关系的。” 说着这样的话,背着背包的他在露出些微的不舍后,又笑容灿烂起来,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一定,一定会变强的。” 走出好远的蛤.蟆仙人在前面叫他,“鸣人!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就丢下你啦!” “诶……等等我啦!” 金发小孩脸色一变,急忙转头喊道,又拉着背包肩带,匆忙地同伙伴们打过招呼,向前面人追了过去。 “鸣人君他似乎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望着他的背影,浓眉大眼的小李直觉道,他的伤也在这段期间好全了,甚至跟着凯一起出了几次任务。 “是变得成熟了。”伙伴里戴着墨镜的油女志乃深沉道。 他的话引起了牙的惊讶,在后者“怎么可能”“这种词语会和鸣人放在一起,是在故意逗我笑的吧”的言论里,志乃推了推眼镜。 “总之,鸣人现在开始了修业,我们也不可以松懈啊。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们也要为那个时刻而不断的努力了。” …… 后面的伙伴们在他走之后说了些什么,漩涡鸣人并不知情,他正踌躇满志地走在离开火之国的路上,内心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与热情。 路边团簇的树丛中积着薄雪,师生两人走出不远,在薄雪之中便走出一人来拦在两人面前,黑发黑瞳,蓝衣黑裤,肩上绑着皮革颜色的三角护具,还背着了一个单肩包,一副出行的打扮。 他的脸庞在清晨阳光下白皙干净,英俊而秀致逼人,脱胎于宇智波的漂亮,又少了几分咄咄逼人,一举一动都显得彬彬有礼极了。 所以即便神游天外的鸣人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看见他走过来,看见他的面容与动作,又说不出来什么责怪埋怨的话语。 他就保持着惊讶与生气的表情,张着嘴巴看着宇智波青年来到他面前。 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刺猬头。 “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鸣人。” “你……你怎么……好.色仙人,他……”漩涡鸣人吓得跳了开来,他并不认识止水,也没有人会特意去跟他介绍,佐助叛逃之日两个人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而已。 此刻惊疑下去问自己的老师,白发的、头顶油字护额的蛤.蟆仙人却面色平淡,一副早有预料到的模样。 似乎早就知道宇智波青年会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你是拿到她的准许书了吗?” 闻言,宇智波止水正色下来,朝他点点头,“是的,自来也大人,纲手大人…已经同意我跟随在您左右了。” 他在刚上战场时,自来也却是成名已久了,称呼对方一声大人也不为过。 他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在木叶留得长久,且不说团藏知道他活着的消息后有何做想,宇智波止水自己、也是不想留在木叶的。 「在那日之后,我便与木叶宇智波没什么要紧关系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到,又弯起眼眸朝仰头看他的鸣人笑了笑。 自来也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鸣人身上的九尾在这次修行里是一个未知数,若是突然爆发,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单靠他自身的封印术的确是有些悬。 纲手她应该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会答应宇智波止水跟过来。 毕竟对付尾兽,写轮眼才是利器。 「写轮眼啊……」想到如今的宇智波族,自来也在心底微微一叹,此刻便带头往前走,“行了行了,那就一起走吧……宇智波的小子。” 宇智波止水微笑应下。 “诶?”金发小孩在后面一怔,连忙拔腿跟上去,“什么意思?我们三个人吗?他……”他叫不出来止水的名字,将就着磕巴着直接问道。 “他也要一起…跟着我一起修行吗?” 一行人走出到老远,老远都能看见他跳起来咋咋呼呼的样子。 “诶——真的假的!为什么不早说啊!那我…那我现在算不算得上是师兄了呢?好.色仙人可是先收的我哦,是的吧是的吧?!” 第150章 第2章彻头彻尾 百分之二 这段时间以来。也许是性格原因,三个人年龄相差得都很大,可相处起来却意外地合拍。 当然,也因为在自来也大人花光所有钱去找女孩子取材时,止水总能依靠自己的写轮眼把钱重新挣回来。 他的写轮眼在赌场中无往不利,与纲手大人完全相反地逢赌必胜,甚至因为太帅了,人又礼貌又温和,还在地下的赌场世界里获得了不小的名气…… 只是总会有被认出来是作弊的一天。 再又一次被赌场的人轰出来后,三个人只能露宿在野地。 跑到山丘上,坐下来喘气时,遥望着底下旅馆暖洋洋的灯光,漩涡鸣人气鼓鼓地一把揪掉了屁股底下的一撮草叶。 “倒霉死啦!又要睡在外面了吗?” 想到以前躺在舒服温暖的旅馆的日子,他欲哭无泪转过头埋怨道:“好.色仙人真是的,如果今天节省一点花钱的话……我们就不用去那里了,如果不去那里……也就不会被人发现作弊,不被人发现作弊,好歹不会被追到这里来……” “唉……鸣人你这家伙……”白发的蛤.蟆仙人靠着后面的歪脖子树满不在乎地叹了口气,“今日份的鱼粉明明你也吃得很高兴嘛真是的。” 他瘪瘪嘴。 “谁知道好.色仙人你居然会点那样贵的东西啊!早知道那是他们卖的什么…黄金特色鱼饭,我才不吃呢!”金发小孩翻个身从地上窜起来,“绝对不会吃的!一口也不吃!” 天知道吃过饭后、掏空青蛙钱包才能付清楚钱的那一瞬,鸣人感到多么弱小与无助。 “那些卖我们吃的的……绝对是骗子!是看我们有钱所以故意骗我们的,什么黄金,什么特色,吃起来就和普通的鱼粉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他据理力争,好像发现了重要的线索一样开始“讨伐”商家。 在被他“针对”又被他忽略的自来也被他吵得不耐烦,想要过去揍他一拳时,三人中的一直沉默着的黑发青年神色一动。 他突兀地抬起头望了一眼树林与天空接壤的边沿,灰蒙蒙的光线里,一个黑点逐渐放大地往这边飞过来了。 这便好像是个停战信号,让一场即将爆发的单方面殴打戛然而止了。 …… 注意到两个人的视线望过来,宇智波止水不自然地笑了笑,几个月相处下来、好不容易消融掉一些的隔阂在这时,便又重新横亘在了他们面前,让保持着屈身指责姿态的鸣人下意识地一怔。 他是敏感地感觉到了这种距离。 “是朋友的信,我去看看。”宇智波止水接着说道,没有等待回应,他迈开步子便迎着飞过来的乌鸦、往林子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着安排的话语,态度温和、却是完全不给人询问说话的机会。 “自来也大人先带着鸣人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我随后就到。” “喂——”鸣人一皱眉,正想说点什么,身前的蛤.蟆仙人已经挡在他面前,更大嗓门地拖长声音表示了解。 “啊——那我和鸣人臭小子就在前面的寺庙里等你吧!” 等鸣人从白发仙人的身后钻出来,黑发的宇智波青年已经走得没有影子了。 “怎么这样……好.色仙人你……”金发小孩不满地嘟囔出声,“为什么拦着我说话啊!” “有什么好说的。”自来也大人半眯起眼貌似困倦地嘀咕着,“快去寺庙了,那里废弃好久了,睡人的话还需要打扫一下呢,我上一次来这里就是……” 他已经自顾自找到方向走了,留在原地的鸣人没有办法,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上去。 “怎么可能没话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憋闷地跟在蛤.蟆仙人脚边,又朝止水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皱着脸粗声奇怪,“老是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明明都已经是师兄弟了,太过分了吧……” 他不是会把心事藏在心底、腹诽别人的人,此刻只是说一说,一会儿就忘得干净,继续贴着止水玩了。 自来也知道他的脾性,此刻本不必解释些什么去缓解他的心情的。 可是,又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白发的蛤.蟆仙人迟疑过后,踩着地上的草叶回答了他。 “鸣人,如果你现在有了佐助的消息,你会想告诉小樱吗?” “诶——”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蒙圈的漩涡鸣人脚步一顿,差点左脚绊右脚脸朝地地摔到地上去,他连忙扯住手边树蔓手忙脚乱地站好,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回答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自来也老师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 “当然……不会啊……”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脸色有些颓唐,“如果只是知道消息,又根本没有实力把佐助带回来,告诉小樱也只会让小樱白白伤心而已。” 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也是知道的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明白呢……”自来也大人别过头,用眼睛测量着到寺庙的距离,在得出结论后,他抬脚迈出几步,“道理是一样的嘛,你不想让小樱伤心,止水也不想让你难过啊。” “……” 鸣人呆着、在心底把他的话过了几遍。 “……怕我难过?”他喃喃出声,又立刻抬头、不可思议般磕巴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此刻便不假思索地连忙追上自家老师,像小蜜蜂一般围着追问,“止水他是…是有佐助的消息了?!”“他是不想让我白开心所以才背着我去看信的吗?”“エロせんにん——告诉我嘛……是不是这样啊~” 被他阴阳怪气的哀求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自来也老师“唉呀唉呀”几声地甩开他,给自己整理袖子,“不要再问了,我也只是猜猜……等他待会儿过来,你自己去问他了真是的。” 鸣人却已经完全心飞了地抬眸、“觉悟”道,“一定是这样!我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 在白发仙人“喂喂寺庙那里还靠你打扫臭小子你别跑啊”的背景音里,他一口气窜出老远地朝着宇智波青年的方向跑了。 ———————————————— 本来就是一处小林子,他起跳、几个来回便看见了宇智波止水的身影。 ——黑发青年侧对着他站着,手臂上停留着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乌鸦。 宇智波止水微颔首,正出神望着山丘下沉沉的暮霭。 他的表情在暗淡的天光里透出几分晦涩与陌生,微卷的黑发搭在瓷白的额际,而鸦羽一般的长睫则十分安静地敛下,在眼底打下细碎的影。 明明已经到跟前了,鸣人却又有些心生退缩。 不过也没等他踯躅多久,树下林子里的人便抬起头来,“是鸣人吗?” 金发小孩被发现地、尴尬地跳下来,“嗯……是我。” 他笑得看不见眼睛地嘿嘿两声,等走到止水跟前时,又不害羞了。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坦率着认真道,“止水哥,你是不是…是不是在看他们的消息?” 这次连哥都叫出来了,说完过后又好像怕止水恼羞成怒地急忙解释道: “那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其实…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不是,我是说……唉……反正我真的绝对绝对没有问题的!” 宇智波止水看着他解释,并不意外一般,也没有任何讶异色彩地在他说完后、温声问道:“是自来也前辈让你过来的?” “……这个倒没有,是我自己想要过来找你的。”见他并不反驳,鸣人的胆子大了一点,心中的疑惑也似乎有了答案,尘埃落定了。 他放低声线,虽然语气里依旧不自知地溢出些许希翼,“真的,是他们的消息吗?这只乌鸦带过来的……” 在他稚气的声音里,停立在止水臂上的乌鸦极通人性望过来,纯黑的、小豆子一般的眼睛,细看之下,它是只有一条腿,羽翼漆黑发绿,十分憨态可掬。 在它仅有的爪子上,鸣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巡回了一圈,想要看出藏着消息的信到底绑在了哪里。 而这时止水却抬起了手臂,瘸腿乌鸦顺着他抬起的力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金发小孩不开心地“诶”了一声,脚尖也不由朝着鸟的方向转去,而前者放下的手正好按在他肩膀上。 “鸣人,佐助他在大蛇丸那里训练,没有事的,你放心吧。”止水安抚性地出声,他保证一般,是与往日如出一辙的温和态度。 鸣人仍有些失落,但在听到他的话后马上便打起了精神,“嗯……” “我们快回去跟自来也前辈汇合吧,天色不早了,大概过一会儿就完全黑下来了。”宇智波青年进一步建议道,他十分自然地带着鸣人往回走,后者也没觉得奇怪,也顺着他走。 等走了一段路,金发小孩出声道,“止水哥,那君麻吕大人呢……” 他对于“大人”这个称呼实在是叫得别扭,因为在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形容相貌看起来……是相差不了几岁的。 虽然他的的确确该叫对方一声大人就是了。 在刚才提起佐助时,鸣人心里就一直压着这个问题在,只是他委实不知道如何和别人提起君麻吕。 “君麻吕大人…以前照顾过我,”当下干巴巴地说上一句,“虽然纲手婆婆一直都不让好.色仙人支持我找他,但是,我始终觉得君麻吕大人没婆婆说的那么坏。” “总之,我一定也会找到他的,然后向他问清楚……” 从他提到君麻吕时,宇智波止水的脚步便慢了下来,此时没等他说完话,青年便转头打断道,“没有事的。” 鸣人仰起头望着他,“……什么?” “他没有事的,不会有事,他们都好好的。”宇智波止水重复道,他那样笃定,“真的。” 鸣人这次觉得他有些奇怪了,总觉得从青年的脸上看出来一些……勉强。 但其实鸣人自己已经很相信了。 毕竟这三年之内,大蛇丸的确应该是不会让佐助和君麻吕受伤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找到那间破旧的小寺庙时,自来也已经在风神雷神门后的石段下烤起一堆火了。 看着那堆火,以及老师周围光秃秃的一片,鸣人顿时忘记一切地不可置信道:“诶……没有…吃的吗?” “你吃了那么多黄金鱼饭还不够吗?我以为你应该是吃饱了不会再想吃东西了。” 自来也淡淡回答他。 “……” “另外,回来得正好鸣人,这里还没打扫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 等打扫过寺庙的鸣人、饿着肚子生着气,卷着他的青蛙被单睡着,这里便陷入到一片寂静里了。 篝火在夜色中跃动着,照得宇智波青年的发丝描上一层融融的橘红。 他刚才有心帮鸣人干活,但被自来也前辈用“要锻炼一下后辈”的理由阻止了,此刻与这位前辈对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自来也假装写笔记,打算逼他先开口,可是在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过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是我告诉鸣人那件事情的。” “……自来也前辈这样做,肯定有前辈的打算。”宇智波止水从善如流。 “不,我没有什么打算,我只是想单纯地告诉那臭小子而已。”蛤.蟆仙人豪爽地笑。 宇智波止水不说话了。 自来也的笑容慢慢收起来,最后完全消失,他叹了口气,“我也骗了那小子,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他担不担心难不难过的事,你一直就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分析消息;自己一个人去救人而已。” 宇智波青年将目光从跃动着的火苗上收回来,他望着自来也,丧气一般深深埋下头,原本波澜不惊、温和写意的表情也慢慢碎裂开来,露出浓浓的郁色。 “是这样。对不起,我不相信你们……” 他跟着自来也鸣人一起出来,完全只是不想呆在木叶。 “这个也是人之常情……”自来也无奈道,“嘛,不过……作为前辈,让后辈觉得不能信服什么的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不,并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宇智波止水摆手。 似乎被他的认真吓到,自来也打量他一眼, “止水,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太独了……这样不好。既然要和我还有鸣人一起相处下去,就放开一点吧,你也知道,我和那小子都是很外向的个性吧。” “稍微相信我这个家伙一些吧,我是老师(三代目)的学生,你是老师所看重的孩子,我也是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能让我看看木叶那小子给你传递了些什么消息吗?”自来也再接再厉道,“我和大蛇丸毕竟也算是老同学了,或许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他想打开止水的心防,让宇智波青年去尝试着接受别人的帮助,不要总想着自己解决问题。 宇智波止水睫羽微微颤抖起来,他明白自来也大人的苦心,可是却并不抱希望。 在连续几个月接到月光疾风的消息过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处在抑郁的状态。 “大蛇丸他,他在将……推入深渊。” 他头一次那么理解当初疾风劝他挽留君麻吕的心情。 在自来也凝重下来的注视里,宇智波止水从忍具袋中取出鸣人心心相念的信纸递送过去。 在柴火映照下,纸上简短利落的话语透着几分骇人听闻。 “他在训练君麻吕杀人,杀更多的人。” 宇智波止水的声音空洞得像是空气里没有重量的泡泡,因为这是对于他来说十分可怕的事。 他当然知道君麻吕杀人,暗部的人没有不杀人的。可当这种事情放到明面上,还变成一件没有理由,没有价值,为了训练而训练的事情,他还是会替君麻吕觉得恐惧。 这是值得恐惧的可怕的事情。 ——也许他本质上只是有一点点坏,而大蛇丸却是要让他变成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第151章 第3章卑鄙无耻 百分之三 宇智波止水将这件事情看得非常严重。 在他的眼里,银发少年即便表现得再坏,内里也永远是那个在神社里、在银杏树下捡叶子的小孩。 ——天真却敏感,内向却固执已见。 他被困锁在河谷的几年,并不知晓对方在暗部里经历了什么,因而在面对信纸上的寥寥几笔表现出来极大的抗拒。 简而言之,是无法想象君麻吕他……终有一日会变成漠视人命的那种人。 「这种可能,这样的可能……」宇智波止水想一想便觉浑身发冷。 他回忆与银发少年相处的过往,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弥足珍贵,不可忘怀,进而后悔三年太长,怀疑自己当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应该听疾风的,强行将君麻吕留下来。 能够留在身边什么的……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好像吹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在心头涨大开来,使他无暇思考其他。 自来也探过身拍拍他的肩。 “船到桥头自然直,止水……”白发仙人的声音充满无奈,虽然这样劝慰着,但其实心里却也不抱有什么希望。 同意带着鸣人和止水出来历练,却不代表自来也是看好他们、觉得他们能够成功带回自己的伙伴的。 ——就好像曾经他追逐的大蛇丸那样。 到现在,不也无疾而终、放弃了吗…… 对宇智波青年口中,这个他素未蒙面的“君麻吕”,自来也在信纸上看出来的、还有大蛇丸对他是有多么的看重。 「听说是辉夜族的族子,和那个宇智波佐助一起叛逃离开木叶的……」 「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变成大蛇丸那家伙的信徒…的吧。」 ———————————————— “……是很好的夜晚呢。” 穿透头顶竹叶投洒而下的薄冷的月光,在水面上就碎裂作鱼鳞般的白色光斑了。 “也是很适合逃跑的夜晚。”水蓝色的脑袋在河中泅过,仅有一双丁香色的眼眸露出在水面之上。 这里是位于海之国下的大蛇丸的暂时基地之一,建立在湖泊众多的岛屿群之中,常年被云雾所包绕着,是与临近的水之国有着相似的气候。 水蓝色的脑袋顺着河水水流的方向往下淌,夜色掩映下,岸边芦苇芒草慢慢倒退着向后,背后的屋舍已渐渐看不见顶了。 “ほおずき那家伙不见了!” “肯定是又逃跑了,大家快沿着河岸找一找了!” 游出很远,身后才传来隐约的呼喊声,可是到了现在,那些小孩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是追不到自己的。 「筹划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怎么会出差错呢?在将我放出水牢带到这里来,就应该要猜到有这一天了。」 鬼灯水月(ほおずきすいげつ)心中得意,他在水中向下扎了个猛子地冲出一段距离,似乎是已经可以预见逃出这里以后快活自在的生活了。 这种快乐在脑袋却撞到来人坚硬的大腿肌肉后戛然而止了。 “……” 两侧水流依旧不急不缓地向前方淌去,只有被拦住的、在水里的他一动不动、寸尺难行。 鬼灯水月埋向下的脸上,两条浅色的眉毛拧巴在一起,他闭了闭眼,假装无事地想要将脑袋也液化、顺着水流从来人的腿边绕过去。 只是似乎是早就猜到他会这样做,早在他液化全身之前,站在河流之中拦住他去路的人咒印化的双手就已经扎进水面,将他连同周围的河水一起“捞”了起来。 “すいげつ。” 视角被迫抬升的鬼灯水月在来人手掌中与他对视。 橙色短发的青年也略微低头,正用蔓上咒印后一橘一金、异色的双瞳凝视着他,眉间未蹙,唇线向下,是一种极度不赞同的表情。 “是重吾大人!” “重吾大人拦住ほおずき那家伙啦,太好了!” 后面终于追上来的几个少年举着火把、远远便望到了伫立在河水当中的高大身影,他们将火把举高一点,确定不会点燃到岸边的芒草丛之后,便飞快地跑跳过来,想要帮助重吾大人将ほおずき带回基地。 用多余的手背着木桶的鬼童丸跑得最快,他冲在第一,“用这个来装,底下设了新的封印,就算是他全部变成水也绝对再溜不出去的!” 他和左近右近、次郎坊、多由也、这一共四人的小队是大蛇丸手下最得力的封印组,也是此行看守从中密所带往这边基地的犯人的小组。 「这次可绝不会再让这家伙逃出去了!」 鬼童丸咬牙在心中恨恨道,同时也不由庆幸起重吾大人回来得真是刚刚好,要不然这鬼灯水月真的有可能就追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背着木桶,不由在芒草丛中寻找起来。 「……那位大人应该也回来了吧,这一次“出去”的时间还真是有些长呢。」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事实上在过来这里,剩下的三名队员都不由放慢了脚步,火把的亮光由远及近,将周身四处的黑暗照得零碎。 月下云雾飘散游弋不定,星空下,将手上一滩的鬼灯水月倒进黑皮少年递过来木桶里,重吾弯腰从河水中起身,他一边拧干上衣衣摆的水,一边拂开两边芒草,往岸上走。 按理说,抓到了犯人他们就已经回去了,四人组却站在原地没动,鬼童丸把装着水月桶塞到次郎坊坏里,依旧胖胖高高的次郎坊凶着脸不愿意接,想要塞到旁边人手里。 晃荡得想吐的水月已经成为了累赘,谁也不想带着他去见那位大人。 现在次郎坊旁边的是已经长大成大女孩(大姐头)的多由也,她冷冷一斜眼,前者塞桶的动作一僵,飞快地转过身,把桶塞给了后面姗姗来迟的左近怀里。 “诶——”斜刘海紫色嘴巴的灰发少年被他的大动作推得向后退了一步,火把差点都给甩出去了。 “不是吧,这、你们几个……” 这也太没品了点吧。 左近吊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小伙伴,接触到他视线的每一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假装若无其事地别过了头。 “……好吧。”沉默过后,左近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地抱着桶准备自己先行带犯人回去好了。 他腹诽着伙伴们的鸡贼,刚刚转过身,却马上被人拉住了手。 “干嘛……” “重吾大人在叫你——” 「……叫我?」 左近顺着旁边伙伴的视线回望过去,芒草丛外、远处的竹林下,高大的橙发青年超他点了点头。 他身后,被竹叶罅隙中投下的光线分割的七零八落的阴影中,银发少年垂手而立,正隔着空气遥遥凝望着他,墨色的细长竹叶翻转着从他身前飘落,那双碧绿浅黛的眼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与清凉。 君麻吕眨了眨眼。 —————————————— 在自来也的手挨上他的肩的那一瞬间,宇智波止水不由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在想着什么,他反应极大地想要站起来,但很快弄清现在的状况地又忍了下去。 睡在火堆旁边的鸣人砸吧砸吧嘴巴,卷着被子转了一个身。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止水,现在才只是第一年,你就自乱阵脚,那以后两年该怎么办?”自来也正以过来人的语气继续道,他瘪嘴用下巴指了指鸣人,“你看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办法知道,都可以睡得像头猪一样。” “要我说,不要在意那些消息,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通过这次历练强大自己。” “我对你想救回朋友的信念没有质疑。但在执行这一点上,你比不上鸣人,他每天都有在脚踏实地地努力训练,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有资格、堂堂正正地和你那个宇智波的小辈打上一场,堂堂正正地把他带回来。” “担心大蛇丸那方的你的朋友固然没错,但不要因此失彼,失了平常心。毕竟就现在而言,我们可是什么都做不了,连他们的踪迹都抓寻不到。” 自来也又叹了口气,实际上他只想泼冷水叫宇智波止水放弃不要再找了,但被鸣人身上的执着所打动过,他直觉眼前的黑发青年可能也是同辉夜族的那个小子有非常深厚的羁绊、且是和鸣人一样执着着这种羁绊的孩子。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到我身边来扎堆了……」 蛤.蟆仙人心累不已,他用树杈挑动几下火堆,将火苗拨亮几分。 “好啦,这一天折腾的,天都已经黑成这样了……”不雅地伸懒腰打哈欠,自来也背对着黑发青年和衣躺下,“我先睡了……你不要想太晚啊。” 他粗糙的声音越来越小,没过多久便化作均匀的鼾声,刺猬一般的白发乱糟糟地垫在衣服下。 宇智波止水听着他的声音没答应。 许久,他才弯着腰埋首,手肘隔着分开的双膝上,慢慢抹了把脸,从鼻中长出一口气。 就这样保持着端着脸的姿势没动,秾丽如燕尾的长睫下,黢黑的眼眸在四下人声寂寂时、终于流露出几分茫然与懊恼之色。 「怎么会有那种反悔的想法呢?」 「什么“要是将他留下来就好”……怎么会有这样软弱的想法啊?」 「说出的事情就要做到,就算放在别人身上不管用,但既然是君麻吕的话……我可是曾在他面前说下了那种耍帅的话的啊。」 「三年就是三年……」 黑发的宇智波青年百思不得其解,他可并不是一个卑鄙的人,那种“留在身边”的想法,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卑劣黑暗、以及为自己脸红。 「就如自来也大人所说的,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才是真。」 他放下手望了眼身旁熟睡着的鸣人,心里的隔阂与抵触终于消融了些许。 “堂堂正正地把他带回来。这一点我可是与你……有着同样的心情啊。” 第152章 第4章我没开车 百分之四 “将盆子一起带过来。”站在他身前的重吾道。 远处,河岸边的芒草丛中,封印组面面相觑。 “是…是叫我过去么?!” 被伙伴们炽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着的左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又开心起来,他抱着怀里的“盆子”往上掂了掂,小跑了过去,路上十分感激地望过鬼童丸和次郎坊。 两个小伙伴没眼看他。 他先是小步跑,到后来就放慢脚步,等将桶放下在重吾大人旁边时、脸就已经红透了,好在夜色朦胧,垂下的刘海也正好地能挡住大半张脸。 左近微低着头等候,过了一会儿,对面的人才似乎认识到想要的东西已经端过来了地走近。 他的袴摆拂过地上草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高大的橙发青年在他过来时就适时地半蹲了下来。 又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君麻吕大人已经自然地坐下在重吾大人怀中歪过头去看桶里的人。 ——在重吾的比较下,他实在显得娇小极了,这样坐下来,双脚都已经微微地离开地面。 因而,意识到周围平稳下来,在木桶的水里将脑袋实体化探出来查看情况的水月第一眼实在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小少年,就是封印组四个小孩(其实他比四人组还要小)时常念叨着的……君麻吕大人。 他甚至有心情咧开嘴冲他恶狠狠地笑。 直到看到他动作的左近急急忙忙出声制止:“君麻吕大人!那个……还是不要看了吧……” 他一边解释,另一边又忍不住嘀咕抱怨:“这个家伙非常恶劣,如果不是大蛇丸大人的命令,我们才不会带着他一起转移呢。” 直到他这样说,水月才猛地意识到眼前人是什么来头。 「大蛇丸のやつの大将なんです……か.」 他泅在水里的笑魇一收,不由定睛再一次打量起水面之上的人来。 月色下,银发少年扶着身后人的手臂坐着,彼时,星空上,几朵云雾被夜风吹得慢慢散了开来,他的脸也在这一刻慢慢暴露在水月的眼前。 的确是第一眼就可确认的稚气娇嫩。 银白发丝、深碧眼瞳,触手可及的鲜妍明媚,那些毛绒绒的睫羽微微翘起,他的表情没有任何讨巧之处,只是平静着,却那样值得可爱。 是完全的、纯粹只用白色与黛色组成来的孩子。 他用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的星星一样的眼眸俯视着鬼灯水月。 这样的打量……仿佛是在验证、刚才左近话中的“恶劣”到底体现在水月身上的哪里。 让后者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心里埋怨起来,埋怨封印组小孩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坏话。 . 月光愈发浓烈,夜风卷起铺满在地上的竹叶,在左近的担心里,银发的大人在“验证”完后,还是从袖中探出五指,想要伸进木桶里面。 没有人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 事实上,在君麻吕将手指按在鬼灯水月的发顶时,被按的鬼灯水月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 他将近于惊愕地微张开嘴,感受着对方的手指从自己的发丝滑下来,顺着鼻梁,直到抵在唇尖上,静止不动。 “重吾……你刚才有看到吗?”头上人的声音轻轻慢慢响起来,是在跟他旁边的人说话。 随着话音落下,抵在唇上的手指也重新动作起来,向下滑移压着鬼灯水月的下唇,插.进了鬼灯水月微微张启的唇。 “唔——” 那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口腔中稚气地打转搅动了一下——这让水月有一瞬间觉得他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很快,君麻吕大人便找到了目标,他勾起指尖,指腹笨拙地划过柔软的上颚,挨到了水月尖尖的一排牙齿。 他用指腹摩挲那些尖尖的牙齿,发出一点细微的水声。 “你看,他的牙齿都是尖的。”君麻吕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一种奇特的、有着金属质感的少年音,“就和今天杀死的那些人的牙齿一样。” 他说着,一边向橙发青年寻求答案。 “重吾……这个人也是水之国的人,对不对?” 在这话下,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被他评头论足了,鬼灯水月并不生气,反而为自己先前的警惕感到好笑。 「あぁ~这个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嘛……」 对话还在继续,橙发的青年点点头,可马上,他意识到坐在自己怀里的人是看不见他的动作的,因而显得有些局促地立刻“嗯”了一声。 “水之国的忍者,貌似都是这样的牙齿。” 这边不慌不忙地谈论着牙齿的问题,可封印组的小孩依旧还担心着桶中人的事情。 在君麻吕大人将手指放进去,左近就有些稳不住了,他小声怯怯在旁边提醒。 “那个……君麻吕大人,小心啊,这家伙要是咬到你的手就不好了……” “还是别用手碰他比较好,用棍子什么的都可以。” 「是啊~我可是会“咬、人”的。」 鬼灯水月简直要笑出声,实在是银发和橙发的对话在他看来幼稚且可笑极了。 「什么水之国…的牙齿…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他已经完全没有将君麻吕的手打开的意思了,反而恶作剧一般地伸出一点舌尖去舔.舐小孩的手指,想要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粗糙的舌面舔.卷过小小的指甲盖,包卷着一点肌肤,这个动作甚至像是吮.吸的、使得君麻吕的手指往深处滑了一点。 下一秒鬼灯水月便尝到了一点浓烈的铁锈的味道,他很确定自己没有下嘴咬,牙齿根本一点力都没有使过。当然他的牙齿也没有尖锐锋利到让人碰一碰摸一摸就会把手指割破的地步。 很快,水月便意识到这种血的铁锈味来源于小孩杀人时、所沾到的血。 「刚才他是说“今天杀死一些人”……他是说过这种话的对吧……」 这个认知让他不由张开唇,带一点惊愕地向上看去。 毫不吝啬倾泻而下的柔丽光线下,银发少年依旧专注在和橙发的对话上,但他在回答“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牙齿”的时候,那双随之变得忧郁与悲伤的蓝绿色眼瞳实实在在、是落在水月的脸上的。 这样毫不掩饰、直白的情绪表达,使得他显得可爱无害极了。银白细软的发丝柔顺地垂在颊边,霜色的睫羽于微冷的空气里一根根铺展开来,打下的细碎的阴影、像灰色的雪花落在瓷白的眼底。 在这时,他还是带着叫人怜爱的甜蜜的魔力。 懵懂又不知人情世故,只是单纯地因为没有“尖牙齿”而伤心沮丧。 在为这种孩子气微微晃神的一瞬,鬼灯水月灵魂深处感到一阵战栗,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他—— 咔嗤—— 几乎是在他将水化之术作用全身的下一刻,木桶就被人完完全全击碎开来,碎片飞溅,而里面装的水则连同他液化的身体一起淅淅沥沥从裂口溢出。 鬼灯水月手掌撑地坐在地上,解除液化后身体逐渐恢复成形,但他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白色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眼睛睁大地望着面前人。 碎掉一半、只剩下小半的,或者说已经完全变成木盆的木桶依旧在淅着水,底下竹叶完全被打湿成深色。 眼前竹林那样深,风吹过林子,耳边是一片沙沙的声响。 视野尽头,银发的君麻吕大人手中还握着那根刺穿木桶的骨刺,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依旧俯视着自己,那双森林色的眼瞳从始至终未曾改变的忧郁,像泛着光晕的湖水,像在溪边饮水的小鹿。 从他瘦削的肩际垂下到腰间的、绸缎一般的银发在风里轻微地扬起又落下。 鬼灯水月感到浑身发软。 「那根骨头……」 「如果刚才没有及时液化、」 “可就直接……从你的喉咙穿过去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男人低沉而嘶哑的笑声。 第153章 第5章看不明白 百分之五 等水月再一次反应过来,背后的人已经越过他往前走了。 ——他漆黑的长发披在肩际,掩住了小半张脸,狭长的双眸,金黄色的竖瞳在夜色中明亮非常,脚步是轻且悄无声息的,像蛇。 白发青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扶着眼镜的手上还戴着实验用的塑胶手套。 在路过水月身边时,药师兜望了一眼呆立着的左近,有些不满地阴冷出声道,“还不带他回去?” “啊——是,我马上就带他回去……” 左近晃神过来,也不顾地上的碎裂的“封印容器”了,轻手轻脚、却非常快速地捞起坐在竹叶上沉默着的鬼灯水月,走去封印组小伙伴那边。 远处站着的多由也鬼童丸迎过来,次郎坊则走到他身边帮忙扶着水月。 “刚才的时候大蛇丸大人就来了,只是看见君麻吕大人在同重吾大人说话,就一直没有过去呢……” “想提醒你的呢,但是又不敢出声。” 他们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小声讨论着。 但却十分默契地、没有一个人敢回头去观望竹林那边的动静。 直到走到芒草丛尽头、出了那片区域,回来到基地门口,那种压抑的气氛才消散开了,四个人面面相觑,又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便有心情去调侃人了。 “左近,我说,你刚才是又被药师兜那家伙赶回来的吧。” “…这…这有什么好说的,”左近红着脸冷硬出声,又反过来问道:“多由也,大家彼此明明都是半斤八两的嘛,你上次以打扫卫生为借口去偷看君麻吕大人,上上次偷偷……不也是被兜捉住赶出来了的吗?” 被他反将一军的红发少女一愣,抱臂不高兴地嘟囔了两句,又反驳不出来地臭着脸抱怨。 “那个かぶと……完全就是仗着离大蛇丸大人近,有大蛇丸大人的器重、在我们面前狐假虎威的。” 这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认同,他们七嘴八舌起兜的多管闲事阴险狡诈,又说他狗腿,天天阿谀奉承大蛇丸大人,要不是因为大蛇丸大人,他们才不会听他的话。 说到这里,场中一时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许久,扶着水月的次郎坊吞了口口水,小声轻轻道:“大蛇丸大人……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可怕了……” “是啊,就是最近,感觉越来越……”半晌,旁边的左近才用同样的音量回复道。 多由也和鬼童丸没有说话,不过看样子也是默认了他们的话。 —————————————— 竹林与芒草的交界处,光影横斜,随头顶为夜风吹动的细长枝叶的摇曳所变换着,落在他银白的长发上。 远处河水潺潺声,空气中满溢着微冷的水汽与竹叶淡淡的涩意。 注视着来人由远及近,君麻吕从重吾身上站起来,他并不惊讶大蛇丸大人会过来这里,也没有询问的打算,更不会自己解释些什么。 此刻也只是因为大蛇丸过来,所以才站起来地站起来。 黑发金瞳的大人低头看他,确定他好像是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样子,于是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伸出手。 “君麻吕,不说‘我回来了’吗?” 君麻吕迟疑了一瞬,便走过去,歪着头将脸颊凑近、贴着大蛇丸大人的手,他站在那里,站在大人的面前,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我回来了哦。” 他垂下来的手、手中还握着刚才用来捅鬼灯水月的那根骨头,森白色,月光下看得叫人心头发冷。 药师兜有心想出声提醒,可多年来的失败经历又让他低头撇开眼睛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当事人向来是并不介意的。 大蛇丸轻轻笑开来,他的笑声与他惨白的外表一样瘆人——在身体出现排异现象、每况愈下后,即使是一直用忍术保持着年轻的模样也难免露出劣态的一面。 他的手指纤细,是近乎于只包裹着一层皮的状态,让人怀疑戳一戳便会凹陷下去好久的那种。 君麻吕蹭蹭他湿冷的手掌,并不觉得奇怪。 大蛇丸大人已经老了,每一个人到年老的时候都会这样,解除了身上封印的自己,也是不例外的。 大蛇丸老大人又问他:“刚才……是在和重吾说些什么?” 君麻吕老实回答他,是在和重吾讨论水月的牙齿的问题。 说完后,停顿一下,又迟疑地询问他:“为什么我却没有尖尖的牙齿呢……” 算起来,他出身辉夜,应当也是和水月一样,是水之国的人了。 可是他就没有和水月一样的牙齿。 …… 「莫名其妙……这叫人怎么回答?」 药师兜在后面听他的笨蛋问题,总觉得听多了这种问题自己也会变成笨蛋一样地在心中吐槽道。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 在银发少年的问题出口,大蛇丸大人便习以为常地接上了话。 “因为君麻吕…你是独一无二的。” 这样说着,他的手便顺着少年的肩膀向下滑,搂住腰身地将君麻吕抱了起来。 “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基地去吧。” 这样的话说出口并非等人答复的,而只是单纯性地告知而已。 黑发金瞳的大人抬步向河岸边走去,重吾没有疑问地跟着走,而药师兜在原地顿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跟上去。 . 一路上都是从竹林下面走的,君麻吕就伏在大蛇丸大人肩上,用手去接沿途飘下来的竹叶,他接了很多,两只手根本拿不住。 在药师兜惊异的目光里,他想一想,便将手里抓不住的竹叶一片片插.进了他手边的、大蛇丸大人的头发上。 等出了竹林,回到基地,从大蛇丸大人身上下来、站回到地上时,他又表现出了犯困的模样。 大蛇丸:“困了吗?” 君麻吕“嗯”了一声地要去揉眼睛,重吾闷闷地上去接过他两只手上的竹叶。 “可是我想去看佐助。” 一边将竹叶放到重吾手上,他一边出声道,没头没脑的,叫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跟不上他的逻辑。 “现在已经很晚了。”大蛇丸大人神色不变。 银发少年眨了眨眼,仰着头还要再问的样子。 “不可以哦,”大蛇丸便直白地拒绝,他依旧是笑着的,金色的竖瞳熠熠生辉,“因为我希望君麻吕能够按时睡觉。” 君麻吕定定看着他,几息后失落地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和重吾先回去睡觉了……” 他就牵着重吾依依不舍地和大蛇丸道别。 一直走到转角都不回头。 大蛇丸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去注意自己披满肩际的头发上的竹叶,他伸出手将长发从颈上撩开,那些竹叶便很快地稀稀零零的落下来。 有几片被他用手指夹住了、送到眼底。 月光下,狭长的叶片泛着青黄色,干枯的,是一用力就会碎裂不成形的那种。 “这样的叶子也正适合我呢。” 药师兜听见他这样低低说道。 可是他从来都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 向来灵巧的圆眼镜青年心中一沉,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越是站在……面前,越能明白自己的衰老与无能为力。 . 君麻吕闭了闭眼。 他与重吾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基地建在岛屿上,四季都可以吹到风的岛屿。 空气很好,很湿润,几乎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 他很喜欢。 “可是大蛇丸大人的身上总是有着很浓的药的味道。” “我不太乐意他抱我。” 这样牵着重吾的手,他突然出声道。 在前者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君麻吕已经转回头望着前面的路了,表情是恬静而无害的,那样专注地看路,霜白的睫羽像停在眼瞳上的纤弱的蝴蝶,倒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也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重吾感到困惑,想要顺着他的话去问“那为什么还要让他抱你呢”的这种话、也因此而变得问不出口了。 在他迟疑地不去望君麻吕,专心走路时,银发少年又突兀地继续说道。 “不过大蛇丸大人不嫌弃我身上血的味道,我也不嫌弃大蛇丸大人。” “……是这样的原因嘛?”橙发青年在脑中理了理思绪,才沉闷地点点头。 “嗯,”君麻吕一面走,一面低头用空出的手往旁侧提了提袴裙,原本的雪白已经染成斑驳的黑红色,下摆更是破破烂烂的了。 “喂,重吾……” “怎么了?” “秋天…秋天要到了吗?” 重吾认真想了想,“嗯”了一声地回答他,“是啊,秋天有什么事吗?” 君麻吕看了看天空,“我希望能在冬天之前见到佐助呢。” 自顾自想着这个,他心情便慢慢转好了地冲重吾笑了笑。 第154章 第6章岛中记事 百分之六 身处在木叶方的宇智波止水,旅程没有结束。 或者说,不管前方怎么样,每个人都要往前走。 . 君麻吕在屋里小憩。 只是临时的居所,器具什么的并不齐全,房间空旷而阴暗,床在里头一点,临海的窗子前摆着一张桌子。 他就坐着椅子伏在桌前,手腕垫在下颌下。 风从窗户灌进来,把檐上挂着的夕颜花样式的雨链吹得哗啦啦地响。 骤雨来得猛烈,又走得仓促。 重吾端着换好新蜡烛的烛台进来时,他在黑暗中已经完全地睡着了,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袴裙还没有换下来,就这样疲倦地睡过去。 将烛台放在背对着风口的墙后桌子上,橙发青年看一眼他。 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模样。 游丝一般的银发在风中被吹拂着掠过眉梢、眼角,短暂地露出安静敛下来的霜白长睫。 让人感觉内心深处,是有什么东西宁静下来了。 从最初的第一眼到现在……终于彻底宁静下来。 ———————————————— 度过梅雨季(6月),和炎热潮湿的文月(7月)叶月(8月),大蛇丸大人便着手开始准备迁去其他的基地。 ——这位大人的基地似乎是遍布忍界。 按照兜的说法,只要没有人告密,木叶和晓组织的人就别想找到他们。 “为什么要找我们呢?” 对于他口中的“晓组织”一知半解,君麻吕撑着下巴询问他。 忙着配置药物的药师兜摆弄着桌子上的器材,并不想花功夫为他解释大蛇丸大人同晓组织的恩怨。 他张口胡扯。 “大概是因为佐助君。” “……诶?” “因为佐助君的目标是杀死宇智波鼬,而鼬又是晓组织的人。”这样的理由说起来也让人无比的信服。 “所以对方为了组员、而想要对我们先下手为强也是很正常的吧。” 君麻吕信以为真。 “原来如此,鼬的组织可真好。” 为了保护同伴,而将可能会威胁到同伴安全的因素划为危险物质地想要排除…… 不论怎样想,都是非常友爱的队伍。 “……” 药师兜摘下眼镜搁在一边,抬起没有戴手套的那只手、拇指食指捏了捏鼻梁。 “君麻吕,如果感觉无聊的话,就和重吾一起去岛上的村子中买一些物资回来吧。” “……这样的事情”银发少年眨了眨眼,略微站直一点身体,他放下的手指搭在实验台边,指尖微微蜷缩起来,扣着边沿墨绿色的框表,“让多由也她们去做就好了吧。” ——不太想跑腿的模样。 “就当是去外面玩好了。”药师兜看着他的发旋。 面前人郁闷且不高兴地反驳了一声,声线细细的,“肯定不好玩的。” “没有去怎么会知道不好玩呢?现在这个时候出发,到的时候那边应该会在准备祭典的东西了,你去看一看吧。” 药师兜继续劝他,说完的下一秒又觉察到自己敷衍的语气似乎是太重了一点。 但好在银发少年始终低头在注目着自己的手指。 “……好吧,那就去这一次好了。” 依旧有些怏怏,好像是十分勉强答应下来的样子。 . 直到他小心翼翼绕过医疗器械、带上门去到外面找重吾了,从外面投过来的那一片光也随之逐渐消减到只剩下一痕线的宽窄,然后完全消失,实验室又恢复到原来的寂静。 直到这样地、确定他完全走远,药师兜才慢慢转回身。 深色的药剂顺着玻璃管滴进烧杯,戴好手套重新刚才的实验。 不知为何,药师兜却又没有继续的心情了。 他回想刚才银发少年的神情,手上动作不知不觉地放慢,直到完全停下来。 头顶吊灯打下叫人眩目的光线,在这个时候,海岛上已经没有什么蝉鸣之声了。 —————————————— “是去…购买物资?” 在外面等候着的重吾听闻过他的复述后,不由沉默了几息。 “是啊,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暇期,居然要被派出去干这种事情……” 君麻吕跳到路边围着低矮竹篱的花坛上,在手掌宽的窄道上站定。 他的手扶住旁边的梧桐树树干,荫蔽在九月的绿荫下,那垂落在背脊的银白长发也染成了明快清新的黄绿色。 日光倾斜着,在青石路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没有建筑物遮挡的外面,无论在何处都能感觉到或凌冽或细微的海风。 石灯笼伫立在三色堇丛里。 他们两个一面沿着青石道往前走,一个走在石段上,一个走在石段下,一面交谈着。 “药师兜有交代君麻吕买哪些东西吗?” “这倒没有……” “那就奇怪了,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必须的物资需要现在买回来,不过……”重吾慢慢地回复道。 “君麻吕你的衣服要重新买过了。” 在察觉到在旁边人因为他的话语而挪移过来的目光后,橙发青年回望过去,橘色的眼瞳显得淳厚而可靠极了,同色系的短发垂下两撮地搭在额上,他的声线略显粗犷与厚重,让人想到沙地与大空。 “走累了吗,要不要坐在我的肩膀上?” 离岛下的村镇还有一段路的距离,君麻吕没有理由拒绝仰着头“嗯”了一声。 重吾是足足有两米高的,是他只有伸直手才能摸到对方肩膀的高度。 “为什么你会这样高呢……”在被青年捏住腰身抱起来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地问了起来。 ——是的,这一点并不容易被发现,平日里重吾从来不会以俯视的角度与他相处。大多时他们在一起,前者总是走在他的身侧甚至身后;即使是面对面,对方通常也都会保证彼此眼神不会交汇地率先移开视线。 橙发青年的动作一顿,然后将他轻轻放下在肩上,“你也会长高的。” 这并非是害怕伤他心的安慰之语,因为里面没有分毫劝慰开导之意,反倒固执坚定,仿佛只是在阐明事实而已。 “这样嘛,”君麻吕却不明白他的坚持从何而来,明明他身上封印的进程还一筹莫展、毫无寸进的,大蛇丸大人一直都是在关注佐助的训练…… 不过他不怪大蛇丸大人,更不忍心怪佐助,身高的事情便暂时告一段落了。 重吾放稳脚步,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 “希望岛上的村子里会有成衣店,前几个月份里的‘训练’,已经把带过来换洗的衣服都毁坏得差不多了。” 尸骨脉是一个让人不能好好穿衣服的血继。 君麻吕微悟,继而又烦恼起来,“……都坏掉了?” “嗯,”重吾点头,抬手搔了搔后颈,“你现在身上的这件……是我昨夜从佐助君的衣柜里借过来的,岛上就他和你的身形最相似。” “他……为人还挺不错。” 思及昨夜自己笨拙地说出来因后、宇智波少年的表情,重吾不确定地想道。 「应该是很乐意的吧。」 在去往村子的路上,君麻吕便都在想这件事情,事实上,在重吾说完这一番话后,他就不由抬起手臂沉默起来。 “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不是黑色的了……” 他的装扮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黑色短袖搭白色袴裙。 当下摆弄了一路自己过肘的宽袖子,在到达目的地,从重吾的肩上跳下来后,更是不自在到了极点。 “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呢?” 佐助宽松的和式敞胸他穿起来就变成了贴身的交领,这样改变了穿法的话…… “不会啊,上衣像是烟火祭上要穿的浴衣的款式呢。”重吾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而且就今天一天而已,我们尽快进去村子里面看看吧。” 他指指林叶外面若隐若现的村镇轮廓。 阳光已经在午后时分撤去了,高空之上是白色羽毛一般的云层。 ———————————— 夏日的祭典并非刻意举办在某个固定的日期,实际上,只要有时间,村民们聚在一起摆摊、交换吃食的每一个夜晚都是一个热闹的祭典。 但他们来得太早了,除了一些提前出来占摊位的村民在街上来往着,除此之外,这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祭典的气氛。 好在君麻吕本来对它的期望值就不高,此刻也没有多失望。 倒是街上许多女孩子对于他和重吾的组合似乎非常好奇地都望了过来。 以前为根部出任务时,他走在路上,总会有可爱的女孩子过来搭话。可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即使回望过去朝她们笑,她们明明很心动的样子,却也不过来搭讪了。 君麻吕牵着重吾的手,却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些莫名失落起来。 好在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家成衣店,有了挑选新衣服的要紧事,君麻吕便马上将这点小小的失落抛之脑后了。 他是一个内敛且害羞的小孩,这样的小孩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衣服的选择与搭配十分重要,虽然不用刻意去打扮,但一定要有男孩子该有的帅气风范。 第155章 第7章弹珠汽水 百分之七 可是真让君麻吕选……他实在是拿不准主意。 呆在木叶时,他的日常着装一向是由辛玖奈大人友情赞助,也一向是由这位大人挑选的。 等到进了暗部,不得不穿上暗部装备,就更没有他自己选择的余地了。 “那…就把觉得好的都买回去吧。”重吾跟拿不定主意的他建议道,“下一次再来这种地方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大蛇丸大人的基地、有的甚至建立在了沙漠腹地中,想要跟现在一样,走半个小时路就能找到村镇是不可能的了。 “以后这样的机会就会很难得了对吗?”君麻吕迟钝道。 “是啊,算一算日子……马上也要从这里搬去下一个基地了吧,事先多准备几套衣服也很好。”重吾认真想了想地回答他。 . 可是即使是这样敲定了,但让两个对时尚一概不知的男孩子挑选服饰,还是花了一大番功夫。 在成衣店阿姨热情的指导下,他们才能在赶在天黑之前买好东西。 “欢迎下次光临!” 天空被夕阳养成橘黄橙红的颜色,但因由云层太厚,而呈现出一种朦胧与柔和之感,这时候的街道上,虽然谈不上人来人往,但也已经有了祭典的雏形。 从家中推出来苹果糖章鱼烧杏仁糖的小车,摆开的钓水球和捞金鱼的充气水池,年轻人爬上梯子往沿道的梧桐树上牵线悬挂花灯。 小小的黄色纸灯笼一盏挨着一盏,只可惜现在还是白天,灯笼的光线并不明显。 君麻吕先是仰着头看,然后又扭过头去看,他的动作实在明显,重吾没有办法地停下脚步。 几分钟后,他们就拿着几串章鱼烧站在了巧克力香蕉的摊位上。 “这个时候过来的人还不多,你们再等一会就好了!小姑娘们现在应该是回去家里打扮了呢。” 一面搅拌着器皿中融化的巧克力,摊位的老板大叔一面热情道,他将君麻吕和重吾认作到岛上来游玩的外地人。 “不过要说玩的地方,还是海滩那边了,到了晚上还会有烟火大会呢!不过今天天气有点怪怪的…不知道会不会举行。” 君麻吕将这话只在耳边过一遍,便专注地看老板熟练地给香蕉裹上巧克力的动作,似乎是为了照顾他们外地游客,老板特地洒上了满满一把的糖豆和糖霜。 五彩缤纷地躺在还未凝固的巧克力上,看起来就十分甜腻。 君麻吕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竹签,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于这种好看的甜食完全没有抵抗力,一面吃一面逛,还不忘拉着重吾的手,去其他的摊位上看看有没有好东西可以买。 即使人还不多,气氛也不够足,但他却超开心,完全没有了药师兜一开始劝他来时那副“勉强”的模样。 「回去,连晚饭都不用吃了吧。」抱着一手纸袋子的重吾心中默默想到,等再回过神,已经站到了新的摊位前。 装满花花绿绿汽水的玻璃瓶整整齐齐排在架子上,显得格外闪亮夺目。当然,摊主因为笑容而露出的八颗牙齿也十分闪亮就是了。 “我没有喝过。” 吃完甜的巧克力香蕉和咸的章鱼烧的君麻吕出声道,他的鼻子上还沾着一点小丸子的酱汁。 没喝过=想喝=你掏钱买 认清这个公式的重吾十分自然地掏钱,他也是一个没有什么金钱观的孩子,只要君麻吕开心就好,反正买物资什么的钱都是从药师兜那里领的。 拿到钱的摊主递给他一大把木质苦无,并指了指摊位旁边特别划出来的一大块挂着气球的白板,自得道。 “只要扎破了气球就可以得到奖品了!这可是最新的、从水之国那边流行过来的弹珠汽水,可只有我一家有呢。” 本来还气愤买东西居然还要过“关卡”的君麻吕在看到那一大把的木苦无时,神情微微怔忪了一刻,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便这样稍稍出神了几息。 这时,重吾已经接下苦无,带着一定要给他赢到汽水的架势站到了白板前面去,额前短发的影子落在他一派正经的侧脸上,他那样认真,与周围轻松和乐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极了,叫人忍俊不禁。 . 半分钟后,把摊主的板子扎得四分五裂的重吾拿到了所有的弹珠汽水。 在摊主“人间不值得”的背景下,重吾抓着花花绿绿的汽水瓶递到君麻吕面前。 “这样就好了,哪一种味道都可以尝到。” “啊,我喜欢这个。”回过神的君麻吕仔细看了看,选了颜色比较漂亮的蓝色瓶子,他接过那瓶汽水抱在怀里,因为瓶子实在太好看了地舍不得打开,用自己漂亮的蓝绿色眼眸打量许久才依依不舍抬起头,“是水之国流行的汽水呢,剩下的带给大蛇丸大人他们好了,一定都会很喜欢的吧。” 重吾并无疑问地收好剩下的汽水,正好可以放到装衣服的袋子里。 也许是收获到这样的好东西,君麻吕对其余的吃食兴致明显没有刚才那样大了,逛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再买了。 这时人也慢慢开始变多起来,天空也有了昏暗下去的迹象,他们就准备往回走了。 重吾背他回去。 在走到一半时,从山脚下两个人便见到了巧克力香蕉老板所说的海滩。 洁白的沙滩与比蓝更深沉的宝蓝色海洋接壤在漫长连绵的海岸线,如皎皎明月落在宝石之中,海风徐徐,一轮红日西沉,天地共浴在融融火焰之中。 “好像…真的挺好玩的。”君麻吕跟重吾咬耳朵,他明明没有认真听巧克力香蕉老板的话,现在却觉得十分正确了。 “要下去吗?”重吾非常准确地理解到他话中的意思。 银发少年便在给大蛇丸大人送汽水重要、还是自己开心重要中权衡起来。 染作橘红的银发从额前被海风吹拂到脑后,他趴在重吾的肩上想了想—— 觉得还是后者比较重要。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下一次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海滩了呢……」 重吾就带着他下去到海滩上。 中途突然下起雨来,但很快又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远处的夏日祭场地也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海风的声音。 ——就好像他们一离开,祭典就散场,人们也各回各家了一样。 这让君麻吕有些沮丧。 这种沮丧来得莫名其妙,他没有理由沮丧,此刻却又要被这种情绪打倒了。 「我下来是为什么呢?」 他抱着弹珠汽水站在柔软的沙滩上,背后只有重吾一个人。 海洋与沙滩那样宽阔、一望无际,依旧很美,但换了一个角度,从居高临下到身处其中, 一个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一个却只让人觉得茫然。 重吾将买好的东西放在一边,蹲下来、替他将垂下来袴裙折上去固定在膝盖以上,这能让他玩水的时候不会将袴裙沾湿。 君麻吕抬起手推他的肩膀。 他很用力,又是突然间变脸,没有设防的橙发少年几乎是一下子就被推倒坐到了沙滩上。 几只海鸟尖锐的鸣叫着从天空中飞过,火烧云低而厚重,并不平静的海平面翻涌着白色的浪花,将倒映在其上的日光打碎成无数凛凛的碎片。 时间空间仿佛就此凝滞一般。 许久,重吾一语未发地从沙砾上慢慢站起来,那些细软的沙子随着他的动作从身上悉索地滑落下来,而在此期间,银发少年俯视着他。 而在他还未完全站起来,这样看了一会儿,君麻吕便转身跑开了。 重吾没有犹豫地三步作两步跟上去。 幸而对方并没有跑远的念头,脚步很快就慢了下来,踩着湿透的鞋袜沿着海岸线走。 他长而柔软的银发如丝带一般垂至腰身,显得身影格外纤弱,原本长至小腿的袴裙因为捥上去的缘故,只露出笔直的双腿。 像是迷路的鹭鸟。 两个人一个走一个跟,中间始终隔着一段并不怎样长的距离。 海浪愈发大了,也愈发汹涌,甚至时常是连成一片的长浪,撞到远处山崖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吼声,云层依旧厚重,太阳已西落,只余一片支离破碎的暮暮之光。 又一个大而高的长浪涌了过来,余浪扑上重吾的腰又退回去。 而在注目到面前的景象,重吾一怔过后便如同反应过来一般地加快脚步,几步冲到银发少年面前。 因为速度太快,在沿路上甚至留下了不浅的脚印。 “君麻吕……”他笨拙地念面前人的名字,如往常一般眼睛是望着对方眼睛以下的,又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揉眼睛的手。 ——刚才的浪花完全将小孩浇湿了。 “不要这样揉眼睛。”重吾说道。 君麻吕并不领情,海水进入到眼睛里让他感觉到一阵刺痛,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推开来人的手,湿漉漉的发丝往下滴着水,一切的一切让他有了一种“都搞砸了”的烦躁感。 他气得想哭,但其实一尝试着睁开眼,生理盐水便疼得如珠串一般涌出来了。 重吾并不犹豫再次地俯身,想帮他擦眼泪。 君麻吕再次推开他。 他睁着眼睛,掉着眼泪看着重吾,声音因为疼痛而带出一点气泡音,表情却冷淡十分。 “我的汽水不见了。” “……那边的岸上还有。” “我只要那瓶蓝色的。” 重吾看他一会儿。 君麻吕站在海中,蓝绿色的眼瞳纯净到仿佛可以看见其中飞过的白鸟,他用这样的眼睛与重吾对视着,不过一秒,重吾便移开视线。 一秒的下一秒,重吾走进海水中,去找那瓶弹珠汽水。 第156章 第8章我是垃圾 百分之八 他起先是弯着腰下到及腰的深度去寻找,后来就完全扎进水中。 天空之上,灰白的云层逐渐堆积,乌压压地停在头顶之上,暮光支离破碎,世界全然像是进入了昏昏沉沉、恹恹欲睡的状态,浪花层叠着涌上来,又带着白色的泡沫从沙滩上退下去。 海风凛冽,带着浓重的水汽抚掠过发梢,长发翻飞着向后,君麻吕静静轻轻地呼吸着。 他垂着睫羽看着重吾的身影在海水中若隐若现,蓝绿色的眼瞳如蒙上一层冰凌,一直是冷淡而疏离地注视着,甚至带出几分审视的味道。 良久,风也渐渐变得更大了。 橙发青年才踉跄着从海中走出来,走到他面前,全身已经湿透了,水珠不断自发丝间滴落下来,滑过他苍白的脸,抿起的唇。 君麻吕却只首先看他垂在两侧的手掌。 空空如也。 重吾没有找到他的蓝色弹珠汽水。 海那样大,水那样多,汽水被卷走,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君麻吕微微一怔。 注意着他神色的重吾虚虚握了握五指,低声道:“我回去一趟,看看那个村子里还会不会有汽水……” 未有停顿,青年折身就要出发。 “可我只想要那一瓶。” “换了其他的、即使颜色相同,它也不是我最初第一眼就喜欢的那一瓶汽水了。” 君麻吕在他身后细声道,用固执已见的音气。 风更大了一点,使得君麻吕的声音零碎而飘渺,重吾在这声音下顿住,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是那样高大,挺直背时完全就像一堵墙,咒印状态下更是,时常不用君麻吕出手,单单靠他一个人,大蛇丸大人布下的任务就能轻松完成。 现在,高大的重吾向自己道歉了。 “对不起……” 重吾说道,用抱歉、以及无能为力的懊恼的语气。 君麻吕顿了顿,继而顺势出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 橙发青年沉默,几息后,抬起脚步继续向前,却是走到海滩之上,捡起刚才落下的在祭典上买的几件东西。 继而他往回走,是打算回基地去了。 「他走了。」 君麻吕踩在水中站了一会儿,海水溅到膝盖上痒痒的凉凉的。 海浪翻涌不停,台风已经接近了,周围像是下起了小雨,实际上也许只是被卷起的、击碎在远处崖壁上的海浪。 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动了动脚趾,也从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来。 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洋,君麻吕心中茫然,而且有些空落落的。 为什么要凶重吾?为什么突然间推开他? 他垂着脑袋,没有力气继续前进一般,单手按在沙地上、俯身慢慢跪坐下去,让膝盖陷进雪白的沙砾中。 肩际柔软的长发从耳畔滑下垂落到眼前,君麻吕垂着睫羽凝神看了一小会儿,才恍然原来是自己的头发。 空气中的水汽是更浓烈了一点,风也已经大到几乎要将海水都卷起来。他却感觉疲倦地不想站起来离开这里。 「祭典的热闹没有了,暴风的天气降临了,夏天、夏天已经结束了。」 这样跪着想到,于是渐渐又有了新的感悟。 「完全被水淋湿了么……我根本是一个罪人。」 抬起手,君麻吕低头望着沙砾如水一般自指缝间滑落干净。 「是的,我本来就不应该被人喜欢,我是垃圾、是坏蛋,天生就应该孤零零地一个人。」 他完全忘记掉了大蛇丸大人与他强调的“独一无二”,此刻脑中被满满缠缚着的只有郁念,仿佛就此坠入了自我否定的一人世界。 直至有人顶着风大步走过来,站立在他面前。 风将来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来的重吾在佐助身后俯下身来,与坐在沙地上的他对视着出声道。 “君麻吕,我把佐助君带过来了,” 他额前湿透的橙色短发、在来的路上就因为觉得碍事地抹到脑后,暖色系的眼瞳认真而赤忱地注视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也许是还忌惮于刚才银发少年“不想见到你”的那番话,他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直接贸然去拉对方的手,于是在说完话之后,便默默地径直望向了一旁黑发白衣的宇智波佐助,希望宇智波小少爷能够代替自己这样做。 ——因为是被无缘无故带来这里,后者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可也许是重吾的态度,也也许是君麻吕此刻表现出来的反常,宇智波佐助当下只是皱了皱眉,便一语未发地抬步矮身,伸出手牵住君麻吕的手腕将他带起来。 “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总之先离开这里,台风马上就要来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崖上的树枝被风吹得更发出不堪忍受一般的咯吱声,飞溅的水珠冰凉凉的,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浪潮里溅起的海水还是又一阵来去匆匆的骤雨。 顺着他的力道,君麻吕缓慢地站起来,有些费力地站定,那双蓝绿色的眼眸藏在发丝之后,光晕积在眼底,如沉着一轮下弦之月。 . 这个时候要想走回去就有些过于艰难了,山上的路更不好走,被风折断的树木更加不堪数,危险程度更甚于海边。 幸而,崖后不远便有一道天然的凹形屏障,虽然深度并不及那些中规中矩的山洞,但总归能遮蔽些风雨。 宇智波佐助一只手拉着君麻吕,另一只手持刀随意劈砍过清理掉周围的杂草,重吾则护卫在身侧进来,又将压过来的的树枝一把扯过,半掩住洞口。 一行人踩过枯枝败叶,在稍微清理过一下之后,就这样靠着石壁、稍作休息,等待台风天气的过去。 . 而在刚才的那片海滩上,朝着三人离去的方向,一个身影慢慢从沙地中浮现出来,风雨中展露出的是两片巨大的芦荟叶。 “错过搭话的机会了。” “等等吧,总有时间的。” 这样如同自言自语地交流,叶片中的青草发色的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蓝色汽水。 雨水在磨砂的玻璃瓶表面留下无数道水痕,是一种很淡薄的、透明的蓝色。 他慢慢退回进了沙地中。 随着蠕动的沙砾逐渐平静,海滩又恢复到了空荡荡的模样,风声、雨声连成一片,嘈杂入耳,被劲风所折的树木枝干拍击着崖壁,而细小的枝叶则被卷入到风里,天空昏沉,海面波澜起伏。 飘洒的雨点落进山壁当中,重吾保持着凝视外面的姿势守在山洞入口,洞中不过分寸,更比外面还要昏暗几分。 被湿冷的空气环绕着,逼仄的环境里,三个人各有所思。 宇智波佐助的目光在洞壁中一扫而过。 他是还在训练中就被重吾强行要求着过来到这边的。对于大蛇丸的手下他本可以不管不顾、不必理会。 但他心中对重吾有其他计量,所以不想交恶。 当然,也不会太热络就是了。 想要达到目的,就必须永远足够的力量。 他不惜来到大蛇丸身边也是因为此,可是……三年已经过去小半,仅仅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却还远远不够。 佐助干净白皙的手指搭在腰间,半湿的黑发之下,同样黢黑的眼瞳仿若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是波澜不惊且静寂的。 而重吾所想的便要简单许多了。 他希望君麻吕高兴。在之前那样的状况下,重吾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佐助。 ——君麻吕喜欢佐助、一直都想要见到佐助,如果将佐助带过去,说不定君麻吕就不生气了,也原谅自己了。 他完全没有“这一切根本不是他的错”的意识。 . 山洞里的气氛平静且古怪着,呼吸声也掩盖在了外面的风雨声下。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原本在离开村镇时就已近日暮了,折腾了这么久也的确该夜晚了。 窥探着洞外的雨势,宇智波佐助暗暗计算着得有多久才能离开。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从进来开始便平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君麻吕面朝着洞口,坐在山壁抬起的一处平台上,这里实在是狭窄,约莫再站两三个人便能将洞穴站得满满当当。 头顶是倒立的锥形一般的山壁,时时有雨水渗透进来,将脚下溅得一片泥泞,几丛茂盛秋草生长在洞穴门口,此刻也被吹得贴在地上,风声呜呜,整个世界都好像陷入到动荡里。 他搬来海岛的几个月里当然也见过几次台风,但往往都待在屋子里,或者去陆地上出任务去了,从未像今天一般直观地感受过,一时都有些怔怔了。 表面上是在关注外面的重吾、实际上一直都在留意着他这边,此刻静寂之下,却是以为银发少年是害怕得在发抖了。 念及此,他心中无措至极、焦急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生气佐助不去安慰,却又记得君麻吕不乐意自己靠近,硬生生地硬是没有回头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只是他一站起来,便把洞口又堵了一半,洞中光线也再暗一层,使得后面的宇智波佐助立马皱了皱眉,心里一阵莫名其妙,沉下眸光,就要唤他名字。 话欲出口之际,重吾在原地踌躇几息,竟是直接手抵着洞穴入口的顶部,一低头、大步迈出,走到外面风雨中去了。 宇智波佐助看着他拂开洞口树枝疾步离开,眉头更向下撇了撇。 他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君麻吕,只看见银发少年乖巧坐在石台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向下滴着水,就这样注视着外面的风雨慢慢眨了眨眼。 他的侧脸轮廓精致、脱俗,那些霜白的绒睫在黑暗中伸展着,蕴含着某些孤独且忧郁的神光。 「岁月好像在他的身上从不曾改变过,这么多时间过去了,依旧还是当年初遇时的模样。」 作为大蛇丸亲手教导的对象,宇智波佐助深明前者日常中所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对银发少年的觊觎之心,更明白大蛇丸的迫切与亟不可待。 反感。 想吐。 并非出于其他情愫,只是美好鲜妍的事物、被丑陋的东西所窥伺着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叫人觉得不舒服的。 …… 君麻吕抬起头跟他说了一句话。 宇智波佐助一怔。 原来刚才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他问的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垃圾。” .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声音也四平八稳,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轻轻细细的,如果不是洞壁太小,带出一点低低的回声,真让人怀疑是幻听了。 宇智波佐助凝注着他已经合上的唇,对于这样匪夷所思的回答顿时延伸出来无数思绪。 两人没有“对峙”多久,洞外便传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什么大的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不多时,光线明灭几许,橙发青年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处。 他抬步走进来,脸上犹带未褪去的咒印,在这种状态下,神智似乎也有些混沌凶厉起来。 宇智波佐助正抬头望过去,见此,神情便不动声色地警惕凝重起来。 但好在对方扶着额头缓了缓,竟是慢慢压制住杀意平静了下来—— 台风还未歇,但不知为何风雨声却小了更多。 这时,洞中其余两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株巨大的柏树横亘在了外面。 茂密的树冠也正好遮蔽住了洞口,完全将外界的恐怖天气与这里隔绝开来了。 宇智波佐助不耐地闭了闭眼,是立刻意会到了橙发青年刚才突然跑出去的原因。 当下,他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去对君麻吕延伸思绪了,看了一眼便靠着休息了。 外面的声音小了,黑暗里,重吾沉重的呼吸声便格外突出起来。 他没有靠近,或者说进了山洞之后便在原地手撑着沙石地直接坐了下去。 君麻吕嗅见了他身上的水汽与泥腥味,稍稍思索一番,面朝着重吾所在的方向,他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又是为了我么?」 …… 洞中湿冷,但因为彼此靠得不算远,倒也不觉得很冷。 君麻吕坐在石台上,从袖中伸出五指,向黑暗中摸索过去。 橙发青年本来就高大,此处又格外窄小,几乎是没有多费劲,君麻吕向下一点,便碰到了他。 是碰到了他湿漉漉的头发。 平时都是很硬很刺的,但也许是全都打湿了的缘故,柔软到了有些毛茸茸的程度。 君麻吕用手指挨着他,几乎是很快的就得到了对方僵硬的反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于是直接地询问出声。 第157章 第9章意义所在 百分之九 到了半夜,台风的动静才慢慢消失,本来是想摸黑回去的,但君麻吕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重吾和佐助两个人便对坐着、大眼瞪小眼(误)等到了天蒙蒙亮。 挪开洞口前横倒的柏树,外面是一片狼藉,断裂的树枝吹落的树叶铺了一层又一层,潮湿的空气里充斥着土腥气。 三个人爬上山回去基地,还在路上的时候就碰到了过来找他们的多由也。 “找到君麻吕大人了!” 对重吾和佐助她选择性忽略,在望见银发少年后便松了一口气般地出声道。 . 等四人众的其余人听到声音陆陆续续赶过来,君麻吕才发现除了他们以外,药师兜居然也来了。 他朝面容还有些疲倦的药师兜望过去,还没有看多久,对方就也看了过来。 “大蛇丸大人很担心你。” 虽然只说了这一句话,但其中的未尽之言已经很明晰了。 是希望君麻吕可以成熟一点,不要再添麻烦,毕竟在外“逃亡”的日子已经够忙了。 听到他提起大蛇丸大人,君麻吕才有些心虚起来,他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重吾,依赖之意可见一斑。 重吾不假思索地出声回复他:“没事的,我待会儿和你一起去见……” “还有重吾你,”药师兜打断道,他是笑着说的,声音却不容辩驳极了,“这几天你都不用跟在君麻吕身边了,准备好回去南方据点的事情。” 橙发青年呼吸一滞,就连在场的其他人,包括佐助在内也不由微微愣神。 从当初叛逃出木叶,重吾就一直跟随在他们左右,现在居然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又要将他给调遣回去? “我要跟在君麻吕身边。” 在静寂几息过后,重吾闷闷出声道,“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任何的危险,以我的生命担保。” “他是唯一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能力有资格束缚我的人是君麻吕,只要待在君麻吕的身边,无论忍受何种痛苦,我的灵魂就是自由的。」 这时昨夜重吾的答复,现在也是给药师兜的答复。 “……” 梳着低马尾的青年在他的固执下微微垂下眼眸,掩饰性地偏头推了推镜片,“这种话留到大蛇丸大人面前再说吧,下达调令的又不是我。” 在说玩这番话后,药师兜便不给人回答机会地转身,又对着君麻吕嘱咐道,“快回去吧,大蛇丸大人还在等着你。” . “真是一句话都离不开大蛇丸大人。” 走在回去的路上,四人众的小孩们又不由偷偷嘀咕起狗币药师兜的尿性来。 “本来看他昨晚陪我们在岛上找一晚上,还觉得他有点上道的呢。“ “上道什么啊,他肯定只是因为害怕找不到君麻吕大人、会惹大蛇丸大人生气才陪我们一起找的好嘛。” “你们不记得了吗?当初害君麻吕大人留在木叶那么长时间的、除了宇智波佐助,也有他。” “也是,他太狡猾了,成天笑眯眯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要好好保护君麻吕大人,不能让君麻吕大人再被かぶと这个家伙骗了!” “是啊是啊。” 几个人以「怎样让君麻吕大人发现かぶと不是好人」为命题在底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当事人却因为十分在意药师兜留下的最后那句话、而走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大蛇丸大人在等我。」 「有那么…严重吗?只不过是一晚上没有回去而已。」君麻吕为这种管束感到烦恼。 一直穿行过梧桐树走廊,路过花坛和石灯笼,他才给自己做好一点安慰。 「我不应该为这份爱觉得烦恼,大蛇丸大人和止水是不一样的。」 …… “大人就在里面等你。” 走上木质走廊前的石段,药师兜停住脚步。 这里已经属于这处秘密基地的深处,一路上,人也散的差不多了,连重吾也被进来前,就药师兜以“如果不想让大蛇丸大人对君麻吕更生气,你就先回去等着”的理由打发走了。 就只有佐助因为顺路的原因,一直跟着来到了这里。 不过现在也要分开了。 君麻吕在走廊外揪几片贴梗海棠的叶子、纠结地上去石段,他除去脏脏的鞋袜,推了白色的幛子门进去,外面便只剩下不知为何也在门前止住脚步的药师兜、和打算离开的宇智波小少爷。 “佐助君。”药师兜出声挽留住他离开的脚步。 庭院中的枫树在昨夜里被吹落下的叶片在步石上积了一层又一层,未染完全的红色和绿色。天还未完全大亮,一点薄薄的晨曦攀在布满青苔的围墙上。 天空在台风过后格外纯净与高远,黑蓝色的幕布上淡出几点疏星。 比起拂晓更像是薄暮了。 “佐助君,请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药师兜正声劝诫道,声音轻轻的,控制在对方能听见、而屋子里的人却听不见的程度。 他半身笼罩在走廊下纸门透出的白光里,只有脚边摇曳着海棠枝干打下的细长斑驳的影。 “你也知道的,大蛇丸大人,是不会喜欢你和他走得太近的。” 这算是比较委婉的说辞,事实上,那位大人一直就在用行动来阻止他们两个人的互动,对于君麻吕“想见佐助”的要求也一直是敷衍再敷衍,也得亏君麻吕信他的鬼话。 黑发少年的身影则完全处在了围墙投下来的巨大阴影下,他宽松的白色和服松垮束进蓝紫色的绑带中,同色系的袴裙静静垂下在小腿边。 搭在脸颊边的一撮黑发随着他头的转动而蹭到衣领。 “不用你来多嘴。” 这样高高在上而不耐烦的口吻,连瞥过来的那一眼也如同施舍一般,冰冷刺骨。 即使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药师兜也依旧偶尔会为他的目光所慑。 注视着宇智波佐助离开的背影,药师兜才慢慢舒了口气,原本微笑着的脸也因恼恨而微微扭曲起来。 不知在庭下站了多久,他才捏着手指自己回去了。 ———————————— 一股难闻的药味。 君麻吕慢慢推合上幛子门,他回过头,第一眼便望见了坐在墙上帘幕下的大蛇丸大人。 他坐在挂着的、写着「蛇」字的字画下,黑色的长发垂下在瘦削的肩际i,眼瞳是暗金色的竖瞳,就连身上那件简单的黑色短衫背后,也绣着两条交叉的白蛇。 将他与这种爬行动物放在一起,却是意外的合适。 君麻吕慢慢、慢慢走过去,越靠近药味也就越浓,是一种叫人头痛的苦的味道。 大蛇丸看着他迟疑的脚步和越皱越紧的眉毛,眼神微微一暗,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剧烈地低头咳嗽起来。 这下子,君麻吕就没有办法地凑过去,挨着他坐到地上的榻榻米上,笨拙地替他拍拍后背,又紧张地去看他的脸色。 凑近之下,眼底的青黑便格外明显。 约莫是这一晚上都没睡。 …… 这样咳了一阵子,黑发男人才好像缓过一点劲来地直起腰,他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这一点因其苍白的肤色而更为明显,看起来非常不好。 “一想到会失去你这件事,便教我觉得毛骨悚然。” 听他沉重呼吸间,就听见他突然这样说道,君麻吕不敢说话,他望着烛火在矮案釉面上晕开的斑斓光晕,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我不会离开大蛇丸大人的。” 他的大蛇丸大人却深知他做出承诺便可以减缓心中愧疚的脾性,那两点幽深的瞳眸仅仅闪烁过几点光彩,便又波澜不惊起来。 “可我会离开你。” 这样嘶哑低沉的嗓音在旁侧上方响起,银发少年不由抬起头来,他连手上的偷偷揪进来的叶子也不揪了,只是屏着呼吸望着大蛇丸。 “……可以不离开吗?” “这并不由我决定,我只能尽力去推迟那一刻的到来。” 大蛇丸微微笑开来、眼眸扫过他一眼,便望到别处地悠远说道。 老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死亡是不可抵挡的,他见过太多人(断、绳树)的死亡,对这个名词的定位十分清楚。 领悟到他话中“离开”的真正含义,君麻吕不由出神。 他低着头静静趴伏在矮案上,鼻子挨着手臂内弯看着窗户。 外面的光线透过幛子门照进来了,屋里白蒙蒙的,有一种诡异且特殊的静谧感。 …… “君麻吕。” 许久,大蛇丸在他身后叫他的名字。 他并不理。 后面人便十分怜爱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抚摸他的发顶,轻轻地再次唤他的姓名。 银发少年这才慢吞吞、扭扭捏捏地转过头,柔软的银色发丝从背后铺展下来,有几缕粘在眉间,他枕在案上用一只眼睛看着大蛇丸,蓝绿色的眼眸里泛着细碎的泪光。 “为将死之人哀叹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说死亡有意义,那只存在于它可以利用的时候。” 大蛇丸为他将脸上的乱发拨到两侧,他的话十分绝情。 “……那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君麻吕不理解,他觉得大蛇丸大人实在太可怜了,如果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是在等待死亡,那这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没有意义。” 大蛇丸大人也如是回答道。 “如果有……那只存在于生命永恒的时候。” 第158章 第10章初始之章 百分之十 他们在冬天降临在岛上之前离开,坐上轮船,前往川之国。 往船上转移最后的实验工具的时候就已经下了雾,君麻吕和多由也站在甲板上往下看,都是一片的白茫茫的,能见度非常低。 “下雪了会很冷吧。” 他们是不用参与到搬运工作里的,此刻就靠着栏杆闲聊。 说话的时候、口中的吐息也变成朦胧的水汽,君麻吕专注看了一下,突然抿起唇沉默起来。 他围着青灰色的围巾,长发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绑缚的红绳若隐若现在马尾中,而鬓角留下来的、完全系不到脑后去的发丝则单独用红绳缠作两股,垂在尖尖的下颌两边。 是十分帅气的发型。 圆形领口的米色的针织衫,在袖管端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衫的卷边袖口。 浅蓝色的夹克外套并没有好好穿,而是围在了腰上。 他用冷得泛红的手指将手中的船票卷成圆筒形,没有理会垂到手边的发丝,就这样沉默着不说话。 多由也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接他刚才的话。 她幼时便投靠大蛇丸,跟随在君麻吕身边,与她而言,水之国的气候是一概不知、没有附和银发少年下雪冷不冷这种事情的资格。 君麻吕也没有期望她能回答什么。 他只是觉得很奇妙。 这一次的旅程也许是他离辉夜族最近的一次。 可是现在马上也要离开了。 他回想两岁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待在水之国。 但让小孩子能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实在是太苛刻了,君麻吕完全没有这里下雪天到底会不会很冷的记忆。 「算了,还会回来的。」 以后总会知道的。 他一面想着,一面将“かぐや(辉夜)”在心底重复几遍。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冠上这样的姓字便恍惚而忐忑,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种状况谁也不知道,谁也没能发现。事实上,在偷渡到风之国的港口,见识到这里的昼夜温差后,君麻吕便将在水之国时的情思抛之脑后了。 他天生就不会耿耿于怀于某种情感中无法自拔,再值得执着的东西,一旦在被揭晓了真面目之后,便变得寻常起来。 现在他知道自己是辉夜族的族子,因而便没有以前那样、急切地想要回去找母亲大人了。 . 他的故土、水之国的事情在这里先告一段落。 虽然到了风之国,但离最终的目的地却还很远,还需要走过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直行偷渡到川之国,才能抵达大蛇丸大人的基地。 一路上,精神好了一些的黑发大人一直都再同药师兜说话,他的表情总有些叫人看不明显的戏谑,再看久了,又好像只是错觉,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种戏谑针对的是谁? 君麻吕时常思考着这个问题。 因为沙漠里古怪的天气,他不得不脱下围巾和针织衫、散开衬衫领口,重吾也跟在他两边,为他遮挡太阳。 但即使是这样,到了正午,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沙漠中滚烫滚烫的,入目皆是一片刺眼的白,到了这个时候,一切措施都是无用的了。 这样的时候,只能暂时停下来,先找到一些低矮的山体来躲避太阳光,等最热的时候过了再出去。 四人众小队没有立刻休息,他们一到地方,便放下东西去往四周布下陷阱与隐蔽装置。 半环形的山体的荫蔽下,大蛇丸同药师兜待在一起,君麻吕和重吾就待在他们身边,只有佐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对面。 黑发的宇智波小少爷抱着刀一言未发地注视着阴影外的沙漠深处,他漆黑的鬓发因为薄汗而微湿地耷拉下来,白色敞胸和服在腰腹处折出几道褶皱,又隐入到蓝紫色的束带中。 无论身处在何处,他都那样有气质。 君麻吕自以为隐蔽地歪着头瞧了瞧,他深知赶路的这段日子过去,自己和佐助便又很难再能见上面了。 ——佐助的训练任务十分重要和困难,是没有时间同他一起玩的。(大蛇丸搪塞他的理由之一) 而且…… 他垂眸转头向旁边望去。 黑发金瞳的男人似有所觉一般抬起眼皮朝他笑了一笑,是细微、且懒洋洋的。 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君麻吕便想起来之前的晚上,他对自己说的那些隐秘而晦涩的话语。 “一想到会失去,便毛骨悚然……” 相同的话听了很多遍,但也许是因为那个晚上对方所流露出来的难得的弱态,却让君麻吕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大蛇丸大人也很需要我的照顾呢。」 —————————————— 他难得地睡着了。 不过坐了一小会儿,就觉得非常疲惫地想要睡觉,好像是一直以来的劳累现在突然一股脑地涌上来。 「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这样想着,他就十分任性地把刚才想的事情抛开,趴下睡觉。 即使梦的观感光怪陆离、且又稍纵即逝,君麻吕依旧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半梦半醒间,他意识到正对面的佐助站了起来。 等真正醒过来,佐助的确是站了起来,就背对着他,站在向阳的空地上。 . 空气十分干燥,天空是极致的湛蓝,没有什么高低起伏的沙漠上的空气因为灼热而微微扭曲着,让人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了。 四人众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回来,脸色难看地注视着佐助的前方。 他转过头,发现药师兜也站了起来,圆眼镜片在太阳下泛着白光。 来不及去看其他人,因为这样的动作实在很费劲。 君麻吕低下头闭了闭眼,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做完这一切,他又伸出手用手指碰了碰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 「重吾、」 「要让重吾帮我擦一擦。」 这样想到,也下意识地想要喊出重吾的名字,却在此刻,天空之上有一道声音比他更早地响了起来。 “哟——被你们发现了啊,那可真是没有办法,空中突袭算是失败了嗯。” …… 君麻吕一怔,慢慢坐直,越过佐助的肩膀仰头向天上望过去。 坐在白鸟之上的、正在说话的金发青年也正好低头看下来。视线相触之际,他倏地勾唇咧嘴地笑起来,淡蓝色的眼睛是真正的水滴形。 因为那双眼睛实在神采奕奕又活泼极了,这样夸张的笑并不惹人讨厌,像是只趾高气扬在挑衅主人的布偶猫,实际上却十分值得可爱—— 「等等……我不该这样想啊,怎么可以将人比喻成猫呢?」 君麻吕很快意识到思维的错误,并对此感到羞愧与难过,但他马上又注意到飞在头顶的青年、身上套着的正是象征着佐助死对头的晓组织的袍子。 黑底红云,在晴天白日里十分酷炫与显眼。 有了“对方是晓组织的人”“我们被突袭了”的概念,他仅剩的一点困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场中的对持并没有给人喘息思考的时间。 使用古怪白色飞鸟达到滞空目的的金发青年的发言仍在继续,他好像只是因为盯着宇智波佐助,才正好看见了佐助后面的君麻吕。在对视几秒后,他就又移开了视线,以其干净又有朝气的声音大声说着挑衅的话。 “真是没有想到啊,你就是大蛇丸吧,还有你,那个家伙的弟弟……居然一次都碰齐了。” “哈!今天就在这里把你们全都解决掉,老大也就不会总把我当成新人看待了。” 这样自我感觉良好地爆料一番,他“哼哼”着,在句尾还不忘“嗯”一声。 沙漠如此广阔,干燥的风将他肩上的半长发吹得向一个方向扬起,在君麻吕的注视中,金发青年将手伸进固定在腰间的腰包里。 他进攻的动作如此地明显了,战斗仿佛一触即发。 君麻吕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制止了他发动血继的动作,同时,大蛇丸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也是出现在已经反手握住腰后刀柄的佐助的面前。 “凭你现在的本事还对付不了他们(晓)中的任何一个。” 大蛇丸对佐助这样说道。 后者没有回答,更没有放开搁在刀柄上的手,可是大蛇丸大人可能是已经决定好要自己亲自动手了,所以并没有理会佐助的行为。 他以一种莫名的目光看过一眼佐助过后,便扭头平视向沙漠中的某一处,非常突然地、不知是在向谁询问道:“这就是你的新搭档吗?看上去就好像是没有成年的毛头小子。” “喂!你说是谁是毛头小子?”在还没有人出声回答时,空中的金发青年已经自发承认了自己就是大蛇丸大人口中所提到的“新搭档”。 他生气得俯身一只手按在鸟颈上,另外一只放在腰包里的手也掏了出来。 “不要冲动迪达拉,”又一道声音终于不再隐藏地出现在了沙漠之中,在大蛇丸大人注视着的那一处沙地中,一个披着晓袍的庞大身躯逐渐从地底显出身形。 头上五根尖刺一样的头发,没有眉毛,眉骨凶厉地凸起,脸上还蒙着破烂的面巾。 他用藏在突出的眉骨阴影下的三角眼阴冷地盯注着大蛇丸,但口中依旧在和金发青年说话。 “迪达拉,你还记得来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的吧?” 贴着地表的风卷着沙子掠过鞋跟,在他嘶哑低沉的可怕声音下,只有四人众小队小声的、不可置信而发出的惊讶。 “设置在周围的防范陷阱完全没有反应……居然在我们不知不觉中靠近过来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能飞的那个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这个人也……” . 「这两个人……好像真的很厉害。」 君麻吕在山体下抬起眼睫。 正午已经过去了,此刻日光倾斜,场上几人的影子落在沙地之上,其中也像是窥伺着什么古怪的存在。 迪达拉在白鸟上皱起眉,许久后,在其他人以为他们两个要内斗起来之前,他将手中已经捏好形状的粘土收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旦那,比起打架,他这家伙更擅长的是逃跑对吧。我会在空中看紧他可能逃跑的路线的,只不过……” 他控制白鸟调转方向,又瞳眸向下、用极度恶意的目光注视着场下的君麻吕他们,特别是在佐助那里停留了好几息。 “跟旦那一样,我也是很不喜欢等待的,如果旦那解决不了的话,就不要怪我等不及而出手了。” 第159章 第11章失而复得 百分之十一 在从水之国迁走的路上,他们遭遇到了、受晓组织命令前来追杀叛徒大蛇丸的两名晓组织成员—— 骑着古怪白鸟的金发青年,以及隐蔽能力绝佳的驼背中年男人。 在这出走木叶已有两年的时间点,君麻吕头一次在敌手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 “这和你说的不一样。” 他站在大蛇丸大人以及佐助的身后微扬起下颌出声道。 这声音很低,没有打扰到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又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药师兜。 曾为他“分析”过晓组织动向的白发青年微微一哂,他仿佛早有预料到君麻吕会问他这种问题一般,因而此刻听闻这番话,心里反而有种“果然还是问出来了”这样的诡异安心感。 以及一点隐晦、且不自知的心旷神怡在其中。 “虽然我是说过,木叶和晓组织的人、绝不会发现我们的踪迹什么的这种话……” 药师兜的目光在抬手结印的大蛇丸大人、以及从晓袍里探出机械蝎尾的中年男人身上掠过,神色并无忧虑之色,并不是很担心这次遇袭一般的。 这样扫视而过地,他敛眉放低头,扭朝向了君麻吕那边。 “但这一次……” 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他作为双重间谍、按照大蛇丸大人的命令故意将情报泄露给晓组织的人的。 他们的扫尾工作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若非他按照大蛇丸大人的指示、将计就计,按兵不动,依旧以赤砂之蝎的手下棋子身份向赤砂之蝎传递了情报,那么到现在为止,迄今为止,「晓」能得到的关于他们行程的情报,应当是近乎于无的。 更别提像现在这样追上来了。 可以说,被跟踪也好,被埋伏,被突袭,全都是意料之中,是迷惑晓组织、使其放低警惕性,认为解决掉一个在眼皮底下活动的团伙,并不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在很多时候,药师兜都很佩服这位大人的头脑,他可以那样从容不迫地,将一切梦寐以求之物牢牢摄取于手心底。例如老师(日斩)的性命,例如世界的真理,例如……佐助和君麻吕。 . 可是,要现在告诉君麻吕情报是故意放出去的,也有一点为时过早了,更不提银发少年到底了不了解得了。 想到这里,药师兜心底思绪稍转,便很熟练却自然地准备说出“这一次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你以后自己慢慢的就明白了”这种话。 他话音已起,几乎是在刚刚起了个头的状态,君麻吕就好像是掐好了点一样地打断了他。 “……算了,反正你总是这样。” “……” 因为在刚刚思虑了太多东西,在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下,药师兜是下意识地呆怔了一下,他额前蓬松柔软的白色碎发静静搭在镜框上,几秒后,才慢慢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跟你说的不一样。」 「……算了,总是这样。」 是已经在心底默认我是不可靠、说话从不算数的人了吗? 药师兜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无名的恼怒。 未及这种情绪继续向下发散,预示着战斗发生的巨响在场中炸起,忍术落在沙漠里,就好像无端地一场风暴向着四面八方扑卷过来,在这声响之下,所有的声音连同思绪都一同被绞断沉寂下去了。 粗粝的沙沙风声占据了耳蜗,随之而来的,是因漫天沙尘溅起而降临下的昏暗。 远方,大蛇丸大人灰白色的衣摆在沙尘中遥遥显出一角,又很快被遮掩住。 他的身体抱恙,对付晓组织成员虽能全身而退,但一定不能谈得上轻易,深知这一点,药师兜此时稍一犹豫,望过一眼君麻吕,便矮身、几个纵跃去寻找大蛇丸的身影了。 “等我回来。” 随着他离去,君麻吕在原地慢慢放下刚才下意识抬起的遮挡眼睛的手,他垂在袴裙边的手指中骨芽缠绕,许久才慢慢停止生长。 . 沙尘飞舞中,被烈日照射得将近灼热的沙砾不断击打着身体,嗡鸣声占据了整个空间,叫人分辨不出来方位,仿佛置身于黄昏的漩涡中。 可即便如此,来源自头顶的注视依旧宛如实质一般、刺破沙尘的封锁,落在了这里。让君麻吕本能地感到不喜。 「是先前那个金色头发、骑着白鸟的人。」 他听见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那是……重吾的声音。 现在靠过去和他们抱团无疑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君麻吕尝试着转身,余光中瞥见前面黑发少年的身影一晃而过—— 背对着他的宇智波佐助在昏黄里于沙砾中抬步,并不犹豫地朝着战斗区域,他蓝紫色的袴裙从风暴里一晃而过,纯白的袖摆下掩着的、是反扣着刀柄的手指。 君麻吕脚步微顿,完全地转过身来。 重吾的身形逐渐在沙暴中清晰,橙发青年就这样顶着风沙走近,沉默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色。 忍术绽开的巨响不时在身边响起,s级叛忍战斗的破坏力是如此惊人,君麻吕头一次深切感知到。 他的目光与重吾对上,脑中却依旧想着佐助离开时的背影。 “我们也去帮大蛇丸大人。” 于是不负责任的要求又这样被提出来。 橙发青年一皱眉,垂在眉间的两缕碎发动了几动,而后,他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好。” 他回答得如此困难,偶尔君麻吕也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毕竟他的自我厌恶只会出现在极度阴郁的心境下,平日里这种的反思实属难得。 在重吾伸出手要挽住他时,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金发青年骑着白鸟在低空扬武扬威般盘旋着。 “喂喂喂,蝎旦那,你这也太逊了了一点吧,居然被通灵术逼得拿出了绝招……” 借在处于空中的优势,他有些微微难以置信地解说起来战斗情况。 手中查克拉线牵引着三代目风影身体制成的人傀儡,赤砂之蝎不耐地出声,“闭嘴!” (蝎的绝招不是这个,迪达拉并不知道才这样说,这个就不解释了。) 砂蛇们的身影钻入金色的沙地里,只有不时的露出的灰褐色外皮若隐若现。 迪达拉挺直背,“就让我的艺术来帮旦那一把吧!” 他蓝绿色的眼睛盯视着场下人,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按在白鸽颈部的干净白皙的手指向下,带动白鸟向着下方快速俯冲下去,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中一把的白色粘土蜘蛛也使其向下坠落而去。 白鸽的翅膀在空中带起一道白痕,披着晓袍的金发青年单手比在胸前。 “喝!” 空中的密密麻麻的微型蜘蛛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 这样无差别的覆盖式攻击叫人头皮发麻,好在一早就听从药师兜命令,在惊讶过后次郎坊就以自己为中心展开了土牢堂无的土遁结界,他在中间释放查克拉维持着结界以抵御外界忍术的冲击,减少受波及的程度,四人众其余的伙伴围在他的四周,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啊……好强烈的爆炸声!”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即便处在结界里都感觉到了那强烈的震感。 “重吾大人和君麻吕大人怎么还没有过来……” 他们在黑暗的结界里驻立着注视着头顶,一时间对于外界的情况感到万分担忧。 沉默里,时间便变得格外漫长,爆炸还在继续,一阵连着一阵,震得叫人耳蜗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土遁结界被别人从外面打开来,晴空烈日下,黑发男人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在与赤砂之蝎的战斗中他化为蛇身躲避过攻击,此刻还未完全恢复,下半身便都是白蛇的状态,乍一眼望过去极为瘆人。 漆黑的长发透着湿漉漉的质感,那双金色的竖瞳扫视过面前几人,大蛇丸压下细长的眉峰,沙哑开口,“他们人呢?” “……君麻吕大人应该是和重吾大人在一起,宇智波就不知道了。” 扶着因为维持结界几乎力竭的次郎坊,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有些胆怯地低着头回复到。 戴着圆眼镜,形容有些狼狈的药师兜从大蛇丸身后走过来,他一边擦拂去吹到衣服上的沙砾,一边提醒道,“目的暂时已经达到了大蛇丸大人,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加快速度赶到川之国了。” “等重吾他们找回来再走。”大蛇丸回答他。 也觉察到场中人数不对劲的药师兜站在他身后,“虽然暂时引开了蝎,但等他与同伴汇合后一定会在折回这里的……我们不能再等下去。” “放心吧大蛇丸大人,有重吾在,一定能将他们带回来的。” . 在大蛇丸药师兜、以及四人众的队伍离开之后,橙发青年的身影出现在原来的那片半环形山体下,他的手边空无一人,这样环顾了一下周边,重吾低头看着摊开在眼前的手背。 那里是一大片焦黑的灼痕。 按照他身体细胞的正常代谢很快就会恢复如初,但此刻他却选择硬生生地挺过这种疼痛。 一处爆炸波及到了他们那边,君麻吕从他身边消失了。 不见了,找不到了。 他沉默地皱着眉,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咒印化,连思维也逐渐、无法抑制地向着狂暴混乱的边缘暴走而去。 ———————————————— 无垠的沙漠,夜幕降临得突如其来,肃冷的风席卷过连绵的沙丘,风声里,君麻吕慢慢从黑暗中清醒过来。 置身在何方在现在、已经完全弄不清楚了,只有头顶星空静静变幻着。 他一点点坐起来,感受着手下仍然温热的沙砾,视野中,出现一点完全不会出现于此处的青绿色。 迎着漫过沙丘的风,君麻吕抬起头,视线正与来不及沉进地下的人对上。 与金发青年,驼背的中年男人同样、套着晓袍的草绿发色的青年在两瓣大叶子里注视着他。 「他要看着你呢。」 「我是眼睛。」 「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 「我会回来看你的。」 即便身体已经完全改变,样子也不尽相同了,但一眼望去,仍是有无数记忆碎片浮现出来,叫君麻吕感到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緑(midori)……” 他用浅薄的音气吐出单词,眼前便是一阵恍惚。 “找到你了,君麻吕。”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一切,君麻吕抬眸再次望过去,面前早已空无一物,只见天幕低垂,穹庐如盖,银河如练,星云神秘莫测。 “……” 他心中难掩莫名的难过,一时也不顾身后赶过来的人,只跪坐在银白的丘地上缓缓呼吸着,顺着低垂下的视线看去,手边放着的、突然又多出来的—— 是一瓶在月下、折射着细碎光芒的蓝色弹珠汽水。 第160章 第12章是遭遇战 第十二章 宇智波小少爷腰后别着刀、走到他身旁手边的位置。 他说“找到你了”这种话,仿佛只是为了陈述一些什么而出声的。 沙漠夜间干冷的气息如一张密密的纱网停落在他们的周身。 君麻吕长长吐出一口气。 套着晓袍的、芦荟叶青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分毫气息都未有留下。可是,刚才他那静谧无声的注视明明那样的真实,仿佛有什么话要同他讲—— 又没有讲。 这样微微出神了一息,君麻吕才梦醒一般捞起面前的玻璃瓶从沙地上站起来。蹭到身上的沙砾从他衣摆悉索地落下,在他的手心里,沐浴在惨白月光下的弹珠汽水、从底部升起连串的细细小小的气泡泡沫。 的确是,落在水之国小岛的那一瓶。 “……” 沙漠里,月亮是那样的大,视野所及,入目皆是一片霜打般的惨白,微风冷冽如刀,耳中只是衣物翻飞的声音。 爆炸造成的破坏在此刻已经看不出来痕迹,只有空气里无处不在的烧灼的气味、提醒着之前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 他们和大蛇丸大人的队伍走散了。 君麻吕将汽水别进腰间的忍具袋,这样放下去,还留了一小截在外面,但现在已经不能再考虑这些小问题了,因为重吾…并不在这里。 君麻吕挪动脚步,站在高一点的沙石上往下看,烟尘从他脚边卷过,巨大的月亮沉在头顶。 重吾…… 他想起被爆炸分开、重吾想要拉住他时的那种神情,不由抬起那只手来,心里微妙的难过。 宇智波佐助的视线落在他腰间露出一点的玻璃瓶瓶盖上,却好像没有兴趣询问一样地很快移开来。 “还真是狼狈。” …… 为他的语气以及内容所牵引,君麻吕的心绪很快就回到了当前的环境。 他细想那句话,余光扫及自己因为爆炸而变得灰扑扑的破破烂烂的袴摆,心里有点感到受到冒犯地生了闷气,可是那句“还不都是因为你”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决意先不理佐助一阵子,却止不住地想要为自己的“前辈”属性正名,希望佐助能对自己尊重一点…… 可是在他纠结的时候,佐助已经完全不觉自己有多么过分地开口、提出了赶路的要求。 挽着袖子,他露出的白皙的手臂自然地垂下在腰侧,下一秒,这只好看的手抬起来,伸向君麻吕,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刚才的动静太大了,最好在附近的忍村忍者赶过来之前从这里走出去。” 即使站在沙丘之上,从这个角度看他身前的佐助,已经由之前的平视变得要……微仰一点下颌。 君麻吕没有马上将手放过去,而是在这一瞬察觉到——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平等与否、向来是建立在情感的对等上。 就像重吾这样在意我,我却这样在意佐助一样,这些就是不平等的。 「佐助,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没有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 「在他心中,我是什么样子的?」 君麻吕前所未有地想要照一照镜子,他别过头走在佐助身后,心里感觉到一种难言的患得患失,月亮的光线都在眼前朦胧且梦幻起来。 视野中白茫茫的沙地也叫人目眩,君麻吕瞥见自己一点点爬上咒印的手指,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掐住指尖,第一时间反应到的,居然不是这种奇异的感情已经影响他,影响到了能无意识开启咒印的地步,而是如果这个样子让佐助看到了,一定会很难堪的吧。 密密麻麻的、对于心脏的拉扯感降临了。 「如果是大蛇丸大人占据这具身体,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定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 这样想到,然后耳边所有聒噪的声音都寂静下来了。 . 在宇智波佐助意识到什么地、回头看着停在原地的银发少年时,所有的黑色纹路都已经乖乖褪去蜷缩到胸口了。 原本盯着手指看的君麻吕抬头与他对视—— 柔软的长发从他的额际垂下来,落在他乖巧而温顺的蓝绿色眼眸前,说他狼狈完全是骗人的话,即使是灰扑扑的,他也显得那样精致秀致,每一缕发丝都被描出银边,连上翘睫羽每一根的弧度,都是是叫人怦然心动的。 他的眼底倒映着蜻蜓与梦境,这与外表气质无关,生发于灵魂深处,三年如一日,从未改变过。 是一种直面的,叫人颤悚、涤荡魂魄的美,无时无刻,在他任何时间,做任何事情时辐射发散。 即使是像现在一样,静静站立在原地。 在一怔过后,宇智波佐助感到心烦意乱。 他们在这里是已经走了一些时间,天色已经够黑了,靠得这样近,看彼此的轮廓,真让人感觉是什么光环都褪下了。 他面前站着的仿佛不是大蛇丸的爪牙与所有物,除却那一层似有若无的隔膜,对方看起来也只是个普普通通、天真烂漫的少年。 与木叶的那时候没什么区别…… 宇智波佐助眼中神光微晃几下,竟觉得夜幕下,眼前人似乎是展颜朝他笑了,并伸出手凑过来,像是要挽住他;又像是要触碰他的脸。 这样亲昵的姿态,好似金雀花漫漫的、叫人无处遁形的香气如絮如网般将人笼罩。 佐助心中厌烦更甚,他捏着拳头抬臂想要挥开面前人的手,阻止他靠近。 但当他真的从袖底探出手来准备抬起,才陡然惊觉君麻吕依旧静静站在原地,从始至终,根本没有朝他伸出过手,没有要挽住他,更没有想要触碰他。 银发少年也没在看他了。他似乎发觉到了自己伙伴的走神,正若有所思安静地注视着漆黑夜色中虚无的某个点。 刚才的一切,原来都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怎么会?」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宇智波佐助的动作彻底僵硬,他搞不懂自己的感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原本打算挥开君麻吕的手也无处安置一般停在半空。 好像人生这一刻,才明白自作多情的感觉。 然而,来不及等他反省发作完自己,变故便突然发生了。 ———————————————————————— 在感受到不对劲时,君麻吕本能地想要离开,他并不是属于感知忍者的类别,心里再警惕也无法具体了解敌人的动静。 “佐助,”他想要唤醒走神的宇智波小少爷,一出声却已经感觉到脚踝猛地一紧。 人的手硌着沙砾紧紧箍住了他的脚,骤然贴上来的温度叫君麻吕的表情更糟糕几分。 他绷着身体抿唇,正想发动血继逼使对方放开手,原本呆呆出神的佐助却像反应过来一样皱起眉,狭长的眼睛藏在漆黑的发下,不知何时单手握住了刀具地朝他脚下沙地斜斩而去。 两人的袖摆在刀锋带起来的风暴里向后飘飞起来,那极速的一斩抡起有如半月,刀尖已然稳稳悬在裂缝之上,半空中挥斩留下的白痕才慢慢溢散。 顺着脚边,沙漠上那道狭长的裂缝望去,细小的沙砾正源源不断朝着其中坠入、弥补着这空缺,沙坑中空空如也,而这道蔓延数十米长的狭缝尽头,茫茫夜色中,一个金发青年正从地上慢慢由半跪着爬站起来。 大概因为在地下埋久了,他身上头上都积满了沙子,一站起来就哗哗地像水一样从他皱巴巴的黑红长袍上流下来。 此刻弯着腰抹嘴呸呸了两声,这位晓组织的成员身上一点也没有埋伏被发现了、而强装镇定的作态,反而好像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君麻吕眼见他那双标志的水滴形蓝色眼睛眨了眨,挺直背时,眼神已然变得挑衅与傲慢起来。 变的真快。 君麻吕心里一动,觉得有意思地打算再看下去,宇智波小少爷却已经越过他,有意将他与接下来的战斗分割开似的,握着刀挡在了他面前。 第161章 第13章风影大人 百分之十三 “你们……居然还没有死?”待看清远处的佐助与君麻吕,迪达拉说道,他年轻却还颇留着几分稚气的脸庞在夜色下隐约着,惊异随着呼吸的平定从其上很快褪去,下一秒,他冷下脸颔首笑道。 “能够从我的艺术下逃脱,还真是命大!” 隔着干冷的空气,他的声音在沙漠中是唯一且突兀的。 君麻吕的余光中,宇智波佐助掂一下刀柄,将它紧紧握在手中。 下一秒,黑发少年的身体已然冲出。 ———————————————— 从一切发生到战斗开始,都显得快速且静默无言,站直身体的金发青年仿佛还要再说些什么轻蔑的话语,但佐助没有给他机会。 出于某种隐晦、迫切想要掩饰下什么的心情,宇智波佐助出手得快速而具有压迫性。在开启咒印之后,他的肤色完全改变了,瞳色也因体内游走的阴冷力量化作了暗金色。 他握着刀的手指灰紫,发泄一般的攻击挥斩如万钧雷霆,在黑夜之中宛如明星闪电。 无端而起的风暴卷起在战场中心,站在外围的君麻吕沉默半晌,他不觉得这样贸然动手有哪里不对劲,相反还赞同极了。 足够用力量解决的事情,就不必再浪费口舌,「根」这样教他,大蛇丸大人也这样教他。 他自己更是深以为然。只是此刻由动手的那个人变成被保护者,让人一下子有些不适应而已。 裹杂着黄沙的风呼啸在耳边,战斗再次搅乱了平静的沙漠,相比较气焰正凶的佐助,迪达拉这边就显得稍逊一筹。 他因受到自己的爆炸波及,查克拉也在施展防卫性的土遁忍术就已经消耗大半,加上准备的黏土早已在之前与大蛇丸一战消耗得所剩无几…… 失去这引以为傲的独特艺术力量,在与佐助的战斗之中,就表现得有些心有力而力不足了。 一面尽量避让着佐助的攻击,迪达拉初始的轻蔑态度慢慢转化为慎重,只是在对方着不饶人的攻势下,他虽能侥幸躲去抵消半数,但难免身上不被刮到地挂上了一些伤口,这样斗了不多时,心里的憋闷与火气明显更重了一点,又涌上来泯灭了这一点谨慎。 「这家伙挑着我正虚弱的时候上来,是看准我杀不了他么?」 他个性如此,桀骜不驯,睚眦必报,也从不或者很少去考虑自己的问题与处境。 明明是他自己突袭在先,现在却认准了宇智波佐助是在针对他的心中恼怒起来。 与他作战的宇智波佐助面沉如水,只在突破迎面而来的土遁土龙时稍作停顿,便直接借着背上肉翼短暂的滑翔能力、提刀俯冲而下。 路径下的沙面因这股冲力如浪花一般向两面四溅开来,与此同时,雷属性查克拉凝聚成跳动的电弧,为他左手所擎,雷电刺目的白光将他眼底照的森白一片,黑蓝色的碎发从忽明忽暗的耳际掠过,佐助是如离弦之箭一般追击而去。 “宇智波佐助!” 几乎抽空全部查克拉的土遁忍术也无法叫他喘息片刻,地面之上,直面着这种攻势,晓组织青年在刘海下的双眼死死盯注着追过来的黑发少年。 若不是之前消耗过大,现在对付一个宇智波佐助完全绰绰有余。 实在叫人火大,要知道,自从脱离忍村加入晓组织之后,他可再没有像这样被人追得只有到处逃过了。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宇智波鼬那家伙的弟弟,他不屑交手,一眼认定会死在爆炸里的宇智波佐助! 带着这样一种几乎冲昏头脑的气愤,迪达拉几乎就有与他同归于尽、叫他好看的冲动,但也只是这样想一想。 随着两人距离拉近,最终,他还是捏着手里嘴巴里藏着的最后一点黏土,选择使用土龙隐之术逃出。 原本是在土地里施展的忍术放在沙漠中似乎更显优势也更节省查克拉,在他遁入沙里的一瞬,佐助的雷切也正好落下,几乎擦着发丝而过的,迪达拉在雷遁绽放的巨大光束中突然回头扯出一抹笑。 这点细微的笑意几乎是瞬乎间便随着他金发的长发隐入到沙层之间,原地只剩下汩汩倾泻入沙坑的沙砾。 宇智波佐助从沙地里抽回手,他思索着那抹笑的意思,却感应到不远处有为数不少的忍者正朝这边赶来。 这是极为明显的。 天空之中,砂隐村新上任不久的风影大人正双手环胸站立在倒锥形的沙石平台上,那双青蓝色眼瞳在瞥见即使在黑夜中极为显眼的黑发少年时微微一凝。 “……竟然是你。” 他下面的远处,带着部下的砂隐的勘九郎已经往这面赶来了。 原来,一早之前大蛇丸和蝎、迪达拉之间的战斗就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动静(岂止是不小),这里毕竟是砂隐与汤隐的交界,在那场巨大的爆炸之下,汤隐和砂隐便已经有了动作起身,即使赶不上也至少要过来地勘察一下现场。 这时,佐助的雷遁就有如指南针一般,更快速度地吸引了他们过来。 连接晓组织青年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宇智波佐助很快便想明白其中关窍,他本就做好了会遭遇到附近忍村来人的心里准备,此刻内心十分平静,在我爱罗的注视下也一语未发,眸光向某处扫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和当年的他一点出入都没有。」 对于这个曾经他视为“值得杀死的对手”的家伙,我爱罗对宇智波佐助明显的忽视并不感到冒犯,他在高处注目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也是刚刚赶到他底下的勘九郎想要问的,他是非常明显地惊讶,绘着紫色花纹的面容严肃而戒备,一边示意跟过来的砂隐伙伴们先看一下情况,他一边将手放在了背后的傀儡上。 . 场中局势沉闷到诡异的地步,君麻吕离得并不远,但和佐助相比他就很容易被忽略了,他知道佐助在找自己,也知道现在是十分紧急的时候。 「对付他们有把握吗?」他把除了佐助以外的人看作对手。 「应该没问题。」 「但是,如果有更好的…不需要战斗的方法就好了,要对付这么多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我想早一点回到大蛇丸大人身边。」 这样想着,就感觉到脚边沙地又是一陷,冒出头来的是金发的晓组织青年。 君麻吕低侧着头望着他,他却没回看过来,而是十分迅速地用双手撑着两边沙地跳了出来。 几乎是在站定的那一刻,他就从手中抛落出一个飞鸟雏形的小白团,那团嚼好的黏土还未落地,迎风便长、彭——的一声就变大开来,舒展羽翼一般停落在原地,正是他初登场时用过来的滞空忍具。 君麻吕多看了几眼,便觉身体一轻,迪达拉已经捞起他手脚麻利地跳上了白鸟。 在此期间,金发青年仍不忘关注着那边的动静,“连一尾人柱力也来了啊,不过这样最好,让他来干掉宇智波佐助,再以后我去打败他,这样一来就两个就一起解决掉了,嗯。” 白鸟一晃,眼见就升了起来,君麻吕看出他说了这么多,果然还是要准备逃走的样子,不由拉住他按在鸟颈上的手。 “去接佐助一起。” “……” 这样的话一出口,迪达拉几乎是思考了几息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他收回视线,低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手,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小妹妹,你以为我救你是用来干什么的,嗯?” 如果不是还惦记着从他手里“逃脱”的大蛇丸,依他的性格才不会管人质的死活。 感受到白鸟飞得更高了一点,并且有远离战场的倾向,跪坐在他身边的君麻吕心中一闷,另一只手撑在鸟身上,往前探过一点身子,警告道:“……回去接佐助,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他漂亮得叫迪达拉初见时便瞩目许久的脸蛋,蒙着一层显而易见的严寒,银色的发丝在风中如浮游之物般飘摇拂掠,一条银发正好落在眉间,睫羽之下,是澄澈如寒星沉潭的碧绿眼眸。 这里是空中,而月亮就在他背后。 就好像是月亮的孩子。 那样大的月亮,投射而下的光芒就正好从他背后涌过来,将他的身形笼罩在清亮柔和的线条里,银发少年背对着光,用藏在朦胧阴影的眼瞳真挚地注目着他。 他微微沉默片刻,深黛浅碧的眼里倒映着迪达拉的面容,固执道:“接佐助一起走。” 迪达拉按在鸟颈上的手越捏越紧,深蓝眼瞳一阵细微的颤动,他几乎是硬着头发压低白鸟,控制它飞回去。 . 在佐助与我爱罗的留意中,原来好像打算离开这里的怪异飞鸟又回转了过来,它从我爱罗都达不到的高空中冲下来,贴着地面飞行,在众人反应过来、准备攻击之前抵达到了宇智波佐助身边。 地面上,眼见着它接近,做好以一敌百打算的宇智波佐助冷着脸,保持着咒印形态预备随时作战,却眼见着白鸟停在了他眼前,在它之上,银发少年探出身形,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打着卷的银发从颈间垂下来,那些伸开的手指纤细而柔软。 这样从高处注视着佐助,他用那双清凉的蓝绿色眼眸。 “太狼狈了,佐助,要好好跟着我走哦,最好在天亮之前甩掉他们,从这里出去。” 还真是……记仇。 宇智波佐助神色微忪,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 “糟糕!他们要逃掉了。”“居然还有同伙!”“可恶啊,到底是什么人?” 被抛下在地面,砂隐忍者们仰视着黑夜里逐渐变小的飞鸟,不由着急地窃窃私语起来。 眼见白鸟即将离开,我爱罗抬手控制砂子升空,在部下的惊呼声里,沙漠中飞快拔地而起一道巨大、几乎遮蔽大片月光的砂之手,只是在砂手成型之后,这位风影大人望着无尽黑夜半晌,又将它挥散去了。 凝聚的沙砾悉悉索索随着控制的消失滑落而下,庞大的砂之手在原地只留下一座高高的沙丘。 “风影大人。”勘九郎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我爱罗”,改口叫道,一向冲动的他在这时其实也是赞同这位弟弟大人收手的做法。 甚至对此,他感到非常欣慰。 「我爱罗他,已经渐渐有了风影的架势呢。」 面对后面因为被他勒令不准轻举妄动,而有些躁动的伙伴,他有些不耐地沉声解释道:“宇智波佐助是木叶的叛忍,这里又是我们和汤隐的交界之地,无论是那一方先动手,都有可能波及到三个村子,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政治纠纷……” 只是,宇智波佐助不仅是木叶的叛忍,更是鸣人那家伙的伙伴,不就砂隐的身份,就朋友的身份来说,这样子任由他离开,实在有些对不起鸣人那边…… 背后的砂隐们已经明白得羞愧起来,勘九郎却越想越深,不由看了一眼头上的弟弟。 赤色短发的风影大人侧脸冷淡如石刻,他似乎是凝望着佐助离开的方向,又似乎不是。 随着勘九郎的注视移将过来,他冷冽的声线徐徐响起。 “等汤隐过来,我来跟他们解释。” “你先回村子,将宇智波佐助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传递给木叶。” “是。” 勘九郎兜帽下的眼睛一亮,点头应下。 第162章 第14章好色之徒 百分之十四 远远地注意到身后的砂之手慢慢散开,迪达拉慢慢转回头,原本遮挡住半张脸的一片金色刘海被风拂至脑后,他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瞳完全展露在空气里。 这样松开一只手,按住吹得哗啦哗啦响的袍子,迪达拉下意识就要向左右炫耀一下刚才自己凭借高超的艺术飞行“甩掉”一尾人柱力的事情,可是话未出口,先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什么蠢事的,他整个人一僵,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寒毛倒竖。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银发“小妹妹”。 “你,你使诈,对我用幻术!” 感觉到佐助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叫唤移转过来,跪坐在边侧的君麻吕为这突如其来的诘问沉默了起来,仿佛被他问住了一般。 白鸟舒展着羽翼,在这个高度,原本漆黑一片的天宇竟然显现出了一层层蓝紫的梦幻色感,星光绚烂,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叫人的说话声都显得有些失真。 君麻吕手指绞在一起,迟疑了几息,他做出要解释的模样,但迪达拉的确被吓得有点呛,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看他之前不吭声,就更是笃定,还向他逼近地冷冷出声道。 “你…你肯定是对我用幻术了!要不然我才不会……是你用幻术操控我下去的,一定是这样的!” 连口癖都忘了加上,可见他的确觉得确认这件事情很重要,也许是以前在幻术上摔过跟头,迪达拉对于幻术这种攻击类别感到痛恨厌恶的同时,也有一丝丝惊畏在其中。 可是…… 君麻吕望了一眼手边似乎并不打算说话的佐助,为面前金发青年的咄咄逼人感到纠结。 “……可是我的忍术很差劲,更不会用幻术的。” 盖因被逼着承认了自己功课差这种事情,君麻吕在说完话后就别过头去,一副“别再问了,再问我就要生气了”的姿态。 “……” 对面年轻的晓组织成员被他的态度弄得一噎,继而便头突突地疼了起来。 分明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怎么问一问都不行了呢?! 迪达拉的字典里可没有认输这两个字,他胸里憋了一股气,一定要让眼前这个小坏蛋承认她自己是朝他使坏了。总不会是他自己鬼迷心窍了,才那样乖乖听话地跑下去包围圈、去救那劳什子宇智波佐助的吧! 原本以为只是大蛇丸那家伙的小玩具之一,随便对付一下就好,没想到幻术这么厉害,让他都不小心中招了。 可当迪达拉捏了拳头做好了准备,要好好让她认识到成人世界的残酷,决不能这么任性的时候,他瞥见银发小孩别开脸,抿着唇,闭着眼睛,睫羽在风里颤呀颤的小模样,迪达拉又真的……想要乖乖听话不再问话了。 他这样欲言又止地,最终却只是“哼”了一声地转回头去控制粘土白鸟了。 然而真正再看向前方连绵与天际相接壤的山脉,意识到自己怎么做了,迪达拉又猛地皱眉瞪大了眼睛。 「还不承认,刚才明明……又对我使幻术了吧!」 . 他在前面神色变幻,唯一明显的就是脸色越来越臭,越来越黑。 保持着看月亮姿态的君麻吕眼瞳向旁侧偷偷瞧他一眼,缓慢眨了眨眼,他同样也不明白迪达拉生的哪门子气,就悄悄往后靠一靠。 “他又怎么了……”他小声地问佐助,眼睛还留意着金色小辫在头上被吹得乱糟糟的晓组织青年。 黑夜之中,佐助暗红色的瞳眸慢慢退转回暗金色,他撤下了用来观察的写轮眼,因咒印化而长长的黑灰色的发丝从两鬓垂下来,搭在赤/裸的肩际。 透过风声,他略带着凉薄的音气似有若无地传过来。好在白鸟上的空间并不大,君麻吕又靠着他,因而隐约地听了个明白。 他说的是:“好色之徒。” …… 实在是很奇怪,今天一天的经历。 从遭遇到突袭,和大蛇丸大人他们分散,碰见砂隐的风影大人,到现在,居然还和偷袭他们的人坐在他的忍具上一起逃走。 真让人觉得有趣。 君麻吕下了定论,他原先还觉得迪达拉是很厉害很难对话的人,但没想到他除了脾气坏一点,性别识别困难一点,还是非常仗义的。 迎着面前吹来的风,再朝下望过去,白鸟的羽翼之下,林海成涛,浓绿深碧,绰约着漆黑的影。 已经是川之国境内了。 大蛇丸大人,现在会在哪里呢? 君麻吕想到大蛇丸,想到重吾,想到四人众,甚至水月。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没在川之国,到现在他没有想过会和他们分开的可能。 宇智波佐助的插话拉回了他的思绪,君麻吕收回视线,抬起眼眸,隔着额际纷飞的发丝望过去。 “你还记得,我们和他是敌人对么?” 黑发少年没有遮掩地出声,从登上白鸟开始,他就一直在戒备着。 戒备着迪达拉。 “当然记得。” 君麻吕好像被老师问到的学生一样马上回答到,在迪达拉的冷笑之中。 「完全没有考虑上了敌人的忍具之后的事情。」 宇智波小少爷几乎是难得的与敌人(迪达拉)的心声达到了一致。 下方林海的风景仍然快速变幻着,正因为现在是高空,顾及到战斗发生后的影响,三个人才能相安无事。 如果找到降落点,脚下这个由他控制的粘□□何时爆炸,还不是由他自己控制。 正是清楚这一点,宇智波佐助才在这时突然出声,他知道不能等到真正下去地面的那个时候,毕竟到那个时候,再想像刚才那场战斗一样掌握到主动性很可能是不成的。 更何况,既然已经离开了风之国,那么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去和大蛇丸等人汇合。 与晓组织的人对战固然非常有益处,但对于现在的他最有帮助也最有效的方式,还是去接受大蛇丸的训练。 没有时间浪费了。 风之国的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意外,他在变强是事实,但还远远没有到能击溃那个男人的地步。 现在是最好的、离开的时间。 “君麻吕。” 他由半跪着的姿态慢慢站了起来,在风里,也许是在白鸟之上,视野太摇晃的原因,君麻吕有点怕他掉下去地想拉住他。 佐助也抓住他的手,甚至顺着君麻吕的手俯身将他抱在怀里。 他抱得那么紧,这样突然地、没有理由,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君麻吕吃他的颜,即便佐助他现在开了咒印,黑紫色的唇色看上去跟平时酷炫冷漠的样子相差很远,多了很多妖异。 可是君麻吕还是吃他的颜,所以就算一头雾水的也没有反抗。 直到佐助向后大退一步,大风从脚底涌上来,将衣服几乎要掀起来了,他才“唔……”地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 “!” 分神操控着黏土鸟飞行的迪达拉几乎是马上明白了宇智波佐助的用意,他的确是打了坏主意,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决断,直接选择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在他回头准备出手阻止之际,佐助已经飞快丢出了两柄苦无,连接着纤细的查克拉丝线。那些铁丝将迪达拉的身体牢牢绑定在粘土大鸟之上。 随着金发青年发出的气急败坏的吼声,佐助向后仰倒,张开肉翼,带着君麻吕离开了飞鸟之上。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仿佛已经思虑策划了千百遍,从做下决定到施展,一刻都没未犹豫过。 甚至从始至终,他一直维持咒印形态,就是等待这一刻。 短暂的失重过后,便是迅疾地下坠。 咒印化产生的副产品,并没有真正的飞行能力,只能在战斗里达到让他暂时滑翔、滞空的能力,但在此刻却聊胜于无,能够让坠落的速度减缓一点。 宇智波佐助脑中缓慢地思索着,到了这个时候,眼前是极速倒退的黑蓝,耳边风声呼啸,全身血液流动都要凝滞了,他再考虑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他垫在君麻吕身下,注意到对方正注视着他。 风将两个人的头发吹得纠缠在一起,夜空真美,月亮也很美,君麻吕的绿色瞳眸亮晶晶的…… 也许是此时此刻,太过特殊了,让人产生错觉,总觉得,满天星河在那双眼瞳下也沦为了背景,两双眼睛,两颗心,贴得太近了。 “サスケ。” 他确切听见了对方叫他的名字。 「没有事,不会有事,不要怕。」 这样的话语在舌尖停驻很久最后还是说不出口,宇智波佐助没有说话,只是在风中注视银发少年低头凑过来。 “你刚才真的……” 后半话语零散在呼啸的风声里,被那双叫人的灵魂都被吸撤沉溺进去的眼瞳注视着,叫佐助原本就迟钝的思绪更近乎于停滞了。 两个人的位置被慢慢又坚定地转换了过来。 “会没事的,现在由我来保护佐助。” 「想要说的话,被人说出来了。」 随着一些不自觉察的声响,夜色下,展开了一双森白的骨翼。 下坠。 第163章 第15章欲念之火(上) 百分之十五 好不容易挣开铁丝,但眼见失去控制的粘土大鸟就要一头扎向地面,迪达拉只好结印在落地之前就将它提前引爆了,以借助爆炸的冲力让自己下落的趋势一缓。 随着一阵刺眼的白光,轰鸣声以无法抵御之势充斥满人的耳蜗,风暴将地上一切的石木草碎推走碾碎,而热浪则在其中,夹杂伴随着些许被灼干后剩下的烟向四面八方推进,迪达拉从这烟尘里被摔飞出去,几缕纠缠着衣袖的白烟在空中留下几道浅痕。 因惯性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慢慢停了下来。 他在原地趴着缓了缓,耳鸣心跳之声渐寂,只有背后火焰燎烧枝叶之声噼噼啪啪。 确定身上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后,就有了空余的心思气愤了。 这一回看下来,不仅没有杀掉大蛇丸,还被宇智波佐助和那个…… 迪达拉恨恨地咬牙,扯着袖子泄愤似地猛捶了一下地。 被他们坑大发了。 明明名不见经传的,也没怎么听说过大蛇丸身边有这样一个坏家伙啊。 他“可恶啊可恶啊”地把泥地上的土屑都砸了起来,内心就好像是有火山在喷发的状态,冷不丁却听到身后有人讲话,用极度不可置信的语气—— “セツさん,这家伙真的是我的前辈嘛?他跟小朋友一样诶!” 似乎是注意到迪达拉这边陡然消失的动静,那个声音顿了顿,才继续用这种他自己自以为小的音量嘀咕:“这样突然停下,难不成,莫非是……要开始在地上打滚了!?可是……迪达拉前辈他真的要这样嘛?啊~这样子可太叫人为难了!” 尾音特意拖长,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得到说话的人是有多么的「困扰」。 “セツさん,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阻止呢?毕竟阿飞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好孩子啊嗯。不过话说回来啊,有这样的前辈,真是叫阿飞困扰……困~扰~啊~头~疼~啊~” 他,他居然还唱起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飞——” . 如果有人要问起从这里跳起来,去抓住一只烦人的土拔鼠一共需要多长时间,那么来自土之国的迪达拉,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你,只要一秒钟就够了。 他以惊人的速度爬了起来、冲过去拧住刺头土拔鼠的衣领拽到了面前,这样用喷火的眼睛瞪着瑟瑟发抖的阿飞,声音是从咬紧的齿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人的忍耐只有一次,前辈的更是如此,而你,已经彻彻底底惹毛我了!现在,就让迪达拉前辈带你提前体验一番成人职场的恐怖之处!” 他耸起肩掐阿飞的脖子,在他的魔爪下,戴着橙色面具、货真价实的阿飞小朋友只有夸张得哇哇叫的份,脚扑棱着,又伸出一只手,“セツさんセツさん,救救阿飞,迪达拉前辈发疯啦,要把我给杀了呜,我才刚进组织,我还年轻,我还没成为正式组员,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呢!我…我不想死哇,特别是还是死在迪达拉前辈的手上……” 见他嚎得起劲,毫无反省之意,迪达拉气得倒跌。 两人是愈闹愈开,眼见马上要演变成一场人间惨剧,被求助到的绝只能开口劝阻。 “我们计划的第一阶段即将接近尾声,大蛇丸的事在接下来的任务里只是次要,既然掌握到了他的动向,可不必太将他放在心上。” “蠍已经在等你了哦。” 一黑一白,两个不同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发声道。 虽然已经见过几次面了,但迪达拉还是不由得多看几眼这个组织里最最神秘也长得最最奇异的老前辈。 不过,绝的确是这样说了,但大蛇丸毕竟是迪达拉进去「晓」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目标,再加上,这个人的科技艺术勉强是能让人入眼的,这两样加在一起…… 「他我是非杀不可的。」 「如果可以,还要加上宇智波佐助和那个银发的破小孩。」 迪达拉在心里反驳。 他这样背地里“哼哼”,面上却“嗨嗨”地答应下来,表示自己知道了,现在马上就去找蠍旦那汇合,走之前还不忘口头上再教训一下某趁机躲在绝后面唧唧歪歪的后辈。 “哈?不想死在我手上,想升职加薪?正好让老大把你升上来去给角都大哥作搭档。他之前那个倒霉鬼搭档不是被他给杀了,现在正愁找不到搭档不能执行任务挣钱嘛!这样一来,你既升了职,又能死得其所,岂不是一举两得哼哼哼!” 将货真价实的阿飞小朋友吓得瑟瑟发抖,“不要不要”地只差跪下来抱他大腿,迪达拉终于心满意足甩开他溜了。 . 然而,等他走远,原本都闹得都要趴在地上的阿飞却骤然没了响动,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的,只见他顺势从地上慢慢坐起来,从宽大的晓袍中探出手撑着下颌,就这样微屈起膝。 透过脸上漩涡面具的独眼,他的目光越过迪达拉的方向,仿佛穿透林叶草木抵达了森林的另外一边。 空气中,爆炸留下的火苗仍在燃烧着发出噼啪声。 身后,如果君麻吕在场必能一眼认出的、名为绝的青年,就在这时出声了。 “大蛇丸的下一站,就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在来的途上与迪达拉、蠍之间发生了摩擦,结果你也知道了。” 但与刚才不同,现在说话的,只是黑色的绝。 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自从宇智波(灭族)那一夜、你回到水之国之后,距离现在,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吧。” 隔着多少尺,多少寸,多少树木,多少叶子上将落未落的露珠。 距离对人从来不是问题,特别是对于他们来说。 “一直以来,都是让我在代为照看他,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真的不去亲自看看他,跟他说两句话吗?” 毕竟那可是,野原琳的弟弟,时光留下的、他心中仅剩的那个人,他的欲念之火,他的生命之 光。 所有的言语在那个孩子面前都显得太淡薄了,太苍白了。如果要格外给他分出个心里的地位,也许连当事人自己也没敢想过。 “セツ前辈,真是说笑了。”戴着面具的阿飞沉默了几息,他仿佛还想使用刚才跟迪达拉说话时的调笑语气,然而没有刻意去压尖的声线发出的声音却是低沉而冷感的,连带着他说的每个字词。 意识到这一点,戴着面具的阿飞就不再纠结了,他从地上站起来,转身面对身后的人。 “正因为你我彼此都深知,现在还并不是合适的、正确的时候,我才更不能去同他见面——” 目睹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阴影中漩涡的中点,连声音的尾巴也一同被掐断。 披着黑红外袍的草绿色头发青年「绝」脸上看不出波动,他仿佛是体会不到这份感情的,默默静立在原地半晌后,才也遁入去了泥沙中。 空间的波动彻底消失干净,天光洒落在背后烧得只剩半截的焦黑的叶子上,不知不觉,天终究还是亮了。 —————————————————————— 另一面,君麻吕揪着衣摆,从树下缓缓站了起来。 骨头翅膀合拢时,会像坚固的堡垒一样保护着他们,但落地时其中的颠簸还是不可避免的。 他抱着膝缓了好一会儿去抑制住想吐的欲望,现在才好了一点。 这样从高的地方跳下去,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恢复得还算是比较快的。 可是等他站直喽,佐助是已经休整好了,都在林荫下站着等他了。 君麻吕抬头看了一眼天,天空有亮起来的趋势。 “我们现在……往哪边走?”君麻吕感觉面前的佐助似乎是不会先开口说话。 林叶间零碎的光斑在地面上游弋着,曦光挣破稀薄的雾气,两人之间,清晰可见横斜的光束中那些浮游着的灰尘。 微冷的水汽润湿睫羽,露水也将衣袖边沿沾得湿透,这里跟大风不曾停歇的邻国,完全是两种气候了。 现在是川之国的、一个温暖的冬季的早晨。 垂着眼眸,与他之间隔着两步距离的宇智波佐助不容易被觉察地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在君麻吕明亮的眼神里,佐助解开腰上挂着的外衣,拎着外衣领口朝他递了过去。 “先披上。” 在开启血继的时候……衣服的确被骨头都戳坏掉了。 君麻吕后知后觉地接过来,他捧着衣服,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便开始略显笨拙地套起了衣服。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佐助长久而深沉地注视着他。 “现在是你离开大蛇丸的最好机会,君麻吕,我们就在这里分开。” 不远处,一滴晨露从被压弯的叶茎上滚落而下,落在一片枯叶上,其中倒映着的微观世界模糊晃荡了几下,复又清晰起来。 君麻吕抬起头,几条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脸颊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慢慢眨了眨眼,好像听不太明白佐助是说了些什么话。 宇智波佐助却好像也没有跟他解释明白的意图,黑发少年甚至在他的注视下后退了一步。 简直像是噩梦。 “……为什么要突然说这种话?” 他不明白。从离开木叶,他们一直在一起,即便不能时常相见,但他们一直在一起。 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分离的那一天。 “你很强,君麻吕。”宇智波小少爷突兀地提及道,他在转身,只用侧脸对着君麻吕。 “你和大蛇丸不是一路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位置,就好像我必须待在他身边,而你却不适合。” 接着,他迈步朝向外面走了。 “我会跟大蛇丸说明的,我没有碰见到你。” 第164章 第16章欲念之火(下) 百分之十六 他迈出的离开的脚步落在松软的泥地上,是没有声音的。 很早以前,宇智波佐助就给出过自己为人做事的「原则」。那时候,他第一次知晓君麻吕的反面身份—— 跟四人众他们一起、站在卡卡西屋子的围墙后,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的,木叶无处不在的水管管道趴伏在暗色调的建筑上,像是探出巢穴趁着夜色窥伺万物的蟒蛇。 银发少年就在这时,从窗户上跳下来,落在他面前。 世界很奇妙,几个月前,他们还是木叶正经领工资的公务员和木叶根正苗红的大族遗孤,现在却就要跟大蛇丸的爪牙们一起去浪迹天涯了。 可是,佐助的心里一直是看很明白的,他在问四人众“没想到你们口中的「君麻吕大人」居然是他”这种话的时候,心里对于这种相遇看得太明白了。 在左近略显尖锐的变相炫耀声里,故意端着前辈姿态的君麻吕垂起睫羽来,注视着他。 也许从这个时候就有这种习惯。 他在用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漂亮脸蛋,又那样极具暗示性地看着别人时,心里真的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然而那时,佐助就已经有了抵御他的力量,他在心里想着的是“这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君麻吕,他的目的,他的过去,他的名字,他万年如一日(时至今日)都不曾改变的外貌,甚至于此刻他那双隔着夜色、有着清凉色感的眼眸。 对于佐助来说,弄懂与不弄懂都没有意义,都跟他没有干系。 因为即使以后、将来会有接触,但从本质上来讲,他们两人始终是两条平行的线。 「从前的羁绊建立在鼬与止水身上,而现在的相遇又全是大蛇丸一手促成。」 这样通过另一段羁绊才能建立起的羁绊,是脆弱且虚幻的,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总会有消逝的那一天。 也就是说…… 「在大蛇丸死后,我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也将会不复存在。」 宇智波佐助又迈出了一步, 一直以来,他告诉自己,不需要有好奇心,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他的世界只要有变强、复仇二词即可。 他只需置身事外,顺其自然,提升自己等待决战的那一天的到来,其余一切,木叶也好,君麻吕也好,都与他没什么干系。 所以到底,他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在这种离决战之日还遥遥无期的中段,去强迫君麻吕离开大蛇丸? 因为,他看出大蛇丸有着不该有的觊觎之心。 只是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宇智波佐助不屑于深想,他只是确定到自己的确是做了合适的决定,并不考虑后果,也并不后悔。 . 其实,他也不敢深想,因为当他开口让君麻吕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变相承认了他在想除了复仇之外的事情,在干涉和他是平行线的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这恰恰是宇智波佐助拒绝承认的东西。 . 越过面前交错的树枝,宇智波佐助跃至到一棵矮杉的枝干之上,被他抛下在后面的银发少年循着声响,固执地跟了过来,甚至又开始用那种幼稚的音气念他的名字。 他发出“サスケ”三个音节。 这三个音节从他的口中以不同的音调念出来,让当事人感觉到一种魂牵梦萦的魔力。 宇智波佐助在原地顿住身形,叫人以为他是不是犹豫了的时候,他脚下发力,却是以更快的速度埋头遁入进了葱郁的林地深处。 树下不远处,君麻吕的脚步慢下来,直至完全停下,他扶着一旁的树干,盯着视野边际几片飘落下来的绿叶微微喘了口气,又不敢歇息地抿起了唇,侧着头挪开步子四处看了看。 林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我真的并不适合待在大蛇丸大人身边吗?”已经放弃去确定佐助是否还在的问题,君麻吕有些出神地自问道。 他还是弄不懂佐助撇下他离开的原因。 只是很快,他就在心里否决掉了佐助的话。「我还没有找到长大的方法,是必须要待在大蛇丸大人身边才对呀。」 「我需要大蛇丸大人,大蛇丸大人也需要我,他身边一定有我的位置。」 他想到在水之国,那位大人用手指抚摸他的发顶,念他的名字的时候。不由心里难过,被佐助丢下的郁闷也被这份心情冲走不少。 然而难过和郁闷都只是一瞬。站在站的地方,他想了一想,从长出一截的袖子中探出一只手,拉开衣领,打量锁骨上三瓣花形状的咒印。 说到长大…… 血继带来的强大力量叫人着迷。 现在的他即使不用解开咒印,也能够达到展开骨头翅膀的地步,足够保护自己。 那么,解开咒印之后,恢复到真实的年纪,这份力量又会到达怎样的程度呢? 他只是想象了一下,就不由入迷。 自从正式加了大蛇丸大人的队伍,他就被嘱咐过最好不要再使用咒印了。 即使是要出杀人的任务,那也除非是非常危机的时刻才行,可是有重吾保护,那种时候是将近于不存在的。 可现在……不一样,能嘱咐约束到他的人都不在身边,无论是重吾,还是那位大人。 ———————————————————— 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离开后,君麻吕一点也不难受,还毫无波动地琢磨起了自己身上的咒印的宇智波佐助,现在也仍然沉浸在沉郁的低压下。 他冷肃着一张脸,穿行在明暗相间的林叶中,大蛇丸对他没有保留,无论是忍法还是情报,全都悉心相授,因而对于各个地区的密所,他是全都了如指掌的。正因如此,在知晓自己与大蛇丸他们走散后,宇智波佐助完全没有担心过会找不回去的问题。 压低身体穿越过几丛干枯的树藤,这道黑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荫下。 在他离去之后,阴影中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与绝,迪达拉,阿飞的装束如出一辙的黑红长袍,垂在袖底的手、手指上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泷隐村叛忍缓慢显出身形。 “你的弟弟?” “……是的。” 他的身边,不知何处冒出的乌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满天鸦羽中,黑发红瞳的宇智波哥哥站定在其中,他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注视了一眼佐助离去的方向,垂眸间又恢复了周身冷感的气压。 角都低低“哼”了一声,其实他也并没有多感兴趣,只是正好碰见了,不问一下反而显得不好了,只是对方的反应…… 果然同伴这种东西,调来调去地换,最后还是会叫人看了心烦。 这次来川之国,是为了执行这个国家发布出来的某个任务,至于这里明明是有汤隐存在的,却偏偏要雇佣「晓」的忍者,这个的原因是不知道的,总之有钱可赚就可以了。 他黑色面罩之上,青绿色的眼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移去, “那你呢?你来就只是为了防止我把他也一起杀了么?” 这里的他当然指的是鼬。 视野所及,草木之后,年轻女子双手自然垂下拢在袖中,遮住下颌的高领之上,是抿成一条浅浅直线的唇,她金褐色的眼瞳淡然地直视着前方,一条蓝发从松松挽在耳后的鬓发间垂落下来,落在微微蹙起的眉间。 “不,不仅仅如此。除此之外,佩恩让我过来,也是为了协助你们完成任务。”她补充解释,“我是组织里唯一的感知形忍者,也是唯一适合接近、引诱目标就范的人。” 这样打过“商量”,告知结束过后,雨忍村的叛忍女孩率先朝前面走了,角都同鼬并不友好地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跟在她身后。 “如果按照你的计划,到了必须要战斗的时候,我们该怎样做?任务上说,委托要杀掉的那个杀人魔,似乎是杀不死的类型。”路上,宇智波鼬出声询问道。 他是很有礼貌的人,无论是语气也好,距离把控也好,都让人觉得舒服,小南波澜不惊的眼眸抬起,要跟他说“总会有办法的。” 然而,角都这边已经语气森然不善地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头,“只要川之国的人肯付钱,杀不死他也要让他死。更何况……这个世上,真的有真正杀不死的人么?” 他低哑的话语里掺杂着不屑与强烈的杀意,更有一抹冷笑在最后。 “只是除我而已。” 第165章 第17章一夜长大 百分之十七 在去找佐助的路上,君麻吕先是花了好久走出了森林,他找到一条小路,有路的地方,就应该有人烟。 在林间小道的尽头,君麻吕顺着望过去,两侧很是人为地沿路种了一排榉树,投在地上的林荫微微晃动着,漏下来的阳光是没有温度的。 空气里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明明是这样光明正大行道的地方。 他循着味道向高处走,不多时,便在拐弯处发现一具被高高钉在行道树上的旅人尸体。 还未完全干涸的血液顺着草鞋滴落一下,汇成粘稠的一滩,其下地上,被人用着这血绘上了奇异的圆形图案。 君麻吕俯身打量几眼,然而后来的血已经覆盖了原本的图案形状,现在只能隐约看清是个圆形而已。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树上挂着的尸体,在考虑半刻后,还是选择非常嫌弃地离开了,不去扒他的裤子。 . 原本佐助的衣服、那长出一截的袖子已经变得正合适。 开启咒印的感觉出奇地好,只是本来的衣服穿不大上了。 君麻吕将自己本来的上衣围在腰间才能勉强继续往前走,他从来没想过长大会让他遇到这种问题。这么久以来,是又久违地尝到了窘迫的滋味。 小道尽头,有了河流的踪迹,这种约莫才十几步宽的小河,搭着供人畜穿越的木板桥,因为水位几乎与地面齐平,君麻吕不用特意去找可以下去的地方,就可以方便地用水。 他撑着地慢慢半跪下来,倾身清洗自己的手臂、脸颊,又将衣摆上沾到的灰尘搓洗掉,水面随着手指的探入一阵波动,在这时,指尖冰凉的湿润感才真切让人感觉到,川之国的确是冬天。 望着河中倒影,君麻吕不由再凑近一点,说实在的,根本看不大分明自己的脸,倒是从胸口蔓延上来的咒印,如火焰的燎痕一般,黑色的显眼极了。 但这对刚尝试到变大的新鲜感的他来讲,并不算事。君麻吕看了两眼,挪开眼,手指沾着一点冰凉凉的河水,顺着自己的长到腰间的银发一直到发尾后,就停在那里,下颌抵着肩膀的歪头看河岸另一边。 那边已经有了民舍的出现。 这种成片的、低矮的町,一般就建立在河边,是听说屋子结构容易着火,一旦有一个房子着火了,就会牵连到整个市集的原因,所以在祖先驻扎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靠近河边的地址。 「到底过不过去呢?」 君麻吕眨了眨眼,垂着的睫羽在风里微颤着,而后,他做出了决定,从坠在腰间的衣摆上扯下一段衣料,蒙在脸上,系在了后脑。 “虽然这样很像坏人,但是带面罩的、在这里从来都不算少数,我应该…不算出奇。” 只是在起身,就着河中的倒影最后查看自己的装束时踌躇了一下,君麻吕便朝着远处连绵成片的屋舍走去。 他一路经过茶摊,团子店,都没看到自己想找的成衣店。 这里仿佛只是为了照顾行道赶路的旅人而建,但也许是最近生意不太好,街道上大概是只有小半的店铺是开着的,旅舍几乎是都关门了,只有一家温泉澡堂提供休息,店员们都在外面揽客,看见路上走过来的外地人,就会热情地招待你进去。 “去去身上的灰尘,很舒服的。” “是啊这位忍者大人,我们这里的澡堂可是非常出名的,不来尝试一下的话,真的会很遗憾啊。” “在你之前,就已经有几位客人了,再晚一点,我们这边就满员了哦。” “需要的话,我们这边还提供搓澡的服务!” 如果是跟重吾或者佐助一起出来,被店员热情包围簇拥着的,一定会是他们,实在是没有解开咒印之前的君麻吕看起来太小了,一点都不像能做主的人。 解开咒印,已经像个能给自己做主的君麻吕被吵得手足无措,即使是身上没有一分钱也被忽悠着进去了。 其实这种温泉澡堂他看过太多了。 这一个规模又没有火之寺的那个大,环境更没有木叶的雅致,汤池更是只有一个,用一道拼起来的老旧木板墙就分割出来了男汤女汤的澡堂,实在是……太让人瞧不上眼了。 当他站到男汤布帘入口前面、存放衣物的地方时其实就有些后悔了,可是来都来了,让他现在当着那些热情的店员的面再走出去岂不是更尴尬? 君麻吕就笨拙地领了新的浴巾进去,进门的时候还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这种低矮的建筑,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本来就是要低一下头才能进去的,即使是第一次来不知道,看着这高度,也没有谁会直接撞上去。 可对于突然变高的君麻吕来说,这实在是太为难他了,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即使直着腰、帘子都会擦过他发顶过去的日子。 问题是,他不仅撞到了,还撞得很响,一听就很疼的那种。 以为他是过来碰瓷的店员赶紧围过来,对他嘘寒问暖,经理也过来赔罪,不仅要免了他的单,还要专门送他免费搓澡的机会,就是希望君麻吕不要觉得这里不好。 「看来他们的生意真的很差。」 君麻吕却希望他们不要再说话了。虽然这样免单了让他觉得非常幸运,但是因为撞到头而引发了这样的骚动,实在让他很…… “搓澡就不用了,我也不会投诉你们、回去后说你们坏话的。” 目视着经理和店员们一脸“说真的不准反悔哦”的表情走远,君麻吕抱着他们为了安慰他送的洗浴用品一掀帘子,赶紧进了男汤的区域。 “……” 他靠着墙,在雾气升腾的空间里,手挤进面罩与下颌的缝隙里慢慢呼气,等脸上热度过去了,才摸摸额头上明显鼓起的一点包,怀抱着那点莫名的羞耻感,鼓着脸去冲洗了。 . 在围着浴巾坐上板凳之后,君麻吕忍不住摸摸自己的手腕,又伸出在灯光下打量,他对于自己修长不少的手指感到新奇,觉得这才算的上是男人的帅气。 顺着脚底延伸出去的木板,尽头搁置了提供休息的长条凳,十米见方的空间,正中热气腾腾的池子里先前就已经有几位客人了,可仔细去听却听不见他们有任何的交谈声,除了水声之外,汤池里有的只是沉寂。 在君麻吕收回手指时,正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坐下来了,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一种与此地完全矛盾的气场。 隔着袅袅白气看过去,对方是个拥有着稀有的紫色眼瞳的年轻人,他是从君麻吕身前抄起了这边唯一的舀勺,汲了水几乎将自己从头淋到尾,约莫这样几次后,感觉冲干净了,就甩开舀勺,伸了个懒腰吧嗒着竹拖过去池子了。 舀勺在面前的水缸里打了一个转,君麻吕按住它的手柄,目光触及到脚底,就凝注不动了。 晕染在水里的粉红色的血从旁边流了过来。 ————————————————————— 「是受伤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在冲洗完毕,将自己沉入汤池过后,君麻吕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专心泡温泉。 因为盘头发又花了一些时间,这里的客人又走了几个,而自从紫色眼睛的青年进来过后,就再也没有人过来了,这样一来,这里加上他们,总共只剩下的四位客人。 旁的两个,因为似乎是特意在角落里,又都在水里,实在是看不清了,除了其中一个特别高以外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将手从水中拿出来,君麻吕向后靠着池壁,在观察到没有人关注到他,他便有些安下心来地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出这里,找到大蛇丸大人他们。 在他沉思的时段里,角落里的两个人的气氛却是怪怪的,等待的要杀的目标已经到来了,可是他们彼此,仿佛都没有要打算动手的模样。 水汽化作的白雾在人的头顶发梢、眉间眼前氤氲着,水声哗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实在是按捺不住,不想错过好时机的,角都从水中站起来。 然而同一时间的,紫色眼睛的青年却有了动作。 “你是信什么教的?” …… “诶?” 君麻吕望着他,对于这种被主动搭话了的情况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才用成熟许多的声音回答,“我不信教。” 幼时奇异的金属感进一步加深,他的声音是如高山积雪,风过竹林,有着直击心灵的清凉感,那样独特,具有辨识性,几乎马上就让场后两位不知名的观众在心里敲定了什么。 「是他?」 「……臭小鬼居然还没死,还长这么大了。」 . “为什么?” 在听到他的回答时,紫色眼睛的青年扯掉搭在额头上的小毛巾,游过来凑近了一点,“刚才你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你胸前都是咒印。” 他一眼就指出了那些黑色的纹路是什么,又皱着眉,“你不信教干嘛学我弄这个?” 君麻吕不高兴了,“我才没有学你,况且,你身上也没有咒印,怎么能睁着眼说谎话呢?” 他身上白白净净的。 “能看到我身上的咒印的人都死了,你能看到才有鬼呢。”似乎是提到了让他开心的东西,青年眯着眼得意起来,等他讲完了,就又重新皱上眉,把坠在脖子上的项链从水里提出来给君麻吕看。 “喂,你既然身上也有咒印,不如就加入我们邪神教吧。” 君麻吕张嘴就要拒绝,他心想我的咒印是大蛇丸大人给的,关你和你的邪神教什么事,况且这种莫名其妙的宗教,根本听都没听过,一点名气也没有,真的不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嘛? 可是在看见到对方手里还要慢慢旋转的圆形银饰过后,君麻吕的记忆慢慢回笼,也真从里面找到一些关于这个邪神教的往事—— 在过去待在根部的日子里,有被命令过去杀死邪神教的一位女性信徒。 即使努力去回想了也没有办法完全想起来其中的细节,但有关邪神教这个臭名昭著的宗教,还是多多少少想起来一些。 无纪律,无目的,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吗? 来之前在小路转角见到的那具尸体以及其下模糊的圆形图案,多半也是他干的吧。 君麻吕不由好好打量一番面前的青年。 很年轻,他看上去是二十差不多的年纪,但因为大背头比较显老的原因,也许真实年纪还要小一点,因为常皱眉的原因,显出不敢说话的模样,短而平直的睫羽下,是那对独一无二的紫红色眼瞳。 邪神教的人,长的都还挺好看的。 “这个教会,有什么规矩吗?” 闻言,飞段双眼一凝,似乎是更认真了一点的,他放下链子,叉着腰挠了挠后脑勺,“maa,我之前也邀请过一些人,可他们都太不知道好歹,还敢反问我邪神教是什么。” 好像被打开了话篓子一样,他愤慨得几乎要从水里站起来,“这实在是对邪神大人的大不敬,做祭品都是抬举了他们!” 随后他看向君麻吕,“虽然还挺期待你拒绝的,但你既然这么认真地想要了解我们邪神教,我就认真一回告诉你。” “在我们教,杀人是不会被问罪的,甚至,邪神大人还会非常高兴,怎么样?很不错的教义吧,要不要加入我们邪神教?” 这样沉醉地高谈阔论起来,纯粹去听,忽略他和街头小混混一样的口癖,还是很让人觉得心情好的。 不过根据他这样的说法,根本没有人会加入这种教会、都会觉得他是神经病的吧。 君麻吕也不想加入,他杀人也不会被问罪,比起邪神大人更喜欢大蛇丸大人。只是这些话他不会说。 虽然刚才的提问似乎是完美地避开了对方的雷点,可明显,他要是说一句不想加入,对方就会暴起杀人了。 没有重吾和佐助在,君麻吕不想跟人动手,杀人很麻烦,处理尸体更麻烦,像面前这个人一样毫无顾虑地杀人,迟早会被这个国家所注意、通缉的。 说不定,现在就有人盯着他们了呢。 第166章 第18章过渡章节 百分之十八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君麻吕想了一想,岔开话题。 他刻意轻快地询问,倏忽又眯着眼舒朗地朝面前人一笑,好在他刚才并未流露出什么不悦的态度,这样的转变也不算很突兀。 淌在水里的大背头青年一怔,好像没见过人笑地居然小幅度地退了一点,但马上,他就从怔忪中恢复过来,有些新奇地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 “飞段。既然以后都是伙伴了,也不用太见外,你就叫我……飞段大爷好啦。” 为了让君麻吕听明白是那个几个字,他特意在“飞(ヒ)”、“段(ダン)”的中间停顿了一下。 报出名字让他觉得很值得骄傲,在说完过后,不知为什么有些吃亏了、单手叉腰地反问道,“我都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叭?” “他们都叫我小酒。”君麻吕偏一点头,注视着飞段,他现在只是知道对方很危险,但完全没发觉这样直白坦率的家伙,会是让川之国都困扰头疼得向叛忍组织求助的变态杀人狂。 杀人狂青年一边点头,一边念着君麻吕给的名字挨了过来,他不说话时要多几分邪性,一说话傻气就冒出来了,“小酒,你现在既然是我的小弟,就可以跟我一样为所欲为啦,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不要待在汤之国,哈,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去其他地方宣传教义。” 前面还说的伙伴,现在就变成他的小弟啦。 君麻吕“唔”了一声表示在听,心里却并不怎样在意,直到听到他说的“去其他地方”,才有一些意动地回望过去。 他心想:「我一直都是跟着大蛇丸大人走,为什么不试试换一个人呢?反正都是到处跑,即使是要一直保持着咒印形态来维持身体,但我也总算是长大了,不用再依靠大蛇丸大人了。」 「这样一来,佐助也该称心如意地高兴起来了吧。」 他改变主意得如此之快,完全是尝到了“长大”的好处,只是……却还没看到咒印坏的一面。 接触到君麻吕的目光,飞段扯开嘴角低低地笑起来,他自来熟地靠在君麻吕身边,又伸出空着的手揽住他的肩。 “喂,说真的,你看,你也是汤之国的人吧?在这里还有什么心愿未了,都可以告诉我哦,在离开之前全都帮你一起解决掉吧。” 虽然之前已经逐渐接受了他靠过来的举动,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接触还是让君麻吕不太得劲,他低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帮我?” “是啊!”大背头杀人狂马上回答道,他想要帮助弱小无辜后辈、在君麻吕眼中建立高大形象的心情如此急切,好像现在无论叫他干什么他都会做似的。 叫人怀疑……他从来都没有过朋友一样。 「……那你先把手拿开。」 君麻吕暗地里腹诽。 只是安静了几息,没等君麻吕回复,他忍不住又说起话来。 “……你脑袋怎么回事?”这样靠近了,飞段就看清了君麻吕头上的伤,这使他生气起来。 “是有人揍你了吗?要不要我帮忙,帮你把他给杀了。”他讲起邪神大人与杀人这两件事情是非常起兴的。 “……” 跟他说话好累,君麻吕不太想理他了,只是他头一次离开大蛇丸大人,觉得能够遇到好的结伴而行的伙伴也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 既然想要和他一起走,君麻吕也没有了想敷衍他的念头,因此他想了一想,朝水中角落处看了一眼。 然后他退出飞段对他的勾肩搭背,捡过池子边上的浴巾围在腰上,从温泉里走了出来。 “的确有事情需要你帮忙,不过不是杀人。” 被留在原地的飞段有点不高兴他的故弄玄虚,“在这里说也可以啊。” 他不大想走。 可是对于“新成员”的爱护心理还是战胜了什么,于是牢骚过后,大背头青年还是从靠着的池壁旁站了起来,他将浴巾大大咧咧地挂在身上几步追到君麻吕身边。 在门口,注视着他,君麻吕眨了眨眼,“你还不想离开这里吗?” 他莫名其妙的话语说出口,有一种未尽的提醒。 “为什么要离开?像这样为我而来的人我已经见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但无一例外……”飞段拢起眉笑起来,“我是受到过邪神大人祝福而活下来的、不死的存在。没有人能得逞。” 没有人能杀掉他,包括角落里那两个人。 在先前飞段朝君麻吕搭话时,那一瞬间从那边迸发的杀气几乎是马上让他们觉察到了——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埋伏。 这里一共四个人,有两个是为飞段而来的,多余的真正无辜的、该离开的是君麻吕。 也许是想到了一点,大背头青年望着君麻吕的眼神更多了一些伙伴之间的认同,可是君麻吕并不感动,他不知道飞段到底走不走,就首先带头准备走了。 只是当他掀开门帘,迈出布子的时候,身体的反应明显比脑袋快。 他又直直地撞了一下门框,特别响。 君麻吕在茫然过后,侧身出去,然后快速地放下了门帘。 幸好这回店员们没再围过来。 在换衣间门边放着飞段沾血的大镰刀,也难怪自从飞段来了之后就没有客人进来了,他们是都被吓走了。 —————————————————— 换衣间通道潮湿而闷热。 在他之后,飞段也跟着走了出来,“小酒,你在害怕么?”他似乎是极力忍耐住了看君麻吕额头的欲望,一边埋头在柜子里去找自己来时的衣服,一边无所谓道:“……你不用害怕的,杀人很正常,只是有法律条规限制才会显得严重,我们教是不用拘于法律的存在,嘛,这一点你以后会慢慢理解的——” “我需要你帮忙,我没有衣服可以换。” 君麻吕在他身后撇过脸,打断他的话。 “居然是因为这个……”飞段挠了挠后脑勺,好像望见了下面柜子里的什么的弯腰去拿,“这里有多余的衣服,你随便拿一套就好了。” 他拿了起来。 “啊,好像就是里面那两个人的。” “……我不喜欢别人穿过的衣服。”君麻吕抬头望过去。 真是奇怪,也许是被飞段感染到了,君麻吕也感觉平静起来,明明里面还有两个随时可能出来和他们干上一架的危险人物。 没等他看见飞段手上拿的什么样的衣服,听到他话的大背头青年就把东西放下了。 “真是讲究,要不是你是我小弟,我才不管你呢。” 这样说着,飞段就把自己的衣服丢到了君麻吕怀里,“接住了,我的衣服给你穿好了吧,我穿他们的。” 君麻吕抱住他的衣服抖开来,是一整套黑蓝色的嘻哈风格极为浓厚的裤子、内衬、毛领外套。 他拿着衣服欲言又止,另一边飞段已经飞快地套上了敌人的衣服,正惊讶地出声道: “哇,里面那两个是什么团队组织吗?” 闻声注目过去,大背头青年身上是一套极为眼熟的装束。 黑底红云长袍,黑色忍裤。 “或许是乐队也说不定,因为最近缺钱所以才铤而走险过来抓我换钱?”飞段玩味道,最后把不知道是谁的斗笠戴在头上,压着帽檐,凹了一个酷帅的姿势。 “怎么样?这个风格还挺帅的叭,不知道他们写过什么歌。要不是知道他们不怀好意,我都想重新进去问问他们乐队的名字了。” 他勾着嘴角侧着身体朝君麻吕笑,后者却毫无夸奖他的意思。 几日前突然出现的骑着古怪白鸟的金发青年,以及隐蔽能力绝佳的驼背中年男人,联想到之前种种发生的一切,再看飞段这身装束。 “是他们……” 君麻吕忍了一忍,套上飞段的衣服,“我们赶紧走吧,那两个人不好对付。” 实在是太凑巧了,只是从水之国到风之国,再到川之国,一路上居然遇到了…差不多四个晓组织的成员。 前一对是为了大蛇丸大人来的,后面这一对貌似是冲着飞段来的。 「我跟着谁谁倒霉么?」 他没时间解释门内是「晓」的人,拽上外套就疾步走了出去,“飞段。” “走这么快……”被留下的飞段疑惑地嘀咕,“等等我啊。” 他一把拎起脚边的镰刀跟着追上去,“还有啊,叫前辈要叫敬称的,以后要记住的!” 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的地上,一只纸蝴蝶停驻在那里,微微翕合了一下双翼。 第167章 第19章一触即发 百分之十九 木叶叛忍大蛇丸附属于川之国的基地里,纵横交错延伸着的通道如网般、最终在中央汇聚,在这里,一场无形的僵持正使得四处分散着的人们鸦雀无声。 “没有看到,就是没有看到。” 宇智波佐助冰冷的声音盘旋在柱形的建筑内,他立于入口的楼梯上、注视着阶下的男人。 盖因一回来就被叫到这里问话了,他的语气多少有些不耐烦。 短暂的沉寂过后,药师兜适时出声,想要提醒他注意自己说话时的口吻,但在对方那双赤红之瞳的一抹睨视之下,将要吐出的话语戛然而止在了半空中。 空间再次陷入到寂静里。 这时,大蛇丸才低低地“呵呵”笑了出来。 “就只是这样了吗?” 他问宇智波佐助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话。 内部环形的壁垒如锥形支撑着连通外界的穹顶,透过几尺长宽的天窗,外面稀薄的光线就落在他的周身。 可是他看上去那样单薄削瘦,肩上搭着一件直筒单衣,于是长长的青灰色笼罩着他,漆黑的、好像在水中沁透濡湿的长发垂落在肩际,就像是鬼魂、幽灵,总之不是真正存在着的事物。 宇智波佐助定定注目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是恰好使得自己的半身处于阴影下,他保持这样的姿态, “得不到的东西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 然后大步离开。 脚步声经由狭长的甬道传将回来,叫站在大蛇丸背后的药师兜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他按着眉边的眼镜腿,警告性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四人众和水月,尤其是在看见水月望着佐助离开的方向,眼睛亮晶晶,一副憧憬与欣赏的模样,他心底更阴沉一分。 明明宇智波佐助的话是冲着大蛇丸说的,但不知道为何,药师兜的反应却比当事人还要激烈一些,带着这种莫名的气愤,他暗自磨了磨牙,“大蛇丸大人……” 后者应了他一声,神色却并无多大波动,“雏鹰总是喜欢在取得一点成绩过后就马上向老师老师叫嚣,这是件好事,说明他总是在进步。” 完全无视了佐助的话,他转而点评起了宇智波小少爷刚才的那番作为,用一如既往的嘶哑且缓慢的奇异语调,确定道:“这对我是好事。” 说着,这位大人碰了碰自己如今这副躯壳的胸膛。 “离再一次交换的时间……不远了。” . 「是啊,佐助的强大是大蛇丸大人他所乐意见到的。」 待黑发男人离开大厅,药师兜望着空荡的地面心中微悟,然而一想到以后大蛇丸会取代宇智波佐助,代替宇智波佐助存在,他心里却无任何出气感,反而沉闷到无以复加,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很早就被告知这件事情了。 对于重吾和君麻吕的方位现在是不得而知的,基地里的每一个人都等待着他们回来,而至于明天会怎么样?没有人明白。 —————————————————— 另一面,从澡堂出来到街道上,君麻吕带着飞段穿越组屋间一些狭窄的巷道,这些缝隙实在太小了,有的只能单行一人,这还是专门留给通行的;而有的就只能安进一只脚掌,这大概是留给猫的了。 遇到这种地方,他们只能从屋子上走。 此时外面已经是正午了,即使气温比在水之国要好很多,但刚从温暖的温泉出来,君麻吕还是有一些被冷到。 他由水汽沾得半湿的长发冰凉冰凉、贴着脖颈,湿得彻底的面罩在行进中迎面而来的冷风吹拂下,像是一面薄薄的冰絮,随着呼吸,将冰冷的气息送入五脏六腑。 在看到树的踪影,从低矮的屋子上下到地面之时,君麻吕才发现下过雪了。 只不过,跟木叶相比,这实在是一场小得可怜的雪,在围着村子的小小河流旁,他向四面环顾过去,只在树末端的树杈、与两片交叉的叶片上看见一点零星的雪籽。 一路缘着这条河走,君麻吕没忘记一直拽着飞段的那件军蓝色的毛领外套,他的脚步因为接下来的动作放慢下来,继而用空着的手将面罩从鼻头拉下至下颌,露出冻红的鼻尖和泛白的唇。 几缕银发蹭着他的手背落下至眉心间。 「如果说是掩盖身份,不管怎么样,面具还是比面罩方便很多。」 他一面作出总结,一面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想要将肺中湿冷的感觉吐出。 飞段从他的旁侧露出半截身体,接着又倒退回他的背后,肩上扛着他自己的大镰刀。 他的脚程很好,在轻松跟上君麻吕之后,一直显得悠悠闲闲的,那身暗色的火云袍就这样一直在身边晃,叫人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君麻吕对他并不讨厌,觉得他除了聒噪一点、三观跟自己不合一点,也没有多大的缺处。 他甚至想要帮助飞段逃走,但长久以来,他都是很少同人打交道的—— 这种事情以前由卡卡西代劳,现在由重吾、大蛇丸代劳,长久以来,他都只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让独身一人的他正常同人交流还算可行,但想要他现在马上搬弄一番药师兜的说辞,给飞段解释一下「晓」的厉害与难缠之处,却是做不到的。 君麻吕于是只是沉默地埋着头向前走。 想要吸引他而左右窜来窜去的飞段摸摸自己光滑的大背头,对于自己的小伙伴居然无视自己的存在这一事实,感到非常不爽。 「有这么害怕吗?」 「不过两个杂碎而已,我们这样子好像逃跑一样真的叫人很不爽诶。」 「居然这么不相信前辈的实力,这小子,虽然算是个忍者,但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差劲了,得好好操练一番,叫他真正体会到邪神教的教义才好。」 他打定主意要留在原地,等澡堂子里那两个不务正业过来暗杀他的“乐队成员”追上来,再杀了他们去给君麻吕增强心理素质。 此刻便伸出手拦住还要往前走的小伙伴。 “喂,小酒!” 无知无觉的银发少年被他突然拽住了袖子,不由疑惑地回头朝他看过去。 飞段将要开口,第一眼却注意到了他拉到下巴的面罩。他马上觉得小酒是真心让他做大哥,所以才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心里不由暗地舒服。 不过…… 「按理说,这小子不是应该像电影里演得那样,把我拉到一个黑暗的没有人只有一盏灯的地方,神秘而真诚地告诉我:“从前我一直戴着面罩,直到遇见你,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我就再也不需要它了……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我就再不用遮遮掩掩地生活。” 然后再把面罩取下来的吗?!」 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君麻吕脑补了一个苦大仇深蒙面独行侠身份。 . 没有像电影情节里那样,和君麻吕诚挚地对话一番、就这样突如其来没有预兆地看了他的脸,叫飞段舒服之余,更多的是失落。 只是,不管是舒服还是失落,在看清小酒、他小弟的脸过后,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连同那些想叫他别那么担心,快留在这里看本大爷杀人的的话语一起。 “……” “干嘛?”君麻吕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不由皱眉尝试着挣了一下。 他一动,飞段才慢慢回神地松开手,双手环胸地,镰刀夹在腋下,用一种不想承认却又必须承认的声音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长得还蛮不错的。” “蛮不错”的评价实在是非常模糊的。 君麻吕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说,实际上关于他现在的样貌,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从开启咒印之后,君麻吕就一直在赶路,没怎么停留过。 乍一听到这样的话,除了感觉有些突然外,君麻吕倒不怎么惊讶。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好看。 总之…… “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我们现在还是赶快赶路,离开这里吧。” 到这里,是已经进入到了下河流域,地面出现坡度,只有远处与天际接壤的葱郁的乔木森林,告知着前方并非死路。 他的话语中,飞段想起来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啊,对了,小酒,我要告诉你。” “我不要走了。” “杀戮可是邪神大人赐予人类最大的乐趣,也是我们邪神教一直所奉行着的教义,作为邪神大人的信徒,我们绝对没有逃避的道理。” 更何况,他们的对象还是两个想要取他们性命的敌人。 在君麻吕的注视下,他把红白相间的大镰刀咚地放下在地上,是不仅不打算逃走,还一定要和追上来的人打个你死我活的态度。 “……逃避?” 君麻吕将这两个字在口中重复一遍,他站在飞段正对面几步远的地方,突发奇想道:“飞段,你会因为什么、而逃避杀戮?” 水流从他们脚边淌过,几只雁鸟隐入远处的林海。 . 他的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几乎是叫这片空间一下子阴冷了几个度。 大背头青年拧着眉不说话地沉默了一会儿,那双紫色的瞳眸也由浅色的紫罗兰渐渐变为阴霾的三色堇。 “你这家伙,是在怀疑我对邪神大人的忠诚吗?” 被人用“逃避”这个词眼问,这是触及到了飞段的雷点,让他感觉受到了非常大的侮辱。 他说:“我已经说过了,杀戮是乐趣,是信条,从来没有逃避一说,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小酒,说真的,你的问题已经让我开始怀疑,该不该让你进邪神教了……” 他一点点将镰刀的柄端握在掌心,尾部长长的绳子坠在他腰间。 感受到那股直冲面门的杀意,君麻吕有些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并不怀疑飞段的杀机,但仍旧还是很困惑—— 多年以来,他一直被它所困扰着,直到刚才它再次被飞段所提及到。 “有什么,是让邪神教的教徒放弃杀戮,丢下武器,罔顾性命也要得到的东西?” 他注视着飞段鲜活生动的脸,心中的茫然并没有因为问出问题而得到缓解,反而更严重了。 “你……” 即使是怒意蓬勃的飞段,在他反常的话语下也稍稍迟疑了一瞬,有些转不过脑袋。 “我不明白。” 君麻吕更失落一点,霜白的睫羽落下来,在碧绿的湿润的眼瞳底部投下细碎的影,他自顾自接着道:“我曾经……杀死过你的一个伙伴。” 他抬起手,垂眸注视着微拢的五指,“就是这样……我就在那里等她,她从窗户进来,望见我,就扔掉武器,朝我走过来。” 因为是回忆的原因,他说话的速度很慢,更像是喃喃。声音低低的,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她的表情,很奇怪……当我碰她的脸……她就掉眼泪。” 第168章 第20章角都与鼬 百分之二十 “你是说,你杀掉过——我们邪神教的人?” 飞段握着镰刀纠结地出声打断,他老是抓住重点。 . 远处天际残留着几抹云的痕迹,榉树树海浓绿鲜妍,林叶簇拥着,在风里一阵沙沙作响,下过雪的空气干冷,吸入肺腑,叫人的头脑都陡然地清醒过来。 君麻吕在这句话中抬头,他的脸上依旧淡淡的,可那张无知无觉的脸却刻画着某些叫人着迷的魔力。 在他说着看似朦胧实则残忍的话,没有人会觉得凶手就是他,没有人会觉得杀人的会是他。 “是,她有和你一样的项链。” 有小鱼从河面中跃出,银白色的鳞片一闪而过,发出细微的“噗通”声。 飞段朋克风的着装在他身上展现出别样的气质。继承着辉夜族血统,那张脱胎于辉夜族主母的脸有着叫人屏息的神性。 即使那些顺着脖颈爬上来的黑色咒印充满了邪异。 但在这矛盾之下,那种骨子里的不可侵犯却更浓了,他站在那里,比起在打量自己沾满血腥的手,更像是在观察注目着一朵无害的鲜花。 然后,他将这样的目光移向飞段,觉悟般沉沉道: “不对,我不该问你的。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你跟她不同。” 你的身上……没有爱。 . 君麻吕难过而丧气地皱起眉,在飞段的虎视眈眈下,他转过身,宛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往前走。 被留在原地的大背头青年一愣,不可置信道:“……你,你走什么?” 沉浸在烦恼无法排解的烦恼里,君麻吕走出几步远,才意识到飞段之前是说了“不想逃跑,要留下来等”之类的话。 当下便顿住脚步,回头道: “你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不想在这里打架,但如果你能活着,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我先走了。” 现在谁还关注这个问题?! 飞段气结,抬起镰刀用顶端对准前面人的后心,“不许走!你是承认了对吧,你过去、杀了我过去的伙伴!” 现在的邪神教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了。 注视着君麻吕的背影,他复杂道: “为什么要承认,你不提,我分明不可能知道。” 可是没办法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 阳光隐没入飘过来的云雾之中,天空昏暗阴沉一息,又明亮起来。 几缕银发垂在眼前,君麻吕眨一眨眼,同一时间的,他和飞段没有征兆地抬起眼向着来的方向望过去。 一股阴冷的气息降临了。 这令人措手不及的变故使得没头没尾的对峙戛然而止,无数飞鸟从两边的林中惊起,它们如受到驱策一般汇集到中间并俯冲下来。 遮天蔽日的、鸟群就像黑色的潮水般倾泻而下,一霎那,耳边全是尖锐而长久凌乱的鸣声。 君麻吕在它们带起的风里停立,鸦雀们从他的肩际、耳畔、袖摆掠过,纷纷扬扬的羽毛如黑雪般夹杂在期间,叫人的视野也变得狭窄起来。 “幻术吗?” 注视着羽毛穿过指尖继续向着地面坠落,他心中一动,明白是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太长,被后面来的人追上来了。 “不仅是「晓」的人,而且用的还是这样的幻术,果然……” 君麻吕不禁想到,“如果佐助知道他会来这里,一定会后悔把我一个人丢下的。” 他兀自沉思,等待间却见一个身影冲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那股力量带着他冲出鸦群,邪神大人的信徒的那双紫色眼瞳隔着几片纷飞的羽毛与他撞见。 “你先走,我等会儿去找你,对吧。” “……” 这里是下坡,在突破遮蔽视野的群鸦过后,迎着飓风,飞段松开了手,他的镰刀狠狠刺进地中,阻止了下滑的趋势,而借着冲力,被他放开的君麻吕则停在距离他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 “飞段……” “不要打扰我,他们是朝着我来的。”将镰刀横在身前,飞段大爷发出了让他赶快离开的声音。 是看出来来的人不好对付,并非什么普通的、因为没钱才来找他麻烦的“乐队成员”。 他的背影坚毅而高大,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明明是顶着杀人狂魔称号的家伙,但在保护他人方面却又仿佛责无旁贷,显得毫无违和感。 在这一瞬,他似乎与……死在君麻吕怀中的那位,有了一瞬间的重叠。 君麻吕的瞳眸不由微微颤了颤,他定在原处,看上去就好像依旧落入幻术中,还没脱身。 但不过这一小小的迟疑,后面的追兵就已然到达了此处。 “该死的!” 接下来人的正面一击,余光中却注意到有另一道身影朝着背后去了,飞段一咬牙,手背上青筋暴起,一使劲将面前黑发的「晓」组织成员推了开去,他享受打架与杀戮的乐趣,但显然并不是现在,甫一得空,便想要将冲着君麻吕过去的人留下来,“喂喂!你们的对手是我,冲着小孩子去有什么意思!” 红白色的镰刀顺着他朝向的方向飞去,在空中分成三段,连接着的绳索被他拽在手心。 然而预想中的,将敌人在空中血腥地劈开三节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对面两人显然比预想的还要难缠,在镰刀便空中飞去时,便被许多黑色的触手击中挡落。 两者相撞,发出一阵叫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火花四溅中,鸦群再次一窝蜂涌上来,阻断了人们的视野。 等飞段收回镰刀握在手中,再望过去时,身边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他处在群鸦之中环顾四周,一面戒备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攻击,一面迫切地想要得知君麻吕那边的消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耐心被一点点磨损。 . 森白的刀刃在阴冷的空气划过一道轨迹,更多的鸦雀从头顶飞过,一抬头,几乎是看不见了从羽翼间漏出的零星稀碎的天空。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战斗,君麻吕将飞段的外套系在腰上,因为是单手的原因,这个动作进行得比较缓慢,而这段期间,他的目光一直凝注在空气中的某一个虚无的点上。 等到他将它系好,如同一个讯号一般,一团黑色的影从他注目的那处窜出——从一开始它就躲在幻术中。 君麻吕腾身迎上去,在短暂而强劲的对抗后,两边分开来,他也看清了来者的外形。 那是一个高大的、由黑色触须组成的怪物,夸张的臂膀,尖细的双足,面部由一张单调的彩绘面具代替。 触须在它体内游动着,这样就使得它有了叫人头皮发麻的行动力。 君麻吕为它对抗时爆发出的巨大力量微微惊讶,他还不清楚面前的东西将会有什么样的招数,此刻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骨头包裹住躯体。 只是在他的心神专注在怪物身上时,一个声音自背后响了起来。 “就你这样,还敢跟着就刚见一面的人一起偷我的衣服?” 与此同时,面具触手怪三下两下跃上树,随着它抱着树站定、朝着君麻吕的方向,留给嘴的孔洞中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 强大的火遁忍术带着扭曲空气的热浪席卷而来,而下一秒,身后人的攻击也如期而至—— 「太快了……两边都躲不了了吗?」 只来得及展开骨翼将将硬抗下舔卷的火舌,即便如此,依旧有扬起在空中的头发被燎烧到一些,炽热的温度掀起一阵无形的气浪,在飞卷的火星中,君麻吕的骨刃与偷袭着的武器撞在一起。 两双同样瞳色的眼眸猝然相视,涌起的回忆一幕幕闪回而过,君麻吕抽身跃离,与其拉开距离。 “是你……” “尸骨脉。”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声。 角都的目光越过他的脸,停留在了他的背后缓缓舒张的骨翼上,“硬生生抗下了我的火遁,真是不可思议的能力。” “是吗?已经开始后悔、当初居然有过想抛下我的念头了吗?” 君麻吕下意识地顶嘴,他话语落下,便立马懊恼地闭嘴,觉得就这样承认自己想起了他、是有些吃亏的。 角都并不在意地冷冷哼了一声。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渔网衣,外套是在飞段身上,几年来都未曾改变的外形,只不过因为有钱,多了面罩和头罩。 “后悔倒算不上,顶多有些惊讶而已,仅仅你刚才的表现,还并不值得我后悔。” 说着,他再次出手,欺身而上,君麻吕不敢大意,正色下来持刀迎上,两人交战的地点由地面渐渐转移,直到双脚踩在水面之上,每一次对抗,都四溅出无数水花。 角都的态度由原先的戏谑到后来也慢慢有了转变,好像第一次正式地认识到君麻吕的力量,在踩着水面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稍稍沉默几息,背后再次走出一具地怨虞傀儡。 而这种代表着他开始认真的举措让远在另一边的队友觉察到之后,却是微微反对性地皱起了眉。 宇智波鼬收回目光,飞鸟组成了他的衣摆,而他则停在半空中,注视向处在乌鸦漩涡中乱砍一气的邪神教教徒身上。 “要早一点将这边结束掉了……” 这样说着,黑发的宇智波大少爷从袖中探出手指—— 第169章 第21章应该不会 百分之二十一 同样在川之国边缘地带,自来也一行人正在回去木叶的路上,离当初离开木叶到处历练的时间已经经过了两年有余。 换上橙黑相间装束的漩涡鸣人背着背包走在最前,他的身后就是打着哈欠的自来也大人,以及落后半步、捡着榉树叶子的宇智波止水。 这种落叶乔木,往往是在冬天就已经差不多掉光叶子了,但在这里,依旧是郁郁葱葱的,红绿交融,浓艳至极。 让人不由得想起连绵的枫林,那么大片的枫叶在风中抖动,是一种震撼到令人悚然的美。 那样的盛景,宇智波止水只在途径过水之国的某处时远远见过一次,至于具体是哪里,实在是记不清了。 ——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是他跟着富岳族长一起出战、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时候。 想到战争这种坏事情,止水望着眼前椭圆的叶片,有一瞬间的出神。 但马上,他便意识到距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去好多年的哑然失笑,松开了捏住叶梗的手。 榉树叶从指下飘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倒退回来的鸣人蹦蹦跳跳地拉住他的袖子,“止水哥,快把手伸出来接住绿太郎,你发什么呆呢!” 他抓住止水的手强制性半抬起来,正在这时,徘徊在天空中的瘸腿乌鸦才展开羽翼下来,慢悠悠地停靠在止水的手上。 见到它,再看身边一脸急切的鸣人,宇智波止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从当初自己与木叶通讯被这小子撞见过后,他就每天来问。 止水也明白瞒着他也没什么用,索性就再没有掩饰。 到现在,连自己的乌鸦什么时候来、这小子都猜得一清二楚,更别提,还私下里和自来也大人一起给乌鸦起了个他都不知道的名字。 “你都已经很大了,还这样蹦蹦跳跳的,跟没长大一样。”止水伸手按住躁动的他,这才收回手去拆绿太郎足上的绑带。 “这不是没其他人在么?” 鸣人眯着眼小声嘀咕,他舔着脸耍赖,冷不丁却见一个人从远处迎面走来,话音便逐渐低下去直至消声了。 来人一双罕见的橙色眼瞳,同色系的短发在阳光下亮的刺眼,明明都是暖红色调,在其森然的气压下却显得极为阴霾沉郁,叫人一眼望过去,便不由皱眉。 但矛盾的是,他的身边却环绕着几只可爱的小鸟,叽叽喳喳亲近地跟着他往前走。 “怪人……” 眼见一行人就要与他擦肩而过,鸟儿啾啾,漩涡鸣人躲在止水身边悄悄嘟囔道。 他注视着重吾的背影,话音未落,却见对方身形一顿,竟然停了下来—— “唉!” 他瞪大眼睛,捏紧了止水的手,有些紧张接下来会不会被打。 宇智波止水也是心中一叹,正准备出声道歉,转过身的橙发青年却是直接越过他,把手伸向了—— 漩涡鸣人脸前面的绿太郎。 瘸腿的绿太郎乌鸦君仿佛明白他的意思一般,从止水的手臂上直接蹦到了他曲起并起的手指上。 橙发青年专注地盯着它,完全忽略了旁边的两个人,他的声音闷闷的,低沉如走雷,“你见到他了?” 绿太郎偏偏头,眨眨自己漆黑的小豆眼睛,嘎嘎了两声,中途还为了平衡身体拍了拍翅膀。 “哇,居然问鸟问题……真的能听懂吗?”见橙发青年似乎完全不在乎刚才的事情,漩涡鸣人故态复萌,只是说话间明显压低了声线,语毕,他瞅瞅绿太郎,有些气愤它的“投敌”作态。 “给我带路。” 重吾并不理他。 他好像是从绿太郎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说话口吻也变成了急切且强硬的命令型,手指反过来抓住绿太郎便往外走,把原本围着他的几只鸟儿吓得一退,半天都盘旋在天上不敢下来。 再怎么样绿太郎也是止水的宠物,此刻好心告知却被这样对待,在重吾手上扑腾着翅膀就要飞回去止水那边。 “喂!”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眼见绿太郎马上就要被带走了,漩涡鸣人连忙阻拦,他迈开脚步冲到橙发青年身前,伸手去拦,“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莫名其妙的,快把绿太郎还给我们,它是我们的!” “滚开!” 比他高出几个头的橙发青年伸手就要一把推开他,鸣人却一动不动,是咬着牙准备硬挡住。 在这时,看到这幅局面,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好.色仙人才叹了一口气出手。 “小子,在我面前欺负我两个徒弟,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止水前面、重吾的身后,带着护甲的手搭在重吾的肩上。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背对着他的橙发青年脸上凶恶的表情一顿,原本被咒印侵蚀作金色的眼瞳也慢慢恢复成澄澈的橙红。 完全被镇压住了。 “呼——”鸣人垂下张开的手臂,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打一架呢……” 他连忙把绿太郎抢回来。 宇智波止水也在心里舒了口气,他摇摇头,在征得自来也大人的允许后,走到了重吾身边。 “你是要找什么人吗?” 忌惮于旁边与大蛇丸大人同名的木叶三忍之一,重吾才没有出手的。 