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生门》 第一章 大闹灵堂 吴老师卧床不起已经第三天了,他不是无儿无女,他有四个子女都在外地,一年都回不来一趟。即便回来了,吃顿饭便匆匆离开了。 宁远租住在吴老师家八年,八年之中只见过他们六回。 听说他们明天就回来,宁远松了一口气。下班,宁远照例到吴老师卧室,问他晚上吃点什么。 “吃不下,吃不下喽!” 宁远从包里拿出一本食谱:“你看?书店买的,知道您喜欢吃糖醋排骨,我给你做。” 吴老师叫住宁远,从枕头底下拿出一面青铜镜:“这事我祖上传下来的,你跟我这老头子有缘,我传给你了。” 祖上传下的宝物宁远哪敢随意接受,忙推辞:“吴老师您有子女,家传的宝物应该传给他们,您是我的房东,我是您的租客,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给我呢,您老收着。” 吴老师是个感性的人,自己没退休老伴就去世了,宁远来的这八年是他最快乐最充实的八年,这面铜镜是他一片感激的馈赠。 “你就收着吧!”吴老师硬塞给宁远,宁远拗不过说,暂时收着,等他子女回来了,还给他们。宁远这么一说,吴老师急了,他让宁远答应他,关于铜镜的事一字不能提,他们问起来也不能。 “吴老师,这可是您的传家宝,我受之不正呀!” “要你拿着你就拿着。” 宁远小心翼翼将铜镜放进包里,“那我给你做糖醋排骨,做的不好您该批评就批评,我改正。” 宁远的糖醋排骨做的虽然不是那个味儿,吴老师却吃着吃着泪流满面,他说这是他这辈子吃的最入味儿的糖醋排骨。 吴老师病入膏肓,吃不了那么多,简单吃点,宁远便扶着着他上床。 收拾完碗筷,宁远给吴老师擦洗身子,然后自己去洗澡。 洗完澡,宁远走进吴老师的我是,听他讲家族的历史,聊到八点,老人家累了,讲着讲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宁远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到吴老师床前,“早饭来喽,吴老师吃早饭了!” 宁远给吴老师垫上枕头喂他吃粥,吃了两口,吴老师摆摆手说吃不下了,“你赶紧去上班吧,我这里不用你操心,他们呐也快回来了。” “您不多吃点?” “不吃了,没胃口。” 宁远离开不到半小时,吴老师四个子女陆续回到了家。他们走到吴老师的床边,见老人家瘦成了柴骨,纷纷扑在吴老师床前失声痛哭。 吴老师有些激动,咳了咳,说他还没死呢,就哭丧,“你们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们卖了别墅好分钱?” 哭声截然而至,大女儿抽噎这说:“爸,我听你说卧床不起,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妈走的早,我们也不常回来,我们对不起您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不是来关心我的,你们是来给我送终的吧!” 吴老师越说越伤心,嗓子眼咳出的血溅在被子上。 “你们出去吧,我时间不多了,歪心思别想,别墅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吴老师一个人蒙着被子,痛哭不止。 晚上,宁远见到了吴老师四个子女,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叔叔阿姨好!”宁远打招呼。然后把买来的排骨和尿不湿交给他们。 “八年了,谢谢你照顾我们家老爷子。” “吴老师常常尿失禁,你们给他把尿不湿换了吧!”宁远说,“这是排骨,吴老师喜欢吃糖醋排骨,老人家时间不多了,你们给他做吧!” 吴老师四个子女面面相觑,抢着做糖醋排骨,谁也不愿意给老人家换尿不湿。 吴老师身体不行,并不代表耳朵不中用。 宁远拿着一袋子尿不湿走进吴老师的卧室,帮他翻个身,换掉床单上的尿不湿。 老人的枕头湿湿的,都是说不尽道不明的泪水。 宁远托住吴老师的头,给他换了枕头。 