现在唯一他想要的乌鸦也被抢走了,想问他什么就简直不要太难了。 他看了止水一眼,又看了自来也一眼,低下头,用余光注视着鸣人手中的绿太郎回答道:“不管你的事。” 黑发的宇智波青年微微一愣,在鸣人“喂——”的背景音里微笑道:“绿太郎可以借给你用,说不定你要找的人我们认识呢?” 见此,重吾眼中警惕却更甚了一点,马上否决掉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不认识。” 他后退几步,见自来也依旧没有反应,连乌鸦都不要的,扭头退进了远处的林影中。 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漩涡鸣人一撇嘴,“被好.色仙人一下子给吓走了嘛,真逊啊。这种坏蛋,干嘛要把绿太郎借给他啦,”他抱着乌鸦,一边回头看橙发青年消失的位置一边往前走。 对于他来说,这只是旅途中一个奇怪的小插曲。 止水和自来也大人依旧和刚才一样走在他身后,这时,宇智波止水才拿出一直藏在手里的、这回从绿太郎足上取下来的信件递给旁边的自来也。 内容他已经看过了。 自来也若无其事地接过。 对着光线摊开来,只见纸上记录的、正是几天前宇智波佐助和「晓」在风之国显身的事。 “刚才,那个人……是大蛇丸的手下吧。” 漆黑的眼眸注视着鸣人的背影,宇智波止水轻声道。 回忆橙发青年的模样,以及接触时感受到的、那股熟悉的、专属于咒印的阴冷查克拉,自来也不动声色地收好信件,疲惫道:“是啊……你的写轮眼应该应该也看得很清楚。大蛇丸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现在连「晓」的人也惊动了。” 宇智波止水敛眉。 川之国冬季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是有些许温度的。 「那么,他要找的人是谁?」踩着层叠的落叶前进,止水不由在心里再一次问道。 「是佐助?还是……他。」 在鸣人惊讶的眼光中,宇智波青年的脚步停了下来。 “到这里,是已经快接近木叶了,鸣人,你和老师先走吧,我就……不回去了。” ———————————————————————— 火遁在河水中溅出大片水汽,瞬间将整片区域拢入其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君麻吕从其中飞出,他在空中稳住身形,腕中骨刺向下刺入土地中,贴着地面纵滑开数十尺,堪堪缓住下落的趋势,便在一顿过后,利落地抽刀跃向上、迎接下一波攻势。 大规模的火遁忍术落在水中,像是下起了一场雨,雨花四溅,鸦羽纷飞,万物都在此刻失去声音。 与强者的战斗始终是值得享受的事,这一点,君麻吕无法反驳。他在溅落的、如钻石花雨般的水滴中与角都再次进行短暂地对抗、分开。 凭心而论,在他此生所遇对手中,对方称得上最强,从开始但现在的这段期间,他们已经像这样交手了数百次,但都未能找到彼此的破绽。 要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已经恢复到原有实力,真正地长大、完全地掌控了血继力量的自己。 感受冰冷的河水从骨刃刃背滚落,君麻吕站在凸起的石块上,与同样兴奋起来的角都静寂到诡异地对视着。 走出的第二个地怨虞傀儡是土属性,原本平坦的地面已经坑坑洼洼,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里本来就是下坡,地势改变就变得愈发崎岖险阻,几乎悬空成为90°的断崖,背对着它,就能听见后面河流河水落下去的轰隆水声。 在这声音里,角都缓慢开口,“你很强,比我想象中要强太多。” 隔着水帘,君麻吕抬手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刀,他喃喃道,“是,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厉害。” 沉默后,两人再次对视。 在新的一对一战斗即将开始时,一道剧烈的声响打断了这里大战前的平静。 君麻吕循着巨响望过去,因下坠水滴的斑斓的反射光微微缩起瞳孔,白茫茫过后,他看见鼬的背影、 以及出现在视野边缘的什么东西、在悬空过后,直直坠向了手边的瀑布—— 来不及思考,身体往往比想法快地过去,他感受着视角、光线、方位的变换,不过短短几息间,再次集中视线,眼前是邪神教青年惊吓过度、以致于有些……可笑的脸。 君麻吕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握着骨刺狠狠将其抵在垂直的石壁中间,水流不断从上面冲刷下来,一时耳边都是嗡嗡的鸣声。 …… . 日光倾泻,其下飞溅水花也熠熠生辉。 感受着冰冷的濡湿感从发梢到耳根,连眼睫都淋湿彻底。 慢慢抿起唇,银发少年微颤着睫羽,确定了下面依旧还是汹涌的水流,而并非坚硬的石地。 拽着飞段,他缓慢地思考,然后快速地作出了决定。 「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不会死。」 第170章 第22章地下交易 百分之二十二 在背对着敌手的情况下,坚持救人上岸,绝对并非正确的选择,倒不如松开手,从水中遁走。 越过飞段零散的发丝,君麻吕直视其下翻滚的白色急流,他眨一眨眼,以缓解水流入瞳眸中的酸涩感。更多的水顺着脸颊的轮廓浸湿长发,再化作水线滑落。 先是缓缓松开一点手,只用指节勾住骨刀刀柄,这一细微的动作就使得两个人咔嚓——地向下滑了一截距离。 似乎是明白他接下来的动作,大背头发型的邪神教青年神色一变,好像要说些什么,然而,君麻吕看不清。 这样慢慢尝试着松开一点手之后,他便马上、完全地抛开了手中的刀柄,闭上了眼。 仿佛在这一刻起,才清楚感知到地心引力的存在,轰隆中被拽住、极速下坠—— 然而预想之中,取代水流鸣声的、落入苍白液体中那一瞬间长久的寂静并没有出现…… 在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黑暗过后,耳边依旧是一片哗哗水声。 有什么东西缠在了他的腰上。 阻止了他下落的趋势。 与此同时,自己的手也被紧紧的握住了。 . 嘈杂的水声里,四溅在礁石上的水花在阳光光线中折射出朦胧的七彩的虹光。 战斗中被打落的树叶从溪河上漂流而下,岸边喝水的野兔警惕地从埋头的苇草丛中抬起头、竖起耳朵谛听着什么。 水面上传出突兀而孤单的“咚”的一声,这是飞段的镰刀掉进了水里的声音。 坡壁上,君麻吕睁开眼,他望着手边握着他手的鼬,和头上、用触手缠住他腰的角都,不由“嗯?”了一声。 这时,一直背地里观战的蓝发「晓」组织女子才展开纸遁翅膀地显身。 她悬浮地停立在几个人面前的空中,双手掩进长长的袖子里,用那双沉静到有几分呆呆的暗金色眼瞳在鼬、角都与君麻吕之间来回打量着。 几息后,她尝试性地询问道: “你们几个……都互相认识?” “……” ———————————————————————— 要解释他们彼此认识的来龙去脉、的过程,是不大可能的。 缘分是种很奇妙的原因,君麻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角都,也没想到角都也成了「晓」的成员,更没想到他是会和鼬在一起行动。 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君麻吕,虽然之前他,撞见过佐助。 角都也没想到啊,只不过是想赚个外快,却惊觉要杀的对象和以前遇见的臭小鬼联合起来偷了他的衣服。 但唯一明确的就是,这里真正一无所知一头雾水的是小南和飞段。 . 几个人在一起烤火。 入夜过后的榉树林叶影婆娑,月光倾泻如盖,不仅白天是好天气,晚上的天空也是万里无云,澄澈而高远的。 天上繁星点点,远处青山如黛,连绵起伏不绝。 打着架,离木叶却是已经越来越近了。 “你和鼬,都是木叶的?” 利用地怨虞傀儡往火堆中丢枯叶和柴火,空闲在一旁靠着树环胸而立的角都无意间问道,是一种为了确定自己猜测而出声的口吻。 火苗吞噬过枯叶后又往上窜上几截,将这处阴影照得无处遁形,几人或站或立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向后,摇晃着落在树干上、草丛中。 君麻吕身上披着这个唯一一位可以借出干燥衣服的男士(鼬)的外套,屈膝坐在火堆旁。身边为了捡自己镰刀、被救上来过后又跳回去的飞段一面听着角都的话,一面仰着脸打喷嚏。 “这,是你认识的人?” 他好像现在才理明白似的。 “……嗯。”君麻吕点点头,算是一下子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 他兴致不高,看起来有些怏怏的,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一直是侧对着鼬,不去看鼬,也避免与他发生交流。 宇智波的大少爷身着灰黑色的半长袖、半屈着腿坐在他旁边身后,去掉臃肿外袍后,他的身形削瘦而修长,在此刻,氤氲的橙黄火光中,更是显出不同于平时的和平亲近。真正好像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模样了。 漆黑的碎发落在睫羽前,鼬正低着头将火堆挑亮。 只是当他丢开木棍,合拢手指,抬起头时露出的那双黢黑的眼瞳,依旧是那样沉郁、看不见底。 他习惯性地看天。 目光绕过坐在树上的「晓」之白虎的袖摆,绕过伸出探向天际的、好似要将天空网敷住的树的枝干,直直看向夜色下层层叠叠、渐变绚烂的那一方天空。 君麻吕挪移眼瞳,打量着他,之前为什么要说是“习惯性地”,是因为鼬真的很喜欢看天。 不管是他们一起出任务回来的时候,还是他一个人照顾小小的佐助的时候。 也许鼬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这个习惯。 他“操心”地叹息,一抬眸正撞见鼬移过来这边的视线。 君麻吕就扭回头。 在他的背后,宇智波鼬看着他的眸光微微泛起些许涟漪。 一会儿,宇智波大少爷低头站了起来,他越过君麻吕,沉默地看向飞段,示意他跟过来。 在搞不懂状况的飞段皱着眉拿起镰刀跟他去到黑暗里过后,一直停在树上的小南也飞了下来跟上去。 他们从飞段身上看到了别的东西,是有拉他入伙的打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鼬要避开君麻吕,特意让飞段跟他一起去旁的地方谈话。 随着他们的影子遁入黑暗,明亮的火堆边只剩下角都和君麻吕两个人。 “你还是跟着大蛇丸那家伙?” 沉默间,角都出声询问他。 这很容易注意到,银发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几乎都可窥见咒印的痕迹。 “说起来,他当年在雨忍那边与山椒鱼半藏一战成名,赏金就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地步,可是那个时候,战争实在太烦人了,我因为其他的事情(还是赚钱)在外面奔波,结果再遇到他时,他已经是从木叶叛逃出来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角都遇见了被大蛇丸带在身边的君麻吕。 说起来,那段时候也算是他人生的一个低潮期。 刺杀千手柱间后、几乎丧命地回到村子,迎接的、却是败者的罪名与重罚,心怀仇恨地叛出村子后的那段时间,他可以说过了一段非常好的日子。然而,千手柱间死后,木叶二代目、风影三代目十几年间也接连遭遇变故,第二次、第三次忍界大战就发生在这一前一后。 发战争财到底是一件不稳定的事情。 撞见大蛇丸的时候,他因为实在拿不到有名气的人的赏金,穷到只能去药店找兼职的地步,要不然才不会直面和对方发生冲突。 “跟你说这些干嘛呢……” 回忆过去,让角都不由冷冷笑了一声。 也没有认真在听地君麻吕就收回目光,伸出手,在火光下观察自己被照得暖红的指节。 一缕烘干的发丝微翘着垂在他额稍,那双半睁开的深碧浅黛的瞳眸在夜色下明亮而湿润,就像是打着阴影与高光的水珠。 他有一副纯白的、冰雪皎月一般的脸面。 可是他小时候总是一副乖觉、听话懂事的小可怜模样的。 黑发绿眼的泷隐村叛忍晃了晃神,不由罕见地感慨起时光易逝。 「果然只有金钱才是永恒不变的东西。」 “说起来,你也有被记录在交易所的名册里。”提到这个,角都明显地皱起眉,他保持着靠着树的姿态,屈肘从腰间取出那本叫君麻吕眼熟的小本本,哗哗两下便翻到了要找的地方。 “居然有人付钱想抓你回去当……”后面的说辞叫角都不喜,就没有说出来。 “明明都知道你是姓辉夜的,居然没有一个是因为想研究尸骨脉而悬赏你的。” 君麻吕闻言,首先是将“辉夜”与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连读了一遍,觉得有趣地微微偷笑,后才起身到角都身边,去看那小本本上自己的信息。 即便身体成年,但他还不太懂“抓你回去当……”是什么意思。 角都却并不给他看后面的意思,用手捂严实了,君麻吕只从他手指的缝隙里隐约看清册子上印着的、用来悬赏他的照片。 ——银发碧眼、黑衣白袴的他站立着,背景是一间逼仄的,处于黑暗中的和风静室。 偷拍的人似乎是躲在窗外,趁他回头看过去的那一瞬拍的。 “拍得不错。”君麻吕回想起来,这是他跟重吾一起出过的任务,窗外的人当时已经被他顺手一刀了,只是人死了,照片却留下了,还上了地下交易所。 他因为并不知道悬赏其中的龌龊,所以并不生气,照片的确拍得很好,虽然模糊极了,但起码能完整地拍出来,说明对方抓时机抓得的确很不错。 “不错个鬼。”角都又冷笑了,“连你这样的,赏金都能上千万,现在的忍者都是怎么想的,不凭实力就能出名?要知道形容相貌,都不过皮下白骨而已,况且……” 他自己觉得并不气人,但实际上很气人地打量了一眼君麻吕,然后关上了册子。 第171章 第23章特么有病 百分之二十三 那种轻蔑的态度叫君麻吕微微凝神,不由气闷地追问,“况且什么……” “况且与真正好看的人相比,你差得太远了。” 角都直截了当地说了。 他嗡嗡地开口,面罩之上仅露出那一双异色瞳仁,无理而傲慢的作态叫人看得牙痒痒。 “难以想象,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会为了抓住你而花钱。” 在他说话的期间,君麻吕有过几秒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被人说过这样严重的话。 严重到……他第一次,对他从来都没有担心过的外表产生了怀疑。 对面,关好册子、将其收回到自己的忍具袋中,角都慢慢意识到今天他的话说得似乎太多了一点,他皱起眉,因为自己不同于以往的反常感到略微的惊讶。 要知道就是因为厌烦有人讲话,他已经杀了不止一个的“伙伴”。 声音让他觉得烦躁,包括他自己的声音,可是今天,这个毛病却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兀自奇怪,银发少年却终于从自我怀疑中缓过神,明明被呛得不行,已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却依旧摆出一副不想理你的模样,背对着他走到了另一边,闭眼嘀咕道。 “不想和我当朋友,还觉得我丑的人,全忍界下就只有你一个。” 角都就忘了刚才的困惑,冷冷且短促地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总认为别人合该和你做朋友,合该觉得你好看。我的年纪是你的几轮大,走过的路,见到的好看的人,可比你多了去了。” “你就是见识太少了,时间又太多了,所以才胡思乱想,有这种时间不如好好去锻炼下自己,提高自己的实力,要不然,迟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 “真的有比我长得好看的人吗?” 角都声音一顿,看着对面人回过身一副认真的表情,无语之余又是一阵憋闷。 此刻便移开目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当然,如果非要说的话……”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稍微卡壳了一下,好像是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而后,才悠远喃喃道:“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 . 等飞段回来,角都和君麻吕就已经商议好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这都要给你报酬的吗?我身上没有钱……等回来之后,大蛇丸大人会替我给你的。”重新围坐在火堆旁,君麻吕垂着头,捏着指头作出承诺,可他的心里依旧有些怀疑,“可是,你确定那个人就一定在木叶吗?” “我就在木叶长大,我并不觉得木叶有谁比我好看。” 他直白的发言让刚刚回来的宇智波大少脚步一顿,停了一下之后才若无其事地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坐在君麻吕手边的飞段也飞快地朝他望过去,然后又去望角都。 他觉得小酒的确很好看。 “‘他’一定在木叶,”角都头也不抬地笃定道,在一页新纸上计算自己这回应有的报酬,“带你过去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个的钱需要另算,另外,我花费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损失的钱,都要算在里面……” 他停下笔,一会儿便算出了结果,“你是一定付不起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找大蛇丸要。” “要去木叶?” 见他们说完话,「晓」之白虎从鼬身后的树影走出来,她向角都询问这件事,得知前因后果后……不由也沉默了几息。 “所以,你要带他去木叶,找比这个孩子长得……更好看的人。” 角都敷衍地“唔”了一声,给钱他他是什么都会做的。 小南长长的深色睫羽舒展在夜色里,她站立在火堆面前,抬起下颌、转而用安静的暗金色眼眸谛视君麻吕,这几乎是马上让君麻吕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窘迫。 他在单独面对女性的时候,总觉得很害羞。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模样,是足以跟鼬相比的大人了,不可以表现得这样没有男子气概。 于是他捏紧手指,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后退。 飞段立刻感觉到他的紧张,他完全不会怜香惜玉,也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商,抬头就吼道:“干嘛老盯着我小弟,喂,你这小姑娘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太过分了……你、你不可以这样对女生说话。”君麻吕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按住飞段的手,想要向小南道歉。 “喂,我是在帮你诶!”大背头青年露出烦躁的表情,可是看着君麻吕的脸,又想到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就又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抱着镰刀去到旁边树下去了。 “好了,我不说话不打扰你们可以了吧!” 看着他的背影,君麻吕感觉到愧疚,自己的反应的确太大了一点。可是当他回过头,看向小南,便立刻忘记了这些小情绪。 「晓」的白虎大人是那样秀美,她的存在超乎于君麻吕对女性的任何认知,叫他真真切切地感到心悸与无所适从。 那是一种威严的神圣的美,却又不失温柔,是真正象征着纯洁的白玫瑰。 “对不起,飞段是开玩笑的。”他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低落地出声道歉。 小南却并不在意。 蓝发的神使大人合上眼眸,又抬起,她感受到了君麻吕对她特别的好感。 “你是…辉夜族的。” 沉浸在失落中的银发少年点点头,“他们都是这样说的,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在角都投过来的别扭的目光里,小南在十分难得地温柔地说话。 “我也可以叫你君麻吕吗?” 飞段竖起耳朵。 “只要你喜欢。”君麻吕有些受宠若惊。 小南就难以觉察地朝他笑了一笑,回去自己待的树上休息。 她似乎没有打算带新人先回去的念头,而且看样子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木叶。 这一回,不仅是角都,就连鼬也不由惊讶与疑惑起来。 他本来是打算回基地了的。 但一个人回去明显是复不了命的。 . 等到周围人似乎都闭目休息了,飞段终于忍不住爬起来,火堆已经灭了,四处静悄悄的,他望了望离得比较远的几个人,摸到了君麻吕的身边去。 君麻吕没有睡着,几乎是很快感觉到了,他靠着树,披着鼬的外袍睁开眼睛,在经历过河边的对峙之后,他与飞段之间的气氛就很奇怪,这一点,君麻吕一直隐约感觉得到。 即使刚才飞段有帮他说话。 望着黑暗几息,他试探性地喊对方的名字。 大背头青年将要偷偷坐到他对面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因为今天晚上小南的事,两个人又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 “你现在还在意我曾经杀过你伙伴的事吗?”君麻吕就直白地问了,对方先前可是因为这件事情差点与他大打出手了。 “没有啊,一直没有在意过好嘛,”飞段否认道,“被人杀与杀人不一直很正常吗?那个家伙被你杀了,只能说明她实力太差,这样的伙伴我才不屑于承认。” 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屑,他还明显地哼了一声。 “那你还那么生气……就好像要、杀了我为她报仇一样。”君麻吕一怔,想到对方曾经因为了这个还用镰刀对准自己过,他感觉到不可理喻。 但明明这个时候,飞段才是最该感到委屈和震惊的那个,为了不惊扰到周围几个人,他不得不压低声音,“蛤?什么啊!你,你居然一直觉得我生气是因为这个?” “难道不是吗?你不准我走……一直追问我是不是的确杀了邪神教的人的问题,还用镰刀对着我,”因为他的迫近,君麻吕一面说着反驳的话,一面不得不脑袋向后靠。 “我,我这不是生气吗!我生气你明明可以骗我、跟我说你是说错话了,你却非要承认自己杀了我们邪神教的人。”大背头青年停住身形,暴躁道,“我问了你两遍,你一直承认,你这不是明摆了不想和我做朋友。” “我才是最想问你的好吧?” 君麻吕望着他摇摇头,他意识到黑暗中对方也许看不见,于是又开口悄悄道,“不是这样的,我正是因为觉得我们是朋友,才说实话啊。 “你的想法有问题,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坦诚相待的吗?” “我是想和你做朋友,我也从不撒谎的。” “唉……这怎么能一样呢?是你搞不懂,朋友之间,的确应该诚实,但那个时候,你看我那么生气……那个时候,你既然想和我做朋友,就应当对我说谎啊。” 飞段跟他解释什么叫做“善意的谎言”。 有时候,谎言的出发点并不完全都是坏的,有些谎言是善意的、好心的,是为了保护维持美好的东西才出现的。 在飞段生气的时候,君麻吕有必要说谎,因为这有利于维护他们的友情。 飞段这样告诉君麻吕。 君麻吕还是什么不懂,甚至有些晕了,他搞不懂飞段的逻辑,觉得无论怎样都是错误的。 没有人能比他更深切地感知到这个道理。 “不管怎么样……说谎都是错的,都是不能被原谅的。” 他用仿佛喘不过气来,要被气哭了的声音低低地喊道。 …… 飞段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绞尽脑汁,赖皮道:“那,那你骗我说你叫‘小酒’我也没有说什么啊,你刚才可是听见了你和那个小姑娘的对话了,她明明是叫你君麻吕的吧!” “我从没骗你,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君麻吕隔着夜色认真地注视过他一会儿,而后,扯了鼬的袍子转了个身背对向他,“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 他说不说就真的不说,飞段憋着气等了一会儿,才确定了这个事实,只好一肚子气地滚去睡了。 虽然他把自己的问题都说出来了,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畅快,反而更烦躁了。想着君麻吕的声音,飞段拧着眉纠结地翻来覆去,许久之后,天空都隐隐亮起来了,他才脑中咆哮着昏昏睡过去。 「……明明是他的错吧,我特么是不是有病啊,怎么老感觉是我太过分了啊!」 第172章 第24章漆发漆瞳 百分之二十四 天蒙蒙亮,重吾利用自己能与小动物交流的天赋,慢慢找到了昨天几人交战过的空地。 他的脸上一直是没有表情的,直到他站在河畔边,确定自己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才终于露出了隐忍的苦痛,橙色的乱发向后,露出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瞳。 “到底是在哪里?” 低喃的话语在朦胧的晨曦中消融殆尽了。 在他离开之后,宇智波止水显身在此处。 黑发的宇智波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燕羽般上翘的睫羽微微颤了颤,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落满在他的衣襟。没有踯躅多久,止水抬步跟了上去。 —————————————————————— 而此刻,加上新成员之后的「晓」之四人组与君麻吕,已经在木叶大门外的森林中站定了,仿佛是要拨开林海的风穿越林叶,将他们的衣摆吹得摇曳起来。 “要偷偷地进去,不能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交给你可以吗?” 角都发话道,他之所以问鼬能不能帮忙,因为黑发青年之前就有过一次来木叶的经历了—— 他似乎有不惊动木叶的结界组、就能突破结界进入村子的方法。 宇智波鼬就猜到会这样啦。 角都带着小南和飞段,是因为小南是他上司,不能赶的那种,而这两个人现在又是一组,所以都不能赶;角都带着君麻吕,是因为君麻吕是这次“任务”的雇主,会给钱的;至于为什么又留着他,现在也很清楚了。 他就垂下眼眸,任劳任怨地结印打开木叶的结界。 跟着他们也好,起码能保证这行人不会引发什么骚乱。 随着一阵透明的、不可见的波动,鼬垂下手,他的下半张藏在晓袍的高高的领子后,君麻吕的余光扫到他的手,发现他的指甲全是涂成了黑紫色。 . 在木叶外墙隐蔽的边角,以角都为首的几人,率先进了木叶村。 飞段似乎想跟君麻吕并排走的,但又感觉昨天吵架今天和好不太好地、还是自己先走了,君麻吕和小南大人一起走,他心里早没在意昨晚和飞段的事了,一心一意在小南大人背后观察着她的…指甲。 「嗯,是橘黄色的。」 带着这种小心思,他又去看了角都的指甲,发现对方居然真的也涂了指甲! 虽然是棕褐色的,不是什么很艳丽的色,但是君麻吕还是觉得很有趣地想要笑一笑。 走在路上,还在烦躁木叶热烈的风土人情的飞段就马上忘了刚才的矜持,又偷偷凑过来来跟他搭话,“那个蒙面哥,不是要带你去看比你还帅的人吗?你现在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他觉得君麻吕笑得莫名其妙。 君麻吕不想理他,可是快乐无法分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想了一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统一的服装,统一的要涂指甲油,这个组织果然还是更像摇滚乐团一些。” 飞段一面应和着他,一面又不由对自己当初那么果断答应下鼬的邀请的作为有些后悔,他现在已经开始忧心自己和邪神教的未来了。 「不过也不一定吧……这种偶像团体还是很适合去作宣传,宣传我们邪神教的教义的。 嗯……大概?」 从熙熙攘攘的村子外围到中心,途经过忍校和木叶病院,君麻吕看见自己和卡卡西的房子,也看见被封起来、已经拆掉很久,只剩下神社和主宅的宇智波族地。 因为害怕被暗部同事发现,他在外面只是逗留了几息就跟上了潜行的队伍,倒是鼬从始至终表现得都很平静。连路过自己家,都不带停顿一下驻足看看的。 角都越走越深,等绕过火影大楼,君麻吕就发现这里已经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了。 他跟上角都,觉得他甚至比自己都还要熟悉木叶一些。也许是怀疑惊讶的目光太过灼热,角都又用无语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我几十年前为了某个任务,需要过来这里,所以研究过这个村子的布局。” “几十年前的事,现在都能记得,也很了不起。”君麻吕夸奖他。 被君麻吕夸奖,角都却觉得不自在,也别扭自己干嘛还要为他解释,干脆加快了脚步,又是让君麻吕一阵奇怪。 这边比南贺河旁边的峡谷森林还要荒凉,几乎没有怎么住人了,可是既然这片的建筑是修葺在火影办公楼、火影岩的后面,木叶的腹地,应该会是很重要的地带才对。 偏偏任由它这样荒芜,真是叫人想不通。 “因为是禁地。” “诶?” 又走到一处落满灰尘与蛛网的残垣废墟边,宇智波鼬突然伸手去擦断裂墙壁上的尘埃,随着他的动作,土屑剥离,露出下面斑驳的黑色家徽。 属于木叶的森之千手的家徽。 君麻吕凝神看了几息,就感到一股天生的厌恶感,他攥紧拳头,好在没有人注意到这种反常,都去听鼬的讲解了。 “作为实验区的存在,这里是属于千手族的私有土地财产,很久之前就因为特殊的原因被二代目下令封锁了,包括从此处开始、向前延伸的所有土地,都被封锁了。如果再往深处走,有可能会遇见专门的长期驻守在这里的忍者。” 担任过暗部小队长,宇智波大少爷对村子的了解要比君麻吕多得多,此刻语音落下,修长的眉微微蹙起,他发问道: “目的地还在更里面吗?” 走在前面的泷隐村叛忍在他说话时就停住了脚步,此刻便地转过身,口气不好地回答他,“嫌麻烦的话,可以不用跟过来。” 他的态度已经使问题的答案明了起来了。 在鼬不置可否的沉默里,君麻吕也迷惑了。 「角都他是在骗我吗?再往深还会有人在吗?难道他说的比我好看的人、是在驻守在这里的忍者当中?」 他有求于角都,这里就不好帮谁,好在鼬并没有生气,还是默默地跟着他们往前走了。 “这个蒙面老头,不会是在诓你吧?”飞段也有这种疑惑,他在君麻吕后面晃来晃去,感觉很不耐这种无聊的赶路的样子。 “……诓我又没有好处。”君麻吕还是愿意相信角都。 可是很快,他便也有些不自信了。 . 在接近到木叶驻守的圈子后,角都直接出手,用地怨虞无声敲晕了驻扎在这里的暗部,因为只是过来一趟,很快就走,他并没有下死手。 随着人的身体倒在地上的闷响,泷隐村叛忍继续向前走,君麻吕看着他的背影,明白要找的人不在倒地的这几人当中。 禁地深处,植物更多了,建筑的残骸以肉眼可观察到的剧烈减少,高大的灌木,挂在树杈间的手臂粗的藤蔓,直叫人困惑是到了当初作为中忍考试的会场“死亡森林”,下一秒就会窜出一条大蜈蚣什么的。 但这里比死亡森林更寂静,几乎听不见什么鸟鸣声,也比死亡森林更美,成片的绿与废墟结合在一起,有种肃穆空灵的庄严与神圣。 然而越是这样,越叫人怀疑这样的丛林里是否有人生活,连面色沉静的小南也开始频频看向角都,奇怪他到底是要走到哪里去。 …… 从一丛丛冬天的花中穿过,一直到一处特殊的显眼的平整空地,角都才停下来脚步,稀薄的光线从高高的林叶包围中落下来到这里、就已经感受不到了。 这里实在是太绿了,连空气都好像是染上了绿色,那种薄荷的颜色映在每个人的头发和眼瞳中。 落叶一层层堆积,地面是松软的,踩上去就凹陷下一点,几只鹿隐约在远处的树丛内,观察着陌生的来客。 根本…不像是会有人生活着。 “这里原本是一片研究所。”站在空地中央的角都环顾了一下现在空旷的四下,忍不住露出来真麻烦的表情,“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毫无征兆的,他用风遁击散脚下的落叶,旋风中,无数枯腐的树叶被摇拽着向外甩去,紧接着,在这风里,一块厚重的石板从下面被角都的地怨虞触手扯了开来,露出了通往地下的幽暗的通道。 “啊、果然是搬到地底下去了。” 君麻吕没有忍住打了个喷嚏,林中的潮气和灰尘叫他觉得很不舒服,那种腐朽完全的味道会让人想到死亡。 . “里面真的会有人在么?”在下去深井下面的研究所之前,君麻吕自语道,他遇见过这样的地底下的研究所,和卡卡西一起的时候。 鼬在他的身边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眸,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相比起最初、和卡卡西一起走过的废弃研究所,这里就要复杂和宽阔许多了,他们摸黑走,见到了许多废弃的资料和实验器材。 角都对这很感兴趣,总感觉拿到外面会值很多钱,然而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主人设置了保护措施,那些资料文本一被从透明的柜子里取出来,就会马上化成灰。 在用触手试了几次之后,他就冷冷“嗤”了一声不再试下去了。 君麻吕跟在他身后从那些柜子边走过去,凭借其中惨白的内置灯光一一看过去,只能依稀看见上面「转生」「细胞再生」「活性」的几个字眼。 再深奥的,他就实在看不懂了。 那些透明的、没有一点灰尘的玻璃倒映出他们走过时的身影,他的容颜也倒映在上面,乍一看陌生得有些吓人。 这是君麻吕长大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他望着玻璃上自己幽暗的深碧眼瞳,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空洞感。 那是一双高高在上,永远、时时刻刻都在俯视着的眼睛,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事物所沾染。 君麻吕看着它,心中有一瞬被戳中,仿佛有什么被揭露一般,让他后退一步,去看周围的伙伴。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他松了口气板闭了闭眼,这才抬起眼眸回头看了一眼。 倒映在玻璃上的君麻吕也与他对视。 他真的很好看,那种好看不建立在任何讨巧的地方,连面无表情着,也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神圣与纯粹—— 即使是现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也好像披拂着一层朦胧的月光。 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被逼着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在试衣间里第一眼看见镜子前的自己的那个时候。 “……” 这样长久的注视下,视野也仿佛发生了一瞬间的扭曲,恍神间,君麻吕打算离开这里了,然而下一秒,他面前的自己俨然在黑暗里抬起了睫羽。 那是一个令他全然陌生的存在。 漆发漆瞳,容颜若冰雪浇铸,鸦羽一般的长睫下,是无机制的、仿佛将所有光线都吸撤掉的死寂的黑。 只是一霎那的时间,黑发少年便消失不见,倒映在玻璃上,又变回了银发碧瞳的长大后的自己,君麻吕立在原地注视良久,都再见不到了。 第173章 第25章月夜见尊 百分之二十五 滋——滋—— 头顶传来的电流声打断了这种诡异的沉浸感,随着视野一阵忽明忽暗,整个研究所于背后整个亮了起来。 君麻吕收回视线,看见了站在铁门前、保持着拉电闸姿态的角都。 “这些灯居然还能用……”专注于黑暗角落的飞段为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吓了一跳,他回神似地仰面感慨,头顶上规则的灯管被铁丝罩着顺着走廊向更深处延伸而去,惨白的灯光在每个人的眼底留下一小团的光晕。 尽头所在,上锁的铁门被角都打开来。 “这座研究所一直是运行着的,它并不需要照明,只是我们需要而已。” 他反驳飞段关于“电灯还能用”的话,一面退开一点、推动了门。 嘎吱嘎吱的铁门移动声过去,地下研究所中最后一个房间也缓慢展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是一间出奇干净的屋子。 地面平整,没有堆积杂乱的文稿,更没有奇形怪状的器械。 里面简单摆放着一套用来办公的桌椅。一张用作暂时休息的矮榻,甚至靠墙的位置还安了一面现在空空的、但当年应该是用来放书的书柜。 如果不看外面通往各种实验池的黑暗通道,这里简直就是间正经的书房了。 唯一突兀的,是房间正中的一口井,留在地面上的井栏黑漆漆的,充满沉暮之意。 仿佛是一件古老的物件,乍然出现在了现代化的环境下,怎样看都显得格格不入极了。 「地下研究所的……地下,还会有什么?」君麻吕望着井口暗自思忖。 角都同他说话。 “当初与木叶初代一战过后,我趁乱逃跑,无意间躲藏到这里来。”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仿佛早已不在意当年的事情了,但其中凶险却是可想而知、不言而喻的。 看见君麻吕闻言便露出真了不起的表情,角都就又后悔自己干嘛话那么多呢。对方的反应单纯而稚气,让他随口说的话看起来更像是炫耀了。 当下他也不敢停顿,干脆扭头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都讲完了。 “比你好看的人就在这井下了,怎么样?看过之后,就赶紧回去叫大蛇丸把报酬交付给我。” 他说这句话,才令大家想起这一趟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眼”而已。 「总感觉钱花得不明不白。」君麻吕走过去,低下头看向井底。 「不过真有“人”住在下面吗?」 . 跟上面的灯火通明相比,井底就又幽暗了一些,也幸好进来之前,角都就打开了研究所的照明装置,这里也明亮起来,要不然还真看不清底下。 沿着幽绿的井壁向下,第一眼撞进眼帘的便是被密密麻麻咒印所束缚着的、棺椁形状的玻璃槽,晶蓝色的营养液在壁灯映照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晕。 在这个窄小的四米见方的深井中,拥挤着缓缓流动的黑色字符是没有声音、悄无声息的,提供营养的装置运行发出细微的嗡鸣声,除此之外,君麻吕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轻轻的,一声又一声…… 有人似乎站到了他身边,但他此时的意识却已经不足够他分心去关注。 棺椁似的玻璃槽中,那个漆发漆瞳的少年正闭目安睡,随着他永夜一般的容颜展露在灯光下,一种恰如冬雪松柏的清冷气息在室中泛起涟漪……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君麻吕还是觉得难过,这是纯粹因为这静止的美而哀伤惋惜。 白皙干净的双手交叠放在他雪白的衣带,无数细微的气泡沾染在散开如海藻的长发上,那些漂亮的黑色发丝细软极了,在幽蓝色的液体中有些墨绿的色泽。 一瞬间,君麻吕感觉到了宿命般的俘虏感,隔着冗长的岁月与交错的空间,他的一部分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种灵魂也要被吸撤的感觉就在这短短一瞬、如利箭般洞穿了他的心脏,致使他垂下的睫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骗了我。」 「等你再长大一点。」 「现在也许不会懂。」 「会慢慢好起来的。」 「让我接管你的人生。」 「好痛苦……」 …… 无数声音叫嚷着在耳边响起,或愤恨或死寂或温柔,或质问或劝慰或诱惑,一声接着一声,重叠在一起。 随着最后响起的一道稚嫩却难掩朝气的声音断续不清地落下,这些话语尽数泯灭在其中,它如火焰燃过纸张,将所有一切全都燃烧殆尽了。 「izuna,我以后要建立一个村子——」 「我…想要…保护你。」 难过褪去,一种难以言喻的苦痛席卷了全身。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全然都不明白。 君麻吕为这句话感到恐惧,明明意识已经远离、想要后退了,躯壳却仍旧牢牢定在原地。他僵硬而困难地抬起头,在鼬专注晦涩的眼中看见了自己茫然无措的表情。 . 「就好像一只迷路的银颏。」 他注视着君麻吕的眼神晦暗而复杂。 “第二次了,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宇智波鼬低喃道。 他第一次见这位大人这样,还是在宇智波南贺神社的前庭中。 ———————————————————————— 按照原路返回的路上意外的顺利。 他们重新恢复了研究所的布置,锁上门,关掉照明装置,又上去盖上厚重的石板。 原本还觉得来亏了一趟的飞段一直在兴奋地叽叽喳喳,“那个……” 他本来想叫“那个家伙”的,话到口了又觉得不太合适。 “那个井底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被木叶藏得那么深……emmm他是怎么了啊,身体出了问题吗?一直待在那里,不会寂寞吗?” 这份好奇甚至暂时冲散了他对邪神教的热情,开始胡言乱语问了一些不着调的问题。 “不要再议论这些事了。”君麻吕闷闷地出声道,他不喜欢对方被人这样猜测揣度。 这叫飞段不由纳闷了一阵,思索一顿后朝他悄悄说道:“小酒,你不会被打击到了叭……唉你,别这样啊,角都他太老了,跟我们的审美完全不在一个标准上,比起那个黑头发的,我还是更喜欢你这种类型。” “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好看的。” 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回想在井底窥见的风采,飞段的脑子里还是能蹦出“复古之美”“阴柔”“古典”这几个形容词。 如果说君麻吕好似辉日皎月,那么他就是纯粹的黑夜。 他们就好像天照大御与月夜见尊。 不过如果两个人真要分一个高低,飞段还是觉得君麻吕更符合现代忍者的要求。 他为君麻吕感到的不服气,在角都耳中便是强词夺理,虽然第一爱钱,但至今已经九十余岁的他一直是传统“古典美”的忠实拥护者。 在他眼中,鼬虽然很碍眼,但也算得上少有的美男子,而飞段只能说不丑,君麻吕可以是可以,那种外形说端庄也说得上,可到底还是有些小女孩子气。 当下他便和飞段争执起来,就是那种他冷冷说一句话,飞段说一大堆的那种争执。 本来现在就是在干着偷偷潜行的活,这样不可开交真是令人头大,引得街上已经不住有人瞧过来、看见到走在楼房管道上的他们。 也不知道角都说了什么,飞段像抓住了一个好大的把柄一样指过去,连忙让君麻吕快注意过来,“好啊,小酒,这家伙居然拿你跟一个死人比,这怎么能作数呢?” 刚才这个蒙面老头可是说了“这可是当年宇智波、乃至整个忍界都公认的美男子,你是有什么资格反驳否认。”这种话了吧,是吧?是吧! 没心没肺的飞段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惋惜了一下,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忍承认他已经逝去,如果角都不说,他真的会认为对方只是睡着了…… 不过,死了也很好,邪神大人一定会很喜欢这种人陪在他的身边。(并没有) 他又没有长记性地在帮君麻吕说话了。 结局是显而易见的,人家根本不领情。 “都说了不要再议论他了!” 银发少年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他先是皱着眉生气地注视着老神在在的角都,又在飞段还在幸灾乐祸的时候,瞪了一眼飞段,撞开他走了。 飞段抱着镰刀被他撞得后退一步,“诶”了一声还没反应回来,君麻吕已经走出很远了。 他的方向并不是出口的方向,看来是真的气坏了。 “干嘛啊,莫名其妙!我是在帮你啊!” 大背头青年一愣以后顿时气急败坏地跳脚,偏偏旁边角都还在笑,他又回过头撸起袖子,眼看马上就要和角都打一架了。 “好了,不要再闹了,再这样下去会被敌人觉察到的!”一直存在感很低的小南连忙出声喝止两人,又深感头疼地回头拜托队里唯一一个正常人。 “鼬,你去跟着…君麻吕,这边就交给我了。” …… 在他们吵吵闹闹的店铺下,木叶技师抬起头,几缕银发落在他的眼睫上,身边的摊位上,刚休学归来的学生正与心仪的女孩热闹地谈笑着。 路边的街道人声鼎沸,将一切动静都掩盖了。 卡卡西懒散、又没有什么干劲地叹了口气,看了几秒天顶刺眼的日光,垂下了头。 他的身上还带着之前五代目给他的文书,讲的是前不久他三个中、最后一个叛忍学生出现在风之国的事情。 「事情太多了……」 . 等宇智波鼬追到君麻吕的时候,银发少年已经不再生气了。 “你不生气吗?鼬。” 他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一边固执地反问道。 “你也觉得他不该待在那里对吗?” 没有等鼬回答,他就突然转过身自顾自说了。 “你不用回答了,我不想听了。” “……” 鼬就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们穿过一条小巷。 “他真的很像佐助,因为是你们的祖宗吗?”君麻吕踩着路口一小盆枯了的迎春花偏侧回脸问道,外面的光线从那处分割光明,他从肩上垂下在空中的发丝被勾勒出银色的亮边,搭在眼尾的几缕却是渐变的灰。 宇智波鼬站在几步远、另一边的路口处想了想,他的手从袖中伸出来搁在外衣的外面,就这样安静着垂着睫羽摇了摇头。 “不一样。” 君麻吕下唇向上推一点,并不认同地出了巷子。 一直到达村外,路上他都不跟鼬说话,直到他将鼬带到了外面早已等待已久的重吾面前。 前者才微悟道,“你早打算走了。” 君麻吕点点头,他解除咒印,摊开手任由自己慢慢恢复到小孩子的身体,橙发的重吾上前帮他整理衣服,保证他不会走光。 两个人的重逢仿佛是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必定是要回去大蛇丸大人身边的。” 他闷闷地肯定了,其实他刚才一直就是朝重吾的方向走的, 又单手从腰间抽取出袋里一直搁着的汽水拿在手里。 “我当初本来是想把它送给佐助……” 但是它失而复得不久,还没来得及送,佐助就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现在送给你好了。告诉飞段以后可以来找我玩,角都要的钱我也只有回去大蛇丸大人身边才能拿到,叫他不要急,也不要生气。” 鼬先是没有接。 “既然是送给佐助的,就送给佐助吧。你的话我会传达到的。” “不了,我现在决定要送给你。” 君麻吕倏尔偏着头打量了他半晌,恢复到幼年的他,身上那种天真无邪的稚气感在容貌的加成后显得更盛了。 “我答应了佐助,要帮助他杀了你,我们今后必定是敌人,再没有像今天一样快乐的日子了。” ↓请务必看一眼作者有话要说↓ 第174章 第26章易如反掌 百分之二十六 鼬就伸出手接了过来,他涂着黑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干净修长,即使是艳丽的颜色,在他身上也显得十分端庄。 君麻吕保持着打量他的姿态,确定他的确是真心收下这份礼物的,便表露出心满意足的惬意表情来。 他收回手,顺着重吾的力道、坐到重吾的肩上。 “那么,我们就回见了。” 临别前,两人在树下道别,几乎是刚迈出脚步,林中便有一道声音传出来, “……鼬。” 阳光倾洒而下,落在君麻吕眼中,他反射性地瞳孔缩小又缓缓放大,恢复到原状。 与两人处于同一条直线上的,黑色卷发的青年站在宇智波鼬的背后。 . 脚下的草地在风中漾起浪潮,一阵又一阵,木叶的冬季则相当冷了,似乎只要稍微放松一些身体,便会为这种寒潮所侵蚀。 即便再稳重再明事,叫宇智波鼬陡然间接受,亲眼见到的坠崖的族兄平安无事回到他身边的这种事实,甚至交给他的双眼都恢复了的这种事实,让他接受这些,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 他没有即刻回头,但这寂静依旧有人出面打破。 “你跟踪我?”越过「晓」之朱雀的肩膀,重吾盯视着垂手而立的宇智波青年。 他的语气笃定,甚至有几分气愤在其中,在被自来也逼退时,宇智波止水就询问过他“要不要一起”的问题。 那个时候,他心中警惕、提防着拒绝了,没想到……对方还是悄悄跟过来了。 「说到底还是修炼不到家,我居然、将这种麻烦带到了君麻吕面前……」 橙发青年暗自捏拳,自责到不敢去看肩上人的表情。 君麻吕并未注意他的反常,他很明白止水的实力,并不惊讶止水能靠着重吾找到他。 实际上,在离开木叶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与这些人再见的打算。 “鼬,不要相信他的话。” 注视着止水漂亮的、与鼬如出一辙的宇智波款眼睛,君麻吕冷冷出声道。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淡,用卡卡西的话来形容,那双碧空凛凛的眼瞳是盛着横亘冻原的冰雪。他的抗拒是如此明显与直白,正因如此,在扼杀掉被他正注视着的宇智波止水时才会那样残忍—— 他用看着陌生人、乃至仇人的目光看着止水。 这不禁让做好心理准备的止水流露出了痛苦到茫然的表情。 “……对不起。” 君麻吕打断他,“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呢?”没等他回答,君麻吕自顾自道,“让我来猜一猜,是要告诉鼬你的坚持你的操守,希望和你一样笨蛋的鼬弟弟能够理解,然后再跟鼬弟弟道歉的对吗?” 黑发的宇智波青年站在原地,似乎在这言语下显得无话可说了。 虽然觉得他肯定很可恶,毕竟这是重吾第一次看见君麻吕这么咄咄逼人,但是再这样发展下去显然不行,重吾沉声提醒。 “君麻吕,不能再呆下去了。” 这里毕竟还是属于木叶的管辖地带,宇智波止水已经来了,说不准后面还有其他人。 君麻吕也明白这一点,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跟对方说的,当下便压着眉尖点了点头,“我们走。” ———————————————————————— 止水还是出手想拦,意想不到的人却在他抬步之前挡在了他面前。 在这阻拦下,短短片刻时间,橙发青年就带着君麻吕消失不见,连最后一点发尾也隐入进层叠的叶,望着远处无尽的林木,止水有些难以置信。 “小鼬?” 他依旧用着熟悉的、老旧的称呼,这叫宇智波鼬感到一瞬的恍惚,木叶的后续部队的确已经听见动静来了,几只雁鸟被惊起,嘶哑的呕鸣声从开始就一直在头顶盘亘着。 见到阻拦自己的人是他,宇智波止水不由有些失魂落魄。他正常时是十分睿智、叫人信服的存在,面对情感、却老是显现出笨拙偏执,甚至有些可笑的一面。 “我从来都以为、你能理解我对他……” 穿着黑底红云晓袍的鼬弟弟缓慢眨了眨眼睛,他藏在发丝之下的眼睛是毫无波澜的,脸上的法令纹似乎是更深了一点,“可你失败了。”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保护宇智波还是保护君麻吕,都没有成功过。 “……”卷发青年张了张唇,又猛地咬紧。 “从你交付与眼睛给我,跳下崖,”鼬继续说道,“从那一刻开始,我接受你的眼睛,继承你未尽的志愿。” “而且和你不同,我会做到成功的,” 即使知晓他的话语并非刻意,宇智波止水仍感觉诛心,他咬紧牙关,以免发出丧气的话语,然而效果不大,声音终究还是颤抖起来,“鼬,是我的错,我太过于天真,总以为能维持村子和宇智波的平衡,无论在什么事情上。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从君麻吕口中知晓宇智波族被鼬灭族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他考虑到了死后宇智波与木叶将达到暂时的平稳状态,却从未考虑过这种安定崩盘过后,接手一切、处于两者夹隙中的鼬将该如何自处、如何应对。 可以说,强迫鼬、促使他成为宇智波罪人的过程中,宇智波止水他的死无疑是最大的推动力。 木叶的队伍朝他们这边缓慢前行过来。 “我知道,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总之,我会救你们的,花一辈子的时间也好,一生的时间都可以,我一定会拯救你们,让你们……回到光明的地方。” 老是能很好说服别人的嘴巴,在此刻也笨拙起来,止水意识到,原来这世界有两样东西真的不是能靠语言就能表述出来的,在道歉与自白上,任何话语,都会显得贫瘠苍白。 他想要传达给鼬的坚定,只靠寥寥几句话,是完全不行的。 鼬耐心听着。 等到木叶的人已经找到这边,他才结束着良久的注视,反驳道: “不用道歉,在那个时候,村子和宇智波终有一个会走向极端,你没有错,毕竟我若站在你的立场,也做不出比你更好的选择。” 他的半边身体生长出无数黑鸟,撕扯着、挣扎着,变化成不规则的形状。 “没有时间继续下去了止水,见到你,我很开心。” “可是,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乌鸦四散飞走,在无数伸展开的羽翅中,鼬望着止水,他的眼睛噙着由衷的喜悦与释然,只是一瞬,他的容颜便化作飞羽消失不见,离开在这林地之上了。 “没赶上啊。” 与此同时,刚过来就撞见这一幕的旗木卡卡西叹了一口气,在他身后与他一齐的木叶忍者们面面相觑,纷纷注意到场上的另外的那个人。 “止水,这一次回来你还会走吗?” 显然是斟酌一番了过后,不知火玄间摸着脑袋走出来。 背对着他的宇智波止水闻言回过了头,他的容貌与玄间记忆中别无二致,只是少了几分稚气,更显得秀致逼人。 他似乎想了一想,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怎么这样……”跟不知火玄间一样,同止水同届的忍者们非常失望止水不留下来的事情。 自他“复活”的消息传出后,宇智波就一直是人们热议的对象,大家都在猜测叛忍鼬和止水现在会是什么关系,要知道团藏大人之前可是亲口作出了止水是被鼬所杀死的判断。 当然,问他这些并不是最主要的,他们最期盼的,还是这位被三代目钦定的木叶天才能回来木叶,继续和大家共事。 ———————————————————————— 等远离火之国,不用再着急赶路的时候,重吾停下来,从储物卷轴中取出干净衣物递给君麻吕换上,他不清楚对方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过的肯定不好。 “我应该要学着独立起来么?”银发少年一面套外衫,一面读懂了他眼中的担忧。 “不是这个意思。”重吾不知道该怎样说明,他觉得君麻吕依赖自己是好事情,但是…… “有一点照顾自己的能力也是好的。” 君麻吕“哦”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回去大蛇丸大人那边吗?” “不想回去吗?”重吾也读懂他话中的犹豫。 “回去也不是不好。”谈到这个,君麻吕就变得没有干劲了,“只是大蛇丸大人不准我玩咒印呢,回去以后肯定不能随便开启咒印了。” 他喜欢长大的自己,觉得那样更有男子气概。 重吾回忆到刚见到他时,他的确是青年模样的,“那样很好看,但是现在也很可爱。” 他真诚道,伸出自己的手,虚虚摊开在面前地端详着,“而且,我觉得大蛇丸大人是对的,咒印的力量未知且可怕,如果不是待在你身边,我也无法控制我自己。” 君麻吕系好腰间紫色的注连绳,“自己的力量却无法好好控制吗……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垂下眼眸从掌中化出狭长的骨刃,森白的刃身一点点穿透皮肤,末端被他握住在手心。 “我倒觉得易如反掌。”甚至变得更加轻松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君麻吕这样做时,他感觉变化的过程似乎更快更迅速了。 不出所料的话……如果再继续这样长时间地去维持咒印,血继的力量应该还会继续增长下去。 到那时……又会如何呢? 第175章 第1章辉夜登场 百分之二十五 与此同时,川之国基地中,训练时间已经过去,然而搁置满木桩的场地上,宇智波佐助仍旧在进行着练习。 抛却查克拉的加成,全依靠自身对刀具的控制进行的训练。 单纯地拔刀、出刀、挥刀,在刀术这方面,就算是他天才的哥哥也要稍逊他一筹。 漆黑的发丝垂下来,他坚毅到狰狞的眼瞳在其中一晃而过,刀光如练,在这最后一击中,面前的木桩轰然从中断裂开来。 木屑纷飞间,宇智波佐助收脚,单手收刀入鞘,袴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连喘气都是隐忍着的,汗水顺着额际滑下,坠在下颌。 环顾整个地下训练场,此刻已经净是木头的断肢残骸,头顶长明的刺目灯光让此处空间好像偏离了时间线,分不清白天黑夜。 外界天色已近拂晓。 宇智波佐助静静停立在场中央,几息过后,他才慢慢抬起眼瞳,平滑锐利的眼睑弧线随之抬向上,又向后隐入进他两侧鬓发中。 而后,他忽而皱起眉,一眨不眨地盯注着面前空无一物的一处平台。 视野间,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光点游弋凝聚,有人从旋转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从遥远的地方又回到他身边。 那道身影如此模糊不清,简直只是一道降临在此处的灰白残像,宇智波佐助却在看清的一瞬、便叫出了那个人名字。 “你不该回来。” 于是这样突然地开口了。 场中寂静,只有他冰冷的话语掷下的回声。 “为什么……我已经让你走了。那是你最好的离开大蛇丸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近乎于质问地说下去了,对面人却根本听不见、也没有被人排斥的感知,反而一步一步靠他更近。 宇智波佐助不由捂住脸后退一步,为这突然缩短的距离。 似乎是有什么声音在心底尖叫起“不要”,一声声尖锐刺耳,锤击着颤抖的心脏,他因厌恶而仰起头,清冷的声音压得薄而低沉。 “别再过来了,滚啊!” “快滚啊——” …… 爆发般地歇斯底里里,场中也充斥回荡着他长且剧烈的喘息声,灯光微闪的,宇智波佐助像被卸去气力般、猛地向后坐在了地上。 手在腰后、撑着地面,他再一次地平复呼吸,眼眸没有焦点,如蒙着一层灰翳地凝视着头顶。 外面的天空已经渐亮,薄薄的曦光若有似无地从顶上的天窗照射进来,接替了电灯。 早晨到了。 在这时这里才连接到了外界一般,因为时间而固定开启关闭的照明灯一排一排熄灭下去。 “嚓—嚓——嚓—” 在这明暗交替间,他终于清醒明白过来。 望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场地,也慢慢意识到了某种事实—— 被他甩掉的君麻吕是根本没有回来这里的这一事实。 宇智波佐助一怔过后,泄恨似地一拳对准地面落下去,细小的木屑刺入肌肤,他也无知无觉,只是拧着眉。 —————————————————————————— “噗嗤——” 在刺目的阳光下,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就将头发面容淋湿了。 有什么重物自头顶倒下来。 “辉夜……的……”挣扎着,倒在地上的人朝他伸出手。 君麻吕一怔,他出于正常地停下脚步去看,还未能完整地看清死去忍者的脸,视线一晃的,橙发青年已经将他从背后抱起来,朝着森林深处遁去。 周围景色迅速倒退而去,风声灌入耳中,落叶从额角拂过,因为溅到的血的原因而粘黏在鼻尖,君麻吕栖在重吾怀中,伸手将落叶取下来放在眼前,一痕粘连的血顺着叶片的边缘没入他掌中,瞬间干涸描绘出纤细的掌纹。 “又是……来抓我的人?” 他捻着叶柄迟疑道。 离开了大蛇丸大人身边,才能够了解到前者对他们的保护有多好。 几乎是同鼬他们发生过战斗后,知晓他位置的人们便有如嗅到血腥气的鬃狗一般来了不知道有多少波了。 “要是我再强一些就好了。” 重吾出神道,有些失落。 即便都杀光了,也无法阻止更多的人从各地蜂拥而至,如果再强一点,再有名气一点,也许能震慑对方,起到一些阻止的作用。 “是啊,你要是再强一点就好了。” 君麻吕赞同地点点头,他听到水声,就抛开树叶,从重吾怀中探出头,扒着后者的手臂去看外边,几瓣早樱的花苞又轻飘飘地落在发顶,叫他不由轻轻“啊”了一声。 “又到了…花开的季节。” …… 满目的樱花绽放在山溪之上,灿烂的、迷人眼球的,有一种遮天盖地般的梦幻感,君麻吕不由伸出手去接面前散落的花瓣,只是这样刻意地去接了,花瓣反而都从指缝间飘远了。 他仰视的脸上,碧绿如新蕊的瞳孔微微放空,又慢慢变得湿润起来。 “它们的归宿是回到母亲身边,那我的归宿是哪里呢?” 重吾不理解他的忧郁,他将君麻吕放下来,看着他安静地将脚放在地上站定,“你想回大蛇丸大人身边了吗?” 君麻吕并不回答,自顾自走出几步远,踩着鹅卵石淌水走进溪中,洗去脸上发上的血液,做完这一切,他站直身体,看着粼粼水面上的自己的倒影。 “可是没有人会想我,大蛇丸大人也好,佐助也好。” “想我的人,只有你杀的那些、想要抓我的人。” 干涸的、被稀释成粉红色的血液从他指尖将落未落地坠着。 重吾站在岸上,在这一瞬,心中仿佛被击溃一般地感到怜悯与怜惜,长久的孤独生活让他很难具体描绘这种感情,他的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们……都很喜欢你。” 他一顿一顿地笨拙地阐述自己的心意,甚至在枯燥地说出这些字词之后,脑中就陷入了冗长的空白。 君麻吕能嗅到风中传来的清冽且苦涩的香气,他微微闭了闭眼沉默了几息,睁开眼疑惑道:“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他想到被大蛇丸拥抱时,对方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腐朽的、老的气息。想到这个,他就不由瘪了瘪嘴。 “我又不喜欢你们,我只喜欢佐助。” ———————————————————————————— 在之后,因为疲惫于这种睡觉都还要防备着别人追上来的生涯,君麻吕还是打算回去了,他弄不懂人们的执着,就像他一直弄不懂重吾对自己的宽容一样。 只是路上出现了一些变故,在绕路走,即将到到达基地的时候,他们被拦住了。 “这里被封了,不能过去,啊……没有办法啊,不仅是这里,通往其他国家的交通要道都被封了。” 因为觉得君麻吕和重吾的年纪看上去都不大,驻守川之国官道的汤隐好心地解释了几句。 “我们不出国的。” 为了方便转移,大蛇丸的基地一般都建立在国家交界的地方,重吾小时候就跟着他一起转移过很多次,对于各个基地的位置都很熟悉。 “我们不出国,要去的地方就是在川之国里的。” “唉……这个也办不到呢,如果只是我们汤隐自己那边的命令还可以通融通融。但事实上这一次是风之国那边的要求,我们川之国毕竟是在它和它同盟木叶夹缝中生存的小国家……”他未尽的话在同伴地刻意打断之下没有说出来。 另一位汤隐按住他的肩膀冲君麻吕两人说道: “虽然我们也觉得这样很不通人情,但没办法。” 这已经算是拒绝了。 ·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碰到这种事,他们只能回转,明明离回去只差一步之遥了…… 距离当初在风之国边界造成的骚动已经过去好久了,不应该还是因为那件事情而导致路不能走的啊…… 君麻吕想到那位红发碧眼的一尾人柱力,心底略微疑惑。 “听说是风之国的风影大人被抓走了呢。” 从头顶的林叶里传来了回答的声音。 “谁!”重吾面色一凝,他仰起头,在穿插下的刺目阳光中睁大眼,想要看清来人。 悄无声息被敌人接近的这种情况并不多,君麻吕也不由警惕起来,他眼眸转动,又马上停驻不动,几乎在他观察到的一瞬,一道纯白的影子便从藏匿的掩体后的扑袭过来,她的速度之快,叫人看不清行动时的轨迹。 然而—— 与自己相比,实在是太逊了。 君麻吕拔刀挡下,在对方的惊讶里,他的面容冰冻,几缕银发于刀锋中扬起,又悠悠垂落下来,隔着呼吸可闻的短窄距离,束着高马尾的银发少女与他对视几息。 辉夜冬萤收手回退。 她的身体极其柔软,如若无骨一般退远,站定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下,与此同时,指间三柄标志性的细长骨制千本也被她轻飘飘地重新插回到发鬓间。 与其秀美的外形相反的,是她收回惊讶后、凛冬一般的神情。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是仅仅不够的。” 辉夜冬萤稍稍闭眼,语气由不屑变得愤慨。 “连觊觎辉夜血脉的杂鱼都震慑不了,被困扰到只想逃避回去大蛇丸身边——这样的你,不配承担起君麻吕这个名字!” 她的偷袭仿佛只是为了说出这些话,在与赶过来的药师兜对视过一眼后,很快便离开了。 “哈,真是无礼的女人……跑得这么快,大蛇丸大人有什么不好的,总比抛弃君麻吕的你们好吧!” 跟在药师兜身后登场的多由也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咬牙道,也许是对辉夜族并不了解,她和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一样,觉得对方只是因为害怕斗争而团缩在沙盘一角的小家族。 “知道你们过不来,所以很早之前就在这附近等着你们了。”束着小低马尾的药师兜朝重吾解释道,他用余光睨了一眼从开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不出表情的银发少年。 “真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种事呢。” “刚才那个,是辉夜族的人吧。” 实在是很少见地出现了呢。 君麻吕瞳眸微微出神地放空一瞬,他注意不到一旁想要安慰他的重吾,更不想理会阴阳怪气的药师兜,耳边只一直回响起银发少女从自己面前回退时,低声说的那句话。 “拜托了少主,请找到失踪的一尾人柱力。” 第176章 第2章秘密行动 百分之二十四 川之国临界处,重吾二人组碰到了在这里等待他们归来的药师兜小队。 远处如黛山岚,在春日的阳光下显现出层次不同的花朵的五彩斑斓。明明相隔不远,但难以想象的,山的另一边会是一片无垠的戈壁大漠,风沙遮天蔽日,荒凉且少有人迹。 “因为几天前这里就开始禁止通行了,知道你们也许过不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总觉得或许能碰见呢。” 药师兜解释说,他面朝向君麻吕,郑重地将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似乎是确定从外表上看是没有什么伤口病症的,于是舒了口气地漫漫眯起眼笑起来,“君麻吕,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原本大蛇丸大人还一直担心你和重吾没有碰见,不过现在看来,这段时间我们的担心真是多余了呢。”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仓促的见面,不过不管不怎么样,总算接到你们了。” 他热情的态度,叫一向对他没什么好感的重吾也微微侧目,在沉默之后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问候”。 药师兜笑得愈发温柔一点,两侧短短的鬓发在他弯起的眼眸上落下一片缭乱的阴影。 接下来的谈话里,几个人都默认一般地避开了提及到那位冒失的辉夜来客—— 实在是对方出现得莫名其妙,说的话也意味不明,叫人除了摸不着头脑以外,就没有其余感想了。 此时,在粗略地交流了一番彼此最近的动态之后,药师兜带着多由也转身。 “你们回来的事情,还有……那位辉夜小姐的事情,都要回去告知于大蛇丸大人,先跟着我走吧。” 他有特殊的方法绕过汤隐的巡逻,此刻便十分平淡地说出来,想要去瞧君麻吕的表情。 只是注定又是要失望的,后者从辉夜冬萤出场后就一直在走神,从刚才药师兜的那一番“温暖”问候、乃至现在的招呼,都没听见地一动不动,发丝下的面容一派懵懂。 “……” 药师兜眼角抽搐着,在心底勉强一笑。 「算了,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要去抓住一尾人柱力。” 天边淡出几点浅薄的云彩。 银发少年蓦然掀开眼帘,他顿了一顿,环顾过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进而做出了叫人不容反驳的决定。 “多由也跟着我,兜你一个人回去向大蛇丸大人报告吧,事情办完后,我就会回来。” · 森林另一头,潮湿的气息在灼热的阳光下消退些许,接到风之国紧急传信的手鞠正带领着木叶小队在林中奔驰穿梭着,春的热潮笼罩着整片林海,此刻却已经无人在意了。 我爱罗失踪,沉寂许久的「晓」组织再次行动,这一切的一切无不督促着各方警惕紧张起来。 刚修行回村不久的漩涡鸣人恰好正处于这支队伍中,他埋头赶路,脑中却回想着幼年时与砂隐的赤发少年间那场两败俱伤的战斗,似乎这时……还能感同身受般地体会到对方、或者说他们彼此之间共鸣着的孤独似的。 那种…不被理解,不知道自己存在意义的虚无感。 「所以说……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啊?!仅仅因为是人柱力,所以……必须要遭受这样的事情吗?」 被觊觎,被恐惧,被不当做人看! 他担心我爱罗的处境,更愤怒与不甘心于彼此之间相同的——人柱力的宿命。 这样溢于言表的感情波动,使得同行的樱发少女与白发上忍不得不分神频频关注他,害怕他想事情太深,走进了死胡同。 · 在君麻吕场合,因为他刚才所说,四周现下一片寂静。 “且不说那个女人说的一尾人柱力消失什么的是不是真话吧……”药师兜脑仁突突地跳,笑容也勉强起来,“怎么突然要去掺合这种事情了君麻吕?” 被问到的银发少年一怔,他似乎在眨眼间略略思索了几息,“兜,这对我有好处。” 这便是绝对自私的想法了。 且不论一尾人柱力对他有什么好处。 药师兜被他诚恳的回答哽住,叹息道:“可是,我们现在怎么算都是在逃亡的路上吧…… 大蛇丸大人的状况,直白摊开地说,一日不如一日,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但如今……” “砂隐的一尾人柱力如果是真的失踪了,那无疑是举世瞩目的事情,你再去掺合,是不是太高调了点。” “到了那种时候,大蛇丸大人和我们都是保不住你的。” 药师兜望着他,用无可奈何的目光望了他几眼,心里却撇了撇嘴。 「真是拜托了,让这家伙兴血来潮的念头少一些吧。」 “重吾会帮我吗?” 但是君麻吕只是偏头想了想,转而面对身旁的橙发青年,得到肯定的答案就又低下头,去看药师兜身后的红发少女。 “多由也,没有你也是不行的,要来我这里吗?” 他向多由也招一招手,又伸出去朝他摊开来。 对待女孩子的时候,态度总是温柔地叫人结舌。 一瞬间身边就空了的药师兜沉默片刻,“不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固执,你不考虑自己,难道也不顾及不害怕会牵连到我们吗?” 牵着多由也手的君麻吕面是朝向着他的,颜容中终于慢慢带上了难过与困扰的忧郁色彩。 他似乎是动摇了,只是马上又抛却了动摇,看不清心中所想地摇头,坚定道: “不会的,我从来没有过…会让人等待、让人受伤的事。” 直面他秀美又稚嫩、宛如雪莲的颜貌,多由也脸颊微红,更说不出话地轻轻回握着他。 她一副被迷住的模样,让药师兜放弃似地深深吸气,转而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 “抓一尾人柱力,你有什么想法?不会就这样摸黑地去找吧?” “……” “看来是这样了,你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打算开始满世界一寸寸地找了。” · 很多事情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即使是得知到自己的辉夜族子身份了,君麻吕很长一段时间依旧觉得不真实,他仿佛并未觉得辉夜与其他家族有什么分别,只在心中深深惶恐。 因为没有按照母亲大人的要求、拿到写轮眼的自己,即使是知道了姓氏也没有什么用。 「我能回家吗?」 一次次转移,甚至路过、踏上水之国的土地时,他总是想着这类问题。 辉夜冬萤的出现并非意外,她带着任务而来,将辉夜主母的要求传达给君麻吕 「找到失踪的一尾人柱力——」 君麻吕抬眸,“你的方法可行。” 几个人在一处背阴的山地略做休整,也商量抓住一尾的对策,此时他的突然出声,为这场激烈的讨论画上了句号。 “鼬曾经去过木叶捕捉九尾,一尾的确有可能也在「晓」组织手中。” 那个时候…因为三代目的死,鼬过来的时候,君麻吕还处在卡卡西的监视下,因而没有与他碰见。 现在经由药师兜整理出来,「晓」对尾兽一系列的收集动作切实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苗头。 “是,因此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接近「晓」,先弄清一尾到底在不在他们手上。” 药师兜的声音落下,几个人都各有所思。 与「晓」的交锋其实也就过了几个月而已,现在居然还要主动去找他们了,现实真是奇妙不是吗? “连大蛇丸大人都要避着他们,我们要怎样才能去接近他们呢?”多由也撑着脸,极艰难地发声问道,她漂亮的红头发在山体的阴影下更深色一点,是接近与三角梅的赭红色。 君麻吕定睛看了一会儿,也将目光挪移向中间的药师兜。 “怎么办呢?” 药师兜瞅着他叹气,“你还真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想着抓人柱力了。” 冷静下来,君麻吕也感到微微赧然,他头向后仰,远离开去一点,雪白的肌肤泛起薄红,搭在睫羽上的几根银发也因为睫羽的颤抖而抖落分开在一旁。 这是极细微的变化,一直观察着他的药师兜却能准确地捕捉到,原本看热闹的心思也是一歇,再次开口时,语气多了一些郑重。 “我有渠道能与他们中的人通话,也可以将你送到他们身边,达到接近「晓」的目的,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大蛇丸大人的允许。” 君麻吕碾着地面的足尖一顿,皱着眉等脸上热度褪去,面容间多了几缕忧愁。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在那夜答应了保护大蛇丸大人、却没有做到的在「晓」的突袭里跟着佐助与队伍走散,到现在还在外面迟迟不归。分明不对是自己,自己却还愈发过分,越来越不想与大蛇丸大人见面了。 “我不想与他见面。” 这样想着,也说了出口。 他的态度太稀奇了,要知道大蛇丸对他的好是基地每个人都亲眼看着的,不光多由也,连重吾也有些错愕,想不到他真的会不喜欢大蛇丸大人。 药师兜却并不奇怪,反而早有预料,即便银发少年的灵魂早已成年,可心智仿佛仍停留在小孩子的程度,这样未定的心性以及奇特的感情观…… 「真是说出什么话来都不稀奇。」 “不告知大蛇丸大人也行。” 药师兜正色,“只是这件事有可能暴露我在「晓」的间谍身份,帮助你的风险太大,所以才要先请示他一下的。” “但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那就算了。” 见小孩神色微松,他压下眉,终于一步步说出来自己的目的,“不过君麻吕,作为整体、背着大蛇丸大人帮助你行动……你也总得让我们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抓住一尾,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明明是毫无联系的东西不是吗?” 第177章 第3章潜伏之章 百分之二十三 “遇到沙暴了么?” 注视着外面的风景,金发青年慢慢收回视线,将身体缩回到洞中。 靠着洞壁,沙尘击打山体的嘈杂的声音仿佛被隔去一些,只剩下了细微的嗡嗡声。 他的脚边,赤发的风影大人闭目仰躺在地上。 在保护村子的战斗中,他耗费了太多查克拉,最后遭受到的迪达拉的粘土蜘蛛的攻击,更使得他陷入进更深层次的昏迷,短时间很难再恢复清醒。 不过,这样也省事了许多。 对面,套着晓袍的中年男人正弯着腰为自己的身体做最后的调试。精密的机械□□被混进沙砾,无疑是一件叫人不爽的事情,幸而他在这方面能够耐得住性子,换做其他事情上,也许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迪达拉百无聊赖地看了他半晌,手中的粘土也在无意识中被捏成了乱七八糟的形状。 “蠍旦那,喂~我说蠍旦那。” 这样扯着嗓子叫了两声,确定对面人是真的不打算理会自己了,金发青年叹了口气,单手撑着脸换了个坐姿,继续面朝向洞外地看外面的昏天黑地。 遇见这样的天气再想前进是很难的。 “等会儿有人会过来,你不要大惊小怪。” 沉默间,赤沙之蠍抬头出声道,他的声音粗粝而低沉,与形象非常符合。 “这样的天气还有人过来找旦那?”迪达拉纳闷地回头。 “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是我安排在大蛇丸那边的棋子,正巧也在这一带附近。”说话间,越过迪达拉的肩膀,他仿佛望见了什么地停下手中动作,缓缓站立起来。 “他来了。” 迪达拉不由凝神去看,只见黄沙之间的确可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从远处逐渐靠近过来,几个呼吸间,对方大体的样貌也清晰可见。 进到洞中,来人掀开防风用的兜帽,露出了一张叫迪达拉完全陌生却天生有些看不爽的脸。 “蠍大人。” 「晓」之玉女应了一声,“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兜。” 在潜入砂隐村捕捉一尾的时候,他解开了布下在砂隐由良的封印,药师兜身上的封印也在那时被一并解开。 两人同为自己布下的间谍,虽然前者的价值,在捕获到一尾时就已经消失了。 “是的,蠍大人,这是大蛇丸之前转生时残留的躯壳样品。按照您的要求指示,我已经将它带过来了。” 药师兜抖落袖中灌进的沙砾,从腰上缠着的灰白色皮囊里抽出一条褐绿卷轴。 不疑有他,蠍抬手接过,没有细看地收下在袋中,“按照我的安排,这场会面应该在我处理过组织的事务过后再进行的。兜,你来得太早了。” 他用高高突出的眉骨下略显阴戾的三角眼盯视着白发青年。 “因为时间不等人……”药师兜明显有些紧张地退缩了一点,但马上又露出笑容,想要传达出自己善意地微微笑起来。 迪达拉看得撇嘴。 “蠍大人,我带来了这个,是辉夜族血继的继承者,虽然您没有在任务中主动提及,但是我想蠍大人作为傀儡师,一定对这种稀有血继的身体很感兴趣。” 白发青年再次取出一本卷轴,这本卷轴色彩非常艳丽,与之前那本朴素的储物卷轴截然相反,甫一拿出手,便吸引了青玉二人的注意力。 这一回,药师兜并没有递给蠍,而是当场摊开在手臂上,画着繁杂、蝌蚪一般的黑色咒印一直滚落到脚底。 “我不收尸体。”在他将要结印之前,赤砂之蝎出声打断道。 跟传统的用器物制作傀儡的白秘技不同,他使用的、是利用活人制作人傀儡的红秘技。 这种能最大限度保证傀儡生前实力的秘技,需要在傀儡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进行制作,保留它生前时的查克拉。 药师兜动作一顿,哑然道,“并非如此,蠍大人,这并非是储物卷轴,而是经过我改造的治疗卷轴。” 随着他口中“解”字出口,烟雾过后,他手中的卷轴面上散发出一阵绿色光芒,而在卷轴之上,药师兜的双手手臂上更多了一个银发的孩子。 正如他所言,这是一个治疗卷轴,随着绿光的发散,一股淡薄的柔和的查克拉扩散在整个暗淡的洞穴中,将每个人的发丝照得透亮,而在其中,银发的辉夜族少年沉沉睡着,他的面容比那柔光更耀眼更明媚,蝶翼般的睫羽垂下来,呼吸却是微不可闻的 “作为大蛇丸曾经的备选容器,他的血继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现在更到了只能依靠医疗器械维持生命的地步,总有一天会停止运行。 这样的身体让它消失在世界上实在可惜……不过如果是蠍大人的话,一定能使辉夜的血继保存下来,永恒地绽放出光辉。” 他说谎不带脸红地一溜儿吐出来,踩了一波大蛇丸,吹了一波蠍,且将蠍的痒处戳得明明白白。 “……这种小聪明,”在短暂又让人紧张的沉默后,「晓」之玉女垂眸出声,用他粗粝低沉的声线,“虽然是大蛇丸不要的东西这一点很让人不爽,不过就听你的留下来吧。” 药师兜眼底不由流露出得逞的喜色,他掩藏得很好,因而这更像是下属得到赞许后的喜悦。 他收好卷轴,将银发少年轻轻放在地上。 余光间,从旁侧人的袍底望过去,明暗交错间,洞中角落里,一尾人柱力标志性的红发与背负着的沙葫芦隐约可见。 「居然……这么容易就碰见了么?」 「也是,晓现在活跃在风之国的只有这位大人了。」 药师兜按捺住心中的惊讶,不动声色地重新站了起来。 「实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在这时,洞穴中一直没有出声的第三人在他弯腰放人的动作下、好像被惊醒一般地“唔”了一声。 “……居然是她!” “你认识?” “当然!蠍旦那。”看着地上无知无觉睡着的“小女孩”,迪达拉脸上露出既复杂又快意的表情,“你还记得我当初迟到的事吗?” 提起这个,他金发刘海下,碧蓝的眼瞳微微眯起,一指地上的辉夜,“就是她没错,是她跟那个宇智波的小鬼害的,嗯。” 点了下头。 “哦?”蠍并不在意,觉得他是找理由。 “哼,真是因果报应不爽,” 迪达拉毫无所觉地环胸,心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喜悦,又瞥见洞中那个令他讨厌的狐狸眼间谍,就怎么都觉得碍眼地恶劣道,“喂,东西送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药师兜如梦初醒。 他完全没想到君麻吕会正好地和「晓」的成员有仇隙,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 幸而是被背对着蠍的,他的神色变换被没有被发觉,此刻复杂且担忧地望过一眼地上的君麻吕,药师兜戴回兜帽退出去。 “是的,我就先回去大蛇丸身边、等待蠍大人的下一步命令了。” 顶着沙暴,一直回退到川之国边界,他轻车熟路地绕过驻守的汤忍,回到重吾他们等待的地方。 见他回来,相对默默无言的重吾多由也立即迎上来。 重吾:“情况如何?” 多由也:“等得心里慌死了!” 被这两人追问得几乎没有空闲去管满身的沙子,药师兜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既然能好好走回来,这说明什么你们还不懂吗?” 多由也:“成功了?” 重吾:“应该是。” 两个人默契地舒了口气,好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重担。 药师兜不忍打击,但必须提问,“重吾,我们当初分散后的那段时间里,君麻吕和宇智波佐助是不是招惹到了「晓」组织的人?” 将他的问题在心中理一遍,重吾的心立即重新提了起来,他抿唇摇了摇头,艰难道:“不清楚,那个时候……在分散的那段时期,我并不在君麻吕身边,是后来,才在火之国附近找到他的。” “火之国附近,跑得还真远……”药师兜头疼地喃喃。 “为什么问起这个?”橙发青年继而询问道,“将君麻吕送过去的时候……遇到了与他有过节的「晓」的成员吗?” 药师兜沉默片刻,默认一般自语,“谁会想到能这么巧呢。” 「木已成舟,他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得到一尾人柱力……就必定要面对晓。 凭借我们的力量正面对抗晓组织简直天方夜谭,耍谋略的话,短时间内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现在,已经按照计划将他安排潜伏进去了,所以—— 不管是怎样糟糕的开局,游戏都已经开始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感受到重吾这里深切的担忧,药师兜一边掸去衣上的灰尘,另一边,又不由思考。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家族,值得冒这样的险吗?」 —————————————————————————— 当意识恢复时,君麻吕首先感受到的,是声音,沙子的沙沙声,击打着石壁,然后是冷、和细微的光线于黑暗里落在眼睑上的光感。 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冷,这很奇怪很奇怪,不过等意识逐渐复苏,能够安慰自己这是潜伏家所必须经历的痛苦,君麻吕便觉得好受一些,可以忍受了。 为了逼真、圆住说辞,药师兜用查克拉刀封印切断了他的经脉,造成他生机薄弱的现象。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留给他的时间很短,怎样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偷出人柱力全身而退呢? 躺在冰冷的洞穴角落,君麻吕半睁着眼看着更角落里的赤发少年。 「他看起来真小啊,听说是忍界最年轻的影。」 他没心没肺地想到,又撑着地面爬起来,想要过去看看一尾的脸。 只是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被人捏住手臂地提起来按在墙上。 “这么晚了不睡觉,是想要逃回大蛇丸身边吗,嗯?”幽暗逼仄的光线中,金发青年戏谑的眼瞳仿佛泛着一层明灭不定的光晕。 第178章 第4章赤沙之蠍 百分之二十二 “是你……” 待君麻吕看清眼前人,不由慢慢回忆起来。 他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眼睛,那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瞳在极暗之时,其中也像缀着流光一般,叫人看得晃神。 迪达拉捏他手臂的力气不由放松一下,喉间发出短促的笑声,“就是我!” 他做出“没想到吧”“害怕已经晚了”的姿态,又仰起下巴地、压低声音故作阴沉,“本来想解决掉大蛇丸,再把你和宇智波佐助揪出来杀掉的……没想到,没等我动手,你就已经被丢出来了呢。” 感受到了他那强烈的报复心理,君麻吕略感苦恼。 因为是跟药师兜演戏骗人的缘故,对于迪达拉口中的“被丢”……他一点代入感也没有,甚至感觉有些将会冷场的尴尬。 “那你要对我干什么呢?”靠着凹凸不平、乃至于有些尖锐的石壁,君麻吕仰视着他,一些碎发落在他的眉间—— 他的脸庞清丽无双,皎洁如月轮,是叫人升不起半分亵渎之心的纯粹感。 注视着他,迪达拉就想起她坐在白鸟上、背后是大漠中的月亮时的样子,明明是更让人生气的回忆,可联想到对方的话,金发青年心中就忽然地瑟缩了一下。 「对了,我要对她做什么呢,她马上就要死了。」 按照送她过来的那个人的说法,因为辉夜血继的关系,马上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吗? 迪达拉为这个说法笑了笑,下一秒又觉得兴趣索然了,没有报复的欲望了。 “你的活法还蛮符合我的思想嘛。” “嗯?” 金发青年偏过头,用淡蓝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睨视着他,“艺术即是瞬间迸发、绽放的美,你现在这么好看,长大后却说不准,还不如现在就死掉,也算一件好事了,嗯。” “死掉是好事?”君麻吕听懂大概。 “……”迪达拉微微一噎,以为她是并不想死,又觉得怜悯多于理智地动摇了一瞬,“好吧,也不算,你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跟你说这些。” 他松开手,用这只手摸君麻吕的额头,又顺着额际线,拨弄她凌乱柔软的鬓发。她长而浓密的睫羽不安分地在手掌下颤抖着,迪达拉不得不避开,手指向下去,捏捏她细腻的脸蛋和尖尖的下颌。 君麻吕捉住他的手腕,但这阻止不了对方无意识的流氓行为。 最后感觉有意思地点了点他粉色的鼻尖,金发青年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他把君麻吕当小孩子看待,并不觉得摸一摸有什么,“这一次就放过你了,这几天你就乖乖睡觉,乖乖跟着我们。”乖乖等死就好了。 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他也是不打算说出口的,这样放下话,就留君麻吕一个人在原地,自己回去舒服的地方躺下休息了。 等了一等,确定他是不会再过来了,银发少年慢慢放下捂住鼻子的手。 每个人对死的理解似乎都有不同。 君麻吕后知后觉地想着,完全没有自己是逃过一劫的意识,他靠着石壁慢慢坐到地上,此时身上差不多已经灰扑扑了,也不在乎更灰扑扑一点。 外面的沙暴还在持续,分不清白条黑夜的,望过去只有昏黄的黑沉,干冷感侵蚀着人的每一寸神经。 洞穴内狭窄且晦暗,深处嶙峋的石块的影子直立着,黑黢黢的,更像是怪物的投影。 没由来的,君麻吕感觉到一点点的害怕,他并非第一次离开重吾,但这一次似乎与以往都不同。 「我不想死。」 他不想胡思乱想,又禁不住胡思乱想。 「太冷了,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回家呢?」 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地清醒了一点,「啊,不能这样睡过去了,肯定会做噩梦的。」 他扶着墙地笨拙地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走到一尾人柱力身边,因为越往里越黑,不小心踩到对方后才发现自己是到了对方的身边。 “对不起。” 君麻吕跟他道歉。 “他又听不见。” 在昏迷的一尾人柱力旁边,坐着一位同样红色头发的少年。 他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清秀而干净,是像鼬一样类型的男孩。 君麻吕看到他身上熟悉的黑底红云的衣服,又看见更旁边放着的人型的绯琉琥,那个驼着背的中年男人外形的傀儡。 「是之前和大蛇丸大人说话的那个晓的成员。」 很奇怪,在这时君麻吕并不惊讶他的真身,更不感到紧张与害怕。 也许是情绪出现了问题。 “你好像并不需要睡觉。”他突兀地询问道。 “艺术也并不是瞬间的美。”蠍也突兀地答非所问,坐在这里的他,从一开始就听见了迪达拉和君麻吕的对话。 “死掉也不是好事?”君麻吕就问他刚才迪达拉的话。 “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死亡是坏事,但当死亡过后,迎接成为傀儡的命运就是好事。 君麻吕看着他,表情好像是在思索。 “我要睡觉了。”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地说道,注视着蠍,慢慢地躺下在了我爱罗的身边。 “谢谢你。” 他绕过沙葫芦,抱住一尾人柱力的腰,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赤砂之蝎垂下眼眸,看着他静谧乖巧的睡颜,几息后,他挪开眼睛,继续注视着深沉的夜色。 ———————————————————————————— 等到沙暴结束,几天的跋涉过后,他们转移到了不知是哪里的另外一个山洞里,这里将作为尾兽抽离的场所。 洞外、鸟居后即是湍急的河流,一路上,重新套上绯琉琥的蠍还设下了许多封印,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 几天来,君麻吕瞧见过几次他们通过戒指与「晓」首领的对话。 “你们的身边还跟着谁?” 在准备工作即将结束时,彩色幻影一般的刺猬头老大半/身,突然提到了有关封印事宜以外的事情。 彼时,迪达拉还在“勒令”君麻吕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你趴下来,给我当凳子。” “你太重了,会把我压垮的。”君麻吕摇头。 “这样啊……好吧,那就算了。”迪达拉摸摸下巴,打算提一点其他的要求,这时就听到了首领的话。 “是大蛇丸身边的小孩,拥有辉夜族的血继。” 赤沙之蠍毫无顾忌地将一切告知给他。 拥有紫色蚊香眼的刺猬头老大沉默一阵,并没有更深地询问下去他的来历、原因,转而嘱咐道:“小南跟我提过他,接下来的捕捉行动跟他有关,你们能先一步找到他很好。可以的话,暂时带着他一阵子,等一尾封印完毕后,角都他们小组那边的行动也结束,就好了。” “可是他已经快要死了。”迪达拉忍不住插话,“就算我们带着他,不丢下他,他也很快就要死掉了。” 两个完全不懂医疗忍术可怕之处的人完全信任药师兜的说辞。 君麻吕感受到首领的视线越过蠍佝偻的身体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是一种全然冷感的眼神,是神明的注视,如此地有压迫感。 「好熟悉的眼睛……」 君麻吕感到有些迷惑了,他用翠绿的眼瞳默默回视着对方紫色的眼睛,彩色的刺猬头首领的幻影一阵波动,然后主动退出了连接。 蠍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望着戒指出神,迪达拉也奇怪了,“老大他居然不说些什么鼓励我们的话做结尾。” 他奇怪归奇怪,玩还是一样玩,转而又指使君麻吕,“你当不了凳子,那你还能干什么?” “我可以当被子,你躺着,我可以盖在你身上?” “你当我傻,这不是我给你当凳子了吗?”迪达拉笑出声。 君麻吕撑着脸叹息一般说话,“你不要老让我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什么都做不到,”迪达拉不喜欢叹气,他转而疑惑地自语道:“你说你这么废,和我们接下来的捕捉行动又能有什么干系呢?” 「当然是一点干系都没有,我还要偷走我爱罗,让你们的行动进行不下去。」 君麻吕别过头狡黠地想到。 但很快,他就忧郁起来。 混进来简单,走似乎就有些难了。迪达拉心心念念着他死,蠍也等着一尾抽离过后,把他做成傀儡。 现在看来,要带我爱罗走,只能等抽离仪式开始,他们两个都腾不开手的时候,强行打断仪式、带走我爱罗了。 他注视着地上灰扑扑的风影大人,睫羽在空气中舒展着,仿佛只是因为忧郁而注视着他。 「……可是这样,大蛇丸大人那边我也回去不了了。」 第179章 第5章五代风影 百分之二十一 他的目光落在头顶高高的石壁顶,好像已经透过它看见了远方、等待接应他离开的重吾和多由也。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行一尾的抽离仪式呢?”君麻吕回头问道。 他说“我们”。 翘着二郎腿的迪达拉抽出口中叼着的草叶,将垂在左眼的碎发撩开地回应他,“你还知道得蛮多的嘛。” 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等封印仪式进行的时候很闲,他甚至不会接这个“非卖品”小朋友的话—— 曾经待在过大蛇丸身边的他,就好像是虽然不会卖掉、但也没什么重要价值的附赠品。 君麻吕并不意外,“那我能出去转一转吗?” “那你要问一下蠍旦那了,嗯。” 看着银发少年没有犹豫地、立即走向了另一边,迪达拉神色一顿,继而不由嘀咕出声,“真是惬意啊这家伙,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呢。” · 得到蠍的首肯之后,君麻吕走出了山洞,他在入口扎好裤脚,跃至外面的鸟居门上。 站在高处往下俯瞰,可以很清楚地将远方碧蓝云层下的森林与山岭尽收于眼底。 而周围都没有建筑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真正得到了自由。 君麻吕的鬓发被吹得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从视野中扫过,他张开双臂,以每一根柔软的手指都伸展开来的姿态,任由衣袖灌满盛满森林的气息。 “活着是好事情呢。” 从天际飞过的鸟,地上的蝴蝶,河里的小鱼,什么……都是值得可爱的。 那么,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从小到大,似乎都在不断矫正补充着死亡的概念。 君麻吕沉默一瞬,却终究没能总结出什么来,只是此刻在心里模糊意识到—— 我讨厌死亡。 这样静默地看着地下,直到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在山洞外久久徘徊着,四条腿,黑褐色。 君麻吕瞥见它头上戴着亮刚色的护额,便跳下去,将转身就要逃掉的它抓住前腿地抱起来。 “帕克。”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巴哥犬身体僵硬了片刻,便放弃挣扎般地一动不动,任由君麻吕抱着了。 君麻吕用上两只手才能完全地将它抱住,他尝试着换了一个姿势,让小狗抱住自己手臂。做好这一切,君麻吕抽出另一只手摸摸它的小爪子,捏捏它长长的垂下来的耳朵,又把脸埋下去,蹭蹭他毛茸茸的脑袋。 “好久不见。” “难以想象,明明跟你一起去买东西的时间……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君麻吕抬起头自语道,“可是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呢。”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具体是几年了,他就不想了,只慢慢摸着小狗的脑袋。 小狗伸出爪子,拍拍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你真聪明,”君麻吕有些讶异地伸直手臂,与它拉开一点距离,“如果哪一天你突然说话了我都不会太奇怪呢。” 他将帕克放下来,让它的四个爪子都顺利地挨到地面。 “快回去吧,不要碰到这附近的封印了。” 长得丑丑的小狗有些踌躇地在原地转了半圈,一步一回头地钻进草丛离开了。 在在它离开过后,银发少年脸上的感情便缓缓褪去、完全地消失不见了,他注视着澄澈天空下的丛林,目光变得悠远朦胧。 君麻吕一点也不想去了解帕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下来抱抱它都似乎只是兴血来潮而已,此刻停立了一小会儿,便后退一步、转身回去到洞穴里。 “在外面干什么?” 洞中,盘着腿的迪达拉抽出嘴里叼着的草叶问他。 “看到了小狗,抱了抱。”君麻吕垂手站着。 迪达拉觉得没意思地“哦”了一声。 “我想养猫和狗。”君麻吕走过去,挨着我爱罗慢慢坐下来,他抱着膝盖,看不见眼睛地歪着头轻轻地说话,声音细细的柔柔的。 “小孩子都喜欢这些。”迪达拉看着他撇嘴。 用来做尾兽抽离仪式的山洞高大且空旷,是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被无限回响的那种,不知何处钻进来的光线勉强维持着他们正常地视物,整个地下空地充满散落的石块石墩。 蠍在一处平台上最后地为傀儡身上的刀刃涂上毒药—— 他似乎每天都在盘弄这些东西,无怪乎迪达拉会这么无聊。 挪动时,傀儡时发出的咯吱声时断时续的,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些瘆人。 君麻吕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地半瞌上眼睛。 在他的睫羽微微颤着、要碰上下眼睑时,迪达拉挨过来碰一碰他。 “你在外面碰到的狗长什么样子?” 君麻吕抬起眼眸去看他。 金发青年手上捧着一个篮球大小的小狗粘土。 “这个像吗?还是说,它更好看一点?” 他捏粘土的技术真的很厉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加入了他自己的“想法”,这些动物都惊人一致的圆润可爱,胖嘟嘟的,不管怎么看,的确比帕克可爱多了。 “嗯,我能抱一抱吗?” 君麻吕有些惊喜,心中对迪达拉也似乎改观了许多。 “当然,我才不会喜欢这种蠢不拉叽的动物呢,嗯!”后者骄傲地仰了仰下颌,漂亮的水滴形眼眸眯起来,将小狗粘土塞到了君麻吕怀中。 银发少年抱了个满怀,有些难为情地矜持了一小会儿,便忍不住地、满足地埋头挨过去,他鼻间发出可爱的哼哼声,额际的碎发也被蹭得翘起来,那双蓝绿色的眼睛清澈见底,盛放着亮晶晶的星星的碎片。 他低着头用一只眼睛瞅着迪达拉,声音依旧细细的柔柔的,银发轻飘飘地垂在肌肤上,连脸颊和耳尖都是泛着梦幻的粉色。 “我喜欢这个呢。” 很难想象迪达拉是怎么回应的,他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但又好像不是。 —————————————————————————— “追踪到了掳走风影的「晓」成员的踪迹?” 另一边,砂隐村境内,招待木叶外援的屋舍,一早就看见携卷着烟尘一路跑过来的自家忍犬,卡卡西单手撑着窗户轻巧地纵身跃至屋外。 帕克停在他脚下,神色上完全看不出来长途跋涉的疲惫,依旧是万年如一日的嫌弃脸,它发出人的声音,同卡卡西对话,“可以这么说吧。” “那就说明——我们可以出发了!”紧跟在卡卡西身后的刺猬头少年振奋出声,他甚至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呦西!我现在就去找我爱罗的老师,跟他通知一声。” 通知完,就可以去救我爱罗了! 救人的进度因为不知道「晓」的踪迹而搁置,现在总算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望着他风风火火地跑开,卡卡西无奈之余更多地却是理解,“有干劲真好,这些天为了我爱罗的事也挺煎熬的吧。” “你马上也要煎熬起来了。” “?” 银发上忍回过头,用眼神传递出了自己的困惑。 帕克爪子踩在松软的地面上仰起头,表情非常残念,“我在那里见到那个小鬼了。” 风之国即使是在春天也是没有半分绿色的,沙砾建造的圆形建筑一幢幢组成丛林,到处都是昏黄的。 从它的视角,只能看见风沙里卡卡西黑色的面罩,和头顶窜出的几撮银灰色的头发。 “……见到他了?”卡卡西重复一遍,虽然是疑问,但已经肯定了事实的,这下不光是语气,就连整个人都透露出非常难办的气息,“这种事情不要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啊,我的心脏好像被拉拽了一样狠狠地一坠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 出行的时候出现了小变故,原本打算同行的手鞠被马基上忍通知留下来,驻守在砂隐了,给出的理由是“现在风影大人失踪,村子里必须有能稳住大局、守护本阵的人在。” 他给出的说法完全没有问题,于是出行的人就变成了木叶三人组加一个砂隐退隐顾问的千代老婆婆。 “嘛,算是做奇袭的先锋小队吧。” 卡卡西笑眯眯地摆手接受安排,前面是惊讶于千代婆婆这么大年纪还像小孩子一样从高处跳下来的鸣人小樱。 目送他们小队离去,米黄偏金发色的手鞠沉默地握紧手指,担忧之意溢于言表,观察到她的动作,马基上忍难以想象,要知道几年以前,她与我爱罗、勘九郎间明明还是那样尴尬紧张的相处模式。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偏偏出现这样的变故。 “不用担心,木叶那边已经再次地派出增援,我们这边的后续部队也会马上跟过去。”他生硬地叙述以作慰藉,转而又解释道,“留你下来并非无理取闹,三代目风影的失踪导致的战火仍旧叫人历历在目……他是我们砂隐公认的历代最强,失去他的恐惧支配我们倾巢而出,最后当然地,也被其他国家乘虚而入。” “这即是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本因。” 感知到手鞠复杂的目光,马基上忍在布帘下叹了口气。 三代目失踪,四代目被利用砂隐的大蛇丸刺杀,现在我爱罗又出了这种事。 “说实话,我也是很担心他的。” “我们的五代目风影。” 第180章 第6章封印之际 百分之二十 第三次忍界大战对后世带来的负面影响无疑是巨大的。然而究其根本,它并非单单由三代目风影的失踪引起。 二战埋下的隐患是一个原因,除此之外,各国之间的明争暗斗,忍村对于委派任务的需求而引发的争端,沉寂过久而导致的欲望的发酵…… 说到底,三代风影的失踪只是诱因,它只是给了栖身于黑暗之所的某些人可以行动的一个信号罢了。 这次也一样。 水之国境内,幽暗的环形走廊中,新上任的五代目水影踩着黑色忍具鞋从中走过,她的影子在头顶的照明灯下拉得极长,一直落在转弯处。 深蓝发色的精英上忍青跟在她身后,眼罩下的白眼已经悄无声息地睁开,观察着这座环形建筑的构造。 他们一路走进铺着榻榻米的会客厅,两个跪坐在门口、套着白衣的侍者从旁拉开幛子门,露出其后墙上巨大的辉夜族族徽。 一轮惨白的、巨大的残月。 辉夜族主母端坐在月亮下,她长而雪白的头发梳成御垂发,两缕从背后、顺着柔美的肩际弧度搭在胸前。 与往常一般素白的衣衫,只是罕见的带了额饰,下弦月形状的心叶,在灯下泛着细细的金色光芒。 辉夜冬萤跪坐在她身后,腰后横插着一副太刀。 在前面,平平无奇的医疗班班长大叔、或者说是辉夜宗信,正端杯子替来者泡茶,他换回了辉夜的装束,腰间和额角都系着一条灰白的束带。 照美冥走近,在双方的紧张气氛里,低头睨视着面前的白发女子。 片刻后,她笑眯眯调侃出声。 “难以想象,我们也会有在同一张桌子上商量事情的时候。” 两个人都是举世无双的美人,是好像藏在龙宫中的珍珠宝玉、让屋子都发光的存在,然而在她们对持的时候,却没有人敢真正直眼去看,都纷纷低下头地缄默不言着。 外界,地处封闭之所的水之国的辉夜也许并不出名,但在水之国中,它却是忍者们都心知肚明的刺头了。 三战前后,四代水影兼顾与外界的斗争,同时也防备辉夜对水之国的分裂,那段时期,水之国的忍者们身处水深火热中,每日担忧会丧命在这场暗涌中,直至现在提起,都不由对辉夜产生一丝忌惮之意。 无他,暗涌的终局,四代水影身死在辉夜族手中,连体内三尾也被辉夜族掌控囚禁在族中,加上谣言一直流传六尾很有可能也在辉夜族中,掌握了水之国所有尾兽的辉夜,在战争来临时,无疑是拿捏着这个国家的命脉。 辉夜之于雾隐,就好像宇智波之于木叶,不同之处在于,辉夜的反叛成功了,成为了可以同一村之影平等对话的存在;宇智波却没有。 “水影大人,”辉夜宗信替她斟茶,又招呼后面的青也可以坐下来休息,虽然后者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 墙上垂下的条幅在窗外涌进来的风里微微颤动着,丝缕的水雾涌带着湿气弥漫入屋,跟水之国的地形有关,这座圆形建筑伫立在岛屿的最高点,即使是站在一楼,也能触碰到黄昏时的日光与雾气。 “风影失踪,是我们发动战争的好机会。”在一番单方面的客套过后,辉夜宗信终于缓缓道出此行目的。 他的声音过后,静室中有过几息的沉默。 “……开什么玩笑!”理清过他每一个字的涵义,雾隐上忍青瞪大眼睛,“你们是嫌这个国家还不够动荡吗?” 这样子轻易地说出“发动战争”什么的,还真是叫人火大啊。 “青,冷静点。” 橙棕发色的水影伸手拦住他因为激动而向前倾的身体,一面也将眼瞳斜视向辉夜宗信。 “你们考虑清楚了吗?” “现在还不能判断那位年轻的风影到底是不是真正失踪,而非风之国放出的□□。况且,对象是砂隐的话,我们中间还隔着木叶和汤隐,如果没有详细的作战计划,我是不会同意开战的!” 她的美是艳丽且具有压迫性的,在那半掩在长发下的幽绿瞳眸逼视中,辉夜宗信最不会同这类女性说话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我们做出的决定,都是有慎重考虑过的,五代风影就算没有失踪,我们也会让他消失。「晓」的行动是我们的助力,这一次会谈,只是希望水影大人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 “让你们的主母说话。”根本没有深想这些话,对于他的劝导,古板的青只感觉到受到怠慢。 “恐怕做不到。” 室中,一直跪坐在后、充作背景板的辉夜冬萤缓缓抬起头,她直面着青,两缕长发端庄地垂在胸前,声音如幽冷的雪花,“我们的主母一般是不会轻易发言的。” “哈哈哈……”宗信接着她的话,打着哈哈挠头,“抱歉抱歉,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由我负责谈话的,我是主母大人的哥哥啦,在辉夜族也算说得上话。” 「……不轻易发言?」 在他的声音里,照美冥只注意着对面白发的主母大人,注意着她那双黛青色眼瞳,在灯光下漂亮得好似琉璃……直至那双眼眸抬起,微微挪移着与她对视—— 直面那张仿佛从未被岁月琢磨过的颜容。 “……”水影大人不由心跳漏了半拍似地一怔。 —————————————————————————— 抽离仪式的进行即使没有被告知具体日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一日一日在接近着,君麻吕等待着仪式的到来,也调整身体,准备最后的战斗。 他在外面的河边清洗自己灰蒙蒙的头发,也许是最近穿行风、川两个不同气候国家太过频繁,随着日子接近,他却好像感冒了。 除了头疼,还浑身乏力。 “这几天你都不要再出去了,乖乖呆在洞里面,实在饿了就吃兵粮丸吧。” 再回到洞穴中,金发青年突然捉住他嘱咐道,在他的背后,君麻吕看见洞中又多了几条彩色的虚影。 身后,洞口被蝎用傀儡搬来石头一点点封印住,随着最后一点光芒地消失,整个空间都暗了几层。 “封印一共需要三天,在这期间,大家务必安排好自己本体。绝,你的本体就留在外界,警惕接近的人,这次的一尾,会是整个计划的开端。” 刺猬头首领的声音缥缈地传了过来。 君麻吕凝神听着,心中突然有了一些沉重感。 「我能成功吗?」 不多时,占据了半个山洞的通灵魔像便被召唤出来,更多的彩色幻影一个一个出现在魔像伸出的五指上,也有人注意到了金发青年的身影。 “迪达拉,你在跟谁说话呢?” “嗯,来了。” 在金发青年回应时,君麻吕后退一步,偷偷将自己藏在阴影后,当他微仰起脸,看着迪达拉时,后者觉得略微受用,并未多想什么。 “看你整天呆呆木木的,没想到也会害怕啊。” “没什么事的啦,封印仪式一定会顺利完成的,嗯。” 他安慰着君麻吕,又在同伴的声音里不耐烦地再次回头应道,“叫什么叫,我马上就来了!” “喂,你就在这里乖乖呆着,不要想着逃跑。”他准备要过去了,君麻吕却在这时突然小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像把声音含住在唇舌之间的,这样的隐忍着发出来的呼唤简直叫人怀疑是幻觉,迪达拉脚步仿佛被绊住地一顿,迟疑着没有走出去。 “你……” 第一眼所见,是明暗交错间,银发少年脸上蔓延而上的火焰般的黑色纹路,他的深碧眼瞳在微微泛红的肌肤映衬下那样瑰丽梦幻,但又好像下一秒就要燃烧殆尽了。 他张开唇,又闭上,最后说出的,是没有声音的呢喃—— “抱歉。” · 在保持着沉默地换衣服时,君麻吕很难不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在昏暗的角落最后地将袍子的拉链拉到最上,又拉下来,使它敞开,保持着它达到能露出里面黑色渔网衣的程度。 激发咒印、抽长的身体完全已经能撑起这件衣服,当他站直身体,投下的阴影落在迪达拉的脸上,后者皱着眉,天蓝色的眼瞳写满着愤怒与一种难言的…惊讶。 当君麻吕触及他的目光,仿佛心领意会般的,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要说出那一句抱歉来。 他单手撑着墙,背着光俯视着被他用骨头完全禁锢着固定在墙上的金发青年,甚至为了让迪达拉更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事实的,君麻吕修长的指尖向下蹭过发丝,放在自己的平整的衣襟上。 “如你所见,我是男人。” 被封住的喉舌发不出半分声音,迪达拉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擎制住手腕、扎进墙中的骨刺固定得并非非常牢固,随着他的动作,很快地松动了几分。 他用被戏弄了的恼火目光怒视着君麻吕,因为激动,脸都微微地涨红。 短时间要困住他并不容易,君麻吕不想再拖时间,临走前,他不忘从迪达拉的手指间捋下那个可以与首领幻影沟通的戒指,其间,对方不忘用手心的嘴巴咬他的手,可惜的是咬在了自动冒出的骨头外壳上。 将写着「青」的戒指套到右手上,银发少年快速退出黑暗,当他走出时,外貌已经完全改变,金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他蜕变渐染作天蓝的眼瞳。 变身术的烟雾无声地消散在袍底,这几天来的观察得到了回报,他全然地模仿出了迪达拉的姿态。 当他归位、和其他成员一样,跃至通灵魔像最后一个空着的指尖时,只有计较于他磨磨蹭蹭的蠍明显地望过来。 “太慢了。” 君麻吕微微一顿,心里想着该如何作答,幸而仪式随着「青」之戒指的到来已经正式开始,深褐色的魔像缓缓张开了大嘴,吐出的查克拉链接了地上的我爱罗。 属于尾兽的赤橙色查克拉不断从悬浮在空中的赤发少年的眼睛、口鼻中被抽离出来,那种剧烈的痛苦,甚至使得处在昏迷中的他都发出了惨叫声。 「我已经足够接近他了。」 停立在魔像指尖,君麻吕俯视着其下的五代风影。 他并不清楚一尾人柱力对于辉夜的价值在于他的风影身份,只考虑着要做到最好的,在一尾没有被取走之前带走我爱罗。 进行着的仪式打断了刚才的冲突,呈环形的平台上,九个人相对无言。 “还真蠢啊。”时间流逝,其中一个看不清脸的幻影突然出声道。 君麻吕不知道这是在说谁,也没有心情关注,只顶着迪达拉的外表在袖底摩挲着一根小指形状的骨头。 “我知道,一定是在说迪达拉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只是他不做声,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魔像食指上,背上背着一把显眼镰刀的幻影马上歪头应声,一副等待金发青年反呛回来的模样地望向了君麻吕。 跟他视线一齐挪移过来的,是除却首领以外的、这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 第181章 第7章强行突破 百分之十九 从他踏上魔像起,宇智波鼬便不自觉垂下手,拢进垂落下来的袖中,始终运转着的写轮眼眨了一眨,掀开又磕上。 “很大胆。”鬼鲛在他身边作出评论,末了,掂一掂肩上的鲛肌,露出尖牙地扯出一抹笑。 洞穴中幽暗而空旷,不时从黑暗里飞出几只蝙蝠,可是出去到外面的洞口已经被堵住了,因而它们只能不断地徘徊在洞顶。 穹顶之下,已经套上绯琉琥的晓之玉女停立于魔像的左手大拇指上,袍下蝎尾因为抬起而发出难听的咯吱声,他的眼瞳同样停留在君麻吕那边。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扛着镰刀,「三条」位置的幻影环胸摸了摸下巴嘀咕到,“难道是吃错药了我说迪达拉——” “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在他要继续下去时,绝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也算是终结了这个话题。 “来的是木叶的忍者,九尾也在其中。” “仪式才开始不到一点时间啊。” 短暂的沉默后,一圈人便因为派谁前去阻拦比较好而讨论起来,再没有刚才的紧张气氛。 耿耿于怀自己组比「青玉」组晚捉到尾兽的飞段也忘记了刚才的针对,转而积极为自己去争取出场机会。 · 「好奇怪,被搭救了么?」 隔着魔像手掌的距离,君麻吕抬起一点头,去找寻晓之「玄武」(绝)的身影,但只是这样稍微地挪移过视线,他便首先地注意到了鼬。 有着红红的写轮眼的宇智波大少爷在一群奇形怪状的幻影中是那么显眼,他同样回望着君麻吕,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明明顶着金发碧眼的青年的壳子,可是君麻吕仍感觉自己被看穿了,在那双眼睛下,是什么都不再剩下、完全没办法隐藏什么的感觉。 他在心里微微皱眉,有些害羞、搞不懂鼬干嘛这样盯着自己,这时就听见对方回答首领的声音。 “那就由我去阻拦他们。” “嗯,照顾好另外一边自己的本体,我会施展象转之术,将你的意识传送到这里。” 他们商量出了对付九尾最好的人选,那就是同样出身于木叶、又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大少爷。 「……象转之术?」 君麻吕从这话中明白了这一点,可他在脑海中过一遍对方话里提到的术法,实在没能找到有与之相关的记载。 只是当瞥见首领那双明显不同常人的紫色眼瞳,他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接下来,在蠍的下属的身体上,首领施展了象转之术。 这个忍术需要活人献祭,使其成为别人的意志体,拥有他的三成能力与查克拉,当查克拉耗尽,被献祭的人也会死亡。 施术成功后,这里有实体在的晓成员,很快便从两位变成了三位。 然而君麻吕马上意识到他不能让这位由象转之术化身的“鼬”从这里出去,事实上,从魔像走出去一点,便可发现被他绑在墙上的迪达拉。 在他发愁的同时,身前的几位又讨论了起来。 原来从木叶过来捣乱的不止一伙人,另外一个方向又来了一队人,还是和鬼鲛有过过节、需要小心应付的队伍(凯小队)。 这次就马上地确定了前去阻拦的人是鬼鲛了。 鼬阻拦九尾小队,鬼鲛阻拦新来的队伍,凭他们的实力,这样完全可以为仪式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只是在君麻吕看首领再次准备施术的时候,状况又发生了。 “这次就不需要再用我的人当祭品了吧。”魔像的指头上,赤沙之蠍拒绝地出声,“这些手下都是我培养了许多年、安插在砂隐村的间谍,刚才牺牲的一个,已经够了。” 听闻他的话,人群中有的人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流露出好整以暇的姿态。 果然,昏暗中,玉女继续道: “而且,要找祭品的话,我们中间,不是现成的有一个么?” ———————————————————————————— 就好像被一束巨大的探照灯扫射到一般,君麻吕适时地注意到蠍落在他身上的、像是看死人的目光。 除了飞段还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外,其余人似乎并不惊讶蠍的话。 “不行,”首领立刻出声否决,他的声音嗡嗡地在洞内回响,冰冷而无机质,“三尾和六尾都在辉夜,作为我们唯一找到的与辉夜有关联的东西,他必须活着。” “辉夜?是我想的那个辉夜么?”飞段重复一遍,“找到辉夜,这样一下子就能拿到两条尾兽了?” 他摩拳擦掌,雀跃不已,“那个人在我们中间,我们这里是混进了间谍?” 巡视着这一圈的临时伙伴,飞段试图从中揪出那位胆大妄为的间谍,似乎没注意到身旁的角都微微严肃了神色。 这些变化君麻吕都没有放在眼中,他只是在此刻惊觉,自己之所以能顺利混进这里来,也许也是对方顺势而由之,目的就是为了能拿到辉夜族的情报。 思及此,便再也难以忍受下去。 在首领再次说话之前,银发少年已化出骨刀,跃身朝幻影劈斩而去,凝练的刀光似月华霜痕,三道分/身随之其后,携卷风雷之势,以无法匹敌之力贯穿了魔像的身躯。 一起手的三日月之舞照亮了整个洞穴,刀身如陷入泥沼一般下沉,随着首领幻影的撕裂,露出来君麻吕撤除变身术后冰冷的脸。 骤然被打断的仪式下,一尾人柱力由空中坠落向了地面,放出一声突兀的闷响。 君麻吕站立于首领刚才的位置,注视着不远处逐渐再次成型的幻影,心中一沉。 “蠍,迪达拉,这次事故全由于你们的疏忽,就交给你们解决了,速战速决;鼬,你还是按照计划去拦截外面赶过来的木叶忍者,仪式继续进行。” 紫色眼瞳的首领声音并未因刚才的遇袭儿产生半分波动,他重新掐印,在他的眼瞳下,被破坏的通灵魔像飞速愈合着,眼见便要重新吐出查克拉将地上的风影吸撤至空中。 而与此同时,君麻吕身后也应时地响起来迪达拉的声音。 “知道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次完全是我的过失,蠍旦那继续准备仪式,这边由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了!” 原来时间花费太多,金发青年已然挣脱了骨头的束缚,赶到这边来了。他□□着上身,一条金发垂下来,随着其气愤地发言,不时露出其中蔚蓝色的左眼。 他盯视着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咒印形态下的君麻吕,除了有再一次被戏耍的羞恼之外,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打扰我们的计划,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吗?” 说完后,迪达拉便自己嗤笑了一声,“搞什么呢,你都快要死了,这样做值得吗,嗯?” · 他那么可爱,送出的粘土宠物也好,说话的尾音也是,相处的短暂日子里,君麻吕已经很喜欢他了,如果可以,实在不想和他打架。 但是不行。 惊飞的蝙蝠在洞穴中吱吱乱窜着,展开的骨翼落下的影子如干枯的魔神的利爪。 完全开启咒印下,银发少年提刀俯冲而下,他扫落试图接近、以武力取得先机的迪达拉是那么轻松,就好像拂开肩上的一粒灰尘。 在抱走地上的我爱罗之后,略过鼬,略过飞段角都,君麻吕没有犹豫地向洞穴穴口走去。 仪式召来的只是几位成员的幻影,现场能真正亲身上阵的除去迪达拉、蠍,就只有一个刚才就没走动出去的、由象转之术传送到这里的宇智波鼬。 这种配置,要对付一个辉夜的小子本应该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可在君麻吕爆发之下,居然没有人第一时间提防住他,任由他将我爱罗从位置上带走了。 “这就是辉夜的血继……”角都注意到了首领难得的呆怔,但随后这位泷隐叛忍便不动声色地将头埋进一点面罩中,并不打算、也不能插手地在高处好好当看客了,“欠我的酬劳还没有着落,你最好不要现在死掉。” “……きみまろ,”随着君麻吕解除变身术,一时间,飞段还不能弄懂状况。他眼见着眼前的迪达拉变成了熟悉的银发少年,对着首领挥下了刀,而迪达拉这时又从另一边出来了,指着君麻吕说他打扰了封印仪式。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首领所说的、他们中的辉夜间谍就是「小酒」。 所以…… “为什么我哥们要跟我们抢一尾啊?” 他已经带入了自己和君麻吕两个人艰难支撑起邪神教的设定,但又很认可现在加入的组织,此刻朝角都发问着,又焦躁又生气,也有一点忧虑,恨不得马上从幻影模式中脱身赶到这边了。 只是战局正紧张,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等他从另一个国家赶过来。 君麻吕在洞穴前止住脚步,不知何时,蠍已经封住了出口,他站在哪里,喝止了将要过来的金发青年。 “迪达拉,冷静一点,在这里不能用你的术,洞穴会塌掉的。” 爆炸粘土的威力太大,会波及到他们自己不说,更如同一个明显的标志,会加速敌人找寻过来的速度。 “我会速战速决,你站远一点。” 他说的有道理,是迪达拉再生气也无法反驳的道理,此刻后退之下,眼中余光却见一个人影掠过他继续往前,靠近了两个人的战场。 · 数以万计的千本随着升空的吱吱作响的傀儡激射而下,君麻吕避无可避地展开骨翼,他不忘护住怀中的我爱罗,在感受着外界叮当作响的击落声的同时,再看着眼下从苦痛中脱身而陷入沉睡的风影大人,他的眼瞳中闪现过一瞬的迷茫。 可是我不应该有这种迷茫。 我做到了答应那个女孩子的事情,我已经成功一半了,为了母亲,为了辉夜。 这样一想,又好像没有什么好迷惑的了。 他碧绿的眼瞳逐渐化作浓郁的深色,像是沉淀过后的浓茶的颜色,一面静静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既要保护着一尾、又要突破傀儡的包围打败拦住出口的蠍无疑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如果把要求降低,单单只是活着逃出去似乎是可以办到的。 他打定好主意,便不再犹豫,起身扫落飞来的千本,趁着这一瞬的空隙,收拢骨翼于身体两侧,朝着侧翼跃去。 飞掠的千本将身后的长发于空中割断几缕,甚至脸颊上也传来火辣辣的刺疼感,看着越来越近的堵着石头的出口,君麻吕手中蓄力,决心一口气打破冲出去。 然而下一刻,注目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赤发少年,他微微睁大眼瞳,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脱离绯琉琥,主动显露出真身地过来进行埋伏。 赤沙之蠍以本体少年的姿态朝他露出笑容,好像迎接他一般,然而他的傀儡身体中却伸出数柄尖锐的刀剑,与此同时,化作刀具的双手也伸出来,作出要将君麻吕拥抱住一般的姿态。 他的眼瞳是干净的琥珀色,脸庞那样清秀,笑起来完全是天真烂漫的少年模样,鲜艳的赤色短发在风里柔软地扬起—— 如果不看他满身的尖锐利器,真叫人觉得他是真心要拥抱自己的。 想要避开已经很晚了,但要强行突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在略一思索过后,君麻吕便放弃了正面迎上。 「不管怎么样,都会让一尾人柱力受到伤害的吧。」 他害怕怀里的我爱罗受伤,便打算再次用血继硬抗过去,然而在剧烈的风声过后,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有人在他面前挡住了刀剑。 抵在石壁旁,君麻吕抬起头,眼顶是扬起又落下的火云袍,黑发的宇智波大少爷背对着他,一柄刀已经完全贯穿了他的胸膛,又从后背顶出,粘稠的血呈线状滴落下来,很快就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摊。 第182章 第8章意外会面 百分之十八 洞中幽寂。 血流声与刀从体内抽/出的声音混合作叫人牙酸的动静,从刚才暴起突袭到现在,好像只是过去了短短几息而已。 君麻吕保持着仰面的姿态,在后面、在石壁的角落处,以一种奇特而了然的目光凝视着鼬的背脊,面容是足够自持且冷静的。 因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被救下来了也并不会感到庆幸。 此刻,洞口的争斗经由绝的眼睛、毫无保留地传达到了在场每一位成员的眼底。 在一阵也许长久、也许短暂的寂静后,干柿鬼鲛微微偏过头,在试图观察佩恩首领的表情变化失败了,他转而看向到身边的始作俑者。 未曾想到的同伴会有这样的动作。 然而为敌人挡下刀剑的他的同伴鼬先生仍旧镇静自如地站立在魔像的无名指上,垂下来的袖筒遮住了他探出的手指,他的脸半隐在高领的阴影下,眉宇间细密罩着一层淡淡的郁色。 · 他们很少能像现在一样聚得这样齐,除了各自忙碌任务外,他们中某些人都深深明晓其中更深层的矛盾。 刀被完全地抽/出来,又是一滩鲜血溅落在地,凝望着挡在面前的、朱雀的象转之身,赤沙之蠍发出一声阴冷的嗤笑,赤发褐瞳的外貌叫他做起这样的表情也健气极了,他的外表看上去那样年轻鲜活,然而一旦收敛笑容,展现出尖锐的姿态,那些属于大人的沉暮与死寂便再也掩不住地流露出来。 “我的武器上都涂有毒/药,即使现在你为他挡下了这一刀,三日过后,他一样也会死。” 在他施舍性解释的话语中,迪达拉顺着洞壁望过去,果然看见了银发少年手臂上那一道道明显的血痕,黑红色,很快就将衣袖晕染出点点污色—— 那是为了接近洞口而强行穿越千本雨的结果,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划伤、中毒了。 换在平时,迪达拉一定会为旦那的先见之明感到惊叹与敬佩,而此时,他却如喉头被哽住般一言不发。 明明是在这家伙身上摔过两次跟头,明明应当耿耿于心…… 是一种更为强烈的烦躁降临在了他的心绪中,拢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为什么如今将要看见他的结局,我却感受不到丝毫快意?」 “首领交代过,不能杀他。” 站在君麻吕身前的宇智波大少爷以他低沉的嗓音徐徐道。 原来晃神间,他已经给出来虽然牵强却也算得上合理的解释。 象转之身在剥落,这具由象转之术而得来、用于狙击对付木叶小队的身体,挡住了蠍对准死穴的致命一击,已经将近濒死,马上便会崩溃了。 “因此我没有使用那种一沾必死的毒/剂,”赤发少年露出悯然的姿态,他仿佛早知会有这样一问,回答起来便显得游刃有余,“三日的时间,足以用我的手段来逼问出他身上所有有关于辉夜的情报,三日之后,再将他的身体制成我的傀儡,用他来对付三尾和六尾。” “这个世界再没有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了,我相信,首领不会反对我的做法。”他用侧脸对着鼬,在满意自己做法的同时,也有些讶异对方居然还能保持住冷静不生气。 他与朱雀并无过节,甚至对方还帮他赶走了令人讨厌的蛇类(大蛇丸),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会因此就交好的道理,更别提蠍本身就不屑于。 强者之间,总是互相比较、看不对眼的。 思及此,幽暗的洞顶下,赤砂之蝎微微仰起下颌。 “那么现在——你可以让开了么?” · “他们过来了。” “谁?” “木叶的人。” 魔像上,首领沉默了几息。 君麻吕的出手彻底打断了仪式的进行,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尾被夺走而束手无策,感受着脚下通灵魔像身上查克拉的波动,首领注视着它那已经睁开一半的十只眼睛,最后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虽然已经达到了能向下捕捉二尾的标准,但这次的仪式依旧不算完全成功,一尾的后续捕捉依旧还要继续。” “还是由驻守在这里的青玉组负责,是弥补今天的过错。” 大意受骗,使得仪式被中断,一尾被截走,更轻易被木叶的人追踪到,使得他们不得不提前撤离。 他冰冷到毫无人气的声音经由戒指传达到每一位组员的耳中。 感知到挡在蠍面前的象转之身已无力再抵挡下对方的下一次攻击,宇智波鼬在闻言过后,未置一词地切断了联系,消失在了魔像的指尖;关心兄弟战况的飞段紧随其后,在这之后,其余人也沉默着接连离开,最后沉入地面的是通灵的魔像。 洞内恢复到原先的寂静,原地只留下青玉组,和怀抱着一位人柱力的辉夜少主。 · “木叶的忍者就要来了。” “那就速战速决,在他们过来之前把他给解决掉。” 理清现在状况,青玉小组的二人短暂地交流过了一番。 首领明显的责怪让人烦躁。没有了朱雀的阻拦,赤砂之蝎再一次抖开手上细刃,似乎他是真的打算要活捉君麻吕,逼问出他身上有关辉夜族的情报,这一次并非是一击致命的武器,而是尾端连接着铁线的手里剑,缠缚上去便会令人动弹不得。 “我也来帮忙。”再没有会打扰仪式的后顾之忧,迪达拉一咬牙,在洞内掐印,召唤出来黏土白鸟。 君麻吕不可能让他们得逞,在青玉组交流的间隙便暗中积蓄力量,血继被开启到了最大限度,于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便破土而出。 他背倚着洞壁与迈步而来的蠍相对,在后者即将靠近他的瞬间,无数森白的骨刺由他脚前的石地里凝结而出,似箭矢一般疾射而出。 赤沙之蠍早有防备,及时地纵身闪躲,但即便如此,骨刺之快,仍然使得拿着苦无的那只手臂在空中被击中。 他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改变了方向,由骨刺直直地带着,身体重重钉到了对面的洞壁高处,发出一声闷响。 “旦那!” 这样的动静使得洞里尘土飞扬,从土里钻出来的骨矛一般的骨刺将通往出口的路完全占据了,形成了一片不小的白骨之林。 “是用尸骨脉的能力,将土中的物质转化再操控了吗?” 高坐在白鸟上的金发青年微微眯起眼分析到,他为这种能力感到深深忌惮,不由扭头,朝地上模样已经大变的银发少年看了过去,君麻吕仰面与他对视。 银灰色、长至腰部的发丝因为气浪而扬起,他的美具有迷惑性,是如幻术一般叫人痛恨的存在。迪达拉的戏言放在他身上完全是错误的,长大的他依旧那样叫人怦然心动。 在短促的对视过后,地上的人慢慢朝他抬起了手—— “躲开!” 下一秒,凭空出现的骨刺在悬停于半空几息后,便好似雨滴一般地落下。 因为有蠍提醒在先,迪达拉控制飞鸟避了开去,骨刺只在粘土白鸟的尾羽上留下几个洞,他坐着白鸟于空中绕了一圈,又压低身形去接自断手臂、从石壁上跳下来的蠍。 在这看似冷静的过程中,那双水蓝色的眼瞳却仍不自觉看向自己的胸口。 「如果蠍旦那刚才没有提醒……」 「那些骨头,对准的是我的心脏吧。」 一击落空,君麻吕缓缓放回手搭在怀中人的肩际,他死死盯注着洞顶。 “药师兜把你送过来时,我原本是不屑一顾的。”站在白鸟上,赤发少年拆下断裂右臂下的残余部件,这个时候,换上新的手臂已经来不及了,正因为感知到这一点,他的声音里多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兴奋与狂热,“不过,这就是尸骨脉的能力吗?” 他已将君麻吕当做囊中之物,语气便好像是在做什么他自己感兴趣的实验似的,轻蔑十分。 “就让我来看看,跟号称最强的三代风影相比,你是否能超越他,成为我最满意的藏品!”他清亮狂气的声音回荡在洞顶,腰后写着“三”的卷轴也被抽了/出来,抖开在空中,仅剩的左手指尖蔓延出亮蓝色的查克拉线,很快与烟雾中现身的黑影链接在一起。 一袭由铁砂制成的披风在空中扬起,从卷轴中现身的是一具中年男人模样的人傀儡,亦是砂隐村失踪多年的三代目风影。 也许是他的吼声太大了,也有可能是三代目风影的称号太敏感了,君麻吕感受到怀中的一位人柱力似乎有要醒过来的倾向,他垂眸望了一眼,就又重新关注到空中。 随着风影的出现,无数铁砂从他衣袖间倾泻汇聚在空中,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使得洞中更暗了一层,但这并不是结束,黑云甚至还在凝集,将要变换做更尖利的状态。 明明只是用一只手操纵着傀儡,却能做到这种程度…… 骨林完全阻挡不了更高密度的铁砂,磁遁在某一种程度来说算是尸骨脉的克星,君麻吕不能冒险防守,只有早一步发动攻击,打断蝎的傀儡操控,将他们二人从空中拽下来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在他准备先手发动攻势时,一道巨大的声响夺去了洞里人的感官,地面也轻微震颤,先是一束光束由堵在门口的巨石的外面破开,下一息,无数裂缝如蛛网一般从其上蔓延开来,更多的光束刺破尘霭,触及到君麻吕的发梢。 他们的斗争为不速之客赢得了时间,也让君麻吕在这场步入颓势的战斗里有了更好的选择。 从思索完毕,不过呼吸间,巨石便完全地从外面破开来,碎落的石块哗啦啦崩塌而下,还未看清来者何人,一个橙色的身影已然迫不及待冲了进来,于此同时,君麻吕脚下发力,抱着我爱罗朝大亮的外面跃去。 他们擦肩而过,在空中,视线交错的一瞬,漩涡鸣人口中未喊出来的一尾的名字哽住在喉里,直至君麻吕落地站稳,停立在外面的溪畔边—— 日光之下,鸟居下,银发少年垂落下来的细软的发丝皆被描摹出透明的亮边,从迪达拉身上扒下来的晓袍,在刚才的打斗中也被豁开许多缺口,隐隐可见其下深色的渔网衣。 成年姿态的他俊美圣洁如神祗,眉目间堆积着皑皑白雪,如天上流云般不可触碰。 套着那只手套的手隐隐发热得让人不自觉握紧,漩涡鸣人怔怔看着他,许久才在伙伴的声音里,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他怀里的五代目风影。 第183章 第9章逃跑拦截 百分之十七 “我爱罗!” 跟在后面、现在才将将赶来的千代婆婆和小樱停落在了君麻吕对面,在看到明显还活着的风影大人后,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然而并不能放松……眼前这位穿着晓袍的小帅哥,显然是敌非友。 「是晓组织的人吗?好像之前从来都没见过。」 注目间,粉发女忍由腰间忍具袋里取出一只苦无握在手心。 要将新的敌人的资料记录进木叶的数据库,这样在以后遇见,木叶忍者们就能依靠前辈对其的分析,做出更好的应对方案,这是忍村中最基础的情报体系。 她对君麻吕毫无印象,因为即使在很久以前,君麻吕在木叶时,他们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甚至前者根部成名已久的时候,暗部还以为他是呆在火之国大名身边做守护工作。 卡卡西都见不到他,更何况那时还无忧无虑、跟喜欢的佐助君一起行动去完成c级任务的她呢。 ———————————————————————————— 土之国遍布石砾的荒凉大地上,晓之南斗缓缓睁开眼,他解除了幻象之身,此刻便从本体上苏醒了过来,回忆刚才首领在撤退时所留下来的话,鲨鱼先生放下保持着结印的手,朝右手上侧的队友望了过去。 “您觉得,迪达拉他们两个能完成后续任务吗?” 他称呼鼬为“鼬先生”。 虽然面容粗犷,异于常人,但他在说话时,却有一种与之截然相反的礼貌与恭敬。 明明对象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家伙。 在他靠着的巨石上面,宇智波鼬垂眸凝望着天地交际之处,四际寂静无风,两颊的碎发便安静地垂落着。他没有回答,脸色一反之前的平和,而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郁意。 虽然这变化是极细微,接近于无的,然而和同行多年的鬼鲛依旧敏锐地观察到了,他心中微妙,再次转口扯道:“今天的事,鼬先生是与玉女——” “有什么事情是你明知绝不可能,却仍旧奋不顾身去实现的?” 鼬偏头反问他,完全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反而是等待着他的回答。 干柿鬼鲛一顿,凝神听完,不由古怪道:“忍者对于任务,都要抱着这样的态度吧。” 他回想起之前呆在雾隐,为了不泄露村子的机密,而向队友挥刀的日子,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不一样。”鼬沉默了几息,又转去凝望天际由地平线完全挣脱而出、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朝阳,声音是缓缓的,“他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从来不被这些条例所束缚。” 是自由,随心所欲。 他的爱恨如此分明,让他爱的人欢喜,爱他的人痛苦。 “会有这样的人么?”鬼鲛想了一想,却难得地、并不认同地否定了,他很少反驳鼬的话,但在这方面却十分笃定。 “只要是人,生活在世上总是不自在的。就好像忍者要遵守忍者的规矩,族中人就要遵循宗族的戒律。 即使你哪样都不是,可一旦为人。总要承担起父母、子女的责任,就算孑然一身、是没有血亲的叛忍,也要背负着曾今,现在和未来。 毕竟没有人……会是真正冷血冷情,毫无挂念与遗憾的。” “说得好像太多了。” 鬼鲛止住话头,瞧了一眼天色,等待着伙伴发话,他在原地等了几息,没有等到回答。回看过去,鼬已经没再看太阳了,而是侧朝于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承担着责任,只是区别于,这条锁链会在什么时候将你勒紧而已。” 半晌过后,他主动承认了鬼鲛的话。 「大蛇丸不可能要求他这么做,而依他的性格,也不会轻易被大蛇丸以外的人蛊惑。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会独身一人来冒险? 出于自己的意愿帮助木叶追回一尾是绝无可能,唯一能想到的,能让他出手的,便是几年前放出他少主身份,却又对他不管不顾,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的本家——辉夜族。」 鬼鲛看了他几眼,有几分迟疑不定地出声,“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想知道……鼬先生是在替谁问这个问题?” 这一次,宇智波大少爷再没有停顿。 他磕上眼再抬起眼眸,黢黑的眼瞳闪动着深邃的神光,倒映出远际天空中一盘日轮。 “替我的……责任。” ———————————————————————————— “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他这样询问的时候,语气温柔极了。 · 日光下的溪流泛着粼粼的波光,高大的鸟居门下也氤氲着湿润的水汽,远处林海碧波荡漾,满溢起季节的浪潮。 川之国的夏天那样温暖而漫长—— 长得叫人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君麻吕的眼瞳生涩地转动过一个细微的弧度,他看着拦在面前的人,心里就咕噜咕噜般冒起许多复杂的情绪,且不禁瑟缩了一下。他不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 可是对面的人依旧继续说话,好像看不懂他的表情一样,当灰白发的碎发落下来,搭在短短的睫羽上,墨绿色马甲的木叶上忍便眯起眼轻轻笑了笑。 “能…稍微体谅一下我么?我也是一个人,并非石头木头什么的。” 有一些抱歉提出这样要求的味道。 卡卡西在夏日的阳光下睁开眼,他漆黑的独眼背着光,是浅色的烟雾一般的灰。 · 长而尖锐的蝉鸣声,在抵达耳蜗后叫人感到眩晕。 君麻吕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几息,然后在两位女忍警惕的眼神中迈开步伐,他这样突然地走近卡卡西,靠过去,将额头抵靠在白发青年的肩际。 “……” 在他靠近、完全挨过来时,卡卡西可以嗅见他身上似有似无的血腥气。 他已经完全长大,身高也变得能够与卡卡西并肩。 几缕长发就顺着他的背脊滚落在卡卡西手边,后者眼神涣散一息,怔忪着,才僵硬地慢慢低下头去看眼底的人。 他完全没有料到,君麻吕会靠过来,甚而一早就做好了会被他讥讽伤害的心理准备。 在岩石后面蹲着的帕克探出脑袋看着他不知该放在何处、却就是不落下去的手,耷拉着眼皮摇头叹气。 注视着他的发旋,卡卡西在面罩下张开嘴—— 只是在迟疑地想要念出对方的名字时,君麻吕已经站直了身体,绕过了他。 “跟我走。” 在路过粉发少女身边时,他伸出手,骨头从空中凝聚成型,如圆环一般箍在了他袖底的手腕上,而另一端也同样套在了她手上。这个动作是极快的,就好像他只是普通地伸出了手,骨头的绳带就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名为春野樱的少女一惊,有些诧异地看着手上的骨头镣/铐,在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拒绝,“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不要追过来,”君麻吕没有理会这句话,只是迈出脚步。他比春野樱要高出几个头,女孩只能亦步亦趋跟着他他往前走。 而见状,也不在乎他与木叶的复制忍者有什么关系了,千代婆婆下意识地就想要拦住他救下小樱。 “如果你想要她死掉的话。”君麻吕警告道。 这里不能多待,以身后的女孩为人/质,他要确保不会有追兵。 此刻迪达拉和蝎已经破坏掉洞里的骨林走了出来,两位货真价实的晓组织成员与鸣人撞了一个照面,只是他们现在还未从鼬口中得知九尾的讯息,并不将金发少年放在眼里,只是径直朝着洞外银发少年抱着的一尾人柱力跃了过去。 在与他们二人组短暂对视过几息,君麻吕不再言语,带着自己的人质朝溪下走去,经过帕克藏身的地方,他有闲心地朝帕克点了点头。 “将一尾留下来!” 烦人的声音被抛到脑后,在他的身后,鸣人与卡卡西挡在了青玉组的面前。 群山环绕的旷野之上,天空是纯净的湛蓝色。 “鸣人,这里由我解决,你去追小樱,帕克会告诉你他们的方向。” “我爱罗也在他手上,卡卡西老师,你要将他们都带回来。” 与此同时,两个人一齐做出了让对方先离开的决定。 ———————————————————————————— 卡卡西的决策没有问题,然而一路上差点为我爱罗的失踪发狂的鸣人能在这时做出这种选择,无疑让人惊讶。 赤沙之蠍却不管他们的争端,“迪达拉,你用粘土鸟去抓一尾,拦在这里的木叶的人由我解决。” “我们可以一起走。” “不,”蠍摇摇头,“在这里看到了熟人。你先走吧,等我解决他们就来找你,记得不要将辉夜的身体破坏了。” 他冰冷地注目着面前砂隐的千代婆婆,对面做出防御姿态的婆婆也看着他,随着心中确定了什么,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复杂。 “这么多年了,你的外貌一直都没有发生改变呢,我的小孙子……” 乘着粘土白鸟,迪达拉的身形随之拔高,他彻底离开地面,其下的对话也变得微不可闻。不敢停顿,他于林海之上,沿着蓝色、如丝带一般的溪流向下溯巡。 第184章 第10章捕捉完毕 百分之十六 被阴影当头笼罩住时,君麻吕已经走出很远。 他抱着我爱罗踩在蔚蓝的溪流中,那些水流安静在他脚下流淌而过,两岸林海将镜面一样清澈的水面映照出深浅不一的绿,让人不禁开始期待它在秋天时的美丽模样。 身边的粉发少女落后半步地跟在他身侧。骨头将他们的手腕连接在了一起,中间缀着一节节的骨头锁链。 被锁住的春野樱很清楚这些凭空而出的骨头是怎样把她抓住的。 银发少年靠近时,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上的苦无以做防御,而那些森白的骨头就在这时好像蛇一般地,在她举起的手腕上绕了一圈。 就好像是她自己主动将手放进去的…… 「没见过的能力,是关于骨头的血继界限吗?」未知的东西让人忌惮,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地跟着银发少年走,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越看越迷茫。 「这个家伙,看不来并不大啊,这样的年纪就跟佐助的哥哥一样加入了晓吗?明明好像是和卡卡西老师很熟的模样,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 落在水面的阴影由一个小点逐渐变大,君麻吕没有再避开地将手上的骨头解开,连同我爱罗一起交到了一脸惊讶的小樱手上。 做完这一切,他便退开来,将乘坐飞鸟的金发少年引到更为广阔的水域。 也与预料中的一般,迪达拉根本没顾呆呆站在原地的少女,而是径直地朝着他追了过来。 他们就在湖面上交战。 刚经历过高强度战斗的身体再一次被调动起来,爆炸在水面溅落无数水花,向下坠落,就好像下起了晴天雨。 隔着雨帘,湖水连成一线地从他的指间落下,君麻吕握拳,将这些水也一同捏碎在手中。 浅色的唇抿成一线,碎发搭在他额前,戳在他翘起的睫羽上,他的眼瞳比湖水还要清澈碧蓝,盛着整个盛夏的梦幻与清凉。 迪达拉在高空上凝视他,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如注视一朵将要在黑暗中燃尽的灯花,又或是冬日里最后的冰雪。 他的心脏为这极尽盛大、却转瞬即逝的美丽而欢呼狂热,但又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对方的存在完全符合他的美学,从发丝到脚跟,即使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呼吸着,就是他完全抵抗不来的克星天敌。 “由我来亲手解决就好了吧,将这种无法抵挡……”迪达拉低低自语,做出决断。 就好像亲手引爆炸弹制造爆炸艺术一般,只是这一次……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令他难以忘记。 将蠍的嘱咐抛诸脑后,他的金发在俯冲中迎面涌来的风中扬起,原本的气愤心情,在做出决定后的此时又无比安静了下来。 爆炸声再次嘈杂地响起来,未落下的水花在空中便因爆炸的余波而蒸发作水汽,这些白色的湿润雾气缭绕在脚边,一丝丝一缕缕的,由其中人的走动而分割拉长。 君麻吕的袖摆完全被炸毁了,耳边也时长时短地嗡鸣着,他的眼睛藏在发丝下看着头顶的迪达拉,这立即让后者感到了不爽。 「居然还这样看着我。」 他们再一次交战,到彼此的查克拉都所剩无几,银发少年再用不了血继,迪达拉也从瘫了的粘土鸟上下来,踩在水面上。 他的攻击被格挡下,进而又狠狠拽住君麻吕的衣领使劲,两个人一齐沉进水里,这个时候迪达拉就用另一手抽出藏在手里很久的短刀,惨白的刀刃在蔚蓝的湖水中滑过一道带着细小气泡的弧线,又被他蓄谋已久歹毒地送入面前人的胸膛。 带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就这样报复下去的执念。 然而感受到危险,而最后自动展开的骨头盔甲挡住了他的动作,使得他对准对方心脏的刃尖再也寸进不了半分。 “连身上的骨头都可以利用,你是个怪物么?”他恶狠狠地质问骨头后面的君麻吕,声音却在水里全都消失了,什么也没有传递过去。 对面,银发少年在深邃的水底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很疲惫。 “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出来干嘛……”迪达拉嘀咕着,吐出一串气泡,这种情况按理来说很麻烦,然而下一秒变故就发生了,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惊讶上。 君麻吕主动解开了血继。 在骨头收回去的同时,他也伸出手握住了正感觉困扰的迪达拉的手—— 「凭借你这样子,真的能杀掉我么?」 当他牵引着迪达拉的身体在水中向前倾时,就好像是落入他的怀抱一般的姿态,两个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那把短刀也在失去坚硬骨骼的阻拦后,深入了他的胸口。 只一瞬,血珠便从刀尖冒出来,氤氲成一线地向上飘去,在这片黑蓝的世界中鲜红得刺眼。 金发青年的眼瞳猛地缩紧。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手。 带着血珠的短刀便从他们中间飘摇着笔直沉了下去,直坠向墨蓝色的水底深处。 然而趁着他这一瞬的怔忪,君麻吕并不放水,稍稍抬起手,便牢牢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唔——” …… 战斗中的大意无疑是致命的,但往往等意识到这一点时就已经晚了,迪达拉双手握住面前人的手腕,目光也不觉凝住向下。 那只箍住他喉咙的手掌干净而纤细,可没有人会怀疑它其中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根骨头将你的喉咙洞穿来。 他感受到了它的收紧,随后便是氧气被带走的窒息感,君麻吕靠他很近、与他面对面相视着。 没有一丝属于罪魁祸首的自觉,银发少年的目光轻飘飘的,犹如一道柔软的虹光,身后银发在水中散开,他的睫羽随着眨眼的动作升起小小的一连串的气泡。 「你杀不了我。」 「因为,你没能拥有…杀死我的觉悟。」 他的唇瓣在水中张合,脸上露出失去兴味后的失望之色,而眼中的神光是深远而空明的,隐隐地透出一种了然般的怜悯。 明明耳边依旧是水涌动而过的闷声,迪达拉却读懂了他唇下的每一个字,甚至因为接下来的内容对于他来说太震慑心神,而恍惚感觉对方是伏在他耳边说话的。 「不抱着杀死我的念头去创造我的死亡,你根本没能奉行自己的艺术。 瞬间迸发、绽放、泯灭的美,凭现在的你真的能制造出来么?」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究极艺术,从来都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想要依靠他人的死亡来制造瞬间的、短暂的美的人,到了最后关头却都无法下手,这样说起来不是很可笑么?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终于了解他眉梢眼角似有若无的悯然到底从何而来,迪达拉在一怔过后,终于被点爆一般反应过来。 他的艺术不容反驳,然而对话的话语终究动摇了这份长久以来的坚持,愤怒与一股不知名的羞恼混合在一起,使得他整个人都处于临界的边缘—— 在这时,君麻吕却慢慢松开了手。 他看了迪达拉一眼,在后者复杂也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里,拉住他向上游去。 · 落下在水中的光线折射飘摇着,一直到从湖面上冒出头,没有等待,也没有对话。君麻吕重新站立在水面之上。 “你……” 望着他的背影,浮在水里的迪达拉迟疑了一瞬,他感受到手中多出了的东西,抬手去看,才发现是那枚被拿走的「青」之戒指。 金发服帖地顺着他的肩际落下,他在水中抬起头,辉夜少主已经走出很远了。 “就算我没有杀你,你很快也会死掉的……”他在后面喊话,“还没有人能中了蠍旦那的毒不死的!” 声音回荡在整片低陷的山谷,君麻吕却一刻也未曾停顿脚步,更没有回头。 他低着头寻找与木叶的粉发女忍汇合的路,将迪达拉一个人抛在脑后,光洁如镜的水面随着他的脚跟落下,如生出花朵一般,波纹一圈圈漾开来。 在这个时候,夺走一尾的计划已经完全结束了。 虽然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崎岖,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成功了。 要拼命忍耐从能压抑住从指尖到发丝的恐惧与厌恶感,脑袋叫嚣着要将身体上沾到的每一滴水都甩开,君麻吕的脸上却平静得可怕。 “好讨厌水啊。” 完成任务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困扰了。 当他站在春野樱面前时,这样说出了正式认识的第一句话。 他的样子简直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低着头注目着她,而每一次眨眼便要担心水滴会落在眼睛里缓慢地抬起再磕上。 他等了一等,也没有等多久,就伸出双手,因为袖子被炸毁了一支,他探出的右手直到肩膀都是裸露在空气中的,纤细骨感,带着病态却恰到好处的性感的惨白,“你没有趁机逃走呢,这样很好,呐,将一尾还给我吧。” 其实已经打算好逃走,正准备走却转身就被撞见的粉发少女尴尬地“啊”了一声,可她听着这话,心里又生气起来,“我爱罗是我们的同伴,砂隐村的风影大人,你干嘛一尾一尾地叫他……” 可在她一抬头,看见君麻吕的脸和他算得上暴露的装扮,声音便没了力气一样一点点弱下去,最后完全发不出来声音地羞红了脸。 等反应过来,君麻吕已经把我爱罗抱走了。 他将风影大人打横抱着,垂着眼睫端详了几息,确定对方依旧活着后满意地抿起唇。 “我们走吧,”他招呼身边的临时同伴。 “我也一起?”沉浸在扭捏里,粉发少女仰头奇怪道,“你…你不放我走么?” “嗯。”君麻吕没有解释,他往前走出一步,陡然感觉一阵剧痛袭来,锥心蚀骨,从骨髓蔓延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他疼得眼前一黑,迈出这一步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不也不能动。 后面跟上来的春野樱一愣,看出来他此时的不适,犹豫片刻,还是出声询问。 “……你怎么了?” 可是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实在听不真切,君麻吕不由“嗯?”了一声,希望她能再说一遍。 可只是简单的思索的时间,更尖锐的疼痛便似堆叠的浪潮一般侵蚀而上,连同所有思绪都一同牵连绞断,等意识回笼,他已经疼得直直跪了下来。 供他站立的查克拉早已无法控制,君麻吕几乎一头栽进水中,幸而眼疾手快的木叶女孩一把扶住了他,又拉起了他怀中要掉下去的一尾人柱力,这样才勉强使得他没有再次沉进去。 “是受了伤吗?”出于医疗忍者的本能,春野樱不由侧头询问他,刚才追上了的金发青年来势汹汹,明明同样好像是晓组织的人,可是那一副要杀死银发少年的模样,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君麻吕靠着她,刚想开口否决,喉间便涌出一股腥甜。 “唔——” 黑红的血液顺着微启的唇滴溅入水面,晕开做丝絮状,又倒映在他已经失去神光,蒙着一层薄雾的碧瞳中。 君麻吕死死抿住唇,他压抑住痛苦,颤抖着抬起手背拼命地想要擦去口边的血,鬓发也被染成粉红,最后他实在压抑不住,低着头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是毒/药还是其他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想关闭咒印,此刻却已经不得行,连鼻中也涌出黑血,那样多地涌出来,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死掉了。 第185章 第11章战争起始 百分之十五 从水中爬回到岸上,迪达拉喘了口气。他在原地站起,停立了一小会儿,才拧干裤腿地望了一眼君麻吕消失的方向,迈开步子离开。 他现今身上是什么也没有了,更没有粘土可供他做成代步工具什么的,只能一步步靠走地原路返回,回去那处用来仪式的山洞。 这么长的时间,那里的战斗也已结束。淌着溪流的空地前空无一人,有两三个木叶装束的忍者分布在其下收拾现场。 迪达拉观察之下,认出来其中之一正是鬼鲛口中的对手、那位不好招惹的木叶猛兽,想来其他几个都是他的学生。这一行人应该就是那一支木叶后续小队了。 他不动声色地退走,离开了那里。 山岚如黛,飘渺着朦胧的雾,一直走出到再也看不见鸟居门的两角,迪达拉才放缓步调,他踢开路边的一丛木槿,沾着露水的林叶将他本就半干不湿的裤摆重新沾湿掉,他也浑然不觉,只闷头向前推进。 直到握在手心的戒指传来了通讯的信号,金发青年停下了脚步,他反应过来地终于松开眉头,低低哼了一声地藏至高处荫蔽的树冠间。 找到合适的姿势靠着,戴上戒指,其间不知想到了何事,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半晌他才沉下心去结印,顺应首领的召唤使用了会面的忍术。 没有任何的意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已然不再是山林丛野—— 封闭的狭小静室内空无一物,没有窗户,也没有光线,一盏及腰的石灯笼伫立在室中,静静燃烧着,将此处每一人彩色幻影凝成的身体都照成了煌煌的橙红。 因为辉夜少主和一尾的事情,短短一日间,他们居然聚齐了两次。 迪达拉目光扫视之下,一眼便注目到了在一群幻影中、唯一本体出场的赤发少年,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出战斗的痕迹,有两具迪达拉从未见过的傀儡被他放在身后,成人模样,一男一女。(注1) 罕见的是这两具居然并非人傀儡,而是普通的木头傀儡。 蠍的实体在这里,说明他是已经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战斗,并且在这之后找到了安全的地方,他通过戒指传讯首领,才使得后者通过蠍的位置召开了这一次的会谈。 迪达拉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组的伙伴如果死掉、短时间想再找到合适的新的可就难了,虽然对方的艺术理念与他完全相悖,但也并非完全无可取之处。 思及此,他正想问蠍是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的时候,赤发少年已经开口首先朝他问话了。 “迪达拉,既然你能通过戒指来到这里,想必你那边已经成功了吧。” 火光跳跃,幻影是没有影子的,仅有蠍一人的身影被拉的长长,曲折地投射在四方的墙面。 他的发问打破了室中的平静。 “……让他跑了。” 迪达拉微微一噎,还是梗着脖子回答了,他没有隐瞒,只是省略掉其中自己丢人的地方,再将战斗的过程简单地复述出来。 “那个家伙,把戒指还给我就离开了。” · 他做好受到嘲笑的打算,但在说完后,周围人却好像都并不怎样在意,也只有飞段咧开了嘴,满心都在高兴兄弟没事,也根本没时间去嘲笑他。 鬼鲛却是似有所感,觉察到了身边同伴情绪的细微波动。 在略微莞尔过后,他看向了佩恩。 一尾的得而复失,或多或少都给第二阶段计划的进行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这一回的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主要还是看首领的……态度。 室中幽暗十分,石灯笼中的火苗燃烧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那么,按照之前所安排的,接下来就准备专心捕捉二尾。”沉默间,天道佩恩缓缓开口,他未有对迪达拉的任务结果做出评价,而是嘱咐道,“第二阶段既然已经开启,我希望每一队组合都能够真正拿出业绩来,这段时间,随时做好准备……” 他接下来的话,迪达拉已经没在认真听了。 佩恩的忽略是对他任务失败变相的一种默认,首领将这一页带过,转而提出抓捕二尾的要求…… 这种好像完全放弃了一尾似的态度叫迪达拉深感脸红,「能力不足」四个字就好像写在纸条上地、贴在了他头顶的小揪揪上,让他无从遁形。 第一次接这种大任务,却被这样“判定”失败,迪达拉心中所产生的挫败感毋庸置疑。 「明明…… 明明只要让我再追下去,一尾、三尾和六尾都能弄到手的。」 他强行压下心火,脑中浮现出湖面上银发少年头也不回的身影,「中了蠍的毒,那个家伙和我打完,现今也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继续追下去。」 思及此,迪达拉不由想要争取一下,让首领不要放弃这里的一尾。 只是此刻,室中的谈话明显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在交代完计划的重心后,首领的幻影偏头转向了一旁的赤发少年。 “蠍,谈一谈你在来时所勘测的情报。” 火光下,少年的脸呈现出细腻的死灰的白,他掀开眼帘说话,琉璃色的眼瞳中仿佛蕴藏着跳动的流光。 “在于砂隐木叶的人交手的过程中,他们因为后方的原因选择了撤退。找来这里的路上,我安排在风之国的间谍向我汇报了这件事,我也得知到了致使他们的回转的原因。” 场中人皆凝神细听,迪达拉这时要向佩恩插话也太过不合时宜,他于是跟着听了一会儿,慢慢也好奇起来。 静室内,安静得只剩下蠍一人的声音。 他没有停顿地平直地讲了下去,“战争要开始了。” ———————————————————————————— 川之国的某一处,从溪流中泅过来的忍犬带来了在砂隐村等待着的老师的讯息。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就拜托你了。”帕克如是说道,又重新泅进了粼粼的水中,“因为是卡卡西重要的弟弟,这样放在外面不管,很难办的。” “最近…有很麻烦的事情发生,你最好跟紧他,等卡卡西和我处理掉砂隐的事情,会过来接你们两个的。” “不能现在就接走么……没办法。” 看着它在水中只剩下一个小脑袋地远走,小樱有气无力地捏起拳头又放下。 她坐在溪石上,手边放着待会儿去毒会用的容器,打开了帕克带来的卷轴。 在被银发少年胁迫着带走后,她就沦为了对方的专属医忍…… 一路上除了疗伤去毒就是疗伤去毒,也就趁着打水的空隙偷偷出来同卡卡西老师他们联系一下。 “居然和卡卡西老师是兄弟么?从来都不知道呢,虽说发色是差不多……” “emmmm说起来,那么,卡卡西老师面罩下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帅?” 她有些想象不能卡卡西居然是这种美得没人气、都不太像真人的类型,一时间脑补得有些卡壳,许久才放出心神去看卷轴上的信息。 那里面记载的,是帕克所不知道的、只有用文字写出来才能让人触目惊心的东西。 春野樱愈看越心惊,在溪边静坐良久,才抱起木盆起身,准备回去到银发少年身边。 走在路上,她思及再三,将用来记录声音的卷轴启用打开,青绿色的一面朝外,缠缚在腰间,伪装做系带。 “问问他的态度吧……” · 君麻吕在林下小憩。 计划成功,他摆脱青玉组,就前往边境,跟等候在川之国边境的药师兜等人接头,在这之后,就选择了彻底离开,回到了当初遇见辉夜少女的地方。 从拿到一尾起,他就明白不可以再跟大蛇丸大人他们有牵连。 · 在阳光下想事情,连思绪也变得缓慢、懒散起来。 回忆起碰头时,药师兜看见一尾的脸色,他慢慢有些睡意全无。 那种咄咄逼人的神态仿佛还在眼前。 药师兜跟他说:「君麻吕,你现在谈分开,是想跟我们划清界限,彻底投身辉夜了么?」 「辉夜族跟你下达这种命令,是置你于何处,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是利用,他们也不扯块遮羞布意思意思,空口白条地让你为他们赴汤蹈火……偏偏还是这种有去难回的任务。」 「你这回是侥幸才活着回来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这样幸运吗?」 「这样看来……你真是辉夜的小少主吗?不是认错了什么的。要真是,他们为什么让你做这种与全世界为敌的事?」 他的每一句话都正中靶心,完完全全指出了君麻吕如今所面对的一切,有如一把刀深挖进了根源,露出白的红的、叫人不敢面对的真实。 「我当时是怎样回答的?」 君麻吕思索着,可是那实在是不值得去回想起来的事情。 他专心抚摸一尾的脸庞,将他当做需要照顾的人偶一样靠在身边,又抵靠过去,掀开少年额前碎发的与他额头相触,想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那些漂亮的赤红色短发又细又软,在一旁苍翠欲滴的林叶映衬下愈显鲜妍,君麻吕捏在指间,认为是真的很漂亮。 虽然跟赤沙之蠍的发色一模一样,没有差别,可毕竟前者是已经失去生命多年的人了,怎么能和正鲜活的、十五六岁的风影大人相比呢。 他兀自出神,直到小樱打水从竹林中走出来,木叶的小女孩面色略显苍白,神态中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强作镇定在,粉色的短发落下,正好在她抿起的唇角边沿。 她与木叶间互通信息君麻吕早有所觉,只是一直都没有阻拦,因为在彻底清除掉自己体内的余毒,君麻吕就会放走她。 也不知道…在她去河边的时间里,她和木叶有过什么样的交流,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似乎并不平静。 “要不要看看他的情况。”君麻吕并不关心,他指指面前的一尾人柱力,希望医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小樱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她放下盛水的容器,去查看我爱罗的情况。跟在君麻吕身边后,她就不止一次地为我爱罗检查了,所以今天也并不感觉意外或厌烦。 “按理来说,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因为心里的原因……还不愿意醒来。” “还有这样的道理。”君麻吕感觉没劲。 小樱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那我现在来为你治疗吧,今天是最后一天,应当能彻底清理掉你体内的毒素。” “唔……”君麻吕不置可否,但也适时地盘膝坐下,将衣衫褪至腰际,露出肩背。 他不知道今天为何,一直对他颇有敌意的木叶女孩突然主动地为他驱毒了,但想起对方从竹林中走出时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隐约能感觉到似乎是与木叶有关的。 只是一想到是这样……他便更觉得没劲了。 第186章 第12章惹我生气 百分之十四 用查克拉摄取清水,渡入人体内来滤出经脉中的毒素,新型的治疗方式在救治勘九郎时就使用过了,再次施展也只会更得心应手。 她慢慢控制水球,没入少年赤/裸的脊背,这种治疗手段能有效地清除毒素,虽然过程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只是,从开始到最后结束,银发少年一直表现得非常镇定,趁着操作的间隙,小樱看着他纹丝不动的眉睫,有些怀疑他的痛感阈值是不是与常人不同。 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竹林的香气,那是一种很潮湿的香气,闭着眼睛时,会让人不禁感觉到凝结在竹竿上的水珠就好像是从自己的手背上滑落下来了,而自身,也慢慢……变成了伫立在这里的一棵青竹。 随着时间流逝,放在木盆上方的水球啵地一声碎裂开来,淅沥下地已经不再是掺杂着黑的水流。 看着手指间澄澈的液体,春野樱自己都未曾觉察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赶在第三天将毒素都去除掉了……太好了。” 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为了方便动作,原本垂下的发也用护额束到了脑后。 君麻吕也心想:「的确太好了,就不用因为带着你上路,而总担心会被木叶的人追上了。」 他认为对方作为医疗忍者能在这里尽到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幸亏你抓的是我,要不然真没人能解得了这毒。”成功救人的感觉非常棒,收拾工具的木叶少女自得地有些忘我,几乎要哼起歌来。 君麻吕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但事实的确是这样,他实在是非常幸运,随手抓走的医忍、正好是在前不久给蠍的新毒配置出解药的纲手姬的的学生,要不然,单单因为身上的毒他就已经很麻烦了。 可是——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想去那儿去那儿,回去木叶也行。”辉夜少主偏过头低声道,他纯白如百合的面容隐约在竹影中,映照之下愈显得秀致无双,同色系的眉与眼睫底,一双蓝绿色的眼瞳比沾着露水的竹叶更苍翠清碧,涤荡神魂。 它们敛藏着某些忧郁的、疏远的神光。 春野樱为他的容光所摄,一时呐呐,几欲点头要收拾东西离开了,转身到一半,听清了他话中内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地,出声问道。 “你…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带我爱罗去哪里?” 她不敢看君麻吕的眼睛,也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有动,只捏着腰上伪装成系带的收音卷轴,色厉内荏、装作强硬地盯着少年耳后的一颗建兰花。 竹林中的一切都好像沾着幽幽的碧色,羽状的光影一丛丛洒下在荫蔽中,连风声也是不可闻的。 那丛浅黄绿色的小花在一晃过后,消失在了小樱眼前,取而代之的,是辉夜少主垂下的略微蜷起的细白手指—— 他转过头站起来了。 “不准走!” 意识到他的意图,小樱的语调不由急促起来,她想起忍犬前辈带来的卷轴中的情报,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现在,水之国的军队已经到达了风之国西下的腹地……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不仅是风之国与水之国,还有我们脚下的土地,届时,都将被战火所吞噬。” 正义的言辞总是带给人勇气,粉发少女越说越流畅,她死死盯注着君麻吕的背影,掷地有声,几乎一字一顿。 “请你务必——将我爱罗还回来!他是砂隐的五代目风影,是风之国的精神领袖,关乎这场战争是否会波及到全忍界……他并非你的玩具!” —————————————————————————— “战争就要开始了。” 阴暗潮湿的暗室中,赤沙之蠍的声音平淡地有些叫人侧目。 “在我们捕捉一尾成功后,得到消息的水之国就撕毁了战后协议。 雾隐的忍者连夜通过水路,穿过木叶与波之国间的海域、绕过川之国,从风之国的西岸进行了秘密登/陆入/侵。” 这即是他来时所得情报,也是在联系到首领后,要求后者开通这次全体会谈的原因。 战争的影子如阴云般即将笼罩上这片土地,接下来的行动肯定应当为此而有所更改。 “说来,一尾就是砂隐现今的五代目风影……” 在室中人为他所言之事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中后,赤沙之蠍漫漫思索了几息,不禁为心中所联系到的东西发出来一声嗤笑,“跟几年前三战生发的情形真是一模一样,为什么这些国家总是喜欢做这种无谓的斗争?真是有够没趣的——” 三战的起始,即是因为蠍对当时的三代目风影发起的刺杀。 三代风影的失踪,造成了砂隐内部的混乱,其余国家趁虚而入,在此过程中,原本针对风之国的战争,也慢慢发展成为了整个忍界都被卷入其中的——第三次忍界大战。 当年和现下,何其相似。 即使到了如今,风之国都因为那场战争而未能恢复元气。叫人意料不到的,因为「晓」捕捉一尾的原因,失去风影的风之国再次成为了目标,被水之国故技重施、整出了这种幺蛾子。 而对于自己这种连续两次弄走风影、使得砂隐陷入内忧外患境地的“无心之举”,赤发少年并不是感觉很严重。 由二战拨下的悲剧种子,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注2),从而导致了三战;三战埋下的隐患,到现今也将成为第四次忍界大战的导/火/索。 忍界历史上无休止的斗争所占的篇幅永远不会少的,这一点,在场每一位忍者都心知肚明。 · 会谈将近尾声。 “这里作为雾隐砂隐交战的中间区域,已经不能再呆下去;而一尾作为战争的风暴中心,暂时也不要再碰。 至于风水二国的战斗究竟会不会波及其他国家、影响到「晓」,需要看整个五大国的意愿,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此之前、在更大的战争席卷地表之前……我们只用专心准备余下八尾的捕捉计划即可。” 天道佩恩做下了最后的解答,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更高远的地方,不为其他人所影响,又仿佛无处不在,真正如神明一般。 “他们……真的能打起来吗?”在两人一前一后的讲话过后,迪达拉已经心悦诚服,完全忘记掉了刚才的不甘心。 战争对忍者来说到底还是太敏感,忍界已经平静了太久。 火光更盛了,照得每一人的幻影都好似要燃烧融化起来一般的绯红。 鬼鲛:“这是必然的。唯一需要我们关注的,是它到底会不会演变成第四次忍战;还是说,这只不过是一场起个苗头,就马上熄灭的玩笑。” 角都:“百分之五十与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也并不需要太心急地想要得到结果,即便真的会变,一场大型战争的孕育也总是漫长的。” 小南:“无论结果如何,这对我们都是好的——他们提前为我们开启了战争。 在混乱里,一些目的总能够更快速地达成人的期望。” 经历过战争的人们交谈起来总是最有发言权的。 在他们谈话时,晓之「玄武」眸光微亮,他似乎得到了什么讯息一般抬起了头,这一突兀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场即将结束的会谈,也因他接下来的话语而得到了延长。 “各位,事情似乎有了其他进展,就在刚才,我得了最新的情报。” 他的孢子分/身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遍布了整个风之国西岸,就在刚才,他从某一个身上传回的感观里获得了惊人的消息。 “他们能不能打起来似乎是已经不用担心了,水之国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发动战争了。” “我的分/身观察到登陆风之国的水之国部队中,有着许多——辉夜体征的忍者。 这个差点分裂水之国的刺头家族已经与雾隐联合起来,就为了这一次共同对付砂隐。” 白色的那边静静地说完,黑色的那边马上接上,说出了骇人听闻的猜想。 “联系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要怀疑这次战争的主导并非水影,而是辉夜了……毕竟从我们手中抢走一尾的、就是辉夜族的族子。 「青玉组」的失败并非偶然,对方盯上了一尾,夺走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替这次的入侵做铺垫。” “如果真是如此,那还真是糟糕,这种由幕后人变为踏脚石的感觉……我们完全被他们戏耍了。”(注3) —————————————————————————— “我是辉夜的少主。” 他的声音在静谧的竹林中响起,又好像是从风中被渡过来,不怎样真切。 “是战争的发起者 ,亦是你们木叶隐村的叛忍。”银发少年背对着她,未着一物的单薄脊背有着春山一般柔美的弧度,同时又挺拔硬直得仿佛雪山青柏。 “木叶、和除去辉夜的整个世界将会如何,这与我无关。我的目标只是替辉夜带走一尾,我只在意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者会不会是我们辉夜族。” 那种寂寂的声线,再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人不觉心底微寒。 深黛色的羽状光斑游弋在君麻吕的眼底,他踩过那颗建兰花向前走,那几株浅绿暖黄的花苞便凌乱地四散开来,被他俘虏一般爬俯在地上亲吻他的足尖。 “かぐや…いちぞく…(辉夜一族)”这个陌生的词汇对于被留在原地的木叶少女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她疑惑地重复,余光却注目到少年已经俯身重新将我爱罗抱了起来, 想要救出五代目风影的念头让她无暇分心,连忙慌忙地站起。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爱罗是砂隐的风影,只有他才有可能制止战争的发生。” “我想,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吧。” 君麻吕打断她的话,他站立在竹下。 春野樱一顿、顺着银发少年的视线向下,看见了自己别在腰上的卷轴。 “这个时候,你心中应当要想着该怎样做、才能够拿着这份「证据」平安无事地回去寻找支援,等与你同仇敌忾的正义伙伴入队,再来讨伐我。而并非在现下这种情况下,惹我生气。” “不杀你是我的宽容,而非你进一步提出要求的台阶。” 小樱骇然,她站在原地,下意识地将手指覆上腰间,颤声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所以才故意说出那番表明立场的言论来—— 这样一想,她望了望头上摇晃着的、满天的竹叶,不由心中切切。 “我原以为,你既然是卡卡西老师的兄弟…即使之前做了错误的选择,面对这种不义的战争,也一定会对我们想要追回我爱罗的做法有所理解。” 她沉默一息,“可是我想错了,你根本对村子和卡卡西老师一点感情也没有。” 第187章 第13章病情恶化 百分之十三 传递回的片段到这里就结束了。 几日前,再度前往川之国与小樱交接的帕克完全失去了她的信息,只在那片漫无边际的竹林中找到了这份卷轴,它知道事情紧急,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于是,这份记载着竹林中对话的卷轴就这样被拦下、呈现在了风之国会谈室的桌中。 四方深色幔帐(一个底座,两根细柱,柱子上方架设横木,然后挂上布帘)挡住了过道传来的视线。 内容在樱发少女最后近乎于喃喃的微悟后戛然而止,这室中静悄悄的,在沉默过后,便是一阵嘈杂。 属于辉夜君麻吕、这段音频中的主人公,他的所有信息档案已经全部被调出送了过来,围绕着这位从「晓」手中将风影抢走的银发少年,几位年长的风影顾问展开了激烈的审判。 “这属于木叶的叛忍,要想对他动手,还需要通过火影的许可。” “可他同时也是雾隐辉夜的少主,作为发起战争的一方,我们完全有权利越过忍村对他发起追杀,风影大人还在他的手中。” 有人附议,“是,从收音卷轴的内容来看,旗木上忍的那位女学生怕也是凶多吉少……像他这种罔顾同村之情、罪恶滔天的危险人物,多放任一秒,就是纵容他为恶一分。” “这场战争因他而起,我这么说,不错吧?” 被几位围在桌沿边上的木叶上忍沉默了几息。 他注目着桌上摊开的暗绿卷轴,在炎热的风之国的夏天感到略微的呼吸困难。 也许是因为他这个木叶的局外人在场,也许是觉得君麻吕和他互为兄弟,这些顾问们都若有若无地表现出了微妙的恶劣态度。 他们将君麻吕的所作所为说成罪不可赦。 卡卡西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银发少年的确做得不对,他为邪恶的辉夜做事,做下不可饶恕的、谁也没办法为他开脱的事。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木叶的不良上忍又情不自禁回想起了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君麻吕靠过来,就靠在他的肩际,一种馥郁而绵长的气息顷刻将他笼罩了;当他离开,这股气息跟着离去,也带走了卡卡西脑中一整年一整年不曾停歇的幻梦。 匆匆一面过后,他们就又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跟着他脚边的小孩长成了美丽的男子,他真正如月亮一般,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举世无双,从他身边放开手后、毫不眷恋地离开没入进暗黑,风推着他行走,走过时间的长廊,连肩膀也是纹丝不动的。 他不回头。 在嘈杂的讨论声中,卡卡西兀自出神,直至有人碰碰他的肩膀。 他侧过头,看见了千代婆婆,对方同样拥有顾问的身份,虽然退隐了,但在这种场合,完全有资格上场。 “这个小坏蛋真的是你的弟弟?你们木叶……是怎样得到辉夜的孩子的?” 风之国都这样了,她却还在幸灾乐祸,高兴有人把我爱罗从她孙子手中抢走了,连同那份罪名一起。 卡卡西不想理她,勉强笑了笑算是承认了前一个问题,然后就没有说话。 他为小樱担忧,只想赶快熬到会议结束找帕克问问当时的现场,除此之外,君麻吕的背影不时在他脑中浮现,叫他心神不宁。 “他小时候是不是就很叛逆了?”满头银丝的婆婆却很有兴致,甚至小声地与卡卡西讨论养孩子的经验,她看出白发上忍的失魂落魄,对方作为她仇敌的儿子,这是她乐意看到的。 “……他很乖呢。”卡卡西不让她如意,想了想又补充道,“一直都很乖。” “那就和我的小孙子好像呢……”婆婆联想到蠍,有点惆怅,“也是一直都很乖,又很懂事,我以为我能一直陪伴他到我寿终正寝的一天,甚至自己准备好了墓地,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就抛下我这个老太婆走了……” 谁会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心中对世界深埋着那么深的偏见。 「他们不一样。」卡卡西在心中反驳,他拒绝把君麻吕和赤沙之蠍这种危险的s级叛忍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可很快,他想到卷轴里对方绝情的话语,想到被带走的五代目风影,想到生死不明的学生,就心中疼痛难耐地缄默了下来。 —————————————————————————————————— 我爱罗很早就醒了过来。 在川之国的石洞里,银发少年同青玉组打斗时,他的意识就逐渐复苏了,他能感知到外界的事情,理解发生的一切,包括鸣人对他发起的不懈的夺回行动。 我爱罗想要回应,想要回到金发少年身处,回到动荡的风之国。 可是身体动不了。 一尾的抽离仪式多多少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体内的守鹤陷入了极深的睡眠,连带他的身体也闭上了自小就未合上几次的眼帘,疲惫得只想一睡不醒。 这种情况在君麻吕带走他以后逐渐好转,到最后他的意识完全清醒,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他陪同银发少年经历了一切,也听到了小樱要求将他还回的话,现在依旧被前者带着,行走在川之国的土地上。 这件事件发生到现在,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川之国。 辉夜的少女在川之国下达给银发少年任务,银发少年也只能徘徊在川之国等待她的到来。 这样狭小的国家,却那样难以走出,砂隐村派来的先遣部队,包括汤隐和木叶,在知道他的方位后,为了救回我爱罗,达成一致地在川之国领地进行了大规模地搜查行动,为了躲避这些主动找上门的麻烦,辉夜君麻吕只能不断地不停歇地行走着。 像植物人一样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的我爱罗对于外界发生的战事心中焦灼却也无济于事。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静静地等待身体恢复,而在此期间,他待在银发少年的怀中。 这么多天的“单方面”相处下来,即使想无视,也时时能感受到对方像雾一般变幻无常的个性。 他在黑暗中感受对方的碰触,感受纤细的、却能完全托住他与沙子的手臂,感受贴过来在脸上的手指,与凑过来碰他额角的柔软发丝。 风影大人按照自己的幻想完善脑海中辉夜少主的形象。 他是鸣人的老师、木叶的卡卡西上忍的养弟,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后叛离了木叶,之后为辉夜做事,并且按照辉夜的命令,从晓组织的手中救下了他抢走了他。 越想越迷惑。 没有原则地按照家族的意愿行动,日夜兼程,不知疲倦,即使家族的命令很明显是错误且邪恶的。 可他从没有接受过辉夜的洗脑,从小就生活成长在和平的木叶,与辉夜正式会面也就是那个辉夜的女孩给他下达任务的那一次。 就因为那一句“找到失踪的一尾人柱力”,他冒险混入晓组织,九死一生地带走自己,公开与国家组织为敌。 我爱罗想不明白。 夏季实在太炎热了,随着日头上升,君麻吕停下脚步的时间也变多变长,他在阴凉的地方休息,把我爱罗放在一边,喂他水和容易喂的兵粮丸。 他的手指捏在赤发少年的下颌,使得紧闭双眼的风影大人张开口,将清水和丸子一起缓缓送服进去,因为做得多了,动作就很娴熟,可是这么多次了,我爱罗却依旧很不自在。 做完这一切,他就去做自己的事情,我爱罗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他喜欢在水边清洗沾上灰尘的发丝和衣袖,喜欢在树上午睡,当他的脚步停下来,有时会停下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时,我爱罗分不清他是在看什么亦或是在想些什么,辉夜君麻吕很少喃喃自语,他沉默得像一个哑巴。 只有一个时候,他发出声音。 当他们找到下一处清凉的溪水时,已经是徬晚了,霞光扫在树冠、石头以及潺潺的水面,按理说这个时候银发少年应该放下他,像往常一般去洗去一天的炎热了,可是他没有。 我爱罗感触得到,他托抱着自己的手僵硬而冰冷,在三伏天也凉得像一块生铁,而并非人的柔软的双手。随后便是一阵颤抖。 辉夜君麻吕向后抵靠住一棵树上,因为这个动作,风影大人也向下滑落了一大截。 随后,靠着的单薄的胸膛剧烈地震颤起来,头顶的少年不住地咳嗽起来,他是分出了一只手捂住嘴咳嗽的,因为声音是闷闷的。 又因为单手抱不住我爱罗的原因,辉夜君麻吕靠着树缓缓坐了下来,风影大人于是就躺坐在他的腿上。 在温暖的夏季,温柔的霞光中,他像是得了寒症般地剧烈地咳嗽着,最后他被什么呛住一般地身体一僵。 我爱罗立即嗅见空气中蔓延开来的、浓郁的血腥味。 那种粘稠的锈蚀的咸味,顺着少年的指缝滴落下来,当他松开手,一大滩血液就溅落在他们身边。小半的溅在他的腰腹,以及我爱罗的脸颊与胸口,将红褐色的衣料染上深浅不一的斑点。 辉夜君麻吕只能艰难地喘息着。 这个时候,我爱罗终于听到了这么多天来他的第一句话,充满疲倦、下一秒就会断掉般的虚弱、了无生气—— 他说:“对不起……”然后再次沉默下来,像一棵树一块石头。 也许是因为心理上的沉重,他一动不动,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动不了,就这种从火烧云一直僵坐到月上中天。 第188章 第14章战争发酵 百分之十二 他的病情恶化得很快,这一次终于能确定并非毒/药在作祟,赤沙之蠍的毒已经清除掉了,让他呕血的,只能是自身的血继病。 能切实体会到的苦痛都是可以忍受的。 即使是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疼到意识都模糊,君麻吕仍旧能保持不言语——他不发出声音,连喘息也是轻缓的,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眼瞳,只有在痛觉刺激中流出的眼泪缓缓沿着下颌滴落下来。 就这样靠坐在树下,挨到深夜,痛楚逐渐消退,他才放松过来,陷入昏睡的状态。 在梦里,再一次见到了小时候的事物。 是梦见到非常小的时候的事——他还呆在辉夜、是辉夜的小王子的时候的事情。 原来他早就认识东临和冬萤了。 他们就在围住他的小伙伴中间,蒙在他们脸上的白雾消失了。从辉夜冬萤出现在他眼前,跟他说话的那一刻。 她脸上的雾气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一起手拉手在白色草地上玩转圈圈。 君麻吕必须坐在中间,其余人就待在他身边,将他簇拥起来唱歌。 大概是梦见这里的次数太多次的缘故,君麻吕渐渐想起来这是那里—— 辉夜的月夜见宫。 从北御门中穿行而过,沿着平直延伸的「神路通り」行走,草木逐渐拔高,楠木的树取代了天空,在尽头,木质鸟居门后离不远的地方,传统神明造的正殿顶下,他的母亲、辉夜的主母与神女就端坐在其下。 哪怕一眼也好。 他尝试穿越梦境的迷雾,爬上内宫去看看母亲的模样。 只是当他站起来,所有小孩仍旧会吓得哭叫,他们东倒西歪地想要阻止他,害怕地乞求他重新坐下来;他迈出脚步,草地从踏下的地方染成鲜艳的血红,天空在一瞬的刺目白光中转换作浓郁的紫红,一轮巨大的圆月,就沉沉悬在他的头顶。 君麻吕并不害怕。 他穿越禁门,北御门的本柱与辅柱间生出漆黑的手攀在他的肩膀与脚踝,他踏上铺满碎石的神路大道,剧烈的暴风将楠木的枝干将他的身体吹得摇晃,满天的黑色树叶在头顶飘卷。 君麻吕并不退却,他掏出骨刀将身上的缠缚一一斩断,又顶着凛冽的风暴继续向前。 鸟居后的栅栏篱笆成为最后的阻碍,它们在眼前一再抬高,只是君麻吕的速度比它们抬高的速度还要快,他于是最终站定在了正殿的斗拱下。 他抬手推门,门在里面被人打开了,母亲大人在大殿下看着他,她的目光很温柔,又很忧郁。 她朝自己的儿子伸出手。 君麻吕却只看得见她的下颌,他现在还太矮小了。 他微微感到拘谨地抬起手,抬到一半,便露出怔住的表情,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 可怕的白色妖魔出现了。 它只是挥动利爪,君麻吕就在一阵呼啸的风声里从母亲身边摔飞出去,天旋地转中又回到了那片白色草地,他感觉额际剧痛,这痛苦超越一切,他就趴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来抓他的小伙伴们破涕为笑,重新将他围住唱起来歌谣,古怪的童谣再次响起在空地上,君麻吕抬起头去看,远处本殿中小小的门已经关了。 高大的妖魔手中拿着从他头顶夺走的东西,伫立在天边俯视着他。 悬在神社上的圆月那样血红,头顶成片的楠叶悉索,童谣与叶子的响声萦绕在耳边,几乎看不见背后的天空。 君麻吕不由感觉眩晕地低头,他碰了碰额角,摸到一手淋漓的血。 ———————————————————————————— 辉夜族对他来说,是漫无目的人生中唯一能确信拥有着的东西。 他什么也没有,只有辉夜的身份让他明白,他原来也并非没有宗族、没有根源。 跟佐助、大蛇丸甚至药师兜不同,君麻吕没有可供前进的目标。 他没有必须复仇的哥哥;没有想要去追求永恒的生命;也没有跟随、学习的人。 他孤身一人,浸身在黑暗中,行走在冰冷的海里,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也只有辉夜的姓氏还提醒着他、这里还有可供他停留的归处。 在无数寒冷的夜晚,君麻吕梦见雨夜,梦见自己走上神社的台阶,他为自己的努力感觉辛苦、对自己所完善的母亲大人充满好感与孺慕之心。 他相信妈妈送走他,的确是因为有迫不得已的难言之隐在——他渐渐消退了被抛弃的怨恨。 因此当冬萤出现在他身边,叫他的名字,交予他任务,认出她的君麻吕就接下来。 他那么理所当然,所有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春野樱猜不到,卡卡西都不行,我爱罗更没有办法。 · 黑夜中,靠在他怀中,一直感受到他逐渐轻缓的呼吸声,风影大人心中绷紧的弦才慢慢放松下来。 年轻的风影心中有一点明悟,这点明晰就好像天边亮起的疏星,将这些天的感触链接起来,为他的思路开辟照亮了一条小径。 他安静地思索。 感觉到了银发少年的身上,是有着和小时候的自己、现在的宇智波佐助一样的共同之处。 一样偏执地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小小的我爱罗将杀戮当作自己存在的证明,年轻的宇智波族遗孤被仇恨蒙蔽双眼,一心以复仇者自居,背叛忍村,斩去羁绊。 而辉夜君麻吕,他为邪恶的辉夜发动战争,化身雾隐的一把刀,替罪恶行事。实际人生充满了压抑与迷茫。 我爱罗漫漫地思考。 他们三个人,看似目标明确、一往无前,但其实都不过是做错事的小孩。就好像鸣人拉了一把我爱罗,宇智波和辉夜也只差一个人拉他们一把。只需要伸过来一只手,就可以将他们从悬崖边救赎回光明之地。 毕竟,迄今为止,他们都没真正犯下过什么罪无可恕之罪。 木叶的粉发少女没有死。 虽然她一再的阻挠让君麻吕感觉厌烦,但后者也只是将她打晕,放到了密林深处的浅溪中,溪水会洗去她身上的气息,拖延帕克根据气味追踪到她的时间。而炎热的夏季并不会让她受凉,即使等到晚上,溪水变凉了,而那个时候她也差不多该醒了。 君麻吕考虑了那么多,甚至在离开前,他留下收音卷轴,等待“讨伐”的人追上他的脚步。 造成他最大的罪名的,是他带走风影的行为。可细细深想,这一切的前提,也建立在他从「晓」组织手中救下了风影上。 如果不是君麻吕打断了仪式,现在的我爱罗根本不可能在失去尾兽后还活着,更不可能在这里胡思乱想。 不管怎样说,两相消抵,他似乎也没有犯下多大的罪过。 · 想到这里,我爱罗沉默地顿住。 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做揣度对方的这种可耻的事情时,他是处于一个什么身份去的,敌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这样深刻地想要去理解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褪去风影身份、成为俘虏让他完全松懈了心神。 只不过是短短几日的相处,他已经自己都没发觉地在心中替辉夜少主洗白了。 我爱罗自我检讨般压下了无用的胡思乱想,只静默地等待身体恢复的一天。 另一边,根本不会懂得他内心复杂的银发少年,在咳血过后,接下来依旧自若地行走在川之国的土地,顺便处理杀死掉发现他踪迹的敌人,只是在这过程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的很少再动用血继限界了。 木叶时学的刀术成为了反过来对付木叶的最好办法。一整个白天,他的骨刀常常沾着血迹,布满黑红的裂缝。 到了夜晚,他停下在河畔,清洗衣物和身体。照顾我爱罗是这段寂寞的旅途中唯一需要他注意的地方。当忙完这些,银发少年就坐下来靠在风影大人肩上安静入睡,只是每当这时,后者压抑到寂如潭水的心神仍旧会不自主地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们的相伴一直到七月的尾巴,战火已经波及到整个中间大陆,传递信息的鹰隼每日从头顶飞过,火影风影办公室更是日夜灯火通明。 辉夜少主的恶名在这过程中如飞雪落花般散落各地,他作为辉夜的走狗,挟持五代目风影引起战争的罪魁祸首的这重身份,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想要救回风影的砂隐木叶联队一大批一大批地入驻川之国,其余国家碍于条约,虽不能主动参战,但在此刻也浑水摸鱼,纷纷抵达到汤隐的土地上。 印有辉夜君麻吕信息资料的名册早已在各地流传开,他是辉夜的神子,尸骨脉血继纯度最高,只要将他扼杀,不管如何,雾隐的士气都会大受打击。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君麻吕手中刀的裂痕便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他渐渐地、必须频繁地走动,敌人太多,以至于怀疑是不是踪迹完全被发现了,他不能够休息,即使是深夜也要抱着我爱罗向前走。 当他们走在河边,我爱罗听着头顶上他沉重的呼吸声,总是感觉心情很复杂。 风影大人开始希望他躲过追杀,希望他总是平安无事,甚至希望他被辉夜的人救走。 他希望自己能早一点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告诉辉夜的少主,到现在就够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辉夜的人找来川之国才终于结束。 那个时候,君麻吕正在河的下游清洗他的刀,他没有带武器的习惯,血继能帮助他获得各种武器,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只有这一把刀。 动用血继让他痛苦,仅仅是维持大人的状态就已经非常勉强。 在他洗到刀具与刀柄的交接处时,任何征兆的,刀具从一道大的裂缝处断裂了开来,粉碎彻底地从他手间落进河水中。 再坚韧的骨头也有碎裂的一天,更何况在这种高频率的使用下。 「我会像它一样么?」 血继病就好像他身上的裂痕,随着尸骨脉的使用,裂痕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如这柄刀一般四分五裂。 他兀自出神,直至身着潜水服的辉夜冬萤自水面泅出,停靠在他身边。 她的模样如当初过来为他下达任务时没有多大出入,当她趴在鹅卵石上,摘下氧气头罩,一头美丽的银发就飘落在粼粼的溪水中。 她趴在那里,纤细的身体美得好像即将放喉歌唱的人鱼,可是当她仰起脸,秀致的脸上依旧淡淡的,那种雪花一样的冷,一瞬就压下了独属于少女的娇美气息。 她出声询问,声线是秋时叶脉间的寒露,“听说你抓住了砂隐的一尾人柱力。” 第189章 第15章去留抉择 百分之十一 接着,这位美丽的辉夜小姐就看到了他身旁的风影大人。 这让她沉默了一瞬。日光下,河水静静将她银色的长发荡出柔丽的波纹,两个人同样颜色的瞳眸、一个因为愧疚而低垂,一个因为无言而侧视着旁边探出到天际的林叶。 “我已经通知出去……哥哥很快就会带人过来接我们。”许久,被不自在气氛与蝉鸣声笼罩着的银发少女轻轻安慰道。她示意君麻吕跟她一起等一等。 雾隐忍者将泳具作为常规装备佩戴,他们穿行在各处江河湖海,通过水路过去任何地方,忍术也基本以水遁为主。辉夜作为移民,长久以来,渐渐接受了这种本领,以方便在遇见战事时,能同雾隐忍者一起转移。 这也是君麻吕选择在水源处停下休息的原因。只是他单知道辉夜会来找他,却未曾想到他一等,等了这么久。 与风之国接壤的小国的夏季是如此难熬,从头顶伸出的好像要网缚住天空的树枝也好,干燥得要将他的脚烫出水泡的石砾地面也好,被云雾所遮盖看不到光亮的夜空也好,永远洗不干净的刀、和止不住疼痛的身体。 「我会死在这里吧。」在这种时候,不禁生出的这样的念头也好。 · “听到你的消息时,我们就想要来接你的。可是战事的变化实在太快,风之国的气候难以适应,雾隐即使联盟、与我们辉夜也存有嫌隙,很多事情上达不到一致不说,还无端激发了许多矛盾……一时间就没能分出心神,一直拖到现在。” 在等待的过程中,辉夜冬萤朝他解释,她的眼瞳中倒映着粼粼的水面,侧脸的弧线在特意褪去清冷后,露出些许柔软姿态。 君麻吕并不在意,最近梦见辉夜的频率在增多,他此刻有心想要询问对方记不记得自己、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只是,话到嘴边却难以吐出。 两个人都不说话,蝉鸣声与风声在耳边聒噪成一片,当光头的辉夜哥哥带着族人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妹妹与少主相顾无言的一幕。 “走吧,我们掩护您返回本阵。”他在踌躇一瞬过后低声道,愧疚比起妹妹更溢于言表,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狡辩,索性用行动去表明忠诚。 “其实冬萤本来的意思只是想让您确定一下、一尾失踪的信息是否属实…没想到,您居然为此做了这么多。” 临行前,他注意到一旁显眼的风影大人,就一面为少主大人戴上黑蓝色的护目镜,一面主动提起道。 「我做得不对么?」在君麻吕用这种目光看过来时,辉夜东临马上读懂了他的困惑。 “不,你做得很好……因为做得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有了风影作为人质,这场战争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他的话语里,君麻吕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其余族人的目光。 那是一阵混合着陌生、惊异、与审视的注视,跟冬萤的抵触不同,更与东临的恭敬不同。 是全然不善的东西。 他顿了顿,避开东临想要为他戴上护具的动作,先为我爱罗换上了潜水用镜,再自己为自己套上了蹼鞋,最后直起腰,这是表示已经准备完毕的意思。 在此期间,他显得更加沉默。 并未发觉其中异常的辉夜东临感觉莞尔,他为君麻吕阐述路线,“穿过国境线,来接您的后续部队就等待在对面。” 到了遁入水中的时刻,君麻吕就由此心道:听来你们的战况还很不错。 黑色的液体将他包围,隔绝了所有视线,连头顶的蝉声也变得微弱起来,日光碎裂折叠的光影就涌动在眼前。又在深潜的一瞬,后退至视野末端。 · 国境线内,边缘地带的大蛇丸基地中。 战争爆发,君麻吕联合药师兜、重吾,多由也他们擅自行动,插手「晓」的尾兽捕捉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他会回来么?」 夹在木叶与砂隐之间,动乱的川之国已经不能再待了,好在他们的基地有很多,再秘密转移走就好了。 在准备下一次迁徙的时候,作为君麻吕以前的部下,四人众们私下讨论了这件事情。 他们在基地里,惹不了气压越来越低的宇智波小少爷,即使讨厌白发四眼仔,但真要去对线,智商会被压制,最后受欺负的还是自己。 他们是结构里最底层的存在,每天只能打扫打扫卫生,跟最最底层的水月打打嘴炮的那种。 “我瞧应该是回不来了。”水月毫不留情地给他们泼冷水,“他太大胆了,就算逃过了忍村的追杀,大蛇丸那家伙的怒火也是他所不能承受的,这样看来,回来与不回来都没什么差别,而依他的个性肯定是宁愿死在外面,也不选择回来的。” 待在玻璃罐里并不能使他安静,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说话,和跟四人众们一起“分析”君麻吕的情况。 “大蛇丸大人不会生他气的。” “那可不一定,四眼仔和刺猬头不就是因为这个被罚了么?” 想到那天下午,重吾和药师兜被叫去问话的模样,鬼灯水月至今都觉得幸灾乐祸。 “要不要打赌?”多由也唰地站起来一拍桌子,其余正在打扫的三人在她身后也举起了扫把拖把鸡毛掸子,“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水月觉得受到侮辱,他把脸贴在玻璃上,“你们赌输了就要放我出去!” “那你输了就要用你的身体给我们擦一辈子的地!” “你们不是一直在这样做吗!” 他们就又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架来。 —————————————————————————————————— 除了中途休息过一段时间,辉夜的这段原路折回之旅一直持续到半夜时分,辉夜东临是这支小队的队长。 “到这里就上岸吧,前面就是国境线,河流边基本都有砂隐守着,强行穿越会有被发现踪迹的隐患,所以接下来,我们从陆地上潜行过去。” 接到命令回到岸上,看着他们一面将拆下来的潜水用具收会卷轴中,一面讨论着边境上驻守的敌忍有多么笨蛋,如果不是怕引发太大的动静,把他们全部解决掉的话语,君麻吕就在这时,突然出声了。 “……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到国境线已经够了,到了这里,就该离开了。 四周静寂下来。 这是他在相遇起第一次同他们开口说话,他的嗓子坏掉了,现在都还没好,说话声音十分低哑。银发直垂下他的腰窝,披散在他瘦削的肩际。 从秀挺的眉峰到抿起的唇,他苍白的肌肤上游移着细碎而斑驳的叶影,霜白睫羽之下,那双泛着动人神光的深黛色眼眸却明亮无比,似乎能完全看透在场某些人心中潜藏的顾忌。 辉夜冬萤反射性地收紧了拽在衣摆的手指,后又慢慢松开来。 “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辉夜东临一怔,随后难以置信般地出声询问,“我们离本阵已经很近了。” 他左右转了转,挠了挠头,感觉对这种一点也不想回家的症状无从下手,“如果感觉接下来走路会累的话,少主可以坐在我的肩上。” 他不明白事情在哪里出了问题。 君麻吕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向他身后移了移,他看见冬萤看向东临的紧张眼神,看见族人们或傲慢、或警惕的面容。 他知道这里面除了东临,也许再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欢迎他的。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他们天然的抗拒让他显得格格不入极了,就好像走错了地方的冒失鬼,走进到白鹭群中的旱鸭子。 “我没有按照母亲大人的要求拿到写轮眼,就还不能回去…你们先回去吧。” 即使一开始就因为这个原因而从没想过回族这种事情,可在意识到族人的抵触后,再说出这句话,君麻吕仍感觉到心脏倏地向下一沉,连指尖都冰冷起来。 可他依旧能保持面上的平静,去将我爱罗交到东临手中。 东临并不接,甚至咬紧了牙,他固执地看着君麻吕,说出来的声音闷闷地,像装满货物的牛车的轮子撵在地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主母说出这种任务……”就是无理取闹。 后半句话他没能说出口,因为妹妹拉住了他,阻止他还想要继续挽留的动作,“哥,行了……少主纯善,我们也要尊重他,就让他走吧。” 她不敢看君麻吕的眼睛,说话间也是面对着兄长。 在她说活间,身后便有辉夜的族人走出,替东临抱走了君麻吕手中的一尾人柱力。 手中的重量消失,君麻吕依旧保持着托举的姿态,乍一放开赤发少年,他感觉心中也空了一般,后知后觉地顿住片刻,才慢慢放下了手。 他垂手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人影交错间,从他手中带走我爱罗的辉夜族人又退回到了后面,他们中间只是隔着东临和冬萤,却像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显得泾渭分明。 “我劝你们杀了他。” 在即将离开前,君麻吕还是提醒了他们,用他沙哑的声音。 “如果可以,杀掉他会更能帮助到你们。” 冬萤终于朝他看过来,目光变得疑虑。 这个建议并不中肯,死了的风影大人远没有活着的、可以用来胁迫风之国的风影大人更有战略价值,他的死亡不一定会打击到风之国,甚至会适得其反,使砂隐在失去首领后的强烈愤怒下变得更加难以压制。 树的影子在每个人的脸上浮动着,也落在赤发少年雪白的脸上,他紧闭的双眼,柔软罕见的红色短发,额头鲜艳的「愛」字上。 “我知道你一直听得见我说话。”长久的沉默中,越过人群,君麻吕面无表情歪了歪头,他在跟谁说话,只有那个人自己知道。 这个细微的动作使得他额前的碎发晃了一晃,月的阴影也从眼底变换到了他的眉心,“你还醒着,就一定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辉夜族。” 随着他的话落下,族人中间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没有人希望他吐出这样不好的话。 “……” 东临微微动摇,事关重大,他做不出利落的决断。 “我们会考虑的。”冬萤拉着哥哥的衣袖从旁郑重道,但这其实就是拒绝了。 她和哥哥完全不同,是一个果敢、认定什么就是什么的女孩,她心里提防君麻吕,便觉得他现在说什么都值得怀疑,甚至心下暗暗道:明明一尾一直是昏迷着的,他却故意这样吓人,是不是在以退为进,想让我们挽留下他。 他们将一尾当做决胜武器,想要不冒险地去使用,君麻吕却看得很清楚,野心太大,终将会吃到苦头,力量是双向的,想要控制,也要担心反噬。 风影大人并非河中飘来的免费桃子,他们以为选择了不冒险的路,实际上哪边都必须踩着刀尖。除非他们现在就放了我爱罗,凭实力去决定战争胜负。 但很显然不可能。 在族人们各形各色的目光里,君麻吕转过身,没有道别地离开了。 月亮的光辉落满他的长发,当他没入摇曳的黑影,就好像一只孤零零的水鸟沉没入暗绿的沼泽。 被一尾的去留打断了思路,辉夜东临在此时终于想起本来的目的,“等等,这里还不算真正安全,一个人离开太危险了……” 他思路飞快,马上就被自己所想的吓了一跳,当下便要甩开妹妹去把少主找回来,冬萤紧紧拽住了他的手。 身后的族人们沉默地看着他们两兄妹。 “从一开始你就很奇怪,”东临转身不高兴地看她,即使再迟钝,他也意识了不对,“到底是怎么了冬萤。” 他看着妹妹板起来的脸,愈发觉察到妹妹这种生物的难以理解之处,“你是不是对少主他有什么意见?” “明明小时候你和他那么好啊……”他奇怪地嘀咕,“我记得你还老偷偷地跟我说长大以后想要嫁给他,怎么现在好不容易正式见面了却这么没礼貌。” “不帮我挽留少主也就算了;一尾明明是少主帮我们抓住的,怎么处置他也是少主说了算,你刚才那个语气……”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银发少女不想再听地甩开他的手,侧身望着夜色下脉脉的河水,她的神色慢慢又恢复到冷冷的模样。 “我承认,为了取胜,辉夜有愧于他,可是,不回来是也为了他好,这两者并不矛盾,以后大不了从旁的地方补偿他好了。” 说完后,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哥哥现在还不能理解的事情。 在一顿过后,不希望自己与哥哥的关系闹僵,冬萤于是继而沉声地缓缓解释道。 “小时候是小时候,你跟着宗信大人去到木叶太多年了……不了解族中的变化。” 第190章 第16章林中幻境 百分之十 「拜托了,找到失踪的一尾人柱力。」 那种模棱两可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其中潜藏的暗示君麻吕又怎么会读不懂—— 非常希望能够接手一尾的辉夜,根本不会被他“做得太好”而吓一跳;如果他没有完成任务,他们才会失望吧。 他成功把风影大人交给了辉夜,即使在最后,都没有人听取他的劝告。 「到此为止了。」君麻吕在心中自语道,将脑中杂乱无序的想法都打断扫去,他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 迄今为止,他人生中第一个家族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 从开始就已经很累了…… 走在树林中,夜色就像流水般从他手边分开,林叶间横斜着凌乱的影子,它们像有生命的存在般静静蹲伏在四周,而君麻吕就在他们的注视中缓缓向前行。 他不用再带着我爱罗同行,也不需要在每一个深夜来临后去找有水源的地方休息。他再次变得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了。 水月猜的没有错。 当为了辉夜而瞒着大蛇丸去争夺人柱力的那时起,君麻吕心中就已经做好了不再回来,永远流浪在外面的打算。 并不是害怕大蛇丸大人生气,更不是背叛,他只是不想回去。 做了不被允许做的事情,他从未心存侥幸,奢求被原谅。只是因为自身的原因,他潜意识地不想面对、不想同前者相见。 这种逃避从风之国时这位大人与蠍一战后(上一卷第10、11章)就一直持续到现在,甚至随着时间越长,想法便越根深蒂固。 到了顶点,便衍化作厌恶。 喜欢和讨厌是可以并存着的,他愧疚、爱戴着大蛇丸大人,可当他靠近,第一个意识到的始终是对方已经腐朽的身体、以及发上指间让人头疼的苦涩气味。 . 当走过一丛浓艳的夏草时,被惊起的萤火虫贴在他的袖口,君麻吕没有管,萤火虫就带着他向前走,穿过森林,他们来到长满荻草的斜坡。 就好像一张飴色草纸上出现了一个纯白的点,缓慢地向边缘推进。 当君麻吕走进,荻草从两边分开来,而当他离开,它们又重新合上。高高的荻草丛便将他完美地隐藏起来。 片刻后,完全地下到了斜坡底下,他拨开最后一丛草束,从旁飞出来一只害羞的白鸟。 它的羽翼从君麻吕的视野间拂过,如分割开现实与梦境的有魔力的手指。 银发少年眼前的世界就如被点亮一般广阔绚丽起来。 他看见远处潋滟生波的湖泊,盛开在脚下的满地的郁金香,蝴蝶和萤火虫停在花朵上,白鸽栖在荻草中,又不时地飞出几只去到湖中央的小岛上。 光明与温暖的气息在这一瞬一股脑地灌入肺腑中。 沿着湖畔,小狗追着小兔跑,当它们看见他,就纷纷停下来看他,好像在观察他是否是个大坏蛋,几息过后,也许它们发现不是,就很快又重新跑跳起来。 君麻吕走到到它们中间。 当他迈入花丛,花丛就推动着他走,摇曳的、美丽的郁金香海洋漾起来波浪,馥郁的香气沾满在君麻吕的发丝与衣摆,白鸽为他戴上簪满紫薇和茉莉的花冠。 他就这样一直穿过花丛,来到了湖泊边。 粼粼的湖光倒映在眼底,和涌起的月色一同。 那样温柔,催人欲醉的气息,君麻吕站在湖畔边,看起来不由有些失魂落魄。 他看到湖泊中间堆砌着蓝紫色雪球的陆地,当小狗们蹭着他的小腿,希望他过去时,他就不再停在原地,而是继续向前走,开启下一段旅程。 一只小兔跳上他的肩膀,又钻入他的怀里,想要和他一起过去,君麻吕抱着它走。 他淌过水,湖水一点也不冷,清澈得可以看见月光的影子,底下游弋着的银白色的透明鱼群。 当他停下脚步,水鸟们安静地舒展翅膀围绕在他身边。 湖中小岛上种满了紫阳花。 那些有着朦胧柔和的边沿的小花簇拥在一起,沾满了晶莹的露珠,当走进其中,就可以看见其间特意留出来的小片空地。 柔软的草坪,洒满的四时的花瓣,摆满的各色的花束。 怀中的小兔跳出了出来,在花瓣间用朱红色的圆眼睛看着他,好像是在示意他在这里休息。 君麻吕伸出手,兔子又再次跳进他的怀中,他于是走进去,慢慢躺在花与草的拥抱中,柔软的银发在他身下散开来,四面八方探过来的绣球花的花束,也在视野间拔高,逐渐代替了天空。 他完全躺下来,陷入到芬芳的气息中。 一只若草色的洋桔梗的花枝靠在他鬓发间,花瓣的露水将他的发丝濡湿,君麻吕把它握在手中,放在了心口。 看着头顶层层叠叠重瓣的蓝紫色,他感觉内心安宁无比,当一只白鹿出现在花束后,与他对视,君麻吕也安静地看着他。 许久后,在又一只白鸽从他们中间飞过,优雅的白鹿朝他低下了头。 沉默的对峙结束了。 君麻吕伸出手抱住他,又将脸贴过去,轻轻亲吻他细软的皮毛,当他这样做时,他的动作温柔又稚气。 白鹿并不反抗,他温驯地眨眼,睫羽像小扇子,然后四蹄蜷跪下来,他趴在了君麻吕的身边。 君麻吕便觉得更困了。 · “我要睡了。” 他枕在手臂上,看着白鹿的眼睛,说完话后瞳眸就模糊起来,可当他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而眨眼睛时,被泪水润湿的眼眸比星河还要绚烂明媚。 “那就睡吧。”白鹿回答他,他没有张口,声音就从喉咙里传出来了。当他因为看着君麻吕而低头时,虔诚地就如同浅饮玉露琼浆。 君麻吕仿佛并不奇怪他会说话,他依旧慢慢抚摸着鹿修长的脖颈。 “可我还不能睡。” 白鹿于是轻轻“哦”了一声,圆而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疲倦的颜容,“为什么?累了就应该休息。” “追我的敌人太多了,我不能停下来。”君麻吕回答他,在这时,他说着这句话时,沙哑的声音越来越轻,语调也越来越缓,好像下一秒就会断开。 他仿佛已经困到没有力气了。 紫薇与茉莉的花冠压在他的发丝下。 “在我这里可以。”鹿没有犹豫地安慰他,在嘴巴完全不动、平直的面骨也表达不出情绪的情况下,他黢黑的眼睛动人极了,“在这里,其他人打扰不到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 银发少年搭在他皮毛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当听到这句话时,他停下来,收了回手、将手指按在心口的洋桔梗的枝上,“真的可以么?” “嗯,”鹿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你喜欢这个花?” “我喜欢这里所有的东西,”君麻吕就笑了笑,“谢谢你,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 这两句话在中间停顿了几息,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鹿的心中没由来地有些不安,他认真垂首等了等,许久都没有再听见声音,辉夜的小少主好像真的睡着了。 当他毫无防备地睡着花的影子里,寄宿那双黛色眼瞳中的忧郁的精魂也随之安眠,少了那些阴郁的烟雾,他看起来纯洁无暇,无论是铺展下来的霜白色的睫羽,还是微抿起的比花瓣更柔美的唇。 白鹿垂首,绒白的耳朵也不自觉地晃动着,他看起来焦灼又踌躇,好像在犹豫某件事该不该发生,直到他终于听见对方梦呓般地低喃。 “我知道你在撒谎,可是我不怪你。” “我原谅你想要杀死我的想法,如果可以,请陪在我身边,等到我睡熟过后。” 君麻吕的面容沉在狭隘的零碎的阴影脸,银发的光泽浅淡而柔软,残红毫不吝啬地亲吻着他瓷白肌肤,只一双狭长的碧绿眼瞳盛满幽暗、明灭不定的神光。 ——————————————————————————————— 他梦见了木叶。 很奇怪,可能是入睡前头顶那些绣球花的原因,因为要符合夏天的气氛,所以对方在施展幻术时就考虑到了选择夏天的植物吧。 而绣球花,应该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 他梦见雨水,梦见日复一日经过的街道,在门口伸懒腰的猫,君麻吕很希望养猫,可是他不会主动提出来。 而卡卡西拥有一群神经纤细、感情敏感的忍犬,对于猫这种会跟狗吵架打架的类型完全不曾考虑,所以他们就没有养猫。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为了躲雨,而待在对面楼道口、管道下伸懒腰的猫,好像看一秒,就少一秒,于是一直看到雨停,猫从他眼前走掉,梦也结束了。 林中幽暗极了,没有绣球花,没有会主动跳进他怀中的小兔,更没有会说话的雪白的鹿。 只有满天的荻草在风中起伏,他蜷缩在冰冷的草坪上,手边放着几朵桔梗花。 幻术解除了,想要杀死他、而编织下的甜蜜幻境消失了,可是君麻吕并没有死。 「他放过我了么?」 他这样想到,下一秒就否定了,因为白鹿先生的尸体就倒在不远处的夏草中。 君麻吕看到他手中攥着的桔梗花,那是跟他醒来时看见的自己手边花束一模一样的花朵。 他走过去,轻而易举地就将它拿了起来,握在手中。 第191章 第17章白色桔梗 百分之九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药师兜在头顶的树上出声道,他似乎在记录着什么,手中拿着一本深色的册子,中指和无名指稳稳托着书脊。 君麻吕细嗅那一株雪白的桔梗,感到若有若无的清香就夹杂在悠长的苦涩中,他抬起眼眸。 “你杀了他么?” “不然呢,不杀了他解除术法,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幻术里遇到什么糟糕的事。” 他想到花海和白鸽,以及戴在头顶的花冠,就摇了摇头,“并不糟糕。” 药师兜“唔”了一声,不置可否,“那我也是救了你一命。” 这段对话就此结束,君麻吕捻着花梗站了站,蹲下来扶住了白鹿先生的肩膀。 他帮助他转一个面,就好像在唤醒一个深眠的朋友,即使对方已经失去了呼吸,作为活人的温度也不存在。 死因是查克拉手术刀,当他发现夏草中的桔梗,去将它握在手里时,从背面刺穿他的心脏的刀刃夺走了心的脉动,灼热爆炸的能量一瞬间将迸溅的血液也蒸干。 白鹿就向前倒下了,倒在夏夜的蝉鸣中。 夏草在他颊边凌乱地生长。 跟他认真说话的语调一点也不一样,看上去……完全是一个过分年轻的少年人,褐色短发柔软地散开,眉睫间栖息着童话般的清新,当他睁开眼,一定也有一双鹿一样可爱明亮的湿漉漉的眼睛。 可是他已经死了,裸露在外的每一处肌肤都透出僵硬的苍白。 君麻吕有些出神地俯视着他夏草中的颜容,好像能就此按昨夜的对话,想象出他在活着的时候说话的模样。 “他应当很有名气吧。” “是啊,”药师兜就翻开刚标注完的那一页。 他的笔记本的每一页都用心地裁出了卡牌的边框。 在仗打起来、蛇窟的禁闭又正好结束,这个优秀的间谍家便再次投身入制作忍者卡牌的事业中,他立志将忍界中所出现的能力都数字化、以更直观的方式记录在卡组中。 而在这位幻术天才的页面上,水笔留下了未干的靛蓝色湿痕,“是木叶鞍马一族的族子,虽然出身不好,但在同辈里也是挺厉害的存在。” 他对杀死他感觉感慨,“这类时候,忍界越乱,越没落的家族就越难熬,他孤身一人来杀你、应该就是想要拿你的人头为鞍马取得名誉与功绩……” 药师兜顿了一顿,他仿佛想了想,眯着眼笑了。 “又可悲又可笑啊。” · 君麻吕没有理会。 他自顾自站在原处时,好像在想些什么,也好像什么也没想。 “说起这个,我把他分在了sr里。”药师兜却正在兴头,托着书页,思路很清晰,“嗯——按照潜力和当前实力的值来进行分段,佐助君和鸣人君都是ssr,至于大蛇丸大人” 他抽出扉页里夹着的金色卡片举起来,这是一张成品,示意君麻吕看一眼。 “是ur。” 也许是明白因为逆光的原因他也许看不清楚,药师兜就抱着笔记本跳了下来,将牌塞在了他手里。 君麻吕用拿花的手夹住卡牌的边沿,裱着亮粉银边的金卡在他指腹下闪着莹莹的光。君麻吕看到上面多边形的数值统计框图,看见了勇、体、知、心后一致惊人的评分,也第一眼认出来正中贴着的人像是刚离开木叶不久,在他们折转到土之国的渡船上拍的。 大蛇丸大人在圆形的舷窗下读一本书。 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很虚弱了,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而深邃的金瞳就隐约在发丝下,带出狭长上挑的优美弧线。 他的手指扣着一页翘起的纸,细腻修长的手指比纸张还要洁白,眼神却没有停在那处,而且凝视在前方,仿佛他的对面也坐着一个人,他认真谛听着对方的话语,甚至因为专注,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另一只手抵在额际。 君麻吕知道他在听谁说话。 他不知道药师兜为什么要选这张照片。 “你现在也不打算去见他吗?”这时,药师兜就站在他身边问道。 —————————————————————————————————— 战争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在很久一段时间中,前线传来到后方的每一件文书上都标注了赤字的“加急”图标。 风影失踪后,不过短短一月,一条以战争区域为中心的同盟路线就此开拓出来,如同叶子的脉络,源源不断地将作为同盟国家的木叶忍者输送至风之国的战场,他们在砂隐的本阵分开,分别加入川之国的搜寻队伍,更多的去到主战场上进行战时援助。 随着小樱平安无事的回归,我爱罗的踪迹也愈显飘渺。 许多没有编制记录的木叶忍者、暗部为此而积极活跃着。 白鹿先生就在当中。 而有编制的队伍中,除了固定的卡卡西班,后来的还有凯班,阿斯玛班,他们同身体痊愈的勘九郎从各个方面辅助着坐镇砂隐的手鞠。外面战火不断,但砂隐的内部齿轮在此之下仍旧能维持精密,井井有条地运转下去。 与此相反的砂雾战场的另一面,在水之国的营帐下,没有辉夜主母,就连水影也未亲临战场。 灯光静静照亮环形桌上的文件,都由座上平平无奇的辉夜宗信来进行查看批阅,也给还在路上的东临冬萤小队进行回复。 「这件事,少主说的在理……先观察一段路,实在不行就算了,放弃这个计划丢掉一尾跑路吧,丢人不要紧,战场上还讲究什么阴谋失败的道理,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同样看出来这貌似完美的计划下暗藏着的巨大风险,与此同时,也感慨君麻吕的敏锐。 回忆信中冬萤表达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愁苦,辉夜宗信目光逐渐复杂,兄妹俩因由君麻吕的离开而生发的矛盾、通过信笺传递在了他心中。 他看着灯光下的飞虫,许久后才放下钢笔地扶头叹气。 “也难怪会如此,毕竟东临现在还一无所知……那个时候,他根本没呆在族里,而是跟着我,一起去木叶了。” “……他还不知道,族中那一位的存在呢。” —————————————————————————————————— “你难道不明白么?”药师兜在发火。 潮湿的丛林中,他圆眼镜的金属边沿落着朦胧的光晕,额前分开两拨的白色碎发搭在其上,底下也被同样淡扫出浅色的光泽亮边。 他发火时从不板着脸,而且还笑着,在君麻吕表达出没有打算回去的想法后,他就变得不高兴起来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救他的么?好吧,这只是顺带而已,他辛辛苦苦躲着木叶的忍者、砂隐的忍者,甚至汤隐都躲,这样千辛万苦地跑过来找他,根本不是没事找事,而都是为了劝他回去的! “你要知道,辉夜并非良善之辈——” “不是因为辉夜。” 君麻吕冷冷打断他的话。 银发少年的固执与冷感全都表现在这句陡然提高的话语里,于是整个空间都出现了一秒的凝滞。 突然的爆发从内击碎了他仿若永远游离在外的外壳,君麻吕捏着花与卡牌的手在变痛,他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也注意到了药师兜一瞬阴郁的脸。 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又不耐烦地对药师兜说话,从前多多少少都带着刻意,可这一次不一样,是真正、又毫不掩饰的厌烦的口吻。 实际上,他只对止水这样说过话。 然而…对方口中提及的东西实实在在戳痛了君麻吕的神经,他感到身体很冷又很热,心中烦恼又矛盾,索性将卡牌连同花一起推回到药师兜手中,又越过后者,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地径直走了。 他好像这时才从美好的幻术走出来,花束与白鹿先生已经完全离他远去了,身体上的伤痛与心灵的空虚又重新依附上他的躯壳,他终于又想起来自己的处境。 药师兜跟过来,他的步伐那么快,很快就从缀在他背后变成了走在他面前,相差半步地与他并排着走。 “你真叫我觉得毛骨悚然。” “哪一方面?”他不谈回去的事,也不谈辉夜的事,沉默地走了许久,君麻吕还是应答了他。 “哪一方面都是,脸也好,心也好,身体也好。” 斑驳的林影就好像蝙蝠一样飞速从他们发顶掠过。 “你是因为刚才的事,在反击我?”君麻吕停下来,他反问时的语调也很淡薄。 面前是一片浅滩,有一丛没一丛的零碎地生长着还很青绿的芒草。 “并没有,我在夸你,你信么?”药师兜也跟着停下来。 “哦?”足尖向后踩抵住鞋跟,一抬脚地将鞋脱下来,君麻吕重复这样的动作,他将两只系带忍鞋提在手中,卷起裤腿,迈入到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走了。 他觉得鞋底有水走起来不舒服,药师兜却不讲究这个,就着鞋就走了进去,“你知道我在杀他前看到了什么吗?” 君麻吕意识到他是在说谁,他微微沉默,不太想谈论这个事情。 “我居然看到他在摘花,”药师兜说道,以一种很奇异的语气,水纹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而往后侧两边扩大,浅滩中静悄悄的,油蝉也好像睡着了。 他突然望了过来,在月色下凝望着君麻吕,目光幽幽如星烛,“他居然在为你到处找花你知道吗?” “真的很难以置信,将找来的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敌忍手中,他明明可以杀掉你的——” “可他一直陪着你,从夜晚到白天,又到夜晚。” · 「嗯,」鹿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你喜欢这个花?」 「我喜欢这里所有的东西,」君麻吕就笑了笑,「谢谢你,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 鹿的心中没由来地有些不安,他看到这个笑容,感到心脏被击中一般瑟缩成一团,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一种人,你见了他第一眼,便情不自禁想要低下头;他笑一笑,就脚软得再走不动路。 “你将他完全驯服了。”到了后来,药师兜就牵着他往前走。 他们走到对岸,前面的林中飘出一线暖黄的光,当他们继续往前走,坐在篝火前的人便慢慢显出身形来。 漆黑长发,金色眼眸。 君麻吕站定在原地,光着脚,一步也迈不出去了,他听见药师兜的声音再次在身边响起来,又像一条小蛇一样爬入耳中。 “就像你驯服大蛇丸大人那样。” 第192章 第18章通缉命令 百分之十 黑夜在面前分割成两片,一面是柔和的月光,一面是融融的火光,蓝与黄的吸撤交融,在林间晕开一片奇异安宁的氛围,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同一簇火苗,在他们彼此眼底跳跃着、燎烧着。 他再一次因为因为这种事情被药师兜给骗了,可是君麻吕仍旧不觉得恼怒,他心中有比生气更强烈的情绪在生成,而在这之下的所有其他都可以被忽略。 他已经不想再向前了,但药师兜牵着他的手腕带着他走,君麻吕被这股力度拉着向前倾,不得不迈开脚步以稳住身形。 即使在这一刻,他完全有能力甩开药师兜的手、转身就走,而不是这样一步一步被带到黑发男人面前。 当他站定,大蛇丸就抬头看他。 在他的视线落在他额前凌乱、几乎要扫到眼睛的鬓发,君麻吕就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落在裸/露在外,充满伤痕的小臂,君麻吕就将还提着鞋的手背到身后;当大蛇丸的看到他赤/裸的、踩在败叶上的双足,他没有办法藏,于是固执又强作冰冷地偏过了头。 沉默中,时间流逝,直到两人中的一个主动叫对方的名字。 “キミマロ。” 这四个音节从他口中念出来,带着缱绻的、妥协般的叹息,在这种少有的宁静夜晚,语气中任何一个细微的起伏都能够被耳朵轻易地捕捉到。 君麻吕坚持了一瞬,还是慢慢走近,坐到了他身旁。 当他走到火堆的亮边下,身体上的伤痕曝露得一览无余。尸骨脉的特殊能力能帮助他免受伤害,在从前无数次的战斗里做到全身而退,然而害怕血继病彻底夺走他行动力的那些日夜里,君麻吕只能舍弃掉它,仅仅凭借刀术去保护自己、以及防止我爱罗被夺走。 除去可见的利器的划痕,他在外的小臂和小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灼痕迹,那些大片的暗红色的疤痕丑陋地扒附在他白皙的肌肤。不难想象,在它痊愈之前,带来过多久的持续的伤痛。 可银发少年显然没有这种自己正被人担忧着的认知,他在坐下后就一动不动,手臂相交、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他的五指因此而自然地垂下,连同被火光染成金灿灿的睫羽一起。 药师兜知道他在耿耿于怀刚才的话,因为他逃避“大蛇丸对他好”的这种事,不承认对方被他“驯服”的事实,甚至连带着大蛇丸也一起迁怒。 但药师兜说的是真的。 当他无数次阻拦大蛇丸,劝阻对方要适量、而不要那么明显地释放善意与宽容,而黑发男人并不听,反而变本加厉时,他就隐隐有所预感。 为一个人付出越多,不知不觉中也变得越来越忠诚。 · 君麻吕猛地抬起头,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又忍住了,只安静又怔忪地注视着眼前的黑发男人。 在大蛇丸凑过来时,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可在这位大人端住自己的脚踝,又接过自己手中的鞋,君麻吕立刻意识过来他想要干什么。 银发少年原本冰冷的脸色出现一瞬的局促与不安,接触带来一阵陌生的温度。在等待着对方替他穿好鞋具,甚至系好系带的时间里,他的心中充斥着一股复杂的矛盾感。 来之前,坐下来之前,他做好了受到责问的准备,事情不应该像如今这样,他希望受到直面的惩罚,即使是身体遭受再严重的伤也没有关系——这能让他心中的亏欠感得到最大程度的消减。 大蛇丸对他的爱在慢慢变为负担,因为在前者所付出的面前,君麻吕能回报的将近于无。 黑发男人抬起头,君麻吕能看到他的眼泪。 在那双金色的眼瞳底部盛着的晶莹的液体,可是他的神色却依旧内敛,像静默无声的油画像,在泪水出现的那一刻,便更显得震撼。 君麻吕如遭雷击,他几乎坐不住地想要立马站起来,声音也闷得只有一缕音气。 他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大蛇丸捕捉他游离的闪烁目光,如捕获一条在夏日祭的夜晚误入进圆纸网的金鱼。 他的注视下,君麻吕总觉得自己从未长大,好像还是小时候,他在山上的神社前,被还是木叶忍者的黑发男人从背上缓缓放下来。 这样俯视着小小的他,满山的林叶在风中响。 他的目光从当年起、直到现在都未曾改变分毫。 “我也想问为什么。”大蛇丸静静道,用他嘶哑的音调。 “我将你当做珠玉、独一无二……我的绝世珍宝,为什么却能被其他人轻易地伤害?” —————————————————————————————————————— 在风之国打响的战争打破了忍界长久的平静,给人们带来了混乱与伤痛,然而这并不运用在所有人身上,对于某些人,他们反而能在战争中更有效牟取地到利益,战争越多,他们就越活跃。 封印二尾的仪式结束了。 比起五代目风影失踪,风之国水之国针锋相对的消息,二尾的死亡就如同落入河中的松果,噗通发出声响后就很快被湮灭。 与此同时,战争带动仇恨,随着换金所中悬赏名单的每日更新,它为地下忍界的利益锁链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在一日,一位身着火云袍、身形高大蒙头蒙面的客人带着他的同伴从公共厕所进到了通往地下换金所的通道。 三尾的线索断在了辉夜,因而组织现在只能暂时去找四尾五尾的麻烦,可是这就和「三北」组完全无关了,他们已经达到了标准,成功拿到了一条尾兽。 于是角都带着飞段开始重操旧业,正好借着水风战争的势头,暗杀的单子也好做。 他们穿行在幽暗的地下通道中,与形形色色的各类人擦肩而过。 这里就好像忍界的下水道。 “每一次都走厕所,真是恶心死了。”白发的邪神教徒背着目标人物的尸体发牢骚,他每一次来都这样,可他也知道钱是好东西,绝对有利于邪神教的发展,所以即使抱怨,单子还是一样的跟着做。 走到尽头,依旧一样的狭窄空间,空气也不怎么流通,摆满木桶充当座位的吧台前。老板熟练地在角都面前摆出了今日的“生意单”,再才转头从柜台绕出来,去检查飞段带来的那具尸体。 角都认真开始翻阅,前页依旧是那几个不变的、也根本做不了的大单子(比如杀了雷影土影xx国大名之类的),他迅速略过看到后面,去寻找能方便快速地使他拿到钱的对象。 卸下尸体、将其推给老板后,飞段也趴到了他身边跟他一起看。 他只是看看,完全不懂怎么挑选的。 “这个钱很多啊,这个不错。”“离得太远了。” “这个呢?我们附近的,也很值钱。”“那里守卫太多,杀小怪浪费时间,不值得。” “啧,”他就撑着脸索性沉默不说话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和同样高大的角都头碰头挤在一起看小册子,这样的一幕引起了许多来往交接任务的人的关注。 在看到他们身上的火云袍后,这些人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目光。 只是不一会儿,飞段就又发现新大陆地指出一个。 “嗯?等等,这个呢,地方又近,还是这本书里最高价格的,你不心动?” 可马上随着角都的手指挪开,他看到书页上的照片,声音就顿住噎住在喉咙里了——他看见哥们的脸了。 “他的赏金居然比我还高。”飞段迟疑了一瞬,意识到这个的有点吃味。 将尸体放入存储的柜子里,回过头老板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这一个月来一直是最高的呢,两位老爷,不过我提醒你们,这个人呢,是有关于中间大陆那边「打架」的事情,是被忍村结构所盯着的,即使是您带来我这边,价格也不会太高,因为要交出去……” 他话没说完,被常驻这里的客人拉住了,低声警告他,“新调来的?你不认识他们两个么…说太多小心因为被看不顺眼而杀掉…” “好了,这个我带走。”角都不想听他们嘀咕,抄起桌上的册子就准备走了,原本都握上镰刀的飞段朝柜台冷笑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他追上角都,两人又重新走进幽暗的下水道,“你说,你刚才怎么没选单子,你还把册子拿走,你是不是想对我兄弟下手了?” 角都被他叨叨得心烦,沉声道。“现在的他的确有价值作为目标。” 飞段将抗着镰刀歪头看他,末了,又走到他前面,倒退着走,他难得地沉默,回忆几个月来、从相识到现在,他神经再大条也心里多少有些吃味。 “角都,你说君麻吕那小子……算不算踩着我们出名的?” 换金所内,望着还一脸茫然的新老板,常客摇了摇头,“唉,这里的老板一月两换,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多嘴!” “你不知道么,名册上那个辉夜少主也是「晓」的追杀目标,你偏偏要说他给忍村预定了,这不是撞在枪口上,故意惹怒那两个「晓」成员吗?” ———————————————————————————————————— 静谧燃烧着的火堆熄灭后,他们就准备返回基地。 一路上,大蛇丸大人都没再说些什么,他眼底没有掉下来的泪光好像只是君麻吕在朦胧的火光中、一瞬间所产生的错觉。 然而君麻吕心底清楚,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现在……有什么必须要改变了。 · 水月打赌就这样打输了。 他输得彻彻底底,在发现大蛇丸不仅没有生气,还亲自去将君麻吕给带回来了的时候。 “不敢相信……” 水蓝发色的雾隐、他的自由梦破碎了,整个人也变得委顿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四人众们却并没有因此而得意,甚至表现得非常平淡,他们闷闷不乐地在擦地的水月身旁打牌,多由也坐庄,四个人你来我往,有力无气。 “喂……左近,身体坐正一点好不好,别让你哥再偷看我的牌了。” “鬼童丸,多抽了张牌当我看不见的吗?手多了不起,手多就可以额外抽牌吗?” “次郎坊,再压桌子就翻了,我说你们还想不想玩了……” 水月萎靡到下午,四人众的牌也一直打到下午,等药师兜从旁路过、顺便视察工作情况时,他们才终于有了精神,手脚无比麻利地收好桌牌开始表现起来——他们联手将水月塞回到置物架后的营养槽中,又双双拿起了扫帚和拖把,就连最大小姐的多由也也拿了一块抹布在手里,假装自己辛勤劳动过。 回到淡蓝色液体的水月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忍直视地退回到后面藏起来了——他被看得很严,被发现出来玩一定会被药师兜关到更封闭的罐头里去。 银发少年的回归使得蛇窟里终于不会再那样沉寂了,每个人都好像有了可以期待的事,就是希望能在他出来遛弯的时候见见他什么的。 好看的人总是受人欢迎,更何况君麻吕不仅脾气不坏,性格还特别可爱。 可是想象是很美好的,现实却不尽如此。君麻吕回基地这么多天了,他们连一面也没有见到过。 银发少年的身体似乎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几乎没有怎么耽搁,一回来就径直被带去了基地深处的封闭式看护室。 甚至为了治疗,原本打算从川之国迁走的计划也暂时被搁置下来。 他们没有办法进入到那种地方,得到君麻吕大人讯息的唯一途径就是找药师兜打听。 隔着玻璃,看着四人众将白发四眼仔围起来,水月按住面前的屏障将自己的身体推离开来,从脚部开始,他化作纯净的液体,沿着塑胶管道离开此处。 在身后,隐约传来了药师兜不耐烦的回答。 “别问了,他身上的伤是其次,主要是血继病……血继病听过吗?这种基因层次上的病患上了就是绝症,就没听说过有治好的,只能暂时抑制一下,看能不能稳定下来,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好几年……” 这句话一直在水月脑中盘旋,不知怎么想的,他那双浅色的眼瞳慢慢眯起来,游到半路突然改变了方向,由回去自己的槽位转向去到基地的深处。 整个基地的营养槽几乎都通过蓝色的传输管连接在一起,一路通行到中心供应整栋基地仪器的池子,他化作人形,停留了几息,从众多管道中辨认出了通往更深处的那一条。 这样曲折着,不知游了多久经过了多少个玻璃槽,他一直径直向前,直到感知到什么似的,鬼灯水月猛地稳住身形,停下来贴附在天花板的管道前。 从这里过去,里面就是看护室了。 可是不能过去,由蓝色液体中传来的波动,他感知到了房间里除去银发少年的另外一个声音。 「不是在接受治疗么?怎么还醒着……」 水月皱着眉咬牙,因为过于好奇,还是选择了冒险去瞧瞧。 他化作一痕水线顺着深埋进墙里的软管进入了看护室。 无影灯的光芒四面八方照亮了整个地下室,各类器械高低不一地摆放在墙缘,水月来到其后,藏匿起自己液化完全的身体。 到这里,声音已经完全清晰了。他也立刻认出来另外一个人就是大蛇丸,那标志的沙哑嗓音让他心中微微害怕,却仍是抵不过好奇心,借用营养液的折射去偷看起室中景象。 只一眼,他便瞪大了那双浅紫色的眼瞳。 银发少年按在治疗舱的边缘,坐在浴缸试的玻璃槽中,大蛇丸就在外面轻轻捧住他的脸。 他们靠得很近,只要前者低头就可以吻在一起。 辉夜少主轻轻闭着眼,雪白的睫羽在空气中颤栗得厉害,他因为等待而不安,气息也变得不稳。 水月看得见他按在玻璃缸上的手紧紧地扣在边缘,指尖也呈现出白色,他完全地将注意力专注在前方,浅色的唇微微启开一丝细微的缝隙。 他的耳尖到脖颈完全是绯红的。 就这样,大蛇丸看着他几息,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在水月紧张地以为他要亲下去的时候,忽然慢慢放开了手。 “还是……不行吗?” 第193章 第19章两个新娘 百分之十 仪器运转的滴滴声在寂静的室中间歇性地响起。 在这背景音中,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阵难言的忧郁,君麻吕缓缓睁开眼,漂亮的绿眼睛里还残留着茫然与赧然。 他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的忍耐伤害到了这位大人的心,不由自责地道歉。 “对不起…我还是…” 在对方靠过来时,无论多少次、身边即使是环绕着再浓重的消毒剂的气息的时候,君麻吕总能捕捉到那抹让他头疼的药香。 明明已经很尽力地去忽略了…… “没有关系。”大蛇丸的手搭在他赤/裸的肩,金色的竖瞳温柔地逼迫着他与他对视,达到目的后,他就低低地笑,完全不介意一般,“在这里好好养伤,一切等身体好了再说。” “抱歉,都是我不好……”君麻吕并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他闷闷地盯着地面,艰难地做出决定,“我们再试一次?” “不用了,你应当先关心你自己的身体君麻吕。”帮助他在身体上重新连接好电极片,大蛇丸劝道,他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事一般,戴上手套,在固定架上取过喉管,要帮助他接受治疗,“好孩子,仰起头。” 看了他片刻,君麻吕顺从地仰起头,张开唇。 末端的圆口完全深入到喉中,大蛇丸手掌抵在他的后脑,帮助软管进入。 这个既快速又缓慢的过程一结束,君麻吕就再也忍受不住胃中沸腾升起的生理性恶心,他低下头扶住了槽壁,喉间发出干呕的声音。 大蛇丸适时在身后脱下手套,温柔地托住他的脖颈,制止了他弯腰,又拍抚着他的后背,帮助他克制。 看着这位大人的动作,窥视着的鬼灯水月脸上终于出现厌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似乎渐渐明白了四人众笃定大蛇丸不生君麻吕气的原因。 . 在最后将辉夜少主送入到营养槽中,大蛇丸同他提议道。 “等你从这里醒来,差不多也到了秋日,是举行结婚式的好日子。” 这句话太过突然,使得躲在柜子背后的鬼灯水月一时差点跳起来,好在他刚才就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此刻把手全塞在嘴里,勉强压住了惊声。 「会不会太快了……」 君麻吕完全平躺在交错的导管中,银发如蛛网般散开在雪白的颊边,因唇边别着喉管的固定器张不开嘴,他困惑地慢慢眨一眨眼,当这样做时,有许多小气泡从睫羽上升起。 蓝绿色的营养液随着他的没入涌动一息,稳定下来,朦胧的视野也逐渐清晰,这时君麻吕才感受到了头顶的视线。 这不同于以往的目光,叫他还在疑惑的心中微微一滞—— 那是一阵比亲吻更灼热更具有侵略性的隐形触碰。 也许,大蛇丸是真的不在意他现在所表现出的抗拒,因为来日方长。 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不管自己现在答不答应,事情都似乎成为定局,醒来后都将要迎接……那比亲吻还要更亲密一层的关系。 君麻吕在这瞬息的思索后,感觉微微无可奈何地陷入到深层次的睡眠。 关掉的灯让这间封闭的看护室完全昏暗下来,只有仪器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 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黑发男人在玻璃外俯视他一阵,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退出去。 室中的声响也在关门声里被夹断,消失干净。 听完他们的话之后,水月就顺着原路返回,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槽位。 他消化这无意间得到的情报,与此同时,也密切关注着四人众的动静,然而果然还不到秋日,他就发现四人开始着手打扫装扮起基地,甚至买回许多有关结婚仪式要用的东西。 「这算是什么?大蛇丸那家伙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想和君麻吕这种小孩子结婚?太奇怪了吧……」 怀抱着这种念头,他带着恶寒看待这场荒诞的结婚式,直到有一天,多由也突然过来让他将做好的衣服送去给新娘—— 宇智波佐助。 “让他试一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还要改,唉,真**麻烦,那个姓宇智波的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嫁给君麻吕大人。” …… 在被整懵过后,鬼灯水月才慢慢套出促成这场结婚式的因由。 宇智波佐助和辉夜君麻吕。 为了力量而奉献自己身体的宇智波遗孤,为了解除长不大诅咒而奉献忠诚的辉夜族少主。 他们一同从木叶叛离,来到大蛇丸身边,而现在,约定的时间到了,两个人都将要为大蛇丸付出当初所承诺下的东西。 一个是身体,一个是后半生。 这既是宇智波与辉夜的结婚式,亦是大蛇丸夺舍佐助的转生式。 ———————————————————————————————————— 即便再怎样纠结,日子依旧每日都在向前推进,从夏季到秋日,这么长的时间,连覆盖小半个忍界的战争都有了熄灭的倾向。 东临小队就如银发少年所预言的那般摔了大跟头,随着我爱罗平安无事的回归,砂隐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他被君麻吕带走的那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但随着事件的两位主人公一个回归,一个销声匿迹,正义的人们更倾向于五代目风影打败邪恶的辉夜走狗,成功自救的版本。 至于灰溜溜回到雾隐的辉夜,对此也没有什么能解释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杀我们。”辉夜东临在老师面前回忆那一日与一尾人柱力对战的画面。 “那个时候,我和冬萤都败了,完全没有力气反击和逃走,只要他小小地伸一下手指,就可以把我们捏碎,可是他没有,他放过了我们……” 犹豫过后,他在辉夜宗信桌前闷声不乐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因为少主的原因,是因为少主,那个年轻五代目风影才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辉夜宗信不置可否,只默认般叹息一声,“你不要太过自责了,一尾的能力的确有些超乎我们的想象了,你们不敌他也很正常。” 他说出这句话后,立马一顿,因为他想起了抓住这样强大一尾的「晓」,想起了孤身一人、从这样强大的「晓」手中为他们带来一尾的银发少年。 东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老师,我不自责这场战争失败,因为我知道主母她们都不在乎这场战争,要不然不会连三尾六尾都不投入到这里的战场来。” 辉夜主母和雾隐的水影大人甚至根本就没亲临过这里的土地。 “我只自责自己怎么这么白眼狼,为了一场注定打输的战争,让少主付出那么多。” 他捂住自己的光头,不说话了。 辉夜宗信从鼻子里发出短促的笑音,“都说你笨,你其实…还是挺聪明的,” 这场战争的确从一开始就赢不了……它只是辉夜用来刺探其他几个大国态度的工具,输赢并没有太大所谓。 它只是之后更大战争的铺垫。 “君麻吕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其实……因为这件事,他不回来辉夜也是好事,东临…你不必太过耿耿于怀。” 辉夜宗信继续道,他回想到了以前还是木叶的“医疗班班长大叔”的时候,银发小孩不乐意听他啰嗦,老是在他说话的时候,盯着旁边或者后面出神。 他想到这里,想到过去的木叶的事。 眉间慢慢皱起了一个“川”字。 他叫东临的名字。 “说起来,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就……离当初差不多要三年之久了吧?”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那个时候我们还非常讨厌木叶,一心只想护送少主从木叶离开。”东临也记了起来,“老师你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跟我一样,觉得现在我们辉夜的行径就像当初的木叶一样……” 一样伤害了君麻吕。 辉夜宗信被他大汉躯壳下那颗多愁善感的心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他只能叹气,轻声道,“都说了,他离开辉夜是好事……” 他不敢多言,害怕学生追根求底,于是马上提高音量,“我是在想,三年之期将近了,大蛇丸…他的转生术法也差不多将要冷却完毕。” “你还记得,他当年带走君麻吕时对木叶隐村的人说的话么?” 光头青年就认真想了想,概因当年的那番话使他生气得厉害,在那几个月都在大喊“荒唐、放屁、无稽之谈!” 所以他印象深刻,很快就记了起来,然后气得脸色通红。 “他、他是不是马上要逼少主跟他结婚了!?” 一想到对方甚至抱有为银发少年生育后代的目的,辉夜东临火冒三丈。 他又想骂人了,憋了许久以后终于蹦出来几个词,“变/态、人/妖、不知羞耻!” ———————————————————————————————————— 他觊觎辉夜的少年,就好像蛇窥伺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苞。 养在身边并没有效果,对方依旧长成了他所不希望看到的模样(注1),即使他同样、甚至更加的鲜妍美丽,只是当一切都开始逃离掌握、脱离轨道,某些事情也再不能维持原本的性质了。 他期待自己作为玫瑰驯服小王子,然而事情不如人意,在付出的潜移默化中,他渐渐沦为了将绳索递在王子手中的狐狸。 对君麻吕的爱来源于他对永生血脉的渴求,还是单单对少年纯洁灵魂的执着?在此时已没有必要去纠结去分清。 他的身体在大安日(注2)来临前愈发地虚弱,甚至逐渐无法走动,但是大蛇丸并不觉得难过,他期待婚礼的到来,就像期待在另一具强大年轻的身体里重生。 在婚礼的前夜,他再没有任何心意做其他与婚礼无关的事情,他在病床上看没看完的和歌集,读到「夢のごと思ほゆるかも はしきやし君が使いのまねく通へ(注3)」这两句,自己觉得非常有意思。 因为「はしきやし君」即为「可爱、亲爱的你」的意思,而君麻吕名字中也有这个「君」字,所以令它看起来、就好像专门写给银发少年的恋歌一般。 药师兜在他身边照顾,怎么会瞥不见这两句话,见这位大人几乎盯着看了半宿,心中便是一阵难言的复杂。 也不知道自己是替他们俩中哪一边…而感到不值。 · 在蛇窟对面,几乎整夜整夜待在训练场的宇智波小少爷,也终于难得地回了一次自己的房间。 他盘膝在灯下擦拭细长的刀具,凌乱的碎发分开在脸颊亮边,露出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瞳。 刀刃的正指的方向,他落了灰的桌子因为被人擦过而呈现出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洁净,在那之上,一叠整齐摆放好的洁白婚服安静地待在其正中。 · 君麻吕睁开眼睛,他听见黑暗中的脚步声,又好像没有。 看护室里只有营养液注入进来发出的咕噜声,沉闷、而又叫人难以忽略。 他仰面在水中,注视着扭曲的黑暗,直至一双柔软的手从他脑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双眼。 于此同时,一具陌生的躯体贴近了他,柔若无骨般缠缚住他的腰身凑到了他耳边。 君麻吕伸出手挡在耳前,及时制止了对方亲过来的动作,水月于是只亲在了他的手背上。 第194章 第20章一个新郎 百分之十 “不行么,小新郎?” 在幽暗的液体中,定时更换新溶液的仪器在固定的程序下暂停了运转,贴附在胸口的电极片将他苏醒的讯息及时传递至看护室的中枢、并给予反馈。 内置在营养槽边沿的照明灯啪地亮了起来。 在骤然明亮的水底,君麻吕于这句询问里挪移眼瞳,视线与身侧少年的目光相撞在一起,棺材形状的长方形逼仄得可以看见彼此眼底的神光。 鬼灯水月与他相视一息,忽而游鱼一般贴着槽壁,从身底来到君麻吕的面前,他们保持着平行,雾隐白色的碎发就在君麻吕眼前张牙舞爪地张开。 他甚至挑衅地笑了笑。 只是在那抹笑意扩及到嘴角、在他完全露出那些锯齿般的牙之前,君麻吕抬起了缠满插管的手臂,那些曲折卧在液体里的软管猛地拉直成成簇的直线。 当他抬起手,修长的手就死死地掐住了水月的喉咙,将后者推出液面,砰地一声撞到抵住在舱顶。 这一剧烈的动作使得蓝色的液体一阵晃动,涌起的一小串气泡迷蒙了人的视线,但在几息过后,液面完全平静下来,君麻吕阴郁的眼眸中倒映出的黑暗里—— 已是空无一人了。 他的手指因握空而慢慢收紧,淅沥的蓝色从指缝间溢出,从掌根沿着手腕再次落回于槽内,溅出无数水花。 在他手旁,逃脱出来的雾隐重新凝作成人形,脸上还残留着几分不可理喻,“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他将两只手都放过头顶,表示自己投降了,“我们都是男孩子诶,我碰一碰你,而且还没亲到,你反应就这么大了,那你明天过后该怎么办啊?” 明天过后…… 「等你从这里醒来…就是…结婚式的日子。」 君麻吕收回手,重新落回在水中。 在沉睡的几个月里,他的外伤已经好得彻底,连疤痕也未曾留存下来;因为呆在营养槽中,长久未见日光,每一寸肌肤都在槽顶的照明光下映出来莹润洁白的光泽。 他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黑暗,颜容比夜色动人。 这世间也许都没有比他更吸引人注目的男孩子,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那样值得人去怜爱,长大之后,更显露出既神圣又凛然的端丽风姿。 当他在桶面外俯视着你,又朝你伸出手,清凉的绿眸就藏在缭乱的银发后,叫人不由疑心,那是来自云端的邀约。 即使下一秒,他手心探出的骨刺就刺穿过水月的喉咙。 这么久过去了,打招呼的方式依旧一点没变。 鬼灯水月看着他,又回忆起了并不愉快的初见,在这时,他反而不着急想着怎样才能破坏这场婚礼、趁机逃出去,鬼灯水月鬼使神差地开口。 “喂,别发呆了,你要不要……跟我试一试?我教你怎么接吻。” “毕竟,你如果老接受不了,大蛇丸大人会很伤心的吧。” 他按住银发少年的肩曼声道,在没有感觉到杀意后、又仰头作势亲上去。 在这过程中,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拦。 鬼灯水月迟疑地顿住,他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居然不反抗?只是临到最后一步,他们几乎只隔着一指的距离。 银发少年也睁开眼与他沉默地对视,睫羽下,那双翠绿的眼瞳在褪去阴郁以后,带着一种不容易觉察的忐忑的怯意。 他居然…真的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他当真了。 「他在等我亲他。」 白发雾隐难以置信般想到,一瞬的怔忪结束,内心深处就升起来一阵无法压制的狂喜。 水月倾身过去,他的双手完全缠在银发少年身上,因为太过急切,牙齿首先磕在了君麻吕的下颌,进而,唇舌沿着氧气管贴在了对方柔软的下唇。 无法形容。即使他并非很喜欢男孩子,可这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特别对方是被大蛇丸所选定着的,还是这样强大与美丽的个体。 这种碰触的感觉爽利得美妙绝伦,叫他神魂颠倒,尤其是在意识到,银发少年虽然反感、却依旧在努力地忍耐适应自己时,心中的刺激无疑达到了极致。 下一秒却感觉一股大力从肩膀上传来,整个人都被从舱中扯出来、狠狠撞在了监测心率的仪器上。 室中灯光全部亮了起来。 一阵失重般的头晕目眩过后,鬼灯水月忍住后背传来的痛苦慢慢爬起来。 神色难看的白发四眼仔站立在营养槽前,袖下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鬼灯水月看着他反光的眼镜片,终于慢慢想起来—— 像这样的看护室,一直都是装满了摄像头的。 ———————————————————————————————————— 无法扼制的蓬勃怒意从发丝到指尖都有表现,药师兜脸色铁青。 被撞坏的监测仪滴滴滴连成一片地叫,响声便在狭窄的室中突兀地持续着。 几乎凝固住的气氛下,水月还想要笑嘻嘻一下,他一贯瞧不起药师兜,也不害怕药师兜。 只是依照目前局势,却要担心一下他一转身朝大蛇丸告状,到那个时候,自己肯定更别想从这里逃出去了。 所以他忍下嬉皮笑脸的欲望,在心里暗骂自己,真特么是色迷心窍了。 叫人吃惊的,药师兜忍耐住了。 “既然你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出来帮忙,那明天,宇智波佐助那边就交给你了。” 也许是因为不想打扰大蛇丸大人明天的婚礼,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药师兜选择了息事宁人。 他的语气冰冷,手指却仍然不受控制地、神经质一般颤抖着。 鬼灯水月原地看他一阵,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地神色微动,继而无所谓地站起来点点头。 在走出房间之前,他经过药师兜身边,也许是因为明白在婚礼前自己都会平安无事,而抵不过好奇地贫嘴戏谑道,“你是生气什么?替大蛇丸不值,还是……嫉妒?” 他与他擦肩而过,余光间注目到对方陡然握紧的拳与阴戾下来的眼眸,便更确认了这一点。 · 君麻吕靠在舱壁看完了全过程,当药师兜转过身时,他就问道,“佐助是我的新娘么?” 他湿漉漉的发搭在眉间,神气间带着不自知、却叫人心寒的淡漠。 他根本不明白药师兜为什么生气呢,即使疑惑,也不关心、没兴趣询问。 他只关心自己的婚事。 “你……不能……”转过身,药师兜张了张唇,又懊恼地抿紧,他松开的拳在这时又有再次颤抖的倾向,脑中还是在监控室看的那副让他眦目欲裂的画面。 “我不能这样想。” 君麻吕接过了他的话。他躺回到营养槽中,依旧不懂不关心药师兜在想些什么,他说,“我不能想除了大蛇丸大人以外的人,当我的新娘。” 在为这句话补上合适的措辞时,他的语气很平稳。 多年以前,他这种平淡的样子,老是惹得药师兜生气,只是这一回,白发青年只是沉默地注目着他。 “可是我不知道,如果不让我的脑子想一些东西的话,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忍受下去。”随后,君麻吕继续自语道,他无甚波动的语气渐渐低迷下来,眼中涌现出困顿的水光,后半截随着口鼻沉入水中而泯灭于无声。 “只是,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根本……” 一直以来,根本就是跟在大蛇丸身后的他的爪牙,一条狐假虎威的毒蛇。 无数次的欺骗,无数次诱导,都只为了……将他彻底地推向大蛇丸,让他接受这份沉重到压抑的爱。 —————————————————————————————————————— 漫长的一夜过去,大安日在阴暗的白日降临。 并没有任何喜庆的感觉,整个基地都笼罩在一层压抑的氛围里,在婚礼结束之前,除了新人与为他们举行仪式的人,其余所有无关人员都得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即是婚礼,亦是大蛇丸的转生仪式。 空荡荡的曲折走廊,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头顶惨白的灯光叫人感觉晕眩。 水月靠着其中一扇,敲了敲,没有期待里面的人主动开门,他在外出声道,“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没有回答。 白发雾隐耸耸肩,“无论怎样都要面对的。你如果厉害,你就一刀杀了大蛇丸,救了我;而如果大蛇丸厉害一些,你就跟我一起死,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的,你怕什么呢?” 他见这种安慰方法不见效,又在门外左右走了一圈,绞尽脑汁想把宇智波骗出来交任务。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往好了想,稳赚不赔的,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赢了,还有老公送……” 他把自己说得咯咯笑了,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 “带路。” 宇智波小少爷的神色不似开玩笑。因为太过正经,鬼灯水月尴尬过后,心里确信了他应当是没听见自己的嘀咕的,此刻挺不好意思地给他引路,他们一路穿回回廊。 而在尽头,基地主人已经正在等待着了。 大蛇丸坐在巨大的、绘着「蛇」字的墙下,黑发垂下在瘦削的肩际,他继续看着那本《万叶集》,手边的柜子上摆着一盒打开一半的朱砂。 身体已经虚弱到没有办法行动,但他的金色竖瞳却闪动着与之完全不相匹配的生机与神光。 他将诗集读过一遍又一遍,几乎达能倒背如流的程度,手边的蜡烛在等待重生到来的时间里,融化到只有短短的一截。 这样流逝过去时间,直到带着雷光的剑光刺破门扉,从他耳边直直钉入墙壁中—— 几缕被削断的发丝飘落在他按在书页的指边,这位大人不并意外,反而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含蓄笑容,他抬起头,与在被电光完全搅碎的门外站立着的漆发少年遥遥对视。 涌进来的风,将室中烛火吹得暗下一息。 鬼灯水月悄悄退开到角落。 —————————————————————————————————— 在基地深处的监控室内,药师兜马上注意到了这场对持,屏幕上泛着的漫漫蓝光将他的神色映照成阴沉的冷色调。 他近乎冷漠地看着这场无法插手的战斗,直到安在其中的全部监视器都被雷遁的电光波及而毁坏掉。 雪花占据了屏幕,可战斗是否进行、依旧能从此时微微震颤着的地面判断出来,药师兜站在其中,想了很多事情。 在轰隆的声响里,他闭目静立,环绕着他的大大小小的屏幕都渐次熄灭下来,当他思索完毕,睁开眼时,眼前只留存下一个唯一的亮光。 银发少年的身影就倒映在他眼中。 他盘膝坐在透明的营养舱上,抬手为自己梳理头发。 从其中出来以后,身上的插管也全部取了下来。 为了今天的婚礼,而换上了一整套纯黑的无袖上衣与袴裙,绣着月亮族徽的羽织外套被他搭在膝上。就着身下透明的玻璃槽,君麻吕整理好自己长至腰际的银发。 长达四个月的休眠,让他还无法适应离开氧气管的生活,这样坐了一会儿,君麻吕便感觉到困倦,他在药师兜眼底放下双腿,悬在边缘摇了摇,然后安静又了无生气地慢慢躺回玻璃上。 银发在他身下如花瓣一般散开,丝带一样沿着玻璃边缘垂下来,他赤/裸的双足半掩在裙摆,蜷起的手指交叠在腹部,在黑色的衣料映衬下,愈显得洁白纤细。 那双翠绿的眼眸半睁开着,睫羽舒展在空气中,好似是因为孤独而凝望黑暗。 隔着监控器,药师兜就这样与他对视着。 许久,监控设施完全被关闭了,监控室也空无一人。 在愈发强烈的地面的震动声中,白发青年出现在基地深处,他的手掌在迟疑了一瞬后,坚定地贴上了看护室的门把。 第195章 第21章没有关系 百分之十一 “嘎吱——” 被推开的门倾斜而下扇形的光,一同带来的还有瘦长的影,涌入的秋日的寒潮。 “……” 他侧头看了看正在关门的药师兜,又慢慢转回头去,好像只是确认一下过来的人是谁。 “……已经开始了?” “嗯。” 银发少年就不说话了,他枕在发丝之上安静地呼吸着,假装自己是一具木头人形。 药师兜走近,指尖扶在玻璃槽的边沿走到他身边,又收回来推一推眼镜,他心中好像在酝酿着什么话语,即使面前的少年并不想听。 外围传来的战斗影响着所有人的心神,这所好似囚笼的看护室却安静无比,很多时候,要做的只是等待。 君麻吕眨了眨眼,他因长久的凝视而感觉到眼瞳干涩的疼痛。在这时,身边人终于开口,轻飘飘的声音像从静止的空气中浮游而来。 “你……真的愿意和大蛇丸大人结婚吗?” 要很难才能跟上他的思路。 君麻吕漫漫地思考,因而停顿了许久,等明白意会过来白发青年的问题,脸上不由出现了轻微的讶异。 “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能感觉到药师兜在他旁边站了站,片刻后,青年挪步转向了旁处,他的影子从君麻吕身边飘过,随后室中便响起来电源阀门拉下的声音。 在降临的昏暗中,药师兜俯身拆卸停止运转的仪器,又从中取出重要的部件,除此之外,有关君麻吕身体的所有资料、以及这段时间他与大蛇丸对尸骨脉研究的些微成果,也被他妥帖放在了身上的卷轴里。 做完这一切,当他站直身,银发少年已经撑起身体从舱上坐起,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是在疑惑他到底干什么。 逼仄的黑暗下,只有他纯净的绿眼睛泛着明亮的神光。 药师兜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他返回他身边,注目着那双眼眸缓缓抬起,一直到他们一坐一站、面对面地相视着。 “我带你离开这里。” 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真叫人觉得是幻听了。 君麻吕眼中奇异的神光更甚,他按在玻璃上的手甚至打直了——他以一种可以称之为傲慢的矜持的态度坐直在舱上。 银发如海藻落满在他被高领束起的瘦削的肩颈,绣着茶花暗纹的纯黑婚服、这样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打扮,使得他从发丝到指尖、每一处在此刻都倾泻下乖张、暴戾的美。 即使他抿起的唇从未启合,那种若有似无的怀疑已经溢于言表。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被锁住的门而消减的战斗声音已经完全近乎于无了,寂静的空气中 没有征兆的,药师兜失笑一般低下头,他为了掩饰这种神情而再次抬了抬眼镜。 “君麻吕……”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调念他的名字,拉长放缓的尾音带着愉悦的迁就与纵容,“你不用担心。我是说……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就会带你去一个所有人也找不到你的地方。” 以保护者自诩的话语就这样被说出来了。 以彰显这种主导地位的,药师兜伸出手想要扶住君麻吕的肩,被挡住也并不恼,就顺势撑在了银发少年腰后的玻璃板上。 那双圆眼镜下的漆黑眼瞳含着淡薄的笑意。 ”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我会用我全部的时间与精力,去帮助你根治血继病。” 他的身体与手臂形成禁锢的空隙,君麻吕的身体不得不稍微向后倾倒,避免挨到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打量着靠近过来的那张清秀无害的面容,君麻吕在心里轻轻“哦?”了一声。 “你要将我藏起来么?” 他盛着梦幻色彩的眼底混合着天真的挑剔,这些矛盾的杂糅牢牢地抓住了药师兜的心神。 “是。” 好像只是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他一直以来装作成温文尔雅的外壳却在这句内敛、并不露骨的邀请中缓缓裂开了缝隙,露出其间密密麻麻的蛮横独断,贪欲的獠牙。 可他一直伪装着,伪装太久,即使现在撕下面具,也只会让君麻吕感觉莫名其妙。 更最重要的是,银发少年心中很明白—— 一个觉得他有罪的人、对他的爱,能算是爱么? 「该藏起来的人应该是我么?该离开、躲藏起来的人……真的必须是我么?」 连药师兜也觉得他为辉夜做出了罪无可恕的事情。 “带着我这样的人一起走会很辛苦吧……” 他寂寥地喃喃,眼瞳移到一旁,态度、貌似是软化了。 药师兜想好怎么安慰他,“没关系……” 他感觉自己仿佛把握住了节奏,于是再次尝试搂抱住对方的身体,想要趁着没被打扰之前,带他从这里离开。 然而君麻吕再一次拒绝了,他推开了他的手。 “我已经不再信你了呢。” “可是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吧,”两次都被拒绝,白发青年要很勉强才能维持住笑容,他不知道君麻吕的笃定从何而来,但这份固执,让他的心突然不安又不自信地颤抖起来。 直到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 碎裂的石块与砂屑莎莎从头顶滑落而下,在其间,他想从这变故里捕获住君麻吕真实的心绪,试图找到被拒绝的原因。 可是失败了,隔着诡谲涌来的气流,银发少年的眼瞳藏在扬起的碎发下,是冷淡无比、又理智无比。 并非闹脾气,他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动过。 ———————————————————————————————————— “从他身边离开。” 在宇智波佐助的剑刃对准了他的一瞬,他听见君麻吕的话,与来势汹汹的充满自负的警告一同响起。 又好像来自很遥远的海的深处,一声声敲击在他的心扉。 “你看…你真的爱我么?你真的能让我相信你么?” 药师兜咬住舌尖,在细微的疼痛中,他渐渐尝到了让人想要落泪的屈辱滋味——也慢慢意识到,君麻吕为何能说出这样冷酷的话。 情感告诉他应该留下,履行承诺,即使是付出代价,也要保护守候在银发少年身边,可是他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他退开来。 站定到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 脚跟落下的时刻,白发青年清秀的面容立即狰狞起来,不甘心与巨大的无力所迸发出的力量使他的气息都出现一息的紊乱。 他无数次对宇智波佐助忍气吞声,临在这种时候,居然连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隔着升腾起雾气的眼镜,他看见君麻吕坐在玻璃槽上偏过头,神情安静又忧郁—— 几缕发丝柔顺地垂在半空,又披落在他带着可爱粉色的肩头,当他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退后的自己时。 就好像在说:「你看,我就知道的。」 · 药师兜还是离开了,他无法在性命面前选择感情,他走得那样果决,对比起来,刚才的承诺也那样值得人发笑。 一直走出基地很远,他才放慢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直至完全扶靠住一棵树,停下来。 当他抬起手,看见自己的手指依旧在颤抖。 那种神经质的、不肯控制的战栗由心尖作用到指尖,但到底是因为君麻吕,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害怕死亡,已经不得而知了。 他想起刚才他们那样靠近时,嗅见到的银发少年身上的气息,不由失魂落魄又口渴地耸动了一下他的喉结。 摘下彻底模糊的眼镜,他甩了甩被汗水和泪水沾湿的刘海,再摸到腰间的卷轴——这些东西还没有丢。 他就继续往前走。 ———————————————————————————————————— 光线从被雷遁击碎的墙洞中落入进来,灰尘在这些光束中沉浮着。 “走吧。” 宇智波佐助的声音就像一刃冰雪,从灰白的天空静静地飘落下来,他的刀安静地收回在他的腰后,垂下在两边的小臂缠缚着黑灰色、绣着椿花的护臂。 与大蛇丸的战斗仿佛不费吹灰之力,披在他身上的雪白的和服平整、垂落如白鹭的羽翼,连褶皱也没有。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片狼藉,抬步走到洞边,他一直走到这里了,后面都没有动静,于是疑惑地回头去看。 银发少年无措地坐在原地看着他。 他昨天刚从这里苏醒过来……没有恢复的身体要保持站立根本不容易,更别提走动。 这也是他一直都呆在营养舱上没有挪身的原因。 宇智波小少爷的面上沉默下来,他似乎犹豫了一瞬,但也没有纠结多久,他慢慢走了回来,搂住君麻吕的腰、将银发少年打横抱到怀里。 他已经长得很高了,手臂也非常有力。 君麻吕惊讶却顺从地垂下眼眸,栖进到他的怀中,扶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漆黑的裙摆和雪白的衣袖就交叠在了一起。 “你是谁呢?” 然后,他在他怀里问道,音气很轻。 宇智波佐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感觉银发少年慢慢放松地靠过来,头枕在他的颈窝,小狗一般嗅了嗅他的气息。 缭乱的发丝扫到他的锁骨,带来一阵细微的痒,他却也一动不动。 漆黑的碎发分开做两缕搭在颊边,宇智波佐助的眼瞳比夜色更深邃,面容比雕塑更冷硬。 在他的注目下,君麻吕缓缓睁开双眼,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地朝他眨了眨眼,翠绿且湿润的眼瞳中朦胧着迷蒙的色彩,闪烁着动人的神光,就这样徐徐漫漫地笑了一笑。 “不过没关系,现在无论如何……都没有关系了。” 无论是大蛇丸大人也好,宇智波佐助也好,现在能带他一起走的、而不觉得辛苦的人都已经出现了。 他深深地依偎下来,垂落下的发丝搭在黑发少年的小臂上。 后者仿佛一顿,反应过来,也脉脉无声收紧了一点那只怀抱着他的手。 第196章 第22章两支队伍 百分之十二 「目标,是宇智波鼬。」 · 但并不着急找到他,一个人的效率还是太慢,宇智波佐助需要一支使他的复仇变得更快速的队伍。 婚礼结束后,在半边都崩塌的基地中待不到半日,宇智波佐助便动身准备前往下一个密所,去找寻他队伍中的最后一名成员——在跟随大蛇丸的日子中,他似乎早已经选好了一些人,重吾和鬼灯水月就在其中。 君麻吕却是个意外。 “你那时……不应该回来的。” 有一日,宇智波佐助终于忍不住提出道。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开川之国差不多半个月了,正有惊无险地行走在前往南密所的道路上。 他们在种满枫叶的街道吃冰,佐助不吃冰,所以他就说话。 路边人群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将他的话语消融成切碎在玻璃杯里的碎冰,正把吸管拆开的君麻吕一时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找自己问话。 自从走出基地以后,宇智波小少爷就又变回了风之国那个时候的冷漠样子,这么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君麻吕说话。 “那我应该去到哪里呢?” 他知道对方问的是当初他们“打败”迪达拉后,在川之国分开时候的事情—— 「你和大蛇丸不是一路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位置,就好像我必须待在他身边,而你却不适合。」 黑发少年将自己的外套借给了君麻吕,然后就把君麻吕连同外套一起留在了原地。 他还在耿耿于怀当时的事情,不明白君麻吕为什么还要返回大蛇丸的基地。 可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要很难才能解释完毕。当君麻吕咬在吸管上困惑地反问,他眉间的忧郁与为难盛放在百合般洁白的脸庞,顿时叫几个路过的女孩子完全走不动路来。 在落满红枫的商业街上,他们几人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离开之前,多由也为他们准备好了行李,衣服也包含在其间,当然,给君麻吕的最多。都是做婚服时一起为银发少年裁好的,女孩子绝对会喜欢(多由也喜欢)的类型。 高领无袖的内搭,有方便他使用血继的露腰款和露背款,不过本来就没有袖子,这样就更冷了,因此还为他准备了立领的黑色小披风,平时就披在肩上,衣襟上依旧绣着暗金色的茶花的花纹。 袴裙也有许多类型可以选择,镶边与不规则的下摆、利于奔走还设计了短款和长款。 只能说女孩子(多由也)在这方面,比起男孩子(重吾)真的用心很多。 总之,这些全新风格,色调偏暗、整体走酷、帅、利落路线的服饰完全俘获了君麻吕的心,他感觉自己已经迈入了全新的阶段,装扮也的确应当适时地换一个风格了。 ……除了布料少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缺处。不过年轻的男孩子火气重,不怕冷,应该也没关系。 · 他打发过来搭讪的可爱女孩,为了避免佐助误会,而在拒绝时看也不看人家女孩子一眼,将对方等着最后问的“你有女朋友吗?”完全堵住在喉咙里。 “我已经结婚了哦。” “诶——”怂恿可爱女孩过来的她的几个小姐妹惊讶地捂住小嘴,可爱女孩看着他的侧脸,也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你看起来年纪明明不大啊,现在就结婚了么……” 她怀疑君麻吕为了拒绝她而胡说的,当她看到银发少年身边坐着的一个尖牙齿男、一个大个子男后就更笃定了这个猜测。 君麻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青瓜奶昔,味道淡得他皱眉。 “星野你看,这个人也很帅呢……”小姐妹劝可爱女孩换个目标,她们看到旁边坐得远一些的宇智波小少爷。 “不要了,我不喜欢这个类型,太冷冰冰了呢……” 有更秀气、看起来更无害、容易接近的君麻吕珠玉在前,宇智波二少显然不是首选目标。 “冰冷冷的才带感,你不懂啦。” 她们因为要选谁搭讪比较好而小声讨论起来,直到君麻吕站起来,他问佐助。 “我们现在算结婚了么?” 佐助点点头。 银发少年就拉开椅子坐到他身边,他套着褐红色小腿袜的双足随意地伸到黑发少年的忍具鞋边,他趴在吧台上,用碧绿的眼瞳期待地注视过去。 “那我可以喝你这杯吗?” 宇智波佐助就再次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君麻吕也心满意足地扒拉他那杯没有动过的草莓奶昔。 “你有地方去,你应该回到辉夜去。” 可爱的女孩子们这时已经伤心又识趣地默默走开了,街道上,红枫落了一层一层,当他们坐在一起,气氛非常安静与融洽。 “佐助觉得我应当回去么?”君麻吕吐出透明的吸管,很明显地垂眸、神色变得失落,他好像是真心在寻求答复,发丝上的亮边都焉了一些。 “嗯。” 宇智波佐助没有看他,而是注目着甜品店的商品挂牌,对比起来,他的模样就相当冷淡了。 他觉得君麻吕既然是辉夜的少主,就应当回到自己的宗族、做身为少主该做的事,履行少主该有的职责—— 就像他也在为了复兴宇智波、杀灭宇智波的仇敌而努力一样。 · 看着他,君麻吕就想到他和鼬共同的温柔漂亮的母亲,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也应该很美丽大方。 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样流浪在外、无法回家的处境,但他们两个人的家族…性质并不一样,宇智波佐助不能以他的立场来看待辉夜的局势。 君麻吕不知道如何说明,他从来都不喜欢解释,况且真要解释也解释不清,他就以回答所有人的回答回答。 “我会回去的。” “但这也需要佐助的帮忙,就像我会帮你杀了鼬一样。” 在黑发的宇智波小少爷听到某人的名字而偏过头来时,君麻吕与他对视,他的背后簌簌落下的枫叶如蹁跹的红蝶,眉间噙着一点天然的忧郁。 “拿到写轮眼,我就可以…回去。” 这样的回复从他口中说出,向来是真挚且恳切,叫人感觉不到任何敷衍,宇智波佐助听着他说话,英挺的眉不由慢慢皱起,他仿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来自于个人的责任与使命感,但这种感觉很缥缈,是他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所不能琢磨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前不久刚刚结婚的原因。 总之,这让他无法拒绝,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 离队危机就这样被解决了,暂时还是四个人的组合就这样再次动身,去寻找队伍里的最后一个队友。 —————————————————————————————————— 仅仅坐在街边,就能够被不认识的女孩搭话,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你很帅,还能代表战争已经结束了。 跟他们突然地发动了奇袭一样,雾隐的撤退也迅速而彻底,他们就好像一尾滑溜的鱼,甩了你一头水,就飞速跳回河里游走了。 我爱罗、这位忍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他的实力在战场这种地方最快速有效地获得了肯定,与此同时,雾隐、砂隐、木叶的忍者中也涌现出来不少出众的人才。 砂隐木叶的同盟关系在这一战中再一次得到了巩固,大蛇丸曾经在其中挑拨离间的痕迹似乎是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不管怎样,这场历时不足半年的战争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其他国家用来观察的探子早已从周边撤走,留在砂隐的木叶援助部队在战争结束后,也一批批陆续踏上了回村的道路。 卡卡西小队是最早一支,现在也是走得最晚的一支。 “按照我爱罗的说法……他离开时,君麻吕依旧是呆在川之国的。” 他们从风影办公室中出来,小樱已经准备了回去的行囊。 木叶的白发上忍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学生,深刻感受到,亲历过战争的年轻人们,眼中似乎已经逐渐变得沉静与深邃,多出了沉稳。 可很快,他就想到了现在还不知在何地的银发少年,他也那样年轻,却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了。 他们一直走出办公楼,我爱罗在楼上窗前为他们送行。 回想到临行前两人间进行的谈话。 「我能救回他,将他从黑暗中带回到光明下么?」卡卡西扪心自问,他行走在黑冷的雨里,多年也未曾解脱,又怎么能妄图带给别人阳光呢。 可是不自信一点是不行的,不拿出一些作为,情敌又太多,到最后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在回木叶的路上,他们与早就等待在那处的宇智波止水相遇了。 拥有着好看睫羽的宇智波朝他们发出邀请。 “要组队么?” “目标,是辉夜君麻吕和宇智波佐助。” 第197章 第23章针锋相对 百分之十三 他的样貌与在木叶外跟卡卡西分开那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有改变了的装束将他跟从前分隔开来,使他多出一些独属于青年的、青涩的成熟感。 卡卡西看着他挽起的袖,臂上缠着的绷带,以及腰间别附着的棱形刀刃,不由想到了现在流谣正盛的「宇智波止水为了灭亡的家族在追捕s级叛忍宇智波鼬」的流言。 宇智波青年的现况十分微妙。 明明他在木叶的人气自回归起就居高不下,是年轻上忍中炙手可热的偶像人物。然而他本人在回来后停留不了多日、就离开了村子,一直到现在,宇智波止水始终都游离在外,不服管束与编制,也无纪律与目的—— 他好像伴随着覆灭的宇智波族、成为了一个虚无的魂灵。 在木叶高层中,对他的评价也因而出现了两极分化的情况。 五代目火影纲手姬认为,他身为三代目所真心承认着的火之意志的继承人,也是自来也亲手带着的学生,即使是下一任火影也有资格有能力去争一争,她看好止水、就像看好卡卡西一样。 两位火影顾问的立场一直很不坚定,这里就不提了。 而团藏,对于宇智波止水的事情貌似忌惮就很深了,还多次驳回了纲手提出的、主动邀请止水回来的意愿。 在木叶与砂隐共同对战雾隐的时候,团藏一反常态地支持合作互助的战斗方针,并在指挥决策中出了不少力,这倒使得他在民众间多出许多拥护的声音,跟纲手说话也更加有底气了。 高层拉扯、僵持不下的态度使得这位宇智波青年能一直平静地流浪在外界,就像他的老师自来也前辈那样。直至有一天,他主动显身在木叶忍者的面前,并发出了组队的邀约。 · 卡卡西不动声色地在心中猜测着宇智波止水的意图,身后的鸣人却略显惊讶地探出了头来。 “止水哥?”他飞快眨了眨眼,更抬高一点头,“真的是你啊……” 听这夸张的语调,宇智波止水没好气地笑了出来。 已经长到半大小子模样的鸣人背着手走到他身边,左右打量起他,又端起下巴,“嗯……怎么想,都很可疑呢?” “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一直都不同意一起行动,怎么现在就……” 战争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很小,内心向阳、一往无前的人总不会沉溺在泥沼中,这一点,即使是身为他老师的卡卡西也自愧不如。 在止水挑一挑眉,被他打量得都有些忐忑时,鸣人一步跳远开来,环胸勉强道:“嘛~不过算了,看在你这样诚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成为我的队友好啦!” 他眯着眼嘿嘿笑起来,为自己的“宽容大方”感到得意。 “什么嘛,鸣人这家伙,明显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吧,还做出这种的样子,真是受不了。”拉着背带,小樱扶额。 风之国的战事既然落幕,追回佐助的事情就必须早一些提上日程,可他们现在毫无头绪,有前辈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她对止水也很有好感,除了很帅以外,对方可还是佐助君的族兄…… 话是这么说……不过,粉发少女止住思绪,抬头朝一旁的老师看过去。 这个事情,最后还是要看卡卡西老师的主意的。 “组队当然也不是不可以。” 秋日的小道上,白发上忍的低语更像是一声叹息。他答应了下来,用碎发下的那只纯黑的眼瞳朝止水望过去,声音里带着仿佛天生的倦慢,“只是既然日后要作为可以托付后背的队友一起行动,止水,那你也要明白,队友之间应该做到坦诚相待,不该存在隐瞒……” “你能告诉我,你选择我们小队的原因、目的么?” 林间飞过的雁鸟在天际留下一道痕迹,宇智波止水搭在刀刃上的手因为踯躅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索过刀柄,在沉寂片刻后,他抬起头,树影从那双黢黑的眼瞳缓缓游移过,从斑驳到澄澈,满溢着温柔的恳意。 他低低地说话,声音如涤荡心灵的一阵轻风,“这段时间,我找到了鼬,他……跟我谈了很多,其中谈到,鸣人君也许是可以帮助我的人。” “诶,我……那个宇智波鼬?”鸣人指住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佐助的哥哥(亲哥)介绍给佐助的另一个哥哥(族兄)。 “听起来,你和宇智波鼬的关系,没有流传的那么坏……”在这答复中,卡卡西提出来这一点。 实在是能从这句话中能发掘出的太多了。 “也许吧,只是有些事情摊明跟你们来讲,反而是种负担……”宇智波止水并未感到冒犯,只是微微垂下眼眸,他理解卡卡西的警惕。 佐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卡卡西看了他一阵,确定他似乎真的不会解释,也选择放弃了在这方面继续问下去,他微微偏一点头,神色凝顿,似乎是为接下来的话语而感到不自在,甚至声音也低下去一点。 “冒昧再多问你一句,那么君麻吕呢?” “我听疾风说,你和他之前是交往过一段时间,对吗?” 没有等止水反应,他自己就心里乱成一团乱麻地摸着后脑勺、勉强讪笑起来,“瞒得真是好呢……那个时候君麻吕他还是在夕颜的手下,你也是还待在警卫队的吧。” 虽然是调侃的、实话实说的语气,但怎么老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呢…… “是的。”宇智波止水没有犹豫地承认下来。 小樱(石化):“诶——是我想的那个交往吗?” 鸣人(沮丧,深受打击):“一起修行快三年了,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也许是被问到了这种问题,不知道是涉及到了不好的地方,宇智波止水向前迈了一步,语气依旧低沉和缓,却在脚步迫近间,有种不容忽视的郑重感。 “卡卡西前辈,在我不在的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是说,作为君麻吕名义上的哥哥,你是否尽到了应有的义务?那么,为什么他后来加入到了「根」部,我记得四代目大人明明是安排他去的「暗」部对吧。” “那个时候,我已经调出「暗」部了。”卡卡西动了动唇,这样的辩解多少有些无力。 可在那时,他的确…有些不太敢干涉君麻吕的事情,很多疑惑也憋在肚子里不会问出来。 “这是理由么?既然是和他同吃同住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连他执行得是多么危险的任务你都察觉不出来?” 当他露出严肃的一面,永远叫人如沐春风的气质也凛然起来,鸣人夹在中间,被师哥少有的这一面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退后,一直退到小樱身后。 “是,我是不合格,我连他和你交往了我都不知道,你们都瞒着我,我也想了解,可谁会告诉我么?” 白发上忍懒散的表情终于收起,他冷冷道,顾及有学生在,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在心中想到。 「活该我是杀害同伴的渣滓,像我这种人就不该拥有救赎、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收养君麻吕么?」 ———————————————————————————————— “你跟人交往过么?” 走到土之国的时候,趁着佐助不在,鬼灯水月终于下定决心过来找君麻吕问话。 后者正从重吾手中掬起的一捧水中抬起脸,闻言他推开了重吾的手,用帕子擦干净脸,在抬起头后,额前的碎发都凌乱地推向脑后。 他看着水月,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淡的疑问。 十分不自在地,已经拿到斩首大刀的雾隐少年手背在脑后转了个圈,他在背对着君麻吕时说话,转过身时话音刚好结束。 “那你要不要试着跟我交往一下?” 就好像上次的「要不要接吻」的语气。 佐助在的话,他不敢说这种话,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原因,成为佐助的队友(手下)后,他就对一直对宇智波小少爷言听计从,对方说一他就不说二的那种。 叫做好收服他打算的佐助还有一点莫名其妙。 重吾在旁瞧了瞧他,认真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没有跟你说话啦,又没有问你,真是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害羞的,他冲橙发大个子甩甩手便蹲下来凑到君麻吕身前,“喂,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反正佐助对你也一直不冷不热的……当初也是大蛇丸那家伙要和你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么?” “现在你和佐助算是真正结婚了么?” 他自问自答,“嗯,根本不算吧!” “干嘛要跟着他一起呢……还去找「晓」的人复仇,复仇还真是有够无聊的,这些事情我真是完全不感兴趣啊!如果不是感觉跟着他能够成名,我才不会入队呢。” 每句句尾都踩着吊儿郎当的“さ”,这样亲密的、好像哥们的语气叫君麻吕感觉哑然,他就在心里想。 「这样草率也太幼稚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水月于是站起来,又背着刀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我,我就是觉得你挺好的……” “你只是在罐子里呆久了,见的人太少了,等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就不会这样觉得了吧——” “喂,拒绝得也太公式化了吧。” 君麻吕沉默了一瞬,肩上便是微微一沉,他将眼眸移过去,白发雾隐正低头靠着他,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紫色眼瞳中带着奇怪,“呐,君麻吕,我怎么总感觉你这样拒绝过很多人。” 第198章 第24章我吃柠檬 百分之十四 “你…上次那个,还是你的初吻吗?”他扭捏了一下,刚说完话,就被重吾提了起来。 “说话就好好说,干嘛突然靠在君麻吕身上。” 他也不在乎,只用期待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君麻吕。 君麻吕貌似有一点懂了,他眨了眨眼,转回了头,也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的是。” 水月要哭了,“是啊,我的当然是啦,我现在…在问你呢…” 他期待君麻吕回答,又有点害怕答案不符合他的意愿,所以希望君麻吕不要回答得那么快。可是后者可并不懂他的心思。 银发少年摇了摇头,他注视面前昏黄的土地,“我的不是。” ———————————————————————————————————— 找到最后一位队友的过程非常顺利,红发眼镜.娘的去留在看到佐助的第一眼就确定下来了。 他们要去解开密所的牢笼,现在这些用来给大蛇丸做实验的基地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大蛇丸大人真的死了么?” 当牢里的人们看见重吾身边的君麻吕,不由都爬过来凑近,他们靠着铁的栅栏,灰扑扑的脸挤在空隙中。 “他来了,而大蛇丸大人没有来。” 他们认出来君麻吕,也认出来佐助和服后领上的宇智波族徽,然后自顾自讨论起来,“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了,大蛇丸被宇智波佐助打倒了。”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到这儿放我们来了么?” 走廊的灯在一盏盏自动亮起,这个时候,水月与佐助已经找到了香磷。 在昏黄的灯光下,重吾脸色微变,他认为君麻吕会生气,但君麻吕只是拉住了他的手指。 “是,我们来放你们出来,” 银发落下的影子在他眼瞳中留下细碎的黑,天窗上投下的光芒又在他的衣摆下漾开光的边沿——在他降临在此处,就成为了他们心中天神的代言人。 · “你看起来很疑惑?”离开那里之后,他们去找佐助汇合,君麻吕走在重吾身边,他的手搭在重吾的手中。 “我觉得我不够了解你。”橙发青年闷闷道,“如果不一直呆在你身边,我就会慢慢失去对你的理解。” “就像刚才那时候。” 他以为君麻吕听见那些人对大蛇丸大人的议论后会生气,可是君麻吕没有生气,还放了他们。 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响。 “你不需要理解我。”君麻吕就慢慢鼓起脸,又叹出一口气,“对别人的理解也是建立在自身的认知上,怎么样看都是属于主观的看法。” “也就是说,你如果喜欢我,对我的理解就会建立在你的爱上,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觉得是好的。” “你如果讨厌我,那我的哪一点都是不可理喻的……” 他看见水月就站立在走廊的尽头,对方也看到了他们。 白发雾隐撑着他的大刀歪着站着,笑着朝他打招呼,君麻吕于是也伸出手在身前左右摆了摆,水月就笑得更开心了,是那种有很不好意思、又抑制不住,索性放飞自我的笑容。 君麻吕放下手。 他好像在这一瞬突然失去了戏弄对方兴趣。 “他把我当心动的初恋对象呢……就因为一个自以为是的吻。” 他的冷漠如此显而易见,从冷下来的面容,到完全失去你的身影的碧绿眼瞳,水月心中的花在忐忑而羞涩地绽放过后,便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到的枯萎了。 只是现在他还不明白自己未来也绝无可能这一点,正笑嘻嘻、非常有自信地等着君麻吕走过来,再与银发少年并排着一起向前走。 “我已经把那边牢里的人都放走了,按照你的命令,他们现在都知道放走他们的是我们「蛇」。这样一来,等他们都跑出去,忍界就会知晓一个能带来自由、和平的新组织已经出现了。” 他说到最后,不由咧嘴一笑,紫色的眼瞳泛着兴奋的光芒,“我越来越觉得……跟着你能达到我的目标了呢。” 他们在会谈室外停下,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君麻吕的脚步从慢下来到完全停下,他停在那里,站了一站,转身面对这那扇门,等待重吾将它打破,水月却已经不耐烦地抬起了刀。 “啊,搞什么啊,谈个话还要把门锁起来,香磷那个女人,我看是根本不想加入我们吧……” 掺杂着水花的查克拉附着在斩首大刀上,顷刻间就将门墙一齐斩碎,“x”形的划痕堪堪坚持一秒,便整个崩裂开来,木屑与碎石哗啦啦地迸溅而下。 隔着它们,屋中几乎靠在佐助身上的红发少女慌张地站了起来,她假装板着脸整理眼镜,即使脸上犹带着淡淡的红晕。 身后,黑发少年大刀阔斧靠坐在沙发上,手臂上靠着他的刀,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的,只是回答水月,“她刚才已经同意加入我们了。” “我,我才没有同意呢!只是因为正好跟你们同路而已……”端着眼镜,香磷梗着脖子并不承认。 可是,这种无意义的、一眼就能看穿的笨拙掩饰,只有笨蛋才会当真。 “啊……你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讨厌,那到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还是说,你的意思原来,只是跟我们一起走一段路吗?”笨蛋水月跟她争吵起来。 如果聪明一点,如果真的想绿了佐助,他在门前就应该开始借题发挥,即使不成功,不,不可能会失败,进门后的一幕只有傻子才不会怀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门还上锁? 所以说,香磷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和他们组队? 真的是因为同路? 但正因为鬼灯水月是个傻瓜,所有人、包括宇智波佐助也是傻瓜——他们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有问题。 君麻吕感觉被心脏被蛰痛到地微微一紧,这股不同于以往的痛苦让他的睫羽也轻轻颤抖起来。 在讨厌水月的现在,他立即意识到每个人都如此,都逃不出主观的爱,包括他自己。 因为他现在就对表现得无知无觉的佐助完全生不起气来……甚至内心已经自发地在为他辩解。 「他年纪还小,还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不应该让女孩子跟他靠得那么近,不明白应该告诉跟他搭讪的人……自己已经结婚了。」 他对女孩子也生不起气,所以只生自己的气。 「我究竟为什么变得这么敏感?」他放空思维,在走廊并不流动的空气中,感到微微的迷茫,「因为经历了太多感情了么……所以相比起完全没有感觉的他们,我却在能脑子里自以为是地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君麻吕看了看重吾,得到了同样茫然的注视,他转头看向还在争吵不休的水月和香磷,最后目光停留在佐助身上。 黑发少年的眼瞳向上盯注着他,好像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样。 丧气中,君麻吕不由放开牵着重吾的手,慢慢走向到他身边,他的银发披散在肩际,纯黑的袴裙在行走间划过一道弧度,间或露出笔直的小腿,当他停下,垂下的衣摆安静而无措地、像收起来的鸟的羽翼。 靠着沙发的佐助关注他几息,马上像觉察什么地、将靠在臂上的刀提起来靠在沙发的支脚边,进而又偏头示意君麻吕坐下来,坐在自己身边。 “休息一下,就准备重新上路了。” 他说道,用倨傲,却不惹人讨厌的自负语气,分开在两边的碎发落在他狭长平直的眼角,眼神平淡而自若。 明明可以说「你累吗?要不要休息」这样更好的语句,可即使是知道,他可能还是会说这种高傲的命令体吧。 因为性格如此。 君麻吕便心想,完了。 因为他最恶心别人自以为是了,可是佐助这样,他一点也不讨厌,还感觉十分帅气。 他一面坐下来,一面不甘心,好像第一次才感觉到爱情真是不公平,以前和止水在一起的时候,止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 在他身边,宇智波佐助亦沉默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反省自己为什么要盯着人家看,为什么要多事地开口叫人休息。 「只是与我无关的人。因为大蛇丸,我们才会有现在的关系,因为共同的、找到鼬杀死鼬的目标,我们现在才会坐在一起。」他拿出用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理由在心里冷冷警醒自己,「关系建立在羁绊上,羁绊建立在人身上,等鼬死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就不复存在。」 然而,这样强调了千万遍,他假装无意地转回头,一旦银发少年出现在视野中,那种幻觉依旧会固执地出现一遍一遍—— 在风之国他们两个人一起赶路时、在川之国他把他丢下时,那种甜蜜到反胃、叫人感觉无比折磨的幻觉…… “不要靠在我肩膀上。”他突然出声,又止住,那双黢黑的眼瞳颤了两颤,过一会儿,宇智波佐助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在几个队友奇怪的眼神注视里噌地一下笔直站了起来。 离他很远根本没挨着他的君麻吕:“?” “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出发吧。”他不敢回头看,就将所有人甩在脑后,笔直朝开了一个洞的门口走了,灰蓝色的裙摆消失在石屑中,简直是被风推着在走的。 第199章 第25章海边对话 百分之十五 就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踩着打败大蛇丸的基石出世的「蛇」小队,名声在一时之间上升到了无可比拟的高度,即使,这名气因为这支小队特殊的组成成分(叛忍)而毁誉参半,可不论如何,预期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只是与之相应,麻烦也接踵而来。 离开南密所,他们很快就遭遇到了其他势力的狙击,多亏有新加入的香磷在。 她的神乐心眼能使得小队不耽误时间地绕过陷阱继续赶路,即使被发现了踪迹,在被追上来之前,她也能很快地判断出对方的人数、以及特征,根据这些,小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快速地回身解决敌人(但都没有杀,只是打晕)。 感知忍者实在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他们跋涉那么远找她加入,看来也无可厚非。 这样到处游走的日子,水月总觉得要一直持续很久,直到前几天他们得到了「蛇」的悬赏令被「晓」的人拿走的消息。 “「晓」的人在追我们,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不知是何地的湖面上,佐助走在最前,水月手垫在脑后吊在队尾,他们讨论现在的境况。 镜子一般的水面,即使踩上去也不会泛起一丝波澜,澄澈得倒映出头顶深蓝的天空与洁白的浮云,侧眼望去,天与地的界限已然消失了,湖的边沿堆砌着一吹就悠悠跑开的流云。 在这里说话,宽阔得没有任何遮蔽,声音很快就像漫出罐头的烟一般,朝四面八方奔走开去。 “当然是好事。”走在佐助身后的香磷一面走,一面回头朝水月看过来,她玫红色的长发落在腰后,语气里有对他这种嫌麻烦态度很瞧不过眼的轻蔑与嘲弄,“他们若真将我们当做目标真是再好不过了,只要我们能应付下来,这可是证明我们有不输与「晓」实力的好机遇。” 说完,她挑衅地端住眼镜一角扬起下巴地冲雾隐一笑。 她带着不害怕、甚至有些梦幻色彩的眼光去看待即将发生的战斗、这场能为她带来声誉的战斗。 倏尔,红发少女的脸上飘起来红晕,她想到一些事情,虽然说出口的话依旧带着故作冷淡的干巴巴,“而且,佐助君的目标不正是「晓」里的人吗?跟他们对战说不定能借此拿到宇智波鼬的情报……” 水月瘪嘴,“话说,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到底要跟我们同路到什么时候啊,说起话来「我们」「我们」的,好像你已经同意入队了一样。” “同路就是同路,说了方向只是碰巧一样而已,我才没答应过加入你们呢!”香磷闻言,一怔过后猛地转了回去,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向前走,只是在恶声恶气结结巴巴地说出这种话,却观察到佐助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她明显得有些失落。 她讨厌水月,也不喜欢重吾;君麻吕不是她会动心的类型,她是真正懂得冰冷冷小哥有多带感的女孩子—— 她跟着小队行动完全是为了佐助,只是又不想在恋情中低人一等、显得太卑微,所以才特意做出抗拒、不坦率的模样,不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在帮助他们(佐助)的。 · 行走间,君麻吕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那种笨拙的打量……似乎是有话想要问,又在难以启齿间犹豫着,直至佐助发话,她才转移了注意力。 “香磷说的对,即使他们不来找我们,我也必定是要去找他们的……” 宇智波小少爷没有回头。 只是从前面传过来的冰冷低沉的声音,就完全吸引住了红发少女的心神,尤其是感觉到这是在替她讲话过后。 迎面而来的风吹不散她脸上的热度,香磷兀自沉浸在这种甜蜜中,反驳的话语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才不需要你肯定……” “……” 走在他们身后的君麻吕,心中的沉闷却摇拽着他重重往下一坠,他因这股力量而低下头,水面上便倒映出来他暗绿色的眼瞳。 他不知道要维持这样的相处模式多久,自从香磷加入之后,君麻吕便愈发感觉到了自己的「毫无用处」。 即使是从前待的暗部的小队,甚至根部的小队,他都没有过这样被忽视的感觉。 队伍的行动是围绕感知忍者的判断来作决定,有了香磷,很多战斗就都可以避免。本来动手的机会就很少了,这样下去,简直就好像队伍里多余的人一样。 而且,相处愈久,君麻吕心中便愈发迷茫。 「蛇」小队中,不允许杀人。 “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在水月因为不爽这条规例而询问佐助时,黑发少年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思及此,君麻吕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杀过很多人,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有爱他、愿意抛弃一切带他远走高飞的,而更多的,是与他全然无关的无辜人们的血。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坏过。 卡卡西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君麻吕就说:「我知道啊。」 那个时候,他很明白杀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无论是暗部还是根部,交给他的都是杀人的本领,任务也都与抹杀有关。 他的坚定建立在满不在乎上。直到有一天,他开始关心自己在别人心中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于是这份坚定就这样轻易地被动摇了。 「佐助愿意带着我一起,可是我真的有资格和他一起行动么?」他想到自己曾说的,能帮助佐助杀死鼬,便感觉略微不齿地偏过头,「能帮到什么忙呢?用不了血继的话,跟普通的忍者也没什么区别。」 当初面对大蛇丸的好,他都没有这么自卑,而现今,从未明显表现过对他的好感的佐助只是平淡地站在他面前,他就已经开始自我检讨。 · 登上湖中心的小岛,趁着这段休息的时间,香磷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不再偷偷看他,而是找机会将君麻吕约去外面。 即便很不想去,感觉很不爽,君麻吕还是直起身,跟着她向外走。 “这个女人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她要是凶你了,你回来告诉我,我即使退队也要砍了她的头,我可讨厌她太久了。” 路过水月身边时,雾隐少年拧上了水壶,坐在石头上朝他担心地嘀咕,“算了,不等回来了,她要是凶你的话,你就马上叫一声我,我马上过去帮忙。” 君麻吕“唔”了一声,越过开心地又拧开瓶盖吨吨吨的他,走到了佐助身边,黑发少年靠在树上抱着刀看地图,完全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君麻吕就也走过他,去到外面的海滩边跟香磷见面。 “你觉得,你和佐助算是结婚了么?” 在海边等了有一会儿的红发少女看着他走近,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而当君麻吕望过来后,她又马上地装作整理头发地扭开头,嘟囔道,“我只是好奇,好奇罢了,才没有想了解佐助和你的关系的意思呢。” 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向身后扬起,几只海鸥始终盘旋在头顶,在这句话中,君麻吕开口道,“如果你也喜欢他,那就直接说好了。” “你…”香磷吓了一跳,她与君麻吕并排着,突然就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 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地连忙摆手,“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宇智波佐助,不可能,他那么臭屁…不可一世的…” “我受不了你。” 红发少女一噎,她跟水月对骂惯了,还没有反应,怼人的话就到了嗓子眼,可是当看到银发少年庄肃的面容,她就感觉一阵剧烈的心虚,这心虚使得她闭嘴。 “我受不了满嘴谎言的人,”君麻吕静静看着她,“为什么明明感觉不对,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心口不一地说着讨厌。” 人对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香磷容色微忪,许久后,她再次说话时,语气明显强硬起来,“是,我喜欢他,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真的结婚了么?” “我从水月和重吾那里套了话,他们都说你们是在大蛇丸的安排下才举行了结婚式,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神官、没有宣誓又没有交换戒指,不管怎样……” “都不能算是真正的结婚。”君麻吕接过她的话,这种仪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望着海面微微出神一息,银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湿润而沉郁的深碧眼瞳,“我知道。” 香磷为他此刻展露的气质微微入迷一瞬,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君麻吕刚才是说了些什么,而松了口气般低声道,“这样就好了嘛……我约你出来就是问一下这个事情的。” 如果没有结婚,那么她对佐助的追求就算是光明正大。 但很快,她警惕起来,“对了,你也很喜欢佐助吧,我听到了…你刚才说了「也」。” “你以后不要再说谎了,起码在我面前不要。”君麻吕并不回答,他看过一眼天际地劝告道,折身准备回到队伍中间。 香磷连忙跟上来,又放慢了脚步,特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地,远远跟在他身后。 第200章 第26章强势登场 百分之十五 在主动寻找「晓」的踪迹的路上,他们从土之国一直再走到泷之国,事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晓」的人拿走他们的悬赏令,又好像就根本没有追他们的打算,如果不是听到五尾被捕捉的消息,从而判断「晓」的下一个目标是泷之国的七尾,他们小队都不知道到要往哪边找才好。 穿越森林,在尽头处,耸立的峭壁下悬挂直坠下一道极宽的瀑布,瀑布后便是通往泷隐村的唯一的路。 “地方找到了,现在就等晚上了。” 他们藏身在树冠中,希望能守株待兔,捉住前来捕捉七尾的「晓」的尾巴。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总之就是在这附近。 从夕阳西下,直到繁星落满天空,一道绯红的信号弹升起在空中,那红色的火星划过的痕迹在夜空中经久不散,随即瀑布后面传来的隐约的骚动声。 宇智波佐助的眼瞳倒映着信号弹的痕迹,好似因为这刺眼的光芒而微微瞌上眼,显然,即使他们蹲守在门口,也没能觉察到晓潜入的动静。 “……这附近的查克拉太杂乱了。”香磷解释道,她凝视着哗哗击打在崖底的水流,仿佛已经透过它看见了泷隐村内的战况,有时候,她的直觉非常正确,“我感觉到七尾的查克拉,还有…几个……不,是很多个特殊的存在,除去泷隐村本身的强者,「晓」的人也在这其中,我们要小心行动。” 她又说,“我来带路。” 到了这种时候,不进去看看显然是不可能。 君麻吕看了一眼垂直下来的森白的激流,微微皱了皱眉,“从这里进去是要走水道的对么?” “是。”香磷快速地回答他,“我们这里要留一个人下来,作为撤退时的接应,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留在这里。” “……”如果真的可以,君麻吕实在不想潜水进去,但这样大的行动,如果只是在后方的话,他又不甘心。 香磷紧张地看着他,忽而掩饰地抿起唇。 “不用了,一起进去,如果真的到了撤退的地步,即使留了人也接应不了我们,”宇智波佐助否决了她的计划,他下达任务,“香磷带路,重吾在后掩护我们,水月,你用水化之术负责警惕周围。” 说话间,黑发少年已经站定在瀑布前,溅落的水雾在周身形成朦胧的白线,他就在这白雾中回头伸出手,以十分矜持地口吻喊话,昏暗中的容颜是冷静且自信的,“君麻吕,你就跟在我身边。” · 那张脸,对银发少年充满了奇异的吸引。 在宇智波小少爷还小的时候,君麻吕就对他很在意,随着他长大,这种吸引力更渐渐汇集成深沉的一潭,只要他透露出一点邀请的含义,君麻吕就会无法抵抗地陷进去。 「想要看到他永远保持这种谁也无可匹敌的姿态。」 「不管是认准了什么,就要一意孤行去完成的个性也好;还是一刀就能利落地斩断所有的绝情也好,都是我憧憬、向往能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 他在水下漫漫地思考,几乎有些分不清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 水月的半身都化作了液体,在幽暗的水中朝他笑。 “你害怕水啊?” 他感觉很纳闷,“那你怎么能忍受呆在营养槽里一动不动的感觉。” 那种逼仄到快要窒息的感觉,即使是他这种喜欢水的人也受不了地想要从水中逃出去了。 “因为害怕与忍受是可以共存的。 只要在可以忍受的阈值内,无论是恐惧还是痛苦都可以忍受下去,” 君麻吕回答他,他们在水中说话,许多气泡升起来从他们中间飘了上去。 看着水月游离的眼神,君麻吕微微沉默,他转回头,目光正好对上突然偏过脸来的佐助。 “为什么要忍受?” 他们平排在河道中,黑发少年的眼瞳在黑暗中已化作瑰丽的绯红,他做好了面对仇敌的打算,漆黑的发丝也在水中被向脑后推去,锋利俊气的眼眸在眉骨的阴影下仿佛蓄着一层皑皑冰雪。 “没有什么是必须忍受的,当你觉得委屈,就将造成这一切的因由找出来摧毁。” 他说的那样简单,君麻吕不由微微怔忪,这种迟来的、变相的安慰打破了他的沉默,使得他的灵魂之火都好像被洞穿一般地飘摇起来。 像青叶抽芽,冷泉积雪……一切涩与苦的混合,又在彻骨的莽撞中化作心尖的一点甜。 “就在这上面了。” 香磷停下,等着他们过来时就插过来,拉住了佐助的袖摆向上游,“我能感知到,宇智波鼬的查克拉就在上面!” 她的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好像真的只是因为这而有些忘形地忽略掉了周围的其他人。 “是么?”宇智波小少爷马上便被吸引了注意,他因要握住刀柄、而不知不觉松开了牵住君麻吕的手,顺着香磷指的方向,加快速度潜了过去。 矫健的身形就好像游鱼,他灰蓝的衣摆在水中分开一道白痕,很快就将被红发少女不动声色拦在后面的队友甩开。 “为了保证佐助和宇智波鼬的战斗顺利进行,你们就从那边上去,替他对付宇智波鼬的同伴。” 看着前方佐助的身影,香磷慢慢回过头,她的眸光闪烁几息,又突兀地僵硬补充道,“喂,记住,拖住就行了…如果实在打不过就过来找我们。” “啰里啰嗦,你跟好佐助就行了,”水月悬停在水中,他抗着自己的大刀,瞥了一眼身边的银发少年,“我们才不会有事呢。” 香磷忍了忍反驳的欲·望,严肃道,“总之,这是关于「蛇」最终目的的事情,你们不要掉以轻心。” 她折身欲走,这时,君麻吕也越过她,朝她指的方向准备上岸。 “你又在撒谎,对么?”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倏尔偏过头轻声问道,那双幽绿的眼瞳在稍稍睨视过香磷过后,移向了旁侧。 君麻吕伸出手,借着已经上到岸上的重吾的力道爬上岸,从香磷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收回上去的足尖,透过摇晃的水底平面,水墨一样晕开的身影。 香磷在原地摇了摇头地使自己回过神,她站了一站,又连忙缀去到佐助身后。 「也并不算是骗人嘛……」她的玫红眼瞳中倒映出前面宇智波小少爷的身影,「是为了佐助能够更安全……我也只是希望他不要受伤。」 心底的暗示多少起到作用,她很快便将银发少年的身影抛之脑后,准备全心全意去辅佐佐助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 “啊,有了!” 而另一面,爬上岸过后,穿行过此刻已经乱成一团的泷隐村的街道,在没有头绪的寻找一通过来,水月跳上电线杆,终于在远处发现了七尾的身影。 有着六片鳞翅的灰色甲虫。 那股独属于尾兽才有的庞大查克拉冲天而起,即使是身处在街道中的君麻吕也能立刻感知到地抬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吼声传到这里来已经很微弱了,没有停顿,在发现七尾后,以它为目标,三人缩小距离地逼近泷隐村中心。 一路上无数疏散民众的泷隐在屋顶上与他们擦身而过,但也无能无力、无法出声去阻拦,被「晓」盯上的人柱力在没有离开村子就被逼得完全尾兽化了。信号弹带来了讯息,那两个能借助忍具鸟飞天,投掷下炸弹的「晓」成员,是即使泷隐集中所有力量也很难抵抗的存在。 他们在两方的战斗下只能尽可能地保护己方不遭受更大的损伤,面对更多的不知名势力的侵入,在此刻也只能忍气吞声。 “「晓」这副阵仗,真是好大的威风……” 看着屋下撤离的人流,鬼灯水月感叹到。 火星自被摧毁的房屋中飘摇上来,整个泷隐村都好像在熊熊燃烧着,君麻吕矮身躲避一处将要倒塌的墙壁,扑倒下来的气浪将他的发丝同猩红的火星一齐拂掠向另一边,他的脚步并不停顿,选择最短的路线,面容在夜色下庄肃无比。 重吾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当他们抵达到足够看清整片战场的时候,就伫立在一圈残存的围墙上,以七尾为中心绕行观察。 灰色甲虫的七尾正翱翔在半空中,它庞大的身躯几乎遮蔽了月亮,致使月亮的光辉只能无奈地从边沿洒下,将整个七尾都好像勾勒一道奶黄色的亮边。 “吼——” 它因重获自由而长啸,查克拉肆意地挥散向下,泷隐村中便好像无端地乍起了一阵狂风。 顶着风暴,君麻吕看清了七尾旁边的白鸟,也看到踩在上面结印的金发青年,不时在空中炸开的烟火,也正是他的杰作。 「来捕捉七尾的原来是青玉组么?」 君麻吕觉得困惑,香磷说感觉到鼬的查克拉的那句应当不是谎话,可既然她的感知没有错,「朱南」在,那为什么同七尾作战的却是「青玉」? “香磷不会想让我们三个帮佐助应付天上的那个黄毛吧?” 水月在他旁边大声嚷嚷,即使是吼出来,声音也在风里变得飘渺,“这也太难对付了,如果他能和七尾打到两败俱伤就好了。” 君麻吕便摇摇头,“还有两个呢。” 还有蠍和鬼鲛。 香磷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晓」的人来的不只一对,所以在吩咐他们来阻拦时才表现地那么欲言又止。 不停歇的风暴致使耳边一片杂乱的呼啸声,水月并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他专注着天空的战斗,眼中露出惊叹的神光,脸庞也在爆炸的华彩中染成薄红,“我们要真能打败他,一定不愁扬名忍界了……” 君麻吕不可置否,可是此刻,静待战斗结束的此刻,他心中沸腾起了些微的不安,一种怪异的不适感从他踏上泷隐村的土地开始就将他笼罩住了。 “我们回佐助的身边吧。”重吾安静出声到,一只逃出风暴的雀鸟被他拢住在手掌里,又放在地上的遮蔽物后,他看着它离开,“我能感觉到动物们的不安,它们劝我们离开这里。” “不至于吧,我们三个人呢……” “他们也是三个人。”君麻吕冷酷地打断了雾隐少年的幻梦,“如果自信自己的实力堪比尾兽,你就留下来吧。” 他在重吾的劝导下决心走了,趁着捕捉七尾还未成功,能成功走掉的几率会很大。 只是他刚挪出一步,身边便是一空,水月身体炸开的水花溅了他半边身体,那些由地怨虞连接的手在穿透水月的身体后直直地取向他的命门。 君麻吕抬臂挡过,血继在这生死关头地一瞬发动,化作一面长而狭窄的刀刃,被他反手挡在了身前。 骨刃与手碰撞,发出了金属相接的尖锐名声,也四溅出火花,他在这力道下,几乎要被撞飞出去,于此同时,一道劲风扫及到他的面门,那把熟悉的银红色的镰刀卡住在从他身前土地伸出来的骨刺之中,一路催折,终于险险停在了君麻吕眼前,再寸进不了半分。 几缕碎发无声地断裂垂来下来,趁着这个时候,重吾咒印化后斧钺一般的手臂挡开了他刃前的那种手,又抱着他从镰刀后脱身,一直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方。 四代目风影的人傀儡就落在他们身后。 君麻吕在重吾怀中抬起手,他感到脸上一阵刺疼,摸到一手淋漓的血。 水月在他们对角的水洼中重新恢复出头的轮廓。 在他还搞不懂怎么突然被偷袭了的情况下,他看见了正努力将卡在骨头中的镰刀抽出来的邪教教徒,也看到了重新装上手的泷隐叛忍。 更有操纵着影级人傀儡的傀儡师在他们身后虎视眈眈着。 七尾还在嘶吼,一阵更猛烈的罡风吹得这些人们身上的火云袍猎猎作响。 第201章 第27章七尾捕捉 百分之十五 「青玉」「朱南」「三北」。 这样的对战,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在这一瞬,君麻吕终于发现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逃げて…(快逃)”他抬起眼眸,声音在风里显得飘忽不定极了,浅色的发丝被吹得贴附在脸上,在火光中具被勾勒出橘红的深色调。 那双翠绿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倒映出面前的敌人—— 君麻吕的面容从此刻起终于完全地冷酷下来,他靠在重吾怀中仰面嘱咐橙发青年,脸上那痕血便淌下来挂在下颌。 “他们的目标是我。” “如果不想连累我,你就带着水月,有多远逃多远。” 低头注视着他,重吾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难色,他念出银发少年的名字,希望能保护他撤离,可是只一瞬,君麻吕便推开了他,顶着飓风将刀刃迎上迎面而来的镰刀。 “锵——” 对抗中溅裂出的火花顺着气浪飘摇,又从两人面前溢散而走。 从相接处一直下滑,一直到骨刃卡进武器的凹槽中,邪教教徒的脸也在眼前放大开来。 “居然是真的……依你的器量,居然会甘心屈身于这种不入流的小队!” 他们就在空地上交战,角都与蠍是尽忠职守的裁判。 每一次兵器的碰撞都让君麻吕感到握刀的手微微发麻,他害怕刀会被震飞,只能选择更快速地出手,在抵抗不住前收刀。 “你也没有那么强!”几息过后,飞段的镰刀落在地上,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如裹带千钧之力,散开的晓袍被系在腰上,露出来肌肉线条流畅完美的腰腹与后背。 “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这样的攻击对于我而言实在不疼不痒。”他啐了一声,“这样就算捉住了你、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避开这一击的君麻吕在他前方站定,闻言脸上微白——他害怕血继病再犯,不敢大肆地使用尸骨脉,有了顾忌的战斗是持续不了太久的,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为什么,飞段?” 他明知故问。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飞段就勾唇笑起来,“不为什么,就是现在的你……让我很不爽而已!” 攻击在未落的话音里接踵而至,君麻吕知道他说的是气话,真正的目的绝不是这么简单。 在爆炸声与七尾的嘶吼声的背景音下,他一动不动,只默默抬起手,千万根骨刺在他身前形成,在空中一息过后,便破开气浪激射开去。 一时间抬起头,满目都是白色的灰点。 森白的骨头向前方如箭矢暴雨般落下,飞段却避也不避,他手中的镰刀在手中抡过一个半圆,顶着暴雨中直直挥劈而去,身前的骨刺被他全部挡开,偶有漏网之鱼落在他身上、他也不痛不痒,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痛一般笔直向前,冲破罗网地跃身至君麻吕面前。 因接近,而从地下自动生长而出的骨林是最后的阻碍,那些冒出头的荆棘丛林绊住了飞段的双腿。 白发汤隐却顶着它们将镰刀垂直劈斩而下—— 毫无技巧、毫无顾忌的莽夫行径。 君麻吕甚至可以听见骨刺洞穿他血肉的声音,骨翼展开在他身前为他抵挡住了飞段的全力一击。 他在这力道下倒飞出去,撞上了残破的围墙,内心却仍旧明晰无比。 撞击所造成的晕眩被暂时地忽略,君麻吕拄着刀从废墟中站起来,专注地看着面前慢慢散开的烟尘。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他漆黑的袴裙静静垂下在笔直的小腿边,面容纯白如皎月星辰,从开裂的伤口沁出的鲜血被他抿住在唇角,顷刻便将唇纹染作淡淡的粉色。 —————————————————————————————————— 升起的满天的白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七尾下发生的战争让逃出在外的泷隐们躁动不安,疑惑那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是那个「蛇」,那个名为「蛇」的小队,他们的成员就在那边!” “是和「晓」打起来了吗?” 重吾将水月夹在手臂下,一路又逃回到那处水道边,他在身边汤隐的声音下回望着布满白点的夜空,心中像想到什么一样面色一沉,隐隐有暴走的趋向。 “君麻吕……” 没有任何准备的水月被他从手中丢了下来,堪堪站好便看到他折回去、在逃难人群中逆流而上的背影。 “你等等我!”他拔腿想要追上去,“我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可以的!” 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却张惶不定地沿着水道走了过来,她撞见水月,便如拉住救命稻草。 “终于找到你们了,快跟我来,佐助那边需要你们帮忙!” “宇智波鼬还有一个同伴(鬼鲛),我对付不了他,这样下去佐助一定会有危险的!” 她抓住水月的手,想要带他过去,后者却在闻言起就一动不动,面色阴沉。 “你给我说清楚!” 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这样三番四次的欺骗,对于她无数次骗他走岔路、好方便她和佐助独处的小把戏鬼灯水月一直爱理不理,却不想这一次到了这种时候,她还为了能和佐助独处,撒出这种谎言。 “宇智波鼬的同伴到底有几个?你让我们挡、我们就能挡住?” “我和君麻吕按照你指的路在那边,”他一指重吾消失的方向,“我们在那边遇到了四个晓的人你知道吗?” “整整四个,一个在和七尾打,其他三个跟我们打。”有了对照,后怕感才愈发强烈。雾隐少年一想到方才那把自己一分为二的斩击,不由手脚发冷,“你根本是想让我们去送死的吧!” “是不是想着我们都死光了,你就可以和宇智波佐助永远在一起了!” 他早看出来香磷的心思了。 几乎不敢直视他狰狞的脸色,红发少女从他开始讲话起就害怕地轻微颤抖起来,但她也不是会认错的类型,犟嘴反驳道,“我看你现在不是好得很么!” “况且,我有收集过你们的资料,呆在南密所时我就知道,那个君麻吕是大蛇丸的宝贝,辉夜的少主,他从「晓」手中抢走一尾人柱力、五代目风影,引发了水风两国的战斗。 他那样厉害,有他在……你们根本不会有事的!” 她将这些“身份”一条条为银发少年列出来,好像变得有些理直气壮,“走之前我也说过,拖住他们就好了,不需要打架的……是你们没有隐蔽好被发现的吧!现在还要害佐助一个人孤身奋战……” “真是不可理喻!你这个女人……”鬼灯水月眼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拉着自己的手,想让他去救佐助,心里又气又冷,“你自己喜欢宇智波佐助关我们什么事,君麻吕是合该给你们送命么?” “他因为血继病,呆在基地的罐头里几乎半年,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地使用血继你为什么不提?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即使是没有病,他也对付不了四个「晓」的成员吧,更何况现在……” 他甩开香磷的手,“我不跟你走,我当初加入「蛇」就是因为君麻吕,重吾也是。今天既然发生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少,你就和你的佐助继续待在一起吧,我不干了!” “跟着君麻吕我一样能实现梦想,何必在这里天天被你骗!” 他再不看香磷一眼,退后几步,追着重吾走了。 留在原地的香磷徘徊了几息,也只能咬着牙一个人回去了。 · “还有,什么没有隐蔽好,明明是他们早就在哪儿蹲着我们了…刚一站好就被偷袭了好吗……” 循着天空的动静,水月往回赶,他想到香磷的话,觉得现在看来真是哪里都是漏洞,自己刚才应该再反驳得多一些,反驳得更有力一点的。只说那么一点,真是太便宜她了。 “说起来,那些「晓」的人反应也真是大,还一来就来那么多人,就让人觉得……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君麻吕一样。” 毕竟,在重吾带着他离开时,另外两个「晓」一动也不动,好像没看见一样—— 他们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辉夜君麻吕。 天空炸开的光芒落下的华彩短暂的驱散他身上的黑暗,奔袭在泷隐村巷道的鬼灯水月落在地上脚步一顿,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内心突然不住地一阵阵发慌…… 与此同时,在他拼命安慰自己不要自乱阵脚的同时,七尾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惨叫。 那声音凄惨极了,叫人毛骨悚然,水月抬头看去,无数细小闪亮的磷粉从甲虫一般的尾兽的翅膀下洒落,它们轻得有如一蓬浅绿色的烟雾,在风力之下,顷刻就涨大开来,将泷隐村整个包围—— · 剧烈的白光像从黑暗中跳钻出来一般,在磷粉散发而出的强光下,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期的失明状态。 这是七尾的最后一击,它在天上打不过迪达拉,想要趁机钻地逃走,然而身体已经收了太重的伤,放出磷粉后就要面对绝望坠落下去的情况。 至此,七尾捕捉就已经成功了,从始至终,仅仅由迪达拉一人就完成了这次捕捉。 其他人来干嘛呢?「三北」组和「朱南」组。 在七尾落下的强烈震感中,飞段从脚下的血祭阵中被震飞出去,他依旧在笑,笑得咳嗽,鲜血也从口鼻中不断流出来,在他的胸口,一把骨刃完全地将他贯穿了。 “你输了!” “我完完全全打败你啦!”他从地上爬起来,试了几次,完全被骨刺刺透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坐在那里。 又因为强光下看不见东西,邪教徒只是按住伤口,咬牙咽下鲜血,那种铁锈味从鼻腔滑落到口腔,最后落入腹中。 有他的,也有辉夜少主的。 烟尘一阵又一阵的自地面骨头的残骸上滚卷而过。 当君麻吕认为他伤了腿失去行动力、而上前时,他不闪也不避,只是捧住银发少年的脸仰面亲吻他脸颊上的血迹,而下一秒,那把刀就从他的心脏捅了过去—— “痛苦是共享的……这下你也能明白我的快乐了。” 回想对方当时惊愕的面容,他在鲜血的味道里病态又愉悦地嗬嗬笑起来,听到他的声音的角都用地怨虞将他拉到身边。 每个人眼前依旧是那些刺眼的白光。 “完成了么?”蠍问道。 “看样子是了,”黑色的线在飞段身上摸了一通,摸索着将那把骨刀从他伤口处拔了出来、递回到角都的手中。 湿哒哒的鲜血沾了他一手。 “是致命伤。快点找到他,在他死之前让我把他的心脏缝好。”带着面罩头罩的泷隐叛忍沉声道,“要不然,这一回就白来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为君麻吕而来,七尾只是顺带。 三个小组,三条尾兽。 除了七尾,还有辉夜的三尾与六尾。 「青玉」捕捉七尾以此标明地点,「朱南」与「三北」,一个吸引「蛇」过来,一个就此展开捕捉行动。 这是一个陷阱,而香磷,只是恰巧让它的过程变得更加顺利了而已。 第202章 第28章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 在白光里,君麻吕可以趁机逃走。 他回忆战斗的始末,记忆停留在他要杀死飞段的那一刻—— 那把刀刺入白发青年的胸口,鲜血沾湿手掌,君麻吕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房也一同被洞穿了。 「这是什么能力……」 他头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骨骼自发地包裹住了柔软的心脏,将伤口合拢,即便如此,他还是吐出鲜血,一股又一股。 呼吸已经很急促了,手指也很凉,可是依旧要逃走,这是一场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战斗,落在「晓」的手中,他就会变得他们拿来威胁辉夜的筹码。 「可是真的好疼啊。」 君麻吕鼻间也涌出鲜血来,失血带来的意识模糊笼罩了他的心神,他已经忘却了一切,只知晓疼痛,也知道机械地行走下去,离开这里。 血液一路滴答滴答地洒落下来,凌乱的街道空无一人,在丧失掉视力的状态下,他走得非常艰难,在摔倒后又爬起来,一次又一次,直至重吾将他扶住,又颤抖地为他擦掉脸上的血。 “好疼……”君麻吕轻轻道,他一张嘴就又死死咬紧,声音是微薄的一缕。 “我带你回去找香磷。”狂躁的第二层人格咆哮着要撕破理智,发泄出心中所有的愤怒与无能为力的不甘心,重吾却通通忍耐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控制住心中的情绪。 他不能失去理智…… “可是我会连累你们的。”银发少年靠着他的肩膀,他清醒了一秒,就感觉完全不行地捂住心口。 重吾想要将他抱起来,后者却推开了他,从他身边离开了。 在白光里,所有的声音都失去了一般,再也找不到踪影了,当白光褪去,橙发青年眼前是一片空荡荡的,街道上静悄悄,就好像刚才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追上来的水月揉着眼睛从墙上落下来,走到他身边吓了一跳。 “你,你身上怎么回事。” 重吾低头,看见了地上、身上、手上的血。 “是君麻吕的血。” 在雾隐少年的震惊下,他再也维持不住内心的情绪,任由咒印蔓延,狂躁嗜血接替他的神经。 ———————————————————————————————————— 「我感觉好一点了。」 他在水渠边清洗身上的痕迹,除了剧烈的疼痛以外,他好像还可以活下去。 「我感觉要好一点了……」君麻吕再一次在心里重复道,也感觉得到了一点安慰。 然而……还是有什么被冲垮在了无尽的痛苦里,就好像决堤的洪水将堤坝摧毁。从始至终一直在忍耐,忍耐,加入「蛇」之后的事情是其次,从辉夜正式出现在他生命的那一刻起。 一切就都慢慢不好了。 责任就好像背上背负着的大山。 这世界,总有一双透明的手操控着他与其他人产生矛盾。 从他为辉夜捕捉一尾,到因为辉夜,他被作为尾兽地遭人捕捉。 加入「蛇」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而香磷与佐助却是彻底击碎他情绪的催化剂。 他静静看着水面,又慢慢看见了黑发少年的脸。 “是你么?” 君麻吕询问道,像是没有力气而低喃自语。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俯身,鼻尖几乎触及到水面,那些舒张不定的睫羽如风中的蒲公英,翠绿的眼瞳湿润极了,披散在背脊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丝缕地滑落垂下在耳畔。 “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水中的人一动不动。 他等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地从水边站起来,退后几步,继续往前走,月亮跟随着、照耀着他,远离所有的声音,世界非常安静。 他就又回到分开时的那条水道,从其中潜游回去。 沿着来时的路离开泷隐村。 然而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了,当君麻吕浮出水面,靠回在岸边,扶住堤岸后,他的视野中撞进来黑红色的火云袍。 那个人没有犹豫地俯身,帮助他、将他从水中抱回到岸上。 在他放开手,君麻吕已经疼得无法站定,向前栽倒进他的怀抱。 来人只能僵硬地再次扶住他。 银发少年靠在他胸前,黑色的袴裙仍在向下淅沥沥滴答着水,月色下,睫发皆湿透了,无袖的高领短衫紧贴在肌肤上。 他背后的衣料因伸出的骨刺而撕裂,从垂眸的角度,正好可以隐约看见他发丝下卧雪春山般柔丽的脊背线条。 纤细的、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折断。 鬼鲛在后面,从君麻吕出来的水面显出身形来,走到他们身边。 “最后还是要靠我们两个啊,迪达拉他们还真是没用,”他眯起眼打量伙伴怀中的辉夜少主,“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让他跑掉。” 宇智波鼬没有说话,他将君麻吕扶起一点。这个举措使得鬼鲛想要过来替他接过他手中的银发少年,但被他拒绝了。 “我带他回到本体那边去,麻烦你在这里等蠍他们找过来。” “我懂了……”鬼鲛突然明白般地一笑,“做事的时候小心一点,即使他现在很虚弱,但也要注意,不要让他跑掉了。” · “我现在不想打架。” 他被鼬扶住,声音是很冷淡的。 “他的意思不是指我要跟你打架。”鼬沉默了一瞬,感觉与他解释不了,叹道,“你现在不要说话,你不疼吗?” “我还不会死。”君麻吕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冥冥天色间,鼬也正凝视着他,目光深沉而认真,如倾泄而下的一抹虹光,沉浮在柔软的黑暗中。 君麻吕为这目光缄默,不动声色偏过了头。 他们走进山林,在一处种满的山崖后见到了鼬的本体。 黑发青年扶在一颗松柏下,碎发有一下没有一下从他黢黑的眼眸前拂过。 他解除影分/身,接受了影分/身的记忆,再看君麻吕时,深邃的目光不自觉总停留在银发少年身上的伤痕处。 这样的静默无声里,直到风将崖下的对话声传上来。 “你在撒谎…” “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佐助,有时候,眼睛见到的不一定是真实……你所认定的罪恶、仇恨,真的就是你以为的那般吗?” 君麻吕静静站了一会儿,面容由茫然困惑、逐渐变得沉郁,他站到鼬的身边,看见了下面空地上的佐助和香磷。 还有正在替佐助处理伤口的宇智波止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好像好不容易拼凑好的现实裂开了一道缝隙,所有坏的东西都一涌而来,在他轻声询问时,话尾里都带出了一声泣音。 “他要将佐助带走了么?”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 在他的绝望中,查克拉毫无保留的宣泄而下,将四处的草木压得倒伏,整个山林仿佛无端地陷入漩涡,跟随着他的情绪,如枯叶般打着摆飘摇在波流中。 不用香磷出声提醒,其余二人便抬起了头来。 在漫天爪牙一般向上攀升、好像要包绕、网罗住月亮的枯枝中,银发少年站立在高处俯视着他们,他浅色的发丝在身后散开,雪白的面容比皎月更美,林木、花朵都沦为背景。 但他暗色的眼瞳却布满阴翳,在满天的鸦羽中,只一眼,他的身影便没入进黑暗里。 “君麻吕……” 第203章 第29章无能狂怒 百分之四 朝着他的方向奔袭,四面八方的枯枝像是伸出来的手想要将黑发青年阻挡住。 他挡开一簇矮杉的枝,手臂上便马上出现一道血痕,宇智波止水继续向前走,直至一脚踩空,从山坡下滑倒地滚下来。 趴在地上,落叶一层又一层地自头顶飘落而下,初冬的寒风掠动着他柔软的短发,这里已经是很深的地方了。 没有停顿,宇智波止水在口中无意义地低喃着银发少年的名字,手掌抵住腐败的枯叶,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一股巨大的力道却在此刻自后脑传来,将他堪堪抬起的头猛地重新按回到地上—— “唔——” 额际抵回在了落叶上,他弓着身,双手撑在地上,余光中,银发少年慢慢俯身下来,靠在他旁侧…… 他的容颜之盛,叫背后的夜色都沦为下乘,靠近之下,雪白肌肤上睫羽霜色晶莹,翠绿眼瞳涤荡神魂,浓艳无比,又皎洁十分。 一绺濡湿后更显深色的发缕滑落在他胸前,垂荡在绣着暗色椿花的衣襟前,那包裹在其中的一小截瓷白的脖颈也叫人神魂颠倒。 宇智波止水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要将面前少年的模样要刻入神魂一样,几乎忘了呼吸。 “……” 在这注视下,君麻吕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抵住在树下。 后背狠狠撞在树桩上,又震落掉其上的几片枯叶,止水的吐息完全一顿。 君麻吕俯身亲吻他的眉心。 那处的疼痛很快化作奇特的感触,对方柔软的双手扶在他脑侧与肩际,每一根手指又好像延伸出了无数细小的触手,钻破他的肌肤,连同肺腑一同绞碎,使他的心脏被刺得再无法跳动,只想要就此融化在他的手掌中。 那吻继续向下,最珍贵的雨露好像就衔在银发少年的唇间,止水的睫羽不安地颤动,他像渴求饮水的旅人一般侧脸追寻过去,君麻吕却避开了他的吻。 “你就这么淫/荡么?” 从他们相抵的狭窄罅隙中,宇智波止水终于在薄光中看清对方的眼神,那是没有半分温存,冰冷刺骨、残忍又绝对理智的注视。 他在这目光里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与绝望,然而身体却不愿做出任何反应,反而切实又露骨表达了与对方贴近的渴望——不知放在何处的手在刚才起就已经环住在银发少年的肩头。 他害怕君麻吕再次离开,消失在黑夜里,就好像当初离他而去那样永远不回头。 想要摊开、身体完全打开地接触对方,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哪怕只是轻轻挨着,也觉得满足到兴奋不已。 在这话中,他只是抿紧唇收拢了双手阻止君麻吕起身的动作,那双黢黑的眼瞳蒙着一层水汽,鸦羽一样的睫羽因祈求而不住地颤着。 君麻吕的眼神却更为阴戾,他坐在他怀中,捉住了止水的手腕抵在了树干上。 这个举措可谓绝对粗暴,天空不知何时飘落下细小的雪花,在漫漫飞雪中,他报复一般的吻再次落在止水的下颌,比起亲吻更像是一场屠杀。 因为这个动作,止水迫不得已地想要低下头,君麻吕却变本加厉地掐住他的喉咙迫使他仰起头。 银发少年的手根压倒了柔软的高领衣料,直接按在他脖颈间冰冷的项/圈上。 他露出惊异的目光,宇智波止水却如被击中般打颤,浑身都要升腾起热气地不住抑制着自己不要喘息出声。 他的隐忍作用于飞上绯红的眼尾,细软的鬓发被汗湿地贴在额际。 君麻吕想不通他的反应,甚至感觉莫名其妙到冷笑,他垂眸舔吻青年的脖颈,缘着项/圈的缝隙,又在对方动情的哼声中龇起唇,张唇狠狠咬在了他泛红的肌肤上。 尖利的虎牙在蹭在他的侧颈上一息,便倏忽刺破了表皮。 “呃……” 尖锐而剧烈的疼痛伴随鲜血一同涌出,宇智波止水被固定在树上的手指都绷直了,但他忍住了,只是蜷起双腿,更仰起头来,暴露出脆弱的喉咙。 君麻吕却不再继续,抬起头,扭过了他的脸,看见了他满脸的泪痕,明明很难过还是要努力接受地默默哭泣的神态。 银发少年就这样默默看了几息,情不自禁凑近他深嗅,空气中混合着血的锈腥与雪的冷淡,又有一种淡淡的苦涩的,源于灵魂中枯败的玉兰花。 他突然就此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性/欲,斜着脸主动含住了黑发青年的下唇,将血液渡入他的唇齿间。 ——————————————————————————————————————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和佐助的面前……” 他将宇智波青年丢在树下,丢在雪中,就又离开了。一直藏在暗处伴随着他的宇智波鼬从他身旁化作乌鸦地显身,那些乌鸦组成他的袍子,他很快变回原来的青年模样,走在君麻吕身侧。 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林影重重,月光稀薄,树的枝头缠绕着淡淡的雾气,月亮低悬在头顶,不考虑期间发生的所有时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夜。 即使在那个时候,他们一个正面临灭杀全族的任务而心烦意乱,一个因放弃自由、做了错误选择留在木叶而感觉迷茫不已。 “你在想什么?感觉我不该那样对他?” 落雪中,他突然偏过头,目光十分锐利。 宇智波鼬脚步微顿,又继续跟上他往前走,他精致的脸部轮廓沉浮在柔软的黑暗里,有一种宁静与温驯的沉默,颊边几缕黑发荡在晓袍的高领上,干净的眼瞳是低垂着的。 他摇了摇头,转过来的眼瞳中盛放着不可捕捉的深邃的忧郁。 “不……谢谢你。” 这样没头没尾地道谢,君麻吕却感觉了然,“不需要,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为了让我阻止他继续劝说下去。” 他冷漠地否决,“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想让他接触到佐助,我们两个一拍即合,没有什么谢谢谁的道理。” 飘落的雪花渐大,簌簌细雪落在他们的肩上、发上,君麻吕的脚步完全停下来—— 他看见了转角处等待着的佐助和香磷,也看见佐助脸上仇恨与犹豫混杂的复杂表情。 宇智波鼬在他背后轻轻低喃。 “那么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佐助的神情,君麻吕在心中微微蹙眉。 止水的话语多多少少动摇了宇智波佐助心中的信念。 当年在君麻吕模棱两可的话语引导下、他坚信自己的复仇与谁都没有干系,杀灭宇智波全族的仇人就是他的哥哥宇智波鼬。 然而现今,在宇智波止水的劝说下,这份坚定却渐渐出现裂缝。 「你那个时候年纪还很小……也许不太记得事,但是,有一点很明晰,鼬绝对是深爱着你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突然做出那种极恶不赦的事情,真的是为了可笑的测量器量么?」 「能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这些话语在黑发少年脑中回荡,任由谁将它们说出来他也许都不会动摇分毫,可偏偏是宇智波止水,本应该死在鼬手中的……宇智波止水。 他们的族兄、前辈……宇智波的天才。 宇智波佐助咬牙。 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但此刻却反常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着。 “鼬……” 迟疑的、询问的话语从口中艰难地吐出,顷刻又淹没在那双张开的猩红双眸中,三瓣花纹无声地蔓延在其中,汇合作瑰丽的图案。 不详的红无声侵入了视野,好像泼洒下的洪流,与现实中冰冷的雪花一同浇落他的身体。 只一瞬,头顶的残月便换做一轮巨大的红色圆月,他被拽入月读中,再也动弹不得。 “令人失望,在敌人面前松懈。” 周围的树木在沉降,陷入漆黑的海水中,四处静悄悄的,身边的香磷已经消失了踪影。 宇智波佐助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天顶、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飘入他的耳蜗,让他的脑袋都隐隐作痛。 “这么多年了,都毫无寸进,现在的你,根本达不到……能被我杀掉的预期。” 讥讽的话语泯灭在最后惋惜一般的叹息中。 望着天穹下无声走出的幻影,刚才的迟疑与犹豫尽数化作了他愚蠢的映照,所有的动摇顷刻粉碎在这羞辱中,宇智波佐助的双手因激愤而剧烈的颤抖着,他双眸赤红,在挣脱住禁锢后握住了腰后的刀具。 宇智波鼬的眸光依旧淡淡的,在幻境里,他的身体是透明的一缕。 “……你的变强就仅仅如此?走出木叶,投奔大蛇丸,组建不知所谓的队伍,可是为什么,你连自己的……都保护不住?” 在他的声音里,陷入暴怒的宇智波佐助提刀劈斩过来,他的攻击完全是无效的,变化作更高等级的血轮眼根本无法破除万花筒的瞳术。 然而,他的刀剑仍然像是刺入进人的身体一般遇见了阻碍,滞入在面前人的心口。 在满天满地的血中,他看见背后的七尾,看见战场,看见角都和蠍,也在一抬头过后,就看见了面前的银发少年—— 那张在佐助眼里永远纯白的面容沾了血迹,并露出了叫他心中一抽的茫然的姿态。 总充满不知名的情感,但此刻那双碧绿眼瞳就在他眼前因剧痛而失去神光地半磕着,他们靠着如此之近,佐助能轻易地感受到他湿热的血落在他的手掌,又顺着掌根滑进袖底。 银发少年的刀此时应该埋在飞段的胸中,而他却不由捂住了心口,也捂住了佐助的手。 在他因为痛苦而俯身时,佐助下意识地丢开刀,想要扶住他,也替他按住伤口,然而有人制止了他的动作。 七尾与战场都消失了,依旧是在红色的世界里,身着晓袍的兄长从他怀中接过了他的妻子。 “这样的你,连他何时死掉也不能知晓、不能阻止吧。” “真美啊……” 宇智波鼬转而深深凝视着怀中的银发少年,在佐助眦目欲裂的神情中,他低头亲吻怀中人的唇,幻境在消退,从发丝到衣摆,银发少年慢慢化作光点消散在了鼬的怀中。 “实在可惜,”红月下,宇智波鼬失落般收回了手,袖摆垂下,他扭头打量着弟弟,眼中包含着某些轻蔑的忧愁,“现在的你,却只能带他走向这样的终局。” 第204章 第30章夺妻之仇 百分之三 仅仅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不知道在月读世界中,鼬对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君麻吕眼见到宇智波佐助的脸色倏忽变得惨白。与此同时,细密的汗珠从他额角沁出,很快,他整个人都好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浑身发抖地几乎站不住。 “佐助!” 香磷慌忙扶住他,手足无措间,又朝自己投过来了欲言又止的目光。 君麻吕有些心疼,只是他一直很疼,此刻就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佐助。 但还没完。 佐助涣散的眼神变得清醒起来后,鼬的手就已经扶在了君麻吕他的肩上,黑发青年的面容在黑夜里隐约着,充满了邪恶的气息,他暗色的衣摆栖息着群鸦的魂灵,每一句话都好似恶魔低语。 风将雪卷起,君麻吕的裙摆与发丝都在夜色中掠动,那声音就响起在他的耳畔。 “佐助,你对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太高了。” “顶着宇智波的头衔招摇过市,实际上,却宛如跳梁小丑…你真当得起天才之名么?可我记得、” “大蛇丸最初选定的人分明是我才对吧。” 他意有所指,又执起银发少年的一缕发丝留在指上。 “你没有资格为宇智波繁衍后代,之所以能站在君麻吕前辈身边、这不过是由我施舍与你的机会。只是现在,我要将它收回去了。” 他垂首亲吻那一缕水波般的发丝,视线却越过银发少年的肩际,与弟弟赤红的双眸对视在一起—— “放开他……我叫你放开他!” 香磷几乎要阻拦不住,在鼬的万花筒下,她能保持站立着已经很不容易,她不能放任佐助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惹恼敌人、白白送掉性命。 “佐助,你冷静一点!”她在黑发少年身边为他警醒着,眼泪都害怕得要流出来了,却也不敢放下阻拦的手。 然而宇智波佐助根本不领情地将她推开在了一旁。 黑夜那么深沉,乌鸦在细雪中盘旋,呱呱地鸣叫。 君麻吕眼中神光微闪,在他走过来时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他拥抱在怀里。 实在难得,在中了月读之后,他还能行走——即使他已经快要在折磨中丧失意识,现在只能大半身体都倚靠在君麻吕身上。 他从袖中探出来的干净有力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君麻吕的手腕,有一种确定他是否存在的张惶。 这让后者感觉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些不太明白状况,毕竟在此之前,佐助对他都是不冷不淡。 这样任由他抓着,几息后,君麻吕像不知道如何是好、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舍道,落在佐助心中,声音却比飘落的雪花更不可捉摸、更冷。 “对不起,佐助,以后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你——” 在听清后,一股被背叛的绝望自心间油然而生,宇智波佐助难以置信地咬牙,喉中发出野兽般嘶哑的低吼,他死死箍住君麻吕的手腕,黑色的碎发狼狈且凌乱地贴在脸上,因为愤怒,俊气的脸也变得狰狞。 “你疯了么?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试图在君麻吕脸上看出半分不情愿的、被勉强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迫不得已,面前人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失败了……我本来没想连累你们,可是,我输了……” 他的沉默比夜色跟动人,低垂的睫羽比琴弦更能拨动心弦。 宇智波佐助心有所感,目光移落触及在银发少年胸口被鲜血染成比黑色更深的衣料上,那里被豁开了一个洞,与幻境中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好似被钉住在原地,一切质问的话语都塞住在喉咙,只怔怔看着那道几乎致命的伤口,神魂都仿佛被劈中一般,在这一瞬……又体会到了那种血沿着腕爬下的黏腻感。 君麻吕还在继续。 “我没能掩护你顺利地接近鼬……我没能打败他们,现在,我必须要跟他们走了。” “他们的目标不止是七尾,还有辉夜的三尾和六尾。” 「都是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事情才会变成现下这副模样。」 「所谓的变强……就仅仅如此?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 宇智波佐助耳边嗡嗡一片,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噤没。 当君麻吕反执起他的手,握在手里,他也一动不动。 「这样乖乖的,真好。」 银发少年不动声色地注目着他。 他还不明白,自己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却已经在高傲自负的宇智波小少爷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君麻吕只是在此刻,不禁在心中感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佐助会露出这样深沉、充满感情的注视。 而且,是向着自己的。 但是,太迟了…… 他收回另一个手抵放在心口,蔓延而出的骨芽在他指尖环绕,呼吸间便形成小巧的森白指环,这一幕既惊悚森然又充满叫人战栗的美感。 “一直以来,其实我们都不算真正的结婚。” 他说:“佐助,我不敢告诉你。那场仪式太简陋了,我不知道你明白后会不会生我的气。” 他从小在结缘神社长大,相比起观礼过的那些结婚式,自己与佐助的……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宇智波佐助哪里在乎这些,他心中已经有所知觉了。 在幻境里的一切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他看见了君麻吕的战斗,也明白了在他满心想着和鼬打架的时候,银发少年经历了什么。 他看着那道伤口,无法想象那个时候他有多么疼多么绝望,无法体会到在那种时候还想要孤身一人离开、不连累到其他人的君麻吕的感受。 他满脑子都是鼬从他怀中抱走银发少年的那一幕,因为现在,这一幕也即将要在现实中重现,这叫他愧疚到发狂。 在君麻吕将白骨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他只是艰难地顺势反扣住了少年的手。 他现在去看,已经完全没有资格责怪对方的离开,只恨自己懦弱无能。 “我本来想给你好一点的戒指的,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君麻吕也回握住他,想要将勇气也传递给他的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这样安慰的动作,在他们俩离开木叶时,君麻吕就做过一次。 “这是从我心脏里长出来的骨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戴着它,你就能找到我的位置。” 他在认真地与佐助道别,说着,又在对方过分炙热的目光中慢慢停住了—— 黑发少年一双眼瞳明亮十分,如跃动着两簇火焰,在深沉的红中,三轮勾玉已经慢慢汇合成为漆黑的六芒星,像花瓣一般盛开,混合着极致的执着与苦楚。 “君麻吕,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 他的眼睛太好看了,叫君麻吕觉得新奇,想要碰一碰,只是刚一抽/出手,鼬就将他怀住抱起来,并一脚踩在佐助肩上,把他踹出老远。 “……” 在香磷惊慌失措的背景音里,君麻吕感受到靠着的胸膛微微震颤起来,即使不抬头,君麻吕也可以想象鼬现在的姿态有多么像大反派。 “分别的话就到此为止了……佐助,好听的承诺总是能很轻易地说出口,明明现在的你弱得叫人根本提不起兴趣。” “沉浸在自己的弱小里,品尝失去的恐惧,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吧。” 他转身离开,君麻吕听到佐助的吼声,他感觉难过地想要回头去看一看,又怕看了更难过,只一言不发了地攥紧了手指。 ———————————————————————————————————— 等出了林子,鼬就将他放了下来。 君麻吕的脚尖挨在地面,这个时候,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小雪了,他看到雪才感觉到冷,想到自己的小斗篷还在重吾那里,更倍感失落,在忍不住要环住双臂时,一件犹带着温度的长袍被轻轻地披在了他赤/裸的肩头。 他回首去看,鼬已经收回了手,正好以整暇地、温柔地注目着他。 佐助对他的仇恨变得更深了,他却好像松了一口气。 可君麻吕一想到他不仅马上要拿自己去胁迫辉夜交出三尾和六尾,刚才还趁着这个间隙利用他气了佐助。 一想到这些,他就不想搭理鼬。 “你的目的达到了……”回忆分别时佐助身上的恨意,君麻吕伸出手抵在唇边,他呼出一口气,慢慢低下头,晓袍高高的领口就挡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弱……这样下去,你的死期就将近了。” 鼬听着他说话,浑身的气息又内敛又安静,在两个人独处时,他的身上完全没有在佐助面前时的那种邪恶的阴冷气质,柔软的黑发束作小股搭在脑后,碎发落在颊边,身姿修长挺拔,他在林间行走,面容比晨露明光更干净纯洁。 可是他却很疲倦,这种倦意作用在每一处,单单只是听着他呼吸、演戏,君麻吕都觉得很累。 “是,”鼬附和他,“他的眼睛,已经成长到完全可与我比肩、甚至超越我的地步了。” “万花筒会让他有资格看见不同的世界……只有这份拥有了更高级、强大的力量……” “说起这个,你在幻术中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君麻吕抬起眼瞳,面上有很深的困惑,“他的眼睛…后来变成那样…而且,他一回过神,听到你的话,第一反应居然是过来抓住我的手……” 他从袍底探出手,手腕上还留有淤痕。 “好奇怪,你让他在幻术里看到我了么?” 宇智波鼬脚步一顿,为他的敏锐感到微微的语塞。 君麻吕没注意他的沉默,“你是不是,当在他的面,对幻境里的我做了坏事。” 他感觉到了幻术前后,佐助对他的情感变化。 在他纯然的注目下,宇智波鼬微微咳嗽起来,突兀地偏过了头。 第205章 第31章崩溃 百分之二 好在他的疑虑来去得都很快,在确定鼬也许是不会回答了,君麻吕就没再问下去了,他们一前一后行走在林中。 落雪间,与木叶的人擦肩而过。 泷隐村的位置就在火之国上方……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牵动飘转的雪花拂掠过君麻吕的碎发,又被他捉在手中,很快就在指间融化作点点水痕。 “他们看不见我们。” “是。” “……这样频繁使用眼睛,会不会很疼?” “只是避免无谓的战斗。”他顿了顿,眼瞳终于偏移过来,声音放轻了,“你呢?” 你疼不疼? 一直注目着他们远去,站在雪中,君麻吕转回头,他闻到靠着鼻尖的衣领上、传来的药的苦味,有些疑惑自己的身上是什么味道。 不用想也是血的气味吧—— 当然疼,他疼得想死,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他不知道最后害死他的,到底是血继病,还是这颗破了洞的心脏。 可是鼬说:“你会活下来的。” 身处于泷之国冬天里的银发少年和黑发青年彼此之间都知道,出了这片树林之后将要面对些什么。 ———————————————————————————————————— 「晓」需要用有呼吸的他换来两头尾兽。 为此,他们会全力救回他的性命。 手术在七尾的封印仪式完成后进行。 · 在进手术室之前,飞段依旧拉着他的手唠叨,“君麻吕,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的心就是角都缝好的,他就是干这一行的,什么都缝,你就放心吧。”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没有走,因为没有任务做,就在封印七尾过后,打算一起回雨隐村。 “我的手,也是给他缝的,除了有疤,其他的还好,嗯。” 迪达拉坐在飞段旁边撇了撇嘴。 在与君麻吕的事情结束过来后,他因为想要捉到那时正好也在川之国附近的九尾,与卡卡西的队伍发生了冲突,吃了很大的亏,最近才消停一点,便跟着「三北」组过来抓七尾了。 手也是那个时候断掉的(卡卡西的神威),还因为这个被阿飞嘲笑了好一段时间。 手术室是“暂借”的,本来就是叛忍,想都不要想堂堂正正进病院治疗。 就在急救室的外面,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坐在长椅上,这样一直被飞段握着手,君麻吕有些无语地想走了,可是里面的角都还没有叫他,他暂时只能一搭没一搭同他讲话。 “你的心已经缝好了?这么快。” “是啊,你捅了我以后,角都就马上跟我缝起来了。这也是邪神大人赐予我的天赋,你不必羡慕,就好好地接受治疗吧。” 听他们对话,迪达拉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嘟囔道,“……这种事情为什么说地这么自然啊。” 他实在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能相处得这么平静,最好应该吵起来,再打一架。 “你要不是对飞段下死手,自己也不至于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看着君麻吕,弯着的腰自然地向前倾斜着,手腕搭在分开的双膝,这样注目了一息,又扭头跟飞段讲话,蓝色的眼睛若隐若现在金色的碎发下。 “还有你,没有变态的能力,像这样被他一刀捅进心脏,也早死翘翘了,哪有还机会反过来安慰别人呢……嗯。” 但凡君麻吕对飞段有一点感情,做事留一线,将刀往旁边偏一点,都不至于变成这样。 迪达拉想到。 走廊上的灯闪了闪。 在他所引起的一小段沉默里,飞段散开衣襟地靠在长椅上,双臂向后搭在椅背上。 “因为……我们互相理解,嗯。”他在思索中得出结论,“这大概就是我和君麻吕是朋友,和你却不是的原因!” 这样说着,觉得似乎得出来正确的答案,白发大背头青年朝自己发梢吹气,也朝迪达拉翻了个白眼。 金发青年一怔,他并没有听明白又不大想接着问,就拉下脸别过了头,“……我才不稀罕呢。” · 躺下在白的刺眼的无影灯下后,淡蓝色的无菌单就覆盖在眼前,手上因为插入许多以保持他身体机能的输液管,已经爬上淡淡的青色。 君麻吕感受这份难得的安静,别过头想要找到窗户,看看手术开始时是什么时候。 “手术开始后,最好不要乱动了,”角都在他头顶嗡嗡地说话,他的手指在手术床与纯色布单的缝隙里晃过,那片蓝色就完全被压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君麻吕也好像连同布单一起、被抵住额头地一动不动。 “哦,我不是专业的,先说好,你不比飞段,情况很特殊,之前那些安慰的话就不要听了。” “……” 蠍是他的助手,其他的人进来了也是帮不上忙的,此时赤发少年就穿着淡蓝色医护的装束在室中走来走去。 “如果实在救不活你,这场手术就换我主刀,直接放掉你的血,把你做成傀儡好了。” 他们俩之间又交流了一会儿关于医疗费用的事情,得出到时候找辉夜连尾兽一起要的结论,才心满意足地来到床前。 代表手术中的灯在外面亮起来,北斗与玉女也稍微认真了一点。 “将你包裹心脏的骨头撤去吧,”角都戴好手套的手放在了他的伤口上。 君麻吕无法这样做,他张了张唇,声音没有什么底气,却还带着很幼稚的固执,“我会死掉的。” 一解开血继,他就会流很多血。 果然,要将生命毫无芥蒂地托付给另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然而难得的,在沉默过后,角都并没有生气,更没有嘲讽他,他拿着手术刀,从君麻吕的角度,隔着布单,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 “不缝起来,仅仅就靠你用血继维持下去性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 “我知道……”君麻吕轻微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慢慢撤回了护住心脏的骨头,他任由疼痛蔓延至全身,黑色的地怨虞将他下意识抬起想要护住心口的手绑缚在床柱上,蠍适时推入麻醉的药剂,在混沌间,君麻吕喉间涌上血腥气,“但也许是吧……我还是很想活下去。” 明明已经没有可以值得活着的东西了,有时候甚至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他一直在询问死亡是什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得到的答案却五花八门,是再见,是无意义,是瞬间也是永恒……(注1) · 在坠入黑暗的一瞬,君麻吕感觉到一阵的耳鸣,之后便是被吸撤向更深处、坠落般的眩晕。他如同在狂风中沉睡,每一根发丝都静悄悄地压在地上,刚要清醒却清醒不了。 「我怎么了?」 他在心中问道,好像被碾碎一般的痛楚就从每一寸脉络中传递过来,这绝不是那颗被洞穿的心脏所能够带来的。在这一刻,君麻吕恍惚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救不回来了,正被解剖制作成一具没有温度的人傀儡。 与此同时,记忆的碎片也从灵魂深处涌出来,就好像被封印的一角伴随着他的回归而渐渐松动,那些破碎的、凌乱的回忆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他沉浮在时间的长河中,意识也渐渐要被冲刷殆尽—— 在那之后,即便没有死,也会死掉的吧。 君麻吕看见很多人,很多事情,认识与完全没有印象的,经历过的、完全陌生的,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一会儿是吉田森带着他的小伙伴围着他他说,“君麻吕,你真臭屁。”;一会儿又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白发朱眼小孩环胸朝他挑着眉,“胆小鬼,你就这么想死么?”南贺河畔在他身后静静染成金色的粼光,天空那么悠远,好像从没被战火污染—— 脑中如蛮横地探入一只手,将他紧绷的神经搅得粉碎,这种临死前走马灯一般的放映就仿佛彻底要断绝了他的生机。 …… 混沌里,他感觉有人托住了他的后心、拥紧了他,那只手温热又滚烫,这感觉并不真切,就好像隔着很远才传到他的灵魂上。 可是君麻吕不想醒过来,他已经梦见了琳。 “你为什么来这里?” 褐发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很温柔又很温柔地朝他笑着,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她散发着淡淡的光。 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褐发褐眼,黑衣白裙,她仰着头看着自己—— 而君麻吕也要蹲下来才能与她平视。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忍不住眼泪,他有好多话说,又说不出来,只是觉悟道,山洞里的老爷爷说的是对的,死亡,真的就是再见。 凭他的能力根本带不回来琳,可是他的死亡却能带他…去与琳相见。 他想碰碰琳的手,将女孩的手握在手心,小时候琳也总是这样牵着他。 可是不行,好害怕碰上去什么也挨不到,他只能站在原地祈求她,希望能得到那个梦里得不到的答案,他说,“把我带走吧,随便去哪里都好。” “诶……”褐发少女惊讶地张了张唇,她依旧笑着,四周浮游的光点簇拥着她,她比天使更美,“你迷路了么?我可不能为你带路啊……” 野原琳把手指搭在下唇,因为想到什么而感觉很温暖地又笑了一笑,就好像黑暗里绽开了一朵馨香的山赤莲,这笑容拥有无形的感染力。 “我要在这里等我的弟弟,不过,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过来就是啦……” “……” 耳鸣声又好像再次占据了耳蜗,君麻吕说不出来话来,他在这一瞬间完全地……失去了言语与思考的能力。 他怔忪地看着姐姐,因泪水而朦胧的视野间,姐姐也看着他,那是一阵很和婉的注视,带着安抚和鼓励—— 是对一个陌生人最真挚的祝福。 那双褐色眼瞳倒映出来君麻吕灵魂的模样。 漆发雪肤,狭长眼瞳。 第206章 第32章黑暗注视 百分之一 眼泪无声地掉落下来。 这颗热忱的心很久之前、在她死后就不能感知到爱,他就这样失去了对爱的感知,也不曾拥有爱人的能力。 对佐助的感情到如今好像也都能明了了。 他看着琳,心中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了。 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唉…你怎么哭了…”褐发少女歪着头看了他一阵,有些手足无措的无奈,她伸出手,又感觉这种亲近是不太礼貌地僵在半空一息,只能低低疑惑道,“这样哭起来真叫人完全没办法呢……” “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啊……哭起鼻子来却和小君一样。” 她的声音逐渐在君麻吕耳中变得遥远模糊,剧痛伴随着回归再次地席卷全身,这里的世界也被这痛疼扭曲了一般地开始消散—— “不要死…” 浮游而上的、远方的声音取代了琳最后的低语。 “看起来,你要回去了呢……真希望,以后都不要在这里看见你……” 褐发女孩慢慢了放下手。 · “不要死…求你了……” 犹带泣音的男声再次响起在耳畔,贴在后心的手掌传过来的温度让人感觉炙热,君麻吕做不出回应,他不想听,什么不想听。 就仿佛灵魂破开一个洞,支持他存在的一切都在向外流逝,如果他不是琳的弟弟,那么,他降临到人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呢?他的存在……好像都可以就此否定了一样。 君麻吕看见井口,他躺在井中,周围是流动着的黑色咒印,冰蓝色的液体一定程度上抚慰了身体的阵痛,然而那个声音依旧在呼喊他,不停歇的,叫得他心烦意乱。 再次醒来就是纯白的病房之中,在冬日难得的和煦阳光中,鼬收回贴在他额际的手指。 他背着光,晓袍披在黑色渔网衣上,束起的黑发绕过肩际搭在胸前。 “你睡得太久了……”当他抬起头,带着浅淡的忧郁、铃兰花般白皙干净的面容就逐渐展露在光线下。 君麻吕闭上眼睛,没有任何供他思考的间隙,脑中世界是一片晦涩的灰黑。 他试图压抑住那些还在不断上涌的记忆,然而失败了,这些碎片让他头晕脑胀,更无法回应鼬的话。于是他随意点点头,就又背过了身体。 · 「晓」的人们在医疗所逗留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月。毕竟是特殊时期,也没有机会出去赚外快,好在这样本体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很难得,每天打打架,修补一下身体,交流交流经验,日子也并不难过。 但这样等下去是不行的,他们必须要马上动身。七尾的封印仪式结束过后,就只差三尾、六尾、八尾和九尾了;现今,前面两个似乎唾手可得,他们要马不停蹄地计划去雷之国与火之国。 另外就是,宇智波佐助率领的「蛇」小队一直紧紧追寻着他们的踪迹,这支新生的小队还不明白,这样下去迟早会引发杀身之祸。迪达拉本来就看鼬很不爽了,现在他们天天在一起,后面还缀着一个佐助,他每天都不开心坏了。 “如果你再不教训一下他,我就要代替你动手了。” 他们在隔壁小镇采购食物,准备再过几日就启程离开这里,趁着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机会,迪达拉抱着装满东西的纸袋跟鼬说道。 鼬并没有理他的功夫,他遮住在袖子中的手探出来一点。 见到他有动作,迪达拉立刻将耳后的蓝色镜片推到眼前,“别用幻术,我告诉你哦,你的幻术在我的艺术前是毫无作用的,嗯!” “教训、教训谁?你们的任务不是到这里就已经完成了?”鬼鲛在他们身后走。 “本来是打算在七尾过后,就去找九尾的。”金发青年得到回应地摸了摸下巴,“我之前被九尾人柱力打伤,右臂也被卡卡西给废了……嗯。” “可是,我想杀的大蛇丸也死了,宇智波佐助那家伙也是不可原谅的。” “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我就先杀他好了。” 鬼鲛看了一眼鼬,他同迪达拉低低笑道,声音有些瘆人,“这种事情……蠍是不会跟你一起行动的吧。” “这是小事就不劳烦蠍旦那了,我早就找到手下帮忙了。”谈到这里,迪达拉晃了晃手中的戒指,“我们中不是还有人因为拿不到戒指而发愁的么?虽然大概到时候他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也聊胜于无了……我每天在这里等得很无聊了,嗯!” 「所以说,现在就等阿飞那家伙过来了。」 他想到这里,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佐助打一架了。 鬼鲛看着他走在前面精神奕奕的模样,心里倒是挺期待的,不过……他不由再次看向鼬,“这样好吗,鼬先生?”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黑发青年凝望着天边一小抹柔软的日光,眼睛在那一瞬看上去仿佛敛去了所有神光,而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纯黑。 ———————————————————————————————————— 另一边,在得知大蛇丸死亡、蛇小队成立,以及「晓」搅乱了整个泷隐村这些事的的木叶忍者、这些密切关注着一切的人们,于五代目火影的办公室中,展开了会谈。 “我们也快些组建小队行动吧!”漩涡鸣人握紧双拳,殷切地看着靠窗而站的纲手大人,“狩猎「晓」的任务还在继续吧?” 小樱:“为了能够见到佐助,我们就该去找寻佐助极有可能去找的「晓」的成员。” “换句话说,我们的目标就是——” “……宇智波鼬。” 废墟的空区里、武器屋外,临崖而立的「蛇」小队四人站立在不知何时淅沥起的雨中。 防雨的黑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眺望远处连绵的墨绿森林,他们的面容在水雾中肃穆十分。 在泷隐村将近四分五裂的小队,现在又为了共同的目标重新组合在一起。 靠近佐助身后半步,红发少女略显沉重与担忧的目光落下在前者苍白的脸上。 水珠不断地顺着他漆黑的发滴落下来,愈显得他肤色苍白,眼底鸦黑。 鬓边的碎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拂掠过眼睫,宇智波佐助一瞬不瞬地注目着远处的天际,掩在袍底下的、一枚森白的骨戒被他死死捏在手心。 —————————————————————————————————— 仪器的声响掩盖在窗外的雨声中,病房中,浅色的碎发遮挡住了银发少年的小半张脸,露出被子外的手上连着输液管。 飞段进来看了半天,又退走了。 他关门,随手一甩,但反应过来地马上回过手,将即将要磕上门框的门把手握住了,这才再轻轻合上它。 做完这一切,飞段感觉难办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救回了君麻吕,但后者似乎并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角都缝合时给他留下的痕迹太大了?所以他才不高兴……” 他自觉又找到了正确的答案,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他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了,他又不是医疗忍者,不会祛疤的方法,他胸口也还留有缝线呢。 带着这样的无奈,他自言自语地走出房间,沿着走廊,窗户已经挂满了雨点,外面一片朦胧。 “下雨了。” “不是吧……出发的时候如果还是这种天气那就很烦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而在白发青年身后,一个身着晓袍的人影倏忽出现在了这条走廊上,他在窗下转身、搭上那扇未关合严实的门,很轻松地就将它旋推开来。 · 雨还在下,但君麻吕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在迷蒙的光线中睁开眼,耳边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他躺在来人怀中,抬眸间只能看到对方下颌硬朗的弧线,依稀间,他眨一眨眼、想要让恍惚的视野变得清晰,然而下一刻,一只手覆盖上了他的眼帘,将所有的光线都收拢在了他的掌间。 他在重新降临的黑暗中描摹着这只手的掌纹,但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心口的疼痛叫他无法集中精神,混乱的记忆又使他时刻头疼欲裂。他的身体又冷又热,即使输送再多治愈炎症的药剂,也依旧持续在低烧中。 君麻吕没有动身的力气。 他看着前方,好像这样就可以洞穿黑暗,看清头顶的人。 在感受到对方的手拂开他宽松的病号服的衣襟,贴上他的胸口,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手指。 温暖到滚烫的温度隔着绷带传递到心口的肌肤,那只手修长却宽厚,指尖就挨着君麻吕的锁骨凹陷,是完全避无可避地将热度渡过来。 抚慰了他冰冷的身体,连伤口不间断的抽疼都因为这炙热而有所缓和。 “是你吗?” 他问道,因注视过久,干涩的眼睛不由留出泪水。 没有人回答,黑暗里,只有默默无声的触碰替他吻去了眼角的泪水,又将他紧紧拥抱在怀中。 君麻吕抵触这种亲密的接近,他感觉恶心。 但心口处源源不断传来的炙热感又消融了他的抗拒,在无法回避、不容抵抗的温暖里,他困顿而疑惑地放松身体,任由侵袭而来的睡意操控心神,沉沉进入了难得的安眠。 到底……是谁呢…… 第207章 第33章交战前夕 百分之一 到出发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一点,可以走动,虽然能走的时间很短,在行路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人背着。 这个任务通常是交给飞段的。 让邪教教徒很烦的雨,果然没有在出发时停下,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抵达到草之国的边境。 在路边街道的亭子下躲雨的无聊时间,几个人就聚在一起涂指甲油。 君麻吕坐在亭边看着他们,漫无目的地思索着逃出去的方法。即使他知道不可能成功。 “你要不要涂?”飞段看见他,用装指甲油的小瓶敲敲他面前的石桌。 君麻吕摇了摇头,但无济于事,他被捏住手,墨绿色的指甲油被强制性地挨在他左手的食指,眼睁睁地看着上面慢慢被覆盖上了厚重的绿色。 冰凉的感觉隔着薄粉的指甲传过来。 “有点凉。”君麻吕不由动了动手指,他仿佛被封印了一样,不敢翻转手掌,更不敢碰。 “再等一下就好了,等它干了就好了!”飞段安慰他不用这么小心。 “这个颜色丑死了!”一旁注目已久的迪达拉挤开他,“我的黑色比较好看,这个绿色脏脏的。” 他坐到了飞段的位置,让君麻吕把另一只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在他低着头笨拙地捉住君麻吕的手替他的食指指甲上色时,金色的睫羽就舒展在空气中,君麻吕看着他,目光不由落在了他的手上。 就是普通的很修长的、男孩子的手。 绝不是梦中的那个。 他看了看飞段的,感觉也不是。 “也就那样嘛。” 等他涂完,飞段凑过来看,“这两个颜色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呢我看。” 墨绿色那么浓,在雨天里不认真去看完全就是黑色了。 “你的就是很脏,你仔细看,嗯。” 他们俩因为颜色而争论起来,君麻吕却摊开双手,从桌边慢慢下去,走到了角都面前。 他把要涂的手指递放在黑发男人手中,用眼睛丈量了角都的手,感觉大小应该是差不多的,可是……这位泷隐叛忍的手同他的后背一样缝满了一圈圈的黑线。 「这个也不是。」 他如法炮制,走过了蠍和鬼鲛,这两位,一个没有温度,一个是冷血动物,更不可能了。 怀抱着失落感,君麻吕回到自己的位置时,他的五个指头已经涂上了五个不同的颜色。 「到底是谁呢?」 出去买吃的鼬在这时走进了亭子,也带进来一阵清新而潮湿的风,当他摘下头上的斗笠,雨滴就好似珠子一样摔碎在地上,他将斗笠靠在柱边,把袖底的纸袋取出来放在君麻吕面前。 是甜口的团子。 君麻吕用没有涂指甲油的手指拉开纸袋,感觉可能很腻,手边又被递过来一杯茶。 几分钟后,他一口团子就一口茶,慢慢吃掉了一些,剩下的都给飞段拿走分了。 因为实在吃不下。 小心地绕过涂上颜色的部分,君麻吕擦掉手上的糖粉,想要鼬给他涂上他的颜色的指甲油。 “你看起来要好一点了。”鼬将他的容貌端详了片刻,倏尔轻轻地说道,他挑出摆在桌上的瓶子里的一瓶,替君麻吕涂他的无名指。 “是么……”君麻吕可有可无地回应着他,实则目不转睛地想要去打量着黑发青年的手。 雨的湿气与药的苦味,在贴近后,就愈发明显了。这个时候,也许鼬的身体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君麻吕看着他专注时更显秀致的面容,沾满紫色的小刷子抵在指根,在冰凉的感觉过后,几乎是又快速又平稳地滑过,他的小指上就涂好了紫色的一层光面。 鼬就收好小瓶子,在涂指甲油方面,他也是个天才。(?) 这速度实在太快,对比起迪达拉抖得帕金森一样的动作,简直高下立现。 君麻吕根本没怎么看仔细他的手,他就已经放回到袖中了。 「所有人都看了,就只有鼬没看过。」 带着这样的执念,君麻吕按耐住脑中的疲倦,主动却又十分矜持地伸出手,碰在了鼬搭回在腿上的手指。 黑发青年似乎顿了一顿。 雨声里,他以平静的目光回看过去,在淅沥迷蒙着水雾的背景下,那一点困惑被很好的隐藏在黢黑的瞳仁中。 这样的僵持没有持续多久,垂下眼眸之后,宇智波鼬就回握住了他。 是将自己的手指慢慢递送过去的过程…… 在湿冷的空气里,从相触的指尖也延伸出无数细小的手指,使劲地攀附去对方那边,他们的手指从交叠到交插——直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将它打断。 “啊——受够了,这样的天气还要过来接迪达拉前辈……”几乎是是卷着一路的雨水,两边宽大的袖子挡在头顶,带着橘色卷卷面具的高大青年几步冲进来亭子。 他的背后挂着被吹到后面的斗笠,全身都被淋湿了。 他的出现,突兀的在此处灌入一阵冰冷的风,在这风里,宇智波鼬的鬓发被吹拂向后,他的眼瞳晃了晃,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挨着君麻吕的手。 “阿飞——你这家伙,我都没有怪你来的慢!”迪达拉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拳揍到了刚站稳、还在悲伤衣服的面具青年的头上。 “我已经很努力地过来了,明明是迪达拉前辈太无理取闹了,难道阿飞我跟前辈你一样闲么!我有好多事要做呢……” 后者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腰都弯下去了一截,他捂住脑袋哭着躲到了飞段的后面,不知是不是巧合,放下来的手正好就扯在了君麻吕的衣摆上。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银发少年被夺走注意力地忽略掉了拿走手的鼬,空隙中低头向腰后看去。 “哼哼,你能有什么事做,根本就只是不想听我的指挥而已吧!” 迪达拉叉着腰指住他,“再犟嘴就让你直接在这里爆炸,嗯!” 阿飞躲避他的指头一样、从飞段身后躲到鬼鲛的身边,拽住君麻吕的手也随之松开来收走了。 「他戴着黑色的手套。」 ———————————————————————————————————— 夜幕时分,几人在旅馆入住。 随着尾兽捕捉的进行,他们标志性的装扮已经被许多平民所熟知,为几位「晓」成员办理入住手续的旅店老板战战兢兢,雨中行路、路过的旅人行至店外,看见里面的人影,也不敢进去休息,都纷纷低头加快了步伐离开。 君麻吕站在其间,与穷凶极恶的人们站在一起,就好像误入到鬣狗群里的小猫咪。 虽然他的确也是俘虏一般的存在就是了。 因为「晓」的装束不能乱穿,就只是给他分了一件黑色的小斗篷,主要作用还是防风。没有重吾给他梳理头发,此刻站在堂中,那些银色的长发就散乱地落在纯黑的布料上,显得他露出在外的脸与手臂愈发苍白,带着一种久病后的、不正常的孱弱感。 他因时刻搅乱思绪的混乱记忆、而集中不了精神,雪白睫羽下的眼瞳没有焦点、也没有着落地注视着前方,湿润的碧绿眼底不时展露出涣散与朦胧的神采。 趴在柜台上的、旅馆老板的孩子正义感十足地注目着他,面容严肃又紧张,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去为他报警了,老板连忙按住她的头,迫使她不要再看,也制止她这么做。 · 本来为了省钱,角都是打算就在野外休息的,可是雨一直不停。 “为我们洗去踪迹是很好,但还没有到雨隐村,雨就已经这样下个没完了……到底是什么征兆?” 鬼鲛自语般在窗边站了站,然后将鲛肌放在了桌边入座—— 他们围在一起吃晚饭,蠍不用用餐,早就回去房间保养他的傀儡了;飞段吃饭前要去祭祀一下他的邪神大人,也不在场;桌上只有迪达拉与阿飞的争论声。 “你既然来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好好,休息一晚就行动,真拿蛮横的前辈没办法。” “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再拐弯抹角骂我就让你原地爆炸啊,嗯。还有,吃完饭就出发,没得商量!”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吧……真是的,免费给打工什么的还要受这种压迫……” 他很委屈地抱怨,光听那拉长的音调就已经非常可怜了,君麻吕扶着碗靠着桌子,看着这位新来的成员,很好玩地看着他欺负迪达拉。 “你该怎么吃饭呢?” 过了一会儿,他们不吵了,君麻吕趁机就问他。 听到这句话,带着面具的青年倏尔转过头来,他“唔”了一声,望着君麻吕惊讶道。 “莫非……你也想看我的脸?” 「可是你戴着面具是真的不能吃东西呀。」君麻吕偏着头漫漫想到,他有一点迟钝,在做出答复之前,只是认真地聆听着对方的声音。 一小缕发丝荡在他柔软的下颌,无论是蜷起搁在桌上的手指,还是灯下笔挺的鼻梁,都那样值得可爱。 迪达拉看了看这样好看的他,不由气鼓鼓地去嘲笑阿飞,“切,你以为是个人都想看你的脸啊!” 但紧接着,君麻吕就打了他的脸,他点点头,“有一点想看。” 迪达拉:“太不给面子了……” 卷卷橘色面具作势考虑起来,他好像纠结了好一阵,偷瞄了几眼银发少年,才为难地答应了,“好吧,要阿飞给你看也不是不可以。” 说话间,他特意俯身凑过来,手掌挡在嘴边,扭捏地压低了嗓音。 虽然效果并不大,也就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那种程度。 “那个、你晚上偷偷来我房间——” 在这话中,君麻吕的目光落在他高领下被黑色紧身服包裹着的脖颈,微凸的喉结因为话语而上下滑动几下,那低低的嗓音就靠在颊边。他分析他的声音,但在对方的刻意伪装下,实在听不出来有什么熟悉的地方。 他等待阿飞再多说几句话,下一秒,椅子划过地面发出的叫人牙酸的咯吱声响了起来,迪达拉突然从后一把用手臂勾住了阿飞的脖子,将他从君麻吕身前拉走了。 他脸上带着气愤的红晕,“好啊阿飞!原来你也到了这种年纪吗?哼,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迪达拉前辈在想什么糟糕的东西嘛……我只是不想给其他人看到而已。” 青年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挣扎不到两下,就完全地被拖走了,反驳的话语也湮灭在勒紧他脖子的手臂中。 “毕竟,如果就在这里打开面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迪达拉前辈——” 几分钟过后,直面职场暴力的「晓」的替补成员一个人在角落扯着衣服嘤嘤哭泣。 罪魁祸首迪达拉翘着二郎腿坐回到了位置上,挑剔着主食居然是讨厌的拌饭。 “决定了?你和阿飞要去找后面那些人的麻烦?”桌上,角都推开面前的餐具,摆出来账单和笔,“那你们的房间我就退掉了。” “算了,今天太晚了,反正也就一晚上而已,嗯。”金发青年阻止他这么做,“就让宇智波佐助那家伙再多活一会儿——” 他冷笑着说完,意识到什么地话音又顿住。 桌上静悄悄的,灯光雨的光影里微微晃着,所有人都不露声色地去观察场上唯一不知情的那个人。 君麻吕在光下注视着说话的迪达拉,即使对方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但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保持着看过去的姿态。 几息后,他抬起手撑住脸,好似抵不过困意地从鼻间发出叹息,斗篷在他肩际蜿蜒出平直的弧度,这样呼出一口气,银发少年缓缓眨了眨眼,有些熬不住了一样。 “是讲完了么?” 他的声音带着柔软的困倦,一缕碎发落在眉宇之间—— 他似乎对众人口中谈及的黑发少年并不在意,甚至只希望能够早一点地去休息。 第208章 第34章涡流中心(二合一) 百分之一 等到了各自分开去睡觉的时候,他反而犹豫了。 在昏暗的木质回廊,檐外的天空隐隐走过银灰色的雷蛇,夜晚来临,雨也小了一点,但或多或少还是向里飘飞下来许多雨点,爬上君麻吕的手背。 他将手垂下来拢进袖子里,再抬起头来看向鼬时,眼眸在窗内漏出来的暖光下折射着、浮着细碎的神光。 那些柔和的光线描摹着他的轮廓,使他看起来娴静十分,从睫羽到抿起的唇都透着病态且忧郁的美。 这种美又太神圣,让人升不起攀附的念头,在他面前,任何一点有偏移的念头都是罪孽。 鼬读懂他面容中的欲言又止。 可是他不会问。 他知道宇智波斑(阿飞)就在此处,如果他和君麻吕牵扯太多,会牵连到这个无辜的……前辈。 风将他的袖摆吹到君麻吕的指尖,在这风里,银发少年再一次主动地伸出手,想要拉住鼬的手。 那纤细可爱的指尖抵滑过柔软的衣料,在即将碰触到宇智波大少爷的手时,后者侧身退后了一步—— 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开来。 宇智波鼬没有回握住他了,从他们手指中曼伸出来想要挨着对方的手消失了。 他没说“现在太晚,你该回去睡觉了”,也没有问“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等我”。 他淡淡轻轻地说话,冷硬地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他说:“我该回去了。” 至今,这段时间所有的暧昧不明好像都必须斩断了。 · 雨雾了扑上来,君麻吕感觉冷地缓缓收回手,他的眼瞳不自觉地颤了颤,“可以晚一点回去么?” 「原来他却还弄不懂状况呢……」鼬想到,心里既无奈又悲伤。 “我不太想一个人待在房间,”即使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懦弱,君麻吕还是将它说出了口,他想到每夜如期而至、放在心口的那只灼热的手掌,心里就很不得劲,“我总感觉……睡觉的时候,有人……” 他用碧绿的眼瞳注目着鼬,隐隐有内敛而含蓄的期待在其中蕴藏。 他怀疑那个人就是鼬,希望对方能主动承认。 这样会让他舒服很多。 “你似乎……一直都很敏感。”接触到这目光,宇智波鼬放弃般地叹了口气,他怀疑这只是君麻吕的错觉,转移话题道。 “伤口,还在疼么?” “一直是这样。”君麻吕回答他,他的声音从受伤起就很无力、轻飘飘的,因为大声一点便会牵扯到伤口,所以他连剧烈的情感起伏都不敢有。 说着,他似乎进而想要接着反驳那并不是幻觉,但脑中升起的混乱感致使他眼瞳倏地涣散了一息,几乎站不稳地、慢慢扶靠在了一旁的廊柱下。 鼬悄悄收回想要搀扶住他的手。 “又来了……” 冰凉的雨丝倾斜着亲吻在他的脸颊,君麻吕在这凉意中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将脑海中陌生的画面驱散掉。 “你知道么,鼬。” 这样静了一静,他倚在柱下忽然轻轻笑了一笑。 这珍贵的笑容像弥漫在湖面的水雾,不过汇聚几息,顷刻间就弥散在阳光下了,“有时候,我总感觉……我是另外一个人。” “我…好像并非君麻吕。” 宇智波鼬沉默地注视着他,面容慢慢寂静下来,他意识到了银发少年此刻的不正常。 “从小时候开始,”君麻吕依旧在述说,“我总是……对一些东西感到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刀、和你们宇智波的族徽。” “长大后,就慢慢好了一些,我似乎随着长大在慢慢遗忘。” “只是,在角都为我做手术时,我感到死亡的迫近,在那一瞬,我好像又触及到了那些记忆。” “它们,让我感觉很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迟疑地说出来,其中因为思索而有许多停顿的地方,他说的已经很慢,甚至语无伦次的,可即便如此,在讲述完过后,君麻吕还是微微喘息起来。 将心里的这种惊惶说出来,能最大地缓解他心里的压力,银发少年的发丝沾湿在雨雾中,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透明水痕正从他脸颊滑落。 “在镜子里、水里,还有琳的眼睛里,我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他不是我。” “好奇怪,从一开始我就是不该存在的么?”他疑惑地低喃,睫羽轻微地颤栗起来,“我到底……该是谁呢……” “君麻吕,”黑发青年俯身按在柱上伸手抚上他的脸,打断了他不对劲的自语,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不要再想这些了。” 宇智波鼬放低声线,注视着眼下那双迷蒙的眼瞳,但句尾的颤音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安宁,犹豫了几息,宇智波大少爷坚定了接下来的要做的事。 他的手指艰难又抱歉地固定住银发少年的下颌,在对方的困顿中,沉声劝慰道,“放开心神,看着我的眼睛。” 那双无声在夜色里变换出瑰丽图案的猩红眼瞳、直直撞入了君麻吕的眼帘,他仿佛被其牢牢摄入心魂一般呼吸一散,皱起的眉也不由松开来,他不设防地任由对方的意识侵入脑海。 宇智波鼬安抚他混沌的记忆碎片,感觉这样似乎能起到作用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疑惑这些记忆从何而来,下一秒,意识在触碰到那些斑驳的记忆时,就打着摆子、好像狂风中的落叶,无力地随着涡流的轨迹被一同卷袭进去。 ———————————————————————————————— 他看见火焰,在战场上燃起的火焰,那样盛大与浓艳的火,沾着血的刀刃与苦无在眼前掠过,远方的天空集聚着阴云与三脚的乌鸦。 那种叫人头晕目眩的硝烟的气息在他鼻尖汇聚,使得宇智波鼬在这一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跟在止水身边,走在父亲身边,步上第三次忍界大战的小时候。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总是轮回不止的生与死,杀伐与新生。 他走在被战火催折的土地上,心灵也一天天被这种死意侵蚀干净,不止一次地从高处向下坠落,即使到最后都放弃了地将苦无凿进岩壁中、迫使自己活下去。 但这种压抑却没有因之有半点消退,反而堆积得更高更深。 直至佐助诞生。 代表新生的、他的弟弟拯救了他日渐枯败的灵魂。 有人扯了扯他的袖摆。 宇智波鼬从思绪中抽身、低下头,土遁忍术落在身边引发了短暂的耳鸣,在微微震颤着的世界中,他的瞳眸倒映出一张熟悉的小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会死么?”「佐助」颤声询问道,“我会像哥哥们一样……死掉么?” 他犹留有稚气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从未有过的锐利与冷郁,猫儿一般的眼瞳纯黑得仿佛一伸手就可触及到瑰丽的夜空。 鼬看见他身上的甲胄、以及佩刀,也看到那双栖息着梦幻气息的瞳眸中闪烁着的恐惧与不安,不禁思绪有些错乱地沉默下来,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是为这过分的胆怯感到心脏倏忽揪紧一般的疼痛。 他蹲下身、安抚弟弟地慢慢执住他小小的手,包在自己手掌中,想要同他说,“你不要担心,如果可以,我想要保护你一辈子。” 可是张唇过后却是一阵哽咽。 “izuna,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小小的「佐助」眼瞳中倒映出来他的脸。 宇智波鼬一面咀嚼着口中的这个昵称、一面望进去,那是一张同样稚嫩、却陌生无比的脸。 izuna的哥哥的脸。 在弟弟靠过来、像幼鸟一般张开细嫩的双手栖在他怀中的一刻,宇智波鼬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与脖颈传来的香波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细软的发丝就蹭在鼬的脸颊,系在脑后的小股发辫垂落下来、末梢静静挨在他的虎口。 他们在战场上紧紧相拥,周围是开裂的地壳与泼洒的鲜血,两把小小的刀就放在他们腰边。 这些物像模糊了人的感官,如同他们真的只是,一对普通的、在战国时代相依为命、只剩下彼此的兄弟俩。 宇智波鼬已经回忆不起来任何的东西,他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一时想不起来这个熟悉的「izuna」代表着什么。 他迷茫地沉溺进去,好像也真的成了他的哥哥。 他们一起成长,一起训练,在夏夜的走廊上一起乘凉,冬天也会卧在一张床榻上。 黑发的小孩非常依赖他,有时他们靠在一处,弟弟冰凉的手塞在鼬的怀中,他看着小孩的脸,却逐渐感受到了他与佐助的不同。 他们是不一样的。 夏天的风铃在头顶悠悠地晃荡着,冬天,两个人在神社的树上挂好新一年的许愿绘马,战争仍侵蚀这这片土地,相处的时间是那么美好,不曾因为战火而被侵染分毫。 直至有一天,他们的宗族在一场战役中遭受到了极大的挫败,主战派、以父亲为首的政党因此打击而一蹶不振…… 宇智波鼬坐在屋中,能够听到外面人的脚步、争吵,他因为外界的纷杂而开始密切关注着一切,他在潜意识中担忧着这个也许与他并无关联的家族。 一直到弟弟走进来,将半掩着的樟子门关合严实。 也将战事推离出鼬的世界。 自窗棂落下的最后一抹光线明灭在黑发少年的眼瞳中,致使他漆黑的眼瞳也呈现出丝缕灿金的光芒,他已经渐次长大,成为体态欣长,身姿风流的美少年。他的发丝比黑夜更显漆色,拂掠如鸦的绒羽,面容比百合更洁白,在暗室中,也好像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可是当他坐在鼬的膝下,还是没有长大一般,露出来依恋与温存的神态。 外界的一切都好像与他们兄弟无关,宇智波鼬轻轻拂着他的发顶,看着他秀致无双的轮廓,迷茫的心境便得到片刻的安定。 ·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进,总是无法再隐瞒下去。 这里明显不是现实世界,意识到这一点时,鼬正面对着镜子。 弟弟在身后为他梳发,那些长而凌乱的黑发又硬又直,固执地向外毛躁着,有时候鼬习惯地想要将它束在脑外,但往往不得行。 黑发少年的手指执着木梳、穿行在他的发丝里,倒映在镜中的他的脸因为专注而呈现一种天然的固执,他那样俊秀华美,但这是与佐助完全不同的美。 很久之前,鼬就能在他们相似的眉宇间分出差别。 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与镜子里的人的差别。 他的手从后面环在鼬的肩际,修长的手指浅浅夹着梳子的边沿,鼻尖抵在哥哥的颈窝,碎发垂落到鼬脖颈的肌肤上,镜子中,黑发少年缓缓抬起了眼眸。 他看着镜子里鼬的脸,声音很疲惫。 “哥哥,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对么?” 维持幻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宇智波鼬明白这一点。 他对少年幼稚的执拗,感觉一阵到无可抑制、直击心扉的悲伤,能吐出来的话语却依旧是固定好的、对方想要听到的。 “……你是唯一的兄弟,我会永远保护好你、待在你身边的。” 他压抑愉悦地在鼬身后缓缓眨眼,又矜持地微微仰面,克制地亲吻哥哥坚毅的下颌弧线。 宇智波鼬在镜前注目着他的心满意足,那种悲伤却在心中愈发浓烈的堆积,他隐隐明白真相,这个世界的发展绝不是如现在这样。 而izuna,却明显已经无法维持不下去了。 美梦在崩塌,每一日都展露出真实的獠牙,鼬的身上莫名出现了伤口,那是属于战场上才能获得的痕迹,即便他一直呆在这里,呆在izuna的身边。 这即是世界的自我矫正,一切都将回到正轨,回归真实。 当时钟走向末尾,时间线与事件能完美重合,宇智波鼬也就能记起来一切。 他静静地等待,依旧回答着黑发少年那个固定不变的问题,能说出的答案也永远都是那么一句。 即使黑发少年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他身上的伤比哥哥的更严重,然而在听到鼬的回答时,他依旧会感觉安宁。 · 在最后一刻来临前,他们也呆在那间黑暗的屋子,他也许想要将鼬关起来,但是没有办法。 幻梦终有崩溃的那一天,大雨降临得悄无声息。 宇智波鼬上一刻还在镜前牵着他的手,下一刻就站立在了雨里,看着他走到了另外一个人的伞下。 在熟悉的中庭下,雨水连成线的打在青石板上,水斑连接成湿痕,溅起的烟尘又很快被浇下去。破碎的树影在地上摇曳着,能够嗅见的寒气以及泥土的浊气,都真实地挑动着人的神经。 这是有史以来,宇智波鼬能感受到的……最真切的一幕情景。 也是世界线的终局,最后的结局。 隔着挥洒的雨水,站在很明显的对立面的黑发少年与他对视。 周围纷杂的人,面目也都清晰无比,鼬转动眼瞳一一望过去,看见了身边初代目以及二代目,他也看见自己本来空空如也的手上,被递过来的火焰之扇—— 按照轨迹,在此刻,他将为家族,消减背叛者。 宇智波鼬凝视片刻后,突然心神顿悟,倏尔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混杂着雨水,沉重的火焰之扇被丢置在积水里。 在这闷响中,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下,他穿越人群,一步步走到了黑发少年的面前。 那双死寂的眼瞳因为靠近的阴影而轻微地颤了一颤,鼬打量着那张熟悉的、却在此刻惨白灰败极了的颜容,感觉什么都已经很明晰了。 “君麻吕……”他轻唤出少年的名字,又在心里重复了一句“izuna”。 在幻境即将结束的最后,终于可以不被桎梏地说出想说的话来。 他的弟弟,或者说是宇智波泉奈,在雨中凝眸看向他,脸上露出迷茫与绝望的怔色,他等待兄长与他决裂,然而鼬却轻轻抱住了他。 “我一直…从来…都不认为你是罪人。” 他因为要正视全新的他,而停顿几息地,“早应该猜到的,你就是他。” 看清他眼瞳中深邃的神光,黑发少年为其中的包容与理解微微发怔,他们静静对视,就好像两颗同样孤独的恒星碰撞在一起。 「背负罪孽,走向正确的道路。」 被时空相隔很远的灵魂,在此刻却发出来温柔的共鸣,雨声与寒意好像已经离他们很远了,他看着面前人,认清了他是谁。 “鼬……” “是我。” 他在斑驳树影下应答下来,已经无需多言,眼神的交汇比任何亲密的接触都更融洽,君麻吕迟疑了片刻,好像被吸引的,鼬缓缓低头,挨上了他苍白的唇,连同冰凉的雨珠一同泯灭在吐息里。 他们在雨中贴近,好像离群的鹤鸟,风雨从他们脚边走过,拂开甲胄下的衣摆。 ——那是无法抵抗的、两颗孤独的心的靠近,他们互相吸引,钟情于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自己。 庭院、枯树都成为了向上飘飞的火的灰烬,幻境在崩塌,追随着他们情感的波流。 在倾泻而下的雨中,他们即是涡流的中心。 第209章 第35章出现偏差 百分之一 在檐廊下,他们睁开眼,雨声重新灌入耳蜗。 幻梦中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然而现实中也许才不过一瞬而已。 银发少年眼中已恢复清明,他靠着檐柱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鼬几息,自己的下颌还被对方固定在手指间。 “……” 暧昧的气息好像更重了,君麻吕眼瞳微缩,他想到结束时那个吻,感觉不行地想要退出这个怀抱,他那样害羞,清醒过后就选择逃避,也害怕被讨厌。 这样望着黑发青年的瞳眸,他观察对方的神色中是否有异样,却只看见一望无底的纯黑,褪去写轮眼的红,那双黢黑的眼瞳在此刻专注地注视着他。 对视间,宇智波鼬却慢慢有了动静,他抬手制止了君麻吕逃避的动作,追逐地捕获了他,第一次在现实中主动靠近—— 他像在幻梦中那般再一次吻住他的唇。 只是这一次,是单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 雨声中,唇齿间的热度仿佛要融化彼此,能听见的心脏的鼓动,全都经由相触的舌尖传递过来,在溅落的细雨中,被濡湿的,到底是身体还是心灵…… 一吻结束,鼬向上顺着他的鼻梁,轻轻亲吻了他的眉心,也将所有有关前世的回忆一同封印。 “回忆给你带来负担。” “你将拥有全新的未来,不该被过去所困扰。” “izuna,现在,我正走在你所走过的道路上。” “我并不迷茫……” 他垂眸观察银发少年的神色,在今晚过后,一切都将回归正道。 面前的人会重新变回那个因为与前世的自己外貌相似、就喜欢佐助的辉夜君麻吕,但无论如何,他身上叫人着迷的忧郁与压抑从始至终,从创设期到如今,都未曾改变。 宇智波鼬不明白为何能与他相遇,隔着不可逾越的时间、空间,只是,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看着你,我就能真切感觉到迄今为止,我是在做着正确的事,我执行正确的兄长的职权,像你爱着宇智波斑一样…爱着我的弟弟。” “你和佐助,一定会好好的。今天的一切,我一个人记得就足够了……” 没有被注意的、再次替别人做出来决定。 君麻吕抬起眼眸,他的眸光在涣散过后懵懂地闪动着,他看着鼬,疑惑对方为什么靠自己这么近,后者却已经自若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我送你回去吧。” 鼬就明白他已经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 · “谢谢。” 临到门前,银发少年眼中还残存着浅淡的困惑,什么时候被淋湿了完全没有印象,记忆还停留在走廊上他伸出手、却被拒绝的那一幕。 然而叫他感觉舒服的,脑中的混沌不知在何时完全消退了,他再没有头昏脑涨的恍惚感,从手术之后困扰他至今的、那些零散记忆碎片终于又被重新封印在心底,他的思绪也因此,能够专注起来。 「晓」之朱雀于一点暖黄的灯光下凝望他,那目光与从前一样……又有一点不一样。 君麻吕未能看懂,黑发青年就转身离去了。 黑袍上的暗红云纹随着他平稳的脚步而纹丝不动地前推,就这样被黑暗所拥抱、融入进夜色中。 他看着鼬离去的背影,被封缄的记忆不能给出任何参考,有的只是理智的决定。 他在鼬的拒绝里已经、清醒地明白自己不能再这么和鼬接触下去了,对方与佐助的最终之战已然迫在眉睫—— 「而我……必定是要帮佐助杀了他的。」 这是他们彼此双方都心知肚明的。 君麻吕蹙眉冷冷想到,他转过身,衣袖带起的风将门缓缓合上。 走廊上,黑发青年一步步走出,他的眼球因为过度使用而轻微地抽疼着。 他走到刚才的檐廊,不由驻足停留,泼洒进来的细雨已将他的半边肩膀打湿,他也浑然不觉。 雨中,漆色的睫羽舒展在微冷的空气里,宇智波鼬伸出手,像要留住面前那一缕微光似地合拢,他幼稚地做了几次,直至苍白的手指都升起一点血色。 幻境中的一幕依旧在他心中反复。 他做不到平静。 「为什么早没发觉呢?他与那位大人……」 无论是宇智波神社那时,还是在地下密所里,银发少年表现出来的异样,他明明看在眼中,却一直不敢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毕竟……这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停立许久,宇智波鼬倏忽抬起头,眼中的宁静在此刻终于有了波动的溃散了,他调转脚步,一路重新回去到君麻吕的房间门口。 「我不太想一个人呆在房间。」 「我总感觉,睡觉的时候…有人在……」 银发少年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他在门前停顿了一息,迟疑又坚定地推开门。 夜风随着他的动作荡进屋中,将案上的书页吹得哗哗作响。 宇智波鼬放下手,黑色的长袖重新将他的手指掩下。 屋中空无一人。 “……宇智波斑。”他轻轻呢喃这个名字,原本坚定的心突然微微动摇起来。(注1) ———————————————————————————————————————— 迪达拉的打算最终还是没能实施,在他带着阿飞准备出发的前夕,一直没有回音的辉夜族出现在了草之国。 带着三尾。 “因为很不好运输,所以事先封印在人体内了,但又因为是无所谓的人,所以请随便用。” “不过六尾实在没办法啦……传言都说在我们辉夜族,可是并不是这么回事啦,我们也不知道是在水之国的何处呢。” 来人是辉夜宗信,这些叛忍们并不了解辉夜族的构成,君麻吕却隐隐明了对方在辉夜的地位,此刻见到族中派出来接自己的人居然是他,心中不由一沉。 他注目着这位曾经自己在木叶时的前辈,不知道该做出各种表情的沉默着。 “一手交货,一手交人么?好久没做过这样的买卖,不过你们带的东西还不够。” 他们在角都的洗钱所接头,这里在场的还有几个替角都管账的叛忍,都是他忠实的手下。 “六尾是真的没办法……”平平无奇的大叔露出无奈的姿态,他身后依旧是带着东临。 “不是六尾,六尾我们会自己搞定,我的意思是,在你带走他之前,还要替他还掉欠我的债。”角都拿出算盘,这是他最近的新宠,“上次让我带他去木叶的参观费用……还有这次的医疗费,包括这段时间的衣食住行,一共加起来……” 他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怎么会这么多……抢钱的么?”宗信身后的东临一时没忍住。 等出了换金所,君麻吕有些尴尬。 “的确是我欠他那么多钱。” “你在这里好像过得挺不错的。”宗信打趣他,当他们走在一起,就好像这么多年的岁月都不曾流逝过,他还是木叶的医疗班班长大叔,君麻吕也只是神社的小神官预备。 当然,至于真正如何,他们自己都心中有数就是了。 “嗯……”这样一想,在这里待着的时候的确一点也没有过得像个俘虏呢。 他与飞段、迪达拉道别,就连蠍也罕见地在场跟他挥了挥手。 “封印完三尾再去找你玩,那时候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到时候我们俩真正比试一场!” “教训完宇智波佐助就来找你麻烦,我只是看你是病号才不想胜之不武,才对你好的,嗯。” 连告别也是这样。 君麻吕没有看见鼬,事实上,鬼鲛,阿飞都不在。 他跟着辉夜东临走,他们会穿越火之国,带他回水之国的辉夜族。 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还是要回去辉夜族。 “用三尾来交换我…真的没关系么?”他开口问道,事实上,他以为按照族人们对他仿佛天然的敌对态度,辉夜是不会用尾兽来换他、换一位陌生的空降少主的。 “本来就只是主母养在寒池里的小乌龟嘛,你怎么能和它比呢。”宗信哄他,又说道,“君麻吕,你还有什么没有做的事情么?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从水路直行回去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回去辉夜吧……在路上,我会为你讲述这些年来族里的事情。” 他们一行三人停留在了一条平坦的河流前。 连日的雨没有要停的迹象,但罕见的,天空却出太阳了,蒙蒙细雨中,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 到如今,好像也再没有什么理由不回去了。 “……没有了。”君麻吕在雨中摇摇头。 他等待东临取出潜水用具,光头青年却捏着卷轴一动不动,甚而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老师……有人过来了。” “不是冲我们来的。”宗信闭眼感知了一阵,“是……木叶的小忍者们呢。” 他保持闭眼的姿态,眉头微挑,“还有……几个,宇智波。” “现在是火之国境内,被木叶的人发现我们就麻烦了。” “不着急,”辉夜宗信摇摇头,“静观其变吧,也不担心赶路。” 他转向君麻吕,“趁这段时间,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第210章 第36章日向雏田 百分之一 一切都在按原来的轨迹生发着。 君麻吕忽然心领神悟。 他在辉夜宗信面前屈膝坐下来,黑色的袴裙如展开的羽翼垂下在草坪上,又好像盛开的鸢尾的花瓣,柔软地摊开。 在太阳雨里,宗信为他梳理体内的查克拉,掌仙术展开的绿色光芒在银发少年胸口亮起,倒映在他眼底、留下一团小小的浅碧色光晕,连霜白的睫羽也染上淡淡的翠色。 “之前就有人为你调理过了么?” 半晌,辉夜宗信注目着他询问道,“你心口的伤恢复得有些不可思议,看起来……「晓」组织里还挺藏龙卧虎的。” “嗯——是那个傀儡师?还是戴面罩的泷隐?” 他在医疗忍者中算是佼佼者,即使是药师兜、在他手底也有的一学,这时涉及到了这一领域,他便格外有兴趣。 “不是他们,”君麻吕抬眸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是谁。” 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原来是为他疗伤的么? 他偏头思索了一阵,想到抵放在胸口的温度;消退的雨声;静谧的、散发着微光的世界;以及永远捂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 他没发现任何可以关联上的物像,就再重复一遍,“他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鱼女房?”东临在旁边环臂打诨,接触到少主的目光,他解释道,“就是那种会偷偷来报恩的鱼女呢,捉到就可以白赚一个妻子。”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没道理地摆摆手笑了,“我开玩笑的啦,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啦。” 对于这件事的讨论就到这里为止了。 三人在河边等待无关木叶的战斗结束,沉寂半晌,辉夜宗信看着他在河中的倒影,主动搭话道。 “要称呼的话,你叫我舅舅也没关系。” 银发少年转头看过来,细软的发丝搭在肩际。 这么多年没有人在他身边照顾,他却依旧成长起来,成为修竹玉兰一般的少年人,完美继承了妹妹美貌的外甥,在略显阴暗的林地间也好像散发着微光。 “不太容易相信吧,事实上,我也感觉是呢,虽然我们一脉的确都长的不错,但我的妹妹、你的母亲诞生在这个世界,就好像是个奇迹……” 他微微出神,“她和你一样,出生时便是当时血统的最纯正、最至高无上……在她所展现出来的、对血继限界绝世无双的操控能力面前,我们那一代缀在她后面很远、拍马也赶不上。” “因为能力的原因,她从小就被接走地待在月读神社(月夜见宫),成为了辉夜的神女,未来的族长夫人,我很少能见到她。” 他顿一顿,“也不太想见到她。” “你能明白这种感觉么?”辉夜宗信以同辈人的口吻询问君麻吕,“明明是妹妹,可是我却最厌烦见到她。” 君麻吕不明白,在颜值与天赋上,他作为与他母亲一样优秀的存在,不能明白宗信心中的自卑。 可是他喜欢辉夜宗信跟他讲母亲的事情,于是专注地等待下去。 “好吧,毕竟在她的御下,大概没有人能坚守心境地不升起自卑感吧。”平淡无奇的舅舅承认了这个事实,“后来,她的能力就完全超越了当时的族长,没有人再能约束她待在月读神社,她也从被选择、成为了拥有选择的人。” “你的父亲,是同她一起长大的、那时的辉夜少族长,但在你出生不久,他就死在与水之国的内战里,这个男人是一个野心家,如果当初没有死……也许现今辉夜就不会是这样困窘的局面了。” 对于这任族长,辉夜宗信仿佛没有什么好提地很快缄默起来,他转开话题,“你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那时我们辉夜的希望……” “我们所有人…都期待着你长大,期待你成为英明的少族长,继承自你父亲死后就空出来的位置,统率辉夜,成为忍界第一宗族。” “因为,你拥有比你母亲更纯粹的血统,那种高纯度、甚至随着时间还在不断增长的血脉,是我们这些普通族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攀触的力量。” “当你的血继达到完全体的时候,或许能跃身至另一处领域,那是与忍界完全不同的、更高层次的领域。” “我们一直这样猜想,也一直这样期待着。” 直到当时暂任族长职位的辉夜主母在一个雨夜将年幼的他送出辉夜、送去木叶。 自那之后,银发小孩在辉夜族中的一切便跟随他的脚步一起、在那个雨夜过后,销声匿迹了。 时间过去太久,新生的年轻族人完全不知道他,年长的族人即使提起、对他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知情人,除了宗信、东临,以及常年跟在主母身边的冬萤和几个年老的长老,也许就没有几个了。 —————————————————————————————————— 跟着忍犬进行追踪,他们将范围确定在了火之国的一处山林中。 这里曾经应该是什么地方的旧址,随处可见高低起伏的破旧建筑,与树林草木生长在一处,失去作用的电线杆左□□斜着插到路边,挂着的黑色电线乱糟糟贯穿了天空,上面踩满呱呱的乌鸦。 “你感觉……还好么?”卡卡西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他拨开一丛杂草,余光瞥过身边的那位队友,趴在他肩上的帕克懒洋洋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宇智波青年点了点头,他柔软的黑发垂在颊边,面容清朗如雨后青柏,秀致无双,鸦羽一般的睫羽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凌乱的影,他跟在卡卡西身后,手底别着一把防御用的短刀。 “抱歉…之前我明明接触到了佐助,可是后来,还是追丢了。” “现如今变成这样的局面,还麻烦你们派了这么多忍者过来帮忙。” “没有的事,”卡卡西眯起眼笑了下安慰他,他的尾音踩着“yo”的发音,仿佛叹气一般地说出剩下的话,“找到佐助也是我们的目的,既然是作为一个小队行动,干嘛这么生分呢。” 他等了等,却没有回应,止水停在了身后,手上多了一只瘸腿的乌鸦。 “是鸣人的消息……”他垂首盯着乌鸦片刻,将宠物所见读入脑中,“他们遇见「晓」的人了,看来方向是正确的,跟着那个橘色面具的人,突破他,我们就可以找到鼬和佐助!” 这些日的困顿终于有了方向、有了可以窥见光明的一线希望,这让他感觉振奋,面上也终于难得地露出来笑意——阳光因此突破心帷、久违地重新熨帖在他稍微舒展开来的眉心。 看着他,卡卡西不由被这份喜悦所牵动地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看来,开头还挺顺利的…不过如果能一直这样顺利下去就好了,直到解开所有的心结,将他们接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想着,直至帕克举爪拍了拍他的下巴。 “我闻到了,嗯……那小子的味道也在附近。” 银发上忍未曾低头,他只侧耳聆听着,马上就明白了帕克口中提到的人是谁。 说是意料之外,偏偏也是情理之中。 “据从大蛇丸基地逃出来的人说,大蛇丸替他和佐助主持了婚礼。” 所以这两个人在一起行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不知晓泷隐村的风波,接触不到佐助,更不知道君麻吕已经和「蛇」分开了。 “算起来也过了很久了……差不多三个月左右。” “生米也煮成熟饭了?”帕克嘀咕了一句。 卡卡西就呛得咳嗽起来,原本还有些沉郁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他警告帕克,“你以后不要再偷看我的书了。” ———————————————————————————————————— “要去与他们道别么?”辉夜宗信问他,“这一次回去辉夜族,你也许就没有机会再回来这边了。” 他替君麻吕考虑得非常周到,“我和东临之后来接你。” “不用了。”君麻吕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少男少女,他摇了摇头,“与我不熟,我们走吧。” 在有追踪通灵兽在场的情况下,即使他们不主动去掺合,也还是被木叶的人找上了门来。 身着纯白长斗篷的犬冢牙同日向雏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茫然与困惑。 经过纲手大人的同意,他们、红手下的第八班暂时并入了卡卡西带领的第七班,与鸣人小樱他们一同进行「晓」的搜寻任务。 按照两人一组的分组方式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只是在收到了鸣人的讯号、而想要赶到他和小樱身边时,他们却撞到了河边的辉夜一行人。 “应该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吧,雏田,我们走了。” 很快的,犬冢牙就抛开困惑招呼道,他催促身前警惕的赤丸,想要赶快去与「晓」的人正面对线。 在曾经那场叛逃追逐中,相比起相熟的、共同从忍校毕业的宇智波佐助,他对君麻吕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害怕的阶段上,但现在,就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只有那条雪白的小狗、现在的大狗还清楚地记得君麻吕的气息,不敢松懈地紧紧守在牙的面前。 不仅是它,日向家的大小姐也没有动。 “是辉夜族的……前辈么?”她生疏地打招呼询问,不等人回应,就合掌深深鞠躬,漆黑中泛着墨蓝的长发垂下来,掩住了她染上红晕的小脸。 “打扰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正式过头了吧,突然感觉我们像是在这儿做什么坏事一样呢。”东临不好意思地避开,在间谍生涯结束过后,他和宗信就恢复了辉夜身份地参与到就与日向的来往中,对于这位一点也不像大小姐的日向大小姐可谓印象深刻。 “哈哈,不用这么严肃的,”宗信可不允许他这么无礼,当下使一个眼色地叫他闭嘴,又立即上前把黑发少女虚扶起来,“我们与木叶的纠葛,相信雏田小姐在日足族长膝下也多少听到一些,您其实无需同我们打招呼。 这种情况下,跟您的同伴一起走,对我们双方才是正确的选择。” 理解他的话语,黑发少女面上明显羞色更重,她又想道歉,但到底听进一些话地忍住了,细声低头道,“嗯,我知道了……” 辉夜宗信也没有批评她的意思,此时便相当慈爱地笑着期待着望着她,又低声鼓励君麻吕说话,“别愣着,还是要同她说说话的。” 第211章 第37章搜寻行动 百分之一 他的话语太过稀松平常,平常过头,就真的好像是普通地在为自己的外甥介绍同盟族里可以交往的朋友一般,君麻吕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 他朝黑发少女望过去,声音是很和缓的一缕。 “辉夜君麻吕。” 只是迟疑地吐出这个全名,东临在他的身后就已经捏着拳头感动得想要落泪了。 而一旁摸不着头脑的褐发少年犬冢牙,在自伙伴口中听到这个字眼起一直感觉是不是听岔了。此刻绷着的弦音落定,终于确认了地露出惊色。 「辉夜君麻吕」啊,这可真是不得了。他当然听说过辉夜之名,在之前的水风之战中就已经如雷贯耳。 而キミマロ(君麻吕),这个挑起争端的名字更是了,他看着几步远外的黑衣少年,那清冷如月的颜容也逐渐同几年前、回忆中那个银发白衣、踩着风暴登场的存在重合在一起。 当年协助音忍……帮助佐助叛逃的家伙,在各方面碾压了当时犬冢牙那支追回小队,仅仅是倾泻下来的杀意,就叫那时刚刚晋升中忍的他们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而现今,他更是已经成长到能够…匹敌尾兽、挑起两国争斗,活跃在各个国家通缉名册上的程度了。 犬冢牙心里还生不出来一点不服气,差距太大,让人提不起力去嫉妒羡慕。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有交集。 这样想着,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君麻吕。 只是…… 他注意到身旁的雏田,怎么也想不大明白,木叶明明作为风之国同盟,日向家大小姐怎么在这种时候还可以毫无芥蒂地主动去打招呼,好想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地人间蒸发掉啊喂! “很可爱吧。”辉夜宗信再次悄声道。 他将雏田扶起后就退回来了,两方人中间隔着冬日里微寒的空气。 在空旷的林地间说话,不用查克拉去听,没有人知道他在君麻吕身旁说了什么老不羞的话。 “日向与我们族的联系,在木叶成立以前就有了。”他跟君麻吕说,“你完全可以不用顾及木叶的去与她交往,这个女孩绝没有伤害背叛你的可能。” 日向小姐也在此刻鼓起勇气般的抬起了头。 “……我是日向雏田。” 她天生的害羞在日向族继承者的责任面前好像也是可以克服的,虽然在看清君麻吕专注的神色后,她就又完全不行地稍稍躲开来,发丝间露出头的耳尖也泛出一抹粉。 后面的话语被一口气地很快说完。 “请多多指教——” 似乎是完成了不得了的任务,拽着斗篷下的衣角,她偷偷松了一口气,心底又有些自卑与愧疚。 没有任何刻意的,黑发如瀑如缎地披散在肩际,她的姿态就呈现出一种天然的无害与纯然,这即使在和平的时代,也是难得可贵的东西。 君麻吕应了一声,他考虑到以后也许还会有接触的机会,所以态度很好。 他没有接收到辉夜宗信要跟他相亲的讯息,更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不管如何,他和日向族的大小姐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即使他的外表滞龄在十几岁的模样,但内心也是将黑发少女当做后辈在看待。 当她的苹果头哥哥还不大能认清人时,他就跟随着卡卡西加入暗部地去行动了。 在离开之际,脸上画着红色三角印记的褐发少年有些欲言又止,他直觉君麻吕一定知晓佐助的去向,毕竟当年也是前者掩护佐助离开的。只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意思问,只能踯躅着带着狗走了。 目送他们离开、主要是辉夜小姐离开,辉夜宗信道,“你小时候就和她一样害羞,在你跟大蛇丸走之后的那段日子,我看着她,就不自觉想到你。” 君麻吕不置可否,心里却也比较一下,然后陷入到困惑里。 东临一路注目着他的反应,此刻见状不由心中愤懑起这句话来。 「何必要反复地提起从前呢?两相对比,更叫人深刻领会到——造成现在这样冷淡局面的,不就是辉夜和主母自己么?」 为什么要突然将他送走,又在多年后突然接他回去…… 这件事,大概也只有那位端坐月辉之下,至高无上的辉夜神女自己心知肚明。 —————————————————————— 鬓发在风中向两旁散开,身着黑色斗篷的蛇小队奔袭在山林中那处废弃的楼宇中。 他们通往依靠着感知忍者在搜寻着「晓」的踪迹,更准确一点来讲,是在搜寻宇智波鼬的踪迹。 “好强的查克拉…速度也很快。”楼顶之上,走在宇智波少年身后的红发少女面色微凝,她凝神感受了一阵,顿住道:“来了!” 随着一阵风声,四人彻底止步在楼顶的边沿。 正前方,一身黑袍的干柿鬼鲛整单手抗着鲛肌半蹲在电线杆上、拦在了他们面前。 打量着这一群小孩,雾隐怪人缓缓直立起身体,深冷色调的面上覆盖着一层阴冷的笑意。 “能从这儿过去的,只有佐助。” 他实在是太高大了,仿佛一堵墙拄在那里,叫人望而却步。 这副替人做决定的姿态叫人火大,但还没等水月生气,佐助就做出来回复。 “可以。” 他的侧脸是从所未有的冷肃。 “这样正好……我以小队为单位行动,为的就是不想让人妨碍我和他一对一单挑。” 所谓的伙伴,用途只不过是在他被绊住脚的时候方便甩出去的挡箭牌、供他完成复仇计划的垫脚石。 “佐助,不能那样!”香磷不想他孤身行动,她一推眼镜,“打倒他,我们一起过去!” 在她的声音下,鬼鲛露出笑容,也龇开一口尖利的牙,“我不好战,但如果你们敢硬闯的话。我也不会客气。” “香磷,你们就待着这里。” 宇智波佐助全然将她的话当做耳边风,他满心只有将要完成复仇的激动与亢奋,径直就越过了鬼鲛,朝着确定的方向笔直前进,毫不留情地将队员留在了身后。 “每次都是这样。”香磷低低哼了一声。 黑发少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萦绕着云雾的山林中。 “本来就是并不长久的组队关系,等找到君麻吕我们就散伙,”水月不以为然,只是战意蓬勃地盯视着雾隐身后那一把形状奇特的大刀,可惜道,“让佐助那家伙抢了头筹,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他拔出背后的大刀,“既然要较量一番从能通过,那就来陪我玩玩吧……鬼鲛前辈!” “唔哦……你变样了,长成大人了水月。”鬼鲛也认出来这位七人众中鬼灯满月的弟弟,他将大刀横在面前,仅露出一双冷血动物的、鱼一般的双瞳,“很高昂的斗志呢,你可比你哥哥淘气多了,让我来给你点教训吧。” 眼睁睁看着两人真的真刀实枪地打起来了,香磷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指望地看了一眼还在听小鸟说话的橙发青年,腹诽道: 「真是的,这两个家伙怎么都是这个样子……要是……」 她的脑中晃过银发少年的身影,不禁吃了一惊地摇摇头,但事实如此,要是他在的话,一定可以劝住佐助。 原来潜移默化间,她自己也已经感觉到……甚至默认了那个家伙的重要性,而且这一次的行动,佐助虽然明说了目标是宇智波鼬,实际上也是为了把银发少年带回来吧。 香磷心中的复杂与不甘渐渐被苦涩的失落所取代,她看向佐助所离开的方向,眸光闪烁着,终于放弃一般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总之,你们可千万不要出事……木叶的人,可也还在后面追着呢。」 ———————————————————————————— 在木叶与蛇小队都分别遭遇到了晓的人后,将要离开此处的君麻吕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波动。 他停立在山林中,闭目感受了一阵,那种雨声在耳边骤然消失泯灭的感觉又来了。 明明,已经没有下雨了。 东临紧张地看着他,害怕他突然停下来是不是又要反悔不想回去了。 而在另一边,雏田与犬冢牙跟随着赤丸终于追上鸣人他们地与之汇合了,因为途中耽误了一下,当他们抵达时,这一支搜寻小队就已经凑齐了。 甚至战斗都已经生发好一阵了。 两人扎进巨树丛林,遥遥便望见手握蓝色查克拉球的金发少年冲向晓袍青年的后背,然而他好像挨到是空气一般,没有任何阻碍地穿透了面具男的身体,直直从高空向地面坠去。 “鸣人……”雏田不由微微抬起眼眸,她紧张地定在原地,原本跑出几步远的犬冢牙见状连忙踏着草皮地折回来,拉着她往前走走。 “不用担心他,我们也快点过去!” 只见原本要坠落下去的金发少年突然折过身,手持苦无气势汹汹地咬牙俯冲回面具人面前,“不要碍我们的事!” 突破他,前面就是佐助了,他们追逐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离黑发少年那样近,怎么可能就止步在这里! “太得意忘形了吧,像你这样的小鬼到底能干什么!”似乎是被他的执着逗笑了,晓袍青年抬脚很轻易地就将他再次从空中踢落。 口中溢出鲜血的,漩涡鸣人还是噗通一声被甩飞到一旁的小水池中。 高高溅落的水花未能完全平静,很快地他重新站了起来,查克拉将池水破开,在挥落的水滴中,露出来少年挺拔的身影——漩涡鸣人站在水面上,金色的眉向中间皱起,唇向下抿成了一条冷硬的弧线。 「太好了……鸣人君。」 叫他无事,赶到他们身边的日向小姐原本再次提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地松了一口气,她的手端在胸前,还未站定,便听见樱发少女的话。 “雏田,你来得正好,集中精神看敌人!” 她在这话里、这才注意向周围专注的伙伴们……也望见他们脸上凝肃的神色,此刻不由心中羞愧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神,发动血继界限地睁开了白眼。 “哎呀呀,难道说是在观察我的实力吗?” 诡异的沉寂中,树上的面具青年笑道,他的声音混合着古怪的天真,甚而伸出手苦恼地挠了挠头,“木叶的各位真是谨慎小心啊……” “不过作为新人,我算是很能干了吧哈哈哈。”他居然夸起自己来,还哼哼地笑出来了。 大和同卡卡西站在靠前一点的树杈上,他们在下方慎重地打量。 “鸣人的攻击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了,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听着他们的分析,止水就隐藏在一旁的树丛中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呃,差不多了吧……” 树上,面具青年沉默了一息,完全没有感觉到紧张氛围地再次开口道,“那么,木叶的各位,咱们玩点什么呢?” 第212章 第38章决战(二更) 百分之一 “我们可没空陪你玩!” 几乎是马上的,金发少年打断了他的话。 “正是如此。”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们必须立即追赶佐助才行。” 归队的犬冢牙正好听到墨镜少年的这句话,他认同地应下来,“志乃,你并没有参加前次的夺回佐助的任务呢,这次,可要拜托你啦!” 九人里,似乎始终游离在外的黑发少年闻言不由抬头,他思索着默念道,“又是羁绊啊……” 这个拥有秀气面貌的少年肤色是久不见阳光般的苍白,一身简洁的黑色露脐装,他正是代替佐助新加入第七班的根部—— 亦是君麻吕曾经的同事之一…… “好了,尽快了结了这件事吧。”卡卡西沉声道,他同大和点点了头,又隐蔽地示意了林叶中的宇智波先不要轻举妄动。 “大家,使用b队形,开始攻击。”这样快速地确认下来,大和仰起头提醒到。 在底下一片严整的应和声里,阿飞挑眉,挺起胸膛捏住了双拳。 “好像要动真格的了,那么——我也要振作精神了!” ———————————————————————— 另一处,在盘旋而上的山崖、火之国宇智波的旧址之中,身着火云袍的黑发青年静坐于废弃的四面空荡荡的暗室里。 他坐在「狐」字纹路下,整个建筑只有靠着这个孤零零的字才能依稀辨认出来此处正是宇智波神社地下。 带着「朱」字指环的手交叠放在右手手腕,而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掌下,正抓着一把纯黑的刀具。 当他抬起眼眸,目光就落在入口处,声音是慢条斯理的,“那双写轮眼,究竟能看多远呢。” 深红的宇智波族徽在室中隐约,有人踏着这片废弃的土地一步步走到了他的座下。 “你问我能看多远……现在我眼中能看到的——” 黑色的斗篷悬停在腿边,宇智波佐助彻底站定在他面前,那猩红的双瞳中也随之倒映出青年的颜容。 少年憎恶地盯视着他,声音压成薄冷的一刃。 “鼬,是你的死状!” . “又感觉到了……”君麻吕低喃出声,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身心已经沉入进这片广阔潮湿的山林。 是很熟悉的波动。 那种玄而又玄的磁场引起来他灵魂深处的共鸣,曾几何时,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他靠着时空忍术与精妙绝伦的刀术出入于战场,却如入无人之境。 时空的天赋同刀术一般始终镌刻在他的灵魂中,并不因为时间与身体而改变。 因每夜都进出于神威空间,当面具青年在丛林的另一端使用虚化躲避攻击时,君麻吕便能够依靠残留在身体上的空间波动感知到。 他静静等待下一次空间的波动,福至心灵地结出几个手印。 东临困惑地看着他,“少主,你是在结的什么印?” 青年完全认不出来这是发动什么忍术的起手式。 “找到鱼女房的印。”君麻吕专注于感受,随意地回应道。 东临被他自己的玩笑话搪塞地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来了。”在这时,银发少年却已经掐住时机,准确地结好了最后一个印—— “……” 沉默间,几片树叶从风中摇曳着坠落下来。 “失败了么?”等了一等,君麻吕并不失落地放下了手。 “……呃,”完全一知半解的辉夜东临与老师对视了一眼,他干巴巴地安慰道,“没事,下次继续努力……” 话音未落,光头青年便见到一道黑色的时空裂缝倏忽无声地张开在了小少主的身后,他的眼瞳只来得及睁大,完全来不及发出声音,眼睁睁见着银发少年消失在了空气中。 · 在丛林的另一端,木叶小队的攻击依旧是一个不落地完全都落空了,木遁也好拳头也好,密密麻麻的虫子也抓不住滑不溜秋的面具青年。 他们把地面与巨树破坏出坑坑洼洼的洞,累得都喘气了,那个晓的新成员还神神在在地倒吊在树上,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术的名字。 有时的确是威力强大的火遁,但有时又的确就是纯粹的搞怪,真真假假,叫人防不胜防,完全被耍弄了。 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够长的时间,说不准佐助与宇智波鼬已经碰面了,再耽搁下去……究竟会演变成各种模样,宇智波止水心中没有底。 他藏匿在暗处已然在卡卡西的帮助下将面具青年的行动分析透彻,也明白对方一定是拥有独特的空间忍术,可以使得身体在遭受攻击的瞬间藏入去另外一处空间。 再怎样厉害的忍术,都会有破绽。 在并不恋爱脑的时候,他聪明得可怕,几息间就能试探着分析出来几种突破的可能。 「全部虚化难说,但部分虚化肯定有时间限制……另外就是,如果猜想正确,在发动忍术的过程中,总有一瞬,他必须要是实体,不然忍术就是没有目标、无法发动的;还有,如果用比他更快的速度去攻击,有没有可能打断他的术法,直接攻击到他的实体。」 说干就干,青年背抵在树干后,遥遥朝人群中的白发上忍点了点头,卡卡西会意地压低声音,“再试着来一次组合攻击,志乃,麻烦你了;还有雏田,随时锁定住敌人的位置。” 说完后,他退至后方,单独吩咐金发少年,“鸣人,你掩护好你师哥……” “诶,又要来嘛?”刚发动完「伞蜥」之术的面具青年闻言抗拒道,“我讨厌虫子,太恶心了。” 话音未落,磨合完毕的搜寻小队就已经对他发动了攻击,他不慌不忙地从倒立的状态站好,闪躲过褐发少年的「通牙」,也灵巧地避开粉发少女的「樱花冲」,在满天的寄坏虫围扑下来之际,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被包裹。 “看我的,忍法·大变活人之术!” 同样的套路,面具青年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虫堆中,失去目标的飞虫迷茫地微微散开来,所有人都紧张地摒气凝神。 “在那边!”雏田转身,看向另一边的树杈,没有犹豫的,早就等着这一声命令的金发少年一步冲出,他手中重新凝聚好旋风,比他更快的,黑发青年悄无声息出现在那处空间的后方,提在手中的短刃停在半空一息,便撕裂空气地向前劈砍而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前方,黑色的袴裙在风中扬起一道半弧,银发少年站定在树干之上,那双清凉的碧绿眼瞳在飞舞的发丝后、隔着空气与宇智波止水的视线猝然撞在了一起。 另一边,溪流旁,看着取代少主而出现的橘色面具男,宗信与东临静了一静。 “你是什么人?”辉夜族的二把手大叔真的急了,他知道君麻吕是天才,但没想到对方真的成功施展出来了时空忍术。 可空间忍术毕竟总是依靠标记与通灵,怎么能随便靠感应地说玩就玩,一不小心可是会落入危险的境地丧失掉性命的啊! “你就是少主的鱼女房……”东临比他要想得浅一点,并不知道其间危险的,反而关注到奇怪的地方。 「怎么又是个男的。」 宇智波带土略微皱眉,他站直了身体地左右环顾了一下,显然也没搞清楚状况,不知道施展了神威过后,他突然地怎么就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身边。 但很快他就通过这对师生俩的外型判断出来。 “你们…是辉夜族?” “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就赶快将我们少主还回来!”东临叉腰,低声恶狠狠地威胁道。 第213章 第39章剑拔弩张 百分之一 风掠过雨后的森林,送将来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空气中弥漫满潮湿的水汽,一只雪白的鸟雀从林中掠出、扑腾着翅膀停下在单足独立着的乌鸦身边。 它不稳地收拢羽翼枝上站定,又歪着头够着去打量这只俊帅逼人的跛脚乌鸦。 观察片刻,它漆黑的小豆眼眨了一眨,试探性地蹦跳到乌鸦的身边。 绿太郎先看了它一眼,没有飞走,那只白鸟就靠着它站着。 · 如平静的池水中坠入一颗石子般的,宇智波止水的心全乱了—— 他与君麻吕在空中对视一息,那双漂亮秀致的双眸便不觉微微瞪大,在这短促却漫漫的时间中,刀势却已……无法收回。 为了突破,他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极致的拔刀与收刀都在一瞬,静如空山樱落,动如皎月出云,然而这快到曾经叫他自傲的刀却在这一刻变得让他无比憎恶。 要知道,面前可是……君麻吕啊…… 他想一想就觉得心中疼痛难耐的存在,不敢触碰、梦寐以求。 一想到可能会伤害到他,黑发青年恨不能位置转换过来就好了,叫这一刀捅进他身体里他也是愿意的,又深深后悔,要是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急切出手的! “诶?!” 与他同样,朝后方握着螺旋丸逼近的金发少年亦是一愣。 缭乱的发丝在刀光下扬起,君麻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拉出骨刀以作抵挡,他熟悉宇智波的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了然于心。 落下的钢刀抵在细窄的刃面撞击出花火,又在主动放开的双手下滑向下,即便卸去大片力道,那刀光仍旧如电光般切去了他的大半衣袖,以及,头发。 他被落到怀中的黑发青年撞倒,眼瞳还是看着空中那飘落的、丝缕的银发。 “避开!”在坠落之际,迎上去的卡卡西就已经抓住到鸣人的手,压着学生的螺旋丸攻向旁侧的草丛。 那蓝色的查克拉球径直落下到左侧,将草皮树干全都缭乱了,在地面凿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洞。 及时阻止成功,银发上忍的额角都沁出冷汗。 在一阵坠落的失重感后,后背撞在柔软的草坪,君麻吕抬起眼眸,宇智波止水正骑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头发两侧。 他们俩这样一上一下对视半晌,直到大和过来,将宇智波青年扶起来,后者才好像反应过来一般,飞快地站了起来。 大和没注意他的异常,注意力都放在了当初被大蛇丸带走、几年都未曾见面的银发少年身上。 从外表观察,他好像是没有大碍的。 褐发青年不由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真是千钧一发。” 君麻吕从地上坐起来,他眼瞳向下看着自己被一刀切平在胸前的长发,面容有些怅然。 「一下子短了这么多。」 能不受伤就已经够好了,谁还会去在意头发……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惆怅什么呢,当卡卡西与鸣人走过来,气氛一下有些不对劲起来。 银发少年仍坐在地上,没有人敢上前扶他,他在寂静下抬起眼眸,终于注意到自己身边都是木叶的人,自己是落到木叶的包围圈里了。 风将草地吹得一阵柔和的起伏。 “你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在了那棵树上?”卡卡西垂着手站着,天知道在刚才……他有多害怕,如果宇智波止水真的伤到他了—— 想一想都觉得无法原谅…… 他下意识移看过去,在大和身旁,黑发青年低着、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他忍不住询问出口之际,周围认出来银发少年的人们也是不自主地惊讶道: “诶,是刚才……”“前辈?” 君麻吕撑地站起来,他根本没听见卡卡西的问题一样朝雏田点了点头,又转向黑发白肤的根部少年。 在这声称谓里,君麻吕微微出神了一息,又凝注向他片刻,歪了歪头,碧绿的眼瞳压低地睨视道,“是你啊……” 佐井不由略微站直了一点身体,他在不假笑时显得无甚波动的面容在此刻也透露出些许郑重来,“是。” 原本端着画册和笔的手垂放在两边,他迟疑着出声,在君麻吕的注意力被其他事物转移之前,“我一直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 叫人误会的话语引起来某些人的紧张,这样看两人的对话,君麻吕的确在根部呆过,佐井认识他似乎也很正常。 因为他舌上的封印,很多团藏的事情、根部的事情,卡卡西小队的伙伴们都了解不到,此刻闻言,心中都有些意难平。 佐井被空降下来,就是「根」插手的结果,他的目的,谁也不知道。 “哦?”君麻吕不可置否地轻轻应了一声,“团藏大人没让你看到我……就杀了我吗?” 在当初拒绝「乙」的邀请起,他就已经脱离叛逃了「根」,而这位曾经的老师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也许是想的……”佐井道,“不过以我的实力现在是绝无可能,所以只是把你出现的消息传递回去。” “不许你这么做!” 白色的斗篷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卡卡西沉思间,金发少年已经疾步上去,“在佐助的事情上,你就处处试探,有什么都要传回去,我一早就觉察到了!” “现在也是、你这家伙,真的很惹人嫌……” 鸣人想要揪起他的衣领,然而佐井早有预料地后退,轻巧地就躲开了他的手。 “开玩笑的,虽然有命令在,但我没打算这么做。” 他笑得眼睛眯起来,笑容却很浅薄,“这也算是我的羁绊之一,大概是跟你们与佐助之间一样的东西?” “……佐助。” 这个名字终于也提醒了他们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宇智波佐助与宇智波鼬大战在即……他们一定要赶在这场战斗结束前,找到佐助的踪迹!” “记住你的话。”鸣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不善道,在归队时却遇到了阻碍。 “既然撞见了,就没有理由让你们去打扰佐助……” 银发少年在林地中出声道,他仿佛理解了木叶的人为何出现在这里,对于自己是被维护了更完全没有感动…… 那双碧透的眼瞳清澈到荡人神魂,额际缭乱的碎发散落在霜白绒睫边,耳后被一刀削平的短发悬下在颈间,而更多的则是搭在他瘦削的肩臂、长长垂荡下腰际。 他好像是叹了一口气。 但在修长的手指扣握住刃柄转动,发出咔嚓一声清鸣后,辉夜君麻吕的声音在抬起的眼眸中陡然折下,压成作寒冽的一刃冰刀。 “要一起上么?” 杀意凝成风暴地被他踩在足下,纯黑的袴裙吹得猎猎作响,发丝狂乱的飞舞间,这场意外的久别重逢没有丝毫温情,撕下古怪到平常的外衣,其中有的……只是叫人沮丧与心灰意冷的针锋相对。 —————————————— “你们…要带他回去了?” 在低沉迟疑的话语中,绕过丛林的小溪如长长的雪白飘带垂落地系在薄雾朦胧的山林间。 向下看去,这位顶着阿飞外壳的青年此刻沉郁到有些阴森的地步。 “你不也是晓的人么?”辉夜宗信打量他身上的袍子,感觉的确毫无印象,“哦……那时并不在场?” 已经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心情,更没有心思去说什么自己是新人之类的台词。 他明白了辉夜族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无论是叫他看不穿、却又出奇敏锐的宇智波鼬、与佐助的对决,还是一直没有进展的九尾和八尾。 虽然用君麻吕换三尾是既定的事情,然而现在真的完成了,宇智波带土却依旧感觉到了略微的不真实。 只是…… “回去也好。”他在面具后低喃到,音量小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接下来要发生的…还会更多、离最后那一步已经很近了。” “把他带回去也很好。” 放在外面,会让人担忧。 在风里,从面具上的黑洞中传来一阵漩涡状的空间波动,他衣袖展开消失在原地,连同气息与查克拉都不可被勘察到地消失。 “在正南方去接他。” ———————————————— 有那一瞬,犬冢牙感觉到世界很奇妙,几年前的那一日似乎又与今天重叠在了一起。 一模一样的环境,不尽相同的队友,孤身一人的敌忍。 银发少年背后依旧是宇智波佐助的所在,而他们木叶方又是编制在一起的搜寻夺回小队。 甚至连那种碾压毁灭性、释放倾泻而下的杀气也未曾改变的,不管过了多久,依旧叫身处在其中的人心神俱寂,难以呼吸。 “怎么…还是要跟上次那样,毫无作为了吗?”注目到眼底又趴下了的白犬,犬冢牙咬牙道,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无力。 “不愧是前辈。”相同的,注目着场中人的佐井笑着赞叹。 “可恶啊……每一次都是这样,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见到佐助,却老是……”粉发少女的双腿艰难地支撑着,才能保证不在这股风暴中倒地。 “……还弄不太懂状况,要说为什么的话,到底那个面具男怎么会消失了,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失去目标的虫子艰难地重新飞回到志乃身边。 这不是他们能参与进去的战斗,在场上,也只有日向家的的小姐能够如常的活动,她左右四顾了一下,面容有些无措,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是特殊的、被刻意放过的那一个。 第214章 第40章相隔甚远 百分之一 “鸣人君……”瞥见在威压下苦苦支撑的金发少年,日向雏田面色正肃下来,她倏忽认识到,这位刚认识不久的辉夜的朋友应该是在……阻拦他们。 黑发少女转过身,袍底的双手捏成拳—— “雏田,退开一点。” 在这时,卡卡西出声阻止了她上前想要帮忙的动作,他站在前方,从日向少女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一点侧颜上透露出来十分无力的苦涩。 细草在地上被向四面八方压折,原本柔和的碧涛现在是如掀起了一阵骇浪,林叶在耳边哗哗地响,银发少年身姿笔挺站在正中央,手提着那把标志性的白色细刃,身后发丝飞舞,宛如碧浪中飘转一叶银杏。 可正是这样一道纤细的身影,滞碍住了所有人的脚步,使得他们如陷泥沼中,寸步难行。 “用你的白眼在远处警惕就行,这不是你能插上手的……” 白发上忍再次重复道,他明白君麻吕的实力有多强,这场战斗凭借学生们的能力还无法插手。 而且,也算一种变相的仁慈吧,对方在一开始就以杀气强行区分开了对手,避免了无谓的出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银发少年在释放威压时单略过了雏田—— 「已经……不能再迟了。」 漫漫间,宇智波青年心中疼痛难耐、做下决断,他的焦急如此明显,清楚地被场中其他能够行动的伙伴们感知到。 “卡卡西,大和,掩护我。” “我有……必须要走的理由,”他艰难地才能将注意力从银发少年身上转移开来,然后说出来叫人不解的话语。 “佐助与鼬的战斗,我必须阻止。” “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将一切的原委告诉你们。” 这样不舍地看过君麻吕最后一眼,他收刀脚步一转,就想要绕过少年地遁走,那修长的身影如轻盈的燕雀,两鬓软发也在迎面的风中吹直了,露出一对俊逸浓黑的眉眼。 君麻吕并不留手,一瞬便抬步迎上他。 衣摆划过一道锋利的弧度,他人已然不在原处了。血继在细白的手间发动,又在空气中显形出来,数十根森白的骨刺刹那间就出现在宇智波青年身侧。 “留下来。” “大和!”卡卡西哪里知道宇智波止水单枪匹马的心思,但此刻不帮忙也不行,他的面罩已然扯下来一些,露出那一只绯红的写轮眼,准确地锁定住银发少年的位置。 “明白。”与他配合多年的暗部同事双手结印,木遁生发的木条一根根破土而出,又在空中一分为二,密密麻麻地笔直朝着前方缠绕去。 君麻吕刀光微转,在叫人牙酸的咔嚓声中,木屑从他刀刃两边飞溅出去。然而等他突破木遁的缠绕,再落至地面,只见到面前地上一痕四溅的血迹,哪里还有宇智波止水的身影。 他就抬足将扎空在地上的骨刺一脚踩烂。 「瞬身。」 身后的攻击再至,叫人没有喘息的机会。为了留他下来,曾经的同事不遗余力,荆棘杀之术发动之下,脚下的土地中破出缎带一般的藤条。 同时,地貌也发生改变的,七根木柱呈环形自百米见方的空地上升起,好像要支撑起穹宇般地伫立联结,瞬息之间就形成了一道强力的、用来防止逃脱的封印阵法。 这巨响使得森林中一片轰隆,灰尘弥漫间,惊起的鸟雀振翅纷纷从中溃散开来。 再想去追止水,已是分身乏术。 君麻吕已经够迅速地踏地而起了,然而那木头居然是如同活物一般向着他纵跃的方向生长,攀住他的脚腕后便簌簌向上,把他整个缠住得严严实实。 “!” 他从未同大和交战过,更没有接触过木遁,这种忍法简直像是天克他的,偏偏对方又没有丝毫的恶意杀意,尸骨脉的盔甲并没有被激发,他于是被结结实实从脚踝缠到双肩固定在空中,手中的刀也握不住地掉了下去。 “抱歉,只是暂时……”用了全力去留住他,大和此刻也有些气喘了,他保持结印的姿态,又控制更柔软的藤条绑好银发少年的手指,同时封印法印也发挥了作用地自这片林地之上展开,暂且压制住了尸骨脉能力的行进。 不敢放松。 因为只要稍稍卸力,君麻吕就有可能使用那从空气中召唤骨头的能力削断他的木头。 在很久以前,他们这些人就将一切可能与他作战的情况都考虑到了,更在脑中演练千万次,最终挑选出能达到克制效果的可行方法。 “……是很早之前,就开始悄悄研究你的能力。” 君麻吕心中的沮丧于是得到片刻的缓解。 “我留在这里就好了,前辈,你们去追止水吧。” 安慰了他,大和折而继续道,他一动不敢动,只是告诉卡卡西已经可以了。 随着战斗尘埃落定,那杀意一泄而空地也马上被封印阵法压制住了,没有犹豫,雏田想要上前去搀扶住将要倒地的金发少年,然而下一秒后者便站稳了。 “他被抓住了。”佐井叹了口气,说不来是惋惜还是什么,“为了佐助被捉……他跟佐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真如资料上写的那样……”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鸣人咬牙,抑制住自己不去看场中封印阵法下的银发少年,这样沉默片刻,他向恢复过来的伙伴喊话。 “这次一定…要全速前进,我们跟上师哥,找到佐助。” “放心吧,你们走吧,我会看好他的。”大和也安定他卡卡西前辈的心。 「大概…能让你们回来之后还能看到他?」 后半句话他就不敢保证了,卡卡西也是在怕这个,明明好不容易完全抓住了……但还是害怕会发生点什么,让他又逃走离开,消失很久很久。 “我留下来,”白发上忍想了一想,屈从了心中的感情,诚实又无奈道,“……我怕他又不见了。” “牙,鸣人,接下来就靠你们带队,跟着止水的方向去吧,我和大和就留在这里。”卡卡西向学生们分配任务,鼓励他们,一定能见到佐助的。 「说的轻巧,果然自己见到了想见的人,就不会再去体会别人的痛苦了。」大和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嘀咕。 在这时,当事人突兀提议。 “比比谁更快么?” “是止水,还是我……还是你们。” 头顶之上,几叶飘转的绿叶悠悠落下,他的声音游离在其间,比这落叶还要轻柔也不可捉摸。 卡卡西心中倏忽感觉到不安地仰起脸看他。 君麻吕也在垂眸看着他,即使被木条绑住在,银发少年的姿态也呈现出一种天然的从容与矜骄,他的目光好似一泓清亮如水的月光,粼粼落下,端庄极了。 几条切平的银发落在他尖尖的下颌边沿,荡在空中。 在他们交流到底留谁下来看他比较好时,君麻吕也听了片刻。 “大和……将他放下在我身边。”卡卡西心中的不安却更甚了,他看着君麻吕,面色很沉凝。 “好。”褐发青年应下来,控制木头的生长,然后只是操控了一瞬,他便觉察到不对地猛地抬起了头,“糟了……” “怎么会——” 不知何时,在那阵法中,居然无声无息地伫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黑底红云的袍子彰显了对方的身份,在那略微分开的两片墨绿叶片间—— 是一张陌生的、半边黑,半边白的脸。 黑的说:“看来这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完。” 白的说: “鼬那边却已经快要结束了呢。” “因为一点事情耽误了。”另有一道声音出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在银发少年身后的空气中,蓦然伸出一只戴着漆黑手套的手,他只是简单地按在那些木条上,下一秒就将君麻吕从中抱了出来。 封印对于掌握空间的人而言完全形同虚设,眼睁睁着看着他将少年抱走,所有人都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慢条斯理地确定下怀中人没有受伤,这位戴着橘色面具的晓的新人这才抬起头、俯视向下方那些严阵以待的人们。 他的声音已不再是刻意的搞怪。事实上,就算不出声,那完全已经改变了的气势已然使他展现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森然与霸道。 青年缓声道。 “应该庆幸你们没有做的太过分,庆幸我没有时间和你们再玩下去。” 几乎一字一顿的,那低沉陌生的声音与之前的那种模样造成的反差,让他看起来愈发深不可测、叫人忌惮…… 面具之中,仅露出来的那只独眼终于在这一瞬,能被树下的人们所看清。 “那是……”大和不由惊讶出声。 “写轮眼。” 卡卡西冷冷道。 又一只写轮眼,又一个宇智波。 山林间一抹斜阳淡出在天际,宇智波止水捂住肩臂止住了脚步。 他抬起头,头顶上一片逐渐凝聚成行的黑色雷云。 其下闷雷滚滚,仿似人间炼狱。 “来得及,来不及……”他睫羽微颤,不自觉心中微冷,好似又走回在当年、去与银发少年赴约的那道小路上。 第215章 第41章闇の中で 百分之一 在血命中深爱着你。 雷遁麒麟的电光将整座山崖都照耀做刺目的惨白,如水柱般灌注而下,奔走间,仿佛叫人置身于雷池间,满目满耳都是一片嗡鸣。 巨大的建筑在其中,已被夷为平地,碎石飞溅中,头顶乌云也淅淅沥沥飘起细雨。 “呼……呼……” 在雨中,宇智波佐助站立不稳地喘着气,他极力平复着呼吸,面色极为凝重,在灰尘烟雾散去,看清远处地面趴俯着的身影后,那双猩红的双眼慢慢变作纯黑。 也因疲倦而下磕下去。 “……完了,”他轻声告诉自己,“终于完了!” 雨中的山崖,渐渐朦胧在水雾中。 四溅的雨点压下灰尘,石块上的暗色湿痕先是密密麻麻的小点,而后连接做一片。 雨下大了。 四处都是难得的晴天,只有这片被阴云笼罩着的断崖上降下了暴雨。 “这就是……你要重现给我看的……我的死相吗?” 雨声中,被认定为死去的人慢慢抬起来头。 “该死!” 宇智波佐助猛地侧目望过去。 橘红色的须佐之身在空中成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能力—— “这,即是宇智波族的血咒。” “从开眼开始就一直走在黑暗中,越是使用,就越被封印。” “万花筒总有一天会失去光明。” “用弟弟的牺牲换来的和平不会永久,他与千手族长、日后的初代目发生分歧,在对立斗争中败下阵来……但斑现在仍与他的瞳力共存于世。” “十六年前,九尾袭击木叶的事件也是斑一手引发的,即使被四代目火影成功阻止,但他如今依旧潜伏在暗处,操控着——「晓」。” 沦为一片废墟的宇智波旧址,碎石嶙峋,雷云下,黑发青年缓缓自地上踉跄站起。 在用十拳剑帮助佐助彻底封印住大蛇丸,也使得对方永远褪去了咒印形态后,他已经,到了极限。 “该有个结果了……佐助。” “用你的眼睛,将我救赎出这不洁的污浊的一族。” “让我杀了你……从家族的宿命中挣脱出来,得到真正的变化;让我摆脱制约,于自己的器量中解放自己。” “佐助——对我而言,你就是我新的光明……” 这样说着,因为反噬而流下来的鲜血就从嘴角溢出来,他的表情在绝对的狂热之后,陷入到一种突然的寂静中,从开始一直萦绕在他周身的疯狂也一瞬…安静下去。 如透过佐助缔视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双浓艳的眼瞳,已然失去了焦距。 宇智波鼬笑了笑,他的面容在此刻也呈现出了一种病态、极致的忧郁与释然,就这样背着腰间的刀朝前走出一步。 “就让我…慢慢来拿吧。” 漆黑的天照之火包绕在崖外的山林中,好像永远不会被浇熄地熊熊燃烧着。 —————————————————————— 带着银发少年消失、进入神威空间,黑发青年没有犹豫,他的脚步落在漆黑的散发着微光的平台过后,就向前走地、准备再次实施忍法,进入南边宇智波两兄弟的战场。 黑色的火云袍向两边分开,行走在高低不平的立柱,他的脚步快且稳,就好像被风推着前进,挺直的肩膀是纹丝不动的。 直至君麻吕向上捧住了他的脸。 他的双肩向上耸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搭在他橘色的面具上,就好像穿透它碰到了他的脸一样。 明明刚才他周身的气息还是那样阴戾,现在却好像被风一同吹散了一般,只剩下并不显得沉郁的安静缄默。 隔着面具,君麻吕看他一小会儿。 在熟悉的黑暗罅隙中,银发少年认出来这里就是每个夜晚被拉进来的秘境,也确认了橘色面具的青年,便是偷偷救治他的伤、帮助他从病痛中缓和过来的人。 同样,也是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抱着他,让他不要死的人。 「真奇怪,我怎么会觉得他就是鼬呢?」 想到之前对鼬的两次试探,君麻吕不由心中莫名,又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我猜到来救我的人是你。” 他静静用碧绿的眼瞳向上凝注对方面具下仅能透露出来的、硬朗的下颌弧线,然而即使是在那种地方,也连着颈部都蒙着一层紧身的高领。 “高兴么?用这种卑劣的行径来达成你的目的。” 黑发青年的动作一顿,他走在黑色平台上的脚步本来就放慢了,现在更完全地停下来,他低头看着君麻吕。 神威空间中,好像是从脚底冒出来的光将两个人笼罩着。 “你是想要成为我心中无所不能的存在,让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要依靠你,对吗?” 见他不回答,君麻吕压低眉,他滑下一只手去牵带土的手,后者没有反抗,隔着一层手套,他们的手就贴在一起。 ——太卑鄙了。 “那我成功了吗?”沉默间,在面具里,黑发青年问道,声音沙哑干涩到有些失真的地步。 在交握的时间里,他掌心灼热的温度通过手套传了过来,君麻吕捏着他的手,侧首想了想,碎发蹭在白皙的颊边,因为认真而这样停顿了片刻。 片刻过后,在带土眼底,银发少年垂眸摇了摇头,他固执道,声音很矜持: “现在还没有呢。” · “正南方……” 两位辉夜族人的脚步停在了山林外。 望着眼前山头熊熊的黑火,光头青年一愣,“为什么要相信那个面具男的话啊,果然是在耍我们的吧……” “这即是万花筒写轮眼的威力啊。”他的老师却另有感叹,“完全已经算得上不同层面上的战斗了,这样的破坏力。” “里面是……” “宇智波鼬和他弟弟,宇智波的族人应该不剩几个了,还这样自相残杀。东临,”辉夜宗信问道,“你认为谁能活下来?” “谁知道呢,”现在的宇智波族名存实亡,早已无法跟他们相提并论了,如果是当初宇智波灭族之时,东临还会有点兔死狐悲,现在却已经全然提不起兴趣了。 他发动血继,随着一阵叫人牙酸的嘎吱声,从肩臂起,层叠螺旋形的白骨生发成型,顷刻覆盖了半身,以防万一,他在手中握住一把八尺长、一人高的十文字骨枪。 只是单手抡起,那把枪在他手中便轻松挥舞得密不透风。 “先进去看看,老师,用土遁忍术辅助我。” 一路畅行无阻,有土遁隔开着火的树,只要保证火不要沾到身上即可。 他们在林中掠过,隔着土遁升起的墙面,与另一方的人遥遥相对。 就好像平行的两只队列,彼此都知道,但互不干涉,他们的目的地都是一致。 “对面是哪一边?”从破碎的石砾的间隙,东临侧头数了一下人数,“六、七、八……有八个人。” “木叶的。”宗信观察片刻,他顿了顿,又加上后半截话,“是熟人,你以前的队友不是也在里面么?” “我早就忘了呢……时间太久了,在木叶的事情。”辉夜东临哑然,他注目着对面的卡卡西与大和,对方的人也从一开始就在警惕着他们。 在撞见的时候,都从彼此眼中见到了难言的情绪。 · 就好像一场久别过后的重聚。 加上远在山崖之上的鼬,过去的卡卡西班又重新汇聚在一起。 冥冥之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安排。 在雨中,君麻吕站在嶙峋的碎石场中,他一高一低踩在一块倾斜的石壁上,双手自然地垂放在两边,濡湿的雨水打湿他的碎发,致使那些有点翘起的短发又柔顺地垂下来。 他目不转睛注视着场中的战争,脸上的表情非常庄肃,淡色的唇也因此而微微抿出平直的弧线。 面具青年在他身后高一点的石块上屈膝坐着,慢一步过来的绿草头从他们两人身后冒出头——即使他并不承认,装束打扮也与以前完全不同,甚至由半个人、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但君麻吕还是认定他就是绿草头,绝不会认错的。 “之前的战斗都记录下来了?”面具青年问他。 “嗯,如今看来,是鼬的胜利?”绝回答他。 “不见得。” 注目着维持须佐之身朝佐助缓步走去的黑发青年,阿飞低声道,“就看着吧。” 在发动咒印、麒麟以及天照、须佐能乎之后,两边似乎都已经临到极限,可现在看来,明明是还能维持住须佐之身的鼬更略胜一筹的。 但,他真的会杀掉佐助么? 君麻吕看着下方橘红色骷髅中模糊的背影。 当初,在木叶与将要发动反叛的家族之间,背负止水的理念的他,面对这样的抉择,会做出什么选择,在他拿起南贺神社中的那把刀时,君麻吕心中就隐隐有所顿悟。 「必须做出决断。」 有那么一瞬,他在雨中感觉到心中传过来一种很空虚的痛楚,他很清楚地在此刻感觉到了对鼬的爱怜,但被封印的记忆给不了这份感情是从何而来的任何参考与证明。 君麻吕就忍下了疼痛。 在面对步步逼近的兄长,宇智波佐助节节败退,他的刀面对铜墙铁壁一般的须佐毫无作用,在失去查克拉的现在,唯一能使用的手段就好像是最后一次的垂死挣扎。 直到将在武器物中购买的忍具挥散一空,他咬牙摊开最后一只卷轴,从中拉出拽连着一串起爆符的苦无。 没有用。 注目着爆炸的烟尘在橘红色骷髅外就挥散一空,他也再退无可退——后面是墙,这片被推平的山崖上唯一伫立着的、绘制着宇智波族徽的墙,就矗立在他背后,也堵住了他的所有退路。 “……该死!”抵着冰冷的岩壁,宇智波佐助心神俱寂,不甘与满胸的仇恨、连同细微的对死亡的恐惧糅杂在一起,好像打翻了的掉色盘,在濡湿腥冷的雨中,叫他连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 宇智波小少爷后脑紧靠着石壁,眼中放大的,是鼬伸过来的逼向他眼睛的双指—— 他死死地凝注,在这时也忘记眨眼,直到那双手指、食指与中指并着,带着血一齐点在他的眉心。 嘈杂的雨声与长久的寂静里,血液混合着雨水一同在那里淌下来。 “……” 他看着哥哥的脸,嘴角还带着血的哥哥也看着他,对他笑了一笑。 须佐早已解除了。 “鼬!” 姗姗来迟的卷发青年从佐助手边扶住了他不住下滑的身体。 他并不停歇地半跪下来,让鼬靠在自己身上,手上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这时,银发少年就从他们身边走过,越过他们,走到了佐助身边。 雨将碎石场变得湿滑,好像舞台汇演结束后,为演员送上花束的忠实粉丝,君麻吕走过去,他的脚步很轻巧,踏在嶙峋的碎石上也如履平地,湿透的袴摆随着他的脚步在他身后飘荡。 在停下来过后,纯黑的衣料也静静悬停在半空,静静滴着水。 宇智波佐助与他短暂地对视过一眼,便在心中的死寂里,再也坚持不住地向前栽倒下去。 君麻吕双手搀住他,与他额际相抵,观察他的脸上是否会有快乐、开心之类的表情。 “不……” 在这时,卷发青年不成音气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明明跟你说过了,还有我在身后,为什么还是要这样,要独自背负这一切……” 他好像已经要哭出来了,悲怮地喘不过气,只能徒劳地一遍遍念着族弟的名字,“鼬……鼬……” 黑发青年依旧无知无觉地仰面躺着,雨水从他苍白的颜容上淌下来,紧闭的双眸,漆黑浓艳的睫羽湿淋淋的。 在他开启须佐时,他的两只眼睛就都无法用了,君麻吕看得很清楚。 黑发青年从很久开始就承受痛苦,最后,而到了他与佐助决战的最后,到底是依靠着什么,他才能走过来的。 君麻吕有一点明白,又有一点不明白。 只是他很清楚阿飞的“不见得”,也很清楚鼬一定不会伤害佐助就是了。 明明只是隔着一步远的距离,一站一跪,却好像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在木叶的人与辉夜两列人极速前进地、好不容易突破黑炎,所见之景,便是这样一幕古怪又宁静的画面。 “佐助……” “少主?” 他们不由出声,又隔着雨帘互相对望了一眼。 卡卡西和大和却是一眼就注目到了鼬的情况,以及止水的情绪。 「没有来得及…阻止么?」 他们对视了一眼,青年临行前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抱着一定要阻止兄弟二人战斗的、坚定的希翼,却得到这样的收场,到底是…… “结束了,将他的尸体交出来吧。” 踩着薄薄的雨水,高处的人从坐着的石块上站起来。 他们看过去,正是带走君麻吕的、那位神出鬼没的面具男。 队伍里有人暗暗攥紧了拳头,被人戏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实在不好,名为阿飞的青年实在叫人感觉……无力,诡谲的时空忍术,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那只写轮眼……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而来、为什么插手到这其中,他在「晓」当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总之……绝不可能是他表演出来的新人就对了。 在猜忌的时间,宇智波止水终于回神,他侧首注目到面具青年,也注意到了周围的人们,只是现在一起都不重要了,也无需再遮掩、隐瞒下去。 “你就是……宇智波斑吧。” 没有理会同伴们的惊讶,他哑声继续道,“鼬跟我说过你。 从终结之谷逃出生天的宇智波的亡魂;一手创立「晓」、并埋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以及,与团藏一齐逼鼬走上灭族、卧底之路的……罪魁祸首——” 君麻吕一直静静听着,直到这个时候,宇智波佐助突然从他怀中抬起了头,他盯着止水,那双蒙着一层灰翳的眼瞳也因此而变得深沉。 雨将每个人都浇湿了,黑色的火焰在他们四下的山林中燃烧着,参与了那场灭族之夜的人们—— 动手的人、受害的人,帮助收拾尸体的人,同样在这一次、在这里,全部聚齐了。 高石上,面具青年 “哦”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连这个也跟你说了么?” 第216章 第42章真相 百分之一 雷云之下,人们四散于嶙峋、凹凸不平的废墟中,在极为寂静的雨声,从那个名字落定后,这里,就陷入到沉寂中。 有不可置信……也有郁郁沉思。 只是他们现在还并不明白,这还不是结束,包括宇智波带土自己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创始时代的人物——那些大角色的名字将会随着战争的扩大,而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在此刻,他们还只是沉浸在带土所伪装的、宇智波族长还活在世上的烟·雾弹中。 随着止水话语的进行,他口中的另外一个人逐渐被提起来。 自从四代目死后,村子与宇智波的矛盾日益增加,九尾之变留下的后遗症是根本原因——只有写轮眼和木遁能够稍加控制的尾兽突然出现并袭击村子,幕后之人、怎么想都与宇智波一族脱不了干系。 逐渐边缘化的木叶警卫队,永远没有实权、接近不了木叶政治中心的警卫队队长,被村民们渐渐疏远的族人,在这种情况下,宇智波富岳的打算似乎……也并没有错。 只是,这样打破和平,引发战争的方式终究太过狭隘,为了宇智波一族的一己私欲,忍界世界又要死很多人,甚至还要累及很多无辜的人。 卷发青年看得很远,跟辉夜内战的雾隐还在外界虎视眈眈,一旦发生政变,别国一定会乘虚而入,搞不好,甚至还有可能引发第四次忍界大战,带给双方的终究是不幸的结果。 “消除猜忌,阻止政变,用我的万花筒写轮眼,我是这么想的。” 在他的声音里,过去的事情好像尘封的卷轴被打开在人们面前,这件也许世界上除了止水也就只有木叶现在还活着的、那三个高层才了解的真相。 对那时木叶的情况,大和还是一知半解的,但卡卡西却已经在他低低的讲述中慢慢露出复杂之色。 那时的白发青年也已觉察到了双方的不对劲,但这种涉及权力中心的事、木叶和宇智波的斗争,并不是他能深入去探寻的,再加上也与他无关,在试探性地问过鼬之后卡卡西他便放下了心思。 此刻闻言,那时的困惑便就此解开,心中一下豁然开朗。 只是进而,他更疑惑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最终导致……宇智波一族的灭亡? “团藏阻止了我,在政变前的族会之前,他觊觎我的写轮眼,想要置我于死地……”止水脸上露出死寂。“我本以为他只是并不信任我。” 剩下的事情,就好说明了,被挖走一只眼睛后,为了保护剩下的别天神,他选择找到那夜同他一起行动的族弟,将剩下的左眼与意愿一同交付他。 [已经呆不下去木叶了,所以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团藏一定不会放过我。] [一切都毁了……到最后什么也保护不了。] 还是太天真了。 那时候的他,依旧抱着不自知的天真的希翼。当他将眼睛交给鼬,除了出于黑发少年的信任,又何尝没有存着也许对方能办好这件事的侥幸呢。 然而,却从未考虑到,在村子与父母的夹隙中,鼬才是最压抑的那一个,亲眼见证他的“自杀”,接受他最后的嘱托,当时的黑发少年心中该有多么…… “造成今天这一切……也是我的错,”他承认道,“逼迫鼬走上这条路的罪人,我也是其中之一。” 从初代就埋下的祸根,宇智波与木叶的纠葛,最后作用在他们的后代上。 利用鼬的善良,村里的高层将“最终机密”交付给他,实际是逼迫他做出选择,拿上那把屠杀族人血亲的刀。 · 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他的话,在真相被缓慢揭晓的那一刻。 “谎言……”宇智波佐助轻轻道。 君麻吕要很艰难才能看透他的表情。然而很快,他心中就感到非常失落—— 佐助并不高兴。 这么多年终于达成了目标,他却并不高兴。 · “我本想…以假死离开木叶,从此之后,宇智波就再也没有宇智波止水这个人,伤势却远比我想得要严重。” “君麻吕救了我。” 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银发少年没有丝毫反应。 宇智波止水早已心如死灰,然而当他用这种平静过头的语气述说这些事情 ,场中的人们却更能够体会到他的痛苦,“那时的他本来已经决定…离开木叶,去到大蛇丸身边。” “我毁了一切,为了救我,他选择留下来,留在村子里。” “在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待在南贺河下大蛇丸的基地中,说实话,那是我感觉最自在的一段日子,即使不能常常与君麻吕见面,但抛却宇智波和木叶、再没有负担与压力,像这样的生活才让我能真切感受到,我是真正只属于他的所有物。” 宇智波佐助微微皱眉,他为了真相强忍着听下去,但却仍忍不住注目到君麻吕的神色。 事实上,在止水的话中,所有人都不由看向了银发少年—— 他却依旧专注地扶着佐助,面容是很无害的。 那削去半边的发垂在颊边,剩下的就搭在肩际,他托住佐助的身形,帮助已经脱力的黑发少年不至于倒在地上,额际相抵,那双碧色的眼瞳就这样向上与佐助对视。 霜白色的浓密的睫羽在他眼底落下参差的影,他在雨水中愈显纯然的目光是一种好奇又为难不解的打量。 他也在观察佐助。 对于止水的述说,就好像不存在于故事中的局外人。 透明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眼前的发丝漫下来,他美得无知无觉,荡人神魂。 却也冷酷无情,叫人齿寒。 “……直至得知到宇智波灭族的消息。” 宇智波止水继续说下去,他早已低下了头,那些漫天的雨水捋直了他长长的发,使得漆黑的发丝贴在他秀致又苍白的脸上。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不能体会,鼬在面临无可奈何时,心里会想着什么,但他拿着宇智波斑的弟弟的那把刀。” “我就知道,在他心里,做好了不能回头的打算。” “佐助,你在那时候还太小,并不明白宇智波的境况,而现在,更不会有人告诉你一切的真相,我一直想要追逐上你们的脚步,就是希望你能明白鼬的苦衷,我不希望鼬做傻事。” 他没再说话,等再次开口时,已然压制不住绝望的音调,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他的鼻尖滴落而下,双唇抿成一线,几乎哽咽。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也做不到。” 好不容易追上,却又因为君麻吕的警告而失败……这一次明明以为有希望,却也还是没有赶上。 一次次建立起来的信心又一次次被击碎,三年,还有多少个三年,永远触动不了的心,真的就能因为坚持而给予回应地…稍微软化么? 村子、宇智波、君麻吕、鼬。 凭借他的能力,什么也拯救不了。 一样也不行。 他似乎已经彻底觉悟。 那种天真的、让人感觉阳光的气息也彻底在他身上消失不见,卡卡西注目着他,心中对卷发青年一直以来的警惕,与若有若无的抵触,也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感到苦涩的理解、以及那么一点感同身受的怜悯。 与此同时,从心中,更冒出一点尖锐的、可以称之为戾意的憎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君麻吕没有丝毫的触动。 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你的心里,可有一瞬感到温暖吗?” 他在雨中自言自语,声音很快就泯灭在雨声中。 大和听到一点,再看向他时,只能看见白发青年偏向远方的脸。 他停立在雨水中,湿哒哒的碎发遮住了表情,身形修长,却也带着难以言喻的孤独气息。 ·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宇智波佐助仍感觉无法置信,他是个容易受骗的孩子,又是个固执的小少爷,被鼬蒙蔽这么多年,现在告诉他真相,他一时无法接受也是很正常。 黑发少年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脱身,君麻吕看着他惨白的唇色,以及紧缩的眼瞳,不由好意地想要唤醒他。 然而宇智波佐助下意识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眉间还依稀留着鼬手上的血,乌发白肤,雾蒙蒙的水汽中,那张好看的脸带着咄咄逼人的冷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君麻吕看着他,他慢慢点了点头。 佐助就挣扎着后退一步,将身体的重量依靠向身后的石壁,他好像远离可怕的妖魔一般离开银发少年的怀抱,赤/裸的脊背抵在那堵刚才还避之不及的碎石墙上。 他在雨中艰难地抬起眼,好像看不清面前的人一样。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看起来,他也许是想到了小时候对他那么温柔的兄长,终于能够明白止水说的的确是真的。 “我不知道,”君麻吕摇了摇头,“因为我感觉我离你很远……”他说,“我们俩的关系,很不真实,既然是为了杀鼬、为了从大蛇丸大人那里得到力量而在一起的,我为什么要破坏掉这种关联呢?”(注1) “佐助,”他念佐助的名字,用黑发少年幻梦中的那种深情的语调,又有一些得不到想要结果的深深不解,发丝后的眼瞳深碧浅黛,在水雾中蕴成格外温柔的朦胧色彩,他略微歪一歪头。 “你看不上并不高兴,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达到目标,仍不觉得开心。 君麻吕不明白。 —————————————————— 在辉夜带他离开时,宇智波带土没有阻止,木叶的人更没有资格阻止。 可他似乎还因为刚才的事情还忧心不已,在两位辉夜族人的身边有些忧郁地回过头,“我们不一起回辉夜么?” 没有离开的带土坐直了身体。 “我可以跟你回去嗷。” 战斗结束后,水月和香磷他们也终于赶到了这边来。水蓝发色的少年举起手,又被红发少女扯住了后衣领,咬牙在他耳边道。“说什么傻话,没看见他身边那两个人的眼神么?啊?” 他的态度好像还和以前一般没有丝毫的改变,倒显得宇智波少年的冷漠有些不近人情了。 宇智波佐助始终皱着眉,他在香磷的治疗下,已经好很多,只是声音依旧沙哑,“不了,我有其他的事要做。” 止水带着鼬走了,他没有跟木叶的人一起,谁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要干什么。 “佐助?你不回木叶么?”场外,金发少年一怔过后,有些激动地想要去到他身边,卡卡西拦住他。 “鸣人,冷静一点。” 在止水说出木叶高层的龌龊之后,白发青年就对带回佐助的任务失去了去完成他的底气。 “不了,你回去吧。”宇智波佐助回答到。 君麻吕还是有些犹豫,他想了一想,勉强答应,“好吧。” 这时为了释放雷遁,而用火遁特意造成的雷云已慢慢消散,天边架起一道彩虹,在这柔软的虹光里,在舅舅与小时玩伴的簇拥下,他绽开一个毫无芥蒂的、似出含羞的出水芙蕖一般静谧无声的笑容,朝佐助摆了摆手。 只是四指并在一起地缓缓摆一摆。 “那我等你来接我。” 第217章 第1章生气了没 百分之一 他提起袖摆,将手探向水面、浸进入里面,轻柔的水波一圈一圈自他细白的指尖漫起荡出,在夜色中,好像被完全搅乱揉碎一般,水中的星子连接成粼粼的一片,淌在波纹中微微起伏。 他的手指比月色更洁白,当他靠倚在木船边,小心掬起一捧河水,缭乱的碎发下,专注的目光简直让人心醉。 河面那样宽阔,绕着水雾看不见边沿——面具青年熟悉这里的风景,他在放出九尾过后的不久,就按照斑的计划,启程离开木叶前往雾隐村。 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忙碌且封闭的日子,好在努力总是有成效,晓的雏形就脱胎于此处。 在他沉思时,君麻吕忽而转过身看他。 “这个给你。” 他并起的双手十分理所当然地递过来,黑发青年只能低头乖乖去接。 河水顺着银发少年的指缝,好像丝缕、不断打滑的绸带触及到青年的掌面。 进入水之国之后,就换用船只进行移动。 而决定要亲自去水之国找六尾,阿飞便跟他们一同走一段日子。 两个善水性的辉夜戴上装备走水下,而一艘租来的船里就坐着君麻吕与阿飞两个人。 “是星星。” 这一捧水,被他送到阿飞的手中。 君麻吕放下空了的手,垂眸看阿飞手中的碎星,好像只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而同他说话。 “我其实不太喜欢水呢。” 他的母亲将他放下在雨中,越下越大、永不停歇的雨水就永远成为了他人生极恶的梦魇。 他因凝注阿飞手中透明的河水、睫羽是如蒲公英的绒毛伸展在微冷的空气中,碧透的眼底倒映出细缕的忧郁的流光,叫人的心灵也好像在这双眼睛下被软化成一滩的,想要温柔地冲他笑一笑才好。 带土这样做了,又忍住了,他知道现在依旧不到时候,更明白自己还戴着面具,他就思考怎么接话,但思考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都会显得很刻意。 他手里的手淅淅沥沥流干了,星星也没留下。 小船也已破开水域、渐驶入到山涧中,陡峭的峰峦使得头上光线都倏尔暗了下去,如同蔓入进另一个世界了,一抬臂就可以挨见旁边垂下来的幽绿的藤草。 君麻吕也并不要求他回答,事实上他马上便被吸引了目光地去看头顶那一线天空了。 飘带一般的星河就蜿蜒在夹缝中。 “要学会克服啊。” 宇智波带土的唇动了动,他用这种大人的语气说话,就跟小时候对付君麻吕时一模一样。 “要把坏的印象,变成好的印象。” 他说,“你看,现在这样就很美,我们都在水上。” 可其实在说服别人的同时,他自己都对风景并不感兴趣。 四处静悄悄的,光线微弱间,只有船只驶过时潺潺的水声,银发少年就在这时突然软绵绵躺了下来,靠在带土手边。 后者手指微微一动,又重新按了回去。 ……说的什么无聊的话呢,果然还不如不说。 他在心里复杂纠结,君麻吕却早已当没听见了。 他喃喃道,银发散开在脑后,眼瞳很迷茫,“果然还是要忍耐啊。” 带土想到他在水中捞星星的举措,不明白怎么又让他忍耐了。 “等一切结束,我就来辉夜接你。” “离那天已经不远了,找到六尾,「晓」就会开始着手发动战争。”他说要以发动战争为筹码,要挟各个国家逼迫云隐木叶交出八尾九尾。 可是八尾是雷影的弟弟,九尾又是木叶一定不会放弃的四代的孩子。 “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甚至有可能为了抵抗我而结成联盟。但我也没指望他们能乖一点,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发动战争的。先从木叶或者云隐下手,看看其他国家的反应。 只要风土两国中的任意一个、因为之前的事而有所不满,这场战斗他们就必输无疑。” 为了安慰君麻吕,他将打算都详细说出来,“在我赢之前,你待在辉夜族,这样能安全一些。” “水之国大概是不会被怎样波及到的。” 即使雾隐也参战,但完全算是独立出水之国的辉夜,这个传承多年、前前后后历经三次忍界大战的宗族绝对有能力保护他。 君麻吕想了想,他不提,也许他都要忘记了。 「完成那个计划的话,我就有资格、也有能力接你走了。」 那个十多年前,在木叶的夜晚,他给出的承诺。 原来其中的「那个计划」,就是指的统治世界么? 为什么非要跟他说话,君麻吕只想赶快把他赶走了事了,他没感觉到自己听到了重要的事情,只是好心情全都没有的了地向上推了推下唇。 他说出来当时就做出的回答,“我不要你来接我。” 又接道,“佐助会来接我的。” 带土在他身边躺下来。 他少年时本来长得很瘦长,也并不怎么高,可是不知为什么,成年后就变态发育一样,变得十分挺拔健壮,这样并排下来,就把船底弄得很窄。 君麻吕撑着船沿打算坐起来,带土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作不了。 “他不敢来接你的,他敢来,我就第一个杀了他。” 他掌握人才济济的「晓」,并不愁手底无人可用,鼬又已经死了,当然不会在乎宇智波佐助的死活。 君麻吕扭头看他,发丝挨着脸颊,睫羽上落着月辉,语气很蛮横,“你让我等得太久了,如果你的计划还不成功,我就得继续等。” “我不想等下去了。” 水面上依旧安静,沉浮的暗色罅隙间,在看不清彼此的脸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畅所欲言。 “不会让你等很久,到了这一步,计划会进行得很快。” 银发少年摇摇头,“还是不了,说实话,我差不多都快要把你忘记了,不过幸好,我一直都没有把你的话在心里当真过,要不然,我真想杀了你——” 宇智波带土捂住他说真话的嘴巴,也不知道是面具还是怎么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更闷了。 “我跟你道歉,你不要再这样说了……” “道歉没有用,有用的话,我早就变得幸福了。”君麻吕就在他掌底说话,因为他好笑的目的而有些咄咄逼人了,“每个人都向我道歉,有的没的,可是生活会有丝毫的改变么?并没有……每次听到这两个字,我只想笑呢。” 他一说话,柔软的唇瓣吐出的音气就落在带土手心,后者不自觉收拢手,趁着这个机会,君麻吕推开他的手,撑起身体就要坐起来。 带土跟着坐起来,重新将他的双肩按住。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证明给你看的。” “烦不烦,别说了。” 君麻吕皱起眉,他偏过头,靠着船体,抬起足抵住了青年靠近的胸膛,将他揣到另一边。 统治世界真的那么容易做到么?况且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真的做到了,大概也没有多大用处。 对他并不设防,面具青年没来得及撑住船沿,直接就被他踹下了船。 溅起的浪花晃荡着,在月下碎裂开来,君麻吕挪过去看了一看平静过后就没有一丝动静的河面,又重新躺回去,看天上的星河。 过了一会儿,银发少年静静坐起来,环顾了一圈四下。 黑暗的水上依旧静悄悄的,就好像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坐了片刻,靠到带土落水刚才的地方,跪坐着挺直腰,低头去看那处的水面。 河水又冷又黑,倒映出来他的倒影也是模糊没有边界的。 “……带土?” 屏着呼吸过了几息,君麻吕朝着河面尝试唤了他的名字。 没有回应。 “生气了么?”他自语道,并不担心对方会淹死在水里,甚至有些不高兴,质问的话在唇中吐出。 “那你现在想我向你道歉了?” 他再等了一下,黑发青年果然就从水中泅了出来,在下面看着他。 这个时候船都已经从山谷里出来了。 “我向你道歉?”君麻吕再重复一遍,用询问的、很公式化的语气,没有等回复,就马上继续了,“对不起……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他刚一说完,就忍不住恶劣地捂住嘴吃吃笑起来,眉目都舒展开来,翠绿的眼瞳也笑盈盈的,“幼稚鬼一样。” 明明自己都说了觉得道歉没用,转头又若无其事地跟别人道歉,这才是真的幼稚鬼吧…… 宇智波带土依旧不说话,他停在水中,黑发湿漉漉地垂下来。 君麻吕不以为然,又伸出手在空中摊开晃了一晃,“靠过来一点,给我看看你的脸。” 带土就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仰头看着头上的人,想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原谅君麻吕对他计划的不屑一顾,因为这种事情得到结果之后,银发少年自然而然就会明白无限月读的厉害之处、宇智波带土的厉害之处。 然而,他却无法放纵他的坏与恶劣…… 「你对别人可不能这样。」 在银发少年用手勾住他的面具时,他已经想好了怎样冷冰冰地说出这句“警告”来,然而君麻吕手指向上一推地将橘色面具推上到鼻尖过后,就撑着木头船沿俯下了身—— 下一秒,他斜着脸亲了亲带土的唇。 “你跟佐助比赛,到底谁能早一点接到我,我就跟谁在一起。” 这样稚气地说道,背对着月光,君麻吕重新帮他戴上了面具。 星星铺满了水面,天地那样宽广,他坐在夜幕之下,坐在月亮一样的船上看着带土,如瀑的银发落下来,湿润的暗绿眼瞳盛满辉光,百合一般的颜容又是真挚十分的。 第218章 第2章统治世界 百分之一 “不要让我等太久。” 过了片刻,他双臂垫着船沿,就这样枕在臂上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又很好看地笑起来,青碧的眼瞳藏在缭乱的银发下,“请快一点来接我吧。” · 进入到水之国的深处,带土就离开了。 如果不是想多呆一下,他根本不会陪着君麻吕坐船,他的时空间万花筒那样厉害,可以很容易地用来赶路、去到任何地方。 只是他已经呆得够久,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地步。 等他终于走了,东临才有机会凑过来。 “您怎么会认识他呢?” 不知是不是离辉夜近了,他对君麻吕越来越恭敬。 “因为,他想要补偿我姐姐吧。” 君麻吕如实说了。 他望着带土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的手,在难得的阳光下,从袖中探出来的每一根手指都透出很病态的苍白。 “……少主的姐姐?”辉夜东临对那位木叶的少女完全没有印象,“宇智波斑还认识她?”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君麻吕不想多说话了,他坐在码头的护栏上,左手握住右手地等待离去的宗信买吃的回来。 搬运货物的工人来来往往,来时租的木船就停靠在岸边,可是接下来已经不需要它了,他们离辉夜已经很近。 因他沉默的样子太过乖巧,东临根本没觉察到他的不感兴趣。 “原来如此呢,”他假装懂了,右手捏拳地敲在左手掌心,走路带风一样埋头在君麻吕面前来回走了几圈,“幸好幸好。” 他真害怕银发的少主大人一开口就是「因为他也喜欢我。」 一想到那几个木叶的人,辉夜东临就浑身颤抖,先是那个宇智波止水,后又是大蛇丸,天知道之前他和佐助「结婚」的事情他们到现在都还不敢让主母知道啊。 想到这里,他呸呸了两声,觉得不应该,没有长辈在场,那场被大蛇丸一手促成的结婚式根本就不算数嘛,不算的。 “少主,听我一句劝,”他苦口婆心道,“以后也少跟他们接触了,鬼知道安得都是什么心。” 宇智波青年那一句「我是只属于他的所有物」,至今都让东临感觉浑身不自在;要不是(肯定)打不过宇智波带土,他才不会同意让面具青年跟他们一起赶路呢。 他想象不到两个男孩子会发展出超越友情的感情,从而在一起的画面。 君麻吕为他十分庆幸的口吻感觉微妙,“你一直在担心什么啊?” “担心你被拐走啊。”东临理所当然地转回去,在他旁边隔着一臂的距离坐下来,君麻吕的目光追随着他。 “你担心我会跟他一起走?” 光头青年耸了耸肩,“不不,这个我倒是挺相信少主您的,您说到做到,一定会跟我们回去,我就是怕……你被他骗了。” 他犹豫了一下,眼睛已经瞟到了宗信大人的身影,就赶紧凑到君麻吕身边,悄悄道,“总之,以后不要跟他们交往了,他们的事也不要再提了……” 君麻吕认真听着。 青年又继续补充,“主母大人如果知道了,会伤心的……” “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君麻吕“哦”了一声,有些为难,声音也变小了,他好像忘了之前让带土赶快来接他走的事,困扰道,“……如果他们一定要过来找我呢?” 在少主大人无害的凝注下,辉夜东临心中突然燃燃升起了强烈的责任感与守护欲,他拍拍胸脯,用很像带土的口吻说道,“不会的。” “很快了,只要那个计划完成,他们就过不来,那个时候,只要少主不同意,就没有人能有资格接触到你。” 「又是计划?」 带土有计划,辉夜也有计划。 能比统治世界计划更厉害的计划是什么呢?君麻吕想不明白,他追问道,“具体是什么计划呢?” “诶?具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东临一噎,面色有些窘迫起来,“反正是能带我们重新登上巅峰的计划啦……到那个时候,就不用再隐姓埋名在水之国了,没有人会是我们辉夜的对手,辉夜的旗帜会挂满整个忍界,让那些坏人根本动不起坏心思!” 他心里没有底地胡乱吹了一通,见宗信终于走过来,好像见到救星,“我没有资格知道具体……不过老师肯定知道,不如去问问他?” 其实东临他自己也好想知道呢,如果是君麻吕去问,宗信大人一定会说的吧? 听了半天的君麻吕摇了摇头,“我没兴趣,我要吃饭了。” 他从栏杆上跳下去,接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舅舅手上的纸袋。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激烈。”宗信一边望向东临,一面帮他拆开了纸袋。 辉夜东临不敢回答,背着手偷偷去看君麻吕。 “在谈统治忍界的计划,”埋着头的君麻吕随口回答,他捞住一个饭团在手中,“我喜欢吃这个呢,我记得里面有梅子。” 他握在手里啃了一口饭团的尖尖,并没有咬到,就困惑地眨了眨眼啃第二口。 看着一旁已经仰着头要假装不在的学生,宗信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完全没有兴趣?” 君麻吕想了想,他摇摇头,“感觉没什么意思。” “本来就是没有意思的事情,只是我们必须要去做而已。”宗信笑着帮他整理衣领,又细心地拆开茶水盒子。 “其实都是一样的,君麻吕也好,我也好,主母也好,对统治世界都不感兴趣,可这就是宗族嘛。” “这就是责任。” —————————————————— “现在怎么做?” 离开火之国,蛇小队回到了大蛇丸在田之国的据点。 宇智波止水带着宇智波鼬走了,可他临走前扔下的那个炸弹,直到现在都依旧叫人回不了神。 为了证实他话语的正确性,木叶和蛇小队都在进行调查,虽然是无从下手、更没有什么进展,但他们彼此其实都心知肚明了,这段早已尘封的过去十有八/九是真的。 宇智波斑还在人世的消息,也随着宇智波兄弟那最后一场战斗而流传出去,各个国家忍村的高层都因此而警惕活动起来,然而当事人却在那次于火之国现身过后,就了无踪迹了。 与此同时,传闻由他在幕后掌控的「晓」也随之沉寂下去。 只是各个忍村的人们深知这并非好的征兆,一至七尾至此都已经失去了消息,一场以八尾、九尾为中心,更为混乱的风暴也许很快就会席卷全忍界—— 而现在,则是黑暗来临之前,最后的风平浪静。 宇智波佐助在海岸线上静立。 处在铁之国与汤之国中间的小国只有靠北的一面临海,涌起的风浪撞击岩壁,四溅起堆雪一般的浪花。 褪去决战之日那身黑色斗篷,黑发少年已经换上一身白色的立领短袖上衣,他垂手而立,被风拂乱的碎发狂乱地飞舞在空中,腰后别着的那把草薙剑笔直漆黑,于涌起的水汽中沾染上水露。 他站在崖岸上,比身后那把刀刃更加笔挺,完全定在风暴中,不曾动摇分毫。 “别过去了吧…谁要面对那个固执的臭屁家伙!”望着他的背影,香磷拉住了水月。 他们犹犹豫豫走了一路,到这里她又退缩了。 “那你就待在这里喽,”水月被她拉住得后退几步,他耸耸肩,“管你们这支小队以后怎么动作,我都要准备回水之国了。” “你怎么这么执着?”知道他在打些什么主意,香磷想不明白,她跟水月躲在石头后面,环胸抱臂、将自己的眼镜向上托了托,“重吾都没有说什么……就你这家伙天天想着走。” “回去雾隐有什么用?且不说你的叛忍身份,在水之国待不待得下去,即使能躲起来活动,辉夜也见不得会接纳你,你见不到君麻吕的!” 水月被她呛得一愣,张着尖牙一时想不出来反驳的话,“我哪知道重吾那家伙怎么想的,天天只会跟鸟说话,对君麻吕不管不顾的;我和他不一样啦,我对君麻吕是真心。” 如果能听到这番话,君麻吕一定能马上明白——雾隐的白发少年完全是被他自己的幻想打动了。 他自以为是的爱感动了自己呢,就因为一个吻。 香磷却并不明白。 “真心?”她嗤笑一声,但很快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玫红的睫羽垂下来,“我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可是……” 她的后半句声音实在太低了,水月并没有听清,他皱眉想质问一番这女人对自己的真心有什么意见,崖前的黑发少年却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出来。” 香磷还想要拉住他,水月却已经坦然地走了出去。 他们在崖上对视,直至宇智波佐助隔着风浪冷冷朝他举起了刀。 “要打一架?” 后者并不意外地挑眉,他勾起一抹笑,压低身型握住了背后的斩首大刀,“够直白嘛佐助,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 一场战斗眼见就要生发,香磷却没有阻止的心思了,她在劝别人的时候,也好像从执迷不悟的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崖上风太大了,站了一会儿,她就拢了袖子回去了,一面往回走,一面又想到蛇小队一片迷雾的未来,只感觉心中又冷又迷茫。 —————————————————————— 小半个月后,君麻吕他们抵达到内陆领土。 难以想象,血雾之国,这个永远笼罩在杀戮与腥风血雨的国度会拥有这样古朴典雅的建筑。 在山下眺望,寝殿造连绵有序的红褐长屋掩映于枫林中,阁楼顶角间或挂着辉夜族徽样式的刀旗。 白色的残月与红色的满月就藏在春日青绿的五裂楓中。 枫林那样广袤,坐卧在其间的的古典建筑如天生一般、完美地融入于其间,在初春馥郁的碧色浪潮里,宛如静卧在一湾碧水间的云中神宫。 在这时,离那个冬天过去,已经有好几月了。 君麻吕在崖前垂手而立、俯瞰下面严整庄肃的族地,这样站了一站,发丝连同袖摆在风中都被吹拂向后,风中渡来的湿润的草木的气息,鸟鸣声更衬得山林阴寂—— 他必须稍稍眨一眨眼,不然总感觉水汽会凝在睫毛上。 与记忆中的,好像分毫都未曾改变。 “在忍村还没有成立之前,以宇智波千手为最,各个宗族作为国家的主要雇佣劳动,为了拿到任务,明面上与地底下都针锋相对、不可开交。” 辉夜宗信在他身后道,以为他是近乡情怯。 “辉夜曾经很久一段时间,都被驱逐出了水之国地在外流浪,是初代族长、竹阴少主带领我们重新返回了族地。 而后,在他的血统理论上,我们更研究让尸骨脉纯度达到最高的方式,并以此为基础,不断寻求能力与身体能达到平衡、在相当的力量下,不受血继病的折磨的节点,发展了足已匹敌一国的力量,静静蛰伏,一直等到今日。” 他顿了顿,声音在鸟鸣声里也显得很安静,“你母亲的诞生简直就是神迹,她的出现,带给了辉夜对忍界全新的定义,而君麻吕……” “你知道么?你的出生、则注定了辉夜会因此而走向那个更高层次的世界。” “这是荣耀、责无旁贷,是你的天命。” 从那天被东临挑明之后,他第二次提起了责任这两个字。 在辉夜城外的崖上,辉夜宗信低头看他,目光诚挚非常。 “当初,她将你放在木叶,这是她的过错没错,我不会解释狡辩什么。” “君麻吕,现在,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你,能原谅她么?” 第219章 第3章木遁的花 百分之一 「有什么不原谅的道理呢。」 在沉默后,君麻吕注视族地的方向点了点头,他感觉有些无奈。 「道歉没有用,这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的,况且——」 “我没有怪过她。” 他落下的目光好似月辉一样纯然无害,面容又比百合更洁白鲜妍,微风将他的呢喃传到宗信的耳中,“我很希望见到她……日日夜夜都是。” 他寻找归属。而母亲所在之地,便是他归栖之所。 没有辉夜,他不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肯定、赋予他存在价值的只有辉夜。这是他走向大蛇丸时心中也很冷酷的、清楚的事情。 因此,即便他的想法与言论从来那样古怪,但他却从未反驳过宗信同他讲的、关于责任的言论。 因为君麻吕自己也是认同这些事情的。 短发大叔怔了一怔。 两人头顶上,几抹流云悠悠笼罩,水之国的天空好像永远在处在朦胧的云雾之中,看不见什么蓝色。 “你是个好孩子。” 片刻,他释然般在他身后笑起来,声音很感慨,可当他看向族地,这份慈爱的热度又稍稍凝固了,辉夜宗信的眼中流露出来隐藏不住的愧疚与不忍。 枫叶在底下哗哗地响,在现在,离满山遍红、如沐烈焰的秋日还是差了一段时日。 他在崖上拍拍外甥的肩,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们下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 另一方面,在火之国某处的医疗诊所中,黑发青年慢慢睁开了眼,白得刺眼的光线引起来眼睛的不适,在下意识抬起手遮挡时,哗的一声,浅色的窗帘被拉上了,室中变回幽暗的状态。 宇智波鼬慢慢放下手,室中另一人保持了几刻掩好窗布的姿态,终于折身走到他床边。 他感觉到身体的僵硬,正过头看了看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我睡了多久?” “有几个月了。”卷发青年坐到床边的木椅上,他认真地看向鼬,念他的名字,凝着郑重的声音已经听不出那时的哽咽,“我…差点以为你醒不来了。” “让你担心了,止水。” “不,”床边人摇了摇头,他说话时显得很理智,“能照顾你让我感觉自己是还有些用处的,你没有死,是对我最好的宽恕。” 宇智波鼬沉默下来,他知道止水在愧疚些什么,“跟你谈过之后,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不过那时,我没想过死……” 佐助已经开启了万花筒,他所要做的只是将眼睛以恰当的方式送给他,最后的一战是必须的,但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的身后有你,这是我很清楚的事情。” 他宽慰止水。 事实上,在他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宇智波鼬何尝没有感受到救赎呢?他并非孤身一人,能理解他的宇智波族人大有人在,没有理由是让他非死不可的。 闻言,怔忪过后,止水向后靠住椅背,他看起来依旧有些后怕,“你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当青年垂下眼眸,卷翘浓密的睫羽在脸上打下落寞的碎影,几个月来对鼬的照顾让这位宇智波的天才显得有些苍白,在这憔悴下,漆色的黑丝却显得愈发纤浓,顿了顿,他有些突兀地幽幽说道,“因为……鼬,你就和君麻吕一样,心中想着我所想不明白的事情,做出的决定,也都不能让我探寻到。” 在他的话语里,宇智波鼬明白,止水也许是真的忘不了君麻吕,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方的,所以在提起银发少年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些自然。 可是此刻的宇智波鼬、在经历过那件事情过后的宇智波大少爷,却并不能像从前那样认同他的这份感情了。 如果不能了解到银发少年的曾经,那 止水喜欢的他…到底还是他么? 他喜欢的,是自己所憧憬着的、希望能保护的青梅竹马;还是那个战国时代就英年早逝的宇智波二少爷?这是一份对两方都不公平的、不对等的情感,宇智波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看好。 可是他无法像对佐助那样对待自己的族兄,止水对他是不同的。 “我的眼睛,看起来还没有彻底坏掉?”宇智波鼬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他轻轻道,好像是很随意地提起来。 病房中静悄悄的,外面走廊徘徊着零星的病人家眷,这里看起来很普通、也很隐蔽,甚至没有什么属于忍者的痕迹。 青年本能地开启写轮眼巡查了一番,那双眼瞳除了因为久睡而微微干涩外,没有任何的痛感。 「明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视觉……」 他微微皱起眉,从病床上坐起来一点,想要再切换成万花筒试一试,宇智波止水阻止了他——这个“话题”转移得非常成功,卷发青年已经全心地思考接下来要怎样安慰他了。 “你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擅自做了决定,托朋友替你做了移植手术……只是,不能再使用了万花筒了。” 他取出一把铁制苦无立起来递过去,让鼬能看清自己眼眶中的双眸。 钢面的倒映下,出现在其上的,是一双崭新且有神的眼睛——三勾玉的写轮眼。 宇智波鼬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双……是从何而来?” 他做好了永远失去光明的准备,即使明白以眼睛著称的宇智波失明后的结局、与废人无异。 可很快,他就心中微悟地有了猜测。 “你……” “是的,我亲自从团藏那边拿回来的。” · 风将重新掩好的窗帘吹起一角,寂静中的病院依旧人来人往,不时便有人从门外走过去。 宇智波鼬下意识看了一眼止水的着装外表,而后又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这种事情被说出来,他第一时间只为止水的安全感到担忧。 “他也没有那么强,”卷发青年没注意他的举措,眼神平静到寂静的地步,“不过,我拜托了木叶的人骗他出来却没能杀掉他,让他逃掉了,下一次再想动他可能就有些困难了。 并且,这家伙很有可能以此为理由发作,接下来,我们就将要面临被木叶列入追杀名单的生涯。” 他的语气平淡过头,然而其中的艰险却是可想而知的——怎么样才骗得小心谨慎的志村团藏出来,又怎样去对付他的。 在鼬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真的做了很多努力。 …… 在从所未有的清晰世界里,宇智波鼬能非常容易地洞察到族兄脸上的平静并非伪装,久睡后,还很疲乏的身体让他很难做出复杂的思虑。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能让他们不动志村团藏的,无非是因为佐助和木叶,然而现在,其中之一的宇智波佐助早已脱离了木叶,并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这句话对于已是叛忍的宇智波鼬没有多大影响,倒是,止水他能对木叶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看起来…你做好了与木叶为敌的打算。”鼬低低道。 “只是与那些人统治下的木叶为敌。”卷发青年没有犹豫地回答他。 他向后拉开椅子,直起了身去到门边,“鼬,你有没有想过,之前都是为了成就大义而在行动。 我和你一样,就是因为明白战争的可怕才会默认下团藏的所作所为,甚至因此,即使是在「复活」之后,我也同你一般选择了忍气吞声、隐瞒真相,跟自来也前辈一起离开木叶,避免与团藏接触。(第149章) 然而这一切,在现在却已经不得行了。” 他隔过百叶窗看外面的走廊,这里并不属于忍村的管辖,是他跟自来也老师在外修行时的据地。 宇智波止水在此间认识到一些伙伴,当初风水两国交战之时,他循声在川之国外围找寻君麻吕的踪迹—— 那个时候他仍不敢回木叶,就也是一直暂驻在这边了。 外面行走的多为普通的村民。小孩,老人,成年人。 透过平和的表象,宇智波止水却已经看到了日后那一场将临地、摧毁一切的动乱,在这过程中不禁慢慢皱起眉。 “团藏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他以可以称之为冷酷的口吻评估,俊逸到叫人不敢多看的脸庞因为严肃,而覆着一层寒霜。 “我已经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了鸣人和卡卡西他们,当然……还有佐助。” 在族弟骤然抬起的、不赞同的眸光间,卷发青年安抚地回身看向他,他漆色的睫羽下,一双浓艳双瞳敛着坚定的光芒,当他这样抬起眼逼视过来,如夜鸦敛起羽翼,在日光下化作猛禽。 声音是急缓适度的。 “……我们非得迁就他不可么?为什么就不能取而代之,成为大义。” “既然都是为了维护和平,那么,在更大的浩劫袭来之前,在宇智波斑有所行动之前——” “就取代团藏,成为可以决定木叶命运的存在,决定…自己命运的存在。” 这番话任谁说出来,宇智波鼬都不会被打动,但做出这样觉悟的人,是止水。 是宇智波止水。 “虚假的、只有靠牺牲才能维持下去的和平已经无法再存续了,在那位大人(宇智波斑)即将带来的黑暗下,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掌握住主导地位。” “鼬,其实…在醒过来之后,你也能隐隐觉察到的吧。” 片刻,在室内显得有点压抑的氛围下,青年主动放缓了语气,他叹息道,视线又游离去窗外—— 春日芳芳鲜妍的气息就萦绕在视野所及之处,然而很快,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因为。 “战争已经临近了。” 不管是为了木叶,还是为了佐助、君麻吕,他们都无法休息,不强大起来是不行的,唯有参与进去,才能有一线的可能。 ———————————————————— 当步入枫林之中,随处可见嶙峋的碎石堆积成的小型祭坛,堆成人形的石地藏头上戴着遮雨的树叶。 银发少年脚步一顿,他迟疑一瞬,在身旁两位族人望过来的视线中,再次尝试着向前迈步。 脑中还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困顿。 他停在原地。 在踏入林中、就好像走进到一片滞凝的雪地。 每走一步,都会有许多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衣袖,渗透进肌肤,缓缓汇入他的脉络之中,虽然很轻,甚至不仔细感受,就感觉不到。 然而的的确确是有的。 五裂楓青碧的叶在头顶抖动,君麻吕搜寻藏进脉络中的能量,困顿感就愈发浓郁了。 但也并非是强制性的、他是感觉到了很自然的困意,叫人舒服得想要睡觉。 “怎么了?”原本已经走出两步的东临又倒退回来,临到家门,他开始紧张得草木皆兵。 “……” 君麻吕是想回答他的,却只能艰难地眨眨眼,他在脑中组织语言,想要形容这种感受,下一秒就感觉到心口有点奇怪。 当他垂眸拉开衣领,一束不染纤尘的花枝慢慢从他领口探了出来,贴在他柔软的颊边。 “长…长出花了……” 东临目瞪口呆,鲜花与美少年,真是妖异又诡谲的组合,那一朵森白的山赤莲在风中摇曳,每一片花瓣都妍丽地舒展开来。 君麻吕嗯了一声,他扯下那朵花,连枝干一同抽出来,这不再是骨头花了,而是一朵真正的、含露的花朵。 甚至能嗅到香气。 “从我伤口里长出来的。” 在说这句话时,他抬起的翠色眼瞳显得十分无辜。 第220章 第4章辉夜宅邸 百分之一 枫林下,辉夜宗信临时为他做了第二次检查。 “这里是封印组能笼罩的范围,从很久之前,他们的封印阵就一直在持续运行着,它能稍微地为族人稳定血脉中的□□。” 他抽空解释道,“你看起来很困,因为你的血统纯度太高了,所以作用在你身上的能量是最明显的。” 这后半句也打消了东临疑惑,他寻思自己从来没感觉到、是不是就是因为血统纯度太低了。 以族地中的封印组为中心向外发散,整个枫林都被阵法所覆盖着,当他们下到崖下,就已经处在了阵法当中。 “那为什么……会长出这个呢?”君麻吕晃了晃手中的花,困是一回事,长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体内……好像是有特殊的再生细胞,”辉夜宗信收回探查的手,“如果我的猜想没有错,它是属于初代火影的,那位大人的能力与木遁有关,应该是被我们压抑血继的阵法一下给激发了活性,所以你的伤口才会长出花枝来的。”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清了,不过…… “怪不得你的伤会恢复得那么快呢……但这样一想,初代目火影的再生细胞会是谁放在你身上的呢?有谁……能接触到你胸前的伤口?” 辉夜宗信沉凝道,“他这样虽然是为了你好,但也过于莽撞了,要是发生特殊的排异现象该怎么办……没有一段时间的修养与观察,是绝不可以懈怠的,幸好发现得早。” 他有意将话题往封印阵外的其它方向引,君麻吕在疑惑过后,感觉除了困一点似乎没什么问题,也就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原来如此……” 那段时期,能接触到他伤口、并一直陪着他的只有带土,除了黑发青年,他想不到其它人会有这种举措。 与此同时,辉夜本阵中。 远离连绵的寝殿与对屋,穿行至深处的崖底,花海之内,一面满月形状的小潭正泊于尽头。 生长着灰白小草的浮岛上,银发碧眸的月辉美人席地而坐。 月月桂细碎的花瓣一层层覆盖而下,她华美阴柔到游离尘世之外的姿态、完美融入进风景中,又好像碧蓝深海中的一点明珠,彻底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峡谷。 当君麻吕踏上辉夜领土的那一刻起,山谷中所有的草木都变得欢欣鼓舞起来,那些低伏的白草无风自动,好像从草地中漾开一道波浪的,柔嫩纤细的叶片纷纷倒向了族门的方向—— 这时人们才能发现,在此之前,它们的头颅都是朝向着中间的辉夜主母的。 就好似是有什么对它们有吸引力的存在降临了,将它们分流出去。 “他回来了吗?” “感觉是的。” “本该回来的。” “你坐在那里…眼睛能看到族里发生所有的一切,赫映姬命。” 深潭外,说话的声音们纷纷将目光转移到辉夜主母身上。 后者容色微动—— 只有当她抬起眉睫、这样动作起来,她才不会像是一件了无生气的精致器物。 在她启唇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如珠似玉,落在弦上,晕开一抹幽冷的馥郁梅香,又好像庄肃的画卷铺陈开,带着来自远古的神圣与清冷。 “是,他回来了。” 就好像落在平静水面的一滴露水,稍稍沉寂过后,空旷湖泊上的讨论声就更扩大了几分。 “早该回来了。” “大蛇丸死后就应该接他回来,放在外面难免会出问题。” “那个实验算是彻底失败了吧,他跟宇智波小崽子的事情简直胡闹。” “好在现在还没有出什么太大的差错,确认这点就足够了。说起来,直至目前为止,他的血继…已经完全超越你了吧?” 大长老苍老的声音再次以总结的方式出现。 赫映姬颔首。 “以我们为中心的六道封印会为辉夜至高无上的存在源源不断提供提升与进化的空间,赫映姬命。” 进而,大长老告知她。 “你感觉到了么?现在阵法的大部分能量已经自发偏移到他身上了。” 辉夜神女垂眸,寂静的目光在看向衣袖下倒伏向外面的白色草叶,罕见地流露出来些微动容之色。 从很久以前,在她有意识开始,这里的一切都是为她而存在的,而现在却不再一样了。 在讨论了一番六道封印的特殊针对性后,长老团终于开始注意到当前的紧要之事。 “你的决定没有错,赫映姬命,这个孩子注定带领辉夜走向巅峰。” “已经到族门外了,要替我们亲自去迎接他么?” 辉夜赫映姬顿了顿,她交叠的广袖中依旧藏着那只白色的小人偶,然而不同于当初的一条横线,现在的草偶身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线条。 那些杂乱的蛛网将人偶分割得支离破碎,甚至明显能看见正中处破开了一个小小的孔洞。 赫映姬捧着草偶,就好像完全无心再顾及其他了,她仿佛在思索,也仿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地摇了摇头,雪缎一般的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际,华美精致的脸庞在纷纷落下的淡黄色花蕊中显得朦胧至极,眉间两点朱砂艳艳,如月隔云,不可攀染。 她不去与君麻吕见面。 人们尊重她的选择,于是就有人转而提议道。 “新来族里的那个小子,不是跟他们认识么?正好让他去吧。” “嗯,宗信不是还带过他一段时日么?……就让他跟着族人一起去迎接宗信他们吧,毕竟日后也是会参与进计划的。” “是的,相处的机会还长,就让他俩提前先适应一下。” “就这样决定吧。” 一锤定音,山谷便再次陷入到死寂中,紫红色的花朵静悄悄地开放,辉夜主母捧着草偶坐在低矮的月月桂下,她从袖中缓缓探出纤白的五指,停在空中半息后,向上搭放在额际。 半晌,她放下手,终于确定困扰她半生的困意是消除了许多。 “力量……会在他的身上成型。” 她在心中回忆那个孩子的模样—— 可是,那毕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赫映姬命亲手将他送走,除了记忆中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她再也回忆不起其它的任何东西。 · 时间流逝,穹顶天光倾泻如幕,千万朵迦楼罗在乍起的微风中摇曳着花枝,山谷中,辉夜主母坐于其间沉思,广袖铺展似摊开的柔软花瓣。 一切都美得如同一副静止的画卷。 ———————————————————— 越往深,困顿之意越浓。 “庆祝您归来的欢迎仪式就决定在今晚!” 一路上,东临很兴奋地跟他谈道,弄不明白那朵花的来龙去脉、但知道它无害过后,光头青年很快就将它抛之脑后,“这么多年了,少主你还是第一次回来吧!” “大伙都很期待见你,”他走在石板路上,声音都有些激动得飘起来,就这样在大阪松下掰手指,“您还记得么,当年一起玩的,弥、麻矢、结室、仁太……当然,还有我和我妹妹冬萤!” “知道你回来,他们一定很高兴的!” 君麻吕并不想见,他也许的确有些近乡情怯了,比起与小时的玩伴们重聚、而更想避开、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那双狭长的深碧眼瞳在树荫下隐约着,他打断东临的兴奋,插话道:“带我去我的房间?” “嗯,是要带少主先去到住处的——让我为您梳洗一番再进入会场,披露宴在那时也差不多就开始了。” “对了,到那时,务必给我们讲一些有关您的事情吧,我们都想了解的,一点点也很好、就足够了。” 他很卑微地应和经营,生怕君麻吕会不开心不满意,也引导少年多说一些话,不希望那时的场面会因为君麻吕的沉默寡言而变得尴尬。 君麻吕却不能觉察到他的苦心。 早在川之国那时、他就在来接他的辉夜的队列里见过除了东临冬萤之外的、他童年的玩伴了—— 是叫什么名字已经不能确认,唯一能清晰的,是对方远远投射过来的疏离、乃至怀疑的注视与打量。 「他们不见得会喜欢我的。」 这一点他隐隐就有预料,从一开始就不期待欢迎仪式。 这样相顾无言地从院落进入檐廊,又绕过人来人往的区域,他们低调地没入古老的宅邸深处—— 此刻已近黄昏,头顶飞出来的檐上亮起无数暖黄的灯盏。 廊下景观中间或落着石灯笼,那明亮的星点就从入门起一直延续到寝殿,流水潺潺脉脉,石桥之上,繁杂的雕纹也是多与月亮有关。 几丛斑竹生长在小径周边,嫩绿的叶片在人面上洒下幽寂的碎影。 古典致极的景致绰约在了黄昏的霞光、与灯光里。 这种典型的贵族寝殿造与没被拆除之前的宇智波宅邸似乎是有相似之处的,但细看下来却又完全不一般。 如果说后者是一只盘踞沉睡着的巨兽,古朴厚重中又带着来自远古的、内敛着的凶厉肃杀,那么这里则高调极了,几乎是每一步都要让你“不小心”觉察到它的奢华之处。 比起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宇智波宅,它显得更为年轻,也更为典雅神圣。 仙气太过,以至于要让人感觉是置身在没有战争、贵族们每日都在吟风弄月、赏花看雪的平安时代。 纵使它的的确确是忍者的驻居地。 宗信因为要去禀报离族后的一些事务,留下“你们好好玩”的话语,一入家门很快就不见了。 剩下来的辉夜东临轻车熟路带着他走去正北正殿,踏过铺满细白沙石的南庭,青年一步在外站定,等待君麻吕上来游廊。 “从你走后,这座寝殿就一直留着,每日都有族人前来打扫,以保证你一回来就可以住进去。” 他踯躅了一瞬,还想要带君麻吕进去再看一看、回忆回忆过往的,又怕耽搁了时辰,“少主你先进去坐坐,我去给你打水,顺便叫冬萤她们过来准备您的服饰和梳洗。” 君麻吕害怕跟他客套,应了两声,等青年恋恋不舍地转身没入转角后,就推门进去了。 「居然这么多事情么……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麻烦。」 他拉好门,转身来时,脸上已经带出不自在的失落。 想到等会东临还回过来,银发少年只能强打起精神,他踩掉忍具鞋,只穿着袜子走上褐色的榻榻米地面,掀开垂帘地径直走到镜台前。 单手撑在红褐色的案面,君麻吕俯身、压低头地打量镜中的自己。 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又捻起一缕碎发地看了看。 止水把他的发型完全弄坏了,前面和后面参差不齐,甚至左边短了一截的,与右边也不对称。 即使是扎起来梳成马尾也会很奇怪。 这样该怎么办呢。 他出神地想了一想,身后突然传出来樟子门被推到另一边的声音。 第221章 第5章久别重逢 百分之一 他的身影倒映在细微的气泡中,身着纯黑的婚服沉睡于蔚蓝的玻璃槽上,细软的银发就披散在身下。 似乎还可以嗅见那种清甜的芬芳,无论是能触及到的瘦削的肩,还是掩在襟下的苍雪一般的肌肤。 比含露的花蕊更鲜妍明媚,又比绝世名剑更锋利尖锐—— 叫人喉中火急火燎地升起干涸感。 注视着他,就感觉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比起深吻他,渴饮他的血肉,更想要跪下来。 世间的真理到底为何? 比真理更叫人难以探究到的…是人类的感情。 就好像栽种一株无害的鲜花,用血与恶灌溉,希望能将其侵染入恶欲的深渊,然而在一日日一年年的注视过后,他刨开灰烬,却立即颓丧且震悚地认识到,从罪恶的烈焰间睁开的那双眼瞳—— 依旧是明亮、不染纤尘的碧绿纯粹。 完全的失败了。 挫败的箭矢,在那一瞬洞穿了栽花人的心,然而更多的,将他摇拽于其中的繁杂欲念却好像张开的蛛网一般温柔地执住了他的手、他破碎的心,他的神智因此而混沌,变成只会追随对方气息的虫兽。 注视深渊的人,反被诱入深渊。 ———————————————————————— 当君麻吕从镜前回身注视过来时,药师兜就静静站在门外。 他保持着推开门的姿态,塌下来的红褐色的斗篷遮住了小半张脸。 门外夜色朦胧,罕见的叫重逢的气氛不再那么古怪。 君麻吕看着他,既不出声,又不动作,就这样靠着镜台一动不动凝注着药师兜罩着长斗篷的身形。 白发青年的气息已经完全与旧日不同了,又邪恶又潮湿,简直就是大蛇丸大人的再版,直垂下来触及到地面的红褐色袍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样。 不过,他也变帅一点。 有点难以形容…… 从分开后,他到哪里去了?去干了些什么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辉夜族地里,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君麻吕都没有询问的欲·望,宇智波小少爷登场在昏暗的实验室的那一瞬,白发青年就已经彻底淘汰了。 他在死亡的恐惧里,选择了后退,即使说了那么多漂亮话,最后还是敌不过本能。 但君麻吕也没有很失望就是了,早就猜到会这样了。 他就说:“你来干什么?” 这回变成药师兜不理他。 带着圆眼镜,白发青年缓缓靠过来,室中并未点灯,他瘦长的身影遮蔽了外面的景观灯的光线,在格纹的榻榻米上也落下斜长的黑影。 他阴影下那双白金色的竖曈从一进门开始就一瞬不瞬地盯注着君麻吕,此刻靠近之下,无论是眼底的紫色纹路,还是颊侧蛇鳞片一般的碎痕,都清晰可见,诡谲邪异。 清秀无害的气息好像完全从他身体里退走了。 君麻吕倒觉得这样还真实一点、比之前叫人作呕的伪装要好上一些。 这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注视一直持续到东临过来,他手上还拿着汲水的竹筒,手柄是用布缠住的一节竹竿。 “没找到冬萤……” 他失落地探出头过来看君麻吕,“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房间里没有人,问其它人也不知道。” “交给我吧,我来帮他梳洗。” 可当他一开口说话,声音依旧是如以往一般慢条斯理,温和里带着叫人难以探寻到的目的。 “你还会这个?”光头青年好像不奇怪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因为带着水桶不好直接进来,就在外面换了鞋,用盆汲了半桶地端进来。 “会的。”药师兜说道,他只需上前一步,就可以很轻而易举地按住君麻吕的肩,细长的手指穿行在那些银白柔软的发丝间,将后面连同右边的长发辫在一起。 这些当初由重吾做的事,他做起来也十分得心应手。 君麻吕披下的长发被他细心辫成鱼骨辫,既不会十分紧密、叫人觉得箍头发,又不显得蓬乱的模样,左面梳不起来的碎发用白色发带束起、再用发夹固定耳后。 落落大方得适度,正好离轻佻还差一些距离。 银发少年微低着头在镜前端详自己的新发型,两鬓有碎发落下来,又掠动飘动在身后涌来的春夜的风里。 “会不会太女孩子了一点?”东临抱着待会儿要换的衣服等在后面,“不过也没办法,没有时间了,之后再叫老师过来帮您修理吧。” 他等着君麻吕梳洗完毕,又帮助他穿好雪白的族服,虽然不是第一次带着辉夜的族徽,但……这一次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君麻吕在镜中观察自己身后的月亮,直到出去外面的东临再次回来。 “该到您登场的时候了。” ———————————————————————— 那次披露宴,也许是辉夜的族人们第一次看清君麻吕的颜容,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 “他们怎么能直视你的脸呢?” 在之后回归到日常生活里,感觉到了很多不能适应的地方。 每日只能用两餐,一道菜只能吃第一口,表现出对什么很喜欢是一种不礼貌的事情。 舅舅这样教他。 紧接着,在疑惑为什么人们跟他说话时是盯着地面的时候,就被告知了他的脸不能被别人看见的事实。 “他们没有资格抬起头看你。” “东临也不行?”君麻吕问道。 “不行。” “可是,我们……”明明以前都挺好。 “以前是特殊情况,又是在外面。现在却不大一样了不是么?你已经回来了,既然是辉夜的少主,就要有少主该有的威仪与姿态。” 辉夜宗信注视他碧绿的双眸,倏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能太为难你,君麻吕,你刚归族,一切都要学会慢慢适应,须知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提到赫映姬,银发少年往往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对母亲那样向往,只要有关于后者的、就愿意去听,即便他回族已有一月有余,即便在这段时间里,赫映姬从未露面与他相见。 辉夜宗信在梳妆台前为他点上眉间的两点朱砂。 寝殿内窗明几净,四面拆空挂上竹帘,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夏日,此刻周边一片亮堂,木质地板上在光下干净得可以照见人影。 “族人们的态度……你感觉怎么样?” 舅舅为他梳理长发。 族会过后不久,他们就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君麻吕修了头发,把右边也剪短了,一刀削平地,两边对称极了。 他一共会梳37下,这是个幸运吉祥的数字。 “很好。”君麻吕想了想,他保持矜持端庄的姿态思考。 他一早预料的是冷眼相对,真正碰见却千差万别。 族人们尊重他、敬畏他,没有人会用轻蔑怀疑的目光挫伤他的心。 虽然不知道他们转变的原因,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重要的是,你觉得好。”辉夜宗信梳到第三十六下,他停顿了一下地回答道,“你觉得好,他们才好。” 他梳完最后一下,就放下了龟壳做的梳子。 “宇智波斑向忍界宣战了。” . “他的「晓」几乎毁了整个木叶。” 舅舅说道,“风火联盟孤木难支,五代目火影在战斗后陷入昏睡;团藏在被宇智波的「瞬身止水」刺杀一次过后,也还是被「蛇」的人杀死了,现在的木叶……正是虚弱的时候。” “趁此机会,我们辉夜会作为水之国的支援,帮助土之国吞并木叶。” “云隐拥有八尾,木叶拥有九尾,他们很有可能为了守护尾兽而结成联盟,而这……很显然是非常愚蠢的。” “帮助宇智波斑尚有一线生机,交出八尾和九尾才是正确的作为。” 他问:“君麻吕,你觉得呢?” 也许是因为当了少主人,就一定要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君麻吕不能再用自己的思路想问题。 他撑着下颌假装想了想,“一定得参与么?” “是,总有一天会卷进去的。” “那……先努力武装好自己,争取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即使是作为附庸或者支援,也拥有自保的能力。” 他说着自己也弄不懂的东西,又感觉发困了。 庭院深深,远离战争的宅邸在鸟鸣声里更显得静谧非常。 辉夜宗信认真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君麻吕的发顶,发散向山谷下,“你说的很对……这的确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也正在做的事情。” 到了下午,他陪君麻吕用过饭食,就匆匆离开了,换药师兜过来陪银发少年下双陆棋。 但经由他早晨的话,君麻吕心中已满是辉夜族自身难保的事情,他又困又烦,心思早不在棋上。 药师兜知道他心不在焉,也不问,等他快要撑着额角睡过去了才状似无意地出声,“我义父跟你说了外面的事?” 他在提到“义父”这两个字时,温吞的话语里也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不玩了。”君麻吕不跟他深入交谈,他看着骰子和棋盘,直觉「每日任务」到此就已经可以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输。 “下次教你下围棋好了,这种游戏,运气太差玩不了。” 药师兜也就此打住地收拾残局,他眯着眼笑着走了。在这时,君麻吕能利用少主的身份得知到白发青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实验室一别后,药师兜就带着大蛇丸与他对尸骨脉的全部研究成果主动投靠了辉夜,后者为了进一步稳定血继,几乎是没过多久就答应了他,为他提供了单独实验室和设备。 人都走光,世界又安静下来,君麻吕早已发困到要糊涂的地步了,他来不及洗掉脸上的妆,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御帐台的阶梯,就倒下去趴俯在上面睡着了,雪白的长长的下裾在他足下一直逶迤开去,好像云雀敛下来的羽翼。 · 半梦半醒间,又去到了充满高低不平黑色平台的奇怪空间。 第222章 第6章零白之章 百分之一 他已经知道是带土,所以不惊讶。 “宗信说……你要对付全忍界。” 并起双膝坐在一块黑色大积木上,银发少年将下裾压在腿下。套着白绫袜的足从分开的直裾中探出,足尖自然又乖巧地垂向地面。 他的每一寸颜容在神威空间的微光下,都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双手交握,过一会儿,君麻吕又不自在地松开,撑在身后,用绒睫后的那双翠眸朝黑暗睇凝过来,带着鼻音地,他缓缓道,“能不能……不要对付辉夜?” 这样的话语脱口而出,压根就不在乎带土认不认识什么宗信。 他的理所当然与任性、倒是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变过。 黑发青年从那片黑暗中挪身而出,他朝君麻吕走过来,漩涡一般的空间波动逐渐消散在身后。 “要看辉夜到底想怎样做了。” 黑红的晓袍随着他迈出的步伐向两边分开,等他靠近,君麻吕才发现他的模样可谓十分凄惨—— 面具碎了一块,袖子也没了,露出其下黑红的伤口,他整个人就好像刚从一场大爆炸里脱身,一坐下来,硝烟的气味就传到了君麻吕的鼻尖,叫他不觉蹙起了眉。 “除了学习礼仪、见面、身体检查,以及吃饭的时候,其余时间,我想怎么睡都可以。”他朝带土的方向抬起下颌地侧过头,以便他更容易能打量后者的模样。 鬓边散发随着这动作荡落在空中,露水葡萄一样的翠眸中,倒映着乱发的碎影,后侧未束起的长发遮住耳朵的直坠下来,搭在他肩际、胸前。 “你看起来就很缺乏休息。” 这样的提问可以称之为可爱了,他用自己的日常举例,笨拙地去引导带土回答自己,辉夜族教他说话要委婉,他的确是这样做了,只是做不大好而已。 “现在就在休息了……”带土凝注他几息,声音低沉得好像是从胸腔里叹出来的一口气。 君麻吕陪他坐一段时间。 他不提战争与辉夜,也不提带土来干嘛,计划成功了没,现在过来是要接他走吗之类的问题。 带土就也不用说话。 与银发少年相处无疑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要时时刻刻担心他的反复无常。如果对方以后都能像今天一样大发慈悲放他一马,他可能会舒服很多很多。 特别是在现在,黑暗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消息。 君麻吕就坐在他身边,是那种靠过来就可以完全栖进他怀里的距离。 · 他的衣衫是纯白的,发丝银白,肌肤也是百合一般的洁白,只有双瞳是鲜妍的翠绿,眉间与眼底的朱砂却又是那样浓艳, 这样正装时实在炫目极了。 在琳死后,他再一次点上了眉间和眼底的红纹。 他还小的那个时候,把他当未来小舅子的小带土完全不能get到他的可爱,在那时的黑发少年眼中,君麻吕很显然是一个非常难搞的讨好对象。 还戴着护目镜、忍校时期的带土每天接他放学;回答他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们在初雪的街道讨论人长大会不会撒谎的问题,走到一半,带土就不得不停下来为他系鞋带。 直到有一天,他呆头鹅一样地逞英雄,带着想要签名的君麻吕溜进歌舞伎台—— 接触到另一个世界,也意识到了与异性之间完全不同的畸形的爱恋。 银发少年真的太美了,他符合所有人的审美。 当他真靠过来,问带土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痛不痛的时候,后者只能摇头,他心道:肯定是痛的,但看到你就不痛了。 君麻吕的目光落在他露在外面,却紧紧闭合着的独眼上,漫漫忧虑了几息。 “你的左眼,好像又看不见了?” “它将要孕育新的眼睛,替换只是其中必走的一个过程。” 带土回答了他,青年的身上还带着刚取走不久的那双轮回眼。 “是谁让你这样惨的?”他就问了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个问题。 —————————————————— “来晚一步……” 红褐色的木屐踏上了明镜一般水面,二人看着爆炸后沦为一片水都的雨隐村默默无语。 想要将天地连接在一起的雨线不停地向下坠着,一寸一寸勾勒卷发青年秀致的脸部轮廓。 他瞧上去又苍白一些,那双水墨般纯黑的眼瞳却又出奇明亮。漆色的短发乱糟糟地、因为长长却没来得及修剪而垂下几缕在眼尾。 蓝黑色的护具下,他腰间依旧别着那支标志性的棱形短刀,身影在雨中也显得格外挺拔。 “不用自责,长门也跟您说了……他猜到最后会是这样,包括小南师姐,他们都是为了我们,阻止宇智波斑的动作。” 止水轻轻闭了眼。 他陪自来也大人一直站到雨由小变大,到最后完全消失,这里的神与天使都已经离开了,也带走了笼罩全雨隐村的恩泽之雨,刚才的那场,只是一场普通的阵雨。 “走吧,木叶的大家都还在等着您回去。” 还是那样一句话,人不能总沉浸在过去,对于他们来说,活着的人必须继续向前走,要不然,死去的人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这一回,再不情愿也得回去了吧。” 在他的话语中,长长刺猬头的白发仙人从旧时的回忆中抽身,无奈又正色地摇了摇头,“是啊……” 现在,必须得回去木叶了。 他转向身旁人,“你呢,还是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青年并不回答,自来也皱眉叹出一口气,“止水,在守护木叶的战争里,我清楚地知晓你和鼬在背后所做出的努力—— 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那么轻易在战争之前就拿到佩恩的资料,木叶的情况也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他作为五代目纲手姬昏迷之际暂代火影之位的不二人选,有权在团藏死后,得知木叶的辛密。 在拿到真相的一刻,自来也才明白这位宇智波弟子这么多年来为何始终与他、鸣人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疏离。 “面对那份记录一切的宗卷,即使是我,也感觉心惊肉跳……”他沉默几息,“木叶亏欠你们良多,然而你和鼬却始终能保持善良的本心,纯粹无私地在灭顶的灾难中选择保护木叶……” “不——”自来也摇了摇头,“我现在说的话还不够准确,你并不是帮木叶,还是为了整个忍界的和平,你的目光比我能看的还要远,止水,你的正义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尚。” 他打量身边的学生,渐渐能明白三代的心情。 “这是我作为老师、在短暂的作为你的老师的时间里最感到自豪与欣慰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回来木叶,我希望……得到这样的你的帮助。” 在天边逐渐架起的一道虹桥中,宇智波止水屏息一瞬,他怔怔道,仿佛在老师郑重的语气下有些回不了神。 “能被您这样夸赞…让我感觉很羞愧。” 他还是拒绝了自来也。 看着这位大人强忍失落的面容。止水在心里抱歉。 「对不起,到现在,我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团藏的死、鼬的过去,都涉及到了村民们所无法接触到的层面,他和鼬一开始就没打算过回去木叶。 但即使不回去,在自来也大人回村后,宇智波止水也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作为火影信任着的学生、九尾的师兄,在未来的战役里,他做出来的决断一定会被重视、被推举。 再也不能出现像团藏那样的人,能越过他影响到木叶—— 宇智波青年依旧微笑,带着没有阴霾的温柔弧度与尊重, “不用失落的……老师,即使不回去,但我能理解长门、鸣人和您的意志,在忍界共同的敌人面前,我和鼬都会无条件站在你们那边——” “宇智波斑的邪恶计划不会成功。” —————————————————— “他们背叛了我,但是我并不意外,能用的人几个就已经足够了。” 昏暗的神威空间中,君麻吕在带土的话里回想起了那位气质绝佳的蓝发天使。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端庄威严,她难以觉察的微笑,在询问是否后得到肯定的回答时。 即使相处时间很短、即使她是为了那时还在辉夜的三尾才对君麻吕那么温柔…… 君麻吕还是觉得她很好。 “你杀了她?”他闷闷地询问,双手不自觉在垂下的袖摆底下蜷起又松开的,到现在,他的手指还差另外四个颜色的指甲油,可目前看来,有两种颜色是永远都涂不上了。 这叫君麻吕觉得非常过分。 “如果只是为了拿到那双厉害的眼睛……你大可以打败她,而不是杀掉她。” “可她想要阻止我,愚蠢的……陷入爱恋的女人,居然被九尾人柱力三言两语就说服地背叛了我。” 他冷笑着接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君麻吕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非常陌生。 “带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半晌,银发少年失落般慢慢晃了晃双腿,他低下了头,碎发下的双瞳看不清其中神光。 “在我眼里,以前的你就是说到做到、无所不能的存在。” 记得过去的事情的不止是宇智波带土一个人。 君麻吕凝注自己的足尖,心道:「可是你越长大越爱撒谎,到现在甚至可以眼都不眨地杀掉美丽可爱的女孩子。」 “现在的我也可以是。” 紧接着,他就听到带土在他身侧这样说道。 “君麻吕,我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第223章 第7章辉夜少年 百分之一 “有各种手段可以用。” “……” 在他的声音落下,君麻吕慢慢抿起了唇。 他开始有点明白带土并非在开玩笑,依据宗信的情报着眼现在来看,黑发青年的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 ——他是真心想统治世界的。 ———————————————— 从那以后,每隔几日他都会过来一次,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君麻吕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问题了,要不然为什么带土会这么闲。 特别是在绝那里得知自己在辉夜族里每日只吃两餐过后,青年就开始不辞辛苦地给他带宵夜。 他的外形几乎每次都在变,在有一天,带土穿紫与白的长袍,来的时候带给他水果蜜豆的甜品盒子。 “你在外面不忙吗?” 君麻吕拿着勺子问他。 他待在拥有六道封印的辉夜族中,每时每刻都想打盹,只有在神威空间里才会清醒一点,这也是他之所以乐意在这里陪着带土的原因。 仮面下,露出一紫一红两只眼瞳的黑发青年就对他摇摇头,黑暗的罅隙间,睫羽漆黑,“再等一等,才是我登场的时候。” 君麻吕望着他,没有说话,等出了神威空间,他就去问东临,“外面战事如何了呢?你们还轻松吗?” “最近还好,我们的族人上场的机会都很少,”光头青年很快就做出了回复,几日未见,他的头发都长出来一些,“不出所料,水之国和土之国联盟了,但很稀奇地,雷之国和木叶没有联盟—— 他们两方对于八尾和九尾是该上战场帮助作战、还是得保护起来藏起来的问题上出了问题。 雷影的弟弟奇拉比更偏向于木叶的说法,他貌似和木叶的九尾很要好,因为不想被他兄长保护起来,就带着八尾偷偷溜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唉……现在到处都在找他呢。” “我们也在找他?” “嗯,不管怎么样,尾兽对于这场战斗都是非常决定性的因素,是绝对不能让出去的重要筹码。” 坐在花架下的君麻吕一顿,他想到被辉夜主动让出去的三尾,趴在栏杆上的姿态一僵,又将脸往下埋了埋。 东临在走廊下,并不抬头看他,但也从他的沉默里感觉到了他的内疚。 “少主你是不一样的。” “您是辉夜的瑰宝,别说三尾,要是当时六尾真的在辉夜,我们甚至会把六尾也一起送过去。” “跟用尾兽才能达到平衡的忍村不同……我们辉夜不需要这种平衡。” 他之后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其它方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直到君麻吕感觉又开始困了,迷迷糊糊里,他听到东临的话。 “也不知道冬萤现在怎么样。” “冬萤?” “哦……就是我们刚回来的那时,我本来是想找她给您准备服饰的,可是没找到她的人,后来听老师的话,她正好有主母给的任务在做,最近都没有时间。”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好,还想叫她来见见你的。” 忍了一忍,东临没有忍住,他很突然地打岔告知道,像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来少主你这里之前,看到了老师桌上要交给日向的信——” 他靠着栏杆,因为本来身型就不小,这样靠下来,日头就都给挡光了,晚春成簇的杜鹃的碎影斑驳地落在银发少年的发顶,些许漏下来的日光将他细白的手指照成淡淡的粉。 他“嗯”了一声,“我们现在还在跟日向交往?” “何止是还,一直都是啦,只是最近频繁得有些不正常而已。” 因为要保护君麻吕,东临很早就跟着宗信老师一起离开辉夜去到木叶了,其间,他跟冬萤有好几年都没见面,所以对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他站直一点,既感觉促狭又很是别扭,“虽说我妹妹的确是没什么机会的……可是吧,总觉得有点可惜,她小时候是真的超喜欢你。” “不不,应该说,那个时候,只要是族里的女孩,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你的吧哈哈哈……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族里的女孩就没一个来找你说话的么?” · 岂止是没有女孩,除了宗信和东临之外,族里根本不会有人主动过来找他说话。 君麻吕就主动去找族里的人说话。 在辉夜,族人们都穿着雪白而宽松的衣服,说起来,并不是所有人的头发都是白色的,据说有一些人是开启血继之后慢慢变白,有一些人天生就是纯白的,而有的人一直是黑色的。 「跟他们的血脉纯度有关。」 这个词一再被提起,让银发少年深感陌生。 他沿着石桥向下走,遇见的所有族人都会停下脚步,走到铺着白沙石的路边低头等他过去,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当他走上前,同对方搭话,对面那两个人直接就跪了下来。 “冬萤在哪里?”君麻吕垂手而立,他已经习惯穿有宽大袖摆的衣服,走路间眼尾后的发丝都是纹丝不动的。 “冬萤大人在鹤岛上。”其中一人回答道,他的额头几乎贴在地上。 “就在族中么?”君麻吕若有所思。 辉夜的园林布局是典型的蓬莱式,虽然称为岛,实际上,被景观性溪流围绕起来的地方都可以称为岛。 他的居所也是。以中央的他的居所龟岛为蓬莱岛,宗信所居住的矶岛与之相衬,最临池边的就是鹤岛。 他继续往前走,径直穿越过作为分界线的蓬莱石,进入鹤岛的范围。 从崖上俯瞰辉夜的族地都只能窥见一阙,真正用脚步丈量,更大得有些可怕。 一路上,他想好要说的话,有关他这些日来的疑问。 族人们的态度转变实在很突兀,熟悉的人当中,除了东临,也许只有辉夜冬萤能给出答案。 在族人恭敬过分的指引下,君麻吕很快找到了冬萤的住处,然而那里已经有人先早到了。 隔着水榭四边垂下的竹帘,一个与佐助鸣人差不多大的少年背对他坐着,他正在跟对面银发少女说话,似乎谈到什么很让人生气的话题,他一下站了起来。 「也是辉夜的族人?」 君麻吕在柳树下看着少年的背影,以及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直到对方突然转身盯视着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辉夜少年的声音有一种不符合年纪的矜持稳重,又有一些十分高傲不屑的情绪在。 「这才像是他们之前的态度,」君麻吕反而心中好过了,不过,隔着一层朦胧的竹帘,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他却牢记着舅舅的话。 “见到我不应该低头么?” 几乎是马上的,对面的人周身的气息便是一阵低凝,两人对视一息,辉夜少年便抬步朝水榭外走来。 君麻吕微微眯起眼,他目不转睛地注目着对方的身形,等待他掀开竹帘,然而冬萤却追上来拉住少年的手地阻止了他。 “好了……不要这样了,快些回去吧!” 她散着发,脚步显得有些踉跄,君麻吕随意望过去,突然定住地皱起眉,盯注着帘后她朦胧的面容。 然而到底他还是没有动,就扶在柳树下,静静等待两人的谈话结束。 片刻后,辉夜的少年像是强行被按住的小狮子一般,浑身阴冷、却怒意蓬勃地从另一边下去了,他的方向是君麻吕从未去过的矶岛,等他走远,辉夜冬萤便在垂帘后跪下来。 “抱歉……少主,刚才多有冒犯了。” 她尴尬且断续地道歉,语气不自在得有些僵硬。 君麻吕在阶下偏了偏头,略显压抑的寂静里,冬萤的面容又难看了许多。 半晌过后,君麻吕才放过了她,出声道:“……现在的你很像是之前的东临,刚才的那个人,才好像是你。” 他失望冬萤的态度,明明在川之国那时,对方话里话外还都是对他的排斥,现在却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开始用恭敬的口吻说话了。 “……”辉夜冬萤没有说话。 “那家伙是谁?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在她的沉默中,君麻吕做出并不深究的模样,他压低声音,“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态度怎么一下都变得这么好,但是如果真的想讨好我,至少先和刚才那个人协商一二—— 统一一下,要么一起跪下;要么就还保持之前那一副看不上我的姿态,不要这样反复无常,破坏人的心情。” 他每说一句,帘后低着头的人便深吸一口气,捏着手掌,肩膀都在颤抖了。 盖因这番话太侮辱人了,当银发少年移步踏上了游廊,她也没有觉察到动静,君麻吕就顺势掀开了竹帘,他走进去,从袖中伸出手、端起辉夜冬萤的下颌,垂眸睨视道。 “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在意。 在她和辉夜的少年争吵时,君麻吕就注意到了她的脸上—— 是覆着一层白色的绷带。 第224章 第8章日向婚约 百分之一 与宇智波斑的战争迫在眉睫,八尾的下落却如喉中刺一般叫正义方的每个人都彻夜难眠。 伫立高崖之上的雷之国议事厅内,一张巨大的忍界地图被挂在墙上,而地图旁边,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破洞,还能望见外面的云与山峰似的—— 雷影大人刚才才从这里一拳打破了墙,他留下一句“比那个笨蛋,我亲自去带他回来”的话语,带着自己的随从很快就跳下去走远了了。 留在米色短发的云隐上忍麻布依抱住文件站在原地,有些无语地同木叶的来客对视了一眼。 她是个的蓝绿色眼眸的美人,在那种色系的眼瞳睇凝过来时,哪怕只有一瞬,卡卡西都有些晃神。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已经传递过情报,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他要出去跟外面的凯小队回合了,一面后退,他一面感叹。 “几日之后、在五影战议的时候,希望能听到雷影已经把弟弟找到的消息。” 再合上门,白发青年低头在面罩下叹了一口气。 「晓」的首领佩恩长门以及神使小南,虽然到最后被说服了,然而除他们以外的其余组员却依旧为宇智波斑所驱使,作为他的爪牙与忍界作战。 红豆小队侦查到了对方的军队——行走在地下的、一支庞大的白绝军队。 他们驻扎在海岸线、沙漠等地带,成三面将火之国包夹住。 虽然现在敌人们还按兵不动,但长久的对峙总有一天会结束,届时将要面临的,就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小打小闹了。 “全面战争啊……” 在幼时历经的第三次忍界大战似乎从来没有结束过、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卡卡西深觉疲乏,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他双指并拢抵住抽疼的眉心,顺着走廊来到拐角。 “哟西,那我们就以单手倒立走的方式比赛,看谁先回村子吧!” “在这种时候也不松懈对身体和意志的磨练,不愧是凯sensei!” 两师徒正站在走廊上洋溢着健气青春的气息。 “当初为什么会和他们分到一起啊……”一旁的天天扶额,见到卡卡西,不由松了一口气的,“卡卡西队长,任务已经完成了么?” “嗯,接下来就是回去报告了。”卡卡西回答她。 “终于能回去了。”她露出得救的表情,“宁次才刚不在一会儿,我就开始感觉自己才是这里最不正常的了,真是太可怕了。” 在她的话里,白发上忍才注意到原本五人的队伍里,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四个,而日向家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了。 “您刚进去没一会儿,宁次就收到了族里的消息——是他们日向本家的要求。他就中断这次任务地提前先回去了。”天天解释道。 “可能真是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吧,宁次当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严肃呢……” 卡卡西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去深究日向的家事,一旁的凯也已经注意到了他地招呼道: “卡卡西,来的正好,加入到我和李的战斗演习倒立回村训练吧!” 他搭上卡卡西的肩膀,露出门牙地大大一笑,也不忘剩下的那个学生,“天天也要加油!连宁次的那一份一起!” “别别别、可放了我吧……”团子头少女立刻忘了刚才的思绪,她连忙摆手,脸色都白了一些。 一伙四人就整理了东西回去。 ———————————————— 水之国腹地,辉夜族内。 夏日漫漫,他因倾身而垂下的遮住半边肩膀的发丝、在阴凉的檐下染作淡淡的紫,辉夜冬萤在一怔过后马上打开了他的手,她的力气并不大,君麻吕也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很是虚弱。 白色的绷带覆盖了她的双眼,又在脑后束好。 保持着一坐一站的姿势,在寂静的初夏,水榭外传来脚步声。 “少主,”辉夜宗信在阶下念他的名字。 他来得太凑巧了,以至于君麻吕在这一瞬有些怀疑舅舅是否一直都跟在他身后,从他踏出蓬莱岛、踏入鹤岛的那一刻起。 顿了顿,君麻吕转过身,将辉夜冬萤留在水榭中走了出去。在挂着绿萝的檐下,他保持着掀开垂帘的姿态,垂眸望着外面的辉夜主事。 碧绿的眼瞳是幽冷非常的。 辉夜宗信却毫无芥蒂、甚至面色平静如常地上前,伸出手要牵他下来,“回去吧。” 他平平无奇透着和气、明显是正派人物的面容在此刻叫银发少年有些看不透。辉夜的族地里处处都是谜团,一开始的憧憬与准备在现在,只剩下疑虑了。 君麻吕一动不动,他有些心灰意冷,但感到至少要弄清楚当下的问题,就固执地发问。 “她的眼睛怎么了?” 越过他,辉夜宗信看到了庭内慢慢坐正的银发少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地,很无奈般叹了一口气,直视向那双深碧眼瞳。 “只是一点小伤——” “我是你们的少主对么?”君麻吕打断他的话。 宗信一怔,有些打起精神地正色起来,他好像不知道君麻吕为何发问,“当然是了。” “……那就不要敷衍我,更不要对我撒谎。” 他疏离的话语叫宗信沉默。 “君麻吕,我明白你的不安,只是有些事情,连我也不能知晓,但现在我能向你承诺的——冬萤她的确没事。” “她是东临的妹妹、辉夜的族子,也是主母和我看着长大的、重要的后辈。” “你能相信我吗?过几日,她就会恢复如初地出现在你面前。” 银发少年面容露出思索,他好像在心里僵持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宗信手上,也放开了手上的垂帘,“……不能知晓的事情。果然……还是和东临口中、你们「登上巅峰的计划」有关么?” “我更习惯称它为「复兴」。” 辉夜宗信失笑,他感叹君麻吕的敏锐,“您比我想象得还要、还要聪明。” 他扶着君麻吕,好让他走下阶梯,“走吧,下午对身体的例行检查依旧继续,你在这次计划中的重要与要担当的责任,远比冬萤要大的多。” “就是因为这个对么,”君麻吕偏过头,眼瞳移过来,顺着舅舅的力道踏上去小径。 直垂至腰间的后发叫他娴静极了,两鬓切平的碎发又显得格外端庄,“因为我在「计划」里的重要性,所以族人们才会暂时对我这个「空降少主」这么恭敬。” 他感觉肯定是这样,在说完后便点了点头。 ——而刚才那个辉夜的少年,也许是不服气,也许是不相信他能做到,总之才会表现出那样正常的抗拒态度来。 “一直……在纠结这个么?” 闻言,良久,辉夜宗信干涩地开口道,他偏过头注目与他并排走的少年的侧脸,“我们没能给你安全感。” 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却还要因为族人们过于恭敬的态度而感觉不安。 “是很在意没错……”君麻吕也许听见了他话中的自责,也许没听见。 在日夜运转不停的六道封印的作用下,他的血统每日每夜、潜移默化地在提高,在变得纯粹,变得更加接近究极体。 或许他自己感觉不到,宗信却在此时深刻直观地面对着这份变化,身边的少年气息越发…接近于神了。 也越发与赫映姬相似。 叫人见之忘俗的、如扑火飞蛾般蜂拥而来,摇曳着坠入他那双蓝绿眼瞳的力量。 这纷杂世界、永夜间唯一的光辉,现在却为辉夜而停驻——他在此地停留。 「用感情束缚他的这种行径,连使用者自己也会感觉到卑劣至极。」 感到心情复杂的辉夜宗信在心中叹气,因为他还有更卑鄙的要求要提出。 “君麻吕……”他率先停下了脚步。 银发少年踩着白色绫袜的双足亦是一顿,他站在宗信前半步,没有回头地、像在等待后半句话,修长的身姿如照花临水,袖中的手却慢慢攥紧了。 “还有一件事,想必,东临已经告诉过你了。” 假山下,君麻吕慢慢磕下眼,纤长的睫羽一阵细微的颤抖。 他明白那件事是指哪件事。 “非得这样不可么?也是跟「复兴」有关?” “是,而且,这也是……主母的意愿,婚书在你归族的前夕就送出去了,是她亲自写的。” “她希望见到你完婚,越快越好,对象、是日向家的雏田小姐。” 辉夜宗信知道他的抗拒,不觉心中发愁,“我明白,你对她没有感情。在这件事情上,是委屈你了,只是再过几日,日向便会将她送过来,你届时,还是去见见她吧……” 第225章 第9章结婚对象 百分之零 “姐姐大人要结婚?还是…去到水之国那边的家族?” 木叶,重建不久的日向族地,花火伏在黑发少女膝上,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闻言便露出不可思议的忧愁神态,“姐姐大人…你可是日向第一顺位的继承者……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男人入赘进来的、哪有你嫁走的道理。” 即使父亲从来都对姐姐没有倾注太多的关注,花火自己有时也能感觉到这个顺位继承人的头衔与姐姐她自身实力上的不相衬,但在无论如何,在这种事上,她是站在自己姐姐那边的没错。 顿了一顿,她自己也感觉关注点有问题,“更何况……姐姐根本还没有成年啊,这么早就安排了这种事情,父亲大人有考虑过你的想法吗?” 因为感觉无法忍耐,她没有自顾自地生闷气,而是从地上站起来,拎起鞋径直朝门外走去,“我去问问他。” 日向雏田注目妹妹远去,原本已经伸出在半空中、来不及挽留的手迟钝地放了回去。 “……可这是父亲的决定。是他亲口说的。” 坐在室内,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带着护具,而是身着一袭浅色的日常服——木叶的墨绿色上忍马甲整齐被叠放在了柜子上,也许以后也都不会穿了。 未尽的话妹妹已经听不到了,这样喃喃着,日向小姐那双失落的淡紫色眼眸扫及手边还放着毛线的竹篾筐。 跟针线一起放在那里面的,是一条刚刚开始织的红色围巾。 在「摧毁木叶」的战斗后,她因为伤势,出院后也一直待在家中,修养的时期,就想要找一些一直想要做、却没能做的事做一做…… 可是,都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传来了吵闹声,是赶刚回来的分家族子与妹妹撞在一起了。 “宁次哥,你来的正好,也跟我一起去问问父亲大人。” “……花火小姐,打消这个心思吧,我就是按照族长的命令,回来负责此次护送任务的,他的决定向来不会改变,既然做出了这种决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判断。” “……” 在屋外若有若无的争辩声里,黑发少女听了片刻,剩下的便不想再听了,她在原地小坐,面色仿佛如常,只是执起了小竹筐中的针线,沉默地将红色的线慢慢缠一圈在棒针。 这样缠了两三圈,她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将它们放了回去。 阳光越过窗棂漫上她的衣摆,夏日的气息在五月就已经在渐次热烈的阳光里浓郁起来。 —————————————————— 在药师兜那里检查过身体之后,君麻吕一个人返回住处,他走到南庭就已经很困,就坐在廊下休憩。 再次被零散的梦所包围,醒来就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主母要见您。” 一个从未见面的族人隔着花架与头顶的晴天娃娃等候在他身边。 他跟着对方去到辉夜族族地后的月夜见宫。 穿过熟悉的北御门,踏上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神路通り」,神宫下,君麻吕见到了那个女人。 依旧是隔着一层朦胧的垂帘,对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那目光仿佛穿过分隔的岁月落在了他的脸上。 即使有一层棕色的竹帘作为阻挡,她隐约着的身形也美得叫蝉声减退,烈阳失色。 几位全身素白的侍女伺候在中庭中,惊鹿滴答,绣着辉夜族徽的挂旗静静悬挂在斗拱下,因为没有一丝风,除了人以外,一切都是纹丝不动的。 君麻吕应该走过去的,可是他在被注目那一刻起,就被心中强烈的自卑感所击溃了,他只能在原地停下来,停在神宫前,然后低头跪了下去。 晒得滚烫的细白沙砾透过衣料传递到肌肤,他看着面前放大的沙石,头发从肩际滑落下来,荡在他的视野边沿。 如出云皓月的赫映姬并没有惊讶他的举动,她是一个鲜少开口的女人,是与梦中那个、在木叶大门前,依依不舍地哭着让君麻吕明白妈妈苦心的银发少女截然相反。 · “今天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明治神宫那边有人在举行婚礼。” 神威空间里,跟外面一样是黑暗的。 在面具下,露出一红一紫眼瞳的黑发青年屈膝坐在他身旁,仿佛漫不经心地提起到,他的声音很低沉,因为低沉到了叫人觉得害怕的地步,即使是主动地想要做出闲聊的姿态,也依旧会有些不自然。 现在是很深的夜晚。 君麻吕打量他带来的礼物,是一只亮晶晶的苹果糖。 “我已经不能再吃甜食了。” 在青年看过来的动作里,他张开嘴,给他稍微看了看,柔软的银发发丝垂落在颊边,眼睛在微光的映照下露出勿忘我般纯真的浅蓝。“我害怕会长蛀牙。” 他露出来的细密的奶白色的牙,像珍珠一般排列整齐在唇下,可爱的犬牙是尖尖的,可以看见一点粉色的舌。 然后,他做出跟话语相反的动作,垂眸咬了一口苹果糖,将碎裂的红色糖衣的汁液蹭在湿漉漉的犬牙上。 宇智波带土就忘记了心里早就打好的腹稿,他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可以同少年聊起来的话题,统统都跟着糖液一起被对方的唇舌卷走了。 “很惊讶么?” 在他啃完半边糖,转过头问他时,带土并不能反应过来。 “明治神宫有人举办婚礼,很惊讶吗?” 等银发少年再问一遍,带土才能明白过来,“……不奇怪。” 他变成应答器,只能单纯地作出简单的回答。 “这样不是很好么,跟喜欢的人结婚、在一起。”君麻吕晃了晃双足,他们坐在最高的一处平台上,因为他说:如果不是最高,在底下的那里都感觉憋闷得慌。 拿着糖的手磕在膝盖上,他将手中木棍转了半圈,望着还剩一大半的苹果发愁。 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提问道,“参加过几次婚礼?” 带土想了想,回答他。 “大概是两次。” 他在宇智波也没有什么直系亲属,从小到大,一共只参加过两次婚礼,一次是族长的婚礼,一次是老师的婚礼。 后来他协助鼬杀死了宇智波的族长与主母;也放出九尾,间接害死了老师师母。 “回神社看看吧。” 君麻吕捏着糖侧头看过来,他像是心血来潮一般地提出了建议, “在这里呆着也是呆着,回冰川神社看看吧。” · 要回到木叶,是很简单的事情。 反正在不远的未来、月之眼统御世界的光芒下,哪一处都没有区别。 他们从神威空间踏出脚步,再次见到光芒时,就已经降临在浓密的树海中,降临在轰然而至的油蝉的鸣声中。 等到君麻吕站定,这个时候带土才发现他是没有穿鞋的,套着鸦头袜的双足之上、露出的一小截脚踝如霜胜雪,当他迈出脚步,踩在石阶上,那小片的霜色便隐没在洁白的衣摆中。 他步履轻松地踏上灰白的石头路,身上的气息一卸,变得十分宁静柔和,被梳理得柔顺的银发如瀑般披落满他瘦削的双肩,从黑发青年的角度看去,越过他,向山上走去的辉夜少主就沐浴在碎叶间倾漏而下的星光中—— 就好像踏在将要返回月亮的光河间。 “我作为神官预备役观礼过很多次结婚式。”在走上最后一阶石段时,君麻吕转过身背着手在高处看着他,“就在这里。” 就在冰川神社。 就在这片杂草丛生的废墟之上。 看着他皎洁的脸,宇智波带土有一瞬的失语,他觉得银发少年在暗示什么,又感觉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做过与你、与这里有关的梦。” 他在阶下漫漫道。 鸟居背后便是属于神的领域,漆红的鸟居门前,君麻吕凝眸看向他,背后是葱茏的支撑起青冥的银杏。 夜色间,他的目光如一抹柔软的虹光,逼仄地好像只能看见带土,又好像盛满月辉的朗朗青空,向下舒展的霜白睫羽每一根都比琴弦更动人。 宇智波带土就继续述说,“我们两个是主人公,婚礼的主人公。” 风里,他束着面具的束带在脑后扬起,火焰之扇的锁链也叮叮作响。 即使是作为这个世界的极恶存在,从口中第一次说出来的情话也是笨拙的。 “你穿着白色的婚服,站在我身边,到了敬酒的环节,我们每个人轮流喝三杯酒、盛放在瓷碟中的透明的清酒,可是每次我低头端起它,我看见了里面的倒影,就清醒过来。” 君麻吕碎发下的碧绿双瞳在他的话语间倏忽微微颤了颤。 而后他不露声色地绽开了一个细微的笑容,固执己见地反驳道,“为什么是我是新娘呢?” 带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银发少年自顾自顿了顿,他好像真的相信这个梦了,甚至想要知道更多地继续问下去。 “那琳参加我们的婚礼吗?她会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吗?” · 在那双苍翠新碧、如玉如珠的眼瞳睇凝下,宇智波带土判断不出他是不是看透了他的谎言。 他的眸光那样清澈且期待,在夏夜的星空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涤荡神魂,神圣而无差别的美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在他身上每一处具现出来—— 自银发少年归族之后,每一天肉眼可见地在变得完美。 婚礼的主人公当然不是他。 是带土和琳。 黑发青年的梦中,他的新娘对象依旧是那个会给予他温柔鼓励的花店少女,那个在卡卡西手中眠去、再也没能醒过来的褐发少女。 他们站在神社下,神圣的神明前,聆听神职人员的祝词,轮到带土喝最后一杯酒,他在身边身着白无垢的女孩的注视下双手端起酒盏。 没有犹豫地一饮而尽。 很久之前,他就不再相信幻想,他的心在世界的涡流中被绞碎,留下无法愈合的空洞。 可是梦是不会骗人的,真实而残忍地揭露出心上的瘢痕与妄想。 思索中,作为新郎的带土放下酒盏,他抬起眼眸,内心一片澄澈的死寂,恰时的,身边一直侧目注视着他的人也眨了眨眼—— “……obito。” “……” 那发音是带着熟悉的梦幻而不自知,因为稚气地拖长了,而更偏向于是“koibito”。 轻柔得有如絮风,却好像无端乍起了一道惊雷,叫人头晕目眩。 冒着气泡地从记忆的深海里传出来。 他僵硬地回过头。 映入眼帘地,原本该是琳的、他的新娘,却留着银白的碎发。 · 碧绿眼瞳的小孩端着一束馨香的百合。 他在鲜妍的含露的花蕊后注目着带土,秀美的脸上一派孩子气。 对面人看着他,表情却凝固成石刻。 银发小孩就露出疑惑的神态,他倾身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好像不明白青年为什么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 好比新月的孩子是那样的纯洁可爱,凑近的明净双眸里倒映出来的,是带土半边都带着疤痕的脸。 现实世界中,宇智波带土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注视黑暗、面对神威空间寂静流逝着的时间,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226章 第10章恶果(补完) 百分之零 「你回答不出来么?」 在仿佛接触到天穹的神明的居所,被树海簇拥起的山巅,对话还在继续。 身着紫色长袍的忍界极恶,以及白发白衣的辉夜少主。 可站在这片土地时,时光又倒退回了幼时,归档在他们谁也不是,还在玩「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的小孩子游戏的时候。 宇智波带土漫漫中微悟,他好像在这一刻才明白君麻吕日益萌生的天真古怪从何而来—— 过了这么久,他才陡然惊觉,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被禁锢在原地,从未从夏夜那场烟火大会里走出来。 听见琳的声音,戴着小狗面具的他从树下急匆匆地走了。被他留在原地的银发小孩心里,那个无所不能、永远满足他的小英雄也从此随着他毫不犹豫迈出的脚步消失不见。 跟着盛放的、这几年最大的烟火一起,在昙花一现过后稍纵即逝。 他人生头一次感觉到的疼痛,是带土带来的,那一股坚冰缓慢而坚定刺入心脏的撕裂痛楚,是后来的阿飞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 “看来是这样了。”君麻吕点点头,他在带土的谎言之下选择了不揭穿,说服自己一样重复道,“你梦到和我在一起了。” 黑发青年看着他的脸,心中骤然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懊恼感,他明白君麻吕为何会突然提起琳——刚才的话完全触碰到了银发少年心中的禁区。 在这种对于自身的悔恨快要将他淹没时,面前人俯身拉住了他的手。 他带着他走上石阶,穿越神明门,迈入飞石小径,直至掠过一丛丛浓密的夏草茂竹,来到银杏树的花坛下。 建立在山顶的冰川神社实在太高了,没有萤火虫,夜晚也很凉爽,霜一般的月光从离头顶很近的地方倾泻而下。 走到这里,山下树海中的蝉鸣与风都要安静很多。 直到置身沐浴在浓密树冠的荫蔽下,君麻吕才放下了他的手。 对他绽开一个静谧无声的笑容,银发少年捕捉月光一般、情不自禁地只身上前几步,站定在像要支撑起苍穹的巨树下。 九尾摧毁了一切,释放出九尾的带土自己摧毁了这里的一切,曾经庄严的神明造建筑已然化为草木下的残骸,只剩下古旧又饱经风霜的鸟居门,以及这棵巨大的银杏树。 就这样垂眸细嗅空气中湿润的水汽,下一刻,他倏忽褪去了外衫,柔软的衣料如流水一般自卧雪春山般柔美的脊背滑落,又松垮地被勾挽在双臂间。 “带土。” 他低低念身后人的名字,五指按在自己的锁骨处,只是一用力,其上三瓣花一样的黑色咒印便轻松地拨除出,咒文凝成一滩黑色的液体,被他在指中捏碎,又顺着指缝地滑落下去,在空中弥散一空。 最后一道压抑血继的防线被主动撤除掉了。 跟着衣物一同落在地面的,是一阵典雅神圣的风浪,银发如游荡的蛛丝,又好像绸缎丝带一样散落在他雪白秀美的肩臂,踩着落叶,君麻吕回过头,年轻的面容在朦胧的夜色里,在那至高无上的血脉加持下,华美静谧有如云中日月。 他的视线沉浮在黑暗的罅隙,仿佛一抹柔软和婉的虹光,那清淩的声音在空地中响起,面容在斑驳零碎的树影下愈显皎洁—— 是沉静十分的。 “……我们做吧。” 用那样不可侵犯的圣洁的表情,说出了很随便的话。 “就在这里。” ——————————————————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叫人难以启齿的爱意如此蓬勃汹涌,是不加掩饰的直白。 · 不知过了多久,他细软的碎发也因为濡湿,而横斜地贴附在眉间,为了方便亲吻,两鬓的公主切拂至耳边,又有几缕凌乱地搭落下来,蹭在黑发青年的肌肤上。 吐息间,头顶的星空月夜也好,起到遮掩作用的茂盛的树盖也好,连身下沾湿的草叶也好像随着心跳一起有韵律地呼吸着。 脑中被搅乱成晕乎乎地一团,好像坠入进迷乱的深渊,他隐忍地保持理智,又在银发少年落下的温柔一吻中溃败一空。 君麻吕低头观察他微微湿润的异色双瞳,心中却终于确定什么一样、感觉到骤然地一空。 “……为什么?” 在柔和的夜风中,他困惑地喃喃,声音传到青年耳中,只剩下听不真切的、模糊的几个音节。 “为什么一个人心里……” 可以同时喜欢着两个人。 带土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假的,可是他的的确确也深爱着琳—— 甚至…他更爱琳多一点。 · 在回到辉夜时,天空已经完全亮起来了,通向主殿的转角处,几个巡逻的辉夜族人走去了对面,带土就抱着他从时空漩涡走出,弯腰将他放下在游廊中。 “明天见。” 跟往常一样说出道别,他注目君麻吕的面容,像要看出他的态度与之前是否有所改变。 这种期待是很可爱的,就跟女孩子一样。 “最近会很忙吧。”君麻吕扶着檐柱,顺势后倚在深红的墙壁,他的声音带着微哑,只着半袖的肌襦袢,外衣就随意搭在手臂上。 两个人都不太会穿辉夜这种宽松的衣服。 再不想承认,带土也只能点头。 “……刚才在木叶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九尾并不在哪里。跟绝探察到的一般,八尾很有可能跟着九尾一起去了隐蔽的修炼秘所。” 他在一顿过后、不遗巨细地阐明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也是想要让君麻吕对他多一些信心。 “要么在战场上下手进行压迫,要么从各国的大名那里下手以此胁迫忍村们作出决断——不管是正面、背面,从哪个方面,以哪种手段,我会将他们逼出来的。 只要将他们拿在手中,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我想听的又不是这个……”君麻吕忽而低下头很烦恼地自语道,他语气一停,漫漫看着外面斜斜照过来的晨曦几息,仿佛在酝酿犹豫着什么。 他出水芙蕖一般清泠的侧脸沉浮在清晨的柔光下,睫羽上仿佛也凝着晨雾的水珠,那种忧郁的气质叫他看起来更叫人神魂颠倒了。 “……那我走了。” “嗯。”银发少年后知后觉应了一声,依旧一动不动。 宇智波带土恼恨他的无动于衷,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又折返回来。 他将重新戴好的面具拆下推上去,单手按住君麻吕的肩膀,在对方终于抬起的眼瞳注视下,斜着脸狠狠亲吻下去。 从唇到脖颈,再到肩膀与锁骨,在刚开始的僵硬后,银发少年略微抗拒了一下,就放弃了一般地接受。 黎明与夜晚交接的霞光间,辉夜寂静无声。 游廊檐下的风铃上,晨露自玻璃面上滑下,留下一道水痕。 他的拥抱比藤蔓更紧,好像要将彼此重合重叠在一起的,永远不分离。 被箍住的手臂垂向地面,手指合拢又分开。 情到深处,发现这一点的黑发青年顺着袖管向下滑,包裹住他的手,想要与他十指交扣。 君麻吕却直接抽了出来。 他也推开带土,因为这个动作,一小片银发荡回到胸前,遮搭在左肩。 “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明明颜容上还带着薄粉,连唇尖都是色授魂与的正红色,偏偏那一双绝世无双、翡翠般的眼瞳中倒映出带土的脸。 神光却是与梦境截然相反的冷漠。 带土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懂为什么要说这样扫兴的话,可对方的神色不似作假。 “谁乐意听你莫名其妙又无聊透顶的计划?我刚才一直想说的就是这个而已。” “……还有什么地方说得不明白么?” 注意到他的沉默,君麻吕抬手拉起拢住松开的衣领,语气是很疑惑的,又带着叫人感觉陌生的不耐烦与决绝。 他叹出一口气,目光移扫向旁侧,摊牌一般。 “那么,就直截了当一些说了——我们两个不适合,就到此为止吧。” ·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落在转角的回廊,侧颜在幽冷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天然的冷感。 宇智波带土不动声色地听了一听,确定这里并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们——世界在薄薄的晨光里呈现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朦胧与虚幻。 他站在原处沉默着,表情很坚韧。 像西洋棋中将被逼入绝境的王棋,战役里俘虏受难的武士,他漆黑的眉峰纹丝不动地皱起,俊朗的颜容比岩石更坚毅稳固。 他说:“认真一点,君麻吕。” 深沉的凝注持续了几息,他接着又说,“不要戏弄我。”声音就好像含着沙石。 君麻吕似乎是认真了一点。 “所以说……跟处男交往就是很麻烦啊。”因为想不出要说什么,保持着低着头的姿态,他无奈地用足尖一下一下踢着走廊的褐色木板,“今天的事,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黑发青年的双手攥紧在袖中。 “不是吧……”辉夜少主就有些难以置信又感觉好笑地靠着墙,从鼻间笑出声,他缭乱的发蹭在颊边,一双剔透的眼瞳噙着水光。 没有笑多久,君麻吕站直身体地仰面靠近,他眼眸向上注目着带土的面容,神气里带着天真又伤人的冷漠,“拜托,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会真觉得跟你上过一次床就要对你负责任了吧?” “你不是也很舒服么,嗯?爽到就好了,好聚好散,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没必要再幼稚地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了吧。” 他看见青年咬紧的牙,以及逐渐狰狞的面容,容色不禁一怔。 “带土,你就可怜可怜我,体谅一下我吧。” 宇智波带土只是望着他。 “我们的关系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一旦被发现,我们都是被谴责的一方,你也知道吧——” 君麻吕继续劝道,他用很不理解似的语气,舒展在浮光中的睫羽固执地翘着,带着一种叫人恨得牙痒痒的目的性。 “我是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的。” “我原来不是没有归属的孤儿,我有家人、有族人,我是这里的少主人,将来还会继承辉夜。” 他静了一静,以很自以为是的体谅口吻,“带土,我知道你很可怜,可是,你能不能放了我,让我过正常的生活。” 在此刻,身体上的不适已经还很明显,宇智波带土想要眨一下眼,哪怕一下也好,他想要看清银发少年是否真心,可是并不太能做到。 唯有结合之时,才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对自己有感情。 “……实在不行。” 依旧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君麻吕不由有些泄气,他蹙起眉叹了一口气,神色漫漫地最后踯躅一瞬,“你离开辉夜族之后,如果还想要做那种事情的话,可以回来找我。” 他吐出最后一个完整的音节。 黑发青年抬起的手已经如迅雷闪电一般掐住了他的喉咙,肩膀重新撞回在墙壁上是没有半分感觉的。 感觉到杀意的血继已经自动发动,带土的手根本没能挨见他的脖颈——肩际向上生出的尖锐骨刺阻隔了青年的手指。 刺破肌肤和手掌,当然连手套也一起划破,连接手腕那一处的布料顷刻间便被染作暗色,下一秒,血的气息便弥漫满他们中间狭小的空隙。 带土与他靠得很近,他的杀意不是作假,那一双藏着暴怒的异色双瞳深沉得几欲择人而噬,却又岿然不动地缄默着。 他的手指依旧执着地收拢,叫人牙酸的锐物刺透骨肉的摩擦声响起在宁静的清晨,鲜红的血很快将黑色手套浸透,又沁落在君麻吕的衣襟。 后者背抵在墙壁、沐浴于晨光中,银发的光泽浅淡而柔软,他苍白的面容浸在檐下幽暗的阴影中,缭乱的碎发横斜在眉间,只一双眼睛浮着忧郁湿润的水光。 在手指捏碎骨刺、将要挨到他的那一瞬,宇智波带土卸力一般松开了手,他看着自己被划烂的手掌,又看了一眼君麻吕,不由踉跄后退一步,消失在时空的漩涡中。 · 南庭下,辉夜少主靠着墙,脱力一样慢慢下滑,直至完全坐在地上。 他在渐亮起的辉夜族中等待,直至脑中响起来一道熟悉却也陌生的声音。 “君麻吕。” 他迟钝地在脑里说,“是,我在。”眼瞳是一动不动,什么也倒映不出来的涣散。 “来我这里一趟。”脑中的声音说道,“在此之前,收拾干净你的身体。” · 君麻吕就慢慢站起来,他感觉到脖上半干涸的鲜血,那种凝固的黏腻感,他就扶着栏杆走下台阶。 在花架后,依旧站在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族人,他是来接他的。 君麻吕并不惊讶,他没看见一般,只是沉默地走进手水舍,握住竹杓长长的柄,汲满水当头淋下,冰冷的清水顺着发丝淌下,他在族人的注视中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胸口的血液很快被冲洗干净,可依旧还能嗅见那种腥气的,这叫他不由反胃地扶着井沿呕吐,又伸出手指在喉中扣挖。 在这一刻,因由刺激与心理障碍而溢出的眼泪终于再也阻拦不住地一滴滴落下来,他的声音因为气愤与绝望而发飘发颤。 “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会洗不干净……好恶心……” 第227章 第11章继承者 百分之零 “你是一个,只会让爱你的人伤心的坏孩子。” 她的声音与君麻吕想象中的不大一样,要更低沉、更庄严典雅,就好像凝露的竹枝,淡出山头的流云,拥有一切高尚的特性。 君麻吕静静听了一下,心里不觉茫然。 垂落下来的长发半湿着贴附着他的脖颈,面容依旧是苍白的, 四下幽寂黑暗,从月夜见宫走下去,深处是向上攀升的山谷,生长着花骨朵的植株纤弱地四下散着。 伫立在从头顶遥遥投下的那一缕天光中,他的面前,是一湾深寒的碧水—— 赫映姬在湖中浮岛上遥望着他。 这一次再没有垂帘,也没有侍女在,峡谷间静谧,即使是白天,也跟夜晚没什么差别。隔着阴冷的水汽,君麻吕可以看得全、月月桂下辉夜神女的身姿颜容。 她扶在淡黄色的桂枝下,就好像坐在月宫中,五瓣形、星点的花蕊落在逶迤而下的雪白衣摆中,赫映姬在桂下侧头,倚靠着桂树,额际稍稍抵着枝干。 未束起的直发散落在肩臂,面容却是极其沉郁的。沉静太过,以至于叫人感觉到心神俱寂,不敢在她的注目下大肆动作,连呼吸也要压抑着。 “看一眼你……便叫人觉得心如刀割。”她好像叹出来的呓语在环形的峡谷中清晰入耳。 君麻吕默不作声地站立在小径外,他掩在碎发下的表情非常完美,看起来显得阴冷孤僻极了——在赫映姬面前,他的叛逆期来得很早。 “明明知道是不可为……却还要再犯。”赫映姬垂眸寂寂道,在她视线所及、目光所能统御到的地方,是不存在任何隐瞒的。当她坐在这里,坐在月夜见宫的深处,整个辉夜都是她的殿宇。 “你对不起期待着你的人,对不起未来的你的妻子,更对不起我。” 很难得地说了这么多话,她又在月桂下休息一般暂停几息。 审判一般做出了最后的定论。 “不洁——” 在那深沉的注视下,君麻吕身体微僵,他的情感似乎早已死寂下去,但依旧在这个字眼中感觉到了难言的耻辱与自卑。 “在她来之前,你呆在这里,洗净身体的污秽。” 缓缓升起的陆地,奠定了之后将要发生的一切,肉眼可见的,湖水浸湿脚跟、漫过脚踝,环形山谷无声地合拢,在轰然而至的黑暗中最后的一眼,是站在光亮中的赫映姬、俯瞰而下的无悲无喜的睨视。 下一刻,她的身形隐没在谷顶,去到了上面。 君麻吕在原地站了站,仰面追寻母亲的踪影,他确定她真的将自己留在了黑暗里,终于气息一泄地低下头,只垂下眼睫怔怔呼吸着。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在及膝深的湖水中寻找地势高的地方站着。 这里的地形已经完全改变了,寒冷的、黑色的液体淹没了花枝、草地、月月桂。 坚硬的山壁之上留出来的天窗一般大小的孔洞是唯一的出口,也是赫映姬离开的方向。 他最后沿着山壁靠下,就仿佛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只注目头顶那一轮“满月”。 · 从辉夜族地中一步走出,宇智波带土回望晨曦中愈显神圣的古老族地,面容如被雨露打湿一般狼狈。 他走出很远,坐在石地藏旁的树上休息,轮回眼所控制的人柱力六道就守候在他身旁。 黑发青年凝视自己被刺透后破烂的手掌,上面还好像残留着捏碎骨刺后那一瞬、挨见少年脖颈时细腻的触感。 他又想到对方落在他脸上疤痕上幼稚的吻,以及拥抱时也拘谨害羞的迟钝和笨拙。 能说出「如果想要做那种事情的话,还可以回来找我」的人,连要覆盖住他眼睛的这一点也很在意。 一切都很不对劲。 无论是很随便地说出「就在这里做吧」,还是突然地开始在意自己在辉夜的身份,为了当正常人就结束掉不正常的「地下恋情」。 在辉夜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将他放回这里,是正确的选择吗? 宇智波带土在树上站起,他俯瞰枫林后露出的连绵成线的檐角,直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树下。 双方按兵不动般对视几息,都不能从对方外表上看出破绽来。 “按照约定,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药师兜的目光落在埋伏在他身边的几位人柱力身上,“这是用我的术制造出来的你的六道,虽然现在由你的轮回眼控制,但是我依旧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就好像棋盘上的棋子,虽然被围住、割出去了,可只要他们还在棋盘上,我作为操盘手就能够感知到。” 他可称友好地说明了过来的原因,红褐色的斗篷下,绘着深紫眼影的双眸是蛇的暗金色,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青年晨光下血迹斑斑的右手。 “我出现在哪里,需要向你解释么?”枫叶间,黑发青年冷笑了一声,从喉间发出来的单个音节,听起来轻蔑到了极点。 “……”药师兜并不感觉奇怪,也跟着露出了细微的笑容,“不需要。” “只是现在的你,应该等待在前线才对,水之国作为我的驻地,也是我将秽土出来的战力派上战场的本阵,一旦被发现就麻烦了。” 阿飞不辨喜怒地“哦”了一声,“为什么选择这里?田之国、草之国,都是比这里更好的选择吧。” “这个不重要,”药师兜笑容更深,“不过你既然这样问了,看来,你并非是故意来找我的。” 他真是太聪明了,有时候,宇智波带土很讨厌跟他说话,结成联盟是顺势而为,是戴着眼镜的白发青年的主动要求,而正巧他手中也拥有分量很足的筹码。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来的,”药师兜继续道,神色带上几分真心的严肃,“以后没事都不要过来了,战争正式爆发过后,我会操控秽土的人同你沟通、交流情报的。” “辉夜的掌权者拥有说一不二的个性,她的意志凌驾在整个水之国之上,现任的水影是她的追求者,只要把握好辉夜的意志,就能达到分裂五国的目的。” 有水之国从中作梗,中立的土之国一定难以与风、火、雷三国达成统一战线,他们联合都不一定能击败「晓」的军队,更何况现在这幅散沙一样的状态呢? “最好的结果便是,他们在压力下,直接选择放弃抵抗地交出八尾和九尾,达成你的「月之眼」计划。” “而在此之前,你还是不要过来了。辉夜赫映姬继承的力量体系与我们不同,其中一项便是,她可以清晰地辉夜族境内发生的一切,这是比白眼的范围还要广的术。 包括我们现在的对话,她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侧过身,打算要在这里跟阿飞分别,“我是因为帮助他们进行血继的研究,才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可不要因为你的原因而被赶出来了。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好了?” · 除了能如天神一般对于族境之内的一切做到全知全能,赫映姬也可以不使用通心之术就将自己的话语输入对方脑中。 她很少开口,作用在至高血统身上的阵法使得她的身体负荷很大,那种困倦感足以叫任何一个实力强大的忍者大人昏睡不醒。 “我承受了很多,现在的每一日每一夜都只是在机械地等待熬过,辉夜必须拥有一个新的掌权者。虽然他们、包括宗信都已经默认了下一任的继承者,但我认为,你的弟弟还不够格,只有你……才有资格继承它。” “也只有你,必须矢志不渝走在正道之上。” “辉夜的少主,不可以是喜欢同性的失格者,你和日向家的后辈的婚礼,选定在今年的秋季举行。” 