吴老师紧紧握住宁远的手,满是泪水的说:“小远,谢谢你。” “哪的话,您心善,八年前要不是您,我就露宿街头了,住您一间房子还不收房租,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宁远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给吴老师换尿不湿,老人家凌晨四点零五分走了,嗓子里咳出的血凝固在嘴角,死状非常的痛苦。 下午三点,公证处的人来到吴老师的家,出示了老人家的遗嘱,并当众宣读。 众人目瞪口呆,吴老师四个子女,也由惊讶转而愤怒。 “我们家老爷子脑子糊涂了,怎么把家产给一个外人,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们公证处指手画脚?” 四个子女七嘴八舌又哭又闹,亲戚朋友窃窃私语,灵堂内炸开了锅。 “这份遗嘱是老爷子两年前立的,具有法律效力,你们如果不服可以诉讼。”公证处的人说完便走了。 这个结果令吴老师四个子女大失所望,丧事半的并不顺利。 遗嘱公布时宁远正在上班,晚上回到家,吴老师的四个子女将他团团围住,要他归还吴老师的财产。 宁远一头雾水当着众人的面说:“吴老师的财产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拿他老人家一分钱。” 这事有人告诉他下午公证处的人来宣读老人遗嘱的事,“吴老师在遗嘱中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留给你了。” “留给我?我不知道呀!”宁远一脸的茫然。 “现在你知道了,说吧,怎么办?”吴老师小儿子摩拳擦掌瞪着宁远。 “那……那还给你们就是了。”话音刚落,灵堂前的两支白蜡烛瞬间熄灭,冒出一股青烟,随后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一众亲戚,看此情景,七嘴八舌说吴老师显灵。 以为中年男子扯着宁远上衣下摆,小声说:“孩子,话不能乱说,吴老师天上看着呢,赶紧改口!” “吴老师心意我领了,可老人家的财产我怎么能自己私吞?” 灵前的两支白蜡烛随着宁远的话音奇怪的倒下,众人拥挤在一起,露出一张张惊异的面孔。 灵堂内,瞬间笼罩在一片诡异中。 宁远脸色惨白,试着说:“吴老师您在天有灵如果不同意我把财产换给您的子女,您给我一个暗示。” 在众人目光期待之中,两支白蜡烛莫名其妙的重新立在香案,烛芯冒出了烛火,风雨交加的天空,乌云散去,星空灿烂。 死者为大,众人对吴老师四个子女的同情也转为对他老人家心意的尊重。 一系列诡异事件,堵住了他们的嘴,吴老师四个子女也失去了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宁远不再是别有用心侵占吴老师财产的小人。 但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吴老师四个子女不肯罢休,大儿子指着宁远的鼻子说:“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别想离开半步,我们跟你没完。” 大女儿说:“年纪轻轻心机叵测,你有什么资格拿着我们家的财产?” 吴老师小女儿抚了抚镜框,站在一边一言不发退出灵堂。 两边僵持不下,众亲戚纷纷退场,吴老师的家事,尤其涉及到财产问题,不好插手。 约莫五分钟过去,院外刺耳的警笛声和红蓝摇曳的灯光截然而至,三位警察走进院子。 警察问是谁报警的,谁也没承认报警,谁也没见谁报警。 “有什么矛盾,说吧!”警察为首的警察问,身后一位年轻的警察掏出纸和笔准备做记录。 吴老师四个子女见到警察情绪激动,七嘴八舌。警察喝令道:“你们一个一个说。” 第二章 复活东仙岛 警察大致了解了情况,目光投向愣在一边的宁远,问:“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吴老师立遗嘱我不知情,也没有贪图老人家财产。”宁远双手紧握成拳,腿微微颤抖。 “还有呢?” “没了。” “好了,既然情况我们了解了,你们也不必纠缠不休制造矛盾了,公证处那边我们明天去了解情况。”警察说,“死者为大,你们在灵堂就这么胡闹,逝者怎么安息呢,尤其是你们,作为儿女的,老人家最后一程,有些事情入土为安了再说嘛!” 宁远跟着警察离开了吴老师的家,他怕自己再不走,等警察走了,吴老师四个子又女纠缠不休。 