在从辉夜冬萤那里离开之后的那个下午,君麻吕第一次去到了辉夜神宫,在这样初次见面的时候,坐在垂帘后的赫映姬、对跪在下面的他这样说道。 她的声音就同今日一般,庄严典雅,无半分温情。 徬晚的霞光灿烂得叫人头昏目眩,君麻吕注视面前地上白得刺目的沙石,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到底什么才是真?” 他在听清过后,不由低声喃喃,额首凝结的汗水滑落坠在睫羽之上。 为赫映姬执扇的侍女伺候在游廊之上,神圣的神社更好像是辉夜神女一个人的寝殿。 六月已经快要开始,夏天的气息却好像结束消失掉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来,告诉他「你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 在木叶的冬季,赫映姬的架撵在时隔四年过后,终于带着辉夜的刀旗不远千里地、再次荏临于冰川神社。 那时正好是宇智波的富岳族长与美琴的结婚仪式—— 那是一个有很多人结为夫妻的冬季,是这几年来最幸运的大安季。 她在外面的石桥上、隔着帘幕与头顶笠帽垂下来的长长的纱布,打量队伍中自己的孩子—— 君麻吕还那么小,还是一个因为不喜欢早川大叔、不喜欢立乌帽子和蝙蝠扇子,就对成为神官毫无兴趣的小孩子。 而赫映姬也还那样年轻,她不是神女,更不是辉夜的主母,她只是一个因为想见自己的孩子,就不顾阻拦拉开垂帘的年轻的母亲。 那个时候,她的世界里充满了无奈与悲伤,还有满心的思念,在见到银发小孩时化作捅伤自己的刀。 她牵住君麻吕小小的手,跟他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想要来见你。” “因为以后……我更不可能再从辉夜族里出来了。”她跪在轿中,说到末尾,泪水不由从那双蓝绿色的双眸中溢出,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滚落,美得不可方物,也叫人揪心断肠。 “我是多么喜欢你……妈妈是多么喜欢君麻吕……” “可是为了保护你……让你继续留在木叶,必须有人成为祭品,”在两边的「监视者」的警告下,她最后抱住小孩的肩膀,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只露出一双凝寒的泪眼,“我会嫁给下一任的辉夜族长,可是他的继任并不会长久,在他死后、在我为他生的孩子没有长大之前,我就是辉夜的主母大人。” 说到这里,警告中的时限已经到了,她被强制性地松开了怀中人而回到帘幕内,无论君麻吕在身后怎样挽留,都没有停下离开的步伐。 第228章 第12章世间极恶(二合一) 百分之零 要如何,才能忍受下去…… 忍受活下去这个事实,忍受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事实。 忍受,明明没有什么特殊、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却还想要存在下去这件事情? “你必须要留在这里哦,因为你是个坏孩子。” 君麻吕从水中捡起一支花,那是一朵完全没开花就在水中折断的花,他努力让它挺直腰,又用低哑失落的声音与之前区分开来地为它配音。 “我不喜欢这里,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白色骨花继续说道,“不行,你这么坏,必须要接受审判。” “而且……你还是这么一朵不洁的花,又脏又恶心,不彻底洗干净的话,根本没有用。” 在他用威严的声音配音时,神色很严肃,说完后,他再扭头去看那朵焉焉的只有绿叶的花枝,似乎是想不出什么能为它辩解的话,这样漫漫沉默几息,就没有征兆地将花掷向了水中。 这时候的水,已经完全漫过了他的胸口。 用来囚禁三尾的池子,是天底下最好的水牢。 那朵不知名的花横在水面几息,很快沉下去了。 银发少年也靠着石壁这样看了它几息,不由呼出一口气地慢慢眨了眨眼,仰头继续看着头顶那一缕微弱的天光。 这样的坚持没有持续下去很久,他在阵法的作用下困得朦胧,在严寒的水中,身体止不住地向下打滑,君麻吕保持侧靠住的动作,双手都已经扶在了岩壁上。 湿冷的水就从他指缝间涌过,他垂落下的发几乎都沁透了,刺骨的寒冷游走在周身,很快就叫人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好像真的变得洁净了。」 他冷到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在挣扎着抬起过一次睫羽,终于闭上眼,向前栽倒下去。 湿淋淋的发在空中荡起,又搭落在来人臂上,从漩涡空间出现的紫袍青年横出来的有力的手、挡在他胸口,止住了君麻吕下滑的势头。 宇智波带土汲水更靠近几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带离冰冷的池水。 透明的水不断顺着他的手指、银发少年的发丝溅落。黑暗的罅隙间,唯有靠近才可以看清对方的表情。 君麻吕靠在他怀中,平复着呼吸,后者也没有出声,待终于意识到他又回来到了这里,君麻吕不由心中一颤。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偏执道,别过头凝视昏暗的某个角落,碧翠的眼瞳又重新带上霜寒,“你不该回来的。” 除了流水的声音,这里便只剩下他们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宇智波带土一顿,“想问你几个问题。” 银发少年沉默以对。 他自顾自问下去,“你是真心喜欢过我的,对吗?” 他略微收拢手臂,抱紧一点地威胁道,“不回答,我现在就用神威带你离开这里。” 看样子是完全觉得抓住了君麻吕的软肋。 可是是很有效的,君麻吕朝向他摇头,他还不想在赫映姬心中变得更坏,乖乖待在这个黑池子中才是现在的他应该做的。 “你不能这样做。”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君麻吕。”带土哄他。 「不可理喻。」 即使不说话,那双翠绿的眼瞳也毫无隐瞒得透露了他心中的想法,在一瞬不瞬地注目着你时,有一种会让人不由心虚的魔力。 “你变坏了……不,你一直很坏,只是现在,对我也开始这样。” “这不一样。”带土简言意赅地反驳了他,“我真正对你坏,就直接打断你的手脚,把你永远藏在神威空间了。” 他停顿一下,再说,“或者早在之前就杀掉你,等月之眼计划成功再接你回来。” “毕竟这个世界都是需要被净化的,让这样的你留在这里…其实就是一种痛苦。” 他低头,如饮水的麋鹿,鼻尖挨在君麻吕鬓发间,又分出眸光地去注目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回答我,你的的确确是爱着我的,对么?那个时候……小的时候,你是跟我表白过的,君麻吕你自己也说过,是绝不会撒谎的。 是吧?” 银发少年却只扯出一抹笑。 “原来你也知道是小时候啊……”他轻声道,有几分嘲讽在其间,至于是针对他自己,还是针对黑发青年的,就不得而知了。 “是,在琳死之前……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在那之前,没有谁比你更能讨我欢心,即使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做一些平常做的事情,我就很喜欢了。” “我是真决定过要和你在一起。” 无所不能的英雄,叫人莫名在意的脸,抑制不住、想要靠近的欲望,如果能够在一起,真是太好啦。 “那为什么……”宇智波带土不禁困惑出声,他的眼中有更深的探究与一丝莫名,那个名字在心中呼之欲出。 “是因为——” “你没有资格念她的名字。” 君麻吕的双瞳移斜过来,他缭乱的发丝下,面容是很苍白的,只有一双眼瞳明亮十分,在天光下带着璨璨的水色。 “你认为我更喜欢琳?所以在她…死之后,便感觉无论如何,作为她弟弟的你,和作为她追求者的我就决无可能了?”宇智波带土大胆猜测,他托着君麻吕纤细的腰身,声音慢条斯理、且有恃无恐极了,完全不害怕他能带来什么威胁。 君麻吕原本为他的不识趣感觉有些愤怒的,然而听到这句话,反而诡异地平静下来了。他心中灰寂,突然明白这场无意义的争辩实在白费时间,奇怪道。 “能说出这种话,你是觉得你比她重要?” 他的口吻叫人觉得冷酷。 “你觉得在我心里,你比她还要重要吗?” 宇智波带土张唇,又压抑自己一般忍住了,在这句显而易见的、不妙的话里,他的眼瞳不自主地微微颤了一颤。 “看来,你完全没有发觉到。你…真觉得自己就跟旗木卡卡西不同,高他一等么?” 君麻吕继续道,声音像灰白天空落下的第一片雪,“有时候,我看着你,心里就不由想到,为什么现在活着的、站在我面前的是你,却不是她呢?” 他魔障一般自语,“你没发觉,你和卡卡西其实没有什么分别,都一样叫人讨厌,因为,你们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在提醒着我——琳已经死了。” “我像恨卡卡西一样恨你,因为活着的是你们,死了的是她、是我的姐姐。 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比他少很多自知之明,多很多自以为是……你认为我心中有和你一样的仇恨。” “可是,你的感觉是错的,我是无法理解你的。我的恨很狭隘,它不包含这个世界,而你和卡卡西却恰好在其间。 我是做不到越过这份恨意,毫无芥蒂地去喜欢你的。” 君麻吕侧头念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很温驯,他们挨得很近,却感受不到彼此在想着什么。 “带土,这就是你想要的回答了。” ———————————————————— 他们在去往辉夜的路上,遭遇到了「晓」的人。 从木叶去往海上的路其实都已经被封锁了,除了宁次,日向家还委托了月光疾风以及卯月夕颜两位特别上忍同行,除此之外,来的还有雏田小姐的两位队友,犬冢牙和油女志乃。 可惜在这种紧张的时刻,珍贵的医疗忍者都已经派出去,与木叶巡逻小队一起行动了,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空闲的治疗型队友,只能够先行出发了。 弊端就在于此处,即使很小心警慎了,遍布满边界的白绝嗅见一点气息便如同鬣狗一般蜂蛹而至,也引来了驻扎在那里的「不死组」。 即使他们组合的情报,随着「晓」的活跃已经进一步公布在人前,然而,想要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对抗、突破他们,依旧是难以做到的。 “我们留下断后,宁次,带队伍向南走,我们两个一会儿就到。” 快速地分配好任务,一行人分成两波四散开来。 “没有医忍,连跟那些家伙打的机会都没有,明明还是在火之国的境界,却跟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真是叫人窝火——” 林叶声动,注目这两位特别上忍离开,犬冢牙转回头。 “少说两句吧……”在一旁黑发黑墨镜的油女志乃冷静劝他,“要说为什么的话,有可能被敌人发现,而且,这里除了我,也没人有心思理你……” 褐发少年一怔,在此刻终于想到这次任务的目的,也终于想起来这也许是他们第八班最后一次一起行动了。 走在最前面、和走在最后面的两位日向的族子,面色都并不好看。 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形远去,森林中,潮湿的泥土与落叶混合着的泥地,一个黑色的身形冒了出来。 为了方便量产型白绝行动,「晓」之玄武分裂为专门控制白绝的绝,和直属于带土的黑绝,而现在这一位,正是黑色的绝。 “日向的人……” “他们的方向,竟然也是水之国?” 黑色的人形半身在土中,于原地注视几人离开的方向,口中一面喃喃,一面又慢慢地沉回去了黑暗中。 “在这种紧张的时候,还不顾被俘虏的危险出行……看来,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事情出现了。” —————————————————————— “最重要的是,我的未婚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天坑一般的水牢中,他冷冷的话语吐出来,轻飘飘的好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全然不相干的事情。 严寒的水自两人身边流走,刺骨而沉重。 君麻吕似乎想了一想,他将赫映姬的话说给带土听,也说给自己听。 “婚礼在秋日举行,在两个月之后的那个时候,我会邀请木叶的大家过来参加我的结婚式,如果你想来,也是可以的。” 意思就是,在此之前,就先不要出现了。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么。” 没有做好听闻到这种事情的打算,宇智波带土有些失神,声音听不出是疑惑还是其他什么,可很快,他联系到一些事情。 “你跟那个女人…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君麻吕。” “所以,这到底会是谁的安排呢?” 黑发青年自问自答,几乎一字一顿,“辉夜族。” “之前那些反常的话,还有这个可笑的婚约,都是你母亲在背后捣的鬼——” “血雾之里一手遮天的辉夜赫映姬,我从前接手掌控四代水影、待在这里的那段时间,从未想过你与她之间会有这样的关联。” “在这辉夜,不……或者说,在这个世界,能左右你、让你变得不坦诚的只有她……只有你憧憬着的「妈妈」。” 他头一次为“该死的血缘关系”感到恼火。 更见到银发少年的沉默,宇智波带土侧身使得后者坐在自己腿上,捧住他的脸,他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冷静、极致的杀机。 隔着一层被刺透的手套,指腹是贴着少年的下颌,他凝注君麻吕在幽幽水光映照中苍白如凝雪的颜容。 将自己害怕水的孩子囚.禁在水牢里。 “然而可见,她名副其实、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君麻吕握住他的手腕,也将那似有若无的杀意捂住泯灭在手心。 “你变聪明了,带土……可是妈妈在我心里永远不是坏人,”他承认黑发青年的话,浓密又舒张不定的的睫羽垂下来,甚至亲昵地蹭了蹭带土的手掌—— 此刻的妥协,更像是完全的放弃与死心。 “那我呢……”宇智波带土依旧在这动作下,自我唾弃地心中一软,他多希望对方服软,可却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你恨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最坏的坏人,所以现在到了要顺应「妈妈」的决定的时候,就打算直接抛下我,像普通人一样去结婚生子了么?” 他说着,看出君麻吕眼底的不为所动,不由笑了一声,俊气的面容呈现出落水般的狼狈,短而硬的睫羽上凝着寒冷而结成的霜露,一红一紫的异瞳是阴霾邪异的。 “可是君麻吕,你真的,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像正常人一样么?” 他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嗯?”声,“你能心无芥蒂地跟那个女人上.床吗?就像跟我一样……” · 他都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君麻吕屏息一瞬,几乎要怀疑他是气疯了头,才会说出这种……词汇来,然而很快,他便从中意会到一点委屈,也很快、再一次意识到—— 带土是真的爱他的。 这份感情并不唯一,并且在其中,愧疚也许更甚于爱。 可是带土……是真的想对他好,即使这么多年来都得不到回应,还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与戏弄。 「我们两个人,到底是谁更差劲?」君麻吕突然想到。 他明白了这份感情,心中泛起莫名的浪潮,然而在怜悯之余,又有些怅然若失。 “你还是不放弃么?” 他这样问道。 “不放弃。” “那你想怎么做呢?” “带你离开辉夜族。” 宇智波带土静静道,“你恨我也没关系,我是世界的极恶,会让你成为梦之世界的主人,我就是你的爪牙。” “在月之眼计划成功后,你想要辉夜赫映姬,还是谁来陪你,都没有关系,都可以。” “可是现在,跟我走吧君麻吕,把你放在这里是错误的决定,今后,在计划达成之前,我都会让你待在我身旁,我会保护你,什么都可以做到,绝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一瞬不瞬的注视叫人沉溺,君麻吕听了片刻,明白这已经是带土最后的退步了。 就如同他所说的,他做为世界的统治者,有各种手段…可以用,完全可以用更残酷的方式达到目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就是这样做的。 可是……果然还是太小瞧这里了。 “抱歉。” 君麻吕摇了摇头,他栖在带土怀中,脊背稍稍靠着坚硬的岩壁,切平的鬓发缭乱地垂落下来,面容沉浮在幽暗间,只一双翡翠绿的双瞳噙着动静自若的淡淡神光。 辉夜并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母亲大人的目光统御整个辉夜,带土,从踏入这里的一刻起,我就明白,我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第229章 第13章护送队伍 百分之零 “是借口?” 被他搪塞过多次的带土不禁低声问道,他不可能眼睁睁地让君麻吕待在这里,眼睁睁看君麻吕接受与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的婚礼,一想到会这样,他就五内俱焚。 可是,现在露面去和辉夜赫映姬谈清楚,所冒的风险又实在太大,不是备战期间……还要好说一点,可现下,与木叶的战争迫在眉睫,如果真如药师兜所说,再因为辉夜的事情使得水之国脱离了控制,反而不美。 也是自认倒霉,当初就不应该任由辉夜用三尾带他回去—— “只要你愿意,没有人拦得住我们。”他手掌向下,执起君麻吕袖中的手,这一次,没有被拒绝。 “不是借口,”银发少年垂眸看着他,眼神比月色更静谧。 宇智波带土并不听,只是环抱住他,手臂用力,带着他落入神威空间。 他们从神威空间直接去到外面。 光线漏下在两人湿透的衣摆,就好像从宗族中抛却一切私奔出来的两个人,眨眼间就出现在枫林中。 “感觉到了么,这里的结界已经开启了。”君麻吕拍拍身边的石地藏,他的询问很认真。 “是的,我这次选定的落点……应该是在外界。”紫袍青年四下打量一瞬,他牵着君麻吕的手。 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落下在水之国的渡口。 “再试一次。” 这世界会存在连轮回眼也看不透的结界吗?宇智波带土相信眼眶中的那只眼睛,他认定这也许只是一个小失误。 “没有用的……宗信说过,这里的结界是六道封印的延伸,是使用的、仙人的力量,没有人能破解。” 君麻吕任由他再一次将自己抱起来。 随着神威再次运转,他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枫林的更深处,漩涡再次出现,将他们两个人吐出来。 站在林中,满天林叶在空中响,好像一道天然屏障的、浓绿的五裂楓,在此刻化作巨幕,彻底阻断了离开的道路。 带土沉默地思索着对策,他一扬手,似乎就要结印强硬地破坏掉眼前的阻拦物,君麻吕拉住了他的小指。 “跟着我走。”他从带土怀中跳下在地面,赤着脚踩在落叶间,执住青年的手选定一个方向走去。 黑发青年顺着他的力道走,目光凝注着他垂至腰间的散发,“你有办法?” “这个阵法的主人是母亲大人,我有半分的使用权限。” 君麻吕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绸缎一样的银发落满他瘦削的肩,在头顶洒落的斑驳阳光中,他日渐华美的面容呈现一种天然的圣洁与纯然。 宇智波带土望着他纤细修长的身形,居然罕见的感受了一种……安心感,他享受这种感觉,君麻吕却在终于要出去这里时,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我送你出去吧。” 枫林的边缘,越过周围几棵稀疏而低矮的枫树,迈出一步,对面便已经是辉夜之外的领土。 再没有无休止的绿色,终于可以看见远处水汽缭绕的山体与建筑。 宇智波带土收回投射过去的目光,困惑地移向在面前人的背影上。 “我的血继就好像一个□□,待在外面的每一分每一秒,与我而言都是危险的,回到这里,是必然的,也是一种救赎。” 沉默里,银发少年低声道,在难得的来自于外界的阳光与空气下,他就站在界限后一步静静地呼吸着,声音带着朦胧的韵味。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带土,你就不要再过来了。” 细微的风中,宇智波带土于是悚然惊觉,在他开始说服的一开始,君麻吕或许就明白了他是离不开这里的——银发少年心里比谁都清楚。 宇智波带土的所有一切,都是在白费功夫。 因为他对离开,从来都不抱希望。 “只要出去了,就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既然当初大蛇丸就能做到帮助你压制血继,那一定还有其他的方式也能做到……就算你永远不长大也好,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在死路面前,绝望的人第一反应总不会是就此放弃。 带土希望他能试一试,君麻吕却依旧无动于衷。 “已经失效了,大蛇丸大人的咒印,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他声音变得更轻,“也许是我使用尸骨脉使用得太频繁了吧,从回到这里以后,就不再怎样管用了……” 而且,在昨天,他就彻底把它撤除了。 六道封印虽然稳定了他的血继,但也在持续地增强着尸骨脉的力量。 这一点,宗信瞒着他,可日长夜久,被力量所作用着的人总会觉察到一点。 到目前为止的时间、加上在水牢中待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的血脉已经……纯净到极点了。 他散开的发浮掠过黑发青年裸露在外的一小截手腕,宇智波带土重重呼吸着,因为情感的波动,眉宇间呈现出一种暴雨般的压抑,“我希望这是你的借口……” 他情愿这一次君麻吕是骗他的。 沉默里,时间漫漫流逝,君麻吕突然道,“时间到了呢。” 宇智波带土依旧沉凝着,然而,随着银发少年侧过身,他的眼瞳不由微微震颤地一缩—— “我想试一下极限在哪里……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 君麻吕舔了舔唇尖,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在齿中弥散开了。 他的鼻中溢出了鲜艳的血。 那些刺目的血痕扼住了带土的喉咙。在抑制不住要咳嗽起来之前,君麻吕带着他,将他送到了枫林外。 只是一步而已,走出头上树叶的荫蔽,银发少年就顿时疼得踉跄。 他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声音是沙哑的。 “我要回去了。” “我得回去了。” “一离开这里,就会马上死掉的。” 每一寸骨头都在抗议,要将使用时应得的疼痛加倍反馈回神经,君麻吕甫一开口,血液也从唇角流出来,他站直身体,慢慢放开牵着带土的手,后退回枫林中。 “君麻吕!”宇智波带土还想拉住他的手,但哪里抓得住,六道封印下,枫林一阵摇曳,除了遗留在地上的血迹,什么都像镜花水月一般在眼前一花过后、消散不见。 包括那个雪白纤细的背影。 带土知道他一定回去了,回去赫映姬的身边,回去到以他为灯芯的牢笼。 夏日里,空荡荡的枫林只有翠绿的五裂楓在风里哗哗地响,辉夜的刀旗就隐藏在枫林上。 ———————————————————— 几日过后,木叶的队伍抵达月亮的驻地。 不可思议,在上一个夏天,他们的战争才刚刚结束,作为风之国同盟,与作为水之国的暂时合作者之间的战争。 在大得难以置信的枫林外,犬冢牙见到了等待他们的——敌方的统领。 “难以想象……” 他走在志乃身边,心中沉重地长长叹出一口气。 辉夜族的主事、辉夜宗信跟在雏田之后、走在他们身旁,几个辉夜的族人伴在队伍的最末。 白发男人看起来中正平和,面容可亲,正派得全然不像是一个会发号施令、主动发动侵略的坏蛋。 这一点在和雏田说话时,就更加明显了。 走过枫林,一路上,他都在为日向小姐和声细语地介绍着辉夜的布置,走上石桥,他指向蓬莱石后连绵的水榭庭阁。 “这边是鹤岛,我们辉夜族人一般居住在这边,主母大人的月夜见宫不在这里,要往……” 宗信手指向旁侧偏移,指向蓬莱石后的一条竹林小径。 “在这边的深处,雏田小姐,在我们准备婚礼的期间,每天早上都会有侍女带您去往神宫,接受各种培训仪式。” 闻言,陪大小姐一同过来的日向家的族子微微皱眉。 “大宗族还真是不一样……”牙小声嘟囔道,他瞧见侍候在四处、一身雪白的侍从,有些深感罪恶。 无论是古朴浓厚的建筑,还是这老久的规矩,都让他深觉、来的并非什么忍者族地,而是曾经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回忆的大名府邸。 赤丸拘谨地跟在他脚边,应和似地呜呜了两声,它在来往都显得井然有序的氛围里,变得老老实实的。 辉夜宗信不置可否,平平无奇的大叔外表和善,实质内心带着自己也不觉的高傲,可这一点特质,大概所有辉夜族人都是一般的。 除了雏田,他们其余人都没有资格见到赫映命,宗信只是一指过后便收回手,带着一行人向矶岛的路走了。 “这边便是我的居所,现下,先委屈木叶的客人们跟我这个无趣的家伙相处一段时日、直至婚礼结束。” “婚礼…结束?” 这下不止是牙,连宁次也不禁怔声。 “是指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吗?”陪在后面的月光疾风诧异地望过来。 “是的,”辉夜宗信笑着回答他,“是的。” 可是护送女方过来的队伍,来自于日向族长发出的委托,其中三分之二的的人与日向、辉夜都无关系。 也就是说,到了这里,他们就可以结束任务地进行返程了。 而非停留在这里,参加这场没有意义的婚礼,特别还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着雏田小姐就可以了。”黑发白衣的日向少年停下脚步。 偏偏选定在两方国家正紧张的时候,在这里逗留两个月之久,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故……还不得而知。 牙与志乃分别作为木叶大族犬冢家、油女家的族子不说,同行的两位特别上忍也是木叶的中坚力量,被要求留下来实在是太无理了。 庭中,辉夜宗信叹了口气,他看向宁次,目光带着看后辈般的安抚,“你们来的时候,应该就遭遇到了阻拦,回去也会很困难的吧……” 犬冢牙:“还不都是你们家族的要求……” “而且,这里也并非想来就来的地方—— 既然你们的护送任务结束了,那么现在,我重新为你们下达新的任务——待在这里,直到婚礼结束。” 辉夜宗信的语气在此刻急转直下,他回转过身,与此同时,原本伴同在他们身边的几位辉夜族人直接将一行人围在了飞石路上。 “我们是木叶的忍者,只有经过火影大人同意的任务才有被我们执行的权利……”听闻此话,月光疾风难掩气愤地低声道,“况且,这算是什么任务,分明是扣押才对吧。” 他注目到辉夜的动作,不由更为笃定。 战斗好像一触即发,一直未有发言的卯月夕颜制止了恋人的话语,“疾风,这是辉夜的地盘,我们对付不了他们……” 她低声警醒道,又朝向辉夜主事,“哪里,是何处?” 白发大叔漫漫注视了她几息,如同确认什么一样,微微一笑地朝她看的方向望了过去,“是少主的蓬莱岛。” 他顺着夕颜的话说,就好像在继续刚才的介绍,一场无形的交锋熄灭在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和风细雨」中。 “这是我要留在最后介绍的,雏田小姐的住处也在岛中。在等待结婚式开始的时间,你们如果想见她,可以让仆从带你们过去,希望这也能够帮助缓解她的紧张感。 我知道,作为新嫁娘,在结婚式开始之前,总是会感到不知所措。” 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日向小姐的心神不宁,他的口吻间难免带出一些对她的失望。 “可依旧需要克服,毕竟日后,您便是我们的少夫人了。” “我……”队伍中间黑发少女窘迫地开口,又慢慢抿起了唇。 “另外,需要提醒的——” 不再理会她,在已经注定要停留下来的木叶客人们的沉默中,辉夜宗信站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庄肃,“婚礼的另外一个主人公,我们辉夜的少主人辉夜君麻吕,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们是见不到他的。” “所以,在出入蓬莱岛的时候,就不要再想其他的心思了。” 第230章 第14章秽土转生 百分之零 “他们看起来实在不怀好心。” “我不知道,虽然日向跟辉夜的关系是很好,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做出联姻这种决定,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好了宁次,不用垂头丧气……事到如今,总会有办法的,得不到我们的消息,木叶那边一定会有动作—— 志乃,你的虫子怎么说呢?还是传递不出消息吗?” “嗯……寄坏虫们一直打不起精神,它们很虚弱,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不怎么进食了。” 在入住矶岛后,犬冢牙、志乃、宁次以及疾风夕颜他们五人在居所处聚在一起,讨论起离开这里的出路。 雏田已经被带走去蓬莱岛上了,她每日晨起都要去见传说中的辉夜赫映命—— 后者似乎对她十分满意。 最为明显的一点,便是辉夜族筹备婚礼的活动变得更为紧促热烈了。 “得不到消息,又收不到消息……这样的话,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木叶,还有鸣人他们……”褐发少年烦躁地将头搁在石桌上,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的桌面温暖得叫人昏昏欲睡,赤丸躺在桌下、他的脚边。 这句话使得院中沉寂下去,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许都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月光疾风心中叹气,他因病气捏拳咳嗽,放下手,扭头再去看队伍中另外一人。 紫发的特别上忍正背身站在檐下、站在紫藤花架后,在她面前,越过连绵的围墙与庭落,便是蓬莱岛的所在。 神明造的正殿的檐在水汽间可遥遥望见。 疾风知道她心里藏着的事,不禁低头忧愁地皱眉,他又想咳嗽了,但忍住了,只是起身走到恋人的身边。 “就连雏田……好像也没能见到他。” 卯月夕颜睫羽微动,她的目光依旧凝注在那片建筑,秀美的脸上,表情是无甚波动的,她知道疾风口中的「他」是谁。 “我…不打算见他的。” 她的回答叫人诧异。 就好像这么多年来,收集对方的资料、打探对方的消息都是做着玩的。 月光疾风朝她看过来。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夕颜轻声道,“你也知道,他现在是辉夜的少主,而依照如今辉夜的态度——” 她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的会面怎么想都不会很和睦吧。” “是敌非友的现在,怎么想……都叫人不自觉地逃避——” 少年时无害又柔软内敛的笑颜好像还在昨天。 会为了她教的刀式而一遍遍认真练习的、前辈的弟弟,据说是出身在山中的神社,会用笛子吹奏的曲子有很多。他在樱树下吹「胧月夜」,也跟她约定好,中忍考试结束后,就还回来这里学习与它同名的新剑法。 在说着“我会记得的”离开,夕阳就落在他雪白的睫与发上,卯月夕颜注目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被灿烂的霞光所吞噬,从此也再也没有回来。 —————————————————— “你还留着这个?” 夜已深,日常检查结束过后,药师兜指间夹着针管,在刀架下见到了置放在那处的白色短笛。 看上去,是很老久的东西了,系着繐子的珠坠上还纂刻着「氷川」二字。 “我还以为,你会把这些「过去」的东西都扔掉呢。” 他收回目光,转身将针管的血液注装入玻璃管。 “走的时候一直放在卷轴里,再后来就忘记这回事了。” 辉夜少主在屏风下为自己的手臂止血,他的声音带着半分漫不经心、半分困倦造成的微哑,在确定血不会再渗出来地弄脏衣服后,就仰躺下去,靠下在软榻。 “为别人婚礼伴乐的小神官,终于也到了要结婚的时候。”药师兜故意打趣,语毕地一笑过后,他装好试管,转回身停在殿中问道,“你的未婚妻就在侧殿,君麻吕,真的不去见人家一眼么?” 他的声音很年轻,带着独有的从容温雅,表情虽然是淡淡的,实则偏移过去的眼瞳一直关注着银发少年那边的动静。 “她心里没有我。”屏风后的人影一动不动,只能在屏风底的空隙见到坠下在黑褐色桌脚边的几缕柔软的银发。 药师兜能想象此刻他的表情,一定也是很冷漠的。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听东临说,八尾被佐助捉到了?” 过了一会儿,在药师兜没走、他没彻底睡着之前,君麻吕保持仰面躺着的姿势问道。 “是这样,”药师兜回答他,“战争已经打响了。” “以抓住八尾的「鹰」,以及现在还没有消息的九尾、鸣人为中心的战争。” 云隐与木叶、砂隐彻底结成了联盟,他们甚至换上了统一的「忍」字护额,以前的编队也打乱重新进行编制,三国同一类型的忍者被整合为五大特别部队、与三个战斗部队。 除此之外,至今,以自来也为首的木叶依旧在积极寻求中立国家——类似于土之国、铁之国他们的加入,而这其中,武士之国明显已经松动地、有了加入的意向。 继承大蛇丸遗产(秽土转生)的白发青年在心底不屑,他想到手中握着却还未动用的棋子,便觉得敌对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鹰」?”君麻吕撑起一点身体,他遥望檐外挂在天际的几点星子,双足垂下在榻榻米上。 “是之前的「蛇」,他们改名了。” 药师兜好心解释,“我忘记了,你还不知道,鼬没有死,佐助现在依旧在追寻他和止水的踪迹。” 银发少年静静听着他的述说,渐渐有些理不清地垂下了眼眸,他低头看自己苍白的双手,疑问道,“好复杂,一切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在辉夜族中,除了东临与药师兜,他没有其他可以得到外界讯息的途径。 “那带土呢……他如今在准备些什么?” 屏风后,药师兜抬手整理了将要塌下去的兜帽,他依旧注目着那个方向,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哦?带土是谁?” 月光穿越檐下垂下的竹帘,斜斜洒在空旷又静谧的殿中。 君麻吕转过头,他们似乎隔着一层绘着斑竹的纱障漫漫对视了一息,直至银发少年低低道,“你们都叫他斑——” madara的三个音节从他口中念出来,药师兜便又笑了一笑,“可是你与我都知道的,他才不是宇智波斑。” “原来带土,才是他的真实身份么?” 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奇怪,甚而因为被君麻吕提前告知了答案、而感觉到有些索然无味了。 “他试图从各国大名身上下手,逼迫忍国们在压力下主动交出尾兽,我用秽土出来的新六道帮助他,然而事情出现了一点问题,联军那边似乎有头脑很不得了的人在呢,完全猜到了我们的计划。” “因此,他现在大概还耽搁在雷之国吧。” “……他很努力呢。”君麻吕不可置否地点头。 “难以猜透你与他都在想些什么?话说,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呢?” “辉夜是哪一边,我就是哪一边。”他顿了顿,给出了中规中矩、不出人所料的回答,又深沉道。 “况且,你们哪边赢了,都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是,毕竟谁不爱你呢,”药师兜认可地点头,他收好他的血液样本,一面从檐廊下退走,一面同他道别,“晚安,君麻吕。” 秽土出来的每一颗棋子都需要他来操控,除了出来跟君麻吕检查尸骨脉的情况,他每日都待在自己的洞窟中,做这场战争的幕后操盘手。 “晚安,兜。”君麻吕也跟他道别,他重新躺回去,没有人跟他说话,他就什么都不想思考,凝望远处将被战火染红的青冥一会儿,很快就在族地阵法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 另一边,出了南庭,白发青年从袖中取出那根试管举起打量,微光中,装着血液的玻璃管泛着晶莹的红光,就跟它的主人一般,炫目得不可思议。 “距离完成一切、支配一切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 药师兜时刻惦记自己洞窟中那两具棺材,只要在这场牵动这个忍界、所有忍者的战争中,作用得恰当—— “无论如何,我都想象不出自己失败的模样。” 辉夜族打的什么主意不用关心,那场可笑的婚礼也不必担心,因为他之所以跟宇智波带土结盟,所提出的要求就是得到辉夜。 而这其中,必然是包括辉夜少主的。 “探寻到世界的真理,找寻到真正的自我的那一天已经很近了,只要、永远和他待在一起……” 药师兜喃喃道,在月下低头吻上那一管红宝石颜色的血液。 第231章 第15章过渡章节 百分之零 “斑的计划一旦成功,所带来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这是关乎忍界存亡的事情,并非哪一个国家可以置身事外。” 在土之国境内的议事厅中,以阿斯玛为外交使者、红豆为护卫的木叶队伍在这里与岩隐村的人进行会谈。 “那个老头子是不会听这些话的啦。而且,不管怎么说,木叶还是先让我们看到雾隐的态度吧,你们两个之间如果不谈拢……”坐在对面的短发女忍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又收回来地蜷起、撑住在下颌下。 “我们就算加入,战局也不会有多大改变的,不是么?” 她的师兄黄土守卫在一边,除此之外,更有隐藏在暗处的许多暗部警惕着会场中的一举一动。 「宇智波斑」带来的这场战役实在是……太过突然,团藏的死,八尾的出走,不同时间段的事故都致使各国无暇分·身、达成统一的战线。 “会的,自来也大人那边已经向水影传达了联合的意愿……相信很快,就会得到回复。” 在岩隐们不冷不热的态度中,他们被送出到村外。 “等战争打到他们这边来,他们就知道急了。”一面往外走,御手洗红豆一面握住拳。 阿斯玛与她同样烦躁,但因为早有预料,又有一些司空见惯的无奈,他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烟盒时,却摸了一空,代替烟放在那里的、是一枚别着女儿照片的怀表——他又忘记自己为了这个新生命早就开始戒烟的事情了。 “不管怎样,希望自来也大人那边能够顺利……” 现在这种时候,不抽烟还真的还有不习惯。 他们与外面的小队会合,在返程的路上,几人脑中传来了情报部总指挥山中亥一的声音。 “鸣人修炼的岛屿被「晓」的人找到了,大和上忍被他们带走,鸣人也下落不明………为了稳定士气,这件事只传达给自来也大人以及你们包括几人。 战事已经打响,现在,统一战线已经不再是首要目的了,请铁之国、土之国,包括水之国的几位即刻返回总部,事情一旦有了新的变化,我继续会利用通心之术告知给各位。” “怎么会……”红豆与阿斯玛对视了一眼,都从同期队友的眼中看出来惊骇之意。 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八尾、九尾而打响的战役,而龟岛说是修炼的场所,其实也是保护着鸣人的一层结界。 如今八尾已经落入了叛忍宇智波佐助的手中,现在居然连……鸣人也要弄丢了吗? “阿斯玛,卡卡西,现在我是单独与你们说话。” 惊疑不定之际,猿飞阿斯玛的脑中再次响起了亥一队长冷静严肃的声音,“自来也大人能通过妙木山中那几位大人的逆通灵感知到鸣人的位置。 总之,有自来也大人,现在鸣人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可是时间久了就不一定了,因此,在刚才,我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单独找你们是因为你们是如今最合适的人。” “漩涡鸣人他……他是自己离开的,甚至也拒绝了逆通灵之术的召唤。原因,似乎与带走八尾的宇智波佐助有关,这件事,说起来很废时间,等会儿我会将具体情况传递到你们脑中。 “听好了,卡卡西、阿斯玛,情况紧急,我现在替代理火影自来也大人向你们传递他的机密任务,请你们立刻改变行程,赶在鸣人被敌人发现之前,将他带回来。” · 铁之国境内,旗木上忍也接收到了亥一队长传递过来的情报—— 保护鸣人的龟岛因为「晓」的手段而崩溃。 突袭的人是鬼鲛与迪达拉,他们分别从水路与天空进行潜入,拥有地势优势,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将就驻守在那里的木叶忍者打败,将修炼九尾查克拉的鸣人逼了出来。 大和也是因此被带走的。 是宇智波的最后残党——宇智波佐助,他率领「鹰」出手,帮助鸣人击退了他们。 战斗结束过后,鸣人佐助两人之间又再次进行了战斗,之后就双双下落不明了。 “佐助……” 想到宇智波的「真相」,卡卡西就再也很难猜到这位学生的想法与做法。 “先是带走八尾,现在又一反常态地主动出现在龟岛附近,怎么想……先帮鸣人打倒敌人,再自己亲自动手捉住鸣人的这种做法,都很符合他的风格。” “八尾如果说是巧合,那么加上鸣人,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他想要掌握决定这场战争的关键,掌握奇拉比和鸣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叫人头大。 “佐助……完全知晓鸣人的脾性,他知道不管是为了救奇拉比,还是为了捉住他,鸣人也一定会追上来的。” 白发青年从鼻中叹出一口气,他刚由雷之国折转过来,这样的奔波实在是很累人,“大和……还有鸣人。” 没有时间多想,卡卡西结印通灵出八忍犬,“拜托了,各位,带我与阿斯玛他们会合,我要将猜测传递过去,同时,按照之前寻找过的宇智波佐助的气息,去寻找鸣人的踪迹。” · “战争已经开始,我会抓住八尾和九尾。” 黑暗的森林中,黑发少年的侧脸彻底隐没在阴影中,他如同一只黑色的鹰隼,穿梭在一片漆色的怒涛中,又好像划破黑夜的迅雷闪电。 风中狂乱飞舞的碎发下,一双浓艳的红瞳闪烁着锋利如刀刃的光。 “这家伙,真是服了他了,逞什么能……明明刚才那场战斗打得眼睛都快要坏掉了。”在他身后,香磷咬牙讥讽道。 “战争战争——当初要不是打输了…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顿了一顿,水月挑眉地在她身旁自语道,“不过……在这种事情的魄力上,我还挺佩服这家伙的。” 他佩服佐助的野心。 “有点明白自己哪里比不上他了,啧,还真是——不甘心。” “他跟上来了,到底要将他引往何处?”队伍中的另外一人静静道,他很少出声,水月弄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而留下来的,明明君麻吕已经离开了。 “现在回身,是捉不住他的……”宇智波佐助沉默片刻地回答道,“保持这个距离就足够,在捉住他之前,我要利用他…见那个人一面。” 他说到半截就不说了,叫人摸不着头脑。 · 在与队伍平行的后方靠右,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金发少年奔走在其间,刚褪去仙人模式,他的外表看起来稍有狼狈,但是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鸣人回望身后。 「已经……离原来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可是,怎么能在这里就放弃?不管是为了比大叔,还是……」 他转回头注目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形,心中思绪翻滚,直至面前陡然出现了一个乌鸦汇集而成的身形。 “止水哥……”金发少年脚步一顿,他向前栽倒,险些摔个跟头,好不容易正住身形,然而,在抬头看清乌鸦聚集而渐渐成型的人影,他声音一止,微微瞪大了眼睛,“你——” 与此同时,宇智波佐助站定住,在树枝上转过身,他压低眉宇,眼中汇聚着阴郁。 “来了。” “你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鸣人,回去木叶。” 在森林中,在他面前出现的,并非宇智波止水,是身着黑色长袍的—— 宇智波鼬。 黑发的宇智波大少爷看着他,面容是与他相反的平静,“止水为了你的事情正在苦恼。” “可是……比大叔在他们手中,阿八不能被敌人得到,这关乎整个忍界,我一定得把他救回来——”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鸣人并不感觉警惕,他在鼬身上仿佛能感觉到某些和止水一样的特质,然后不自觉地讲出来心里话。 “八尾不在佐助手上。”宇智波大少爷回答道,他稍稍垂下眼睫,“我的弟弟,太笨拙了,只拿到八尾的一条尾巴,估计现在,你的那位伙伴已经到达了安全的地方,他是在用虚假的消息为幌.子,故意引你上钩的。” “能让你像现在这样追上来,佐助就已经得逞了。” ———————————————————— “和卡卡西一起,找到鸣人的踪迹吗?”在问出阿斯玛什么情况之后,御手洗红豆一敲手心,“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米色的风衣在身后飘飞,声音很坚定,“还有德间与牟田,我和他们两个都出身于情报部,属于探查小队,一定能起到作用的!” 战争期间的特殊机密任务,怎么想都比现在这憋屈的求联合任务要厉害多了。 “嗯,帮大忙了……”阿斯玛觉得可行,他本来是打算调集自己的三个学生回来帮忙的。 “现在能用的人太少了,这次的行动又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正如亥一说的那样,消息传递出去一定会动摇士气的,如今对付「晓」以及那些秽土转生出现的人们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可是在跟另外两人说明情况之后,却出现了一点问题。 “……我们也接到了必须要去的任务。”日向德间与油女牟田为难道,他们沉默了一阵,“不过既然有关这场战争的胜利,找到鸣人君显然更需要人手一些,就将它再推后吧。” 红豆看了一眼阿斯玛,转回来疑惑地问道,“是什么任务?我怎么不知道?” “本来打算土之国的事情结束过后就正好可以去解决的,又因为是我们各自的家事,所有就没有跟你提。”两人回答道。 “是跟夕日红的小队有关……” “红的学生?”听到妻子的名字,阿斯玛有些吃惊。 油女牟田:“是,他们在战争开始前参与了队伍里日向家小姐的送亲任务,可我们在得到他们达到对方族地的讯息之后,就再也没了他们的消息。 我们族的志乃在其中。” “怪不得没在奇袭队伍中见到志乃和牙。”红豆恍然道,“竟然出了这种事……他们几个的安危也刻不容缓,在找到鸣人之后,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他们。” “对了,说起来,跟你们日向联姻的,到底是哪个家族?” “是水之国的……辉夜一族。” 第232章 第16章佐助与鼬 百分之零 因为对比起战争,两家结亲实在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更何况还没有正式成婚,只是将女方送到男方的家族而已。 所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据我所知,辉夜族现在适婚的、而且还是有资格娶到那位日向小姐的,就只有君麻吕一个人吧。” 帕克先找到他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挪开步子,带领阿斯玛四人去与卡卡西会合。 “君麻吕。”阿斯玛将这个名字在口中过一遍,再偏过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红豆出神的面容。 「给她听到了这种事情,还怎么帮忙找寻鸣人的踪迹……」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即将要会面的另一个队友。 “这个事情,就不要告诉卡卡西了?”阿斯玛向帕克大爷商量道。 —————————————————— “……鼬。” 树海中,「鹰」队成三角形散落在树荫下。 “我以为来的人是止水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你居然亲自来了。” 宇智波佐助扶住腰后的刀,他的语气与跟鸣人说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少了一份桀骜与不屑,多了几分认真。 完全忽略了哥哥口中的“笨拙”,他单刀直入道,“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可是你一直在逃避。” “看吧,鼬,我能向你证明,我能看得见你所能看到的很多东西,就像现在,我知道,只要将鸣人引出来,你们就一定会出现一样。” 他在树上微微仰起下颌,“在木叶人眼中,你明明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罪犯,真是可笑,事到如今,也还在为了木叶着想么?” “这场战争,木叶不会获得胜利,因为我会在所有之前抓住八尾和九尾,我会亲手摧毁它。 得知你的一切,不会让我变得能理解你的意志。”黑发少年阴冷道,“现在的我,只是更加地憎恶它,憎恶将止水逼走、折磨你这么久的木叶村。”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的,看着我是怎样摧毁它,而为此,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在盛夏的烈阳中,像是处在完全偏离了世界轨道的地带,灼热的气息涌起在人们的衣角,几乎可以称之为戾气的发言,叫他身后的伙伴都有些惊讶他的念头。 宇智波鼬并不理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 宇智波青年的长发柔软地在脑后束在一起,他换下了晓的装束,穿着一身依旧直筒的纯黑带帽长袍,眼神低垂下来,瞬间就抚平了鸣人为佐助那番话而感觉愤怒的心潮。 “还不打算回去吗?木叶那边应当会派人过来找你的,因为无谓的寻找而花费在战争中宝贵的人力资源,即便这样也要跟着么?” 他只向鸣人说道。 宇智波佐助拧起眉。 “当然,因为,我会带你们一起回去!”在沉默间,金发少年说出来叫人吃惊的言论。 “无论如何,你和止水哥都是木叶的英雄,我是知道的,自来也老师潜入雨隐村的事,多亏了你们的帮忙。既然担心人不够用,鼬哥就回来、跟我们一起!” 他说:“我的理想是成为火影,这不是梦,是在未来的哪一天一定会实现的东西,到时,我一定会让大家都知道这一点的!” 九尾人柱力是那么有自信,又阳光,又不失健气的沉稳,他比止水的光芒更热烈更明艳,叫人不觉信服。 鼬还没有吱声,佐助便“嗤”地笑了一声,“可笑!我们宇智波的英雄还不需要靠木叶来承认。”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没必要,”宇智波鼬回答鸣人,他的眼中闪烁着动静自若的和缓神光,“现在这种身份就很好,我更适合如今已经「死去」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的面容稍稍正色,“虽然很不希望被打破,可战争已经开始了,我还是会以我的方式协助你们—— 首先,秽土转生是一个亵渎死者、愚弄生者的术,虽然现在出现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但我与止水都隐隐有预感,这个术并不仅仅这么简单。 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寻找术的实施者,其次,才是为了阻止你。” “你决定要回木叶……” “那么我和你一起!”金发少年打断他的接话道,“我和你一起寻找施术者!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这也是为了战争,为了保护大家。”鸣人结印,“我是认真的,我的那个模式能感知到敌人的恶意,能够有效地找到他的位置,而村子那边,我用影分.身回去告诉好色仙人一声就行了。” 随着砰——地一声,鼬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他。 “我们不能拿你冒险……”宇智波鼬凝注他半晌,倏尔地否决了他的「好办法」,“我明白你现在的念头,鸣人。” “你「逃出来」,其实并非仅仅是想要救八尾,也并非是因为佐助,他的做法只是让你离开结界的一份助力——你不想作为被保护者被保护,而且急切地想要为这场战斗出一份力。 只是你的方法错了,鸣人,你应当向自来也前辈他们说明,我相信他们能理解你的想法,特别是自来也前辈。” “……现在,你就先回去吧。” 黑发青年睁开眼,向金发少年显示了自己那双新的写轮眼。 ———————————————— “宇智波族的,尽是些可怕的男人……”水月偷偷想到。 头顶上阳光是很灼热的,浓密的树冠下,森林底下却好像沉浸在一汪幽绿的水中。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任由九尾人柱力的身影消失,宇智波佐助只是继续站在树杈上,他一瞬不瞬地注目着自己哥哥的身影,万花筒始终保持着开启的状态。 宇智波鼬依旧不回答。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佐助,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鸣人,他也许都不会主动显身在弟弟面前。 黑发的哥哥稍俯身,下一秒,他果然就准备离开了地选定一个方向走开去,纯黑的斗篷在身后漾开,宇智波佐助一咬牙,拔腿跟了上去。 三个自认倒霉的部下只能跟着他追。 “我知道你的想法,鼬。” “你是因为欺骗我太多,所以才不敢面对我么?” 他跟在哥哥身后半步,恨恨地继续追问道。 “不要跟过来了,再跟你叙旧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宇智波鼬朝他声音的方向望了一眼地回答他,他脚步一转,与此同时,也召唤出乌鸦群阻止身后人的步伐。 飞舞的幻术乌鸦扑上了弟弟的脸,没有犹豫,佐助开启天照,在那些乌鸦沾着火从眼前落下来,他就绕过它们,固执地继续跟在鼬身后。 “佐助……”香磷有些不赞同地嘀咕了一声。 不到一天的时间,黑发少年就经历了两场大型战斗(与晓,与鸣人),写轮眼的瞳力已经透支了许多。 果然,等他甫一结束用眼,六芒星图案便维持不住地消退去,眼底也流出红色的血液来。 为了不在鼬面前出丑,他忍着疼痛。 “……” “就这样,还扬言要抓住八尾和九尾。”宇智波鼬微微闭了闭眼,他叹了口气,“我的眼睛,不是托止水交给你了?” “怎么可能…用你的眼睛,这样的话,我就和宇智波斑那家伙有什么区别?”宇智波佐助冷冷道,“以兄弟的痛苦换来的,我才不稀罕。” 鼬睁开眼,在迎面而来的风里,他终于移开眼眸,用那双黢黑的眼瞳注目向佐助,“你看到了石碑上的内容。” 他是用笃定的语气。 “是,”佐助生硬道,“就凭我现在这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流传下来的历史,并不是真正的历史,几乎没有怎么被记载的、战国时代与宇智波斑齐名的宇智波泉奈,是宇智波真正的英雄、殉道者。 踩着弟弟的死,依旧能无愧无疚与同样沉默着的千手结盟的哥哥,这番所作所为,与掏心挖眼无异。 “我并不痛苦,我现在好好的。”鼬看了看他,心里有一些微妙的感动和欣慰,但他也好像是头一次感觉到弟弟的想法总是很偏激,“你可以用我的眼睛。” 佐助就不说话了,他从这句话里诡异又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兄弟之间该有的对话模式,而感觉不大得劲。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他于是岔开话题地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也许是他的努力终于打动了宇智波大少爷心里的哪一点,后者终于大发慈悲地回答了他,“找秽土转生的施术者,你知道除了大蛇丸外还有谁会这个术么?” 鼬没等他回答,“只有药师兜了吧。”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找,”他停下来,左右看了看,“看来必须要先找到一个被秽土的角色……” 佐助跟着他停下来,没有征兆地成为被询问的对象,他为这突如其来的平等对待更感到不得劲,冷酷道:“……如果是他的话,还用费这么大功夫么?不用想——” 黑发少年的语气因为接下来要提到的人人顿了顿。 “现在多半是跟在君麻吕身边。” 他想到在打破大蛇丸巢穴时,白发眼镜看银发少年的眼神,便一阵本能的不喜。 ———————————————————— “谢了,九喇嘛……” 在树海边沿,九尾人柱力一擦额上的汗,“虽然在岛上好几次都差点被你弄死,但这次还是很谢谢你解开幻术,要不然真的要直接走回木叶了……” 真的如鼬所说,他是真的不想回去,不论是雷影大叔还是我爱罗,都觉得他和奇拉比大叔应当被保护起来,可是—— “用伙伴们的生命换回来的生命……我才不稀罕呢。” 如果能够帮助鼬解决掉秽土转生者,不仅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使战争走向胜利;也能够帮助宇智波正名,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我必须要偷偷跟上他们。”漩涡鸣人下定决心,他折回身,转念一想,在原地使用了影分.身之术,“可是,我也是知道的,鼬说得有道理,要在最稳妥的情况下行进,不能冒险。” 在分·身术的烟雾中,两个金色的身影分开来,在对视一眼过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速远去。 第233章 第17章汇集 百分之零 宇智波鼬看了一阵他,才扭回头。 “是个重要的情报。” 他的夸赞是叫人听不出来是夸赞。 “跟上。”这一次,再没有自己先走,黑发青年向弟弟嘱咐道。 ———————————————— “……谁来了?” 池下的碧水倒映在围墙上,连同凛凛的水的波光一起,蛛网般变换着形状,辉夜东临认真凝神,隔着假山飞石,终于注目到花的走廊下的那一列人头上的护额标志。 “是水影她们。” 他认真看了几息,同刚醒来的少主大人说道,“好像,还是过来找主母商议木叶的事的。” “最近的往来变多了,”栏杆上,银发少年的身形在水面绰约着,他眺望对面的行人,直至那边的感知忍者觉察到他。 在前者的提示下,蜜糖发色的水影大人朝水榭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们隔着水面对视过一眼。 “他就是你们口中的麻吕命,也是赫映的第一个孩子,”水影大人了然,她一面收回视线,一面问身旁的辉夜宗信,“看起来和你们族里的那个小鬼完全不一般。虽然之前在跟风之国对抗时就已经略有耳闻了,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实在名副其实、是个绝世无双的美少年。” “婚礼的贺礼届时会送到族中的,眼见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结婚了,自己却还遥遥无期,真是让人失落。” “您能来便是最好的心意。”宗信为她指路,带着她的两位护卫,很快就消失在走道上。 君麻吕不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他在原处注目几人离开,语气很平常地发问道,“药师兜在哪儿?” “谁知道呢……应该还是待在他的实验室里吧。”东临抱臂靠着廊柱,“往来变多也很正常,战争什么的,偏偏撞到了少主您的婚期上,之前都僵持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不能开打,偏偏在离婚事还有几天的时候……” 他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在一瞬间,君麻吕感受到脑中伴随蝉鸣声传来的轰鸣,紧接着眼前便是一花。 “只剩几天时间……我一直感觉应该还有半个月。” 他在雪白的噪点中慢慢恢复感官。 “已经就要秋天啦,”并未觉察到他的异样,东临在水榭外回答他,“也许是水之国的这个时候都比较热,分不太清晚夏与初秋吧……很快,族里的花也就开了,到了少主结婚式的那一天,一定会很美的。” 他再说了一些什么,君麻吕就没有认真听了。 因为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犯困,所以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恰好与婚事撞在一起的战争,变得找不到人的药师兜,越来越多……来往在族中的陌生忍者——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银发少年注目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喃喃道。 乍起的漫无目的的风中,他沉默地看着水中的倒影,在难得的清醒时刻,突然地意识到了自己样貌的细微改变。 「有点……不太像人类了。」 ———————————————————— 他们是于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到达水之国边境,再由佐助带路,抵达到辉夜的驻地,而等真正站在山谷之上时,天际已经将近薄暮。 “用他给我的戒指,可以感知到他的位置。”黑发少年在山崖上、将拿出来的骨头戒指收了回去,也回答了一路上几人的困惑。 “啊,那真是了不起……”水月心中吃味,“好了,那现在就赶快叫君麻吕出来吧,问他一下药师兜在不在这里。” 他双手背在脑后,找了个树桩坐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将近一天一夜的赶路,对于回到熟悉环境的雾隐少年来说,还算能接受的。 宇智波佐助略微皱了皱眉。 到了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了什么地方,出于某些别扭的、不成熟的想法,宇智波小少爷并不想同辉夜族中的那位见面。 “马上就到夜晚了,到时候直接进去看一看就行了。” 他垂眸冷硬道,幸好身旁的鼬认同了他的话,使得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不对劲。 “能避免依靠别人的时候尽量避免,知道我们来的人越少越好,不可打草惊蛇。既然大致地点已经确定了,剩下的就是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他指挥「鹰」的小队,佐助也是副手,一行人等待夜幕降临,便自崖上向下,没入进底下的树海中。 在他们离开之后许久,九尾人柱力的身影出现在崖顶。 “去到下面了吗?” 有香磷在前面的队伍里,害怕被发现,他只能离得超远地坠在后面,此刻,金发少年一系护额,坚定下心神地望着下方漆黑,正色道,“呦西——现在就跟上去。” 他张开双手,向前倾倒,但有一股力量从后方拽拉、阻拦住了他。 吃了一惊地转回头,目光所及是老师不赞同的脸。 “终于找到你了……鸣人。” 卡卡西看着他,深觉疲乏地叹了一口气,在白发上忍的身后,跑得要断气的帕克与阿斯玛红豆他们唰唰落地站定。 “卡卡西老师……”漩涡鸣人回过身,“我明明已经让影分·身回去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是过来了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眯着眼嘿嘿地笑,“鼬和佐助在找使用秽土转生的术的人,我和他们一起、正准备将那家伙揪出来解决掉呢!” “这可是一场保护你的战斗……鸣人你这家伙可真是——”红豆追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提起拳头地使劲按在少年的刺猬头上,听清话过后,却是一怔,“和谁一起?” “宇智波族最后的那两兄弟。”阿斯玛在她身旁插话道,又摊开手,无奈道,“听起来……似乎是不得了的「盟友」,即使可能是暂时的,也比土之国那些顽固的家伙酷多了。” “所以,我们大家都去帮他们吧,”金发少年赞同地狠狠点头,又握住一只手,“速战速决,等解决了那个藏在背后使用秽土转生术的家伙,我们还有时间赶去前线——” “那种侮辱死者的术……就像鼬哥说的一样,实在是不可饶恕。” 「还想要去前线呢……」卡卡西看着他干劲满满的挺拔模样,不觉头疼,可是他像鼬一样、也将秽土转生的隐患看得非常透彻,深知在幕后人滥用它之前拔除这个危机有多么重要。 “总部再次联系我时,我会将这个消息送出去的,”卡卡西跟他说,“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我们不能拿你冒险,联军总部那头会派人过来这里解决一切,在他们来之前、在此期间,鸣人,你就先待在我的监视下。” 他做出了和鼬一样的判断,不允许金发少年涉险。 “可是,等他们过来,又是两天过去,我们一定就追丢了……”鸣人摇摇头,目光重新坚定下来,“相信我卡卡西老师,你们大家都在,不会出什么要紧事的。” 说话间,剩下的两名的木叶的队友也终于赶到了这边与他们会合,星光低垂,四处静谧,原野之上一片浓稠的墨色。 “怎么会追到这里来的?” 他们的疑惑打断了僵持。 “这里已经是辉夜的驻地,”长发在脑后束起的日向德间走近,白眼已经无声张开了,打量着崖下那一片摇曳的枫林。 “之前,我跟族长还有孝一起来过这里,对这附近还很熟悉。” 红豆将遇到的情况讲给他们听。 “使用秽土转生的术者就藏在其中?为了让他解除术……宇智波的两兄弟已经进去了?”德间听得一愣,扭捏了一下,沉默道,“这……说来惭愧,雏田小姐也在下面,包括宁次少爷的队伍,大概都在被留在这辉夜族中了。” 他一路上跟过来,实在越走越心惊。 “是,我差点都忘了……”御手洗红豆被提醒到一般惊讶道,“你们的任务就是来这里找辉夜问话的吧。” 她将种种联系在一起,“这个辉夜,还真是有些不简单……到底是什么立场?既与日向联姻,偏偏又扣留木叶的忍者、私藏我们的敌人。” “不,他们的立场一向很清晰,”阿斯玛环胸道,“混乱邪恶……趁虚而入攻击砂隐的事情也才过去不久。” “比起困惑他们的作为,我倒是更想问问日向,明明知道作为砂隐同盟的木叶与辉夜的关系同样紧张,怎么还会在这种时候,搞什么姻亲?” 他是三代目的儿子,很年轻时就待在火之国大名身旁,对于一些政治上、高层次方面的事情是非常敏感敏锐的。 他并不刻意地逼问,可日向德间也只比宁次对联姻的内幕知道得多一点点,“日向与辉夜历来交好,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况且,婚事是很久之前订下的,只是如今恰好撞在战事上而已——” “为什么?” 金发少年声音清朗,插·进来的话,语气中有深深地不解,他从一开始听得稀里糊涂、一知半解的,现在终于能做出自己的判断。“发动战争……扣押我的伙伴,说不定这次的战争也与他们有关,为什么能够轻率地将雏田送给他们?” 他所经历的,人生第一场战争,就来源于辉夜,在砂隐最好的朋友我爱罗也是差点在这场战争中被宣告死亡。 即使接触不多,漩涡鸣人也打心底讨厌这样一个邪恶的宗族。 日向德间反驳不了地住了嘴。 “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已经不再是保护我的问题,”沉默不过几息,鸣人认真道,垂下的手捏成拳地微微颤抖,夜色中,他的面容像石雕一般冷硬与执着,“我们不仅要阻止背后的秽土转生术者,还要将被扣在这里的伙伴救出来带走,包括雏田。” “与她结亲的是辉夜的谁?” 第234章 第18章潜入 百分之零 这种话被问出来,山间便是一寂。 原本还想跟鸣人据理力争一番的红豆倏尔就忘记了要说的话,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扭头的动作僵硬极了;同伙阿斯玛也换了个站姿地、单手插放到裤子里地站着。 问这话的卡卡西见此,原本还没谱的心里顿时变得有数了,“看你们的这幅举动,我也基本可以确定了——” 他轻轻说道,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也不可能因为他要结婚、就心神不宁不顾任务了吧。” 两位伙伴在他开口就已经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了,一副「我的确是这么想过」的模样,叫白发上忍既操心又无奈地低头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你们天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卡卡西老师……”鸣人依旧存着能够说服他的心思。 “要保护伙伴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既然有这样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理的……鸣人,”卡卡西转头同他承诺道,“你跟阿斯玛他回去,我和红豆留下来,在联军总部的调查清楚之前,我和德间他们会以木叶与日向的名义去辉夜对峙要人,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宁次、志乃和牙他们带回来的。” 他没提雏田,也没提君麻吕。 因为日向与辉夜的婚事,更是他所无权干涉的事情。鸣人的气愤是正确、正义的,可现实却总不站在正义那方—— 潜入进去将他们全部带出来固然可行,然而将要面临的,可能会是与水之国彻底撕破脸皮的不利局面,对方也许正愁没有理由发动攻势、参与进战局。 ……说了这么多话,还是不行。 金发少年咬紧的牙关中发出压抑又短促的哼声,他感觉不甘且苦闷地压低了头。 “卡卡西说得对,”阿斯玛也跟着劝道,“鸣人,这里毕竟是水之国的领地,辉夜并非普通的家族,据说君麻吕的母亲、辉夜的主母相当于水之国第二掌权人,当初的水风之中,其中就有她的意志在……” “潜入救人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以被扣留在那里的疾风他们为理由,以木叶方的身份去堂堂正正谈判才有一线可能。” 说话间,就见谷底枫林一阵摇曳,好像一点明光落进海中,接连升起的无数火光连接了低垂的夜幕,如一阵风过,在寂静的林海中掀起波涛。 “是佐助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牵引了鸣人的心神,他扭头眺望过去,在无边无际的枫叶的海洋中,却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是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卡卡西不觉上前一步,面容沉凝如寒霜地注目着崖下火光,“各位,按照我刚才说的来,红豆,我们绕去正门,跟德间牟田一起用日向、油女的名义去同辉夜要人。 阿斯玛,你带着鸣人先离开——” 白发上忍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漆黑的眼瞳倒映着火与繁星,“这里的一切我会关注着的,如果真如鸣人所说、鼬与「鹰」小队所提供的秽土转生术者的情报是真、对方真的在辉夜族中……跟水之国开战也许就是不久未来的既定事实。” 「无法逆转的现实、只能看着是敌非友的终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他依旧没提这个事件中重要的两位主人公,因为保证不了的东西是让人开不了口、作不出承诺的。 · “……只有雏田,带不回来了么?” 红豆他们的身影很快也没入进黑夜中,漩涡鸣人留在原地。怔怔注视着已经没有人的方向,“她喜欢……君麻吕么?虽然,那家伙的确……” 他眼前浮现出银发少年永远面无表情也美得叫人神魂震颤的颜容,不觉狠狠摇了摇头。 “嗯,可她一定不会想永远留在邪恶的辉夜的,卡卡西老师明明也能理解,可是为什么……” 不把她一起带回来呢? 他想到佩恩之战救他过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的黑发少女,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方式地得知到她要嫁入敌方阵营的消息。 阿斯玛陪他站了一会儿,见他失魂落魄的沮丧模样,于心不忍地招呼他离开这里,“鸣人,走吧。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慢慢明朗起来的。” 九尾人柱力回应似的勉强点了点头,来到了他的身边,金色的、刺猬一样的脑袋丧气地垂着,眼底也因为这几日的奔波而挂着一层黑眼圈的黑色。 「不行……」 脑中依旧固执地悬浮着这块字牌似的,他好像是要跟阿斯玛走了,实际手背到背后去偷偷结印。 「果然还是不行,怎么甘心就这样回去……我得想办法留下来。」 如果我都不想办法去救她,那还有谁能改变这个可怕的现在? —————————————————— “如果你想要回木叶,我没有意见。” 黄昏过后,在回来蓬莱岛,即将步入主殿时,他在东临的刻意引导下,在花架下遇见了未曾见过几面的未婚妻。 堆砌满架的浓绿的紫藤的叶片,盛夏最末的蓝色绣球花,他们中间隔着一层垂蔓,君麻吕能看见黑发少女脸上的泪痕。 对方仿佛受惊的小兽一般从花架后站起,长而柔软的黑发发丝垂落披散在双肩。 她注意到对面的君麻吕,不由垂眸,又一缕碎发落下来,就落在那双浅紫的双瞳面前。 “君……君麻吕……君。” “漂亮的眼睛……”辉夜少主叹气一般说道,长开的他有一双狭长的碧绿眼瞳,石桥对面的藤本蔷薇沿着花架爬了过来,一朵盛开在他的眼底,一朵绽放在眉心,他的唇色比含露的花蕊更浅润。 当他温柔地静静看着你,眼中明艳的黛色比世界任何鲜妍的花朵都更动人。一弯霜白的睫羽舒展在空中,那种微微叫人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就牢牢钳制住了被他所凝视着的人的心房。 辉夜少主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睛因为我而流泪。” 在辉夜,他的自称渐渐由“ぼく”变作了“わたし”,这是一种端庄矜持、也礼貌温柔的说法,即使是普通的话语,在这寂静的黄昏,被他在花下说出来,也好像生出一抹浪漫缱绻的微风,缭绕在人的心尖。 日向雏田心中渐渐安定的同时,又不觉有些自卑。 “对不起,让君麻吕君见到这样的一面…只是…殿中时常有女中在侍候,不想给她们看见这样,所以只能偷偷出来在外面,没想到…” 能自由进出蓬莱岛的人很少,很长时间,黑发少女都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住在岛上的,她没想到会撞见恰好在这时回来的岛的主人。 君麻吕接不上话地沉默片刻,他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又有些犯困,黑发少女在晚霞下忐忑不安地等待了片刻,直至他思考好这些天来一直想跟她说的话。 “如果你不喜欢我,想要解除婚约,我其实是没有意见的……” “不,不是这样的……”日向小姐无措地摇了摇头,她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红晕,因为哭鼻子,鼻尖的粉色从开始到现在也一直就没有消退去。 “我没有想要解除婚约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努力——我只是…只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有些不适应而已。”难得地说出来完整的句子,结结巴巴,坑坑洼洼。 “也包括努力……喜欢上我么?”君麻吕轻轻接话,他在直白地问出问题时,温柔又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叫人提不起脾气来。 他在紫藤后面看见日向小姐怔忪无措的脸,心里便嘀咕道,「完全是跟鸣人一样年纪的小女孩……」 到这里就没有再留下去的想法了,辉夜的少主大人后退一步,同她说再见。 他走得毫不迟疑,只留下黑发少女一人在花架下懊悔自己为什么做不到、没礼貌地回答不上来。 站了一会儿以后,也失落地回到了她自己的殿室。 在另一面的鹤岛,被变相软禁在此处的木叶忍者们计算着离婚礼开始还有几天的时间。 “按理说,木叶早应该发现我们没回来的……也早该派人过来找我们的,但是居然到了现在了,都还没有这类消息,更没有人把我们从这里「提」出去……” 他们在檐廊下做出了结论。 “战争肯定开始了,待在这里快两个月,如果不是战争,我想象不出来其他会让村子将我们丢在外面两个月的理由了。” 疾风苦笑道,“不能再等了,与其相信辉夜真的会在结婚式过后就放我们走,倒不如现在就试着找时机逃出去。” 他可太讨厌这种被关起来的感觉啦,君麻吕果然是辉夜的孩子,都是天生来折磨他的叭。 “…怎…怎么逃呢?” 宁次还有些有些犹豫,牙却挺跃跃欲试的,他一直想这么做了……辉夜族实在太严格了,他们从来不准牙带着狗在族里比赛跑步。 “先从这个岛上溜出去看看,走一步算一步,等一等……”紫发的上忍低头,抬眸自垂帘后看外面的天空,几片树叶在空中飘转开去,“等到夜晚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就行动。” 由卯月夕颜安排敲定,就这样粗略地决定了他们的逃出计划。 · 在同一时间,集结在外面崖上、前来讨伐药师兜的「鹰」小队与宇智波兄弟,在确定方向没错之后,也在等待夜幕来临之后,跃入没入五裂楓的橘红色海洋。 咔嗤—— 忍具鞋与脚底的落叶相接触,发出细微的碎裂的声音,宇智波佐助下意识地拉出刀柄。 “何必紧张兮兮的,这里又没有敌人。”香磷感觉抓到他的「胆怯」一般,自得却又装作不屑地撇撇嘴,几个走在前面的人也在变故下回过头来。 黑发少年没有收回刀,他依旧固执己见地四处都用写轮眼观察了一遍,这才继续向前走,走到鼬身边,猩红的双眼依旧在运转着地、停留在林中一个小石地藏身上 “……总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 “怎么了?” 辉夜宗信出声问道。 在雅致得像花园而不是议事厅的回廊庭院种,辉夜赫映缓缓睁开眼,旁边格子窗坍塌的阴影斑驳地爬上她的足尖,她站在临水的朱红围栏后,手中勾着一把桧扇——这是她休闲时的装束打扮。 从头顶梁檐上间或垂下的一盏盏铁质灯笼静静散发着微光,小径尽头处插放了对称的两根爪型火把。 它们温暖明亮的光芒将此地照得通明,却又在她抬起的眼眸的神光下黯然失色、通通变得可有可无了。 “有几只蚂蚁闯进来了。”她静静道,一瞬不瞬地注目向远方的枫林。 照美冥站在她身后半步,乍一会意过来,便感觉好气又好笑,“居然敢在我们俩的眼皮底下玩这种小把戏…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 第235章 第19章君麻吕 百分之零 从踏入枫林的那一刻起,宇智波佐助便感觉一阵心悸,他仿佛被相驳的两种感情所笼罩了——从四面八方落在他身上的,是一种绵密而深沉的注视。 是深爱与憎恶的交融。 自他的表皮,穿透骨肉,落进他无处遁形的神魂。 深爱得仿佛注目一个无知无觉、新生的婴孩;憎恶之深,又仿佛林中的宇智波小少爷是与其不共戴天、恨不能生啖血肉,置于死地。 那样朦胧、且无处不在。 却是其他人、包括香磷都感知不到的。 宇智波佐助看了一眼哥哥,哥哥也看着他。 柔软的黑发披落在他的肩头,一点点发梢抵着衣料地翘起,夜色中,鼬注目着他,眼瞳是难得一见的、不用写轮眼的纯黑。 解开真相后的重逢显得沉默、又平淡非常,换在不久以前,宇智波佐助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同这个男人一起行动——还是为了阻止一场针对木叶的战争。 “怎么了?”在枫林中,鼬问拔出刀的弟弟。 佐助就说:“没事,继续往前走吧。” ———————————————— 「在失去族地的第二年,我在异乡暂时的居所中见到了宇智波的小少爷——他是一个很典型的古典美少年,拥有子夜一般的双眸,面容比白雪更皎洁。 当他在我们面前停驻,好像冷峻的鹰隼收敛了钢铁般的羽翼,目光中带着巡视般深藏不露、且不自知的自负与矜骄。」 「“现在的局面显而易见,”我跟他说,“即便如此,你也选择去么?” 他拥有更好的选择,而非为了拯救一个放弃他的家族不顾性命。 洞顶倾泄的一抹天光中,我看见到他眼中闪烁着的可称柔和的决绝,比鸦羽更纤浓的鬓发垂落在眼侧。 说着“你是现在的辉夜的少主,你应该懂得我的心情”,说着这样的话,离开之后果然就没有再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许死了,也许还活在这世上,但我知道,我们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我带辉夜回到水之国的祖地定居。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在办公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即使是配药的时候,不管是那种情况下,我都有时会想起他。想到那一夜,他站在宇智波族地中,放弃自身存在的价值、作出决定的最后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思虑着些什么? 我深知,我对他没有到念念不忘的程度,远远不是那种感情。 只是他留在我心里,或者说留在很多人心里的痕迹太过蛮横与深刻,这也许会影响我一段时间、 也或许是一辈子。」 “我们老祖宗的书里写了什么?有没有关于计划的事,就是未来如何发展什么的?”东临趴在矮桌上殷切地看着他。 林海中四处蝉声起伏,到蓬莱却要安静一点,殿中四处的竹帘已经放了下来,在格子窗后再添一份静谧,从梁檐上坠下来的四角灯盏,将挂在格栅上绣着绸缎映照出水纹一般清凉的光泽。 君麻吕捧着书卷在灯火中出神一息,他又在发呆,东临不得不敲敲案面唤醒他。 “告诉我再睡啦君麻吕大人……” 历代族长的文书、手抄卷、笔记都是机密性的存在,也只有赫映姬愿意将这些东西给儿子作为睡前读物。 银发少年抬起眼睫,他从鼻间困顿地发声,目光是朦胧的,“写了…他暗恋那个时候一个宇智波少年的事情。” 东临吃了一惊,几乎要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走自己看看,“怎么可能?” “像小说一样。” 他猛地变换、一副不可置信如遭雷击的表情逗笑了君麻吕,辉夜少主接着说道,他把桌子上泛黄的卷轴与书卷都推到一边,就着铺着紫色藤花丝绢的案桌趴下来,倦懒地枕着手臂。 银色的发丝打着大卷地垂下在榻榻米上。 “我很困了,”他说,“明天还要试婚服,我必须要睡了,不然……试到一半,在她面前睡着,就太糗了。” 东临依旧沉浸在老祖宗居然也……的事情中,心神恍惚地帮他收好「睡前读物」,闻言才好了一点。 他因为将要入眠的少主而贴心地放低了声音。 “您今天见到她了,不妄我千辛万苦帮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怎么样?那个日向家的女孩还是挺好的吧。 ……不管怎么样,以后都要跟人家搭伙一起生活了,有一些感情基础总要好一点。” “是……妈妈也会很开心的……” 等银发少年仿佛梦呓一般的回答响起在身后时,辉夜东临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在一整面的格子墙下讶异又有些无奈地莞尔笑了笑,带上门、走出到外面的游廊上。 合拢的樟子门夹断屋内传出的最后一抹光,注视罅隙中银发少年的背影消失不见——他睡得很沉又很乖巧。 辉夜东临才转过身,而一瞬地、 远处天空中升起的火光引燃了白发青年的视野。 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夜风搅乱了常年笼罩在整个辉夜族族地上空的云雾,一轮巨大的圆月挣出、跳脱至水汽之间—— 在这煌煌的月光下,其下燃起的火焰无处遁形一般飘摇着。 风将东临的衣袖吹得狂乱地飞舞,他走下游廊,顶着狂风行至院落中央,一双骤然阴戾下来的深碧眼瞳注目着远处的火光。 “矶岛…吗?” ———————————————————— “……我们要被发现了么?” 带着牙他们,疾风与夕颜寻找避开守卫、逃出辉夜的方法,一路走到中庭都没有动静,遥遥已能望见伫立在石桥下的蓬莱石。 那里就是区分三个岛屿的标志,也是离开辉夜的方向标,顺着它的方向走,就可以出去这座古老的建筑群。 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们的脚步,从上空燃起的火苗是警醒辉夜族人们有敌人入·侵的信号弹。 温度足够的火焰驱散烤干了谷上的水汽,在那轮苍白的月轮照耀之下,一切存在都无法藏踪遁影。 一行五人加一条狗藏在假山与花坛的阴影中,将呼吸压至最低地等待着寄坏虫将外面变故发生的情报送过来,才好决定接下来怎么走下去。 “还没有,但感觉……也快了。” 志乃静静道,他托着最先回到他手中的小黑点,听了半晌地抬起头,“有其他的一伙人被发现了。” “是从外界进来的人。 因为他们,现在连接三个岛屿的路都已经被封锁了……入口位置更是,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了。” 他叹了一口气,虫子传来的消息实在不容乐观,几乎是同时的,建筑房屋后便传来了人的走动声,在点亮一道道飞石小路的灯盏间,一队身着白色衣衫的辉夜巡逻小队背着箭矢、佩戴刀具地飞速穿行而过。 听着那掠动的脚步声,牙都能想象到对方的人数该有多少,随着他们缩小搜寻圈,他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在不敢动弹地等待、祈祷最好结果的沉默阶段,外面的动静便格外清楚。 “闯入进来的会是那方的人?”看着那方天空,卯月夕颜抱刀思索道,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希望不是木叶的人。” 答案很快就被揭晓了,在听到外面模糊不清的宇智波的姓名,这些情报与寄坏虫打探到的、整理成了完整的答案。 “是来找药师兜的,据说也在此处。” 月光疾风:“我记得他…他很早之前就走在君麻吕身边了,是大蛇丸的间谍与走狗。” 卯月夕颜: “是个不好、却也不坏的消息。虽然不明白宇智波鼬与「鹰」为何会联合起来、还跑到这里来找他,但既然两方都不与我们有关,我们就不必挂心。” “迟早会被发现,不如趁着混乱逃出去,有他们吸引视线,说不定情况要比想象的好很多。” 交流间,他们再次完善了这个粗糙的逃跑计划,在阴影后等待了片刻,在选定好时机,便决定一鼓作气地突破、离开矶岛,逃出去外界。 夜正朦胧,人声与火光交叠,重重人影从树下晃过,屏息凝神间,人们的神经紧绷成一条线,牙与赤丸承担先锋的作用,依靠敏锐的嗅觉小心带领大家避开有人的地方,一直无精打采的寄坏虫也在志乃的控制下,强撑着分散在四处。 在这样高度运作下,这支五人小队依旧行进得很艰难,他们走走停停,每到一处可供藏身的地点都要等待好久,以防止暴露行踪,被来往巡视的辉夜族人捉回去。 一条约莫几十米长的小路,这样断断续续,居然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最后的障碍是一排水榭,可是到这里就已经很好了,有这样高大的建筑作为遮蔽,比在花庭下要好行动很多。 跟着赤丸,牙踏上水榭的走廊,他双手垂下,松了一口气地几乎要瘫坐在地上,整个人也好像被丢在水中地汗湿了。 “这可太耗费心神了……回去后一辈子也忘不了……”眼见他一屁股就要坐下去了,油女家的黑墨镜少年一把拉住他。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们还不能放松警惕,到现在,一半的路程的还没有到,做事讲究一鼓作气,一旦松懈下来,后面的路就难走了。” “是是是……”牙满头黑线地点点了头,叹着气又重新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我们可都要逃出去,等回了木叶,帮木叶打胜仗才能休息。” 两三句对话和缓了小队的紧张、也更坚定了他们离开的信念,他们就绕着回廊继续往前走,向蓬莱石的方向推进。 日向家的族子是在后断后的角色,他小心警惕着队伍身后的动静,血继从一开始就已经开启了的,从侧面看过去,一双与日向小姐同样秀气奇异的眼瞳如训练有素的猎鹰一般,就藏在两鬓的黑发后。 「外界的战争……」 因为牙刚才的那番话,宁次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蓬莱岛的方向,雏田就在那处。 从水榭走廊上看过去当然只有围墙,连天空也望不见了。 他再一次意识到,也许雏田以后能望见的,便是这样高高的围墙。 辉夜族老久的规矩完全是旧时代的缩影,统治者明明是女性的古老宗族,作用在女孩身上的规矩却远远比男孩要多得多。 褪去忍者的身份,再不用上战场,在这样的建筑中以男性的附庸者的身份生活下去,实在是…… 与笼中鸟无异。 在某种层次上,本家的小姐,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她分家的族兄的心情,只是,当事人心中却并感觉不到分毫的快意。 他脚步不停,虽然慢、但却很慎重地一步步落下,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日向宁次跟着队伍走到了水榭最后的转角。 再往下走、再往前走,就是蓬莱石的所有,也是矶岛的出口,月光下,宽阔的平地一片空寂。 越过敌人的包围,他们终于即将到达第一个界点。 虽然未曾表现在脸上,但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日向少年谨慎地张开白眼再次打量过去,他确定此处并无敌人埋伏,平静的眼瞳却瞥见什么地一顿过后、猛地朝身侧的墙后望过去。 “怎么会——” 撞入眼帘的场景完全摄住了他的神魂,叫日向宁次脑中一片尖锐的空白,他死死望着那面漆色的墙壁,身体因为后退撞在廊柱上发出来“彭”的一响。 “鸣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在听闻到他口中的名字后,几人除了怔色之外,表达不出来其他的反应。 与此同时,跟着宁次一起闪身出去的,是一直跟在牙身边的赤丸,它也知道金发少年的气息,几乎是和宁次后面确定了墙外的信息。 “……赤丸!” 在牙惊讶的呼声中,没有人会怀疑宁次话语的真实性,他们沉浸在这个惊人的消息中,在对视过后紧跟着冲上前去。 “该死!他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已经再不会纠结被发现的问题了,冲向去水榭的另一面,月光疾风与卯月夕颜默契地拿出刀剑,在脚步一转,面朝向游廊下的两人—— 他们闪身,瞬间便落在对峙的二人面前。 围栏下水光潋滟,月华婉转落下,气喘吁吁的金发少年手中的螺旋丸慢慢消散,他一身橙黑色装束,忍字护额系于额上,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瞳也跟着抬起来。 他望见拦在自己身前的两位,有些惊讶。 “疾风哥,还有夕颜前辈,你们怎么……” “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宁次在他身旁紧张道,后面赶来的牙与志乃也迎到他身边。 “居然是真的鸣人?”“鸣人,你怎么会过到这里来?” “你的护额,外面真的开始打仗了么?” 金发少年一正护额地点点头,回答他们的问题,“我跟佐助一起,偷偷来救你们的!” · 他用分·身术骗了阿斯玛,让分·身跟着可怜的阿斯玛走了,而自己一个人则折返回去,跟着「鹰」小队的踪迹,稀里糊涂地居然也趁乱走到了这里。 不过很可惜,还没有找到方向,就被揪住了。 “我还说要去找你们的……你们居然就找过来了,”他舒了一口气一样,“这样就轻松多了,一个人做任务,真的有一点不习惯,我果然还是喜欢和伙伴们一起行动的哈哈哈。” “好!既然现在大家到齐了,接下来我们就去找佐助他们。 不过不要被卡卡西老师发现,我是偷偷过来的,我们找到佐助、救出雏田了,再去跟卡卡西老师汇合……” 他挠挠后脑勺,跟伙伴们分享自己的计划。 牙与志乃他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木叶怎么会派你过来的!这里可是雾隐的辉夜!” “救出雏田?”宁次注意到他话中的点。 “是的,”鸣人点点头,“水之国和我们联军是敌人……我相信雏田一定不想成为我们的敌人,她根本不想嫁到这里来。” “卡卡西老师不管,只有我来救她……雏田是我们的伙伴。” 这何尝不是第八班学生们的想法。 送亲队伍的队员沉默一瞬,在紧张的逃离过后,终于有时间想到会被他们留下、孤身一个人呆在辉夜的日向小姐。 等他们离开了,雏田真的就是一个人被留在这里了。 “……「救」走他的未婚妻?” 在走廊对面,有人说话道。 “可恶,忘了还没打完呢。” 鸣人咬牙,他一抬头,望了过去,“识相的话就快点让开,我才不管你是君麻吕的谁,如果你非要挡着我们,我就连你一起打。” 在他的声音里,牙他们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越过疾风与夕颜的背影,站在游廊尽头的,是一位白发白衣的少年。 他的年纪看起来比他们要大一点,及肩的白发披落在赤·裸的肩头,他扶着廊柱而站,刚才较量时使用而出的血继并没有收敛,自肋骨、肱骨冒出的森白骨刺就这样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 “哦?连我一起打?就凭你,被捉住的小贼。” 当这位神色倨傲的辉夜少年抬起头,月光下,一双碧绿的眼瞳中游弋着矜持冷淡的光芒,他的眉心与眼底的红纹在发丝的碎影下愈显浓艳高贵。 他的脸上不流露一丝情绪的变化,声音带着与外表相反的沉稳,“莫名其妙闯入我的居所,莫名其妙打架,莫名其妙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一把细长的骨刀从掌中冒出成型,被他握在掌中,“这里可是我的岛,我是矶岛的主人——” 辉夜少年提起刀刃,那刃锋就倏地对准了疾风他们,在这时,他眼底的冷意就和他哥哥如出一辙。 “我就是辉夜君麻吕。” 第236章 第20章百分之零 百分之零 “主母大人,结界组感知到有人闯进到鹤岛上! ……根据勘测到的体征,一共五人,其中包括两位宇智波族的族人、漩涡的后裔、以及已死的雾隐七忍刀之一鬼灯满月的胞弟、最后是当年地龙洞的半成品天秤。” “他们当中,除了麻吕命之前的队友,还有木叶的s级叛忍宇智波鼬。” 回廊花厅中,悄无声息出现在树荫下的辉夜族人打断了谈话。 在他半跪下的方向,水影照美冥闻言后,姣好的颜容中露出些许讶异之色,也因此,语气稍稍正色了一点。 “宇智波鼬……他是「晓」里的。土影老头子经常雇佣他们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组织的实力的确是不俗。” 她精致的脸半掩在蜜糖色的长发下,只露出一只青绿色的眼瞳。 “不过他作为战争的主力,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真的如传言一般,他死遁叛离出了「晓」?只是,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呢?过来的另一位宇智波该是宇智波最后的那个佐助没错,他们还一起行动——” “赫映……”照美冥顿了顿,“看来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 话语让气氛变得沉重,在场上,除了她们之外还有木叶的几位「临时」来使,此刻站在厅下,他们的缄默中,于是也只剩下水影大人独特似熔岩的低沉嗓音。 顺着她关心的方向所在,红豆看见了驻停在悬铃木下的辉夜主母。 跟着德间与牟田以「拜访」的名义来辉夜之前,黑发少女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悬的,好在有卡卡西在——青年的镇定稳定了她的心神。 「我们是来找他们要人的,把夕颜疾风他们扣押下来、本来就是他们辉夜的不对!」 她暗暗给自己鼓气,试图从「正义」的角度给自己带来勇气,然而,在跟着辉夜的主事、被后者带到这里,真正见到辉夜的赫映命时,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有什么资格能从她手中要到人啊…… 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要求,连跟她说话都是一种亵渎一样,见一眼便自惭形愧。 七月就几乎全都凋谢的桐木、在处于水之国腹地的辉夜也盛放着红白的花朵,这是一种树身与树冠比例相差不大的沉稳的树,是岿然不动、宁静,还有厚重的象征。 赫映姬的侧颜沉浮在碎羽状的光影间。她长长的银发直坠向袍底,从袖摆露出的一点指尖比霜雪更皎洁,比白玉更无暇。 掠起的微风,好像烟雾一般缭绕在她周身,当那些蛛丝一般垂下在赫映两鬓的御垂发被短暂地浮动起、拂至耳后,露出那一双与银发少年别无二致的双瞳,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血脉联系。 · “赫映命,要过去看看么?” 闻言,一路带领红豆他们过来的辉夜宗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传信人,示意道:“刹那,在前面带路。” “等、等等——” 在辉夜主事的声音里,卡卡西才记起来他们过来的目的,他在红豆敬佩的目光里开口,面罩外露出的一只眼笑得非常温柔。 “将客人留在这里并不合适吧……” 然后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 “虽然不太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们此行过来…是因为被扣押在这里的木叶的忍者,其中包括日向和油女、犬冢家的孩子,还有我的两位同事。” 他佯装担忧赫映不理他「急事」的模样,想要为佐助他们拖延时间——不管如何,卡卡西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就如之前我爱罗曾跟他说过的那样。 「在没有做过罪无可赦的事之前,他们就还是伙伴。」 “我记得你,”已经转身要走的照美冥正过身形,她右手抬起在胸口,以一种非常傲慢的语气说道,“木叶的复制忍者卡卡西。” “怎么?现在前线上不缺人么?居然劳烦你过来捞人了?” 她是无条件支持赫映姬的所作所为,浓重的□□味任谁都能嗅见。红豆怔了一怔,反应过来便有些生气她拿战争开玩笑。 “水影大人……如果你们水之国能早一点表明态度,如今前线也不会是这副模样了。”现在居然还能这样调侃…… 卡卡西拍拍她的肩,希望黑发少女能冷静一些。 当务之急是不知安危的疾风他们,现在可不能惹怒这两位水之国的当家。 眼见水影大人渐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美眸,辉夜宗信和事佬般地出来缓解气氛,“并不算扣押,木叶那两位上忍是我们辉夜族少主幼时的朋友,近期他婚事将临,主母大人想让他能够开心,所以一定想请他们参加少主的婚礼……” 这位辉夜主事,同卡卡西的「同事」东临一起在木叶间谍多年,卡卡西对于他医疗班班长的身份犹记忆深刻,在这里见到他就不由心情一阵复杂。 出神间,但见对方语气更缓地望将过来。 “二位也是一般,能够主动过来真是太好了,省去了我们邀请的功夫——” 身后点燃用来照明的火光映照下,旗木卡卡西被照成琥珀色的眼瞳瞳仁微缩,他明白宗信话中的含义,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地开口,“不,你们没有权利……” “留在这里。” 赫映姬点头。 ——————————————————— “君麻吕……” 在灯下浅眠的银发少年,面容呈现出一种天然的无垢与美好。 辉夜东临走后,药师兜出现在了此处,他于门外驻足几息,在风吹入殿中之前拉上了门。 宇智波鼬在找他,可是他并不担心。这个世界能让银发少年成为究极体的只有他与大蛇丸大人,而现在他们合二为一……这意味着,在野望实施的过程中、在最终目的达成之前,辉夜是不会让他出事的。 不过…… “真是因为想要找我也就罢了……如果敢做一些多余的事,辉夜赫映可不会轻易地放过你们——” 他想到宇智波佐助也许就在这里不远,心中便顿起一阵无名之火,乍起的风将庭中吹得摇曳。 在最后凝视一眼格子内银发少年的身影,披着画有蛇眼睛的红褐色斗篷的白发青年离开了蓬莱岛,回到自己的地下研究室。 路径上,往来巡回的辉夜族人见到他都会恭敬地避开来,真叫人难以想象啊,这么多年来追寻的一切,存在的价值、地位、影响力,会以这种形式全部来到他身边。 而正因如此,药师兜更加笃定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没有的东西,就从有的人身上拿到就够了,他追寻世界的真理,从真理的身上获得恩泽,而真理即是独一无二的君麻吕。 “是不是要加快节奏了……”药师兜考虑自己要不要将那两位中的其中之一提前放出、投放至前线战场,好让一些烦人的家伙,再没有功夫来打搅他的工作。 · 白发青年离开过后,藏身在花架后的「鹰」小队的人们慢慢显出身形。 月光下,几人的影子缭乱地横斜拉长在飞石路上。 “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黑发少年冷冷皱眉道,“这不是你过来这里的目的么?” 谁能想到他们就躲在这里,在药师兜说话的时候,鼬就按着佐助的肩膀,阻止了他冲出去的动作。 他们进来的要比鸣人早的多,作为先锋,在出了枫林过后,就一步迈入了辉夜族地的结界中,它与木叶结界一般无差别、只要有外人踏入就会有反应。 凭借香磷的感知与他们兄弟的写轮眼,虽然是被发现了,他们也在混乱里,游刃有余,一路行到了辉夜的深处。 “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了他,是找到解除秽土转生的方法。”鼬提醒他,“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说的,佐助……” “现在显身无疑于自投罗网,最好的方式是将他逼出辉夜,再用写轮眼控制他解除术法。” “那还等什么,”宇智波佐助就接着说道,他的声音在压低过后,独属于少年的矜持与冷感就更重了,即使说着不耐烦的话,依旧让听着的香磷没骨气地有些脸红心跳。 “现在就追过去,将他逼到辉夜族外——” 一身宽松的黑色斗篷的宇智波哥哥望着他的侧颜,目光带着了然的欲言又止。 他好像默认了佐助的决定,然而在准备走时却有人不干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都走到这里了,不进去跟他说句话?”鬼灯水月提议道,他像小狗一样蹲在庭下的石灯笼之上,被后面花架挡住而变成扇形的灯光向前洒落在几人的袍底。 顺着石阶向上,在刚才药师兜久久驻停的地方,几步远,就是银发少年的宫殿。 本来只是很寻常的建议,然而佐助的面色却一瞬沉了下来,“……开什么玩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如果想跟着他的话就干脆留在这里吧,辉夜也不介意多养你一个闲人。” 水发少年挺直背脊,待理清他的意思不由气炸,“你什么意思?我只是问问而已,干嘛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第237章 第21章母亲大人 百分之零 他们在谈到这个、就没有不吵起来的时候。 时间久了,香磷渐渐有一点了悟,水月明显已经渐渐放下银发少年离开了的这件事情;反倒是一直没表现出什么的佐助,才是最耿耿于怀的…… “佐助、你不打算接君麻吕走么?” “都说了…想留下的自己留下来——” 黑发少年沉着面容继续道,在说过半句之后,他马上反应到这个附和水月的人、是呆在队伍里一直没出过声的重吾。 他皱眉看过去,橙发青年正以不赞同与失望的目光睨视着他。 “你应该接他走的,这是君麻吕临走前交给你的任务。” 天秤的理所当然就跟银发少年一模一样,青年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堵墙,他向下注目着佐助,压低的下颌与冷硬的弧度一起掩在斗篷的灰色系带上。 于是宇智波佐助很快明白了君麻吕走之后、他依旧留在「鹰」小队的原因。 ——他执行君麻吕的话语,监督自己完成接银发少年走的任务。 这个由自己一手组成的队伍,一半的人心里都偏向辉夜的少主。 “香磷,你呢?”在沉默的漫漫几息间,宇智波佐助忽而侧目问队伍中剩下的那位成员。 “你怎么想?” “——我?”玫红发色的漩涡后裔猝不及防地被问到,她因出神被打断而怔了怔,反应过来,便装作不悦地扬起了脸,“这种事情你们自己不会决定的吗?” 佐助问她话让她高兴,可是她要装作很不耐的样子。 香磷继续道,这次她就认真回答了问题。 “人家也不屑再跟着我们吧……” 远处的飘摇火光下,辉夜的府邸沉浸在一片朦胧的微光中,这里这么大,无论是连着的岛屿、还是从墙后望过去连绵的屋檐和红白的刀旗也好,都让人感觉到震撼。 同样身为大蛇丸带回来的孩子,被以为会跟他们一样处境身世的银发少年…原来却是辉夜族的少族长。 他是辉夜的顺位继承人、有族人、有强大的母亲。但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明白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怎么好意思邀请他回来这支漂泊无定的队伍? “话是这么说……可是,君麻吕不见得不愿意跟我们走啊?或许在他眼里,我们比辉夜的人要更棒更有趣呢。”水月嘀咕道,不甘心的味道更浓了一些,“我觉得他是愿意走的……他那么喜欢佐助,如果是佐助邀请他,一定没有问题。” “他回辉夜是因为赫映姬,以及想要偿还辉夜「赎回」他时付出的三尾,”重吾也解释道。 “辉夜不适合他,君麻吕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在水风的战争结束后,银发少年回到大蛇丸身边、回到重吾身边,在那时,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辉夜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无论他在外面过了多久,总有一天会回到赫映姬身边。 只是…… “「辉夜没有我的位置,我呆不会长久。」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然后,到了君麻吕真的被接走的那一天,银发少年在彩虹雨下与他们道别。 他说:「我等你来接我。」 那时,重吾就站在香磷与水月身边,他在这句话中看见被注视着的宇智波小少爷,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使命。 ——他要帮助宇智波佐助,帮助他变强,帮助整个「鹰」小队,从没有君麻吕位置的辉夜族,将君麻吕救出来。 ———————————————————— “你撒谎!” 月辉下,对面陌生的辉夜少年有一张极为冷酷无情的脸,那是与漩涡鸣人所熟知的「君麻吕」截然不同的颜容。 即使他们都是同样的银发碧眼,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身高也好,眼形轮廓也好,就没有几处是相像的! “喂、你这家伙……”他站直身体,“不会是想冒充他,好假借他的名声吓退我们吧?” 金发少年面上露出了然的姿态,蔚蓝的眼瞳猫一样眯起,吼道,“这样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可是他的朋友哦!” “我和君麻吕可好了,他可照顾我了,还送我手套呢,怎么样?” 为了验证自己话的正式性,漩涡鸣人扬了扬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这是他收到的很不一样的礼物,更何况还是四代目火影、自己的父亲给君麻吕,再由君麻吕送给他的。 对面人看他一看,也真的看了看那支被鸣人戴在手上的半指手套,并不反驳,“哦?那你还来抢他的未婚妻?” 说着,辉夜少年的目光向后偏移,放在了周围簇拥着他的队友身上。 “还带着这么多的人,当辉夜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下方的水面在月色下轻柔地荡漾着,倒映着对峙的人们的身影。 鸣人一时沉默,“……这是你们辉夜的错。雏田她绝对不愿意留在你们这里,君麻吕应当也理解这一点。 随便就让两个互不喜欢的人凑在一起,任性的是你们。” “……” 辉夜少主一顿,居然是认同地出声了,他垂下手,抬起的刀嗖地便收回去宽大的袖中。 “母亲大人的确很任性。” “诶?”眼见他慢慢收回了血继,疾风他们与鸣人相互看了几眼,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我没有骗你们,我就是辉夜君麻吕没错,从出生起,就是这个名字,”辉夜少主拉上刚才战斗时褪去的外衣,他的语气依旧很倨傲,可明显是不再打算打架的模样了。 “至于你们口中的那位……”他顿了一顿,望着身侧凛凛的湖水,有过一息的出神,眼中混合着某些复杂的情愫,这个自称「君麻吕」的少年寂静道:“应该算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我从没见过他。在我有记忆之前,他就已经被送走很久了。” “哥哥?”鸣人疑惑地重复,“你是君麻吕的兄弟?你们都叫君麻吕?” 他有些把自己绕晕了。 “我才是「君麻吕」,”辉夜少年的声音冷了几度,“「君麻吕」只有一个,是我而不是他。” 语音落下,他定定看向鸣人他们,倏尔侧过身,足尖朝向蓬莱石的后方。 “能走到这里很不错,我会帮你们把他的未婚妻送走的,是那个日向族的大小姐对吧……” “跟紧我,我掩护你们去蓬莱岛。” · “他可信么?不会直接把我们带去辉夜赫映姬那里吧?” 走在潜行的小径上,牙问道。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他们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原本以为会是来阻拦他们的辉夜少年,忽然倒戈、主动地为他们带路,怎么想,都感觉有些奇怪。 “谁知道呢,说是君麻吕的弟弟,可是还帮我们做这种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听得见。”前面的少年冷冷侧头,“帮你们是我自己的事,与母亲大人无关。” 夜色中,他的身形比哥哥还要高大,直发柔顺极了,这也是和哥哥不同的一点,“为了那个家伙,母亲不惜以冬萤为实验体给他培养……” 想到心上人敷上绷带的双眼,他就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感到一阵愤懑,“辉夜将来还会为他牺牲更多……虽然我阻止不了母亲的想法,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什么人啊……”鸣人瞧出他的迁怒,有些瞧不起他,“难道不是应当去努力改变你们那位「母亲大人」的想法,君麻吕做错了什么?他也是无辜的好吗……” 说话间,在辉夜弟弟的带路下,他们已经由矶岛地下的通道行至到蓬莱岛了。 进入这里,巡视的人明显变少了,四处静谧空旷,君麻吕就在这座岛屿的中央正殿,而要救出的雏田、此刻应该是呆在离他不远的侧殿。 “母亲大人的意志谁也无法改变,”辉夜弟弟冷硬道,他提起赫映姬时口吻里没有分毫儿子该有的孺慕,只有死板、又不容人置喙的恭敬与信服。 “这样阻止我,你们是…不想救那个日向的小姐了?” 又是叫人生气的轻蔑语气。 “……” 志乃按着鸣人与牙的肩膀,示意他们两都少说点话了。 “我们两方都不好,这样争论下去,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辉夜的人帮忙,就已经轻松很多。 他们来到侧殿的檐廊下,志乃用寄坏虫从格窗进去通知雏田,不一会儿,窗户被向上推了起来,身着白色长衣的黑发少女出现在窗后,她看起来已经要准备睡了,此时见到木叶的伙伴,便有些惊讶与担忧。 “为什么……会来这里?” 隔着游廊与护栏,院里的植株如栖息在阴影里的守卫,日向宁次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没能再解释出口。 按理来说,他作为分家的孩子,本不应该参与这种行动的,或者说,他本来应当阻止的…… “跟我们一起回木叶吧雏田,”鸣人来跟她说。 “战争已经开始了,一起回去保护村子和大家。”他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很坚定。 “我们是来接你回去的。” “鸣人君、连你也……”日向雏田见到他,表情有些复杂,她望了一眼身后,又回过头,在这几息间,黑发少女似乎就做出了决断。“不,趁她们没有注意到,你们快离开这里。” 她露出少有的决绝的表情,“辉夜的赫映命向父亲承诺过,如果我留在辉夜,这场战争里,她不会对木叶出手。” “母亲大人言出必行,” 惊骇中,辉夜弟弟在后面沉沉道,“看来,你们的行动注定是要失败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来到这里,要救的人却压根没想过要跟他们走,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逃出去。 寂静里,院外灯火突然明亮起来,嘈杂的声音升起、包绕了整个岛屿,一墙之隔,辉夜东临带着属下站定。 “按照结界组的感知,那伙人就藏在这里没错了……”他暗绿色的眼瞳自族地之上的阴影处一一扫视而过,“居然敢跑上蓬莱岛……” “在他们惊扰到少主之前,将他们抓住。” 第238章 第22章试探 百分之零 “糟糕了……” 已经登陆上蓬莱岛的辉夜族人将外面的通道围得严严实实,包括他们来时的那条小径。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牙摸了摸赤丸的头,脸上表情焦躁起来。在宁次与鸣人仍与雏田互相沉默着的时候,外面的情形却已经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难道就要在这里被捉回去了么?” “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月光疾风安慰他们,“我和夕颜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掩护你们逃出这里。” “可是现在,逃出去什么的……”实在太难了。 墙外燃起的火光搅乱了人们的心神,四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雏田惊疑不定地听了几息,意识到什么一样。 “外面的辉夜的族人都是来找你们的?” 她看出来了他们沉默下的困窘,坚定道,“没关系……我来引走他们。” “你们先进来,等他们走了,再找机会离开这里。” 说话间,她将格窗彻底推了上去,又准备想办法赶走殿里的侍女,这些辉夜的女孩名义上是侍奉着她的,实际上却也是监视着她的。 然而当黑发少女转过身,殿内却是罕见的死寂—— 原本还在旁处整理的茶具的佣人已经被人打昏过去了。 出现在那处的水色头发的少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出声。” 在他身后,「鹰」小队的人或坐或立地藏身在紫藤花的屏风下,香磷蹲在地上,感知着外界人的动作,见到她错愕的表情,不由啧了一声,“把她也打晕吧,等会儿叫出声把人都吸引过来就不好了。” 这座岛上的建筑就这两座,在被发现踪迹过后,他们不敢打扰到曾经的队友、现在的辉夜少主,就只能退而选其次,躲进这座西侧的殿宇中了。 “不用了,”佐助制止住将要动作的水月,“是过去的朋友。” 他靠着墙望过来,似乎是想到刚进辉夜时听到的一些传言,看着雏田的目光便有些不觉的复杂。 与此同时,从窗户躲进来的鸣人他们也见到了殿内的情景。 “佐助——你也在这里?”金发少年挑起眉毛,微微瞪大了眼,不过马上,他会意过来,“把辉夜的人引过来的就是你们吧,实在是太笨啦,潜入居然都引发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宇智波佐助见到他,心里同样惊讶,然而看到他身后的几位同级生,又有些了然,他冷笑道。 “跟着我们后面、进来辉夜救人的么?” · 两拨人在蓬莱岛会合之后,没有太多交流的时间,外面的敌人还在搜查,迟早会过来这里,香磷不认得雏田,却认得出鸣人他们就是佐助以前的伙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有这么多人,东躲西藏地实在太憋屈了,不如一起冲出去,他们应该也留不住我们,至于药师兜那家伙,以后再想办法吧。” 不知为何,留在这里越久,她就越忐忑,特别是见到鸣人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毕竟是女孩子,就算再大条,在这种环境下,她心里也还是很不安。 因为找到药师兜是佐助哥哥的目的,香磷在提议放弃它的时候是不敢朝黑发青年的方向看的,她闷闷道,苦闷的表情埋在长长的衣领里。 「一直都没有休息过…马不停蹄地,要不是为了在佐助哥哥的面前留个好印象……我才不帮忙呢……」 昏暗的屋内,「鹰」与木叶站得泾渭分明,宇智波鼬就站在他们其间,他并不说话,从一开始就静默着。但人们都知道,他才是这里最叫人在意的人。 夕颜与疾风也或多或少地曾经与他见过面,尴尬之下,更多的是警惕,他们看见鼬,也看见站在鼬身边的佐助与鸣人,实在想不懂这两个小孩的想法,也不好意思把鸣人拉过来。 “别吧,我害怕一出去就被捉了……”水月第一个举起手,他偏出头去看香磷,水蓝色的短发坠在下颌。 “以我们的实力,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香磷直起腰,她的眼睛眯起来,凶神恶煞地低吼道,“再说这样的话,就第一个把你扔到外面去!” 在她转回来时,神色就已经变得很温柔了,“佐助,你觉得呢?” “再等等看。”黑发少年抬眸,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你们呢?要不要行动?”香磷心满意足地听了他的回答,心虚地掠过鼬,转而仰起下颌冷冰冰地问木叶方的人。 “……我吗?”被问到的鸣人指了下自己,他想说,自己只想救出伙伴和帮助佐助,能不辉夜为敌,就不要这样大动作的好。 在这时,有人替他反驳了红发少女的提议。 “这样就算是真正的挑衅了吧,”辉夜弟弟冷冷在他们背后提醒,“我是不会允许的。” 他们现在都呆在这座侧殿中,手边就是被打晕的辉夜的侍从。 如果被发现了,真就是一网打尽了。 很奇妙,比起君麻吕,辉夜弟弟跟这里的宇智波佐助更像兄弟……说话都是一样很叫人生气的口吻。 香磷被他一噎,转而继续埋怨起来把他带过来的鸣人他们,没好气道:“你们逃跑怎么还带着辉夜族的人。” “他自称是君麻吕的弟弟,说是要帮我们,”金发少年也很无辜,他在佐助身边站着,被打断思绪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我感觉他和君麻吕关系一点也不好,现在也很烦恼怎么甩掉他呢……” “烦恼怎么甩开我?不如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应对我哥哥吧。” 辉夜少年压低眉峰道,他倚靠着支撑房梁地柱子,侧脸冷峻非常,“想正面闯出去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没有成功还好,但他们真成功离开了,辉夜的名誉一定会受损。 “我劝你们还是像日向小姐说的那样,等搜查过去了,再寻机会离开。” “先等一等……辉夜东临一定是去找他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进来这座宫殿。” 这里属于女眷住处的范畴了。 平时能进蓬莱岛的人就少之又少,而能入岛上、并进来殿中的,有这个资格的就只有银发少年、这座岛的主人一人。 他顿了顿,看向鸣人,接着刚才的话讲,“你不是说你和他是朋友吗?等他过来协助搜查的时候,你们偷偷让他通融一下,掩护你们离开。” · 他的话落下,室中便陷入进死一般的寂静。 雕出仙鹤轮廓的灯盏中静静跃动着火光,殿外搜寻的声音朦朦胧胧的、虽然不真切却实实在在提醒了他们时间的流逝、危险的迫近。 硬闯出去的提议、是不可行的。 实际上,从一开始也许就没有几个人会赞同这个做法——归根结底,在他们其中,没有人想正面撞到蓬莱岛的主人。 「不打算见他。」 抱着和夕颜一样的念头的,还有这里的其余几人。 “我是骗你的……我跟君麻吕不是朋友,”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神色中有几分可怜的尴尬,“我还小的时候、他就不理我,我没长大,他就又已经离开了,走之前还打了我一顿……” 牙:“我可以作证……” 佐助看了他俩一眼,没有说话。 “让君麻吕帮忙,岂不是会连累他么?”夕颜也迟疑着出声,她摇了摇头,“带走雏田,我们就已经很对不起他。” “我们不能找他帮忙,也不能让他发现我们在这里。” 事情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烛光下,日向雏田看了看金发少年的侧颜,又看了看自家族兄的脸,她欲言又止了半晌,重复道,“那么,还是按照之前我说的做吧。” “我还是留下来。等他们过来,就由我来说服他们、将他们引走……大家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离开这里。” 宁次注目着她,似乎是头一次认识到、在稚嫩的外形与温吞的声音下、她已经不知不觉成长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内心强大的人。 “要走一起走!”漩涡鸣人打断她的话,他认真的面容在靠近之下,有种区别与从前的逼人的帅气,“我过来这里,就是将大家都带出去的,我们不可能牺牲你、牺牲你后半辈子,让你被囚·禁在这座宫殿中。” “你是木叶的忍者,并且,已经是一个比谁都要合格的忍者。” —————————————————— 辉夜东临过来敲门的时候,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 已经长出头发很久的光头青年拘谨地拉开门,银发少年正在镜子前做最后的查看。 “要去试婚服了么?” 他没有回头,自己生疏地梳好了头发。 辉夜东临在这句话中一怔,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确定天是还没有亮起来的,但现在的确、已经是第二天了。 君麻吕已经睡过一觉了。 东临回答他,“是。” 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是的,我们现在就去侧殿接那位雏田小姐。” 麻吕命从榻榻米上站起来,他用手指指尾为自己点上赤色的朱砂,这是正装的最后一步。 · 随着他迈出的脚步,飞石路边的辉夜的族人纷纷折身跪了下来。他们身着战斗的装束,手上拿着火把。 ——整个蓬莱岛上都弥漫着紧张肃穆的气氛,麻吕命却浑然不觉,他笔直行进在黑暗的黎明,银发披漫,浮着暗色浪纹的衣摆漾开来、如雪堆云随着他的脚步从人们眼前风一样地浮掠而过。 所有人都埋着头,他们恭敬得就好像木头人,好像跪在那里、摆放齐整的傀儡人。 辉夜东临跟在银发少年身后半步,他们一路径直迈入侧殿,到了这里,就已经没有人跪伏了。 通往一格格房间的游廊空寂无人的,堆坠在围栏上的兼六黄团簇着盛放,伴随着原木色的垂帘不时被吹动起来,淡黄花蕊的香也自微冷的空气中漫漫浮游过来。 麻吕命不由垂眸嗅了嗅,得益于幼时长期呆在堆满花的花店里,他认识很多品种的花。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花,如果可以,这里更适合种百合。 想到这里,他心情感觉很好。 银发少年走过去,低头坐下来,他在游廊下、垂帘外坐下,背后是薄黑的夜。 隔着竹帘,后面的人与他对视。 朦胧间,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我们等会儿要去试婚礼的衣服。” 他们谈话的时候,辉夜东临不动声色地查看着庭院中的布置,并非是他对少主的未婚妻有意见,而是刚才他去矶岛那边,那里囚·禁着的木叶忍者果然也不见了。 同样出身在木叶的日向小姐这里、是最值得怀疑的。 “诶……”听到这句不按套路出牌、与搜寻毫无关联的话,竹帘后的人明显地顿了顿,嘀咕道,“怎么这么快,明明你们一点都不熟……” 居然已经到了相约去试衣服的地步了。 她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有几分失真,君麻吕认真听了一会儿,并不能听清,眸光微晃地慢慢眨了眨眼。 “不不,嗯……我是说……我们都不怎么熟……”帘后的身影修复自己话中错处地、紧接着说道,她似乎是很别扭地整了整坐姿,语气声线都变得更柔了,“突然是突然,我还是很愿意去的……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日向小姐俯身好像要拉开竹帘,君麻吕却伸出手、连同她的手指一起将垂帘的底缘按住地上。 “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凝视着竹帘,坐直的脊背绰隐在花枝后,一支多重瓣的秋菊探出在他的肩头,夜色中,他抬起的睫羽上凝萃着叫人窒息的忧郁,又有一种不易觉察的试探在其中—— “原来,你同我说的那些会努力适应的话,都是骗人的么? 第239章 第23章戏弄 在他的眼瞳中,栖眠着兼六黄的影子,隔着绰约着的帘幕、隔着这种竹编的纱障,被他按住手指的人能感受得到那阵清风一般的注目。 漩涡鸣人眼瞳微微缩起,在那一瞬间、他在这无害的凝睇中,心脏很快就不上不下地忐忑起来,一种被看透的战栗感细密地递入进他的心神,体现在他扑闪不停的睫羽上。 在到达他坚持的临界点之前,银发少年绅士地收回了手。 好像没有问出那话的、也好像是在为日向小姐找台阶下的,鸣人听见麻吕命在帘外低声说道,他的声音依旧未变般清冽十分,宛如静谧飘落下来的雪花,颊边的鬓发横过一缕搭在唇角,“看来、你的确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他的身形拔高,直至完全站立起来,洁白的衣摆在动作间漾开一道柔和的波浪,语气是不能琢磨的。 “那就跟我来吧。” · 帘幕后,在从外面看不见的地方,鸣人的小伙伴面面相觑。 “就不应该听他的话让他上的……听听,这家伙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犬冢牙抹了把脸,他躲在后面听金发少年那些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话语时,实在心惊肉跳、气得要背过气去了。 同样躲在他身边一脸担忧的日向雏田将脸埋在膝上,“鸣人君这样,可行吗……” 她对于金发少年向来有一种天然的信服——「勇往直前、有话直说」什么的,完全是像小太阳一样、叫人感觉安心与温暖的存在的男孩子。 在说着「雏田是一个合格的忍者」的肯定的话时,黑发少女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她害羞地缄默,瓷白的脸颊都因此而泛上薄红,因此在鸣人顺势提出: “让我变成你的模样,去引开君麻吕他,我用九喇嘛的查克拉,术是很难被看破的。 让我来担当诱饵的角色,雏田和大家一起趁机离开这里,嗯!你可是我们接下来战争中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怎么能留在这种监狱一样的地方呢?” 他握拳时,很有自信的笑容,也是日向小姐没办法抵御的,她无言地呐呐一阵,注意到话中“并肩作战”之类的字眼,早感动得没有反驳的想法。 “你还真是……抢亲一样。”辉夜弟弟看了看他们,古怪地自言自语道。 “简直是胡闹,”宇智波佐助眼不见心不烦地重新闭了眼。 “那个……我的变身术也挺厉害的,我也可以嗷。”这个时候,水月倒是不怂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鸣人……”疾风低声提醒他,“我们不能拿你冒险,这样一来,我们是能离开没错,可是你却代替雏田留在这里了,如此一来,实在本末倒置。 这个事,还得再商量一番……” “没问题的,”漩涡鸣人朝他一笑,面容正色下来,“放心吧疾风前辈,引开他们之后,我就会想办法离开的!” 你怎么离开? 夕颜也想打消他这个过于大胆与新奇的想法,虽然有九尾帮忙,但他们现在更是在辉夜的主场上。 现下虽还风平浪静,但一旦惊动到什么大人物,也许根本就…没有人能逃出去。 “鼬哥会帮我的。”金发少年沉稳道,“有他掩护我,这下就没问题了。” 在他的话里,人们了然般注意到他身旁神色内敛的黑发青年,与辉夜齐名的宇智波的天才就在这里。 也许只有他与佐助,才是这里最游刃有余、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辉夜的存在。 · “不管可不可行,你们现在都已经箭在弦上。” 从回忆中脱身,辉夜弟弟脸色不好地接了雏田的话。 他站起来、注目走廊的方向——金发少年变的日向小姐已经准备掀开垂帘地出去了。 “你们跟紧我。这里殿宇的结构与矶岛差不多,跟着他们走,出了游廊就是能出去的路。”末了,他加上一句,“虽然辉夜东临与我哥都不是感知型的忍者,但你们还是小心一点,不要被他们发现。” 如果鸣人在这里,一定又要怀疑他居心不良,可如今的情况的确如他所说的一般,他们是被动方,只能且必须马上地行动起来。 藏在黑暗中的人们面面相觑几息。 “走了,佐助,按他们说的做。” 黑发青年垂眸,率先化作了乌鸦,鸦群绕过烛台地飞出,宇智波佐助明白他已经过去外面鸣人那边了。 他不明白兄长是什么时候承认金发少年的,此刻只是握住草薙剑地抿起了唇。 “跟上他。” 隔着格子窗,他们就与外面游廊上的两人保持平行的距离前行。 殿内火光如豆,跃动中无声地牵动住人们的心神,死寂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总会不觉思虑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宇智波佐助一瞬不瞬地侧目注目着对面、白色樟子纸后倒映出的修长身影。 他在这时如心领神悟般感知到了、某个一直在心中隐约着的事实。 就好像他们现在走着的笔直的平行线一样,名存实亡着的宇智波族的后裔与水之国如日中天般闪耀着的辉夜族少主。 他们的人生也许存在交叉点,然而到最后,世界线终究不会有彻底交汇重叠的那一天。 窗棂棱形骨架的细长阴影不断从他霜冷的眉宇间浮掠而过,外面正是凌晨时分,一轮红日割开黑暗,悬在地平线之下。 他们先一步走到出口,就顿住身影,分散在荫蔽处地静静注目着廊下的动静。 · 辉夜东临的身影率先出现在飞檐下。 他是带路的人,同时也借这个机会,四处搜寻着可能隐藏在这座侧殿的木叶忍者。 只是令他想象不到的,要找的人就跟在他的脚根后。 其后在晨曦间现身、漫步而出的,是已经长大成人的辉夜少主。 在昏暗间,他皎月一般的颜容沉浮在幽暗的阴影中,而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疏离感,缭乱的发丝下,眼瞳中的碧绿浓郁得仿佛要凝成液体滴翠而下,比百合更皎洁的肌肤上,眼底与眉心的朱砂艳艳似血、摄人神魂。 他的目光就如真正的月的光华,当他站在黑暗间,黑暗也会变成光明。 宇智波佐助能看见那银发间编进的金饰闪烁着的微光,能看见他宁静的侧颜,忧郁神圣,不似凡人,是叫人毛骨悚然的、战栗的美。 麻吕命一身白衣胜雪,在他身边的黑发少女好像霞光一般落在他身边,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不深究其它,实在是美如画卷一般,叫世上爱美之人都要赞叹落泪的一幕。 直至黑发少女拉住银发少年欲言又止地开口说话,他们就停驻在那里,在檐廊的下方,“我们试衣服,需要有这么多人跟着么?” 她提示麻吕命跪在庭下的辉夜族人实在很多余,目光不敢与麻吕命对接。 “你懂什么,他们是用来找小贼的。”辉夜东临一噎,不满地冷声反驳她,想叫她不要提莫名其妙的要求。 鸣人才不理他,只要撤除了这些辉夜的族人,再忽悠住君麻吕,他就给伙伴们创造了离开的机会。 他踯躅一瞬,回忆着女生的神态,想着要不要跟银发少年撒个娇什么的。 后者却直接同意了他的话,“这里有我,撤走他们吧。” “可……” “东临,你也跟他们一起下去吧。” 这下不只是东临,鸣人也反应极大地抬起了头。 晨光洒落在麻吕命的脸上,带出一抹柔软的梦幻色彩,他的神色很坚定,碎发下的眼瞳中噙着一点叫人心醉的神光,他好像真的被「雏田」迷住了、真心喜欢着自己身边的人。 声音是不容置喙的。 ———————————————————— 东临领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族人们下去的时候,等待时机的辉夜弟弟就提醒他们。 “我们可以走了。” 他依旧率先走在前面,木叶的人们却并暂时不想走了。 “再等一等吧,”他们中有的是担忧朋友的安危,有的是想再看银发少年一小会儿。 檐外、庭院中,辉夜的忍者陆陆续续走干净,昏暗的天光中,团簇的花丛与矮株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木质走廊下。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黑发少女双手交叠在身前后知后觉地讶异道,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让原本是准备拿出真正演技的他感觉有些无从适应。 麻吕命淡淡地“嗯”了一声,睫羽是霜染般的纯白。 在这时,他的深情又悄无声息收走了,就好像刚才的温情只是做给东临看的表象,以方便他纵容未婚妻无理且任性的要求。 漩涡鸣人看着他,弄不懂这份纵容到底源自于何处,他想到夕颜说的“带走雏田,是他们不好”的话。 可是话是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救出雏田的。 他就装作无意一样地问话,眼瞳向上注意着银发少年的表情,“你是……是真的喜欢我、愿意跟我结婚吗?” 在用女孩子的外表时,声音也变得很女孩子气,这种话问出口,他感觉心里怪怪的。 君麻吕这么帅,他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孩都可以,应该没有人能拒绝他吧…… 银发少年的面容仿佛一顿。 「他在问些什么奇怪的问题?」牙蹲靠在柱子后,与志乃用眼神交流。 「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种关键时候,就不能靠谱一点嘛?」 「君麻吕一定会怀疑的吧……」香磷扶额,「佐助以前的队友,是脑子里缺根筋吗?」 她戳戳前面的佐助,“搞什么啊,佐助,别管他们了,我们两快离开吧,趁那家伙跟君麻吕胡扯的时候。” 黑发少年却一动不动,注视着外面,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 “那你呢,你也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似乎是没有想过他会接话,更没想过他会将问题再抛回来,漩涡鸣人再次保持着望过去的姿势愣了几息。 “这个、这怎么说呢……” 他眨了眨眼,隐约感觉到自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心中也后悔不该多嘴,应当直接邀请君麻吕跟自己出去外面的。 他尴尬地思索着怎么回答,目光不觉落进辉夜少主那双碧翠的眼瞳中。 眠宿着花的精魂的双眸在夜色中、一瞬不瞬地凝睇向他,当他垂下眼睫,纤浓的睫羽仿佛因为忧郁而在空气间舒展开来,每一根都比琴弦动人、涤荡神魂,有着让人感觉窒息的弧度。 漩涡鸣人回望着那双眼瞳,不禁恍了神,幼时会因为戏弄他而露出恶劣笑意的眼眸与之重叠在了一起,可是那种幼稚、又多么叫人值得可爱的任性,却好像已经完全从银发少年身上消减了。 他敏感地认知到这一点,心中也猛地被向下拉拽住一般地抽疼一下,连呼吸也是一乱,完全地陷入到对方的节奏中。 在君麻吕的主动地俯身中,他们越靠越近,迷蒙的光线里,银发少年抬手拂开他颊边的黑发,顺势捧住他的脸。 仿佛浅嗅一株灿金的半枝莲,只差一低头的距离,就可以吻上去的距离——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确定黑发少女的答案,试探她是否真心。 呼吸都已经可闻地靠近,余光中瞥见自己不同于平时的黑色头发,漩涡鸣人脑中陡然清醒了过来,他浑身僵硬,意识到现在已经晚了、有什么将要发生之后,连变身术也差点维持不住。 ——但什么都可以不管,这个术是必须要维持住的。 「没办法了,只能让他亲了,反正都是男孩子,亲了也没什么吧……应该……」 虽然时间只是短短一瞬,九尾人柱力脑中却已经经历了异常艰难的抉择,他感觉又不是自己吃亏地做好了准备工作,绷紧了神经等待着。 对方却在临门一脚时顿住了。 鸣人紧张地闭着眼,他甚至闭上了眼,隐约听见了头顶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无奈又操心的那种。 “你不跟着伙伴们一起走么?” 第240章 第24章谎言 在银发少年在檐下靠近“日向雏田”,留在黑暗中的人们便是一阵细微的躁动。 「搞什么!」 「不是吧……」 美少年与美少女的组合美好得叫人感动。 然而,一想到后者就是自己那位不着调的伙伴、货真价实的男孩子鸣人变成的,他们心里便不觉一阵恶寒与怜悯。 「这算是鸣人的牺牲吗?」 「……怎么都感觉是这家伙占到便宜了好嘛。」 「不要不要,绝对不要给我亲上去啊混蛋!要哭了……」 「……」 思绪繁杂间,殿内的众人沉默着将视线转移到了真正的当事人身上。 日向小姐向后缩了一点地马上摇头,又伸出手在身前摆了摆,“我…我不知道,君麻吕君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也弄不清状况地脸更红了,头顶几乎要冒出热气来。 · 君麻吕慢慢站直,抬起了头。 “诶……” 在他的话音落下,金发少年先是一惊,猛地抬起眼了帘,他如一只被人揪住后颈的幼犬地张大眼睛。当看清对面人认真的表情、与什么都了然于胸般的凝注。 就又萎顿下来—— 鸣人好像泄气一般红着脸垮了肩膀。 “……你早认出我了?” 在用日向小姐的外貌做出这样丰富的、灰心丧气的表情,又用变声过后的声音嘟囔着说话时,实在违和得让人扶额。 紧接着,他便反应到什么一样竖起了眉,“那刚才,岂不是都在戏弄我?” 明明都知道了,还要这样故意…… 完全没有经验、真以为自己人生中第二次的接吻也要贡献给男孩子的鸣人,气得心里在流泪了,偏偏对方依旧没发现问题严重地睨视着他——在变身成雏田的时候,银发少年足足比他高一个头。 “有这么生气么?” “当然,我刚才都要吓死了!”他的下唇向上一推、环胸别过了脸,然而抱怨过后又是一愣。因为不管是君麻吕问话的语气,还是他马上就回答的反应,都未免太熟稔过头了。 就好像他们两个一直是好朋友、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漩涡鸣人望着围墙顿了几息,他感知到了身旁人的突然噤声,显然,君麻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不起,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在意。”片刻后,他道歉道。 “不不、没……你不用道歉的,”鸣人转回头,他对于接受道歉这种事情来说,向来很生疏。 下意识地想挠挠头,但忍住了,也压制住心里升起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心,只能看着银发少年干笑两声。 气氛宁静得很奇妙。 · “为了伙伴,你真的很努力。” 渐明亮开来的庭院中,银发少年压抑多日的心情在注目着他时似乎也得到一丝喘息地、放松了些许,他忽而跟着笑了一笑。 就好像一抹柔软的虹光落在他不染纤尘的睫羽上,使得他多了一些人的烟火气。 明明他们的分别是那么尖锐(佐助夺回),再遇也只是擦肩而过的程度(一尾捕捉),然而在这种时刻,漩涡鸣人可以十分透彻地读懂他的心情,就好像君麻吕一眼也能马上认出来他是谁。 “没办法,要应付的人可是你嘛,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是不行的。”鸣人叹气道,“可是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呢……” “已经很棒了,”君麻吕夸他,依旧只是静静笑着,长发披散在身后,两鬓端庄地切平。 他漫漫出神了片刻,又说道,声音带上了淡淡的落寞,“这样……很好呢。” “你们赶快走吧。” 看着他的笑容,鸣人心中的快乐倏尔减弱了,反而是满溢着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冲动,他的唇动了动,被这种感情驱使着直直伸出了手—— “君麻吕……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在他的声音里,银发少年的眼瞳神经质般微微一颤。 这样邀请的话说出口,金发少年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般,他的眼睛向下眯起一息,又抬起眼睫定定看着面前的人。 “任性一点来说呢,我想和君麻吕做朋友,不希望和君麻吕成为敌人,所以,我们一起离开辉夜吧。” 他做出坚定的模样时、简直整个人都在发着光,辉夜少主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却没有立即做出反应,更没有说话。 他身上的平和气息在慢慢消退,漩涡鸣人注视着他,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越过自己的肩膀落在后方、就停滞不动,那边的尽头是庭院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鸣人偏了偏头,以为是伙伴们溜走的时候太明目张胆而被发现了,他感觉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想跟他们说大家可以一起走。 下一秒,乌鸦化作的人形就立在了他们身边。宇智波鼬手中提着一把漆黑的刀具拦在了他的身前,从脚下涌起的气流将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顺着他的方向,鸣人可以看见站在那里的药师兜、四代水影、还有他们身边,被辉夜族人们簇拥着的银发女子。 她的面容比月色更洁白,眼瞳却仿佛覆冰含淩,随着她的出现,场中刹那间便被一阵压抑的气息所笼罩了。 几只渡鸦从天空之上飞过。 —————————————————————— “……母亲大人?!” 在辉夜弟弟猛地站起来时,几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母亲会是院外那位样貌年轻、仿佛少女的白衣女子。 然而事实如此,辉夜的赫映姬静静停在拱门下,银发柔顺地垂下,她的眼瞳在昏暗的清晨明亮得仿佛星辰,隐隐透露出寒冰般的凌然。 谁也没能拉住,辉夜弟弟很快就冲了出去,他径直走出殿中,踏上游廊,直直地跪下在了庭中。 冷酷的脸上混合着茫然、懊恼与灰心丧气,不过一会儿,他额上便渗出汗珠。 “君麻吕……” 在赫映姬身边的冬萤伸手想去扶他,又忍住了。 明明眼睛上还束着白色的绷带,她低头看着跪着地上的辉夜弟弟时,却又好像是看得清他的。 赫映姬垂眸看着他一会儿,便神色无甚波动地收回了视线,辉夜的主母大人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天然的无情,明明生得那样绝世无双。 在银发少年身边的漩涡鸣人可以很明显得感知到她的视线,更知道她看的是谁—— 君麻吕、不是辉夜弟弟的君麻吕向前走了一步,他好像要同他的兄弟一样,回到母亲的身边,在他迈出第一步时,鸣人心中便感到一阵发慌、跳得厉害,不由拉住了他的手。 “不要。” 始终没有升起来的太阳,始终停留在黑暗与光明交界点的庭院。 君麻吕任由他拉着,身形在原处顿了顿,终于安慰性地、又勉强地朝鸣人第二次笑了笑。 “不行,妈妈会生气的。” 他回答了鸣人刚才的邀请。 “可她那么凶……我看见她就感觉害怕,”鸣人感觉担心地摇头,愧疚道,“对不起君麻吕,她明明是你的妈妈,我却这样……” 他紧紧握住银发少年的手。 “你不用怕,妈妈不是坏人。” 君麻吕又说,“都说了,她只是会有些生气,不过……我会保护你们,让她不要生气的。” 在侧身的、发丝落下凌乱的阴影里,他碧绿的眼瞳是放空的。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的天空,混沌到不详,就好像歌舞伎中的终幕,在某些角色登场起,就有什么已经确定了。 · “包庇着战犯的宗族,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和平相处。” 在看见药师兜跟着赫映姬一同出现时,彼此的立场便已尘埃落定。 “既然要找的东西主动来了,就不用再躲藏下去了。” 辉夜弟弟出去过后,宇智波佐助淡淡道。 他站直身体,大步地现身在了鼬的身边,经过鸣人与君麻吕旁边时,宇智波小少爷脚步微顿,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将面朝向药师兜的方向。 水月与重吾对视了一眼,也默默跟了上去,香磷还想挽留一下的,思来想去,就还是算了,她没有动作,因为实在太害怕赫映命了,所以就跟剩下的木叶忍者待在一起。 鼬看了一眼过来的他们,“比我想的有耐心,但你出来的还是太早了点佐助。” 黑发少年不语,也拔出了腰后的刀。 在这样做了之后,他能感受到银发少年的目光终于似有所觉般转移过来,就落在他身上。 宇智波佐助傲慢地没有转头,只是更握紧了手中的刀。 然而,他正下心神,真正去与忍界传说面对面,他仍感觉到一点忌惮。 从入枫林起感知到的恶意在正面辉夜赫映姬时、更放大了千百倍。 · 注目到对面的「鹰」小队,他们剑拔弩张的模样、仿佛是要正式与辉夜为敌了,照美冥不由皱眉,她面上仍旧是淡淡笑着的,心里却有些不喜。“狂妄的小子。” “屋子里还有木叶的人,”跟在她的身边的感知忍者、雾隐的上忍青用白眼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屋内的人。 “赫映,你打算怎么做?” 闻此,褐发的四代水影思索了一会儿,她看到君麻吕身边鸣人变成的雏田,想到赫映姬与日向的约定,一时有些拿捏不定自己该不该出手。 这一目光又使得鸣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虽然他的演技的确是差,可用上自然能量和九尾查克拉的变身术却很强,一时半会还真没人能看出来。 白眼的透视看过来,也只能看见他伪装后和雏田差不多的查克拉。 这时他就不得不庆幸在出龟岛之前,自己就已经掌握到了九喇嘛的力量。 隔着庭院窄窄的飞石小道,旁边是错落的植株,赫映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她曾经也在这里短暂居住过一段时日。 只是,她能做到对辉夜的一切了如指掌,对于自己的儿子却不行。 这实在是让一个母亲感到困惑与懊恼的事情。 “我给过你很长的时间了。” “可是最后你还是选择背叛我,君麻吕。” 她没有回答照美冥的话,而是直接开口询问道,在用庄严的声音说出这样固执的话语时,赫映姬好像真的只是被孩子的叛逆所伤到的普通母亲。 表面上是木叶、「鹰」与辉夜的斗争,但在这时,有些人心里可以清楚。 从一开始,这一切都只是全知全能的辉夜天女给予孩子的考验。 她放任敌人进来辉夜,对于卡卡西红豆的暗中掩护也视而不见,她任由鸣人的「计划」顺利进行,任由他们接走雏田,直至将要成功的时候,才降临于此。 这并非立场不同的几方势力的对峙,而单单只是她与君麻吕、母亲和不听管教的孩子的战役。 而奔着药师兜来的佐助与鼬,也许只是顺带的,也许也是她布置中的一环。 · “我没有名字,”君麻吕顿了一下地拒绝了她的呼唤,也将视线从佐助身上移开,他说自己的名字不是君麻吕。 薄薄的光线来源于辉夜的族人们手中的火把,凭借着此,抬起头过后,他看见了人群中的宗信,也看见了冬萤。 “那个孩子也是「君麻吕」,我也是「君麻吕」。” 没有名字的人静静说道,“「君麻吕」只有一个,而从他出现起,我存在下去的符号就被剥夺了。” 知晓这件事情,是他与名义上、也是血缘上的弟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的愤懑、不甘与若有若无的轻蔑,银发少年能很清楚地感知到。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空降,族人才会心生不满;又因为在未来辉夜的「大计」中,自己要起到重要的作用,族人们才不敢生气。 然而,即便是这样敷衍着自己,在看见真正的辉夜君麻吕的一瞬,有一个声音依旧残忍地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承认吧,他们为什么会怀疑不满于你?明明身为赫映姬唯一的孩子,即使空降,你也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继承人。」 在看重血统的辉夜,可没有人及得上他。 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态度,是因为,在他离开辉夜的这么多年里,人们尊重的、默认的少主,从来都另有其人。 那个人,便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赫映姬的第二个孩子、继承了他独一无二名字的、现在的「辉夜君麻吕」。 ———————————————————— 在宗信喊他叫“君麻吕”的时候,君麻吕心里总是很微妙,冬萤就从来就不会叫他这个名字了,也许她有一些良知,也或许她只是觉得这样对真正的君麻吕不好。 “在这里,能听到的,同样都只有谎言而已。”银发少年的面容沉浮在淡薄的火光下,眼瞳的色彩却格外清凉。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对虚假的东西产生感情,无论是辉夜也好,还是欺骗着我的妈妈也好。” 他已经努力过了,努力成为赫映姬眼中合格的孩子,然而就在刚才,在看见鸣人的那一刻起,看见对方眼中真实的光彩时,他突然……就打算放弃继续这样做下去了。 第241章 第25章六道阵法(补完) 世界仿佛熔炉,而此处,便是火焰的中心。 “是,世界上只会有一个「君麻吕」。” 赫映姬重复他的话,又用同他如出一辙的蓝绿色眼眸凝睇过来,“那就是你。” 比起独一无二的名字、更像是独一无二的称呼的四个字,谁是辉夜的少主,谁就是辉夜的「キミマロ」。 · 跪在地上的辉夜弟弟脸上露出隐忍之色。 风吹得灯火一阵飘摇,他俊秀的脸就半沉在阴影中,又好像溺进幽暗的水里。 辉夜的神明对于银发少年的偏爱如此明显,在后者存在的时候,她的眼中就看不到其他人。 「我早该明白的,在他没回来之前,我就应该有这个准备。」 辉夜弟弟凝望着眼底青灰的石头路,因为注视太久,眼睛也微微酸涩。 ———————————————————— “你来晚了,比约定的时间要晚很多。” 沉默的庭院,入门处插着爪型的火把,白衣的辉夜的族人们手中也拿着火把。 摇曳地照亮昏晨的光线中,庭中对峙的人们的身影横斜着凌乱在地面。 宇智波佐助站得靠前,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银发少年说话时,每一个发音开始与结尾的气息。 鼬说他来得比他想象早,君麻吕又说他来得比约定中晚。 他明白对方的「约定」是哪一个约定,想要反驳的话语很生硬、却也很流畅地说出口,“我没打算过来接你,要过来的是鼬。” 君麻吕的视线越过他,他与母亲大人对视,这有利于他做出是否要出手的判断,“谢谢你佐助,你能来我很高兴。” “……”宇智波小少爷沉默一瞬,他隐约能感觉到了对方对他的爱消失了,或者说,比以前要少了很多。 “可是你们不能对妈妈动手,不是因为我讨厌这样,而是这里是妈妈的主场。” 自顾自说话的君麻吕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柔和的力量便使得佐助退后几步,让开了道路。 “妈妈很强,比谁都强。” 下一刻,他的血继无声发动开来,淡蓝色的查克拉如一层无形的薄膜笼罩了整个辉夜,在他的意志与赫映姬分庭抗礼之下,广袤的天空也暂时地呈现出被分割开的姿态。 蓬莱岛边缘,注意到桥下的池水也无端掀起了波澜,辉夜东临在风中回望侧殿的方向。 整个辉夜族的上空都散发着蓝紫交汇的光芒。 那份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他的脸上不觉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怔忪之色。 “是老师口中的……「六道封印阵」?一直以来都是主母在掌控的,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庭内,银发少年的发丝在身后狂乱地飞舞着,他已经走到了鼬的身边,即使在飓风中,步履也很坚定。 “我会开启通往外界的时空通道,这是和「天送之术」一样的时空间忍术,但因为有「六道封印阵」的助力,能够为你们减轻传送过程中的压力……时间是三息。” “趁此机会,离开辉夜,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说什么傻话!” 没有料到他能这样简单就拂开自己,佐助一怔过后,站在原处却听见了这样的话。 跟他的声音一齐响起的,是辉夜宗信的惊声,“你居然已经……能掌握六道阵法了。” 以月夜見宫底下的深谷为阵眼的六道封印阵,是为血脉至高无上之人而存在的,一直以来它都是在赫映姬的掌握中。 它所笼罩的范围下,就是赫映姬所统御着的神域——就是整个辉夜。 而如今,这份统治却从根基上出现了摇摆的因素。 顶着暴风,中年大叔艰难地站在妹妹的身侧,“君麻吕,这可不是用来帮助你那些无理的伙伴的工具,快!将封印阵的控制权还给你的母亲……” “君麻吕,”他的喊话声未落,赫映姬平静的眸光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在银发少年的脚步下,感知到了他的固执,“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最爱的孩子会为了一群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而决心反抗我。” 这点细微的变化并不明显,好像冰面被踩碎之前发出的咔嚓声,连裂痕也是浅淡的,却足已叫熟悉赫映命的人神魂俱裂。 她的声音在查克拉掀起的飓风中清晰地响起,高空之上的淡紫色能量陡然拔高,抛下的光芒将所有事物都氤氲成朦胧的丁香的华彩。 一股可称为霸道的意志仿佛自苍穹之上降临了。 照美冥在这份无差别的威压下蹙眉,她只有伸手扶住部下的身体,才能保证青不会因此倒地,“赫映……” 她抬头注目银发女子的脸,又一瞬噤声。 此刻,辉夜天女那双阴冷的青蓝色双眸在青梅的眼中是如此陌生。 月亮……升起来了。 并非广义上的月亮,因为现在应当是白天。 猩红的巨大的月轮,沉沉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篱笆中兼六黄多重瓣的花蕊颤抖着在风中坚持一息,便无力地从梗上凋零而下,沉浸在黑夜中的寝殿,仿佛被压得喘不过去的病人。 “为了我们,君麻吕君似乎与他的…母亲、赫映姬大人有了矛盾…” 开启白眼过后,雏田与宁次是唯二能看清殿外动静的人,靠他们断断续续的解说,殿内的人们能够得知到外面的对峙。 宁次收回目光,“鸣人在外面,还有佐助、他的部下,宇智波鼬也是……他现身了。” 他在心里补充道:「真是一团糟。」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么样子的…… “虽然之前鸣人是让我们相信他,可还是不能将希望寄予背叛过村子的人,我们要出去帮助君麻吕……就算无法说服辉夜的赫映姬,也一定要保护到他们,”月光疾风紧张地握拳,又惨惨一笑。 “太让人灰心了,一路上,一点用处都没有起。” 夕颜注目着他,默默伸出手握住了他冒出冷汗的手。 “……卡卡西老师和红豆上忍也在,还有我们族的德间族兄……应该是之前和鸣人君一起过来这里的?” 雏田继续道。 “那么,我们族应该也有人在这里,”志乃回过神,他回应疾风上忍的话,“我们出去帮他们吧……不先从这里出去的话,是没有办法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天上红月的光芒几乎渗透房梁,漩涡香磷同样在用神乐心眼为佐助感知着外面的动静,几番试探之下,手脚发软,冷汗已出了一层又一层。 “别做梦了……出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要知道她一直是个不怕死的个性,此刻居然也在辉夜赫映的威势中露怯了。 红发少女环住双膝,又死死扣住手心。 “那个女人……身体里是怪物,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和她一样反应的,是犬冢牙手底的赤丸,无论前者怎么安抚都只是不停地呜呜哼哼。 有时候,动物的直觉是最敏锐的,大白狗匍匐在地上,眼睛完全眯缝起来了,就与小时候在君麻吕的杀气中瑟瑟发抖时一样一样。 —————————————————————— 巨大的轰鸣响起在耳边时,他们终于能明白「唯一的生路」是多么准确的判断。 从脚底开始,每一寸土地都在月光中下陷崩裂,露出灰败的壤,掌握着神的力量的天女,以她为中心创造形成的超重力场,在又以红月的光线作为媒介,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体上。 “体が動けない……”(身体动弹不了了。) 开口已是一件难事,陷入进水泥池子一般,每一寸身体都被摇拽向地面。这是比飘渺的杀意更绝对、更具实体的力量,完全超脱了宇智波佐助对与「忍术」的认知。 绝对不是忍术的范围可以界定的东西,在这种环境下,赫映姬杀死无法动弹的他们,轻而易举得就好像按灭一只蚂蚁。 手中的刀仿佛有千斤重的,再也握紧不住,黑发少年调整查克拉地试图运转写轮眼,可是在这层压力之下,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极为困难,他咬牙之下,眼球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几乎是瞬间的,血液便顺着破裂的筋脉渗出。 没有进化作永恒万花筒的眼睛使用之下,是有很大风险的,况且一路上,他就频繁地开着万花筒。 宇智波鼬感觉得到弟弟的挣扎,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 “……打算怎样做?” 他低声问身前的银发少年,一只手握住弟弟的手腕,另一只手扶住已经不能再维持变身术的金发少年。 水月已经自动变成了水,重吾也许是他们中情况最好的一个,他看起来似乎还能忍受地想要走到君麻吕身边。 “不用过来,你和他们一起走。” 君麻吕拒绝他的靠近,“重吾……你的枷锁并不是我。” 赫映姬的目光停驻在他们身上,夜空之上,那轮猩红之月沉浮在淡薄的浅紫色云雾间,属于银发少年力量的淡蓝色的光芒在高空顶上已经非常微弱。 争夺六道封印的掌控权,凭借现在的他,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 “让开,君麻吕——” 光线争先恐后地自赫映姬背后涌出,将她飞扬起的每一根发丝都勾勒出绯红的亮边,与此同时,随着她低沉的声音,人们脚下的土地再次下陷一层,巨大的压力使得搁在地上的双足如灌满铅一样重,又好像被绑缚着沉进了静谧的深海中。 明明嗡鸣声已经聒噪到叫人脑袋发疼了。 细小的尘屑失重般漂浮向上,赫映姬的身躯也在这超重力场中微微上悬,广袖在风中被灌满地缓缓向两边扬起,她沉浮于背光面的面容精致到不似真人,随着抬手的动作,蓝绿色的狭长眼眸尾端滑溢出一抹流光。 宽大的衣袍如羽翼般在空中铺展开来。 那只洁白纤细的手,缓缓对准了在神的领域下毫无抵抗之力的人们。 “庇护挑衅辉夜的敌人,现在的你,完完全全令人感到失望。” 最鲜妍端庄的神女,在她展现锋芒之刻,没人会怀疑这抬手间的威力。 · “我并不是你的枷锁。”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就是我自己,以「君麻吕」的身份存在在你们记忆里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一直以来,也从来都是停留在原地,被「保护的对象」。” “觉察得很早,可想要改变,却已经迟了。” 他的声音很低,在威压造成的耳鸣声中,几乎是不可闻的。 在银发少年的正前方、上空。 紫红色碎羽般的光芒中,数十根红白相间、白骨与火焰交杂的尖刺已在赫映姬身边成型完毕,岩融般炙热的温度使得空气都微微扭曲。 “再说一遍,君麻吕,过来我的身边。” 回应她的是面前无声舒展开地一双白骨羽翼。 伫立在风暴中的银发少年仰起脸,天空的华彩便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看着母亲,眼睛却不再与她对视地稍稍涣散开来,齿间吐出的音气是浅薄的一息,“可至少,让我说出口的话,不要再变成谎言。” 被他护在骨翼之下的九尾人柱力就想到了之前他那个勉强的笑容,也想到了他说的—— 「我会保护你们。」 在场中,能动弹的,只有母亲与她叛逆的孩子。 辉夜赫映姬眼中的光芒死寂下去,她如在经历一场寒霜,面容也是肃冷的。 越过古朴典雅的飞石路,身披红褐色斗篷的药师兜一瞬不瞬地注目着对面人的身影,他的眼镜已经在这剧烈的压力下寸寸碎裂开来,蜘蛛网的纹路下—— 从背后展开的惨白的骨骼呈现出钢铁浇铸般的坚硬与森然。 君麻吕就垂手站在其间。 他看起来纤细优雅,眉宇间含蓄着叫人屏息的忧郁,淡色的唇抿成浅浅的一条线。 从小他就不爱认真听人讲话,但当他不是因为走神,而去忽略一个人的话时,便是在全心抗拒那个人了。 「无论看几回……」 药师兜一瞬不瞬地注目着他,眼中混合着与当初的大蛇丸惊人一致的赞叹与迷醉,他因要尽力睁大眼,汗水流进眼睛里也浑然不觉。 只是,那张刚刚还狂热的脸,忽然无比安静了下来。如注视一朵要在黑暗中燃尽的灯花,又或是冬日最后的冰雪。 划破空间的、夹杂着火焰的第一根骨刺瞬间就击碎了如齿般交叠在一起的骨翼。 紧接而至的第二根又将这双飞不起来的翅膀彻底折断为齑粉。 在爆炸的轰鸣声,以及碎裂纷飞的骨片中,自身的防护还来不及展开,银发少年抬手拔出脊骨的黑骨挡住第三击,同时的,自他足下,数以万计的骨刺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化作防御型的林地。 火花迸溅出满天刺目的亮光,被一层层地摧毁后,填补空缺一般,后面的骨林接连不断地生长而出。 只不过呼吸间,整个侧殿便已在他们二人的对决中沦为废墟,以银发少年为转折点,赫映攻击的余波向两侧清扫开去。 巨大的动静使得整个蓬莱岛剧烈地晃动起来,又将头顶上的苍穹映照成一片茫茫的赤红。 时间是很短的,等人们从叫人心神俱寂的、战斗所造成的短暂空白间回过神,身体已经渐渐能够动弹了。 烟尘自地面不断滚卷而过,没有任何人受伤,最后一击也被君麻吕挡住在手间了。 那柄骨刺就横在他的手掌间,刺穿了他的手心,又穿透出来,尖端就对准了宇智波小少爷的眉心。 只是一个指节的距离,近得下一秒仿佛就会刺穿黑发少年的肌肤,在他的脑中炸裂开来。 “……” 宇智波佐助眼瞳向上、盯着那点森白的尖端,眼睛流下的血液还未干涸地半凝固在他白皙的脸上。 他静静地呼吸着,一直自持着、冷淡着的表情终于微微碎裂开来。 宇智波鼬握着他的手腕,看见这一幕,同样手中一紧地微微缩起了眼瞳。 「好险……」 心中涌上来的无限后怕感中,他注意到前面的银发少年。 从手臂中生长而出、托缠着骨刺以缓解它汹涌的来势的骨骼在前者失去动力后,并没有缩回去,而是直接化为粉末消散在空中。 那只生出无数裂痕的右手迟钝地收了回去。 君麻吕拔出扎进手心中的骨刺过后,这只手就由不自然地垂了下去。 一滴、两滴,粘稠的血液后知后觉从肩臂处开始渗出,一滴一滴砸进尘土中,他的整只右手都血淋淋地滴答着血。 “时间只有三息。”银发少年低头静静道。 在死寂般的静谧中,只剩下他沉重的鼻息,他机械地重复之前所说的话,“趁此机会……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漆黑的时空间裂缝张开在木叶与「鹰」的人们的背后,直到现在,君麻吕仍然坚持对六道阵法的控制,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越过那片诡异的枫林,将他们完全送到外界。 赫映默认他的一切一般,静静悬浮在离地一人高的半空中,被冲击波向两边推平的蓬莱岛空旷得可怕,整个中心岛屿中只剩下赫映姬背后的那一小片建筑群。 红月的光芒中,慢慢将神色怔忪的人们吞噬传送走的时空裂缝外,提着黑骨的银发少年仿佛再站不住地身形一矮,向前踉跄了一步。 他在众人的注视中,跪倒下来,跪在废墟之中,层层的骨片之中。 “君麻吕……”在他背后的漩涡鸣人回过神,“不,你不能留在这里……我不要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然而他对时空间忍术是毫无了解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洞关闭,将对方的身影彻底掩去,最后传来的,是万年如一日,从来未曾变过的拒绝。 “离开辉夜,不要回来,更不要想着找我。” “我不要!”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用更大的声音压过那个声音,将要冲出来的金发少年一头撞在了黑暗的屏障间,眼睛已经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化为赤红的兽瞳,他的吼声好像是从牙缝间溢出的,“出来啊君麻吕!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晚了,那小子已经听不见了,」九喇嘛在他脑中提醒他,「不要再撞了,小心传送的涡流绞断你的脑袋。」 鸣人未置一词,只是抬起拳头,咬牙狠狠砸在面前的一片诡谲的黑暗中,他那么用力,头向下死死地压低,喉间溢出来压抑的哼声。 “可恶!!不管是谁都好啊!——把他从这里带出来!” 他的超直感从来都不会出错。 为了救他们,而反抗母亲的意志,辉夜的赫映姬一定不会放过银发少年的…… 她绝对是一个邪恶的女人,只有君麻吕将她当母亲尊重才会认为她不坏! 在刚才对准下方的骨刺中,鸣人能十分清晰地感知到,赫映对他和佐助的杀意不是作假,绝非是因为愤怒和被挑衅,她是真的想将他们碎尸万段的。 那根对准佐助眉心的骨刺并非偶然,而是故意为之,如果不是君麻吕,他们俩……一定都会死在那里! 第242章 第26章后续 “那个女人使用的,已经不是简单的「术」了,不用结印,就施加出来的超自然的能力……这样跳脱出体系、完全高于忍者体系的力量,总让我想到——” 九喇嘛不愉快的话语渐渐消失在明亮起来的视野中。 只是短暂的三个呼吸的时间,被背后的黑色裂隙包裹之后,传送已经开始了。 ——眼前一阵发花。 什么也无法再思考,脑子里仿佛被搅动着,头重脚轻之下,只感觉身体在呼啸的风声里不断向下坠落。 枫林之外,风平浪静的秋日,阳光普照着宁静的绿茵空地,树干上抱着松果的大尾巴松鼠转身窜进繁密的绿叶中。 没有预兆的,半空中张开了一道黑色的裂隙,金发少年首先从中被吐出来,摔下在柔软的草皮上。 在他之后,渐次地其余通道也被打开来。 “唔”了一声地,雏田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她为骤然亮起来的视野感觉略微的不适,在四处环顾过后,注意到了前面的鸣人。 “鸣人君……” 牙、志乃与宁次都在她身边,此时,也撑起身体的打量四周。 “这是……哪里?” “已经、离开辉夜的范围了么?” “是,看样子,辉夜少主口中那个「天送之术」起作用了,他已经将我们送出了辉夜。” 拼凑出来的答案让人一时回不了神,只有沉默流动在空气中。 高远的天空悬着几片流云,从「营救」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整个夜晚还要多。 明明在辉夜,几乎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差点以为要死在那里了……”半晌,跪在地上的牙嘟囔了一声,他的鬓发因为汗液而微微濡湿,“太可怕了。” 那样的威压……赫映姬果然就是银发少年的母亲,两个人都那么喜欢用这招。 “他没有一起出来,为什么?” 在牙声音响起,他们身后,被疾风搀扶着的紫发少女扶额站定,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他跟他母亲关系并不好……” 当时外界的动静日向兄妹很难转述完全,但只是通过只言片语,也能了解到一些事情。 比如,银发少年不是辉夜唯一的孩子,他的弟弟与他拥有相同的名字而存在。 比如,辉夜主母利用他们试探君麻吕,为了他们,君麻吕反抗了赫映姬的命令—— “他救了我们,自己却留了下来。” 月光疾风并不感觉奇怪,很久之前,他就明白君麻吕是个好孩子。 为了保住他的性命,银发少年当初就帮助药师兜和大蛇丸、参与进了木叶崩溃计划。他对人与物的认知好像从来都源于本心,不能以常规的想法去界定。 在做一件事时,从不会考虑是坏是好。 “……该死。” 另一面的「鹰」小队,几人落地。 “怎么会这样……不好容易硬气一回的,到头来,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靠他保护。”水蓝发色的雾隐少年被烟尘呛得咳嗽几声,他单手按在地上,眼中好像还残留着当时那一幕。 满天的森白色骨刺,挡在面前的银发少年,断裂的翅膀以及从肩臂蜿蜒而下的猩红的血。 想一想便觉得难受得不行。 没加入「鹰」小队之前,他们、重吾,还有音忍四人众那四个小屁孩,他们跟着大蛇丸一起的那段时候,君麻吕就是小王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从来就没受过什么伤,每天需要担心的也就是少被大蛇丸揩油而已。 怎么现在一切都变了呢? 他想到以前的事,从加入「鹰」,后来又因为「晓」而和君麻吕分开,银发少年独自一人回到辉夜的事。 到现在。 因为太难过,在恢复力很强的香磷姑娘环住双臂站起来,三步作两步地找机会跑过来,越过他搀扶住佐助,水月也没有心情找茬了。 “没事真是太好了……” 着重看了看他的脸,香磷松了一口气,就又恢复到花痴模式,但在黑发少年冷冷望过来时,她能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们已经出了辉夜,”她感知了一会儿,正下心神端了端眼镜、伸手指向东南方,“辉夜现在在那个方向。” 眺望过去,看得见一片火红的枫林,正是他们之前潜入时所见到的那一片。 “值得一提的……联军那边有人往这边过来了,”说着,香磷叹了口气,眼瞳斜向金发少年那边。 不出意外,联军方面是来找跟着他们偷溜出来的九尾人柱力的,被撞见了,少不了一顿争执。 她加紧时间劝道,“佐助,你刚才也看到了,有辉夜赫映姬在,我们根本动不了药师兜,先离开这里吧……” · “不用担心……没问题的,”宇智波鼬显出身形,在时空传送过后,他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的,“过来的、那些联军方面的人中,有我认识的人。” 他安抚弟弟的队友,然而见到他,宇智波佐助却是一怔。 “你也被送出来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宇智波小少爷不由上前一步,那双黢黑的眼瞳蓄积着阴云,“为什么?明明你能救他的,在刚才,你是唯一能动的……离他最近的是你。 ” 他说,“你不该抓住我的手,你离他那么近,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带着他一起进入到传送的黑洞中!” 黑发黑袍的鼬在他的质问中眼瞳微顿,空旷的空地上,漫漫的阳光洒在人们的发梢。 “佐助,在那种时候,我不会拿你和鸣人冒险。” “是,你总是这样,我不该对此抱有希翼,”宇智波佐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征兆地冷笑起来,“你想要帮木叶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接受他的保护就能这么理所当然。” 宇智波鼬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解释什么。 他们僵持在原地,原本有缓和倾向的关系就好像重新覆上薄冰的水面,再一次冰封了起来。 几步远外,鸣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大家,都被他送出来了啊……” 金发的短发垂下地面,他感觉无力地收紧五指,直至身后有声音响起来。 “卡卡西…他没出来。” 这句突兀的话里,蔚蓝色的眼瞳微微缩起,鸣人扭头望过去,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不由朝那面望了过去。 御手洗红豆与形容狼狈的日向、油女的族人,德间牟田一起,站在不远处的树丛下。 这支木叶的「掩护」小组同样也被时空裂隙的范围所笼罩到,传送出来了。 在之前,他们是跟着赫映姬一同去到了蓬莱岛,见证了一切,经历了一切。 在刚才赫映姬那无差别的威压下,束着马尾的红豆上忍面色中依旧残留着惶然,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追究鸣人的事情,她重复一遍,“卡卡西留在那里了。” ———————————————————— 剧烈的震荡是跟时空间忍术一同发生的,御手洗红豆想不明白身为母亲的赫映姬为什么能见到孩子受伤却无动于衷,特别是这伤势…还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她紧紧盯着人群前的银发少年,看着他的血淋淋的手,光只是这样看着,心脏就不禁抽疼起来。 「明明,不用这样,明明,可以将我们都交出去。」 头顶结界的光芒依旧在闪烁着,简直是容不得人喘息的,黑色的裂缝已经张开在半空。 身边有人做出了决定。 护额的面罩向上拉,露出那一只深红的写轮眼,勾玉转动联合之下,神威产生的漩涡与黑色裂缝撞在了一起。 只有同样是属于时空间类型的忍术,彼此之间才能产生一些拮抗作用。 这样的拒绝,在包裹住白发白衣半边身体过后,传送的黑洞便在神威的作用下消失了。 红豆一瞬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不由伸出手拉住身边同伴的衣袖,“……” 「带我一起」和「太危险了」在脑中交替循环,无能无力的时候能轻易做出的选择,到真正有了希望的时候,又变得难以说出口了。 卡卡西垂眸过来,碎发在他额前凌乱地飞舞着,那一双少有庄肃的双瞳在火光下泛着坚定得好比刀刃的神光。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他的。” 他看着红豆,好使她安定一般轻轻道,慢慢推开了她的手。 “过去到现在为止,一直被你当成…不负责任的监护人,从把君麻吕从你身边抢走开始,就没有一天尽到职责的。” “必须拿出真正的决心和实力来,”三息时间已经到了,这个夜晚闯进来的入侵者会陆陆续续被送出辉夜,留下来的白发上忍转过身,迎着飓风朝向对面,他的背影消失在红豆逐渐被黑暗包裹的视野中。 “向你和我自己证明,我的确是真心爱着他的。” 第243章 第27章卡卡西 「陪伴」的含义总是很晦涩难明。 想弄懂一个人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当你呆在他身边的每分每秒,当你在他身侧、身后,不着声色凝眸注目着他的表情的每一时刻。 无论是身为观察者的人,还是身为被观察者的人,都很难了解到对方的所思所想。 卡卡西能感知到这种打量。 他在身后红豆的惊呼声中纵身,从开裂的板块上向下落去,站定立直到银发少年身边时,后者仰起头看他—— 那是一阵很寻常的注目,寻常过头,以至于叫人恍惚此处并非战场,而是他们在木叶时的小后院。 几息间,时空裂隙的传送波动已经消失,黑色的裂缝会将红豆他们带去了外界,带去赫映姬的目光所不能触及之地。 碎裂的土地上,场中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 无间的乱流夹杂着烟尘自两人足底滚卷而过,在此时,卡卡西很难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对于他的现身又有何想法。 现在的旗木上忍只是默不作声地俯身将银发少年打横抱起,足上发力,趁着烟尘未散的罅隙,向蓬莱岛外的方向跃去。 他们一路突破崎岖不平的狭道——在赫映姬的威压下,这里的土地已经完全溃散成了翘起的板块。 过程顺利得可怕。 隔着溢散的团团烟雾,半悬在空中的辉夜主母自上俯视而下,却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他们远去—— 被挡开、向两边扩散而去的冲击力,使得大半个蓬莱岛都毁于一旦,夜幕倾覆如盖,星罗棋布的辉夜驻地、沉默地沉浸在黑暗中,如同一座孤独的岛屿。 头顶交融着的蓝紫色光辉已经消退了,只有那轮猩红之月的余晖如纱衣一般,披落在赫映姬左右。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六道阵法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掌控中。 在此刻,只要她想,完全可以轻易地拦住木叶的忍者、夺回不听话的孩子,然而赫映姬只是静默无声地垂手停驻在烟尘下。 没有天女的命令,谁也不会动,他们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风拂乱了人的视野,注目头顶的赫映命,辉夜冬萤心中不安,她垂首看向面前的辉夜弟弟。 在威压下,辉夜少年已由跪姿改变为坐姿地仰头,注意到她的动作,也慢慢收回了视线的,同她对视。 “你的眼睛回来了。”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帮助木叶的人,在看了几息冬萤后,辉夜弟弟低声道。 “是……”冬萤下意识回答他。 晚冬缠在她眉下的绷带,到了初秋,就已经被摘除下来,现在安静呆在眼眶中的、是原本就属于她自己的碧绿双瞳。 “也就是说,那双特殊的眼睛,已经培育完成了么……”辉夜弟弟忽而垂眸,在说完过后,他也明白这显然是个明知故问的话题了。 冬萤站在他身前,默认一般默默无言,她仿佛微微出神几息,在此刻,银发少女素来展露出来的冰冷姿态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淡淡的忧愁。 沉默中,垂下的长发的阴影在风中游移不定,辉夜少年的唇张开又抿起,终于声音压成低而薄的一缕。 “那么,母亲大人她……” · 他们说话的间隙,药师兜慢慢退至阴影中。 这样简单的就放过了木叶的人,让他对于赫映姬感到略微的不满。然而,药师兜扭头看着银发女人飞舞的雪白衣袂—— 在此刻,他或多或少能明白赫映姬的打算。 「这个女人的计划、辉夜一族一直以来的野望,马上就要进入正式实施的阶段了吧,木叶的突袭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硬要将这定性为败人心情的坏事其实不然,因为,这何尝不是一个跳板——」 他双指并起一推眼镜,拉低斗篷转身朝外走去。 「一个可供她光明正大、发动战争的跳板。」 “在她拦住旗木卡卡西、将君麻吕带回来之前,我也必须有所作为……” 药师兜思虑道。 「那么,是先去通知那位“宇智波带土”,让他来这边收拾残局,管束过分跳脱的木叶忍者;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前方战场上布下下一步要走的棋子,进一步搅乱战局……」 「亦或者,两个一起进行。」 也许是因为做出了满意的决定,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愉悦,离开的身影很快就悄无声息地隐没入人群、隐没入无尽的夜幕中,仿佛来此,只是为了见证到君麻吕这最后的选择。 ———————————————————————— “赫映……”这时,格格不入的只剩下水影大人与她的侍从。 注目着从空中缓缓落下的银发女子,照美冥站在辉夜族人的中间,她乱发下那只青绿色的眼瞳欲言又止般顿住。 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一时说不出口。 赫映落在阵前,神女的衣摆飞舞着,从袖口探出垂下的双手雪白,她的侧颜华美而端庄,在绯红的月光下,完整地印在照美冥眼中。 作为彼此心意相通的幼驯染,明明此刻不应该感到犹豫。 可是刚才对方显现而出的姿态着实叫照美冥感觉陌生,她从后凝望着赫映的侧颜,仿佛第一次发现,这个让她打心底想要保护的女孩子,真的已经由当初温柔懵懂、不知事的神社巫女,成长成了一族的掌权者—— 在她释放那样无差别的威压时,姿态是那样冷酷,那样的公正、神圣……无情。 即使站在对面的,是她所真心喜爱着的孩子。 “今天的你,让我感觉……” 她一顿过后,转移话题一般笑了笑,却再说不下去了。 当下张唇,是想要接着安慰、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在辉夜以及水之国这样庞大的机构下,刚才那几个木叶忍者根本不足为虑,无需放在眼里,而君麻吕,也只是和你缺少沟通什么的…… 毕竟小孩子都是这样。 她挖空心思去思索组织自己所不擅长的话语,银发女子却径直地转过了身,越过她地走向蓬莱石的方向。 她在五代水影身旁停驻,清越低沉的声音就从肩膀的高度清晰传入棕发女子的耳中,昏沉的光线分割了视野,后者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说:“战争就要开始了,你和你的属下一起离开辉夜,我会让宗信送你们出去。” 在一阵风过后,赫映姬离开了蓬莱岛,也带走了场中剩余下来的辉夜族人。 “……” 照美冥略微侧低着头,在震惊过后,便立刻明白过来,她的话是要将水之国与辉夜完全分开的意思。 五代水影的喉头仿佛被哽住一般,皎美的容色亦是微微发白。 堪堪在赫映姬威压下缓神的青亦是明白这句话中的含义,“当初要与我们水之国交好的是他们,现在反悔的也是他们,辉夜族真是……好大的威风。” 他一早便对辉夜有所怀疑,只有照美冥偏偏一意孤行,对辉夜赫映姬念念不忘,平白出力不讨好地同意发动了那场水风之战。 只是,他现在看褐发上司这样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平时里一些训斥的话也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在辉夜宗信温和示意着要将他们“请出”辉夜时,青便冷声拒绝了,攥着劲讥讽几句、自己带着水影大人走了。 宗信知道他对赫映的愤懑,肯定也不会对是赫映兄弟的他有好脸色,并不强求,只是遣了闻声过来的辉夜东临跟上去。 “你带着水影大人他们出去枫林吧。” 青年先是没有动作,他死死注目远处稀零的血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也叫他觉察到了一些「真相」。 “东临,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等你回来,我会向你解释一切来龙去脉的。”宗信拍了拍弟子的肩,又目送他远去。 老师的视线在倒塌的蓬莱岛的废墟上扫视过去,似乎看见什么一样悠远起来,最后却尽化为死寂地沉沉叹出一口气。 “赫映她……这样到底是对是错,明明只是一个不知真假的幻影……” —————————————————————— 在被带走起,君麻吕就安静地呆在他怀中,他不问卡卡西带他去哪儿,也任由对方抱着他在辉夜族中打转。 赫映的按捺不发给了他们片刻的喘息时间,然而,辉夜那样大,从一开始,君麻吕就明白卡卡西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垂死挣扎。 在又绕了一圈过后,他们又停回在了蓬莱石边镂空的石桥上。 天空依旧是纯黑洁净得不染纤尘,黑夜没有再走过了。 桥下竹林绰绰约约凌乱的影细长洒落下来,流水潺潺,不知为何,身后没有追兵的动静,也正因如此,一时沉寂得有些可怕。 “该怎么做……” 白发上忍在黑暗中启唇,音气太低,不细听不容易觉察。 他带着护甲的、黑色衣料下的肌肉处于对四周的警惕而紧绷着,当他立在竖直的竹影下,身姿笔直得仿佛也融入其中,可是他的眼瞳是下沉的,又犹豫又不定,不时扫过君麻吕血淋淋的手臂。 不赶快治疗是不行的。 六道阵法就像铁笼龟壳一般将他们死死禁锢在这一方天地下,最后的逃脱方法,君麻吕已经用过了——他在赫映手中拿到半分阵法的掌控权,使用时空间忍术送走了鸣人他们。 然而,这个方法可行,他却再用不了第二次,赫映对他有了防备,再不会任由他轻易地接触到六道阵法。 “你不该留下来的,”君麻吕没有回答他的喃喃自语,他靠在卡卡西怀中,眼眸落在虚无的某个点,“我没有方法,再送你出去了。” 他说,“你留下来,是自己找死。” 白发上忍沉默听着他的话语,到了这种危险关头,却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恢复到倦懒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应和君麻吕的话,嗓音低哑如烟。 “是为了保护你而死掉的话,感觉也不错。” 第244章 第28章所谓牺牲(上)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在他们之前……我就已经承诺过你要保护你了。 这种事情也是要讲先来后到的对吧,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君麻吕。」 …… 这些话语在脑中响起,使得银发少年不禁晃神几息,他静默地呼吸着,没有征兆地轻轻拍了拍卡卡西的手臂,示意对方放他下来。 “我的腿没有受伤,不用这样抱着我。” 他用普通而寻常的语气说话,在他的感染下,卡卡西能感到心情更平复了几分,同时又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在黑夜的掩盖下,他略显拘谨生疏地、将下颌靠在少年柔软的发梢,并没有照做,反而更搂紧了一点。 “……” 被青年的气息整个所笼罩住,君麻吕身形一僵,他感受着发顶传来的压力与压抑的呼吸,伤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最终是寂了一寂,放弃般别扭道,“继续…往前走吧…从这片竹林进去,便是月夜见宫的所在。” “在族地的深处、峡谷中她的殿宇,是六道阵法的阵眼。” 「也是唯一能送你出去的生门。」 未尽的话藏在唇舌之间。 他没有抗拒,卡卡西就欣然照做。 走下石桥,迈步上铺满竹叶的松软地面,紫竹林静谧十分。 只是一片装饰性的园林,也许是鲜少有人进出,其中只开辟出一条通往尽头的碎石小径,两边密植的丛竹不留空隙的隐约着,走入其中,视线便更暗了几分,是面对面,也看不清彼此轮廓的地步了。 这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即使是君麻吕,也只来过一两次。然而不知为何,在此刻诡谲的夜色下,眼前竹林逐渐与梦境的过去所重叠在一起。 他看见惨白的地面,也听见萦绕在耳畔的童谣的声音,不知为何,额角隐隐传来剧烈的疼痛。 这痛苦尖锐且迅速,霎那间叫他疼得眼前发黑,呼吸也猛地沉重起来。 卡卡西注意到他的闭眼,步履一顿地想要为他查看身上伤势,君麻吕抽空阻止了他。 “继续往前走吧。” 被冷汗濡湿的鬓发湿漉漉地横斜在他的眼角,那双翠绿的眼瞳涣散几息,又重新有了焦距。 他在卡卡西臂膀下抬起眼帘,声音虚弱且沉闷。 “我没事……只是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依旧是梦里的景象,果然分毫不差。 竹林过后便是北御门,在罕见到叫人惊叹的楠木丛林中「神路通り」指向了月夜见宫的道路。 路上没有守卫的辉夜族人,卡卡西保持着开启写轮眼的状态,小心带着银发少年穿行在林中,他们有惊无险、却也畅通无阻地到达了神宫的斗拱下。 · 竹林的阴影将他们的身影隐没,而在两人刚才停驻过的石桥上,此刻已然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人。 银发女子静静站在桥上,她注目那片竹林,眸中闪烁着疏淡的神光,垂落在两旁的广袖浮动,赫映姬搭在桥墩上的手收回来,莹莹月色下,雪白的指间上赫然一点猩红。 血液顺着她的指腹丝缕滑落。 来源自君麻吕的血。 她低垂的眼瞳倒映着湖光水色,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黑色的人影在桥下成形,也沉默地陪着她沉默。 许久,才听见桥下的黑影说话。 “看见他受伤,你后悔了么?” 赫映姬依旧置若未闻般冷硬着,她华美的侧颜隐约在夜的羽翼下,远如云端的梦幻泡影,不可深寻。 “人类总是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然而不管过程如何,最后却总是殊途同归,最终都会走向既定的「天命」。 就像你当初选择保护君麻吕而将他送走,现在又默认般、注目他,直到他回来你的身边。” “想要拯救一部分人,就必须先牺牲掉一部分人。” 黑影用低哑的声音继续道,他已一种相当了然的语气,就仿佛看惯了这样的事情。 “作为这条真理的最好例证,赫映命应当明白—— 为了「君麻吕」,六道阵法已经夺去了许多辉夜族人的性命,他那纯净至高的血脉里流淌的不止是你的血,还是整个辉夜的。” “而现在,就到了他回报辉夜的时候。” 赫映姬注视指尖的眼瞳在这话语中微微缩起,她看着那点暗红,仿佛透过它看见了其中的亡魂。 如同六道阵法不正道的核心一般,供六道阵法运转的原理——就是献祭。 提高血脉纯度的方法,便是用不够纯净的血脉堆砌上去。 对于忍术不善经营的辉夜,在这样残忍的禁术方面却是有过长达百年的研究,结果就是,每一项成果都逃不过这二字。 “牺牲……吗?” · “那是什么?” 殿中空荡荡的,穿行在其中的侍女已然消失退去了,垂悬着的竹帘后,端放在朱红栅栏以及石质庙宇间的,居然是一座座石刻。 他们站在殿外,殿中的石像就静静俯视着他们。 “辉夜历代的族长的雕像。” 君麻吕回答他,这是他第一次进来月夜见宫的上面,然而,他能够知晓这些石像的存在,“族地经历过几次战争,也重建过,所以所剩不多。” 卡卡西认真地一一看过去,在这个时候,他反而有心情注意这些东西。 “是嘛……其中也有你父亲?” “能用你的写轮眼看清地下的东西么?”君麻吕突然问道,“月夜见宫建立在山谷之上,谷底便是六道阵法的阵眼,能用你的写轮眼、看清维持阵法的封印组组员们的查克拉吗?” 卡卡西被问住地收回了目光,慢慢摇了摇头,“如果是在地下的话,不主动下去,是感知不到的。” 写轮眼毕竟不是能够透视的白眼,能够作用的范围还是有限。 “那就下去吧。” 君麻吕从他怀中下来、站稳,又从自檐梁悬掉下来的容器托盘上取过其中的灯盏。 烛火的光芒在他的动作中稍稍一晃,复有重新明亮起来,他走在前面带路,带着卡卡西深入殿宇深处。 绕过那些石质庙宇,再一转弯,其下便是直通地下的阶梯的入口,简直是如同地牢一般的设计,君麻吕咬住鹤形托盘的一角,将分量不轻的灯台固定,空出手来拉开盖住入口的石板。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卡卡西跟在他身边,根本来不及上前帮忙。 在这时,站在他背后的木叶上忍,便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成长——曾经的银发小孩是那么笨拙,他需要人的帮助,不管是卡卡西,还是重吾。 而不是像这样,习惯了自己去解决。 随着刺耳的“嘎吱——”一响,通道被打开来,露出其下蜿蜒的楼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君麻吕单手按住通道边沿,朝下看了看,半晌,他折身向卡卡西。 “等一会儿,在下面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害怕。” 卡卡西也俯下身,他在暖色的火光中哑然,“现在换你带我下去「历险」了么?” 此情此景,与当初暗部时、两人一同下去地下,探查大蛇丸实验室的时候,是多么的相似。 只是,那时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这一次,却是为了逃出生天。 君麻吕没有回答他。 两人一前一后下去到山谷,不知走了多久,阶梯尽头终于豁然开朗,依旧是漫山的绽开的迦楼罗的花蕊,头顶的一线天倾泄下丝缕薄纱般的天光。 已然再不是黑夜一般的昏沉了。 这样的结果多少叫人振奋,他们的方向没有错。 在略微惊讶一番辉夜族族地的构造过后,卡卡西回过神,银发少年已经走入花丛几步远了。 迈上那条熟悉的小径,君麻吕心中微微瑟缩,他观察四处盛放的紫红色的花朵,似乎还能回忆到它们被水浸没的场景。 然而现在望过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样鲜艳明媚,未曾有过被淹没肆凌的痕迹。 然而他的的确确被关在这里过、被关在水牢一样的这里过。 这样的变化让他心中不安,脚步也渐缓。 他看见面前的湖泊,也看见湖泊中央的白色岛屿,金黄色的月月桂树底下层叠堆砌着碎花。 卡卡西跟过来,在他背后说话。 “我用写轮眼观察过了,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的查克拉,你说的封印组……是不是并不在这里?” 他话音未落,君麻吕手中灯盏的烛火飘忽一瞬,忽然熄灭下去了,随着银发少年的靠近,湖心岛上飘来了若有若无的歌谣声。 这一次,不再是君麻吕的错觉了,是的的确确,能够听见的声音。 被天光所笼罩,犹如舞台一般的方寸岛屿上,那些雪白的细草无风自动,漾起一阵阵波浪一般—— 它们迎接它们的主人,或者说是——祭品。 在此刻,卡卡西终于能明白那句让他不要害怕的话的意思,远远注目那座小岛,如见到噬人猛兽。 “这到底……” “他们一定在这里。”比起惊讶,更多的是一种了然般的沉重,君麻吕沉郁地回答他的话,倏尔扔掉了熄灭的灯盏。 “他们一直都呆在这里,一直呆在石壁中,为六道阵法提供能量。 他们就是六道阵法的阵眼。” “感知不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君麻吕踩上湖面,他笔直一线地朝岛屿迈进,镜面一般的蓝色湖泊倒映出他冷酷的颜容,在这仙境一般的山谷中,君麻吕从袖中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 掌中的骨刺箭矢一般疾射而出,在空中划出白色的气浪,破空声中,不过一瞬,眨眼间便抵达湖对面的山壁,深深没入进石壁深处。 银发少年的脚跟踏上白岛。 从接触口开始,一道裂痕首先自山壁上蔓延开来,牵连一般,石壁呈蛛网似的整个崩裂了开来,又正面垮塌下去。 巨大的嗡鸣声使得整个山谷都震动起来,湖面漾起一圈圈波纹,烟尘四溢中,卡卡西能看清暴露出来的那些被葬在洞壁里的,浑身布满黑色咒文的骸骨。 “就是这些人已经完成使命地死去了。” · 沉默间,君麻吕站在烟尘中俯瞰长老们一丝查克拉也不余的残骸,他的声音在轰鸣声中显得有些失真,披散着的银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 以族人的性命来运转的阵法,残酷到叫人心神俱震,卡卡西失神地望着对面的可怖之景,直至银发少年缓缓回过头,在岛上冲他摊开手心。 “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伸长拔高的白色草叶海草一般缠绕住了辉夜君麻吕的双足,月月桂的花蕊那样芳香,水汽间暗香浮动,在此刻,岛上歌谣的声音已经充斥了人们的耳蜗。 第245章 第29章两方云动 “时间……已经不多了。” 辉夜的月夜见宫下,银发少年沐浴在头顶那一缕救赎般的光线下。 他们被困在辉夜族中,而山谷之外,便是远离辉夜族的白天,是能够看见的希望所在,偏偏……那样遥远。 卡卡西想不到任何方法去攀登这座不可能攀登的峡谷,想不到怎么样才能逃出生天,越过刃壁去触碰那一抹天光。 他不明白君麻吕的打算,直到对方倏尔偏过头朝向了月月桂的方向。 “将这具身体的一部分使用权永远交予您,以换取、掌控六道阵法的时间——” 那阵萦绕在耳畔的童谣般,从少年说话时音量便骤然地拔高,成为噪音地叫人脑袋如针扎般晕眩。 与之相应的,那些白色的草狂乱地游动了起来—— 它们简直就好像扎根在土地中的蛇类,自脚踝迅速蔓延缠绕至君麻吕的腰身。 整个山谷就如同飘摇在暴风雨中的独木舟,成为迎接某个至高无上存在的摇篮……与温床。 呈现出慢动作地,那些洒向空中的桂花如碎雪繁星、在晨曦下纷扬,又仿佛远山出岫,皎月出云,无与伦比的神圣与华美。 湖水已然沸腾起来。 在叫人悚然的氛围中。 一种奇异的……注视,在白岛上空陡然成形了。 ———————————————————————— “我们等卡卡西老师,等他们两个一起出来。” 枫林外,金发少年孩子气却又分外坚定的作答叫人头疼,木叶的人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枫林外的空地之上,晨曦的日光透过林叶斑驳地落下在地面,在人们的面容下打上阴凉的阴翳。 就像香磷所说的那样,未知的水之国地域实在是非常危险,九尾作为四战发起的核心人物,在好不容易脱离困境的现在,是应当即刻、马不停蹄赶回到安全的联盟地域去。 然而,在来这里之前,九尾的人柱力心中就抱好「不希望有人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的信念了。 在鸣人心中,并非是为保护他而生发了战争,四战的性质应当是为了保护所有伙伴。 总部的命令是错误的,让他困在龟岛上,实际上就是本末倒置。 君麻吕同样是他的伙伴,还是他在将要面临四战之前,遇到的第一个要保护到的伙伴! 那双绀蓝色的眼瞳,纯净明亮好比大空,金发少年的面容在日光下带着前所未有、无法逼视的坚毅,枫林外寂静无声,开口想劝他回去的忍者们皆喉头一梗,心底微顿。 沉默间,红豆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了……” “还没有跟你算账来着,卡卡西和我明明让阿斯玛带你回去总部了,怎么你会一个人出现在辉夜族?!” 鸣人神色微变,这件事情他早抛到九霄云外了,此刻呆呆“啊”了一声,有些尴尬。 “红豆、”“御手洗前辈……” 场中,被从辉夜救出来的那支木叶小队不由露出担忧般的急切。 “鸣人他过来,是帮助我们逃出辉夜的。”日向宁次主动开口承认了,“我们、还将雏田小姐从辉夜带了回来。” 旁边的黑发少女适时地垂下了头。 “这些在「刚才」,我都已经看到了……也能猜到一二,”红豆看出他们的固执,也正因如此,才会感到更加的无可奈何。 她侧过身,语气并没有丝毫的回转,“并非有责问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你们的心情……” “只是现下,我们不离开也得离开了,阿斯玛肯定一早就发现你不见了,总部派来找你的人不用说也在路上了!” “这样一来,即使我想任性一回地陪你留在这里等他们,也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哪一位过来,我们都得麻溜地滚回去!” 