警察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他们给吴老师子女的答复是遗嘱具有法律效力。 他们也咨询过律师,即便诉讼,也没有赢的胜算。 吴老师的小女儿设法联系上宁远,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开场便说无意与之争夺财产。 宁远对吴老师小女儿颇有印象,当日灵堂之内,她并没有发难,始终不言一语,于是他们约在江边花园见面。 吴老师小女儿吴越是江南某城市一座大学的副教授,戴着一副眼镜,说话文质彬彬。寒暄几句,她问宁远吴老师是否交给他一面青铜镜,那是吴家祖上传下的老物件,财产她可以不计较,但那面铜镜必须归还。 病床前吴老师把铜镜交给宁远时特意嘱咐他的话回荡在耳边,他矢口否认,不知道青铜镜,更没有接受过青铜镜。 吴老师连遗产都交给了宁远,那面贵重的青铜镜怎么会没有临终交托。 “那面铜镜是我们吴家家传之物,父亲生前珍视无比,我们兄弟姐妹不在身边,既然没有交给我们那一定交给了你,对不对?” 宁远依然坚持不知道青铜镜,如果见面时为了一面不存在的镜子,那么恕不奉陪。 此时风起云涌,江浪一层叠这一层怕打岸堤,哗哗作响。 吴越喊叫宁远让他站住,宁远加快脚步,一不留神,脚底踩空失足掉入江中,被层层江浪带入江心,很快消失在吴越视线中,不知所踪。 定眼再看,江心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一道银闪闪的寒光转瞬即逝,江心恢复了平静。 吴越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加之心虚,匆匆离开江边花园。 宁远坠入江中,因呛水而昏迷,身体被气泡包裹,依附在一条银色蛟龙脊背朝着江下游而去。 南海东仙岛,一口幽深的山洞内,宁远静静地躺在草席上。 银色蛟龙蜷曲着硕长的身体守护在洞口,不时吐出舌头,感觉周遭的气味。寻觅有可能穿过洞口的活物。 阳光洒在洞口,烘托洞内的温度,宁远渐渐恢复知觉,睁开眼睛看到洞口被一条闻所未闻的白蛇堵住,没来得及喊叫,一口气吸入腹中没喘出来憋慌而晕。 蛟龙虽非人,可千年的寿命,乃自然精华所予,已非常物,虽无人形,却可言语。 “这小子胆量芝麻大点。” 说话时吐出一口寒气,从宁远鼻孔穿入身体。随后一声响屁惊醒宁远。 蛟龙庞大的身躯颠覆了宁远对于蛇的认识,是核辐射基因突变,还是来到了异星球?他神经紧张,面带恐惧,期待自己被吓晕,眼不见心不惧。可蛟龙并没有给他机会,吓不晕也死不了,身体好像灌了铅,沉重的无法动弹,“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地狱,难道这里是地狱?地狱里还有这么大一条蛇?” 蛟龙松动盘曲的身体,扭头凝视宁远,两者目光交汇,“哈哈哈”,蛟龙动了动嘴,“你没有死,这里也不是地狱,欢迎来到南海东仙岛。” 宁远诧异:“你……你不是人怎么会说人话,你是蛇精?” 蛟龙甩了甩尾,嗖的一声,游出洞外。 不一会儿,蛟龙尾巴卷着树杈子游到洞中。树枝上挂满了淡红色的果子,比杏子大,比桃子小,“吃吧,这事东仙岛最美味的蛇果,甘甜可口。” 蛟龙红红的分叉的舌尖犹如一颗子的速度,轻轻触动宁远的下颌,缩回口中,“你可以动了,吃吧,没有毒。” 如此丑陋,如此巨大,如此怪异的一条蛇,冲它那份形像宁远也不敢吃那些果子,他挺了挺胆子:“你吃一个我看看。” “冬至到来之前我才进食,现在是夏末。”蛟龙口吻威严,不容质疑的那种。 既然活着,那就不能轻易去死,宁远商量的语气:“那我怎么知道这果子有没有毒呢?你吃一个我看看?” 蛟龙叹了口气,“没我,你早就见阎王了,既然救了你,何必毒死你?我神经病啊,爱吃不吃,饿死你!” 宁远试着摘下一颗蛇果放进嘴里,轻轻咀嚼,果汁喷入口腔,一股清鲜的甘甜刺激了苦涩的舌尖,凉爽解渴。 “这就对了,饿极了,毒药都吃。” 宁远愣住了,赶紧把食指伸进嘴里,试图将滑入最终的蛇果吐出来。 “说了没毒,你想把自己饿死了?”蛟龙懒得搭理他,又游到洞口盘曲常常的身躯,晒太阳。 宁远腹中空空如也,想吐也吐不出来,反正饿了,心说死就死吧,总比做个饿死鬼强,呼呼呼的把树枝上的蛇果连摘带送送进嘴里,吃的不亦说乎。 垫饱了肚子,解了渴,身体向后一撅躺在草席上,静等死亡降临。 死都不怕了,也就放宽了心,不知不觉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洞内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你小子醒了?”黑暗中突兀的冒出蛟龙沙哑的声音,宁远吓得半死,扶着胸口,大气不敢出。 “我……我没饿死,被你吓死了。” 啪,一块石头砸在宁远的额头上,疼得他上蹿下跳。 “你,你想干什么?” “这不生龙活虎的,没死啊!” “要是要剐随你便,痛快点,没这么折磨人的。” “死?放心,老白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好不容易就你一条命。”蛟龙不知在什么地方,但听说话的声音,应该离他很近,“两千六百年了,你是我去江中游兴偶救的第三个人,这是我们穿越连钱多年的缘分。” “第一个和第二个是谁?” “第一个是统一六国自立为帝的始皇帝嬴政长子扶苏,第二个是明开过君主朱元璋长孙朱允炆。” “他们去哪了,都死了?” “扶苏东渡倭国,朱允炆西至河西走廊,早已尘归尘土归土。”蛟龙却不无遗憾道,“但有一次想救的人没救成。” “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 第三章 轮生门 拉了三天,宁远走不动也睡不着。 “还说蛇果没毒我都拉了三天。”宁远瘦了一圈,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就差一阵风把他吹倒,死在这阴暗潮湿的蛇洞。 蛟龙说被它救的人必须拉三天三夜,以求身体的洁净。 宁远心说得得得,你爱怎么样怎么样,迟早被你折磨死。他躺在草席上,无力责备。不是说三天三夜吗,我是累的起不来身脱裤子拉屎,宁愿拉在裤裆里,也要睡一觉。 宁远睡了两天三夜,醒来时,吴老师给他的那面青铜镜就放在他胸口,上面沾着细细的海沙。 “你太不小心了,自己的东西丢了都不知道。”蛟龙郑重说,“记住不管这面青铜镜你是怎么得到的,都要倍加珍惜,它是你的命,随身携带。” 说起这面青铜镜,宁远有些想家了:“这面铜镜是我房东吴老师临终前交给我的,是他家传家之宝,本就不是我的东西,丢了说明我没那个命拥有,怎么就随身携带,怎么就是我的命了?没它之前我活的好好的。” “让你随身携带听着就是,记住我的话,我可是蛇精,有先见之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宁远深以为然:“果真如此?” “听我的没错。”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宁远莫名其妙的趴在蛟龙的身躯上,身体好像站在上面似的,动弹不得。 “你带我去哪里?” 蛟龙敏捷的游入蛇洞深处,寒气越来越重,宁远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 “你要带我去哪里,冷死了。” 游着游着蛟龙忽然停住了,随之洞壁之上冒出了火花,洞内顿时灯火通明。 一扇阴森森,冷冰冰的石门堵在了前进的道路,宁远的身体瞬间从蛟龙圆润的蛇皮上滑到了地下,“看见了?左边石壁上有一条石缝,把那面青铜镜插进去。” 阴采如紧紧护住胸前的铜镜,直摇头:“不行不行的,这面铜镜是吴老师留给我的遗物,插进去出不来我怎么对得起吴老师。” 蛟龙不屑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你的宝贝早就埋海沙里了,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什么去了。” “那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我说你小子还倔,放心你身上那面铜镜是打开这扇石门的钥匙。”蛟龙吐了吐舌头,“只要石门打开,铜镜会自动从石缝中出来的,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宁远就奇怪了,吴老师给他的铜镜怎么会是东仙岛蛇洞的开门钥匙,骗鬼呢!