她话音未落,一旁「蛇」的队员中就已经有人感知到了什么一样。 “来不及了,联军的人已经来了……” 挽住佐助手臂的红发少女警觉道,“是很多个……陌生的家伙,不,还有一个很熟悉……好强大的查克拉——” “是八尾!” 漩涡香磷恍然般惊讶道,她猛地抬起头,“在天上?” 晨曦下,随着「蛇」小队拔刀,只见一个黑点由远及近而来,呼吸间便骤然降临至头顶。 以一种叫人头皮发麻的速度,来人导弹、惊雷般极速直坠向了地面,以他为中心,在原处轰地一声掀起来一阵爆裂的风暴。 同时,低沉如奔雷的声音从烟尘中传出。 “终于……找到你们了。” 尘埃散去,龟裂的空地之上,四代目雷影一边肩上抗着弟弟,一边肩上蹲着一只橘色蛤-蟆地现身。 紧绷在遒劲肌肉上的白色披风猎猎作响,铁塔般的雷影大人踩在灰尘中,淡黄色的短发梳向后,露出来一双凌厉的眼睛,随着落地,那些缠绕在他身上以提高速度的蓝色电光也逐渐消散开去。 雷影大人朝人群中心逼视过来,一眼便看见了其中的九尾人柱力。 他的眼神凌厉起来,依旧是像拎着麻袋一样拎着弟弟,神情也带上不近人情的霸道。 “一个两个地出逃,真当联军是你们的保姆了?” 在他身后,赤发的五代目风影坐在沙云上第二个赶到。 他带着木叶的联盟伙伴,此时顺着雷影的方向看见鸣人,便撤除了沙,背着葫芦地从空中一跃而下,站定到雷影身后一步。 “鸣人。” “雷影大叔……我爱罗……” 称呼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看着他们接连登场,金发少年已经一动不动,完全被吓傻般坐在地上,既尴尬又不知所措。 他看见从我爱罗身后走出的黑发青年,更尴尬地干笑了几声,音量就更小了。 “还有师哥……大家都过来了啊。诶——”鸣人笑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直起身体,表情也倏尔颜艺起来,“什么?止水哥也来了,难道好色仙人也知道了么!?” 让他去会漂浮的龟岛之上修炼,就是自来也派给他的「s」级任务,如果被老师知道了他后来又偷偷逃出来……一定会很惨的! 由云、砂、木叶组成的三忍联军,这下头目都被惊动了,就为了找他一个人。 “你离开龟岛的时候,自来也老师就知道了,要不然卡卡西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呢?”宇智波止水神色无辜地反问他,在他们抵达之后,雷影的两个护卫也终于跟了上来。 “抱歉了哥们,连累你了。”趴在雷影肩上,奇拉比转过头来说话,他被从头到尾、五花大绑地绑住,只能做简单的转头动作。 “其实我兄弟本来是过来捉我的……但知道你在附近,所以就顺便过来。” 他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噢……如果我再强一点,就不会被捉,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我没有被逮住——” 雷影大叔给了弟弟一拳,让眼看就要来一段即兴rap的弟弟闭了嘴,再转回来时,他很明显地平复了一下怒意,深沉道。 “漩涡鸣人,作为九尾的人柱力,你应当清楚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定位。” 他刻意顿了一顿,给了对方一个缓冲期。 来源于上位者的威严使得此处沉寂无声,五代目风影没有帮忙说话,很明显,他也认为这场战斗的核心是保护他和奇拉比。 卷发青年的眸光微颤了颤,虽然他理解鸣人「战争概念是保护」的想法,但并没有选择立即为金发少年开罪。 他越过沉默的鸣人,首先看向了鼬,虽然并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带着鸣人到这里来……然而他知道鼬作为聪明的族弟,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教训一番地忍者们,雷影大人倏尔又将矛头指向了场中「蛇」小队的一行人。 香磷:“他…他果然望过来了……早就应该听我的话离开这里了!” 水月也拉住她的衣角,“要遭!对付雷遁我是完全不行的……” “他们……”宇智波止水闻言,有些迟钝地举起手,他看着队里那对黑发兄弟。 “是我的——”“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只要知道、我们能帮你们平定战争的人就行了。” 在鼬之前,宇智波佐助抢先说出了这句话。 他于鸣人怔忪的注视与兄长的沉默中仰起下颌,冷冽的眉宇间带着惹人讨厌的自负与傲慢。 “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能赢得战争——就都无所谓不是么?” 对于四代雷影评判性的怀疑轻视目光视而不见,宇智波佐助继续道: “施展秽土转生的人就藏在这辉夜族中,只要破除枫林的封印阵法,进入辉夜,抓住他让他解除术法,叫你们所困扰着的、前线的困境,必能……有所扭转。” 轻描淡写般的话语,却有如平地惊雷,叫雷影大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秋日和风中,枫林上空一阵沉寂。 ———————————————————— 辉夜族中。 日光朦胧,即使远离湖心岛,卡卡西也能感知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 那是一阵……将醒未醒的睇凝,仿佛神明般的存在迷蒙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正注目向将自己唤醒的不速之客。 君麻吕的视线越过抬起的手臂与它对视,很快,他仰起的眼神迷离一瞬,鼻中滴落出猩红的血液。 似乎在这短短一瞬间,他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银白的长发柔软地散开在身后,他温驯地垂眸,碧绿色的眼瞳蒙着一层梦幻的光泽,这时,他能够动弹的左手也无力地垂下了。 “虽然是未完成的残次品,但只是用来降临的话,也足够了吗……” “感谢您的仁慈,我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 在说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过后,他朝卡卡西望过来。 卡卡西也与他对视。 辉夜君麻吕站在白色的细草中间,站在月月桂下,白衣白发,翠绿眼瞳,唯有眉间两点朱砂艳艳绝伦,美得惊心动魄。 这种涤荡神魂的浓郁的美植根于灵魂,生发在他身体的每一寸。 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就那样纯净皎洁,仿佛是天生的神的使者,天生的……奉献给神的祭品。 当那些话被他说出口时,卡卡西能感知到一场残酷的献祭就要在自己眼前发生了,可是他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即使是稍微地挪动一下脚尖。 这是神明的领域。 君麻吕看着他,在对视的一瞬,似乎看出来他眼中的挣扎与痛苦,但这份感情的概念太过模糊,是现在的他能稍微理解却弄不透彻的。 他被卡卡西感染到地怔了怔,在要流出眼泪的刹那微微笑了笑。 下一秒,他就将这具身体这双手的所有权交给了妖魔。 ——好像滚落在花瓣上的融化的琥珀,那个笑容使得卡卡西的心被烫到一般地战栗与卷缩,他感觉到自己又能动了。 而同时的,淡蓝色的查克拉再次蔓延进六道阵法的脉络中,时空间通道也因此能被重新打开来,黑色的裂隙无声地张开了两人身后。 以双手为代价换来的「自由」,也许会带他们远离辉夜。 也许不会。 第246章 第30章狭道相逢 “真是遗憾……最后,还是背叛你地逃走了么。” “……” 黑色的人形慢慢来到赫映命脚边。 空旷的山谷中,已经什么痕迹都没再留下了,那些鲜妍的花蕊只是无知无觉地盛开着。 辉夜赫映命低头看着脚下的白色草地,注视太久,以至于感受到漫漫的晕眩。 很快,她压制住了这种感觉,也压抑住胸中沸腾的、几乎要化作毒液喷溅而出的苦痛。 黑色的绝用那双暗金色的圆眼瞳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半晌过去,女人终于有了动作—— 从袖中探出来的手指按在湖心岛的草皮上,赫映命手握虚无,柔软如花瓣的指尖轻轻一抓,合拢了手心。 一只象牙白、形似鬼角的三角尖尖凭空而出,一丝不漏地被她握合在手中。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当小小的鬼角幻化成形,被她取走之后,飘摇的白草很快连根拔出般地萎顿枯萎,从根部化作齑粉。 失去那层白色的遮盖,湖心岛表面刻画着的阵法纹路暴露了出来,繁杂如多角星的的线条散发着黑色的光晕,而鬼角,正好就藏于图案的正中心。 黑绝不由看向脚下的纹路。 它是那样古老、繁杂且神秘,刻画出的每一缕线条都彰显着独特的韵律,在它展露出来,一阵无形的波动便自岛中扩散而出,又很快消失掉。 仿佛它的出现,叫这个世界感知到了陌生。 「因为它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黑绝微笑着想到。 ——这是他母亲的族徽。 是天外一族(大筒木)的标志,也是辉夜、历年以来得以谋划全忍界的根本,更是…… 「辉夜君麻吕和宇智波泉奈,最终的归宿。」 他想到这么多年来的注目,想到木叶南贺河畔那朵紫槿花。 只是,如果是为了母亲,为了千年的策划,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 岛中,重新掌握六道封印的过程还在继续,赫映命将自身查克拉灌注入脚下阵法,黑色的光束立刻被染上幽幽的紫,整个山谷一同陷入进浓厚的光线里。 她的另一只手摊开来,露出另一只手间握着的人形草偶—— 在漫长的时间里,人偶代替君麻吕陪伴着赫映命,她一直将它拿在手心里,直到君麻吕真正回来她身边,赫映命才减少了捧着它的时间。 草人表面那一道黑色的纹路、已然蔓延至了全身。 血继病的严重与否,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尸骨脉的纯度与否。这几个月来,六道阵法的无形运作,早已使银发少年原本就已经纯粹的血继到达至臻。 赫映命看着它,仿佛在犹豫。 黑绝一直注目着她的动作,看见她手中的人偶,也明白她的踯躅,金色的眼瞳闭合又抬起地眨了眨,咧开嘴地笑。 “你打算使用它了么?现在还不算太晚,既然你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么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继续相信我的话。” 因为很少开口,赫映命常常都是纹丝不动的。 她没有回应身边的人,然而手中的动作却表明了她的意愿。 两片广袖流水般汇合在了一起,那根指节长短的白色鬼角,也被顺利地比放在人偶的额尖,它们仿佛天生便浑然一体,在挨上的一刻,便好像积木一样组装完整。 · “唔……” 辉夜族外,落地不久的银发少年忽觉额角疼痛更甚,仿佛缺失了的一部分终于重新回来了,只是……并非是回到他自己的身体上。 他不觉低下头,突兀地停下在原地,卡卡西搀扶住他,两人便静静站在枫林中。 枫叶正是火红的时候,那种浓艳的、没有尽头的红色,漫漫天光自林叶间的罅隙中倾泻而下,如脉脉的光的河流,沉默着在人的发丝与指尖上流转。 ——第二次传送的力量还是要差上一点,如果力量合适,他们应当出现在枫林之外,而非……被困在这里。 君麻吕感受得到阵法正被赫映命一点点夺回,也很明了,这样下去,他就会再次失去六道阵法的掌握,迷失在枫林中。 他慢慢思考着,在疼痛袭来的那一瞬却完全丧失了思维能力,脑中一片空白—— 那么一刹那,君麻吕的眼前闪现过梦中的一幕。 他看见大殿之下,赫映姬年轻的脸,也看见她忧郁且隐忍的痛苦目光,在愣神的下一瞬,白色妖魔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挥舞着利爪,掐住了他的脖颈。 它是那样巨大、不可战胜,是整个童年的梦魇,是一切的起始。 场景在被摔飞出去时见到的天与地之间变换着,最后出现的画面,是伫立在天边的高大妖魔。 在呼啸的风声中,它拿着从自己头顶夺走的东西,俯瞰而下的那一双眼幽暗而冷淡。 他看见悬在神社上那样血红的圆月,头顶成片的楠叶悉索,童谣与叶子的响声萦绕在耳边,几乎看不见背后的天空。 现实与梦境的疼痛在此时叠加重叠在了一起,让人感觉成倍的头晕目眩。 他感到愤怒,以及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些情绪支配着他的神经,如果没有卡卡西支撑着他,君麻吕也许就直接跪倒下去了。 幼时被硬生生斩断鬼角的痛苦在他长大的十几年后,在现在,再一次体验到了。 让人不由怀疑,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未出来过辉夜,一直都困在笼子里,永远都呆在笼子里…… …… “君麻吕……”卡卡西半搂住银发少年的腰身,以止住他向前栽倒的趋势。 “你的手,还好吗?” 刚才的预感果然是对的……白发上忍的视线落在身边人自然垂下的双手。 “是因为再次施展那个术的原因吗?” 他的声音在发颤,沙哑得仿佛一个久病不愈的病号,又好像是怕惊扰到停在手间的雀鸟。 刚才在山谷中,君麻吕说的那些话后,卡卡西就一直心神不宁着,心底也沉重万分。 「到底有多少不知道的事情,隐藏在分别的时间里。 在这期间,他又经历了多少,经受了多少,才换来了这样的成长……」 他们藏在茂盛的矮丛中,几支红叶探出在眼前,晚来之风在参差披拂的丛林之上肆虐着,远望去,朗朗晴空下如起伏着波荡着一片墨绿金红。 君麻吕在他的轻唤中回神,撞见那葱郁的景象不觉恍惚,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的双手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即使是感觉也很困难。 在疼痛的现在,简单地用手按住额头已经是一件无法办到的事情。 “我……”他吐出一个音节,又马上死死咬紧牙,缓了缓才得以艰难地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 他几乎走在雨中,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痛得意识模糊,“可能已经废掉了。” 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 “怎么样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卡卡西接着问他,可是银发少年已经不想再谈这件事了,他半跪下去,想脱离卡卡西的怀抱。 那点力气完全是可以忽略的,白发上忍一只手伸过他的腿弯,一言不发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脚下发力,带着他跃上了一棵枫树的枝头。 在高处环顾几息,没有停顿地,卡卡西极速向着外环跃去,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却明显笼着一层死一般的静默与冷肃。 在空寂的背后,追着他的是过去的回忆,双手之上,怀抱着的是仅存的、被留下来的彼此。 他紧紧搂住银发少年,将对方护在自己的胸膛,一黑一红的异色眼瞳不自主地开始发颤,短短的漆黑睫羽早已被水汽所濡·湿。 对方的痛苦让他感同身受,承诺在飞驰间被断续却坚定地做出,“会好的……我会救你的,我会带你出去,我会找到人治疗你的双手,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以求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从很早以前起,就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到现在也不会改变。” 在抛下红豆,抛下学生,抛下木叶与联军留在辉夜族时,就应该做出的觉悟,就应该懂得到的道理。 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在此刻也该明了起来了。 · 枫林另一侧,背后背着火焰之扇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踩着满地落叶抬起头,露出面具之下那一双猩红与淡紫的双瞳。 他由药师兜从另一边战场接引而来,身后跟着新的六道。 秋草浓艳十分,然而空气中弥漫着的,唯有尖锐的肃杀之气。 似有所觉般,宇智波带土深深凝望红叶深处,胸膛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第247章 第31章红叶深处 林中湿气在日光下渐消弥于无痕,暗处蛰伏着的虫兽也似乎感应到危机地藏在石地藏更深处一点。 卡卡西带着银发少年跃去一处树梢,足跟落在枝上,带起一阵微颤,几只鸟雀被惊飞开去,头顶之上,两三片羽毛悠悠飘转而下。 白发上忍仰头看着那几片羽毛,眼中闪过一抹狐疑,然而时间紧迫,由不得他深想,呼吸间,他便压低身形,准备继续向前进发。 只是,在窜出过后,一种叫人悚然的危机感骤然笼罩下来,卡卡西面色微凝,在空中猛地折身,倏尔向后靠去—— 一柄巨大的葫型扇子从天竖劈而下,堪堪擦过他的面门,在斩断一缕发丝过后,直直切落下去,来人面具上所系着的黑色飘带在空中一掠而过,电光火石间,卡卡西的眼瞳撞上了那双极度阴戾的异瞳。 一击不中,紫袍青年在下坠之际反身落回到对面的树枝上,拄着扇子,他慢慢站直了身体。 落叶从两人中间簌簌飘落远去。 卡卡西定睛看去,前方的丛叶中,不知何时地、以紫袍青年为首,半弧型或凭或立站了一圈人。 ——他们每个人,都惊人相似地拥有着一只写轮眼和一只轮回眼。 六双紫红色的眼瞳静谧无声地盯注着他,一时间,任何细微的举措都会成为他们进攻的征兆。 而很明显的,他们的主人就是站在其中的面具男,一直被联军密切关注着、却在宣战后就未有动静的四战发起者——「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的行踪让人在意,如果可以,在撞上的现在,卡卡西必然会选择小心应付,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找到机会将消息传回总部,可是…… “现在没有时间……” 局势如此不利,不知敌首为何会突然主动显身在此处,又有何打算。卡卡西低声自喃,心中更蒙上一层郁气。 “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弄清主次过后,他出口问道,希望弄清被阻拦的原因。 眼中的黑色勾玉重新汇聚成圆弧形,突破似乎难以完成,可卡卡西必须要试一试,他要离开这里。 「宇智波斑」十分大方地回答了他,紫袍青年在高领下说话,他压低眉,比起回答,更像是一句阴沉的警告。 “拿开……你的脏手!” 那柄被重新执起来的火焰之扇对准了白发上忍的眉间,目标赫然就是他怀中的银发少年。 · 枫林外,在宇智波佐助说出「可敢一试」过后,四代目雷影那边就陷入了沉寂,这位铁塔一般的大人似乎有所思量,他的两位随从,却并不认同。 “木叶的叛逃忍者,也有心参战了么?奇拉比大人的出逃可跟你们脱不了关系,谁知道你们现在又打的什么主意……” 其中有人认出来宇智波佐助的身份。 听到这里,宇智波止水微微蹙眉,“话虽如此……可我相信佐助是不会说谎的,真如佐助所说的那样,我们的确有必要留下来。” “秽土转生这种能为己方增加不俗战力的术,在现在就已经展现出来相当的威力,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目光移向刚才说话的云隐达鲁伊,白发黑皮的小伙默默侧过了头,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光光只是一个秽土转生就已经让他们在前线的战斗上吃了不少苦头,不知疲倦、无论杀灭多少次,不过几息又会卷土重来的敌人,简直就是恶梦,尤其当这种敌人…还会是自己早已死去的亲人、朋友或者恋人的时候。 卷发青年点点头,继续说道,他的双瞳干净如点墨沾水,顾盼间有着让人信服的精神气。 “这种禁忌的术法,对方一定会善加利用。从现下的战局来看,敌人所展现的实力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底牌肯定藏在我们所看不见的地方。” “我认为,还有更厉害的角色没有出现,也许是我们熟悉的人,也许是某位影级的存在。” 他顿了顿,“战况是瞬息万变的,一旦到了那种时候……不平衡的战力倾斜之下,击垮我们,也只需瞬息。” “既然有了线索,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地点、身份,我们都应该及时止损,在更大的危机袭来之前,尽快抓到使用秽土转生的术者。” 从他开口起,我爱罗看着他,虽然依旧面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闪烁着惊异的色彩,他似乎明白了木叶三忍之一的自来也为何会那么信任宇智波的青年,还将这位已沉寂多年的旧时天才力荐为联军参谋。 原本也想开口为佐助说话的鸣人此时也闭了嘴,敬佩非常地凝望着自家师兄,心道: 「还是止水哥厉害……说不定,雷影大叔真能同意下来,留在这里帮我们的忙呢。」 饶是明白宇智波止水是偏心他的族弟才说出这番话的,在场人中,也没有人能够反驳他话中的道理。 拥有无害发型、无害眼瞳的宇智波族人高识远见、所思所虑非同辈所能及,即使是再苛刻的前辈,面对他也只会心生赞叹。 雷影的两位随从从开始的沉默到最后的沉思,看样子是完全被打动了,雷影艾依旧稳如泰山的,他用浓眉下的眼瞳斜视着冷面的佐助,心中似乎天生有一股对这小鬼态度的不爽。 宇智波止水注意着他的神色,注目到这位雷影大人从头至尾固执的缄默,心底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对方一定是听进了他的话,如果是不赞同,反应就不是这样了…… “那么……”止水摊开手,“既然决定要行动、要进入辉夜,我们在分配职务之前,先听听具体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了解一下状况情报吧。” 他转向鸣人他们,缓和气氛般装作无奈地笑了笑,在被雷影打断之后,重新地与鼬对视:“因为刚一见面就吵起来了,所以现在还什么都弄不明白……” 为什么偏偏会是水之国……偏偏会在辉夜族内? 他想得到答案,得到与银发少年无关的答案,然而又很清明—— 「真跟鼬猜测的一样……辉夜族是一直潜伏着的恶狼,帮助藏匿战争罪犯的野心家,我们联军,最终避不开与他们的战斗。」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会把君麻吕牵扯进来。」 即使是想一下,都觉得不可思议、心疼难耐的名字…… ———————————————————— 近乎是憎恶得说出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对方的攻势如疾风暴雨般袭来。 卡卡西心中顿沉,即使即时地闪身了,呆着的树依旧被波及到地从中断裂开来,嘎吱的刺耳声中,他停落在地面,在惯性下滑出几步远,才站定下来。 动手的是其中一个戴着斗笠的赤发老头(四尾),在他身后,面具青年远眺而来的目光冷厉且森然。 完全未曾想到对方居然是冲着君麻吕来的。 细思下来,从小到大,银发少年的人生里,完全不可能会与一个木叶历史课本上的人物扯上关系。 他想不通对方的目的,更不明白那无缘无故,强烈且具有针对性的憎厌。 斗笠人那轮回眼的标志,很明显与林中伺机而动的其余五人一样,都是新的六道,是像佩恩六道那样的存在,尤其在一击不中,赤发斗笠的老头展示出尾兽外衣后,卡卡西再次清楚,这些傀儡们本身还是以前的人柱力。 “熔遁·灼河流岩之术!” 没有深想与分析的时间,四尾双足发力,再次朝卡卡西奔袭而下,同时手中飞速结印,黑红色的火球在身前成型,似雨点般冲前疾射而去,更在空中分散开来,笼罩了整个丛林上空。 枫林中,只能看见人柱力们唰唰飞掠过去的残影,在熔遁发作后,其余五人又堵住了木叶上忍能够闪避的出路。 以轮回眼的瞳力为根本的变相傀儡术,六个人柱力在使用者的控制下挥使如臂,呼吸间,卡卡西压力倍增。 “カムイ!(神威)” 不再犹豫地使用掉极耗费查克拉的瞳术,白发青年全力转移掉正面袭来的熔遁火球,不退反进地笔直迎着四尾的方向掠去。 相对被严密包围防守的后方,攻击者的方向,反而是最容易突破的。 他带着君麻吕,无法使用需要掐印的忍术,在攻击的同时还想要兼顾怀中人的安全,就是根本无法达成的…… 顺利与在空中俯冲过来的四尾擦肩而过,落至熔遁忍术范围外,卡卡西垂眸短暂地注目了一眼银发少年的状况。 ——他在昏睡中也浅浅地蹙着眉头。 「没有多少时间了……」 要尽快离开诡异的辉夜,找到医疗忍者为君麻吕治疗,耗费的时间越长,就越心慌。 思虑间,已将任何顾虑抛之脑后。 “对这只眼睛,你使用得似乎愈发熟练了。” 他的身后响起来那道阴戾的声音,卡卡西抬足向后扫去,不出意料地从对方的身体种穿透而过了——在以前的碰面中,「宇智波斑」就展现了自己特殊的时空间能力。 然而,也没有想过与他正面交锋,卡卡西并未懊恼地顺势再退,他一心只想离开这里,再困难也必须离开。 “……只是垃圾始终是垃圾,被淘汰的家伙就要有乖乖等待、回收进垃圾场的觉悟。” 面具青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退远,就好像注目入瓮的手下败将,六道又重新回到他身边,等待他再次发号施令。 卡卡西侧身斜觑了一眼,并没有反驳,他已经过了争夺口舌之快的年纪。 既然问不出目的,白发上忍压低身子继续赶路,然而对方并不放弃,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林叶阴翳,刚才战斗里摧毁的小片林木并未有对这片海一般的枫林造成影响,红叶纷纷扬扬,穿行其间的人们心中,却没有分毫宁静感与欣赏的闲心。 也许是一开始有银发少年指路,他们就已经走上了正确的方向,时间流逝之下,眼见外界已遥遥可见了。 但由于身后跟着的□□般的存在,离光亮越近,卡卡西心中愈警惕,他提防对方在最后一刻的突然袭击,事实也的确如此。 “并不接受现实吗?” 身后长出蜻蜓翅膀的荧光绿色少女(七尾)骤然窜至身前来,“秘术·鳞粉隐之术。” 闪亮的粉末如雾般轻轻一吹就扩散开来,仅仅沾染上一点,动作立刻就迟钝起来,刺目的光亮扰乱了视野,幸好一直在等待这一刻,旗木卡卡西暗中早有准备。 “影分-身の術……”他单手结印,让出银发少年在分-身手上,“就这样笔直往前走,带他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磷粉中,突然撞出的红色人形赫然出现在了面前,卡卡西只来得及抬臂挡住,以掩护分-身离开。 “唔——” 没有任何防护的,在沉闷一声撞击过后,衣料很快被突袭出来的四尾的尾兽外衣灼烧干净,在剧烈的疼痛中,雷切凝聚的电光一闪而过,卡卡西抬手切断对方的查克拉,落至一旁。 他来不及喘息、查看手腕的灼伤,更来不及注意分-身那边的状况,接踵而至的攻击就落下在肩背,那是计算过他的行动后等待已久的重击,几乎可以听见清晰的断裂声,卡卡西身形一矮,在这股力道下,从空中径直向下坠去。 他砰的一声跌落在落叶中,缓不过劲来地顿了顿过后,才慢慢支撑起半边身体。 面具青年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边缘,踩着败叶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阴冷、毫无波动,又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嘲讽藏在其中。 “有意思吗?再怎样努力挣扎,无法改变你是个骗子的事实…… 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自以为是的羁绊去保护他,其原因都令人作呕。” “明明是沦为渣滓的废物忍者,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远处,影分-身未走出几步便被六尾撵上,二尾的云隐女忍者猫一般落地,抱着银发少年重新回来到了他们身边。 面具青年终于止住话头地定睛望去,又旁若无人地伸出手,轻触对方的发梢与脸颊,动作间有隐忍与爱惜。 旗木卡卡西仰头,咽下口中腥甜,他按在泥地中的手指攥紧发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248章 第32章昏迷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他这样发问时,面具青年仿佛顿住,他在主动承认自己为「宇智波斑」过后,周身气场就与之前所伪装出来的「阿飞」,所大相径庭了。 当他顶着那张白色圆环面具,身着紫白色的高领长袍站立在枫林中时,就好像伫立于海浪中岿然不动的礁石。 “你是以什么角度来发问的?” 片刻后,他回复到,以一种卡卡西并不需要了解的戏谑口吻。 金发黑眼的二尾由木人停立在他身旁,怀中抱着昏迷过去的辉夜少主。 想要突围的计划失败了,现在的他们仍旧停留在辉夜的领地中。 对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君麻吕只是闭着眼睛,无知无觉躺在女人臂膀之中,他的身型格外纤细,纤浓的长睫敛下,两刀切平的鬓发横斜着摊开在耳尖,微蹙的眉尖带着叫人怜爱的忧郁。 那些长而顺滑的发丝搭在由木人的手臂,又顺着手臂滑落下来、荡在空中。 面具青年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去触碰那些游丝,枫林下,他看着银发少年的瞳眸微微放空,声音却很笃定。 “个体会让真相变得模糊,用来看待世界的身份不同,所得出的结论也会不同,我是谁这种问题……” 他面具下的双眸偏移过来,危险而挑衅地微微下压,“想要知道的话,就来亲自试一试吧。” 青年单手覆上自己的面具。 “只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卡卡西。” ———————————————————————— 鸣人详细的复述、加上佐助不冷不热的补充,辉夜所发生的一切慢慢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开始进去……的确是为了逼出秽土转生的术士。 只是后来,还要救出被软禁在辉夜的伙伴,他们惊动了辉夜族的族人们,引发了战斗。 一行人在辉夜少主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老师却为了后者,留在了其中。 “所以除了解决掉秽土转生,还想要我们帮忙顺便救出那个旗木卡卡西么?” 雷影大人一下就听出来他们的深层目的,不过也没有那么介意,他鼻中哼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惹了那个女人,还能顺利逃出来,你们还真是福大命大。” 他口中说的就是辉夜赫映无疑了,见过辉夜主母威势的众人默默不敢言。忍界中战事不断,各个国家的天才无论是出于任务、还是战事,彼此之间都会交手的机会,可以说都是互相认识的。 四代目雷影大人认识赫映姬也并不奇怪。 “要不是她,跟水之国的交涉也不会这么困难,还有照美冥那家伙……色令智昏,鬼迷心窍……” 辉夜族似乎已经确定是敌人无疑了,另一边,我爱罗却有不一样的感受,他并不认识辉夜赫映,因而在对这件事情的着重点上与雷影并不相同。 眺望无尽的枫林,赤发碧眸的风影大人出神片刻,他的声音有种天生的冷感,又有些呆呆的可爱。 “卡卡西他……留在哪里了吗?” 也许是重新捋了一遍在辉夜发生的事情,鸣人又有些失落起来,乱发箍在护额下耷拉在耳边,他的情绪并不高,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辉夜少主是是卡卡西老师的弟弟……他们之前很好的。” 很快,他想起来我爱罗曾经被君麻吕绑-架过一段时间,在这时说君麻吕的好话是不是不太好…… 金发少年反应过来的抬起头,正好听见五代目风影近似自语般的呢喃。 “我明白他的做法。”我爱罗微微闭了闭眼。 在降临的黑暗中,我爱罗想到了当初在水风之战过后,他对卡卡西说的那么一番话。 「没有人会是天生的坏人,走在黑暗中的人,只需要一只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的手,也许就只是需要这样一道小小的拉力而已。」 在大蛇丸的木叶崩溃计划结束过后,他因为鸣人而关注佐助,关注君麻吕,更在跟银发少年相伴的那一个月里,发现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细微“关联”。 那时,砂隐的风影办公室中,他抬起眼眸,继续追问道,「对于木叶的事,我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你们之间收养被收养的关系。 没有什么太好的立场,卡卡西,就以他的朋友的身份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恨他吗?」 或者说,你真的能恨得起来他么? · “不管怎么说,他会贸然留在辉夜族的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有关你老师的安危,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 现实里,我爱罗回过神地同鸣人保证道,也安慰他的低落心绪。 虽然不清楚卡卡西在这样——与辉夜确定了敌我关系的紧要关头,为了辉夜的少主而留下来的具体原因到底是什么,我爱罗却觉得,与当初他说的那番话……也许跑不脱关系。 「果然,还是听进去了吧。」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遮掩,止水听了大半,多少能猜出些许来。 自木叶一路赶来,一天一夜,不敢休息,实在心神俱惫,他从旁偷闲,挨着鼬地坐着,听到这里,胸中憋着一股气,又慢慢地吐出来一点。 银发上忍是为了君麻吕而留下在危险的辉夜的,倒不是说不好……那个时候,如果换做止水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留下来。 黑发的宇智波青年心里十分理解卡卡西的做法,但却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气闷。 要知道很久之前,从还在木叶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是把卡卡西当作可靠的前辈、君麻吕的哥哥,心平气和地来看待的。 「真的单纯地只是将君麻吕当作养弟,所以才为了他留下来的吗?」 微妙间,宇智波止水在剧烈的震荡中回神,他凝望脚边颤抖的沙石,忽而抬起头—— 远处枫林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威力所摧毁,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青天白日下,催折的枝叶飞溅中,那光彩依旧耀眼十分。 “那是?” “战斗吗?这种时候,除了我们之外,到底还会有谁……” “不管如何,正好也是在前进的路径上,分拨人跟我一起赶过去看看,就当是探路了。” 在人群骚乱起来之前,宇智波止水打断他们无谓的猜想。 他凝望远处光景,慢慢站直了,并不停歇地一面低头检查身上武器,一面率先迈出了脚步。 离辉夜越近,心中就越不安定,他必须尽快找一些事做…… · 随着“轰隆”的响声,浓密的林木几乎都被酸液推平开来,溅落的灰尘中,白发上忍连续几个跳跃站至到相对安全的高处。 他摊开双手手掌,护甲都被烧断,掌跟与手肘上皆留下来了大小不一的黑红色伤口。 虽然看上去很可怖,但还好,并没有到影响战力的地步。 旗木卡卡西只看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用小指勾过腰间忍具袋中的苦无,反手握在手中。 满天的红叶在头顶抖动,仿佛看不见尽头,贴在树上的灰白纸片也在风中起伏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无谓的抵抗。”紫袍的面具青年仰面注视着他。 在他抬手指挥六道攻上来的同时,卡卡西向后一拉苦无,柄后绑着的细铁丝在阳光下一下拉直了,泛着银色流光的闪耀一息。 下一刻,周围在他刚才行径路径上密密麻麻贴下的起爆符上的黑色字符、跟着闪烁地爆发出剧烈的白光。 “轰隆隆——” 又是一阵密集的爆炸声。 鸟雀早已惊飞远去,烟尘似升腾的蘑菇云,弥漫满人的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 “这次、应该打中他了吧。” 因查克拉消耗过度的写轮眼在隐隐做疼,片刻过后,卡卡西扔开苦无落地,他脚步踉跄一下,又很快站稳了,肩背错位一般的伤势影响还在,使得他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 这样迈步下来,来不及挥散眼前那些尘雾,白发上忍左右注意着面前空地上的查克拉流动痕迹,防备可能到来的攻击。 然而对方就好像藏进了另一处地、完全消失在这个空间了,四处只见爆炸留下的肆虐痕迹。 追着他的尾兽们皆已展开查克拉外衣,起爆符的威力对其是根本没什么影响的。 “趁着这个机会……” 对付他们实在费劲,卡卡西也没有很气馁,从一开始,他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夺回君麻吕。 「绝对不能再……」 没有犹豫地、他俯身朝二尾的方向奔去,被作为目标的淡黄发色女子早已反应过来地一步向后、挪步跃走而去,与此同时,手持绿色手杖的三尾挡在了道路前方。 在寻找适宜的六道人选上,敌方下了一定功夫,眼前这位三尾人柱力……正是曾经的四代目水影矢仓。 被爆炸所铲平的林地成为了最高的战斗场所,他们二人便缠斗在一起,一个想走,一个想留,卡卡西必须在其余六道赶回来之前与他分出胜负。 在再一次分开过后,三尾人柱力收起珊瑚婚,以矢仓自身爆发而出的三尾查克拉顷刻在周身形成巨大的浪潮。 “水遁·矶怃大瀑布。” “影分-身之术。”轰隆的水声中。卡卡西快速掐印,他并不再吝啬查克拉,一次使用了两道忍术,水汽扑鼻而来,分出来的分-身纵身至另一处,手中电光联结成一条弧线。 “雷断——” 迎面而来的水墙哗啦一声地撕裂开来,坍塌的动静形成飓风向四面八方滚卷而去,水花四溅中,卡卡西的本体突破阻挠来到了二尾身边。 “くだらん游びはもう終わりにしよう。(无聊的游戏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在他伸出手试图以武力手段抢夺过辉夜少主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摆脱不掉般叫人毛骨悚然的低语,从刚才起,就卑鄙地藏在地下的面具男,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那双异瞳中沉淀着不可明的暗色与几分漫不经心,从掌心探出来的细长黑棒被高举起,对准了白发上忍的后心。 “死在他面前,是对你的一种宽恕。” 如果他刚才真想动手,卡卡西根本走不了这么近来,轮回眼之下控制的六个傀儡,完全足够置木叶上忍于死地。 他对卡卡西乃至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只是单纯而机械地清除掉阻碍他和君麻吕的一切存在。 只是在撞见时,对方想带银发少年离开的愚蠢行径实在叫人暴怒,他如今还并不想叫对方死得这么容易。 “但如果可以,真不希望你的血会落在他身上……”他阴冷道。 卡卡西不敢转头,在惊人的寂静之下,他心中思虑万千。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但如果两个人都没法离开辉夜,君麻吕的牺牲、所有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并不眨眼地遥望着几步远外的人,又有些庆幸对方已经昏睡过去了。 几乎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对方是四战的敌首,如果这样就能保护被觊觎着的学生,保护木叶;如果这样,就能够救出君麻吕—— 坚定下来信念,面具青年的攻击亦如期而至地落下。 “卡卡西老师!” 在骇人的雷电布满手臂之际,一道金色的身影极速下坠而来,那带着尾兽查克拉的的利爪自上挥舞而下,带起一阵劲风地分割开面具青年的身体。 扑了一空。 鸣人的查克拉巨爪如置入空气般地向下划去,面具男的特殊时空间忍术应当是再次启动了,那根尖利的黑棒也跟着虚化掉。 这短短一刻,就已然足够。 来得太及时了。 白发上忍收回凝聚一点就将要摧毁掉整条手臂的雷电,不再受束缚地朝前向见势不对,几欲离开的二尾人柱力闪去,然而,有人却比他更快。 在他之前,一点清寒的刀光如长虹般劈落而下,宇智波佐助的刀分割开了将要逃走的二尾人柱力的身体。 向空中飞溅而出的一行灰白的秽土碎片中,他接住失去托举而下坠的银发少年。 宇智波鼬与止水几乎同时赶到,见此,便同卡卡西一样放弃了赶过去的念头。 他们一左一右落在鸣人身旁,将紫袍的面具青年完全围住在中间。 枫林寂静无声,始作俑者还维持着向下刺穿的动作,只是要杀的目标在刚才的阻拦中……显然已经逃脱掉了。 未散的水汽与爆炸的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又在此刻的对峙中凝结成叫人屏息的紧张气息。 面具男一动不动的,直到佐助抱住下落的君麻吕,将银发少年护在怀里,他才一点点站直身体。 袖子垂下来,遮住了因为烦躁而微微勾起的手。 第249章 第33章水影雷影 “卡卡西老师,你没事吧?!” 爆炸的余波渐哑,青天之上,几抹流云悠悠飘悬在枫林上空,金发女子猫科动物般轻盈地落下、依附在一旁枫树的枝桠上,身体的缺损在被逐渐飘回来的白色纸屑所填充完好。 她冷酷的目光落在佐助的身上几息,又折向说话人的方向。 ——跟她同样睇视过来的还有三尾、以及其余追上来的四位人柱力。 战斗的发生与结束,都在一瞬之间,而在这之前,蛰伏着等待敌人露出破绽、等待时机,却是一件漫长又耗费时间的事情。 “没事,谢谢你鸣人。” 白发上忍凝视着面前的敌人,慢慢意识到学生来救自己这一点,不由顿了一顿地,低低倦倦自责道,“本来是应该以保护你为重,现在却麻烦你们过来……” “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和平,和平就是保护大家伙所有人的安全。”在雷影大叔面前思量过无数次的话语,说出口时顺畅无比。 好像是演练过千百遍的,漩涡鸣人固执道。 “如果卡卡西老师有危险、任何一个人有危险,却因为我要受到保护,而使大家的安危受到威胁,那么这场战争就没有意义了!” 在能熟练地操控九尾查克拉后,他的外衣与头发几乎都化为飞扬的金色,站立在场中,就好像是踩在燃烧的火焰中一般。 他大义凛然的对话让周围的宇智波也微微动容,却感动不了被围住在中间的面具青年。 “九尾吗?省去了去找你们的时间,居然亲自送上门来。” 从面具下传出的、无波无澜的口吻平静无比,在被打断了攻击的现在,也叫人观察不出分毫恼烦之色,漩涡鸣人却觉得他是为了面子在强撑着,心中十分不屑,因为。 「跟佐助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 “这……” 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靠近林外的另外两人便敏锐地注目过去。打斗引发了爆炸与轰鸣,林鸟冲破上空升起的暗云,逃难般四面八方四散而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它们直直飞掠过青的头顶,伸展开的羽翼投下一片片暗色的阴翳。 余光间,青能瞥到水影大人严肃得仿佛凝住的专注神情,于是他很快后悔发出来这样的疑惑声音。 “长十郎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别让他们等久了。” 他咳嗽了几声,温声提议,希望拉回这位大人的注意力。 被辉夜族「送」出来的事情,青还没有消气呢,可是看水影大人的模样,完全没在气的,这可真是…… 棕发女人终于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她没再注意那边,而是从分叉的长裙下迈出长腿,向着外界走去。 “赫映她…不,辉夜族到底有什么打算……” 在她重新回到冰冷的声线中,头顶的枫叶也仿佛回应般婆娑作响,青在秋日树的阴影中站立,还以为她是在询问自己。 “无非是为了扩张的野心在作怪,打着复兴的旗帜,尽做些阴险的勾当。” 他跟上在上司身后,眼罩下的白眼投向枫林处。 刚才带他们出来的辉夜族青年已然闻讯,正朝着骚乱的中心地带赶去——这里毕竟是辉夜族的地盘,出了这样的动静,对方能维持镇定将他们送到这么远来就已经不错了。 青已经没有再关注这一族的念头,他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最好能跟冷血的辉夜彻底断了关系。 说到野心。 “当初的辉夜大家长,辉夜赫映的「那一位」——这个害死了三代目水影的家伙,不就是其中翘楚?” “想来,他死后,赫映就继承了他的思想。” “毕竟是这种奉行「亭主関白」的家族——” 慢慢冷静下来,他竟然也能体会到辉夜主母赫映姬的意志,古怪中也开始掺杂上几分悯然。 “女子不结婚也挺好的,不管是出生、还是出嫁到那种家族,人生就都由不得自己了。” 他没注意到上司大人的脸已经完全青了,张了张嘴地还想继续感叹,照美冥却已然笑眯眯地转过来头,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比威胁更恐怖十倍。 “闭嘴——” 头顶的林鸟飞得更快。 再走了一阵,等完全出了这大得出奇的林子,沉默如鸡的青终于喘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去联系长十郎”的话说完,照美冥周身的气质却骤然一沉。 潮意仿佛攀升的青苔,蔓延至枫林外就想暴露在阳光下的雪花般消融无踪,即使是常年雾气弥漫的水之国腹地,在秋日也会有干爽的晴天。 阳光之下,视野所及之处,已然有人在了。 “雷影,不好好呆在你们的联盟总部,千里迢迢来我们雾隐这儿,还真是稀奇。” 从照美冥低沉傲慢下来的口吻中,蓝发上忍浑身一震,倏尔转身望了过去,枫林之外的空地下,其中等候着的、恰是等待斥候小队回来的云隐与木叶一行人—— 地面已被清理一空,提供出一个队伍可供休整的空间。 身似铁塔的云隐两兄弟待在中心,几个面熟的云隐护从伴在他们左右;除了刚从辉夜被带出来的几个木叶忍者,以及原地等待佐助归来的「蛇」小队成员,其余人都身着战斗的打扮,身上带着联盟标志的「忍」字护额。 怎么看,都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辉夜的诡异枫林极大程度上扰乱了青的感知能力,居然到了跟前,他们才发现敌人的存在。 在他愧疚的阶段,联想到之前在辉夜族中显身的木叶忍者和九尾人柱力,照美冥心中已有度量。 「多半是来找辉夜麻烦的。」 “你们这样,难道是想正式开战了吗?” 于是,她紧接着沉吟出声。 身为联军的领袖,如此兴师动众、深入到水之国的地域,虽然之前战争一直局限于“宇智波斑”与拥有九尾、八尾的木叶云隐,但事态发展下去,波及到整个忍界也只是时间问题。 照美冥早已做好准备。 “这——就要问辉夜的打算了,” 雷影大人大刀阔斧正坐在一道树桩上,他四平八稳地,脚下依旧是绑得严严实实的奇拉比。 见她从枫林中走出,云隐首领仿佛未曾感到惊讶,他沉静仿佛磐石,梳至脑后的每一根发丝的线条都硬直地服帖着。 喜怒不明的话语直逼照美冥身后的某个宗族。 “见到你,我也差不多确定了你们水之国的意图,既然辉夜赫映已经选择了包庇战争战犯、与我们联军为敌,那么在这里,在你面前,我也不必再留情面。” 如果说从前辉夜与水之国势如水火、不共戴天,那么在砂隐和雾隐之役,两方合作过后,辉夜族在外界看来、已是如同水之国的脉搏,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水之国的态度。 分明……他们二人才刚被「赶」出来。 这是雷影所并不知晓的,这位大人的声音在行进中低沉下来,到最后,简直是从喉咙中溢出来,而他整个人也慢慢站起,仿佛一根压弯的竹子被解开束缚。 - 他眼见是要正式同水之国宣战了。 之前雾隐所表现出来的立场不明,僵持下,已经日渐磨灭了这位雷厉风行的雷影大人的耐心。 照美冥敏锐地觉察到这个倾向,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战争战犯?” 她的确对辉夜一无所知,在药师兜的存在方面。 “我不知道什么战争战犯。”棕发的四代目水影抬起眼眸,“雷影,只是你应当明白,我与土影并不与你们站在一线,是情有可原。你们的九尾和八尾是敌人的目标,无论交出还是抹杀都有不同的意见发出,在你们去除杂音、做出决断之前,我们很难去相信你们。” 为水之国争取利益,是要建立在忍界还存在着的基础上,这一点照美冥是明白的。 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同云隐、木叶为敌,因为宇智波斑还需要他们去对付。 “在观望期间,我是不会打破条约,同你们开战的。 我相信这一点上,雷影大人也是与我一样的想法。” 两位影级的存在发言,场中人都没有插话的余地,一时间,空地上只有四代水影冰冷的声音落下。 这番话虽然很现实,但也使得雷影的面色稍霁,片刻后,他周身气压减缓,却依旧没有完全放下,紧咬着转而陈述道,“今天之所以过来,除了木叶的九尾的缘故,还因为收到辉夜族私藏秽土转生的术者这样的消息,此人对我们的前线已经造成不小的困扰,是如今战局获得突破的关键点。” “如果辉夜赫映不给出一个好的答复,今天联军方面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涉及到赫映,照美冥心中微沉,她有心继续追问下去,可又隐隐清楚,赫映瞒她太多,问到最后只会越来越心凉。 沉默间,被绑缚严实的奇拉比突然不安地自地上抬头出声道,打断了他们,他的黑色目镜反射着亮光,神情却非常正经,“哥们,鸣人那边不好了。” 尾兽间的感应能突破诡异的枫林传递过来,说话间,爆发的九尾查克拉自远处天空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周围更亮起来其余六道不同的人柱力查克拉。 体型庞大的尾兽们落地,就仿佛装满水的玻璃杯中扔进一枚鸡蛋的,将周围的林木向外围推压而走,完全把林地推平成为一片荒芜的空地。 那橘红的亮光映照得天空也染成昏黄,地面在颤抖,相隔甚远也有风暴穿透倒塌的树木的缝隙海浪般、从脚底吹拂走过。 满天破碎的红枫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舞动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几息,那处地势已经全然被改变,形态奇异的尾兽们盘踞在崩裂的板块之上,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沉沉如小山山顶般冒出的头颅。 这样剧烈的查克拉的波动,也惊动了远在天边的联军总部。 在空旷的正厅中,感知部队依靠仪器与术法所创造而出的水球在众人的惊讶中,已经凸变成惊人的形状,甚至还在继续。 偏偏那样高强度的查克拉并不是出现在前线现场上。 所有感知忍者都为此而忙碌起来,他们的重心位于雷之国的海岸、以及木叶和砂隐的边界,此刻集中精力去探查完成这一切的所在地,渐渐得到了惊人的讯息。 “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在从前被掳走的所有尾兽完全尾兽化地都登场过后,敌人的手段还没有结束,通灵而出的外道魔像轰隆隆从地面被召唤而出。 烟雾过后,出现在联军视野当中、站立在魔像头顶的赫然就是这些日来苦寻不见的——「宇智波斑」。 正厅中,所有工作都因为这个消息而陷入短暂的空白期,只剩下悬在中心的感知水球还在剧烈变化着。 “自来也大人……”雷影艾的秘书、亦是如今联盟指挥的麻布依首先冷静过来,她与卡卡西有过一面之缘,是白发上忍在通知雷影时接待前者的云隐忍者。 “雷影大人和逃跑的奇拉比大人都在那边。” 都在水之国。 在总参谋的位置上,久违地身着上墨绿马甲,带着忍字护额的妙木山仙人应下。 半晌后,他撑在桌上扶额,拉长调子哀愁。 “果然是不适合啊,这种事情,还是要叫小纲手或者止水那小子过来做……” 他打起精神,接上麻布依的话,“在雷影身上,有我的通灵兽在,那边的情况,我能够非常迅速地知晓,不光是你们雷影,鸣人与卡卡西也在那里,还有我派去找他们两个的风影队长,以及、联军的另外一个参谋……” 长长白发梳成一束的总参谋思量着又叹出一口气来, “原本是想速战速决,多派点人、早点将他们带回来,免得节外生枝,这下可倒好,全都送到枪口下了——” 实在是敌人出现得太不凑巧,简直就好像是奔着什么来的,难道是提前知道了鸣人与奇拉比的行踪,要不然怎么能够一次就找到他们两个了呢? 可这样解释,就太过生硬与不现实,倒不如说是,在现今有某个同时连接木叶与敌人的点或存在,使得两方的人……因此而汇聚在了一起—— ———————————————————— 水之国,枫林之外。 远望林海上冒头的狰狞魔像,以及其上的紫袍青年,这边的人们心中所受震撼比起总部分毫不差、甚至更甚。 “那个面具男……” “宇智波斑?!” “……是他!”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不应该去到前线战场的吗?” “噤声!” 正是紧要关头,雷影低声喝止住将要继续讨论下去的人们,注目天边之人,他的浓眉皱得死紧,面色亦沉凝万分,说实话,他心中同样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原本只是一次带回弟弟的行动,现如今,竟发展成现在这幅局面。 “雷影。” 我爱罗称呼到他,同时挪步到身旁,赤发少年面色冷静,“是鸣人他们的方向。” 不管是暴起的敌人,还是出现的九尾查克拉,都标明了派出的先遣部队遭遇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人。 “风影,我明白你的意思,”艾沉声稳稳道,目光依旧死死地凝注在那边。 不去支援是不行的,若再耽误下去,联军联合将会遭受到迄今为止最大的挫败与打击。 脚边的奇拉比挣扎着扭动着,“哥们,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帮鸣人兄弟,只有相同的完全尾兽化才能对付尾兽化。” 他说话跟唱歌一样顺溜,以往艾是绝对不当一回事的,但经由木叶跟来的宇智波青年那一番话过后,此时却是默认了奇拉比的帮忙。 在安排好帮不上忙的同伴,准备动身,彻底踏入枫林之际,他侧视向刚才便默然无声的照美冥。 …… 四代目雷影的那道目光如此尖锐,在离去之后也让青长久都回不过神,说不出话来。 身侧的棕发上司更是面色微白,舌尖发苦,上一刻说着不会开战,下一刻,联军的敌人就出现在了水之国境内,这无疑坐正了辉夜包庇罪犯的言论。 况且,她与青刚才辉夜出来,身后就爆发了战斗,真无怪乎雷影会把她们看作罪魁祸首! 「如果不做点什么,水之国与辉夜真的会成为忍界公敌的……」 “水影大人……” 缓过神来,青正想请示她下面该怎么做,是静观其变,还是先联系长十郎……什么的,棕发上司却已经重新折向了枫林的方向。 “一起过去帮忙!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否决可能的,水影大人已经走出很远。 第250章 第34章断角之日 “……天照!” 白色蛞蝓模样的巨兽在凭空而生的黑色火焰中顿住身型,因灼烧所带来的剧烈痛苦,它发出尖锐的鸣声,一大团一大团的腐蚀性粘液包裹着火焰脱离了身体、砸向四处,很快就将附近还残存着的植被烧得彻底。 这样的方法是有效的,眼见它即将要彻底摆脱天照之火,宇智波佐助抱着银发少年后退几步,躲开砸过来的粘液,心中几乎被不甘所淹没,他的眼睛流出了更多的血液,几乎染红了小半张脸。 如果只是对付一只,就这样吃力的话…… 宇智波兄长落地在他身前,替他挡住了偷袭者的一击。 坠着锁链的细长黑棒与刀刃相撞,四溅而出的点点银白色火花在空中消散一空。 踏在土地上的双足被向后推移出几寸,宇智波鼬收刀,将刀尖对准再度后退而去的面具青年。 相同的眼睛在烟尘中对视。 “个体会让真相变得模糊,越是局限在某个角度,越是认为自己所能了解得全面……”紫色长袍在风中被吹得扬起,黑色的束带飞舞着,不时露出后心处所绣着的红白团扇族徽,武器垂下来被袖子拢住,探出低向下的尖端。 敌人的姿态可谓懈怠至极。 “你果然还活着,虽然早就听说了你和宇智波止水的消息。” 他注视宇智波鼬。 “这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完美间谍、宇智波的先行与殉道者……” 当然了,亦是—— “「晓」的叛徒。” 爆炸的轰鸣声在身旁响起,要牵制对付这样庞大数量的尾兽,也许还是这个世界上头一回的事情。 原本还算好的局面在对方的六道完全尾兽化后顷刻扭转,漩涡鸣人像一道闪光一样与袭来的四尾撞在一起,替卡卡西缓解了压力,在这里,写轮眼似乎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只有万花筒的瞳术可以一试。 然而,花费的查克拉、与保证不失误所耗费在勘察上的时间都太多,即使有止水掩护与帮忙分析,战斗都相当吃力…… “卡卡西老师,止水哥,再坚持一会儿……奇拉比大叔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九尾模式下,鸣人能够感知到靠近的查克拉,他在尾兽外衣的武装下勉强能拦住四尾,然而一直都隐藏着寻找机会的二尾和飞行在天上的七尾所带来的危机感都叫人如芒在背。 此刻,只希望打败面具青年的他们并不知晓。 枫林场中的战斗中心,已经好像龙卷风的风眼一般,牵引吸撤了四面八方人们的心神。 ———————————————————— 剧烈的幻痛击溃了心神。 君麻吕仿佛行走在水中,被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头顶,连发梢也不剩地沉进去。 他对外界的战斗一无所知,只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 真正的「君麻吕」还没有诞生,他还没有被送走之前的……完全归属于辉夜的回忆。 疼痛打开了阀门,那些尘封的灰暗又温暖的记忆如纷飞的纸张一样飞出来,落满了他的身体。 · “小少主。” 他们喊他的名字,以不同的语调与口吻,即甜腻又恭谨。 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鞋和帽子。 白色的垂帘与幔帐,金线银线绣出云朵和藏在云朵中的月亮,悬挂在头顶的、永远慢慢旋转着的白鹤床铃。 平波无澜、什么也不缺的幼年时期,缺少的只是父亲与母亲。 他在窗棂洒下的第一缕阳光下醒来,窗边堆放满了伙伴们摘的沾着露水的红梅。 “真让人困扰呢,今年中庭里好不容易初开的花梅,还没开几个花骨朵,就都被他们摘来献给小少主您了么……明明都还这么小,就已经学会这种坏法子了。” 君麻吕坐在梳妆盒前凝望那枝梅花,他等待命妇替他梳好发髻,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剪头发,头发很长,会在耳上束成两股垂下来,环系上红色的总角结。 这是个复杂且缓慢的过程,因为习惯了、所以不感觉有什么。 喋喋不休的仆人温柔地替他点好眉上的朱砂,又将初开的花梅别在他的衣襟。 君麻吕知道这即是最后一步了,他从矮凳上滑下来,看见在垂帘后等待着他的小伙伴,接下来,他会跟他们待在一起玩耍,这是每一天的起始。 彼时,持续近十多年的第三次忍界大战虽然才刚刚在外界冒出苗头,然而水之国的内战却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只是,外界的战斗与辉夜小少主的世界无关,他还太小,是捉迷藏不想被找到,就一定不会被找到的体型。 等待天空变黑,等待蚂蚁回巢,等待小伙伴的声音渐远,君麻吕拍拍变灰的袴裙,从花圃里慢慢翻出来。 现在他走在昏暗的飞石道上。这本应该是他已经回去蓬莱岛温习功课的时间,可是他却走在通往月亮的道路上。 他手中紧紧拿着衣襟上那朵已经焉了的红梅,走在去月夜见宫的路上,走在去见母亲的路上。 母亲要处理太多的事务,除了一些时候,君麻吕很少见到她。 所以,君麻吕只能自己去见她。 这是他和母亲之间的小秘密,这条路是他回家的路,是他回到母亲怀中的路。 虽然只走过几次,可在脑中,却已经走过了无数次。 母亲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有温柔的声音,月晕般散发着辉光的容貌,她会抱着他、亲吻他的脸颊,她身上的香气比宫殿里点的任何一种都要自然与甜蜜。 君麻吕躺在她怀中,像猫儿一样睡在她脚边。 他陪母亲一起处理公文,在天亮之前再与她分开,躲在石灯笼后避开早起的侍女,自己回到自己的小宫殿里。 他们的秘密比秘密还要隐秘。 是在负担之下,唯一可以缓解辛苦的灵丹妙药。 “只要有君麻吕在,妈妈就感到一切都不会那么难以忍受。”她这样低低地说道,一面抚摸着君麻吕柔软的的发梢。 写满密密麻麻蝌蚪字的公文卷轴从案桌上一直铺满到大殿上,而且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壁上的灯盏中,摇曳着朦胧的火光。君麻吕将头靠在她颈边,越过那些文件,去看殿中石地藏倒映在墙上的影子。 他感到头晕和恐惧,可是有妈妈在,所以不可怕。 · 他回想与妈妈的相处,脚步很轻盈。 早上还沾着露水的红梅,到了晚上就已经完全焉掉了,但小孩子还不会考虑到这一点,他只想飞奔到妈妈身边,把认为好的东西,给世界最好的人。 世界最坏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又站定住。 盔甲与武器碰撞,随脚步的停顿而消失声响。 统一梳着美豆良发髻的辉夜男子汉们回到了本阵,身上的衣服已经是被血染黑的白色。 他们跟在族长身上,好像赤松张开枝干般从旁注视着路上的君麻吕,当他们垂下目光,高大的身形会将天空也遮蔽住。 君麻吕只有仰起脸才能看见面前人的眼睛。 他们简单地对视,这不是一段漫长的时间,直至领头人伸开双手,将小孩子抱起来,放在肩膀上,也将这无声的对视结束。 “到这里都散了吧。” 盔甲的碰撞声再次响起来,其余人陆续消失在了飞石路径上。 君麻吕坐在他的肩膀上、抬头看头上探出的细长的竹叶叶片,他第一次坐这么高,可是他并不害怕。 当他低下头,父亲大人也在看着他的额角,男人的眼中有审视、有度量,有蓬勃的、仿佛将要吞噬一切的野心。 君麻吕偏头嗅了嗅,又抬起眼眸看着地上被落下来的花梅。 水之国夜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之一同度过来的,还有令人作呕的血的味道。 —— 被称作「夜叉」的父亲大人、血脉中流淌着辉夜最纯正的嗜血本性,他年轻、强大、野心勃勃。 即使是世界上最好战、最不怕死的人遇到他也会心生怯意。 他的名声会让穷凶极恶的入侵者闻风丧胆,他的力量即使是水影也难以匹敌、无可奈何。 父亲大人是辉夜族的精神支柱,是统御辉夜走上无上之位的领袖,这是母亲大人处理多少公文与事务都换不了的尊重。 在辉夜一族,只有战斗,才是最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 他带领辉夜的族人与雾隐忍者作战,每日每夜,日夜不休,君麻吕的记忆中,他等于不存在,偶尔出现一次,也是来去匆匆,很快就没入腥风血雨中,消失不见。 有时候,君麻吕觉得比起母亲,父亲更像是一个幻影,除了屈指可数的现实,他只出没在梦中,带着他审视般的目光,日复一日地覆盖了他的梦境。 他不会抱自己的儿子,不会亲自己的儿子,他低沉的声音很可怕,身上的血与硝烟所混合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最重要的是,他带给母亲重压。 辉夜已经岌岌可危。 以宗族的力量…去对付庞大严密的国家机器,即便辉夜的血继再强大,没有患上血继病的年轻的辉夜族人战力再怎样变态…… 都是不行的。 回来的人越来越少,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那么多的血,就好像把人丢进血的池子里,连衣服的纤维缝隙里都会吸满的血。 所有族人依旧狂热地信奉着父亲大人,父亲大人狂热地信奉着战斗—— 「与我。」 —— “君麻吕。”他说。 君麻吕小声 “嗯”了一声,他很少说话。 现在在月夜见宫,他的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 君麻吕第一次同时拥有两个人,第一次坐在爸爸与妈妈中间,在迟钝后,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细密的雀跃与欣喜从心底升起来,他无法表述,只是感到坐立难安,很想要动一动。 可是他偷偷抬起头,看见母亲大人忧郁的脸,心中的跃动就被按灭的火星一样,闪烁几息后就哑火了。 父亲大人仍旧在讲话。 他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中,在历代族长的雕像下。 “你的血继力量会是辉夜复兴的关键,即使被叫做「鬼之子」也没有关系,这只鬼角当中一定蕴藏着未曾发现、却无与伦比的力量。” 人生中第二次,他的大掌压下来,揉了揉君麻吕的发顶。 “我一定会发掘出这股力量,带领辉夜……统御水之国,统御…整个忍界。” “君麻吕……我的儿子……” 灯火在风中飘忽一息,君麻吕抬起眼眸,他看不见头顶的东西,只能看见父亲沾血的手掌。 那些粘稠鲜血,在逐渐随风也变得飘忽的声音里滑落下来,顺着他的睫羽、鼻梁,将他淋湿。 「好多血啊。」 他漫漫想到,大殿在崩塌,男人的脸也在消散,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化作了一刃雪白的刀。 化作母亲手上一刃白亮的短刀。 “只有将它切除掉……”她无声地哭泣着,长长的银白色发丝顺着背脊如瀑般垂落下来,将锋利的刃面挨上了君麻吕的发梢。 “只是想要你活着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白衣红袴的巫女们按住了他的手脚,小小的君麻吕完完全全地被固定在地上,漩涡族抑制他血脉与生长的封印已经完成,即将启程前往木叶的牛车与护送忍者都已经等待在殿外。 他想安慰妈妈,可是开不了口。 君麻吕就躺在地上,他眨了眨眼,偏移眼瞳看向殿外。 秋日的夕阳那样热烈,要将整个世界熔化掉一样,辉夜族沐浴在灿烂的阳炎下,仿佛正处在跳动着的、熊熊的火焰中。 又倒映在他翡翠般的瞳眸。 那火焰,就要将他吞噬了……… 血又流下来了,顺着头顶的伤口,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那样多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是连视线也遮蔽起来的赤红。 第251章 第35章战场之上 “你是少见的、能看得见真理的人,能深刻了解到所有问题不是么?即使是被血脉的关联所蒙蔽了视线……现在的你,也依旧拥有可以左右这场战争的眼力。” 风在头顶上回旋,被推平的荒地是最好的竞技场,宇智波鼬静静听他说话。 从面具中传递过来的声音是没有波澜的,「宇智波斑」没有选择继续进攻,而是停在原地。 他似乎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而没有立即来处决「晓的叛徒」,风将他的声音渡过来,面具青年仿佛掌控全局,迈出的步伐以及说话的音量,都将距离掌控在了双方都不会反感的程度。 小山一般的外道魔像——或者说是十尾躯壳,就在召唤者的身后,如死物般伫立,一动不动。 宇智波佐助的视线越过兄长的肩际看着他,倏尔挪移眼瞳,收回一点地、投移向前方。 一身纯黑的黑发青年保持着持刀而立的姿态,半长的发于风中扬起,即使看不见鼬的眼睛,宇智波佐助也能想象得到,当青年抬起眼帘直视而上时,那双黢黑的眼瞳中、一定含蓄着动静自如的神光。 含蓄着谁也不明白,谁也看不懂的神光。 在追上他之后,「蛇」小队就跟随其一起进入了辉夜,寻找幕后的操旗手药师兜。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在此过程中,一直至计划失败,离开辉夜的现在,能供交流的机会近乎于无……最重要的是,在面对兄长总是平静如死水的淡然,佐助很少能够抑制住自己,很少能够保持冷静地同他对话。 之前,在君麻吕的事情上,黑发青年为了保护鸣人,而对银发少年的无情态度还叫宇智波佐助耿耿于怀。 可现在毕竟不是争吵的场合,他看着宇智波鼬,听着敌人对他的评价,只是沉静着。 “现实只会残酷地向前推进,因为看过太多,所以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愿望都不可能实现,”面具青年风轻云淡地提到,“曾经想要保护的村子,化身为战争的中心与磨盘,牺牲了这么多所得到的、始终只是失望而已。” “已经没有值得你为它坚持下去的理由。” 这是一场专属于他们宇智波的对话,背后的战斗依旧在进行着,始作俑者却朝他们递出了橄榄枝。 “想要来我这边,想要保护你最后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实现、真正的和平——那就管好你弟弟,将他怀中人送还给我,就趁现在!” 他念宇智波鼬的名字,好像他们还在几年前的时候,在那时,宇智波鼬需要帮手帮助他屠戮一族的血亲,「宇智波斑」也正深深厌恶、却也渴求着同类的眼睛。 他们一拍即合,只是两个人,却颠覆了整个宇智波。 有过这一次像样的合作,剩下的就变得简单、且顺理成章起来。 面具青年的手在语音落下后,也递送至半空中,他藏在阴影下的视线顺着平直摊开的手掌的弧度,深深凝望着过去的合作伙伴。 宇智波佐助抬首,细长漆黑的眉慢慢蹙起来,带着少年感的俊气颜容仿佛卧着皑皑白雪,只是压低眉首,锋利感便扑面而来。 他斜视过去,视线同样停驻在黑发青年的身上。 “是在拉拢你……鼬。” 他的防备是如此显而易见,只要鼬敢答应,他就会立即拔刀与他一战。 “……没看出来么?”沉默间,身前的鼬叹出一口气,在佐助的困惑中,他微微一笑,面朝向敌人。 “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君麻吕吧。” …… 不知何时,飘来的低矮云层使得头顶阴暗一瞬,在这漫漫几息间,宇智波鼬的声音低沉地持续着。 “合作是假,要抢走他才是真。” “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明明,九尾已经就在眼前了……” 尾兽六道们与鸣人的战斗正是紧张的时候,地壳在震动,分裂的板块在暴走的查克拉的作用下牵引向上,使得凹凸不平的战场逐渐被分割开来。 合作是假。 有战争的由头九尾人柱力在,对方的分心显然并非是有余力而为之。 “要想完全控制六道,发挥人柱力们真正的力量……很困难吧。” 隔着面具,对方的缄默成为被看破想法 后的阴冷,宇智波鼬垂眸,他闭了闭眼瞳,再慢慢抬起睫羽来。 “你是真的想夺走他的。” 「可是愈是这样,就愈要阻止。如果眼前的你——」 好像能看透那张漩涡面具的,鼬心道:「真是斑的话。」 秋草在风中被吹到倒伏,仿佛是感知到了召唤者的心情变化,十尾躯壳在压低头颅几息过后,向后仰起头剧烈地嘶吼了起来,它紧闭的数只眼瞳在枯槁的眼皮底下转动,那嘶吼声传递开去,荒地更向下沉了几寸。 鼬说的没错,一只轮回眼已经是极限,六道全部尾兽化已经是极限,可是宇智波带土的极限不仅仅在此。 “九尾我会拿到手,还有正在路上的八尾,”他的口吻顷刻阴冷下来,是在骤起的狂风中,叫人不寒而栗的森然,“就凭我的术和瞳力。” 从十尾口中蔓生而出无数漆黑的锁链,在凛凛作响的铁器摩擦的声响中,蛇群一般向前涌射而出,又四面八方分散而去。 那些粗壮的锁链深深刺入完全尾兽化的人柱力身体中,紧紧绑缚住,拉扯着他们进行最终的回收工作。 就像佩恩用黑色的钉子般的黑棒控制他的六道,他也是用黑棒控制着六只尾兽,木叶忍者们用实战中总结而出的经验、再依靠鸣人的尾兽化已经取得了上风,将近把所有尾兽身体里的黑棒都取了出来。 此刻在拖拽声中,好不容易恢复理智的尾兽又一次被重新拉走。 “本想做到完美,但目前看来,只能先用残次品进行最后的进化,再依靠这力量……取得真正的九尾和八尾。” 跟随最后一只尾兽被掷入进十尾口中的,是封印金角银角的六道法器与「蛇」在跟奇拉比交战时黑绝渔翁得利所取得的章鱼触角。 “……怎么这样!”来不及在这场拔河中保护到它们,漩涡鸣人踉跄落地,眼瞳却死死盯住向锁链的尽头。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战局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战斗中的人们停止下来动作,一时间风声中只剩下凄烈的吼声。 被吸收进十尾躯壳中的尾兽替前者提供了庞大的能量,褐色怪物的每一只眼睛都长到最大,布满猩红的血丝,它巨大的身躯因消化这股力量而痛苦地颤抖扭曲。 在场的人们能明白,它仿佛在进行一场进化。 在这场进化完成过后,他们所要面对的,将会是远超六尾尾兽的恐怖战力。 ———————————————— 无端乍起的风,没有来源,也没有边际,一滴腥冷的雨点首先落在了灰扑扑的干裂地面,留下一点深色的痕印。 很快,雨点落下来,密密麻麻,连成一线,像要压下灰尘地,铺满在脚边。 “佐助,不要逞强…你的眼睛,这样下去会瞎掉的。”宇智波鼬静静呼吸着,在黑发少年抬步的一瞬制止住了他。 他的担忧耿直得让人气闷,宇智波佐助抿着唇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打什么主意。 “要在十尾未完成进化之前阻止他们,卡卡西他们一定也是这样想的,”隔着雨帘,鼬不动声色地朝木叶那边望过去。 止水的视线落在佐助身上,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佐助的怀中。 他侧着身,单手拿着佩刀,漆黑的睫发已经全湿了。 “这我当然知道,”愤愤地低下头,佐助执拗着出声。 进化后的十尾对月亮进行无限月读,再由月亮的光线反馈回来,穿透一切的光芒照射过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幻术之中。 阻止十尾,就是阻止「月之眼」。 他对忍界如何不感兴趣,可鼬想做什么,佐助要弄清楚,佐助就只能掺合进来。 鼬看着止水,明白这位族兄的担忧,他就说,“你带着君麻吕离开这里。” “……” “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刚才的天照就已经是极限了。”青年略微侧过头,“这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带着君麻吕离开这里、离开枫林,敌人的目标是他,在我们破坏十尾的过程中,他很有可能对你们出手。” 鼬的声音在雨中低下来,带着几分飘忽的不可捉摸,他的手在多少年过后又重新握紧了那把刀。 “如果他真的……我们绝对不能将君麻吕交给他。” 可是,在敌人那无头绪的话语中,鼬还是感觉到略微的违和。 写轮眼与火焰之扇,自称为「宇智波斑」的晓的创始人,旧时代的未亡人,当面具青年以这样的说辞对付他时,他心有疑虑,却无力去深究。 教科书、与被扭曲的宇智波的史书,提供不来任何的参考,时间的长河会模糊掉名人真实的存在,使得其更像是一个符号。 可是,在经历过那场梦境一般的记忆过后,在刀的主人那里、亲身体验过那位「宇智波斑」的一生过后,再去看面前的敌人。 跟第一次知晓时的疑虑相比,宇智波鼬有一番不同的体会。 之前并不能确定,但如今观察下来,却有什么东西已经尘埃落定似的。 「你不是斑。」 他凝望站在十尾前翘起的板块上的面具青年,对方守护十尾般屹立不动,然而目光却与鼬对接,或者说,是在注意鼬旁边的佐助。 泉奈的身份,即使是当事人自己也未能觉察,作为宇智波斑的假冒产品,就更没有理由知道银发少年的真实身份。 明明没有任何理由能认识辉夜族的少主大人……却还不在意他人猜疑地执着地想要夺回他。 “你到底是谁?” 第252章 第36章苏醒 “お前はいったい誰だ” 只是从口中吐出的简单的话语,却穿透过了雨声,在纷飞的、下得更急的雨中,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地破碎作满天的黑色飞鸟。 简直是水晶一样碎裂而下的雨点,每一滴都倒映出地面的人影。 “卡卡西,掩护我!” 在话音末尾,战斗再次燃起—— 斩断面前受十尾力量牵引而悬空的碎石,电光便自卡卡西手中掷出、包裹着苦无突破那些羽毛与雨点。 从面前凌乱的碎屑间,面具青年注视向出手的两人。 “差点忘了,你这个木叶的宇智波。”嘲讽的话语吐出来,他提腿将疾射而来的苦无踢飞,又反手提起连着锁链的黑棒迎上止水的刀锋。 亮白色的电光就从卷发青年的脸侧划过,直飞向他身后的漩涡鸣人。 刀具与黑棒碰撞迸溅出火光,止水有心去挑飞苦无,对方却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手中所施力之大,让人虎口发麻,完全无法动弹。 “别分心,我来解决苦无。”幸而卡卡西有神威可以帮忙,在身后传来的声音中,他安下心,没有回头。 “瞬身之名……名副其实么?”此刻靠近间,面具下那双斟满莫名敌意的眼瞳让止水微微皱眉,他压低视线。 “那就让你见识一番。” 在又一片雨打湿了衣角之前,幻术中消失的宇智波鼬倏尔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他在空中的平台上悬停,衣袍在风中被吹得鼓起,“火遁·豪炎球。” 是无差别的、覆盖性的攻击,火焰吞噬雨水,一瞬间巨量的白色水汽如决堤地浪潮般蒸腾而起,爆裂的能量倾斜而下,所笼罩着的碎石平台尽数在热量中化作灰烬,在落地的那一刻,更化作一阵有形的风暴。 鼬的衣袖被吹得翻飞,不知何时,原本正处于火遁中心的止水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拄着刀由屈膝的姿态慢慢站起来。 他的眉依旧皱着,望着底下茫茫的白汽。 在这时,他完好无损的的衣袖才逐渐开始被雨点浸湿。 即使分开多年,两人的配合依旧堪称完美。 “打中了么?”轰隆声中,无从插手战斗的鸣人出声喃喃道。 卡卡西似乎等了一等,然后摇了摇头。 这场爆炸比他先前刻意制造的那场还要迅速,只是果然比速度是不行的,敌人的时空间忍术不需要掐印,在感觉到危险的一瞬便可发动。 另外两个同样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应当也正是觉察到了这一点。 “鸣人,还是由你主攻,想要阻止十尾,只有打败他,而只要弄清楚他的术,就有破解他「无敌状态」的机会。” “好——” 这边简短地商讨一番,另一边,注目面具青年的身影果然重新出现在白汽中,宇智波佐助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会将他带去香磷那边,之后,我再回来。”比起承诺、保证,更像是一种妥协,在原地停顿一息,黑发少年抱着怀中人转身,纵身没入进荒地深处。 余光望着他的背影,宇智波止水秀致的脸上明显微暗,他的眸光闪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向敌人。 鼬同样注目他一瞬,心中不由迷惑,天然的悲观使得他始终无法看好这段情感。 “止水……如果你发现,他的世界是你所接触不到、再努力也没有办法……”他低声道,闭了眼瞳,语气被驱使般突然变得残酷,“直白的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根本不了解他。” · 十尾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枫林,看着宇智波佐助往外掠去的身影,藏在残存的树丛上的白发青年没有迟疑,也折身地跟了上去。 他一身白袍,正是被派来送水影他们出阵的辉夜东临。 爆发在枫林的战斗发生得实在迅速,辉夜的领地上发生了莫名的战斗,辉夜东临必须要赶来查看。 ——却没想到还没有过去那边,正撞到了想带少主离开的宇智波恶党。 远远缀在对方身后,注目他的背影,辉夜东临感到一阵焦躁不安。 「该死的外乡人,这样纠缠不休…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在害他?」 再落定在一丛树杈上,他仰头望天,仿佛能感受到神女的注目一般。 辉夜的子民深知赫映命一定正注视着他的族人、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雨点还在往下坠落,而神女的眼眸却比雨虎自在更犀利,更让人无处遁形。 …… “brother,鸣人他们就在前面!我们走!” 同样的时间,解开了束缚,半尾兽化来提高速度的奇拉比一面回头说话,一面扎进了林叶中。 “比!”根本来不及阻止,雷影大人落在他刚才的地方,左右四顾,周围却已然失去了人影。 身为人柱力,奇拉比同鸣人彼此之间仿佛有天生的感应,他的方向是正确的无疑,枫林简直是巨大的迷宫,一旦走散就很难在找到正确的路。 即便战斗的轰鸣声如此剧烈,在此处,感知也像是会骗人一样,让人找不着具体的方位。 慢一步的水影这时才赶来他身后,正见大背头壮汉将拳头从路边已经碎裂的石地藏上收回来。 碎石落了一地,发泄完怒气的雷影就开始闷闷指挥水影的侍从。 “你是感知忍者对吧,快一点给我找到比!” 还没站稳的青吓得退后半步,为了水之国的颜面又站直了,“雷影大人,这里被设了封印法阵,我的白眼范围受限,但会尽力而为的。” “**辉夜!”雷影又骂了一声,“早知道就把木叶的小子们也一起抓过来带上好了。” 他们走得太急,几乎半数人都留在那里了。 等到平复了心情,艾咬牙从喉间阴冷道,“赫映这家伙,肯定早知道这里的动静了,是存心与我们为难。” 也是存心与忍界为敌。 照美冥皱眉不语。 沉默里,蹲在雷影肩膀上,一直闭目养神的蛤-蟆忽而睁开了眼。 “别担心呱,自来也小子那边早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援军很快就到,战场中心也会进一步向这里转移。 接下来,就由我为你们引路,同时转送总部的讯息,进行联络沟通呱。” “十尾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决定也无可厚非。” 通灵兽传递过来的消息叫人心中暂时安定下来,雷影顿了顿,“前线的战力移向这边么……” “总感觉,事情的行进就像是有什么阴谋一样。”他想不明白着不安从何而来,深想下去恐怕更烦躁,索性便不想了,只站直了睨向棕发女人。 “水影、你呢?” 在这种时候故意问这样的话,这是逼迫着她去决定立场了,照美冥却不得不应。 “等见了赫映,我一定会替你问清这件事的缘由!水之国……绝没有撕毁协助,与云隐木叶开战的意图。” 雷影大人看着她,又转过了头去凝望远处的阴云,这时的停顿便透露出来几分令人寻味。 “希望如此。” —————————————— 说起来,造成如今这幅局面的,造就辉夜的野心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样的转变……扭转了一切,将他从倍受瞩目与期待的辉夜小王子的位置下拽落向无底深渊。 「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在花丛中浅眠,直到被唤醒。 牵着妈妈的袖子,君麻吕藏在妈妈的身后,他窥视为危崖之上的辉夜带来变化的远行客,直至对方化作猛兽,将他吞噬。 从皮到骨,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咀嚼殆尽,成为催生花朵的养分,从喉咙被灌入的黑泥,连眼睛与耳朵也一齐闭塞住。 沉重的身体下沉向深海,等待被神明接收—— 长久的黑暗中,一只素白的手从广袖中探入水中,带起一串气泡地握住了他的手。 是一丝不漏地握住,每一根手指都完美无瑕地重叠在一起,这个过程是缓慢的……也是痛苦的。 · 宇智波佐助脚步渐缓,直至完全停下来,雨水将他的黑发浇湿,又顺着发稍不住向下滴落,袴裙湿哒哒地垂下在足边,当初与鼬「决战」过后,他就换了短袖立领的装束。 银发少年的重量落在他的臂弯中,使得佐助分不出手握刀。 当他站在雨中,挺直的背影宛若白杨箭竹。 “出来吧。” 林叶动了动,不一会儿,辉夜东临便从他背后走出来,青年的声音带出惊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沉凝,“看来,你早就察觉到我了?” 其实即便宇智波佐助不出声,辉夜东临也会现身阻拦。 这边已经靠近外界了,也不知道黑发少年是靠什么才不受六道封印阵的影响,竟然一路走到这里来的。 他手上握着白骨化作的十文字枪,枪尖一直落下指向在地面,随着迈出的步伐,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浅窄的沟壑。 “能走到这里也算有本事,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将少主还回来吧。” ———————————————— “趁早明白这一点,对彼此也是一种宽容……” 战争中心,十尾进化在急,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不好解释,宇智波鼬便言尽于此。 他没再理会陷入沉思的止水,而在呼吸过后,将目光重新投向面具青年。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阻止他了。」这时这是唯一的共识。 “愚蠢的选择!” 对方将他们警惕的动作都看在眼底,更见到了宇智波佐助转身离开那一幕。 只是闪躲火遁的时间,这样的距离,再去追已经是看不到人影了。 他是真的在乎着被带走的辉夜少年,然而越是这样,就越叫鼬感觉疑惑。 “君麻吕与你无冤无仇,”卡卡西出声道,敌人对他的无端敌意可以理解,木叶现今正是阻碍「斑」计划的主力,所有的木叶忍者都是他的敌人。 然而,“他是辉夜的孩子,与这场战争更没有分毫关系。” “那就让他留在辉夜。”几乎是马上地回答了他的话,仿佛要将愤恨发泄在他们身上的。 “不,你根本不明白,辉夜是囚笼——” “不懂的是你,闭嘴卡卡西!你已经沦落为了只会耍嘴皮子的垃圾——” 在拔高的音量中,手中缀着黑锁在抬手间被拽直,面具青年侧身指住他,眼瞳中带着看透人心般的不屑与憎厌。 悬浮在空中的碎石散布在他们左右,已近黄昏,秋雨淅淅沥沥,被水汽充满的空气叫人感觉压抑。 原本的作战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我说了,别再轻易开口,到了现在,还没有分毫的觉悟,即使后悔也已经晚了,你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白发上忍在面具下微微喘息着,他已经闭上了那只写轮眼,是刚才为了转移苦无,又用了一次神威的缘故,在这话语,他感觉难以反驳。 “你会害死君麻吕。”敲定般的定语,敌忍做下最后的定论,绘有线圈和勾玉的黑白面具半掩在紫色的高领下,对方咄咄逼人、近乎与憎恶的口吻使得被注视着的人呼吸也一滞。 “就像你当初……害死他姐姐那样,放宇智波佐助走的你,是亲手杀死他的人。” 雨就要停了。 只是一阵来去匆匆的秋季的雨。 晶莹的水珠顺着枫叶的脉络滴落而下,其中的微缩世界被一同摔得粉碎。 战斗已经结束,宇智波佐助俯视面前捂住手臂的白发青年,即使快速地抛离了沾上天照的骨头,灼伤还是使得对方一时半会难以行动。 “没用的。” 注意到他准备离开的动作,半跪在地上的辉夜东临忽而静静道。 “君麻吕不属于你们,他是带领辉夜统御忍界的神子,是独一无二的麻吕命,他永远都不会和你们是一路人。” 已经背过身的宇智波佐助停下脚步,微微侧首,他仿佛在聆听,脸色却很冷漠。 “那又怎样?” 密林中,一半的秋草被火遁烧得焦黑,另一半植物也燃烧着浓浓的黑炎。 离界外仅有一步之遥,这么大的动静,熟知他查克拉波动的香磷她们应该也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宇智波佐助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是什么人,可与我没有关系。”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看法,到现在也不会改变。 要救就救,要带走就带他离开,他的身份,与宇智波佐助的意愿没有关系,一直是如此,永远是如此。 黑发少年迈出步伐,又再次地顿住。 怀中的人已经睁开了眼,他银白色的发丝湿漉漉地、缭乱地贴在瓷白的肌肤上,宇智波小少爷的臂弯的挡雨效果显然并不怎样好,连眉间眼底的朱砂也褪去成残红。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佐助,霜白的睫羽下,眼瞳仿佛被雨水浸润,更显苍翠欲滴,浓艳非常。 不知道此时的沉默是不是因为听到了自己最后的那番话,宇智波佐助一时语噎,心中莫名别扭。 “你……” 下一刻,黑发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一只嫩黄的金雀花被从中折断。 在叫人断片的剧痛中,视野间唯一明晰地只有对方俊美如皎月的颜容,纯白地、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柔和的辉光。 “……” 说不出话,只有血沫不断顺着他的唇角溢出,从心脏高压处迸溅出的鲜血浸没了君麻吕的手指。 再维持不住气力,银发少年从佐助怀中滑落,直至双足完全站定在地面。要回抱住对方似的,他的手掌完全贯穿了佐助的胸膛,使得后者站立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 血液大滴洒落在了两人脚边,在草叶上留下粘稠的红痕。 第253章 第37章火月出云 仿若归林的雀鸟,温顺地垂首,栖入了他的胸膛。 他半湿的银发轻蹭过宇智波佐助颊边漆发,一点点靠了过来。 再也看不清他的脸,失神中,宇智波佐助又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足跟将草叶踩得平直,这样急促地呼吸了几息,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去用带着护臂的那只手反握少年的手,深蓝色的护臂立刻被自己的血所沾湿了一大片。 然而,那只刺穿了他心脏的手仿佛还要继续深入的,缓慢却坚定地突破了他的近乎于无的牵制。 带着绵长以及难以言喻的恨与爱。 两种相驳的情感是如此汹涌强烈,很难想象,这样的波动会出现无论何时都懵懵懂懂的银发少年身上。 骨肉摩擦的声音清晰入耳,宇智波佐助疼得颤抖,他的视野已经开始模糊,退一步,君麻吕就向前挪一步。 要将他彻底置于死地,直至银发少年浑身一震,本来就已经很靠近外界了,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就出了枫林的范围——在临界线上,熟悉的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使得他的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 他嗅见血气,也看明白眼前的人。 “……サス、”“佐助——!” 来不及念出口的名字,消融在手臂血淋淋的触感上,以及来人惊惧的尖叫声中。 雨后愈显辽远的秋日高空中,一行远行的雁鸟悠悠飞过,五裂楓在风中狂乱地抖动。 君麻吕如梦初醒般慢慢收回那只手,他注目那只早已献祭给妖魔的手,黑发少年的口中呕出了一大口血,向后倒在他的脚下。 香磷首先跃下来,径直俯身去查看佐助的伤势。 她的动作太大,君麻吕不由缓缓后退了几步,中间仿佛存在着不可跨越的沟壑,于是两边彻底地拉开了距离,手上的血还在滴落,随着他的脚步落下,在草地上又留下一滩艳色。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触感似的。 辉夜东临踉跄地来到他身后。 白发青年并不意外发生的一切,他在手中幻化出武器,目光凝住在红发少女的身上,“将这个女人也一起解决掉,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主母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君麻吕却仍低着头,死死盯视着自己的手,上面残留着血的温热,而后他记起来一切,记起来、自己是怎么…用这只手刺穿佐助的胸口的。 即使是呆在暗部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从未用过这样残忍粗暴的杀人方法。 暗绿色的眼瞳不正常地打着颤,在晕眩与撕裂般的痛疼上涌之前,他跪下来,长发顺着双肩垂下在地上,又随着身体的颤抖而晃动,再也忍受不住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 “……” 说不出话来,只有秋日里冰冷、潮湿的空气不断填充进隐隐作痛的肺部。 没有丝毫的缓解,从离开族地起,就持续在身体上的疼痛,在刚才踩在界点时骤然地爆发开来。 “少主?”辉夜东临停下动作弯腰想要扶住他,又有些无从下手。 银发少年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枫林外的人们,看着躺在香磷怀中宇智波小少爷了无生气的、苍白的脸。 “为什么?”他梦呓般询问道,似乎才刚缓过劲来,想要弄明白佐助变成这幅模样的原因,香磷含泪的双眸给了他答案,水月与重吾的茫然,人们的反应都告诉了他最终的答案。 「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 君麻吕出神地想到,他站起来,调整呼吸,想要过去到佐助身边,身体却不受控制,头重脚轻般的晕眩感使人根本站立不稳。 又向后踉跄了一步,辉夜东临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避免了他摔倒在地上。 他没能再站起来。 “少主!你的头上……” 在东临惊惧的眼眸中,君麻吕终于看见自己额角重新长出的白角,更看见不住从口鼻溢出的鲜血,与胸前佐助身上流下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将纯白的衣衫都弄脏得彻底。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捂住嘴,只发出闷闷的咳嗽声,血腥味弥漫了鼻腔,那种铁锈的腥气,叫人不住作呕的腥气。 东临手足无措地扶住他的肩膀,也不谈要杀了香磷她们了,青年的脸上带着绝望与从所未有的恐惧,仿佛面临着一样迅速流逝、而无法挽回的东西。 “我马上、我马上通知老师他过来——” 他知道这是血继病爆发的症状。 在回来辉夜过后,就没再出现的病症,偏偏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这如死神般跟随在辉夜族人身后的绝症,是扎根在血脉间的诅咒。 在六道封印阵法成型之前,他见过太多的族人因此而死去,幼年的记忆再次涌现出来,叠加而成的,是叫人灵魂也震颤的恐惧感。 君麻吕没有回答。 银发少年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又看向林外围绕着佐助的人群,他霜白的眉睫之下,眼瞳没有焦距地涣散着,在长久的呆滞过后,一点点上移,最后停驻在头顶的、囚笼一般枫林探出的枝桠上。 将要网罗住天空的红枫就好像全力摊伸开来的一只只手,扭曲的分割开了视野;嘈杂的声音仿若死亡降临前的鸦群,盘旋在上空。 · 有人的脚步落下来,穿花拂叶般来到他身旁。 “因为要在棋盘上布置一些棋子,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在蓬莱岛过后就消失的药师兜念他的名字,又眯着眼笑着蹲下来,紫红色的斗篷拖沓在地上,他的声音尔雅极了,对君麻吕额上的独角视若无睹,又仿佛是早有预料地如常着。 “好啦,距离上一次体检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今天也差不多到了这个时间呢。” 原来才过了一天而已。 手搭在东临横出来的臂上、屈膝半跪,没有分出视线地,只在听到这句话后,君麻吕的眼瞳又是一阵不自控的微颤。 世界终于彻底地要黑下来,这一天也终于到了尽头。 这场战争的起因与罪魁祸首一只手撑着脸,那种漫不经心、运筹幄幄的目光落下来,凝望着他凌乱银发下被雨水与血打湿的脸。 仿佛注视这世间最完美无缺的艺术品,连呼吸也有了一瞬的紧促。 药师兜倏地站立了起来,他似乎陡然间变得坐立不安与急躁,被难耐的心绪所支配,连声音也一瞬阴沉下来。 “跟我走吧。” 没有商量的,他一伸手,东临便被挥至一旁。 辉夜青年一翻身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要带他去哪儿?现在应该是立即通知老师他过来……” “不会让他死的。” 几乎是半强迫地拉住辉夜的神子,使得其能保持住站立的姿态,药师兜眯起双眸回头道,“你这不信任的语气,我也算是辉夜宗信半个儿子不是么?医疗忍术还是够用的。” 说话间,他的手强硬地按在了银发少年腹部,在莹莹的查克拉绿光中,君麻吕又咳出一口血。 “药师兜!”辉夜东临低声怒道。 “是家主的命令哦。” 终于,他开口解释道,“我要带他去到他母亲身边,完成今天尚未完成的一切。” “これはすべてかぐや姫様のコマンドだった。(这全都是赫映姬的命令。)” 林外,带着忍犬的木叶小队也闻到气息地赶过来。 “佐助?” 虽然这位过去的同伴、现今却是榜上通缉的叛逃忍者,然而看到他这样躺在血泊之中,几个木叶的少年人仍旧受到伤害似的露出来担忧的表情。 “已经…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样下去,佐助他,真的会死的!” 香磷哭得睫发皆湿透,她一面全力输送查克拉,一面附耳听黑发少年的心跳声,感知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怎么努力,宇智波佐助的呼吸依旧无法挽回地微弱下去。 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从眼眶中落下,喘着气说出的话语都是沙哑而不成调子的。 那一击,是下的死手,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放下他,君麻吕不想跟你走。” 说话间,披着黑色斗笠的重吾静静道,他在徬晚灼灼如野兽的眼瞳凝望着药师兜的背影,曾经他们同为大蛇丸手下的孩子,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方。 在他的话语中,人们的视线移向枫林。 绰约而浓密、在雨后更显艳丽的血色枫林。 一场并不沉默地、尖锐地对峙般。 “不过是个可怜可悲的跟屁虫——” 短暂地寂静下,伫立在其中药师兜仰头笑起来,他好像是忽而觉察到重吾是在和自己说话,在不可抑制地笑声过后,叹息般敛声道: “要告诉你真相,也许很残酷……” 也许是曾经的共事,使得他有了说话的欲望。 “但你们一族的存在,只是辉夜用来证明猜想的废弃产物,你和君麻吕的联系,也只是对于他血脉的天然崇拜。” “在他回到本家后,就也应该因为天生的差距而斩断了。” “居然这样以他的守护人的亲昵口吻来命令我?”药师兜不屑般讥讽傲慢的笑声几乎要从斗篷下溢出。 “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他说道,手上的查克拉不止,竟然渐渐稳定下了银发少年的病症。 君麻吕垂首,紧蹙的眉间也不觉因为消退的剧痛而微微松开了些。 红叶纷纷扬扬从他们周身落下,昏黑中天空上风声涌动。 即使狼狈成这样,倒映在药师兜瞳中的他、也美得惊心动魄。 “在我的手中,他日益完美……”药师兜有些痴了,他不由更近一点,直到发现君麻吕近乎于涣散的眼瞳犹凝系在人群中宇智波佐助的身上—— “终有一天,会成为这世间神明一样独一无二的存在。” 后半句被一口气冷冷地说出口了。 “不管怎么样,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橙发青年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一样,夕阳下的侧脸轮廓也仿似石刻般分明。 “我遵循他的意义做事。 只有君麻吕,只有他是不同的,这与他的血脉无关,是和灵魂与气息相联的东西。” 那种让人感觉宁静与安定的气息,如初冬冰雪融化凝集的清泠泉水,又仿佛黑夜出云来一轮幽寂的圆月。 驱散躁郁,为这个残酷的世界洒下纯白似皑皑冰雪般的辉光。 只是注目着他,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感知到他的存在,哪怕是浅薄的一缕气息,重吾的内心就能够获得真正的安静。 「完全没有用,看来是无法让他知难而退。」 药师兜望过去,紧皱的眉心有过半分地松动,他摊伸开一只手,去承接从枫叶间漏下来的光线,“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时间呢…” 已经丧失了继续说那些多余的话的兴趣。 “你要带他去哪儿?”辉夜东临插话道。 “难道不应该问你们的主母是怎么打算的吗?” 药师兜说着,地面上传来一阵更为强烈的震感。 风浪仿佛是被从中心倾灌下来的瀑布,夹杂着冷空气、水流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完成今天尚未完成的一切。” 在风暴中,他的斗篷被吹得鼓起,几缕白色的碎发被吹出来,舒卷在空中。 “还能走吗?”药师兜低头问道。 银发少年就点点头,他从刚开始就未置一词,此刻推开了药师兜的手,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站定在风中。 “……今天?”辉夜东临看着他们。 “欢迎到场哦。”不容置喙的,药师兜又拉住君麻吕的手,嘱咐他道,“要靠你自己走的路还很长,回去的时候就让我牵着你吧。” 继而,又旁若无人地接上了刚才的话,回答辉夜东临,“啊,毕竟你也是这里的东道主,一口一个少主的,为什么偏偏又会把少主的大安日给忘记了呢?” “大安日,”重复了一遍的,辉夜东临将目光投向林外的木叶小队。 在风里,忍者们能敏锐地捕捉到传递而来的声音。 “可是……结婚的对象已经……” 他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日向族小姐,黑发少女也一下子无措起来。 秋日的风永无止境一般自地表涌起,那种震感愈发明显起来,头顶之上,遮盖天空的黑雾渐渐被吹散,徬晚已尽,渐露出来一轮火红之月。 在那轮血月之上,一种隐秘的注视正在浮现,是监视,也是催逼。 “谁在乎呢……只要婚礼顺利举行就足够了。” “结婚对象无论是谁都好啦。” 药师兜耸一耸肩,他执过君麻吕的手,带着他走入林中。 “要来阻拦就尽管来吧。” 话音落下,以枫林为界的整个板块,从线上裂开一般上升开去。 视觉上的冲击没有比这更大更震撼的了,终于能明白药师兜无所畏惧的根本……在于何处。 一盏盏同石地藏般分布的永夜石灯随着地面的上升接连亮起来,暖色的火光在猩红的月光下犹如游动徜徉在其中的渔火。 红叶似雪花般分散开来,将他们的踪影掩藏。 连根基也渐渐脱离,在地面留下深不见底的深坑,就好像传说中奔向月亮的竹取姬,辉夜族地彻底拔高,成为一座悬空的孤岛。 碎石砾落下来,稀稀拉拉弹跳着滚落到脚边,仰头看着上面的沉沉的黑影,鬼灯水月脚一软坐了下来。 “搞…什么啊……” 片刻时间过后,叫人心神巨震的响动终于停止,广袤无垠的青冥下,繁密的星云中,倒锥形的辉夜的建筑群拢在云雾中,悬浮的碎石块如卫星一样在外周环绕了一圈。 倒映在人们眼中的它是那样耀眼与突兀,被背后的红月描摹出一层朦胧不详的红边。 · 越到高处,空气越冷。 药师兜领着他往回走,走到枫林的更深处。 天空慢慢飘起了雪花,夹杂在荒凉的满天飘飞舞动的枫叶之中。 “宇智波佐助已经死了。” 直视着前方,药师兜漠然地低声道,用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君麻吕,佐助已经死了。” 银发少年沉重的脚步一顿,继续跟着他向前走去。 越下越厚的雪将来时的脚印所掩埋。 —————————————— 联军总部中,查克拉水球的波动并随着没有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十尾的出现打乱了战前所有的计划,让这场战争上升到了最高警戒的地步。 事态已经严重到足已影响到全忍界安危的程度。 从他身边,套上墨绿色的披风的女忍脚步生风地走出,金色的束发在空中划过弧度,又垂下在「赌」字上。 她停在自来也面前,双手按在案桌上,那双金褐色眼瞳也跟着低下来。 “就让我跟随奇袭队伍去那边!与雷影、风影他们回合,为后续队伍的到来拖延时间。 让鸣人他们作为主力跟敌人作战……果然还是……” 五代目火影的发言,自来也没有反驳的权利,而且派出队伍进入水之国进行援助是此刻不得不做、板上钉钉的事,他沉默一息,只是皱着眉叹息一般说道,“让女人冲在前线什么的,并不太符合我的人生信条……” “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纲手垂眸,她清亮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有你在总部就已经足够了。” 她明白自来也的叹气并不是拒绝,说话间扭头朝向另一边联军的云隐指挥,“麻布依,替我准备天送——” 短发的女忍闻声看过来,又在感知部的报告声中被打断。 “是从第四部队那边传来的消息!” 圆形的会议室内,灯光明亮得一丝阴影也无,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凝重到让人有些紧张。 “又有什么新的变化了吗?”副参谋的奈良整理着文稿纸,主动问道。 “第四部队所属、风之国那边的战线上,出现了新的敌人,查克拉的波动显示是——影级。” 在几位高层的凝目下,头部带着感知装置的山中队长顿了顿,最后沉吟道。 “不止一位。” “……能判断出、敌人的身份,以及出现的原因么?” 若非其他人的反应与自己一般,都要怀疑是听力出现问题了。 这世上,能被承认影位实力的存在寥寥无几,并且彼此之间也都能熟识,在雷影、风影都在我军联盟的情况下,凭空冒出来几位影级的敌人,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已经在查了,马上就会有答案。”山中的额上冒出汗珠,作为最先得到消息的感知部队长,他内心所受到的震撼不比任何人差。 “至于原因……” “只有一个吧。”奈良鹿久接过他的话。“原因的话。” 奈良族族长沉静十分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人心浮动的指挥部也有了暂时的寂静。 . “「秽土转生之术」。” 这个时间,不可能还凭空多出来陌生的影级敌人,还是一次多出好几个,他们只可能……是被召唤的旧时代的亡魂。 拥有不死的躯壳,以及远超生前时候的能力,完全听从施术者的命令—— 恶毒的术,在出现、应用在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吸引了敏锐的人们的注意力,这一拥有着潜在威胁的术法,将会在紧要关头爆发出巨大的威力。 宇智波鼬之所以会那么想要从辉夜族中揪出药师兜,也因为他深切地清楚着这一点。 “施术者,一定是明白水之国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在这时动用了这个术,来牵制我们的前线战场。” 奈良鹿久转身朝向众人,“各位,不得不说,这是一记简单粗暴、但非常有效的直球。” 这样一来,千手的五代目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选择滞留下来,随时准备奔赴沙漠战线。 与此同时,在与己方忍者部队接触过后,新的敌人的情报也迅速地传递回了总部。 不出所料的,就是使用秽土之术从冥界带回来的,包括二代目土影在内的几位前辈。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土之国老是置身事外了。” 对着传递分发过来的资料,自来也闭了闭眼,苦中作乐道,“敌人这样也算是将我们动员起来?” 他的心思像漂浮不定的絮草,一会儿飞到雷影那边,一会儿又落到新敌人登场的旧战线,来源于这两方的压力太大,战事变化无常,但上升到这种战力水平的程度却是谁也没想到的。 “可是……连以前的影都会成为对手的话,”同样沉浸在这个突发事件里一时无法回神,麻布依思虑道。 “情况也太糟了,这会是远超第二、三次忍战的全面战争。” “别担心,别担心。在开战前不就做好了面临这一切的准备了吗?每个人都在努力啊,也都说了不会比现在更糟什么的。” 白发仙人十分自然地笑着安慰她:“只要平稳度过去现在,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说话间,查克拉水球上的扭曲骤然消失了。 室内的明光在持续睁着眼睛的情况下,十分晃眼,可是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闭上眼睛。 光洁的玻璃镜面倒映出来人们僵硬的面孔,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夜了。 这样等了几息,终于有人忍不住崩溃了。 “到底还有什么样的东西要面对啊,一齐都拿上来吧,全部拿出来啊!” 他喘气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会议厅,很快有同伴按住他,小声地安抚,又有人过来,将他带了出去。 无论怎么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再大的困难来临,这里作为指挥中心,都必须有秩序有效率地运行下去,这是必须要保证的。 从十尾登场,到现在敌人的等级都变成影级的存在。 监视着水之国与风之国的过程中,无论是待在此处的他们也好,还是奔赴在前线的忍者战士们也好,内心都是无比地煎熬。 说到底,战争这种东西,一经生发就不会轻易停止啊。 还是这种不赢就跟着忍界全部陪葬的战争。 “是风之国那边……新的敌人。” 等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山中亥一咳嗽一声,语气也免不了地沉重下来。 “纲手已经去到那边了……那边是又发生了什么动乱吗?”自来也不禁从座位上站起来。 “难以解释……”山中队长沉默下来,他的面容半遮在了设备中,即便在刚才述说过去的影将临时都能很快地组织好语言,现在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我用通心之术链接了那边的人。” “他们说,出来的除了那几位大人外,还有两具不知名的棺木。” “封印组那边,原本是想要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将他们封印的,可是……” “失败了?”麻布依身体不觉前屈一点,声音紧张得仿佛绷紧的弦。 山中亥一点头。 “敌人好像是一口气将底牌都放出来了。” 好像是打算彻底将他们碾压地用出了底牌。 当他静静吐出那位压轴登场的大人的名字,其余感知部的队员亦露出了失魂落魄般的迷茫神色。 “这样下去,风之国那边的战线会彻底崩溃吧。” 没有人怀疑。 前路好似迷蒙在迷雾里一样,希望迷茫。 自来也动了动,“那查克拉球上水之国的波动消失是……” 他的话语消失在窗外压抑的红光中,抬头望去,那一座悬浮的孤岛就遥遥沉浸在血色下。 这一时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只要抬起头,就能注目到的。 沙漠前线,以纲手为首,还在苦苦寻求方法封印历代影的人们同样惊诧与这样的变化,然而,着眼于现在,更叫她战栗不已、惊悚不已的——是眼前崖上之人。 举目望去,滚滚黄沙卷过耸立的峭壁,一身暗红甲胄的黑发青年停立在高处,沐浴在血月的光辉下。 他垂手而立,投下的影子在身后的沙地上拉出漆黑的影。 那轮月亮,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瞳中。 他仿佛是因为欣赏月亮而发呆,人群也因为他的沉默而沉默。 过去的、宇智波的亡魂深知,此时同他一样看着月亮的,应该还有另外的一个人。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既定的计划行进,在轮回的时间过去后,他们再次、再次沐浴在这个世界的同一片月光下,以最好的状态相聚在同一个时空。 第254章 第38章见与不见 又是一阵轻柔的夜风,蒙蒙黄沙如轻纱般扬起。 将他通灵而出的人拾步而上,站定在他身旁。 除此之外,原本分散在下的几位过去的大人们纷纷跃至到崖上。 与蓄谋已久的回归不同,从亡者的世界乍然被召唤回来的他们,显得茫然而警惕。 “秽土转生之术吗?” “多么阴毒的术法啊。” “能一次将我们都拉回来,施术的人可真是……” 懒懒散散的议论声在看清中间的人后骤然消失,就仿佛唱片机突然被人拨开了唱针,只留下戛然而止的尾音。 漫漫的沙土扬起,月亮的光辉在半掩之下也明亮极了。 ——注目月亮的人比月亮更耀眼,漆黑的乱发微微摇曳在身后,宇智波族长俊美无铸的颜容在人们眼中、堪比夜叉罗刹。 他踩着沙石而立,似乎感觉到他们的到来,似乎又没有觉察地眺望着远处的浮空岛屿。 即便手中空无一物,他足底的阴影中却仿佛蛰伏着一些足以叫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在他们还活跃着的时代,宇智波斑这四个字代表着的就是无上的力量、是不可战胜不可超越,征战与暴力的象征—— 即使平等地站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仿佛天堑。 沉默,被无边的沉寂支配的黑夜。 「居然将这家伙也……」 或忌惮或震怖的目光在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后又马上扫向别处,即使是死后的现在,记忆里的恐惧感依旧残留在细枝末节里。 此刻,只有一个共同一致的念头在各位影的脑中浮起—— 「使用这秽土转生的家伙、一定是在筹谋着什么毁灭世界的东西吧?」 召唤出他们还不够,居然还弄出来这尊大佛,绝对是想要毁灭世界的,对吧? · “你们的想法我大致也能理解到。” 许久,最先将他们通灵出来的二代目土影在绷带下郁郁出声道。 他侧目一眼木叶的宇智波族长,作为被秽土转生复活到人世间的死者,对于他们来说,被拉回这里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他还未判断出时间究竟流逝了多久,于是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提问道。 “这个低贱的术是由二代火影所创,施术者能从黄泉召唤并束缚住死者...我也是被迫召唤出你们的,这里先不提这事...言归正传,二代火影在哪?” 早该升天的人被强行复活来本就卑劣至极,更何况还是他们这种强者。 而想要解开术法自然得找出施术人的所在。 作为顶尖的感知忍者,说话间,二代土影的精神力便如罗网般张开,向四方蔓伸而去。 他是移动、隐藏能力超强,拥有可以悬浮在空中的尘遁能力强者,也因此被挑中,最先在药师兜操控下,秘密离开水之国,来到进行通灵仪式。 在通灵出周围几人之前,他并没有恢复自我的意识,更不能觉察到四处的变化。 此刻勘察之下,自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围在矮崖下的忍者军队,是拥有着截然不同的、各个村子的查克拉体系。 说是两国交战实在牵强,因为就连毫无查克拉的武士也掺杂在其中,早知道,铁之国的那些家伙是出了名的跟铁一样冷硬,从不参与忍者间的战役。 思虑间,这位大人眉头紧锁,在众人的注视中朝前走了两步。 只有宇智波族人慢慢低下了远眺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停驻在虚空中的某个点。 很快,二代土影看清联军的全貌。 也与站在阵前沙雾中的千手纲手对视上,金发女人的卓越气质仿佛大雾中的一颗照明星,不输于男子地散发出凌厉果决的威势。 无疑,她便是这只队伍的大将,只要看着她,军队便会生出无尽的坚定,发挥出拧成绳股一般团结的力量。 两条金色的鬓发被风浮掠地向后摇摆,露出来女人头上的护额。 “……哦?” 其他人看不见下面的动静,只听见他略显惊讶的嘀咕声。 “联军吗?” 二代土影很快地就闭了闭眼。 他继续向外感知,而后退了回来,“再远一点,我的弟子大野木也在路上,也就是说,岩隐的忍者马上也会加入进来。” “事到如今面临的,好像已经……不再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战争了。” · 且不提他的话语在四代风影、二代水影、三代雷影中间引起来多大的争议,而另一旁,似乎觉察到现在的年份、距离自己所计划的「日期」相去甚远,宇智波族长终于有了动静地出声道。 “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将我召唤出来的。”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虽然是放在最后被秽土出来的,但反应未免也太后知后觉,可转念细想下来,又有一些早就预料自己会复活的了然、在其中。 只是,预料自己会复活这种事情,未免也太难以想象…… 重新缄默下来的几人面面相觑,直至二代土影忽而地一顿,重新抬起了眼。 一个与他之前完全相反的年轻声音从绷带下传出来。 “就由我、来说明一下吧。” 他的声音噙着温和的笑意,那双朝向宇智波族长的眼睛,也已被春风化雨般的和煦取代了阴霾。 几乎是一瞬间,这种反常便让在场人意识到了。 “你就是秽土转生的施术者——” 在几位影将要出声质问之前,药师兜就已经抢先仰起下颌道,“此前……麻烦几位前辈为我们的对话争取一些时间。” 他说着恭谨的话,骨子里的傲慢却是能窥见一二。 然而,他们的后颈中都有他留下的咒术,将要发怒,却又不得不转身朝着下方的阵营踊跃而去。 一瞬之间,矮崖上就空了下来。 在战争硝烟燃烧起来之前,对话继续。 宇智波斑:“以这种方式来跟我对话么?”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不是么?” 并不羞愧自己本体躲在后方的行径,药师兜反倒愉快地笑了笑,他介绍自己: “我是兜……秽土转生的术者,宇智波带土的协助者。现在,有什么想要向我询问的呢?” 在面对宇智波族长时,他的态度才表露出一丝可称得上真挚的卑谦。 “是吗,那家伙连真实姓名也告诉你了。”黑发青年可有可无般应下,他环胸侧视底下的战场,眉峰却压低。 战争…提前开始了,不是「轮回转生」,而是「秽土转生」,这样的偏差出现在现下—— 按照他安排的道路走,宇智波带土依旧是遇到了问题吗? “准确一点来说,是我早就猜到了「宇智波斑」另有其人。” 药师兜咳嗽一声,像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力一般,“而秽土转生则正好替我验证了这一点……” “他现在在哪儿?” “辉夜。”药师兜回答他,然后紧接着解释道,“八尾和九尾也在那儿。” “可是现在,眼下的局面还需要人打开。”以二代目土影的躯壳,药师兜温声道。 他顿了一顿,见吸引不到黑发青年的注意力,这才继续往下说下去。 “令弟与您的秽土转生,是我特别为你们所准备的,现在你们的力量,是比全盛时期更甚——雷之国那边的有晓的人在,因此,只要再击垮风之国这边的战线,取得战争的胜利便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辽阔的荒野之上,遍布沙地的低矮石柱构成一个个低崖,在头顶不详的猩红圆月照耀下,夜晚的旷野也有如白天一般清晰明亮。 忍术与兵器的光亮不间断地亮起在沙图之中,落下在阵中、不死不灭的影级强者,就仿佛游入鱼群的鲸鲨,不断撕扯着联队的阵型。 在他喋喋不休、畅想着联合军队被他的秽土大军轻易碾碎的美景时,宇智波斑在碎发下的红色眼瞳,终于偏移过来——要知道而从一开始,他连余光也没有给过药师兜。 或者说,除了天上那轮月亮,宇智波斑没有正眼看过在场的任何人。 药师兜语毕,亦转过头来,声音带着还未褪去的雀跃。 “您想见他吗?” 他说「想见他」,就好像他明白,面前的人一定不会拒绝一样。 —————————————————— 纵横交错的墨绿叶片仿佛罗加洛散开的花蕊,又好像万花筒。 君麻吕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触碰之下,霜白的碎屑,顷刻消融在他的指间, 干涸的红褐色斑点被雪水微微润湿开来,流向下地、在肌肤上留下一痕细而曲折的血线。 他们回到了辉夜族、回到了那片竹林,满天的风雪为他们指路。 药师兜在还没有将地面铺满的雪中下一盘棋。 满天的竹叶在他们的头顶婆娑起舞,这里就像是水底——月光好像投向深海,海底的人仰起脸,水的波纹就落在暴露在月光下的身体上。 虽然已经到了神无月(十月),可作为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了。 兜来转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离不开辉夜,离不开这具流着尸骨血脉的身体,从降临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天的一切。 离开枫林的那一步,反馈回来的是钻心刺骨的痛楚……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仍使得他手脚发软,提不起劲,然而额际的幻痛也一刻不曾休止。 如同用一把尖锐的利器凿击柔软的心脏,一寸寸刺进,碎片也随着动脉流进血管,将他的身体分割开来,变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走在路上,他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 “明天、会是晴天吗?” 他无意识地轻轻歪过头,问出来迎接他的辉夜宗信,那双翠绿的眼瞳沉浮在敛下的睫羽的碎影中,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早已褪去的孩子气。 然而他的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坏掉了,沙哑得仿佛只是一缕薄薄的吐息。 飘雪悠悠落在他的发间,和满是血迹的衣衫上。 辉夜宗信要仔细去听,才能在竹叶的声音中分辨出他讲了些什么。 天空那样阴沉,月亮的光辉猩红得不详。 让人不由感叹到,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主母在下面等你。” 辉夜宗信这样回答道,他的目光无奈极了。 似乎困惑他是为什么而无奈,银发少年有一瞬的茫然,他迟钝地眨眼,鬓发落在苍白的颊边。 辉夜宗信闭了闭眼,偏身让辉夜冬萤过来,“带少主去换身衣服。” 听到这句话,君麻吕不由出声道,“我知道。” “我知道的,”他又轻轻说了一遍,像是一位在老师面前展示功课的学生,“见她之前,要先打理好自己,这样脏是不可以去见妈妈的——” 他的右手,牵住左边的袖摆,像在检查自己到底被弄脏到什么程度,可很快,这一举动也让他再一次看清了自己襟口那一大片的血渍。 “……” 血色的月光下,那些黑红的斑块中藏匿着的鬼怪再也难以辖制,化作出闸猛兽冲脱而出,越向他残破的心脏。 “……我不想见她。” 辉夜宗信凝神细听。 许久,银发少年再次低低说道,他保持埋着头的姿态,声音是从齿间挤出来的,是花光了骨子里所有的气力去维持着这份坚持。 他说:“舅舅,我不想见她。” 第255章 第39章真实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君麻吕。” 风雪中,凝视他固执的模样,辉夜宗信忽而沉沉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白发男人的样貌未曾改变多少,只是眉间疲惫更甚,叫人一眼便看得出来。 药师兜不知不觉放下了棋子,默默无声地看向他们。 他这样看着木叶的医疗队队长、自己曾经的养父,心里咕噜咕噜升腾起一些奇妙且古怪的莞尔。 药师兜心想:但凡你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真情,都应当在这时放他走、放我和他离开。 然而辉夜宗信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他抬手揉了揉银发少年的发顶,手指向下,又搭在他的肩上。 他在微光下,注目外甥苍白却固执的颜容,将这反应理解为孩子长大后,为了那些在外面交到的坏朋友,而衍生的、对亲人的反抗。 “衣服就不用换了……赫映在下面等你很久了,你是她心心念念盼着回来的,母子之间能有什么仇恨。” 他说:“你与日向小姐,以及那些木叶的旧朋友的事情,只要跟她解释开了,就没有什么问题。” 被叫舅舅的人,并不知道这是君麻吕给他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最后机会。 也许有过担忧忧虑,只是事到如今,他只能无条件地去相信赫映命所做出的决定。 十尾依旧被留在这座岛屿之上,以岛屿名字命名处所的辉夜,现在终于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中的堡垒。 来的路途上,往日巡查的辉夜族的族人早已不见踪影。死寂的气息,比闻到死亡的乌鸦更早地到来、栖息在每一处庄严华美的建筑—— 维持六道阵法、带着族地靠近月亮,需要他们的牺牲、 需要更多辉夜族的血。 ———————————————— 「解释」「不会责怪」「没有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 至始至终,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或清晰、或模糊,那些淳淳善诱的教导与劝慰、远比恶言更伤人,只有清空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才能遏制住心脏不正常的战栗。 “你没事吧?” 走向月夜见宫深处的路上,辉夜冬萤侧首轻声问他。 “看起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岂止是疲惫,从银发少年身上传递而来的负面情绪,几乎化作实质、有了气息,叫人不由得去关注。 ——当他伫立在你身边,就好像行走在一片沼泽中,只是没有意义的、机械地向前行走着。 可供维持住精神的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垮下去了,在明白佐助死在了他手中的那一刻起。 身后传来的风雪声渐渐泯灭,被房檐遮挡在外。 他们从绑着白色御币的注连绳下走过,在被抛向后的栅栏的影子里,视野亦一同黑暗下来,月夜见宫内,置于神龛中的历代家主的石像,无声俯视着其下的引路人与被引路人。 雪花融化作雪水,在地上留下湿痕。 君麻吕没有回答她,只是脚步缓下来,一瞬不瞬地注目其中一尊雕像。 卡卡西问他“这里也有你的父亲”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他同样没有出声。 然而的确是有的,只是君麻吕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更不想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死去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在这峡谷最深处等待着他的母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已经没有办法给出答案了。 依靠樟子门散过来的微弱光线,他注视着这座石头爸爸的面容。 为了表现出族长的英勇骁战,石匠刻刀下的爸爸样貌比「夜叉」更夜叉。 注视太久,心中忽而涌出难以言喻的恨意。 ———————————————— “您想见他么?” 药师兜的问题像是被抛到空中,没有回信。 秋日静谧的夜空下,沙地里混乱的战斗并没有影响这场对话的继续。 影们作为棘手的对手、空降到了前方战场,后方的指挥部也正乱作一团地焦灼着,而在此处平台之上,始作俑者们的气氛却宁静得有如在进行着一场茶话会。 红月的光芒下,宇智波斑慢慢收回了注目的目光。 他仿佛并不在意,更对这种试探感觉索然。 “按照你们的历史,我与他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这一点,你不知晓么?” 甲胄在慢慢大起来的风中被吹拂起弧度,宇智波族长的口吻平淡极了,他好像阐述一件别人的事情,情绪犹如一滩不起波澜的死水。 远在辉夜的药师兜挑眉,狐疑道,“不,不应该是这样,你我都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一些重要的东西总是会掩藏在虚假的表象下。” “我走过很多地方,读到过许多不能为人所能接触到的历史,更比任何人都能了解——人心与感情。” “您相信吗?” 在念出疑问的尾音时,他的嗓音并不停歇地紧接着道:“这个世界上,会有真正纯粹的心灵,会有真正善良却残忍的存在。就好像相驳的两个个性,像半圆一样一丝不漏且稳定地吻合在一起。” “须知人与人的感情本就是矛盾的,在「爱己」与「爱人」之间……即使是他这样所心所欲的家伙,也必须逼自己做出取舍。” 药师兜抑扬顿挫的语气就这样飘忽了一瞬,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渐渐讲远了,但也只是片刻。 很快他就自己反应过来地接了回去,神态依旧谦和自若,“我的意思是在这过程当中,能做出牺牲的人很少,能够拥有觉悟的人很少,您的弟弟……就是这样一位。” 他毫不介意宇智波斑近乎于漠然的态度,就像当初抬出后者的棺木、邀请宇智波带土与他同盟那样,这种事情再做一次,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信手拈来。 “口寄せの術!(通灵之术)” 「二代土影」手中结印,倏尔俯身,将手心蔓延开来的黑色咒印按住在地面,黑色纹路蚁群般向外扩散开去,升腾起的白色烟雾中,红褐色的棺木隐约可见其轮廓。 宇智波族长猛地向后侧身,鹰隼一般的眼瞳斜睨而来,他浑身的势陡然地拔高开去,黑发也因此而向外散了一散。 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的联军总部中间又是一阵沉寂,没有人清楚继宇智波斑之后的棺材里存在着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一切都不过转瞬之间,在神经能够运转、分析起事态之前,棺木红褐的盖板与边板间赫然分开一道缝隙来,那道缝隙向外裂开,直至完全地露出其中空间。 盖板碰到石面发出一声闷响,掀起的烟尘夹杂在白色烟雾中,又被风席卷着远去。 “……” 叫人耳鸣的、长久的沉默过后,总部当中,在众人的关注下,山中队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好似经历一场激烈的斗争,他吊在空中的心悬而未决,迟疑道,声音干涩得仿佛田地被晒裂开来的裂隙。 “……失败了吗?” 战场上,沙柱平台之上,棺木中的黑影失去支撑地向前跪倒下来,跪倒在纷飞的纸屑之中,其中人面容陌生而普通……只是一具用来作为容器的不知来处的尸体。 扶着棺木的药师兜眸光变换不定,终于是瞬乎地阴沉了下来,变得面无表情,他看着那堆「废渣」,脚步也不禁向前挪移了两步,不知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样致命的错误。 “失败了吗?”他重复了远在天边的联军总部的人们,想要问出的话语。 “宇智波泉奈,到底在哪儿呢?” 本应该,被他从亡者世界召唤而来,助他牵制宇智波斑的他去了哪里呢? 准备了这么久,十拿九稳会成功的秽土转生,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错误。 在风声中蔓延开来的,与人们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的后怕中,突兀响起来一声笑声。 没有讥讽,包含的只是纯粹的喜悦,充沛得能为所闻者清晰地感知完整,宇智波族长原先只是低着头地轻笑,而后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一般,仰起头地大笑起来。 暗红色的甲胄在风中碰撞着发出一连串泠泠的响声。 连发尖都调动起来、声音也沙哑,他这样全身心都沉浸、投入其中的狂笑来得莫名其妙,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药师兜下意识地并拢食指中指,向上推一推眼镜,然而用的是别人的身体,此刻便只能作罢。 他的眉蹙得死紧,简直是遇到了自己在科研生活中的第二关卡、遇到了第二个难以琢磨透的人,下一刻,宇智波斑终于笑够了地慢慢收声,他全身的喜悦之意一丝不漏地敛下、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都收敛在那具躯壳中。 与此同时,那张爬着裂缝、却无其俊美之姿的脸庞肃敛下来,只留下了那种适度的——傲慢且肆意的笑容在其上。 跟散漫与无动于衷一齐消失,而在这具忍界传说身体上节节攀升起来的,是一股一往无前,将要搅动风云般的凛冽战意。 比最锐利的矛还要锐利。 层叠的甲胄部件与袴裙已经完全被查克拉吹得向上,深蓝色的查克拉火焰中,宇智波斑说道,他的眉宇破冰了,洋溢着跃跃欲试般的热烈。 “不,这才该是正确的结果。” 火焰以其为中心拔地而起、汇聚作巨人,破空落下的须佐之剑,落下握住在手中。 凌冽的风以他在中心扩散开去,将沙尘卷抛到半空。 特别准备的秽土转生,不输于全盛时期的力量。 “就让你来看看,什么是全盛时期——” 隔着燃烧的须佐巨人的肋骨,黑发青年虎狮一样躬起身,他的黑发完全地散开,在飓风中向上扬起,盔甲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积蓄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的力量。 宇智波斑再次压低身型,深蓝的须佐巨人也摆出进攻的姿态。 “趁着我心情好。” 猩红色的写轮眼在空中溢出一道红色的流光,下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太快,以至于连空间都隐隐撕裂开来。 他的弟弟没有出现,可是他并不难过,反而有一种笃定了什么的喜悦。 抬起手臂、以抵挡那阵下冲而产生的二次风暴。 几息后,在剧烈的震动、响声,惊叫、怒吼中,药师兜缓缓放下手,他远远眺望核弹一样置于其下战场,将战线轻而易举撕裂开来的黑发青年,头一次产生了被人当做踏板、蒙在鼓中的错觉。 打击联军的目的达到了,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 “那个,你的手,没有问题吗?昨天的时候,我看到好像伤得很严重的样子……” 在下去深谷中的入口前,辉夜冬萤再次问道。 她宗家标志的纯白发丝束起在脑后,双眸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定。昨夜发生的一切,银发少年与赫映命的对质,木叶成员的潜入与撤离,都有些打击到她对辉夜的信心。 “主母她,其实不是这样的……”她眼瞳转向下,去看路边的花草。 · 不知为何,冰一样的女孩终于在他面前融化了。 也许是君麻吕表现得太过安全无害,并不能威胁到另一位「辉夜君麻吕」地、让她卸去了防备,也许是另外的一些原因。 总之,她能够不僵硬地自然地说话,全然恢复到正常女孩子的姿态。 “自从你走之后,”辉夜冬萤犹豫道,“自从不顾长老的反对,将你送去木叶之后,迫于压力,没过多久,主母她、就与「君麻吕」的父亲完成了结姻……” “在这个宗族,天生战力比男人差的女人,是无法成为大家长的——这是长期以来,约定俗成般天然的偏见,。” “而在那个男人与其他人一样因为血继病而死去后,依靠着未长大的「君麻吕」,主母她才能够光明正大地干涉辉夜的运转。” “而在这之间,她完全掌握了逐渐完善的六道封印阵,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叫人难以看懂。” “看着她……只剩下满心的敬畏。” 她的哥哥东临跟着宗信在木叶当间谍,陪在君麻吕身边的那段时间;年幼的冬萤也就作为侍从,跟在辉夜赫映的左右。 她在那段最彷徨、最孤独的时候认识辉夜弟弟,长姐一般照顾着他长大。 赫映姬心中只有远在木叶的大儿子,对于只是傀儡的小儿子,所施舍下的,永远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两个孤独的小孩彼此温度着一起长大,于是幼时短暂的悸动被遗忘的力量所冲散——那位长着独角的小少主被赫映命牵着手,消失在了秋季的水之国,冬萤的心也逐渐偏向了身边人。 · 君麻吕看着陷入到回忆中的她,并不能被触动,他感觉落在身上的雪花在融化,顺着他的袖管,湿哒哒地一点一点滴落到地上。 辉夜冬萤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她说话的人。 ——不是她爱的那个「辉夜君麻吕」,而是一个与她足够距离,同时也经历了其中一切的人,她不想她爱的人因为她的烦恼而烦恼。 “是啊,而且这一次,她已经完全对我生气了吧。” 他感觉嘴唇蠕动,又好像没有。 只是顺着辉夜冬萤的话,在附和,明明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心情了。 “已经不会再原谅我了。” 在漏下的阴影中,他苍白的脸仿佛浸在其中,柔软而浓密的银发如雪如花,一刀切平地堆砌在他百合花般洁白的双颊。 那双翠绿的眼瞳明灭不定,如末日里最后一盏灯火,他的美透支生命,是一朵单薄绽放开的绮丽且惨白的纸花。 辉夜冬萤怔住在支撑房梁的柱下,她的心脏瑟缩了一下,不知是难过还是怜悯什么的。 女性天然且充沛的母性与爱怜填充了她的心房。 “怎么会呢……她最爱的,就是你了。” “你还记得上次,你问了我的眼睛的事情吗……”她无遮拦地继续说道,抬手下意识地挨了挨自己的眼睛,“其实,那时是主母大人在用我的身体,替你实验计算日向血继与辉夜血脉的排异概率。” “我的血脉纯度在宗家里算是最高,是最合适的实验对象。” …… “本来,您的眼睛提供,该是那位日向小姐的,”辉夜冬萤低低安慰道,“她是宗家的大小姐,也只有她白眼的纯度、才配得上您,你却跟伙同木叶的忍者一起,放走了她。” “主母她会生气,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第256章 第40章血祭 她的声音朦胧在飘零细雪坠落的响声里。 凝望着她,感觉到怅然的那一瞬,又有一股莫名的释然升腾而上。 君麻吕的瞳孔涣散一息。 「果然连婚礼也是——」 连婚礼也都是假的。 无意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日向的眼睛,为了辉夜赫映她自己的复兴大计。 ——————————————————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主母她就在下面。” 辉夜冬萤微微偏首,长发束在脑后,一缕柔软的银发挨着她的脸颊垂下来,她的眼瞳同样是绿色,但很浅淡,像是静卧于雨林、倒映出浓荫的一潭碧水。 这样薄荷一样的颜色,面无表情,便表现得淡漠。 似乎是因为要分开了,也似乎是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此刻银发少女的眼中,却冒出点轻微的涩然。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在银发少年垂眸,转身走向黑暗中时,她在他身后低低地说了些什么,声音含糊在唇齿间,跟在话尾里一起深深低下去的,是她的脑袋。 · 庭院深深,落了一层又一层的雪将废墟覆盖。 悬浮在空中的辉夜族地上,身着纯白族服的辉夜族人们披着夜色,向峰峦之间的山谷走去,从天上向下俯瞰。 山谷正中、被簇拥起的六道封印阵法,散发着紫红交错的光芒,抛却盆地一般的外周林地,整个板块犹如一座沉睡着的火山,而辉夜族地就坐落在火山顶。 月夜见宫是火山中心,人们连接形成蚁群,前赴后继般走向火山口。 人群中的族人们面色沉凝,他们身着长袖长裤,没有其他缀物,无论老少男女,只是沉默地向中心汇集,将自己的血与查克拉汇集到山谷中心的封印法阵中。 无数条细长的血线与巨量的查克拉线向下蔓伸,聚集了辉夜血的能量作用到月夜见宫深处、辉夜赫映的白岛上。 再经由赫映命的控制,分散去笼罩在整个辉夜族上空的屏障中—— 拖引岛屿保持在上空。 在此刻,已经离月亮很近了。 辉夜君麻吕逆着人流走,他看着傀儡偶人一般机械前行着的族人们,雪花簌簌落满了他的衣襟,连同心脏也一点点冰冷下去。 在人流中,他看见自己认识的人,即便拉住,对方也很快甩开他的手。 “这一天已经很近了,你与麻吕命一样,也是赫映命的孩子,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要替我们去见证这场战争的胜利。” 宗家的人们、已经觉醒了血继的辉夜男子汉们分列在两旁,他们身着灰蓝色的甲胄,发型是尊贵非凡的美豆良。 他们不必进行血祭,能够战斗的男人们在这个家族中是绝对的上位者,他们的宿命就是战斗,这是他们的归宿,亦是他们的责任。 就像走在峡谷中的分家族人们,他们的的归宿与责任便在此处。 辉夜弟弟被那位分家的伙伴留在了原地,很快,伫立在两边的宗家里有人出来,将他带离了献祭的人群。 他被拉到路边,站到宗家里,头颅也被身边人按着低下,朝向人群中那位远去的分家伙伴的背影。 辉夜宗信的声音在他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 “你现在能做的,只是这样。” 也只有这样。 时间流逝,头顶红光愈发浓烈,一切具以就位,没有人知道处在宫殿中的赫映姬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 辉夜弟弟冰冷的心不断地向下沉去,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了脖颈,他只有努力抑制不去深想,只有这样去努力踮起脚尖,才能不被那条线扼杀掉。 将全身的血液与查克拉都献祭给了六道阵法,那些走向「火山」深处的分家族人的结果如何,根本不言而喻。 血与查克拉,这两样,无论是哪一种没有了,都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吧…… “这就是牺牲啊。”辉夜宗信淡淡道。 “包括你在内,只要存在在这个世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牺牲。” 他慢条斯理中拉长的语调冷淡极了,阐述般、平波无澜地说出来。 “只是程度的大小不同而已、失去的多少不同而已,”他的话尾没有气力般放低,像是安慰他、也想是安慰自我地眺望刚才来的方向。 “付出就会有回报,君麻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辉夜弟弟不知道他在叫谁,不知道他口中的「君麻吕」是他、还是他那位秘一样的哥哥。 于是他张了张唇,“他……” 在短促的音节发出过后,又马上闭上了。 辉夜弟弟挣扎了小片刻,他是典型且高傲的辉夜族族子,偏执、且不会轻易改变对人的固有印象。 他不明白「君麻吕」究竟有牺牲了什么。 冬萤是他眼睛的容器,整个辉夜都是他的踏脚石,分家的血与骨肉堆砌了他的王座。 这位在外乡长大的陌生的兄长,掠夺了母亲大人最后的爱,更不屑一顾地将这份爱意掷在脚下。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母亲大人能将他看作决定辉夜命运的启明星,还为他牺牲这么多辉夜的族人——”他想说「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为什么母亲眼中只有他一个?」 这样想着,埋下头后,也传出冷硬且不服气的声音,“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辉夜族中不再会有日向,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木叶忍者,更没有牺牲!” 被带回辉夜的辉夜东临就站在宗家队伍当中,他低着头听着辉夜弟弟的话,此刻血液直往脑袋上涌去,不禁低吼出声。 “没有的该是你才对!” 他一伸手,便捞住了辉夜弟弟的衣襟。 后者没有防备,在反应过来便只是皱起了眉,不想在这种时候反抗,引起骚动。 周围有人看过来,那些目光一样存疑,叫辉夜东临脑袋一阵阵发热,他双手攥得用力而迸出青筋,暗绿的眼眸中泛着愤怒的红。 虽然是主母的命令,但让药师兜轻易带走了银发少年,依旧让他陷入到了无能的自我谴责中。 辉夜弟弟的话语就好像引发山洪的最后一滴水,彻底摧垮了理智的堤坝。 偏偏当事人还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自我模样—— “在外面呆久了,连尊卑也分不清楚了么?” 辉夜君麻吕冷冷道,他微仰首,眼瞳却稍微向下睨去,即使是被人高马大的东临揪住衣襟,也仿佛带着叫人反感的轻蔑、永远处于主导位般从容自若。 他的话一出口,便有人想要钳制住东临,将他扭送至旁边。 后者却率先松开手,甩开了他们。 辉夜东临走回到队伍中。 他并非退却,而是辉夜宗信出手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不好过。” “可是现在这样做,是能使你们感觉到些微快意吗?” 白发男人问他们。 · 辉夜弟弟别过头,东临亦一言不发地恢复了刚才正身垂手的姿态。 红光更甚了,如朝霞般照亮了永夜,与猩红的月轮交相呼应。 辉夜岛沉浮在光线的海洋里,上空飞雪絮絮飘零,落到那层透明的、流通着查克拉与血的屏障上后,又尽数消融于无形。 “……少主呢?” 长久且压抑的沉默过后,辉夜东临自语般沙哑道,他凝望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做最后的准备,”宗信道,“等会儿,我们去那儿接他。” 「火山」前静悄悄的,这场朝圣一般的祭典已经接近尾声。 ———————————————— 辉夜族升至高空,奔向月亮,被留在陆地的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因为辈分小,又被留在林中的风影大人循声而来,只能看到不断缩小在头顶的岛屿以及面前巨大的深坑。 “……” 虽然超出常理,然而仔细想想,能用通灵兽做到背负一座岛屿在空中游荡,那么用特殊的「忍术」使一族的驻地远离陆地,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哭声吸引,看到了被人群围住的宇智波小少爷。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爱罗问道。 卡卡西与辉夜少主并没有救回来,包鸣人以及雷影他们,还都留在了那座辉夜岛上。 银发少年临走前,发生了异变,他有不属于人类的独角,还轻易地将手刺进了佐助的心口,也不排除后者没有设防的缘故。 “他还有呼吸。” 我爱罗听了听,首先上了沙的移动平台,“将他放到我的沙子上,我带他回去风之国本阵,那里有纲手姬的徒弟与助手坐镇,她们是一等一的医疗忍者。” “香磷也是一等一的医忍……等她看了再说。”鬼灯水月头一次为红发少女说好话,佐助死了他心里不好过,一想到是君麻吕杀的,他就更不好过。 水月不希望他俩在一起,但他更不想看到这样的诀别,这种事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风影大人顿了顿,这时,正好听见哭背过气的香磷哽咽着道,“佐助,没有办法了……” 她好像恢复了一点,沉默道,声音里还残留着哭腔,“但不是君麻吕,伤了佐助的人,不是君麻吕。” 等愤怒的劲过去了,她就慢慢觉察到不对。 “是一个…陌生的查克拉,之前在辉夜赫映姬身上就能够感觉得到,那种极端且恶意的查克拉,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在君麻吕动手时,他的身体里就是另外一个存在的查克拉了。” 她咬牙切齿,没断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把那副红色眼镜的镜片彻底打湿,没有一处干处,也模糊了躺在败叶上的、宇智波小少爷苍白的面容。 “再之后,那只白色的角才长了出来,在君麻吕的额顶。” “一切……都是辉夜族在捣鬼……” 她看着毫无生气的黑发少年,明明是咬着牙在说话的,发出的音气却歇斯底里,仿佛从未如此恨过这样一个存在。 天边的辉夜之岛遮挡月亮,万物都好像沐浴在红色的月光下。 夜晚,才刚刚开始;夜晚,还远远没有结束。 · 宇智波佐助做一场艰难的跋涉。 他仿佛身处在荒芜的沙漠中,满眼都是披拂的黄沙的薄纱,当他仰起头,天空是交错斑驳的深紫色。 不知为何,他深刻明白这里并非现实世界,并迫切想要清醒过来。 只是挣扎也是徒劳的,他只有不断地行走,不停歇地向前,找到最终的答案。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剧烈的、叫人失神的撕裂痛感里,君麻吕的的确确将手贯穿了他的心口。 可是宇智波佐助并不生气,冷傲坚韧、如同松柏的少年心中想道:「这是我欠你的,就当泷隐那里的因果终于报应在我自己身上了。」 他继续往前走,在烈阳中喘不过气来,很快,疲惫涌上心头,热浪让视线扭曲,风沙将沙地化作泥沼,蟒蛇一样牵绊住他的步履。 在「复仇」结束,知道一切真相,鼬也回来过后,宇智波佐助的道路仿佛已经到了尽头了。 已经没有任何…… 「应该结束了。」 意识到这一点,黑发少年慢慢停下了脚步——他走得愈来愈缓,直至完全站定住。 将要消融世界的热度,孱弱跳动着的破烂心脏,已经无法呼吸下去。 只是…… 宇智波佐助抬起手,眼瞳斜睨下去,手心里,不知为何还攥着那枚骨头戒指。 他看着森白色的圆环,直至一个苍老且缥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查克拉的继承者、因陀罗的转生人,当你能看到我时,就说明你处于绝境,并已经做好了接受我力量的准备。” 沙漠不知何时褪去了热烈,黑暗的虚空里,白发白须的老人怀中横着一道法杖,一双淡紫色的轮回眼,正静静注目向他。 他额际生有雪白双角,与银发少年的独支,只在数量上有差别。 第257章 第41章客人 覆盖在头顶的紫红色屏障好像飞虫的茧。 世界上有一种蝴蝶,会将自己的卵产在植物芽上,有毒的植物为还是幼虫的蝴蝶提供庇护以及食物,使它们可以安全地长大,只至破茧而出、浴火重生为璨丽的彩蝶。 而相对的,不能够破茧的幼虫,就会成为有毒植株的养分。 从一开始,就是走在钢丝上的危险的事情,可是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去做。 这世界,从来不缺为了权利欲望所奋不顾身者。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来同你们讲一讲——” “我一直隐瞒着你们的、那些过去的事情。” 辉夜宗信说道。 他过去,是一个爱夸耀、爱笑、爱啰嗦、爱操心的中年大叔,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他在木叶间谍时,迫不得已所做出的伪装,所有人都称赞他的演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想成为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 压在赫映身上的故事,辉夜族的故事,辉夜宗信听一听,便觉得头昏脑涨,心情抑郁。 · 世界上还有一种啮齿动物,它们跋涉在去往死亡的路上,当它们抵达目的地,便成群结队、有秩序地投入向海洋,心甘情愿为族群的繁衍而死。 欲望与责任合二而一。 辉夜既是蝴蝶,又是旅鼠。 · 有着纯净血脉,银发碧眸,诞生在月圆之夜的小少主被称为「鬼の子」。 他的额际长着雪白的独角,不哭不笑。 「辉夜族长罪孽深重,这是神明降下给辉夜的惩罚。」 恶意的揣度无论在哪里都是不缺少的,连带小少主的母亲也被恶意看待。 转机发生在雨夜,两位来着雨隐村的客人得到了夜叉族长的会见,他们在正殿中长坐一宿,直到东方即明,那一缕晨光落下在窗棂,他们终于从廊下走出来,也为常年沉浮在水之国的辉夜带来了曙光。 「天生独角的辉夜少主是神明身边的孩子,他会长成辉夜所期望的模样,他会……成为新的神明。」 那个孩子因此拥有自己的名字。 彼时,他的稚气与纯粹,就好像炎暑炼狱间一朵馨香的山赤莲,融化了所有族人的心,在他获得真正尊重之际,客人的话语让这份尊重、化为了沉重的期盼与他应当担起的责任。 “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又把他送走?” 辉夜弟弟打断地问道,宗信口中的那个人的童年,让他心口发酸。 在第一次见到银发的神子哥哥时,后者就仿佛高傲不可一世,压根就不是宗信说的那样。 “赫映命亲手斩断了他的角。” 辉夜宗信轻轻道,好像看不见两个后辈惊讶的面容。 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 客人留下来成为神的方法,并给予了夜叉族长神明的阵法。 只有依靠血脉力量驱策的六道封印阵法,会为小少主提供进化的契机。 在到达适宜的时机、这份血的力量达到巅峰之时,启动阵法,神明就会降临在银发小孩的身上。 从人、变成所谓神明的容器,只不过需要一夜、几句话的力量而已。 辉夜想要获得神的助力,便只有牺牲他们的小少主。 「无论怎么样,我的孩子都会死掉的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赫映命斩断了他头顶神明的标志,并找到了隐世的漩涡族的族人,求他们在君麻吕身上刻下封印生长的咒印,通过抑制生长,进一步扼制尸骨脉的进化。 她将儿子送到木叶,央求自己一无所知的哥哥暗中保护这位年幼不知事的外甥。 害怕君麻吕恨她,赫映命与他约定,拿到宇智波的血继限界才可以回来。 那个时候,辉夜族长刚过世不久,族中动乱不堪,在与雾隐的对战中更时时处于下位。 同为从创始期屹立下来的宗族,木叶的宇智波族彼时却如日中天,这样的「约定」做下来,赫映姬是存着,君麻吕再也不要回来的心思。 “可是他还是回来啦。”辉夜宗信忽而笑起来,带着好笑的无可奈何,“因为我拿着三尾去「晓」里接他,他就乖乖地回来了。” “他是个好孩子啊,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为了代替他,辉夜族里有了一位新的少主,可是因为是舅舅和母亲的请求,因为辉夜族交出了三尾,所以他还是回来啦。” “临走前,他跟他有好感的男孩子说「我等你来接我」。” “那时我就知道他其实是不想回来的了,他只是回来一小会儿,他还在等宇智波的小子把他接走。” “可是结局你也知道。” 辉夜宗信的声音阴冷下去,“他是神明的容器,怎么能够将他轻易交给其他人呢,神明把他的小男孩杀掉了,就丢在辉夜的枫林外。” “他不知道,他一回来,就永远都出不去了,我和赫映没有办法,谁也没有办法。 因为谁也不能接走他,谁也接不走他。” · 不知不觉间,辉夜弟弟已经大汗淋漓。 雪还在下,即使落下消失在阵法的屏障上,温度却还在下降。 他的鬓角却都是细密的汗,因为震惊,因为崩塌的世界。 在他的世界里,族人们与他血浓于水,母亲是他们的领袖与神,舅舅是他的引导者、前辈与老师。 然而在这里,一切都错了。 母亲与舅舅才是罪恶的操刀手,族人则是愚昧的帮凶。 “……为什么要相信那样荒谬的言论?” 在决意送他离开的这么多年过后,又将他重新带回来。 他想明白了银发少年的态度——在知晓自己的结局、知晓辉夜的计划,他又怎么才对他这个满身敌意的「便宜弟弟」展露笑颜、态度温和呢? 「没有的应该是你才对。」 辉夜东临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嗡嗡地回响,如果没有那个计划,没有的的确是自己才对。 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从何而来……实在是想不明白。 “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想要你死,你自己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死有余辜。” 辉夜宗信道,有一股认命般的理所当然,“所有人都信,所以我不得不信。” “可你是他亲舅舅——” 白发青年喘息着,“所有人都想他死,你不可以!” 辉夜宗信回忆童年时的相处,喉咙里像含着沙石,他不生气后辈的质问。 “赫映也是我亲妹妹。” “她是我血脉相连的妹妹,跟你和冬萤一样,是付出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所有人都盼望她能成功,所有人都给予她重压,唯独我不可以。 她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不能再成为一个不合格的族长。” 在他叙事般沉郁的嗓音里,辉夜东临耳边嗡嗡作响。 “赫映姬她,有自己的打算。” 很久以前,他们还待在破败的、一夜灭族的宇智波族中,木叶的暗部在巷道中来往匆匆,还是少年的东临接了老师手中的写轮眼。 不靠他们暗度陈仓,寄人篱下的银发小孩何时才能拿到写轮眼重回辉夜呢? 他为流落在外的银发少年的境遇,感到愤懑不平。 「主母为什么还不把少主大人接回去呢?」 他的老师、辉夜的掌事大人安慰说:「她的想法,我这个做哥哥的也难以揣测呢。」 正是因为他将妹妹的心情揣度得一清二楚了,让赫映想做、却感觉为难的事情,辉夜宗信一定要全力去帮她达成,无论是无辜的小外甥也好,还是蠢笨的学生也好,能利用的都会利用到。 他是最好的间谍,两边的人都信任他。 · 从辉夜正义的制高点,坠落向为一份虚无的野心而不顾一切、卑劣的反派角色。 辉夜破釜沉舟得彻底,悬在高空的岛屿早已被忍界所注意到,事到如今,再愤怒也仿佛无济于事。 寒风刺骨,无边的沉寂与落差下,两个人同时做出了最后的询问。 “少主在哪里?”“他在哪儿?” 同样的问题,辉夜宗信再一次给了他们回复,他今天说了很多很多真话。 “做最后的准备,在赫映的身边。” ———————————————— 君麻吕独自一人走下长且暗的甬道。 辉夜冬萤是好的吗?也许是,只是对于他来说,不好。 宗信与赫映是好的吗?肯定是好的,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妹扫除障碍、破除濛尘,终于带领辉夜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是对于他来说,不是。 对君麻吕这个个体来说,不是。 · 站在迦楼罗的花海中,银发少年停顿一瞬,倾身向湖心岛走去,他穿越过花的枝桠,双肩是平直不动的,就好像被一阵风推着向前走,面容沉浸在阴影中。 当道路到了尽头,那抹阴影从他面上挪移至头顶,露出那双幽冷的绿瞳。 他与端坐在月月桂下的女子对视,这一次没有跪下。 在被关过一次水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跪下过。 赫映姬的眼眸移过来,她坐在穹顶投下来的那一束朦胧天光下,坐在层叠的碎花中,却好像坐在云端、扶在月梢。 长长的雪白的发披散在她身后,同长袍一齐花朵一样向后铺展。 她好像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衣料的褶皱间也堆砌了柔软的米黄的小花。 从一开始她就明晓他离不开这里,从一开始,辉夜的赫映姬就知道君麻吕一定会回来她的身边。 在她身后,原本被暴力凿开的石壁不知为何,已经恢复了原状,长老们的尸体亦都不见踪影,山谷是如此的梦幻瑰丽,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万千秋草在秋意中被催熟,狂乱地生长着,桂花似吹雪般簌簌落下。 唯一诡异的,是岛上白草中的紫红色阵纹,散发着刺眼且不详的光芒,笼罩了其中的银发姬君。 那种透出血色的紫,牵引着君麻吕体内的血,使他能清楚感知到这份力量的本源所在。 隔着阵法的光束,他们遥遥相望。 赫映姬的一只手中,握着他幼时被斩下的白角,另一只手手心,静静躺着白色的那只草偶。 他脚尖到辉夜赫映的膝下,其间的距离是一条笔直的线。 而在这条线的尽头,却摆放有玻璃的容器。 那种透明冰冷的无机质物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其中蓝绿色的晶莹液体里,浸没了一双纯白眼瞳,带着细小的气泡,沉浮在他和母亲的中间。 第258章 第42章所谓牺牲(中) 他看着那双眼睛,眼眶倏尔刺痛起来,不由垂首捂住了双眸。 赫映姬轻轻唤他的名字,短短的四个音节、组合排列的四个音调,经由她的口中被念出来,也好像染上了馥郁的月月桂的芳香。 光线像是从头顶垂下来的、层叠的薄纱轻柔掠动着。水潭中潋滟生辉,光点连成线地浮游在水面上,又被紫红色的光芒淹没。 被召唤的人却依旧站在原地——君麻吕保持低头的姿态,从指缝的间隙里漏出来、注目着的目光疏离且抗拒。 两刀切平的鬓发落在他雪白的颊边,沾着干涸的血。 他仿佛一只离群的白鹭,敏感又警惕。 君麻吕不期待被原谅,甚至,赫映对他再严厉、再残忍一点都好。 唯独赫映的温情,叫他如鲠在喉,忍受不了。 当辉夜的神女这样同他说话时,神情是漫漫的。 她仿佛永远端庄、永远华美,比天边明月更难以触及,那张不老又圣洁的颜容稍稍内敛,仿若春江落雪,浮冰与碎雪脉脉交融,扑面而来清冷的、纯净的气息。 即使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然而熟悉她的人却能懂得,这便是难得的温情了。 她没有当即问罪,且对之前他的反抗不闻不问、未置一词。 如果沉默的时间再长一点,君麻吕都要崩溃。他没办法做到对母亲的看法无知无觉,从小他都是一个没有妈妈就不行的幼稚小鬼,他那样依赖她,就好像葵花追逐太阳,天生如此,分别的这么多年也从未改变过—— 当他站在她的对面,好像还是幼年的时候,还伏在她的脚边与裙摆,就在入夜的宫殿。 月夜见宫那样幽暗,但他们相互依存、互相温暖。所以再漫长再难熬的夜晚,也能够渡过。 那个时候,他还是被叫作「鬼之子」,还是被当做上天给予夜叉一样的辉夜族长的惩罚,没有被予以「神子」的期待。 那个时候,辉夜的赫映命也还未掌控辉夜,不被承认,她作为月夜见宫的神女、辉夜族的夫人、无法战斗的女人,还只是成日俯在案上,解决成山般的公文文书。 使这一切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到底是……什么? 赫映姬的薄唇微启,又轻轻唤了一声。 她极盛的容貌以及气质,使得人们在第一眼,常常并不能注意、常常忽略了她女人的身份,只会感觉是面对着尊贵的神灵。 「她真是我的妈妈吗?」 不觉间,他已经带着这股困惑地迈出了步伐。 君麻吕踏上那条直线。 随着一步落下,阵法中升腾起无数细小的光点,闪亮着浮动着,好似喷发的清泉、不会下落的雨点。 这些深红的光点落满了他的发梢与身体,穿透血迹斑斑的衣袍,渐渐融了进去,更有一缕光束自其中分出来,化作红色的一股注连绳,缠绕在他纤细的脖颈,垂下小小的三股流苏与御币。 君麻吕踩水而来,慢慢在赫映身前蹲坐下来。 源氏物语中有说,母亲的怀抱即是故乡,而究其一生,男人都走在归乡的道路上。 从小时那条通向月夜见宫的羊肠小道,到如今的这条花道。 前所未有的困倦再一次涌上了心头,过往的一切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掠过。 仿佛跋涉过一条没有尽头的荆棘之路,即使双足被划伤、鲜血淋漓,也坚持地走到了现在。 「最初的想法……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为了回到你的身边。」 雨夜的别离,从眉骨描摹而下的温暖的手指,逐渐抽离的热度。 木叶、风之国、川之国,泷隐村,到最后的水之国,他只不过是想要回家,回到真正的妈妈身边而已。 回到那个在乎他的感受,会为他的痛苦而悲伤落泪的赫映身边。 疲倦的游子枕在赫映的双膝。 他雪白的长发自双肩逶迤而下,半睁开的碧瞳闪烁着困顿的细碎微光——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乖觉与温驯,这世间再冷血、铁石心肠的人却也该为此融化了。 赫映纤细如葱削的手指从善如流地揉进他的发丝间,另一只手则覆在他的脸侧。 白角与草人堆放在旁边,不远处装眼睛的玻璃罐还折射着碎光。 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两颗心却离得很远很远。 “……在您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君麻吕忍不住问到,沙哑的音气是温吞又清浅的一缕。 靠近这核心地带,受阵法影响达到最深,他感到身体沉重万分……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无论如何也再抬不起一根手指。 赫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那张散发着月晕的脸庞纹丝不动,她的手指柔软冰冷,一下一下缓缓碰触着他的发顶。 神女的眼神是专注又平静的,看不见任何的波澜…… 君麻吕展开容颜漫漫一笑,这个笑容也是没有力气的。 他此时应当已经明白了某些东西,但他似乎还怀抱一份梦幻泡影般的希望。 “明天……会是晴天吗?” 迟钝地调整一下姿势,君麻吕慢慢眨一眨眼,仿佛要就此在母亲膝上睡过去,连问的问题也很跳跃。 这样孩子气的问话叫人莞尔,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个问题在过来之前,就已经问过辉夜宗信。 因为意识在红光下就要完全丧失掉了。 他枕住在赫映的裙摆。从这个角度,赫映只能看见他低垂的眼睫,那些霜色的绒睫,静谧无声地在空气中舒展开来。 很久过后,久到赫映都以为他已经昏睡过去。 “我希望会是晴天。” “雨让她伤心,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了。” 君麻吕幽幽道。 红色的光点似流萤的瀑布一般,不断坠落向他们的周身,满树的木樨堆砌似雪,穹顶漏下的一束天光,仿似舞台的灯光,照亮了这树下一隅。 远处池中水光凛凛,池影中,白发的神女姬君踯躅一息。 她遥望迦楼罗的海洋,眸中倒映着幽暗的水光。 族人的血将散乱浮动着的光点连接,万千条红色的丝绦自空中垂悬而下,遮蔽了她的视野。 白岛上的草叶无风自动,它们守护被埋在此处的鬼角多年,早已被其中的力量浸透。当真正的主人回来,便喜不自胜地开始迎接。 丝绦一缕一缕垂下得更汹涌,一层又一层,最终将他们淹没。 山谷中异象丛生,他们的相依却又那样温情,不被打扰。 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黑绝从花丛中现身。 他知道赫映看得见他,也知道赫映就是在盯着他。 她的目光仿佛在说「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办到。」 · 笨蛋小男孩亲手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妈妈。 经历了那么多,就算心脏都被洞穿,他也一刻不曾放弃回到妈妈的身边。 即便从这个女人身上得来的……从来不是他所渴求的那样。 回归辉夜以来,不过短短的时间内,赫映姬强硬的意志就摧垮了他的世界,她将他折去羽翼、以血脉束缚在辉夜,更让他失去了一路上所有的羁绊。 千辛万苦渴求得来的母爱,却是这样一种东西。 然而银发少年却依旧存续着幼时那些幼稚简单的思考。 至始至终,他那颗向着赫映的心,都未曾涌入过一丝愤恨,他始终相信母亲心底是爱着他的。 直到最后一刻、直到现在,直到……这个专门为他所准备的坟墓开启的那一刻,都始终坚信着。 如果不是要用他来复活的、就是黑绝自己的母亲的话,黑绝说不定都要感动地放过他们两个了。 可是没有如果。 「你的诞生,注定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黑色的绝目不转睛地看着、默不作声地想到。 「就像宇智波泉奈的存在,是为了助我,让千手与宇智波斑的矛盾激化到难以言和的地步;而辉夜君麻吕的死,则是完成这最后的清算。」 世界上,有两种人。 一种是世界中心,一种…则是为世界中心让出中心的役者。 宇智波泉奈和辉夜君麻吕,都属于后者。 他抬步走过去,顺手拿起了地上的玻璃容器。 “眼睛与身体融合需要漫长的等待,容器指引神魂降临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于我吧—— 母亲大人的武器还未到位。” 他金色的眼瞳仿佛有两点灼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倒映出赫映微蹙起的眉与深碧眼眸,以及银发少年无知无觉的睡颜。 「羽衣与羽村的后代,因陀罗与阿修罗的转生者。 跨越千年的舞台剧……终于到了这场复仇落幕的最后一瞬。」 池水在沸腾,幽闭的山谷之上,视野拔高开去。 那轮与悬浮的辉夜族地遥遥相应的月盘之上,万众瞩目下,若隐若现浮现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银发雪肤,仿似霜月幽兰。 她双眸紧闭,颜容的每一寸轮廓都精致无比,她的吐息浅浅,在世间掀起了一阵柔和的风浪。她的存在是那样真切,好像下一刻就会抬起眼睑,睁开一双无情的双眼。 摊开的广袖比云朵更洁白,从袖中探出的五指尖尖,纯白的鬼角掩映在发丝间。 不似人类的妖魔沉眠在月亮上,沉眠在忍界人们的头顶。 风之国战线前、雷之国战线前,忍界联军总部,甚至于留在岛上的主角团…… 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这些强大的人们都在此刻注意到了月亮的变化。 世界陷入寂静。 竹林中,药师兜站立良久,他因仰头时间太长,脖子一阵阵发酸。 半晌,他终于低下头,干涩的眼睛不自主地开始分泌泪水,他也浑然不觉,只是将目光移向月夜见宫深处的方向。 “已经开始了吗?” 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他意识到,银发少年真的没有一点反抗。 他是真的全心全意信赖着赫映姬。 「这个可悲的容器,也许,还在等着他妈妈在晴天的第一缕阳光落下去时将他唤醒。」 山谷中,透过下坠的血的连线,黑绝注目着红光逐渐将阵中人淹没。 辉夜的神子平躺在柔软的纯白草坪中,他银白的长发似银杏的扇叶般垫在身下,颈上的注连绳连接四面八方的红色丝线。 那样了无生气的精致,偏偏被白布所覆盖小半的脸上,还残留着稚气的恬然。 赫映已经离去了,也许她不想陪这个愚蠢的孩子最后一程,也许她要马不停蹄去准备余下的战斗。 迦楼罗的山谷中空荡荡的,白色的鬼角、白色的偶人,空荡荡的玻璃罐堆放在黑绝脚边的草地上。 ———————————————— 诡异的枫林在灭世的战斗下、也轻易被夷作平地,连同里面所有的灯盏与地藏像。 枯枝败叶也不剩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只是裂隙与碎片。 头顶忽而变得广阔的深邃星空,广袤无垠。 收回注目月亮的目光。 宇智波带土的手臂在汩汩流血。 ——除了眼前的十尾,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 小的时候,他是一个笨蛋忍者,长大后,他就变成了笨蛋反派。 反派是打不过主角团的,电视里这样演,老师的老师的小说里、也是这样写。 他的单打独斗,他的一腔孤胆,始终敌不过正义大伙伴的集体合作。 可是反派也可以像主角一样抱团,他有他的小反派。 他是世间极恶,会让君麻吕成为梦之世界的主人,他就是他的爪牙。 在他们反派的世界里,也可以有英雄啊,他当君麻吕世界的英雄,就像他们还在小时候的时候。 所以…… “能让你们从我身边、带走他的这种世界……简直无聊透顶。” 宇智波带土停立于血色的月光中。 十尾的蜕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这个没有智慧、只知道吞噬完善自身的低等生物,却是宇智波带土现在唯一能握紧的东西了。 “「他」…「他」是谁?”赶过来的、早已尾兽化的奇拉比歪头问道,这样突兀的插话让斗志正强的鸣人一愣。 “是他的……那个吗?”八尾蜷起自己自己的触手尾巴,比在一起,“把那个人还给这家伙,他就不会毁灭世界了!?” “怎么可能!”金发少年挥动了几下手臂,又捏成拳,奇拉比对面具男和辉夜小少主都不了解,“我们就是为了保护他,才在这里战斗的哇!” 他们在旁边跳脚,几个大人心中却都有不同的考量。 「就像当初……害死他姐姐那样,放宇智波佐助走的你……是亲手杀死他的人。」 指责的恶言还在耳边回响,也许是写轮眼使用过度,卡卡西的视野有一瞬的恍惚。 他站在鸣人的下方,面罩下的脸色随着思绪的发散,愈发难看起来,一个在心底尘封已久了的名字就压在他的喉舌间。 想要顺利地吐出它,势必会使那道旧伤口二次撕裂。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交替,倏尔又化作银发少年苍白的脸。 他在辉夜族的深处、在长满白草的湖心岛上摊开手去拥抱投入下山谷的天光,那样舒展开的秀致的眉眼,分明带着隐隐的……死志。 而那时,在头顶成型的那道无形的存在—— 旗木卡卡西缓缓抬头,半眯着眼、以期能使视线集中地去望头顶的东西。 …… 他沉静且紧绷着的呼吸一散,那双异色的黑红眼瞳也缩了一缩。 月亮……离这座岛这么近,又这么远。 但毋庸置疑,那时所感觉到的气息与威压,是与头顶的、完全一致,或者说,它们就是同一个存在。 妖魔在银发少年离开不久,就再次现身,甚至已经变得能看清面目—— 这意味着什么…… “我会…彻底害死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白发上忍终于彻底地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第259章 第43章微笑 感情是一件复杂的东西,而作为它载体的人本身更是一种矛盾自我的存在。 看得越多,愈是清醒,无能为力就越是明显。 掩盖真相、为大义抹杀自我,形影单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背负过去,忍耐痛苦,在所谓羁绊的身上寻求救赎、拼命追赶的人;另外就是,彻底觉悟与失望,彻底对世界放开手,一意孤行着……走向极端的人。 逃离不出的夜晚,族人的死、队友的死,恋人的死,一些人们的死,成为另外一些人们的负担。 · 留在这里的人不多,两个宇智波,两个木叶,加上后来的一个云隐。 他的异常被其他伙伴看得清楚,这句气音的呢喃从面罩下传出来,加上刚才面具男话中所指,不难猜到「被害」对象说的是谁。 宇智波止水的心脏狠狠抽疼了一下,又很快被他抑制下去,然而这种突然的不安感依旧使他不自禁地喘息了一下。 也许是海拔的拔高,空气稀薄且冷,雪花在落下在这里之前,也早就因这里强烈的查克拉波动而融化在半空了。 他强迫自己别过头,但又不得不管这位暂时的队友。 在场的人都不太是很会说话的人。 “卡卡西……我能猜到你正在想什么,我也一样,但眼下没工夫自责感伤。” 他一字一顿,说得略显缓慢,又冷静过头,“每个人都在战斗,包括你现在的部下,在没有看到真正的结果之前就觉得必定会失败会不会太草率?也太不负责任。” 鼬的话变相地让他恢复些理智,只是不知道,他在劝说别人保持清醒、不要被动摇时,自己有没有理解到那些话的深层含义。 宇智波鼬忽而很想找他清楚,即使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答案而向别人死缠烂打的人。 在他心中矛盾的一瞬,卷发青年就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不努力地赢一把,以后是真的没机会了。” “或者说,你现在,就要在此…放弃追他的机会与资格了么?” 这场战斗赢或输,未来都是不可期。然而也正是因为机率微小,才更要尽力去争取那一丝可能性。 「行吧。」宇智波鼬就心道,「我现在知道他没把那些话放在心里了。」 冷风中,木叶的银发上忍身型一晃,沉重且疲惫的呼吸反而慢慢地稳定下来。 比起鼓励,这样的挑衅反而更让他在意。 · 「还不能停下脚步,现在就休息也太早了。」 认知到得越多,想得越多,无数个沉默 的日子里,都在拼命忽略、尽力地去忍耐苦楚。 能走到今天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些堆积在心中的黑暗,已然逐渐满溢……不知何时会彻底地垮塌,将旗木卡卡西这个个体也淹没掉。 他有时也会对自己说「我能停下脚步吗?我能休息一会儿吗?」 ——那种永远的、不会被打扰到的长眠,跟他过去的朋友们一起留在过去。 要逃避很容易,甚至是简单过头。 可是被留下来的、正在前进挣扎的人怎么办?正是因为太明白这份痛苦了,所以才不想将这样的痛苦复制下去。 看着对面的敌人,他的目光也伴随呼吸一起,沉稳了下来。 “谢谢了,止水……” 感谢情敌的感觉很奇怪。 在与那双沉静下来的双眸撞上的一瞬,宇智波带土仍感到难以辖制的恨意在体内涌起,就像蔓生在荒地的野草。冥冥之间,他早已意识到,自己最恨的……就是卡卡西身上的这种韧性。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琳的死并不是卡卡西的错,然而对方的无动于衷,甚至很快就从这份伤痛中全身而退的洒脱,都让宇智波带土这个轻易为仇恨所沉溺的吊车尾感到难以忍受。 他与卡卡西同样经历了一切,但两个人的境遇从一开始就不尽相同,走到现在,更是站在了与彼此完全相反的对立面。 几乎是马上的,宇智波带土想到了君麻吕跟他说的那句话。 「你没发觉,你和卡卡西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你们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在提醒着我——琳已经死了。」 「我像恨卡卡西一样恨你,因为活着的是你们,死了的是她、是我的姐姐……」 “琳的死…不是谁的错。” · 在说出「害死他姐姐」这些话过后,他又准确地念出了这个女孩的名字,旗木卡卡西脑中一阵发紧,反应时过来已经踉跄地上前了一步。 面具下,对方那双阴冷的双眼犹一瞬不瞬地盯注着他,“只是,抛弃同伴活下来的垃圾本身,他存在的每一刻,在这个世界都是在放任罪恶的增长!” 他一刻也不曾停歇地继续,完全再不想听卡卡西的任何「狡辩」,声音低沉急促,仿佛汹涌的暗流激烈的击打在礁石上。 “这么多年,唯一能让我明白的,无论是托付的一方,还是被托付的一方,只要是这世上幸存下来的忍者,都会变成垃圾……没有人,能逃离这个世界制造垃圾的轮回!” “所以,没有人能无法阻止我……阻止我重塑这种无聊的世界。” 干冷的风呼啸在耳畔,叫人身体发疼,长时间的奔波与战斗,早已透支了体力,可却没有一个人表露出来,在此刻,一丝的放松与示弱都不允许出现。 “火遁·爆风乱舞——” 为了阻止他们再前进,面具青年再次踏着空中的石砾向上,寻找更高的落脚点。 他在站定后,一刻不停地身体向前倾,背后是冥冥的夜空,在那张白色面具前,时空间的波动伴随着火龙与无数利器,骤然朝地面泼洒而下。 轰隆隆的声音覆盖了地表,无差别的攻击像是下坠的陨石。 ——这时他再次使用了这样配合火遁的时空间瞳术,却确认了卡卡西的猜想。 面具青年胸膛起伏地提着火焰之扇,比起这个他用锁链更顺手一点。 然而在他定睛看下去时,凄惨的境况并未发生,地面是一片风平浪静。 九尾的查克拉外衣涨大,在千钧一发之际笼罩了卡卡西与止水他们,使得那些火焰都慢慢消散在头顶之上,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他感到有汗液顺着袖管在滑落,面具与脸的空隙也闷极了,叫人喘不过气来。 放在刚才,可以骗自己是因为下雨了的缘故,落下的只是雨点吧,但是到了现在,雨早就停了,而辉夜拖引族地浮空的阵法也不会漏过任何一滴雨点与任何一只飞鸟。 原来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那些恶毒的话语,从口中说出来,动摇的……岂止是听到的人们。 在他愣神沉默的时候,旗木卡卡西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听好了,鸣人,止水,他的忍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他已经看出来面具人不能被人攻击到的时空间忍术的原理,接下来,所要做的只是笔直一线地前进、辅助伙伴们击败他、阻止后十尾复活而已。 “……不过,要确认我的想法,还需要你们帮忙实践一番。” 在陈述完这样的发现过后,白发上忍盯着那张面具,因太过紧张,他眉骨下也显出阴影。 就在刚才,鸣人的螺旋丸就通过自己的神威转移,攻击到了面具人的肩膀。 如果,真如他所想,对方就是…… 那个名字似乎呼之欲出。 那么,他们两个所使用的时空间忍术中的「空间」不是其他,就是相互连接的同一个。 通过这个条件,继续去创造机会进攻,结果应当不会太差。 ———————————————— 反攻的节奏很快在旗木卡卡西的振作下带了起来。即便再小心,几个回合下,面具青年依旧受到了不小的伤势。 他的右边袖子已经完全破损了,于是他只能一把撕掉它。 “我懂啦,你这家伙只不过是个戴着面具不敢见人的胆小鬼,大笨蛋而已!” 在他果决地表示抵抗到底的决心时,金发少年破坏气氛地嘲笑讥讽。 他“啊——”地拉长语调,环胸肩膀靠后。金红的九尾查克拉在他身上化作长的外衣,湛蓝色的眼瞳也随着身体的拉后、而向上眯起。 在有来有回的凶狠打斗中,他根据卡卡西的指点、与自身和九喇嘛的沟通,渐渐能占据上风,便也渐渐不再被动地生气,甚至能够反过来激怒对面的敌人。 他的口吻那样轻蔑,他是真的瞧不起面具男,更对他面具之下的真面目失去了兴味。 说话间,又一次的攻击接踵而至,宇智波止水的刀法似风拂水面,又仿似燕鸟的羽翼掠过柳梢。 带土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场不终而散的夏日烟火中,在那时,他们一个是宇智波的天才少年,一个则是宇智波之耻…… 那样轻柔快速的刀刃,只是倏忽地一闪,动如奔雷,止水的刀便穿透了他的来不及提起的小腿。 恰时,在这之间,他下意识地转移了来自面前的九尾的螺旋丸。 静寂下,握在卷发青年手中的的平直的刀斜切入空中—— 下一秒,爆炸发生在宇智波带土的足上。 在巨大的作用力下,他向前倾倒,首先是肩膀碰地,而后是手肘,进入神威空间有时间限制,短短的几秒钟,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应对措施。 ——面具青年狼狈地摔落向地面,那股空中的爆炸改变了他的方向,使得他仿佛一头撞在了玻璃上的鸟,栽下来时还狠狠翻滚了几圈,滑出好远一段距离。 石屑稀拉地溅开,火焰之扇直接脱手而出,在不远的地方旋转着停下。 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时间,卡卡西早已在地面等待良久,他坚定的双眸中带着残存的悲悯与疲惫,手中的雷切一瞬亮起。 千万只鸟的嘶鸣霎那间充斥旷野—— 暴戾的雷属性的查克拉化作跳动的电弧,想要要肃清涤荡这世界黑暗的光芒,使红月之下的光景一览无余。 整个漆黑的岛屿因此明亮如白昼。 他从未使用过规模这样大的雷切,简直就好像是意识到自己马上要亲手斩断过去、斩却这不正确的轮回一样—— 那刺目的光芒在他眼底亮起,也在迅速回身的面具青年的眼中亮起,所有人都关注着这里,就像是关注着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那样专注。 那双包裹着闪电的手,对准面具青年的手,精准、且没有一丝颤抖地刺入了胸口中。 “——” 没有任何痛觉。 · 将要发动的幻术与万花筒都一顿,坐在地上的宇智波带土凝神定睛。 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定在了他的身前。 他是何时来的,没有人知道,银发少年就好像一个幽灵,当他出现在旷野之上时还只是走到鼬的身边。 然而当宇智波大少爷站在原地,想去看清他的面目时,那抹白影已经消失了。 当他再次出现,已经是挡在卡卡西面前,刹那间与他呼吸可闻。 雷切贯穿了他的胸口,落在与他的姐姐一模一样的位置。 他戴着一张瓷白的面具,面具上、眉间两点赤红的公卿眉,特意留出的细长的眼缝底边描着艳艳朱色。 猩红的月光落在那张暗部面具上,只是此时左上的那只独角是真实存在了。 用身体阻挡了这一击,银发少年抬手握住了卡卡西的手腕,平稳地帮他将其拔了出来,在对方死死的注视下,他无任何波动地后退、屈身从地上抱起来黑发的面具青年,几个纵跃、落至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以外的平台之上。 当他抱着带土缓缓回过身时,胸口的洞就已经完全愈合了。 银色的长发被空中倏尔乍起的风吹得缭乱地飞舞着。 「鬼之子」望着他们,面具上被描绘出来的嘴巴,是微启的、甜蜜笑着的弧度。 而在其下,被落下的火焰之扇旁停驻下一双旧时代的忍靴,随着步伐的停驻,泠泠作响的甲胄也自然地垂落而下。 来人刚抬起手,扇形忍具便受到吸引般、被吸撤向他的手心,简直就好像自动飞向他的手中一般的。 “……真是狼狈,带土。” 第260章 第44章新的眼睛 在他之后,肩顶蛤·蟆的雷影艾和水影照美冥才姗姗来迟,他们像旋风奔雷一般登场,一左一右落在鸣人与奇拉比身旁,也解释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的身份。 “宇智波……斑!”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远就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然而等真正看见了那人的真面目,大背头硬汉与棕发御姐仍不觉一齐惊声出口。只是他们一个语气忌惮沉重,一个却是纯粹的惊讶居多。 两人很早之前就进来枫林,想阻止辉夜赫映、以及寻找年轻人们了,然而到了此时才将将赶过来,这其中离不开可恶的赫映的操控。 火焰之扇入手,宇智波斑凭空挥舞着熟悉了一下,这本是他的武器,只是在计划间出借给带土而已,现在因为计划出了问题,让他提前回到这个世界,便也提前物归原主。 真正的宇智波族长出现在前线的事情——这样重要的、炸弹一样刻不容缓的情报,在路上的时候,两位影就从自来也的通灵兽那里得知到了。 更知道纲手带领的部队被其狙击,而他们作为忍界少有的影级强者,需要尽快解决掉这边的假宇智波斑,再过去帮忙这一点。 坏消息永远不嫌多,现在宇智波斑能出现在这里,风之国边境那边的战线情况怎么样,已经不言而喻了。 纲手与好不容易答应联盟的大野木肯定是输掉了。 · “他才是斑?”等他们念出了名字,鸣人仍然迟钝了一段时间,才反应道。 虽然猜到面具青年也许不是斑,然而真正的当事人就这样快速地出现在面前,依旧让还在岛上跟面具青年战斗的小伙伴们,感到猝不及防与心塞。 “那刚才跟我们对战的…到底是誰?” 跟水影雷影一样,能见面一眼就认出来面前这位赤红甲胄,黑发红瞳的男子就是宇智波斑的,在场人中只有宇智波鼬一个。 他曾经进入宇智波泉奈的记忆,并被动地陷入其中,化身为对方眼中的宇智波族长,经历了那段战国的日子。 在幻境中,镜子前无数次抬头所看见的,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脸。 ……如此熟悉,熟悉得凭借着仅仅一眼,曾经那时的记忆便又浮现在了脑中。 宇智波鼬保持着静静望过去的姿势,风拂动他柔软的发丝,那双黢黑的双眸在其下若隐若现。 他曾体验过宇智波斑和他弟弟的生活,更如前者自身一般了解这个男人。 为何宇智波斑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假的宇智波斑对君麻吕如此执着,所有的一切,都隐隐有一条线,在将他们这些互不相干的人慢慢串联在一起。 而攥着线的人、这条不正常的羁绊链接的源头……即是去而复返的银发少年。 辉夜少主立在半空的那处石头平台上,又恰巧处在猩红不详的月盘下,头顶即是沉睡的妖魔。 正红的袴裙与纯白的斗篷在风中摇曳,他换了崭新的装束,似云浪在翻开的袖摆上隐现的银纹滚边,与足边在光线下不时露出,流淌似星河的鹤鸟的刺绣。 都华丽得像是参加一场盛宴、而非战斗。 连颊边细软的鬓发也用细细的银链挽起,余下的顺着面具垂下,在肩前用一抹红绳束成一束。 世界上有些人是适合白色的,无论他怎么穿,每一次登场都会让人感觉合适与惊艳。 关于纯白的任何好的形容词都是为他而生,在他身上怎样堆砌都不过分。 宇智波鼬却想到宇智波的另一位小少爷,他在此刻、在这种时候居然微微地走神了。幸而他的表情管理一直很棒,所以没有人觉察。 那位拥有永夜一般气质的少年,漆发漆瞳、长眠于历史长河中的、他的同类。 「谁能想象他们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 紧握着这一切因果的辉夜少主仍静静立着,他面上覆着过去那张暗部面具,静谧且甜蜜地继续微笑。 那张面具太叫人熟悉了,不管是鼬、止水,还是鸣人卡卡西,他们都有见过,或者说,待在木叶的每时每刻,辉夜的少主都戴着这副面具。 他们不明白这张早就碎掉在中忍考试会场的面具,为何到了现在又重新地出现,就像他们不知道,本该被佐助带走的他为何又去而复返。 那张白色面具太有过去的感觉,当他站在他们面前,辉夜君麻吕就好像还是君麻吕——他就好像还跟在卡卡西与夕颜身后进行他的暗部任务。 一样的沉默寡言,听从前辈命令形式。 在他颈间,绕着一条红绳,垂下三条小小的流苏。 君麻吕揽着面具青年的手向上稍稍一抬,当他凝雪的指尖越过颈间鲜红的绳,那张面具便被摘了下去,被他握在手中。 他主动摘下了它。 “你…怎么来了?” 宇智波带土故作平静地沉声道。 摔在地上只是小伤,可被银发少年这样抱在怀里时,他却感觉自己全身像废了,像被牛车碾过一样,碎得稀巴烂地起不来。 地下的老祖宗突然出现让他惊讶,然而还是面前人更重要。 他来救我的? 属于男子的自尊心不准他这样想,可是属于被君麻吕爱惜的人的这部分又不断蛊惑着他,叫他感到卑劣的满足与狂喜。 他没有出事,他甚至抛下了宇智波佐助,回到了自己身边…… 这场战斗他坚持得很狼狈,可呆在银发少年的怀抱下的此时,忽而又催生出来无穷的信心与动力。 银发少年闻言垂下眼眸。 恰到好处的,银链与碎发皆被吹拂至脑后,那向下倾灌的朦胧红光下,露出一双清澈至极的眼。 陌生的眼。 眉间朱砂,眼底红纹,霜灰的绒睫似漂浮不定的蒲公英的花瓣舒敛着,那双陌生的冰蓝色的瞳仁,在黑夜里也散发出淡淡的微光,纯粹得仿佛冰川里封存着的、末日间仅存的最后一颗星辰,又仿佛浸在圣坛上的宝珠明石。 当他俯瞰着你,那种一瞬便吸撤人目光的炫目感与妖异感,消减了他身上属于君麻吕的忧郁气质。 使得这种睇凝变得无任何情感色彩,就好像天神注视这世间的鸟兽花虫,目光是绝对冰冷、且无机质的。 辉夜少主看着他,神色微微一变,那种微讶出现在这张华美至极的脸上无疑是极违和的。 而后,他慢慢蹙起了眉尖。 “我没想救你的。” 银发的少年低低道,懊恼之意溢于言表,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啊,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 “奇怪,为什么会……” 他懂了这一点,后一句更像是自问一般,君麻吕松开手,面具就和带土一起离开了他的手臂。 他没有说谎,也并非是故意。 在他说完话过后,远方的天空云雾涌起,其上巨大的、女形的妖魔倏忽睁开了眼,她的脸一会是陌生的女人,一会儿又变成了赫映无悲无喜的颜容,就这样在模糊间交替着。 —————————————— “佐助,你看!” 那一刻,忍界的人们可以看清;找到佐井,通过可以飞行的、墨画的鸟来到高空的人们可以看清。 “这个高度就已经是极限了,纲手大人现在下落不明,已经与总部失去联系,我要尽快找到她,时间很紧急,没办法陪你们玩。” 半蹲在大鹰背上的黑发少年嘴巴不停地说道,偏偏面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他的皮肤很白,身着木叶的墨绿马甲,额上戴着「忍」的护额。 被拉过来的木叶上忍还不知道宇智波佐助的立场,因而表现得很警惕。 实际上,香磷、水月和重吾也不太懂佐助的立场,但事到如今,出于各种复杂的原因,他们只得跟着他行动。 话语中死而复生的宇智波少年站在黑白的鹰鸟身上。 脚下便是辉夜的岛。 “足够了。” “到这里就足够了。” 宇智波佐助重复道,他握着腰后草薙剑的剑柄,没有任何征兆地倾身—— “佐助!”看着他的身影兀自从鹰背上消失,留在鹰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是去找鸣人还是找他哥的?” “……我觉得都有可能。” 对视间,他们皆刻意回避了那个名字。 黑发少年的情感太内敛了。 或者说,在辉夜族时,他对君麻吕有意无意的抗拒就已经很明显了,而不久前,对方在枫林外那穿心一击所带来的伤势,即使六道仙人已经为他治好……… 「可这样简单地受伤,以佐助的自尊心来看,还是受不了的吧。」 “所以肯定是下去找鼬的,君麻吕就由我来救好啦。” 鬼灯水月一敲手心,“要以什么姿势落地好呢?” 说着,水发少年朝香磷耸耸肩,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样执着地要重回辉夜岛,肯定是有什么非来不可的事要做啊。 “好不容易活过来的!佐助这家伙!” 没有办法,望着沉默望过来的重吾,香磷抹着眼泪上了他的背,妥协道:“跟过去吧……” 橙发青年托了托背上的她,张开咒印。 无语地看着「鹰」队的人一个接一个跳下去,佐井坐着鹰在附近盘旋了两圈,恰在这时,猩红的天空出现了第二次异变。 “这里是指挥中心。” “是,奇袭部队、木叶隐村的佐井待命。” “放松心神,就待在上空,我会通过你的视野观测辉夜岛上的情况。” “是。” 操控鹰停驻在视野恰当的地方,佐井专注地看向夜空。 其下,借用刀具落在阻碍物的力量,宇智波佐助潇洒利落地站稳,他提刀向前走,并给身后「好心」跟下来的队友下了命令。 “前方战场,依你们的实力很难找到突破口,留在这里……” 黑发少年在丛林间仰起脸,一紫一红的眼瞳中,倒映出头顶睁开双眼的赫映姬的面容下。 多次的变换过后,妖魔的面容终于是稳定下来。 “接应我们。” ———————————————— “是……妈妈……” 这样的变故,使丢下带土的君麻吕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转身望过去,在六道阵法的光芒下,眼眶中冰蓝色的转生眼也回应般的微亮。 小缕的碎发撞在他头顶的独角,又被吹得向后,银链在风中作响,他秀美无双的面容带着无甚变化的迟钝的期待。 在木叶的记忆,或者说,从辉夜离开后发生的事情都从他的身体中消失了。 他不记得带土,所以对自己出手救他感到懊恼;他不记得卡卡西,所以在抽出对方手时心无波澜。 外表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在他身体里存在的,却是辉夜那位只有四五岁的、鬼的少主。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他的灵魂在抽离,灵魂的离开带走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在为天上的姬君荏临……让出躯壳。 当他的记忆倒退回原点,仪式便也完成了。 那张从银发少年手中落下的面具被风吹啊吹,从高的平台悠悠飘下,在即将接触地面时被人握住,黑绝从那下方的地缝里钻出来半个身子。 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想看的,没有人注意到他。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着观察君麻吕的宇智波斑,观察着…观察君麻吕的所有人。 这使得他忽而有些熏熏然。 黑色的绝看着手中接住了的面具。 看着看着,他不由将脸凑过去,好像凭此就能够窥见一二君麻吕的道路。 毕竟,连这也是他为君麻吕准备的演出道具啊—— 他们一起走过了多少年。 从战国的宇智波泉奈到现在的辉夜君麻吕,这个世界、在这台以世界为舞台的歌舞剧场里,再没有比他们更好的反派与男二了。 黑绝叹了一口气。 第261章 第45章宣战 当赫映开口时,她区别于年轻外貌的清冷声色就像响起在他们耳畔,掀起了一阵涤荡神魂般冰冷的风暴。 在辉夜的岛屿上,在月亮之下。 她美如皎月的颜容取代了原本的妖魔位置,不详的血光下,有叫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弥漫而出,在她显身的那一刻,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便自四面八方奔逸向人们的鼻尖,缠绕上他们的衣摆。 “聞け。”(听着) 那样浓厚的血,没有数百人的牺牲是做不到的,漩涡鸣人闻着,对她的恐惧与心悸又重新涌上心头,不觉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道:“好浓的血腥气……” 看见她显身,比他反应更大的也有人在。 “辉夜赫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吗?”雷影艾出口质问,他的气场在周身形成雷电,两臂的束缚铁环上也悦动着电弧,每一根头发都高高竖起,毫不怀疑,如果真正的赫映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没有一丝犹豫地率先出手制裁。 “赫映……”照美冥不满他对辉夜神女的蛮横,但现在的确是水之国理亏,辉夜做得不对。 她闻见血祭的气味,慢慢猜到了赫映命做些什么,望过去的目光不由充满了难以置信。 「为什么,那样爱惜族人的你……为了辉夜而放弃我们友谊的你……」 会在如今做出血祭族人、提升自身力量这种恣行无忌的暴行呢?! · 场中的这剑拔弩张叫后辈们心惊肉跳,雷影大人的登场并没有叫人安心,光是拄在这里的真正的宇智波斑、这种传说中的人物降临,就已经够叫人心神不宁了。 他未曾出声,更没有动手,只是在赫映现身的现在,所有人都被那股血腥气所影响,动弹不了的现在—— 黑发男人旁若无人地拄扇而立。 他的实力之强,似乎连赫映也只能默许并无视他的出席。 宇智波带土没再摔到地上,他只是扶了一下旁边的石块、就很快站稳了。 在雷影的话中,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前银发少年的气息微微一沉,仿佛埋在蜜糖里的小蜜蜂停下汲取,一只游弋在爱意之海的小银鱼停下了摇摆的鱼鳍—— “秽土转生的术者到底藏在哪儿?造成这场战争发展成如今这副局面,”雷影重声责问,斥责之意化作眼中怒火,几欲喷薄而出,他周身因失重而悬浮着的石砾也被其爆裂的气息所影响着旋转。 “你是想辉夜与你陪葬,整个忍界与你陪葬吗?!” “——黙れ。”(闭嘴) 银发少年一字一顿冷声呵斥道。 他悄然无声地侧目,雷影的眼睛便猛地对上了那双冰蓝色的森冷眼瞳。 虹膜的亮度比中间的瞳仁还要亮,仿佛汇聚华彩的圆环,那张昳丽非常的脸凝聚着这世间所有光华。 空山落樱般的凝寂,流风吹雪般化作溢出的一线极致杀意。 那种必杀的意志穿透了时空,连流动的时间也有了暂时的停顿。 雷影艾居然被他倾泻而出的、那薄冷一刃的阴戾所慑,在反应过来后便怒不可遏,他知道君麻吕的身份,对方的表现也坐实了他是辉夜的鹰犬无误。 然而下一刻,在他流露出半分反抗的意愿后,一股无形的、巨大的斥力直接从他身前爆发出来,五影之首、联军统帅向后冲飞开去。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风拽着下坠。 “brother!”钉在原地的奇拉比瞪大了眼,在他的人生中,从没看到这位媲美迅雷、在反应力与速度上无比自负的义兄有过这样猝不及防的时候。 他是这忍界不世的强者,很快就在空中找到了落点,四代雷影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带着屈辱的暴怒。 宇智波带土听到一声突兀的笑音。 是没有启唇的、含在嗓中的音气被无意识哼了出来。 辉夜少主在他身旁,低侧着的脸庞上带着阴冷的微笑,额前细软的鬓发似飘摇的游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自带土眼前掠过。 