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使用铜镜开石门。 “除非你解释解释,你和吴老师的吴家有什么联系。” 说来话长,也一言难尽,别说三天三夜,就是十天半月都说不清楚的。 蛟龙说宁远迟早会知道的,那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的,天机泄露,必遭天谴。 宁远说既然是天机,那就天机不可泄露吧,他一凡人还不想参和遭天谴这档子事呢!好不容易保住小命,他可丢不起,不像蛟龙,一活活个两千六百年,真是个老不死。 自从宁远来到这东仙岛就被蛟龙耍的团团转,他已经不相信它的话了,所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要往回折返。 走了没几步,他停住了——太黑,不敢走了。 只听身后,蛟龙呵呵笑声,充满了不屑和蔑视。 “走啊,你不是要走吗?走啊,我不拦着。” 宁远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的,碎石散落一地,浅一脚深一脚,稍不留神人仰马翻。 “我……你要我走我就走,我怎么那么听话呢,我就不走,看你把我怎么么招。”宁远退回光亮处,蛟龙的眼睛盯着他,他只对视一眼,便地下了头。因蛟龙那脸实在丑陋,凶狠,他不敢与之对视。 “洞腹之中气温零下,你要是受得了就呆着吧,明早我来给你收尸。”蛟龙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眼见着蛟龙的身躯消失在黑暗之中,宁远扯着嗓子叫它等等。 蛟龙没有回头,宁远心惊胆战,急道:“你说,你说怎么办,都听你的。”蛟龙依然没有回头,宁远自言自语:“王八蛋,蛇蝎心肠,蛇蝎心肠……” 远处传来摩擦碎石的声音,蛟龙慢慢悠悠游到宁远身边:“说我坏话呢?” 宁远瞪着眼珠子,心说,要是有把刀我非砍了你不可,说你坏话还是轻的。 “没……没有。”宁远转啼为笑,“都活了两千六百年了,害怕说你坏话?” “说好了,都听我的?” 宁远点头如捣蒜,“听听,都听你的。” “愣着干什么,把门打开啊!” 宁远手忙脚乱将青铜镜插进石缝,石门轰隆一声,自下而上打开,一层蒙蒙的灰层,吸入鼻孔,宁远呛的连连咳嗽。 “这扇门多久没看了,这灰,差点呛死我。” “有文百多年了吧!”蛟龙平淡地说。 宁远惊讶不已:“六百多年,什么机关,还灵。” “废话,记得拿上你的铜镜。” 果如蛟龙所说,石门打开之后,青铜镜自动吐了出来。就像电脑了的光驱,吐出光盘一样。拿起铜镜,宁远紧紧跟着蛟龙,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篮球场大的洞库上下前后,左右的石壁光滑如玉,灯火通明,走进了能照出人影,但折射的目光刺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正前方,一口洞,洞内亮着淡蓝色的光,微微从洞口散出一股白色的雾气,洞口圆如食盘,圆的看不出一点瑕疵。宁愿好奇的走进,试图看看洞内的光景。 原来洞内星辰点点,流行无数,那淡蓝色的光是洞内蓝色的玻璃晶体折射了不知哪来的炽光所折射的。简直就是海市蜃楼,别有洞天。 他试着摸了摸洞壁,比现代机械打磨的还要光滑。洞口正上方的石壁上小篆刻着两字:“轮生”,宁远情不自禁读出。 “不懒啊,小篆都认识,对,轮生门。” “小篆起源于秦统一六国,由丞相李斯在秦国大篆基础上简化而来。”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宁远骄傲的说:“这也算知道?初中历史上学的,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难不倒我的。” “既然什么都知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轮生?” 宁远也不谦虚:“轮生,字面上应该是轮回重生简化而来,是为轮生,古汉语博大精深,至于古代的字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八九不离十吧!”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你理解的很透彻。” “那你什么意思?带我来这儿?”宁远隐隐感觉到不祥。 蛟龙脖子撑的高高的,足有两米:“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宁远抬头,只看到蛟龙的下颌,眼珠子转了转,拔腿就要跑。 轰的一声,石门着着实实砸在地上,石门紧闭,挡住了外逃的路。 “你……你……你不会让我跳进去轮回吧?” 第四章 阴之子 蛟龙说宁远之命轮回方可重生。 宁远说他活的好好的,不需要轮回,更不需要重生,“我就纳闷了,你哪句话是真的,我看你当初救我就是别有用心,我不喜欢任人摆布,不如死了算了。” “至少你还活着。” “活着就要受你摆布?” “不是摆布,乃宿命使然。”蛟龙厉声正色,“听也不听?” 封闭的空间,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要么活活憋死,要么言听计从。宁远那点小心思早被蛟龙深邃的目光一眼洞穿,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确定我跳进去不会死?” 蛟龙盘曲修长的身躯,懒洋洋的搭下脑袋,宁远话有点多,它无心解释。反而气定神闲,耐心等待,一副耗到底的姿态,看谁耗的过谁。 洞库位于东仙岛腹中,阴暗潮湿,温度极低,蛟龙没什么,时间长了宁远受不了。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两个半时辰,宁远忍无可忍,一咬牙一跺脚,缓步移到轮生门,“我……我跳了。” 蛟龙静静地看着宁远,一言不发。 蛟龙越是不说话,宁远心里越没底,心里越没底,意味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轮生门,他跳也跳,不跳还要跳。 条条大路通罗马,宁远只有一条路——跳。他紧紧闭上双眼,酝酿自己潜在的勇气。 蛟龙吐出信子,洞库流动的空气时而寒凉,时而炙热。 忽然之间,宁远周身闪烁青光。青光刺眼,蛟龙闭上眼睛:“去吧!” 蛟龙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将宁远推进轮生门。宁远的身体就像秋天的落叶,飘飘忽忽掉进无底深渊。 宁远身体加速滚动,情不自禁缩成一团试图找到某种安全感,身体与空气加剧摩擦,衣服烧尽,浑身****,皮肤吱吱的就像架在油锅里煎。 深不见底的轮生洞,笼罩着乳白色的浓雾,宁远坠入雾中,身体飘在雾里,不上不下。就像一块白糖,消融为一缕烟汽。 轮生门,蛟龙尾巴挥动,缓缓合璧。 “小子,能不能回来就看你造化了。” 吴国姑苏城内,阴叔同门外焦急踱步,双手紧握。屋内阴夫人生生惨叫,痛不欲生。 明月当空,时光荏苒,四十岁的阴叔同已有两个女儿。阴夫人十月怀胎,今分娩,但愿是个男孩,延续阴家骨血。 子时产婆急忙冲出房间,欣喜万分:“恭喜阴大人贺喜阴大人,喜得贵子。” 阴叔同紧紧闭上眼睛,却已是泪流满面,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列祖,叔同子时得子,望佑平安。” “大人,阴大人,这是您的儿子,夫人让您给少主取个名子。”产婆满脸堆笑,好像自己生了个儿子。 阴叔同稍想一会儿,背着手忽然说:“就叫继成吧,继我阴家香火,像他的先祖一样成就一番事业。” “好好,大人名子取的好。” “夫人怎么样?” “夫人好的很,就是身体虚。” “不碍事,明给夫人抓点补药便是。”阴叔同高兴,产婆忙上忘下也辛苦了,“明早去找管家,就说是我说的,赏你五十金。” “大人恩赏,我做了多大的事,让你如此破费。” “母子平安是你最大的功劳。” 不是阴叔同大摆筵席,朝中同僚多来贺喜。上将军公孙药携礼特来祝贺。 “阴大人中年得子幸事幸事啊!”相互作揖,阴叔同将公孙药引进内堂,下人忙沏茶端上。 “公孙将军来贺,我阴某人倍感荣欣,您可是吴国的栋梁柱石。” “哪里的话,阴兄若是赏脸,我倒是有个想法。” “公孙将军请说。” “我家夫人即将临产,若是儿子,与你家少子拜为兄弟,若是个女儿,可否指腹为婚?” “甚好甚好啊,将军赏脸,便是继成之幸。”二人当场换帖,亲上加亲。 