那个时候,他就好像获得新玩具的小孩子,他用可以称之为新奇的目光向下凝睇,素白的五指从袖中探出—— 那样纯粹的笑容,那样致命的杀机。 天色沉沉,一轮新月上悬。 银白的光束夹杂着星辰,像有根无形的线在了君麻吕的指尖,他只是矜持地勾动一下小指,满天的星点也为他陨落。 就仿佛下了一场流星雨,然而在「星光」靠近,人们才会发现那却是一根根惨白的骨的骨棍。 覆盖着了整个战场,叫人惊叹的、如梦如幻的弹幕下,刚在平台上落定的四代目雷影的身影顷刻间便被淹没在了其中。 · 独角少年的转生眼散发冰蓝的光。 操纵什么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即使是人的性命。 宇智波斑以为他是天生的剑士,然而现下看来,在傀儡师上也会是一等一的天赋。 几根尖锐骨刺就刺入在照美冥的身旁,她感觉得到地面的震动。 笃笃的砸地声在她耳边连成了一片,因而听过去只会是一片单纯的轰鸣,叫人疑心这座空岛是不是就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超越了人的力量。 迈入了全新的阶段。 这是无法抵挡的,神的力量。 僵硬地站在原处的棕发女子无法抑制、微微颤抖起来,一时竟提不起来反抗的勇气,飞溅起的碎屑打在她的肌肤带来不小的刺痛感。 明明在前不久她还见过君麻吕的,在那时,这个她从心底赞叹的绝世无双的美少年,还有着一双忧郁的碧色眼瞳。 “……” 即使她也打断了赫映说话,但那些骨刺却避开了她。 君麻吕显然也还记得她,不过记得的,也显然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她了。 隔着飞落的骨刺的雨,她看见银发少年的冷漠的目光。 只有调动所有的气力,以水影的头衔不断提醒自己,照美冥才能艰难地开口。 在这样的力量前,她不是不惊恐,然而她必须说出口,必须问出口,如果她不站在前面,这里还有谁能够为忍界发声? “我以为,你不会打破条约的……”她的声音很微弱,只是唇瓣翕张,可在场的人们能听见。 她也知道赫映听得见。 “……一直,一直都相信着你,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赫映。” 攻打风之国也是,按兵不动也是,全都是因为相信着你,将水之国拉进战争的是辉夜,把忍界弄得一团糟的是辉夜,将她推进进退两难的地狱的、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想,不只是站在这片天空下的被秽土出来的人,还有潜伏在这附近的、你们辉夜的族人,甚至是眼前你的孩子。 都在你的计划中吧。” 她一一指出辉夜的爪牙,心情苦涩到极点,仰面下,只化作一抹难看的笑容。 遮住半张脸的碎发沿着旁侧滑落,暴露在月光下的那张冷艳的脸,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是足够平静冷静的苍白。 她询问: “血祭过后,你的族人还剩下多少?” 流星的雨停止了。 君麻吕的手停在半空,停在微冷的空气中,他听从赫映的命令,聆听照美冥的话语,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困惑。 他听不明白照美冥的话。 他只记得,自己又在月夜见宫睡着了,醒来过后,妈妈没有离开,她让他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的手很温柔……所以君麻吕出现在这里。 「对了……要在天亮偷偷回去蓬莱岛,不能被父亲与女御们发现。」 「但是,蓬莱岛在哪儿呢?」 他俯视眼底一切,转生眼慢慢眨了一眨。 他的宫殿,他的玩伴们,都在哪呢? · 荒芜的、彻底被推平的旷野之上,充当背景板的十尾还在嚎叫,数量惊人的、紧闭的眼睛渗出了更多的鲜血,自它凹凸不平的面孔上蜿蜒而下。 尘埃渐渐散去,四代目雷影的身体被钉在骨头的荆棘中,一动不能动,他还没有死,但暂时应该是再没有打断赫映命说话的能力了。 雷影艾落脚的那片地域已然整个向下塌方,交错的骨刺形成一片密集的白骨丛林。 那样的规模叫人毫不怀疑如果它们再向下一些,这座岛一定就从中裂开来了。 · “利用我,利用尊敬你的族人,利用……君麻吕、你的孩子,”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候,已经无暇去管他。 照美冥顿了顿地缓缓,声音有一丝哽咽,一缕发丝落在她的眉心,“告诉我…现在这种局面就是你想要得到的吗?赫映。” 沉默,依旧让人感觉难耐的沉默。 辉夜神女的虚像保持着刚才的神态,她好像什么都听了,照美冥确定她与自己对视了,概因夜幕实在太宽阔了…… 她就好像看着每一个人,注视每一个人,而不是独她一个。 她说:“聞け。” 那双蓝绿色眼瞳从始至终连神光也未曾挪移过。 “……” 毫无波动的声音,完全没有被打动。 她只说:“听着。” 四代水影身形一僵,她因紧张而成一条水平线的双肩慢慢垮了下去——就好像最后一根还紧绷着的线,悄然断裂。 刘海滑落下来,重新遮住了她灰暗下去的双眼。 她早应当了解清楚她的,做出的决定就从不反悔,更不会轻易被动摇。 风自人们的足下滚走。 不管是被定在原地被迫听着的人,还是主动留在这里的人们,都在此刻注目而去。 辉夜赫映的声音冰冷空灵,回荡在上空。 “汝らはただ歩いているだけだ.(汝等只是向前走着)。” 她说,“二度と帰ってくることができない道を行っているにもかかわらず、まるで…いつでもやさしく帰るように軽く行っている.(尽管正走在不能回头的道路,但是都感觉这是一条可以轻易回头的路,于是轻浮地走着)。” “战争带来变革,忍者追求战斗。 任务、委托、资源、地域,竞争任何可以竞争的竞争,小到人与人,大至国与国,从来少不来的争斗……说着讨厌战争的人,却永远笔直走在追寻无休止的战役的道路上。” “木叶违约在先,联盟联军私闯宗族驻地在后。 于是我只是做好族长分内该做的事,为辉夜夺取应得应有的权利;于是我做为首领,要为现在的辉夜、未来的辉夜,肃清矫正这个依赖战争、却偏以战争以耻的世界——” “就用,你们口中的——「战争」。” “それだけだ.(仅此而已)。” 不知是不是错觉,月亮变近变大了,连明暗不匀的一面也清晰可见。 她平缓的语气比起宣战更像是诵读一篇神圣的经文,连结尾的叹息也带着诡异的慈悲。 通过佐井的眼睛,被山中亥一字字复述出来。 联军总部沉浸在这种对比所营造而出的不寒而栗中。 全忍界,轻浮地走在无休止战斗的道路上的人们都沉浸在震怖下。 连笼罩在头顶的红色月光也像是在她注目下所带来的恐怖气压的具象化。 这番话听得宇智波带土心神激荡,他感觉说得很对,又感觉…这样奇怪的觉悟。不愧是君麻吕母亲,每一句都很有道理,每一个字都叫人信服。 他只是微微出神一息,便立即被人逮住了。 “ちゃんと母上に話を闻いてよ.(好好听妈妈讲话)” 君麻吕压低声音地警告、看着他,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救面前这个人。 皎洁的银链松垮地缀在发丝间,少年的鬓发被完全吹得蓬软,这种反差一瞬便使他从阴冷脱身了。 单从外表来看,身着纯白华服的他好像下一刻便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祭祀或者一场崇高的典礼。 靠近之下,这种纯然的美、炫目的美更让人晃神了,宇智波带土却看着他冰蓝的眼眸,心中沉重,敏锐地觉察到了他外貌下空白的记忆。 这就是转生眼的代价吗?赫映命到底利用了他什么? …… “月亮完全升起,成为接引的平台,引导忍界走向高点的神明会出现。” 此时发言已将近结尾,说话间,辉夜赫映的面容虚化一瞬,声音也随之飘渺。 “キミマロ,吾儿……” 闻到此言,带土面前,被点到名的银发碧瞳的鬼之子神色微振、慢慢挺直背,站直了身体,他睫羽下的的眼瞳噙一抹清凉的微光,眼底有欲试般的跃然。 他的口吻,还带着稚气的甜蜜。 就好像舌底还偷偷地藏着一小颗硬质糖果,说话时便不自觉地溢出他所宝贝着的香甜气息。 “到我啦。” 君麻吕小声应了一声“はい.(是)。” 他在说话时一眨不眨地盯着带土——仿佛一位小朋友向自己新认识的另一位小朋友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被母亲叫到让他感觉开心,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今天是他的当番。 叫人困惑的蓬莱岛、小玩伴,甚至不见踪影的父亲大人,现在…… 「就都放到一边吧。」 第262章 第46章八尾 辉夜的神女只是想用忍者们讨厌的方式碾压这些讨厌的忍者。 · 古往今来,取得胜利的道路上从来都避免不了牺牲,获得总是伴随失去——就像她成为辉夜的赫映命,就必定失去友谊,失去爱情,失去……一切她还没有失去的一切。 已经无法回头了……从这个计划,自辉夜的「夜叉大人」(君麻吕的父亲)手中,传到她手上的那一刻起。 责任,就推着她向前,一刻不停。 辉夜赫映的眼眸中深深映刻着银发少年的身影。 “月亮…完全升起,成为接引的平台时,引导忍界走向高点的神明将会出现。” “神明以创世神为御下,使千年来分散下去的查克拉完成真正的统一。 当月读命的光华照耀到这世界的最后一个角落,五大国将不复存在;忍者,将不复存在。 牵引神明降临的辉夜族将成为忍界唯一的方舟,搭载它的族子驶入没有偏见与虚伪的新港湾、新世界。 在那里,新的时代的存在、任何沐浴在改革阳光下的活人,都会是我们的族人,我们辉夜的子民——” “キミマロ,吾儿……” “是,我在。”君麻吕应道,以害怕惊扰到她的轻声。 赫映: “我会一直注目着你,一直陪伴在你左右。 这个世界,只要时间还在流动,所有的亏损都会有偿还。 你是辉夜的救赎,是神明赐予长期桎梏在黑暗中的我们的珍宝,你是被选中者。” “是的…我知道该怎么做。”君麻吕回答这份掩藏在夸赞中的催促,苍白的肌肤因紧张,而渐浮现出云霞的薄粉。 他微低着头,似乎也闭上了双眼,神情便朦胧在了月下,带土只能看见一点他翘起的睫羽,压抑什么地轻轻颤着。 赫映: “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 “按照您说的那样。” 辉夜神子安静重复着抬头。 他踩在末尾接住了赫映的话,而后睁开了眼。 宇智波带土只觉身旁一凉,一道月轮般银亮的光束飞速掠过,将他的衣袍吹得翻飞不止。 而后,他的背后远远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 九尾人柱力看向自己已经空了的手边,僵硬的面上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是愕然着。 光束轻而易举击穿了八尾的身体,直接在空中将尾兽化的大章鱼打回了原型,带着护目镜的八尾人柱力横飞出去,他的身体就落在兄弟不远的地方。 光束击碎了他体内云隐村特殊的尾兽封印,八尾暴虐的查克拉化作了一人高的有形的火焰,包裹在他周围。 “——比!”被钉在骨堆下的四代目雷影声嘶力竭地呼喊道。 跟他声音相反的,远处不住嘶鸣的十尾忽而停住了,然而不过几息,这只怪物便仰头发出了更大的吼叫声。 它是如此迫切地渴望完整,带土为它夺来的八尾只不过是章鱼的一个触须。 即便神智低下,它也本能地渴求更强大的力量,甚至为此而抑制了自己的进化。 穹顶之上,辉夜赫映命的颜容沉下去,她好像仅仅只是过来说一些话、宣告一些东西。 天上的妖魔又重新显出身影,那个陌生的女神,同赫映一般拥有极清冷神圣的面容,在此刻,她已经睁开了的双眸雪白无比,眉心之上,一条黑色裂隙,其间隐隐有邪恶的红光溢散出来。 毫无疑问,那即是赫映口中的「月亮」—— · 当这只额外的眼睛也完全睁开来,妖魔、就将降临。 那个时候,什么都无力回天了。 · 阻止十尾走向完全的进化,彻底打上了问号。 只是在被面具青年阻挡的时间里,事态就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严峻的地步。 赫映一离开,六道阵法所施加的禁锢便消失不见。 照美冥向后坐倒在了地上。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残忍地被赫映的冷漠所击溃,这次是真的再没有反抗的心思了。 雷影与八尾连辉夜君麻吕的一击都阻挡不了,对方的那双眼睛,是执行神的力量、为辉夜肃清面前所有阻碍而存在的、凡人所无可比拟的眼睛。 辉夜的血,堆砌出一个将忍界导向毁灭的鬼。 她听见了脚步声、武器与盔甲的碰撞声。 辉夜剩余的战力在将这片战场封锁起来——他们是愚昧的人,热爱且只会战斗的莽夫。在用同族的牺牲换来的现在,他们也将会矢志不渝地坚持执行、辉夜赫映所下的每一道命令。 直至这场以「复兴」为主题的大戏圆满落幕。 一恢复行动力,金发少年从颓靡的水影大人身边飞冲过去,直奔向云隐兄弟。 “雷影大叔!比大叔!” 不赶快做点什么的话… 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お御のおっしゃるとおりにして、母上がレに言った通り……」 (按照您说的那样,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 感觉到族人们的靠近的时候,赫映命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辉夜神子回过身,他的专注溢于言表。 没有任何征兆地出手,那双妖异的冰蓝色眼瞳在夜色中更如梦似幻,他从袖中探出的五指抬过眼睛,收拢的动作很慢,却也显得轻而易举。 简单得如在夏日祭的池中捞起一只将要溜走的金鱼。 扭转时间的引力硬生生地将代表着尾兽的气团拽出,匍匐在地上的人柱力发出无声的嚎叫,这一过程无疑是极其痛苦的。 幸而银发少年的手段异常利落,这种疼痛持续时间很短,不过呼吸间就已经结束。 尾兽的回收完成了。 没有依靠外道魔像,甚至他都不是轮回眼的拥有者,然而鸣人只是稍来迟了一步,八尾…就已经被抽出了。 “比——!比!” 徒劳的呼喊湮没在十尾的吼声里,眼睁睁看着尾兽被夺走,四代目雷影怒目圆睁,低吼着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被固定住的手足汩汩冒出血液,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吃疼之色。 漩涡鸣人反应过来,咬着牙催动螺旋丸,阻止不了君麻吕,他只能先将这位大人身上纹丝不动的骨刺推平摧毁。 另一边,冒着气泡的尾兽查克拉温驯地收成一个球体飞过来,被君麻吕握在手中,因为力量压缩太过,而呈现出黑红的颜色,其中隐隐可见八尾小小的牛头章鱼的形态。 宇智波带土注目着他手心中的八尾,一时有些语塞。 他跟卡卡西他们打了那么久,还吃了亏,而现在不过几个照面,八尾就如探囊取物地来到了他面前。 可是他并不开心。 转生眼的能力越强,辉夜君麻吕的能力越强,宇智波带土的心就越不安。 有得有失;有得到,就必定有代价。 他宁愿自己遍体鳞伤、千辛万苦与他们打架,也不愿意君麻吕全然陌生着站在他面前,伸伸手夺来八尾。 · 他的出手,奠定了他的是敌非友。 刚才还帮助木叶忍者们逃离辉夜岛的人,旋即又给他们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本该带他走的佐助到哪儿去了? 旗木卡卡西已经没办法思考了,但无疑问的,计划失败了,君麻吕遇到了赫映,并且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接受赫映的「命令」行事。 雷切带来的后遗症很快作用起来,调动的查克拉损耗了他的脉络,他的手在痉挛,抬也抬不起来。 拿着八尾的辉夜神子看也没有看手中东西一眼,径直就将八尾化成的查克拉球抛了出去,也许在他眼里,这远远不及一朵花对他来得吸引大。 况且,这才只是他跟妈妈说好的第一步而已。 于是,木叶的人们、以及雷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代表着奇拉比性命的尾兽,被抛向了十尾。 已经变得扭曲的怪物毫不犹豫地张开大嘴接住,尾兽球在它嘴前膨胀,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和颜色,又被它暴风吸入地,一瞬就吸收殆尽,开始了进一步的融合—— 结束了呢。 · 像给街角的流浪小狗喂食一样、丢出那颗球。 君麻吕拇指与中指碰了一碰——八尾的查克拉有点烫手,还有点黏黏的。 「海产的味道?」 他忍住闻自己手指的笨蛋行径,他知道这是正式的场合。 到现在,这位大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可怕,拥有了新的眼睛,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母亲说他能做到,他就是这世上最强……小孩子不都是这样么? 辉夜少主秀美的脸庞沉在月的光辉下,懵懂的纯真、与无邪的残忍在他身上同时存在,凝聚成叫人毛骨悚然、战栗的美。 穹顶之上的妖魔不知何时,正悄然注目着他,连星辉都像是被牵引一般落在他的发上、衣衫上,使得他扬起在空中的每一根发丝都被描摹出银红色的亮边。 风静静吹。 挣脱禁锢的四代雷影屹立在兄弟身边,他是个令人敬佩的硬汉,弟弟的安危彻底激怒了他,凭身体和九尾的帮助,就挣脱了白骨的荆棘。 “混账!” 蓝色的雷遁查克拉如盔甲一般覆盖住他的身体,雷影艾一把拔出身上还残留着的骨刺,捏碎在手心,深色皮肤上的血洞暂时停止了流血。 开启雷遁查克拉的模式之后,连淡色的头发也爆炸地向上竖起。 那双仇视的眼瞳,眼白的部分多余瞳仁。此刻的四代目雷影宛如一头人间凶兽,仅仅是站在那里,产生的气浪便使得站立之处升起了一道凛冽的旋风。 一时间风雷混杂,使得他的周身同雷池一般爆裂,漩涡鸣人站立不稳地向后跃去,一直退出十几步远,才放下保护头的手臂朝那边望过去。 “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我会让你小子——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 “八尾…不是你能动的,比、不是你能轻易杀死的东西!” 声音也带着雷音的,重重砸落在地。 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因为太快,而在原地留下残影。 在体内迸发的雷电提升了神经的传导速度,影级强者全力展示出的力量,威力无疑是惊人的。 重要的是,一个被激怒的影级强者的行动更是不可估算的,能力也不能按平常时候评估。 这雷瞬身,足已媲美木叶的四代目火影,是连万花筒写轮眼也无法捕捉的神速—— 而目标,正是上空夺走八尾的辉夜少主。 这一突然的爆发,使得宇智波带土的眼瞳飞快转动起来,他找寻雷影的踪迹,同时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住了银发少年的手,即使暴露神威空间,他也要带着君麻吕躲过这次攻击。 …… 二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最强悍属性的查克拉在雷影艾的手上汇集。 「雷虐水平千代舞」 简直就好像天上的雷霆全被汇聚到身体上,经由百万次粉身碎骨的锻炼,才磨练出有如闪光般锐利的传家手刀。 只有看见银发小子被这千万天雷穿击身体而亡,方能平息他心头的怒火。 这场复仇来得很快,也会结束得很快。 盯着底下那张跟赫映酷似的脸,艾的眼瞳猛地迸射出凶厉的光芒,速度太快,他的身旁时空也被撕裂地发出破空声。 被这一击击中—— 「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倒数着距离,因为专注,他的眼中只剩下目标。 然而在他化身的蓝色飓风即将抵达之前,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耳边,却突兀响起了一声讥讽且不屑的笑音。 “越活越回去了么,恼羞成怒的样子丑陋至极!” 冰冷得叫人连灵魂都冻凝。 · 深蓝色的巨剑首先挥劈而下,准确无误撞击到他飞在空中的身体,撞上他的雷遁盔甲,而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中迸发而出,向周围发出一道无形的气浪。 对抗的二者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碎声,即便如此,他的攻击仍旧被阻挡了下来。 对君麻吕的恨,显然使得他还并不想放弃,雷影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汇集查克拉,想要再来一击击溃面前的巨剑,然而,冷酷的敌人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轰隆一声,又一把巨剑劈斩开空气、当头叠加过来,他在这骤然加大的力量前苦苦坚持,最终还是无奈地被重压下去,他从气浪中激射而出,砰地嵌进地上。 脑中嗡嗡,是全身都要碎裂开来的巨痛。 “在我面前,对他动手……还真是叫人佩服你的勇气。” 这明显又是讥讽的话。 “你——” 艾抬头怒视说话的人,内心压抑得要呕血,眼睛却对上了一把对准眉心的查克拉剑。 手持它的须佐巨人身形巨大,占据了半个战场,远远看不见顶。 这样举目望过去,当他看见须佐中心环胸浮空的人,喉中真溢出一线铁锈的腥气,声音被关在重新紧闭的牙关中,到底还是没有放出狠话来。 黑夜的幕布下,宇智波族长俯视着他。 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散开,自他碎发下遥遥投下的目光,轻蔑得仿佛视见蜉蝣蝼蚁。 · 在赫映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忘记了他,然而这位忍界传说一出手。 那种恐怖、霸道的天神的力量,便立即且深刻地使人们重新认识到了他的存在,并且永远……也再难忘记了。 第263章 第47章結婚して 君麻吕低头看了一眼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在脸上还没能露出不悦的表情前,就下意识地打掉了它。 “别碰我。” 他心想,难办啊,海产的味道还能洗掉吗?会不会被他给摸到。 他还想着那件事呢。 “……” 不过面前这个奇怪的面具大叔,还真是有够奇怪的。 抬眼时,君麻吕撞见了那张面具下深沉的眼,那种注目……跟妈妈有一点一样,又有一点不一样。 但也正是这种细微的相似,才叫人不由得地去在意。 他转动手腕,想要将接触的不适感甩开,说到底,生长在辉夜一族的孩子本质上却还是怕生又害羞的。 「没有人能这样看着我。」 君麻吕心中暗自思忖。 ……是了,从一开始就很不对,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自面具怪人的面上游移而过,在接触到这里的其他人的目光、尤其是带着面罩的银发青年与拿着刀的卷发宇智波后。 与他们对视的一瞬,君麻吕心中的别扭感就到达了极点。 他的眼瞳微微缩了一缩。 「就好像柚子花开过季的气味……」 那种苦涩的芬芳,腐烂的花蕊中滋生而出的香气,闻一闻都叫人舌尖发苦,他的脑袋都要因此而隐隐作痛。 直到,他看见空中的宇智波族长。 · “madara sama(マダラさま)…” 名为「斑」的这位大人,与他们初见时,样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倨傲的目光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没有忧郁,更没有深沉,有的只是能荡平一切障碍的一往无前与锐利。 比起叫人心头沉沉发苦的柚子花,他的气息… 仿若阳炎破晓。 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气息顷刻被他烈阳般的瞳眸驱散开去,这种霸道的行径,却使得君麻吕感觉到变相的舒适。 不过,一想起刚才的事情,遇见「前辈」的惊喜之余,银发少年又有一些被看扁了的不高兴,他斜睨地上的四代目雷影,声音由尊重向阴沉过渡。 “谢谢您的出手。” “但…我可不会被这样的攻击所轻易偷袭到。” 两个人仿佛是认识的,明明一个记忆才到能记事的程度,一个又才刚复活不久。 宇智波斑并未解开须佐,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蓝色的须佐巨人便慢慢将他递放下去,这段距离并不长,男人的足尖首先落地,忍具鞋的鞋跟压覆下来,靛蓝的裙摆在厚重的盔甲下漾开一道弧度。 “只是看不过眼而已。”他将扇子别到了腰后,就这样轻轻哼哼着走近,清越的嗓音微微沙哑。 解释非常合理,自认自己的确不需要保护的君麻吕舒服了。 他没发觉对方的语气现在有多么亲昵,自顾自奇怪道。 “斑大人,这样靠近一点看,您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连困惑时候的神态也可爱。 “哦?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是为了让他看得清楚,身着战甲的男人平常道,终于站定到他面前。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没有变化,是绝对的认真。 君麻吕也真仰头观察了他几息,他端详得很仔细。 因专注而舒展在空气中的银灰色睫羽微微湿润,不光是双眸中的亮色圆环,连包围瞳仁的虹膜的每一条纹路都流光溢彩。 被这样危险的眼睛、这样近地注视着,宇智波族长却岿然不动。 他接受这种主动的靠近,甚至因为距离的缩进,那皱起的眉头渐渐有了舒展的倾向。 然而银发少年却在此刻倏尔退开来。 “我不知道。” 他笑着,就好像舞宴上、自旋转楼梯顶端华丽登场的小王子,可他没有停留,而是优雅又淘气地从这位斑大人的身旁绕走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也想不起来了。 「好像前几天才跟他见面的,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呢。」 银发少年就从带土身旁走过。 当他离开,也带走了带土的全部动摇。 光源离开,一瞬昏暗而下的逼仄的视野下,面具青年转回头。 就仿佛回到了地狱般的现实世界。 用一红一紫的异色眼瞳看向旁边同样被留下来的宇智波斑时,他的神光中充满孤注一掷的坚决与固执。 越过悬浮的碎石,宇智波族长也同样凝望过来,猩红的写轮眼与秽土后漆黑的眼白相衬,他的目光仿若青冥之上最后一抹似血的残阳,掠动着洞如观火般的了然。 那目光深深看进了带土的心,将青年某些不为人知的感情看得透彻。 未能顺利实施的计划,完全错误的复活方法。 如果不是泉奈出手,他的十尾多半就没了。 · 辉夜君麻吕走在路上,踩着相近的石头,向地面走。 斑大人在他身后问道,“这么久了,你还能记得我。” 他为了保持平衡,在十尾的背景音里走得很慢,回答的语气也显得漫不经心。 “因为自从第一次见到斑大人过后,父亲大人一直很高兴。” “不用用尊称。” “父亲大人嘱咐我的。” 辉夜的少主停在了半空中,他思索父亲大人的口吻,末了,才将双手背在身后地继续向下走。 “也不用对他用尊称,现在和以后都是。” 宇智波斑收回同带土对视的目光,望着他的背影耐心嘱咐他。 君麻吕的步伐又停住了,他被这没有道理的、更像是命令的的嘱咐彻底堵住了,这些有的没的的话太难回答了,他于是再不回斑的话了,注意力都落在眼前的金发少年身上。 继八尾过后,他来到了九尾人柱力的面前。 无法过来救援的、在辉夜岛下方的人们心中瞬间悬作了一线。 隔着一臂的距离。 他投过来的无害凝睇叫金发少年皱眉咬牙,甚至要掐住自己的手腕,以疼痛来胁迫自己不后退、不移开目光。 短短几息,过得漫长无比。 直至君麻吕主动选择结束掉这令人心颤的凝望。 他望着如临大敌的漩涡鸣人,偏了偏头。 “……你现在是在想,绝对不能让我打中你,抢走你体内的尾兽,对吗?” · 何止是鸣人自己的,全忍界的人都不希望他这样做,都不希望他继续下去。 可是赫映吩咐他的事情,就是夺走残余在这世上、还没有被回收的尾兽啊。 也许,当初将三尾交给「晓」的时候,这个宗族就已经知晓了会有今天这一幕了,所以才会有那时的爽快吧。 “……” 他这受伤的眸光,不过在瞬息之间,就将威胁般的不妙气压、化作暧昧的调情。 银发碧瞳的少年朝你轻声细语说话时,声音仿佛一阵和煦之风,将要吹开花苞的温意甜蜜。 他的脸颊比百合更皎洁,唇瓣的颜色是咬过一口的莓果。 眼底与眉心的朱砂艳艳似血、摄人神魂,月光颜色的发丝分开垂下在两边,绑缚在其间银链的碎光、与他神明般的银蓝色双瞳辉映。 他美得超越性别,超越欲望,毫无邪气。 完全是神明的孩子,却有着一颗纯真的恶鬼的心灵。 难以抑制自己不去看那双银蓝色的眼瞳,脑海满是蓬莱岛上那场无疾而终的戏弄。 「对了,话说……如果没有佐助在背后……他那个时候,真的会亲下来吗?」 漩涡鸣人的唇张了张,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了。 他不明白此时此刻为什么脑子里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明白就在刚才面前的人就当着他的面夺走了奇拉比的尾兽,他为什么脑子里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连九喇嘛在他体内警告他的声音他也没能听全,因为君麻吕已经牵住了他的手—— 银发少年只是稍稍倾身,他的手抬起来,没有选择召唤星光打碎他身上的封印、夺取尾兽,而是顺着袖管向下滑,牵住握住了鸣人的手。 冰冷却柔软的手指。 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尾兽的外衣便如触火焰的冰雪一般开始消融,当他真正抓紧鸣人的手,金色的长袍就完全的从少年的身上消失了,露出尾兽查克拉下他那张怔然的清秀的脸,露出黑金之下,右手戴着的那只从没摘下的半指手套。 他已经失去了浮空的力量,可君麻吕牵着他的手,所以他还能立在空中。 “レと結婚してみてくれ、そのせいかも、お前を許してあげるよ… (不如试着和我结婚,我会因为考虑这个而原谅你哦。)” “诶!?” 在他猛地涨红脸的窘态下,银发少年双眸慢慢眯起,弯成月牙的形状,他笑得毫无架子,好像晒到太阳的雪白猫咪,语气都是稚气且理所当然的。 “呀,因为妈妈说了,就是你这家伙闯进辉夜,将准备好久的婚礼捣乱、抢走了新娘……” 在鸣人的持续红脸的情况下,君麻吕的笑容变得落寞,他的转生眼眨一眨睁开来,其中冰蓝色的光彩都暗淡了一些,睫羽垂下的弧度,叫从没做过错事的人都会心生愧疚、恨不能原地破腹谢罪了。 “那位日向小姐,可是很早就定下来的、我的未婚妻哦,作为赔偿……” 牵着九尾人柱力的手,他不是开玩笑地抬眸宣布。 “拜托你要先代替她跟我结婚,再去死了呢~” “不用那副表情的嘛…花不了多少时间,因为十尾还在等着呢。” “所以,就在它吃完八尾之前——” 呢喃着拉长语气,他挑眉。 “结束掉这场婚礼吧。” 面前人承诺道,“我会一直记得你,从今以后,都会一直好好记住。” “……嗯?” 才发现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君麻吕停下来等着他说话。 然而只是望着他诚挚的眼,被选中的「新娘」就感觉到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从脊骨上蔓生而出,再想要摇头说不,似乎已经变成奢望。 那只冰冷的手成了新的封印,让漩涡鸣人失去了全部力量。 他从人柱力变成了没有查克拉的普通人。 银发少年也只是假装认真地等了一会儿,就作势凑近过来,他垂下的睫羽是蒲公英的花蕊、在风中吹得缭乱,侧脸的弧度显得温驯而乖巧。 像能聆听见他的回答一样闭着眼,一面点头,一边重新直起身,他显得烦恼,语气依旧是跟玩具过家家的甜蜜。 “嗯嗯,好了哦,我懂啦,你不想浪费时间,只想和我快一点结婚?” 当他完全站直,话也说完了,辉夜君麻吕叹了口气,执住他的手,无奈地睨着他、妥协道,好像是个拿新婚妻子没办法的小丈夫。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呢,现在就带你过去吧。” 幽幽的叹气声落在鸣人身侧。当他转身,觉得任务圆满完成而愉快地走了、后者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只能僵硬地迈开双足,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 在神树的嘶吼声中,一步步靠近穹顶的妖魔。 第264章 第48章骨头戒指 因为感觉鸣人的黄黑运动服装束太过寡淡,在路上,他抽空用细长的白骨捏成了半枝莲的花冠。 就戴在金发少年的脑袋上。 “ほら、これで少しは花嫁姿になっていたよ. (看,这样就稍微有一点花嫁的模样啦)。” 松开手时,他的指尖先蹭过鸣人翘起的发尾,在尝试压平无果后,才向下滑去,却仍不忘紧紧牵住对方的手就是了。 辉夜里,几乎没有人有这么刺猬的头发。 「可是,总感觉很喜欢……」 任谁都看得出来,银发少年全然…是在玩而已。 辉夜赫映的确下达了让他将「新娘」日向小姐带回来的命令。 ——毕竟雏田小姐也曾在月夜见宫接受过她一段时间的新嫁娘培训,并且完成得很不错,成果能叫人满意。 她是日向为了保护木叶而献出给辉夜的准新娘,辉夜族即使是为了面子、也必定要从把她夺走的木叶忍者手上,重新将她夺回来的。 · 可惜辉夜的大少爷耐心有限。 他没有未来的记忆,个性也停留在那个让赫映满意的孩子的层面。 这就导致了这位被辉夜所选出的、拥有着叫人悚然力量的「方舟舰长」—— 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 在这座辉夜岛上找不到任何一个日向族人的话,就随便抓一个交差吧,反正……也相差不大? 君麻吕默不作声地想,他因思考而目光发散,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那无意识邀功一般的可爱作态,拥有多么惊人的感染力。 直面他的笑容,「花嫁」的字眼犹在耳边地,叫人不得不去在意。 金发少年感到被握住的手在发烫,连同头上的花冠带来的轻微重量也放大了无数倍,被蹭过的地方传来的舒适感、还叫人忍不住想要追随那根细白的手指—— 好在他的身体被控制住的、只是机械地往前,不然…真的就糗大发了。 “……” 太神圣了。 只能说氛围太神圣了。 在这座岛上。 在他说「结婚」的那一刻开始。 整个岛屿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礼堂。 并非错觉,是一种他们本身就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处,就该在此处、结为连理的理所当然感,在影响着这个变得奇怪的世界,影响着这里的气氛,影响着鸣人的思绪。 猩红斑驳的天空即是神圣教堂的玫瑰花窗,月光是自这些彩色玻璃而投射下来,再落到他们二人身上的。 四周出奇寂静,怪物的吼叫是钟声,空旷的荒野是世界最棒的花厅。 不知何时,纯白的玫瑰花瓣自上空开始飘洒下来,落满在他们前进的路径,于眼前渐形成一条堆雪的花道。 看着满天的花的雨,君麻吕情不自禁地抬手接过一片,拿在手里、别在自己的衣襟。 那朵花瓣放在他襟前便化作了一朵完整的玫瑰,尽态极妍,娇艳欲滴,仿佛一低头便能嗅到馥郁的芳香似的。 他纯白的外衫有时被吹到鸣人的身上,这样华丽的织物,就是为了出席这场婚礼的—— 这件衣衫,可就是为了这场婚礼,早就准备好了的啊。 “喜欢吗?” “诶…” “我也很喜欢呢。”毫不在意他的迟疑,别好那朵花,君麻吕就对它失去了兴趣。 “和你结婚这种事。” 他抬起的脸,鬓发被吹得向后。 反正都是一起玩,比起女孩子,当然还是和男孩子一起玩比较棒,君麻吕并不讨厌。 本来接到这个任务,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迟钝地想通了这一点后,银发少年的笑容就更真挚了。 这末日一般的景象…是多么棒的布景啊。 眼前金色刺猬头的小男孩,是多么符合他对未来小伙伴的标准啊。 虽然,很快就要像杀掉八尾一样杀掉他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 · 即是婚礼,也是殡葬。 他会在女神的注视下将戒指交给金发的九尾人柱力,再然后,君麻吕剖开他的肚子,将九尾取出来。这个过程必定要费心一点经营,他要给自己的新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留下美好的回忆。 除了宾客叫人不满意之外,一切都称心极了。 —— 辉夜弟弟和辉夜东临藏身在战场外围注目向半空,他们最后还是跟着族人们来了,为了防止这里有人逃出去,为了防止这里有人进来打扰。 为了计划顺利的进行和完成。 药师兜说的没错,他罕见的真话并不假。 虽然猜错了主人公,但这场秋季的婚礼的确是如期举行了。 观察事态的发展,场下的宇智波鼬将目光投向宇智波止水、自己的族兄。 在真的宇智波斑登场、赫映现身的接连震惊褪去过后,他的眸光又回复了自若的平静。 有的时候,止水也会怀疑这个族弟是不是有忧郁症,他一直知道鼬是好孩子。 虽然,长大过后,他变得喜欢擅自主张——替别人选择未来的道路,而将阴暗的过去留给自己背负与承担。 特别是在佐助的事情上。 就在刚才,还有意无意地暗示止水,让他不要再执着在君麻吕的身上。 “我可以去阻止吗?” 止水一瞬就感觉到了他的注目,于是偏头笑着问他。 他们的前方,即是辉夜少主和他的新娘。 虽然不被看好,可宇智波止水还是想要得到鼬的认可,他想要阻止这场闹剧,阻止这场婚礼。 完全凌乱了的碎发湿漉漉地落在护额上,卷发青年那双浓艳的眼睛也像被水汽熏过的潮湿,他一直斯斯文文地说话,面对谁都游刃有余,却偏偏忍受不了君麻吕对鸣人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连基本的冷静都维持不了。 即使鸣人是他的师弟,也丝毫无法安慰到自己。 · 为了君麻吕,来之前,他本来是坚决不戴「忍」字护额的。 在联盟总部,将他当做正直可爱的后辈一样宝贝的自来也就劝他:「联军护额又不是木叶护额,这怎么能一样呢。」 到最后,连「实在不行,就当做保护脑袋的工具吧,请务必要戴上」的话也说出来,这个固执的宇智波才碍于前辈的情分勉强戴上了。 他戴护额、穿木叶的上忍马甲的样子真的非常英俊,外表气质、甚至人生履历,都是英雄前辈的完美模板。 不管是过去的木叶,还是现在的联盟,这个人存在着、天生就是人群中心啊,联军的小姑娘可没有一个不想同他一个队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受欢迎的宇智波,却整天一门心思研究着怎样把自己打包好送给忍界公敌。 宇智波鼬凝望他。 他一直在做这种事,这种凝视从过去一直到现在,他也一直做得很好,他是个安静的聆听者与观察者。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很快就做出来回答。 · 赫映离开后,场中的人们便恢复了行动力,他们离战场中心有一些远,但按照两人的实力,这个距离冲上去完全是可以阻止,甚至还有余下的时间的。 是的,这一次他没有阻止止水,也不会有反对他的意思。 于情于理,他们都必须阻止这场仪式,这不仅仅关乎君麻吕,还关乎鸣人的性命、以及全忍界的存亡。 “我之前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可鼬还记得要提醒他。 “嗯,全都好好都记在心里呢。”族兄应道,“可是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过去和背景。” “……” “我知道……对于君麻吕,你明白得比我多得多。” 突然说了这样了不得的话,鼬看向他,眸中终于有了一些愕然。 宇智波止水依旧盯在上空,语气没有变化。 “我知道你比我懂他。在泷隐村的时候,你带着他在崖上出现、打断我和佐助对话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 “可是,我是不会轻易让步的,鼬。” 青年转回头,直视他的双眼。 “那个面具男,还有旗木卡卡西前辈,以及现在的宇智波斑,我其实早就意识到,对于君麻吕他的过去,我一点都不了解了。” “可是,就是因为不想再错过现在的他,我才站在这里的,我才要坚持继续追下去的。 这世界从来没有因为不了解就要放弃的道理,你说是吗?” “鼬,我的人生中,再没像今天这样明白着自己的内心,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明白我想要做什么。” —————————————— 头顶月亮上的女人在看着自己。 君麻吕能感觉得到。 她的目光沉静朦胧,比月光更动人,被她的眸光所笼罩,叫人头痛的某一部分就慢慢地……从身体里溢散开去了。 他感觉身心接受洗礼一般的格外轻松,脑中也从所未有的清明,什么也不用想,什么痛苦也没有。 「我想睡了。」 明明刚才睡梦中醒来不久,可是他现在又困了。 要抓紧时间。 确定自己和九尾人柱力都准备好了,他有意识地慢下脚步,像要再跟未婚妻说点什么地垂首。 “我为你准备了戒指。” 为了驱散困意,他勉强打起精神,抬起手去取那枚准备好的结婚礼物。 落在玫瑰红毯前方的刀刃却打断了辉夜少主发散的思绪。 突然出现的寒光劈斩开凝固的空气,连同路径上的花瓣一齐切碎,碎屑纷飞间,君麻吕皱起眉,睡意从他体内潮水般消退,连同降临仪式的进度都缓了一缓。 他猛地抬头望了过去。 笑容也随之消失,只剩下狐疑与愤怒。 · 完全来不及反应,在辉夜族的族人们的惊讶下。 黑发白袍的宇智波佐助如若无人地突破了他们的警备,落在了辉夜神子的仪仗花道上,他的出现像是绞入初春的一股凛冽寒流、格格不入,打破了这里的气压,将一切都捣毁。 白色的玫瑰花瓣被他的降临扰乱,四面八方、狂乱地飞舞了开去。 在他之后,场中仅剩的几位宾客们也不约而同地动身,他们好像根本不害怕君麻吕的力量,铁了心要阻止他的好事。 卷发的宇智波率先欺身而上,他的瞬身很快,并不亚于刚才的四代雷影,任何动静都没有的,倏地出现在了佐助身前,以火遁为辅,他携卷疾风之势的刀刃对准了…九尾的手。 君麻吕没有如他所想的放开鸣人。 那阵火遁在扑在银发少年身前就消散一空,这场主动发起的战斗,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根本不可能赢。因为没有人能狠下心真对他动手。 一开始就是必输的。 宇智波止水不可能真砍掉鸣人的手,来达到分开他们的地步,所以他在空中的时候就撤了攻势,收刀后退。 施展火遁掩护他的宇智波鼬带着几片黑羽,施施然落在他身边。 令人惊讶的,卡卡西也在,木叶的白发上忍拦在了路上。他应当是这里最累的,明明应该是无法战斗了,可是他到底还是过来了。 他们所有人的动机很明确,是要救九尾,拯救世界的。 可是躺在地上的四代目雷影又要吐血了,他不明白这几个不靠谱的家伙呆呆傻站着有什么用,面前这个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家伙可是转生眼的持有者,可绝不会因为他们男团一样站在他面前、就放过他们的。 「难道……就要就此结束了吗?」 这种时候,四代目雷影不由得悲观地想到。 ·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在手指挨上心脏的一瞬,传来的一阵尖锐的空虚感,刺疼了君麻吕的神经。 他的疑虑浮现在心中,表现在脸上,使得那张原本美得惊人的颜容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与茫然。 当阻拦的人就位时,在他剧烈的情绪波动下,那些本来就是由白骨化作的玫瑰花瓣成为了世间最锐利的暗器。 万千、一涌而上的花的刀刃从鸣人身旁飞过,将他的头发吹得倒斜,铺天盖地,叫人头皮发麻。 「会死的,佐助他们,绝对……会死的!」 被这样击中……除了神,没有人能活下来。 这种危机感,惊雷一般闪现在金发少年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就要调动九尾查克拉去保护伙伴——佐助的出现,让君麻吕的控制出现了短暂的分心,可是…… 「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来不及了啊!」 只是呼吸间的事情,从佐助孤身落地,止水他们的突袭,到骤然拔高的那些骨花,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心中果然如此的四代目雷影已经不忍去看。 提着的草薙刀在手中翻转,发出喀嚓一声清响。 一触即发之际,宇智波佐助神色不变,反而一步晃出队列,眼瞳上抬。 “后退!” 刺目的血光下,黑发少年的眼瞳与面具青年同样是妖异的一红一紫,除了不知何时进化完全的永恒万花筒,他的另一只眼睛……赫然是跟对方一模一样的、轮回眼! 是跟转生眼一样,已经进化到极致的神的眼睛。 他可不像某人那样、什么准备也没做,什么把握都没有,就贸贸然登场叫嚣的性格。 淡蓝色的查克拉火焰般顺着刀身在他身前蔓延,眼见就要在身前化作须佐的盔甲。 花的箭雨却倏尔停下来。 就停在他的身前,停在须佐就要张开之前。 · “我的戒指……” 在花的背后,宇智波佐助听到了他冰冷过头的声音。 深邃的夜空下,悬浮在空中的银发少年垂手而立,碎发之下的冰蓝色眼瞳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他松开了握着鸣人的手,好在此刻后者恢复了尾兽模式,踩着碎石勉强算是留在了空中。 “告诉我,我的戒指,为什么在你手上?”君麻吕再问一遍,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凝视在佐助破了大洞的衣衫前,声音是幽冷的一缕。 那里仿佛有过致命伤的呈现出血迹斑斑的模样,从胸口衣服的空隙间,露出绳子的一截。 在那绳子的末端,正缀着森白的一枚骨头指环。 本该由君麻吕自己亲手取出来、送给他的新娘,讨后者欢心的东西,正缀在别人的胸口上? 其实在抬手的一霎那,辉夜的小少主心神一动,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骨头有缺失,现在宇智波佐助的出现无疑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 精心准备的礼物……被盗走了。 明明……没有任何印象。 从刚才开始,一切都走在既定的线上。 处理打断母亲说话的人也好、回收八尾,找到代替日向小姐的人结婚也好,一切、一切都是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的…… 甚至,他早已经做好了会被人阻拦的准备,也想好了如果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就速战速决地抹除好了。 明明,这样一直这样下去就很好啊…… 只不过是一个小环节出现了偏差,一种一切都失去控制了的气急败坏,连同和心底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烦躁,在同一时间,全部炸裂开来了—— 「戒指……应该待在身体里的骨头戒指,本该在刚才就被送出去的戒指。 跟我的完美婚礼一起、 全部消失了。」 连女神的目光也再无法抚慰到他。 辉夜君麻吕转生眼中的光彩都极速地变换,他睁着眼瞳、神经质地缄默着,在猩红的光芒下,在花的幕布后,那失去了所有表情的皎洁的颜容、呈现出可怕的空白。 蛛丝般柔软的银发乌压压披散在他瘦削的两肩。 风停了,压抑地叫人难以呼吸的恐怖气氛也随着他话音的落地,而再次降临了。 不难想象,如果面前的人不给出他一个叫他满意的答复。 他是一定不会犹豫地、再度出手的…… 第265章 第49章给你的刀 宇智波鼬转眸看向自己的弟弟。 因为情况特殊,连这种动作也只能是缓慢细微、不动声色的。 很快,他的视线就触及到了那个惨白的小圆环,于是眨一眨眼睛,没有再移开视线。 诚如止水所说,他懂得太多,看得太多。 只一瞬,鼬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发展趋势。 这枚叫银发少年大发脾气的戒指,不是佐助偷的,更不会凭空出现在黑发少年身上…… 用保护心脏的骨头做成的指环,必定只有本人能亲手取出—— “是你亲手送给我的。” 宇智波佐助静静道。 · 他是个不屑于说谎的男孩子。 “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只要戴着它,就能找到你的位置。” 「これはレの心臓から生えてきた骨.どんなことがあっても、それをつけてだけで、レを見つけることが绝対にできる…这是从我心脏里长出来的骨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戴着它,你就能找到我的位置…」 伴随着他的复述,一道熟悉的声音若有若无地、跟着响起在君麻吕颅内,他感觉心脏的刺疼感逐渐变得更尖锐,就好像规规矩矩排列、构造成他的骨头里,有一根逆反地脱离岗位,刺进到身体里,将原本完好的神经搅得根根崩断。 黑发的男孩子还在说话,他的声音清澈冷淡,如玉落盘,他还并不明白这带给君麻吕的负担。 “这是你将它送给我时,亲口跟我说的。” 甚至随着他话音落下,君麻吕脑中那道声音也终于开始出现画面,像紧锁的水坝被打开阀门、尘封已久的东西被打开般的猝不及防—— 在紧缩过后,银发少年的眼瞳又微微发散。 他看见巨大的飞行尾兽从村落上飞起又坠落,看见七尾重明下的战斗,满天飘飞的鳞粉一霎那绽放而出的,使得整个村子都变得白茫茫的亮光。 这些画面像老电影一样在脑中闪回,混乱无序。 然后是雪,冷到骨子里的、飘零的雪,乌鸦的鸣叫,从他眼前落下的黑色羽毛。 他看见黑夜的丛林,在他怀里张开万花筒写轮眼的黑发少年,甚至是一闪而过各种陌生人的脸。 失去…控制了。 藏在袖中的手忽而颤抖起来,辉夜君麻吕猛地按在心口,深深埋下头。 落入真空环境的窒息感一阵阵朝他侵袭而来。 气急败坏的愤怒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惶然与无助。 只有佝偻起身体,尽量将一切讯息都隔绝出去,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 他想要回到刚才,回到脑袋空白、只有族人、妈妈、父亲以及斑大人的时候…… 宇智波佐助站了一站,便收了刀,他用刀身挥开面前还悬浮着的花瓣,轻而易举地仿佛推开一扇封闭的心房。 白色的花瓣像是雨珠、缀在无形的蜘蛛网上,稍牵动一线,就全部落了下来。 “佐助!” 看着他走近过来,走到了他们的身前,鸣人忍不住紧张提醒,他看到了银发少年的痛苦,害怕面前偏执的伙伴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也害怕被激怒的银发少年再使用一次那道恐怖的月轮光束。 如果可以,能够没有战斗地解决战斗就好了。 欲言又止的劝说并没有起作用。 在鸣人的惊声中,宇智波佐助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辉夜少主的手腕,他的动作粗暴得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可怕的魔王,简单得仿佛只是揪住一只要躲进刺里的刺猬。 君麻吕被迫对上他的眼睛,他疼得快要自闭,又气得发疯,咬牙道。 “都是你害的!” 如果没有这个人…一切都会如常进行。 隔绝他们的办法失效了,他又被强硬得重新拽进了污浊的世界……乱七八糟的感情,失败的人生,失败的他自己。 君麻吕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气得眼泪都流下来,却又因为驳杂记忆的入侵,疼得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压低的声音都在发抖。 “……全部都是你的错,都怪你!” 宇智波佐助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又古怪的心疼,可是他一直都是很正直、且在感情方面很笨蛋的男人,当然说不出讨人喜欢的话。 他反驳道,语气平静得非常气人。“……是你的错。” 带着赌气一般的顽固不讲理。 君麻吕气得噎住,只是沉沉地呼吸着。 “你不该想着把送给我的戒指,送给其他人。” 盯着他阴戾的双眼,宇智波佐助解释说:“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吗?” “在来水之国之前,就结过婚了。” 君麻吕似乎怔住,宇智波小少爷骨子里显露出来的信誓旦旦吓到了他,他一时间不敢再看着对方笃定的眼,连心中的杀意都是一散。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胸口的骨戒上,好像是在回忆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这也是你捅的,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 宇智波佐助冷静的补刀,他以为君麻吕是在看他胸口的伤口。 辉夜少主触电似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要听了!” · 虽然轮回眼与转生眼的持有者吵得很激烈,但好在令鸣人紧张的战斗没有发生。 然而没等他能放松,君麻吕就后退几步,又拉住了他。 他的表情虽然依旧不平静,唇瓣抿得苍白,但瞳眸却逐渐在变冷。 他决心缩回妈妈为他打造的世界里——在那里,他出生在辉夜,生长在辉夜,爱他的人没有抛弃他,一切都按照他所希望地行进。 他不允许这样幸福的自己被否认,而宇智波佐助的出现,就代表着现实世界的入侵,将要残忍地摧毁他的世界、摧毁他。 「我不要再听了。」 他对自己说。 「我不要再想下去了。」 君麻吕再后退一步。 他抓着鸣人,就好像抓住了安慰,这是母亲给他的任务,他现在只是要认真地完成任务,只需要认真地去完成任务。 他不要去思考其他的东西。 他已经没有玩的心情,他要现在就杀了他,回收掉九尾。 · 金发少年仍由他牵着,半枝莲的花冠还戴在头上。 “君麻吕……”他弱弱地喊了一声,并没有发觉危险,甚至尴尬地笑了笑,像要缓和此刻紧张的气氛一样。 “我也很喜欢你没错了,但是我们果然还是不能这么草率地…” 他感觉到九喇嘛似乎在跟他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了,一边压制、一边加快了语速,“我对你的喜欢,就好像遇见喜欢的前辈。就是……我把你当兄弟的那种,我对你的感觉,跟我对止水哥的一样。” 他捋不直舌头了,拒绝果然是很难办的事情…… 而且,在此刻,他总感觉自己就是像被逮住、而在正妻面前跟出轨的男人撇清关系的小三…… 「话说,为什么会感觉佐助是妻子啊?」 「我也不是小三啊喂。」 「君麻吕也不算是出轨吧……嗯——」 银发少年朝他看过来,他仿佛在听他的啰嗦,眼瞳是压抑什么的涣散,漩涡鸣人感到一瞬的严寒,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说出来最后的结束语。 “我们…”果然还是不能这样轻易的结婚啊。 宇智波止水在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将他不妙的言论堵在了喉中。 “虽然知道你像喜欢君麻吕一样喜欢我,我很高兴……但是现在为了我们大家的性命,还是少说话为好。” 卷发青年的瞬身选在这个时候,实在是非常及时与恰当。 「嗡嗡嗡的脑袋都疼了!他要杀你,你这家伙没感觉的吗?!」九喇嘛亦趁机在他脑中吼道,「你快让面前这宇智波别刺激他了!是嫌我活得够长了吗?」 「诶诶诶!」金发少年瞪大了眼。 他知道君麻吕要杀他,但没想到对方真的对他一点耐心也没有,准确一点说,现在的他,就好像一个被激怒的小孩,气急败坏什么也听不进去。 果然,他认真一点看,佐助的哥哥正紧紧按着银发少年的手腕。 其实包括佐助刚才的动作,除了让他清醒一点,也是为了防止他突然动手。 有写轮眼的宇智波,能洞察到许多细枝末节。 · 有鼬暂时束缚了君麻吕的行动,止水赶紧催促鸣人离开。 “快离开这里,只有我们能对付他。” 情况紧急,现在的侥幸接近完全是运气、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战局瞬息万变,不能拿任何一个人冒险。 “可是……” 话音刚落,银发少年已然冷着脸发动了反击,他的手腕生出来白骨,破空声中就刺进了按住他的鼬的手掌,一瞬便贯穿过去,从另一端穿出。 “鼬!” 看着那鲜红的血顺着指节流出来,一时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不是幻术……” 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幻术、或者替身术,居然就这样硬生生地受着了。连佐助也皱眉出声,“放开了也没有事,我会保护你的!” 让君麻吕施展转生眼的术也没关系,现在的宇智波佐助有信心能阻止,他认为这又是哥哥对他不信任的表现。 宇智波鼬却没理他,他用尚好完好的另一只手拔出自己腰上的刀,俯身将刀柄抵到了对面满眼憎恶的银发少年手中。 他的手压在对方的手腕上,血流满自己的手和对方的手。 君麻吕一顿,下意识紧紧握住他递过来的刀,柄身很快也因沾了血而变成暗色。 “……鼬?” 事情发展成这样,简直是一肚子疑问,佐助要抢掉那把刀了,怎么还有把武器送出去、赶着让人捅的道理? “你要杀了我吗?” 宇智波鼬终于说话。 他因失血而惨白的脸秀气极了,偏偏眼睫与眼瞳都是鸦羽的青黑。 君麻吕握着那刀,一种熟悉感顿然升起,无论是拔刀、劈斩,还是完整的居合,他都可以使用。 新能力的发掘叫人变得兴奋难耐,然而看着面前人藏着郁气的脸,他却感到这把刀也沉重无比,怎么也握不稳。 颓丧与不甘在颅内交织。 “你真的想要杀了我吗?” 黑发青年再问一遍,一字一句,都好像在反复叩问着银发少年的心,他用被刺穿的手推着君麻吕的手向前,在对方微微张大的瞳眸中自顾自地点头。 那把刀也就缓缓地向前移动。 “可以,就从这里刺进去。” · “……然后、这辈子,也当个罪人地承担所有罪孽,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 izuna。 他幽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荒野,在结尾处,他好像是念了一个人的名字,又好像没有。 第266章 第50章亲吻(补完) 拿着刀的手在顿住过后,剧烈地颤抖起来。 “……!” 在那句话中,银发少年藏在乱发下的眼瞳像受惊的猫一样、张大到最大,那些霜灰的睫羽在微冷的空气中舒展开来,被吹得凌乱。 向上看着鼬,能供思考的那些情绪全部飘远了。 奇怪的人一个个登场,接连打破他试图藏匿自己、封闭自我的幻梦,残忍地将某些东西硬生生暴露在阳光下来。 「我是个…天生的坏种?」 君麻吕问自己,他从没觉得自己坏,可是很多的画面随着那把刀的入手、随着身体的记忆,全部涌现进了他的识海。 明明他已经不想听不想看了…… 这种责问叫他打心底地感到愤怒与难过,然而脑中很多血腥的死亡,都在提醒着他,那些、都是与他有关的,那些人或许都是因他而死。 「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与此同时,跟情景相应的,青年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带着压抑的严寒,在耳边嗡嗡作响。 紧接着,又是一道哽咽的女声。 「原来……你从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相处……从未有一刻打动过你么?」 「你在帮助……杀死三代目时,在对……、对……下手时,真的全然没有过、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吗!」 雨声…又是雨声,讨厌的雨…… 这些或愤怒或失望的声音阴魂不散地撕扯着他本来坚固的心防,一叠声一叠声地永不停息。 背负性命、承担罪孽,被人讨厌的感觉原来这么恶心,是即使胃里空空如也、也要叫人想要从喉中里吐出点什么的恶心…… 很多事情,是不能忘记,也不会忘记的。 鼬的问题引出来的、许多可怕、令人恐惧的回忆一时侵占了他被赫映的音容笑貌所填充着的神经。 君麻吕被这些接踵而来的问题问住,他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更喘不过气来。 黑发的宇智波大少爷却并没有打算就此不放过他,因为年轻的幻术天才心中深知,想要彻底消除赫映对他的控制,就必定要使用雷霆手段,不下猛药是不行的。 如果说刚才佐助的那些话只是无意间触到了银发少年心头的那根刺,那么,鼬所要做的,就是牢牢地钳制住他,把他心口那些防御自我的刺、连同毒血一齐拔除,哪怕是付出代价也在所不辞。 他握住君麻吕的手,其实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然而有过对付佐助的经验,所以外表上却还平静着。 打刀并不短,即使是倾斜着,隔着一臂的距离,刃尖也锋利地一瞬刺穿了衣袍,轻易又不经意地、仿佛被纸张划破手指的,很快就氤氲出血丝。 被骨刺贯穿的手掌还在滴血。 即便离开了南贺神社,即便他并不是擅长拿刀的类型,宇智波鼬仍旧没有忘记、日复一日地给这把刀进行着手入。 银发少年一动不动,他的手仍旧颤抖,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地握着,手背上显露出烟青的脉络,他整个人好像固定在原处。 看着那血,缭乱的发丝后,叫人震怖的那双眼瞳中也不禁流露出相同的恐惧。 “够了…鼬。”止水不忍心地低声哀求,他看出了鼬的打算,但实在心疼心上人,疼到不忍去看,疼到想干脆把鼬推开好了。 “……”没听清哥哥后半句话,于是完全没有看出他打算的宇智波佐助依旧觉得他有毛病,主动找死。 …… 只是那句话、那句质问、从那个被放在后面名字的出现开始……彻底叫事情失控了。 izuna。 简直是从天顶传来的呢喃,明明轻的不可思议,却又震耳发聩。 辉夜君麻吕拿着那把刀,比恐惧更深的恐惧不过呼吸间就将他淹没,他在心中冷冷念道,每一个音节都清楚无比地念出来。 「i…zu…na.」 偏偏是这个名字,偏偏是朝着自己念的。 对面人的目光那样深沉且忧郁,对视间便将他整个拖回到梦中雨夜的南贺神社。 牢笼中一闪而过的中年男人内敛忍痛的脸,那把伞,伞下朝他伸出手的人,跟他背道而驰的哥哥、他的兄长。 零散破碎的画面在脑中溯回,在头疼欲裂间,惊雷闪电间……终于汇聚成了有逻辑的记忆——嵌刻进骨子里、不敢忘记的,他切切实实经历过的那一切。最后映入眼帘的,雷电的刺眼白光下,年轻的宇智波族长仇恨的脸。 那种几欲化为实质、黢黑得将要顺着他眉宇流淌而下的恨意,自男人压低的硬挺的眉、自他俊美无铸的每一寸轮廓体现出来的,彻骨的失望、与恨。 风雨声更大了,伴着由远及近闻声而来的宇智波族人的脚步声,将神社外的绘马吹得不住晃荡,有什么东西也从檐下断了,哗啦哗啦吹落一地。 —————————————— 遗忘,有时候也不是件坏的事。 从喉咙每一寸颤抖的声带里、压抑出的音气,在溢出的一瞬——成为泄力般的哽咽与鸣泣。 他恍惚间…认为自己好像是这样做了,将所有的恐惧与不甘全都宣泄出来,再狼狈、再歇斯底里也没关系。 然而,现实下,君麻吕只是站着。 他甚至失去了发声的权利,尖锐的刺疼在心口回旋,他在讯息的灰暗洪流中一言不发,就好像落在罗网中的雀鸟,立在烈火中的一个稻草人,等待着被绝望淹没。 他并非天生坏种,当他不接受鼬的“帮忙”,坚决不顺着他的力道,将那把刀递送进对方胸口时,泪水就顺着脸颊不住流下。 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连哭泣都是沉默无声的。 「不要。」 有人在他灵魂深处说话,声音是稚气的一缕:「……你要当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弟弟哦。」 可是连阻止的话也已经说不出口,他变成哑巴,苍白的唇在无力地挣扎间咬出一点腥甜,并不明显的唇纹染出鲜红的纹路。 宇智波鼬深深凝望他,他仿佛放弃了,不再按住君麻吕的手,而是迈开步子向前,一点点地将自己逼近刀刃。 他已经说了「可以」,他刚才没在开玩笑。 到现在为止,那把刀的刀尖已经完全没入进去,从柄上传回来的反馈叫人晕眩,仿佛都能听到血液自破裂的血管中流出的声音,这叫辉夜少主立即也感到一阵凌虐自身的钝痛。 就好像四分五裂的,是他自己的身体。 “不……”在这刺激下,他感到干涩的喉咙都沁出血来,每一个细胞都在用力,才终于能挪动指尖,他被逼得后退一步,手带着刀向回缩。 他的努力,只是争取了最后一点的时间,宇智波鼬依旧过分地在逼近,直到两人距离靠近到危险的地步。 绝望感也终于从头到脚地浸没了他,他看着鼬,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无意识自眼底漫出的泪水仍不住地滑落,将视野也变得模糊…… 鼬就叹了口气。 他沉默着将手滑出来,握住那把刀,只是一拉,就将其轻松地拔出拿开、掷在了地上,刺目的血淅沥地在衣摆出洒出一线。 他用鲜血淋漓的手反握住对方仍颤抖不止的手,如浅饮一泓清泉地低头深深吻下去。 真正意义上,头一次紧密的缠合,手指与手指,指缝的空隙也被对方填满,在草之国边境、躲雨的亭中,那被打断过后就再没有后续的牵手,终于再一次地完整。 他轻轻地说,嗓音暗哑:“对不起……辛苦了…” 宇智波大少爷长且浓密的睫羽就扫在辉夜君麻吕的肌肤上,留下细微的痒意,往日不显声色的叹息、不疼不痒的道歉,在此时此刻也充满了叫人心颤的疼惜与懊恼。 只是安慰的吻,在银发少年对抗赫映的意志,艰难地出声、说出那一声「だめ(不)」的时候,宇智波鼬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那个好孩子…又重新回来他们身边了。 —————————————— 空气寂静的可怕,叫人疑心提前进入冬季。 “止水…哥…” 好不容易从差点就被杀了的悲惨中缓过神来,鸣人眼睁睁看着卷发青年的脸色由担忧到不忍,最后到铁青过渡。 ……终于忍不住害怕出声了。 “我没事……”宇智波止水也安慰他,只是声音却很勉强,回过头露出的笑容又把鸣人吓了一跳。 · 一直等到怀中人的颤抖终于渐渐缓住,宇智波鼬才慢慢松开手,血液和泪水混合的吻,在离开时也发出了叫人害羞的细微水声。 他掩盖自己的生疏地别过头去,手还按在胸前的伤口上。 自眼尾坠下的一缕碎发被沾得濡·湿,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有多么不端庄,而且,还是在自家弟弟的面前。 他用余光去看佐助,黑发少年也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那双很傲气的眼,甚至在此刻都带出一点莫名其妙的忌惮。 他的弟弟肯定是联想到了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鼬就有些搞不懂了。 他不再管了,而是去看止水。 果然,不用他提醒,卷发青年就已经埋着头走上前来。 “我…我不比他差的。” 他一开口,就很结巴,明明人高马大,是好不容易够上180的宇智波,在还是少年模样的辉夜少主面前,却总是矮了一截似的。 君麻吕站在原地看鼬,被他的声音所吸引,才慢慢转回头,接着、被抱了一个满怀。 ——他被紧紧地抱住了。 是脑袋都埋进在对方的脖颈中的程度,什么也看不清,想要动弹也比较困难。 从青年身上传来的温度与情绪都好像和煦的风,他明明抱得那么紧,但君麻吕的脑中却又很古怪地感觉到,对方似乎已经非常矜持…与克制了。 因为矜持和克制,害怕被拒绝和讨厌,所以现在才只是抱着而已。 “我也是君麻吕的男朋友,”他闷闷地说,说着叫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话。 “因为君麻吕没有提过分手的……所以,这三年我一直都默认着这件事哦。” 他说,“我一直好好记着的……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忘记。” “其他人喜欢我,和我做朋友,不能让我感到分毫的高兴,我…只要有你一个就足够了,你一个人承认我、 就足够了。” “一直想要弄懂你的这份心情,想要被你认可的这份心情,都会督促我前进、追赶你的脚步。” “……这次可不会再错过了,从今以后,无论是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会陪在你身边,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他的声音很温柔。 被尖锐鸣声充斥的耳畔,得以出现片刻的和缓,连抽疼的神经也奇迹似的获得舒缓。 周围的烈火消失了,在熊熊燃烧的罪业的丛林中—— 在鼬低头的那一瞬,灼烫的天空安静地暗下来,清凉的感触从接触的地方向全身蔓延,就好像落在他唇尖的第一滴雨水。 不知何时落下的宽恕的雨。 全身都沐浴在漫天的细雨中时,而卷发青年伸出来的、将他拥抱住的手,则将林中聒噪的可怕蝉鸣一齐按灭掉。 有一双无形的手,遮住了他的双耳,将那些质问隔绝在外。 解开束缚在身上的罗网,叫他从稻草人、重新又变回人类。 这样的安抚,虽然直白过头,却是现在能想到的合适不过的。 能将人从黑暗拯救的,从来不是责问、与自以为是的爱,而是理解与包容。 再没有什么比真实的碰触与怀抱更行之有效。 君麻吕一点点安静下来。 他在止水的怀抱中慢慢抬起手。 这个过程是极缓慢的,然而在现在、被盯注着的现在,一丁点动静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力。 他们看着那只还沾着血的手,轮廓完全是少年人的白皙纤细,可也许它下一秒就会召唤出可怕的月轮与白骨,将这片战场吞噬。 但此刻它只是慢慢抬起,轻轻搭在了止水的后背。 后者先是无言,而后便深深埋下了头。 · “……” 看着族兄在银发少年的回应下,忽而哭出声音来,肩膀颤个不停的样子,宇智波鼬忍不住松了口气,他的叹气也一直是不惹人注意的。 也许是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在忍不住哭过之后,宇智波止水很快就依依不舍地站起来了。 他在这时也能够明白鼬的用意了,甚至和对方一齐看向了场中剩下的那个、唯一还没有发言的男人—— 旗木卡卡西一怔,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的目光,也许是感觉这样不对,蒙着面罩顿了顿地,还是忍不住去看站在中间的辉夜少主。 空旷的地带,人们立足在冰冷的空气当中,距离很近,又很远。 在止水退开之后,留在原地的君麻吕仍旧在掉眼泪,他面无表情地抿着唇站着,长长的衣袖仿佛鹤鸟的羽翼垂下在地上,低垂下的睫羽,睫发皆湿,颊边银白色的鬓发都染成深一点的灰。 在跟鼬说过那一句“不”过后,他没有再说过话了。 这并不代表他们失败了,相反是非常的成功。 那种陌生又危险的气息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现在的他只是需要有人将他从封闭自我的黑暗中唤醒、拯救出来。 然而用爱和羁绊去找回回忆的方式适用于两位宇智波……放在这里,却有些为难这位木叶的上忍。 他和养弟间的感情很奇怪,细想下来只有尊重过头而形成的疏离,与过去的伤痕所造成的的难言的抑郁感。 况且,他的本质上是个比鼬还要矜持内敛的人,也没有止水那么高的情商,更没有后者那样会说话。 现在这种时候,让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他也不想见到我吧……」 看着面前人的眼泪,白发上忍寂寂想到,他无言地拒绝了两个宇智波的暗示,心却还是在对方的泪水中没由来地抽疼了一下。 · 而且犹豫中,已经有人越过了他。 “已经没有问题啦。” 漩涡鸣人松了口气。 虽然也有点惊讶鼬的做法,但见到止水被「友好」对待,鸣人首先大大地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这里不方便,他大概都要直接坐下去、瘫在地上了。 性命被君麻吕觊觎的事情叫他心中可复杂了! 到这里仿佛战争暂时尘埃落定,他迫不及待地在宇智波佐助的怒目下,迈步上前,“没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哦,接下来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有君麻吕这么强大的人在的话,他们一定能打赢胜仗的吧! 他在此时也健气满满的笑容与笃定的语气,充满了鼓励人心的温暖与感染力。 银发少年死寂且没有高光的纯色眼瞳终于像被吸引了一般,迟钝地挪动了一下。 他向上看鸣人,那金发蓝眼的清秀面容有着很强的辨识度。 「有效果!!」 漩涡鸣人要在心里惊喜出声,「冷静冷静,坚持就是胜利!」他死死攥着拳头,又在袖底松开握紧几下,才忐忑地抬上来,伸给对方,希望能被握住。 他多么希望醒过来的君麻吕能站在他们这边啊,只是……会有可能吗? 在他望过去的一瞬,忽而银发少年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一霎那,剧烈的爆炸声就响起在身旁—— 除了地面,整个空间也都在震动似的,路径上撞到的石块尽数炸裂开来,向四处飞溅,白色的月轮自下、而上,如同巨大的弧形光幕,将落下的刀斧剑器一一挡落。 短短的一刹那,站在人群中央的君麻吕看见了悬在外面的面具青年,在逐渐上抬的月轮中,他们短促的对视、也被其隔断开来。 ————————————————— 对准鸣人的攻击,被他轻松化解掉了。 这时,金发少年已没有拉他手的心情了,他心有余悸地备战,心道自己早该想到外面还有那两个坏蛋在的! 而在他身边,收回月轮,辉夜君麻吕感受着那股如臂使指的力量。 「……眼睛,被换掉了。」 「身体也很奇怪,变得很轻松、从来没有过轻松。」 停立在原地,默默感受着崭新且陌生的力量,那种恐惧感只是更大地涌了过来。 他跟卡卡西的视线对上,然后后者触电一般地忽而偏过了头,君麻吕无心回忆刚才的事,只是将视野向上抬。 残留在脸上的一滴泪水就顺着他的下颌边沿滑下去,顺着脖颈,没入其上红绳中。 天顶上的妖魔与他对视。 已经被彻底染红的天空,被白色的玫瑰花瓣铺成的雪白的地面,就跟午夜梦回梦见的景象一模一样。 出场的人物,也都已经出场了。 他的目光触及到此处另外两人时,刚才突然发动攻击的面具青年就朝他摊开手。 戴着手套的每一根修长的手指都在红色的血光下摊伸到最大、固定住,甚至因为用力而发酸发疼。那张白色面具下,异色的双眸仿佛被心火缓慢灼烧,触之惊心。 “过来,君麻吕!”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困兽的低吼,其间藏着刻骨的恨与绝望。 紫色的长袍已经破损不堪,之前的对决他自己就很狼狈了……如果不是实在是太愤怒了…… 那一击,他可是完全没有考虑过会不会伤害到银发的辉夜小少主的。 君麻吕看着他,一动不动。 “来我这里!要我再说一遍吗!君麻吕……来我这里……” 他沙哑的声音在面具下变化,眼瞳因为瞪开过大而显得狰狞,好像是想要看清楚底下人的真心似的。 对付卡卡西一口一个「闭嘴」「垃圾」「不要说话」,然而在这里,他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说着狠厉的话语,站在高处,他却仿佛要跪下来了…… · 「他们背叛了我,但是我并不意外,能用的人几个就已经足够了。」 杀死蓝发天使时,他所说的那句话,犹在君麻吕耳畔。 而此刻,看着他的模样,银发少年反而疑惑了,他深知,在没有拥有转生眼之前,他这个个体、绝对没有跻身入「能用的人」的行列的价值与可能。 那么他的背叛,带土应当也不会意外的。 可是他却表现的那样歇斯底里。 “……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好像是永远都不会有回复的沉默下,面具青年说出了这句话,他的手就收回去了,就放在自己的心口。 声音嘶哑低沉得好像绝症患者的最后提问。 失去他的可怕可能碾碎了他的所有理智与思考的空间,现在他的脑子里放着的,只有恐惧、以及恐惧过头,所以形成的彻骨的……恨。 一行黑色的锁链从他袖底落出,被他浅浅握住在手里。 辉夜、宇智波斑。 宇智波带土都不想去想了。 很多时候,人真的是个很奇怪、很矛盾的个体。 他多么希望君麻吕活着啊,泷隐村的时候,即使身份暴露、被发现、他也想要去到他身边,将那一份木遁的细胞填补到对方破洞的心脏上,他整夜整夜陪着银发少年,害怕得好像对方死了自己也会死掉一样。 可是他现在又多么希望对方死掉。 死在那个时候也好,死在大蛇丸身边也好,死在暗部也好,死在琳死的时候也好,死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刻……也好。 「这个世界都是需要被净化的,让这样的你留在这里…其实就是一种痛苦。」 漫漫间,面具青年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了自己曾经的玩笑话,他从脑中的声音渐渐和过去的声音叠在一起,然后从口中吐出来,是一种……被伤害得习惯过后的、麻木且病态的死寂。 “……早在之前就杀掉你就好了,等月之眼计划成功、” 他看着君麻吕的脸,时间太长,以至于视野都模糊。 “再接你回来——” 就好了。 第267章 第51章離れ話 在碰上光轮的那一刹那,从神威中释放而出的利器、便似坠地的玻璃艺品,寸寸破裂开来,碎裂的碎片飞溅而下,多边形棱形的切面、每一面都折射出万花筒一般炫目的光芒。 在那千万片碎裂的钢面上,每一片又都倒映出宇智波带土猩红的眼。 他脑后的系带都在风中拉直了,衣袍飘风间,只有从袍中探出向下的、抓着锁链的手固定不动,将手套撑出几条锐利的褶皱。 从宇智波佐助登场后,一切…都变了。 他本来是已经死掉的人,可他现在回来了,并且将君麻吕唤醒。 这不是他生气的原因。事实上,与九尾可笑的婚礼、即便只是形式,也是叫人妒火中烧的东西。 能让银发的辉夜少主恢复记忆,不再因为辉夜的命令而行事,是带土所乐于看到的。 ……但这并不包括他要将君麻吕让给他们、让给木叶。 · 一片断裂的手里剑碎片、就落在君麻吕足下,斜斜插入进干裂的土地。 他没去看,仍旧直直地盯着空中人的面具,盯着那双叫人胆寒的眼睛。 刚才的袭击立刻让周围的人们动作起来。 “君麻吕,”鸣人回过神来,就问他,“你……不会再变成刚才那副样子了吧?” 他在问出口时有一瞬的迟疑,果然就见银发少年慢慢摇了摇头。 这是「不清楚」的意思。 九尾人柱力也不气馁,他再次地以保护者的姿态上前,金色的外衣覆盖全身,“没事,由我们保护你,不过你最好不要再用那双可怕的眼睛了……” 在说完过后,他就去看佐助,很显然刚才话里的「我们」就是在暗示宇智波小少爷,得不到回答也很开心,马上地瞪向了空中的带土。 他说:“只不过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而已!刚才的架还想再打一遍吗?” 止水没拦住他口嗨,不过到了此刻也没有关系了,到了现在,不打架似乎是不行的。 而且,他们都知道,这里最叫人忌惮的已经不是面具青年了,而是在对付过雷影,就又重新沉寂下来的……真正的宇智波斑。 “…鼬,你了解…宇智波斑吗?” 只是念出这个名字,都感觉很不可思议,他暗中问道,“族课上讲的,似乎与我们现在看到的,完全一致呢。” 在宇智波族的历史上,这位最强之人,也是一样的阴戾与杀伐果决,不过光凭记载去判断某个人,哪怕对方是一个普通人,都是不得行的。 “要保护好君麻吕。”鼬答非所问道。 “这种事情,我当然明白……”卷发青年一顿,他看向被他们提起的辉夜少主,后者依旧专注地看着面具青年,一动不动。 侧脸是精致得不似凡人。 面无表情,又有一点…笨笨呆呆的? 「好像还没有恢复好的模样。」宇智波止水有些担忧,但又一瞬地莞尔。「……真可爱啊。」 他的思绪飘远。 「刚才那样,算是原谅我、肯理我了吧……以后会越来越好,关系也会逐渐改善的。」 不行……再想下去他就要唾弃他自己了。 “因为宇智波斑……他可能会对君麻吕下手。” 在鼬轻飘飘斜过来的目光下,止水脑中一空,他无法做出回答,一时间怔然地抬起头,只是用惊诧的目光回看过去。 “为什么?” · 几乎没有时间闲聊。 面具男的攻击恰时在这个时候发动了,他的神威早已经被看穿,此刻甚至不使用瞳力,单单只是靠着体术,他也要亲自抓住这最后一只尾兽。 从神威空间取出的手里剑一分为二,被他用黑链链接在手中,时空间忍术让他储存了许多武器,能够在想要的时候,随时拿出来。 当卡卡西想要用土流壁阻止他的下坠,他就直接穿过了那堵墙。 “退开,我来对付他!” 宇智波佐助的须佐升起在人群中,他拥有轮回眼之后,会是这里战力最高的人,那强大的蓝紫色查克拉盔甲向四周推开,完成了清场。 “佐助,我们一起!”鸣人的声音掩盖在隆隆声中,他一面喊一面爆发查克拉,竟也在身后形成了不小的九尾虚像,火焰一般的查克拉在其身上熊熊燃烧,使得站在其中的他就仿佛势不可挡的小英雄一般。 那一瞬,被同样「保护」的旗木卡卡西在她身后,仿佛看见了四代目火影的背影,他只是呆了一息,便下意识地想要带君麻吕离开这里,然而望过去,却见宇智波鼬已经俯身、将银发少年打横抱起来。 止水挥刀,将四溅的飞屑碎石挡开,他甚至细心到会一脚踢开地上凌乱插着的武器碎片,给鼬让开道来。 卡卡西看着他们,又看看自己被苦无硌得血迹斑斑的双手,直到鸣人提醒他撤离,他才反应过来地向后跃走。 他们三个在刚才费了太大劲,在有人能站出来,并且战力足够的情况下,现在就让出战场,免得成为拖累的确才是明智之举。 特别是,现在还有人需要他们保护…… 一击不中,被佐助的须佐挡下,宇智波带土不退反进,甚至迁怒般转移仇恨对象,专心攻向宇智波小少爷。 他的神威能穿透任何物体,包括须佐的盔甲,简直是天克。 只是稍一晃神,便带着手里剑贴近到黑发少年的面前。 然而佐助又跟他一样,两人都各拥有一只轮回眼,一只写轮眼,能将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此时须佐之甲便迅速收回在身体左右,形成了贴身的防护,另一边,他的须佐查克拉又在头顶形成蛇形的大剑。 两人武器对撞在一起,立即在原地掀起一阵风浪,鸣人短暂时间插入不了战局,便在外面将他们刚才跟面具青年交手时得到的情报,简略地大声讲给佐助听。 他双手放在嘴边。 “佐助!他吸收和释放武器时,身体是实体的,进入不了时空间!佐助!趁着这个时候揍他!” “使劲打他,揍这个胆小鬼!” 两个宇智波的交锋专心致志,有来有回,刀光间叫人不敢眨眼,佐助是性格使然,听着皱眉;面具青年则看不见神色变化,但见他下手愈发狠厉,也不难看出来他心情有多差。 喊了一小会儿,鸣人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一等,我就来帮你佐助!” 说着,他就试着插进到战场,横到两人中间去,然而不光是爱逞强的佐助不配合他的进攻,连被他从旁一顿臭骂的面具男都不理会他,甚至把他的一些骚扰攻击都忽视掉,能避开地就避,避不开就用神威。 完全不把他放着眼里。 又或者说,他眼里就只有宇智波佐助。 再次把螺旋丸甩了个空,撞了空气与敌人擦肩而过的金发少年就明白这个理了。 “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啊?” 在他背后,面具男一拉锁链,用大型武器堵住了佐助的退路,他眼前出现白色的空间扭曲碎痕,下一刻,无数苦无夹杂着千本在释放的力量下,朝着刚好落地的佐助飞去。 鸣人在说话间回身,查克拉手握拳地朝着他的身型砸过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地穿过了青年的身体。 同时,对方的攻击也是落在了佐助的须佐上,并没有得逞,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是因为佐助长得比你帅,又比你讨君麻吕喜欢吗?” 摆脱攻击,俯冲过来的宇智波小少爷差点踉跄一步,摔倒在地了。 他紧急站稳,低喊了一声,是叫他不要说话了。“鸣人!” “长得帅这点!我的确是承认的!”金发少年不甘心地点头,又回身看向他们,“不过人家已经和君麻吕有名有分了,你这个连面具也不敢摘、底下一定是丑八怪的丑八怪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的!” 在他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攻击如约而至,面具男的火遁无差别地覆压过来,焚原之火间掺杂着无尽的愤恨。 原来有时候仇恨真的可以使一个人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 漩涡鸣人躲得够快了,即便如此以及被热浪扑得半边身体火辣辣的疼。 此刻旷野上早已没有什么东西可烧了,那火海吞噬着空气,在此刻短暂地将他们隔开,换来了一个可供喘息的片刻。 他落在安全的地上,首先注意了一下伙伴们和佐助的位置,确定他们无事,就隔着那火焰去看对面的敌人。 “看来,又是我说对喽?恼羞成怒的样子实在很可怜诶大叔……” 少年故意嚷大的声音传出很远,使得宇智波带土面具下的脸讳莫如深。 火焰依旧在燃烧,将上空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扭曲视线,叫他有一瞬看不清对面的事物。 追过来的宇智波佐助落在他身旁不远处,白衣蓝袴的黑发少年的确是有着一张叫人心动的俊美的脸,在这黑夜中,他比夜更黑的碎发在热浪间拂动,锋利俊气的眼眸在眉骨的阴影下仿佛蓄着一层皑皑冰雪。 不管是少时,还是现在,宇智波带土都不得不承认九尾人柱力的那些话。 自己比不过宇智波佐助。 年纪也好,外貌也好,甚至身份,同为叛忍,对方也比他光明正大不少。 …… 他在此刻忽而心中一空地茫然。 那个夏夜的记忆涌上来。 在连接水之国的海上,坐在船与星光中的银发少年,俯身推开了他的面具,他低头、斜着脸亲了他,又跟他说: “你跟佐助比赛,到底谁能早一点接到我,我就跟谁在一起。” 于是,所有没由来的愤怒与恐惧仿佛都能弄明白了。 「比什么呢?」 他冷冷地在心中想到。 根本没可能赢的、从一开始就输定的比赛,坠在后面、怎么也不肯停下脚步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第268章 第52章轮回转生 其实,要想打败他们很容易,就是按照计划那样、成为十尾的人柱力。 就在渐渐消退的火焰中,他忽而放弃了追击,他与佐助对视几息,短暂却叫人深刻地注视。 而后,在佐助警惕的注目下,面具青年拔地而起,朝着十尾纵身而去。 他是轮回眼的持有者,更知晓操控外道魔像的方法。 这一举动昭示着什么毋庸置疑。 “佐助,拦住他!” 卡卡西忍不住出声提醒,“不能让他接近十尾!” “糟了!”鸣人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踩在地上的足尖扭转,他穿越消散的火海,想要跟着上前去阻拦。 眼见这样的缠斗就要再上演一次,终于有人彻底丧失了兴趣。 即使百般提防、在注意战况的同时一直观察着那位大人的一举一动,然而当真正他消失不见。 宇智波止水仍旧感觉一阵猝不及防。 “鼬!” 他们处于背离战场的空中平台上,离地面有一段距离。 可当宇智波族长出现在他们身侧,这里就成了战争中心。 横跨了千百余米、几乎是大半个战场的距离,他轻飘飘落在鼬的面前,落地时,在他足下生出的蓝紫色查克拉比火焰更灼烫。 他们站着的、悬浮在空中的锥形平台顷刻便从中碎裂开来,以宇智波为中心、碎屑自裂缝处上升,分开的石头平台好像被从中戳开的冰层一般,向下陡然一陷—— 巨大的、不离开就会死的危机下,黑发青年的本体迫不得已动用了替身术、向后退出去那片区域,抱着辉夜少主的那具躯体也随之化作了满天的乌鸦。 宇智波止水想要替他接住银发少年,然而终是晚了一步地擦肩而过。 他们刚才还站得很近,可是四分五裂的平台分开得很快,这一变故使得他的纵身落空,一时间更是失去了落点,径直地向下方的地面落去。 只剩下斑所站之处还安然无恙。 他在空中回身,黢黑的鬓发在上升气流中凌乱地飞舞,焦色下,只撞见一点点上升而去的宇智波族长的脸、与一双轻蔑的眼。 对付他们是多么轻而易举、不付吹灰之力啊。 · 失去倚托,在飘飞的鸦羽中,君麻吕向下坠落,他像要找到重心般伸手去触碰、勾住遇到的一切,却已有一道霸道的力量箍住了他的手腕在空中,使他并没有随着那些石头碎屑一齐滚落下去。 凌冽的疾风中,他首先意识到是敌人,后才面对面地、一下看清了对方那张在破碎的记忆中反复出现的脸。 “……” 「斑大人」「宇智波斑」甚至……「哥哥」。 他的脑海中有许多称呼在浮现,即使他还弄不懂这每一个所代表的含义。 他冰色的转生眼再次散发出炫目的光彩,在混乱间,君麻吕遵从自己的本能,他讨厌这样被抓住手,讨厌人猝不及防地出现,讨厌再次被卷进漩涡中心。 只是在动用眼睛的一瞬,始终穿透云层凝聚在他的目光立即叫他感觉脑中一阵空白,仿佛等价交换的,在这获得的新力量下,他必会失去些什么等价的东西一般。 也许是时间、也许是性命。 这里发生的变故第一时间就吸引了鸣人的注意,他走慢了一步,在地面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此刻,一股直击心灵的危机感在那双眼睛抬起后重重覆压而下,叫他不由脱口而出阻止的话。 “君麻吕,不要用!” 转生眼炫目的光轮如满月的光辉,细看甚至能看见层叠的昳丽的彩,然而仅仅持续一瞬,银发少年便恹恹垂下了睫羽。 他放弃了抵挡,仍由对方将自己捉住在半空中。 手肘首先撞到坚硬的臂甲,直发慢悠悠地垂落下来,披散在两肩。 宇智波族长比他高很多,当以这样的姿态被前者捉住,他的身体完全悬空,足尖朝向下,雪白的袴裙漾开一道波浪。 只要前者松开手,他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难以想象,前不久,两人还有一场可以称得上寒暄的和谐对话,因为在此时,这位忍界传说的动作可算得上是粗暴极了。 君麻吕回忆那场对话,他不明白那个年纪的自己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能够自然且熟悉地称呼对方为「斑大人」,隔着碎发,他眼瞳向上,可以称之为光明正大地盯视着对方的脸,从大致轮廓到细枝末节。 缓过来的大脑开始思考,幼时的记忆也慢慢涌上心头—— 当宇智波斑的手扶住他的腰,将他从空中带到他脚下的平台上时,君麻吕已经慢慢记起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也逐渐意识了自己的处境,他的神情仍旧是冷淡的,只是盯着男人的瞳孔深处中却透露出一点茫然。 “……斑大人?” 宇智波斑没有应他,不知是哪里让他生气。 君麻吕就没有再问,只是站定住,视线向上,透过男人的下颌与黑发下的方寸空隙,眺望赫映最后一次出现的远方,好像就能看清妈妈的决心。 直至依旧被反剪着的双手上传来不适,他斜移眼瞳,看到按在他腕上的收紧的大手—— 「这种时候不能走神。」 君麻吕觉悟般告诫自己,他闭一闭眼,才再次抬起眼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战场。 在他的眼底,在远离这块缩小平台的地面上,站着神色各异的人们。 「辉夜的神子作为人质,在不能使用转生眼的情况下,如果我不全力去救他、帮助他,他是不可能逃脱出敌人的手掌的。」 ——从他们的眼中、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诸如这样、要帮他离开这里的好意。 “……” 君麻吕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赧然,他想低头,但忍住了,甚至微微向上抬了抬睫羽。 也希望底下的人们能看懂他眼中的「不需要」三个字。 身后人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寂,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在夺走辉夜少主的现在,宇智波斑低语道: “你不是想要知道他的答案吗?” 高处的风将君麻吕扣在银链上的鬓发吹落,终于地垂下一缕在他的眉间,有一下没一下地从眼前掠动而过。 他想要吹一下,把这缕头发重新吹上去,依旧忍住了。 只是静静地跟着一齐看向视野边缘的面具青年身上。 ——宇智波斑十分明显是在对他说话的。 这边缘人一般的青年,在刚才,他有非常好的机会可以去操控十尾,然而现在却因为宇智波斑的一句话而停了下来。 “想要亲口听到他说他没有背叛你的答案。” “甚至因为得不到答案,生出杀掉他的念头,对吗?” 他带着不明显的嘲笑的话语每说一句,都叫君麻吕感到一阵冒犯感,就好像爬过在手上的虫,会立即叫他起红疙瘩一样的不自在。 而令人惊讶的,他每说一句,面具青年就往回走一步。 当他说完,身着灰扑扑紫白长袍的青年就已经用神威上来此处平台,与他们二人并肩而立。 他一伸手,身体越过君麻吕,手就放在了宇智波族长的手上,声音在君麻吕耳边响起。 “……放开他。” 在这时,被反剪在背后、被握住的手腕能够感受到两个不同的温度。 从君麻吕的角度看过去,他能够看见近在咫尺的黑白面具,以及其下阴沉的眼。 “如果我说不呢?” 宇智波族长的拒绝在他身后响起,声音很漫不经心。 两个男人的剑拔弩张感叫局势变得非常微妙。 其实在宇智波斑登场之际,这一点就很明显了,他们两人明明应当是合作者的关系,然而中间却似乎存在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君麻吕感到手上的力度更紧了,为此,他的手指已经没有再用力地自然分开来,然而腕上的力道依旧大到叫人吃疼。 “斑大人。” 他希望对方能注意一下,但这可能被认为是在替带土求情了,所以没有被理。 “因为自己的无能无力,而迁怒其他人,这可真不像是你的风格。”面对带土的要求,宇智波族长只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君麻吕看不见他的脸。 “不过……因为感情这种东西就毁灭世界,的确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在我不在的时候,看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如果你是要阻止我成为十尾人柱力,那也是不可能的,斑。” 宇智波带土同样拒绝他,在说完这句似是而非、却格外郑重的话过后,他冷冷补充道:“早该猜到以你的能力,摆脱秽土转生的控制来到这里的确是轻而易举。 “但以你现在秽土的身体,却无法代替我成为人柱力,执行救世主的指责的。” 宇智波斑皱眉,“哦?这应该由我来问你不是么?安排在合适时候复活我的长门,那小子现在在何处?” 他们居然在此处泰然自若地聊起天来。 “他背叛了我们,将术用到了木叶的人身上。”宇智波带土的目光向下暼去,看出来地面上止水与鸣人两人的警惕。 “我将轮回眼回收、藏起来,但不知为何他也有一只。” 他的目光又挪移向宇智波佐助,“如果你想要找到代替长门的人、用术转生,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 “可恶……” 他们那叫人火大的讨论丝毫不避讳底下的人们,叫漩涡鸣人气得发抖。 长门师兄的托付,与小南师姐送给他的花束一直是他心中不能忘怀的事情,现在却由一个「背叛」,而被人轻飘飘地提及到。 “你们……认识?” 比起他们的隐而未发,君麻吕微悟,他说出了大家都疑惑的问题。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 他的神色那样冷淡,丝毫没有被当作人质的认知,可宇智波带土低头看他,又只看到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 从一开始的「晓」、尾兽回收,到现在的忍界大战。 “斑大人,我不明白。” 君麻吕低低道,他在问后面的人,眼瞳却是发散着看向戴着面具的带土。 一直以来都是这些命运在推着他走,但早在回辉夜族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所谓的天命,只不过是辉夜的一双手。 抛弃他的妈妈,端坐在遥遥的辉夜、就操控了他的整个人生。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赫映安排的,他认为的那些属于自己的选择与思考,实际都笼罩在赫映的阴影下。 可在接受幼时的记忆后,他逐渐明白,将「命运」带来水之国、带来辉夜的人,才是真正的幕中人—— “明明……将计划告诉我们的也是你。” 他看着带土,越过青年宽厚的肩,红色的月光漫过来,将视线也染成浅薄的红。 夜晚来临了,就一直没走。 天地很广阔,这里是最接近月亮的地方,无序的风吹得会有一些冷,可是会将人们小小的声音也传出很远。 那种灵魂都要被作为交换的幻觉又一次出现了,就好像潜伏在他身侧的凶兽,等着他露出破绽再一击致命的,君麻吕需要顿一顿地去压制它。 “原谅我的打断……”他道歉,虽然没有很抱歉的感情在里面,“所以,辉夜的「计划」也是您伟大计划中的小小一环对么?” · 有着纯净血脉,银发碧眸,诞生在月圆之夜的小少主被称为「鬼の子」。 他的额际长着雪白的独角,不哭不笑。 「辉夜族长罪孽深重,这是神明降下给辉夜的惩罚。」 恶意的揣度无论在哪里都是不缺少的,连带小少主的母亲也被恶意看待。 转机发生在雨夜,两位来自雨隐村的客人得到了夜叉族长的会见,他们在正殿中长坐一宿,直到东方即明,那一缕晨光落下在窗棂,他们终于从廊下走出来,也为常年沉浮在水之国罅隙中的辉夜带来曙光。 「天生独角的辉夜少主是神明身边的孩子,他会长成辉夜所期望的模样,他会……成为新的神明。」 那个孩子因此拥有自己的名字。 可是宇智波族长从没叫过他这引以为傲的名字。 十尾的嘶吼早已休止,空中只有无边无际的风声,那落在眉间的发丝如蛛丝一般浮游,就在此刻,宇智波斑忽而放开了抓住他的手。 面具青年一怔,达到了目的,他却并未放松警惕。 黑发的宇智波长辈,他的手顺着银发少年柔软的发顶拘谨且生疏地揉了揉,就好像嘉奖聪明的后辈,而后他的手滑下去,就贴在他的后心。 “不要以辉夜族人自居,你同那些愚蠢的家伙可都不一样。” 君麻吕能够感觉到他声音中的愉悦。 这种愉悦,不是大蛇丸的自我陶醉,而是发自内心的小小的快乐,是矜持又端庄的,甚至可以想象在此刻,那张百年来也俊美非凡的脸上,在平波无澜间露出些微笑意的难得可贵。 可是他看不见。 谈话到此为止,因为蓝紫色的查克拉化作了剑刃,从他的后心穿透而过。 可显然目的并不是杀他,那大剑是刺穿他,径直进入了面具青年的胸口。 …… “要操控他人,就要学会操控人心中的黑暗,带土。” 他的手靠近带土的手,只是用屈起的指节顶住青年的指节,帮助他结印。 利用君麻吕使面具青年放弃靠近十尾,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现在这次猝不及防地出手。 “我教过你的,如今只是为你演示最后一遍而已。” 从他口中吐出的名字,终于使得卡卡西心中一直以来的大石落地,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崩溃般的剧烈疼痛。 距离空中平台,只不过是短短一段距离而已,缺犹如天堑一般不可跨越,随着结印的进行,巨兽一般的森林巨木破土而出,遒劲的林木蟒蛇一样缠绕生长,将地上一切都捣碎。 轰隆隆的碰撞声中,蔓生完成的巨木又绽开花朵,艳丽的花粉在空中弥漫,仿佛是要将地面上的生物彻底抹除一般。 这样折腾下去,距离这座空岛分崩离析也只是时间问题。 君麻吕听见鸣人在喊他的名字,可转瞬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和他,都是我珍贵的棋子。即使我现在不杀你,放在你们心脏的咒印,也不会使你成为十尾人柱力的。” “事实上,迄今为止,你已经做得相当好了,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是你最后的价值。” 宇智波斑完成了最后的结印。 他的两只手都收了回去,结印的手与拿剑的手都是。 失去价值的带土,身体向前倾倒,君麻吕下意识地张开手接住了他。 那张没有作用的面具从他脸上掉了下来,落在两人足边,露出来的发丝,全部都白掉了。 他的喉间发出难听的声音,有些难以形容,就好像压抑自我而发出来的声音,身体颤抖得厉害。 「他的梦想破灭了。」君麻吕后知后觉地在心中想到。 「带土的梦想破灭了。」 心脏的咒印让他没来及使用神威,当须佐的剑刃刺穿咒印,让它起到最后的作用,将它销毁时,连同带土的生机也一同灭绝。 他创造不来梦的国度,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更不可能在这之前就杀死君麻吕。 胸口的伤、和使用轮回天生的术对身体所造成的负荷都是致命的。 有些艰难地抱着他,君麻吕默默地收紧双手,他实在抱不住,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又慢慢半跪下来,坐在地上。 银发顺着他低垂的睫羽滑落而下,抱着好像只能等死的带土,君麻吕藏在阴影下的面容呈现死寂一般的空白,只有转生眼亮起的光辉仿佛缓缓旋转的月轮。 同样是穿过心口的伤口,他后心的洞口却在慢慢愈合,甚至连痛苦也感受不到。 几片秽土转生的纸屑被吹到他的眼底,银发少年移动眼瞳看着,背后就响起来宇智波族长快意而兴奋的笑声。 他笑得狂放极了,声音传出去那么远,耳膜都要发疼了,就仿佛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事物,事实也的确如此,只需再抓住瓮中之鳖一样的九尾人柱力,一百多年的筹谋到现在终于就要画上句号啦。 ——在多少年前,他还是个刚觉醒轮回眼就要面对死亡的老爷爷,为了找到继承这双眼睛的人,他带着黑绝找遍火之国周围的国家与家族,终于在雨隐村发现了长门。 有时候,想要做什么,想要找什么,只要花时间,就都能够成功的,甚至,命运还会为你准备意想不到的惊喜。 埋下了复活的契机,当他准备离开雨隐,回去木叶为自己的计划物色一个执行人时。 黑绝跟他说:「离这里不远的辉夜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孩,也许是能够帮助我们完成计划的人,比起这一代的宇智波只好不差,你要不要顺路去看看。」 他心想:「那就去看看吧,反正棋子总是不嫌少的。」 第269章 第53章仙人模式 但他没有就此确认计划的实施者。 宇智波斑跟着手下黑绝在水之国停驻,那时,他的心里并没有怎样期待将要见面的小孩,因为帮助他实现计划的最好人选,最好是姓宇智波。 ——只有这个家姓氏背后所背负的力量,才能匹敌全忍界、才足以推动他的复活大计向前。 他的身体日益衰老,再过不久,也许就再也走不动、只能呆在黑暗的洞穴中,依靠研发出白绝的千手族长的细胞渡日。 而在此之前,要安排好所有节点。 辉夜族并不好进。 这支比躁动的狂犬更难以安静的宗族,在辉夜竹阴过后,就再也没有诞生过聪明人,新任的族长一任比一任嗜血好战,将水之国搅得风雨飘摇、不得安宁。 不过……相对他、相对宇智波斑这个个体而言,辉夜族却比哪个家族都容易进去。 过去宇智波与这几个宗族的过节之深,只需他稍微展露身份,再不识时务的莽夫都会恭恭敬敬地迎接他。 他跟黑绝去到辉夜之前,还是雨天,等进入辉夜的领土后,天就放晴了。 他一人等在种满桐木的花厅中,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斑。” · 桃蹊柳曲间,竹荫下的夹竹桃花丛下钻出来小小的银发男孩。 他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很没有道理。 养在族中、未有踏出过这里半步的少主人,与他的族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月光下,生有白角的小孩笨拙地从花坛中抬出压在下面的双足,从花坛上跳下来,就站在宇智波斑的面前。 几缕细软的发丝轻飘飘地翘起来,他与斑的弟弟长得完全不一样,却在叫他的名字时,都是一样的语气口吻。 那么稚气未脱,那样的叫人可爱。 明明是素未蒙面的两个人,明明在他出生之前,他的弟弟早已经死去了,明明他已经老之将死,而面前这个孩子,还天真懵懂,是不知事的年纪。 宇智波斑笑不出来。 他抬头看天,确定这里的确是水之国,也确定离当年一切已有数余年时间,久到熟悉的人都死亡,留下的只是要被肃清的陌生的人和物, 他确定一切能让他认识到时间、空间的一切,以否认自己心中的猜想、以压制动摇的心。 辉夜的小孩仍抬头看着他。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他问话的声音也因为衰老而细微。 也也许是因为衰老,他才会作出这样天真、仿佛还怀抱希翼的提问。 小少主攥着双手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直到他走到跟前,宇智波斑才发现,他的手上还拿着夹竹桃的花朵,桃色的花蕊沁出汁液,在他粉白的指尖染下点点艳色。 他小小的脸上带着久睡的红晕,就着没有拿花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抬起时猫儿一样的眼眸,带着氤氲的雾气、与将要化作实质流淌而下的醺然。 他也许才刚从花坛下醒过来,他只是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而后看到了熟悉的人的身影,所以他就来了。 “背我,斑。” 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叫人想到被戳破的牛奶泡泡。 花厅中静悄悄的,只有春虫的鸣声低低、此起彼伏。银发小孩就好像误闯进恶龙窟的小王子、小精灵,没有小木剑,就赤手空拳地残忍屠戮了宇智波族长心中的微弱幻想。 这是他弟弟啊。 宇智波斑看着他那双陌生的碧色眼瞳。 这是他日思夜想、一想就难过,因此都不敢再想的弟弟,他说话的语气,看人时候的目光,每一个叫他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细节…… 他就伸出手,想将面前的小孩抱起来。 在要碰上的那一刻,辉夜族的主母走过来,将小孩从他身边抱走了。 她的神情很紧张,完全是一个害怕孩子惹到大人物生气的普通母亲。 她的身子背向斑,便将小孩的身影挡得严实。 “为什么会在这里?” “妈妈……” 他仿佛一下子从困顿中惊醒了,没有意识到地在向母亲撒娇,那双沾着夹竹桃汁水的小手抬起来,仿佛归林的乳燕扑在了银发女子开放的怀抱中,也撤走了对斑的观注。 他靠在妈妈肩上,卷翘的睫羽不安微颤着,细软的银发蹭在奶白的两颊,赫映命就带走了他,也带走了那只停驻在斑心尖上振翅的蝴蝶。 黑绝从他脚边冒出头来。 他们一起看着母子俩走远,隐入竹林破碎的阴翳里。 “看到他头上的角了吗?” 黑色的绝说道。 “他是泉奈。” 宇智波斑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也给自己解释,“他转生了,可他还记得我。” 黑色的绝“哦”了一声,他此时还是宇智波斑的「意志」,所以他明白泉奈在这位宇智波族长心中的地位。 两个人在黑夜中沉默了半晌。 黑绝就接着说:“他的体内流着与六道仙人相似却不尽相同的血脉,是转生眼万里挑一的培养皿,那是一双能与轮回眼相匹配的眼睛,能够推动忍者历史前进的滚轮。 那头顶白色的角就是证明。” “好吧。” 过了一会儿,也许只是一小会儿,宇智波斑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轻轻的,“那好吧,不久我就要回去火之国了,你就留在这里跟辉夜交涉。” 黑绝就笑了:“我会圆满完成任务的,他们的族长也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的声音沙哑且难听,在语末也带出讥讽的笑音。 能够获得「神明」的力量,这可是这乱世里的哪一个家族都无法抗拒的东西。 “毕竟,他可是我的弟弟啊。”宇智波斑也用矜持的笑音回答,语气中并不掩藏深深的自豪与笃定。 「任务」一定会完成,因为实施的人是哥哥,接受任务的人是他引以为傲的弟弟。 —————————————————— 弥漫满战场的花粉并没有影响到上空。 黑色的绝从带土的半身中脱离而出,他也拿走了属于后者的那只轮回眼。 就像长门的眼睛被带土拿走,现在带土的这只眼睛也被黑绝拿走,而眼睛兜兜转转,其实只是完成了一次轮回,从第三次忍界大战,到第四次忍界大战,最终回到第一次忍界大战的发起者,也是它原本持有者的手中。 他离开时,有一部分的黑色躯体就与君麻吕擦身而过,君麻吕可以看见对方嘴角的微笑,像是深海中餍足的白鳍鲨。 宇智波斑的背刺原来只是使这个过程提前完成了,即使他不出手,在靠近到十尾过后,附身在带土身上的黑绝也会动手的。 他想让一个人死、他如果真想置一个人于死地,就一定会制备下具体的、万无一失的方案,就好像当初终结之谷制定自己的退路一样万无一失。 「绿草头……」 黑色的绝是绿草头,白色的绝是卷卷脸,他们都是朋友。 君麻吕却不敢认了,因为宇智波斑是辉夜的引路人,也算是他的大朋友,可是现在他的大朋友却杀了他的反派伙伴。 他抱着带土,精心准备的衣服又重新被对方胸口漫出的血弄脏了。 反派大伙伴黑色的短发早已在施术后变得雪白,君麻吕抱着他,手掌垫在他的后脑,轻轻将那些白发压在掌心。 对方依旧颤抖得厉害,像做最后挣扎的绝症患者,虽然这样无济于事的爬起又摔下,只能使血流得更快。 可他不甘心。 他还什么都不明白,即便身体外形都长成了大人,他却好像还是当年冬夜那个偷偷跑到卡卡西家去见君麻吕的小少年。 他烦恼地拒绝了银发少年的“同睡”,将君麻吕裹成一团地抱住在怀里。 那时,少年带土说:「我的心里有一把火,总要一天会烧掉一些什么。」 但那个时候,他只是在做出承诺,而现在,他却要被这把火给焚烧殆尽了。 君麻吕有一些讨厌他的自以为是、做坏事的人怎么总会感觉自己是与众不同,不被背叛的? 所以之前带土叫他过去他身边,问他「是不是连他也要背叛自己」的这种问题时,他不想回答,也懒得搭理。 然而,现在见他的报应来的这么快、这么致命。 他又感到深深的怜悯。 “你还要杀我么带土?” 他闷闷不乐地问,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害怕将面前人最后一缕生气也吹散了。 君麻吕必须知道答案,刚才对方的杀意不似作假,即使这个人是为了救自己,才被宇智波斑得逞、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青年伏在他怀中,脸色很苍白,被挖走的右眼紧闭,带出一痕血,听到君麻吕的呢喃,他的颤抖慢慢停止了。 “……” 这种无可挽回的、生命力的流逝带走了他的戾气,连声音也听不分明,君麻吕细听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效果,他下意识地低头凑过去听,眼瞳发散开来—— 带土说的是:“对不起……” 一直一直重复着的、痛苦的对不起,好像已经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简直要将血与心脏一起呕出的嘶哑与深刻,每说一句,都是一次刺骨凿心般的体验。 他从没恨过君麻吕的沉默与反复无常。 他不甘心,从来都只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 黑绝拿回了带土身上的那只右眼,又找到了后者藏起来的剩下一只眼睛,轮回眼物归原主,现在一双都完整地呆在它们的主人眼眶中。 宇智波斑在他身后说:“现在你在想些什么?这世界上,拥有转生眼的你是唯一能够站在我背后的人。” 君麻吕却依旧不成体统地跪坐在地上,他抱着气息奄奄、渐不可闻的宇智波带土,静静地呼吸着,战场中掺杂着烟尘的严寒空气被吸入肺腑,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疼。 木遁的花已将下方化作了人间炼狱,只有不受影响的十尾才能屹立于其中。 漂在空中的他们,就好像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幸存者,亦是极恶的主宰者。 在不绝于耳、或低或高的轰隆声中,恢复成人类肉身的宇智波族长并没有着急、去体会叫人热血沸腾的战斗,而是站在秽土解除过后的层层纸屑中环胸而立。 他黑色的长发在风中仿佛散开的枯树的枝桠,身姿笔挺、带着盖世的气魄。红色月光下,再没有裂纹的颜容是那般俊美逼人。 年轻的身体,巅峰期的实力,以及那一双淡紫色的轮回眼。 虽然这才算是刚刚起步,但到了这一刻,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这些都是他可以值得高兴兴奋的事情,然而,宇智波族长却皱起眉了。 “站到我身边了,泉奈,站起来,那家伙已经没有活路了。” 他没有伸手,甚至理所当然地抬了抬下颌,如果不是将宇智波带土从这里踢下去有失风范、会惹弟弟不高兴,也许他早就这样做了。 这是君麻吕第二次听到人们这样称呼他,他隐隐中能明白一些东西。 “我不是你弟弟。” 银发少年站起来,但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带土,淡绿色的查克拉带着气浪地自他足底绽放而开,将他的身体覆盖上一层碧色的外衣。 他在平台边缘回身,宇智波斑只能看到他那双压低下来的、璨丽的冰色瞳眸,以及眉间眼底残存的朱砂的红。 “斑大人。” 连声音也是很死寂的。 会在睡醒过后找到他、依旧很自然地要他背的小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转世的弟弟,自他身前倾身而下,身影便消失在花的烟雾里,没入其中,再寻不见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我讨厌你。” 第270章 番外午夜香槟(上) 傀儡是伙伴,地球是卫星。 在长久的形单影只、抱膝坐在月面上,仰视青蓝色天体的时光里,大筒木舍人总是会思考一些漫漫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身姿挺拔的大人,他穿着背后绣着三日月与太阳徽纹的修行长袍,背后、是他的傀儡修筑的全世界最大的城堡。 数以万计的鹫兽从这里飞出,又在人造太阳定时熄灭的时间前,返回这里,它们的骨骼与翎羽比任何一种材料都要坚硬与锋利,在完全伸展开后,会像乌云遮蔽太阳。 月亮的国度,他的臣民只有傀儡和这些鹫兽。 作为月面上大筒木的末裔、羽村的最后血脉,他将履行先辈留下的天命、以看守人的身份监视六道仙人所创造的世界。 舍人在预言降临之前对这个世界进行矫正,也在修正进行之前—— 等待那个过来月亮上验证诺言,娶他为妻的人。 · 「在我死后,你就去地球吧。忘记大筒木的大义、宿命之类的也没有关系。寻找伙伴,结识朋友,为了自己而活下去吧。 人类是一个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他还不是一个人、还尚且年幼的时候,躺在病榻上的父亲说道。 病危的、作为父亲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去世之后只身一人留在月亮上的儿子和他的未来。 虽然有傀儡们在,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人类活着不单只是衣食住行。 但是,舍人还是留在了月亮之上。 他埋葬了父亲,把他和所有为转生眼付出眼睛、甚至一切的人埋在一起。 月球的背阴面就是坟场。 虽然孤独很痛苦,但是想起先祖的遗志,就很难离开月球。 况且他也并不是孤独一人,果然还是因为是人类的缘故,只要有一点点小小的盼望,就会紧攥不放。 站在已经长成田野的墓地前,距离父亲死去已经很久,然而少年舍人每次过来,依旧会感到刻骨铭心的寂寞与悲伤,他不由从襟前取下那朵沾着晨露的花。 月亮上的条件太苛刻了,仓促间带回来的种子并不能长得很繁茂,即便他已经当做每日任务、去虔诚地完成着,真正能开花的植株却不多。 他将那朵得之不易的花送到唇边,从花蕊到叶梗,一点不剩得纳入口腔,柔软的花瓣在他齿间融化,又被细细咀嚼成涩且苦的汁液。 在其顺着喉咙滑入食管的那一瞬,他的悲伤渐渐被和缓下来,得到了治愈。 站在背阴面是看不到地球的。 虽然在向阳面他依旧也“看”不到那个青蓝色的天体。 他没有眼睛。 父亲也没有眼睛。 分家的所有伙伴都没有眼睛。 为了大筒木一族的宿命、为了维持转生眼的运转,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失去眼睛了。 不过有凝聚查克拉就可以快速感知到物体的心眼在,所以并不难过。 即便没有眼睛、没有伙伴、也没有父亲族人了,舍人还是慢慢长大了。 他捻着最后剩下的一点点花梗,因为从出生开始就看不见,所以他只能凭借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去想象花的颜色、姿态,不由微微出神了。 —————————————————— “……看,就是那女孩哦。叫做日向雏田。集中精力好好地感受一下。” 在轮回祭的冬夜里,父亲带着小小的舍人,穿过设立在地球上的洞窟,从月球上降临地球。 他们站在木叶村的街道上,一墙之隔,飘落的雪花下,父亲牵着儿子的手,没有眼球的父子二人,在眉间汇聚查克拉,窥探着院中抛着花球的小女孩。 虽然可以使用很多的傀儡,虽然傀儡们听话、并具备简单的思考能力,但还是小孩子的舍人依旧很执着地想要真正的人类的朋友。 父亲微笑着给他介绍。 与大筒木一族有着遥远血缘关系的日向,是他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替儿子选择的的小伙伴。 才刚能记事的舍人在墙外闭目凝神,很多的雪花漏过松柏的树杈、落在他的头发与脸上,他也没有觉察,只是专注地观察着墙后的人。 银白的短发在他耳后打着卷,他垂下眼睫的样子乖巧极了。 喃喃道: “……嗯,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呢。” “过了十年之后来娶她吧,让她做你的新娘子。” 父亲开心地揉着他的头发打趣。 他们不能轻易显身在要观察的人类身前,作为看守者的宗族,规矩就是这样。 后来,通过月亮洞窟,他们好几次都这样偷偷来木叶,遥遥看着那个黑发的小女孩。 「想要更多的朋友,也希望能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心情。」的、这样的情况是与天命相驳,无法实现的,无论多么地想与雏田说话、见面,小小的舍人都忍耐住了。 只是时间一久,父亲依旧能够体会到他的落寞,也许,为孩子实现心愿,也是人类父母的天性。 当他们再一次通过月亮洞窟来到地球时,天空没再下雪了,连绵的阴雨如细密如蛛丝,连空气也填满了水汽,呼吸中,那薄冷的空气充填胸腔,是一种沁凉的新体验。 月亮上没有晴阴雨雪,永远只有人工太阳的虚假、没有温度的光。 “这里是地球的另一面,是另一个国家了。” 父亲说道。 “不去木叶吗?”舍人牵着父亲的手,他们一直这样在一起,走在雨雾中,在低凹的盆地下,新生的植株有着与松柏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灰扑扑的气味。 “下面在种什么?” “枫,是一种叶子像手、又像星星的树,现在是春天了,是适合种它的季节。” 父亲牵着他从田埂上走过,除了植下的枫树,未成形的林地中还沿路置放着许多小地藏。 父亲指挥他摘下修行服外的袈裟,送给地藏菩萨。 “枫树的叶子是什么颜色?”他忘记了木叶,一面去解肩上的结,一面执着着看不见的颜色。 “有两种颜色。” “两种颜色?” “嗯,本来是绿色的,可是到了葉月就又会变成红色,是由一种清凉的、充满生机的颜色,过渡成一种很热烈、艳丽的色彩,就好像燃烧着一样,就像太阳……会很美吧。” 似乎是能想象到长大的枫林渐次由碧翠染成火红的画面,父亲笑了,他读过很多东西,认识很多事物,虽然他也是一出生就什么也看不见的人。 “会很美的。” 舍人也认真地跟着“嗯嗯”地点头,他仿佛也看见了,因此对着种满枫树的这里充满了好感。 他将脱下的袈裟取下,小心翼翼地绕到就比他矮一个头的地藏像身前,为它披上、系好。 末了,他退后一点,恭恭敬敬地低头拜了拜。 父亲也走过来拜了一拜,又牵起他的手。 “这里有个孩子,比你小一点,可以当跟你说话的朋友哦。” “诶?” 大筒木舍人呼出一口白汽,雨丝打湿了他的发丝。 不能说话的朋友,和可以说话的朋友,区别是很大的。 毕竟如果只是前者的话,傀儡们就完全ok了。 父亲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的家族也是我们的远亲,不过不同日向,他们就像祖先的兄长羽衣大人留在地球的另外几个分支一样,已经快要灭亡了。” 舍人的脚步缓下来。 他垂在袍中的手虚虚握了一握,因兴奋不已而跳动加快的心脏忽而一紧,就在此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还未见面的那位远亲,能够成为他的朋友。 他听见叹气的声音,接着,父亲的脚步停下来,他们站在辉夜族的围墙外,就像很久以前,站在日向族的墙外一样,永远都是背地里偷窥着。 父亲的声音在雨落的声音里,他说:“舍人,人类的历史总是不断向前推进的。 就好像我们的天命是作为旁观人监视地球,而地球上的人们的天命,就是如此巡回往复,从建立到毁灭。” “你懂吗?”有冰冷的雨点落在舍人的眼睑上,父亲很无奈地继续说道,像是催促地轻轻推了推他,“去吧,去找那个孩子一起玩吧,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伙伴的,不过记得,不要和他提刚才的话,更不要插手地面的运转。” 第271章 番外午夜香槟(中) 舍人没有去。 他没有听父亲的话,告别父亲、进入辉夜的院落后,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地藏起来。 大筒木羽村的族人拥有操控人心的精神力,只要他们愿意,没有人类能注意到他们。 「我想要朋友,但不想要这样的朋友。」 在观察的结论出来之前,作为监视者不能现身和插手地球上的事物,所以找朋友也只能够找快要灭族的孩子的这种事情…… 让大筒木舍人感到深深的悲哀与不甘心。 他知道父亲是好意,但依旧还是觉得心里难过。 他打算一直等到天黑,等父亲来接他回去,就当是完成父亲的交代了。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无聊,蜷缩在挂满紫藤花的花架下避雨,他不知不觉犯起困来,慢慢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梦到了成片的枫林,将要将蔚蓝的天空到染成火红,晚来之风在参差披拂的丛林之上游荡而过,远望去,朗朗晴空下如起伏着、波荡着一片墨绿与金红。 充满生机的碧翠与艳美灿烂的赤炎,就好像春波一般搅动着他的心房,炫目的色彩,自天顶降临,好像要将站在其下的他消融在从未见过的、绝顶的美景之中,从身体到灵魂,都渐渐地寸寸融化掉了,叫舍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再醒过来就是黄昏,几声啾啾的鸟鸣,唤回了舍人的神智,他朦朦胧胧地想要从花架上爬起来,虽然袈裟给了石地藏大人,但是并不冷,查克拉在眉心凝聚,在心眼形成的一霎那,他浑身一怔,刚凝聚好的心眼又猛地散去。 ——有人睡在他身边。 就窝在他的怀中,枕在他的臂间,一件长且繁丽的披风盖在他们两腰间,又被卷在来人身下。 对方细软的发散落地落满了舍人的手腕,他首先被吓了一跳,而后便想要逃走。 绝不能……绝对不能叫人类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必定是会违背天命的事端。 然而叫他更惊讶的,是自己的无知无觉。 「怎么,会这样松懈……完全没有觉察到?」 睡在他旁边的孩子,比大筒木的末裔还要更叫人容易忽略,不,不能这样说,对方的存在是明显的,然而这种存在,就仿佛山月花鸟一般叫人无法设防。 他就好像一只无害的小猫,摇摇长长的尾巴地慢慢踱进来,在发现睡在花架下的舍人后,就舔舔爪子地挪移步子,钻到了他的怀里,而自己只是无意识地接纳这只小猫,将他抱得更紧…… 大筒木舍人保持着微微起身的姿态,在自己的想象里慢慢地臊红了脸。 之所以不感觉冷,也是这个原因吧。 紫藤花幽冷馥郁的香气在雨后浮动着,神乐铃一样团簇着垂下来,累累堆砌在花架上。 他们相依在花搭的棚子下。 夕阳的光落在了舍人的脸上,时间仿佛一下就变得很漫长,却并不难熬。 他忽然没有了逃跑的念头,因为传递过来的温度与傀儡、鹫兽完全不一样,呼吸也是轻轻的、可闻的。 除了父亲以外,舍人头一次与人类挨的这样近。 他都忘记了心眼,仅仅是依靠温度的反馈来体会这份宝贵的经历,想要听得更久,感受得更多。 “你也喜欢在这里偷懒吗?” “……诶?” 舍人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窝在他怀中的小孩不知何时醒过来地、慢慢坐了起来,腰上的斗篷也随之滑到了腿上。 他仿佛在醒来的懵懂中缓了缓,才凑近过来打量舍人的面容,而跟着他一起坐起来的大筒木末裔、却仍旧沉浸在他的声音里。 「……好可爱的声音啊。」 他感到心尖一片柔软,又一片焦灼,也不知道在迫切地需要点什么。 他应该回话的,但他不知道说点什么才礼貌端庄,他跟父亲、傀儡、鹫兽说话,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表现得正常地、去与其他人沟通。 “你不是我的族人吗?” 小男孩继续说道,黑暗中,舍人忽而感到自己的发丝被碰了一碰,对方细嫩的手指自来熟地帮他捋顺睡乱的卷发,那些银白的发丝在他指间穿梭,他的手指就好像游鱼,有时没入银色的发丝其间消失不见,有时又短暂地离开,又叫人失落。 那种痒…又很舒服的感觉叫舍人不由微微仰了仰下颌,只是幅度很小地去顺应对方的动作,如果他有眼睛,此刻一定已经湿漉漉的了。 这样的过程是缓慢且奇妙的…… 声音已经不重要了,仿佛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在那里,舍人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脑中亦一片空白。 当他温暖的指腹挨到他的发根,又蹭过耳尖,舍人的呼吸就彻底乱掉了,他知道自己在迫切什么,他想到更多的触碰,把他弄得乱七八糟也没有关系的触摸。 他的喉间发出低低的喘气声,袍底的手也死死按在草地上,青草不安分的叶片在手心留下微微的刺疼感,他想象下一刻握住对方的手,他们会紧紧抱在一起,更多的温度通过接触传递过来。 不再是冰冷的傀儡,不再是坚硬的金属骨架,而是真正的温暖柔软的身体—— 他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着急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得发疼,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靠近的渴望。 小男孩却收回了手。 他好像等得累了,嘟囔道:“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舍人耳边的杂音一下子退远开去了,他缓过神,喉咙干涩得厉害,“我不是你的族人……” 他的声音都哑了,压在草地上的手把草叶攥得稀碎。 “是哦…我都没见过你。” “嗯。” “嗯……那你为什么闭着眼睛呢?” “……” 寂静里,舍人默默地凝聚心眼,他慢慢冷静下来,心里乱得十分厉害,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面前的孩子一定就是父亲所指的那个玩伴。 舍人没想跟他接触,可是现在,一切都乱了套了,他不是擅长说谎的人,更不想说谎的,而对面的小孩,却已经看见了他的脸。 · 能「看」清地那一瞬,他才陡然发觉两人靠得很近。 实在是……太近了。 以至于在睁开「心眼」的一霎那,都要被那样的靠近所惊讶到死机。 靠着凝聚查克拉的心眼来感知周围的一切,虽然没有用双目看来得直观与具体,但却能有一个朦胧的轮廓与印象。 几缕发丝就飘到他的脸颊,连垂下的眼睫与抿起的唇都是秀丽到完美的…… 在雨后的紫藤花架下,辉夜的小少主与大筒木的末裔并肩坐在一起,他们的脑袋都要靠在一起,同样颜色的银发像夜空中静静流淌的星河散发着光辉。 夕阳像是薄纱,笼罩在他们的肩头。 突然凑过来的他,感觉到了舍人的僵硬。 “……我不能仔细地看看你么?” 他理所当然地、很无辜地说着貌似正确的话,吐息像是稚气的泡泡,吹落在舍人的心尖,就发出微弱的破裂声地碎了,翻涌起澎湃的、汹涌又不可平息的浪潮。 根本无法反驳,更生气不了—— 在那一刻,舍人的心脏无可奈何地塌陷了一块,面前的孩子甚至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姓名,他就好像残忍的刽子手,理直气壮又轻而易举地就把舍人的心防屠戮得片甲不留。 他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也升不起拒绝的心思。 「好想要真正地……看一次他的脸。」 「光只是听他说话,就可爱得不行了……」 他有一个问题非问不可,在此之前,舍人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我没有眼睛,出生就没有了。” 这到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叫他难过的事情了,为了大筒木一族的宿命,生下来的同时眼球就被摘除了的这件事情,在他弄清天命是必须担负的那一瞬,就彻底地释怀了。 银发小孩顿了顿,而后便沉默了,他“哦”了一声,得到了答案,舍人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并不开心。 他的心已经为自己的心动而拉扯不下,用自身的悲惨来换取别人的同情与爱,是他不屑于做的事情。 所以他很快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突然转移话题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等待间,大筒木舍人又感受到了一阵烧灼自我的煎熬,他暗暗凝注在对面人的颜容上,梦里那种被炫目色彩消融的感觉又降临到在他的身上了。 因为专注,连周围的一切都褪了形,声音也都消失了。 “绿色呢。”坐在他身旁的小孩回复。 舍人重重松了一口气,他在「果然如此」的同时,心又紧紧悬了起来,声音是嗫嚅的。 “除了绿色呢……” “嗯?” “还有什么其他的颜色吗,在眼睛上,嗯……或者脸上?” 他语速加快地紧跟着描述道。 · 辉夜的小少主陷入了沉思,如果此时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一定要过去照一照,满足看不见的新朋友可怜的好奇心是他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左右,连手也抬起来看了看。 “……我的头发可以吗?是和你的一样的颜色。” “不…不是,这个我当然知道,”舍人摆摆手,这回是他主动靠过去了,他多么想要获得想要的答案,但在这时,父亲的查克拉出现在了外面,父亲来接他了。 回去月亮上的时间是有规定的,要在人工月亮熄灭之前回去啊。 舍人站起来,他忽然感到很失落,又很悲伤。 「除了绿色之外,就没有了吗?」 他想象梦里墨绿与金红参差彼伏、叫人屏息的美,不觉一瞬出神,身体又冷又热,眼泪都要掉下来。 他心中寂寂地钻出花架,好像是放弃了,辉夜小少主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了看舍人的背影,转身将斗篷捡起来叠好。 偷懒的时间结束了,他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他不好奇舍人从哪里来,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急匆匆地离开。 「他也许不会回来了。」 站在紫藤花的伞下,银发小孩抱着斗篷想到,这个时候,虽然脱离了「鬼之子」的称号,但他也并不感到有任何的变化。 他并不需要任何的朋友,也不在乎任何的增加与减少。 「现在去月夜见宫还来得及么……」 想着事情,却见本来离开的人去而复返,一路小跑着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花架,一簇铃铛搭在他的头上,他也浑然不觉,鼻尖泛着红地沁出细密的汗珠。 “对了,忘了问你,我是大筒木舍人,你是什么名字呢?” 他是个秀气的小孩,明明很羞怯了,却又急切地在说话时,会很讨人喜欢,背对着橙红的日光,微卷的银蓝色发丝在瓷白的脸上落下稀碎的影。 他的睫羽,仿佛扑簌不定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着,淡色的唇在说完最后一个字过后就紧紧咬住了。 他在他的忐忑中顿了一顿—— “……是君麻吕,辉夜君麻吕。” 君麻吕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因为才刚起下不久,所以他回答得还很笨拙。 “きみまろ……” 舍人更加笨拙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音节在他唇齿间被咬得非常清晰与深刻,又很慢的,仿佛要将其永远铭记于心似的。 而后,脸上还残留着薄红,银发的大筒木末裔满足地笑了起来,他微微濡·湿的发丝落在眉间,一面倒退出这里,一面同君麻吕挥手。 在这时,他忽而恢复了从容自若,好像小大人一样地优雅道。 “我…我还会来找你的…君麻吕。” 第272章 番外午夜香槟(下) 他说到做到,后来果然好几次都偷偷过来找辉夜的小少主一起玩。 时间流逝,辉夜族地前的枫树都种植下去,一种奇怪的气氛正在族中弥漫着,君麻吕在每夜夜中听着推倒建筑、又重建的声音入睡,渐渐开始期待能带给他新东西的舍人过来找他玩。 距离那位带给辉夜族长希望的「斑大人」离开,已有月余。 然而他所留下的讯息,却叫辉夜的族人们持续保持着亢奋,有条不紊却又迅速地在族地中开展了布置「六道封印」的阵法的工作。 枫林只是其中之一,前不久,连母亲也从月夜见宫搬了出来,住在了他的蓬莱岛—— 那座神宫被选做成了阵法的阵眼,在设计完毕过后,施工队伍就马不停蹄地在其下进行了建造作业。 妈妈留在他的宫殿,能每天与她见面,再不用偷偷摸摸,让他很高兴,他想、妈妈应当也会开心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族人这种狂热的态度也叫妈妈感觉不安,她每天都心不在焉的,在君麻吕独自玩耍的时候,他捡起落下的手鞠捧在怀中,他从偷懒的花架下睡饱了爬出来,无时无刻,他回过头,都能看到妈妈好像阴天的目光。 ——是没有阳光的天空一样的注视,会叫人联想到压抑的乌云、以及盛开的紫色鸢尾花。 可是,当妈妈朝他招一招手,他就什么也都忘记了,他放下球、从花坛上跳下来,走到妈妈的身边,伏在她的膝上。 ……妈妈的手很温暖。 · “我给你带了新的手球。” 有一天,舍人跟他说。 这是他们的第五还是第六次见面……君麻吕没有认真去记,递到他面前的、从月亮上带下了的手鞠,用彩色的丝线缠绕出来几何形状。 每次翻转,都会像万花筒一样,看到不同的、新的图案。 正面是绿色的太阳,背面是红色的太阳,初次之外的,就是各不相同的蓝色、橙色的星。 “也不会再弄丢了。”舍人把它丢在地上,球很快就从脚边滚远了,没入到茂盛的花丛里消失不见。 “……?”君麻吕保持着伸出手接的姿态呆了一下,舍人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搭在他伸出来的手中。 他们的小指相扣,有一根什么的线从舍人的指腹,黏在了君麻吕的指腹。 不认真去感受是感受不到的。 “勾一勾手指?”舍人微笑着说。 君麻吕看着他,又低下头蜷起小指。 在他的注视下,球又从消失的那从花丛中“嗖”地跑了出来,回到了他的足边,君麻吕再摊开手,小花球又跳起来,跳到了他的怀里。 是真正意义上的「跑」。 不知道是怎样安上去的机关,在他拉扯查克拉线的时候,球的表面弹出来蜘蛛一样的机械足,它们驮着球跑,将原本不知道滚到哪里的球又送回到了君麻吕手中。 “……” 他弄不懂原理,就着手上的球,去找其上的机关,手指在上面一点点摩挲着,但就是找不出来。 舍人一直面朝着他,不知道为何,即使他没有眼睛,君麻吕也感觉得到他在看着自己,等着他问他。 拿着球顿了一顿,君麻吕并不让他如意,他问了其他的问题,“舍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原来的手球弄丢了的?” 舍人很喜欢他叫自己的名字,于是认真地听完过后,才慢吞吞地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因为他会偷偷地在外面观察庭院里面的君麻吕,一看就是一整天。就好像曾经父亲带着他,窥探一墙之隔的日向家小小姐。 所以他知道君麻吕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在玩些什么。 “可是东临冬萤他们都不知道我玩这个……” 君麻吕接受了这个回答,他垂眸看着手上的球,想一想又有点伤心,东临和冬萤也是朋友,可他们就没有舍人细心。 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所谓就是了。 · 他们躲在桥下面乘凉,春天和夏天早就过去了,可是秋天依旧很热。 他跟舍人说,外面种的枫树都活了,一株也没有死,叶子也在变红。 这可真是个奇迹……族人们可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种了几千几万株的树,简直就好像要把辉夜包围起来一样。 舍人也笑着说“嗯嗯”,他很期待,然后轮到他跟君麻吕说话了,他说他有一个未婚妻,也很喜欢玩手球,是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类小孩都应该玩手球? 溪水慢慢从他们脚边绕行而过,秋季里也依旧苍翠的竹林不遗余力地在两个小男孩头顶投下绿荫。 君麻吕原本是挽着袖、俯身弯着腰坐着的,他一手抱着新的手鞠,另一只手探到清凉的水中,听着舍人的话,就默默收回在溪里搅动的手,慢慢坐直了。 在这次无关紧要的闲聊中,脸慢慢红了。 ……手鞠是女孩子才玩的玩具。 他一直偷偷地玩,球丢了也不敢找,舍人送他的礼物让他满足极了,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羞得慌。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在他忽然的哑然中,舍人嘀咕道,他伸出手,在空中顿了顿地,才试探性地盖在君麻吕的手上,君麻吕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 舍人就慢慢收紧手。 在做这种事情时,大筒木的末裔感到心中既紧张又忐忑,可当他真正握紧了,又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安逸。 那是与孤独完全相悖的、叫人温暖得想要微笑的感觉,叫人一直想要这样下去…… 他完全没有与人类做朋友该做些什么的认识嘛,只是凭着本能地去靠近。 君麻吕任由他牵住,垂下悬空的双足、足尖在地上小幅度地磨蹭着。 他的别扭,就好像一只忽而背过身、把尾巴对着你的猫。 “……君麻吕。” 舍人又哄了哄。 对于这位唯一的朋友,他拥有无限的耐心与发掘的好奇,这份探寻的欲望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反而愈来愈浓烈。 拥有着跟他相同血脉的君麻吕,成为了枯燥生活的唯一念想,他像期盼见雏田那样期盼见他,甚至比对前者的期盼还要更甚一些—— 做好的手球礼物、做了一个又一个,耗尽了从四处收集来的彩色丝线,堆满了城堡的旋转楼梯,他才勉强做出一个比较满意的。 甚而,而在来之前的日子里,舍人每日每夜都在脑中想象模拟着、怎样将它送出手,而君麻吕,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在状似平静的对话下,小小少年的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着,即使他看上去始终都是微微地笑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君麻吕抱着球、下颌抵在花球上,他没有张嘴,只是拉长声音地“嗯”了一声,结束了这场沉默。 “……只是我比较喜欢而已哦,舍人的未婚妻的话玩这个是很正常的。” 他诚实道,说话也是慢慢的。 在潺潺的溪流声里,舍人顺从地接住话,他因为君麻吕提到雏田,而感觉开心,就好像是将心爱之物分享给喜欢的人知道的那种心情。 “她叫做雏田,是与大筒木有着血缘联系的日向的公主。” 他银白色的短发在漏下来的阳光下映出碎裂的光斑,紧闭的双眼无害极了,漂亮得好像天使的孩子,“十年过去,我就去娶她。” 君麻吕从球上侧过头,盯着他看:“你不找我的时候,就是在跟她玩嘛?” 舍人依旧正襟危坐在他身旁,“不,我和雏田,没有见过面……” 风把他的卷发吹得微微颤动,他温吞的嗓音也显出几点落寞。 他说到大筒木的天命,只不过是用另一种解释含糊地替换了,“我是大筒木的少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地球上,除了君麻吕以外,没有人能知晓我们家族的存在……” “哦……”君麻吕根本不感兴趣,也不会继续问下去,让舍人担心的、会违背父亲的话的提问没有出现。 他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目光有种可爱的羡慕与好奇,“她很可爱吧。” “嗯!”小小的舍人点了点头,旋即便抿起唇地笑了,“很可爱呢。” “分明什么也看不到嘛……”君麻吕烦恼地嘟囔道。 他看了看舍人紧闭的眼,并没有注意到对方一瞬的受伤,“我也想要可爱的未婚妻跟我一起玩。” 蝉鸣声忽然在舍人耳中聒噪起来。 新朋友无意识提起的东西,叫他在意得不行,几乎是在听到的一瞬,心中便一阵揪疼…… 失去的眼睛无法改变,原本应该是荣耀,但如果不能解释的话,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也是辉夜的王子,说不定日向的公主更愿意成为我的未婚妻呢?” 君麻吕突发奇想,他是小孩子,只觉得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的妈妈…会不会因为他有未婚妻而变得开心? 他抬眼去看舍人,因为是刚听到,所以在念女孩的名字还有点生疏。 “雏田会不会更愿意跟我一起?你能为我介绍她么?” 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舍人握着,于是用还沾着水的另一手捞住花球,反手牵住了舍人的手,轻轻摇了一摇。 后者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在心里将这句话细嚼慢咽一遍,心里满不是滋味。 但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他是因为有人跟自己抢雏田生气,还是因为那个人居然是君麻吕而生气。 他的脑中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打架,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你马上就不是辉夜的小少主了,也无法跟公主结婚。” 舍人轻轻说道,摇着头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他的面容变得严肃。 “为什么?”君麻吕问他,他偏了偏脑袋,听不懂舍人的话。 “因为你…因为辉夜族…”银发的大筒木末裔迟疑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因为君麻吕的处境,而深深可怜着他,但同时,他又很卑劣地庆幸着—— 如果辉夜族不消失,父亲是不会允许君麻吕成为自己的朋友的,如果辉夜族不消失,他就不能完全拥有君麻吕。 是的,舍人已经想好了,等辉夜族灭亡,他就带走君麻吕,带他到月亮上。 父亲也曾经说过:「人类一个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不会了。 辉夜的小少主是他唯一的朋友,也会是永远的。 “告诉我吧,舍人。”在他思维发散的时候,君麻吕追问道,他有些着急了。 “因为辉夜族马上就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灭亡的。” 被他的手握住,是跟父亲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君麻吕,”舍人仰头「看」着他,“这是天命,是大筒木一直观察下来的结果,是不可更改的。” 与水之国的内战只会使水之国、辉夜两败俱伤,嗜战的最终是自取灭亡,夜叉族长执迷不悟,辉夜颓势已定,再过不久,必定会分崩离析。 他心想,这就和我会与雏田结婚,会和你成为朋友一样,是既定的、走在固定轨迹上的事情。 看着他闭上的双眼,以及唇角依旧留存的淡淡的笑容,君麻吕忽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因为在他笃定地说着可怕的话的时候,神情却无害得像纯良的羊羔。 在恐惧过后,便是一阵深深的愤怒。 “我会永远都是辉夜的少主的,等那位大人的计划实施完毕,辉夜只会越变越好,等到那个时候舍人就知道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甩开舍人的手,就好像甩开什么讨人厌的东西。 当舍人不解地跟着站起来、说:“君麻吕,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等辉夜族灭亡……你也跟我一起去月亮上,我会像对雏田那样对你好。”的时候,君麻吕将花球丢到了他的脸上。 色彩缤纷的花球首先撞到他秀挺的鼻梁,而后才落地,银发的大筒木只觉脸上一阵麻木,他向后坐倒在地上,手掌按进冰凉的溪水中,修行长袍也湿了一半。 球里被他安了傀儡的机械骨架,分量并不轻,几乎是马上的,舍人抬起手挨到鼻下—— 被砸出鼻血了。 “我讨厌天命,讨厌舍人!” 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君麻吕握着拳带着哭腔地低声道,转身就跑掉了。 虽然没有眼睛,坐在水中的大筒木舍人仍旧知道他哭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纯白卷发小孩的上唇流下、在即将从下颌滴落下去之前,被他擦去。 秋日的蝉鸣聒噪极了,一声又一声,也将人的心拉得很长,他没有当即追上去,而是坐在桥下,坐在溪水中。 他像在独自在月球上时,思考一些东西。 很久之后,他都会回想到这个秋日的午后,他在跟君麻吕说「天命」的时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去违背天命。 他违背了父亲的告诫,将辉夜的命运告诉了君麻吕,但现在的他,却并不为此烦恼。 大筒木舍人慢吞吞地从河中爬起来,他踩在水里,捡起那个花球,埋头调试里面的零件,确保其并没有因进水而丧失原本的行动力。 绿荫随时间的流逝而偏移,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身,将银白的发也染成淡淡的金。 直到又一次的太阳西斜。 君麻吕一步一步走回来这里,他先是站在桥上远远地看了看,看到银发的舍人仍抱着球低着头、像落水的小狗一样孤零零站在水中,不由扒着护栏地踯躅了几息,才纠结地走下去。 “你要回去了吗?” 他绕到对方面前。 就好像是午夜的灰姑娘公主,到了徬晚,大筒木的小少年一定要回到月亮上,这成为他们约定成俗、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舍人点点头。 君麻吕的手揪起来,他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足尖,闷闷不乐。 他的脸颊气的鼓了一鼓,又松开来,叹了口气一般的。 “我还是很讨厌舍人哦……” 被人指着说家族会灭亡什么的,真的很叫人生气。 “可是我很喜欢君麻吕,”舍人也说,在君麻吕过来时,他就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膛,认真地好像是在发表什么言论、立下什么誓言。 他的眉宇,在君麻吕出现地那一刻起,就散发出奇异的光彩,周身也笼罩着奇异的气场。 他抱着手球站在君麻吕面前,半湿不干的长袍湿哒哒地滴着水,又勾起了抿住的唇角,在夕阳下,依旧是往常般温柔的笑容,矜持自制得仿佛一位小绅士。 只是,又好像与往常不太一样,声音是低低的一缕。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为止,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加更加的喜欢了——” 第273章 番外午夜香槟(末) 干涸在鼻下的血,在他白皙的脸蛋上红得刺目,他微微地笑着,在不曾消弱的蝉鸣声中。 阳光下,君麻吕突然好像迷了迷眼,好像有点看不清他似的。 他隐约感到现在的舍人有哪里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他又讲不清楚。 · 君麻吕本来是不想再搭理说辉夜族坏话的坏孩子舍人的,然而在那次事故过后,对方依旧没事人一样,千里迢迢从月亮下来见他,送给他重新修好了的手鞠。 虽然这么想很过分,但舍人又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没有眼睛,没有族人,没有朋友,他固执地说自己是大筒木的少主,即使现在的大筒木只有舍人和他父亲两个人。 君麻吕没想打听这么多,是银发的大筒木慢慢在他耳边念的,他听得多了,自己就总结出来了。 时间长了,他跟舍人说,“我不想听你家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们其实认识也不久,都不到四五个月的样子,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少的可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舍人和他却已经玩得很好了,就好像从出生起就呆在一起的好朋友。 舍人还一直想带他从辉夜走出去,去他住的月亮上看一看。 银发的大筒木小孩本质上是个固执的人,有一次,君麻吕实在拗不过他,只能偷偷跟他走出去了。 他们去到连接月亮的洞窟,在那里见到许多大的螃蟹,可是在准备下去的时候,因为辉夜的仆人们已经找到附近来了,君麻吕就坚持要回去。 “知道我不听话地偷跑,妈妈会伤心的。” 他站在洞外,舍人沉在洞窟底下的池子中,虽然是池子,可是实际不会打湿衣服,据舍人的解释,只要穿过它,就能到到达月亮的城堡。 “……妈妈比我更重要吗?” 他仰头,他还相信天命,不放弃将君麻吕带回月亮上。 他也知道自己问了个笨问题,就又说了一句。 即使是做补救,他说话的语气也是缓缓、不紧不慢的。 “君麻吕的父母一直都对君麻吕不管不顾的,我只是想对君麻吕好,让君麻吕更了解我,想要邀请君麻吕到我家做客。 我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像爱我一样喜欢君麻吕的,说起来,有一件事情是与他有关……” 君麻吕看着他,忽而有些茫然。 这既是他开始觉得他难缠的起始。 一直以来,都是舍人单方面在告诉他月亮上的事情,君麻吕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家族的事情。 可是舍人所知道的,却比君麻吕想得多得多—— 他明明是个半大孩子,可是在渗入你的生活时却又悄无声息、不露痕迹,叫人觉得可怕。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君麻吕就跟洞窟下的他解释,他站在洞顶投射下光束的地方,弯着腰去看下面的人。 “这些话,你应该对你在日向的未婚妻说才对、邀请她去做客才对。 舍人……我走了,今天,你就去找她玩吧。” 好意地说完这些话,他就很决绝地转身走掉,去跟来找他的女中会合了。 他那对舍人感到莫名其妙、而稚声说出的话语,在洞窟内回荡,旁边的大螃蟹们都钻进石头里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只有浮在池子中央的舍人静静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水面在他瓷白的脸面倒映出幽冷的水纹,无数光点将池子照亮,使得大筒木的末裔好像就悬浮在金色的星海中。 大筒木舍人静静听了听。 他确定君麻吕的确是离开了,也不会再回来,忽而抬起手捂住脸,他的袖摆垂下来,指缝间,漆黑的长睫扑闪间沁出几点泪水,透明的液体很快就滑下去,挂在他下颌,滴落在池子里。 “到底做错了什么?” 来自遥远天体的小朋友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交朋友。 离开的君麻吕不会知道,从来都没有用心去了解舍人的他对大筒木的事情毫无兴趣,因此他不会明白,舍人的父亲在这时已经卧病在床。 每一天,都会有无数星星陨落,而父亲只是其中之一,轮回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类就好像列车,走在规定的轨道上,直到跑不动为止。 孤独的宇宙中,在月亮上相依为命的父子,时间带着他们的羁绊,终于快要走到尽头了,从此之后,舍人真正变成了孤独一人。 ——而在此之前,他只是想要带君麻吕回到月亮上,想给父亲介绍他之后相守一生的好朋友。 他想要病榻上的父亲不用再为他的未来而担心,也想要正式对君麻吕说明自己的眼睛、大筒木的天命。 大筒木舍人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 他仰躺在月亮与地球之间,朦胧中又做梦了。 梦到他和父亲第一次来水之国。 「本来是绿色的,可是到了葉月就又渐次变成红色,是由一种清凉的、充满生机的颜色,过渡成一种很热烈、艳丽的色彩,就好像燃烧着一样,就像太阳……」 烟雾一般笼罩而下的细雨中,父亲跟他走在田埂上。 「快注意看,舍人。」 他们忽而停住了,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舍人抬头「望」过去。 那种像是燃烧着生命力而赤红的枫林眨眼间…就在他的眼前了。 层次分明且不一的绿,浓抹淡妆掺杂于火海中,色彩的搭配是那样绚丽,叫人挪不开眼睛。 占据了漫山遍野的、在雨中哗哗作响的枫林。 连灵魂、也好像要伴随着潮湿的梅雨声消融在赤与黛的海洋中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慢慢眼中只剩下那些色彩、那两种色彩—— 在自身也被颜色抹除掉的那一刻,日向小姐的身影倏尔从大筒木舍人心中被抹去了,悄无声息地就好像一片本就不该落到他手中的树叶,被秋风卷着飘远了。 大筒木末裔感到一瞬的悲伤与失落,但很快,连这些情绪也从他身上消失了。 他重新闭上眼,任由自己没入进缤纷的赤与黛的世界里,从指尖到发梢,一点也不剩下,全部地彻底地淹没了。 ———————————————— 从那之后,君麻吕就没有再见过舍人了。 等对方再过来的时候,早已从初秋到了冬休日的夜晚。 他来得悄无声息。 在那时,君麻吕已经在女中的安排下睡了,殿中放了雕龙的火炉,他躺在被褥里,透过垂帘看外面院子里植株的影子。 那些浓密的植物,在寂静的冬夜里伫立,天空在浓浓的夜色中,也透出一点惨白的灰色。 君麻吕本应该睡了的,可是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他一动不动直挺挺躺着,只是用眼睛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仿佛福至心灵,他慢慢从榻上爬了起来。 依旧凝望着夜色,他静静坐了一小会儿,就从床与被子的缝隙中下去,踩着白色的短袜。 数着轮岛漆的房柱,从一到十一,君麻吕有些吃力地一点点拉开障子门,与银发小男孩身影一同撞入眼帘的,是外面悄无声息飘零的雪。 水之国的冬天短暂潮湿、却严寒。 站在阶下的大筒木眼睫上噙着一点冰雪,肩上发上都落满了雪花,好像一个小小的雪人。 他在月色下微卷的发银灿灿的,颜容洁白如玉,又仿佛刚从月宫降临的小仙子。 君麻吕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原本巡视的辉夜族人竟无一人觉察到,而月亮也已升至中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只在白天过来的舍人、会在夜中过来找他。 但是,一切在看清对方替换下修行服而套上的漆黑外袍时,得到了解释。 这个时代,死亡是他们不理解,却都已经司空见惯的事情。 · 他扶在门后,想要带着舍人进到殿里,想一想居然又有些迟疑了。 这种时候去安慰,会不会太过晚了一些。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廊下取了一把伞,撑开伞走到了舍人面前,沉默地跟他一起站着。 落在青石板上的雪,很快把他的白袜打湿了,君麻吕踩着雪举伞,舍人比他只高一点点,所以这个活儿倒是不怎样累的。 他胡思乱想一些事情,又抬起眼眸越过舍人的肩膀、去看被大雪覆盖下的蓬莱岛。 「真安静啊。」 雪夜里,一轮小小的圆月挂在蒙蒙的高空之中,辉夜古老华美的建筑群静卧在皑皑白雪之中,雪吸收了此刻所有的声音一般,因此在舍人说话时,君麻吕费了两三秒的功夫才理会过来。 “辉夜族很美吧。” “是啊,”君麻吕赞同地点头,但很快,愉悦的心情就开始消退,低声道:“舍人也能看得见就好了……” 他用余光去看舍人的脸,明明对方是看不见的,他却好像怕被他捉住一样。 他并不是嘲讽,是真心希望舍人能够跟他在此刻一起看到这样的美景。 他是那样喜欢辉夜族,就像舍人深深爱着大筒木一族,是一样的事情。 “对不起。” 大筒木舍人静悄悄地说道,他慢慢低侧过头,“你打我是对的,我那个时候不应该说辉夜不好。” 君麻吕有些站累了。 他打着伞,“嗯”了一声,“天命什么的……即使是真的,也是可以更改的,舍人,未来还没有到来呢!我一定会让辉夜越来越好的。” 说辉夜灭族什么的,的确是太过分了。 不过,他也很愧疚就是了。 “我那个时候也有错,也要跟你说对不起。” 君麻吕泄了气,悄悄用另一只手拉住舍人的袖子,以维持站立,他没注意舍人一瞬的僵硬,只是贴过去,微微靠着他,手指缠着对方袖子一角的流苏,揪来揪去。 “我太容易生气了,脾气不好,也没有耐心……” 他靠在舍人肩旁同他道歉,是认真地在说着,“对不起,舍人。” 最后,他皱了眉,在沉默了几息过后,结巴道,“你……你不要太伤心。” 这就是在说着装的事情了。 舍人的面容没有变化,只是敛下的睫羽在湿冷的空气中微微颤了颤。 悄然飘零的大雪中,那把伞不知不觉就落到了他的臂上,大筒木末裔挽着伞柄,两个头发纯白小男孩,相互依靠在纯白的雪地上。 伞像是唯一的遮蔽,好像温暖的港湾,将他们罩在一起。 灰白的天空,在雪下沉沉睡着的辉夜的族地,一切概念都在此刻变得很朦胧了。 只有依靠过来的温度,叫人万分眷恋。 “我…没有伤心,人都是会死的,父亲很早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件事。” “舍人的父亲,是一个很温柔、很乐观的人呢。”君麻吕微悟。 “他一直都深深地爱着我。”似乎是回忆到美好的事情。他秀气的眉眼在吐词间、挂着动人的柔和,“是父亲交代我……让我下来地面,来找你、来寻找羁绊的。” 舍人说,“我相信你,君麻吕,在你回来的那一刻——无论是在那座桥下,还是在现在,只要你转身看我,我就无法自拔地想要去爱你。” “如果是你的话,说出的话,一定是会实现的对吗?” 他面向君麻吕,而正仰面瞧他的银发小孩便是一怔。 灰蒙蒙、向下坠落的雪中,月亮小王子带着淡淡微笑的颜容矜贵精致,散发着奇异的魔力般,叫人挪不开眼。 在颜色的秋日午后,沐浴在夕阳的桥下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来了—— 他没有挽着伞的另一只手抬起来,在他细白的手心,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光球缓缓升起。 亮起来君麻吕蓝绿色的眼瞳中。 “你看。” “……好漂亮。”君麻吕喃喃道。 “可是,已经不需要了。” 舍人合拢手指,小小的光球又重新没入了他的手中,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十分冷酷,又果决地仿佛正在斩断什么不该有的错误念头一样。 他看着君麻吕,几缕睡乱的银发横斜在辉夜小少主无辜又稚气的眉宇间,他的睫羽上沾着飘来的碎雪,是深碧浅黛、仿佛盛着梦中的那整片林海的生机与苍翠。 舍人用心眼感知到的轮廓,渐渐在心里描摹成形了。 天地一片静寂,午夜的雪地间白茫茫一片。 只要在刚才,将光球捏碎,大筒木舍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君麻吕带走。 那是能将活人变成可供操控的人偶的东西,会让后者乖巧地陪着他,只他们两个人,一起在月亮上渡过漫长的岁月。 他原本就是要带他走的,一直都没有放弃。 灰黑的纸伞从两个孩子身边落下,大筒木舍人抬起的手准确无误地碰到了君麻吕的脸颊,先是指尖,而后是手掌、掌心、掌根。 这种触碰克制极了,使得君麻吕懵懵懂懂感觉有趣、无意识地去蹭了蹭他的手指。 舍人的唇紧紧抿起,带着隐忍般的颤抖。 「大筒木的天命却需要有人背负。」 那个人只能是月球上最后的大筒木,是他大筒木舍人的责任。 父亲让他放弃天命,留在地球,但在很早、 在长久的眺望青蓝色天体的岁月里、在苦思冥想中,他就已经决定永远地留在月球了。 这本是他最后一次下来地面。 为的是将君麻吕带回去和自己作伴,然而,在辉夜的小少主举着伞从阶上走下来的那一刻起,这想法又剧烈地动摇了起来。 “君麻吕,我……想要你做我的未婚妻。” 他仿佛难以启齿、又好像做出觉悟般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能陪在我身边的,是同样拥有大筒木血脉的人,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你和我作为伴侣,将在转生之间达到永生,共同监察这个宇宙的运转,破灭,与重生……” 随着他话语的念出,从与他接触的手心,君麻吕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绪,眼前也逐渐发生变化—— 万千星云在辽远的星空间变幻,每分每秒,都有新生与泯灭,它们相互吸引、相互碰撞,在漆黑的虚空中也绽放出璀璨炫目的华彩。 毫无疑问,这便是舍人每天的所见所感。 这样叫凡人所想象不能的壮美之景,让他终于在这一瞬意识到的,面前这个看似与他同龄的男孩子,是真的来自宇宙,来自月球,是真正正统的——月亮王子。 “我们会在城堡的大圣堂中举行婚礼,在神官的主持下,从钟声响起后,迈入长廊。站到大筒木一族的族徽之下,那里正对着穹顶的玫瑰窗,会落满明亮的光束。” 他爱惜地捧着君麻吕瓷白的脸颊,因为是叙说着美好的未来,脸上也露出憧憬之色。 “我们、会在祝福中,结为永世的伴侣,即使是时间与死亡……也分开不了。” 这样复杂神圣的话,由他这个小男孩说出来,叫人似懂非懂,可因为他表现得一向很成熟,倒是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君麻吕睁着眼睛在他所形容的景象中微微出了神。 簌簌飘雪中,他靠着舍人,有点被这个场景所美到。 如果对方是舍人的话,似乎也并不是很难接受…… 大筒木的王子等待他的回应,君麻吕看了一眼他,却忽而地站直,转身朝着他的宫殿跑去了,他小小的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半开的樟子门后,没入进建筑的阴影。 舍人伸着已经空落落的手,在雪地中等了等。 在风雪要将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吹落之际,君麻吕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廊下,他穿上了靴子、双手抱着什么的东西小步走出来。 他看见舍人,就说:“再等我一下吧。” 而后,他有些吃力地将殿门重新拉上,好像小鹿、又好像春风地踩着雪回到了舍人身边。 他将手上的东西抬起给舍人看,后者能发现那是他寝殿装饰作、柔软得好像云朵的玄色垂纱。 君麻吕首先低头、将一条薄纱系在自己的发上,他围绕那些翘起的头发缠,又将剩下的末端那一截自然地放下去,披在肩后。 黑色的织物落在他的肩头,他专心致志打扮自己的模样是叫人不禁屏息的可爱。 接着,他指导舍人也低下头,笨拙地也替月亮王子系上了头巾,因为有了经验,所以舍人的款式是不一样的,分出的两缕垂下在舍人的两鬓,落在他的双肩。 君麻吕看着自己的杰作,小声惊叹道。 他仰起的小脸,带着可爱的红晕,就好像插着翅膀的小天使、破开尘濛,带着圣歌与光束,降临到舍人身边。 “舍人,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更像真正的新郎和新娘了!” 第274章 番外午夜香槟(完) “我们现在就去举行婚礼吧。” 在水之国降临的第一场大雪中,他如是说道。 · “这里,是会客的花厅,我第一次见到斑大人就是在这里。” 君麻吕牵着舍人,他们在雪夜中漫步辉夜。 因为提前在栅栏上盖了干草,所有并没有雪落下去,各类的植株团簇在高大的桐木下,树上挂了燃烧着的铁的灯盏,仿佛一点一点暖色的光球,星星点点照亮了空寂的夜。 说来很惭愧,这是他第一次向舍人介绍自己家。 “那个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全呢,”回想过去的事情,君麻吕俯身顺手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花朵。 “真难得,它居然也开花了啊……” 既像飞舞的仙鹤,又好像极乐鸟的旅人蕉,有着赤橙的花瓣与靛蓝的花蕊,这样尽态极妍、绚丽夺目的鹤望兰,夏季会开花,冬季也会开花。 “很美!” 在讲解完花的模样,舍人也真心实意感叹道,说完又有些失落,“月亮上没有这样的花。” 即使有,他也看不见。 君麻吕捧着那朵振翅欲飞的花朵,闻言有些可怜他,就将刚摘的花戴在了他的衣襟上。 “还有更美的花,盛开在月夜见宫深处。” 目的地不是这里,牵着舍人绕过花厅,两个小男孩静悄悄地走,脚步落在渐厚的雪地中,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君麻吕走在前面,舍人亦步亦趋地乖乖跟在他后面。 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在哪里,君麻吕要带他去哪里,只是这样地慢慢走着,看着他的背影,就很安心。 灰白的雪花也仿佛被这种范围所影响,而下落得很慢,天地间一片寂静,叫人感觉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他们一路走过河堤,走过石桥,钻入紫竹竹林,路上巡逻的辉夜族人也对他们熟视无睹,开始在竹叶上堆积的雪,在夜间折射出朦胧的光。 走进这里,君麻吕仰头看枝上的雪,又忽而兴致勃勃地低头看了一眼舍人。 接着,他松开了牵着舍人的手,好像淘气的百灵,俯身藏入进层叠的竹林的影子里。 舍人下意识地想拉住他,却抓了一空,不由身子前倾,也迈步跟上他的脚步。 冷淡的空气里混合着雪的沁凉、以及草木抽条的涩意,一齐被吸入肺腑中,让人的脑袋都清凉起来。 月色幽幽,竹林阴翳,不使用查克拉,也并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是这样简单地追上去,大筒木舍人追寻着他的声音与气息,距离保持在两步或者三步之间。 这并非追逐,倒好像是一场气氛和谐的漫步。 又一丛紫竹的影子挡在面前,舍人折身绕过,他跑得有些气喘,精神却非常好,大筒木小孩一抬手地拨开挡在头顶竹枝。 更加明亮的月光落在了他的发梢。 “抓住你了。” 他追上去了,并且一把拉住了君麻吕的手。 “哇……” 竹林深处便是月夜见宫的中庭,银发小孩被他拉住手,不觉踉跄。 他后退一步,撞进舍人的怀抱,两个小孩就抱在一起咕噜咕噜地从雪地上滚了下去。 疼是不疼的,倒是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 双手按在舍人颈边,君麻吕从他怀里爬起来,星空下,他们一坐一躺地在鸟居下的道上对视,又都不约而同地笑开来。 辉夜太大了,走着走着,雪就落满了他们的肩头,舍人的眉毛与睫羽上也都是霜白的雪花,再加上这样在雪地里一打滚,连银白的卷发上也都是白花花的,完全是个小老头了。 “你笑什么啊,你又看不见。”笑完了,君麻吕偏头狐疑道,他早就明白舍人有凝聚查克拉视物的心眼了,但那毕竟不是真的眼睛,一些事情,是不如直接看见来得直观的。 小老头舍人就收敛了笑容,他羽睫翘着、闭着眼睛仰面躺在白雪中的模样,就好像一个雪娃娃,无害极了,“因为君麻吕很开心。” 雪夜静悄悄的,又渐渐地变冷了一点,君麻吕在黑夜中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呼出一点白气。 月亮小王子从来都只为自己的开心而开心。 一直以来,他身边都是按照命令做事的傀儡,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渐渐养成了内敛不外露的自以为是,然而,遇到更自我更任性的君麻吕时—— 他却没有愤怒和生气,甚至还会因为自己对君麻吕独有的迁就与宽容感到理所当然,因为他的快乐而快乐。 这是跟他对雏田单纯的占有欲、所截然相反的东西。 当然,这种卑劣的欲望,对辉夜的小少主也只多不少就是了。 · “好笨蛋啊。” 最终,还是对花言巧语感到半知半解的君麻吕嘟囔道,他从舍人身上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雪花,又牵着舍人,好心地帮助他也站起来。 舍人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袍上的雪拍下去。 “我抓到你了。”他在空隙里一本正经道。 “嗯嗯,你抓住我了哦。”君麻吕也认真点头。 “是我赢了对么?”拍点碎雪,空下来的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是呢,舍人赢了。”被他牢牢抓着手,觉得有趣的君麻吕稚声回答他。 ———————————————— 他们就继续向前走。 舍人抽空检查了一下衣襟上橙蓝的花,检查有没有掉,他似乎很宝贝这朵花。 君麻吕知道,月夜见宫深处移植了更多迦楼罗的植株,都是刚种下不久的含苞的花朵,一篮一篮地人工挑运进去,从早上一直运到夜中。 可以将整个地下山谷都铺满的数量,只要温度适宜,这种秋天的花儿的花期,是可以持续到初冬的。 一定……会非常美的。 想要给舍人看。 另外就是,在之前,来月夜见宫陪妈妈的时候,君麻吕见到过这里地下的建设图纸,有一点非常在意的东西—— 「话说,那个法阵……到底是在哪里呢?」 君麻吕带着他一路寻觅,摸黑进去了月夜见宫。 他们身量小,躲在竹帘下,或者是柱子边,那些行走的、巫女装扮的侍女们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一直安然无恙地下到月夜见宫的山谷,穿过盛开的迦楼罗的花海,终于从头顶的星光照耀下,他瞥见了六道阵法的踪迹。 “舍人,这个,像你所说的大筒木的族徽吗?” 还在感触着这处别有洞天的舍人知道,这里即使目的地了。 顺着君麻吕遥遥所指的方向,他用心眼看了过去,在挖好的湖上,白草还未生长浓密的岛屿,黒石地上,密密麻麻的咒印绘制成为一个巨大的圆—— 像是竹笋的果实、又像是世界树的花的图案、重叠的太阳,以及某个未知生物的眼睛。 大筒木的族徽规则极了,每一条短的直线的连接,都有其独特之处。 “是的……” 不觉间,舍人已经走近向湖心岛,半跪到了图案的跟前。 「看」上去它新绘制没有多久,他用手去碰,表现得有些惊讶,要知道,同样是身为大筒木的远亲,日向一族却对大筒木的存在毫无所知了。 “为什么、辉夜族这里会有我们族的族徽?” 而另一时间,他的耳边,却忽而又响起了君麻吕刚才所说的话。 「现在就举行婚礼。」 不知联想到什么,大筒木舍人白皙的脸蛋上泛出一抹病态的薄红。 “是斑大人他们留下来的……” 君麻吕站在湖畔边、在他身后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作用呢,不过舍人——” 银发的孩子从袖中探出手,他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抚掠过花丛,随意地从中折下一支,拢在身前。 黑色的纱布落在他肩后,君麻吕银发的光泽比星光还要灿烂柔软,他垂眸浅嗅那朵紫红色花的纤蕊,稚气精致的颜容比花朵更浓艳。 “这里比起你们月亮上的大圣堂而言,是不是也很棒?” 在他说话起,舍人所感触到的一切都仿佛亮堂了起来。 天然的聚光灯与图腾,身后绽放的真正的花的海洋。 万物寂静无声,万物都是他们的嘉宾,月月桂是神官,连湖水的波纹都仿佛荡漾着的爱的波纹。 天顶投下的光束里,飘落而下几点漏网的雪,君麻吕忽然抬步走上来,他在舍人之后踩着水走过,风将他的衣摆与黑纱吹得翩跹,湖下倒影摇曳着,倒映出站起的大筒木末裔的脸。 后者的心脏绷成一根琴弦,他只是一晃神,君麻吕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将手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可不同于之前的所有的牵手。 “大筒木舍人小先生,你愿意嫁给我,成为辉夜族的新娘,不因顺境或者逆境而改变,永远地陪伴着我么?” 君麻吕一本正经的声音在空旷高远的山谷中回荡着,他微仰着头,姿态非常端庄,却轻易就拨动了那根紧绷着的心弦,使其作出反馈,奏出美妙的爱的回声—— 舍人感到晕晕乎乎的晕眩感,他注意到是“嫁”而不是“娶”,但很快就在君麻吕无声的催促下败下阵来。 就好像扑火的飞蛾,被蜜糖绊住脚的小蜜蜂,他深知,自己必须得向葵花追逐太阳那样,对君麻吕予取予求,否则之后的每一秒都会是煎熬与折磨。 他的唇艰难地启合,仿佛被一阵奇异的嗡鸣占据了耳廓,脑中一片茫茫的赤与黛。 那种被淹没的感觉又降临了,冲刷他还在因为自尊而摇摆不定的神魂,塞进他手心的那只微凉的小手是最后的一根稻草,轻易地像推倒一片玩具积木一般、 彻底将舍人推倒进情感的浪潮中,随波逐流。 “我愿意。” 月亮小王子轻轻说道,他沉浸在月光与飘雪间的颜容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 君麻吕当然不知道自己摧毁了某些东西,他的爱让某个困守在自己世界、在未来唯我独尊、肆意妄为的家伙地位反转,完全沦为了这段「幼稚爱情」中的被动方,选择妥协。 他只是在开口前忽然想到,自己是辉夜的独苗苗,父亲大人应当不会同意他嫁去月球。 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让人计较的地方,而舍人的点头也叫他觉得理所应当。 “现在该你问我了。”他从喉咙里哼哼了一声。 “我……不知道要要求你些什么。”舍人寂了寂地,睫羽动了动,才回答道,声音茫然得有些迟疑,“君麻吕。” 君麻吕想了想,“那就要求我依照我给你要求那样,娶你,长长久久地陪伴你……怎么样?我可以直接回答舍人——” 他说了个合理又场面的寻常话,大筒木舍人的心却被贯穿、自救一样剧烈地收缩跳动起来,让他有些不能呼吸,他意识到这句话也许会影响他未来的人生,原来真的有能够影响到「天命」的东西。 被给予希望的人类跟顽固疯长的野草也没什么两样,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因为这句话而成为爱的附庸品。 他跟君麻吕「求婚」之时,所做出的觉悟,远没有现在来得震撼,可他却甘之如饴,甚至自虐般去听取最终的审判。 “我愿意。” 君麻吕继续未说完的话。 他站在舍人的身前,清灵的声音像是吹落了的一颗火种,悠悠飞入前者冰冷的心,掀起一片燃烧着的、炽热的焚身之火。 · 幽寂的山谷间,连雪落的声音都能够听见的。 辉夜小少主将迦楼罗的花抬起到自己唇边,浅浅含住。 按照大筒木的习俗,他要作为新郎,将椿饼送给新娘品尝。 这是最后一道仪式了,没有椿饼只好以花替代,只要咬一小口,很简单就能结束。 “舍人。”他站在族徽下,叼着花含糊道,尖尖的牙磕破到花瓣,很快舌尖就尝到一点苦涩的汁液,君麻吕含住花,笨拙地指挥舍人低头。 他扶住后者的肩旁,另一只手攀住按住舍人的后脑勺,辉夜的新任新娘呆呆的,在僵持了一息过后,终于听懂暗示地开始低头。 在这一瞬,君麻吕好像听到了他叫自己的名字,又好像是没有的…… 只因那个声音充满了某些压抑的欲望,让人想到黏腻涌出的黑泥,和像雪孩子一样高洁骄傲的舍人完全沾不上边。 但又有那么一瞬,这个声音又跟那个徬晚,问他名字、跟他说「明天见」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在“嘉宾”与“神官”的见证下,在穹顶不吝洒下的星光与花瓣中,他们拥抱在一起。 那朵紫红色的花首先挨上了舍人微启的唇瓣,他的唇色很淡,唇形却有些饱满得可爱。 而后,他张开唇,将花瓣咬在齿间,艳丽的汁水很快自撕裂处渗出,浸湿了他的下唇,也将其染上淡淡的红。 君麻吕的唇珠也被漫过来的汁液打湿,他感到一点点湿润的凉意,不由眨了眨眼,气氛有些微妙。只是一朵小花,作为连接的系带般同时咬住。两人鼻尖相对,连眨眼,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睫羽扫在肌肤上所带来的痒。 他觉得适合了。 「结婚仪式」已经结束了,君麻吕齿间松开一点苦涩的花瓣,自然地向后,想要脱离舍人的怀抱。 他是压根不想吃掉这么苦的花的,想要扭头吐掉,然后舍人的手却牢牢扣住了他肩膀—— 只来得及发出一点疑惑的声音,他来不及闭上的唇就被堵住了。 君麻吕听见濡/湿的咀嚼与吞咽的声音,就好像是沙漠的旅人终于发现一株汁液充沛的英雄花,于是拼命去汲取与吞噬着。 舍人的手抓得他那么紧,君麻吕完全动弹不来,那朵可怜的花在他们唇齿间融化了,苦涩间带着一点清甜的残骸与汁液落到口中,又跟氧气一起,被舍人一丝不漏地掠夺走。 他的渴求与汹涌的欲望通过相触的唇,完完全全地灌进君麻吕的喉咙,来不及吞咽下去的汁水从唇角溢出。 有那么一瞬,辉夜的小少主感觉自己要被他也嚼碎吃掉了,他硬气地推了推,但没有推动,一直等到舍人亲够了,舔舔他的唇珠,将他松开来,他憋着的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不是只咬一口就够了吗?” 怎么全吃了,还把他的也抢了……明明苦得不行。 不用照镜子,嘴巴肯定红了。 带着哭腔的小声质问着,君麻吕又不想理他了,可是舍人知道怎么哄他,也喜欢哄他,抱着他厮磨了一会,君麻吕就害羞地忘了这件事了。 “以后不要这样啦,吓我一跳……”他嘟囔道,转回身看着舍人,颊上还挂着泪珠。 “我把花的种子送给你,这是辉夜独一无二的花,等你把它养好了,像这里一样,在月亮上开成海洋——” “我就去月亮上找你。” 那个时候,他也差不多长大了。 舍人垂眸拉住他的小指,他又恢复了小绅士一样的可爱微笑,微光下,微卷的银发挨着他精致如玉的颜容,他看上去矜持自若,就像童话中优雅的王子一样,声音是微哑的。 漫长的午夜过去了,天空一片晴朗,下过雪的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说:“我相信你君麻吕……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第275章 第54章树界降临 他的脾气比小时候更难以捉摸,宇智波斑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 弟弟掌握着的仙人的力量,是他现在所追求着的。 只要抓住十尾,成为十尾人柱力,他就能比肩六道仙人,而弟弟作为转生眼的继承人,将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共享胜利的果实。 他将这认为是对方在重逢之前的小任性,于是只是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碧色的火焰落入进地下的巨木森林中。 忘记一提的是,花树界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耳目,其中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楚,心随意动,九尾的查克拉光芒立刻出现在了宇智波族长的眼前。 「黑绝的任务完成得不错,然而」。 提起火焰之扇,宇智波斑只身降临战场,他直奔向灿金色的九尾人柱力,对方仍在艰难对抗着会封锁行动、禁锢身体的植物,全然不知危机的到来。 落地在脸上仇恨与紧张交杂的漩涡鸣人身前,宇智波斑一脚踏定,查克拉在他脚下掀起一阵无形的气浪,能够麻痹身体的花粉,却不会伤害施术者分毫。 凛冽却内敛的杀意似神话中风的妖怪镰鼬、随着四散的烟尘包围了左右——战争一触即发,宇智波斑却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怎样才能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火月之下,几缕黑发荡回来,落在了他的眉间。 ……怎样才能让泉奈恢复记忆,记起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与这些蝼蚁并不相同呢? 宇智波斑族长在心中漫漫想到,朝着九尾人柱力举起来结印的手。 · 姓氏是标签,名字是符号,就连外貌…也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名为「辉夜君麻吕」的人,如果脱离不了辉夜、以及这次轮回对他的束缚,就永远也变不回宇智波斑所熟悉的那个人。 碎裂的地面,君麻吕在巨树下停靠,碧色的查克拉火焰凝成小球形状的念珠悬浮在他身侧,张开一道无形的屏障,抵御了花粉的入侵。 并非是为他,他的身体完全抵御了毒素,再重的伤也会瞬间愈合,心脏的跳动是如此的强劲且富有生机,每一次搏动,都让他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力量,随着迸出的血液正源源不断流向四肢百骸。 开启仙人模式,给他带来了全新的力量,强大到,不像是他能够掌握的力量。 就连转生眼,也仿佛要进行二次进化一般的,在眼眶中微微发疼。 君麻吕将仙人查克拉输入进带土的体内,他并不会任何的医疗忍术,只是感觉会有用处。 停留不久,银发少年便继续将路线向外拓展。 「我被骗了。」 他在心里想到。 他给了赫映姬最后的机会,选择原谅一切,去相信她。 可是赫映姬并未对他坦白,还对他用了术,让他忘记了一切,改变他的身体,换走他的眼睛,把他变成武器,去对付木叶以及全忍界。 「今天是晴天吗?」 爬到高处,忍术爆炸的声音便格外清晰,这片巨木森林仿佛活动着的凶兽,暗藏着无数杀机。 君麻吕置若未闻般抬头看天—— 当然只有无垠的血色。 红月之上,白色妖魔不似人的妖异颜容撞入眼帘。 对方那双白色的眼睛,从始至终一直是看着他的。 那张月轮般莹白、散发出母性辉光的脸,有着奇异的魔力,那是一种天然的亲和与吸引,是赫映命一样美的女子,符合君麻吕对母亲的所有认知。 “唔——” 他仰面看着,眼瞳忽而剧烈地抽痛起来,这种疼痛前所未有的尖锐,比以前所认知的所有痛苦都要来得突兀,仿佛针刺斧凿,一瞬间的,就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阈值。 明明在醒来过后,身体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君麻吕脑中一阵发黑,他不由半跪下来,去捂住自己的双眼,带土从他怀中倒在树上,立即便有藤蔓生长而出,想要将气息奄奄的青年卷走。 “滚开!” 君麻吕挥手去挡,这种情绪影响到身边悬浮的念珠,它们高速旋转、破开空气激射而去,眨眼间便将空中扭曲的树枝以及卧在地上的半片树身都打得粉碎。 在噼啪的断裂声里,君麻吕站立的地方开始向坍塌的那边倾倒,他来不及去捞带土,自己已经开始向下落去。 飞溅的碎叶近不了他的身,却会伤到带土,无处不在的花粉也会麻痹输送过去的查克拉,加速后者的死亡。 急速下落间,君麻吕在空中回身,伸出的手,手心中蔓生出骨刺,在带土的下方架起支撑的桥梁,而他自己则径直落下去,伸出的枝桠好像妖魔的爪牙,碧色查克拉火焰又保护着他,不受伤害。 耳边风声凛冽,他砰地一声落在碎裂的石块上。 “……” 仰躺在地上,君麻吕慢慢眨了眨眼,传递回来的震荡感,叫人恶心,却怎么也抵不上此刻心中的阴郁。 吹到眉间的发丝遮蔽了视野,他透过凌乱的影无目的地注视天空,忽而想到,如果一切就此结束就好了。 天空那么高,四面八方的树,像是蛇一样盘曲生长,他就躺在蛇群中,一点点被毒液浸没,谁也拯救不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被骗也好呢,永远地被骗下去也好。 这样被欺骗、被利用和操控的一生,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存在,是谁都好—— 「把我否定、消除掉吧。」 「做坏人,又坏得不够彻底;做好人,又总做不好的人生。」 简直最差劲了。 ———————————————— 深蓝色的须佐遮挡住了外界的动静,宇智波佐助侧耳聆听,然而却得不到任何情报。 他的身边,宇智波鼬举拳凑近到唇边,压抑地不住咳嗽起来,被刺穿的另一只手、以及胸口的伤并没有好,这种成为弟弟累赘的奇怪体验还是第一次。 宇智波斑的出手,分散了他们和止水,鸣人、卡卡西亦不知在何处。 “宇智波带土……是谁?” 佐助问他,虽然烦躁,但在此时贸然冲出去显然不是正确的举措,空岛上,风会逐渐吹散花粉,他在等待最佳的时刻。 刚才斑与君麻吕的话他只听到一半,之后便被花树界降临给搅乱了。 「原来面具之下,是那样一张脸么?」 鼬顿了顿,“他是卡卡西曾经的队友,也是宇智波族的前辈……被记载阵亡在了第三次忍战中,不知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止水认识他。” 他在地面细微的震动里,再次低声咳嗽起来,“我们要出去跟止水他们会合,保护鸣人。” 佐助本来有些担心他,在这句话下又有些迷惑了。 明明可以为了唤醒君麻吕而作出牺牲自我的觉悟,但又老让人感觉……只有木叶和全忍界才是鼬所牵挂的东西。 “我知道了,等花粉散得差不多我们就出去,”但他已经不会再乱发脾气了,宇智波佐助别扭着冷冷道,“外面有卡卡西和止水在,不用担心那家伙,先照顾好你自己,不要到时候血都流光了。” 他貌似讥讽的话,在某种动静传来过后暂歇,宇智波佐助眼瞳微微一动,随即便凛然起来。 他仿佛用心去感知,神色微变。 “那家伙的查克拉……以及宇智波斑的查克拉。” “已经开始了么?”鼬插话道。 “是,恐怕已经遇见了。”比想象的还要快,宇智波佐助侧目过去,如果是对着其他人,他可能不会解释这么多,“忍一忍,鼬,我们要提前行动起来了。” 宇智波鼬看着他,点了点头。 · 另一边,被分开的白发上忍的刀刃撞上又一条企图缠住他脚踝的树藤,他必须要在被挨上之前,斩断它们,依照这些巨木的生长速度,几乎被缠上后的一瞬,就再也难以挣脱了。 铁器与实木碰撞出火花,传来的力道震裂了他的虎口,血液蔓延下去,很快拿着苦无的手就变得鲜血淋漓起来。 他的查克拉早已经用尽了。 凝聚查克拉需要时间,而现在显然是不会有的。 面罩遮挡了部分的花粉,但随着时间过去,卡卡西仍感觉身体一点点变得迟钝。 他挥落斩断又一条藤蔓,苦无终于再握不住脱手而出,甩出好远,被生长的巨木所淹没。 白发上忍立刻向后退跃,可双脚已经麻痹,只是堪堪远离了危险,也差点眼前一晃地栽倒在地。 他勉强站稳,喘着气伸手去摸忍具袋,摸了一空。 自上空伸出的粉色莲花,好像宣告死期的钟摆,在他的眼中,变成两个、三个,即使已经停止了播散花粉,但在面前弥漫的数量,也足以将他留在这里。 旗木卡卡西扶着膝盖叹了口气。 他还想着带土,心中意难平。 「这么多年,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帮助坏人?!」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对方也许是回来过的,不过从来都不找他就是了。 他想到面具青年对君麻吕的执着,那个夏夜烟火大会的故事碎片就在脑中闪回着—— 琳、带土、君麻吕,还是卡卡西他自己,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因果轮回…… 实在站立不住,卡卡西垂下肩膀就地坐下来,他低头捂住眼睛,手掌上的血在脸上蹭出一道灰红的污痕,面罩下的唇抿得死紧。 他想到君麻吕,银发少年站在他面前流下眼泪的模样。 那不是对方第一次哭,但是却是卡卡西第一次见到他哭成那样——那样无声、叫人心生怜悯,眼瞳都失去焦点。 哭得卡卡西脑中一片空白,无论做什么都好,都想要他不要伤心,鼬和止水给他让了位置,暗示他过去安慰。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卡卡西又不敢过去了,因为他深知自己曾经做了不会被原谅的事情,自己的存在,就是对对方一种伤害。 等死的现在,他忽而苦中作乐道,早知如此,就过去抱抱他了。 「这个样子……该怎么下去见琳?」 他已心存死志,混沌间,又听见脚步声落下,凛冽的风在他面前吹起,吹散有毒的粉尘,拨开云雾与巨木,洒下一道微凉的月光。 念珠旋转形成龙卷转轮,将花粉驱散,又有无形的屏障张开了,维持成安全的小环。 卡卡西抬起头,少年正俯视着他,银发与外衣俱融于查克拉的火焰中,只有一双璨璨的转生眼散发出明亮的光辉,其中隐隐可见一对重叠的十字。 “卡卡西。”他上前一步,俯身靠近,额头抵上白发上忍的护额。 几缕碎发落在他们对视的眼瞳间。 旗木卡卡西一怔,传递过来的查克拉顷刻便驱散了他身体内的毒素,填满了他几尽干涸的脉络,甚而隐隐作痛的那一只写轮眼都传来了清凉的感触,可以重新运转。 “你……” 卡卡西迟疑地吐字,心中思绪翻滚。 “将带土藏进神威空间,”银发少年却打断了他,“我帮你开启它,你将他转移进去。” 注意力于是马上被少年怀中人吸引,卡卡西双瞳微缩,不禁出声问道。 “他……会死么?” 不只是身体的状况,还有胸口被查克拉大剑刺穿的洞口,如果不是有一股仙人查克拉护在那里,维持着心脏微弱的跳动,白发的宇智波早就…… “也许吧。”君麻吕低低地说,“他被斑控制,使用了转生的忍术……轮回眼也被拿走了。” 他将带土递交给欲言又止的卡卡西,动作有些不容置喙的果决,“只有离开这里…去下面找到生机……我会带你们出去,我带你们出去。” 他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仿佛一时集中不了注意力。 在这句耳熟的话语中,卡卡西心中猛地一抽,感叹自己将死的眼泪像变了质一样,在此时掉下来。 凝黑的眉早已蹙得死紧,声音低哑得好像喉中含着粗粝的沙石。 “那你呢……” 你跟我们一起走么?还是像在辉夜族中那样,做好了独自留下来、牺牲自我的准备? 他的话没有说完,辉夜银发的小少主已经弯腰捂住了眼睛。 他没能坚持几息,便猛地跪倒在地,单手撑住在地面,在剧烈尖锐的疼痛中,连声音也发不出的,埋着头疼得发抖。 月光下,在他情绪驱使下,念珠形成的银轮转生爆,是查克拉的爆发,以他与卡卡西的区域为风眼陡然爆炸开来。 冲击力顷刻便将周围巨木的森林推平了,连残骸都不剩—— 只是眨眼间,就只留下漫天的、缓缓散去的查克拉波纹。 空中飞舞的乱发落下,君麻吕慢慢睁开眼,银白的睫羽颤抖着抬起,露出冰色眼瞳中心那微微闪耀着的双层十字。 这具强大的身体、以及强大的力量,都好像是借来的,需要偿还。 这双眼睛迟来的胎动……终于开始了。 第276章 第55章金轮转生 念珠旋转所形成的银轮转生爆,使得清场在一瞬间完成,连同飘散的粉尘也都吹拂一空。 剧烈的爆炸使得整个空岛都震了一震,处于观测此地的联军总部内部,可以清晰地看到,悬浮在空中的那座锥形的红褐色岛屿不断有碎片掉落下来。 “通知佐井等待接应,感知部继续跟进,盯紧天上的动静,调动医疗班向前线聚拢,第一部队以及远距离的第四部队,时刻做好支援准备、抵御住敌人的二次进攻,守卫风之国的防线……以及,全力搜查五代目火影的下落——” 这一变故加速了忍者们们内心的焦灼,自来也一甩羽织,自座上站起,大步向上,麻布依抱着前线战报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疾步穿行而过,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白炽灯下回荡,一道道调令也被有条不紊地传达出去。 几步站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抬头盯视头顶的板块,木叶的白发仙人声音止下、心中微凛。 「地面上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五代目风影,鸣人他们就全靠你了。」 · 轰隆—— 浮岛之上,佐井在卷轴上画下水墨的 鹫鸟,千钧一发之际,他弃下被冲击吹散的黑鹰,翻身落下在鹫鸟背上。 在风暴里,顺势乘着风飞起,他绕着转圈,想要看清那巨木其中的景象。 直至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第四部队的统领、联军总队长,沙暴我爱罗顶着劲风出现在空岛上,半跪在沙的平台上,他的红发被吹得凌乱,暗绿的眼瞳微微眯起。 “佐井,底下情况如何?” “战斗开始了。”黑发白肤的少年回答他,“抱歉,我看到真正的宇智波斑登场,之后就被赶了出来。” “现在场内已经被辉夜的人封锁完全,要正面进去恐怕很难。”他拉开距离,向东方滑翔过去,我爱罗紧跟在后。 自雷影以及水影出队、进去枫林后,五代目风影就留在原地驻守,安排鸣人的那些木叶伙伴先撤离此地。 因而他并未在变故发生后、被卷入进空岛上。 在得到宇智波斑离开了风之国前线、不知所踪的消息过后,我爱罗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头顶上悬浮的岛屿。 「……宇智波斑,果然就在这下面么?」 他从沙上俯瞰下面浓烟滚滚的战场,想象敌人会是怎样一种模样。 “在那边那一角,「鹰」小队的人等待接应宇智波佐助,在我寻找时机之前,他就已经进去了,”佐井停在一处高崖上,他自语般透彻道,“也不知道佐助是敌是友……果然还是要看君麻吕帮哪一方啊……” 他的话叫我爱罗沉默了一瞬。 “你也认识君麻吕吗?” 找不到突破的点,一时间只能在烟雾散开前等在这里。 风影大人低声问道,说这种话,有点自来熟的嫌疑,叫他有些不自在。 “他是我在「根部」的前辈。”佐井并未转头,而且专心寻找底下人的踪迹,提道,“要不要下去跟「鹰」的人问一问?他们那里有个漩涡的女人,有很强的感知忍术。” “嗯,那就先找找看吧……”我爱罗回答他,又顿了顿地问道,“他的情况……如何?卡卡西找到他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佐井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伏在鹫鸟背上的身体挺直了一点,他仿佛在沉思,再转过头,神色有种微悟般的了然。 “你也喜欢他——” 载着风影大人的沙团向下沉了沉。 这句话就好像迎面灌来的猝不及防的风,叫我爱罗微微咳嗽起来。 木叶的黑发少年并不奇怪,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正经得仿佛在说着什么严谨的课题。 “很多人都喜欢他,从他在「根」的时候,我哥就很喜欢他,收养他的卡卡西也喜欢他,即使后来他叛变去了大蛇丸那里……大蛇丸喜欢他不必说,就连佐助都喜欢他。” 鸣人追不上的佐助成了他去衡量羁绊的大单位。 他比着手指念了念,“我有统计过,都画在本子上了,可惜没随身带着。” “很奇怪啊,”佐井抬起头,“我现在能渐渐明白「羁绊」「伙伴」的含义了,可是「爱」和「喜欢」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呢?” 从鸣人与小樱、以及大和老师的身上,他已经学会了羁绊的含义,他好奇君麻吕很多年了,越观察越入迷。 有的人能够因为爱他而死,有的人因为爱他而改变自己、改变某些轻而易举不能改变的东西。 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而君麻吕,他到底是是怎么做到的,能让那么多的人……都执着于他? —————————————— 他心心念念着的人,也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转生眼的胎动频繁十分,仿佛要将之前使用它的报酬也一齐讨要回来一般,君麻吕试图脱离仙人模式,然而蓬勃的查克拉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在木叶的童年,永远都是吊车尾,即使后来刀技、与血继的觉醒让他得到保护自己的能力,他的忍术与幻术,这些靠查克拉驱使的能力也没有任何长进。 拥有这样强度与数量的查克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好像动一动手,就可以毁灭眼前所有一切一样的感觉。 “还能动吗?”卡卡西将他扶起来,带土在刚才被送进了神威空间,而在此过程中,转生眼又进行了一次胎动。 四处都是荒芜的旷野,除了堆砌的树的碎片,树界降临对岛的改变与破坏就仿佛没有出现过,全都被推平在银轮转生爆中了。 “我能让你也进去神威空间吗?” 卡卡西问他,他的手心沾着血与汗,君麻吕被他握住手臂,想了想还是没有推开他。 卡卡西就扶着他站着。 “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办法战斗了,”眼睛胎动所带来的疼痛,叫他看得揪心,连叹息的声音也在疲惫中带出点小心翼翼,“君麻吕,你也进去神威空间……再由我带你们出去。” 活路既然在空岛下,他们必要先离开这里。 可宇智波斑的目标是鸣人和十尾,他不能放任不管…… “忍术,对现在的我没用。” 君麻吕磕磕绊绊地说道。 卡卡西抬眸,猛地对上他那双华彩更甚的眼,不由一愣。 比起刚才,银发少年的样貌…更叫人感觉毛骨悚然了—— 战斗好像滋养了他的神魂,叫他从骨子里都散发出魔性妖异的美,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碧色的火焰下泛着莹莹的光辉,双瞳像是月轮与宝石,肌肤胜雪、又比夜合花的花苞更娇妍。 偏偏他的唇色非常艳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是健康的、生机勃勃的正红色,仿佛正亲吻一颗草莓的果实。 碎发下,那一双眼瞳浓艳十分。 是燃烧生命一般的美丽,牢牢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卡卡西看着他,一时忘记了言语。 “忍术放在我身上是无效的,之前也看到了吧,无论什么伤害,也破坏不到这具身体。” “不必担心我。” 君麻吕一字一顿道。 旗木卡卡西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说“是这样么”,心里的惶惶不安却更甚了。 “你想让我干什么?”君麻吕盯着他的眼睛,倚在卡卡西臂中,步步紧逼道,“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到。” “毁灭十尾…还是带你们离开这里,或者两样一起做。” 熬过每一次转生眼的疼痛,随着这双眼睛的进化,他都感觉自己变得更好了一点。 空岛上空寂十分,在花树界被破坏、源头的粉色莲花被破坏过后,花粉的雾气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变得稀薄,的确如他所说,现在的他也许什么目的都能到达成。 “不要再使用转生眼了……”卡卡西就说,他的眼神忽而变得非常坚定,好像冶炼后浸进寒水中的铁,又锐利地将要看穿他的心思。 “我希望你不要再使用这种能力了。” “……” 君麻吕张了张唇,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他看着卡卡西,确定他没在开玩笑,就在刚才一瞬,对方那样好像命令的语气,让他感觉又回到了,待在卡卡西身边的那段时光。 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都对白发上忍有着难以言喻的、隐晦的忌惮与恐惧。 如果没有卡卡西收留他,为他找到夕颜当老师,他也许会进入冰川神社,当他的神官预备,走上一条与如今完全不同的道路…… 「真是这样吗?」 可是,真是这样吗…… 君麻吕回首过去,再看自己满手的鲜血,又有一些不确定了,即使没有经历暗部的那些事情,没有变得强大—— 妈妈也不会放过他的,辉夜不会放过他,命运也迟早会推着他,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来的。 他问卡卡西「要不要这样做」时。 