阴继成三岁识字,十岁成文,才子之名,姑苏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吴王久闻阴继成才子之命,太子八岁正要读书,吴王欲让阴继成为太子伴读。 “若为太子伴读,王宫之内怕是不可随意出入,不是阴卿是否舍得?”阴继成虽为阴叔同独自,在家百般爱护,但吴王开口,即便不舍得,那又能如何。在这为太子伴读,也是王上的一番宠爱之情。 “为公子伴读,实乃我儿是幸,也是王上对我阴叔同的信任,怎能不舍得。”阴叔同启奏吴王,“待臣回家安排嘱咐一番,明日送至宫内。” “好,好好好,阴卿对我吴国中心耿耿,当年先王爱才心切,拜阴卿为大夫,如今果然没有看错人。” 公子礼顽皮好动,阴继成进王宫书屋,第一天便遭戏弄,却也不恼,手不离书,专心致志。 “阴继成,我命令你陪我玩。”公子礼扯住阴继成的衣服,不依不饶。 阴继成恭恭敬敬道:“继承是来宫中陪公子读书的不是来玩耍的,公子是吴国之未来,是国家只希望,列国战乱拜年,公子若不读书,将来继承吴王之位,岂能震慑列国?吴国岂能保疆卫土?只有成为有为之君方可开疆拓土,然我吴国方可傲立列国,雄起于中原。” 阴继成小小年纪,仅仅十岁,竟能说出这番豪气之言。将来公子礼若继位吴国君,有次子辅佐,吴国定能与列国争霸天下,唯我独尊。 吴王吩咐身边的先生,“记住一定要对公子严加管教,若在顽皮,可打,不出人命,不必禀报。” “这……” “去吧,若再见公子顽皮,拿你是问。” 阴继成在宫中八年,这八年的时间他与公子礼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临别之时,甚至落泪。 吴王把公子礼叫到身边,呵斥他:“我吴国的继任之君岂能儿女情长,记住,你是吴国将来的君主,阴继成即便与你再感情笃厚,他只是个臣子,是为你所用的工具。” “父王教诲,礼定牢牢铭记于心。” 八年的光阴把阴叔同熬成了白头,早已身弱体衰。八年,阴叔同没见过阴继成一面,即便出入宫中也不得见,今见独子年方十八,长的英俊潇洒,深感欣慰。他吩咐管家准备丰盛菜肴,席间阴叔同提到阴继成与公孙阳之女公孙媛的婚事。 “我儿如今已十八,好好好,我看要与公孙将军商量一下,把你和公孙媛的婚事办了,你是我阴家独子,如今列国不宁,早日把我阴家香火续上。” “爹,儿子不想成亲,我要去鬼谷山拜师学艺。” “什么事爹都可以答应你,独独这件事我不能应你。” 第五章 鬼谷山 夜色朦胧,阴继成留下书信,轻装简行,离开阴府,离开了姑苏。 鬼谷山路途遥远,崎岖坎坷,阴继成一路打听,走了一个月才来到鬼谷山山脚。 山中树林茂密,鸟语花香,却找不到一条幽静小路可以上山。 方圆百里,找一条通往上山的羊肠小路,可谓海里捞针。阴继成在山脚下搭起了一座茅草屋,一天找不到,他找两天,两天找不到他找三天,直到找到位置,一辈子找不到,他宁肯老死鬼谷之地。 阴继成山脚下安营扎寨五天,一无所获。五天里他食不果腹,野果充饥,早已面黄肌瘦。可他发誓只要尚存一息,也要继续寻找通山之路。 第六天一早,阴继成早早起身,手拿树棍,艰难踏上寻路之旅。 虽意志坚定,但身体虚弱,力不可支,昏倒半路。 此时天降小雨。 一只下山找食的野猪嗅着鼻子走到阴继成身旁,用鼻子拱了拱,上下四颗獠牙,锋利而嗜血。随后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很无趣的走开。 阴继成微微睁开眼睛,见自己已身处意见土坯房内。身边坐着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只碗碗中放着勺子,碗里散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阴继成缓缓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屋顶。 男子的勺子送到嘴边:“来张口,喝!” 一碗草药汤,不一会儿喝完了,他也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便起身坐在床上:“不知前辈何人,晚辈身处何处?” “这里是鬼谷山,鬼谷峰。” “您是谁?” 男子微微笑道:“你有事何人,来我鬼谷山为何?” “晚辈阴继成,前来鬼谷上求学。” “原来如此,安心歇息。” 