其实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他早已心存死志,而卡卡西看清了这一点。 “向它妥协,有什么不好么?”君麻吕没办法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语气有淡淡的迷惑,仿佛能体会到有形的力量,在其上汇聚,“卡卡西,我从没感觉到像现在一样好过。” “我好像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即使……只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 说话间,他的手顺着青年的袖管往下滑,终于挽住卡卡西的手,就好像一个小绅士在舞会开场前、执住了淑女的手。 他细白修长的手指从后扣在卡卡西的大手上,低垂的睫羽仿佛风中舒张不定的蒲公英的花朵。 而后,他靠在卡卡西身旁,帮助他一点点抬起了手—— 吼—— 顺着手心的方向,巨大的鬼怪、世界树的残骸正在远方尽头嚎叫着,带着迫不及待的狂喜,没有智力的丑陋怪物、它等待投食的人为它带回九尾,等待着查克拉归一的那一刻。 迎面的飓风将他们的发与衣袂吹得向后,银发少年专注的眼神,像要点燃这最后一场烟火宴会,碧色的火焰外衣顺着两人连接的手,流淌蔓延到卡卡西的周身。 他们并肩站在血色的夜晚,荒芜空寂的大地就绽开一朵黛色青莲。 “卡卡西,你看。” 一点金色的光芒在他们手心前陡然地出现,仿佛被灰尘包裹着的星星,千万道刺眼的光束不可遮挡地散射出来,将卡卡西的眼瞳底部照出稀碎的光晕。 他下意识地想抽出手,然而灌入进来的强大力量,使他张在空中的手指只是虚虚握了握。 君麻吕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平静中透露出些微的冷酷与残忍,他的银发在火焰狂乱地飞舞着,身体的重量几乎倚在白发上忍的身上。 “现在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都可以完成。” 他的声音渐渐融在狂风里,极黑的夜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闪,然后便是无边的璨丽的金色…… 那一点金色的光,陡然地涨大,从一点到一面,只是一瞬的时间。 无数道查克拉的光束,密密麻麻仿佛一张网激射而出,将要网罗住整个世界似的。 旗木卡卡西在变大的风里艰难地站着,这次变成了君麻吕扶住他,以保证他不会被冲击力所吹飞,他的耳边轰隆隆地响,刺目的光线下。 卡卡西掀开眼帘,在一线的朦胧的白光里,他看见了旁侧的银发少年的脸。 ——带着难言的肃穆。 下一刻,叫人耳膜都发疼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夜空,紧接着就是大楼倾倒般的山崩地裂,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听不清了。 碎石在上升,脚底的土地裂开,其间漫出白色的微光。 多么完美的一击,从零到极致的发力只在一息间,宛若一道极光从天际闪过的,金色的光剑劈斩开了整个辉夜岛。 连同天边的十尾一齐,斩杀在剑下。 地面下陷,十尾濒死前的吼叫还回荡在整个天幕下。 它是多么强大、又多么珍贵的一只怪物啊,是全部查克拉的载体,是最强最棒的坐骑,是四战发起的重要凭证,是卡卡西他们作为正义伙伴,努力奋斗了这么久,都想要抹除消灭的东西…… 九道颜色各异的查克拉光芒从它破碎的躯壳奔走而出,在月下照出不同的尾兽的形状,仿佛血月下一朵盛开的九色兰花。 又马上地逃向四方。 卡卡西看着自己的手,无法想象那样的力量是怎样从他手心中成形,又是怎样释放出来、杀死十尾的。 现在他不必再担心鸣人,不必再担心四散在各处的伙伴们,因为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了。 很快,他就看见宇智波斑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上空的一处平台上,宇智波族长的身形沉在血月下,他的甲胄与武器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上半身都是赤·裸着的,他的手上提着一个人,仔细看,正是金发的九尾人柱力。 也许他刚才正要将九尾献给外道魔像的。 但是他失败了。 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的,宇智波斑回身,他悬在高空,目光就好像箭矢,穿透了路途中的所有,触及到那个地面上的始作俑者的目光。 银发少年仰头与他对视,值得可爱的纯洁颜容上倏尔露出了春风化雨般和煦的笑容,转生眼在此刻剧烈地抽疼起来,他却已经浑然不觉了,只是漫漫地笑着,慢慢地喘息着。 在将要崩溃的世界里。 第277章 第56章坠入 高空上的战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金光仿佛迅雷闪电,午夜极光,自天宇划过,将要照亮真夜般。 高空在明暗忽闪几息过后,迸发出强烈的劲芒—— 从十尾的束缚下脱离奔逃而出的查克拉,飞向了各处。 八尾还有意识的,在离开之前来到了战场的某个角落。 它找到了回到了奇拉比的头顶。 同其他尾兽与人柱力的关系不同,他和奇拉比可以称得上并肩战斗、一起搞嘻哈的好伙伴。 只是也没有盘旋多久,八尾分出赤色的查克拉火焰,紧接着也离开了。 那一团火焰落下在奇拉比的头顶,这时宇智波止水才能看清其中还包裹着章鱼的断足,那一足落进了奇拉比的身体,火焰也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好久都没有褪去。 雷影道:“比还有救吗?” 他刚被止水从地上救起来,声音还很虚弱,可是恢复得却很快,现在已经都行动起来了。 止水凑过去探了一探,他说:“有救的,刚才还不能确定,但现在肯定没问题了。” 他太会说安慰人的漂亮话,于是四代目雷影就松了口气。 · 在树界降临带来的混乱下,和鼬他们分开后,宇智波止水犹豫一瞬,还是退到了两位影的身边、保护他们。 在这里,除了他和卡卡西、以及风暴中心的鸣人,其他人都算不上联军一方的人,也不会主动担当起这种守卫任务。 恰时,那只黑色的乌鸦飞了过来,它在止水手上停靠。 止水掀开眼帘,给他们带去好的消息。 “总部传来讯息,五代目风影就在岛后接应我们,只要出去这里,就可以离开。” 雷影的蛤·蟆早在刚才战斗的时候感到危险的回去了,幸好自来也知道他还有只鸟类的通灵兽,也不然真不知道怎样通知他们。 完成了任务的绿太郎展开翅膀,在空中盘旋,像是要为他们带路一样。 在它的嘎嘎声里,地面的震荡更强烈了,照美冥用熔遁打断一条扭曲的树藤。退回到他们身边。 “必须得走了……这座岛要掉下去了。” 她仰头看向高空,白色妖魔的颜容仿佛就近在眼前,她依旧半睁着眼,但那样温柔的神情已经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邪性的恶、与难以扼制般的憎恨。 这种憎恶,使其完美的脸都变得狰狞、产生了微微的扭曲。 照美冥看着她,又想到了赫映,可是她很快压抑住了起伏的心潮,分析道,“十尾被杀……辉夜不知会作何打算,但现在「晓」收集好的尾兽到四散向八方,宇智波斑重新收集它们,肯定会花费不少时间——” “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捻起一缕发,低头深思,“收拾一下,将这里的情报带回去,趁这个机会休整一段时间,再准备迎接更大的战争吧。” 结束了。 虽然很猝不及防,但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只有先离开这里。 在此时,已经无暇去顾及九尾了,奇拉比能活下来已经是惊喜,登上辉夜的领地之前,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雷影的拳头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洞,他将昏迷过去的奇拉比夹在腋下,声音好似闷雷,语气不甘极了,又带着难言的颓丧。 “我们走。” 照美冥无言地转身跟上,宇智波止水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十尾的方向。 「是你么?」 他问道。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转身离开的雷影水影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是谁呢?」 打败十尾、结束战争,替他们完成任务的到底是谁呢? 那样强大又眼熟的力量,答案仿佛呼之欲出了,可是谁也没有出声,谁也没有率先提起。 无论是战犯辉夜族族子的身份,还是他在这场战争中的所作所为,都让人难以对他做出正确的评定。 接下来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祈祷,这种短暂的平和持续得够长而已。 ———————————————— 倾斜的板块,向上飞去的碎片,以及头顶若隐若现的女人狰狞的脸。 广阔的天幕下,在被强行打破、所造成的失衡之下,一切都朝着未知的方向呼啸着、倾斜而去—— 宇智波斑身后,佐助与鼬两个宇智波的身影紧跟在其后出现,他们二人为了救九尾而出现在这里,但在此时,前者却倏尔扔掉了手上的九尾人柱力,折身朝辉夜少主俯冲而来。 下坠的九尾被佐助的须佐巨人接到,他显然并不想接,转手便丢给了身后的兄长。 回收尾兽要按顺序,现在一至八尾、以及那一点来自金角银角的九尾查克拉,也都逃逸向四方。 敌人的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他们的煞费苦心营营汲汲、所做的努力却一瞬白费掉了。 他做了天大的坏事…… 可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君麻吕笑着笑着,又感觉到一点点的难过,因为使用转生眼真的很疼。 “……” 他并不看逼近的敌人,只在原地低头,单手捂住脸、遮住要掉下来的眼泪,也掩盖咬紧的牙与蹙起的眉,用很开心的语气欢快道,“……卡卡西,你快走吧。” 足以劈开月球的力量作用到这座飞行的岛屿上。 这座岛屿马上就会崩溃,金轮转生爆将它连同十尾一起一分为二,再强大的阵法也无法同时托起两个载体,接下来上面的人是死是活,就全凭本事了。 一阵凛冽的风从天顶降下,将地面的碎石吹得四溅飞出。 只一击,君麻吕就被这股巨大的力道所牢牢压制,他被箍住肩膀、压倒在地上,耳边只剩紧张与焦急的呼喊声。 查克拉外衣被主动撤去了,冲击力便如灌顶的阳炎倾泻而下,身体好像脆弱的瓷器摔在坚硬的、不平的地面,发出错位般……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吃疼之下,从喉咙里不经意发出的哼声也是破碎的。 龟裂的岛屿基底,仿佛已经磕下纹路的蛋壳,一按之下,整个的都在连锁反应中,塌陷向其下无垠的夜空。 他在从下方灌上来的风里,视野只能向前方发散,飞舞的衣袍与长发像荆棘包围了一切。 一切都变得很缓慢了,坠落也好,远远传过来的喊声也好。 宇智波族长的脸就靠近着他,他的手捏着君麻吕的双肩,又好像掐住了他的喉咙。 近看之下,现在的他真的完全不一样,他回到了青年时期,每一处都散发彰显出力量的美,乌发紫瞳,耀如烈阳。 可是如今那张俊美非常、不可一世的面容,却扭曲着压抑与挫败感,他的牙齿咬合在唇下,拧起的浓黑的眉峰纹丝不动。 “是我……欠你的么?” 他问道,在轰鸣声里,声音带着君麻吕听不明白的痛苦,仿佛在打倒他的现在、宇智波斑自己这个个体也在承受着相同的,甚至更过分的痛楚。 他疼得心肝发颤,疼得被挫败感完全击溃了,疼到顾不得那些飞走的尾兽与手中的九尾,只想要马上过来,找弟弟问清楚。 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为什么要用哥哥赋予的力量去阻止哥哥的计划?为什么……不理解哥哥…… 他的声音落在君麻吕耳中,又好像落在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泛起来一片涟漪。 君麻吕说不出来话,他是个迟钝的小孩,眼瞳向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宇智波族长的脸,只是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向下坠落而去。 “是我欠你的。” 斑听到了他轻轻的呓语。 呼啸的、好像充斥这个世界的狂风里,银发少年艰难地张开手,他摊开了瘦弱的胸膛,主动又很矜持地拥抱了宇智波斑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闭上了转生眼,浓密的睫羽搕下来,斜着脸靠近他,倚倒在青年的颈窝,栖进在怀里,又好像是漂泊无依的孩子回到了可供停靠的港湾。 他洁白的脖颈为此而微微仰起,凑在宇智波族长的眼底,一低头就可能亲吻上,一张嘴便能够咬下的。 他们比起对抗,更像是甜蜜的相拥。 在外人眼中,却更像是一场残酷的献祭。 · 黑发与白发相纠缠在一起。 这是一场残忍、将自己作为祭品的献身。 只是呼吸的时间,越向下坠,就越远离辉夜岛。 君麻吕的身体在远离辉夜过后,疼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支离破碎,伤势也没能在自愈,血继病使得他的唇色一瞬变得苍白。 他还在上面的时候,强大得仿佛可以摧毁整个世界,然而他现在落在斑的怀里,却好像一株迅速枯萎凋零的白百合,呼吸也很虚弱。 宇智波斑拥抱着他,好像只是拥抱着一个单薄的、苍白的灵魂,一松手、一用力,都会消散无踪,再寻不见。 可是他的颜容上,始终带着惬意与满足的温情,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邀请,这是一场早有动机的「殉葬」。 表面上,是斑的原因导致,是斑带着他下坠,然而,事实上真是这样吗? 在最后关头,宇智波斑停在了半空,他单手搂住银发少年,另一只手摊伸开来,带着锁链的镰刀脱手而出、扒拉住依旧在六道阵法下运转下上升的碎石、卡在其中,延缓了下坠的驱使。 从中裂开的岛屿,就好像下起了雨,碎裂的板块构成了一道连接岛屿和地面的「瀑布」,无数碎片从这条竖直的「管道」向下垮去,建筑、溪流、花树界的残骸。 他们就处于瀑布中心。 下方即是蓝色与青灰的色块,是看不清的水之国的缩影。 高空稀薄的空气中,这样突兀地停下,致使君麻吕在他的怀中猝不及防地向下滑了一截。 宇智波斑牢牢环住了他的腰肢,又箍紧地向上带了一点。 君麻吕从他胸口抬起脸。 他的发丝吹了宇智波斑满臂。 他说,“你不跟我一起死么?” 声音很无害,又很理所当然。 他的眼睛朦胧着忧郁的光影,音气是薄而轻的一缕,仿佛已经没有什么气力啦,如果拒绝的话,一定会感到罪大恶极吧。 宇智波斑看着他,确定他是在演戏,他还不是泉奈,他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他是真的讨厌他这个哥哥的—— 他的心口突然钝痛,又有些了悟,这么明显的憎厌……害转世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他自己么? 可是宇智波族长只是潜意识中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也许是自己的错误。 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还是,觉得不懂事的弟弟犯下的错误压过了一切,他还是一直学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了悟与真正承认,到底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君麻吕看着他,他们抱得很紧,身边是没有着落的无边的风,可是因为斑并不接受他的殉情邀约,所以他们的心还离得很远很远。 他慢慢眨了眨眼,面容上带出一份困顿困惑,依旧是能激起女孩子母性的的苍白纤细,美如皓月,然而,就好像褪去一件外套的,他却很轻易从斑的怀里脱身,悬浮在了半空。 “不跟我一起死么?”他认真地再次询问确认,手指放在胸口。 转生眼与轮回眼对视,都看不清彼此的心绪,看不清彼此的真实想法。 “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宇智波斑稳稳停在半空,他抓住武器手柄的手是不动的、轻松的,为了与泉奈对话,为了直视他的眼瞳,他才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 君麻吕听出了他冰冷语气下的无可奈何与忍耐,就好像对待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他护着他走路、护着他与朋友见面、交流玩耍,当孩子淘气了,他就拍拍他的发顶,让小孩过来,趴到他的膝上,虽然生气、但还是牵着他的手、望着他泪汪汪的眼睛告诉他,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从一开始,他都是这样做的,毕竟就连那穿透胸口的一击,都没有给君麻吕造成任何伤害啊。 转生眼的继承人,能够站在他身边,这是个美好的期望,是他送给弟弟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他的认可。 「啊,从一开始,他的眼中就只有统治世界吧。」 君麻吕在心中小声嘀咕。 「什么泉奈弟弟的,在你的心里,还是世界更重要呢。」 “…要不然,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死掉呢。” 银发少年觉悟般地喃喃,有些跑环任务的最后一环还是没有完成的丧气感。 他已经没有绝望了,因为自己已经努力过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么努力地去拥抱讨厌的人,还是失败的话,那就证明不是他的问题,果然是宇智波族长心肠太冷硬的问题吧。 「怪不得呢,是个天生的大反派。」 「我果然,还是比不上他。」 他顿了顿,在斑微微不解地注目下,很幼稚地低头笑了笑,“问了三次呢。” 这个问题。 他说着“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问了”地慢慢后退,然后身体向后仰去,任由赶过来救他的黑发少年展开须佐的盔甲,将自己救走了。 留在原地宇智波斑回想那句话。 猩红的夜色中,他看不清弟弟低下来的面容,能看见的只是颤动的睫羽,好像霜白的荼蘼花含露的花蕊,叫他被微微牵动到心头微震,而后骤然一空—— 第278章 第57章完璧无瑕 须佐的羽翼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在他与银发少年身前自下而上、一晃而过。 宇智波斑没有去管,因为,他刚才只是太生气了、才过来的。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弟弟的过错他要去弥补,他还要重新去网罗逃脱的尾兽。 他的眼睛,与银发少年半睁开的眼瞳在光线亮起的罅隙里相遇,遥遥的,又马上被大亮起来的光线却漫过淹没了—— 有一瞬,宇智波斑意识到也许早晨来到了,但很快,他便发现是错觉。 大大小小连续不断的爆炸、所迸射而出的惨白光线,扑在了他的衣摆,将其吹得翻飞不住,是它们将夜空照得透亮。 这座岛……真的要完了。 一晃神,宇智波佐助就带着辉夜的少主逃离了半空。 宇智波现任的小族长,不是斑口中渺小的渣滓,这个与年少的泉奈有些相似面容的孩子,他拥有着于常人的坚韧、一往无前的锐气,他果决勇敢,远比他的祖先讨人喜欢。 宇智波斑身形一晃,向上回落在卡着扇子的平台上。 忍具鞋擦踏在地面,刺耳声在站定后戛然而止,锁链拖过石台,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火焰之扇又重新落回到了他的手中。 不知是出于各种想法,明明不该再耽误时间了,宇智波族长却仍旧发怔般驻在原地。 以辉夜族人的血推动的六道阵法好像人的脉络,深埋在岛的地里,随着运转,其间的血脉能量也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地流动着。 将其斩断的金轮转生爆,就好像卡入这台精密仪器里的一把大的螺丝刀,将整个运转过程暴力中止,堵塞在各处的力量无法传递到目的地,于是便发生了爆炸。 岛的碎片在接连不断爆炸的二次伤害下,更如雪崩般飞泄而下,这条直达地面的瀑布,流速是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灰尘仿佛一团团的暗云,又好像霞雾,被风吹得漫天。 世界很安静。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银发少年的这种形态了。 他没得及陪伴的时间,因为死亡而错过的这些岁月,即使是复活的现在、再度重逢的现在,也再也补不回来。 也不必再补回来。 ———————————— 宇智波佐助抱着他,回到了鼬与鸣人的所在地。 “你们还好吗!” 金发少年赶紧迎了上来,他之前就被斑打得不成人样,虽然有九尾的力量一直在帮助他,但是对付九喇嘛的前主人果然还是要差上一截。 额头的血一直在流,一只眼睛也肿得睁不开,即便如此,他看见两个人都平安无事,也想要咧开嘴笑。 他笑得很灿烂,眼泪到底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一哭起来,就无法停止。 “如果我再强一点就好了!” 他被救得的那一瞬,心里难受得要命,“谢谢你……佐助,那个时候,我拖后腿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还是主动承认了自己不如他。 “如果我再坚持一会儿……如果,我能够不被他抓住……大家就不用为了救我而受伤、陷入危险了!” 「你已经无法战斗了!」 之前,九喇嘛就一直在提醒他。 要兼顾地面上的联军伙伴很不容易,他的分·身分去了他的查克拉,加上,自辉夜出来过后,就一直在和不同的人战斗。 ……他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小孩子,能和这些大人站在一起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安静呆在后面的宇智波鼬摸了摸鸣人的脑袋,这就是四代目的孩子啊。 他被这样安慰了一下,似乎是一愣,想要止住,可明显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的,肩膀也一颤一颤。 在快要崩溃的这里,战斗已经暂时休止了,所以不用再紧张。 有错的也不是他,这场战斗中,谁都没有错,谁也不用道歉。 每个人都只是在为自己所想的在奋斗着,有的人想要和平,于是维护和平;有的人比起广义的和平,更觉得自己认为的那种和平长久稳定,所以肃清忍者、以战止战。 如果说弱小是罪过,那么,从婴儿长成成人的每个人都有罪;如果说自私不好,可这世界又没有绝对的圣人……每个人都是坏蛋。 君麻吕最讨厌他哭了。一听到他的哭声,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照看他的那段时光…… 他在佐助怀里逃避似的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背后几步远外的白发上忍。 · “……你想抱抱我吗?” 他只是在佐助肩上挥一挥手,只是手指并起来摆了摆,旗木卡卡西就不由抬起脚步地走过去。 从骨头到肺,每一寸都在疼,呼吸也是,走路也是。 虽说,能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凄惨就是了。 在斑掳走辉夜少主的一瞬,卡卡西就用神威阻止过了,但是轮回眼也有吸收忍术的能力,空间的扭曲还没有触及到对方那只手臂,就已经消散无踪。 他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就拼命地追过去,地势早就变了,要在这种好像断裂的、钢筋水泥都暴露了的旋转楼梯上追到直坠下去的敌人该有多么艰难。 卡卡西一路撞得头破血流,比之前受到治疗时还要凄惨,也没能够到宇智波斑的衣角。 幸好还有佐助能飞。 他看着君麻吕招手,即使都站不稳、即使一走,浑身便是钻心刺骨的疼,但还是觉得可以坚持下去。 他就走到君麻吕身边。 银发少年伸出手。 卡卡西踯躅了一瞬。 佐助侧身看着他们,冷着脸递了一递,卡卡西就接过银发少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你想抱我对吗?” 君麻吕顺势将脑袋靠放在卡卡西的肩膀,很自然地问道,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刚才,你好像……在这么说着。” 四处都是爆炸声,在这种时候,不知从哪里,还钻出来许多白发的辉夜族族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君麻吕浑然不觉,他抬手,向上捧住卡卡西的脸,头一次去用心观察眼前这个男人。 原来不知不觉里,卡卡西也长大了啊。 从前,他一直很怨恨他,觉得卡卡西不该带琳走,又不把琳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这份幼稚的、即使知道是迁怒的恨意,不会消失。 …… 他柔软的指尖触碰过白发上忍渐硬朗的脸部轮廓,又稚气地挨了挨他的睫毛,为此,卡卡西不觉微微闭了闭眼。 君麻吕就捧着他的脸,仰头吻了那只流血的左眼。 脆弱的薄的眼睑传递而来的温热,经由百万个细胞神经的作用,再让这具身体的主人感知到。 旗木卡卡西呼吸一滞。 一触即分的吻,却瞬间地治愈了卡卡西的伤势,眼睛的缓和最为明显。 低下头的银发少年,却在他怀中剧烈地咳嗽起来,卡卡西抱着他,不由收紧了手臂,“不要再保护我了……不用再在我身上花费能力。” “我一直在保护卡卡西……”君麻吕也收紧了抓住他衣衫的手,他要否认这句话地摇头,“没有哦,我只是……” 他愣住了,在卡卡西的怀里,视线越过青年宽阔的肩,看到了天边的红云与飞鸟。 天空很高远,又变得高远起来了,那样高的、没有尽头,也碰不到边际的秋日的穹宇—— 让他感到一阵通灵般的奇异通透感,仿佛脑中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东西,被像打碎玻璃一样地打破了。 “原来我一直在保护卡卡西啊。” 怪不得妈妈会生气,怪不得斑大人会生气。 “明明,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只是想救卡卡西,还有,想带卡卡西和大家一起离开这里。” 君麻吕喃喃自语,注视天空太久,让他也有些迷惑了。 风将他的长发吹得向后,露出他昳丽却苍白十分的容颜,只有那双转生眼依旧璀璨,似寒星耀日。 “我……只是喜欢卡卡西,喜欢鸣人,喜欢佐助,也喜欢鼬,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被点到名的人无不露出了或惊讶、或害羞、或怔忪的各异神色。 银发少年就轻轻地笑了笑。 他的恨没有消失,可是爱依旧还也存在着。 —————————————— 拦住他们的人的头领,是辉夜东临和辉夜弟弟。 ——是他的小玩伴、以及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真正的辉夜君麻吕。 君麻吕从卡卡西怀中下去。 “我还是站得起来的。” 他笑得很温暖,前所未有的,打消了卡卡西的担忧。 “你们要拦住我么?”君麻吕又转过身,漫漫与他们两人对视了几息、走到他们两个人面前,爆炸的震感很强烈,等他走到目的地时,小石子已经落了满身。 君麻吕攥着衣摆、想要抖落灰尘,辉夜东临就摇摇头,嗵地一声,突然拄着那只十文字枪径直跪了下来。 他万分郑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碰着地面,很久都没有再起来。 “少主,主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代 冬萤向您道歉……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哪怕是短暂的现今,您也永远都是东临心中唯一的小少主,请带着您的朋友……从这边离开吧。” 他一指旁边的小径,手旁边的辉夜族人便退开来、让出了一条路出来,他们听从东临的命令。 当然也有不听他指挥的辉夜战士。 “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果然是养在外面养野了?!辉夜东临,主母和宗信大人的命令是让我们封锁这里,任何人也不许出入,直到神明降临,祭典完成!” 在辉夜弟弟旁侧,一位年纪较长的辉夜族人伸指道,“你把族人们的牺牲当成什么了!” “这是我们一族的大计!统筹了这么多年,成败在此一举,今天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他拿出武器。 “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就是因为牺牲了那么多的族人,所以,才不要再继续下去!” 头一次的,东临没有好胜地争辩,他保持伏地的模样,一动未动,死寂非常的声音,却压过了那人的怒吼,在这方天空下回响。 那位年长的辉夜族人狰狞的神情一滞,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身边的同族,没有人跟他对视,只有惶惶不安与犹豫在人群中蔓延。 血祭是最后的手段,是他们一族付出了所有。 可破釜沉舟这种事情,是一鼓作气的事情,一旦受挫,付出努力,却没有成功,就会有千万种矛盾诞生。 无法插手的战斗,他们在刚才就已经看了不止一场,再好战的人,面对这样天灾般的战争,心里也升不起任何斗志的。 那位族人于是看向了辉夜弟弟。 “君麻吕大人……” 即使没有斗志,只要在此地可以代表主母说话的辉夜弟弟下令,他们也必须出手。 东临终于抬起来头,他死死盯着白发碧瞳的辉夜弟弟,暗色的眼瞳底仿佛燃烧着灼烫的烈火,握在枪上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毕露,仿佛对方敢下令围堵,他一定会先行动手阻拦。 君麻吕也看着君麻吕。 他们两个相遇,其中一个,就注定要失去姓名。 被注目着的辉夜弟弟,却没什么表情变化。 被族人簇拥着的他、在水之国辉夜族地长大的现任继承人,穿着宽袖的白色衣袍,周身也是雪白无暇的。 而自幼被送走的哥哥,也在无人看护的世界另一头默默长大了。 在木叶忍者的保护下,兄长与他对视。 ——无论是资质、外貌、气质上,甚至于母上大人的爱,他都只能望尘莫及的人,即使狼狈,束好的发全都散了,白色的衣衫都破烂不堪,但依旧有着令人羡慕、完璧无瑕的高洁姿态。 哥哥更像他们共同的母亲,而弟弟则更像素未谋面的那位父亲。 然而当他们面对面站立,同样的白发碧瞳,这一相同血脉所在两人身上体现的种种细微之处、仍旧能叫人们一眼就认清他们的关系。 · 当事人们的宁静影响了场上的氛围,这是属于辉夜的家事、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好像没有人能插得上手。 “……我一直、 都很嫉恨你。” 辉夜弟弟坦白道,现在的陈情更好像是一场道别。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善意的话。」 君麻吕在心里想到,他继续听下去,并没有着急硬闯出去。 “赫映命的眼里,只看得到你。” 白发的弟弟微微偏低下头,他口中对那个女人的称谓,从「母上大人」、到现在更显生疏的「赫映命」。 “即使你不在族中,她也不会对我正眼相待……从小到大,一眼都不曾有过。” 他说,“我不像是她的孩子、她的血脉,我只是她无数族子中的一个。” “她的孩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君麻吕未有分毫触动,因为他跟这个弟弟之间没有情分,他听到的只是陌生人的故事。 他没有必要代替赫映向他说“对不起”。 他就说,“……你想听对不起吗?” 如果弟弟说了想听,君麻吕就狠狠告诉他:自己是绝对不会说的! 可是弟弟愣了愣,却说没有。 辉夜弟弟说,“哥哥,这么久以来,真的非常对不起。” “辉夜宗信……告诉我了一切。” 他走过来,忽而拥抱了一下君麻吕,两个相同发色、相同瞳色的小男孩抱在一起,脑袋碰着脑袋。 “赫映命独一无二的爱是扭曲的,她想要牺牲你,来达到复兴宗族的命令,自从你离开,她就被那个黑色的怪物一直欺骗着。 哥哥,辉夜已经完了。离开这里还有一线生机……你一定要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不要让天上的妖魔找到你的踪迹。” 他的声音、比哥哥还要沉稳成熟,拥抱也很有力,又有一种拘谨的尊重。 君麻吕感受得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动,那种发自肺腑的感情现在正经由这个拥抱不断传递给他。 “最后,我想告诉哥哥…… 哥哥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想和您一起长大……” 说完这些话,他就退开来,打落了族人手中的武器,声音温度急转直下,严寒刺骨,又独断非常。 “放他们离开!” 白色的辉夜战士们全都退了开去,让出来一条离去的路径。 像是在催促他们离开似的,后面的平台陆续发生了爆炸,整个红色的天空也被烟尘所遮蔽,天地逆转一般,事物失去界限,变得不再具体。 · 离开得如此顺利,让悬着一颗心的人们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走之前,看着身后岿然不动的这些人,鸣人忍不住询问道:“那你们呢?” 辉夜弟弟有些惊讶这位对立方少年的天真,他看了一眼君麻吕,说道:“事到如今,已无回旋余地,我们会留在这座岛上,陪着主母一起。” 君麻吕看着东临,东临没与他对视,也没有说话,这便是默认了。 君麻吕并不奇怪,因为在东临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结局。 发动战争却终究战败的那一方,即使认输,最后也只能背负罪孽、苟延残喘着活在这世间。 况且辉夜是绝对不会认输的,他们不会下去满是联军的地面,干脆就陪着任性的赫映、直到这座岛的最后一刻好了。 ……明明早就对辉夜失望了,但不知为何,他仍旧感到一丝痛苦。 即使告诫自己,自己是辉夜制造的怪物,辉夜的结局是自作自受,也不行。 毕竟他也姓辉夜,也逃不开报应。 直到背后东临与弟弟的身影缩小到不见,也被更多的爆炸余烬所遮盖了视野,君麻吕才慢慢转回头。 他们在佐助的带领下,来到了岛的边沿,在那里,「鹰」小队的人们等待已久。 “佐助他们回来了!”一直用心眼感知着四处的香磷最先发现他们的靠近,临时搭建的隐蔽的医疗站下,她再顾不及治疗手底的铁汉,捂住脸痛哭出声。 “终于知道回来啦!怎么不死在那里哇!” “担心死我了呜呜呜!” 照美冥手足无措:“小姑娘等会再哭哇!” “难办啊,佐助这狡猾的家伙……居然鸣人、鼬、君麻吕三个人都一起带回来了!” 正警惕着敌袭,水月也在树上后仰着倒挂、又慢慢滑了下来,说着讨厌的话,但其实心里应该很开心。 我爱罗带着止水首先迎过去,两方人的会晤很安静,一切都仿佛在不言之中。 “……幸苦了,大家都做得非常好。” 他们都活着,甚至是伤得最重的奇拉比,君麻吕将十尾解体时,逃离的八尾分给了他一尾的查克拉,之后再回到地面接受治疗,他也能够活下来。 这是联军方面所能够接受的战损,甚至可以说,是比意料中的好无数倍。 · 另人意外的,药师兜也在这里。 眼尖的佐助在角落发现了那个红褐色的斗篷,他还记得自己之所以潜入进辉夜的目的,因而脸色一瞬阴沉了下来。 “我又不是辉夜的人,不会留在原地陪他们送死的。” 药师兜摘下斗篷地耸了耸肩,露出了自己头上的双角,也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看来刚才的一切,或者说这么久时间里,发生的状况,他都了如指掌。 闻言,宇智波佐助便想动手杀他,却被鼬所阻止了。 “不愧是鼬,真聪明……杀了我,秽土转生也不会解除,你们还必须带着我离开这里,因为我如果在这里摔死了,秽土转生也是不会解除的。” 看着两兄弟的动作,他推着眼镜说道,这已经成了阴险代言人的他的招牌动作。 说到秽土转生,其实这空中受这术影响的并不多,真正受影响的,还是地面上所发生的那些战斗。 现在五代目火影千手纲手下落不明、四处的战况比空中要严峻不少。 正如药师兜所说的,他们必须也带他离开,没有时间再纠缠下去了。 重吾正帮助着佐井将水墨画成的鹰隼固形,五代目风影能控制的沙数量有限,又是带人下去地面,这种需要精密控制飞行的事情。 所以主要的载具还是佐井的水墨飞禽。 然而风一大、这种术式就会被吹散,重吾的咒印、和这种在纸上画成的咒印兽有共通之处,可以帮助维持其短时间内坚固。 “等离开了这里再追究吧……”佐井朝这些大人们说出了重吾想要说的话。“已经没有时间了。” “香磷,别哭哭啼啼了,快收拾东西。” “搭把手重吾,把这两个云隐的大个人搬一下。” 他们就向停靠载具的方向汇集,直到一阵奇异的波动降临。 连爆炸的声音都是一熄,那一瞬间,这片区域就仿佛被关进真空罩里,与世界断开了链接。 那样熟悉,熟悉得水月变水都变得猝不及防,这样在危机到来却保护不到人的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仍旧、会叫他感觉到异常的屈辱。 好在来得快,去得快,只有气息降临,没有人受到伤害。 退去后,所有人仍心跳如鼓,寒毛直立,一时间,只剩水影大人的声音在空旷的陆地上回荡,“……赫映?” …… “不是妈妈哦……” 在大家的注视里,银发少年从卡卡西的肩后露出一双银蓝的眼睛,“虽然很像妈妈的气息,但的确不是妈妈。” “抱歉,害大家被牵连,应该是在找我的缘故……” 他低声说着,从青年背上跳下来、站到了地上,在威压影响下的卡卡西没能挽留住他。 不属于自身的力量在体内流窜,君麻吕落地间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好。 “是谁,天上那个女人么?” 拥有轮回眼的佐助是同他一般、唯二能够行动自如的人。 黑发的宇智波少爷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动作。 “香磷!”他叫香磷的名字,希望漩涡族的少女过来帮忙,看看他的状况,君麻吕制止了他。 “不必了,忍术对我无效,医疗忍术也是,”他耐心再解释了一遍,“好像是转生眼的被动效果。” “而且,佐助……我不觉得我需要治疗。” 没有征兆的,他们面对面,但是银发少年像是被扯到耳朵的垂耳动物一样、露出了被伤害的痛楚神色,但转瞬即逝,只有极细微的忧郁体现在他微颤的睫羽上。 他没有停顿,在这战争暂歇、准备撤离的最后关头,用隐含着疑虑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资格跟你们一起离开——” 弟弟让他离开,走得越远越好,逃得越远,就越能保有一线生机。 但是君麻吕转念一想,这种期盼是好的。只是妈妈早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这个世界不是弟弟一个人承认他「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他做的一切就就是正确的。 赫映命一直在否认他,觉得他是个坏孩子。 他为了成为赫映命口中的好孩子,干了更多的坏事,甚至说,如果不是他的插手,八尾不会被抽走,十尾也不会那么快成形。 他就是辉夜的一条恶犬,锁链的另一头被赫映牢牢握在手里。 看着东临他们的背影消失时,心里的那一丝苦痛从何而来,也终于在此刻明晰起来。 原来在那一刻,君麻吕就隐隐意识到了自己无望的未来—— 作为儿子、得不到赫映的承认;作为辉夜的兵器,又得不到地面的联军忍者们的承认。 他是罪人,辉夜的罪人,联军的罪人。 已经无处可去了。 辉夜输了,他最后能呆的地方,也被自己亲手打碎。 ——就是背后这座不断崩塌坠落的岛屿。 “倒也没有那么难过。” 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只是表现得一点点惆怅,月光逐渐覆盖了这里,是以他们想逃也逃不掉的速度。 猩红的薄光,好像幽暗的水纹落满了他银白的长发,他眉间的惆怅那样稚气,又不懂人情世故地值得人去爱怜。 他的话语是含在唇齿间的一缕气,慢慢被吐出来。 “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第279章 第58章爱人之死(上) 快到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死亡原来可以是一种这样迅速发展、又无法扼制的存在。 简直就好像幻觉一样。 他们奋斗了这么久,努力战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每个人都很努力了啊。他们坚持、一直坚持着战斗,为了拯救彼此般地竭尽全力——离渡河的船就差一步之遥。 可是支撑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人,却在这时、忽而放开了手。 他说:“谢谢大家的陪伴,这一路能和你们在一起走过,真的很开心。” 偏偏还是笑着说的,也没有什么怨气与不甘,在跟他们道别。 “到这里为止了。” 到这里为止了,到这里就为止了。 一条缝隙恰巧就裂开在他们脚边,爆炸带来的热在寒冷的半空造就了无序的风,席卷着迷人眼睛的沙尘滚卷到了这里。 银发少年在另一边,他们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碎石屑向上升,意味着将要发生爆炸的耀眼白光、从蜈蚣一样的裂隙间倏尔散射而出,君麻吕倏尔抬步后退了一步,足尖擦过地面,而后鞋跟压下的,织物在笔直纤细的小腿边吹开涟漪。 他像是跟他们道别,作为这座岛屿的陪葬物同它长眠,长的银白的发丝落在他瘦削的双肩,又在身后漾开绽开一朵纯白之花。 这样厉害程度的风吹得叫人睁不开眼,吹得眼珠干涩刺疼,可是每个人却都死死地抬着眼睑,不敢闭眼。 一种无法可想的感觉。 在人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会安然无恙下去的时候—— 君麻吕在爆炸的光幕后看着他们,看着看着,笑容就勉强起来。 他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的脸变得面无表情,又渐渐露出忧郁的神色。 一个发着光的女性的魂灵忽而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那是一位端庄十分的女神,即使只有剪影,即便只看得见轮廓,也能叫所视者感知到她那无与伦比的美。 长长的拖地的发披散在她身后,那道虚幻的身影由远及近飘浮而来,最初见时,她还在很远的地方,然而不过呼吸间,在众人的惊讶里,她已经出现在了君麻吕背后,侧首双手搭在银发少年的肩上。 熟悉的威压又降临了,比刚才更清晰,更能叫人们体会到的威慑,与赫映相似,却又比赫映命还要诡谲。 如果说前者仿佛是处于金字塔顶的捕猎者的注视,那么这道并非实体的存在、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无一丝霸道,内敛十分,却又好像是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或者能量源核心一般,叫人难以不去忌惮。 尤其是当她注视着银发的辉夜神子,这样的感觉格外明显。 她抬起一只手,呼吸间,便轻轻搭放在了少年的肩上。 辉夜君麻吕的长发在身后散开,像是周围无声起来一圈气浪地、被吹得摇摆。 转生眼在他眼眶中散发出纯粹的银蓝色光芒,连身体也散发出莹莹的光。 他的睫发,全都是纯净的霜白,衣物以及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是雪白的,在这奇异的变故下,简直就好像从雪地中走出的神明。 爆炸声已经渐渐听不见了。 · 就好像被温暖的液体包裹,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 受到召唤一般地、要回到那个地方去,脱离躯壳的束缚、离开地面。 原来死亡,是这样一种感觉。 无数人在他的耳边低语,有男有女,却又不显得杂乱,很温柔很温柔。 最后都汇聚成为一个名字、三四个音节。 并非「君麻吕」,也并非「泉奈」。 或许连文字都不是,只是一种独特的富有韵律的音阶。 然而,他心里却格外清明地感知到: 「是在呼唤我。」 文字语言的诞生,本来就是为了“代表”,为了代表事物而出现的事物,跟本身完全是两个概念,是标志与符号。 而那种呼唤,却直接跳过了这个替换的过程,成为一种无形的法则。 有一根无形的线,通过呼唤,链接住了他的灵魂、链接住了他的本我。 像是接引他去到黄泉的力量,那些声音低下去,慢慢的,他的世界中,只剩下一个神圣的女声在低低生疏地安慰着他,一字一顿。 「来……将身体…交付于吾……」 “君麻吕!” 他的睫羽仿佛阖下的一片银杏的叶,将要落下亲吻下眼睫,直到手腕上忽而传来了一股巨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前倾倒。 君麻吕陡然惊醒,他猛地向上抬起眼,撞入进宇智波小少爷焦急的双瞳中—— 其中再不复冷淡与胸有成竹般的骄傲,黑发少年吼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一样吼他。 冷冽的嗓音里像是掺了□□,偏偏每一字又刻入肺腑般深刻真挚。 “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别开玩笑了好么?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么?死了你一个、战争就结束了?” 宇智波佐助用手粗暴地捋开了他散乱的鬓发,掐着他的下颌拉近,同时低头逼视过来。 他们在发丝的缝隙间对视,轮回眼与转生眼。 “君麻吕……我已经遵守约定,来辉夜接你来了……现在你要做的、能做的,就只是好好的,让我带着你…离开这里而已!”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得极低且重,君麻吕一愣神,便被他拦腰打横抱起,轮回眼发动之下,风暴扫及地面,将那些停靠在岛缘的水墨禽鸟全都推向了半空。 宇智波佐助一个人顶住了威压,只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但一瞬的罅隙,就足以场中的人们反应过来。 “快,趁现在,离开这里!” 我爱罗抬臂指挥道,并亲自迎过来接应他们,“佐助,来我这里!” 他们跳上沙的平台,像是撕破了蛛网束缚的蜻蜓振翅而飞,又好像是冲破敌人封锁线的正义伙伴,在黎明来临之前的最后一跃。 脑袋断片一样的浑浑噩噩,下落的压力,使得辉夜少主睁不开眼般,感到深刻的困倦,脑中的声音意识到他的「逃离」,稍稍一停歇,随之,便是一阵大噪—— 他们在他脑中一声声地呼唤,声音的浪潮叠在一起,不同的声调、不同的口吻,一声高过一声,像是挽留又像是斥责。 他们让他留下来,不要走。 就好像……数百个各异的钟摆在他脑中摇摆、滴滴作响。 君麻吕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封闭五感,他死死抿住唇,然而马上地,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喉中依旧溢出来了痛苦的叫声。 佐助死死将他压在沙的平台上,载着伙伴的水墨的鸟在他们身旁飞舞。 “加快速度离开这里,”我爱罗焦急地指挥着,他半跪在沙坪的最前,朝向女人剪影的方向张开了手,葫芦中剩余的砂在空中飞舞,像要为他们撑起屏障。 “五代目风影,你也专心控制飞行,”止水打断了他的动作,斩钉截铁道,“断后的事情我和鼬来做。” 照美冥:“我也可以帮忙。” 然而,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下沉在视野边缘,并没有任何要攻击的倾向似的,那道发光的透明的魂灵便乍然…消失在了原地。 垮下的岛屿的碎片纷纷扬扬,再也找不到她存在过的踪迹。 “她不见了!” 水月撑在重吾背上惊呼道,“是离开了么?是不是我们已经逃脱了那个阵法的范围!她追不到我们,所以放弃了?” 这个说法是在理的,他们全速下降之下,地面绰绰约约、深浅不一的景物很快就在眼前放大了开来。 向上看,那座可怕的空岛也已经成为了拳头大的缩影,倾斜的沙从上落下来,夜色朦胧,好似从那片区域里,坠落下淅淅沥沥的黑色的雨。 “佐助!有救了。是浓眉老师的查克拉,小樱和小李也在!” 唤回人们声音的,是鸣人惊喜的声音,他低头深深看向色块斑驳的地面,深蓝色的眼瞳熠熠生辉。 卡卡西闻言,“我带领的第三部队么……” 我爱罗:“是的,是总部派来接应我们的。” 在他说话的末尾,所有人脑中便都响起来了木叶情报部长山中亥一的声音。 “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辛苦大家了!” “向西南方向走,等待的队伍在辉夜原址的枫林外等待,根据斥候的探查,那处地形诡异,你们在飞行途中,不要下落、更不要停歇……” 他的语气郑重,“地面上,秽土转生的敌人已经休止了,但只有接应到你们,这一阶段的作战才算是成功。” “不要停歇,一鼓作气,离开那片区域,我们会一直等在外面的。” 山中亥一的通讯就到此为止。 他们靠近地面,就好像几点黑色的海鸥,降临滑翔在金红的海洋之上,飓风将平静的林海吹起了波浪,以他们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原本被他们战斗推平的枫林……又重新出现了,并且怎么也望不到边。 鸣人惊讶地看过去:“怎么会……明明……之前已经被……” 又恢复了原先的葱郁,甚至,比起之前,枫叶的颜色更浓了,伸出来的五角尖尖的叶面,仿佛漫天的利爪,数以万计,伸向天空地摇摆着。 ———————————————— 蔓延向猩红天际的浓艳的金红墨绿,令人触目惊心。 西南方向……别说西南,是连天地都开始分辨不出来了—— 在这一方天地中,人类就仿佛微尘,他们静静在天宇与红枫海洋的罅隙间移动,却怎么也离不开原地一般,看到的永远都是同样的风景。 “鸣人、香磷!还感知得到那些接应的人的查克拉吗?” 宇智波佐助起身环顾四周。 “感知得到!”两个漩涡的小孩同时抬头道,他们互相指了一个不同的方向,“就离我们不远!” “可是…现在要怎么过去呢?!” 联军的查克拉是可以感知到的,就在地面之上的某个方位,然而这片无限延伸的枫林,却成为了最大的阻碍,他们离开了空岛,却还没有完全离开辉夜的控制—— 仰躺在砂的平台的银发少年剧烈颤抖起来,他捂住了耳朵,然而呼唤声还是一声一声、穿透了骨头地传递进来,愈来愈大,叫他头疼欲裂。 宇智波佐助跪坐下来,“香磷!过来这边!” 情况紧急,红发少女乘坐的水墨飞禽凑过来,她在止水的帮助下,上了银发少年的沙台。 “我是不会给佐助以外的人治疗的……”这么嘟囔着,还是掀开袖子,将手腕抵到了辉夜少主的嘴边,“君麻吕,咬住,先维持你的查克拉,再让我具体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不过,不要抱太大期待哦!”她扭头看「虎视眈眈」的宇智波止水,“对这种并非外力所造成的伤害,我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等出了这里之后,叫你们联军的医疗忍者空出地方来,好好为他进行检查、治疗。” 说着,她又挥退了靠近的几个男人,“离远一点离远一点,本来位置就很窄了……” 香磷操碎了心,君麻吕却连最简单的一步,嘴巴也张不开,他死死咬住了牙,只从喉咙里发出咽呜声,一点都不配合。 “这个样子,会更难受的……” 香磷有些着急,佐助也按捺不住。 “君麻吕,把嘴张开,放松一点!”他僵硬地哄人,怎么听都像是命令。 闻言,银发少年却逃避地更厉害,他的眼瞳藏在汗湿的鬓发下,又朝向角落,瞳仁发颤得厉害,好像陷入梦魇中的人。 “君……” 佐助还想要再叫他一声,坐在最角落的药师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地打断了他的话。 “还不明白么?根本不用救他,他就是阵眼,只要不把他扔下去,那个女人就一直会跟着我们,这片枫林就一直跟着我们。” 他的脸上展现出仙人的纹路,金色的竖瞳在黑夜中流光溢彩,说着,手指指向了君麻吕看着的角落。 “她就在那里。” “就在我们身后,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秋夜静谧,只能听得见风吹林叶婆娑的声响。 香磷保持着伸出手臂、捋着袖子的姿态,她顺着药师兜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看着那一处空空如也的地方,不由打了个寒颤。 “……” 她感到手被轻轻推了开来,刚才说话的时候,银发少年慢慢坐了起来。 他细软的发丝顺着颊侧垂下在胸口,依旧在颤抖、在喘·息着。 “她在呼唤我……” 他的声音是微不可闻的,好像是被这里的风托了托地、才得以传到人们的耳中。 君麻吕双手交叉、搭在双肩,他低头,深深弯下腰,好像在拥抱自己地寂了一寂。 “她在哪里?哪个方向?”佐助一瞬警惕地环伺四周,面容因为烦躁而冷酷得仿佛修罗,雷遁的光芒亮起在黑发少年手中,其中溢出的杀意可见一斑。 没有人替他指出。 在也许很长、也许很短的一段时间过后,只有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银发少年发丝下传了出来。 在幽寂的夜空,在血海一般的林海上空,在风里。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每一字吐出,都是带着血气的。 “让…这具躯壳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丝价值也消失掉,破坏我的身体,挖出我的双眼……这样,就能行了。” 无法抑制颤抖,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过后,君麻吕继续地说下去,“就能够……阻止她在这具身体上重生,带土想要纳入手中的世界也就保住了。” “大家也能够在想要保护的世界继续行走下去了——” “所以、” 银发少年睁开眼,几滴眼泪就落在他的臂上,到了这时,他的声音却已经逐渐冷静到了死寂的地步。 “不要留情地杀了——” 啪—— 突然起来的笼罩过来的黑影,银发少年被打地偏了偏头,刺目的掌印很快就浮现出来,在瓷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虽然仙人查克拉自行运转,又马上将其消除了印记。 但那种陌生的、火辣辣的刺疼感依旧叫他死寂的神色、一瞬错愕地露出了微怔。 夜空下,没有人能想象挥出手的会是宇智波的卷发青年。 宇智波止水看了一眼自己挥出又收回的手,他没有说话,胸口因急促地呼吸而起伏着,那双清澈极致、又浓艳至极的眼睛里,有浓浓的哀伤,他只是看着君麻吕,眼泪忽然就收不住,像是明净的湖面泛起了雾气,倏尔凝结成晶莹的雨露,不住滑落下来。 染湿了他上翘着的、浓密漆黑的睫羽,他张开唇,泪水就被抿进他薄薄的唇间。 “对不起——” 他飞速地跪下来说,低低说:“对不起。” 双手撑在砂面上,止水低着头,“让你能够做出这样决定,总觉得是对我们的爱的否定……” “明明,一直都追在你背后,多多少少也做出了些贡献,可是一到危机时刻,就永远只想着自己扛、自己牺牲。” “一想到这样就觉得无法忍受,心脏痛得无法忍受——” 因为是面对着地面,他的眼泪就不断顺着鼻尖滴落下来,落在砂子表面,留下暗色的水痕。 低哑的声音是哽咽的。 “大概是因为,君麻吕,是个很自私的孩子吧……” 银发少年再此怔住,他看着止水的发顶,一动不动。 第280章 第59章爱人之死(下) 宇智波佐助的表情依旧苦大仇深,然而他在此时,却一怔般,侧首看向另一片沙台上的黑发青年。 宇智波鼬正看着君麻吕与止水,敏锐的感知让他在一瞬就注意到了佐助的凝望。 他回看过去,与佐助对视,神色忽而就晦暗且沉默下来。 只考虑到,自己死掉去拯救别人什么的。 真的是非常自私。 活着的人,道路依旧在不断向前延伸;而死了的人,他们的时间却已经停止。 死亡即是终结,所有的苦痛、仇恨与悲切,所有的感情都停留在那一刻,带着那样的心情坠入轮回。 他能够做出这种决定,有一点十分明确——君麻吕实在是自私至极了…… 他只考虑自己感情的终结,却不曾想到,亲手解决他的那个人、以及眼睁睁看着他生命之火熄灭的人们,今后的人生都将会生活在怎样愧疚的牢笼中,无法自拔。 他认为「牺牲」的死亡,在光伟正的表面下,留给真正爱他的人们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和悔恨。 活着,也许更像是一种慢性毁灭而已。 从现在的止水身上,佐助看出来了自己的影子。 · 人类,真是一种典型的感情动物。 琳,卡卡西,带土。 殉道者,杀人凶手,坐在特等席上的人。 甚至包括那天在和琳的家里,在黑暗里一无所知着,独自等待姐姐回来的,小小的君麻吕自己。 这些活着的人的未来……都在那个夜晚,一瞬被扭转向了未知、且互相分歧的道路。 他们也许就是这种轮回的缩影,就是这个循环的最好诠释。 而佐助和鼬,本来也会遵循这个定律,只是因为鼬活下来了,他们才会有现在并肩作战的时刻。 君麻吕不能死。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 “我并不想死。” 止水压抑的喘息声里,大家的心声里,君麻吕在风中说话,那一缕音节就被他衔在唇齿间,艰难地吐出来。 “……” 他慢慢正过脸,幽冷的月光就慢慢浸没他的颜容。 脸上的掌印已经完全消失了,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依旧是那样完美无铸,在夜色中也散发出月晕般的光华。 那双冰蓝色的眼瞳暴露在止水的视野下,此刻已经溢满泪水,只是一眨眼,就冲垮堤坝般不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我并不想死的……” 他再一说话,压抑着的哭声就止不住了。 可是,唯一所不相同的。 木叶、对于琳来说,牺牲自己保护它,也许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她深爱着这个伙伴、老师和弟弟都存在的村子。 但君麻吕却做不到,他做不到像琳爱着村子一样,去爱这个世界。 更做不到真心实意地为其牺牲。 因为琳早已经死了,不在这种即将要崩溃的世界上了。 深爱着的妈妈也希望统治世界,将其毁灭重塑。 他在说违心的话,他才不想拯救世界……一旦跟世界有关系的行动都是笨蛋才会去做的! 原来不知不觉里,君麻吕早已经长大了,他早已经不是只能讲真话的小孩子了。 ——人长大了都会说谎,每个人都不例外。 就用这张脸,他崩溃般地哽咽起来。 明明也没有什么非活下去的理由,明明也做好了面临这一天的打算,可是原来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很生气,生气得手脚冰凉,那股怨愤抑制不住地涌出来,又因无能为力而感到歇斯底里—— 他见过尸体,很多人的尸体,单独摆放的、成堆成片的;死在他面前、还带着鲜活气息的人,转瞬之间,就了无声息下去。 被杀的人会死,杀人的人也会死。 一直以来,他就知道自己作为与辉夜同罪的罪人,迟早有一天会受到惩罚。 但是…… “为什么……会是我呢?” 手指每一根都张开,像握不紧地、只是放在身前,他低声道,哭得肩膀起伏,眼泪如断裂的珠帘般打湿眼睫,很快脸上就湿漉漉一片。 呼出的气都急而短促。 “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罪的,无论做的什么都是错事,又笨又胆小……” 直到回到辉夜才明白,出生就没有名字、没有意义,诞生在这种世界的自己,简直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他追求「爱」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存在感」,可是一旦得到,又很快地感到乏味与新的空虚正在侵袭而来。 努力地想要变成好小孩,他爱的人想要的,从始至终却只是让他死而已—— 银发少年的目光那样迷惘无助,走投无路的幼兽一般,封闭自我地瑟瑟发抖。 宇智波止水伸手将他紧紧搂住在怀中,埋下头嘶哑道:“……不会让你有事的,君麻吕,我们会保护你的,我们会保护你的……” 到最后,他只能重复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阻止,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觉到…… 对不起,为什么没有遵守约定地早一点在三战结束过后、在琳死之前,早一点回到你的身边…… · 旷野的风无边无际,回过神来,愤怒与无能为力相交的宇智波佐助揪住了药师兜的衣领,“她在哪里?在哪个方位,告诉我!” 风,跟宇智波小少爷的话语中所蕴藏着的杀意一般,凛冽得叫人骨子都发冷。 白发金瞳的白蛇仙人却有心情微笑,他慢吞吞地说话,即使脖子上传来的拉力让喉咙都紧绷、发疼。 “就在我们身后,佐助君,用你的那双眼睛仔细看——” 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天照的黑色火焰如同天火一般下坠,又在半空中分开、四散向四面八方。 它们没有碰到阻碍,如同归林的黑燕般纷纷投入枫林的怀抱。 红色的天空,黑色的天火,火光将整片金红的海洋照亮,它们落下去,又好像石头扔进海中,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地泯灭掉了。 “可恶——” 只有万顷的红枫在风声里响,如同回应佐助的攻击一般,林海掀起浪潮,其上的水墨飞禽与沙的平台就仿佛横渡暴风雨中大雁,远远看去,十分渺小与脆弱。 —— 这场最终的归途,并不容易。 天照的攻击消泯无声,黑夜中,忽然传来雷声嗡鸣。 我爱罗所在的、由他控制的沙台忽而地一空,他面色一变,整个人都落空下去—— “我爱罗!” 身体下坠的驱使骤然一止,鸣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他仰头看去,重吾待在佐井身旁,分别捉住了他和鸣人,香磷骑在橙发少年肩上,满头的红发被吹向后,眼镜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快抓紧!” 倾盆的雨落下来,密集地覆盖,将每一寸皮肤都打湿。 “我的砂……全部都被转移了……是时空间的术。”我爱罗大声解释道,在这样非自然力所能造成的、灾难性的风雨中,一说话,口鼻中都是被灌进的雨水。 鸣人大惊地去找寻另外几人的踪迹,“糟了!君麻吕他们……” “别动,我的画也坚持不了多久!”佐井用更大的声音告诉了他们现在的处境,话还没有说话,墨水画的鹰便在空中解体了。 几个人直至向下落向红枫的海洋,暴雨所施加的压力,牢牢地压制住了每个人的行动。 而在即将抵达地面之前,无声张开地斑驳的黑色方块裂隙,突然出现的,将他们吞噬。 空旷无人的枫林中,雨自缝隙间无阻碍地落下,在地下掀起灰尘。 · 下坠、下坠。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噪音与伙伴们的呼喊声……… 好像只是短短一瞬的、漩涡鸣人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君麻吕——” 他摔得不轻,猛地一站起来,便感觉头晕眼花,又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有人叉着腰走到了他面前。 “在叫什么啊,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这样毛毛躁躁的……” 樱发女孩的脸放大在他的眼前,一身墨绿色四战装扮的春野樱正不满地弯腰打量着他。 没有雨声,更没有那些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的风吹林叶的哗啦哗啦声。 红色已经从视野里褪去了,在夜晚的林间空地里,在篝火点燃后的融融火光中,四处都是井然有序的救助伤员的联军忍者—— 金发少年下意识地抬起手,像在承接莫须有的雨水,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且古怪,春野樱不由轻轻敲了一下他脑袋,拳头落下来,对方也不为所动的。 “喂,不要乱动啊鸣人,好不容易包扎得这么完美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鸣人抬头去看天空,秋日的夜晚,晴朗无比,将死的虫栖在秋草之中,此起彼伏着鸣叫着。 再低下头,旁边临时搭建的露天病床上,是跟他一起落下来的我爱罗、佐井他们。 再远一点,水影照美冥在忍者的簇拥下跟醒过来的雷影交谈些什么,雷影的身边,是昏迷的、明明没受外伤却给包成木乃伊的奇拉比。 漩涡鸣人愣了愣,再次看向晴朗的夜空,一轮红月淡出云层,云雾稀疏,半空中那个小小的、白色的茧,便格外突出显眼,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静静地悬浮在本该坠落毁灭的、原来的辉夜岛的位置。 恢复成碧蓝的眼瞳陡然紧缩成点,他的手掌亦紧握成拳。 一切都不是梦,他们就是从那里逃跑下来的…… 飞不出去的枫林,突如其来的暴雨,一切都是在刚才发生的。 思绪翻涌,鸣人的表情也愈来愈难看,小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卡卡西老师和佐助是还在后面吗?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 “凯老师失望得都要哭了!说是本来想第一时间看到永远的对手狼狈的样子的!” 鸣人反手抓住她的手,急切地想要弄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他明明、是因为暴雨,而落向枫林的! “呐,小樱,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樱发少女有些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有些责怪他的大惊小怪,“是水影大人用通灵兽带着你们回来的。” 她发现鸣人的不对劲,迟疑道,“怎么了……回来的路上并不顺利吗?” 岂止是不顺利—— 鸣人欲言又止地抬起头,话又止住了,不知什么时候,褐发的照美冥大人走到了他们身边。 女人的眼瞳带着沉重。 “鸣人,我们全都是被她转移出来了。” 说是转移,倒不如说是因为觉得妨碍,而将他们丢了出来。 她说着只有鸣人听得懂的话。 —— 护着怀中的银发少年,在地上滚了几圈,暴雨就落了下来,好像要连接起天和地的雨点,更像是降落的细小的针,铺天盖地,巨大的压力覆压而下,要将人死死固定在地上,是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动弹不了。 坠落时枫树的枝桠,像是伸出来的鬼怪的爪牙,将止水划得遍体鳞伤, 他顶着雨,空出手抹了把脸,雨水混合血水将掌纹描摹得清清楚楚,又很快被冲走得无影无踪了。 宇智波止水跪坐在地,没有再看,而是低头检查怀中人的伤势,确定没有伤到哪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地抱着他,在少年眉心印下一吻。 他颤抖的唇挨着君麻吕的眉骨,因为用力,齿也轻轻地碰到了。 “抱我去哪边好不好?” 君麻吕在他怀里轻轻地说话,刚才的歇斯底里与崩溃仿佛都只是错觉。 他也不提什么叫别人杀死自己的话了。 但是止水知道他不是想抛弃他们地死掉,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就足够了。 他们找到一处林叶繁闹的区域避雨,树下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地藏像。 那是一个罕见的子母地藏尊,身着和服的母亲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另一个孩子面对着她站在她对面,双手扯抱住了她的裙摆。 君麻吕看着地藏像,让止水将自己放到石像身边,他坐在雨中,看了很久。 宇智波止水陪着他。 很久以后,君麻吕静静说道,跟别人说起过去的事情,依旧还是很生涩,“早川跟我讲过,在父母之前就早逝去的孩子,死后都去不了天堂。” “他们都会去到地狱边境,那是进入冥府之前的岩石河岸。” “在那里,他们被迫用石头筑建高塔,以此为对父母造成的悲痛赎罪,可是恶灵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将高塔一一摧毁,迫使孩子翌日不断重建。” “地藏菩萨为了帮助孩子们摆脱永无休止的苦工……” 他抬起手,低着头做了一个藏起东西在袖子里的动作,一连串的雨水顺着他白皙干净的手指往下滴落。 “会将孩子们藏在自己的长袖里,并把他们带去佛经里说的天堂,他还许下承诺,将不断履行此任。” 他垂下眼睫。 “有记忆开始,在我被送出去辉夜之前,爸爸开始以族地为中心,不断栽种红色的枫树,枫树形成了堡垒,而通往堡垒尽头的每一条路上,又都摆放了一路的地藏像。” 好像是回应他的话,枫林在雨中又是一阵哗哗作响。 满天都是抖动的金红之色。 银发都打湿透,丝缕落在他瘦削的双肩,落在他的眉心,与苍白的脸颊。 淋湿的岂止是人的身体。 他突兀地说道,渐渐的没有气力,“止水,其实我真的很有勇气呢…… 从诞生开始,我从来没有像作出决定时那样的坚决果断。” “我做好了准备,在回到她身边去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永远被留在那里的打算。” “可是,看到这片枫林的时候,”辉夜君麻吕的眼瞳没有焦点地涣散着,他双足并拢,坐在地藏旁边,姿态很端庄。 “我才知道,光只有决心,果然还是不行的……” 以最终姿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块从他幼时就开始修筑的墓地,让人打心底里感到绝望。 他不再说话了,只是伸手摸摸石地藏的脑袋。 从空中都找不到出口,更何况落到地面呢。 宇智波止水看着他的身影。 雨降落在人的脚边,形成了水汽,迷濛了人的视线,银发少年靠着冰冷的石地藏坐着,他清丽的侧脸被不断滑落的雨水勾勒着。 他因为寂寞而凝望深邃的夜色,每一根沾着水珠的霜白睫羽都伸展开来地,在潮湿的空气中。 又是一大滴雨珠砸下来,碎成无数碎片,四散开来。 他们很近,一步走过去,就可以拥抱住。 这个时候,再说拯救什么的空话,真的已经很苍白了。 所以他们又很远,因为生与死是无可逾越的距离。 在这时,止水又很庆幸着剥夺了他全部气力的雨,遮盖了他所有眼泪与无助。 很快,同样没有被转移走、落在这片枫林的人们也汇集过来了。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银发的辉夜少年似有所觉地回看过来,秋雨中,他的眼中还带着恬静又欣慰的神光,没有怨恨。 “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 他安静地轻轻说道,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地顿了顿,抬眸看向了止水,“止水,还记得我们在冰川神社听的那首曲子吗?” 宇智波止水点点头,就坐在他身边,给他哼唱那首《さくら》。 他是一直撑到现在的,很快,靠在止水的身边,鼻息就渐渐微弱下去,逐渐不可闻见。 止水感觉他一定有很多没有说完的话,因为他是个既忧郁又很孤独的小孩子,他期待天空放晴,希望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够看见太阳。 可是黑夜这么长,长到叫人连熬过它的勇气也没有。 那首《さくら》这么久了,止水也只会前面笛曲的部分,他将那个部分轻轻哼了一遍又一遍,唱到哽咽,唱的哭泣的嗓音盖过了歌声。 · 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近,熟悉的歌声却像是消失在雾中的帆船,渐渐失真不见。 君麻吕站在黑暗的房间中,他像无数次噩梦里发生的那样,去追逐消失在光里的褐发少女,而在门外,一双白玉般的手朝他伸过来。 银发的小孩揉揉眼睛,也朝她伸出了手。 银发的少年在秋日的枫林下小憩,他的嘴角还带着无知无觉的笑容,就好像刚才一切都只是场幻梦,当人们走过去,他依旧会揉着眼睛坐起来,跟他们打招呼地,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哇」这样值得可爱的话。 可是真当人们这样做了,那个害羞的孩子依旧只是沉沉睡着,他在秋夜中眠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个还没有开始的十月,就在突然降下的暴雨里结束了。 第281章 第1章结茧 嘎达—— 烛台坠落的声音,惊醒了在犹在梦中的赫映姬。 雕出姿态优雅的白鹤,铜质灯盏顺着台阶一直滚落下,碰到了来人的身体才停下来。 黑色的绝推开那盏灯,地面仿佛水面,他就从中游弋过来,金黄的眼瞳划破黑暗,在背光下呈现出一种幽暗的金青。 赫映坐在月夜见宫的地上正殿中,背后什么光也没有。 外面的轰隆声引起了宫殿轻微的震动,垂帘后的纱幔在空中缓缓飘荡着,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存在在其下游掠而过。 这样看了许久,一时有些出神。 向着廊柱以外的方向,天边忽而泛起来漫漫的、惨白的光,连成一线,照亮了那方的夜空,也将女人暗色的眼底照成一片浅淡的碧。 她长长的银发顺着轮廓柔和的脊背滑落,双肩瘦削、却连成一条直线的身姿挺拔,仿佛还能够支撑起如今这个岌岌可危的岛屿。 “仪式进行得如何?” 辉夜主母的声音端庄极了,又缓又慢,她好像永远都这样说话。 这声音从殿上飘了下来,黑绝慢慢眨了一下眼。 “失败了,赫映。” 要回应他话的,殿外忽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刺目的白光照耀得殿内一片白茫茫,处在最深处的月夜见神社,是最后还未坠落的区域。就好像伫立在危崖顶端,下方即是汹涌澎湃、像要吞噬万物的浪潮。 闪电的光芒照亮了赫映身后,历代族长的石像,排列在神龛中、石刻的面容仿佛地狱入口的罗刹恶鬼。 他们的目光所向,赫映没再说话了。 空旷的殿宇下,只有黑绝古怪且苦恼的声音在狂风中飘摇。 “联军的那些人将他从你的控制下救出了,赫映,你对六道阵法的掌控越来越弱了。 如果不是女神出手,他们早就离开这里,与联军派出的前来接应的人回合了。” 对于他口中的「女神」,赫映姬置若未闻,更无心去问,辉夜主母的眼睫似乎是不自主地扑闪了几下,她好像看不清前方的事物,因而抬手支撑住螓首,梳得齐整的发被她压在指下,几缕落出来,又凌乱地垂下。 “君麻吕…” “死掉了。”黑绝接了她的话。 雷声接替了他的尾音,他缓缓靠近,半身都浸在地里,只露出有着黑色胶体光泽的上半身,在赫映座下,声音很冷酷。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一旦血祭开始,无论成功与否,都不可逆转,被选中的祭品是必死无疑的。” “他的身体将成为女神的所有物,帮助其降临忍界,可是失败了,赫映。” “女神还没来得及降临,他的尸体却被联军的人带走了……” 赫映打断他的话,“你答应过我……他会回来我身边的。” “是的…是的。”黑绝慢慢地应了她两声,“我答应过你,只是征用他的身体,他死后,灵魂还是会顺着牵引,回到你身边,回到那具偶人身上,只要你再次找到新的躯壳,他就可以再次醒过来。” 银发女人从袖中取出那个白色的小人偶,草扎的小人已经被她的体温所感染,拿在手上暖乎乎的。 可是赫映命知道,她的孩子还没有回来。 君麻吕的灵魂没有回来妈妈的身边。 她捧着小人偶,半晌没有说话。 黑绝看她好像很悲伤的样子,但又觉得不像,他说,“但是现在,是我该哭才对吧,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风把殿内的布置吹得向后移,赫映命似是消化这个消息。 “……他…死了?” 黑绝觉得,她们两母子还是挺相像的,单不时的迟钝这一点来说。 他觉得重复回答是一件很笨的事情,于是假装受伤地笑着道,“你是在怪我么,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计划的最终果实是为他所准备的,族长的位置也是,他一直都是少族长,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君麻吕,我的君麻吕,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赫映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依旧用那种慢且缓的语速,迎着雷电的光芒,女人雪白又妍丽的脸像是歌舞伎町的役者。 “成功后,我亲手复活他,亲自告诉他这一切,我、一直这样打算着。” “哦?”黑绝可有可地应了她一声。 他不知道赫映居然也会为了君麻吕伤心,他不知道赫映心里居然是这样打算着的,然而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感到怎样,也不会产生同情、悲伤,或者其他的心情。 他过来,只是传达自己的想法。 “仪式已经开始了,神明必须有载体进行降临,赫映,我过来是想告诉你 接下来,就由你代替君麻吕,将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雷鸣中,那道女神的虚影瞬尔出现在了殿外,她的莅临带来了暴雨,那崖下的海浪终于涌了上来,白色的发须像是蜘蛛丝一样蔓延上来,将地面与墙壁铺满。 · 凡动刀者,必死于刀下。将「牺牲」挂在嘴边的人,总要做好自我牺牲的打算。 在最终时刻,银发的赫映命将白色的小人偶抱在了心口。 夺舍的过程异常痛苦,即便是意志再坚韧的人也会崩溃,黑绝以为她会反抗,但她没有,从开始到结束,她都只是背对着黑绝在承受着,未曾挪动过身体,甚至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来。 似乎在得知孩子死讯的那一刻起,她对于世界的感知似乎就已经从这具躯壳里抽离了。因为心里有大过一切的悲痛在,所以任何的痛苦都没有了作用。 蛛丝一样的发像是在结茧一般、一层一层地将殿上人覆盖了,绵延出千万条覆雪的路,在雨夜里,在暴雨中更显瑰丽的红月之下。 辉夜岛很快要坠落下去,包括这最深处的宫殿。 辉夜彻底输了,早就该自我毁灭的宗族撑到现在也并不容易,但黑绝还没有输。 「我必定要将她复活的。」 只是,在这静默无声的时候,黑绝还是会难得地对他人感到了困惑。 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更何况是夺取世界,跟全人类作对这种事情呢,她牺牲那么多的族人都不眨眼的,想来应当有做好失败的觉悟。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在她选择了这条路开始,就要做好、身边人都会死掉的打算啊。 ———————————————— 风平浪静、晴朗的夜空下,在两位女性的注视下,金发少年猛地从地上翻身站起来。 “卡卡西老师、止水哥、君麻吕,还有佐助,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在追他们。” 他瞪视向月亮的方向,像是在分析那片枫林到底会在何处一样,金红色的纹路向眼角延伸,尾兽外衣在背后仿佛就要成形,“不能够让君麻吕被她抢走,我要去救他们——” 照美冥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股力气沉下来,后者顿时便寸进不得,一动也不能动。 她望着鸣人的眼瞳,对旁边的少女说道,“纲手的弟子,能让我单独跟他谈一谈吗?” “是,是的。” 小樱一怔,有些无措、又有些受宠若惊地应下来。 “鸣人,你这家伙,不要一惊一乍的,伤口会裂开的,好好说话,不要惹水影大人生气啊。” 这样压低嗓音地小声嘱咐道,虽然也很挂念着卡卡西和佐助,樱发少女收拾了旁边的绷带与药品,就从一旁退走了。 她的身影汇入旁边的人们中,很快,这里就只剩下照美冥以及木叶的九尾人柱力。 褐发的水影大人顿了顿。 她说,“之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月夜并不寂静,第三部队的人们的声音就从不远处若有若无地传过来,在这句话过后,鸣人呆在原地,被胸中不住涌起的不甘痛苦、以及疑惑给淹没了。 他耳边一阵持续的鸣声,像是休息不到位时会响起的那种耳鸣,又好像是太生气了,以致于听不太清声音。 照美冥仍在说话,水影大人的声音很低很轻。 “回去拯救他的这句话,就当没有说过地收回去吧。” “你的老师,以及木叶的那几个宇智波,无论是听天由命、祈祷他们能够回来,还是用其他的方法去找他们,我都并不反对。” “但这些,也都要等到战争结束过后。” “既然现在已经逃出来了,就把、被战犯拯救的事情给忘掉,也不要想着回去救他什么的了。” “跟他扯上关系,对你这种小英雄并不好不是么?” “既然已经离开那里,那就振作精神,开始准备下一次……” “怎么可能会忘。”金发少年冷冷道,他的声音像是凛冽的疾风,吹落了照美冥心中将落不落的泪珠。 “这种事情,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不停歇的,他大吼道。 “就好像水影大人你、也忘不掉辉夜的那个女人吧!” 他的直白让照美冥张唇,惊讶过后便是一笑,她笑起来很矜持,又有很多女孩终生都难以拥有的成熟,那是一种阅尽千帆般的沧桑。 “赫映和君麻吕不一样……我和你的情况,也不一样,不要将我们混为一谈。 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都看不透内里,鸣人,这一次就听大人的好吗?” 她有意识地让魅力发散,橙褐色乱发下,上挑的碧绿色眼瞳,以及红唇勾起的细微弧度,都叫人色授魂与、神魂颠倒,然而九尾人柱力却不吃这套。 “我不需要看懂更深层次的那些东西,我只要知道我想救君麻吕,君麻吕也需要我拯救,我知道这个就够了!” 他浑身气势一震,好像就要推开照美冥的手、冲向无边的黑暗将其照亮一样—— 然而在抬头、看到褐发女人的表情时,金发少年又是一愣,查克拉的波动亦是收止住了。 五代目水影大人眼中有泪。 她仍带着略微的惊讶,却又很悲伤地看着鸣人,全身的力气仿佛都丧失了,更压根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她因想到了什么的,而顿了顿地喃喃说道:“……我当初,也是像你这样想的。” 她要救赫映,赫映也需要她救。 她们一个是水之国的普通小忍者,一个是辉夜大族的天才小巫女,小忍者要救小巫女离开宗族的囚笼,小巫女也这么想着。 但是她们失败了。 因为那段时间,在与水之国的内战中,辉夜败了。 虽然不至于灭族,但双方间累积的仇恨却更深了。 她们之间交往的事情被照顾赫映的女官隐约感知到了,养育赫映的辉夜神官、以她平平无奇的哥哥的性命为威胁,让赫映选择—— 到底是跟着哥哥一起活,还是跟着水之国的小忍者一起死。 很多事情,不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可行,就是可行的。 分开她和赫映的,是呼啸而来无法阻挡的宿世仇恨,是不可逾越不可更改的命运在作祟,是立场,更是现实。 一切的一切,都是往复循环的轮回,现在和过去是多么地相像,辉夜与全忍界为敌,可是他们彼此之中也有相互想要拯救与保护的人。 只是现在,被命运选中,前来阻拦他们的人,变成照美冥自己了而已。 —————————————————— 「赫映,你要离开辉夜了么?」 被关在地牢的那个分别之夜,哥哥在铁门外跟她说道。 外面的月亮很亮很亮,她的哥哥的眼瞳在背光下黑白分明,比天空的月亮还要明亮几分,他还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带着沙哑、与一点叫人心酸的小心翼翼。 赫映将投向月亮的目光收回来,一直都远远走在前面的她,仿佛第一次回过头来直视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是天才,哥哥是普通人。 普通人的哥哥为她突如其来的注视感到紧张而不安,又仿佛硬鼓起勇气地镇定着,要表现出属于年长者的魄力。 年少的辉夜宗信深吸一口气地说道:「不用管我,赫映和那个水之国的女孩一起离开这里吧!」 他那个时候还太小,还并不老谋深算,因此说着没底气的话的时候,还是很心慌意乱,「我、我是男孩子,长老们不会拿我怎么样……赫映和她一起走吧,不用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映看着他,就心想。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得不舍弃她留下来了。」 · 辉夜赫映感觉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 梦里,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 在君麻吕诞生时,她也只不过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哥哥,还有她水之国的小玩伴照美冥,都觉得她很好。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非常好,像是从竹子中取出来的姬君公主,只是站在那里,整个屋子也会因为她的华彩而熠熠生辉。 君麻吕更是了……她的孩子,辉夜君麻吕。 赫映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君麻吕想的那样好,毕竟小孩子对于自己的童年总是带着滤镜的,她爱君麻吕,但很久一段时候,她都更爱她自己。 哥哥不能死,那是唯一的哥哥。 她于是在照美冥与宗信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哥哥。 而在生出长有鬼角的孩子之后,赫映也会感到无助与害怕地想要疏远他。 她对君麻吕的恐惧、大于她对这个孩子的爱。 在孩子刚出生不久时,还无法交由女官照顾,小孩子老是在哭,不会因为妈妈的美貌,晚上就会乖乖睡觉,辉夜的男人从来不会照顾孩子,作为母亲的赫映、就一个人抱着他,在夜晚的蓬莱岛的宫殿上,哄着他入眠。 可是小小的君麻吕还是会哭得很厉害,没有经过漩涡族生长封印之前的他,诞生起血脉浓度就高得可怕,他的身体在高压之下,一直很虚弱,会因为一点点寒冷与潮湿就产生不适。 而水之国的气候一直如此。 小小的孩子哭到咳嗽,小脸通红,窝在赫映的怀里,急促地抽噎着,赫映完全没有办法。 让一个少女变为母亲,是不会给她任何缓冲与喘息的过程的,她没有任何作为母亲的经验,甚至因为恐惧孩子因此而死地、崩溃地跟着哭起来。 等能够将他交给女官照顾之后,赫映就又立即搬回了月夜见神社,她不想见自己的孩子,这于是约定成俗般成为了辉夜族的一个规定。 渐渐长大的君麻吕,连走路也要比同龄人迟很多,甚至过了两三岁也不怎么会说话。 然而他在尸骨脉的血继上,真的非常天才,渐渐地,族中对于他天赋的讨论、压过了对于他头顶鬼角的议论,赫映才能够偷偷去关注这个小孩。 未曾和她相处多久的君麻吕,却总是会很注意她的消息。回到母亲身边,也许是小孩子的天性。 有一天夜晚,他偷偷地没有回去,因为赫映兴血来潮,给他了一些暗示,他就聪明地找到了月夜见宫的位置。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赫映。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长成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了,比任何孩子都要精致漂亮,抱在赫映的足边,就好像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猫崽,他仰起头用翠绿的眼眸看着赫映,眼瞳湿漉漉地叫她妈妈。 软软的声音很生涩,因为他从来没说过话,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偷偷在练习过,可是那一声奶气的妈妈,却仿佛穿透了空气,落在了赫映的心里。 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她有一天会像爱自己那样,去爱这世界的另外一个人。 赫映将他抱起来,抱在怀里,抚摸他柔软的发丝和娇嫩的脸庞,她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这么温柔过,温柔到好像她真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深爱着君麻吕的好妈妈。 「但是,现在也不算太晚……」 她抱着怀中的孩子,这世界最后的光,直至那温暖消失不见。 · 白发白眼的女神出现在她漆黑一片的内心世界,自称为大筒木辉夜的女神冷冷对她说道: 「赫映,你的仇恨、爱与痛苦,都属于我。连同你的身体,将这些一同交付于吾……」 她空灵的声音在万籁俱寂中回荡,辉夜赫映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心绪起伏了。 她慢慢站起来,心想,原来道路还不会停止—— 对他的爱,对其他人的恨,仍能推着 她继续向前走。 第282章 第2章尸体 雨夜。 一场追逐战,正在枫林中生发开来。 巨大的白蛇从泥地里突然地出现,夺走了银发少年。 它的嘴张成平角,尖锐的惨白的牙一晃而过,几乎是瞬乎地,便将仿佛熟睡着的辉夜少主藏入了腹中,又迅疾窜向远方。 “——该死!” 宇智波佐助的身形掠出,他的刀刃如闪雷,雨滴落在其上也马上被一分为二地落向旁侧,那样凌冽的刀锋,顷刻贯穿了巨蛇的半身,然而,顾及到银发少年的身体,黑发少年动作一顿,再落下,堪堪只削断了它的半侧身体。 白蛇发出一声嘶吼,翻滚着窜向远处,预判着它的动作,火遁的亮光在前方的空地上一瞬亮起,与此同时,止水提刀落下,他的刀刃压切向下,目标正是蛇的头颅—— 白蛇见状,飞速地缩小身体,升起的白汽之下,却依旧躲闪不及,白刃落下,一截似龙非龙的角也被斩落出去。 白发金瞳的药师兜从白汽中俯冲而出,他的斗篷已经不知扔到何处了,冲出时的烟雾落在他赤/裸着的灰白的上半身,而暴露在光线中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蛇的尾巴。 他回头仇恨地看了林中的人们一眼,没有眼镜的遮挡,那双金色的竖瞳冰冷无机质到不似人类,完全是某类爬行动物才会有的。 宇智波佐助看着他怀中紧紧抱着的人,怒火仿佛从心里燃起的,冰冷地喝止出声:“药师兜,将他还给我!” “都是因为你们……君麻吕才会死的。” 药师兜哄骗他们时候的笑容没有了。 · 雨中,他阴沉着脸的时候真的非常可怕,但因为他一直笑眯眯的,所以并没有人在乎。 然而他一直是个很记仇、又很小气的人,仇恨一点点压在心底,在爆发的那一刻,才会被人们发现那是多么可怖的一种力量。 这场以失败告终的抢夺战发生与结束,都相当的迅速。 卡卡西走近,他掩盖自己的踉跄而停下脚步,眼前依旧是一阵阵叫人感到晕眩的发黑,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渐渐将药师兜围了起来,好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逃掉的程度。 在之前还让他们将辉夜少主扔掉的药师兜、此刻却珍惜无比地将银发少年扣在怀中,只剩半截的角隐没在湿透的发丝间。 仙人化过后,青年面容带着奇异的苍白,脸上蛇的鳞片在低头间闪烁着荧光。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半垂下的眼中、神光虔诚且晦暗。 对君麻吕的觊觎不会消失,他继承了大蛇丸的细胞,甚至连同对方的那份执着一起。 药师兜慢慢说道,没有丝毫遮掩地谈判。 “约定的事情我会办到,在我和君麻吕安全离开这里之后,我就会将秽土转生之术彻底解除。” 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忽而地抬头,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将眼瞳注目向你,一同暴露的还有那淬毒的双牙,药师兜看向了卡卡西、联军的第三部队领队。 “联军的忍者们,在动手之前,先回忆一下你们的身份吧!” 他的这句话,就好像在用什么东西将他们两方的立场一下子划分清楚—— “你们之所以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解除秽土转生么?现在机会就放在你们面前。” 似乎是明白他们一定会同意,药师兜的话音里多了些肆无忌惮的狂热的笑意。 “因为正义伙伴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对于他们表露出的动摇,药师兜瞬乎地阴冷下面容,“君麻吕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相比起正义,能够陪在他身侧的、永远都只有我这种阴险卑劣的人——” 他似是为君麻吕感到伤心般蹙眉低落,继而,他又为这个发现而惊喜,看着怀中闭目的银发少年地,折身抱着他向枫林深处遁去了。 “…不动手么!” 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宇智波佐助为周围人的沉默而震惊,如果卡卡西感到难以动手,也就罢了,因为这个男人牵绊太多,实在没有什么器量,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丝毫的增长。 然而他的两位兄长也表现出来的那一瞬的踯躅,却叫他感觉到羞耻从脚底传到颅内。 “我知道了,我没有立场,也并不是谁那方的人——” 他闭一闭眼,冰冷地表明了决心,在泄气之后,再提起力气,身体便是一阵洪流般覆压而来的虚弱感,刚才的战斗不是常人所能吃得消的,即使是被六道仙人传授了阴阳遁的他,也只能勉强撑到现在。 然而,当宇智波小少爷再次睁开眼,异色的双瞳中依旧是一往无前的锋芒。 “我们就就此分别,我去追药师兜,你们…就回去鸣人那里好了!” “佐助……”卡卡西叫住他。 “我送你过去。”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宇智波佐助侧首,看见了自白发上忍身旁、由其搀扶住而慢慢直起身的宇智波带土。 雨中,他的发亦是惨白、 没有生气的。 使用了轮回转生,他却并没有马上死亡,君麻吕的仙人查克拉救了他,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也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使用神威,再一次赶到那个孩子的身边,而这最后一次,不会迟到。 “……麻烦你们了,带土,佐助。” 卡卡西拉住他们的手,声音是带着血气的,难以启齿般垂眸,恳求之意溢于言表,“我帮不上忙……请务必将他带回来。” 在这个时候,佐助才能发现,原来是带土在扶着他,卡卡西才站得定的。 他似有所感地看过去,包括刚才跟他一起出手拦截药师兜的鼬与止水。 血迹斑斑的衣衫,即便在暴雨里也冲刷不去的血渍,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岂止是不好,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糟糕的地步。 原来,并非是犹豫—— 如果不是愤怒的情感在支撑着身体,谁也无法坚持站到现在。 压抑着的崩溃感,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从君麻吕死的那一刻起—— ————————————————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药师兜说道。 他慢慢抚摸着银发少年的容颜,温度早已被雨水所带走了,那双始终纯白的眼瞳也无知无地紧闭,他仿佛只是在午后小小的休憩,面容平和且甜美。 缭乱的发落满了药师兜的肩臂,他的手指穿行在其中,也带着眷恋的温情。 木叶时期的事情仿佛还在昨日,他们两个曾经那么要好,药师兜闭上眼,总能够想到,他还跟在君麻吕身边,陪他穿过长长的黑暗的通道。 银发小孩那时还是木叶的暗部,穿着黑色的高领短袖,露出的手肘与小臂都是纤细、白得晃眼,他走在他的身侧,侧脸的弧线柔美到叫人忍不住屏息,霜白的睫羽伸展在黑暗里,在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夜风中,被吹得凌乱。 他跟药师兜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要是都像大蛇丸大人一样喜欢我就好了。” 比起现在,过去的他老是那么幼稚,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药师兜不想理他,就会敷衍他,有时也会用不耐烦的话刺回去,但他不会生气,他好像隐隐知道药师兜心底里其实也喜欢他,所以他从不生气。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改变,使得君麻吕失去笑容与那些稚气的问题的,是辉夜族、也是这个世界。 所以这次的战争,是药师兜所想要看到的,他乐于插手去干涉,甚至只要帮助宇智波带土和辉夜就能够得到君麻吕,他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无论结局如何,都无所谓了,最后的果实、君麻吕就在他的怀中。 药师兜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想到。 「我会复活你的。」 他缓步向前,进入一道灰扑扑的日式庭院,这里是他曾与大蛇丸大人一起来过的漩涡一族的纳面堂。 任何能够剥离人灵魂的术式,有一个人都了然于胸,他要救君麻吕,首先必须复活大蛇丸大人,而这、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毕竟为了使得自己更接近这位大人,药师兜的身体里都是可供其复生的孢子。 他在辉夜族为其工作的那段时间里,认真研究过对方的血祭仪式,他深切明白,君麻吕并没有真正死去,只要找回他的灵魂、只要重新找回他的灵魂—— 「一定能重新醒过来,然而再度露出那样可怜可爱的笑容吧……」 只是,抱着他站在正庭中,药师兜也会感到偶尔的疑惑,他仰头看向辽阔的夜空。 银发少年的灵魂……到底去了哪里呢? —————————————————— 凝聚了辉夜族人的血,白色的茧静静悬浮在高空中,等待着孵化的那一刻。 辉夜的血祭换了一个载体,仍旧继续进行了下去。 本该作为祭品、失去躯体的辉夜君麻吕算是被放弃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因为血祭而死,应该回到他母亲赫映身边的、他的灵魂也不知所踪。 被强行留下来的鸣人没有拒绝照美冥的挽留,即使他并不认同那一番有关“命运”的话语。 但是一夜过后,那片枫林就消失了,恢复了原本的、被战斗推平的模样,他再怎样想去找寻也找寻不到。 跟它一起消失的,是盘踞在水之国的辉夜,以及很多、很多人。 天明时分,帕克带着他们找到了卡卡西他们,佐助依旧不在队列中,他们对林中的事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止水很快回去了自来也身边,而鼬也在露面后,带着治疗好了的鹰小队离开了。 天是真的亮了。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当斑重新收回四散的尾兽时,就是黑暗再度蔓延、战争再度开始的时候。 而在这段并不漫长的时间,他们无能为力、更无法阻止些什么,只能够默默地等待着。 一段和平的、能够让人们稍微松口气的时候到来了。 只是,君麻吕到底去哪儿了呢? 漩涡鸣人在一天之内能够不止一次地想到。 在自来也与忍联的监视保护下,他也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想要出去,找到止水卡卡西,询问之后的事情。 这种执着,与当初对于佐助的一样深厚,可是两个人都避开他、刻意不回答他。 “我梦到他了!”鸣人说。 在这段特殊时间,他们被集中保护在雷之国山峰的联军总部中,这里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固,他每天需要做的还是和奇拉比一起训练尾兽模式。 “我梦到君麻吕了,”他说,“我梦到他看着我,就站在我以前的房子外面的楼上。” 卡卡西朝他看来,用很平淡的眼神,仿佛这不是什么值得他好奇的事情。 但是鸣人知道他在认真听就是了。 “梦中的他,好像才很小的样子,梳着高的马尾。” “他戴着那副红白的面具,穿着黑色的外衫与白色的马甲,隔着栏杆与窗户地静静看着我。” “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了,总感觉是亲眼见到的事情。” 明明记忆里从来没有过。 鸣人双手交叠垫在脑后,他躺在屋顶的瓦上,目光因为困惑而悠远,卡卡西就在下面的走廊上抬头看着他。 “君麻吕,小时候的确是照顾过你一段时间。” 金发少年就从瓦上坐起来,“诶?我……我是知道的,但是他那个时候才多大?” 他在屋顶上比划梦中人的身高,“他这么大、年纪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照顾我了吗?!”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婴儿吧!” “是啊……好奇怪,他都才是个孩子呢。”卡卡西懒懒散散地掀开眼睑,附和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回忆过去的事,又是一愣。 “卡卡西老师,你说,君麻吕……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许久过后,鸣人问他。 天空澄净极了,在楼下,巡视的忍者们三三两两结成小队的经过。 在土影表明了态度过后,五影联盟算是真正地结成了。几乎全忍界的村子都团结在了一起,信仰不同、体质不同的各个国家的忍者们重新分配,组合,在战斗中渐渐默契,即使是休战时分,也能够相谈甚欢,彼此和乐融融。 那交谈的声音不时传上来,在广袤的山巅之上,云雾缭绕间,也显得非常融洽与和谐。 “……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白发上忍顿了顿,他低下头,侧首直视西沉的烈阳,原本死寂的心、只会在夜中惊醒剧烈作疼的心,在此刻显得贫瘠至极的话语里、倏尔地一空—— 他想象小小的君麻吕守护在那栋废弃的大楼边,照顾鸣人时,他站在栏杆前,在倾泄而下夜幕之中,望着万家灯火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与其说是懂事,不如说是孤独与习以为常。 鸣人换了一个姿态,将身体靠过来,面朝向下,他听见伙伴在叫他的声音了,放空的时间即将结束,于是他加紧时间地询问道,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君麻吕现在……是在哪儿呢?” 因为紧张,声音也变得干涩。 卡卡西还是不觉得他已经死了。 是自欺欺人也行,自我安慰、自以为是什么都好,可是,他总依旧觉得。 在金发少年的视野下,他的背影沉浸在一片朦胧的、叫人晕眩的淡金色中,低哑的嗓音就好像呛人的烟雾,隐含着一点不明显的哽咽。 “就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在等待着。”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保护、想要拯救的人,在等待着他去找到,没有「诀别」、更没有「遗憾」,有的只是—— 「下次再见」。 ———————————————————— 在拉动电闸之后,头顶的照明灯终于闪烁起来。 “哇啊!” 四处的防护玻璃罩照出来黑黢黢的人影,镜面一般倒映出来的自己、把木叶丸吓了一跳,他向后退地坐倒,长长的围巾在地上拖拽,萌黄跟在他旁边,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是你自己的影子啦!木叶丸……你也太胆小了!” 雏菊发色的女孩叉腰压低声音。 明显是废弃研究所的通道里,她将褐色头发的小男孩扶起来站好,又叉着腰转过身催促落在后面的眼镜仔乌冬。 “跟上来哦,现在村子里只有我们,要巡逻好各处,在大人回来之前,做好保卫工作!” 留着鼻涕的小男孩扶着墙壁慢慢靠近,他从黑暗里走到光亮下,眼泪都要流下来,委委屈屈地嗫嚅着,“萌黄,这边就不用巡视了吧……这里太黑了……我、我害怕。” “什么嘛…乌冬比我还胆小!”木叶丸拍拍衣服上的灰,“比起害怕鬼,难道不是更要害怕这女人的拳头吗?!” 他模仿萌黄的姿态跳起来,摇晃着脑袋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被他追赶的乌冬只能抱着头哭着四处逃窜。 “哇呜,乌冬!再不去工作,就要把你抓去外面喂给十尾啦!” “喂,你们两个……” 眼睁睁看着两个男孩子追打着进了不得了的地方,萌黄瞪大了眼睛。 “惠比寿老师说了,那边是绝对绝对不能过去的……” 她后知后觉地喃喃,有些昏头了,望着身后以及四处冰冷的装置设备,犹豫了几息,也拔腿追了上去。 绕过陈列着文档的走廊,依旧没有两个人的身影,她紧张得鼻尖渗出汗珠,再往更深处走,原本应该锁着的门大开着,其间隐隐可见两个小伙伴的背影。 “木叶——” 萌黄猛地放缓脚步,焦急的神色亦是一缓,她忽然地心跳如鼓,与噤声。 概因背对着她的两位伙伴的身形都僵硬与古怪,又带着一种凝神摒气的专注,目不转睛地仿佛注视这什么。 她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去。 撞入眼帘的昏黑,如置身星空低垂的旷野,抬目望去,只有空旷房室的一方井口,散发着幽幽的光。 四处寂静无声,可是呼吸与心跳,却逐渐清晰可闻。 木叶丸与她对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如受到什么指引般,他们慢慢走近那口井。 低头向下望去,视线亦向下延伸,慢慢停滞不能前。 窄小的四米见方的深井中,密密麻麻黑色咒印中,静静沉睡着一位漆发雪肤的少年人,隔着玻璃,与涌动的液体,他仿佛冰雪浇铸的颜容,也散发出绝世的古典阴柔之美。 如月出云,纯粹至极,只是闭着双眸,那样直击人神魂般抓人眼球的尖锐美感,依旧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在怔色过后,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哀伤。 萌黄看着他,眼泪忽而就从眼眶中掉落出来,她并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木叶丸与乌冬也吓了一跳。 一时,他们三个围在井边,默默凝噎,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在睡觉?” “不知道。” “他应该是……死了吧。” 木叶丸的话一出口,立即收到了另外两人的强烈谴责目光。 萌黄扒着井口,闷声反驳道,“一定是在睡觉呢……” “哪有人睡在棺材里嘛……”木叶丸也小声嘀咕,他们都怕会冒犯到井底的美少年。 “我说萌黄,你一定是瞧人家长得好看,心动了……” 他一面笑嘻嘻说着,一面在黄发小女孩的瞪视下看向井底,心里也有些蛮不是滋味。 「……真的只是一具尸体吗?」 对于美的事物,静止不动的毁灭的现实,总是叫人心疼皱眉,只要拥有正常审美的人类,仿佛都会有这样一种本能。 在他在心里哀声叹惋中,井底,却有一小串气泡自凝黑的睫羽上飘升而上,随着一阵奇异的气息散开来,井中人慢慢抬起眼眸—— 完全……是噩梦中才会有的景象。 “……唔、” 木叶丸无法发声。 因为那双睁开来的猩红眼瞳,在抬起的一瞬,便直直撞入进了他的视线中央—— 第283章 第3章知晓一切的人们 他感到一阵晕眩,一下子被从井边震开来,坐倒在地。 “木叶丸!” 小伙伴们的惊声也已经听不太清,因为他们很快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所骇,噤住于原地。 在井底,少年人拔掉了身边的电极与导管,他从营养液中起身,带起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静谧之下,这声音终于使得他们回过神来,三个小孩害怕得发抖,又不敢再发出声音来,他们看着那口井,黑暗中,那里仿佛什么盘踞着的猛兽,叫人浑身血液都要冻结了。 废弃的研究所,忽然复生的绝世美少年,那完全与这个世代所格格不入的古典气质,让人不禁胆颤、自己究竟是唤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啊…… 木叶丸想到与那双靡丽的双瞳一瞬的对视,那期间的死寂与冰冷,仍旧叫他牙齿止不住地发颤,冷汗都将手心打湿,他刚才还打趣了萌黄,会不会是对好看的尸体动心了,现在人家就睁开眼睛地证明了自己没有死。 此刻真是心跳如鼓,简直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 他意识到自己应当爬起来转身跑掉的,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沉沉跌在地上,甚至一眨不眨地、等待处刑般,望着黑暗中的那道漆黑井栏。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迈不开腿,在这诡异到使人战栗的一幕下、只能睁大眼睛地瑟瑟发抖。 最终时刻已然到来,黑发少年从井中泅出,双手攀住在井口,露出的脖颈修长、肩臂瘦削,乌压压的发丝仿佛堕云般垂落披散而来,尖端仍在滴水。 在幽幽的光线的牢笼中露出来一双狭长的红瞳。 他的样貌仿似年轻的月夜见神,低垂的睫羽纤秾无比,在光线下愈显漆色,柔软的肌肤亦发衬得皎洁非常。 百余年的沉眠,外衫显露在空气中后,顷刻便化为了灰尘、吐出赤/裸着的上半身,继续向下,背后垂落的黑发,直落下来,如羽衣般掩盖了他精瘦的腰腹。 双足踏上井栏,古典端丽的美少年立在井上,仿佛迷路的白鹤,敛下羽翼地停驻几息,他的面容藏在缭乱的黑发下,神情是茫然且空白的。 隔着几步远,仰着头的木叶丸恰好与他对视,小孩子眨了眨眼,依旧说不出话来,但……这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这仿佛只是一次无声的会面,面前站着的,并非洪水猛兽—— 他沉浸在这种极度诡谲的氛围中,只是呆呆迎着对方的视线,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微尘在室中弥散,沐浴在井底透出的荧光中。 直至自大开的铁门、呼啸而来的一阵风,吹动了红瞳少年颊边湿淋淋的黑发,将他皎月般的颜容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 这股冷风彻底惊醒了他,那双红瞳中也一瞬有了倒影和神光,使得他从懵懂中又恢复了感知这个世界的能力。 空荡的房室,陌生的气息。 黑发少年向后踉跄一步,踩住在井栏下,他匆匆、又警惕地投下最后一瞥,慌忙疾掠而出。 黑发似利刃般在空中留下弧度,他的身形转身便没入向黑暗的通道,又被撞倒了的柜子所彻底遮掩住。 那阵噼里啪啦的轰隆声唤回了人们的心神,木叶丸梦醒一般翻身而起,面朝向他离去的地方。 “佐助尼桑——?!” 他惊声道,但当然不对,木叶丸很快就回忆起来,不只是写轮眼的形状,还有其他方面,头发长度也好,身高也好;单那种仿佛永夜般的沉静气质,就绝对不会叫熟悉他们的人将他们弄错。 当下搀起两个伙伴去追,但哪里能追得到,一路上到地面,外面的巨木森林空寂无比,月光下,只有几片树叶自浓密的荫庇中悠悠飘转而下。 “……已经走掉了?” 失望间,再回顾身后,研究所已经完全被他们的行动给破坏掉了。 “这是什么?” 在他们身后的乌冬,弯腰捡起地上铺满的纸张,手指还没有挨上,那些文献便化作飞灰的消散一空,匆匆一瞥之下。 只有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但也很快消失不见,叫他不自觉喃喃复述而出。 “刻の果てにて待て、其の奈落で絶て……” 其下落款、 “千手…トビラマ…” ———————————————— 在乌冬念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与此同时,仪式地点已经从纳面堂、转移目标到了宇智波族旧址。 在青灰色的地下神社中,两盏装火的盆盏之后,四处分散站着的人群之中,白发红瞳的千手二当家忽而抬首地向某处看去。 “有关这位辉夜君麻吕的事情,暂且放下再谈。” 他的动作之大,惊扰了正在为几位忍界传说讲述来龙去脉的药师兜,使得他的目光一瞬看了过去,包括旁边的几位成员。 一身战时装扮的千手二当家在灯火下皱眉,狭长的朱红色眼瞳间汇集着阴云,他躁动的查克拉似风一般在室内穿梭,将火堆吹得一阵摇晃。 初代目火影朝他看过来,语气中有困惑,“扉间?” 话音未落,兄弟便用更凝重的话语覆盖了他的询问,“大哥,我布在地下的封印,被人破坏了——” 千手柱间一怔。 忽明忽暗的火光犹如惊雷在室中劈落而下,在还未解决的矛盾下,又有了新的矛盾滋生。 药师兜面色微凝,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会让这两位大人这般在意,偏偏这变故又恰巧发生在大蛇丸大人刚使用秽土转生复活他们的紧要关头。 ——他希望能够找回君麻吕的灵魂,而从细胞中复活了大蛇丸大人,然而即使复生,后者被死神拿去的一部分双手也无法回来,要想使用忍术,就必须剖开死神的肚子,将那一双手拿回来。 只是,在带上纳面堂的死神面具,化身为死神剖开肚子之后,连同被封印的双手一同回来的,还有四位因各种原因、最后一齐被封印进死神身中的火影大人的灵魂—— 再放回去也难了……本着不浪费的选择,他和大蛇丸大人就只能先把他们就地秽土转生了。 「只能说是意外之喜,之前在复活那些影的时候就在遗憾,火影们的灵魂都被死神带走了,没有办法用秽土之术带回现世。」 「如果早一点带回他们,在辉夜岛上的战斗也许能够有不一样的结局了……」 狂喜之下,虽说多少有些遗憾,药师兜却也没多大的想法了,因为他对忍界战争并不关心。 他只是一心地、想要找回银发的辉夜少主。 可是这件事,连大蛇丸大人也无能为力。 “不用过多的说明,兜,我知道你复活我的意思,在你的体内,我已经目睹了一切事情的进展。” 药师兜是真心敬佩他的,“对不起大蛇丸大人,我原本想着模仿您的道路,就能够愈发接近您,了解这个世界的真谛,找到生存的意义……可我却没能做好。” 在漩涡族的纳面堂下,他默默将属于黑发男人的查克拉传送回去。 他没有能力阻止辉夜,甚至,在某一方面推动了辉夜计划的行进。 在现在,只能在一切都结束过后,老鼠一样躲着联军,带着君麻吕回来,来寻求老师的帮助。 “虽然劝退了木叶的人,然而宇智波佐助还跟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他带着谁一起……但时间有限,他一定是过来与我抢君麻吕的。” “我要在这之前,找回辉夜君麻吕的灵魂,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离开战争。老师,你能帮助我么?” 在听闻他的叙述之后,大蛇丸深深凝视沉睡着的银发少年许久,叹息道,“佐助……君麻吕,还有你、兜。” “这也许就是年轻人的特别之处,不知不觉间,你们作为我最好的弟子,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即使身体能保持不老,我却懂得太多,无法做到你和佐助那样的提升与进步,更无法拥有那种心情。” 他在药师兜郑重的目光下道,“我很好奇他接下来的道路……” “我会帮助你的,兜,因为我对这孩子的感情不会变,我还是会一直注目着他。” “虽然,目前,我也无法判断出辉夜的血祭对于他的影响,但是、” “如果是全知全能的三代目,一定是会知道事情的一些隐情的,毕竟当年辉夜的事情,他也是有参与过的。” 从一切的源头开始追寻,弄清楚辉夜的计划,说不定能找到唤醒君麻吕的线索,正好也在其间,向其他三位火影介绍一下这段期间忍界所发生的种种。 因此,就有了药师兜在宇智波神社中,为几位火影讲述一切来龙去脉的现在,然而,现下却被二代目给打断了。 白发的二代目火影面容冷肃,他突兀的话语,沉沉仿佛风雨欲来,地室昏暗十分,两盏堆火的火盆在其威压下苟延残喘着,一时之间,竟无人接话。 “那口井离这里并不远,就在村子内侧被封锁的千手族禁地中。谈话先到此为止,等我前往查看过后,再来商讨如何对付辉夜以及宇智波斑。” “扉间,”见他拔腿欲走,初代目拉住他,想向他确认一二,“这句话的意思是?” 白发的二代目火影回身,“我书房中,izuna的封印,被人破坏了,从他们的那番话中不难看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少不了战争,现下忍界风雨飘摇——” “破坏封印的人,一定是想要动他的尸体,将他像复活我们一样、复生在这个世界。” 他阴冷如刀的视线一瞥向大蛇丸,低声威胁道,“而这种事情,我绝对不能容忍!” 在前几年的中忍考试上,这位后世的木叶三忍之一,就使用过一次秽土,想要利用他与兄长毁灭木叶,因而千手扉间会怀疑大蛇丸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这次的确是有些冤枉人了,因为大蛇丸未曾打过这种注意,倒是秽土出宇智波斑的元凶药师兜做过这样的事情。 原本药师兜想要秽土出那位「泉奈」大人,通过两兄弟间的嫌隙来达到左右斑的目的的,不过后面失败了就是了。 到现在,他还弄不明白,为什么无往不利的秽土之术,会在宇智波斑的弟弟身上失败——棺材打开后,里面什么有没有,有的只是用来当做祭品的人的尸体,一直到现在,药师兜连对方的真面目都未曾知晓。 对于大蛇丸与他的学生药师兜,千手扉间一个也看不上眼,被秽土而出,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侮辱,但是现在,也顾不得很多,继而道,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我要去前往探查,你有异议么?” 大蛇丸自然不会阻止,他只是需要三代目留在这儿即可。 当下便缓缓笑道, “请便,我们会在此处等候的。” 话音未落,青灰色的墙壁便在威压下一瞬破开,身着蓝色甲胄、白发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阵微风。 自大开的洞口倾泻而下无垠的月光,冬夜中,片片雪白的花朵纷纷飘落而下,连同湿冷的空气一起涌入进来。 不知何时,外面居然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雪来。 原来花费在路上、跋涉的时间已有月余,阴暗的秋日已经远去,又来到了晴朗的初冬。 在千手二代目离开过后,人们却没有马上移开视线。 黑发金瞳的大蛇丸大人叹出一口气,在冷空气占满了祠堂的现下,呼气就会叹出淡薄的白雾。 “兜,看来接下来没有时间让你继续讲下去了。” 因为此刻在那洞口之上,倏尔落下来一位黑发异瞳、白衣蓝袴的宇智波少年。 他只身而来,宛如孤身赴敌营的绝世武士,倒影在月下拉长,只在腰间别着一把细直的漆色打刀。 纷纷细雪中,如果二代目未曾离去、或者说晚一步再走,一定会为其感到些微的迟疑。 来者拥有一张极俊美昳丽的颜容,干净仿佛冰雪,正是木叶丸认错人、而对井中少年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的原主——那位宇智波佐助。 第284章 第4章扉间 他仿佛一叶芦苇,飘摇而下,然而落地又仿佛笔直的一刃刀锋,连衣摆在身后扬起的弧度也是锋利的。 雪夜中,宇智波佐助低头俯视而下,他的身上还残留着赶路时的风尘仆仆,漆色的发在月下飞舞着,拂掠过精致的眉眼,薄白的唇在幽暗的光影间抿成一条不近人情、冷淡的直线。 他冷淡的目光,在地下的祠堂中一扫而过,叫接触到的人们都不犹在心中微微蹙眉,盖因那视线过于轻蔑,偏偏对方又很清楚这里各位的身份。 “初代目火影…还有三代目,四代目。” 加上刚刚匆匆离去的二代目。 “村子里的各代,是都聚齐了么?” 宇智波佐助道,语气不失戏谑,“大蛇丸,你是要趁机一举毁灭木叶村?” “佐助……”猿飞日斩已然认出来这位少年的身份。 千手柱间回过神来:“他是?” “宇智波的末裔,宇智波佐助。”猿飞日斩同他介绍道。 天高云淡,月色下,只有四代目火影背对着他们,侧身隐没在阴影中,在之前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他的目光便完全被躺在祭台中的银发少年所吸引了。 波风水门因为封印九尾而死,那仿佛只是一瞬的事情,再度醒过来,时间已经到达未知的刻度,曾经带着卡卡西班所发生的种种,犹在昨日般鲜活。 而那个由他背着、从神社一阶阶走下的小男孩,现下却了无生气地躺在法阵之中。 ——维持他的身体不会腐败的封印阵法之中。 · 黑色的咒印在台上游走爬移,辉夜君麻吕依旧穿着那身被血染得斑驳的纯白衣衫,即使滚边的鹤纹早已黯淡,然而那梦幻的颜容依旧在黑暗的石室内也散发出月晕般朦胧的光泽。 他的面容如此安详,落在身下的发丝柔软而有光泽,那翘起的霜白的睫羽在火光中染成淡淡的橘红,仿佛一晃神,他就会慢慢抬起眼睫地坐起来似的。 然而,他的确已经死去了。没有呼吸没有脉搏,那颗残破的心脏也不会再跳动,更不会在产生丝毫疼痛的感触。 波风水门在微冷的空气间凝望着他,一时有些恍惚了,会因为害羞而红着脸嘟囔着叫他“水门”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可也就此……沉睡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宇智波佐助不知何时地动身,来到了他的身边,他腰边的刀出现在手中,眨眼间,便横在了对面药师兜的脖子上。 他仿佛刚发现到这位阴险小人,声音一反刚才的寡淡,而蒙上一层隐忍的杀意。 “カブト,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抢走君麻吕的尸体,又复活出大蛇丸和几位火影,实在大胆至极,如果再赶来得晚一些……还会发生些什么? 宇智波佐助心中微凌。 飘进来的雪花、在水门的注视下落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秽土的身体没有温度,不会使其融化,于是那些雪白的花朵只是留在那里,还有几朵落在了台上、落在了银发少年的发丝间。 药师兜似乎是想要发怒,大蛇丸却恰时地伸出手搭放在他肩上,低声警告道:“几位火影都在此处等候,现在可并非你们叙旧的时刻,兜,佐助……” 闻言,药师兜微微眯了眯眼,他离那把刀远一点,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反抗,“多说无益,佐助君,总之,如大蛇丸大人所言,等在这里、等这里一切都结束,你就自然会明白了。” 打落牙齿和血吞……白发青年在心中忍耐着愤恨,他与宇智波佐助对视,直至对方再度流露出傲慢地度量了一番,收回了草薙刀。 刀刃翻转抵在端口一息,而后缓缓入鞘,发出一声清鸣,漆色的直发下,那只紫色的轮回眼在祠堂中漫过浅淡的光泽。 “我会好好看着的,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想向他们了解。” 他自君麻吕身边逼退了药师兜,不再叫他寸进一步,而后侧首而来,目光停驻在三代目与初代目两位火影的身上,又变得格外幽深。 “有关鼬、村子……以及当年的宇智波——” 火盆中,火舌渐旺盛,青灰色的墙壁之上,红白的宇智波的族徽却隐没于无边的暗影中。 猿飞日斩叹了口气,自知逃避不脱,而且……曾经的一切的确也需要个结果。 在老师和徒孙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口。 “木叶和宇智波……要从第三次忍界大战开始说起……” “当年村子与各国之间摩擦不断,雾隐的忍者一直到战争结束都时常会侵扰村子,与雾隐内战的辉夜在这个时候,向我递出橄榄枝,而得到这份和平就是答应,他们那时的女主人辉夜赫映所提出的唯一要求——让我代为照顾她的孩子……辉夜君麻吕。” “她给出的缘由是,这个孩子被长辈钦定为辉夜的天命之子,多半会因此而丧命在辉夜野望前进的路途中,作为母亲,她只希望他能安然无恙、像普通孩子一样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人们的目光,落在了台上的银发少年身上。 “这件事情的始末,想来在那个时候,水门与玖辛奈就已经觉察到了。”三代目忽而想到地提起一句。 金发的四代目火影回神,回想到什么的点了点头。 猿飞日斩就继续往下说,“辉夜赫映央求那时的漩涡一族,用生长封印栓锁了君麻吕的血继,在一个雨夜、将他送到了木叶村的大门前。” “那个时候,我其实就在办公室中等候着。” “等她离开,因由我安排的‘巧合’,使得冰川神社那时的神社主人,见到了门外的君麻吕,并带他回去了冰川神社。” “再后来,野原琳、水门后来的学生从神社中收养了他,也就有了后来的一切。” “只是,”猿飞日斩面容中流露出隐晦的愧色,“辉夜赫映欺瞒了我,留下君麻吕过后,她并没有马上撤离留在木叶的暗桩,她的哥哥辉夜宗信隐瞒身份进入了医疗部,并成功接触到了团藏——” “在同我合作的同时,另一方面,辉夜族又勾结了团藏的根部。 与此同时,一个重要的事件发生,引发了木叶与宇智波在第三次忍界大战所遗留下来的长期矛盾,水门也因此而牺牲。” “——那就是九尾事件。” “团藏坚持是宇智波族人操纵妖狐、攻击了村子,他这样想无可厚非,然而处理的方式却极端非常。” “也许是因为有辉夜在其后怂恿支持的缘故,在我没有做出决断之前,他就以家族与村子为题,逼迫鼬做出选择……” 在佐助凝然的目光下,日斩长叹道,语气中愧疚更甚,“宇智波鼬,他既是佐助的兄长,宇智波族的长子,这个孩子,诞生于第三次忍战的末梢,在那样的年纪经历残忍的战争,他似乎拥有天生的觉悟;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拥有像影一样思考的能力——” —————————————— 尘封的过去,经由三代目之口,慢慢浮现于被蒙蔽双眼的人们的眼前,而在二代目那边,他匆匆掠过在夜色中沉默十分的村子,只在感叹一番变化过后,一头扎进了浓密的原始森林中。 「izuna,绝对、绝对不会叫任何人——」 雪渐渐下大了。 宇智波泉奈在出口处久立,他仰望漫天的落雪,裸露出的小腿的轮廓绷成令人屏息的弧度。 未曾修剪的长发,仿佛海藻、又仿佛乌鸦的羽翼,直垂下来,在尾端凌乱地翘起,半掩住了半身,吐露出白玉般雪白的上半身,一路走过来,他迈出的脚步都踉跄极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忍受什么剧烈的痛苦,又必须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黑暗。 “哈……哈……” 终于来到地面,就已经开始喘不上来气。 再勉强自己向前走,脚步就完全歪斜起来,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黑发的宇智波没走几步,便停下来,扶住在一颗高大的树下。 零星的雪,穿过树的罅隙,飘摇着落在他的脸颊与肩颈,又慢慢融化成了星点的水痕,宇智波泉奈垂眸地调整呼吸,扶靠着树的主干,他慢慢闭一闭眼。 吐息也在真夜中化作一团团白雾,等他再次自黑暗中睁开眼。 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依旧是漫天降落下来的雪,依旧是巨木般将要支撑起夜幕的森林,远处几只小鹿在丛木间约隐约现,茂盛的草地静悄悄的。 蕴藏着潮湿与清新的泥土气息的空气中,只有雪下坠的声音……一切都是鲜活的。 他注视着远方,直至一只金红的鹿走出鹿群,来到他的足边,仰起头来。 「救救我。」 有着狐狸的鼻子眼睛,长着九条尾巴的金色的鹿对他说道。 宇智波泉奈就侧坐到它的背上,俯下身仍由它驮着自己离开了。 他的身体疼得厉害,只想要逃得远远的,离开得远远的,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 辉夜竹阴给他的毒药几乎摧毁了他的所有经脉、所有能够汇聚查克拉的经脉,最后与宇智波司枝的一战,使得他本来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彻底崩坏了。 双腿能够行走已经很幸运,他的右手、以及眼睛…… 「已经马上要废掉了吧。」 垫在鹿柔软的皮毛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宇智波泉奈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林中,飞速掠过的千手扉间、与驮着黑发青年的金鹿在空中擦肩而过。 那扬起的丝缕黑发就在他眼旁一晃而过—— “泉奈!” 心肺都要停止,血液仿佛一瞬凝固,他在空中猛地止住身形,转身去看,哪里看得见。 林叶阴翳,只有簌簌落雪在他的威压下四散开去。 白发的二代目死死看着那处,自空中径直向下坠落下去,也浑然不觉。 下落的身体撞断树的枝桠,重重落在层层落叶上,飞回来的秽土的碎片自上空飘下填补他手臂上被划破的伤口。 千手扉间躺了一躺。 自下向上看,树林那样深,林叶在风中抖动,看不见边际,天空就仿佛漩涡。 “是我的……错觉吗?” 早在很多年前,他的爱人就已经死去了。 —— 在那场大战过后,他追上了逃离宇智波的黑发少年,带着重伤的他求到漩涡一族,并将其隐藏起来,藏在远离千手、远离宇智波的地方。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如果你想走,我会放你出去的。”在那个小院子里,他不止一次地询问过对方。 黑发少年的身体非常虚弱,他站在阳光下,侧颜仿佛转瞬即化的冰雪般纯粹脆弱。 “宇智波斑,还有你的父亲宇智波田岛,虽然其他人都默认你死了,但是他们仍旧一直在暗中搜寻你的踪迹。”千手扉间这样说道,语气带着不自然的冷硬。 “自从你不见过后,那家伙变了很多,即使即日便要联盟了,我也无法做到对他完全放心,总感觉有一天——算了。” 他感觉说远了的止住话题。 “总之,看得出来,宇智波斑,他却是真心爱着你……” 别过头地说出这番话,他又忍不住去看泉奈的脸。 宇智波的黑发少年仍置身在阳光下,他享受柔软的光线,仿佛是能从中汲取些许慰藉。 但是再拿不起刀、困守在一隅的这样的他,总是会叫视他为独一无二对手的千手扉间心中泛起细密难忍的疼痛。 一呼吸、一牵扯,便心如刀割,心酸难当。 他居然能是如此虚伪的…软弱的人。 “那扉间难道……不是真心喜欢着我的么?” 阳光下,宇智波泉奈就侧过头,他的脸上好似也带出阳光的柔软,蹭在纯黑的立领上,几缕细软的黑发落在眉间。 声音是低低的一缕。 自从告白之后,他老是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过分的话语来。 千手扉间就无话可说了,他感到弱点被完全揪住地一阵无力,就仿佛走在没有着落的棉花云朵,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必要与宇智波泉奈保持一定距离,以防止被他吃得死死的。 盖因他深明,这份自宿世仇恨之中建立起来的爱,并不平等。 很多时候,他分不清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因为在很多时候,宇智波泉奈都是在问“你难道不喜欢我么?”,他从来不会说“我喜欢扉间”,也从来没有透露出过这种情感来。 然而他们还是保持这样不上不下的关系一直过了下去,直到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的木叶村建立起来,直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他在家门口,对扉间说话,下一刻便闭上眼睛沉睡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漩涡一族的治疗,只是暂时抑制了他体内的毒素,做不到完全清除,走到今天已经差不多时候,但是千手扉间仍旧无法相信他已经死去了。 他带着泉奈回到研究所,使用手段、让其身体能永远维持生前的状态,并开始着手研究各种复生的禁术,这也使得对方的存在被兄长所觉察到了。 “也就是说,我帮斑找了那么久,但你其实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对么?” 他的兄长感到很崩溃,“为什么不告诉我扉间?” “因为呆在我身边的他是自由的。”千手扉间平静地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的记忆,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鲜明深刻。 “我要实现他的心愿,让他离开宇智波族、逃离宇智波斑,无论是生是死。” 他对柱间说,“哥哥,现在开始,你不仅要对族人保密,更要对宇智波斑保密,明白了么?” 柱间看着他,良久才回过神,他点点头,说:“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不知为何,颓丧的气息更重了。 自那以后,千手扉间就开始了孤独的生活,他在兄弟中的位置是中间,然而却是活得最久的一个。 到了后来,他已经放弃了复生对方的念头,因为那个时候,就算对方复活,他也已经配不上年轻如初的黑发少年了。 「这样也好,就在死后,在黄泉相见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二代目火影才能够安心地合上眼眸。 第285章 第5章带土 金色鹿带着泉奈在雪中走了很久,每当后者要睡过去了,它就扭过头来舔舐青年的脸颊,从它身上分出来的查克拉经由接触的地方传递向青年的身体,那仿佛阳光一般的温暖,稍稍抚慰了这具残破的躯壳中的伤痛。 它仿似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杀一般,木叶只是逃跑路程中所经过的一站。 雪落了一夜,它们也走了一夜,在凌晨时分,它停下脚步,显出了妖狐的原型。 九条细长尾巴的影子倒映向林间,狂乱地摇曳着,飓风把落叶全都吹了起来,纷纷扬扬飞舞在空中,久久不曾落下。 “糟了,他找到我们了。” 温暖的尾兽查克拉变得异常狂暴,锋利的爪子自肉垫中抽长,被囚禁被奴役的记忆,即使是它只是一小部分的九尾,也依旧记得清楚、并深深憎恨着那位始作俑者。 竖直的兽瞳在极夜中猩红无比,锯齿一般的尖牙全都龇起来。 九尾盯着前方某处的虚无,全身毛发竖起。 “他是谁?” 黑发青年低低问它,有一种被打扰的被冒犯感。 宇智波泉奈双手按在它的后颈上、在它背上慢慢坐直,黑夜中,在身后散开的发仿佛分开的千万条蛇的身躯,他是同时具备凛然锐气与清俊秀美的男孩子,如同月夜见尊般孤高不可攀,似一刃冰霜划开极混沌的夜色,在黑暗中,也煜煜生辉,颜容比悄然绽开的雪莲幽昙更皎洁无双。 那双暗红的眼瞳在林中巡视而过,带着些许傲慢的神采。 “宇智波斑,”九尾说着,又四蹄在草皮上踏了踏地稍微焦躁地补充道,“你的哥哥。” 黑发青年微微一怔,傲慢之色稍减,他发呆时也显得迟缓半拍,好像是刚苏醒过来、不太能很清醒地思考东西一般地对着前方静了静。 九尾就向他解释,“现在离你们的世代已经过了大半个百年了,为了统治世界,你的哥哥布置了百年,以血肉之躯重新复生这个世界上。” “他正在追寻四散的尾兽的踪迹,我是最后一个,一旦回收完成,宇智波斑就会重新召唤十尾,进行大幻术无限月读,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囊中。 相比起木叶那小子身体里封印的那一部分我,现在的这部分我更容易被他拿到手。” “在他收拾其他尾兽时,我记住了他的气味。” “他在何处?离这里很近了么?”宇智波泉奈仿佛不惊讶地问了它。 “也许很近,也许很远……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忍术,我看不见他,但我能确认,他就在这附近。”九尾更加焦躁了。 在它压着头颅虚张声势地对着前方低低嘶吼时,宇智波泉奈兀自消化了现今的讯息。 片刻后,他说,“放我下来吧。” 九尾查克拉的化身在原地左右挪步,“不用担心,他一定不会对你出手的。” “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故意绕圈子来这里找我的吧。”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着稍稍歪头,他用一种叫人没脾气的虚弱音气说话,但内容却不容人反驳,“我不想和斑扯上关系,你和他的恩怨就不要让我再卷入其中了。” 他自九尾身上跃下,垂手而立,“我要离开这里,不要跟着我,也不要试图向我寻求庇佑,他是不会因为我就停止下野心的人。” 说完这些话的下一刻,在不知从何处涌过来的风中,宇智波泉奈因为自己语气中的笃定忽而地一寂。 九尾在他身侧,放弃了对斑的警惕,对他讲道,“可你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弟弟,我知道你们人类总是很在意血缘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复生的你,也会是宇智波斑唯一的牵绊。” “无论之前有过什么,在现在这个陌生的世代,你们都是彼此独一无二的存在,我是这样想的。” 宇智波泉奈将它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兄弟,唯一。” 心口仿佛一痛,就好像水汽蒸腾而上,使得心湖之上一片空茫,风一吹又都散了。 “真是这样么?” 真是这样,真能这样吗? 他应当有答案,他知道他哥哥对他的感情不假,但是此刻却又犹豫了,不知为何,灵魂中的某一部分好似在阻止着他去相信斑,阻止着他去爱他的哥哥。 过去的种种,都已经随着这场历经百年的沉睡消散不见,万物有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来去匆匆,现在的他孑然一身,空无一物。 虽然要忍耐身体的伤痛很痛苦,但是灵魂是自由与洁净的。 “……我很喜欢现在。”宇智波泉奈垂首,双手环抱住双肩,他仿佛在拥抱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垂下的睫羽的弧度都带着果决的锋利感,“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想跟其他人扯上关系了。” “不管是宇智波斑还是……其他过去的家伙。” “一个…也不想见到——” 话音落下,林中就是一冷,宇智波泉奈松手定睛而去,两侧林叶分开,露出其后的空旷林地。 在雪中,明明什么也没有,然而从其中传来的的注目却仿佛凝为实质。 那里的人遥遥凝望向他,目光犹如凛冽的冰霜,又仿佛烈火骄阳,带出缱绻又粘稠的爱意,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矛盾在林中,使得宇智波泉奈一动也不能动。 他头一次会陷入进这世间另外一个人的杀意中无法动弹。因为这种事情,一般由宇智波泉奈作为主导。 「身体……是因为难以凝聚查克拉的缘故吗?」 完全没能做出反应来。 “你看到他了么?”见到他动作的九尾登时紧张起来,很快,它也立即感受到了那样锁定性的杀意,但即使再重新警惕起来也已经晚了,四蹄好像牢牢固定在泥泞中,再度说话都成了一种奢求。 宇智波泉奈亦没有办法回答它,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前方……失去忍者的能力果然是很屈辱的一件事,他能感觉到人的靠近,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来阻止。 没有分毫征兆的,仿佛时间凝滞,他感受到了来源于脸侧的触碰,在面前的空气中,站立着某位不速之客。 来人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阔向下滑,凌乱的发丝也被压在指下,一同被缓慢抚摸过,像是压抑深切的怀念,又像是克制汹涌的欲望而细微地在颤抖着。 宇智波泉奈出神地看向前方,好似这样就可以分辨出对方的面目,这种接触并没有因为他的毫无反应而停止。 另一只手也贴了过来,他甚至因为这股力气而向前倾倒了一点,而仰面地向上看。 看到的只是下坠的雪花,陌生的林地,然而那个人的吐息已经近在眼前,甚至连同注视、掌心的温度一齐,都灼热得叫人难以忍受。 雪花融化的雪水一点点将肌肤沾湿,天空高远,林中静谧无声。 随着时间流逝,敏感的薄的眼睑被人轻轻低头吻住,沿着下颌向下,脆弱的脖颈慢慢被其纳入掌心,来人仿佛热衷于把握他生命的快感,但也许只是无意识的,在摩挲着那处光洁柔软的肌肤。 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又他人主导控制的舞蹈,他们紧紧靠在一起,直至呼吸变得艰难、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的地步,宇智波泉奈才听见人沙哑的声音在他耳侧低低响起,发出了最后的叹息。 “找到你了。” —— 他依旧注视着前方,眼中神光沉寂而专注,仿佛有值得思考的问题。 失去桎梏,九尾便立即纵身扑过来,它要撕碎面前一切地挥爪,那利爪深深刺入落叶层中,又死死扎进冻硬的泥地里。 宇智波泉奈在纷扬的落叶中回过神,后退了一步。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还好么?”九尾焦急地回头问他,它知道宇智波斑是彻底离开了。 方才来的并不是他的真身,但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现在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准确位置,留在原地的每一分每一秒于是都变得煎熬起来。 “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快离开这里了,泉奈。” 九尾说,也许是共同经历了刚才的危机,不知不觉间,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了战友。 泉奈并不知道九尾的本体、是否也是与它一样的个性,他也并不好奇,只在逐渐流动起来的空气中,黑发青年抬眸道。 “是,要赶快离开这里,我们就在此分开。” “刚才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在九尾的注目下,他一抬手,捂住了脖颈,再拿下来,只见其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咒印。 “况且,我已经被他打下了标记,接下来跟着我也是自找死路了。”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是我害的?”九只尾巴的狐狸在林丛中蹲坐下来不安道,耳朵也垂下来了,“如果我不过来接你,他也就不会追着我而找到你了。” “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宇智波泉奈冷淡道,他沉默了几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多谢你载了我一段路。” 他转过身、最后还是离开了,把九尾的查克拉化身留在原地,那部分九尾在他身后说话,传过来的声音很低落。 “如果我还是被抓走,十尾再次复活,请你一定像上次那样把十尾斩灭,救我们出来。” 宇智波泉奈脚步一顿,他转过头,只看见金红色的大狐狸钻入进黑夜中的背影。 ———————————————— 宇智波泉奈就继续向前走。 在路上,他见到有人居住的痕迹,抬步走了过去,再翻出庭院出来时,身上总算多了一套干净的衣物。 战争爆发,无论逃到哪里去,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似乎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村落中很安静,灯火仿佛错落有致地落在黑夜的海平面,吸引着无处可归的旅人的视线,宇智波泉奈一面扶住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肘向前走,一面回头看。 无论逃到哪里去…… 他收回视线地低下头,冬天已经过去了,路边青黄的荻草一直蔓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又在即将天明的朝阳中微微荡漾着,宇智波泉奈就在荻草的山坡中跋涉。 他能记得的东西很少,因为记忆对这具身体也是一种负担,因此什么需要记得,什么不用听进耳朵里,也是一项功课。 例如,刚才兄弟那叫他困惑的亲昵举动、在此刻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而九尾的话却一直在他脑中回荡。 「斩灭十尾。」 宇智波泉奈在晨光中,看向自己苍白的手指,「是你做到的么?」 他询问自己,当然不会有答案。 如果能够有那种力量,前世的他也不会这样狼狈地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不会任由命运摆布了。 九尾口中能够斩杀十尾的那个自己,让宇智波泉奈由衷地向往,他带着隐隐的笑容走到了山坡顶。 天光破绽,一轮金乌破开黑夜跳出于穹窿之上,其实仍在下雪,但已经是很薄很碎了,万物都置身于浓烈的火焰中,万物都在燃烧着。 耀眼的光下,如屑的飞雪也变成了漆黑,世界,就淹没在连接天与地的、缓缓下坠的黑色雪里。 宇智波泉奈一身素净的衣衫,悄然而立在旷野中,片刻后,他慢慢反应过来,摘了片青翠的叶片递到唇边,望着天边的朝阳,吹了首小调。 好像是很偏僻的歌,他不知道从何处听的,只是想到就吹了。 当他放下叶子,远处,已经站了一位白色短发的青年,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衣衫上还带着林间的露水,当他抬起头,露出一只独的红色眼瞳,而右眼则是紧紧闭合着的。 身材修长昳丽的青年在荻草丛中回首看他,漆发红瞳,漆黑的发丝下,一双猩红的眼眸狭长十分,与他心中的那个少年并无一处相似之处。 宇智波带土只觉心中顿时一空,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此刻一泄气,便觉得每一处是不疲倦的。但一想到,君麻吕的尸身还未追回,过去的种种还未偿还,他就无法就此停下脚步。 只是,这世界的宇智波,除了他熟知的几个,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看着眼前人眼眶中明显的写轮眼,在心中微微皱眉,准备询问时,黑发青年却已经反应过来,转身欲走了。 “你——” 按道理来讲,宇智波族的恩怨从来不归在他的关心范畴中,然而带土还是出声了,他跟随对方的脚步,眼前却又是一黑,站立不稳地跪倒在地上。 “……你是宇智波吧。” 等他再度抬头,黑发青年已经慢慢走了回来,站在他的身前。 他背对着朝阳站立在天宇下,俯视着宇智波带土,泼墨似的黑发落满了瘦削的双肩,愈显得脖颈修长,肤色皎洁。 仿佛对着后辈的缘故,语气是很温柔的,冰雪雕琢的年轻面容浸没在阴影中,只有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瞳泛着星点璀璨的神光。 第286章 第6章晓 他原本打算说谎,这是在黑暗生活中逐渐习以为常了的事情,但是面对对方的眼睛,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宇智波带土于是只是闭紧了嘴。 虽然因为跋涉与伤势、模样很狼狈,但也足够冷酷。 黑发青年于是没有再逼问下去,他侧首看了眼天空,“太阳真刺眼啊。” 说着“这样的冬天太难熬了”,身上没有查克拉波动、却有些一双不详眼瞳的人转身离开了那片山坡。 他的背影消融在初阳与初雪交汇的一片茫茫绘卷里,漆色的发也被描摹出淡金的光边。 宇智波带土没有追,他看着青年离开,才慢慢直起身,往木叶走去。 两个人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背离而去,直至宇智波带土的心口隐隐开始作痛,被捅穿的胸口至今仍由辉夜少主的仙人查克拉连接在一起,维持着他的正常供血与活动。 很久之前,他也这样用初代目的细胞维系了君麻吕的生命,如果说万物一切都在不断代偿,那么,这样一个轮回下来,在这件事情中,宇智波带土与辉夜君麻吕已经互相两清了。 只是为什么,亏欠感……却叫他日益迟钝、愈发不能呼吸。 不是简单的带回他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琳死时的那种绝望,叫宇智波带土依旧铭刻在心,时刻都在提醒着他,要笔直一线地迈进重塑世界的脚步,一刻也无法停歇。 很多个时候,他仍就感到自己身处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是呼呼的风声,生长的木遁的爪牙搭构了叫人无处可逃的牢笼孤岛。 天空中一轮血月,宇智波带土感到手中湿冷,他低下头,就看见褐发少女苍白的颜容。 唇角之下,半脸的血。 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久到他从废物变为废物反派,然而他始终留在了那里,没有走出去过。 他想要改变这个害死了琳的世界,在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舍弃了一切,不再是宇智波带土了。 他抛弃了梦想、身份、过去,并为「愚蠢的曾经」感到深深的憎恶,他接受了来着过去亡魂的名号,在他的驱使下戴上了面具、成为了「宇智波斑」,更加彻底地舍弃与断绝羁绊。 可是他失败了。 不管是计划;还是想要抛下、斩断的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他败得一塌糊涂,败得无知无觉。 ——从开始到最后,他从来没有想过抛下君麻吕,忘记君麻吕。 因为他们一直一起,始终在一起,好像那个时候君麻吕第一次跟他说了「喜欢」起,他就一直这么认为着了。 那个银发碧眸、害羞时眼睛里仿佛有脉脉水光的小小的孩子,笑起来可爱极了,完全是月亮的孩子。 他就是这么柔弱、羞怯得仿佛初生的白燕雪雀,羽翼皎洁又稚嫩,不用力抓住在手中就不行的小孩子,宇智波带土无法离开、丢下他。 甚至从来没有一刻会这样想过。 即使戴上面具的他,不被人认识,带土也固执地认为君麻吕能一眼认出他来,他往返在忍界各国之间,但最后始终会回去木叶,回到日渐长大、年少的君麻吕身边。 他发自内心地想要将一切最好的给他,并潜意识地认定了有君麻吕的地方、就是他可以回去的处所,这是连宇智波带土自己都没有认知到的感情。 可是在银发少年死去的时候,宇智波带土却再没有像琳那时那样,剧烈地、连灵魂都要撕裂、一分为二的痛苦了。 他只是感到安静……无比安静,世界一片死寂。 他的心已经空了,在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无法抛弃过去,无法留下君麻吕一人,甚至愈发怀念他们小时候、他还是「宇智波带土」的时候起。 如果够冷酷,他就应该像对待所有木叶的人那样、对待君麻吕,真正作为割舍一切的反派角色存在;如果足够聪明,他就能明白君麻吕的心,能够不作为宇智波斑的棋子,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他不够冷酷,也不够聪明。 所以,君麻吕死去了。 于是直到很久过后,宇智波带土才后知后觉地慢慢想到: 「如果是我错了,那么该死的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我才对,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要是君麻吕呢。」 他想了很久,依旧没有答案,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在推动着□□的运转,而他们只是随波逐流着。 他就继续往前走,直至在木叶的大门前、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金发青年带着赤发的傀儡师坐在粘土白鸟之上,自高空直落而下,吹起的风将絮雪吹得纷纷扬起。 “哟,阿飞!” “或者是,宇智波…带土。” 他们从天而降,落地后又是一阵飓风,首当其冲的,迪达拉自鸟背上一跃而下,露出其后脸色发黑的邪教徒以及背对着他们的一脸淡定的角都。 他一仰下颌,“鬼鲛应该找过你,跟你说过我们要过来了吧,嗯。” “战场上被秽土出来的那些家伙都没了,土影老头这段时间也老是联系我让我回去,统治世界什么到底还干不干了?” “要凑齐人、过来找你一趟还真是不容易……被你这宇智波骗的事情先暂时不算账,我听说君麻吕那小子死了,是真的么?” 像是将积攒了许久的问题一股脑问出来,完全不会顾及对方能不能听全的。 他们还穿着「晓」时期的黑底红云的外套,忍具靴落地,套着绯琉琥的赤砂之蝎挪步来到他身前,他仿佛瞧了片刻,眼中露出思索。 “看起来,你的情况不太怎么样。” 透过绯琉琥的躯壳,从内里投射而出的眼神必定也是警惕与冰冷讥诮的。 在背地中驱使「晓」,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这位装作刚入组织的新人阿飞,拥有这样心思的存在,说不忌惮是假的。 尤其是让身为强者的他们也被这样蒙在鼓里,实在……叫人心下不爽。 宇智波带土哪有心情理他们。 “随你们怎样,在这里待得太久,忍村那边也是会有反应的。” 他低低慢慢道,第一次地在迪达拉面前使用原本的低哑嗓音说道。 从一开始以「晓」的名义发动战争开始,他就没抱有这些人会帮他的打算,能支撑「晓」的、也是最初创立这组织的长门与小南早已死去,留下的,净是一些收集到尾兽后就立刻失去价值的家伙而已。 “没有必要,跟你们讨论这种事情…” 他好似倦烦地垂下眼眸,身形就仿佛残留的影像般扭曲,消失在时空的涟漪中了。 剩下的那只写轮眼,还能用。 · 飞出的、想要追赶的触手深深扎入泥地几尺之深,溅出的飞屑砸了迪达拉一脚。 从面罩下发出啧的一声地,始作俑者并不气馁地收回地怨虞,继续缝补背后的伤口,他还告知到。 “既然干不下去,那我就跟你们分道扬镳,去发战争财了。” “阿飞这家伙!”金发青年甩了甩沾满冻土的脚,“还真叫人恼火的。” “以前装作那副傻瓜笨蛋的模样都是假的,内心其实一直是这样阴沉的宇智波吧,嗯,十有八九没错了。” 接着,他扭头回答角都的话,“走吧,都走吧,随便去哪里了,我也回岩隐了!「晓」组织什么的早该散了,「青龙」什么的不当了!嗯——” 这一次问宇智波带土仍得不出答案的话,再为「晓」烦恼也无济于事,他摘下手上的指环,好想要就此扔掉一般。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问道,“蠍旦那,分开之后,你去哪里?” 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叛徒,若非忍界动荡,正派的忍者们都去对付宇智波的boss了,他们也不可能像这样悠闲地逛来逛去。 「这样好吗?」 战争很好。 有死亡、有爆炸的地方,就是迪达拉愿意待的地方,因而当土影老头答应同意他使用禁朮(将查克拉注入黏土)、只要他成为土之国战力,就好像是雇佣的方式、在第四次忍界大战间为他们作战,以后就不用再被叛忍身份束缚时。 迪达拉不是没有心动。 倒不是说他怕了……只是,「晓」的忽而解体,使得他一时失去了目标,无所事事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很无聊。 迪达拉是这么想的。 “大概会回风之国。” “诶——?!”玉女的话语唤回了他的神智,“那个,那个脸皱巴巴的、那个婆婆,居然还活着吗?旦那,你要去照顾她,为她养老送终,直到她死了、进棺材吗?” 自从捕捉一尾的那一次过后,对于蠍的过去,迪达拉多少有些知晓了。 “倒不能这么说,”蒙在移动堡垒里的少年低低静静道,“回去那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她,不要乱猜,迪达拉。” 闻言,金发青年耸耸肩,折身走回向黏土鸟,“反正都是无处可去嘛,随便去哪里都行了,我懂的,嗯。” 他跳了上去,看到了因为高空飞行,脸色仍旧没恢复过来的飞段,“你呢,邪教骷髅男……这场战争,死的人这么多,你祭拜的那个邪神一定很满足了吧,嗯……你还要去「招募」新的教徒吗?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了。” 仿佛心血来潮,他像是关心后辈的前辈一般问道。 银发大背头从坐着的鸟背上、抱着镰刀地下来,神色很古怪,“那个叫阿飞的走了,我就是最末的后辈了么?” 他对迪达拉的称呼感到不爽,但还是挠了挠头回答道,“我的话,可能,就是去找小酒了。” 飞段半眯起眼,笃定道,“他的灵魂还没有去到邪神身边,他就在这世间的某处,等找到他了,我再就跟他一起去招募新的教徒。” 花了一段时间,迪达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君麻吕。 他难得的缄默了一下,周围两人也都沉默了,许久,才听他低低咒骂嘟囔了一声。 “这家伙,果然还是没死啊……” —— 即使是暂时修整的时期,忍界也并不安宁。 初冬已经降临,距离十尾被射杀、战争休止已经去有半月有余,辉夜的消息已经渐不可听闻了。 然而,之前在辉夜岛上,辉夜赫映的那番宣战演讲还是不可避免地从人群中传播出去,而被她所选中的辉夜少主「辉夜君麻吕」,随着他的消失,他是为辉夜鹰犬,下一任灭世反派的消息也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天空上那枚处于孵化阶段的白色巨茧,便是最好的证明。 联军不止一次地派出了忍者进行勘测,甚至迁移民众,在水之国建立了勘察所,并封锁了周围地域。 连土影大野木也数次使用尘遁上行至高空进行探查,然而无论是派出的忍者,还是他,最后都无功而返,只能现在先在地面布好防御法阵。 盖因在其周围,仿佛存在着一个无形的磁场,一旦接近到一定的范围,查克拉就会被全部吸走,忍术是完全无效的,更没有能覆盖到那样高度的天空的热武器。 「迟早有一天,将忍界领往终焉的极恶之姬君,会从寄生的卵中诞生。」 蛤/蟆仙人给了自来也他们以后的预言,于是,战败的辉夜所留下的这枚白茧、一越正在这世间不知何处收集逃离尾兽查克拉的宇智波族长,成为了悬在联军头上的第二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与此同时,名为宇智波泉奈的青年正行走在旅途中,他不知道自己前往何方,只是走走停停,遇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前赴后继、因为他的脸与眼睛而找麻烦的人也并不少——把他称呼作名为「宇智波佐助」的叛忍,还说要抓住他,去到云隐或木叶领赏。 这个年代的宇智波,好像也出了了不起的人才。 宇智波泉奈这样想到。 「而且,有一张跟我很像的脸。」 他停留在了水渠的桥上,粼粼的、融化的冬雪中,倒映出他与死前别无二致的容颜。 “死而复生、是宇智波的老祖宗……斑的弟弟,这种话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宇智波泉奈出神道。 远处行走匆匆的人流之中,忽而窜出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好似一道春日的微风般撞在了他的衣衫上。 即使不用他主动敞开双臂,红发少女也已经自动靠在了他的怀里,契合地仿佛她天生就属于此处。 “佐助~” 完全、没有躲开的机会,宇智波泉奈被抱了个满怀。 “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了有多久了!每次都是什么都不说地走掉!”她在他身旁蹭来蹭去,眼镜下故作气愤的脸上偏偏带出兴奋的红晕。“太过分了佐助!” 声音忽而地微弱下去,只有不断晕染开来的、脸上的绯红在蔓延着,“不过呢,这样的佐助君也很帅就是了……” 又拔高地, “但不要想这次我又会轻易地原谅你哦!” 她忽而地站直了,用一根手指指着泉奈的胸口。 在这时,宇智波泉奈才能看清她的脸。 很明显,是一位漩涡族的少女。 越过她的肩膀,黑发青年心神微动地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黑色的羽毛悠悠飘落下来。 身着白色斗篷的橙发青年与跟在后面悠悠走着的水发少年很快赶了过来,也带来了少女的名字。 “喂,香磷,跑那么快干嘛!你找到佐助了嘛?” 第287章 第7章真夜 不止一次被提到的这个名字。 “sasuke……” 在他们的声音中,宇智波泉奈微微出神,盖因一直这样被认作另外一个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他想要躲起来的计划完全失败了,只要有认识“佐助”的人,无论是敌是友,全都会自动聚集在他身边来。 仿佛人群中心似的。 这个词也很稀罕。 他回过神,便开口道,“看来是,认错人了。” 在他的声音中,红发少女一愣,趁她愣神间,后面跟过来的两人也走到了旁边。 “佐助——是真的佐助,你是回来找我们了么?” 鬼灯水月将头凑过来,有意无意要将他们两人分开一般。 “终于知道没有我们有多么寸步难行了叭!” 在他使劲想插到两个人之间时,漩涡香磷首先放开了手。 水月踉跄一步,幸而抓住了一旁人的手没放,才不至于摔倒,心里嘀咕道,“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分开他们俩了?” 另一边,套着黑色斗篷的香磷后退两步,为了看清黑发青年的颜容而特意正了正鼻梁上的镜框。 “真的不是佐助……” 难掩失望的喃喃自语,场中的忍者们却能够听清入耳。 “因为没有查克拉波动,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只是个……普通人吗?” 连忍者都不是的人,拥有着沉静如霜月的、凛冽似寒星的双瞳,即使衣着、发型,甚至最容易发现差别的身高、都与宇智波佐助存在差异,然而香磷还是第一眼就将他认作了佐助。 现在认真看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不过、 “和佐助真的好像,骗人的吧,完全是双生子一样……可是,佐助就只有鼬一个哥哥啊。” 她记起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佐助的哥哥,回过头去看地想要找到,对方此时却不在他们身边。 “不是佐助?怎么可能,在说什么啊香磷,这张脸……” 听到她呢喃的水月,立即转头再去看,然而黑发青年就好像是解释完一般,在说话间就已经轻轻拉开了他的手,转身下了桥。 “让人能够安静下来的感觉。”重吾看着他的背影,忽而地说道。 在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只有君麻吕能够给他。 “……佐助的脸,君麻吕的气息?” 鬼灯水月重新把手垫在脑后地打趣他,说完过后又噤声了,有些感觉心里闹腾得慌,半晌,才咧着牙望着稀零的人群道。 “该抓住他的……不弄清楚是什么人,今天一天都感觉不舒坦了。” 因为听到有佐助的消息,才过来的,这样的偶遇是在太诡异、太奇妙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问题开始萦绕在「鹰」小队的每位成员脑中。 —— 踩着薄雪走在人群中,黑发青年拐入一道窄巷,两旁的楼房墙壁向上延伸,崎岖的管道仿佛水蛇,倒影在他黢黑的双瞳中。 倾斜而下的蓝天,是方方正正的一线,几只飞鸟拖着云雾的痕迹从其中划过,一切的一切,尽收放入他的眼眸之中。 一只乌鸦,自四方的框外飞入进来,破开了禁锢的带来一阵微凉的风。 宇智波泉奈下意识伸出手,让其停在自己的臂弯上。 他抚摸鸦背上墨绿的羽毛,向它问道,“你也是来找我的?” 在青年身后,黑色飞羽凝作成年轻男子模糊的身形,半长不短的发在无数鸟类振翅的风中吹向一侧,只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红色眼瞳。 他说“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琴弦按下去,连颤音都是厚重而润泽的。 “我不是宇智波佐助……”泉奈没有回头,一字一顿,因为解释了许多遍,甚至连眼眸也未曾抬起来过,只是一下又一下梳理着乌鸦的羽毛,“刚才你的同伴也说了吧。” 他低低道,“被认作是有人气的男孩子,会让我感觉困扰。” 背对着鼬的侧颜,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要去…哪里呢?”足足过了半晌,鼬问他,依旧是很平静的语气,仿佛只是许久不见的朋友的问候。 黑发青年终于侧首抬眸朝他看过来,子夜般的双瞳带着星星点点的困惑。 单臂托住墨绿的鸦类,侧身看过来的动作,他的身姿挺拔而纤细,在狭长的、雪后的巷道中,光线争先恐后地自他背后涌来,背着光,处在光线中的他、仿佛介于常世与隐世间,朦胧着的面容也不怎样真切。 . 他不再会向鼬索取拥抱了;也不会固执地、日复一日问着“永远在一起”的幼稚的问题;甚至连那样矜持地落在脸上的吻也成为奢求。 uchiha izuna终于从宇智波鼬的幻梦世界走了出来,一模一样的容颜与姿态,一举一动都是……只是,当他看向鼬时,那双一贯盛满爱慕与信赖的眼瞳中,有的却只是陌生与疏离。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连发问都是很礼貌。 鼬没再回答他,他慢慢眨了眨眼,偏了偏头,身体靠在巷道口,额发抵着墙壁,一动不动。 长而漆黑的斗篷、仿佛乌鸦的羽翼覆盖了他的身躯,他似乎是因为疲惫而稍作休息,柔软发丝后的双瞳却始终朝向泉奈这边。 看着他,宇智波泉奈有些怔忪了,他感到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就好像…… 就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两个人就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人主动离开过,于是一直待在一起。 ———— 他就跟着他走了。 无论去到哪里都没有关系了,反正都是一个人。 不需要询问对方的姓名,只是一段沉默的路程。 将黑发拢起来、在身后束成一小股的青年,带着他一起离开了人群,他们朝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带着那只一只腿的乌鸦。 春天愈近,天气越寒冷,夜晚在空荡荡的森林中留宿,高大的树木形成天然围墙,天空是挂着星星的屋顶。 用枯败的树叶燃起篝火,他们就坐在火堆旁,等待天亮。 不知道为何,也许是被身旁人的悠闲感染到了,宇智波泉奈渐渐不再纠结脖颈上的标记,也忘记了现在不知在何处的宇智波斑。 他并不好奇途中遇到的「陌生人」要带着他去到哪里,也不愿再分出心神想,待着空旷世界的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夜空,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就可以了。 在树叶都掉光了的枯枝下,鼬忽而伸出手,他伸出的食指、中指向下压,手掌摊伸向星空,袖管滑落下来,露出一小截苍白的手腕。 他二十二岁,和泉奈差不多年纪,脸的轮廓已经完全张开,在夜空下带着独属于青年人的干净感。 “在干什么?”宇智波泉奈看着他。 “邀请月亮。” 他慢慢说着,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月光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漏下来,是很淡薄的灰白色的光束。 泉奈看了半晌,在他身旁枕臂平躺下来。 他也伸出手,摊开五指,透过缝隙去看高远的夜空。 夜幕是黑蓝色,隐藏在云雾中的月亮却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星点如流沙组成发光的河流,看久了,在笼统的白色光晕下,也显现出五彩斑斓般令人炫目的绮丽色彩。 不知何时,鼬垂放下了手,正悄悄然凝视着他,他的容颜没什么变化,依旧安静着,却有一股奇异的温柔感。 他问:“你在做什么呢?” “捕捉月亮。” 宇智波泉奈收拢五指,当然握了一空,他有些气馁地也垂下了手,慢慢叹气道,“永远都是这样的深夜,该有多好。” 时间不要再走动,一直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安静的晚上,安静的世界。 因为太向往,连对方喊了自己“izuna”,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泉奈。”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到了他的身前。 . 在他身后,鼬抚摸他披散下的黑发,那些头发因为太长,会在末端缭乱地微微翘起,他的手穿行在其间,有时候会碰到青年瘦削的背脊。 那些细软的发丝冰冷极了,凉丝丝的、仿佛流水,将要挽留住他,叫人的心中也会升起缱绻的情思。 和他唯一的兄弟佐助不同,手中的发丝更加细软、更纯粹,如浸在水中般的漆色,比夜色更浓烈。 宇智波鼬以指代梳梳理这些发丝,他将它们慢慢聚拢,露出白皙的耳的轮廓,又在青年颈后束成一股,用发带缠起固定。 宇智波泉奈任由他那样做,太过舒适而差一点睡着,就好像是打了个盹刚刚醒过来。 “鼬。”他转头,漆发下,清俊的颜容还带着难得的薄红。 宇智波鼬回望他,眼神中带着淡淡的鼓励、与叫人能感到慰藉的笑意。 为什么要这样束发?又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这些临到嘴前的话,宇智波泉奈又有一些难以问出口了,在对方的注视下,他感到这些问题都没什么要紧,没有非要去弄明白不可的意义。 虽然年纪差不多大,但鼬明显更像是他的长辈。 他磕巴了一下,再说下去,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的目的地,是要去哪里?” “就快要到了。” 鼬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那是一个…始终在哭泣着的地方。” 第288章 第8章忍爱 在带土告别迪达拉他们,来到木叶时,时间已过去大半,他跟随宇智波佐助的鹰隼走在空荡的街道,秋日的气息已经尽数褪去了,在冬季的日光下,白茫茫的雪中,旧日时光重新涌入心头。 宇智波带土放慢脚步,向旁边的空气、向下递出手,缓缓拢起手指,就好像牵住了什么似的。 在分岔路口久立,直至飘零的细雪渐止,盘旋在高空的鹰催促着他前进,他才慢慢放下冰冷的手,迈开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 即使外面天已大亮,宇智波祠堂下依旧一片昏黑,点燃的两盆火已接近燃尽,而三代目猿飞日斩的讲述也已经到了尾声。 “宇智波族的事情过后,他已经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难为情,他叹了口气,才得以继续说到。 “鼬以「叛忍」的身份孤身加入了「晓」,成为木叶的眼睛继续潜行在黑暗中,为整个村子、也是为忍界监控这个可怕组织的一举一动。” “佐助,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随着老者的话语落下,黑发少年眼中神光仿佛一闪。 他说:“我知道了。” 声音没有愤怒,没有难以接受,他的语气平静到只是接收已经知晓的答案,确认一件明晓的事情。 在止水那里就简略地听过一遍的事情,他让猿飞日斩再说一遍的目的,更大程度上只是倾向于看到别人的态度,而这,是他人所无法理解的。 堂下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这位宇智波族的遗留物,直至千手族长不合时宜地叹息出声。 “这位名为鼬的年轻人,真是个好孩子……” 小小年纪就可以以影的方式去思考,继承着火之意志,并为之做出难以为常人所想的取舍与牺牲,在家族与村子间,他的视线看到了更远的东西。 情愿为此背负罪孽,远走他乡,成为唯一血亲眼中的凶手仇敌。 这可真是…… 他想象这样一位年轻人的存在,眼前却不由浮现出另一个孩子的身影。 只是,一个是为了大义、为了村子,一个却是偏执地为着家族的荣誉与存亡。 两者没有高低,殊途同归,因为到头说来,都来源于“爱”之一字,来源于宇智波的发自内心的爱。 对世界的爱,对人的爱。 只要还存在这个世界,只要还有爱着存在,他们就不会是敌人。 千手柱间是这样想的。 他的思路到这里戛然而止,三代目猿飞日斩已经整理好思路,来到了沉睡着的辉夜少主身前,在刚才对于鼬的事情讲解中,他已为人们透露出许多这个孩子的讯息—— 从小寄宿在木叶的辉夜之子,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他和他背后推动战争的宗族,都迷雾遍布,如同漩涡一般,让人感到神秘的同时,也拖拽着无辜的人坠入其中。 对于这个孩子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午后,带着微笑面具的他、敲开火影办公室的大门,询问日斩鸣人的保姆不太会泡牛奶的问题。 那个时候,猿飞日斩就在想,面前这个孩子,他的未来会是怎样呢? 他没有答案,他总想看得更远,看见更多的、像卡卡西,像阿斯玛他们这样继承了火之意志的孩子们走得更远,但现实总是不大合人意的。 没有感慨的时间,在身旁几人的关注下,猿飞日斩问道:“药师兜,请你继续再说下去,外界情况如何?召唤我们的原因何在?” “为什么,这孩子会变成如今这样?” 被二代目打断过后,药师兜重新整理语言,把猿飞日斩死后,宇智波斑操控的组织「晓」开始收集尾兽的过程简略带过,重心落在了辉夜挑拨水之国风之国发动战争的事情上。 在宇智波带土所挑起的四战的紧张时期,他们为日向族大小姐日向雏田和君麻吕定下婚契,引诱木叶的小队前往,将他们扣押、并意欲捕杀九尾(实际是辉夜想杀阿修罗和因陀罗的继承者鸣人与佐助)。 “虽然后来失败了,但辉夜族的主母赫映的最终计划还是成功了。” “从一开始,她将君麻吕派往木叶,就是为了网罗宇智波与日向的血继,根据我和大蛇丸大人的研究看来……除了这两个家族与辉夜,还有千手、漩涡,这些家族的血继,都传承自一脉。” “赫映与背后的辉夜长老团深明这一理念,在漫长的对尸骨脉的探寻中,他们淘汰了宇智波的写轮眼,用血缘相近的日向的白眼替换了君麻吕的双目,追溯至远古,终于得到了仙人的力量,将其塑就成直逼六道仙人的存在,蛊惑他与木叶、忍联为敌。”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赫映还献祭了整个家族的人,从月亮上唤醒了一个白发白瞳的妖魔。” 雨夜中的那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药师兜阴森道,“包括她自己的儿子在内。” “因为这个,君麻吕消失了,为了不让辉夜赫映得逞,我把他的身体抢走,带了回来。” 他美化了过程,宇智波佐助也并不反驳。 最终的结局没有谁胜谁败,没有达成目的的双方损失惨重,想要君麻吕的躯体唤醒辉夜姬的赫映输了,想要君麻吕活着的木叶忍者们连他的尸体也没能安全带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清晰了,猿飞日斩了解了药师兜的宿愿,也明白如果不帮他解决,他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前往战场、协助忍者联军的。 在查探了一番银发少年的情况过后,日斩又询问了一些问题——他知晓了药师兜一心要让君麻吕复活的缘故。 “你知道,有一种名为灵化之术的忍术吗?” 被称为“忍者博士”,猿飞日斩对于各个领域的忍术都有涉猎,灵化之术、是通过灵化使得灵魂离开身体,达到无视距离击杀和控制敌人的s级禁术。 药师兜的神色振奋一些,“知道,这也正是我想要让您明晓的。” “我没有挽救的办法,只能替你简单的分析一番,”猿飞日斩道:“他的身体没有受致命伤,导致死亡的缘故想必你也心知肚明,是因为支撑□□的灵魂被抽走了。” “辉夜族用在他身上的术,跟灵化之术、秽土转生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处,也跟灵魂有关。 目的是强迫性地引导出了他的灵体,空出躯壳,以便自他的身上,复活你口中所提到的那个白色妖魔。” 他说的一点没错,就仿佛秽土转生需要活人的身体作为载体与祭品一样,辉夜血祭的目的亦是如此,整个枫林就是罗盘,辉夜君麻吕就是针尖所指。 “赫映留了他一条生路。”药师兜沉吟道,“之前在辉夜族,我与他们合作研究尸骨脉,我知道赫映手边有一个草扎人形,在那之前我就在那上面感受到了君麻吕的气息。” 他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赫映是打算计划完成过后、将君麻吕的灵魂引导去其上,三代目火影,无须你给出具体的解除术法的方式,我只是想让你找到他灵体的踪迹。” “只要让灵魂回来,君麻吕一定能醒过来。” “如果只是找寻踪迹的话……老夫可以做到,需要两样东西,水晶球,以及君麻吕的查克拉。” 三代目给他回复,水晶球好拿到,问题是自死去的银发少年身上,难以得到可以分析出查克拉性质的特殊查克拉,那并不是取得身体的组织,如头发这种的就可以简单得到的东西。 任何禁术都是有限制、有条件的。事情陷入了僵局,最简单的方式是君麻吕本人亲自为他们释放查克拉已做搜查的引子、样本,但药师兜的本来目的可就是为了复活他。 从源头上,就走进了死局。 幽暗的咒印在地上游走着,风雪的严寒一点点沁入肺腑,药师兜在这一意识下感到轻微的呼吸困难。 其余两位火影,并未催促他立刻作出抉择。 「没有办法了吗?」 这个念头盘旋在人们的脑海,直至宇智波佐助忽而抬手,从襟口拽出了一根项链,黑色的细绳向下,摇晃着细小的惨白的光芒,坠着一枚白色的圆环戒指。 “用这个,可以吗?” 他垂眸,将骨戒掷给了药师兜。 “之前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但是在那天过后,就再也感觉不到了。” 后者抬手接住,感受到其间所蕴含的符合要求的查克拉,原本的沉郁之色一扫而空,眼中露出惊讶的神光,顿了顿才结巴道:“有用。” 白色的骨戒很快被转交到三代目火影的手中,作为道具的水晶球也很快找到,放置在银发少年身边。 “接下来,我会使用望远镜之术,但……这个术范围有限,兜,你们要做好什么都看不到的打算。” 一切都已具备,结印之前,猿飞日斩嘱咐道。 “我明白,三代目大人放心施术吧。”褪去仙人模式,眼镜也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火光中,白发青年面容清秀,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刚成人的少年人。 然而这样去除掉笑眯眯伪装的正经模样,实在少有,就连作为他老师的大蛇丸也是第一次见。 “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我还是会带几位大人前往云隐的忍联本阵的。” 他做出保证,一次失败没有关系,只要有三代目在,就有找回君麻吕的希望。 得到他的回答,猿飞日斩便再没有顾忌了。 他双手结印,随着一阵冷风吹进来,火盆中苟延残喘中的火苗终于熄灭掉,自宇智波佐助下落的坑洞中,泄漏进一缕天光,斜斜映照在众人的凝重的容颜上。 一个深蓝色的身影自洞顶稳当落下,银白短发,朱红双瞳,带来风与亮光的正是去而复返的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他神色冷淡,眉间噙着淡淡的失落,然而此刻,已经无人去关注,目光皆落在红色绒布所盛放着的玻璃球上了。 与此同时,白发独眼的宇智波也已经跟着鹰隼抵达了目的地,他感觉到了所要找寻的人的气息,更明白君麻吕就在此处。 没有犹豫,宇智波带土驱动写轮眼,身体向下沉没进荒草遍布的宇智波神社。 突破一层灰白的岩层,脚下便是一轻,他没有露出身形,而是保持着半身浸没的状态,朝底下的祠堂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老师灿金色的短发,以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在教科书上的初代目、二代目火影,早就死去的三代目火影,再才是被他们围在中央的宇智波佐助与药师兜。 顺着他们的视线,宇智波带土终于见到了台上仿佛沉睡着的的银发少年。 他的眸光微动,却见猿飞日斩已然结印完毕,在众人屏息注目下,摆放在其旁的玻璃球由澄清透明的状态一阵扭曲,最终竟然慢慢显现出景物来—— 地点离这里不远,是附属于火之国的村庄,街道上行人无几,镜头是俯视向下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径直落了下去。 “居然不在辉夜……!”这让药师兜不由惊讶出声,“还是说赫映姬此刻就在火之国?” 他以为君麻吕的灵体就被辉夜赫映拿在手中,而自从空岛被诛杀十尾的转生爆牵连崩溃之后,赫映就了无踪迹了。 在他说话间,水晶球中的画面终于稳定下来,没有想象中的辉夜赫映,更没有草扎的人形小偶,仿佛微观世界一般,显现而出一张陌生却也熟悉的容颜。 月夜见尊,子夜星辰,那是一张极古典俊美的面容,檀黑长发,漆黑双瞳,难以找到半分银发少年的踪迹。 然而就是这张脸,叫两位火影片刻失声—— “izuna……” · 渐渐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似有所觉的,跋涉在路途中的黑发少年抬眸看来,他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恐怖的存在,忍耐着什么,神色是无波动的寂静着。 宇智波带土还记得他的笑容,记得他在黑夜与凌晨的狭间,在漫天的萩草中站立,仿佛就要消融与那一线之间。 他们,在刚才还见面过。 然后便擦肩而过。 ———————————————————— 神明与天使的死亡,加速了这个国家崩溃的进度。 原本就是建立在统治下的废物国家,一切行动都被规划好,只需要好好劳作、过好接受神明保护的每一天就好了。 . 宇智波鼬带着泉奈来到了雨之国。 他们在偏僻的、漏雨的路边丸子摊下休整,看着外面的雨点,与与火之国截然不同的钢管铁皮建筑风格。 雨丝连接阴沉的天空与昏暗的地面,汇入沟渠,就如鼬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始终都在哭泣着的国家。 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待在这里,随着战争的进行,本来就很少的人更加向其他繁荣、强大的国家逃窜出去,这个国家,已经连最基本的运转也维持不了了。 在跟他们聊天时,店主说:“已经无法待下去了,根本没有客人,一直开着店就只会一直赔钱,因为战争,捣乱的叛乱忍者也变多,原先神大人和天使小姐还在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这样嚣张的,可惜……” 向忍界辐射开去的「晓」的成员,曾经是笼罩在这个世界的阴云,然而此刻,即使没有了首领,在这份动荡中,也难以聚齐,更难以驱使他们。 被「面具男」操控的「晓」,在初衷上就已经变质,之后的发展更是朝着恐怖组织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但就是这样的「akatsuki」,对于雨之国的百姓来说,却是值得尊敬、爱崇的高层,保护夹在大国中心的雨之国不受伤害,从某一程度上而言,长门与小南,的确做到了。 “如果要卖掉的话,就请卖给我吧。” 宇智波鼬说道。 在雨声中,泉奈朝他看过去,眼中有淡淡的好奇。 跟普通的店长交流的时候,也很有礼貌。 “诶?买下这个国家的店铺?” 后者夸张地惊声道,看着鼬的脸欲言又止的,几息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您…您好像是…” 在青年指上戴着的指环也更确定了他心里的猜测,在「晓」还没有捕捉尾兽之前,对方还是店里的常客。 也许是猜到了什么,他就没再劝了,看着鼬的眼中有感慨与尊重,“如果朱雀大人真的要买的话,付一千两就足够了。” 三千万两、和平时候黑市中人头的价格;一千两,战乱时候一间不小的店铺的价格,实在是非常低廉的价位。 付过买店的钱与这次的餐钱,丸子店就盖上了宇智波鼬的名字,布置与设施也都算是赠品,店长转入屋里去收拾行李,他早已经打算卖出店铺就也离开这个国家。 临走前,将最后一把伞送给了他们。 “虽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但您刚回来这里,一定很需要这个。” 泉奈看着他的背影,从他的话语中意识到,“你的名字叫朱雀吗?还是什么代号?” “之前的组织里的代号。” “我们以后就待在这里?如果要开店的话,要考虑很多东西……”他没有做好停留下来的打算。 “嗯,暂时就住在这里。”黑发青年将面前的甜品碟子推到他的面前。“慢慢考虑就好。” 宇智波泉奈没有脾气了。 “盘算很久了,要开甜品店的这件事情吗?”他拿起一串丸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蘸任何酱地咬在了齿下。“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千两,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虽然便宜过头,但也不是个小数目,他和哥哥在战国接收各种委托也才能拿到这样的金额,光是用在忍具上的花销就已经很大了,一旦发生战役,靠委托拿到的积蓄完全不够用。 所以,即使比平民好上很多,但也过得也很紧巴就是了。 “待在组织里的时候就攒了很多钱。” “……代号朱雀的时候么?” “嗯,”鼬说着,转而无意般问道:“不合你口味?” “唔,还好,只是如果吃多了甜的,就总会惦记着……”宇智波泉奈咬着被削得圆钝的签子,“不想这样,就很少吃了。” 某一天就会死掉的人生,如果念想再多一些,也未免太可怜了一点。 顺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形成帘幕,围成一个独立的小小空间。 “泉奈。” 渐渐习惯雨声、连雨变大也觉得天地依旧还是一片寂静的时候,鼬突然地念他的名字。 “嗯。”吃空的碟子摆在身前,宇智波泉奈应了一声地看过去,潮湿的雨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汽扑湿了搁在高的凳子旁边的双腿。 黑发青年看着他。 他的睫羽那么浓密,眼眸漆黑,落下的雨好像都浸在了那双眼瞳上,才会那样黢黑与明亮。 “就留在这里吧。” 他说「留在这里」,又好像是在说留在这片土地上、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字,敲扣在人的心房,都在传达更深的含义。 自从在这个世界上醒过来,这么多天的旅行,在这句话中,终于都有了要尘埃落定的预兆。 看着那双眼睛,宇智波泉奈一时有些迷茫了,就好像迷路的旅人,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出来迎接,跟他说“真是辛苦了”地拥抱住了他。 自井中苏醒,泅出水面那一刻,被光线所照耀时的恍若隔世…全部在这句挽留下、被轻轻抹去了。 他不明白要怎样回应这种事情,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更没有人教过宇智波泉奈怎么做。 宇智波鼬只是继续说下去,他缓缓移开视线,看向地面,沿着柜台,一只湿漉漉的黑猫因躲避雨水、慢慢踱步进来,“之后,就将店铺开成连锁,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有我们的甜品店。” 从座位上,他矜持地朝猫伸出手,黑色的猫警惕地甩着尾巴、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吗?” 泉奈重复这几个音节。 “嗯,无论吃多少都可以。”黑发青年说,“已经……不会再回到过去了,也不用害怕喜欢却得不到地而克制自己。” 路边的水洼倒映出他们的倒影,宇智波鼬静静看着猫,黑猫也看着他,他们僵持了几息,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直到猫迟疑地走向他的手,黑发青年就将它捞起来抱在腿上,用手抚摸它的脑袋与下颌,使其发出呼噜呼噜的可爱声音。 “izuna……” 在后来,他用低沉的嗓音说了句什么,宇智波泉奈不太能听清了,他撑着下巴看着鼬怀中的猫,在雨中发呆。 . 天空挂着的那枚白色的茧,无论哪个地方、哪个国家,无论何种天气,都能够看得清。 第289章 第9章吻 “他在哪里?” 水晶球所指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对于刚刚复生不久的旧时代的人们,新时代的世界,没有一处不是陌生的,水晶球中的所在、所显示的地域明显仍在火之国,只是他却已经分辨不出,具体方位是在哪里了。 密室中,千手扉间抬手捉住弟子的手腕,“日斩,告诉我他在哪儿?” 他没有再用“猴子”做称呼,而是严肃地叫了弟子的名字,那双朱红的眼瞳中盈满痛苦与挣扎。 原本以为已经逝去的恋人,以熟悉的姿态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想到黑发少年现在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二代目火影便无法继续再想了。 “看模样…是在短册街附近,再往前走,就要出火之国、去往雷火两国的边界海岸了。” 猿飞日斩告诉他,他尽量从狭窄的视野中分辨出更多的情报,实际上脑子已经开始有些糊涂了。 ——老师的反应显然认识水晶球中的少年,那样一副典型的宇智波的脸,与他所认识的君麻吕大相径庭,可搜寻的术法不可能出错的。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要在宇智波斑发作之前,将他找回来。” 对于他的困惑,千手扉间眉峰紧蹙,兀自抱臂沉思,不复刚秽土出来时的沉着冷静。 千手柱间明白他心中煎熬,他也是弟弟船上的人之一。 “那就……先去找泉奈弟弟吧!”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就吃蘑菇拌饭」一样,完全是脱口而出的决断,还担心被别人看出来,而垂首仿佛思考了几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想。 两位火影压根没有前往前线的意愿,将一旁的日斩彻底看呆了,他听到初代目的称呼过后,才在脑中慢慢反应过来。 「是……宇智波斑的血亲,跟两位老师一个世代的那位大人么?」 千手扉间很快制止了兴致盎然的初代目,他只想一个人解决这件事情。 “大哥,你和日斩一起去忍联!” “四代目,你会飞雷神之术,就跟着一起去云隐那边,等我办好了事自然会去跟你们汇合。” 然而,这件事关乎的,却不仅仅是他。 “他是君麻吕。” 一直沉静着的宇智波佐助忽而寂寂道,“不是你口中的「泉奈」。” 这世上能被初代目火影叫「泉奈弟弟」的,除了宇智波斑的弟弟外,再无其他人了,然而佐助厌恶斑,压根不想他们有这种联系,索性不想。 「君麻吕跟他那种人根本不可能是兄弟!」 只要找到君麻吕,他就会牢牢盯紧他,这一次,宇智波佐助再也不会推开他了。 那只骨戒,虽然失去了原本的追踪功能,但还是被黑发少年默默收了起来。 “不知道你们口中说的是谁,然而君麻吕…是我的目标。” 他冷冷抬眸,一点也不给长辈面子,将宇智波那一套傲慢法则发挥得淋漓尽致。 恍惚间,在他那张酷似泉奈的脸上,千手扉间看到了……宇智波斑的影子? 在泉奈在他面前消失过后,千手扉间就又恢复了对宇智波犹如寒风溯雪一般的凛冽态度,佐助的话算是彻底踩在了二代目的爆点上。 从他身上,一股寒冽如刀的气势轰然爆发而出,那双狭长阴冷的朱红色眼瞳压低了、朝黑发少年瞥去,声音沉冽阴郁。 “你的目标?宇智波的小鬼,他可不是你能这样称呼的人!” 在二代目的威压下,药师兜想说话也开不开口,连三代目猿飞日斩也吓了一跳,这室中唯一自若如常的就只有千手柱间了。 宇智波佐助毫无所动。 “随你怎么说,我的人就在短册街附近,我一定会先一步找到君麻吕的。” 语罢,他冷冷讥讽:“旧时代的余烬能够在这时发挥余热就应当感激涕零,不要再肖想重孙辈的孩子了!” 把千手扉间呛得噎住,他才终于休止住地侧目:“药师兜,君麻吕暂时交给我们保管,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在这话下,药师兜脸色微变,立即想要抱起祭坛上的银发少年,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一只手斜插过来,挡住了他的手。 “将他……交给我。” 祠堂中,他们身旁,独眼的宇智波悄然而至,他依旧身着立领的堇色长袍,被开了一个洞的胸口处尽是黑红的血污。 这是陈述句,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只万花筒中的勾玉微微一转,祭坛上的少年的躯体,便在扭曲的白痕中坠入空间的狭缝。 佐助早知带土在自己身后,此刻见目的达成,转身就走,靛蓝的袴摆带起微风,竟真的一丝情面也不留。 · 他笔直的背影没入日光里,那影子在原处微微一闪,便消失不见,落了雪的街道什么痕迹也没有。 说实话,药师兜真艳羡他。 看着宇智波佐助的背影,他忽而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其天生的恶感到底从何而来。 源于他一直想活成那样,却被天生敏感警惕的性格束缚,被佐助抢先一步的愤恨,源于他幼稚的嫉妒。 ——他是永远都不能变成这样肆意妄为的人了,因此,凭借这种特质,讨得君麻吕喜欢的宇智波佐助,才会令他反感到想吐的地步。 “宇智波——” 一个接一个地闯入,让人感到烦不胜烦,千手扉间将这个姓狠狠咬着吐出来,他一心只想带回泉奈,无意与其浪费时间。 只是,宇智波佐助的话到底还是让他迟疑了。 「那个君麻吕……」 他到底还是将银发少年的脸记在心中。 在宇智波青年转身、将跟随佐助的脚步之际,一直在发呆的四代目终于出声。 · “……带…土?” 后者脚步一顿,再没能走出一步。 倾泻的光像要把他的身形就此消融掉。 波风水门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却没有立即上前。 药师兜早已在讲述中将宇智波带土的所作所为揭露得一览无余,然而真正见到当事人,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却比想象中更汹涌。 横亘在他们之间、横亘在老师与学生中间的,是由愧疚、仇恨组成的、尸体的长河。 无法逆转世界的永恒的伤痛。 —— 从很久之前起,不知是什么时候,宇智波泉奈就不做梦了,或者说,他连入睡都很难做到。 他总是感觉很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鼬在雨隐村有宅邸,而且是和宇智波族族地布置差不多的屋子。 白天他们经营根本没什么客人的丸子店,晚上就吃掉卖不出去的甜食,灌一杯苦茶,回家睡觉。 有时候,那只墨绿的乌鸦也会来找鼬,后者就会放下手上的活,去到书房写一些东西。 而在这种时候,宇智波泉奈就会主动避开来,他不知道鼬现在的工作是什么,鼬的朋友有哪些,他也不想去问。 呆在下雨国度的生活很安定,但他隐隐感觉这样生活并不真实。 「就好像是倒影在水中的世界。」 一戳就会溃散的安定。 望着天空的白茧,今夜又是难以入眠的晚上。 他躺在榻上,想象自己仍旧睡在井中,棺材中,世界一片安静。 每次这样想才能够入睡,但最近这种方法也越来越不奏效了。 一些黑暗的念头老是从最角落的地方钻出来,使得宇智波泉奈无法平静,他想的事情越来越多。 从小到大的回忆就仿佛走马灯一般不断在他脑中回旋,就仿佛要让他深刻记住每一个瞬间似的。 他想到四年中最炎热的一个夏季,父亲、宇智波田岛,在道场上教导他和斑以及其他的兄弟,要怎样才能更准确地找到人身上一击毙命的点。 又指挥他和斑对打。 他总比哥哥逊色一筹,一次次被擒住喉咙,戳住后心,又被松开来,跌坐在地上。 汗水打湿了衣襟,小小的他抓着刀柄,尝试了几次,始终没能站起来。 阳光刺眼,除了地表的人与物,向上的一切——远处的景物与天空都是刺眼的白茫茫的一切。 他仰面,去看兄弟和父亲,他们仿佛在说些什么,但听不清,脸也被刺眼的阳光所模糊住了。 又朝他伸出手,好像要帮助他,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远处轰鸣的蝉鸣声,扭曲的热浪里,宇智波泉奈心跳如鼓,完全是不正常地心悸着,没由来的,他去找他的斑哥,但将他打败的哥哥已经不见了,远处只剩下一把小小的竹刀。 宇智波泉奈迟疑了一下,从地上抬起手,慢慢朝着父亲的大手伸去—— 距离在一点点缩小,远处的蝉鸣,就仿佛在咆哮着一般朝他涌过来,白光,白色的光吞噬了一切。 他的兄弟,他的父亲,再到最后,他也要被那刺眼的白光所吞没。 “泉奈。” 一道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宇智波泉奈睁开眼。 夜深人静,嘈杂的雨声隔了一层木墙慢慢涌入耳中。 他仍躺在床榻上,鼬在他身旁,正握着他一只手,一眨不眨地紧张的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纤长的睫羽浓艳非常,一张俊美的苍白的容颜一反往日的平常,而带出明显的忧虑。 比忧郁更忧郁,沉重的气息缭绕在他周身。 泉奈回过神来,并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转念一想,现在这种场景好像他重病在床、时日不多,相好的恋人前来见他最后一面啊。 他就舒展眉眼,自顾自笑了起来。 从鼻中发出的短促的笑音,让对面人一怔,原本苍白的脸带出了无奈。 他颈下的喉结向上滚动,又落下,薄唇动了动,禁不住又唤了他一声,低哑且浓情。 “泉奈……” 细碎的鬓发下,那双秀美的眼瞳在夜中更显深邃。 这会换宇智波泉奈无措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挺和谐矜持,这样子笑是不是不太礼貌,他不是很想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 犯愁间,黑发青年已然俯身,吻住了他因刚才的笑容而半启的唇。 拒绝不拒绝。 在这突如其来起来的吻中已经不再重要。 雨声里,仿佛两朵花的相撞与重叠,浅色的唇瓣在碰撞与挤压间,被揉捏成健康的血色。 连吐.息也一同淹没。 挺直的鼻梁挨撞在一起,鼬的容颜离他那样近,他浓密的睫羽垂下来,一丝颤抖也无地扫在泉奈的肌肤上。 他的双手撑在枕头的两边,宇智波泉奈手抵在他压下来的胸膛之上。 安静的吻。 被褥在两人身下扭曲。 等到分开时,后者还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红,黑发散落在洁白的床榻上。 他向上看着鼬,好像要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漆黑的眼瞳已经升腾起潮湿的雾气,愈显得秀色可餐。 “鼬,你……” 宇智波鼬压低睫羽,忍住再吻下去的欲.望,脱了外衣,上了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只是说道。 “我来陪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