卧床三天,阴继成恢复体力,中年男子好想知道他伤寒已去,就在他下床走动之际,来到房中。阴继成连忙拜见:“先生,晚辈真心求问,可否引荐。” “一心求学,所为何?” “晚辈不想做行尸走肉皮囊之人。” “仅仅如此?” “是。” “来我鬼谷上者皆为建功立业而来,你却如此单纯,可笑可悲。” “天下大事,岂一人所左右,未能饱学怎可妄言?” 男子哈哈大笑,“随我来吧!” 阴继成尾随男子来到一处不足两步宽只有一根独木支撑的栈道。这要是脚底打滑,那可就坠入万丈深渊了。阴继成感觉脚底灌铅似的,抬不动脚。男子头也不回,说:“心无旁骛往前走,路就在脚下,高和低,宽和窄,是没有区别的。” 狭长的栈道足有两百米阴继成告诉自己不要怕,一定要镇定。 栈道的尽头是一处岩石凹口,形同老虎张开的嘴。只不过比老虎的嘴大多了。 之间三个与阴继成一般年纪的青年席地而坐,他们身穿素以,看见男子,他们的目光中,充满期待。 男子做出个“请”字,让阴继成坐在他三位同学中间。男子面对他们矗立,介绍到:“这位是苏文,花针,路泽,这位是你们的小师弟……叫……” “阴继成。”阴继成起立,自报家门。 男子让他坐下。 阴继成作揖问:“不知先生是……” 苏文扯了扯阴继成的宽袖,小声说:“这事我们的先生山羊子,鬼谷先生嫡传一脉。” “继承失礼了,往先生不要见怪。” 山羊子微微一笑:“不碍不碍的,坐下。”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眨眼的功夫。这天,讲课结束,山羊子单独把阴继成留下。 待三位弟子都离开之后,他说:“继承,你是我四位徒弟之中表现最好,天赋最高,悟性最强的,我清楚,苏文花针和路泽都清楚,想必你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说着,山羊子从袖中拿出一朵刚摘下的菊花,和一块麻布,接着将菊花放在麻布上,然后将菊花裹在麻布中,放进袖中。 “回去吧,好好温习今天讲的课。” 穿过栈道,有一段通往山顶的路,也就是阴继成和师兄们的住处,他一不留神脚底打滑,失足滚下山。 伤好之后,阴继成跟之前比,脑子就迟钝多了,上课经常睡觉,每次都被山羊子踢一脚才醒。每天的课程不过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师兄弟四人便可自由活动。其他三人都把自己关在房内问题功课,独独阴继成漫山遍野的跑,回来的时候总是满身污垢,发髻蓬乱,说话舌头都打着颤。 三位师兄嘲笑说:“天毁英才,时运不济。” 每当师兄们嘲笑,阴继成都呵呵傻笑。 山羊子悄没声站在门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走进房内,严肃道:“苏文花针路泽,人有祸福,宿命自有天定,你们怎么能嘲笑继承?为师是怎么教你们的?” 苏文花针路泽恭恭敬敬起身失礼,表示悔改。 “再有下次,你们可以下山了。”山羊子说,“为师不在乎你们日后如何决胜千里,运筹帷幄,品行才是做人的基础,苏文,你是大师兄,也是最早上山的,你可知为师的心思?” 苏文噗通跪地,叩首认错:“苏文知错,望师尊原谅。” “知错能改甚好,起身吧,安心学问,切勿三心二意。”山羊子看眼傻傻的阴继成对苏文说,“你是大师兄,继成业已愚钝,但念千里而来,不宜下山,每日晨课由你带入鬼谷崖听课,栈道天线需小心谨慎,若有纰漏,拿你是问。” “弟子遵命。” 待山羊子走后,花针说:“师尊偏心,明知继成愚钝,还让他听课。” “是啊,他能听进去什么,不如随意找本书让他在舍下打发时日。” “师尊之命,不可不从,尔等不要多言。”苏文对继成突然报以同情,“你我求学不易,小心师尊逐你下山。” “大师兄,你来鬼谷已七年之久,早得师尊真传,为何还不下山建功立业?”花针说,“我等三人需有一人提前下山,日后好去投靠。” 苏文摇摇头:“你等有所不知,师尊有本《天策兵书》,若得此书,鏖战猎国所向披靡,可师尊从未提及。” “《天策兵书》?”路泽惊讶,“从来没听师尊将起。” “七年前来鬼谷,师尊提起,说等我学成之后便相传于我,可我足足等了七年,师尊再未提起,下山容易,得兵书难,我若走了你俩不是有机会了?” 苏文说至此,目视花针路泽二人,眼睛不经意散路杀气。 阴继成余光扫视苏文,低下头,昏昏闭目睡去。